《旧世界的余烬》 巫山女巫,戏剧性的相遇与有女主潜质的少女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某位伟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用来形容现在的我的心情在合适不过了。 诶?太早了?现在还没有这个人?啊,那没事了,当我没说。 火势蔓延上屋顶,与红色瓦片意外的形成了一片不错的美景,只可惜,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当我还在宫殿前的路上驻足欣赏的时候,身旁的人们早就已经炸开了锅,一定要说的话,“作鸟兽散”这样的词更贴合现在的情况,但说实话,我现在没那个心情去和这些人吵嘴。 之前就已经有些厌了,没必要。 滚烫的红色终于攀上了屋檐正前方的九首凤徽,在火焰中,不是涅槃,就是消亡。 东方的救星,涅槃的九首凤凰,终于在一声巨响中坍塌,结束了短暂却又漫长的一生。 我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向前。 在向外逃的人群当中,一个不紧不慢的向宫殿里走去的身影果然很奇怪吧?所以人们才会对这样的人投以各式各样的眼神,或是崇拜,或是轻蔑。但这些对我而言大概都不重要了。 终于来到了大门前,不出所料被堵死了。 嘛,除妖师这个身份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有用啊。我催动灵力增强了臂力,将大门推开。王座上空无一人,我偏过头,“殿下”坐在窗边看着不知名的远方,被自己摘掉,拿在手中的官帽滑落,似乎放下了很重的担子,但同时,似乎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犯错的又不是我,我当然可以这样辩解,但面前的一切已经让我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我挠着头,坐到“殿下”身边,如此发问。 “殿下,这出戏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点好。” 那就好。 火焰终于将整个宫殿的承重点烧毁,随着越来越近的屋顶,夜降临了。 我睁开了双眼。 …… 很多人觉得故事的开始是很具有纪念意义的,而且总是让人印象深刻,让人每次回忆起,总是最先想起。 少年用平缓而有力的步调一步又一步的向上爬。 事实上,故事的开始其实是非常平淡的。 这里的山路异常的难走,就算是当地人也很少到这个高度来。 绝大多数人只是记住了故事开始时的第一件事,而这第一件事又恰巧令他们印象深刻而已吧。 越向上爬,路就越窄,到了最后少年面前已经没有路了。 但很遗憾,第一件事和事件的开始并不等价,事件的开始不过是当你拥有开始做某件事的这种想法,而这种想法,并不会给你带来戏剧性。 是的,没有路了,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只能掉头返回了,因为无论是谁都没有自己造出一条路的能力。 对,两者的差异仅此而已,戏剧性,所谓的被选中,上天注定之类的……其实不过是在第一次选择正确后所得到的回报罢了。 但少年并没有回头的打算,他打量着两旁的岩壁和树干,过了一会,似乎是准备好了,向后倒退几步,轻喝一声先是向左边的树木奔去。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 在离树还剩几步远的时候,少年跳了起来,腾飞的少年借着惯性向树飞去,在就要撞上的时候少年一脚踏在了树木粗壮的枝干上,然后借着这股反作用力向右侧的石壁飞去,试图抓住了岩壁上的一道褶皱,但少年显然错估了树干与岩壁褶皱之间的距离,在大概差一只手的距离时,少年已经开始下坠了! 但少年显得一点都不慌张,甚至连头都没有向下看,仍然直直的盯着前方的岩壁。而就在少年下坠的那瞬间,少年像是踩在了什么东西上一样凌空跃起,借着这第二次跳跃的力量少年稳稳的抓住了眼前岩壁上的褶皱。 挂在岩壁上的少年不知对谁,也不知为何轻轻的道了声歉后沿着岩壁一点点向前爬……没过多久正常的路又出现了,少年松了一口气,跳了下来,甩了甩已经发酸的胳膊然后接着向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是十分钟还是十年,总而言之少年终于看到了那座残破的神祠。 “怎么说呢,有地方住是好事啦,作为客人我也不该挑剔什么的,但姑且不论这种看上去风一吹就会倒的祠堂能不能住人……住在这种深山里我要怎么下山呢?” 少年很困扰的望着已经无比遥远的山脚,轻叹一口气。 在行李放好后,少年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小溪,毕竟得先确定一下水源的供给,要是不小心在山里要是被渴死了……大概就是死了也会被沦为后人的笑柄吧。 神祠和水源一般不会隔得太远,因为祭神有时需要洗涤污秽……就是洗澡啦!所以就算旁边没有天然的小溪或者河流的话,至少也会有人工开凿的井,何况少年已经听见了水流的声音了……声音似乎有些大,这是为啥呢? 少年顺着水声走了大概十分钟,来到了一个被树丛遮的严严实实的山洞前…… 虽然流水声大了点。 当少年花了半天终于把洞口的树枝清理干净后,他听到山洞中传来了歌声。 是一首古朴而又哀怨的歌。 少年停下了向山洞里走去的步伐,淡定的脸色未变,但他悄悄的把手放在腰间挂着的异物的上方,“虽说考虑到这里的特殊性……毕竟是神祠,而且都有人把我叫来了,但现在就警惕着总觉得不大好呢……就人而言。” 毕竟,里面的也不一定是人。少年慢慢的对腰间的异物施加了更多的力度。 正值盛夏,从太平洋吹来的季风带来的温润到这里被阻拦了去路……大概是因为这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太美的原因吧,让季风都不忍离去,婷婷的绿叶包裹着饱满的水分,仿佛要滴下来一般,谷物将自己的果实装进外壳里,它们所做的,正如这里的群山一样,区别仅在于,这里的山川是将这里的人民,保护在了这在外界绝对不存在的世外挑源里。 这里的山,太美了……美过头了。 这里的人,太美了……美的不那么像人。 虽然外界的形势比不久前更严俊了,民族危机进一步加深,来自西方的威胁更大了,而原本被视为这个国家救星,名为西楚的大厦,已经彻底坍塌了……但正如群山留住了来自东南的季风,挡住了来自北方的寒流一样,这些消息也被截留了下来,这里,就是像这样的一个世界,可能人与人之间会有矛盾和冲突,可能时不时会有不少不愉快,但纵使如此,这里也是一个那样美丽,那样温柔的理想乡。 虽然那时,少年还不知道这方理想乡背负着怎样的罪孽。 侧身冲进山洞。 双眼完成对焦的瞬间,手中拔到了一半的黝黑的火铳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是少年应当想到却没有想到的问题,既然这里的神祠还没有破到不能住人的地步,又或者说当地人被人问到有没有哪里可以免费住宿的时候,还会被想到,就说明这里还有人烟,然后,人,需要洗澡…… 本着在故事中出场角色的心,我老早就想吐槽这个旁白了!少年如是想到。另外,这么想的同时,还咋了舌…… 事情变复杂了。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然这么说了,但当傲娇的少年逐渐看清因为夏季的高温而水汽氤氲的景象之后,渐渐的兴奋了起来…… 啊,不,并没有。 正在洗澡的少女因为身后的动静而愣住的同时,回过了头。 刹那流水声小了,山洞变安静了,留下的唯有仿佛命定轨迹一般的对视,与女孩戛然而止的音符。 巫山女巫,江湖骗子与已经不存在的神巫 哇,这可真有戏剧性,虽然一点都不想要。 如是想到的下个瞬间,视线对上了。 因为内外温差而产生的一层薄薄的雾气中,额前粘着一撮被水打湿的秀发头发,浑身湿透的女孩的脸出现在眼前,此外,还有一双与他对视让他愣住的双眼。那是一个有着琥珀色双瞳,黑色头发,长得很适合笑的少女,说是少女……会不会用女孩更合适? 曾经,少年自己的眼睛因为带有神性,一直被人们说像黑色的宝石一样,很漂亮,父亲,母亲,又或者师父他们都这么说过。 这是假的。 对于少年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眼睛,是神明大人的。 这些年来,少年一直坚持这么说。 今天,他找到了。 真的……宛如黑色的宝石一般的……无比精美的……眼睛。 这时终于反应过来的女孩用自己的纤细的手臂护着(其实什么都没有的)胸前然后迅速的将身体半蹲在水面下。 “……嘛,抱歉,如果我说我以为里面没人你会信吗?”回过神来的少年试图解释。 少女的强行让嘴角僵硬的抽搐了一下:“相当有说服力的说辞呢,你,说真的,虽然水流的声音是蛮大的,但作为山里的孩子,我唯独对嗓音很有自信呢……嗯,对,和孟姜女一个级别的那种自信呢。” ……这座山上的建筑都比长城还坚固吗? “那就这么说吧,其实我是个神棍,被山民雇来除妖的,这么解释如何?”嘛,话又没说错,的确是被雇来除妖了,只不过妖怪不是这个山洞里的就是了。 “才不会有神棍叫自己神棍啦。” 从这方面否定吗?话说不否定妖怪那段吗?话说对话这样都能正常进行,这孩子……说不定是个大人物呢。 “话说啊,你还打算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啊!”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少女尝试从水中起身,但意识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就仅仅只是用发怒的语调吵他怒骂而已了……话是这么说啦,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女孩,无论是现在的初遇,或是日后的相伴,总是让人感觉无论用多大的怒意进行对话都只会让人觉得可爱而已。 “所以你是想让我坐着吗?”看着像仓鼠被夺走食物一样怒容的女孩,少年不由得升起了捉弄她的想法,于是,挂起了三分尴尬七分有趣……总之就是很欠打的笑容。 “所以我是想让你给我出去啊!你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啊!”女孩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拍打着水面,“身为巫女我还连个正儿八经的恋爱对象都没有诶!结果裸体就被你看了,按传统是要你负责任的哦!要娶我的哦!” “……你是巫女吗?” “在意的是哪方面吗!?好过分!” “因为比起身体,你的身份更能吸引人呢。” 少年的嘴角逐渐变成了嘲讽……啊,不,是可怜(好像更过分了?)的弧度。 “……在我把你打昏之前,我先问一下吧……那什么,能告诉我你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吗?”那张很适合笑的脸上露出了很可爱的笑容 “首先,我才不会被你打昏呢,其次,像什么既然身上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还要护住呢,之类的我完全没有……唔额!”话还没说完,女孩将湖底的石头朝少年扔了过去。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当第一个选项选错了时,就别期待什么戏剧性。 …… 神祠里……破的感觉不到丝毫信仰心的神祠里。 琥珀色瞳孔,黑色长发的女孩坐在他的对面。 气氛感觉很尴尬。但纵使气氛再怎么尴尬我也绝不低头! 话说到底是在和什么作斗争啊…… “嘛,总而言之,先打声招呼好了,叫我灵均就可以了,是从巫山外面来的江湖骗子(姑且算是)之类的吧,你呢?” 少女把头撇向了一边。 气氛是不是越来越尴尬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嘛,什么都没说就拿石头砸你是我不好啦,但我仍然觉得偷看女生洗澡的家伙被砸死也不足为过哦!而且不打算改变想法哦!”过了好一阵她才开了口和少年说话。 “所以才没有打算偷看你,只是从客观上来讲不小心看到了而已,也就是说……顺带的?” “果然当时就应该直接下重手把你砸出颅内出血什么的会比较好呢。”她用很可爱的笑脸这么说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果然很适合笑脸呢。”当他看到女孩开心的脸庞时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虽然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你、你你你、你说的什么傻话,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被那么轻易的攻略哦!”本来等待着吐槽的女孩突然迎来了一句赞美,少见的慌张起来了。 然后又是一段很尴尬的沉默。 她率先忍不住了,红着脸挑起了话题“……那个,为什么你还在这儿?”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当然是因为我住在这儿啊。” “等等,为什么我不知道?” “……再来之前我也不知道就这破寺庙里还有个神巫呢。” “所以你对我家神祠是有什么不满啊!有意见给我滚出去啊!” “换句话讲我没意见就不用出去了吧。” “为什么你这么娴熟!这种事你到底做过多少次了!” 嘛,总之,总结一下吧,首先,之前不小心看到了眼前的小丫头洗澡,然后眼前的小丫头是个神巫,再然后,我现在需要和这丫头一起住一段时间……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别人住店要钱,我住店要命吧。 ……唉,要命啊。 “咳咳,嘛,算了,之前的就当是个事故忘了吧,参拜过这间神祠的就算是我家神明的客人,我作为神巫也不好赶你走,总之,之后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也行吧。”过了一段时间,女孩的的脸虽然仍带着绯红,情绪似乎平静下来了。 “哦,那还真是多谢了。”他再次露出那种连自己都知道很欠打的微笑。 但女孩倒是没觉得有多讨厌的样子,只是把头侧向一边,脸上的红晕更深了而已……是想到之前山洞里的事了吗? “说来,你是为啥住我家来着?” “其实我之前听说了你们这里突然冒出来一只豹子,我怀疑是妖怪,所以……” “过来除妖?”少女听到妖怪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她到底是“真货”还是“假货”呢?因为年幼的小女孩总有些奇思幻想,就算是普通人,也有相当一部分人相信妖怪的存在,真让人头疼啊。 “不,过来骗钱啊!”就暂时“当”个普通人对待吧。 “喂!” “不,说了我是江湖骗子嘛,不是很理所当然吗?” “你这家伙可真是把黑心说的理所当然啊!” “谢谢夸奖。” “没夸你啊!” “话说回来,我是自报了家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他突然想到。 “这个啊……叫我玥儿就好了,职业是之前已经提过好多次的神巫,然后年龄方面的话,已经十五岁半了吧。”女孩把头撇向一边。 “之前就一直很奇怪了,现在的华夏还有神巫吗?” “……没有。”玥儿视线转向了一边。 “……喂,别否定自己的存在啊!”啊,这个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耶…… “啊啊啊啊!我有什么办法啦!没有就是没有啦,切!朝廷那群家伙!权利一到手里第一时间就把像我们这样的神职人员拉下来了!那也就算了,毕竟已经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了,但不是宗教立国怎么啦!不是宗教立国神职人员就没人权了!他们给官职不给实权也就算了!到后来居然连官位都不给了!要不要脸啊!这种家伙干脆让神明大人降下天罚全部杀光好啦……”之类的不应该由神职人员来说的碎碎念就当做没听到吧。 “嘛,总之,现在是没有官方认可的神巫的啦,但在民间还是会因为地方信仰的缘故,还是会有一些地方有像是巫女啦,巫师啦,神官啦之类的。” 这个姑且算是明白了。 “那么,你是侍奉的哪尊神呢?”很自然的就是这个问题了。 “咦?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 “……这里是巫山耶。” “所以?” “所以我侍奉的当然是山鬼喽!” …… 巫山女巫,山鬼与文狸 现在还是夏末,白天的余温还赖在大地上不走。 已经快到睡觉的时间了。 他将头托在左手上,仍然是用那种很欠打的笑容盯着眼前的女孩看。 女孩正打着哈欠一脸疲惫的样子,琥珀色的眼睛微眯着,仿佛已经要睁不开了。 正以为女孩要睡着的时候,女孩突然坐直了,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虽然可爱到感觉就算一直看到第二天早上也不会腻,但这么下去她可能会真的就这么睡着的吧,会着凉的,还是让她赶紧回床上睡觉吧,他想。 “这么困了的话就赶紧去睡吧,小孩子睡晚了的话会长不高哦。” “唔……首先,我才不是小孩子呢!已经十五啦!按华夏的传统现在就已经可以结婚啦!其次,我才没有要睡呢。” 那双快睁不开的眼睛还真是有说服力呢。 “啊……对了,一直蛮在意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说过了哦,江湖骗子。” “咂……算了……是什么也无所谓啦,关键是……你……的眼睛……很有趣呢……” 睡着了。 “眼睛很有趣吗……” 他暂且还猜不透这句话的意思。 当然,不是指这句话表面的意思,是指搞不懂女孩是以哪种身份说出的这句话。 在把女孩轻轻的抱到床上之后,少年并没有回到原来的座位上,而是推开了房间的门。 他在确定女孩睡熟了之后,走出了房门,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差不多,是时候了。 静下心来,感受身体里的异样,平稳的催动着那不应存于人的身体内的部分。 血液在沸腾,从过去的古神那里传承过来的血脉在血管里不安的流动。 过去的古神,名为“高阳”的古神。(说高阳很多人都不认识,但这个神其实很出名因为他还有一个名字就是颛顼) 在这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他终于感知到了自己灵魂的存在。 这是属于现世的悲哀。 这是属于家族的悲运。 这是……属于自己的怯弱。 想看清世界,就得和世界保持一定的距离,想改变世界,就得融入这个世界。 然而这是矛盾的,两者并不同时存在。 世界是污秽的,当与它保持距离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想靠近了。 同样,与世界和睦共处的人都不过是罪恶的共犯而已。 双眼的深处泛起了金色的光,然后原来越浓郁,最终金色近乎将黑色掩盖,那是象征神性的瞳色,神明的眼眸。 同时眼中的世界也出现不同,渐渐的,原本看不到的东西变得清晰起来。 例如空气中闪烁的微弱的光点。 例如生命体内部的“灵”。 树边的几只“灵鼠”(顾名思义,有灵力的老鼠)在感受到这股庞大的灵力后,开始四处逃窜,藏身在苍翠的绿叶之中的“翡翠鸟”(顾名思义……就是翠鸟啦)也四散而逃。皎洁的月光下,深夜的丛林从宁静变得嘈杂,当灵均向被繁星缀满的夜空抬头时,他看到一道巨大的影子从自己头顶飞过。 那是灵均上山时遇到的“翼龟”。 当时灵均就是踩在它身上才爬上了山顶,这种妖怪性情温和,很少伤人,又有着坚固的甲壳和有力的双翼,所以经常被除妖师们当交通工具用。 这个好像是野生的。 灵均微笑着和它打了声招呼。 “好啦,差不多也该开始工作了。 工作,通过劳动换取报酬的行为,内容由职业决定。 而我,骗子的工作,自然是欺骗。 在怪异乱神出现的地方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收益,这就是他的工作,他自称为“渔翁”。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唯一需要明确的,是谁是鹬,谁是蚌。他用不紧不慢的步调向森林走去。 在密林的深处一股诡异的灵气环绕在四周,就在这时,森林的某棵树下传来了一声凄惨的惨叫! …… 客观的世界只有一个。 但如果进行抽象思考,大致上可以分为四个世界。嘛,现在是三个就是了。不知道灵力存在的以国家为组织形式的,普通人的世界,从异界来到现世没有组织形式的,妖的世界。知晓灵力以除妖师联盟为组织核心的,除妖师的世界。 几千年前,神从大地上离去,神的世界就此消失。 传说,古时大地上曾出现过人神共治的时代,那时,人类的领袖与古神轮流执政。那是一段很短暂的时期,然而却期间发生了许多后世流传的故事。 后来,因为人类的某位领袖势力的空前强大,这种平衡被打破了,人类打倒了神明,然后他们把所有的神都从大地上赶跑。 现如今,留在大地上的唯有九尊神明。 “东皇太一”“云中君”“东君”“大司命”“少司命” 他们是五柱天神。 “湘君”“湘夫人”“河伯”“山鬼” 他们是四柱地神。 以及位列其下的诸多被歌颂的人类英雄,统称“国殇”。 地神“山鬼”。 传说中居住在巫山的山神。 即巫山神女。 也就是……我。 从身后传来门被轻轻的关上的声音,看样子似乎“那家伙”已经出去了,但他看起来蛮狡猾的样子,还是先等一段时间吧。 因此,我过了好一阵才从床上起了身。 今天还真是来了个不得了的家伙呢……像什么“不小心看到女生洗澡”啦,像什么“和女生同居”啦,还有像什么“深更半夜出去打怪升级”啦这类主角做的事情他都做了……难不成他是主角?不应该啊!难道不是我吗?呐,是我吧? 咳,咳,嘛,像这种事也没多重要啦(其实还是蛮在意的)还是换个问题吧。 那么,新问题是:我是谁? 之前也说了,山鬼,山神,巫山剩女……啊不,神女,(我没有再说前辈们是剩女哦……没有哦!)还有地神。 上述的名称无论哪一个都可以拿来称呼我。 但这只是客观如此而已。 我的问题是:我是谁? 在主观的,抽象的世界里,我是谁? 或许曾经,我作为某个角色出现在这世上过,但那已经是以前了,是过去的事了。 成为山鬼之后,我也理应从这个舞台上退去了。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也是我应当做的事。 本应是这样的…… 本应…… 但为什么……我会对他说…… 说我叫“玥儿”呢? 想不明白呢。 “公主殿下。”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从窗户上传来。 “所以说啊 ,我才不是什么公主殿下吧!”难得我想装一次深沉! “难道要我喊你老大……啊不,山寨头子?” “……虽然我承认这个称呼的确是比较合适,但你就不能正常点喊我‘山鬼大人’吗?” “好吧好吧~于是,我敬爱的山鬼大人,和新来的那个男的唧唧我我的不是挺甜蜜的嘛,找我干嘛?” “滚啊!谁和他唧唧我我了……给你个任务,帮忙看着一下那个男的。” “呵,女人!” “我说你是不是又想歪了?” “没有哦,倒不如说我想的和事实正好一致吧?” “那家伙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警告你,给我盯紧点!” “哦?我们的敌人?” “他的那双眼睛好像有神性,虽然不高,但很特殊。” “不不不,我没问这个,我是说敌人这方面。” “他有可能伤害村民啊!” “对,就是这个……主人啊,我问你,那家伙如果真的伤害了村民,他就是我们的敌人吗?” “难道不是吗?” “呵,主人啊,你的搞清楚哦……村民可是把我们当成了敌人哦。” “……就算如此我还是打算保护他们,至于他们对我的敌意,就好像是因为我的保护而对我产生的敌意吧。” “不,我最怕的不是这个啦,我最怕的是,如果你是因为村民是敌人,所以要保护,这样的理由就麻烦了。” “虽然是多余的,不过还是要感谢你的关心咯,阿狸。” “不用。” 在沙哑声音的主人离开后这个神祠安静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巫山女巫,赤豹与可能会害羞的少女 不久前,他来到这个山村,听说最近经常有一只大的有些异常的豹子在森林里游荡。 虽然还没造成大规模的伤亡,但总归让人不安,这是一般人的看法。 这是普通人的世界。 而这些话对于游走于三大世界边缘的灵均而言意义就不一样了。 众所周知,巫山的本土物种里没有豹子,更不可能有大的出奇的豹子,那个大概是妖怪,而且很可能是很强的妖怪。 于是灵均找人询问了详细情况之后就决定在巫山停留几天,同时也是为了另一个目的,他在听说豹子的事情的时候还顺便打听到了在山的某处有一座庙可以供旅人居住,不要钱的那种。 唯一算漏的事情可能就是不知道庙里还有个和尚……尼姑? …… 他灵巧的从一棵又一棵树与树的间隙间穿过,如疾风般穿过森林。那声惨叫在离他所在的位置不远。 “切,居然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灵均不满的咂着嘴。金色的瞳孔在黑夜中格外的显眼,如果想掩饰本来不应该现在就开启神性,但时间不够了,那头疑似妖怪的东西已经开始活跃了,而且从现状来看,很可能有人深夜上山时运气相当不错的遇上了。 “实在不行的时候只能由我出手救人了吗。”灵均嘀咕着。 在树枝间腾挪大概不到五分钟,灵均找到了那诡异灵气的源头。 不出所料,是一只豹类的妖怪。 接着,灵昀看了看在附近树枝上停歇的翠鸟,记住位置后,将原本泛着金色光辉的双眼闭上,再度睁开时,瞳孔颜色重新又回到了漆黑。 眼前的豹类妖怪仍然看得见,但原本停在枝头的翠鸟却消失了,灵均重新把头缩回了树干后面。 “……麻烦了啊,居然是能在普通人面前现形的那个级别的妖怪吗……要不别管这家伙了吧,反正肯定是个穷鬼。”轻轻的抱怨了一声。 在灵均观察赤豹的同时,另一边,赤豹正围着眼前的人类打转。 那个村民手里死死的握着着一柄柴刀对着赤豹。 但显然,先不提眼前的是妖怪,就算是面对普通的豹子那柄柴刀也不会有任何用处。 赤豹对眼前的人类发出了可恐的低吼,豹身上的豹纹仿佛真的像燃烧起来了一样随着赤豹的肌肉律动着。 僵持已经持续了很久了,村民握刀的手已经沾满了汗水,但赤豹带来的压迫感让他不敢冒险去擦拭。 随时间的推移,村民感到的压迫感也来越强了。 几个呼吸之后,渐渐熟悉村民行为模式的赤豹压低身子向前飞扑,如天边划过的红色闪电般在呼吸之间就来到了村民面前,赤豹的速度确实快,但所带来的代价是路径的单一。如果是城里的普通市民或许连反应都做不到吧,但他面对的是从小生活在大山里的山民,虽然没能看清楚,村民依然凭借着直觉和生存本能感觉到了攻击的方向,近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动作,村民下意识的抬起手中的柴刀去劈斩赤豹的豹爪。 坚硬如磐石的的毛皮轻而易举的挡下了柴刀的劈砍,甚至在豹皮上连痕迹都没能留下,而豹爪已经几乎碰到了村民的胸口! 就在这时,在恐惧中在瘫倒在地的村民没能看到,身后一点赤红色的光从旁边的树后面飞来。 光点看起来飞的很慢,但当村民注意到时,光点已经十分临近自己了,这时他才真正看清,原来是一团火球。 火球在豹爪和村民的空隙间穿过,竟然将刚才连柴刀都没能对其造成威胁的利爪弹开了! 察觉到第三者出现的赤豹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村民依然半跪在地上发愣,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如果是梦,希望能快点醒来。 灵均半倚在树的背后,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他面前的是歪歪扭扭的金色的弧线和直线组合而成的不完整图画,那是刚刚写完还没来得及在空中彻底消散的“文字”。 灵均压低了嗓音,用不像自己的声音说:“还愣着干嘛?等着被吃啊?跑啊!” 听到这话的村民仿佛终于回过神,开始毫无形象的向山下狂奔……至于是怎么个毫无形象法,就暂且不形容了为好(简单来讲就是像狗一样手脚并用在地上爬,另外因为刚刚赤豹骚扰性的攻击导致衣服全破了洞,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可以用神农架野人了吧)。 看着村民走远,赤豹却完全没有要追的意思,灵均松了一口气,虽说自己有能力和眼前的妖怪对峙,但如果妖怪真的有动手杀那个村民的想法的话,自己也拦不住,但现在看来眼前的妖怪并不是以杀人为目的的恶兽。 杀人也许只是必要手段……或达成目的的方式罢了。 于是,是什么样的目的呢? 这个目的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魅力,让如此强大的妖怪不惜冒险去攻击人类也要达成? “好啦,人也救了,本来预定今天是打算搞情报收集什么的,看情况今天也没得玩了……接下来就是看如何溜了嘛。”灵均在心中分析了现状,然后再次轻轻挥动树枝,在空中勾勒着世上最古老的语言之一。 那不是现代的华夏文字,是更加古老的字体,“甲骨文”。 “火焰。” 灵均轻声低吟。 用树枝画出来的图案好像真的听从了灵昀的命令似得化成的赤红色的火球朝赤豹飞去。 赤豹也开始意识到眼前的人类并不好对付,开始将本来萦绕在周身的灵力重新聚回到身体内部,然后猛地扑向了灵昀藏身的树的方向! …… “唔……能逃出来还真不容易呢。”灵均伸着懒腰,拍打着满身的尘土,“衣服弄脏了……唉,半夜了,睡觉吧。” 说着灵均推开了神祠的门,眼皮越来越重,结束一场苦战之后的疲倦让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打着哈欠的灵均顺势躺上了神祠中唯一的一张床上,在睡着之前,他最后的想法是关于眼前的女孩的。 “这家伙在不说话的前提下,意外的还蛮可爱嘛……” 如果被少女听到的话大概会被骂“你这家伙真嚣张啊!” 哦,对了除此之外,“连裸体都看过了(虽然什么都没有),同一张床睡个觉应该没什么问题对吧。”这样的想法也不是没有。 如果被听见的是这个,兴许少女会少见的害羞也说不定。 巫山女巫,江湖骗子 第二天,清晨。 一个看上去就很像村民的村民带着孩子来到了神祠前,看到灵均走了出来,顺势就打算跪在灵均面前。 “等、等会儿,您干嘛呢?”灵均把他扶了起来。 “恩人啊,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一拜您就受了吧!”说着,他让旁边的小孩也跟着跪了下去。 ……唔,是昨天救得那个村民吗,切,亏我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的,结果第二天就被找到了,再说,既然知道没什么拿来报答的就给我小心点啊!搞得我自己的任务都没完成,你不是村民吗,为什么会迷路啊! “昨天夜里,我们家的孩子夜里跑出去玩儿,后来我听说山里这两天有妖怪,就赶忙去找……” 哦,是因为孩子吗,可当时没看到孩子……是让他先跑了吗,意外的是个可敬的父亲呢。 “……后来在找孩子的途中我自己迷路了,再然后就遇到了您……” ……抱歉啊,是对你有那么一瞬间期待的我错了。 “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我拒绝这个总结,说到底干脆把这家伙拉去喂昨天那只豹子算了! 我是想这么说了……但这些话肯定不好真的开口对人家说。正当灵均正烦恼着要怎么把他忽悠走时,神祠的门又有了动静。 “哟!灵均早啊。”一个比昨天更有精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相信我,可能你承认会有人这么万能,可事实如此,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眼前的小丫头的确人美歌甜,性格又可爱,虽然身材不怎么样,但还会发育的不是吗?(不会哦) 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而我的眼光应该和大部分正常人眼光差不多。 灵均本来以为是这样的。 当听到这个声音后,村民几乎可以说是露骨的表达了厌恶……与其说厌恶,不如说害怕。看呐山神祠中的怪物出来了!杀不死的怪物!有着丰功伟绩的怪物!比妖怪更强的怪物! 当然,无论灵均从村民眼中看到了什么,看出了什么,又或者理解了什么,都没有意义,因为无论哪一句村民都没有说出口。“我说,你们神职人员不是最受民众爱戴了吗?怎么人家对你一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你干了些什么吗?”灵均转过头问。 “说不定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干呢。” 最近有妖怪害人,而身为神巫的她没有任何行动,导致了民众不满这样的感觉吧……不,感觉刚才那个村民的眼神明显不太对,如果是因为无法消灭妖怪,村民怀有的感情顶多是怨恨或者轻蔑,但刚才那个明显是害怕,不是在害怕妖怪,这里恐怕存在着比妖怪更可怕却又更无害的东西。 虽然还有疑点,但灵均也没有过多的追问,简单的洗漱后,把行李带上,就打算下山了。 “咦?你不是说要住好几天来着吗?这就要走了?”见状,玥儿困惑的歪着头。 “不,我不像你们特权阶级,没人管饭的,你是把住宿包了,可饭钱还是得我自己来挣啊。”灵均耸了耸肩。 “话说你职业是什么来着?” “江湖骗子。” “……好吧,换个问法,你下山干嘛?” “所以说啊”灵均故作潇洒的把身后的包袱一甩,试图留下一个很帅的背影,“骗钱啊。” 然后就被脚下的石头绊住了。 …… “……只是这两天有些操劳过度而已,肌肉拉伤罢了,把这贴草药贴一两天就好啦。”灵均轻轻地触摸着一个壮汉的胳膊。 “哦,谢谢啊,那我先回去啦,谢谢大夫啊。”壮汉听到自己的胳膊没有大碍后,满脸笑容的从灵均的摊位走了。 嘛,肌肉拉伤是没骗你,我有法子治倒也是真的,但就你这么点钱我连草药本都赚不回来,所以就随便抓了两幅最便宜的给你了,抱歉啊,不过你看,你伤的又不重,你又这么壮,过两天自己会好的,放心吧! 灵均在心中安慰着刚才的顾客,然后丝毫没看见悔意的开始接待下一位。 “这位客官,看您腰上系的似乎是一块好玉啊,但上面似乎已经有裂痕了,看着实在可惜,能让我来修补吗?修补费很低哦。” …… 本来以为山区的人都比较排外,但这里意外的待人很亲切而且没有什么疑心呢。 不像都城的集市呢,让我有种莫名的罪恶感,倒不是因为骗了人,只是,有些不适罢了。 任何欺骗在灵均的眼睛面前都没意义,所以灵均才需要每件事都去猜疑,因为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无心之过。但这里的人没有疑心,这样的状态与其说相信他人,倒不如说被骗了也无所谓。 看到不知名的家伙向自己搭话好歹怀疑一下吧,要是那家伙骗你怎么办啊……给我稍微认真点过活啊! 这么想着的灵均第一次对脚下踩得那片土地感到不快。 ……当然,至少现在还只是不快而已。 “嗷!” 集市的平静被一声高亢的咆哮打破了! “唔……真的假的?还是白天就……”灵均不由露出了苦笑,“这还真的超出我的预料啦。” 庞大的身躯仿佛将天空都能遮住,泛着凶光的豹瞳俯视着眼前的一切,集市上的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在那能令天地色变的怪物面前,弱小的人类能做什么? 反抗? 逃跑? 别开玩笑了,那是根本不容人类正眼看待的山间之主宰,任何人类的目光落在它身上都不过是玷污罢了,傲慢的目光扫过周边后,赤豹的目光集中在了一点。 灵均嘴角抽搐:“真的假的?我说你要不要这么记仇?我昨天又没对你做什么,不用一大清早的跑过来找我吧!” 当然没有真的说出口。 要是豹子懂人语就好了……不,要是这只豹子能化成人形就好了!最好是那种比较标准的美人的样子,还有就是别学某个胸口平的能跑马车的神巫就行! 但话说为了昨天晚上的事找上门来的美女这种说法是不是有点奇怪啊!什么的……以上这些灵均都没有时间想,都是他在事后才补上的吐槽。 高级别的灵兽有着高级别的智慧,它似乎认出了灵均。 我说你是不是把几千年修来的脑子用在了奇怪的地方?灵均也从抱怨中缓过神来,侧身躲过赤豹的扑击,然后用手在空中画出和昨天写过的不同文字。 “飓风。” 考虑到旁边的村民,灵均本来的打算是先把赤豹赶到山林,然后再像昨天那样偷偷溜走的。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赤豹应该是传说中山鬼的坐骑,而自己居住的神祠祭祀的神明正好是山鬼,这样的话,认这头孽畜再怎么折腾也不至于到自家主子的神祠前闹事。 至于村民……呃,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和我就没特别大的没关系了。 本来是这样想的。于是用了更偏向于冲击力的“风”。 赤豹从受到风压的袭击到继续向灵昀突进,这之间甚至连停顿都没有。 “变强了?” 记载中神兽的强化都无一例外需要时间,而从灵均上次见到这只赤豹到现在不过一个晚上,根本不可能是通过常规手段变强。 也就是说要么是眼前的赤豹在夜里被削弱了,要么……就是那位山鬼大人降世了吧。 可以的话希望不要是第二种呢。当然,时间上不允许灵均考虑那么多,在发现赤豹变强之后,灵均也已经明白,之前的计划近乎不可能实施了,就算真的成功了,想来也会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 于是灵均决定直接在集市上大规模的使用灵力,换句话讲,这次的故事里灵均决定以“除妖师”的身份出场。 “之前救的那个村民倒是能派上一些用场呢。” 说着,灵均点亮了自己的灵视,然后下蹲,将手中的灵力化为剑刃,刺向看起来如果摸上去大概会很舒服的肚子,但赤豹用那庞大到看起来甚至有些笨拙的身躯居然做出了一个十分灵巧的转身,躲过了近乎必中的一剑。 “切!真麻烦。” 说着侧身利用惯性挥舞着手中由灵力组成的剑刃,同时用左手挥舞纸条,画下一个古老神秘的图案,图案化为火球向赤豹砸了过去。 而赤豹则是依然十分轻松的抬起豹爪,将袭来的火球拍散,然后用另一只爪子对付灵均手中的剑。 巫山女巫,真与假 原本喧闹的集市,现在已经空无一人了。 但并不空旷,因为地上满是摊位的残骸,无数商品被砸得粉碎,地上一片狼藉。 而两个元凶则仍在努力将其他完好或破损情况并不严重的货物继续破坏。 “火焰,流水,生长,飓风……”灵均用手指勾勒着一个又一个古老而又优美的图画,而图画最终化成了各自所蕴含的意义的自然现象,彩色的虹光环绕在少年周身,形成极具破坏性的绸带,绸带围绕的是少年金色的双瞳。 另一边,赤豹的战斗方式则不像灵昀那样多样,它的战斗方式简单多了,用比较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就是……莽吧? 赤豹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身躯十分简单的走直线,冲过去……虽然毫无技术含量可言,但意外的管用。 所以说这只豹子的脑子都用来干嘛了? 此时,灵昀已经开始感到了轻微的头疼,灵昀明白,这说明自己体内的神血已经开始排斥作为人的自己了。 虽然现在还能坚持,但到了坚持不住的时候再想办法就迟了。 “也就是说……如果变成持久战,对我不利是嘛。” 明确这一点后,灵昀开始在自己的手中凝聚灵力。 古神的血液能给予人庞大的灵力,而古神的某一个器官给予人的将会是近乎无限的灵力,这便是古神遗留下来的“遗产”。但同时,拥有古神“遗产”的人在使用灵力的时候也会因此而受限,不会枯竭,但却会满溢,毕竟灵力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神明的存在方式和人类的存在方式可以说截然不同。 神血在给予人灵力时也会增加使用者神性的比重,但人终究是人,就算神性在高,也不会变成神,而在诸神已经离去的现世,神性过高的这些人最终的结局,不过是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罢了。 手中的灵力已经积累到了一定数额了,在刚才的战斗中,集市上的路人们基本上也都反应过来,逃跑……避难去了,啊,另外,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事实上,也有没能反应过来的,呃,节哀顺变……总之,大概是不用在意周围了。 “接下来……可以放心大胆的开战了!” 露出有些放心的笑容,灵均将意识集中,庞大的灵力流汇聚在握拳的右手中,流动粘稠的灵力一点一点变成固态,出现了模糊的,剑的轮廓。 身后传来一丝凉意,灵均几乎反射性的向身后将自己好不容易凝聚的还不稳定的灵力甩了过去。 但还是晚了。 在之前的战斗中,赤豹从没使用过类似于法术或是咒术之类的东西,所以灵均十分下意识的认为赤豹并没有使用这类能力的手段。 他大意了。 赤豹确实能使用的咒术不多,但作为山鬼的坐骑,至少都会两种以上的法术,“生命操纵”类型的法术(山鬼的招牌,作为山神,很自然地要地泽万物之类的吧)……又或者是“空间折叠”类型的法术(因为是坐骑)。 锋利的豹爪几乎可以说已经和灵均的背贴在了一起,转身躲开显然不现现实,以攻代守也不大可能了,于是灵均将自己庞大的灵力集中在背部,试图抵挡赤豹的拍击。 当然,灵均自己也知道,这只是徒劳。 硬吃一记这个级别的攻击基本上就是等死……连遗言都没想好就结束了吗?很适合我的死法呢。 灵均闭上了眼。 一声清脆的响指从身后响起,随后如海浪般庞大的的灵压袭来使灵均本来就已经临近混乱的思维彻底中断了,笨重的身体仿佛灌铅了一样,差点跪在地上,而他身后的赤豹也同样因为这股灵压匍匐着,如同等待主人的宠物,如同侍奉神明的神巫。 “哟,看你好像很狼狈的样子嘛,需要帮忙吗?”传入耳朵的天籁是不久前刚认识的女孩的声音。 作为神巫的女孩,山鬼的出生地,被村民讨厌的神官,赤豹,山鬼传说…… 有什么连上了,又有什么断开了。 重新开始思考的灵昀的大脑陷入了更深的混乱,他原以为女孩不过是个和普通村民一样的“民众”……但女孩却拥有着比他更强的力量。 她也是“登场人物”,而且和我不同很有可能……是个“真货”。 很有可能是个货真价实的除妖师,甚至是个……“舍得从神祠里出来啦?”灵均半坐在地上,用听上去就很勉强的语调开着女孩的玩笑。 神性对自己身体造成的伤害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但是无论有多痛都不能忘记开眼前的小丫头的玩笑。 因为很有趣。 “嘛,你看,偶尔下山来划个水,摸个鱼之类的还是在容忍范围以内嘛,对吧?”玥儿用平时的语调做了回应。 其实担心我担心的不得了吧?因为是个很善良而且很寂寞的家伙呢。 在对话开始前,赤豹就已经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 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和废墟之中的青年与女孩。 女孩丝毫没有受到身旁废墟的影响,不受尘埃的沾染,不为岁月侵蚀,带着一脸“快来表扬我”的表情夸张的插着腰站在已经坍塌的桌子上,而旁边灰头土脸的青年则是相当没情调的坐在本来用来卖茶叶的木板上,身旁是已经被打翻的山茶。 他们看着对方,想找出一个在这种环境下可以说的话题。 说什么呢?呃……“我又不是家里蹲,凭什么出来一趟就要被你这么说啊”,“没想到你还会甲骨文这么难的东西”还是“你怎么惹出这么大的事请来了”呢……事先声明,最后那个可不是我在担心他哦! 女孩这么想着。 说什么呢?要不就“家里蹲还舍得出来?”或者是“好好看,好好学,甲骨文要考的!”这样的吧……我可不会说什么“你是来救我的吗?”这种蠢话哦! 青年这么想着。 好啦,如果这是小说的话,之前的危机就当是一次转折吧,情节要有跌宕起伏才看的有意思嘛。 之后,大概就是相对较为平稳的发展了吧? 毕竟结束了嘛…… 灵均这样想着。 很自以为是的这么认为了。 然后,很自然地坐在了已经变成破烂了的椅子上打算好好调侃一下抢了自己风头的女孩。 正打算笑着开口时,突然,灵均发觉自己的后脑勺仿佛被什么砸中了。 是因为刚才的战斗被打断的树枝吗?灵昀没有在意。 然后又是一下,砸在了背上。 再一下,砸在了左手的手肘上…… 当灵均抬头时,发现了玥儿的另一面,发现了村民们的另一面,发现了巫山的另一面。 蛋清从她漂亮的秀发上滑落,后脑勺上还有已经烂了的番茄,她的脚边遍地都是胡萝卜、蛋壳和蔬菜的碎屑,还有腐烂的肉、腐烂的鱼、臭了的鸡蛋、杂草、破了的碗、锈了的铁钉、断了的木质家具、还有、还有…… 他们砸的很准,那满地的蔬菜残渣只有几个砸中了无关人士,也就是灵均…… 怎么回事?这些家伙怎么回事?把玥儿错认为了赤豹?不可能,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怪物的真身。 灵均为了护住玥儿将她拉在身后,而玥儿的话将将灵均的怒火点燃。 她十分平淡的小声说:“这群家伙还真是越来越小气了呢,明明以前用的是正儿八经的蔬菜来着……” 灵均抬手反击的瞬间,玥儿将他的手拉住了。 强制性的拉住了。 用不由分说的力道,用不容置疑的决心。 直至夜幕降临,灵均一直努力将玥儿的低沉驱散。 很久以前的往事 …… “母亲,今天讲什么?”儿时的灵均用和他的娃娃脸完全不相称的正经的神色问。 “今天啊……今天来讲关于巫山的故事好啦!” “巫山啊……好像和我们还蛮近的?既然是山区的话,大致上可以猜出是自然信仰之类的吧……不,既然和我们很近,也许也属于我们西楚神系……”灵均自言自语着。 “不是这么复杂的东西哦……孩子,这不过只是一个故事罢了,不像你在白天学的那些……我知道你完全可以像个大人一样度过童年,但至少在我面前时,你完全可以表现得像个孩子哦。” 母亲用一贯的安定温柔的语调对我说。 “嗯,母亲。”母亲身上任然带有一股有些太浓了却又很熟悉的香气。 在熟悉的香味中,母亲轻声讲述着在他们脚下的国家建立起来之前的故事…… 上古时代,人与神共同居住在这片大陆上。 那个时代,诸神尚未远离,那时的人类供奉着诸神,唯有少数人类的统治者和神的眷属能与神对话。 那个时代被人们称为“神代”。 后来,正如我之前所讲,人类的某位领袖不知用什么方法打败了神明。 然后,那位领袖站在如太阳般辉煌的宫殿上连挥四剑。 第一剑,将除已经断裂的不周山以外的天柱斩断! 第二剑,将东海的巨龙斩于剑下! 第三剑,将深潜于地下的地神连同大地一起斩断! 第四剑,将高居于在云霞之上的天神与大地分开! 在信息不发达的当时,西方也曾记叙过这件事,但西方记叙的则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了……谁对谁错,是真是假,因为已经是几千年前的往事了,没人知晓。 我们知道的是:在那之后,妖怪出现了。 我们不清楚到底妖怪是什么东西,甚至不清楚它们到底叫什么。 妖魔、鬼怪、恶魔、怪异……各式各样的称呼因为地域之间的差异而完全不一样。 我们也不清楚它们到底是怎样出现、又是为何出现在大地上的。 我们只是人类,渺小的人类,所以理所当然的,为了自保,不管这些是什么东西,只要对我们来说是未知的,便是可怕的,我们就要将其消灭。 但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妖怪……不,与其说看不到,不如说看不了。 妖怪本身拥有者庞大的灵力,普通人光是看一眼就会神经失常,为了自保,在妖怪出现时人们都会无意识的将它无视掉。 同样,当某个人类灵力过强时,要么就会出现其他人都将其无视的情况,要么就是那个人类将自己的灵力控制住了。 于是,拥有灵力的人们聚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民间组织,也就是今天所谓的“除妖师协会”。 当然,这些都只是前期提示,今天我们要讲的并不是妖怪的故事,而是神的。 一位相当特殊的神的故事。 很早很早以前,大概是“神代”刚刚结束。 如上述发言,神代刚刚结束,西方已经没有神了……不,不够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已经没有能影响人的神了”这样的说法才最准确。 而东方也已经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九柱神。 而现在要讲的,就是九柱神当中的巫山女神“山鬼”。 传说山鬼看到小说“搜神记”中的董永与七仙女……咦?不不不,这是真的哦!真的!没骗你……迎合气氛?呃……行吧,那就“神代”的传说,董永与七仙女好了。 咳咳,说回来啊……看完之后,山鬼大人感到相当的羡慕……啊,不,是相当的感动,就下了凡。 下凡之前,山鬼只是山鬼,还不是巫山的守护女神,只是一个法力高强但连神位都没有的仙女罢了。 于是,当她下凡时根本没人相信她是神仙,认为她在骗人,于是就把她逼到了一个山洞里。 虽然山鬼完全可以将那些人全部打倒甚至杀死,但她毕竟是一位善神……大概?总之,她并没有伤害普通人,任由他们把自己关进了山洞。 冒充神明是大罪,当时,人们打算用火将她烧死以求神明息怒。 而就在这时,一只蛤蟆……啊,不,妖怪,蛤蟆妖怪……嗯?蟾蜍?哦…… 总而言之,就是一只软软的,浑身粘液的,舌头和触手一样色情的妖怪出现了! 那是一只十分强大的妖怪。 强大到凭当时巫山的除妖师根本无法匹敌的妖怪。 蟾蜍妖怪用自己分泌出的毒素污染了整座山。 人们根本就拿它没办法。 就在这时,山鬼提出:让我去袚除那只妖怪如何? 最开始,人们对这个提案可以说是嗤之以鼻的态度,甚至不少人认为山鬼和蟾蜍妖怪是一伙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妖怪用自己的毒素近乎将整座山都污染时,人们终于按耐不住了。 近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一位村民瞒着村里的人向山鬼求助,而山鬼,也答应了他的请求。 之前也说过了,山鬼是位法力高强的仙女,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妖怪就被打的落荒而逃。 妖怪逃走了,但威胁还没解除,首先,相对直观一些的,因为之前那只妖怪作祟,毒素已经蔓延到了整座山,搞得山民们民不聊生。 于是,山鬼借西楚至高神东皇太一神的宝珠炼制仙丹,以解妖毒。 炼制仙丹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你问我所有传说为什么都是四十九天?呃……比较吉利吧?嘛嘛,不重要,总之在炼制仙丹的同时,(自作?)聪明而又会利用时间的山鬼决定顺手去把另一个威胁解决掉。 另一个威胁是什么呢?那就是蟾蜍妖怪的本体了。 虽然之前蟾蜍妖怪被赶跑了,但这类型的妖怪一般都很记仇,于是山鬼决定在丹药还没练好之前,先去把妖怪灭了……绝不是因为突然想吃青蛙肉什么的哦!不是哦! 让山鬼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找那妖怪,它居然自己跑出来了!于是山鬼愉快地……把丫剁了,做成了火锅……诶?真的哦,不信你看,神话上真的是这么写的。 呃……说回来,山鬼在和妖怪战斗途中,发生了一件她没料到的事,那就是在战斗中,一个不小心把炼丹炉给打翻了,从山顶倾泻而下的药液与山泉水混合,让巫山成为了史无前例的灵脉在地表的的山川,而与药液混合的泉水也让受污染的地区恢复了原状。 就这样巫山的民众有过上了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啊,不,才没有,没有啦,还早得很呢。 但至少到这里,山鬼正式被巫山的民众接纳,成为了巫山绵延了两千多年的信仰。 若说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东西的话,大概就是药液与河水混合导致的后果吧,那条河流不仅将污染清除,还是原本就十分适合生物生长的巫山更加富有生机。 于是,出现了两只异变神兽。 一只叫“文狸”,一只叫“赤豹”。 两只神兽因山鬼而获得神性,因此尊山鬼为主。 而主角山鬼,也应民众要求,定居于巫山上。 “这就是山鬼传说的上篇。” “呃……于是,母亲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下篇的坑补了?” “嘛,这就要看我心情了呀!” “……所以说母亲你啊……唉算了,累了,懒得说了。” “总觉得你在瞧不起你母亲我哦!” “别觉得了,恕我直言,我就是在瞧不起!” 一如既往的风景,每次只有在听母亲讲故事的时候,灵昀才会感受到一丝人情味,只是,不久之后一个声音来得突兀。 “报!大人,殿下召见。” “……嗯,知道了,带路吧。” “是。” 这,也是一如既往的光景。 不带一丝人间烟火般的少年,带着高高的官帽,佩戴着芬芳的花,向宫殿走去。 如传说中的仙宫般的楼宇上,等待着少年的某人和九州最伟大的黄帝一样身披金龙袍,手持天子之剑,上决浮云,下绝地纪,他的脸上带着无比自信的微笑。 即将登上皇位的他,眼前的,是那国泰民安的美梦,是那大楚的江山! 巫山女巫,让人火大的斗篷男 意识重新回到了现在。 深黑而凝重的夜色将原本还沉浸在最后那辉煌的景色的灵昀拉回了现实。 月光从窗户闯进房间,顷刻就将卧室浸满。 灵均静静的睁开了双眼,从床上直起身,将残存的睡意摇走。 “……很早以前的事了,真亏我还记得……说起来,不知道殿下……真要说的话,应该是陛下了吧?但现在国都亡了,拘泥于称谓好像显得有些迂腐啊……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记得听到的消息是行踪不明呢……呃,说实在的,其实我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值得担心,毕竟陛下是那种沦为当奴隶也能活的很开心的那种人啊。” “家族那边的话……好像情况也不是那么糟,虽说下落不明,但‘锦囊’还在,妹妹没问题的话,其他人……可以的话希望他们出现问题呢……”毕竟真要说的话,我和其他人的关系并不好。 “然后……就是我自己了……” 我自己。 说是这样说的。 但说到底,我,是谁呢?灵均如此想到。 “你谁也不是啊,你就是你,是我的平儿。”母亲这样说过。 但我已经无法作为平儿……不,打从一开始,从十二月十二日十二点,也就是我的出生时间起,我就没有作为平儿生活的权力了。 “哈?你还能是谁?你当然是朕的范增了!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你的!”曾经的西楚太子这样说过。 ……陛下,恕我直言,首先,范增后来和项羽闹掰了。其次……您的大楚都亡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你是我徒弟……是个救济天下的医生,仅此而已。”师父曾经这样对我说过。 但别说天下了……我却连您都没能救回来……所以师傅啊,学医……救不了天下啊(@周树人先生)。 我是谁?拥有过什么?失去过什么?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于世?又应该……以什么名字离开? 灵均想着这些问题,轻轻的整理好衣着,推开了门,朝山顶的山洞走去。 …… 拨开浓密的枝条,深夜的森林仿佛要将灵均吞噬般包围着他。 好了,让我猜猜看那个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出来的巫女在哪呢…… 是山脚的村庄还是在森林里散步呢? 静谧的夜催生着人藏在心中,最本质恐惧,但灵均不在乎,神的眼睛不会为区区黑夜所遮蔽。 啊,说不准在那里…… “玥儿?”来到山中前的灵均朝山洞里叫了一声。 “玥儿?” 可灵均依然没听到回复。 “睡着了?”想象着女孩安恬的睡颜,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在这种地方也能睡着……我应该说不愧是山里的孩子吗?” 带着那三分尴尬,七分有趣很欠打的笑容,灵均拨开了山洞前的藤条。 “玥……” 杀意扑面而来。 双瞳瞬间变成金色的同时,他将重心向后移,右腿滑步向后跳开拉开距离,左手伸向了别在腰间上的火铳,当右手娴熟的完成填充弹药的一系列操作后,灵均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正前方开了枪。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灵均也不忘将灵力汇聚于右手。 丝毫没有保留的攻势,源自于当他踏进山洞时迸发的棕色灵力,纯粹而又自然,没有丝毫其他感情掺杂的纯粹的野性。 黝黑的枪筒散发出赤红色的光,伴随着一阵浓郁的硝烟味。 硝烟散去,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他挥舞着右手,像是拂去灰尘般将火铳放出的子弹弹飞,没有任何准备的灵均只能无奈的将左手还未成型的灵力砸向眼前未知的敌人。 但黑影仍不打算后退,他伸出空闲的左手,在这个间隙,灵均凭借自己强大的动态视觉看见黑影的左手包裹着的棕色灵力与自己扔出的灵力团碰撞,消散,接着,将右手握成爪状,带着斗篷的人影用没附着灵力的右手掐住了灵均的脖子,借着势头将灵均狠狠地撞在身后的大树上。 颓势已定,但灵均依然紧盯着他,试图找出破绽,似乎察觉到灵均意图的黑影缓缓抬起头,斗篷下闪耀着的金色光芒仿佛照亮了半片漆黑的夜空。 “神性?” 听到这个名词的漆黑人影耸了耸肩,藏在兜帽下的嘴角勾勒起轻浮的微笑:“怎么?你不会以为全世界只有你的眼睛拥有神性吧?” “……”灵均沉默着重新在手中汇聚灵力。 发觉到灵昀想法的黑影将右手的力道增加:“别动,小鬼,你可没把我瞬间封杀的本事。” “唔……”黑影说的很对,灵均将自己的攻击手段翻遍都没能找到能超过刚才黑影展现出的超强机动性……除非…… “天子剑可不是你的本事,你可没资格用。” “……你是谁?”听到黑影将自己的底牌如此轻易地说了出来,灵均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 “猜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黑影依然是那副轻浮的笑容。 沉默了数秒,灵均让手中的灵力消散,然后将眼中的属于古神的金黄色抹去。 “对,这样才能体现我们谈判的诚意。”黑影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将原本掐着灵均脖子的手收回,“对吧,宰相阁下?” “……” “怎么?很惊讶?没什么好惊讶的吧,毕竟这双眼睛可不像你的,它专属于我的神性,能不能做到全能我不知道,但全知还是蛮轻松的,不像你,明明两种能力都具备,却缺少使用它们的资格。” “文狸。”灵均轻声说道。 “……哼,脑袋还真转的挺快的……如果我说是,又如何?” “不怎么样,明白了一些事而已。” “好吧,就当是,呃……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情报对等,就当是情报对等好了!”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家巫女呢?玥儿在哪?” “诶~怎么?才刚认识几天就这么关心她啦?难不成平时对她那么冷淡都是装出来的?这就是所谓的傲娇?” “……你看你家主子像是有人喜欢的样子?” “……嗯,说的也是呢,抱歉,是我误解了。” “我说,我们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 “没有啦,倒不如说我们讲的都是实话不是吗?谁会喜欢那种野丫头啊!” 文狸说完耸了耸肩,露出一个很无奈的笑容,然后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坐了下来。 “我们说不定意外的很合得来呢。” 灵均将身旁的石头上的灰尘拍净,以右手为支点,将身体挪到石头上。 “这样吧,鉴于我们的情报量根本不是一个等级,我决定用我一个问题换你三个问题,如何?” 虽然能占便宜确实不坏,但被人小瞧了总让人觉得火大。 “我没意见,说吧,你要问什么?” 嘛,虽然相当让人火大,但有便宜占谁会不占呢? “嗯……先说个题外话吧,山鬼传说你知道多少?” 真是相当的题外呢……我可以把这视为他的问题吗? “大致上就到你出场为止吧。”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撒谎,也不需要撒谎。 “……嘿,到那里的话似乎还没有出入呢。小鬼,先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山鬼和玥儿,关于谁的?” “玥儿的……一个身为母亲宝珠的少女的故事。” 巫山女巫,七夕与被山神选中的少女 那年的八月二十五日正好是农历的七月初七,是牛郎与织女相会的日子。 七夕节,又称,女儿节,乞巧节。 同时,也是女孩出生的日子。 女孩的母亲并不像其他故事中的父母那样重男亲女,她一直想要个女儿,最好是个可爱的女儿,她在怀孕的时候想出来的名字也大都是女孩的名字。 “玥”,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神珠,在她眼中的她的女儿像神珠一样闪耀。 于是,她拼命的祈祷着:“山鬼大人啊,山鬼大人啊,请您保佑我的孩子顺利出生吧!” 一遍又一遍的这样祈祷着。 一直到她的女儿出生的那一刻。 一直到她因为难产而死的那一刻。 女孩出生时因为胎位不正,在母亲的肚子里六个小时后才出生。 听说出生的时候不仅因为缺氧而发青,连头都被挤成了三角形。 出生后,母亲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对她说了第一句:“明明我和他爸都长的还不错啊,怎么她那么丑啊?” 最终,母亲没能被抢救回来。 玥儿从小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大人教的事情一学就会,有过同龄人的玩伴、有过同情她的乡亲、有过属于她的一栋小草房、有过……一个属于她的容身之所。 当然,这是在人们没有发现她看得见妖怪之前。 传说,每一代的山鬼庙的女巫,都是由山鬼大人亲自选择的。 被山鬼选中的孩子会拥有一双看得见普通人看不见的眼睛。 然后,根据巫山神女的传承方式,由身为外来者的除妖师将少女封印在巫山的山洞中,将所有所有无关人员驱散,那时山鬼大人会以那名少女的身体为依凭,在现界现世。 这是山民们信奉了近千年的传说。 传说,少女会在山洞中被掏出内脏,被挖去双眼,被割断舌头,去其内核……然后重获新生,为山鬼凭依。 而依附“空壳”的山鬼,便是其“内在”。 这,就是巫山的民众的“信仰”。 …… “……活祭。”听完整个故事的灵均,原本闭着的双眼睁开,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 “对,就是活祭,所谓山鬼赋予常人灵力就是胡说八道,灵力适性根本不可能后天改变,他们不过是用这样的说法来掩盖他们迫害拥有灵力的人的事实罢了。” 为什么? “谁知道呢?他们似乎觉得靠这样的手段能让山鬼重归于世。” “但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论实际操作的难度,这种事从理论上不可能。” 这毫无疑问,而且也毫无意义。 因为想让神明现界,至少需要和神明同级别的法则。 人的法则不可能束缚的了更高位的存在,因此,无论是妖怪,还是其他带有强大灵力的存在,人都无法认知到。 连认知都做不到,遑论更改? 再者,若想凭区区一个人类的躯壳承载神明,最少,那个躯壳需要有某些部分与神明拥有一致性。 也就是部分的神化。 就像“神之眼”。 再说复活了山鬼对这里的人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这些理由就是你需要寻找的事了。” “……多数人的暴力吗。” “别问我啊,我怎么知道这些事呢?”文狸轻笑着,抬起头直视着灵均的漆黑的眼睛。 灵均别过头去,将视线转向山洞的角落,那里有两只蟪蛄窥探着眼前不知在说些什么的两个庞然大物,对它们为数不多的神经元而言,这些实在太过难以理解。 “……我是想这样说啦,但,事实意外的蛮单纯的。”沉默了一阵后,文狸突然将他修长的有些过头食指抬了起来。 “诶?”灵均惊讶的将头转了回来。 “小鬼,对你而言,爱是什么?” 他十分突兀的问了看似这个完全无关的问题。 “说到底,无论你的眼睛来自哪里,你本人都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吧。” “对于一个还停留在开发大地的文明而言,爱拥有着绝对的价值。” “也就是说所谓的爱,是人类一切行为的出发点。” “于是,少年,你对爱的理解是什么样的?” ……回答不了,我很清楚自己作为种群中的个体,与其他个体有多大的差异。 “嘛,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不是你的理解,是她的。”谁的? 他抬手,以自己棕色的灵力在空中画了一个圆。 “这个问题的本质,无非就是在问你,什么样的东西最珍贵?” “对普通人而言,最珍贵的无非金钱,美色,安逸……” “那么对于神呢?” “它们随心所欲,肆意妄为,那么对它们而言,什么是最珍贵的?” 他又画了几个圆,为了区分他还换了几种不同颜色的灵力,原本漆黑的夜色被眼前由灵力画出来,五彩斑斓的圆所渲染,变得多彩。 说到这里,原本一直带着懒散神色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什么都不重要。” “相对与人,它们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多彩的圆被收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球。 原本的球化为了光粒消散在了空中,他又将灵力聚集在指尖,在空中画出扭曲诡异却无比精美的弧线。 “但是,正如你所说,这种存在不被人的价值观所认可,这是在‘人的世界’属于不存在的东西……于是它们改造了自己,” 弧线越来越多,但无论画了多少都没有摆脱同一个平面,只是越来越复杂与繁琐。 “它们利用人的价值观给自己下达定义,让自己成为某一概念的具象化……接着诸神灭亡,只留下九尊神与人间,” “所以,这种方法还是可取之处的,”渐渐的,弧线变成了一个封闭图形的雏形。 “容器当然是需要的,而且容器是什么样的都无所谓……”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 “……但仅有容器还不够,还需要一个真正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被山民怎样对待,都爱着这个巫山的人。”有什么怪物要降临于世了。 “绝对的爱!”耀眼的…… “不容逃脱的责任感!”伟大的…… “宛如真正的大地母亲一般的包容心!”也是恐怖的…… “这就是……给你解题的‘条件’。” 终于,他将完整的图案勾勒了出来,那是一个复杂到让人看一眼就足以让人,不,甚至是除妖师都没办法直视的令人疯狂的图案。 “……山鬼神纹。”灵均用轻声低吟。 “……我家的巫女,玥儿……那孩子从来都没有怪过任何一个山民……无论他们……不,应当是‘它们’,做了些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她爱他们,如几千年前的山鬼一样。” “不,真要说的话,我家的孩子啊……就是山鬼本身呢。” 巫山女巫,有点心急,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在意 完全被那家伙看透了。 在曲折的山路上狂奔的灵均回味着文狸最后的那句话,相当不满的咋了咋舌。 无论是自己的身份,还是想法,那家伙都无一例外的看出来了。 最重要的是,他将自己的目的看穿了,自己的骗术一点用场都没派上。 在自己离开的时候他甚至还说了句:“啊,记起来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嘛,等下次吧,反正今后你一定会再来的。”来嘲讽我。 切,那只多嘴的花狸。 虽然心有不甘,但灵均强行让自己不去想这一点。 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对,虽然,自己的身份被看破对整个事件有影响,但自己要做的事没变。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把赤豹对巫山的威胁解决,从巫山的居民手里骗取利益……只是多了一个目标而已。 嗯,还有一个目标。 我希望…… …… 黑白相间的小奶猫蹭着超可爱的美少女的白皙脚踝。 美少女看起来很无奈的将它从后颈部提了起来然后用另一只手挑逗着它。 “我说你啊!我可是山鬼哦,是你的神明大人哦,给我放尊重点啊!” 但小猫仿佛完全没听到似的依然舒服的打着呼噜…… 那么,这个和小猫说话的,无论用多少褒义的形容词形容都不为过,还自称神明的美少女究竟是谁呢? 对,那是我! 原本在森林里闲晃的我蹲了下来,轻轻的抚摸着它的头。 唉……要是我家的那只也和你一样乖就好了呢。 最近啊,我家宠物豹子……吵死啦!我就是要养豹子,怎么啦,有意见?不妨说来听听啊!说完之后你会怎么样我不敢保证哦! 咳咳,我家宠物豹子不听我的话,还乱咬人……怎么办,急,在线等。 虽然也是常有的事啦,所以我并不在意哦! 简而言之,今天的我也是一如既往的援……元气满满!哦~! ……是想这样说啦,但最近家里来了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奇怪的家伙,搞得我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 擅自管我们巫山的事务啦,骗钱啦,调戏我啦……诶?好像最后一个有点奇怪? 嘛,小事。 总而言之,这货好烦啊!给我快点滚啊!我家没多余的粮食给你啊! 要是在不走的话感觉我快要被攻略啦…… 啊!刚才的不算,不算啦!才没有!我没说过!忘掉……唔!所以我才讨厌他啊。 都是那家伙的错,搞得我开始动摇了……开始渴望不该属于我的东西了。说起来那家伙还把我的床占了……切!真是一点都不会体贴女生啊。嘛,出来乱晃了那么久,那家伙要是发现了会不会担心呢? 啊,并没有在期待哦!没有! 这么想着的我回到了房前。 但,原本被霸占的床上,已经空荡荡的了。不见了。床铺甚至已经凉了。 啊,那家伙不在啊。 诶?不在吗? 按在房门上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并不是在说担心什么的,只是单纯的回想起的几天前的事。 几天前,我曾向我的一个部下下令盯紧他。 轻轻推开旁边的房门 但现在,那家伙在夜里出门,我却没收到消息。 那家伙不在! “文狸,你在吗?”向着从几千年前开始,无论何时都围绕在我身边的有点忠心过头的部下问道。 “……文狸?” 没有回应。 “文狸你出来!” 记忆又跳转到之前,我被村民看到的时候。 那时,那家伙也在旁边。 他的眼神我还记得。 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他那双本可以看清世间一切的双眼中充满了惊讶……与愤怒。 他在为我不公。 真的已经好久都没看到为我不公的人了。 说真的,我很开心。 翠绿色的“藤蔓”爬上了我的身躯,最终包裹了我的一切,那是名为“神纹”的东西,是当年我还是人类时自愿刻上的。 那时,身为人的我只能感到疼痛。 而现在,继承了山鬼几千年的记忆与睿智的我已经可以对其挥之如臂了。 对,不应对那家伙为我打抱不平而开心。 现在的我是山鬼。 而山鬼对山民的“爱”是包容的、宽厚的,无私的。 源自大地母亲的包容。 换言之,让我的爱,我的包容,我的决心动摇的他便是整个巫山的敌人。 包裹我的“藤蔓”终于爬上了我乌黑的秀发,清冷的月光下,翠绿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 “敌人就应该抹除,既然身为山鬼的你做不到的话,那么,就由我来。”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前辈们”的话语,但是我没有在意,专心的寻找着不久前刚认识的,有些奇怪的家伙的去向。 如果我们省略掉过程单纯的阐述结果,此时一位青草色长发楚楚可怜的女孩被一个看起来就很禽兽,实际上甚至有些禽兽不如的少年压在身下。 “啊,很常见的套路呢……为什么都爱这么玩呢?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禽兽之变诈几何哉,只增笑尔啊……” 青草色长发的少女的脑中浮现出类似于这样很可爱的想法……然后少女果断的一巴掌拍在了青年的脸上发出了清脆的耳光声:“禽兽,给我滚开!”。 那么这个容貌,想法和行为都很可爱的女孩是谁呢? 对,那是我……对,又是我。 另外,灵均你跪下,要是悔改的诚心我就考虑饶你(如果不,我就就地把你变成苗床,让你为世界分解二氧化碳和为巫山脱贫做贡献,自己看着办吧)。 …… 众所周知,传统这个东西,它具有两面性。 一方面,当文化面对外来文化的冲击时,传统的权威性就会发挥作用,它可以保证本国的文化不会被异化,同时,也让落后文化无法进一步的在社会中传播。 另一方面,正是因为传统的权威性,导致对落后传统的批判继承十分艰难……啊,这是指批判的方面,没说继承。 所以,就我看来…… 灵均正在心中强词夺理的安慰自己。 中国女子对于自己身体的过分保护根本就是一种糟粕!(简单来讲就是说“露一点也没关系嘛”) 看看隔壁(指的什么自己想……在被那什么的边缘),水手服都已经穿上了!再看看我们!光是露个手都不行!(甚至要被那什么) 因此,我现在慌得完全不敢说话,但我绝不低头! 这么想着的灵均将衣服铺开跪在上面:“抱歉!”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跪敷衽以陈辞兮,耿吾既得此中正”。 我有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能像它的邻居一样开明开放! 我……诶?太早了?20世纪这篇演讲才发表?呃……这样啊。 嘛,算了。 总而言之…… “……哟,玥儿。” 女孩将还带着稚气的脸转向旁边,但灵昀隐隐约约透过乌黑的发梢,看到她的脸略微有些发红。 “嘛,没事就好,我可不希望我家神祠的名声被你坏了。” “诶?原来这个神祠名声很好吗?” “看来你真的是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呢,行吧,我这就把你拖去喂豹子。” 这对话一如既往。 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让人觉得安心,宛如认识了很久很久的老朋友。 “话说,呃……挺适合你的。” 他说的是之前在森林里,和她撞上时,他看到的那头漂亮的绿色长发。 “哼哼,当然啦!美女可是无论如何都是美女呢!” 她很骄傲的将自己(什么都没有)的胸口挺起。 安心到让人觉得可以一直聊到深夜,直到睡着。 然后,这份安心打破被少年,被卑劣的渔翁,被伪装成除妖师的欺诈师无情的打破了,少年开始深入这份虚伪的安心感脆弱的根基。 “呐,玥儿,你说过你是巫女吧?” 巫山女巫,造假是真货的价值 “……所以呢,怎么了?” “你有爱过谁吗?” “谁知道呢,为什么这么问?” 眨眼间,仿佛完全闲不下来的巫女就爬上了树。 可能各位在期待着什么,但别说看了,敏捷的巫女就连让他抬头的机会都没给。 “不,不应该这么问……应该说,你喜欢爱他人,或是被他人爱吗?” “这个嘛……大概是不喜欢的吧?” 接着,她又是一个翻身,从树上翻了下来,像是杂技一样,漂亮的360度旋转,然后平稳的落地……我给9.5分,如果稍微慢一点我就把那0.5分补上。 “那么,你又如何呢?喜欢被他人爱吗?有或者有爱过谁吗?” 灵均靠着一颗粗壮的古树,完全没在意的坐了下来,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喜欢被他人爱。” “但你以前被很多人爱着对吧?” “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信仰之类的?” “那么,让我们把话题提升一个高度好了……于是,你觉得什么是爱?什么是信仰?” 强烈的信念,通常表现为对缺乏足够证据的、不能说服每一个理性人的事物的固执信任。这是对于信仰的解释,究其本质,无异于欺骗。是我的强项。 但,爱……是什么? 搞不明白,至少不是程度的问题,信仰和爱绝不在延长线上,它们是平行的、没有交点、更谈不上重合,一定要说的话,也许可以用“爱”是真切的,“信仰”是虚构的来区分。 这时就要提到这样的一个话题了。 “玥儿,真货和假货,到底哪方的价值更大?” 苍蓝色的无弦之月仿佛是为了不吵醒熟睡的人们般轻柔的的将光辉铺在草地上,静谧的夜色里,讲起了曾经在西楚和某个人讲起的故事。 “有过这样一个故事,很早以前,一个小镇上有两个餐馆,老王和老杨,两人的师傅是同一个人,但只有老杨得了师傅的真传,因为老王是个大嘴巴,而老杨口风严,不会泄露祖传的秘方。出师后,两人开始经营各自的餐馆,老杨的手艺很好,再加上老师傅的真传,不用多久就征服了全镇人民的胃,但到了第二年,老杨却发现客人渐渐地开始流向不知名的地方,他很好奇,也很不安,他担心是不是有其他地方来的对手,于是他偷偷地潜入那家店的厨房,他却发现那家店的厨师做菜的手法竟然和自己师兄有几分神似。” “他质问老王是不是偷学了他的技术,但事情比老杨想象的单纯,只不过是老王的大嘴巴将自己的做菜方法教给了他朋友,而他的朋友们相处了各式各样的新方法而已。” “玥儿,你知道吗,这个国家的情况其实和这个故事非常相近,这里的人们总是强调着自己才是正统,才是真正的、所谓的‘秘方’,但他们忘了,如果‘秘方’的味道不在比其他厨师优秀,当这个‘秘方’不在能够给厨师创意,那么,这个秘方就没有价值。” 所谓的假货,说白了,就是真货价值的体现。 说完“假货”,让我们在来说说“欺骗者”吧。 “欺骗他人的人”即“骗子”。 但欺骗就是恶吗? 虽然看起来像是在自我辩护,但这个问题确实存疑,就好比犯罪。 杀一个人是杀人犯。杀十个人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而杀十万人,就变成了英雄。 就好比某个出生于小岛,却凭自己的军事天赋横扫了西方世界的小矮子、就好比颠覆了某岛国君主专制的独裁者。 将一件事情做到世界顶尖的层度,事件的性质就没有了意义……有这样的说法呢。 既然如此,那么……我,灵均……一定……也属于上述观点的讨论范围。 我有这样的自信。 因为,我,灵均,是欺骗了整个国家的……世界上最大的骗子。 虽说是夏天,但因为在山区,而且还是深夜的原因,气温并不像灵均想象的那么热。 深夜的森林有着让人难以言喻的宁静与深邃,仿佛被身旁漆黑的树木吞噬般的紧张感不断的刺激着灵均的感官。 什么是信仰,以及什么是爱?对每个人而言,爱的定义想来都不一样……就我而言,至少对我来说,爱和信仰是完全不相似的东西。 信仰即“无条件的相信所信仰的人或事物”,而爱便是“就算被相信的人背叛,也依然相信着”……嗯,我很清楚,不能将我这样的欺诈师的论调说成一般论。 因为这种爱,是扭曲的,正是因为相信,因为想去相信,才会去爱。若是因为就算被背叛也无所谓,才去爱,这从本质上来说无异于背叛。 灵均渐渐低垂的眼眸依然是漆黑的。 那么,既然否定了我所谓的真正的“爱”,那么什么样的才算是“爱”呢?这一点在我遇上“她”的瞬间……理解了。 理解了。但,不想承认。 她的……只有“她”的那份“爱”,我无法认可。 山鬼爱着巫山,爱着巫山的人们。 我也爱着西楚,爱着西楚的百姓。 但我做不到。做不到像山鬼一样可以为了巫山舍弃一切,我做不到像山鬼一样,为了巫山的未来去牺牲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巫山的人们,正如我当年我没办法为了西楚,牺牲爱着我的西楚的百姓。 月光下,灵均带着一如既往地招牌般的微笑,吐出了一直旅行至今的,他最大的困惑。 “回答我,玥儿,如何用真实去拯救他人?如何让自己拯救的人不盲从自己?如何从人……变成神?” …… 天空正向大地撒下晶莹洁白的结晶,也就是雪,来为明年人们的好收成提前做庆祝。(也就是俗话瑞雪兆丰年) 这是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 然后,就我看来,明年的收成的预兆似乎有些太过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就现在中国的耕作方式(一千多年前的,也就是刀耕火种法),其实就算出现虫害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因为太少了,无论是可以耕作的土地,还是种出来的庄稼。 而在巫山就尤为少了,可谓是华夏大陆上著名的贫困县。 不,说是县,其实连村都算不上……但你就当满足我的虚荣心好啦! 余尝悯东家无衣穿,忆西家没米炊,遂愿以余之神通,停此大雪……你问为什么要用文言文?猜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朔风呼啸,把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木屋吹的吱呀作响,让木屋屋檐上的积雪在重力影响下滑落,让人不经觉得这地方根本不能住人。 而现在,我,初代山鬼,正端端正正的坐在这间破屋里……不是,我好歹是至高神的后裔,还拯救了巫山好几次,我怎么混成这个惨样了? 嘛,算了,反正我们神仙不怕冷,破点就破点吧……诶,这个是不是就是“吾庐独受冻死亦足”? 嗯……距我把那只蟾蜍妖怪红烧……打倒,是打倒……已经过了好久了,在我的庇护下巫山的人民的生活姑且还算过得去。 但是,不够。 仅仅只是过得去还远远不够。 因为这只是维持现状罢了。 任何一个环节的差错都会导致具有封闭性的小农经济的崩溃。 再加上山区的耕地面积狭小,从现状来看,不可能有足够的生产力来维持长久的自给自足,而身为神明的我又不能过于明显的出手相助。 什么嘛,什么不依赖神明的未来啊!这届人类领袖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才会神和人的联系切断? 哪有什么未来? 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从第一眼看见巫山的时候就猜到了啊!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未来啊!就是因为猜得出来,才想着为他们谋一条出路啊! 很久以前的往事二 “时间快不多了。”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了谈不上善意的提醒。 我知道的啦!但还有不少时间吧!距离我们最后的九柱神沉睡,应该还有个几十年吧! 我一定会在这段时间里想出办法来的。 就算没了我的庇护也能好好生活下去,也能走向繁荣,也能……一直幸福下去的方法,我一定会为巫山的人们找到的! 因为,我,是他们的信仰。 …… 已经好久都没看见的文狸倚在门边,半睁着眼睛,一如既往没干劲的打着哈欠。 但今天情况变了。 虽然他依然是我的眷属神兽。 虽然我依然是他主子。 “……山鬼大人,也差不多啦,该回去了吧?你也知道我可没那本事反抗西王母的命令。” “老妈不是离开人间了吗?这点破事她都管啊!”原本思索着巫山脱贫攻坚战的女孩此刻却显得像是叛逆期的少女一般。 “我说您倒是对您母亲尊重点啊……西王母大人确实与同系的诸神离开了,但她老人家毕竟占据了华夏最核心的灵脉‘昆仑’,只要西王母神系的传承还在,我想她有什么旨意还是可以凭借神官,巫师或是自然现象来传达的。”文狸用他一贯懒散的语调向我解释了原因,虽然我完全不想知道。 “也就是说不是老妈本人喽?那你管她干嘛?不干活就一边玩去,忙着呢,阿豹都比你有用。”我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无事退朝。 若是平时,他会很开心跑到房顶或是树梢上偷懒。 但这次,没有。 他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对天上不知道谁说着:“到底还是母亲了解孩子啊……” 然后,原本轻盈的身躯变得无比沉重,仿佛连地面都无法支撑起我的重量而龟裂。 “西王母之女……巫山女神,”他似乎很介意是否要将后一个称谓说出来,或许是因为原本这个神位没能被认可吧,“文狸奉西王母之命,来送您回家了……” 在他附着着灵力的手背上一颗由粉色的线条构成的蟠桃渐渐浮现出来,而一旁的阿狸则是有些可怜又有些戏谑的看着被蟠桃困住的我。 “啧……蟠桃印吗?怎么,那个老太婆还真以为她有那本事号令天下所有仙女啦?”说着我也亮出了山鬼神纹,“文狸,我警告你,我看你不爽很久啦,之后别怪我下手重!” 哦,刚才那句话很能凸显我的形象有没有!很帅呢! 他很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用手向上方指了指。 在我的头顶无数光点顺应了召唤汇聚,最终成了一尊玉玺,而看到玉玺后的我毫无形象可言的趴在地上打滚去了:“啊啊啊啊!眼睛,我的眼睛!” 看来我注定不是这样的角色。 “……唉,我说您倒是用点脑子啊,谁会来抓您只用一个蟠桃印啊!”说着,他像是提猫一样,提着我命运的后颈肉(后衣襟),把我拖走了,“就您这样的还打算让巫山脱贫呢。” “文狸你这叛徒,你等着,等哪天我保证把你炖了!”依然被玉玺闪的睁不开眼的我放起了完全是在逞强的狠话。 像是对这话起了反应,他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行啊,等我把您送去昆仑,到了昆仑,要杀要剐……要红烧还是要清蒸,悉听尊便。” “唔……我说啊,谁是你主子!我才是好不好!你那么听老妈的话干嘛?” “嗯,就是因为你是我主子,我才要把你送回昆仑。” 说着,他轻柔的拍了拍因为刚才趴在地上而弄脏了的衣服。 “主人啊……凭现在的生产技术,巫山是没有未来的,若你想要创造未来,必然会带来牺牲……那也是主人所不希望看到的吧……” “所以啊,恶人由我来当好了,所有人都幸福的结局是不可能的,想要幸福就得支付代价,而我不希望主人支付这个代价……所以,由我支付好啦。” 说着,他向西方招了招手。 “走咯,阿豹。” 赤红色的身影如流星般飞来。 …… 身为文狸和赤豹的主人,我很清楚赤豹作为坐骑何其优异,对于拥有空间折叠能力的他而言,从巫山到昆仑连半天都不需要。 我得想办法,在这半天里想出对付那块玉玺的对策。 看着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色,懒散的坐在赤豹上的文狸让赤豹停了下来。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日忽忽其将暮@离骚) 而不情不愿的坐在后面的我明白,机会来了。 虽然我不觉得文狸那家伙会那么轻易的让我钻空子……不,也许那家伙其实也希望我留在巫山,只是因为老妈的命令不得不从? 不管实际情况是哪一种,机会来了就不能放过。 于是,我从假寐中苏醒过来。 作为神位象征的山鬼神纹宛如藤蔓一样覆盖了我的全身,将我的气息遮掩住了。 接着,从门上复杂的纹路可以看出,文狸对这个房间施加的结界相当高级,甚至很有可能是他能用出最高级别的结界了。 他知道,身为巫山女神,不管什么样的神性都无法困住我,所以他选择了结界,换句话说,他选择了巫术。 但是,不管这巫术多高明,终究不过是除妖师级别的术式罢了,在神面前,这一切宛如儿戏。 原本依附着我的手臂的“藤蔓”从我的手臂上抬起,爬上印在窗户上的结界上,侵蚀,同化。 接着,结界破碎了。 “视野”重新回到了我的眼中。 已经走了很远了,巫山……已经离我很远了。 但是,没关系,等我,很快我就会回来了! …… 看着渐渐远去的绿色光点,懒散的坐在屋顶上的文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原本已经放在手中的玉玺又重新收了回去。 “还是母亲了解孩子啊……” …… 这里是哪? 无法理解。 就算穷尽了身为神明的理解能力也完全没用。 昨天临走前,山还是绿色的。 宛如翡翠般的叶片水灵灵的,叶片中藏着不少鸟类,地面上如同金色的珍珠一样的光点,那是阳光透过缝隙撒下的斑驳的树影,树下是低矮的灌木,它们挤满了山间的小道,让这里成了天堂。 河水像绸带一般穿过山川,一直延续到西楚,到东吴,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里……是哪? 抱着这样的疑问,我,看到的唯有一片灰黑的大地。 发生了什么? ……四川盆地位于亚欧板块和印度洋板块交接的边缘,地质结构不稳定,巫山,更是山地地形,易导致滑坡,地震,泥石流……这是源于“世界”的回答。 废话!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我问,发生了什么! 巫山部分地区发生十级地震,巫山全境大约有九成的建筑物被破坏,伤亡人数约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八十…… 为什么?十级地震从理论上来讲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人类世界……是谁?西王母吗?不,这不可能,老妈已经没有这个余力了…… …… “它”沉默了。 …… 喂,回答我啊! …… 喂! …… 我如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的拖着身体,踏进山中。 逝者已逝,虽然没办法拯救他们了,但,我要找出原因,就算没办法防止,也要让他们死的明白。 于是,我将神性释放,开始了与巫山的沟通。 而后,在泛滥着绝望的眼中,真相被无情的映出了。 巫山的资源是有限的,无论是物质资源或是灵力资源…… 为了资源的充分利用,必须保证人口数量…… 既不能过多,也不能过少。 首先,由巫山本身饰演白脸,相对封闭的环境隔绝了外界的干扰因素,位于由东向西的季风区的最边缘地带让这里既不热也不冷,随着时间推移,加上人类农业技术的进步,巫山的人口开始增加。 灵力开始泛滥。 资源开始枯竭。 污染扩大,导致土壤肥力下降。 巫山的自卫机制开始发挥效益。 “它”将泛滥的灵力聚集,将一只蟾蜍用灵力改造,使之成为灵兽,用人类的话讲,使之成为妖怪。 然后,蟾蜍扮演黑脸开始大肆袭击人类,当人口锐减到一定程度,蟾蜍也会因为承受不了那庞大的灵力而死亡。 接着,死去的蟾蜍尸体会回归尘土,化为无比珍贵的养料,使巫山重回生机。 而它现在死了。 我杀的。 巫山女巫,往事与忏悔 “蝗虫般的……你们……敌人!”阿豹其实是会说话的,只是说的不大好。 源自巫山的补充:巫山的自卫机制十分庞大,原本不会因为一只作为抑制力出现的灵兽的死亡而被破坏。 “于此世上之生灵万物,皆为灰黑之母(大地)的污秽,理当由我……予以洗去。”正相反,文狸则是话太多了。 破坏自卫机制的是流淌在巫山山间庞大的灵力流,灵力的流动导致流经地区的生物活动活跃,对地力的条件越来越苛刻,生物无法吸收如此庞大的灵力又引起了灵力淤积,引发了大陆板块的不稳定。 追溯其原因,便是那颗仙丹。 ……我带来的。 在不需要用感知都完全可以看出没有幸存者的废墟上,我漫无目地的走着。 啊,要救人才行,因为我是神,要给予自己的信仰者庇护。 明明这片废墟下什么都没有,但我仍然不停地挖着泥泞的泥土。 作为蛮夷之地的巫山因为很少与中原交往,形成了一套相对独立的信仰体系,在山鬼,巫山本体和灵脉之间本来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这个平衡原本可以撑很久,但不久前,山鬼因为突发情况被带离巫山,于是平衡坍塌了。 ……我的问题。 不停的挖着,不停的挖着……已经没有余力去在意白天还是黑夜了,已经没有余力去在意身旁忠诚的两只眷兽了,已经没有余力去在乎真相了。 神并不像人想像的那么无敌,就算是神,也会累,也会死去,也会痛苦。 它们只是比人类强大,而它们来到人间后也同样会受伤。 无论是身体也好…… 不断挖掘着泥土的我因为挖到石头而划破了手,殷红的血花绽放与我的指尖。 心灵也罢…… 明知做着无用功工的我仍没放弃,只是不想放弃,只是不能放弃。 不知挖了多久,不知挖了多少个坑,我终于停下了。 缓缓伸出颤抖的双手,神的纹路已经被灰尘遮盖了,我紧紧的抓住原本被埋在土中,塌方的墙壁,然后一记拍击,在我的手挥过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真空,以我的手接触到的地方为圆心,墙壁的表面产生龟裂,被我击中的断壁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重新回到大地。 仿佛赐予巫山在这样的绝境中生存的奇迹,仿佛赐予我的救赎,在绝境中出现了唯一的生机,微小的气息出现在了倒塌的残垣下。 墙壁下的是个孩子,男孩,大概一两岁的样子。 他的身下……是两双僵硬的手。一双叫严父。一双叫慈母。 …… “所谓的爱,便是无论用任何事物与之交换,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都毫不动摇的执着。” 玥儿带着依然阳光而坚定的笑容,做了回答。 “所谓的爱,便是山鬼对信仰者毫无保留的奉献。” “这是……山鬼的心愿。” “她……是真心渴望着,所有人都能幸福。” 阳光而坚定,但却无比僵硬。 灵均轻轻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山鬼的心愿啊……” “那么,玥儿……” “这个愿望你觉得实现了吗?” “不,玥儿……你觉得实现得了吗?” 当然不可能。 仿佛被定型的嘴角在松弛的瞬间,扭曲了。 这理所当然,因为,这个命题从本质上讲,是一个伪命题。 “玥儿啊……这里的所有人,所谓的所有人,包括你,或是山鬼吗?” “闭嘴……” 扭曲的笑容。 “玥儿啊……成为所谓的山鬼神巫,你幸福吗?” “所以我让你闭嘴啊!” 扭曲的心。 “别逃避问题啊,我闭嘴了你就能幸福吗?” “所以我在解决啊!” 扭曲到不能再扭曲的人生……一塌糊涂的人生。 终于从她的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灵均疲倦的笑了。 “虽然只是在欺骗……虽然只是伪物,但我有什么办法!” 真可笑啊,灵昀这么想着。 “无论是真实……” 我想拥有的。 “强大……” 我所没有的。 “坚强……” 竟然被世上最真的真货否定了。 她说:“这些东西拯救得了谁啊!巫山吗!村民吗!山鬼吗!还是我!” 这可真是……讽刺啊! “你说啊!” 山鬼的祝福这层外壳被剥开后,藏在里面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一点都不坚强,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为他人着想,仅仅只是可爱的少女。 看着眼前失去了伪装的少女,真真正正的玥儿,我伸出了手。 “那么,玥儿,我来帮你吧。”举的很慢,很慢,慢的仿佛有九鼎压在了手背上…… “……诶?”原本因为躲在阴影里而看不大清的脸,抬了起来。 那时,晨线正好经过,东七区的第一缕阳光正好撒在她漂亮的脸上。 “所以说,我来帮你吧。” 重的仿佛承载了一个真切的誓言。 …… 欺骗,伪造,这些暧昧的东西无疑是我最擅长的领域。玥儿,山鬼,又或者是巫山村民无论谁都无法达成的梦想……连神都做不到的事,我当然无法完成,那么,就用其他方式吧。 例如…… 平凡到不知道除了平凡还能用什么词形容的这座小村中,灵均意外的很有人气。不久前,他刚刚赶跑了一只豹子。 当然,村民们不知道那是只妖怪。 毕竟,无论这里的灵力有多浓郁,这里距离“神秘”有多近,这里终究只是“普通人的世界”,终究没有踏足“妖界”,终究只是一个“半吊子”。 而“半吊子”……和“半吊子”最合得来。 灵均轻轻抚摸着眼前用崇拜的眼神,仿佛要看清他身上每一个毛孔般盯着他的小孩的头。 “小鬼,想看戏法吗?”他尝试着得到孩子们的好感,用来当情报交换的筹码。 “嗯,好啊好啊!”原本就因为看见传闻中的英雄而瞪大的眼睛,现在更是像是想要放出光来一样看着我。 对,就像是当年的“民众”一样,但……又和那些人有着某些不同。 大概是因为眼前的他们并没有渴望着我的救赎吧?又或者说他们想要的救赎并不来源于我,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脸,他最终还是改变了计划。他将一丝灵力汇聚到指尖,感受着平稳的灵力流从手臂流过,当灵力达到了一个阀值时,指尖上方的空中多出了一个蔚蓝色的光团。 当然,说是改变了计划,就结果来讲,大概都一样吧,反正最终情报总会在我自觉的或不自觉的情况下来到我手中,虽然我不愿这么想,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灵均在心中想。 灵均漠然的看着心满意足,逐渐走远的孩子们,向尚未遇见的某人道了歉。 怀着内疚,他结束了今天的行程。 巫山女巫,情报与山鬼传说的后日谈 已经大致了解村内的情况了,赤豹的攻略也已经想了个大概,唯一没算准的事就是没能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村民的邀请推辞掉,似乎是之前看我杂技的那个小孩的父母。 于是乎…… 他坐在原本就不平稳,又因为这两天下雨而坑坑洼洼的地面更显颠簸的椅子上,大了一个懒散的哈欠。 对于没办法推辞的邀请,享受就可以了,也就是所谓的既来之则安之,换言之,我所谓的情报来了。 “刚刚听说的您下山了,没准备没几个好菜,莫怪,莫怪,哈哈哈!” “没有的事,倒是我打搅您了。” 灵昀很客套的回答似乎被当真了。 “诶,哪的话,您让寒舍,呃,那个……蓬,对,蓬荜生辉啊!” 说真的,既然没什么文化就不要勉强自己用成语啊。 “哈,呃……哪里哪里……” 嘛,这个暂且不提,还有正事要办。 “说起来,您知道不久前出现的那只豹子是什么来历吗?” “豹子?” “对,就是那只豹纹像火焰一样的那只。” “那不就是小哥你打跑的那只吗?怎么,还怕它来报复你啊?” “是这样,我们家世代都是道士,受家庭影响,我本人也比较信这个……这里不是巫山嘛,说到巫山里,带着火纹的豹子,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个吧,就是巫山传说里的……” “……小哥啊,这个事情你跟我说还好……要是跟村里那些老人说这个,恐怕今晚小哥你就得卷铺滚蛋。” “是觉得我把赤豹当妖怪吗?但如果山鬼信仰在他们的观念中那么神圣,为什么他们还让我住山神庙?” “小哥住在山神庙?” “嗯,当时一个老人家说如果是长期住宿的话,可以去山顶的寺庙里住,虽然破了点儿,但村里的旅舍并不比那里好多少……” “这样啊……那,小哥你遇见庙里的‘那个’了吧。” “那个?那个巫女吗?你们似乎很讨厌她。” “……小哥啊,不是讨厌哦。” “嗯?” “不是讨厌,也不是憎恨……我们啊,只是害怕她而已。” 害怕。真是个语感有些微妙的词汇呢。 “小哥你是除妖师吧?啊,不用瞒着我了,我们村长就是一个除妖师,所以我们巫山的人对那边的世界还蛮熟的……” 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等等,他刚才是不是透露了什么重要线索? “小哥,你们除妖师见过僵尸吗?” 僵尸,僵化的尸体,不死者,又或者说已死者。 “我,我们,见过哦。” …… 离开村子以后,我沿着第一次去山神祠的路来到了路的中断处,不远处的树枝上,有个像猫一样懒散的趴在树枝上的黑斗篷男,他似乎在等我。 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他。 我停下脚步,坐在道路的中断处, 活祭或许能降神,但这样降临的神也许万能,但却并非不死。 这样的神,也会老去,死去,这是她,山鬼为自己找的弱点,神已经不在的世界只允许有弱点的生物生存,所以每当上一代山鬼死去,巫山就需要重新选择女巫。 “文狸,你说过能回答我三个问题对吧?”我拨弄着旁边的树枝,散漫却又谨慎的发问。 “嗯,三个,你的第一个问题可以被概括为山鬼的存在形式是怎么样的,于是,你是打算用掉第二次机会了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我的第二个问题……”我斟酌着语言,试图用最最简洁的方式套出最重要的信息,“玥儿是山鬼这一点已经知道了,但山鬼的传承方式我依然没弄明白。” 趴在树枝上的文狸挠了挠自己有些杂乱的头发用一成不变的语气回答:“唔,这个问题啊……要解释起来很麻烦诶,嘛,算了,就为我家主子稍微牺牲一下睡眠时间吧。” 你家主子真不值钱啊,你的忠诚心都被赤豹吃了吗? “首先,我得提醒你,你依然没弄明白山鬼的存在方式。” 哦,何以见得? “你大概是认为山鬼是一种能力,能够代表巫山,便能成为山鬼,实际上,山鬼是一种身份。” 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体现在你问的问题上。” 传承。能力的传承与身份的传承。 “这次的是提示……你来巫山这么久了,还是去村长那里看看吧,因为无论是作为普通人又或者是除妖师,你都得去那里报道。” 啊,那个果然是什么重要线索啊。 …… 想得到什么,就得失去什么。 这一点从我当上这个村庄的领导者,这艘小船的掌托人时,就已经心知肚明。 夜已经很深了,蝉鸣却依旧洪亮,在山区就是这样的,早上是人类的集市,到了夜里就变成了动物们的聚会了。 几千年前不是这样的,那时的大灾难让整个巫山成为了一片废墟,所有生灵都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而现在的繁荣是建立在山鬼,建立在历代巫山人民的牺牲之上。 所以如果命运让我做出选择,我……选择就是了。 而选择的答案,不必多说,自然是和祖先一样。 故事,依然得从山鬼传说说起,从公元前一千多年前说起,从五千多年前的夏末说起。 山鬼回到巫山已经几年了,当初她救下的小婴儿健康的成长成为了一个小男孩,当然,这个男孩并不是我的祖先,我的祖先是当时的除妖师联盟听说了这场大灾难后派去的除妖师,换句话说,是个“异乡人”。 但,祖先他……爱上了这个地方。 大灾难夺去了巫山大多数人的生命,但活下来的人无一例外的都为了明天而活着,那如同映射着满天星辰的双眸无比的耀眼,让祖先不由得想帮他们一把,青年将自己拼命从其他地方换来的一点食物给了老人,自己则在荒芜的巫山中找能食用的昆虫,老人本想将食物全部分给孩子,却又不忍心拒绝青年给的心意。 “为了明天而活着”,把这句话告诉他的,就是那个被山鬼救下,一直围着山鬼转的那个男孩。 祖先最终选择了留在这里,作为巫山的领袖留了下来。 祖先留了下来,但山鬼要离开了。 既不是离开巫山,也不是离开东方,她要去的地方是与现世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是一趟永不归来的航程(单程票)。单靠祖先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控制如此庞大的灵力流,就算能控制,也需要构筑与此同级的术式,一旦完成,毫无疑问会被联盟发现,而神迹被发现……将意味着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时间不多了,无论是山鬼的,还是祖先的,已经要来不及了。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祖先很快就要回除妖师联盟了,再然后,山鬼……就要离开了。 而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山鬼离开的第二天,巫山脆弱的动态平衡就会全面崩溃。 必须,选择了。 正如当年的文狸阁下说的那样,想创造未来,就必须牺牲。而第一个牺牲品……是当年山鬼亲手救的那个男孩。 术式对于那个年代的除妖师来说轻而易举,过程也很顺利,唯一过不去的……是人心。 术式的作用是将山鬼的力量留在人间,正常来讲只需要简单的一具身体就可以了。 如果是这样,也许祖先们就不会这样愧疚了吧。 山鬼几乎是这世上最后的神明了,她的力量太过庞大,人的身躯太过脆弱,山鬼力量的核心,同时也是山鬼身份的象征“神纹”根本不可能刻在人身上。 而且,神代结束了,人的世界已经容不下天空中的诸神,就算山鬼真的没有陷入沉睡,或是离开人间,她也已经不再是山鬼了。 已经不可能在这世上使用力量了。 就在两人濒临放弃时,突然有一天,小男孩告诉山鬼,他能看见妖怪。 小男孩的灵力觉醒了。 巫山女巫,名为爱的限制 基于此,我的祖先提议:“倘若无法将神挽留,那么我们能否在人间制造出一个神呢?” 不需要真正的神,不需要每个方面都像真正的神一样,仅仅只要一个方面就够了,只需要有神的身份,拥有神纹就足够了。 方法有两个。 第一个是生育,当然普通人和神是不可能孕育出生命的,但如果是除妖师是有着小概率的可能性的。 但谁也没办法保证神和人的混血是什么样的,会继承哪个方面的能力,迄今为止的人神混血都是大家族,因为只有家族够大才能保证有人能继承神族遗迹。 基于其不确定性,他们选择了第二种方法。 在神界已经和人界断开连接的时代,制造出一个新的山鬼。 于是他们开始了尝试。 刚开始,他们只是希望小男孩成为巫师,能拥有一部分属于山鬼的神纹,当平衡接近崩溃时,能够暂时性的施展山鬼权能。 但这不现实,先不说做不做得到,如果只是暂时拥有权能是根本不可能使如此混乱的巫山生态达到预期的平衡。 于是,他们更换了思路。 神纹无法被印刻在人的身上是因为灵魂的排斥作用。 说到底,灵魂是什么? 经过除妖师与山鬼的研究,最终他们断定,所谓的灵魂就是记忆。 那么就简单了。 不需要人格,不需要将山鬼的灵魂塞进身体中,只需要单纯的把记忆塞入脑中就可以让其拥有部分山鬼的灵魂了。 于是,他们开始了实验。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这,才是一切的开始。 他们将山神的记忆塞进小男孩的脑子里,这样的做法确实可以让神纹印刻在人的身体上,但是人的记忆有多少,对于人而言,时间的厚度是多少?人的寿命最多也不过一百多年,而对于真正的神而言,他们的寿命几乎与大地相同。 人是如何保证自我的?说到底判断的依据就是记忆。 于是,就算只是部分,小男孩区区十几年的,脆弱的,渺小的,不堪的灵魂依然被山鬼的灵魂轻而易举的压垮了。 当我的祖先与初代山鬼发现这件事时已经晚了,记忆已经被刻在小男孩的脑内了,那是拥有着部分山鬼灵魂的存在。 如果仅仅只存在着山鬼的灵魂,那也无所谓。 但已经太迟了。 就算脆弱,就算渺小,就算不堪,但人的灵魂并不如他们想的那样被轻易地抹除干净。 十几年一样是灵魂的构成部分。 人类是渺小的,比人类强大的存在要多少有多少,但世界本身是由渺小构成的,所以,当世界开始威胁到人类的时候他们的反击总是让人望而生畏。 比如千年以前伟大的人族领袖手持天子剑,斩断四方天柱的故事。 同理,虽然在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由山鬼和除妖师共同创造的灵魂其成分绝大多数由山鬼构成,但小男孩的人格依然占据着这具身体的主人格。 小男孩依然是小男孩,只是在他不经意间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匹敌神明的力量。 成为神明的力量。 当山鬼大人与祖先发现这点时,他们第一时间将小男孩封印在了山神祠中。 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各位能想象吗? 一个普通人的人格,拥有了一个神的权能与力量……拥有了毁灭世界的力量。 研究失败了,毫无疑问的失败了,他们依然没有弄清灵魂是什么。 准确的讲,他们弄反了,他们认为记忆是灵魂的本质,记忆催生了灵魂出现。 记忆只是表象,是人类有灵魂的表现,灵魂才是本质,而这也直接导致小男孩的灵魂并没有被山鬼的记忆同化,而是山鬼的记忆被小男孩的灵魂吸收。 这是第一桩罪。 理解现状与原因后,山鬼对小男孩设下了一道限制机制。 那道机制的名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时间回到前不久。 掐住村长的手上,流淌着仿佛丝绸般的蓝色光带,这双手的主人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 “桃木剑、照妖镜、灵符、通灵玉……你还在上面画了个山神令,”灵均轻轻摇了摇头,“藏的挺深啊,连我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你是个除妖师。” 从文狸口中得到了情报的灵均带着猜测,敲开了这里的门。 灵均开门的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灵器上,那明显的杀气反而让他安心了。 所有线索都穿起来了。 从灵均周身散发的庞大的灵力几乎瞬间就将袭来的灵器震碎,在四散而飞的碎片中,灵均那包裹着灵力的手毫不费劲的穿透了村长的防御,狠狠将他定在了墙壁上。 在村长还打算还手的瞬间,灵均抬起头,将自己金色的双眸与其对视。 “摄神。”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灵均吐出两个字来。 世界的色彩被覆盖了。 原本彩色的世界被从村长眼中的漆黑所渲染,那抹墨色宛如墨水滴入水中一般,迅速的将其他色彩剥夺。 然后,那墨色又重新聚集在一起,形成漆黑的线条。 宛如写意的水墨画一般,这几缕简单的线条勾勒着这个山村的往事,也就是上面的故事。 山鬼传说的下卷。 但故事还没看完,所以就当这篇是中卷好了。灵均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放开了掐在村长脖子上的手。 现在,只剩最后的疑问了。 初代山鬼给后人下的限制机制究竟是什么?什么样的限制才能全面的保障身为人的山鬼有着爱这一感情的山鬼守护巫山? 灵均摇晃着因为从他人记忆中走出来而有些昏沉的头。 “嘛,这些等之后再想好了,毕竟这种迷题并不影响我的工作,接下来解决掉那只豹子就可以了。” 虽然说的很轻松啦。 但,从现有的信息来看估计会是一场苦战。 “乘赤豹兮从文狸”。 应该没差了,那个就是山鬼的坐骑……喂!玥儿你倒是把自家宠物管好啊! 灵均在心中冲着某个让人无奈的巫女叹气。 再者,虽然我作为西楚宗教领袖,手里底牌并不少,但说到底我并不擅长战斗。 我是西楚的眼睛。 因为是眼睛,所以只需要为他人看清前路。 只可惜,站在我身后的人已经都不在了。 ……不,这大概也不算什么值得可惜的事。 但说到底因为引导他人是我的性质也是我的职责,所以偶尔的话,也会希望能拯救谁,希望不是成为西楚的,而是成为某个人的眼睛。 所以……玥儿,再等等吧,准备工作马上就结束了……在等一小会,你就自由了。 灵均蹒跚的走向森林深处,用动摇的,不安的,踌躇的步调,一步一步的坚定的走着。 后脑勺有些疼……好吧,已经不是“有些”的地步了,几乎疼的让我没办法正常走路,整个左眼完全看不见了。 这是使用力量的代价。 之前在和赤豹的战斗中,这双眼睛就已经有些使用过度了,再加上后来还和那个巫山的除妖师掐了一架……论理来讲没昏过去就不错了。 不过我还得稍微在努力一下,毕竟……那丫头在等啊。 夜很深了,在连虫鸣都已经落幕的深夜里,一个少年在森林中独步行走着,他看上去很疲惫,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那到底算不算笑呢? 巫山女巫,除妖只是准备 那家伙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因为无所事事却又睡不着而从房间里出来透气……在高约五米的树上透气。 有意见?没意见闭嘴。 自从那家伙做出“让我来帮你吧”这种宣言后,又过了几天,本来也没看他安分过,问题是这两天那家伙的多动症尤为严重……唔,说真的我都觉得我这种吐槽有点像因为丈夫天天出差感到被冷落的妻子了,但就是忍不住啊…… 我说,你丫安分点行不行! 不不不,这哪里像夫妻了…… 总而言之那家伙这两天很忙,忙到我都快觉得他真的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但,那只是他的倔强而已,不会有办法的……无论是我,除妖师联盟,还是那家伙(欺诈师)都一样。如此断言的我垂下了眼眸,将身体重心放到身后粗糙的树皮上,不知从哪里窜来一只松鼠,它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脸颊,而我也静静的享受着松鼠尾巴软绵绵的触感……在听见城里的动静之前。 好!决定了,去教育我家宠物时顺道让我家租客安静点好啦……用比较粗暴的方式。 …… 随着一声嘹亮的咆哮,战争正式打响了。 带着火纹的豹子以肉眼难以观测到的速度扑向灵均,豹掌上锋利的爪子弹出,试图将眼前打算接近主人的家伙撕碎。 而灵均凭借双眼优异的动态视力轻松的捕捉到了豹爪的攻击路径然后侧身闪过,同时,还利用赤豹的高速移动的反作用力,用手里的匕首在赤豹的左侧划出了一条痕迹。 想来在此之前,它可能已经连疼痛都很多年没感受到了。 这让它仅存的理智彻底化为了灰烬,缠绕周身的灵力被完全无节制的释放,深红的红色灵力如海浪一般席卷了整个空间,巫山的神兽开始用那绝对的暴力碾压眼前不知轻重又渺小的人类。 而这将会是…… “……你的败因!” 灵均再次侧身躲过赤豹的扑击,然后毫不犹豫的向不远处的密林全力狂奔。 而赤豹也自然紧紧的跟在灵均身后。 就在赤豹的豹爪离灵均仅有毫厘之隔的瞬间,灵均停了下来,不知从何来的漆黑的锁链紧紧缠绕着赤豹强健的身躯,明明是一条已经布满裂痕的锁链,却让之前灵均完全没办法的赤豹动弹不得,但这对灵均来说理所当然。 毕竟这可是用来束缚人类的最终兵器“天子剑”的锁啊。 灵均的家族属于西楚贵族,从西楚建国之前,就一直在朝中有很高的威望。曾经,初代西楚王任命灵均的家族管理西楚国库,将钥匙给了灵均的先祖,那国库中并不只有财宝,在国库的最深处安放着整个西楚的灵器。那才是留给后世最大的宝藏。 在那之中甚至包括由四万七千五百四十八人的“祝福”组成斩断天地的天子剑与传说连神明都能束缚,连接天地的束天锁。 原本瘫坐在地的灵均带着疲惫的笑容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伸出手,一声清脆的响指后,又有几条与之前一样的束天锁从因扭曲而呈波纹状的空间中弹出,缠绕在赤豹身上。 “好,第一步结束了,接下来,我们来了解一下什么叫物理除妖吧!” 物理除魔,顾名思义,就是指用加速度定理消灭妖怪…… 简单来讲,就是用刀啦,剑啦,拳头之类的解决问题,不过,自从西方人从东方引进线膛枪以后,就出现了一种新的战斗方式。 首先做一个束缚型的结界,把妖怪引进结界里后,用火器解决它,其实只是把用冷兵器近身战改为了用线膛枪而已。 不过我承认,效率很高。 说到底,无论赤豹战斗力多高,只要它仍属于妖怪这个概念,就不可能赢得了我,被束天锁困住的对象灵力的使用效率会变得极低,而无论多强健的身体都不可能挡得住文明的利器。 枪,当然,不是在说花枪之类的,这里的枪指的是火枪。 由线膛枪作为动力推动弹丸发射的一种武器,也是完全颠覆战场原则的一种武器,而我将它运用在了除妖师的战场上。 我如机械般的精准的将子弹送入枪管内,然后扣动扳机,将弹丸送出枪口,随着枪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威胁着巫山已近七千年的害兽,赤豹 在咆哮中,在不甘中,死去了。 简单的死去了。 这样就……结束了,最后的“准备工作”完成了。接下来……迎接“山鬼”大人的到来吧。 我强撑着已经哀嚎了五个小时的身体。 没让它倒下。 还不能倒下,还有想要拯救的人。 凌厉的拳风从身后袭来,但我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接着简单的向右转身,躲过出乎绝大多数人意料的一击。 那是空间穿梭。 拳风的主人在一击没能得手后,以右腿为轴,转动身子将包裹着棕色灵力的右拳向灵均挥来。 棕色的灵力……那只花狸的能力她果然也能使用吗。 我并没有太吃惊,毕竟眼前的,是真正的拥有神性与神纹的存在,面对这样不讲理的对手,就要做好不讲理的打算。 而我的打算……是这个! 随着灵均手指的挥动,原本设置在山林各处的“符”闪耀起了光辉,在灵均与袭击者之间出现了一面透明的墙,带着棕色灵力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墙上,巨大的风压不仅仅是影响到了两人身边,甚至连几米外的树木都被吹的剧烈摇晃起来,但灵均眼前的墙壁在正面承受这样的重击后却连涟漪都没产生,如字面意思般纹丝不动,而灵均也趁着袭击者攻击的空档向后跳开,拉开身位。 术式的基础是“文字”,一到两个文字会改变小范围的自然现象,像是燃起火焰,十个文字以上便会出现较大规模的环境变化,而百字以上甚至能够影响到一整块行政单位,形成类似台风一样的自然现象,就在两小时前,我在这附近设置了八千四百四十三个“符”。术式最终会有什么样的作用,是由文字的意义决定的,而千字以上的术式,内容无一例外的与整个国家有关,决定着国家的未来,也就是俗话说的“国策”。 而这样的术式我们称之为“禁咒”。 在我面前,面对我施展的八道禁咒,她,玥儿,仍然不为所动。 这同样理所当然。 “哟,玥儿,虽然之前说过一次了……造型不错。”我带着勉强的微笑轻笑着与“山鬼”打了招呼 “诶~明明我更喜欢黑发来着,你不喜欢黑长直吗?那可是信仰啊!”束了束自己靓丽的青草色长发,将它扎成一个马尾,穿着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衣,拖着可爱却又意义不明的长音,她一如既往亲昵地和我聊着天。 气氛不错,这么聊下去的话,指不定就聊出什么奇怪的,我们两人之前没有的,也是她不该产生的感情了呢…… 如果无视掉缠绕她周身的山鬼神纹的话。 巫山女巫,被打破的枷锁与悲哀的自由 身旁的灵力已经浓郁到不需要可以去感知了,原因大概是那家伙布下的八道禁咒。 我用指尖拨弄着青草色如水般流动的灵力,用右手轻轻的挥动,将逼近的飓风打散,还将一滴撒在了他的衣摆上。 被粘上灵力的衣摆转瞬间就被侵蚀了。 他斜眼撇了自己的左袖,但什么也没有说。 这种攻击对于常人来说别说反击,可能连抵抗都做不到。 但我不同,别说是这八道禁咒,就算八十道,也没有丝毫意义。 话又说回来,这家伙干的还算不赖嘛。 利用束天锁简简单单的就解决了一头神兽……你问我为啥不担心阿豹?啊,那个的话,你看,这家伙是神兽吧,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爬起来的。 唔……怎么感觉这话听起来有点可怕呢? 嘛,不管了。 总之,先应对眼前的事吧。 灵力这东西呈流体均匀分布在世界各地,如果将视野放广然后画出一个图,就可以看到灵力和气压的分布规律有极高的相似度。 和气压相同,海拔与灵力浓度成反比,所以往往矿物中含有极高的灵力。 现在,庞大的灵力集中在以他为中心的圆中,仅仅只是附带的效果就已经造成了刚才那样天灾般的灵力流。 这家伙还真是…… 就和气压过高就会造成反气旋一样,一个地点的灵力过高就会向灵力浓度低的地方流动。 如果不管,任由灵力流动,那么山下的田地就会彻底荒废。 灵力本来就是为所有生命准备的,它对地表的改造直接受益者一直都是植物。 原因……大概是比较好养活吧? 总之到那时就晚了,所有植物一哄而上占据土地的情况绝不能发生。 因为我,玥儿,是巫山的守护神! 为此,我不会吝啬自己的一切。 神纹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地表,让周围的土壤龟裂开来,从泥土的裂缝中散发着青草色的如带状的光芒。 如果威胁到巫山的是自己,那么首先,就先杀死自己吧! …… 强忍头疼,我将禁咒启动,完成了对玥儿的,对山鬼的第一道枷锁的设立。 禁咒是国对国用的咒语,对神明没有任何意义,从一开始禁咒的目标就不是山鬼。 神有顾虑,我没有。 玥儿想要守护巫山,而我,想要破坏。 至于我想守护的地方……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由我亲手。 我从未希望禁咒本身会对她有丝毫的牵制作用,比起来禁咒的附带效果更加有效。 利用巫山的生命线,土地,让她在战斗途中有顾虑。 然后的一切才有实现的可能。 这第二道枷锁。 布满裂痕的漆黑锁链从不知何处窜了出来,缠上了她白皙纤细的双臂。 这当然不够,且不论束天锁本体能不能锁住真正的神明,至少凭我那点权能肯定不到三秒就挣脱了。 所以,我要合理利用这三秒。 神明之所以是神明源于他们两大最核心的性质。 首先,他们的的象征性。 东君象征太阳,河伯象征大海,少司命象征生命,大司命象征死亡…… 正是这种象征性才造就了他们的强大。 太阳在,东君在,东君在,则无敌。 这样的循环造就了他们无法被杀死。 以及他们的第二个性质,存在方式的自上而下。 用沙堆堆砌同一个城堡,人会从下收集沙砾自下而上的积累。 但神明从制造方式上出现了本质的不同,他们的做法是将原有的沙堆中用铲子挖去其中多余的部分。 并不是因为积累的量比人类多,而是减少量的积累才能与人站在同一个平台上。 这造就了他们的强大。 我而现在在做的事就是挑战这两个性质。 要怎么做呢? 说来并不复杂。 很单纯。 只是一般人做不到而已。 自上而下的性质已经有解决对策了,大概几千年前就有了,天子剑本就是为此打造的……那么核心问题就是象征性了,说真的,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我将禁咒的力量全部激发出来,然后为这些灵力赋予指向性。 简单来讲。 虚假的温柔微笑下,我重新变回黑色的眼眸中的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光芒。 “很单纯,既然巫山存山鬼存,那么把巫山毁了问题就解决了。” …… 那是单纯的暴力,也有可能是几千年前起,巫山人民,不,巫山本身犯的过错的报应。 这场景无论被谁看到都一定会被形容成世界末日。 那是天灾。 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天灾,但那绝不可能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曾经巫山经历过十级地震,但那都不过是地震而已。 而眼前的一切是什么? 无法理解,亦无法接受。 我是除妖师联盟巫山分局的负责人,也是巫山的村长。 遇到天灾时,我有义务引导村民去避难,但我现在正跪坐在我的门前,动弹不得。 不,就算我去引导避难也没有意义吧,毕竟不会有人看到这幅地狱的场景后仍能提起逃跑的念头。 天空如字面意思般被染成了红色,并不是森林燃起了火,而是天空中漂浮这一片火海,大地在痛苦的惨叫,它已经遍体鳞伤了,可原本风却仍不肯放过它,将一条又一条伤痕刻在它的肌肤上…… 可这些都无法吸引我们的注意,天灾不会选定目标,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可人会。 在红色火光的照耀下,一个无比渺小的黑影笼罩了整个巫山。 在看到黑影的那刻,我更加坚定了这样的念头。 “这,一定是我们应有的报应吧。” …… 原来如此。 我望着身旁化为火海的森林冷漠的分析现状。 首先是来自我本身的威胁,这是最现实的问题,倘若不解决这个问题,剩下的一切都无从谈起,于是他利用了场地优势,将赤豹引到这里并不是最终目的,只是过程,而布置在这里的束天锁也不是为它准备的,是拿来制约我的。 然后是如何打倒我。 这个很简单,大概利用西楚国库里的天子剑就可以了。 再者,就是神的不死性了。 对于这个问题,以前也不是没有人研究过,他们的研究貌似相当复杂,反正我因为嫌麻烦没怎么仔细研究……嘛,就我个人而言还是比较喜欢他的解决办法,简单直接,山鬼存巫山存,也可以理解为巫山存山鬼存,也就是说,解决山鬼的最好办法就是学愚公,移山就可以了。 嗯,的确是好想法。 假如不是我,而是其他地神的话。 这么想着的时候,天空中降下了一道金色的雷鸣,原本笼罩巫山的风暴也因为雷电的到来而散去,那是照耀了这个星球从神代直至今日的光芒。 那光芒,连太阳无法比肩。 很久以前的往事三 “……玥儿,放弃巫山吧,不然会没命的哦。” 啊,这家伙是打算威胁我啊……说来的确呢,如果象征物被毁,那神明就只能找新的象征物了。 我没有回话。 “……这样啊,确实呢,这才是我憧憬的姿态。” 我无言的笑着,任凭火光吞噬一切。 “我啊,曾经是西楚的眼,为很多有双眼的盲人看过路。” 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影子……是翼龟啊,平时都不紧不慢的,唯独到了逃命的时候比兔子都快,回头了给它讲讲伊索寓言吧。 “我啊,曾经想拯救这个已经日薄西山国家。” 灵鼠们聚集在我身边,祈求着庇护,它们不知道,这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危险到几千年前曾有一位神因此死去。 “……我失败了,不仅仅是西楚的灭亡。” 树木坍塌,有几只翠鸟从不远处飞走……等等,巫山没有翠鸟啊,外来物种入侵? “在西楚灭亡以后,我隐藏身份当过一段时间的医生,结果学了几年的医,连自己的老师都没能救回来。” 能跑的都跑了,跑不掉的……大概跑不掉了吧,我无端的这样想到。 “……玥儿,所谓拯救,其主语只会是自己,其宾语只允许使用反身代词,玥儿,人,是没办法拯救其他人的,世上只有自己能拯救自己。” “从来没有谁,能够拯救谁,神,也不例外。” 天子之剑,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天子之剑,晋卫为脊,周宋为谭,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 嘛,实际上吧,天子剑的原料才没那么丰富。 不,这样说得好像天子剑是吃的一样。 其实这把剑没外面传的那么玄乎,只是单纯的一把剑而已。 它的强大在于它的剑铭。 一般武器只有两到三个剑铭,它有四万多个,仅此而已。 每次看到天子剑出鞘就让人感慨啊……嘛,虽然我是没有亲眼见过啦,但记忆里有过这样的印象。 几千年前的某人为了自己的家园,为了自己想守护的人,为了自己已经失去的家乡而弑神的样子真是既让人心疼又让人敬畏啊。 看着从天而降的金色剑芒,我闭上了眼,感受即将到来的死亡。 然后等待新生。 然后,回归“海洋”的这段时间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们回顾一下往事吧。 关于我的往事,玥儿的往事,山鬼的往事,巫山的往事…… 山鬼传说的最后一卷,这是不能说的秘密,是不应被人知晓的黑暗历史,是山鬼的原罪。 这一切一定都是我的过错。 不然,“玥儿”一定不会如此痛苦了。 …… “全能者悖论”。 上帝制造出一块连他自己都搬不动的石头。 这个答案的正确解法是:条件没有限制全能者必须时刻保持自身的全能型,所以区分出两种情况,第一种上帝可以创造出自身搬不动的石头,然后,上帝在石头被创造出的瞬间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从而能够搬起原本搬不动的石头。 证明完毕。 而我现在说的这些,正是我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不敢看,但是就算不用眼睛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力量正在不断的上升,自己制造出的石头,自己制造的灾厄正在不断的扩大。 我,还有那个联盟来的除妖师创造出来的恶魔。 曾经的小男孩已经是个接近二十的青年了,这是我和除妖师的第一次实验,那时,我们并不打算像现在的传承仪式一样,杀死传承者。 那时,我们不仅不打算杀死小男孩,甚至将小男孩伪装成了一般人。 人们都觉得他只是一个很受山鬼疼爱的小孩,那时,他们还不知道他拥有着仅次于我的力量。 那时的巫山真的如同桃花源般美好,和谐。 我结束了一天的巡视,回到山神祠,发现已经是青年的小男孩睡着了,我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看着他安恬的睡脸,祈祷着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为止,希望这里能一直这样平静,美好,和谐。 能一直戳着他的睡脸,轻声说:“我可是你的神明大人哦,你倒是对我放尊重点啊!” 一切都被破坏了。 我结束了美好的回忆,回到了残酷的现实,曾经温柔的对待每一个人的村民们,相互之间甚至没有交流,与组织,与派系,与情感都毫无关系,他们只是肆意的发泄着心中的黑暗。 我撇过头,不愿正视这场景,但在这人间地狱,无论看向哪里都一样,窗外曾经送过流浪者馒头的西街买鱼的老伯,现在正拿着用来杀鱼的石斧,杀红眼的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一切都是我的错。 事情的起因对我而言太小了,对神而言太小了,太过微不足道了,仅仅只是复活了一个人而已。 如果使用的人是我那也无所谓,只会让人加深对我的信仰,甚至是好事。 但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甚至根本没来得及去阻止。 有一天,小男孩和他的朋友们去了另一座山寻找食物。 小男孩的友人不慎掉落山崖,当小男孩发现他们的时候友人已经濒死了。 另一个友人说:“喂,你不是成天围着山鬼大人转吗!跟着山鬼大人那么久,总有点绝招之类的吧!” 小男孩摇了摇头,除妖师曾经告诉过他,力量既能成为药,也能成为毒,唯独不会是清淡的水,所以和普通人在一起,就要装成普通人的样子。 一直喜欢小男孩死去的友人的女孩悲伤的匐在即将死去的友人身上哭泣,那哭声不禁让人回想起孟姜女,那泪水让人回忆起我的好友湘夫人。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做啊!”他喜欢的女孩气愤的将拳头打在了他的胸膛。 他们都知道,并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友人的逝去让人太过悲伤让人不由得将这份感情发泄了出来。 那一拳对小男孩来说应该没有任何感觉,他的身体已经拥有了仅次于我的力量。 但小男孩感觉好疼。 神并不是无敌的,他们也会受伤,身体也好,心灵也罢。 小男孩把伙伴们聚集到一起,对他们说:“现在看到的一切,在结束之后都要忘掉,如果能答应,我就有办法救他。” 这样的转机来的太过突然,让他的伙伴们失去了思考能力,没有任何犹豫,所有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 青草色的纹路,与我相同的神纹慢慢爬上小男孩的手臂上,在延伸到头顶,染绿了黑色的头发,原本深棕色的双眸也变得金黄。 并不需要庞大的灵力,仅仅只是神的权能就能够救活一个濒死的人。 而这,就是巫山末日的钟声。 很久以前的往事四 那天,小男孩正常的回到了山鬼祠,其他人也都遵守了承诺,无论对谁都没有将那天的事说出来。 直到大概一个月后,小男孩喜欢的女生对小男孩说:“求你了,再帮我一次吧!” 女生的哥哥过两天就要结婚了,但她的奶奶身体一直不好,已经到了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地步了。 “半个月……不,一个星期就好,奶奶一直最疼哥哥了,只要一个星期哥哥的婚事就完成了,我想让奶奶无牵无挂的走,求你了,帮帮我吧!” 她没有来找我,因为她知道我们神明一向不会偏袒谁,只有当危机大到足够威胁巫山存亡,山鬼才会出手。 请让我考虑考虑吧。这样回答她的小男孩在送走女生后,坐在木质的地板上陷入沉思。 “力量既有可能是毒,也有可能是药,唯独不会是清淡的水,既然如此的话,我就让这力量成为药就好了,为巫山造福的药,为村民治病的药,为朋友排忧的药就好了,至于能不能成功……试试不就知道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小男孩答应了喜欢的女生的请求,那天,他趁着女孩家中没人,来到她奶奶的房间,神性用不了,因为他就在巫山,用了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 但是他既是山鬼,也是除妖师。 虽说不是村长那样的正牌除妖师,但他依然可以轻松的延长人的寿命。 尤其是在巫山这种灵力充沛的地方。 就这样,在自家奶奶慈爱的目送下,一对新人走向了新生活。 而小男孩也因为这件事俘获了女孩的芳心。 所有人都获得了幸福的故事。 很美妙吧? 没有掺杂任何恶意,仅由糖,美好与温柔组成的童话。 看着老奶奶眯成缝还掺杂着泪水的双眼,女孩因为鼓掌而拍红的手和灿烂的笑容,小男孩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人,是可以拯救其他人的。 而我对着一切仅仅只是看着,小男孩身上有着我的神纹,有着连我都看不透的未来。 那时,我本以为在不久我就要离开人世陷入沉睡了,我本想把一切都交给他,但还没等我陷入长眠,异变就已经来了。 第一个是当年落入山崖的那个人。 “能来帮我个忙吗?” 在东边的山上,他找到了一个铜矿,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以巴蜀地区的发展水平来说可以说是发了一笔横财,如果巫山拿到了这片矿区,转眼间就能变成整个地区最繁华的地方。 但是这样落后的村子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劳动力,为此,他需要力量。 这当然也不能找我。 但是他已经知道小男孩拥有了远超他们的力量,至少如果能让他加入,矿物开采能轻松不少,就算他不帮忙发生矿灾的时候也更安全。 因为他是我最疼爱的孩子。 经历上次事件的小男孩不必多说,自然是答应了。 没有任何波折,在小男孩的帮助下,铜矿开采顺风顺水的进行着,在开采过程中,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小男孩的力量,越来越多的人去找小男孩帮忙。 慢慢的,原本需要我处理的事人们也开始交由小男孩处理。 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走了吧? 当时,我这样想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离开的日子就要到了,本想在沉睡之前最后看一眼公务。 “山神之子啊……” 啊,那家伙还被起了这样的外号啊,那时,我笑着看着请示者对小男孩的称呼。 “……请您帮我们杀了那个祸害吧!” 目光定格在了称呼的下一行。 请您……杀了那个祸害吧。 请您……杀人吧。 这是什么? 这个人名我清楚,是个流浪汉,当初他正好在外地,没有受到灾害的波及,但他对灾害原因的我态度并不好。 在那次灾难中,他的妻子和女儿死了。 似乎是因为这件事,他的生存动力很低,每天靠着我发的救济粮生活。 啊,对了,这个时代没有救济粮这样的说法。 那就公粮吧……不是再说这个! 这是怎么回事? 让神……神之子去杀人?这到底是谁写的请愿? 我三分震惊七分愤怒的翻过请愿,终于在完成这个动作后,发现了现实。 与人名无关。在这份请愿后面,所有的请愿都是一样的。 “请您杀了那个人吧。” 我终于知道了。这根本就不是请愿。 这根本……就是审判的的判决! “咔”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推门而入的,是他无神的,已经没有了像当年我第一次见他时那样映着群星般明亮的双眼。 “我该怎么办?” “我说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杀人,他们不听,只是一味的说着那个人的事,说他作恶多端,说他祸害一方。”他无力的靠在墙上,任由身体从墙上滑落在地。 “我说就算这样也应该由你们自己组成审判团审判他,应该由人来审判人。” “他们却对我说,‘你难道不是人吗’。” “他们说我受山神眷顾,拥有了力量,那么就应该由我动手。” “……不需要我动手,刚才我去看过了,他自杀了。” “这份请愿书是匿名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人的愿望,本应如此。” “但不久前,我发现同样的请愿增加了,再然后所有的请愿都一样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请愿内容。” “最后一个人是今天早上知道的,那是唯一一个没有向我投过请愿的人。” “在知道请愿内容之后,他自杀了。” 在看到那由恶意组成的愿望后,根本不需要他动手,无论谁都会被压垮的。 无论是人,又或者是神 曾经温柔的人们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眸,在山神祠外互相厮杀着,从不远处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人的惨叫……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哭声。 但不知为何,那哭声在我心中无比刺耳。 在我发现了请愿书的真相后不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既然区区请愿就有了杀人的力量,那么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所有与自己不和的人全部排除。 自觉,或不自觉的,结成了党派。 自觉,或不自觉的,排斥着他人。 让人想起了西方的法令,陶片放逐,人多者胜……现在希腊是否已经在实行陶片放逐法了我也不清楚,但这重要吗? 所谓真相,不过是被最多的人所认可的看法。 那时,我还有小男孩什么都没做,做什么都没意义了,就这样,我在大概几个月后陷入了长眠,本应是这样,本该带着懊悔陷入沉睡。 但上天并没有放过我,他让我赎罪,让我背负起将巫山搅得一团糟的责任。 与其说上天,倒不如说我自己,在我沉睡的最后一刻,小男孩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身体渐渐消失,在我的身体彻底消散殆尽的瞬间,记忆涌了进来,那是小男孩的记忆,从出生,到现在。 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我把灵魂掺杂进他的身体里所以他的灵魂发生的异变吗? 在下一刻,我理解了。 山鬼接受了小男孩从出生开始的记忆,而小男孩也接受了山鬼的记忆,从那时,“她”将记忆传给“我”,让“我”变成山鬼的那刻起,直到现在的记忆。 我变成了“我”。 巫山女巫,结束 此刻起,我才真正,变成了山鬼。 后来小男孩,也就是我,在巫山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以后皱纹变多了,头发变白了,我已经老了。山鬼神纹能延长人的寿命,却不能让人永生。于是,在生命的最后,我将神纹传给了我的传承者,下一代山鬼。还有下下代,下下下代,记忆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从小男孩到下一个小男孩,再到下一个女孩…… 直到有一天,“我”彻底对人类失望了。 他们总是这样,祈求神明将自己的天堂变成地狱。 灵力流再次出现了紊乱,啊,已经不想在帮他们了,但是他们的指责让我很难受。 怎么办呢? 干脆全部杀掉吧? 我能做到,对于神而言,灭绝一个物种并不难。 啊啊,该怎么办呢?我无奈的起了身抬起了手…… 意识中断了一段时间,当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我……杀人了。 看着粘稠的红色液体,根本洗不掉的鲜血,我不停的跑,不停的跑……过了很久才停下来。 我不敢想象巫山现在的情况,是愤怒?是悲伤?还是害怕?这些都可以,这些才正常。 我最害怕的是回到巫山后,所有人都对尸体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甚至笑着迎接我。 终于,我想明白了。 啊,对了,既然这一切都是山鬼引起的,那么,把山鬼这个异物拿走,巫山就能恢复原状了。 该怎么处理掉我自己呢? 很简单,既然谁都杀不掉山鬼,那么我自己来就好了! 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我用自己颤抖的,沾满血液与罪恶的双手…… 又是一段模糊的意识,当我重新睁开眼,回顾自己的记忆,令人绝望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我确实死去了,山鬼却实杀得掉山鬼,但我,我们,再次重生,再次传承了,而这次我带着记忆来到了与我最亲近的小女孩的体内。 我不相信,再次开始了尝试,既然灵魂是以亲近程度进行传承的,那么,只需要找一个与外界没有关联的人就行了。 我依然太天真了。 并不是以亲密程度来判断的。 而是印象,对山鬼的印象,我尝试了无数次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无论与人的关系多浅,记忆总会再次转移,转移到巫山的某一个人身上。 我放弃了,那时,我才真正明白,神纹,所谓的山神祝福,根本就是诅咒! 从此,为了防止情绪失控造成杀人的类似事件再次发生,我将神纹还有记忆传给续任者时,都会在续任者的身体上下达两道自制机制。 伤害抑制,在心理层面上将对巫山的爱提升到最大化,抑制我的伤害冲动。 以及……自我毁灭。 在失控的情况下毁灭最近的目标,也就是自己。 而这两套系统都需要改造续任者的身体才能做到,所以出现了这样的说法:传说,少女会在山洞中被掏出内脏,被挖去双眼,被割断舌头,去其内核……然后重获新生,为山鬼凭依。山鬼的传承延续了下去,已经几千年了,人总会变的,无论从好的角度还是坏的角度。在山鬼的传承仪式被改写的时候,无论巫山的人们有多崇拜山鬼,再看到那鲜血淋漓的过程后总会产生隔阂。 因为我所做的事相当于在罪孽深重的人面前,对他说:为了保护你,让我来杀了这个人吧。 从此,人们对我的依赖变得越来越弱,生产力在不断发展,需要我的地方越来越少。也许,不远的将来,我也能解脱吧?我由衷的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然后传承继续……下一个传承对象的名字很有韵味,仿佛倾注了她的双亲对她无私的爱。 她的名字叫“玥儿”。 …… 我瘫倒在地上。 拥有古神遗迹的我灵力不可能枯竭,但神血本身会对我造成反噬。 头好疼。 头好疼、头好疼、头好疼、头好疼、头好疼、头好疼、头好疼…… 我又杀人了吗?又有人死在我面前了吗?又有人因我而死了吗? “轰!”不远处传来爆炸声。 才不是炮弹,已经结束了才对! 啊啊啊啊啊!从远方……从看不到的地方听到了惨叫。 才不是战争,已经灭亡了才对! 温热的液体飞溅在我的脸上,划过脸颊,滴落在地,和火光一起将视野染红! 全部都变成了红色,灾恶的红,死亡的红。 才不是死亡,已经……死光了才对。 无论是我身边的人,还是敌人。 从身后传来轻微的触感,也是温热的,和人的体温一样,身为医师的我不会在这方面出错。 身后的是什么?手?脚?躯干?心脏?肺?肝?脾?肾? 我缓缓转过身。 是头。被剜去双眼的头。 “你本应为我看路。” 啊啊啊啊啊! 这次,是我的惨叫。 我再一次向着不知何处开始逃亡。 随着天子剑的光芒散去,天空再次变成了黑色,天空中闪烁着从百万年前传来的星光。 星光下,是一个最近才认识的少女。 素白的有些透明的脸颊,身后随风飘扬的绿色长发,金色的双瞳。 “嘛,虽然猜到了,但这家伙真的没事啊。”在意识混乱之前,这个念头本能的跑了出来,随后,我便来到了比黑夜更黑的夜晚。 …… 我在黑夜里逃了多久? 嘛,反正已经逃了十几年了,在夜里多呆一阵也无所谓。 这次算我赢了吧?虽然在最后有些难堪,但无论怎么说目的都达到了。 无论是我的,山民的,还是她的。 山民的目的不过是安心的过日子,他们需要山鬼,因为没有山鬼就会引发自然灾害,但山鬼每百年需要一个活祭,谁都不愿自己的子女被当作祭品,也不会有谁愿意把自己同乡的儿女当作活祭。 于是我利用禁咒把巫山拆了。 巫山没了,灵脉自然也就断了,虽然还会有生产方面的问题,但那就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了。 毕竟这是山民的家乡,而能拯救你自己家乡的,只有自己而已。 而她的愿望则更为单纯。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同乡能好好生活而已。 至于我,我的目的。 嗯,当然也达到了。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在这里骗了他们那么多钱,至少这么点小事,至少让他们安心的生活这么点小事要帮他们实现吧。 当然,另一个也达到了。 只是偶尔的话,我也会希望能够拯救其他人呢。 不知道这算不算把她拯救了呢。 在黑暗中,我思考着,索求着救赎。 倘若能救得了他人就好了呢。 …… 睁开双眼发现我在山鬼祠里,环顾四周,我重新意识到了这里果然不能住人这件事。 似乎因为之前的战斗又变破了。 嘛,好歹是间文物,本来就不是用来住的就是了,结束这些之后,我决定去检查一下前两天的成果,起身推开房门打算下山。 房门外,某个巫女正逗自己的宠物玩……那个宠物我还是当没注意到为妙,从自身安全角度考虑。 “你干嘛去?”不需要用眼睛看,恐怕从我醒来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吧,至于为什么现在才问……少女心作祟? “下山逛逛。”我的回答相当的随性。 “伤才刚好哦。” “放心啦,我以前当过医生,对自己的身体有把握。”……我的确对自己的身体有数,虽然是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有多差有数。 “嘛,算了,不想管你了。” 就这样糊弄过去了。 巫山女巫,成果与旅伴 所有的条件都集齐了,接下来,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来到山脚的村庄,我来到了之前的村长住宅。 “……于是,就是这样,你可以向除妖师联盟交差了。”我一如既往地带着微笑,用有些强硬的语气将这个持续了几千年的计划终止了。 “这样真的好吗?”村长一脸不安的问我。 “你指什么?如果是可信度的话,我可以保证哦。”嗯,我可以保证除妖师联盟的上级一个字都不会信,但他们绝对不会拆穿,毕竟这是我的报告。 “不,我是指山鬼大人,毕竟她守护了巫山这么多年……” “啊,这个的话不必担心……我会说服她的。” 看起来我所做的一切效果不错。 “另外,这里才没有什么山鬼大人呢,山鬼已经死了哦。”在临走之前,我又一次对自己的“成果”进行了确定。 “……” “这里有的不过是一个可爱到有些让人心疼的女孩罢了。” …… 不久之后除妖师联盟的巫山分部发布了这样一则公告:“地神山鬼以残余神识夺取他人身躯,试图作恶,现已被来自联盟的除妖师打倒。” 就这样,除妖师联盟得到了信誉,巫山得到了新生活,山鬼的轮回终结了,村民们又一次的重塑起自己的新家园,未来还很长,但他们会过得更好。 至于我,自然是回到了山鬼祠,可惜她不在,只有她的宠物在看家。 不,不是赤豹,是另一只,能变成人的那个。 “……为什么是你?” “我也想问啊!” 来自远方的风懒洋洋的吹了过来,用于昨天的飓风完全不同的方式播撒希望。 春末的大地应当开满鲜花。 “无论怎么说,事情解决了呢。” “嗯。” “我的愿望是让山鬼不被巫山局限,去更大的地方看看,山鬼的愿望是让巫山的居民幸福,两者产生了根源分歧,不可能同时实现。” “嗯。” “于是你把一切毁了,然后用谎言重塑。” “嗯。” “……说点什么吧,从和我对话开始到现在你只说了这一个字啊。”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的目的都达到了,不是吗?” “可你用的方法不觉得太不正常了吗?” “这个巫山还有正常人吗?用活人献祭,利用除妖师世界的力量干预正常生产生活,利用爱这种一文不值的东西绑架神明……既然是这种扭曲的地方,那么就得用扭曲的方法解决问题。” “……” “山鬼爱着山民,都变成现在这样了,山鬼还是不能放弃对他们的幻想,这些我无法改变,所以换个思路,让山民恨山鬼就可以了,既然正派角色的命运可以悲惨到这个地步,那么让她来当反派就可以了。” “……” “这就是山鬼传说的结尾,守护巫山的山鬼在我的诱惑下沦为了毁灭巫山的恶魔。” “……那么你是谁?” “这还用问吗?一介渔翁,仅此而已。” 已经没有什么好跟他说的了,于是我转身,推开门向那家伙有可能去的地方走去。 “啊,对了,你还有一次向我提问的机会,不趁现在用掉吗?” “不了,关于这件事,我已经什么都不想知道了,所以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虽然我们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慢慢的走远,身后源自文狸的气息也已经消失不见,不清楚是藏了起来还是真的走远了。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已经不想和那家伙见面了。 …… 是第一次我和那家伙见面的山洞。 虽然基本上整座山都因为之前战斗被移平了,但好像唯独这个小山丘没事。 那家伙干的吗?虽然看上去很冷漠,其实还蛮浪漫的嘛。 春末的山丘理应开满鲜花,于是我将一小撮灵力播撒向黝黑的土地,说不准几百年后以后在这个山丘上仍充斥着满山遍野藏匿于心,无法言喻的爱,这山丘上仍开着绽放的雏菊花呢。毫无目地的在山丘上闲晃,可能是因为失去了太久的自由,突然从束缚中解脱了,让我有些没有实感。 又或者,在我心中的某处,其实在期待着在这里等待着某人呢? 期待着遇见某人。期待着与某人交谈。期待着与某人争吵。期待着被某人拯救。 这是我藏在心里的秘密,我是八月二十五日出生的牛郎与织女相遇时出生的孩子,在这个日子里出生的人都是整个东方最浪漫的人。 所以,无关山鬼的意志,这是只属于我的浪漫,希望有人能拯救被遗漏的我。 被想拯救巫山所有人的山鬼所遗漏的我。 然后用无比珍爱我的父母给我的名字叫我…… “玥儿。” 一如既往,挂在脸上的是三分尴尬七分欠打,无比讨厌却又无比温柔的微笑。 “正如之前我说的,我来拯救你了,巫山的灵力流已经因为之前的战斗打散了,除妖师联盟那边也已经处理妥当了……” 这家伙居然还会害羞……唔,看到了好东西呢,诶嘿嘿。 “……不,和这些没关系,这只是我的愿望而已。” 这算什么啦,我跟你讲,才第一卷就搞出这种气氛的小说是没有出路的啊! “……要和我一起旅行吗?” 哇!这家伙真的这么说啦……切,还以为什么呢,就这个啊!唔……小气鬼。 话说都事到如今了还在问这个啊。 不就是一起旅行嘛。 ……这不是当然的吗? 我如此回答,用他曾经称赞过得笑脸。 …… 黄昏的天空向大地泼洒最后的余热,这份来自东君(太阳)的颜料为世界送上了名为晚霞的印象画。 “天快黑之后下山的路就变得不好走了呢。” “真的呢,要不我去找羲和让他车开慢点?” “你还有这本事?” “作为山鬼大人的话,大概?” “免了吧,人家就是一司机,又不能自己做主,别为难人家了。” “说的也是呢,但下山怎么办?天快暗下来了哦……黑夜就要降临了哦。” “这个的话……你看,神将他这双睛赐给了我,总不能因为区区黑夜就被遮住了吧。” “……嗯,说的也是呢。” 温柔到欠打的微笑,轻松自在的碎步,结下的缘与牵起的手,夜的帷幕落下之前,这是舞台上最后的一幕。 一些没解决的小问题 整件事情中没能理清的事情有很多,但还是让我先问这个问题吧。 “玥儿,你为啥还活着?” “找茬?” “差不多吧?” 后来我被时速一百八的拳头正面击中,灵均卒,全剧终。 不,没有,还没死。 被打了个半死之后,我家公主殿下,或者说山寨头子的心情稍微好些了。 “……那个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你的方法本身倒是没有问题,只是对象是我而已。” “指我没把巫山移干净?” “嘛,差不多的意思吧,你的定义理解错了,巫山神女的定义并不单指巫山这个地形单元,这只是一个象征意义,换句话说比起巫山女神更准确的说法是山鬼。” “有区别吗?” “有的哦,巫山女神是巫山的女神,山鬼是山的神,也就是说山鬼的象征的是所有的山。” “……真的假的?” “嘛,方法也没错就是了,只是对我不管用而已……啊!” “总觉得你刚才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就当没看到吧。” “别这样说嘛,你看,你想出了这么好的方法不尝试一下太浪费啦。” “但我已经没有和你战斗的理由啦。” “所以找其他神试一下啦,你看,最方便的就是那家伙啦!” “……我大概猜得出来你说的是谁,但我拒绝。” “别这样说嘛,弑神者哦!打倒神明的人类哦!这不是男人的浪漫嘛!” “你打算找谁做实验?” “少司命啊!” “那是掌握生命的神啊!你是打算把全人类都弄死嘛!” “都是为了真理(报仇)啊!” 经过证实,山鬼和少司命的关系相当的差。 啊,顺带一提我可爱的妹妹和少司命的关系这个事还是不说了为好,毕竟我是很识时务的俊杰啊。 文狸的日记,不是前言的前言 “我躺在屋顶上,眺望着逐渐走远,面露笑容的两人从巫山出发,去向更远的世界。” 用这句做结尾似乎更合适一点,但,不好意思,这是开头,个人习惯的问题,还请大家见谅。 这样说起来我的主人曾经说过,阿豹不太会说话,而我则是话太多了,这点我承认,说到底我就是一个话痨,不过抛开这点不谈,这个故事也的的确确有那么些许的长。 所以我仍希望看这本日记的各位能耐心的将这个故事读完。不是因为所谓的文狸的使命,不是因为这个故事和主线有关,只是单纯的因为我希望我的主人,她,或者说她们过去发生的那些确实被人记住。 我是文狸,是跟从着山鬼的神兽,但这篇故事真的,真的,和所谓的山鬼传说,和神代,和几千年前分离天地,隔离人神的故事没有任何关系,一定要说的,这篇故事可能只是讲了一个可怜又可爱的少女和一个别扭又坦率的少年的故事。 那么故事从哪里开头呢?我想想……就从几千年前我正式成为山鬼的眷族开始吧。 关于蟾蜍妖怪的故事我就不详细的赘述了,有空看我日记的各位去看看山神传说(上)就明白了,总之,炼制仙丹的炉子被打翻,其内容物所包含的庞大的灵力群让整个地区都发生了改变,我本来是一个普通的狸妖来着,喝了那个水了以后不知不觉就有了这个级别的智慧和战斗能力。 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我去找巫山镇的麻烦,结果被我未来的主子打个半死,最后公主殿下就把那样的我捡了回去,从此我成为了山鬼眷族。剧情大概是这样。 从此,我变成了跟从着山鬼的花狸。 至于阿豹是怎么来的……这算是那家伙的黑历史,我不方便透露,总之我给各位两个字,你们自行体会。 “中二”,就是这么回事……不知为何,写完这句话之后,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身后传来寒意,是错觉吗?唔?架在我后脖子上尖尖的类似于爪子的那个是什么玩意儿?还有,我脚下这个豹子形状的影子是怎么回事? …… 在与同事进行了拼上性命的对决以后,我幸运的活了下来。 话题好像有点偏了,让我们说回来吧。 在这里先问一下各位,你们知道山鬼和西王母的关系吗?如果不知道的话我就在这里爆个料好啦,山鬼其实是西王母的衍生概念,用人类的话说,山鬼是西王母的女儿。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突然提到这个点呢?大致上是因为这层关系就是后面那么多破事的源头。 我和阿豹都有山鬼的信使一职,区别在于收信人,简单来讲,能对话的交给我,剩下的就是阿豹的工作了,于是乎自然也是我一直在和已经离世的西王母进行沟通与交涉。 说起这个我就胃疼! 这两人的对话用现代汉语表达大致是这样的“女儿啊,你啥时候回娘家啊?”“不回,死老太婆爪巴。” 我说啊!山鬼大人您能说点上得了台面的话吗?您是说爽了,那您打算让我怎么办? 咳咳,话题又偏了。 总之,西王母似乎一直在催促山鬼快点回天庭,快点回神的世界……想来也对,那时那一位挥剑将神的世界从现世分离,没人知道留在现世的神会对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于是,催山鬼回天庭的任务自然的就落在我身上了。 可……你想想,我哪叫的动我家的那位啊! 很自然的就演变成了如下情景。 在因为被云雾环绕而不知归处的山中,我斜靠在裸露的岩壁上,眼前的是穿着暗金色花纹巫女服的神官,不过现在这具身体已经被西王母占据了就是。 “她还是不肯回来?”和神官小姐平时的嗓音略有不同,稍显低沉的女声从朱唇中传来。 “您的女儿什么性格不用我多说了吧?”我也只是很无奈的耸了耸肩,其实我还是更喜欢神官小姐原来的声音,听起来像百灵鸟一样自然。 “唉……”至少不会像眼前的老太婆一样因为这点小事就唉声叹气。 “不愿意回来您就让她去呗,您都沉睡了这点儿破事您都管啊?” “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我家主子的母上大人稍微的加重了语气。 “不敢不敢,只是我也没必要对您毕恭毕敬的吧?”我倒是一如既往的挂着浅浅的笑脸,“毕竟我是山鬼眷族,可不是您的直系,您管不着我。” 说的很嚣张,其实我现在怕的要死就是了……欸?我为什么要逞这个强?这个嘛,主要还是为后面的谈判铺路啦,在交流之前就示弱可是谈判的大忌哦。 “我可是从来没有认可过山鬼这个神位啊。” “您不认可也没关系哦,现存九神的神位已经固定下来了,您号令的仙女属于天神范畴,山鬼可是地神而且还属于前列。” “你还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下属嘛。” “她可是完全学不会妥协呢。” “那也确实。” “哎……”伟大的母神带着略显疲惫的目光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你应该和我是一个阵营里的吧。” “我哪边都无所谓,只要能让我过悠哉游哉的生活就行。” 听到这话的西王母露出一副微妙的表情看着我……为啥?我又没骗你。 “真是油嘴滑舌啊。” “所以说啊……我又没骗你。” “总之,蟠桃印和王母玺暂时先借给你用吧,尽快把那孩子带回来吧……虽然我是觉得那孩子不是能用暴力解决的样子就是了。” …… 至于后面的故事看过正片的各位也都知道了,我把山鬼大人带回昆仑的途中巫山发生十级地震,整个生态系统全部坍塌,至此除妖师协会正式开始介入巫山的管理,尔后,山鬼大人和除妖师开始了他们轰轰烈烈的造神计划……不,并不是生育那层意思上的,放心,我可没打算让除妖师协会的那群家伙碰我家主人哪怕一根头发丝儿! 啊,那个宰相除外,看那两个人撒糖意外的还蛮有趣,所以无所谓……另外我也认真的问一句,宰相有和我家那位造神的意思吗?那层意思上的……应该有的吧?虽说性格是那样的,但好歹也是个美女哦……啊嚏! 暂且不谈到底是谁在想我……也说不定是在咒我,总之,造神计划算是以失败告终吧,毕竟他们并没有制造神,仅仅只是延续了山鬼的存在而已,而这个计划的失败也直接造成了我和阿豹的工作量激增,山鬼大人失控,造成巫山惨案以后,大致上组成了阿豹成为顶级掠食者定期袭击村民来减少灵力总量,我在除妖师协会和巫山之间斡旋,大致上这样的体系,而山鬼大人的工作也越来越少,可以说真正的成为了新时代的神明。 仅仅只有象征意义的神明,仅仅只是存在,然后被信仰,这样没有实际意义的神明,毕竟新的时代不需要“我们”。 这也是巫山的问题没被除妖师协会扩大的理由。 靠着这套体系和山鬼大人给自己施加的两道限制,巫山不怎么幸福的生活一直延续到现在。 于是,漫长的前言终于讲完了,终于到了我们的主角登场了。 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的那天,一位母亲死去了。 那位母亲还有她的丈夫都是我的熟人,有一年她生了一场大病,是我救了她,可惜病这个东西是没办法根治的,后来她怀孕了,已经明白自己身体情况的她曾问过我,说:“这孩子能顺利出生吗?” 我说:“能,但你大概会死,这样你也接受吗?” “那也没关系哦,毕竟‘人要为了明天而活着啊’!我这个孩子的明天一定无比的耀眼,就是有点怕她被坏男人之类的骗了呢。” 事后想来那位母亲似乎非常精准的预言到了这孩子的将来……果然还是母亲了解孩子啊。 文狸日记,中篇 玥儿的父亲是个商人,他在一次运货的时候出了岔子,被劫了财,也顺便把身体也一并送出去了……不,并不是那层意思上的。 总之,这孩子是个孤儿。 吃百家饭长大的经历似乎让这孩子的成长方向出现了微妙的偏差……怎么说呢?我原以为这孩子会更文静一点。 “啊!玥玥又在和狗打架!” “谁让这家伙抢我吃的!” 这样的。 总而言之,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我也偶尔会去看看她,这样回忆起来的话我似乎从那时就开始成天被她使唤了,这孩子可真适合当山鬼啊。 不,不是玩笑,我当时真的这样想过。 但也仅仅只是觉得合适,我可是完全没想到这孩子最后真的会成为我的主人。 …… 记得是秋天,不然的话我不会有闲心去管这种琐事。 而且山上的叶子是红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朝里的高官阁下?”我用一如既往懒散又讽刺人的语调问着,不过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答案了。 “如您所见哦,这就是我们的意思。”和我对立而坐的是一群看上去就从百姓身上捞了不少油水,穿着高档到有些没必要的玄端,还挂着一堆不是特别懂有啥意义的首饰的大官。 他们的来意我大致上搞清楚了,简单来讲就是,西楚就要灭亡了,在这个危难之际,既是原来的执政方最慌乱的时候,也是新的权力集团最有机会的时候,而西楚中央的权力系统大致分为三个部分,王权,相权,神权,属于神权的那部分似乎就是除妖师协会,而这一部分的人比起拯救西楚,他们似乎有着更大的野心……具体是啥我也不知道,管他呢,总之这群人就这样找上了我,然后说让我帮忙获得山鬼的部分神格,这句话换一种说法就是…… “你们要山鬼死?” “神不会死。”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要山鬼消失,从我们的世界里。“ 这也是,为了我们的正义!他补充了这么一句。 “正义啊……人类果然都很奇怪呢。”心里如此想着的我用极为简单的一个字表达了我的态度。 “滚。” 越远越好。 那些人很让我意外地,轻易地走掉了,不过走之前他背对着我很有深意的说:“你会答应的,文狸阁下,一定。” 提醒一下你,怕你不知道,一般只有反派会这么说哦,而反派最后都不得好死哦……不知道你有没有做好这个觉悟呢? …… 至于后面的故事……因为篇幅有限,我也懒得讲了,所以就简单的说说结论吧,他们和后面出来的宰相阁下做了差不多的事。 他们把巫山烧了……啊,如此想来的话我似乎要稍微订正一下前面自己说过的话,当时也不一定是在秋天。毕竟烧起来的时候山上的叶子也是红的。 踩在那个大官的背上,看着逐渐蔓延的火海,这一切都让我十分的不解。 “你是觉得我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加入你们呢?”我脸上的笑容大概是在可怜他,“‘想要保护巫山的人,就帮我们除掉山鬼吧?’你们不会是这样想的吧?” “哈……”他们实在是蠢得让我笑了出来。 我转过头,望着变成火海的村子,只是望着……一个村民爬了出来,艰难的来到我的面前,他明显的已经活不下去了,用已经不清醒地神志拖着满是烧伤的身体,下意识地寻找着自己的同类。 有同类的地方就能得救,这似乎是群居动物的生物本能。 带着漠然地微笑,我将视线从西楚来的那个大官身上移开,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倒在我面前的伤者,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抬起来,然后缓缓用力,在他的嘴角出现白沫以后,随着瞳孔的剧烈收缩,一条生命简单的消失在了我手中。 “你觉得我在乎那些凡人的性命吗?”说这句话时我略微的加重了语气,这当然也是为了恐吓这些人,我当然在乎人命,只是也仅仅只是在乎罢了,“……懂了吗?懂了的话就快滚吧……另外,简单的警告一下你们吧,我放你走只是单纯的因为和除妖师协会闹翻的话会很麻烦,而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所以……” “千万别试图惹到我家主子哦。” 这样说着,我催动灵力将眼前那具村民的尸体点燃,在火光中一个不久前还鲜活的生命消失了。 说是这样说啦,但对我而言都一样就是了,对我们,山鬼一脉而言,山上的一切都是庇护的对象,但这句话换个说法就是,只要是山上的存在,在我们眼中都有着同样的价值,我们不会因为羊吃了草就惩罚羊,那自然也不会因为狼吃了羊而惩罚狼,因此,我们不会让伤害他人的人谢罪,不会因为有人被害就予以惩罚,有的不过是万物回归尘土的“安闲”的工作罢了。 做完这一切回到了,我回到了山神庙里。 “阿狸~回来了?”我家主子正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大概是脚背平贴着地面,臀部坐于双脚之间,弯曲右腿,拾离地面,双小腿开阔地向后分开,这样的样子。 “你这是在干嘛?”虽然对我家主子的奇行已经看过不少次了,但她总能给我整出一些更奇怪的东西。 “听说过隔壁的孔雀国吗?这是他们那里的流行的类似于修行一样的东西啦。”说着又换了个姿势……讲真的,我是觉得普通人类很难做到这种动作就是了。 “行吧行吧,总之就是您又用山鬼的权限知道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咯。” “没办法啊,呆在庙里很无聊嘛……说起来外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啊,说的也是,山里发了那么大的火灾山神不可能不知道的。 “没什么哦,发山火了而已。” “那外面最近怎么样?有什么有意思的消息吗?” 主人那所谓的孔雀国流行的修行似乎做完了变回了正常的坐姿,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我。 “这个嘛……”我稍作思考,“就那样吧。” ”一群就那样的人,为了就那样的善意,做了就那样的恶行,保护了就那样的同伴,毁灭了就那样的敌人,维持着就那样的正义,追求着就那样的理想,放了一把就那样的火,烧了就那样的山,死了就那样的人……所以可能所谓的人类,就那样吧。“ ”每个人在这个山神庙里面叫嚣着正义,在这个山神庙外面做着不够正义的事。“ 还是你身边的生活悠哉啊……我如此补充道。 说着,我变回狸猫的形态趴在我家主子富有弹性的大腿上,也就是所谓的膝枕。 啊,这里我稍微解释一下,那时果然应该是秋天,天气开始变凉了,玥儿上一代的山鬼似乎非常喜欢我的毛皮,说我软绵绵的,所以经常让我变成狸猫的样子为她保暖。 幸福的天演论,住进旅店后的闲聊 幸福是有额度的,但这句话并不是每个人的幸福都是定值的意思。 至少在我看来,这句话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在我看来应该是在说幸福的总量是一个定值。 幸福是有额度的,但并不是每个人应该获得的额度,幸福的额度应当考自己努力去争取,有多努力就能得到多少幸福,但反过来说,那个人有多努力,有多幸福,相对的另一个不努力的人就会有多不幸。 在幸福的世界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能活到最后的,只有更好的人。 所以…… 为了我的幸福…… 我求你告诉我,如何成为一个人。 …… 太阳还没升起来,但东南方的天空已经被染成了红色,黎明的第一束光即将撒在这片大地上。 可能给其他人看来还蛮有诗情的,但可惜,应该是我没什么艺术细胞的缘故,我现在只觉得困。 困得不行。 就我的主观感受而言大概倒头就能睡上个46亿年。 可能你觉得我只是说说的而已……嗯,我的确只是说说的而已。 但我背上的这位就不一样了。 她的话……大概真的既能睡这么久,也能睡出一个地球来吧? 所以还是把她叫醒比较好。 绝对不是因为没人陪我聊天而寂寞哦……不是哦。 “玥儿,新地球诞生喽。” “……哈?” “啊,说错了,目的地到了哦。” “这有什么可以说错的地方吗?” “大概没有吧,只是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越来越搞不懂你想说什么了。” 类似的白痴对话如果能变成实体的话,从巫山出发开始累计起来,大概可以绕地球三圈。 简单来讲,我们很闲。 当然,是褒义上的,闲就代表和平,和平万岁! 然后,我们来到了这里。 花湖镇。 ……如果问我对镇的印象,好像也没什么好讲的。 只能说镇如其名吧?有花,有湖……的镇子嘛,对吧? 嘛,这个先不提,总而言之先将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对于东方人而言,在满足了温饱问题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住,于是他们就会攒钱买房子。 简单来讲……封建思想害人啊。 嘛,这个先不谈,我背着我家公主殿下来到了旅店。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看上去很年轻而且很豪爽的老板娘用相当标准的招待语问我。 “住店,一晚多少钱?”我尝试着面无表情的说这句话……说真的,我想尝试这种事已经好久了。 “两间房的话,大概二十个铜板吧。”老板娘用相当营业性的笑容回答了我。 “顺带一提,要是有额外服务的话我不介意加钱哦。”要是惹她生气的话会怎么样呢?带着单纯的求知欲,我开始进行学术实验。 “这还真是抱歉啊,没有额外服务哦,毕竟我已经结婚了。”看来相当习惯于对付流氓啦。 “……我不介意哦。”那就比流氓更流氓一点吧! “……客人是想去医馆啊,我这就送你过去。” 实验结果:老板娘不只是看上去很豪爽呢。 嘛,最终,在我高超的交流能力的作用下,我总算以一晚三十个铜板住进了医馆……啊,不,客栈里。 另外,我问了一下隔壁玥儿房间的价格,大概一晚十个铜板。 乍看之下好像亏了。 但我看得出来,这间房不简单! 一定暗藏着其他人发现不了的不同。 原来如此,我在走进房间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和其他客房完全不同的氛围。 老板娘是想试探我啊,看我有没有住进这家店的能力吧。 绝对不是在逞强哦!不是! 说不定在这件房里还放了几百年前失传的绝世武学什么的。 好吧,就让你见识一下西楚神之眼的力量吧! 我花了大概半个时辰一丝不苟的记住了房间的每一个细节后,来到了玥儿的房间。 在玥儿宛如看变态般的眼神下对比了大概一个时辰后,我终于发现了! 在我房间的衣柜背后多了一个洞,大约一丈高的洞。 那么它有何意义呢? 那瞬间,我开始了思考,从房间里出现洞对于妖怪世界以及现实世界的意义,一直思考到门外的鸡能生几个蛋…… 最终,我得出了结论:这个洞,完全没有没有意义,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它存在的意义大概只是让这个房间的价值又低了一档,从二十个铜板降到了十个铜板的那种。 啊,怎么说呢……真是空虚的三小时啊。 我记得上一章里我的人物形象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到了第二章就变成这样了? 这么想着的我闭上了双眼,结束了和平的一天。 而之后的故事似乎证明是我错了。 几年前,又或者说几百年前,似乎正是这个洞的存在才使得这个故事开始……不,也许没有也无所谓,毕竟只需要我仍存在于这个现世,在我身边就会不断的发生吧?有趣的故事,悲伤的故事,难忘的故事,又或者见过就忘的故事。嘛,虽说无论发生什么,到头来我还是只能旁观就是了,毕竟我是眼睛,而不是手。 …… 再次睁开眼睛是第二天的清晨。 柔和的阳光塞满老旧的房间,黑色的木质家具因为灵均起身而发出“吱呀”的让人牙酸的声音。 伸了伸懒腰,简单的清洗了完毕后,灵均打开房门。 玥儿那边似乎还没有动静,大概还在睡觉吧。 嘛,晚点再叫她吧。 “啊,是昨天那个流氓啊,您醒了?”老板娘带着和蔼的微笑送上了亲切的问候。 “老板娘早上好啊。”昨天的恶作剧似乎做过头了,找机会道个歉吧。 “于是,今天是去哪里犯案?” “不,才不会犯案呢……大概不会。” “回答的一点底气都没有呢。” “嘛,这个先不管……老板娘你们这里管饭吗?” “微妙的岔开话题了呢。” “没有。” “有吧?” “……” “事先说一声,咱们这儿治安很好的,要是你过了中午还没被抓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弄点杂草当午饭。” “杂草?” “要是被抓了我也可以去帮你送牢饭就是。” “姑且问一下,牢饭的内容是?” “当然是杂草!” “结果还是杂草啊!” 你对杂草是有什么执念啊! …… 和老板娘亲密的说完相声……呐,是相声吧?之后我为了寻找犯案机会……啊,不,是客人,而四处闲晃。 于是乎,这次的故事要以什么身份出场呢?在坑坑洼洼的小道上我缓步走着,思索着。 像上次那样以除妖师登场如何? 不,条件不同。上次有妖怪,害人的妖怪,这次大概不会有。 那么普通的商人怎么样? 唔……姑且不说能不能赚到钱的问题,启动资金不够啊。 其他临时的职业……暂时没有什么来钱快的呢。 我说啊,这个镇子太和平了吧? 就没有点人际关系矛盾之类的事情吗? 像是王五隔壁的张三在和他老婆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之类的? 明明如果有这种事的话我就可以把张三的钱和王五的老婆一起拐走了! 诶?好像违法了吧? 在灵均抱怨不久之前还在为之欢呼的和平的时候,在视野的尽头,一个明显的异样出现了。 小道上,行人来往的很密切,正如之前所说,这里是个和平的小镇,生活于此的人情愿又或者不甘的度过着平淡无奇的每一天。这里,是有花有湖的市井,是不应该改变的小城。 “结果还是要用除妖师这个铁饭碗嘛。” 违和感。从有些远的地方传来异样,那是与人略微不同的东西,有这微妙的差异,又有微妙的相同。 以不会点燃神性的级别开始使用灵力。 让灵力流淌全身,激发作为生物的潜能。 幸福的天演论,不出所料的被抓了 之前也提到了,灵力是为生灵万物准备的能量,自然,也会激发人类的生物活性。 简单来讲,接触灵力的人会变得更强壮,跑的更快,跳的更高。 于是有人就玩出了一个新花样,将原本存在于大气中的灵力吸收在体内,让其依附于血液中,然后随血液循环,流淌到全身,这样对身体的强化效果似乎是最好的,同时血液内灵力散发和释放也更加方便。 至于为什么要将灵力释放出来……灵力的作用不仅局限于强化身体,还能改变自然现象,也是因此,这种特殊的力量在除妖师联盟内部的称呼才会是“万能之力”。 灵均以灵力强化双腿,轻轻松松的跳上附近民宅的屋顶,以不像人类的弹跳力,在一栋又一栋房屋的房顶高速移动。 在不远处的山丘上散发着不应该出现在和平的小镇上的异类,感受到这份有些微妙的气息的灵均有些奇怪。 那绝对不是人类,但与真正的妖怪又有着微妙的差异,并不是旁人看不清,那颗灵魂自己都没弄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应该是什么样的,又或者应该变成什么样。 为了避开普通人的视线,灵均选择从房顶上通过,但随着房子越来越稀疏,失去落脚点,灵均不得不重新回到地面上。 当然,因为使用灵力对周围进行了侦查,所以一定程度上隐秘性是有保障的。 毕竟不想因为随身携带危险物品而被抓进监狱吃杂草……你问我带了什么危险物品? 一定要说的话,可能我带的没一个是安全的,总之,被查到的话肯定得吃杂草了,就是不知道来抓我的是除妖师协会的人还是刑部的人,总之,似乎全世界都是我的敌人。 这样一想我可真惨啊。 冲入鼻腔的是泥土特有的味道,森林不愧谓之森林,密集到令人窒息的翠绿占据了我的视野,一层又一层如同涂在画布上的颜料一样的青草色将阳光挡在外面,而我被四周的树木吞噬般包围着。 住在这种地方的妖怪与其说是在藏身,倒不如说是在埋伏,并不是在说这里适合设置陷阱,是在说这个森林本身就是陷阱。 嘛,话是这样说啦,但对我没用……眼睛依旧直视着眼前被叶的翠绿所覆盖的世界,原本平缓的步调停了下来,然后有些突兀的挥动右手。 一条肉眼看不到的线被我扫过的手臂牵动,随之而来的是从绿叶中,从森林深处飞来的三只木质长矛,另外,似乎向我飞来的也不只是长矛而已。将灵力集中在前方,形成屏障,与笔直飞来的长矛相撞,随着木头清脆的开裂声,长矛如我预期的成了碎片。 在四散而飞的碎片中,我果断的向正前方突进穿过碎片间的空隙,同时用自己空闲的左手握住插在腰间的枪,以机械般精准的手法填好弹药,然后将枪口指向前方。 “……从一开始打算依赖陷阱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哦。” 明显没料到我这一步行为的小狐狸瘫坐在地上。 可能有人会问狐狸要怎么瘫坐……不,虽然在我眼中那个是狐狸,但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这可是美少女啊! 很有东方人韵味的黑色长发似乎很认真的打理过,脸型有些尖,素白的脸颊上还带着微妙的稚气……你问为什么是微妙的稚气?嘛,你看,狐妖什么的天生都带有妖媚的能力,和稚气加在一起之后总让人有种罪恶感。感觉会被抓呢,就连我自己看了都有种罪恶的气息。 “因为我不想去监狱吃杂草……”也许因为这样的理由还不够,但如果我被抓了,大概玥儿的旅行也泡汤了,所以说服力还是有的。 “就别抓回旅店了吧。”如果还不够,那就加一条,如果我被抓了,我家妹妹大概会担心的,会的吧?应该会的。我有些不自信的点点头。 所以啊…… “就地解决好啦。” 这么想着,灵均扣动了扳机。 “碰!”随着一声枪响,从枪口喷出的硝烟的味道充满了灵均的鼻腔。 …… 因为刚睡醒而出现的敲毛相当适时的出现在我的头上,不能被灵均那家伙看到,不然又要笑我像个小孩子了,我半眯着被阳光刺的有些睁不开的眼睛,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 这里是花湖镇。 离开故乡后第一个到访的小镇。 如果要我总结特点的话,大概就是,有花,有湖,的小镇,仅此而已。 总觉得这一段重复了。 嘛,不管了。 之前就说过了,虽然有着山鬼数千年来的记忆,但这具身体的人格依然是我,玥儿,也就是说我也不过是个从来没出过深山的乡巴佬而已。 知识的确有,但果然亲身体会就是不一样呢! 另外,因为神巫是不出山的,所以对市价不是特别了解……十个铜板的旅店算便宜吗? 不是很清楚呢……不管了,总之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做,先出门逛逛吧。 话说回来,当时我脑子一热就跟着那家伙出巫山了,之后的打算什么的完全没有呢,盘缠之类的因为完全没有准备时间所以一个子儿都没带。 嘛,因为我这样的情况算是被他拐跑了,让他养我好啦! 感受着和巫山里气氛完全不同的街道,我懒散的进行着光合作用。 和河底的贝壳一样缓步的移动着。 虽然有些人因为嫌我走得慢而把我相当粗暴的推开,但山鬼大人是相当宽宏大量的,所以我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哦……没有! 只不过是让他摊子上的土豆发了芽而已,这种程度的恶作剧而已。 所以总的来说可谓是相当和平呢……像是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家伙和捕快的争吵什么的,我完全听不见哦!不知道,别问我,我和那个有奇怪癖好的家伙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像这种变态我完全不认识!所以捕快叔叔请你去找别人问问吧。 顺带一提,那家伙被捕快拉住问话的原因是他旁边脸上还稚气未脱让人微妙的有些罪恶感的小狐狸。 切,属性重复啦!干脆点让这家伙退场啊! 说起来关于花湖镇名字的由来是什么来着? 花湖,花,hua,hu……诶?总觉得这个发音有点熟悉,错觉吗? 幸福的天演论,胃疼的除妖师与眷族 首先,我要强调一点,我绝对不是傲娇……更不是萝莉控。 灵均在心中有些苍白无力的为自己辩护着。 我当时的确开枪了,而且也打中了。 因为哭哭啼啼的小狐狸而被捕快纠缠的除妖师大概全世界都少有,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灵均可谓开创了除妖师界的先河。 至于她为啥还能害我进衙门我也很奇怪。 灵均轻叹一口气,有些困扰的挠了挠头,对看自己的眼神中透露着三分轻蔑七分鄙夷……这两个好像是同义词,的看着自己的捕快摆了摆手,藏在袖子里的银锭悄悄地递给了捕快:“这孩子是亲戚那儿托付给我的,只是突然想她亲人了而已,过一阵子就好了。” 这样的谎言如此自然的从嘴里倾泻。 这样的假象如此自然的覆盖着真实。 毕竟,我就是这样的东西。 从衙门出来的灵均有些无奈的挠着头,对有些不满的看着他的玥儿打了声招呼。 因为是渔翁。 因为是欺诈师。 …… 如果当时照实说出真相,是否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 那只有些奇怪的小狐狸会被抓去除妖师联盟解剖了做实验什么的,而我则是找了一个类似于卖黄瓜之类的生意搞营销,在钱赚够,割完韭菜之后就带着玥儿趁夜开溜什么的? 如果我说真话是否就能摆脱假货的命运? 大概一样吧。 真还是假其实从我口中说出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虚假的不是内容。 是性质,我的性质。 介于对与错之间,暧昧的混乱,恶魔的欺骗方式(悖论)。世上真实的,只有历史,只有已经发生过的事,因此,无论事后做出多么合理的假设,都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在之后的旅行中,每当我回想起花湖镇发生的事情时,我时常在想,时常单纯的做着毫无疑义的假设。 假如我没有出现,她是否会一直在不知名的角落,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一直守望他? 是否就不会产生愿望,是否就不会想要变成人? …… 灵均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瓷器茶杯。 他能感觉到在他身后莫名其妙的有一股冰冷的视线,但他没有理会。 面对一间十个铜板的房子里装了两个女人这件事,他决定在东方文化的结晶里在稍微逃避一下现实。 古人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所以什么都不做想来就是最有礼貌的事了。 身后的玥儿用灵均盯着茶杯的劲头,盯着小狐狸看。 虽然她似乎并不承认这桩婚事,但从客观角度来讲确实很像盯着丈夫出轨对象的妻子。再不然就是盯着狐狸的猎人……不瞒你说,我是真的有点怕从这孩子嘴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诶,狐狸怎么吃?”之类的话。 这样一想的话后一种确实真实的可怕,所以这眼神还是视为前一种吧。 灵均不知道这僵局还要持续多久,但要是不早点结束的话,那他的胃可能要顶不住了。 除妖师被妖怪和山神合伙整出胃穿肠……这样的谣言要是传出去,那灵均大概算是开创了除妖师界的另一个先河吧。 “……呐,我说……” 终于,玥儿出声,打破了这样的未来。 “这孩子好像是我的眷族诶?” 看来今天我的胃和僵局总有一个得遭殃了。 …… 在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和尚……啊,说错了,是有个女神。 对,那就是我。或者说是我的前辈,具体第几代……忘了。 总之就有那么那么一代山鬼。 原本,她在巫山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按时间线推算,那时山鬼的两大机制已经建立完成了,所以几乎没有人会去找山鬼解决他们自己的那点儿破事。突然有一天,一只从其他地方来的妖怪出现在了巫山的山脚,那是一只狐妖。弱小的狐妖。 怎么说呢……在所有人的印象里狐妖除了变形稍微擅长点儿以外,好像其他的什么都不会了。 一定要说的话,抢男人? 狐妖对那一代山鬼寻求帮助,她想要力量,变成人的力量。 满头问号的山鬼问她,你为什么想要变成人?人的生活绝对不像你想的那样美好。 毕竟这是她的亲身体会。 狐妖的回答很简单。 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类。 只是单纯的……爱上了一个人类。 时间在流逝,从樱桃变红到大地变白,从残月到月圆,从南飞到归来……她只是单纯的恳求着,希望自己的神明大人能实现它的愿望。 拗不过狐妖的山鬼只好同意了她的请求,她增强了狐妖的变化之力,让她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人类。 之后的故事便不了了之了。 …… “这次的故事蛮简单的,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挖坑不填了?应该……”在故事的结尾,某匿名女神留下了这样的话。 “……也就是说,你就是故事里的狐妖?”灵均扶着额头,神色有些疲倦。 但小狐狸满脸茫然的看着玥儿,这样子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啊,已经几百多年过去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是同一只吧。”玥儿食指轻点着嘴唇。 “也就是说,是后裔啊。” “大概吧……另外,这附近应该到处都是当年那只狐妖的后裔。”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是我起的名啊!” 名字?花湖,hua……啊,是化狐啊……这家伙的命名品味啊! …… 黑夜将至,油灯昏黄的光透过窗户将街道的一角照亮。 应该是有人知道灯泡这种东西的,就现在而言,似乎大多数人用的依然是油灯。 嘛,也还算正常,当年西楚国都都没把完整的电网铺设完毕,要是这种地方出现电灯那才是见鬼了。 灵均趴在桌子上,接着油灯昏黄的光,仔细研究着手中鲜红的佩饰。 那鲜红源自朱砂。 楚人好赤。 天生偏爱那火焰的红。 那佩饰雕刻这一只九首的凤凰。 楚人好巫。 天生喜好那不死的天鸟。 灵均摩挲着那朱砂做的不死鸟佩饰,少见的有些伤感。 “我可爱的妹妹啊……你倒是对我们西楚贵族的佩饰好点啊。” 虽然并不是在担心,但作为哥哥有必要掌握妹妹的动向呢……所以这笔交易就同意了吧。 灵均一如既往毫无说服力的强调着。 事先声明,我绝对不是傲娇,更不是妹控。 幸福的天演论,妹控与狐妖 “老哥你睡着了吧。”妹妹可爱到有些不讲道理的脸蛋毫无征兆的来到了眼前。 “……没有哦,没有。”我倔强睁开了已经闭上的双眼反驳。 “哎……算了,反正这方面不该你管……而且你也确实累了吧?” “嘛,最近稍微有些习惯了,所以大概没问题吧。” “劳累是习惯不了的,根据西方的研究,大脑的重量只占全身的百分之二,每天却耗费全身能量的百分之二十,所以人会偷懒是理所当然的!” “我说啊,你别拿科学理论当做偷懒的借口啊,你不是玄学领袖嘛。” “嘛,这个先不管……” “你给我管啊!” “……老哥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不,所以说倒是听我说话啊!” “这个是咱们西楚贵族的标志哦。” ……嘛,习惯了,老妹那家伙,在别人面前有多害羞,在我面前就有多肆无忌惮。 “九首之凤,不死之鸟,在西楚一旦出现以九首凤作为标志的物品就意味着……” “意味着高度机密?” “不,意味着归我管!” “……” “喂!你那种看可怜的脏东西的眼神算什么啊!” “不,没什么,我在想我妹妹终于被西方的消费主义思想腐化了呢。” “没有啊!” “我家妹妹终于变成了欲望的奴隶。” “别说的那么难听啊!” 类似的白痴对话先不管为妙,不然就没完没了了。 “总之啊,老哥你记住了,九首凤之于少司命相当于赤豹之于山鬼,但凡出现了九首凤图案的东西,那就一定是和我有关的东西。” “……所以把这个告诉我有什么用?” “这个嘛,你看,我是咱们家管祭祀的,虽然少司命大人是九柱神里唯一一个有良心的,但这类型的东西总归有些危险存在,是我还好说,因为和九首大人的关系很好嘛,但老哥你的话……”说起来这家伙是个关系户呢,和我完全不一样呢……切,那只火鸡到底哪里像个神兽啦?要我讨好那种一点教养都没有的家伙和要我妹去搞社交的难度是一样的啊! “简单来讲,担心我咯?”我简单的总结归纳了一下妹妹的话外音。 “……才不是呢。” “我家妹妹真可爱呢。” “所以说恶心死啦!” 在临走前,妹妹顺带着还强调了一点。 “哦,对了,对了,如果遇到用朱砂做的九首凤,记得来找我哦。”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几年前在我当宰相的那几年里,我家主管祭祀的老妹在跟我汇报西楚古灵器的情况的时候,她曾有些刻意的提到过朱砂九首。 不是叫她过来,而是去找她吗?说明这应该不是那么危险的东西,不仅如此,从之前的效果来看,似乎不仅仅是不危险,甚至相当的有用。 灵均在心中暗自嘀咕。 那是,我确确实实的开了枪,也造成了伤口,但伤口转瞬间便消失了。不是愈合,只是单纯的消失了。只是不死的话,还能想办法阻止行动,只是愈合的话,也能够想办法停止愈合,但如果是消失,如果根本就没办法造成伤害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所以,倘若那真的是那枚九首凤佩饰的效果,那么我有必要回收,毕竟只是化狐这种没攻击性的小妖怪还好,如果让更高级的妖拿到的话…… 黑夜笼罩着安静的小镇,因为感到麻烦而垮着脸的灵均叹了口气,挠着后脑勺轻轻吹熄油灯,将房间最后一丝光亮熄灭,充斥房间的黑催生着睡意。 灵均闭上了眼。 嘛,这些事明天在想吧,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 除妖师? "对对,和妖怪一样有灵力,但却生活在人类中,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很奇怪的生物对吧?" 在我小时候,"姐姐"这样跟我说了关于除妖师的事情。 从听到这句话的那时起,我就一直在思考这样的事情:如果所谓的除妖师仅仅只是长得和人类一样的同时,能够使用灵力,那么,能够变化成人类,能够使用灵力的化狐和所谓的除妖师又有什么区别呢?既然没区别,为什么我是妖怪? "那么,玲珑,你觉得定义人与妖怪的是什么?" 样貌?体格? "那么我用我们化狐的逻辑来反问你,如果母亲生了三胞胎,那么你会把你的妹妹和自己视为同一个人吗?" ……不会。 "对吧?" 那么,是关系? "关系啊……也可以这么说呢,但并不去全面,我换个例子吧,一个从小被火狐收养的化狐,火狐们都对它很好,为了不让它有疏远感一直把它当火狐看待,导致它自己也一直错认为自己是火狐,那么,你会认为它是火狐还是化狐?" 那么究竟是什么? "是世界啊。如果用人类的话来讲,或许''社会''这样的说法更合适呢。" 姐姐……实际年龄其实比我大了大概几百岁的祖先不知为何好像很喜欢我用这个称呼叫她,用感叹的语气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那时的我似乎还很小,似乎才刚刚认识那个人。 回忆被相当不讲道理的打断了,被人拉扯脸颊的感觉传来,名为回忆的梦结束了。 …… 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蜷缩在地的美少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怎么说呢,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我说啊,你倒是好好睡在床上啊!”看到软乎乎的脸蛋配上狐耳没人能拒绝的吧?我用右手较轻的力度拉扯着小狐狸的脸蛋。 睡眼惺忪的美少女揉了揉眼睛,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用让人无比担心的步伐走到了我的床边。 倒了下去。 “……我说啊,你倒是好好睡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啊!” 对自己先前说的话进行了订正。 但似乎一点用也没有。 嘛,算了。 这样想着灵均重新闭上了眼。 ……等等,既然她睡在我床上,那我睡在哪儿? 这样想着,突然发现自己左臂已经快没知觉了。 唔……昨天我在桌子上睡了一晚吗? 缓缓的直起身子,为了消除麻痹而轻轻活动手臂的时候,突然在意起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喂,小狐狸,你有名字吗?” 躺在床上的小狐狸茫然的望着灵均。 “名字哦,身为智力程度较高的妖怪种群应该有区别个体差异的称呼吧?” 看着没有反应的小狐狸,灵均又问了一遍。 “……不会欺负我吗?” 说来好像是第一次听她说话,意外的很流畅,但她似乎完全没有搞清楚现状……到底该说她聪明还是糊涂? “不会哦,先不说护着你的神明大人就在隔壁的房间睡觉这个事,其实我昨天去除妖师联盟的分部了解了一下,化狐好像是保护动物,要是昨天一不小心失手,导致你死了,我大概会吃罚单的,所以不会害你的啦。” “……哦,这样啊。” 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不过这孩子应该一个字都没听懂,顺带一提,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两只狐耳。 啊,是天然呆啊。 “……玲珑。” “诶?” “名字……玲珑。” “这样啊,那玲珑,你有什么愿望之类的想要实现吗?” 狐狸歪着头,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的除妖师。 “虽说化狐是保护动物杀不得啦,但这个佩饰还是不能还给你哦。”因为是我家有点傲娇的妹妹的东西。 狐狸摇了摇头,似乎没关系的样子。 “没关系吗?这可是个好东西哦。” 这次,狐狸则是完全没有在意灵均说的话,起身径直朝门的方向走去。 “等等等等……” 狐狸因为受到惊吓躲在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 “果然还是要欺负我?” “……不,所以说没有要欺负你。” 狐狸的头上冒出了问号。 “所以啊,因为这个东西对你来说很有用,本着公平交易的原则,我不想占你便宜啦,所以就想你有没有什么愿望之类的,我能帮你哦。” “……愿望吗?” “嗯,我可是渔翁哦,什么都会哦。” “……那么,你能让我变成人类吗?” “诶?” 幸福的天演论,孤独的深度与浪漫情怀 "姐姐"她总是告诉我,见到人类的时候头也不回的跑就行了,不需要考虑第二选项。 我也总是看到那些奇怪的生物天天欺负我们妖怪。 在妖怪的世界里,化狐的生命很短暂,就算不出意外,也不过一百多个年头而已,比那些大妖怪短命许多。这也是那些人类没有对我们出手的原因。 所以我和人类本应没有交集的,就这样单纯的过完一只化狐的一生。 一切从一个洞开始。 ……一定要说的话故事似乎是从我在几只野狗面前把它们的骨头抢走开始的,但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大好,所以算了。 化狐是弱小的一族,幼年期几乎没有灵力,甚至连普通动物都能威胁到我的生命,倘若只有一只两只也好,但数量实在太多了,我被打的浑身都是或深或浅的伤口,灰色的毛发被凝固的血迹染成了深红。 趁着夜色的我跑到了人类的客栈里。狗是不会进入人的领地的,这是"姐姐"告诉我的。 于是我从客栈的一个洞里钻了进去。 "姐姐"曾经还告诉过我,狼,狗,狐狸原本有着共同的祖先,但他们在进化的路上分了叉,有一支忠于自然,忠于野性,于是成了狼,有一支终于他人,忠于人类,于是成了狗。 但她没有告诉我狐狸的来由,说让我自己找,等找到的时候,我就可以成为一只真正的成年期的化狐。 就这样,一边回忆着过去,一边舔舐着伤口的我陷入了沉睡。 从墙的另一侧传来脚步声。 就算逃到了人类的房子里,它们依旧没有放过我的打算。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怎么办?逃吗? 不行,只会惊扰到它们而已。 但它们迟早会找到这里,在这里等也不过是徒劳。 粗重的喘息声仿佛在我耳旁响起,从屋外传来某种生物走过草丛发出的的声音。 “唔……嗷!”它们最终还是找到了我,从洞外发出了咆哮。 在恐惧的加持下,它们在我心中被妖魔化了,锐利的目光已经将我视为猎物,下一秒就会丧命于利齿之下。 “喂!别跑到屋子里来啊!” 从房屋的另一边门的外面,传来稚嫩的人语。 门被粗暴的推开,一个人类小孩出现在门口。 从穿着上看,他似乎并不比其他人生活条件好,但他却住在这里。 我知道这里是人类的客栈,能住店的人都不是普通农民。 他横扫着手中的木棍,将野狗们赶跑,直到所有野狗全都跑出这个房间,最后他才发现我这个濒临死亡的小生命。 月光从墙壁上的洞照了进来,银白色的光带缠绕在我的周围,我对上了他的眼睛。 发现我的那瞬间,他似乎很吃惊,我原以为他会像驱赶野狗一样将我赶出屋外,然后任由我被它们撕咬,直至丧命。 男孩倚靠着墙坐下,轻轻的安抚着幼小的狐狸,他将我抱了起来,温柔的抚摸着我不算特别有光泽的毛发,在我的耳旁轻声低语着。 “是追着狐狸来的啊……” 皎洁的月光从洞口洒向一人一兽身上安静的只有风在温柔的吹拂草地的声音,原本让人恐惧的犬吠走远了。 “我说,你该不会是狐狸精什么的吧?还知道躲进房子里,这里的狐狸都那么聪明吗?” "嗷呜"我轻轻的呜咽着,本想挣脱,但伤口传来的疼痛让我重新回到了他的怀里。 “我啊……是你的新邻居哦,听这里的人说这片地方的狐狸与其他地方的不一样,我当时还不信,看来是真的呢……” “听说狐狸精幻化成人后都是漂亮的美女,你会不会?要是你真的能变成美女,然后为了报恩以身相许什么的就好了呢,哈哈……开玩笑的啦,无论怎么说,做不到这个地步吧?” “我说,你有名字吗?” “我说……” 时间在流逝,那夜我只是单纯的当了一个听众,倾听着他的讲述、倾听者他的孤独,在倾听中,渐渐的忘记了逃跑,忘记了回家。 在东方的大地上商人自古就没有地位,作为商人的孩子,就算进的了好一些书院,也总是遭世家子弟的白眼。 而现在连书院都进不了了。 他的父亲因为一些复杂的,我不是很懂的事情得罪了贵人,被官针对的商贾是没有活路的,于是他们背井离乡来到了这里,没有宅邸的他们只能暂居客栈,于是遇到了我。 静谧的夜色浓郁的流淌在这间有些陈旧的房间中,原本恼人的白眼与讽刺消失了, 孤独是有深度的,唯有处于同一深度,才能理解其他人的孤独。 也许,我们正好在同一水平线上。 也许,因为我们同样孤独。 所以,所以…… …… “嘛,大概就是这样的故事吧。”结束了通篇故事的概括以后,灵均甩了甩因为摄神而有些晕乎乎的头。 在一旁的小狐狸有些新奇的看着刚才讲述了自己人生经历的人,它似乎对摄神相当感兴趣。 “……我说,有必要为了这个用摄神吗?”玥儿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破坏浪漫的家伙。她似乎在期待听玲珑自己讲这个故事的。 “有啊,我的原则是效率第一,那只狐狸似乎不太爱讲话……不,大概是不太会吧?总之,这样快多了。 ” “你这人真的一点浪漫情怀都没有欸,算了,也不是第一次察觉到这点了……总之就是帮着小狐狸白给就可以了吧?” “不怎么合理,换个词?” “攻略?” “太早了,再换一个?” “……以身相许?” “这个勉勉强吧。” “是白给。”旁边的小狐狸相当不给面子的插了一句。 后来不知为何被灵均拉扯了狐耳,这个,算是被欺负了吧? …… 透过绿叶阻隔的阳光落在地上,看着布满光斑的地面,让人感觉仿佛在水中般充满了奇妙的色彩。 灵均看着湛蓝的天空如此想到。 这是一个明媚的晴天。 暖洋洋的风让人不禁想睡到中午……但我正躲在一棵一人粗的树后面,盯着一个完全没看出来哪帅的男人。 为啥呢? 我也想问啊。 根本原因是我答应帮玲珑白给。说真的,我觉得就不该接这破事。 直接原因是玥儿提着我脖子的手……我完全没看出来根本原因与直接原因之间有啥关联。 另外,玥儿你等着,等我们出了镇子前往下个镇子的时候,我改成拖你后颈肉好啦。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在此之前发生了啥吧。 今天早上,被阳光叫醒的灵均本想翻个身重新睡过去,但因为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而从床上坐了起来。 “去见见那个商人吧!”自家的巫女似乎毫无意义的有干劲。 但灵均没有,于是他决定延续之前的计划,翻了个身。 “别睡啊!走啦~反正你也很闲嘛。” “拒绝,我的原则是效率第一,你给我讲讲去见那个商人有什么意义。” “知己知彼是兵法的基础啊!”某个纸上谈兵的巫女如是说道。 “养精蓄锐也是用兵的基础,所以驳回。” “你昨天不是还蛮有干劲的吗?” “我可是每天都会有一个新的自我啊!” “不,就算你用名言的说法说这种话也……” “举例来说的话,我第一卷和第二卷的人物形象完全不同啦!” “所以说你再说些啥啦!” “总之,不去。” “当真?” “我灵均今天就是外边来陨石了,砸我脸上了,我也不会出这个房间一步的!” “哦,这样啊……”巫女若有所思。 “就是这样,所以你自己去……” “所以,你打算用脸接多大的陨石?”巫女用灿烂的笑容说出了可怕的话。 然后就是现在的情景了。 幸福i的天演论,没有硝烟 为了保护镇子的安全,同时也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灵均被自愿的的来到了玲珑白给对象的商行前,在旁边的围墙上观察着四周的动向。 没等多久,一个男人从屋内走出来。 略微有些疲惫的双眼弯成了一个柔和的弧度,在双眼之下他的嘴角带着让人觉得有些懦弱的笑脸,看起来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身形有些消瘦,神色看起来有些没精神。 他正望着屋外看起来有些年岁的桃树发呆。 不像个商人。 这是灵均对他的第一印象。 东方的经济领先地位从公元前三世纪一直持续到西方文艺复兴,抑商政策是一大重要因素,但对于商人来说,这不过是阻碍。 为了突破这层阻碍,他们总是不择手段,所以在商人们眼中总有一把秤,衡量着万物的价值,衡量着幸福的价值。 商人是买卖幸福的人,而眼前的这个人将幸福看得太重,将幸福的价格抬得太高。 高到没人买的起。高到自己放不下。 这种人不适合做商人,舍不得出售幸福的人更适合做农民,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一辈子和自己为数不多的幸福作伴。 到底过了多久呢?男人仍站在桃树下。 初夏的阳光透过桃树细长的叶片,刺的男人有些睁不开眼睛,琥珀色的桃胶布满树干,几个黑色的蚂蚁正在黑色的树干上行军。这是一个明媚的晴天。 这样的晴天似乎让男人又想起了已经失去的幸福。这样的晴天似乎……让男人又想起已经死去的亡妻。 也许从这颗桃树种下开始,男人就一直守望着眼前为数不多,却也让他耗尽了全部心神的幸福吧? …… 那是一个阴雨天。 每天都会来的朋友突然说明天来不了。 本来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他是商贾的儿子,商人是世界上最忙的职业,为了继承家业,他以前也有过与今天类似的情况。 所以我没有介意。 只是当作回答,“嗷~”的叫了一声。 而他也没有太在意,一如既往地抚摸着我的头,然后度过了一段悠闲的时光。 花湖镇的位置属于华中,虽然算不上真正的江南烟雨,但这里的雨景也十分有意境。 当然,他是商人,我是狐狸,我们都算不上什么特别有艺术细胞的人,只是单纯的觉得悠闲地赏雨很惬意而已。 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安静的,没有其他人的地方,陪着彼此而已。 那时我还不知道,那已经是我最后一次听他说话了。 因为那天除了和他见面以外没有其他事情,所以我无所事事的在小镇上闲逛。 姐姐她们对人类有偏见……嘛,好像但凡有灵智的妖怪都对人类有偏见,所以不愿意和我一起出门。 那时我还没有娴熟的掌握化形的力量。 没办法伪装成人类。 但我们化狐一族自古就生活在这里,所以这里的人们都对狐狸特别友好。 另外,他们似乎有一个口口相传的传说什么的,大致上讲的是我们化狐一族的祖先从山鬼大人那里取得了化形的力量,然后以人之躯和人类相爱,最终白头偕老的故事。 嘛,只是传说啦。 因为根本不会白头啦,我们虽然寿命不算长,但如果是被山鬼大人直接授予力量的个体的话,大概不可能因为区区几百年而白头的。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故事,这里的人都觉得花湖镇的狐狸是特别的。 它们有灵性、能变成人、能爱上人。 会老去然后白头,会相伴,直到偕老。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会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一直交往下去吧? 在春风怀抱中,包围着淡淡的花香。 在夏日树荫里,懒散的趴在地上。 在秋叶轻抚下,听着他讲给我听的故事。 在冬雪绽放时,用我唯一值得称道的尾巴给他保暖。 我走在路上,全然不顾市里人们的目光……虽说也没多少人在看我就是了,好像有狐狸在市里走动在这里还蛮常见的……静静地畅想着我与他的未来。直到我看见原本在我想象中的那个人与另一个我没见过的女人在市里挑首饰,这场梦才醒了过来。 女人算不上绝世美女什么的,但很可爱,是一个很爱笑的人。 之后的日子里,无论何时,我总能看见她的酒窝挂在嘴边。 从那天以后,不知处于何种心情,我再也没有去找过他了,但我总会在他身边转悠。 而他的身边,女人的身影渐渐多了起来。 发生在哪一天已经忘记了,但我还记得,是一个阴雨天。 我第一次和那个女人对话了,我也不知道那应不应该被称为对话,但对我而言,我确实的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那时,他为了生意要出好几天的门,所以女人每此有了空闲时间就会到当初我和他偷闲的庭院里发呆。 她在等我。不知何故,心中理解了这样的一件事。 所以我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啊啦,你就是他说的那只聪明的小狐狸吗?” 看着女人仿佛闪着光的眼睛,心中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涌着。 “那家伙天天找我抱怨说你不来了他很寂寞呢……仔细一看真的好可爱啊……而且总有种你真的听得懂我说话的感觉呢……哈哈,开玩笑的。” 在他说完之后你是不是会对他说:有我在你不会寂寞的? 心中突兀的出现了焦躁感。 “哎呀,看来你似乎不喜欢我呢……是因为我把他抢走了,在嫉妒吗?” ……我在嫉妒吗? “呐,我说,你很喜欢他吧?” ……我,喜欢他吗? “……看来是真的呢。” 说着,女人抚摸着我的手停了下来,将收回的手放在纤细的腰间,用一副很符合恋爱中的少女的表情,了不起的样子,对我说。 “……虽然对狐狸宣战可能会被别人说成傻子,但我可不会输哦!”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女人对他告白。 “我绝对会让他喜欢上我的!更胜于你的那种!” 说着女人露出了比以往更强势,更倔强,更……动人的笑容。 听完这句话之后,我就回去了。 那天,雨,下的很大…… 幸福的天演论,愉快的夜晚 “我说啊,这种重要的情报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啊!”灵均扯着玲珑的脸颊,用老父亲般的语气无奈的说。 “嗯?” 按理来讲狐狸应该都很聪明来着……而眼前这只天然呆的生物无端的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种群中的一员。 “唉……算了算了,这个暂且不谈,”松开手,灵均坐在椅子上靠手背支撑着自己的头,用懒散的语调提出了到目前为止观众们最大的疑问。 “话说啊,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个男的到底是卖什么的啊?” 玲珑没有任何恶意的歪着头:“我没说过吗?” “没有啊。” “……这样啊。” “……” “……” “……我说?” “嗯?” “你倒是说啊!” “啊,这是让我说的意思啊!” 这孩子天然过头了吧。 “啊,关于那个的话,我知道哦。”玥儿突然插话。 “不,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情况简直莫名其妙,这让灵均不得不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听过却忘记了。 “嘛,嘛,女神可是无所不能的呢!” “诶……够了,别再让自己的形象进一步崩毁了好吗,虽然本来你的形象就没多好。” “哈?这我可不能当没听见呢!我的形象是哪里不好啦,说出来听听啊!说完你会怎么样我不管哦!” “行啦行啦,我可爱可敬的(平胸)巫女大人,那个男的到底是卖什么的啊?” “唔……总觉得你在中间加了什么绝对不能加的词。” “是错觉啦。” “那个男的是卖黄瓜的啦。” “……卖什么的?” “脆黄瓜。” “呃……是青黄瓜吧?” “不,脆黄瓜。” 所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黄瓜啊。 不,在此之前…… “我说啊……他一个卖黄瓜的哪来的那么多生意做啊啊啊!” “那可是这里的特产啊!” 真的假的? “黄瓜可是很好吃的哦?” 坐在一旁的狐狸对我的疑惑表示不解,这孩子似乎对黄瓜有什么奇怪的执着……我说,这话是不是有点糟糕? 类似的对话还在继续,有些天然的小狐狸和胸口没什么起伏的巫女不停的制造着槽点,惹得欺诈师不停的发飙…… 变得越来越短的蜡烛让时间的流逝变得明显,在越来越深的黑夜里,烛光并不突兀的被吹熄了,安详的夜晚光临了灵均花了三十个铜板暂住的旅栈……可惜并不是他在享用。 真的像只狐狸一样蜷缩着身子的玲珑躺在床上,身后毛茸茸的狐尾悠哉的摇晃着。 玥儿不在,她在玲珑犯困的时候就已经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 我家的公主殿下可真是爱消失啊……反正也闲着,去找找她吧。 如此想着的我站起了身。 虽说就算不去也不会有问题,但毕竟是我拐她出来的,虽然算不上责任,但就这么放着不管多少有些不好。 略微催动灵力强化身体,在月光的照耀下,我用超越人体极限的跳跃能力,轻松跳到了附近最高的建筑物的屋顶上。 玥儿蜷曲着光滑纤细的双腿,坐在瓦片上,静静的俯瞰着小镇。 她早就知道我来了。 我轻声坐到玥儿身旁。 应该说她早就知道我要来。 “……呐,玥儿,开心吗?” 因为从室内出来,所以没穿鞋,光着脚的巫女相当没形象的用自己小巧的脚趾互相打着架。 “唔……问的问题很抽象呢。”为了回答,脚趾暂时休了战。 “是吗?” “那要不我问你吧,你开心吗?” “我的话嘛……说实话,很开心哦。” “是吗?” “嗯,毕竟我以前都是一个人旅行……有人能陪我聊天,我很开心哦。” “……这样啊,那我大概也还算开心的啦,毕竟以前一直在巫山,偶尔出门旅游什么的也还蛮不错。” 说完原本搭在修长双腿上的手撑起,伸了一个懒腰……啊,说起来这家伙好像不大擅长熬夜呢,这是延续了第一章的设定啊……诶?我在说啥? “说起来你现在还会担心巫山的人吗?”我突然在意起了这个问题。 “……嘛,担心巫山什么的,属于山鬼的天性啦,虽说我一直说自己是玥儿,但说到底,对我而言所谓的玥儿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哦。” 天性。 天生的性格。 人造的天生的性格吗…… “但现在在我眼前的无论是人格还是身体,都是玥儿吧?只不过继承了山鬼的记忆,拥有了山鬼的力量,如果这都不能算是自我的话,那这世上的就没有算得上拥有自我的人喽。” 不,话题说偏了。 “呐,玥儿,小狐狸的事你怎么看?” “嗯?” “你觉得玲珑会和那个商人在一起吗?” “这个啊……就我个人而言,我是相当支持玲珑的哦。” “但他们不会在一起。” “说的很果断呢。” “因为是事实。” “事实呢……”玥儿的双臂环抱着胸口……可惜因为很平所以明明是很让人兴奋的画面却变得异常的让人难过。 像这种根本卖不出去的肉,根本不用着重描写。 “嗯,是事实。”当然,如果说出口的话大概会被时速一百八的拳头从正面击中,所以藏在心里好了。 “哈~我可没看出来这算什么事实啊。”打哈欠的时候人是会习惯性的伸展四肢的,学过医的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完全不觉得这家伙的大腿(色)那什么(情)哦!不觉得! 另外……因为穿的裙子很短,所以稍微看到了一点。 咳、咳……话说,这家伙看起来相当困了呢。 “还是那句话,人是救不了其他人的,所以当她为了拯救那个商人而行动的那瞬间,就已经失败了,这是既定的事实。” 为什么还不去睡呢? “啊,是在说这个啊。” 大概是因为还不想结束吧,今夜的宴会。 “我倒是觉得这两个人有可能成哦。” 第一次旅行,第一次交到其他镇上的朋友,第一次和朋友秉烛夜谈…… 都不用问,这家伙心里一定开心的想满地打滚吧 。 “不会的……他们俩的未来我大致猜得出来,他们走不到一起的。” 随性的聊着天。 “这样啊。” “不过,我答应过玲珑,要帮她实现愿望,这个愿望我倒是有办法。” 毕竟,在她身边不用说谎。 “她的愿望不是和那个商人在一起吗?” “不是哦,从头到尾玲珑一次都没有说过要留在商人身边,她只是希望商人能从妻子死去的阴影里走出来而已。” 在屋顶上随意晃动的双腿成为了深夜里唯一动态的景色。 “那么,你能帮他?” “不能,因为人是救不了他人的。” 而除此之外的,不过天空中的圆月,微凉的夏风,和被风吹动的森林。 “那你能干嘛?” “我说过的吧?人没办法拯救他人,但玲珑是狐狸,所以有了暧昧的部分。” 灵均很久违的这样做出了宣告……这样耍了帅。 “而作为渔翁,我能做的当然是欺诈啊!” “……啊,这个人没救了。” 幸福的天演论,白狐 "小狐狸,你最近干嘛了?" 姐姐用听起来有些复杂,应该说同情还是可怜?的声音这样问我,虽然我完全听不懂它的提问。 "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只灰色的狐狸。" 嗯,不仅如此,而且我现在也是只灰狐。 "是吗?" 是的哦,大概。 只不过是因为这两天因为心情不好在外面跑了两圈,所以身上沾了点泥土。我回过头看了看已经变黑的毛发,要问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刚刚和一个人类女性打了一架,结果打输了。 "嘛,你没意见的话我倒是不会说什么。"姐姐看起来有些一言难尽,但因为看不懂原因在哪里,所以就当没看到吧,"还是先把话说回来吧,上一次我们讲到哪里了来着?啊……关系,对吧?" 嗯,关系,人与人的,还有人与妖怪的。 "真是个让人怀念的话题呢,不过说实在的,你的智力水平让我有些怀疑你到底听不听的懂这些,所以为了让你更容易理解,来跟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所有化狐,又或者说这个镇子上所有智慧生命都听过的故事。" …… 花湖镇有着这样一个口口相传的传说。 传说在镇子的西侧,有着一片小山丘,山丘上居住着一种奇怪的妖怪,它们是山鬼的眷属。 千百年以前,它们的祖先曾向山鬼提出“想要变成人类”这样奇怪的要求,山鬼答应了它,赐予了它名为进化的力量,它因此拥有了化形为人的力量。 “但变化终究只是变化,仅仅只是变化是没办法变成人类的。”山鬼如此提醒它。 得到山鬼祝福的它利用这种力量,将自己伪装成了人类,来到了深爱的人的身边,如同真正的人类一样,平凡的相识,相爱,结婚…… 但与它相爱的男人不知为何日益萎靡。 如同被诅咒般一天一天的消瘦。如同被吞噬般一天一天的流失。 找不到原因,它用尽了手段也没能查出病因。 它再度访问了山鬼。 云雾环绕的山峰上,绿色长发的巫女背对着它,甚至没回头看它一眼。 “我说过了吧,变化只是变化,终究没能成为人类是你的问题吧。” 山鬼赋予它的力量是进化,而进化是世界上最残酷的词汇。 进化成功便成为人类,获得幸福。 失败,便被淘汰。 因为,幸福的世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妖怪和人是得不到幸福的,长期接触灵力的普通人要么会变得疯狂,失去理智,要么会日渐消瘦,衰弱致死。 嘛,也就是所谓的人妖殊途嘛。 在这个东方古国的过往里,少有人与妖的幸福结尾。 所谓故事,就是如此。 他们甚至没能在故事里给我们幸福。 我用血液里的灵力在自己身旁画下“刻痕”,这痕迹是源自千百年前的祖先的,是祖先向山鬼大人寻求的,通向幸福的车票。 为此,我会不惜一切。无论是不知从哪来的除妖师,又或者是我的同族,我都不会让他们阻止我! …… 又是一个清晨,从窗口向外看去。 柔和的阳光在空气中流动着,偶尔有一两只散布着银灰色光粒的“影蝶”在绿茵色的背景里盘旋。 那也是由除妖师联盟发布过无害声明,保护动物中的一种。 说白了就是单纯的好看,而且稀有。 就好像化狐一样。 我起身,洗漱完毕后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玥儿,起来了吗?” “……嗯。”从门的另一端传来懒洋洋的回复。 看来没有呢。这家伙昨天不是还蛮有干劲的吗?太没恒心了吧! “玥儿,再不起来的话我就和玲珑先出发了哦。” “……再睡两分钟。”看来是想借口都嫌麻烦了。 嘛,那就不管她了。 直接出发吧。 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老话之所以是老话,就是因为绝大多是时候它都是对的,所以帮玲珑追到那个商人应该不会很难。 应该,不会很难……吧? 怀着莫名的不安,我们开始了作战会议。 “首先,狐狸你要知道,其实你完全没必要真的让他喜欢上你,反正男人这种生物稍微卖点福利,就能轻轻松松拿下……不过考虑到限制级的问题,这个办法还是留到最后好啦。”当然,我并不是再说自己……大概。 “是,老师!” 为什么是老师?嘛,这个暂且不谈。 “于是,来进行第一个作战吧。” “哦!”狐狸似乎很有干劲。 顺带一提,我们开会的地方是旅馆内,旁边的老板娘不知为何一脸鄙夷的看着我,这一莫名的情绪甚至影响到了我的午饭。 那天,我的碗里盛满了杂草。 女人真奇怪呢。 作战计划一。 “首先,我们得制造出你回到他身边的契机,不然根本没办法开始,所以,玲珑,你先变回狐狸的样子,等下我会以复杂到你听不懂……倒不如说我也不是特别懂,的商务会谈的名义把他叫出来,然后你再从狐狸变回人类,让他以为你前段时间不在是因为你要修行成人,懂?” 玲珑相当干脆的摇了摇头。 “嗯,不懂正好。”我想也是。 “总之,你先变回狐狸,然后听我指示,我说变回来在变回来,明白啦?” “哦。” 结束了空虚的对话以后,我们正式出发了。 结束繁琐的审批之后已经到了中午了,初夏的阳光虽然不像夏至时那样毒辣,但同样带来了一阵阵符合夏天定义的热浪,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要做的事情大致上是这样的:以邻镇的商人的名义,向当地的地方管理提出申请,希望将当地特产脆黄瓜进行深加工后推向全省等等……总之就是完全没指望但又不得不做的事。 话说啊,这脆黄瓜居然真的是当地特产吗?这地方是有多没特色啊! “没啊,这里挺有特色的。”玥儿似乎结束了和床的搏斗,在我因为公文有些困了的时候相当精神饱满的出现在我面前。 顺带一提,不久前我了解到这家伙因为山鬼神纹的力量,似乎完全不怕热,倒不如说穿短裙也只是因为这家伙觉得这样比较好看而已。 “除了黄瓜还有什么?”我打了个哈欠,拨弄着手中的钢笔。 “还有我。”旁边的玲珑似乎有些得意的抬起了(比隔壁的巫女稍微大一点)的胸口。 “……你是特产?”哇,活的耶。 “嗯!” “……人口贩子给别人带的?”说这句话的同时似乎感受到了旁边有一道冰冷却又有些熟悉的目光。 哦,是之前抓我进衙门的那个人。 不,我说真的,我真的不好这口,只是我身边的两个恰好都没啥女人味而已。 主要指胸口。 这些暂且不谈,无论过程如何,许可总算到手了,接下来就是玲珑自己的问题了。 应该不会出事的吧?呐,不会吧! 我在不安中敲响了商人家的门。 幸福的天演论,不可或缺的福利 “咔。” 灵均敲门的手因为房门被打开而放了下来。 从房子里走出来的是一位有着金色长发,身材相当好的女人,女人微笑着向灵均和玲珑点头问好。 嘛,身为商人自然要和不少人打交道,这个金发美女也许是从西方来的生意伙伴吧。没多想的灵均侧身从被女人打开的门里进入房内,而玲珑则仿佛察觉到什么一样在女人的身后嗅了嗅,却什么也没发现一样转身跟上了灵均。 金发女人沉默的走远了。 …… “这是您的……女儿?”商人似乎有些尴尬的向灵均询问了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只是亲戚的孩子。”欺诈师用笑容制止了想继续问下去的商人,并向商人的手里塞了一个铜板。 旁边的玲珑用自己纯真无垢的双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怎么说呢……何等丑陋的场面啊。 嘛,这个暂且不提。 在商人总算明白两人的关系不易深究之后,两人开始了漫长的商务会谈。 而在一旁坐着的狐狸则一直盯着商人的脸。 没有说话。 直到会谈结束都没有。 直到两人离开都没有。 直到故事结束,这两人都没能认真的交谈过。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总而言之,欺诈师与商人的会谈被载入了史册……请不要在意是哪本,但这次会谈却没能为一旁小狐狸恋爱史里添上一笔。 …… “于是,你去了一趟都干了些啥?”玥儿似乎完全没能明白我的行为。 “所以说啊,这可是能载入史册的大项目啊!”我相当得意的说。 “哈?” “就是商谈啦,脆黄瓜的。” “……” “本来我是不对这个项目抱有希望的,但是仔细研究之后发现脆黄瓜的前景着实太香了,所以忍不住和那个商人聊了个痛快,只要我亲自操盘,不到三个月我就能让这里的食品税收翻倍!”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啊!” “从心里来的啊!” “啊,不行了,这个心里只有黄瓜的家伙没救了。” 就此,幸福的天演论篇告终。 不,并没有,只是失败了而已。 让我们说回来。 以下是计划的第二阶段。 你说第一阶段都没成功为啥变成了第二阶段?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请别介意。 总而言之…… “玲珑,既然他没认出你,那么我们更换方案。” “哦!” “很有气势呢,就是这个感觉,把干劲用在下一个目标上加油吧!” “是,老师!” 所以为什么是老师? 怀着这样的疑问,我开始了说明。 “首先,既然他没认出你,我们就舍弃旧情,让他重新认识你,然后以人类的身份和他相处。” “说白了就是自己投入过头,忘了正事呗。” “玥儿别打岔。” “切。” “……总之,我会尽可能自然的为你们制造谈话的机会,然后你要尽力把握机会,充分展示自己的萌点。” “萌点?” “就是你的那份纯真和天然……” “就是蠢呗。” “……是你那份不食烟火的气质……” “就是蠢吧?” “……是你打从心底里相信别人的心灵美……” “嗯,这就是蠢!” “玥儿你闭嘴!” 这次的委托,我想放弃了。 …… 恋爱说白了就是一场战争,这是著名的军事家政治家说的。 我的确是著名的军事家政治家,所以没问题!灵均坐在客栈老旧的红漆椅子上总结出了一条牵强的名人名言。 而只要是战争,我作为曾经的西楚宰相就不可能失败……无论上战场的士兵有多弱。 但在现阶段,就算拿下那个商人也没有意义,因为我是一流的军事家,我不能凭仅仅一场战斗的胜利来判断战场的情况。 换言之,就算商人爱上了玲珑,爱上了那只小狐狸,现状只不过会出现形式上的变化。 总结一下条件,商人爱上玲珑的可能性有两种。 一是商人没发现玲珑是化狐,将玲珑当作人类来看待,但玲珑是灵兽,没有接受能力的普通人长时间接触灵力就会失心疯,这是除妖师世界公认的常识,于是,商人发疯,玲珑被捕,化狐一族被定义为害兽。 二是商人发现了玲珑是化狐,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回避普通人接触灵力的风险,但这样的话问题就会转变成两人会以何种形式相处。 毕竟商人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像故事里的主人公那样无视妖怪这个身份。 再者,就算商人真的不在意这些,也没有意义。 那时,玲珑也不过是商人老婆的替身罢了。 就像玲珑说的,孤单是有深度的,在失去了挚爱以后的商人孤单的深度已经和玲珑不同了,但那时的商人一定会将这只曾经理解过自己的小狐狸当成消解孤独的对象,所以,替身什么的似乎有些不大贴切,真要说的话,大概和玥儿看待玲珑的眼神是一样的吧。 是可爱的宠物,是亲近人的好孩子,是绝对信任的对象……唯独,不是人。 灵均结束了思考,睁开眼睛,用左手撑住自己的下颚,望着眼前坐在床上关系好的让人有些羡慕的两人。 玥儿用自己纤细……但是能单手开山的左手环抱住玲珑的腰,让玲珑坐在自己白皙的大腿上,用右手食指轻轻划过玲珑的嘴唇,坐在她大腿上的玲珑半抗拒半顺从的扭过头,潮红的脸蛋上透露着些许的不情愿,但似乎并不反对玥儿继续下去,于是,两人开始…… 开始什么啊!下海吗?夏天到了,百合就开花了是吧?玥儿也就算了,玲珑你别跟着她闹啊! 虽然想这么说,但如果吐槽的话大概会好累,所以就当没看到吧。 总之,商人不会当她是人类,而她自己本身,也永远,不会变成人类。 就此,委托失败。 两条路线都不可能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灵均在脑中将情报整理了一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许是因为注意力没有集中,他很少见的被脚下粗糙的地板绊住了。 失去重心的灵均顺势倒向了床边。 啊,果然这种程度的福利是不可或缺的呢! 被灵均压倒在床的两人反应可谓完全不一样,狐狸似乎因为把灵均单纯的看做除妖师而完全没感觉,一脸无辜的看着压倒她的灵均。说实话,你反应再大点也可以的,倒不如说那样我比较好受。 至于另一边……似乎在和小狐狸的打闹中一不下心脱落的领口中看到了锁骨,当灵均的目光回到玥儿通红的脸上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晚了。 与此同时,灵均隐隐约约听到背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客人你……”打开房门的老板娘在理解现状之前就凭主观下了判断,在微妙的退了半步后用灵均没见过的笑脸亲切的说:“对不起,打搅了。” 然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今天灵均的午饭自不必说,是杂草。 够了!别再玩杂草的梗了好吗! 幸福的天演论,途经的景点 我曾如此宣誓,希望给予一个人幸福,这样的誓言让我无比幸福。 然而不幸如期而至,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昏暗的房间里我看着这偌大的空间中唯一的光源,摇晃不定的烛火在木质的桌子上驱散了黑暗。 说来我的一生对于一介常人来说已经很不凡了,早年,我是商人之子,如果我的家族更有钱,那么我会成为以商起家的官,如果我的家族更穷一点,我会成为以农糊口的民。 但我正好介于两者中间,可以这样说,世界拒绝了我。就在那时,我遇到了我的妻子,她说不上有多漂亮,有多优秀,是一个我配得上的人。 我曾如此许诺,让她获得幸福,这样的许诺让我无比幸福。 然而我失败了。 乌云似乎散了,不知不觉月光从窗口落入屋内,让屋内浓郁的暗色略微消散了,有着一束金色的长发的女人出现在不远处的木椅上,静谧的月色下她的发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是妖怪,我是知道的,因为她总是这样叫我…… “喂,人类,还活着吗?” 她的嗓音有些尖,也许是因为她是一只狐妖吧? “嗯,还活着哦。” “这样啊。” 她这么说着,缓步朝我走来,今天的她步伐不像以前那样稳健,这让我有些担心。 “你受伤了?” “你在担心我吗?”她反问。 “我当然担心你。” 她没有在说话了,只是静静地走到我的床边坐下来,我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如同对待艺术品般小心的轻抚她纤细的小臂,但手臂却被她反手握住,感受着手掌的温暖,我重新合上了眼。 “……你真的是当年我救的那只小狐狸吗?”意识渐渐的模糊,我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瞬提出了每次都会提出的疑问 “谁知道呢?”而她也一如既往地给了这样一个模糊的回答,“说不定我只是一只想害你的妖怪而已。” 但这样就好,很多时候模糊比清楚要美好的多,毕竟所谓竞争太惨酷了,我已经想认输了。 …… 结束了喧闹的昨天,灵均一如既往地迎来了不是特别安宁的早晨,他的一天从杂草开始。 他用手撑着因为困意而有些重的头,在看到眼前的瓷器中盛放的禾本科草本植物,头似乎愈发重了。 嘛,杂草的事先放一边,现在比较重要的是旅伴心情的问题。 玥儿的心情相当不好。 要问原因的话大概是我不小心看到了她的锁骨吧?女人果然很奇怪呢,明明是自己问题,反倒是她先生气了。话说,如果不愿意被人看到的话穿那么少干吗? 为了安慰那不知为何生气的旅伴,灵均来到了集市上,甜品是好东西,虽然不能说是绝对正确的答案,但是绝对不会错。 说到夏天的甜品,想来就是冰淇淋了,灵均是这样想的。 ……嗯,我大致也猜到了,姑且不论中央都城,至少像这种不算发达的小镇上是不会有冰淇淋这种江南地区才有的奢侈品的。 所以我决定用冰棍来代替。 “……我说小哥啊,你真就拿这种东西哄女人?”连买冰棍的壮汉都开始为灵均担心了。 “没关系的,那是个没见过啥世面相当好搞定的女人。”灵均用礼貌的微笑回应了壮汉的关心,耸了耸肩,告别了有些八婆的冰棍商人。 在回程的路上,灵均在分叉口停下了脚步。 说起来好像有事没做,虽然想不起是什么事,但是倒是可以想起大致的位置。 山丘上。 在遇见小狐狸的山丘上好像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对已经有些记不清的事情已经放弃回想的灵均叹了口气。 既然忘记了,那相必没多重要,但是就目前而言似乎没事做了,玥儿的气还没消,玲珑那边还有待观察,至于妹妹的佩饰,我觉得还是等找到她之后让她自己来解析研究吧,毕竟和巫山的两只一样,少司命的神兽大人也是相当暴躁。 于是,先去一趟山丘吧。 还是中午时分,强烈的阳光就算透过树叶也照的灵均有些头昏。 除妖师也是人,也没摆脱人的范畴,灵力是万能的,但对于人来说,灵力并不适合防御,除妖师使用灵力极度依赖视觉,虽然能用灵力增强视力,但对上突袭或者埋伏,仍然很吃力,这就是在这里被玲珑埋伏的时候,灵均没使用灵力防御,而是将灵力施加在枪上的理由。 这就意味着在野外的时候,就算是除妖师,面对陷阱也很容易中招…… 灌木丛的深处传来相当不妙的声音,在灵均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完全由树叶,树枝,和地面组成的机关发动了,纯木质的短箭从灵均的四周袭来。 ……尤其是中了幻术的时候。 庞大的灵力环绕着灵均的周边,闭着眼睛的他描绘着一个单纯直接的意象。 接着,狂风袭来,以他为圆心无形的气流将视线扭曲了,几乎是龙卷风级别的气流运动在一瞬间爆发。 这是灵力的另一种用法,不需要利用文字,利用脑中的意向扭曲世界,优点是简单迅速,缺点是没办法构建出更复杂的现象。 不过对上这种有些简陋的陷阱明显已经够了。 “你们化狐一族还真是喜欢用机关这种把戏啊!”缓缓睁开双眼,漆黑的瞳色已经被金色取代。 风暴在一瞬间爆发,在一瞬间消失,灵均身旁浓郁的灌木丛已经全部因为刚才的风暴消失了,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一只狐狸,瘫坐在原地而已,和另一只狐狸不一样的姣好的身材配上金色的长发,在那波浪卷的金发下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幸福的天演论,有些胃疼的剧情 那是一张狐妖的脸。 已经无力改变,无法创造,无从救赎,化狐的,披着人皮的,妖怪的脸。 在她身后,一条毛茸茸的,金色的狐狸尾巴正轻轻的摆动着。 “说实在的,我很意外……” 灵均不由得感叹。 “我们见过吧,在那个商人的家里。” 金发的女人抬起了头。 “除妖师……”狐狸,金发的那只,不甘的咬着牙,划清了我们的界限。 她是妖怪,我是除妖师,呃,虽然我不全是除妖师,准确来讲,我是欺诈师,是渔翁,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化狐真是一种奇怪的妖怪啊,”我拍打着周围地面上一块比较平坦的石头,坐下来,“战斗能力奇差无比,速度,力量,防御力几乎除了智力超出了平均值微不足道的一点以外,没一项能达到妖怪的标准。” 金发狐狸寻找着逃跑的机会,但是没有意义,在神之眼的力量下,她哪里都去不了。 “但不知为何,化狐的化形能力简直强的不可思议,就连一流的除妖师都只能用经验与常识这种不稳定的判别标准。”我用右手食指抬起金发狐狸的脸,却被她用手“啪”的弹开,嗯,这个反应对了,真想让我家的那只狐狸学学。 “原因大概出在山鬼赐给你们的力量上吧。”我有些无奈的将手收了回来,“所以我第一次见你才没能将你辨别出来,那么,能告诉我你是哪位了吗?” 金毛狐狸似乎相当的讨厌我,将头扭到一旁,不愿意看我。 傲娇吗?我可以快进到这孩子对我撒着娇然后叫我“主人大人”那里再开始吗? “除妖师别来管我!”看来不行呢。 “那可不行,毕竟你很有可能是我完成委托的一颗重要的棋子。”我用神之眼封锁着附近的死角,然后一不小心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啊,不妙,说漏嘴了。 “委托?”真是一只敏锐的狐狸啊。 “这不是你能管的事吧?要是不赶紧找找逃生路线可就要被我就地正法咯。” “我是保护动物。” “切!明明只是只狐狸,所以我才说这届联盟不行啊!” 在我撇嘴吐槽这届联盟对妖怪的低压政策造成了居民生活水平变低,造成了生产力下降而造成了一系列社会问题的时候……好吧,就是在我分神的时候,到手的狐狸不见了。 “……跑的真快,嘛,算了,也不重要。”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仍是讨好我家仍在生气的可爱旅伴,所以回去吧。 …… 在灵均提着已经开始融化的冰棍走远之后,在被灵均用灵力卷起飓风的森林的残骸里,一团蓝色的狐火出现了。 一只金色的狐狸如闪电般在草丛间撺掇着,重复过一段时间后,狐狸停在了一棵倒塌的树木边,用自己身旁环绕着的蓝色的狐火将树木炸飞,然后迅速的叼起一串似乎产自西洋的首饰,接着就消失在了丛林中,不见了身影。 但它不知道,在它叼走首饰的时候,不远处的树上正站着一个黑发的狐妖,双眼无神的望着这一幕,眼睛干干的,鼻子有些发酸,有点想哭,但不知为何它……她觉得自己哭不出来。 那个首饰她不久前,在她去商人家的时候见过,她之前就知道了,那个金发美女是化狐的事。 “也许商人现在的生活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她心想,“也许,就算有一段时间很糟,他也会好起来的,毕竟他是个好人,所以,让他好起来的人不一定要自己来。” 幸福是有额度的,玲珑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没有争取幸福的勇气,只有守护幸福的决心。 她和商人一样,把幸福的价格抬得太高,没有了卖出,就没有了买进,失去了流动只会造成僵化,只会造成破产。 但她还没认识到这个问题,所以她和金毛的成年化狐一样,还只是妖,只是化狐。 玲珑眨了眨有些干涩的双眼解除了化形,首先出现的是她两只灰色的狐耳,然后才是她自豪的尾巴,接着灰黑的毛发从手臂上出现,指甲渐渐的变得尖锐,脸型被拉长同时出现狐狸的毛。 她从树上高高跃起,在耀眼的阳光下,她的尾巴显得真的很温暖。 …… 在回到旅馆之前,灵均稍微绕了点远路,来到了除妖师协会的花湖镇分部。 以不知缘由的节奏敲响了一栋有些破烂的房间的门之后大概半分钟,从已经快腐朽的木门里传来被刻意压低的嗓音。 “天王盖地虎。” ……虽然很想吐槽这个口令真的毫无创意性,但从本质上说口令这种东西还是普通点比较好。 “宝塔镇河妖。” 随着一阵牙酸的吱呀声,木门渐渐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就此出现在了灵均面前。 之气那提过的影碟成群的从木门中飞出,由银色光粒组成的海浪布满整片视野,形成了不错的风景,短暂而绚烂,烟火一样的生命实在让人沉醉。 但灵均并不是为了这片光景而来的,“如果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就有些本末倒置了。”如此想着,灵均将视线转向眼前的”招待人员“。 “您好,除妖师。”营业性的笑容如同贴在嘴角一样,让灵均感到似乎所有除妖师协会的招待人员全都是同款的表情,将没有特征当作特征的除妖师协会的前台人员,同时,也是几乎普通的,几乎没有灵力的少女,安静坐在与破旧的房间完全不搭边的红木桌后。 “……虽然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不过我姑且问一问吧,这里的协会需要验证身份吗?”挂着一如既往似乎游刃有余却又带着无可奈何的微笑,灵均挠着头来到窗口前坐下,向招待人员询问。 “当然,不过说是要验证身份,因为除妖师协会松散的组织形式,几乎没有没有人会被协会拒绝。” “几乎”没有人呢。 “那么这个能证明我的身份吗?”试着将不久前刚刚从玲珑手里得来的九首凤配饰拿给她看。 “欢迎您的到来,来自西楚的除妖师大人。” 要是在你知道我是来自西楚的谁之后还能露出这样的笑容就好了呢。抱着些许的无奈,灵均将自己要求提供的关于化狐古籍收下,踏上了归程。 说实在的,我很庆幸,旅行的对象是个从山里出来的野丫头,是个存活了千万年之久神明,是个被惹怒也没关系的对象,如果是个普通人,那得多无趣,对吧? 幸福的天演论,主线的发展 在灵均用冰棍打发……安慰了某个好搞定……不讲究的女人后,第二天的早晨照常到来。 这是一个没有陨石威胁小镇安全,不需要去整天盯着一个男人,更不需要为世界和平而累的死去活来的,和平的早晨。 “很奇怪。”灵均合上了一本看起来旧的一碰即碎的古书,把肘部架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握拳,将额头贴在拳头上得出了结论。 在他身旁的小狐狸歪着头似乎被眼前除妖师的奇行吓到了。 “狐狸你连思想者都不知道吗?以后你要多读点书啊。” 这个暂且不谈。 “所以说,是什么很奇怪?”巫女似乎已经很习惯了……嘛,说不定是因为她自己也时常会做出和灵均一样的行为。 “化狐的历史很奇怪,”灵均结束了奇怪的模仿,“首先是第一只,就是当年玥儿你的前辈赋予了力量的那只,它回到花湖镇以后,找到了它的情人和他在一起了,但最终它的情人因为灵力侵蚀,衰弱致死……” “到这里都很正常。” “问题就出在这之后,那只狐狸的后代们也获得了化形的力量,本来,按理来说,既然第一只狐狸并没有变成人类,那么它的后代应当也不具备这样的力量,但是事实与之相悖。” “它们都变成人了?” “不,仅从记录来看的话,变成人的个体是随机的,似乎没有任何规律可寻。” “不会的。”巫女说的很绝对,想来也对,毕竟那是她自己的力量。 “那么,规律是什么呢?” “忘了。”啊,撤回前言,这家伙真是个没用的巫女啊。 在灵均与玥儿对话的同时,玲珑因为插不上话太无聊又不好打搅他们,于是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偷偷的从灵均房间的洞里跑了出去。 沿着建筑的屋檐,一路上小狐狸都走的十分轻松,她在这个小镇上已经生活了十几年了,这样的路她天天在走,从未失足过。 但变化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也许是注意力没有集中,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也许是概率论的选择,总之,从未失足的小狐狸在屋檐上走过的时候,踩到了一个不稳定的瓦片,失去平衡的小狐狸顺着瓦片从屋顶滑了下来,摔倒在地。 而最不应该的事就这样发生了,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惊慌之下的小狐狸急忙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小狐狸惊恐的目光下,从拐角走来的是一个没什么特点,脸色有些憔悴,看起来没什么主见的商人,啊,顺带一提,他还带着一个有着一头金发,下巴尖尖,身材很好的美女。 对上视线的的瞬间,玲珑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起身,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小巷的拐角,在两人的死角处纵身一跃重新回到房檐,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还没反应过来的商人有些无奈的挠着自己的侧脸颊,他隐约还记得刚才的小孩是自己最近认识的人的孩子。 具体是什么样的关系还是不纠结为妙……世上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呢。商人心想。 另一边,小狐狸回到屋檐上后本来打算就此打道回府,但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跟在商人的身后了。 她想知道现在的商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高兴吗?又或者是悲伤呢?看他那么消瘦有没有好好吃饭呢?给亡妻扫墓时会不会哭?睡着以后会不会想起以前的事? 又或者说,他会不会想起几年前的小狐狸呢? 又或者说,他会不会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奇怪的,不怀好意的坏妖怪给害了呢? 啊……不能这么想,无故怀疑别人是不对的,姐姐曾经教过我这样的道理。小狐狸在心中提醒着自己。 但是不知为何,看着那个金发的女人和商人走在一起的模样,玲珑总是不由自主的陷入负面情绪。 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微微勾起嘴角,一副瞧不起人,看起来很欠打的模样,却又很温柔的除妖师的脸的幻影适时的出现在了半空中,质问着自己。 “之后回去以后问问他吧,”玲珑暗自下定决心,“现在就先跟上去看看好啦。” …… 被突然跑出来的玲珑打断的行程并不会因此而终止,很快商人就被金毛狐狸拉着回到了大街上。 “最近你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呢。”被金发狐狸牵着手的商人有些感慨。 “错觉吧?和以前我来找你的频率差不多哦。”金发狐露出有些狡黠,看上去很符合狐狸这个身份的笑容。 商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盯着狐狸的后颈看。 “干嘛!你居然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吗?”金发狐似乎感受到了威胁。 “没有啊!”有空的话他倒是可以和灵均好好交流一下经验……嘛,虽说没什么机会就是了,“单纯的在想你还带着我送你的首饰而已,有那么喜欢吗,那个首饰?” 金发狐撑着额头无奈的叹气,不管身后没什么情商的家伙,径直的向市里走去。 “卖冰棍咯!”那个有些八婆的冰棍商人一如既往地在吆喝着,“哄女生开心的神兵利器,保证让你女友上演川剧变脸!” 好像还多了什么奇怪的广告词。 “诶,归诺累一个。”还叼着包子的金发狐用手肘捅了下商人的腰。 “吃包子还是说话,选一个。” 终于将包子咽下去的金发狐终于有了说话的余力,“给我来一个。” 在一旁的商人轻轻揉了揉金发狐的头,取出了钱囊。 当然,一直没怎么集中注意力的商人没有看到,当金发狐被他揉头的时候微微皱起的眉头。 两人就这样悠哉的逛了一圈,而他们最后的一站是商人的家。 他们停在门前的桃树下,已经到夏天了,桃花已经消失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青色还远远没有成熟的毛桃,正午的阳光反射着琥珀色的桃胶,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桃树不算大的隐蔽在这种时候显得尤为珍贵,温温的风让桃树的影子拥有了生命一样摆动着。 “好了,就到这里吧,虽然影响不大,但是我们妖怪不喜欢桃树。” “嗯,那么让我们下次再见吧。” 和以往一样的道别,如果商人知道没有下一次了会不会有所不同? 答案是不会。 因为商人时时刻刻都做好了与金发狐永别的准备……虽然意义不同。 看着金发狐走远的背影,商人一点点的合上了门拴上了门闩。 幸福的天演论,向往着人的妖怪 …… “我觉得所谓历史包含了过去,现在与未来,换言之,历史可以被视为世间的一切。而历史是有规律的,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无论如何改变,符合“势”的情况一定会发生,与“势”相悖的情况就算发生也毫无意义……不,关于“势”的故事还是等到下一个故事再说吧。” 灵均将自己刚刚的思路做了略显冗长的总结。 “如果说出来就剧透了。” 然后一不小心的把下一个故事中会出现的主要人物之一剧透了出来。 “总之,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能从历史里看出些兜端,狐狸的是,狐妖的也是。” 妖怪是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是一种在神代结束之后出现的拥有灵力的生物。 话是这样说啦,但神代时期其实也有类似的生物出现,例如前一卷和我关系不大好的赤豹,相当让人不爽的文狸。 妖怪和这些生物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有很多,生态也各不相同,但无论多大的区别进行一定程度的回溯都逃不过一点,神代时期灵兽的出现源于神明,由人接管世界后,灵兽的出现源于进化。 那么,问题来了,化狐属于哪一种?是妖怪呢?是灵兽呢?还是…… …… 我目送她走远,在她消失在视野中以后,我关上了门。 有些困了,虽然现在就去睡午觉有些早,但是今天难得清闲,偶尔休息一下也不坏。 这么想着的我打算从门口回到卧室。 突然,世界开始摇晃起来,这让我有些心惊:“地震了?” 但很快我的担心就消失了,因为我很快发现摇晃的并不是地面。 摇晃的,是我。 不受控制的身体在重力的引导下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意识一点一点的消失,从指间一点一点的深入。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眩晕,这是我为幸福付出的代价。 我强撑起身体,如风中烛火般摇晃着,一步步走到室内,不能让其他人看到,更不能让认识的人看到。 最不能……让除妖师看到。 黑暗袭来,涌入我的视野,已经抵达极限的身体终于在门槛的位置被绊倒,再次摔倒在地,意识消失的前一刻,我隐隐约约感受到一双略显稚嫩的手将我撑了起来,我用尽力气又一次撑开了眼睛,在思考停止的前一刻,留在眼中的是炫目的阳光。 在我身后的是谁呢? …… 那么这个在商人最危险的关头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究竟是谁呢? 是你们可爱的小狐狸……不是玥儿,而是玲珑。 这个暂时别管,本来说到哪里了来着? 忘记了,嘛,不管了,我让商人横躺在地上,然后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到床边。 并不是因为讨厌他什么的,只是因为我的手臂不够长,用其他姿势的话比较麻烦所以才用拖的。 做完这一切以后,我轻声离开了商人的卧室,回到了那个除妖师的住处。那些有点难以理解的对话似乎已经结束了,山鬼大人不知道去哪里了,变得空旷的房间里只有除妖师正坐在红漆的木椅上悠哉的喝着茶,脸上的表情和河里的贝壳有些神似。 虽然贝壳没有脸就是了。 “商人病倒了。”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了,那种症状我听姐姐说过,我记得。大概记得。类似于长期与妖怪同行的人类会受灵力影响云云。 “哦,这样啊。”享受着茶香余韵的除妖师事不关己的回了这么一句。 “有办法吗?”肯定有,毕竟眼前的除妖师是特别的。 “我可没义务去帮你哦,你忘了你给我的委托是什么了吗?”用手支撑着脸的灵均丝毫没有对自己的人类同胞产生同情……这就是除妖师吗? “不,这是渔翁的做派,委托是第一位的,嘛,虽说我是觉得关于这一点所有人都一样哦。” 冷酷,高效,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不,也许这才是灵均真正的样子。 想来也对,毕竟他是特别的。 他是就连我都听说过的,不是最强的,不是最伟大的,不是最重要的,仅仅只是世界上最危险的除妖师。来自西楚的神之眼漠然的看着我。 我放弃了。 同时,我大致猜到了,这,也许是我和他最后的交集了,我低下头,结束了略有深意的对视,转过身刚想就这样出门离开,但突然记起以前的约定,我重新回到桌前,将雕刻着九首凤的配饰轻轻的放在桌面上。 说真的也没多难过,从我们相遇开始就已经猜到离别的画面了,毕竟这两个人和商人是不一样的,也就是所谓的孤独的深度。 在老板娘有些奇怪的目光中我走出了旅店的门,这是个不错的晴天,不过我果然还是喜欢雨天。 隐约间,我似乎感受到了从除妖师那里传来的目光,直到目光消失,我才突然记起,还有问题没问呢。 我对于那只金色的狐狸,那只同胞到底怀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没问出口实在可惜。 …… “我当然有办法,无论是让商人免疫灵力侵扰还是赶走那只有点碍事的金毛傲娇狐狸,但这做这些事没什么意义啊。” 灵均吃着野菜……午饭,回味着整个故事。 “说到底我根本不在乎商人会怎么样,毕竟人各有命,我改变不了。”玥儿又去屋顶了,不愧是山里的野孩子。 “我在乎的只有玲珑的委托,毕竟这事关九首凤。” 她说,想要变成人类。 “所以我在教她‘竞争’罢了。” 结束了有些残酷的心理独白,灵均结束了休息,重新打开泛黄的古书,找寻着世间仅有的“向往着人的妖怪”。 顺带一提,老板娘有些坏气氛的推开了房门送来了午饭。 “警告你哦,要是你真的对那么可爱的孩子做了什么禽兽的事情,我真的会告你的哦。” 啊,说起来老板娘似乎相当喜欢那个狐狸呢……欸?是不是哪里有点奇怪? “倒不如说能对她做这种事的只有我啊!” ……玥儿那间房只收半价,以及不久前玥儿调戏玲珑的手法那么娴熟的理由,找到了。 “你是百合啊啊啊啊啊!” 幸福的天演论,另一只 来总结一下刚才我的经历吧。 已经子时了,我在木桌上摆上了蜡烛,在我椅子旁边还散乱地放着已经开封的酒壶。 被一个奇怪的除妖师追,差点就丢了性命,之后和那家伙的约会被一个奇怪的同族打搅,以及……又一次没能进那扇门。 我颓废的举起酒壶灌了下去,金色的头发随着抬起的头而逐渐变的凌乱。 酒是个好东西,其实对于人类的发明,我们智商比较高的妖怪都还蛮喜欢的……并不是说智商低的妖怪就不喜欢了,只是用法似乎有些奇怪。 回想起灵鼠在齿轮上不停的奔跑的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应该把时间线继续往回调一点,回到我和商人第一次见面的那时。 化狐和同族的交流频率并不高,只是大致知道这片区域有多少只化狐在。所以有我不知道的个体并不奇怪。但从活动范围上看,还是有不少交叉的地方的,所以会看到很多一样的风景,做一样的事,遇上相似的人。 很早很早以前啊,我和那个灰色的小家伙一样,有一个关系很好的人类朋友,所谓的青梅竹马?那时我是化狐,现在也是。 那是一个相当好的人,是个没什么大志向,只是想要保护好身边每个人的,小小的,温柔的人。 酒壶里的酒已经快见底了,我撇了撇嘴,还没喝尽兴,所以我又开了一壶,快没钱了……酒属于奢侈品,倒不是因为原料有多贵,正相反,就是因为原料太便宜了导致酿酒方的利润太高,导致了国家拼命的提高酒税。这是商人告诉我的。 我似乎有点醉了,不然的话不会久违的像这样陷入无故的惆怅。更不会记起以前的事情。 总结结束以后,让我们来讲一些往事吧。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吃野菜。 不,等下,这样一想那时的事情不是很丢脸吗?那种场景简直就像是因为穷而满山找野菜吃的难民一样的感觉吗? 我记得后来我和那家伙讨论过这个问题来着,他是这样回答的:“嗯,那时我就是这样看待你的哦。” 后来这张没什么情商的嘴被我用野菜塞满了。 被墨绿铺满的山野因为天空倾泻而下的金黄而变得耀眼,泡在因为温润的空气而变得粘稠的风中似乎和泡在水里是一个感觉……说真的,这些都没多少印象了,还留在脑子里的大概只有懒洋洋的阳光,还有从掌心传来的比阳光更温暖的体温。 时间不会单纯的流逝,这个以幸福为底色的故事渐渐的因为岁月而染上了其他颜色。 不知何时起,呆在他身边变成了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 是哪一天呢?我一如既往的推开了他的家门,一个陌生人站在大厅里。我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被男人穿着的很奇怪的服饰所吸引。在他胸口绣着一只被火焰环绕的鸟,火鸟似乎是妖怪,有着九颗头颅。 被火焰环绕的九头鸟。 沐浴着火焰的……九首凤。 当思路终于到这一步的时候,我终于回过神来,在不远处,我的人类朋友狼狈的趴在地上。 “你就是那只化狐啊。” 那时可还没有所谓的野生妖怪保护法,无论是从保护人类的角度还是从除妖师的保密协议角度,协会都有足够的理由阻止普通人类与妖怪接触。 “除妖师!” 从身后伸出的尾巴带着金色的狐火,指甲开始变长变尖,犬齿因为变长而露出嘴唇。 “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出于什么才会接近人类,总不可能是因为好奇吧?”从西楚来的除妖师漠然地把玩着手里的“符”。 那是这个时代除妖师最常见的战斗方式,将带有灵力的文字“储存”在纸上,在需要的时候就不用向过去一样需要那么长的准备时间了。 “不关你的事吧!”要逃吗?或者……要战斗吗? “当然不关我的事,不过是在杀你之前问一个一直埋在我心中的疑问罢了。”轻轻的笑了笑,捏在手中的“符”燃烧了起来。 我压低身体,向眼前被火光映照而变得巨大的黑影俯冲而去。 醉意一点一点侵蚀着我的意识,眼前被晚风摇晃的烛光将我唤回现在,逐渐浓郁的夜色催促着我的睡意。 我轻呼一口气,将蜡烛吹熄。 剩下的还是以后再讲吧,困了,也有点累了。 在意识消失前,我会想起谁呢?怀抱着这样的疑问,她闭上了眼。 …… 那么,接下来我该去哪呢?离开这两天一直作为居住地的旅店,我有些茫然地在街道上徘徊着。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备选方案,但这样的方案我并不愿意用……我是,不愿意的。 真的,不愿意。 从喧哗的街道离开,我到了一个隐蔽的拐角,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我安心的换回了更加自在的形态。 我的化形能力并不成熟,所以就现在而言我更加喜欢以狐狸的形态出现。 但很快就不是了……嗯,很快。 从人类的聚集地离开,我来到了一片人烟稀少的草坪。这个小镇每年到了冬天就会被白雪覆盖,只有这里不会,人类说这里有东君的护佑,但其实这是因为化狐一族的祖庙在这里,一定要说的话也应该是山鬼大人的护佑。 山鬼眷族墓前长青,有着这样的说法。 “姐姐”就生活在这里……也许并不能说生活在这里,毕竟她几千年前就已经死了。 被不知名情绪所环绕的我将肚皮朝向天空,躺在有些扎人的草地上,当居所不再是居所,当我,再次变得孤独,我又一次回到了这里,也再一次的为了与我同样孤独的某人而付出。 以前姐姐跟我说过,当我觉得必要的时候,就可以来这里向祖先祈求获得力量……成为真正的化狐的力量。 声音从耳边传来:“真的好吗?” 当然好了,毕竟那是和自己同样孤单的人,是曾经救过自己的人,是自己喜欢的人,那么为了他的幸福,当然可以牺牲掉自己的幸福,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就可以吗?” “嗯。” “可以吗?” 可以。 “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 “真的吗?” 所以说!当然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么你眼角的是什么? …… 幸福的天演论,还能再一次见面吗 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自己家的床上了,似乎已经天黑了,但夜色并不浓,今天的月色似乎不错,温润的晚风伴着月光通过窗户,并不规律的撩动着窗帘。 “哦?醒的还蛮快嘛。”从不远处传来相当熟悉的声音,是我不久前认识的妖怪。 “是你把我抬进房间的吗?”这样问这,我开始观察她的表情。 “是哦。”她歪过头轻轻的笑了笑。看来不是,那么,是谁呢? 我不知道,不想知道,毕竟我对真相没兴趣,所以就把她给的答案当作真相好了。 “那么,这次进了你那么不喜欢的房间有什么感想吗?”回想起不久前她说过的话,不由得有了打趣她的兴致。 “是哦……怎么说呢?比想象中整洁,也没有什么灰尘,时鲜什么的也都好好的保存着,不过我觉得仕女图什么的果然还是藏隐蔽点比较好啊。”拿食指轻轻的点着下颚,她如数家珍般的将对我房子的看法说了出来。应该是实话。那么。为什么? 本来只是为难她一下,没想到认真的回答了,从回答中,我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昏过去多久了?” “一整天哦,从昨天黄昏一直到今天晚上,搞得昨天喝酒都没人陪我。”她似乎有些落寞,从这个表情,我也能推测出之后的对话了。 她喝酒了啊。 “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不需要鼓起勇气,与妖怪相伴的每一天都在悬崖边上,所以才要逼着自己变得更好。 “……是来道别的哦,和你。” 意料之内的答案,我不会问理由,因为被淘汰不需要理由,而淘汰,也不需要借口。 “到最后还是变成这样了。”虽然理解,但依然会难过,所以我别开了视线。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你猜到了吗?”她似乎有些吃惊,为什么? “多多少少啦。”孤独的深浅很容易就会随时间而改变,因为能改变它的事情太多了,像是相遇,像是离别,又或者……我合上眼,“我要死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和妖怪呆在一起的人类会衰弱致死对吧?” “是没错。” “你是妖怪对吧?” “这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我快死了吧?” “嗯,的确。” 欸?从刚才的问答中感受到的违和感让我有些奇怪。 “……你是因为我快死了这件事而离开的,对吧?”这份不安让我将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问了出来。 “是哦。”没有任何犹豫的,妖怪这样说了,“只是因为快死了,只是为了永远和你在同一深度而离开的哦。” 旁人听到这话大概会叫我们去看大夫吧,医脑子的那种,也对,以常人的价值观来说确实难以理解,但没办法,这就是我们两人的关系,绝对不是互相救赎,甚至不是相互依靠,只是单纯的相互舔舐着伤口,难堪的,扭曲的,甚至肮脏的关系,但前进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难了,这样的关系反而刚刚好。 毕竟对于已经没办法前进的人来说,这份最孤单的生活才叫人生! 但违和感依旧存在,这让我感到不安,于是我如此发问。 “还能再一次见面吗?” 就这样将最不该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她只是转过身挠着后脑勺,留下了一句。 “谁知道呢?也许能吧。” …… “说来,你研究了这么久化狐生态,还没看完吗?”从不远处的小吃街买回午饭之后,见到灵均又在看书的玥儿实在忍不住如此发问。 关于为什么要在小吃街买午饭这点容我解释一下。 不久前我们都是吃的老板娘给的午饭来着,虽然给我的是野菜之类的,但玥儿的伙食还蛮好,所以倒也没多少怨言之类的,不过就在我知道了老板娘会回绝我的调戏,是因为她是个百合以后的第二天,不知道为什么玥儿的饭菜不知为何就变得奇怪了,并不是变差了,只是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不仅如此老板娘还老是来给玥儿送有点奇怪,听她说似乎是可以安神的熏香……没问题吧?这玩意儿…… 总之,虽然玥儿似乎没啥意见,而且凭她山鬼的力量倒是不怕被迷混之后做些奇怪的是,倒不如说她自己似乎也对新世界的大门蛮感兴趣的,但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老板娘对我的杀心不知为何似乎越来越重了……不,到底为啥啊? 这些暂且不谈。 “就算你问我看完了没有……这本书上关于化狐的记载只有差不多半页不到哦。” ”哈?“ 灵均将自己手中的古书递给玥儿,在泛黄的书页上,为数不多的几句话只是简洁,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略的告知了化狐的体型,强度,智力以及生存环境,里面一件人类与化狐之间的传说都没有。 看完连一页都没占到的内容之后,玥儿只是用有些落寞的眼神将书递还给了灵均。 ”这样啊。“ 她似乎记起来了,关于她曾经给化狐的选择。 ”原来前辈们还做过这么残酷的事啊。“ 今天是个阴天,乌云密集的铺满了原本群青色的天空,现在是正午,姑且还有几束阳光透过云层来到地面。 但黄昏马上就要来了,那是还没结束,还未开始的,在一天中至暗的时刻,但不经历这些就没有黎明。 灵均将古书当作枕头垫在头底下,趴在书桌上合上眼。 ”这么对协会的资料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吧,反正没人看,而且说是古书,其实绝大部分只是单纯的存放年代久而已,这种资料早就该更新了……另外今天说不定要熬夜了,你趁现在赶紧休息吧,不然会长不高的哦“ ”从上一章我就告诉过你的吧!别把我当小孩啊!“ ”行行~“ ”你绝对是在敷衍吧!“ …… 黑发的女人望着被乌云笼罩的天空。 女人有着一头及腰的乌黑秀发,身材修长,女人的行为或多或少带着曾经的稚气,带着些木炭色的双眸看着灰色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空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第一滴雨,正好落在了女人的脸颊上。 幸福的天演论,竞争 要下雨了。 从不远处传来同族的低声呼唤,那是其他族群所听不见的声音,只有化狐能接受的声音。大概是我的报应要来了,虽然我不知道这到底是现在的,还是以前的,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哪件事是错的,说不定两边都错了……但我至少知道,所谓的惩罚一定会来的。 我理了理金色的长发,用一如既往平缓的速度推开了门。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我走到了一片森林中,在布满初夏气息的丛林里,黑色的瀑布闯进了眼帘,一个个子和我差不多高的黑发女人正背对着我,静静的欣赏着被乌云填满的天空,也说不定是在欣赏即将到来的雨景。 “抱歉。”你在为什么道歉? 当她转过身,我才发现她手中的木杖顶端,闪烁着幽蓝色的火光,我闭上眼,催动灵力,开始了属于我们的“物竞天择”。 …… 清晨,受重力牵引从叶片上滴落的露珠有些俏皮的将一个金发小女孩叫醒,她似乎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在这里。 “醒啦?”除妖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的小女孩打了一个寒颤,用一个漂亮的后空翻拉开了自己和除妖师的距离,而除妖师则是很无辜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想伤害小女孩的打算。 “你是什么意思?”手中金色的灵力亮起,一根朴素的木杖凭空出现在小女孩手中,记忆似乎被除妖师的声音所唤起,她还清楚地记得昨晚战斗时,她与除妖师之间仿佛鸿沟一样的实力差。 “是啊,是什么意思呢?”除妖师只是用着没有施加灵力的手轻轻的将架在小女孩与自己之间的木杖移开,“别紧张,我要是想害你你昨晚就没命了。” “……那你想干嘛?” “帮你。” “帮我?”帮我什么? “帮你成为人类。” 就像你的祖先一样。 在确定除妖师没有害自己的想法以后,小女孩被除妖师带到了一间普通的房子里。 简单的交流之后,小女孩大概知道了他的身份与目的,他是来自西楚的“复眼”之一。在西楚,有一位拥有着全知全能之眼的除妖师,同时,这位除妖师也是西楚的贵族,全知的力量在人类手中无法被完全释放,来自民间的信息时常会有缺陷,所以,为了补全神之眼的视野盲区,西楚决定在每个地区都设下“复眼”进行调查与总结。 “太复杂的话你大概听不懂吧,简单来讲就是我是西楚一个大官的直系下属啦,然后我们这个组织设立的目的就是对世间万物进行观测,而化狐刚好是这片区域的重点之一。” 翘着二郎腿的除妖师随性的把自己作为武器的灵符扔到桌子上,然后开始在柜子里摸索着什么。 “既然我是保护动物,那你为什么要抓我?” “除妖师协会的第一义务永远是保护灵力世界的秘密,所有和普通人存在过度接触的灵力生物都要被抹除,你的行为老早就触犯协会的底线了。” 小女孩有些困惑的歪着头,对于这种不讲道理的行为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奇怪的人类。” “奇怪的是除妖师才对。”旁边不止思想,连行为都很奇怪的家伙如此补充。他还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那我可以走了吗?” “看来你完全没听懂呢。” 小女孩点了点头。 “……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除妖师似乎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那是一个黑色的酒坛,他还顺手拿了两个酒杯,”你好像和昨天那个小鬼关系不错?” “呜~!”脸红了。 “但是妖怪和人类不能在一起哦。” “为什么?” “和妖怪在一起的人类会死哦。你不希望那个小鬼死吧?” 小女孩点了点头,她当然不希望。 “变成人类就没有这个隐患了哦。”除妖师将酒坛的盖子揭开,清澈的液体流入碗内,酒香无声无息的蔓延着,“但变成人类很难啊,传说能变成人类的化狐只有数万分之一,所以啊我来帮你了。” 帮我……变成人类。 “对,帮你变成人。”两只碗中的一个被摆在了小女孩的面前。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到棕色的杯子里,被阳光所偏爱的那杯酒倒映着蔚蓝色的空中世界,小女孩轻轻举起酒杯。 “很好,为我们的合作,干杯。”除妖师挂着淡淡的笑容与合作的伙伴碰杯。 …… 我正穿着很奇怪的衣服接待客人。 不,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工作,只是用了比较简洁的表述方法。 准确的说是,“满脸通红的我穿着以白色为基调,用荷叶边装饰的围裙加上白领素色连身短裙”,另外,因为感觉大腿凉飕飕的,我拼命按着似乎有点短过头的裙子。 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奇怪的工作。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只是想表达一件事,我,正在打工。 “女仆小姐,一碗黄酒,一碟茴香豆!”一位看起来很有可能因为偷东西而被打断腿的熟客进到店里之后很自然的叫住我开始点菜。 “好,马上来!”已经工作一段时间的我也很自然的回应着。 “哎呀,今天女仆小姐有没有额外服务啊?” “没有!”另外别说的好像我以前有一样啊! “欸~明明穿的那么诱惑……” 在这里我想简单的解释一下,穿这种衣服绝对不是我的本意,只是工作需要罢了,听老板娘说这是一种从西方传来的,服务业者的标准服饰……暂且不提西方人是否真的这么开放这种问题,在一个中式小酒馆里出现西方女仆,老板娘你真的不感觉违和吗? 我将那个熟客点的东西和一碗杂草摆在他面前之后重新回到了后台。 虽然是想这么说啦,但其实是为了我才做的改变。 我轻轻搓捻着额头上金色的刘海。 “西方人在这里很少见啊,如果户部介入的话大概会很麻烦吧,所以以后我们酒馆就改成以西方女仆为卖点的酒馆好啦!”在我向老板娘求职的时候,她相当温柔的爱抚着我的金发,虽然之后的动作有些奇怪,像是本来在抚摸着我头发的手不知为何开始往下滑动,滑过我的脸颊之后还一路到了锁骨处,还红着脸揣着粗气,发出了“嘿嘿,女仆装……”之类的有些意义不明的声音……因为老板娘对我有恩,所以我还是心怀感恩的忘掉吧。 欸?为什么我要打工? 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为了钱吧? 外面又传来了叫我的声音,我挂着礼貌性的笑容,低头行礼。 “欢迎光临,主人!” 除妖师傻眼般的站在门口。 幸福的天演论,竞争2 在进行一定程度的快进以后,剧情从金发的小女孩用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甜美声线,穿着女仆装,用不怎么标准的东洋礼仪行着礼,叫我“欢迎光临,主人!”这里开始了。 ……这个,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春宫小说吧? 为了打消这种怀疑,我们还是稍微回顾一下前情吧,时间回到几天前。 “狐狸,你知道人和动物之间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我相当严肃地提出了这个话题。 “人会穿衣服,所以你打算让我脱?”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这孩子似乎明白了我的思路。 “……虽然我是蛮想看的,但这次我们要投论的不是这个事。” “那是什么?” “狐狸……等等,你叫啥来着?” “现在才问吗?” “别在意这种细节嘛。” 凤栖。明明只是一只狐狸,名字的品味倒是不错。 “凤栖梧桐啊……” “那是啥?。” ……暂时先不管那个没文化的狐狸,让我们先把话题聊回来吧。 “凤栖,你知道人类和妖怪的区别在哪里吗?” 当时还没有穿上女仆装的狐妖很茫然的左右摆动着小脑袋。 “想也是呢,那么我先从基础的部分说起吧。 ” 世界一共有三个部分,普通人的世界,除妖师的世界,妖怪的世界,说是这样说,但其实,这一切都是有人类来定义的,一切的基准点依旧是人类的世界观,所以其实分成人类和除了人类以外的生物就好了。 让我先说结论吧,所谓的人类与妖怪的区别在于“身份”。 很久很久以前,在人类还没有文明这一利器,当人类还在文明的黎明之前时,人类和其他动物并没有区别,产生区别是在人类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生存条件以后的事了。 人,打猎,获得食物,这个过程就和动物狩猎是一样的,但是,当工具出现以后人就拥有了富余的时间,于是人分成了两种,管理的人和执行的人,职业诞生了。 有锻造兵器的能工巧匠,有通晓一切的白衣贤者,有高洁正直的骑士,有为战而生的战士……人类会让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人类会正视个体差异,会认可不平等,正是凭借这一体制我们人类赢得了名为自然选择的战争。 “大概就是这样。” “嗯?” “你就没悟到点什么?” 小狐狸茫然地摇头,见状我叹气:“哎,小狐狸你要有点悟性啊。” 借着,我将早就准备好的工作介绍书拿了出来。 “简单来讲就是说,如果想和人有正常的社交关系的话首先要去找份工作啊!” ……然后就是现在的画面了。 “啊哈哈哈啊哈啊!”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在笑她,我只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狐狸……现在是女仆小姐了,女仆小姐一边拼命的用盘子遮住脸,一边死命把裙子往下拉,,说真的,早就无济于事了,现在顶多让自己更羞耻罢了。 “是你介绍我来打工的吧!你笑什么啊!” “但是我没想到你会跑来当女仆啊,而且还会在门口那么自然的说什么’主人,欢迎光临!‘什么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后来我被不痛不痒的打了一顿。你问我身后这个房间的洞是怎么形成的?谁知道呢,我也在找原因呢,反正肯定不是我们可爱弱小有无力的女仆小姐揍我的时候造成的就是了,大致上是在拳头碰到我腹部之后到我回过神来的这段时间里变成现在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世界真奇妙呢。 时间不怎么多了,还是讲正事吧。虽然有些唐突,我换上了严肃的神色。 “女仆,你们化狐一族确实有变成人类的能力是吧?” “因为没变过所以不知道。” “不是问你啊,试问你祖先啊。” “因为没见过所以不知道。” “总听说过吧?” “大概。” “大概?” “忘了。” 身后的门被推开了,是“老板娘”,我没管,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旁边的女仆倒是反应蛮大,先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拼命的向“老板娘”使眼色。 说起来好像还没告诉她……因为好像很有趣多看一下吧,我向“老板娘”那里点了点头。 “老板娘”是个明白人,一脸心领神会的表情向我这里抛了个媚眼,表示收到。 “总之,我和你的合作内容就是让你变成人类,然后帮你和昨天那个小鬼结婚是吧?” 小狐狸拼命的摇头。 “诶?不是吗?” 还是摇头。 “哎呀?原来凤栖你不是人类啊。” 小狐狸转过身对着“老板娘”接着摇头。 “嗯,这孩子是狐妖呢。”我很合时宜的进行补充。 “嗯~”忙碌的小脑袋开始不知道该朝向哪边了。 "哦,是这么回事啊……欸,我说,我们店是不是又可以增加卖点了?" “续女仆之后又是妖怪吗?感觉两种风格不是很搭呢。” “呜~”这孩子看起来快哭了,是不是停下比较好? “好像也有道理耶。” “而且除妖师协会也有规定的哦,知道妖怪的普通人会被杀头的。” “照这样说我岂不是要被杀了?” “大概吧?也说不定是被抓起来就是了。” “老板娘快跑!”眼角已经出现眼泪的小狐狸终于忍不住了,噌的一下向我扑来,“我来拦住这个变态!” 喂,说谁是变态啊! 还在空中的小狐狸被“老板娘“一把抓住后衣领。 ”没关系啦~“ ”哪里没关系啦!被杀了还好,要是被抓起来了老板娘说不定要被这个变态做变态的事了哦!会喘着粗气在这家伙身下说‘明明是不愿意的,但是身体已经变成他的形状了’这样的话的哦!就算这样都没关系吗!“ 不,所以说谁会做这种事啊! ”就算可以……“ 还有可以的情况吗? ”……老板怎么办!你们不可以这样对老板啊!“ 已经想到哪里去了吗?小狐狸你为什么会对这种奇怪的人类知识这么了解啊? 吐槽先放一边吧,已经不能放任小狐狸开脑洞了。 ”小狐狸你冷静点啦,不会的。” “我才不信啊!不然你说说原因啊!” “那家伙是我姐啦。” “欸?” 对,所谓的除妖师除了少数大家族一家老小全都有灵力之外,地方的除妖师大多是都是出身普通人家的,所以,我有一个身为普通人(不看性取向)却知道除妖师世界的姐姐。 幸福的天演论,竞争3 入夜,烛光被晚风轻轻的摇动着,除妖师与狐狸即将爆发一场战争。 “小翀啊,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着这样的一个成语吗?” 狼心狗肺,泛指那些不知报恩的人,是个实打实的贬义词。 表情严峻的除妖师死死的捏着正在和狐狸抢夺的东西,仿佛猎人盯着狐狸般盯着狐狸看,“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现在的你的啊!狐狸!” 一句话里面说了好多遍狐狸。 “现在你做的事情和你说的完全没有关系啦!而且我绝对不给你!”翀也是完全没有在怕的,正如上一章讲的,经过一段时间的以后,这孩子已经非常明白除妖师的脑回路了。 简单来讲她明白了这家伙在平时生活中单纯的只是个小气鬼罢了。 就比如说现在,他正在和翀抢甜点。 “之前说好的事成之后三七分成的!” “我是七成啊!” 不久前老板娘从西方购进了大批黑色的类似于冰淇淋,但是比冰淇淋味道更加浓厚的甜点,名字似乎叫巧克力,因为保存时间相对比较久,所以老板娘打算通过限购的方法来增值,但俗话说的好,日防夜放,家贼难防,这批货最大的消耗者竟然就是自家弟弟,大致的方法是让翀变成狐狸把老板娘的心思勾走,然后在老板娘抱着翀毛茸茸的尾巴晒太阳的时候除妖师溜进房间里,通过窗户把巧克力放在瓦片下面,最后到了晚上再由变成狐狸的翀回收。 因为是合伙犯案,所以到了分赃环节很自然的就会出现争吵,这也在所难免,只是这两个人的对话实在太像小孩子吵架了,所以惹得老板娘实在忍不住了。 “你们分赃的时候给我安静点啊!” …… “……相信我,这是有很深的理由的。”除妖师非常俗套的用了所有有罪的人都会说的推辞。 ”我倒是蛮好奇的,虽然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因,但就让你先说说看吧。“老板娘叉着腰瞥了眼跪在门口的两人。 ”之前说了嘛,我这次的委托是帮这孩子搞定她那个心上人嘛,所以想用巧克力当礼物,拉近距离啊。“ ”照这么说我是真的误会你了?“ ”就是啊!“ 老板娘指了指身后堆成小山的巧克力:”礼物要这么多?“ ”你看小翀那副呆样要是掉了或者找不到了,可以以防万一嘛。“ ”……小翀你说实话,后面这些都是你的。“ 哼,老姐这你就大意了啊,她和我身为共患难的战友,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几块巧克力出卖我呢! ”其实只是他想吃而已。“真的一秒都没用,翀就把除妖师出卖了。 共患难……的……战友…… ”等下了跟我来一趟吧。“ 后面会发生什么呢?除妖师实在不愿去想象,为了那不愿想象的未来不会到来,浑身发抖的除妖师终于拿出了最后的免死金牌。 “但是小翀你也确实打算在二月十四日送巧克力给那个小鬼吧!” “呜~”狐狸的脸开始肉眼可见的变红。 “哦~”老板娘的笑容开始扭曲,嘴角开始上扬。 “才、才才才、才没有呢!我我我和那家伙才不是这种关系呢!”变得紧张的狐狸连话都说不好了,结结巴巴的说了句标准的傲娇发言后就将头扭向一边,不管在场笑得很夸张的两人了。 对,除妖师也跟着在笑。看来这家伙还没明白自己的情况呢。 老板娘撇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帮这家伙回忆了下自己的地位:“从明天的开始一个星期的午饭都是杂草了。” 笑容凝固的除妖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姐!” ……这些暂且不谈,总之,小翀正式开始了她坎坷的攻略之旅。 二月十四日,对于东方人而言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天,顶多只能也就在某些特殊的年岁属于春节的延续,但对于西方人而言则有着相当分量的意义。 “情人节”(圣瓦伦丁节),是一个关于爱、浪漫以及花、巧克力、贺卡的节日,男女在这一天互送礼物用以表达爱意或友好。情人节的晚餐约会通常代表了情侣关系的发展关键。 然后,让我们回顾一下翀的角色设定。 “其实我是一个从西方某个国家偷跑到东方的贵族的公主,因为是偷跑出来的所以没带钱,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吃杂草就是因为这个,然后之前那个来抓我的人就是我们国家派过来的除妖师,不过那家伙已经被我买通了,所以没关系。”(捧读)。 不是,你捧读个什么劲啊!躲在暗处的除妖师听完直叹气,急得就差穿上女装亲自上场了。 “……啊,这样啊……” 听完回答狐狸偷偷朝除妖师那里比了个剪刀手,这也是不久前让她学西方史的时候学到的,意思是胜利,但她用在这里的理由除妖师属实没有搞懂。 “骗过他了!” “明显没有啊!” 在狐狸获得社会身份以后,除妖师开始加速推进小狐狸的攻略计划,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小狐狸回她小情人那里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给了小狐狸一个命题,“在尽可能不明显的情况下透露出自己的身世和对他的好感。” 顺带一提,这家伙似乎是个卖草鞋的,而且还姓刘,就叫他皇叔好啦。 “总之,报平安这个主线任务搞定了,也不算坏。” 在回客栈的路上,除妖师就像忘了老板娘让他的跑腿一样,一拍脑门:“啊,记起来了,今天的工作还没做。”于是回客栈的路途就变成了小狐狸孤单的一个人。 已经入春了,时常能在路边看到从阿拉伯国家那边传来的外来种的蓝紫色小花,再次见到卖草鞋的小鬼似乎让翀格外开心,像小孩子去赶集一样,三步并两步自由散漫的向客栈的方向走去,她没发现,从某棵树的阴影后露出了一个女人的脸,在她周围漂浮着诡异的蓝色狐火。 “我诅咒你。” “并不只有你。” “我诅咒所有有资格的人。” “我诅咒所有抢走了我幸福的人。” “所以……” “所以……” “被淘汰吧!” 幸福的天演论,竞争4 梦,梦着一个梦。 梦见自己成为了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结束的故事的主角。 但当我醒来时,却已经忘记故事的剧情了,留在记忆里的只有一片广袤空旷的雪地,被雨的结晶所覆盖的大地,以及在这片大地上哭泣的我,还有留在脑中的一句话。 泪水,是温热的。 …… 在没有冬天的山丘上,除妖师找到了正在草地上睡觉的狐狸。 “喂,醒醒,都跟你说过了,别在外面睡觉啊!”小狐狸因为老板娘的宠爱而逐渐变柔软的脸被除妖师拉的扁平。 “呜~别动!”睡糊涂的狐狸很不耐烦的扒开除妖师的手。 “之前是你让我记得提醒你去约会的吧?” “啊!”起来了,摇晃着不怎么清醒的脑袋,小翀用让人担心的步调摇摇晃晃的向市区走去。 看着这样的小翀,除妖师重新整理起了故事的原委。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翀和皇叔的关系又一次稳定了下来。那个小鬼似乎很早就知道翀是妖怪,所以我就干脆唱了次黑脸,把自己塑造成了翀的监视者……好像这么说本来也没什么错就是了?但总觉得我逐渐变得和我家主子一个德行了。” 这让我相当的恼火。 除妖师想起了身为西楚宗教领袖的自家主子那张挂着七分尴尬三分有趣的欠打的笑脸和与笑脸不相称满嘴充满着恶性的谎言,开始自我厌恶。 “总之,他们再次成为了知己,有着共同秘密的朋友。” 不过,还不是恋人。 叹了口气,在暖洋洋的充满包容性的阳光下,失落的除妖师很快缓过神来,不知为何这两天格外的闲,逐渐变得懒散的除妖师打了个哈欠,困意像是藤曼般缠上他的脑子,随性的找了块草地就这么躺下去,他有点明白为什么狐狸会睡着了。 当然,只是”还“不是罢了,按现在的进度很快他们就自然的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这里确实非常适合午睡。 “说来啊……总觉得忘了什么?”在闲适感中逐渐沦陷的意识如此发问。 那时他还不知道…… “是忘了什么来着?” 这是最后的提示机会了。也是最后的赢得这场战争最后的机会。 渐渐模糊的视野与带着阳光和花香的东风终于完成了它们的使命,轻轻的阖上了除妖师的双眼。 阖上了西楚的复眼。 在什么也没有的草坪上,什么都不是的谁出现了,带着幽蓝色的火光……还有如藤蔓般爬上手臂青草色的山鬼神纹。 …… “等很久了吧?”刚刚睡醒的我很有精神的和他打招呼。 “那啥……我确实等很久了就是了……”看起来有些怯弱的搔了搔有些消瘦的脸庞,从头上几滴汗水划过,看得出他已经顶着太阳等了一阵子了。卖草鞋的开头就不按套路出牌。从除妖师那里听来的,约会的时候女生别到的太早,到时候会出现类似于“等很久了吧?”“没有没有,我也才刚到!我们走吧!”这样的套路。 不过不知为啥对他时常不顶用就是了。 绝对不是因为我平时也会迟到了的缘故。 “今天干啥?”普通的寒暄没多大的意义,我直入主题。 “感觉没啥事可做了啊……”有些纠结的他将头架在手上,思索一阵以后并没有给出什么特别高分的回答。想来也对,毕竟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都毫不夸张地可以被形容为黏在一起了。 “没什么具体的事做也行吧,那就悠闲的逛街啥的吧,”看着实在给不出提案的他,我给了正解,“毕竟做什么都好啦,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就行了。” 因为这是人和妖怪能和平相处的证明嘛。 这是那个除妖师给的借口。他跟我说这个事的时候我问过:这样好吗?随性的编出一个这么扯的借口来忽悠其他人。 “没关系啦,反正我家主子就是这样的人啊。”除妖师是这样回答的。 这个国家没问题吧?那时我第一次对自己所在的人类聚集区,也就是所谓的国家产生了担忧。顺带一提,这个国家不出所料地灭亡了。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顺着本能,在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散着步。 “又来啦?” “这两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恩爱呢。” “笨蛋情侣呢。” 好像街上的大家都已经认识我们了,这也在那家伙的算计之内吗?真可怕啊除妖师。 “不知道今天那个女的会为我的销量提供多少助力呢?” “加油啊小姑娘!争取让我们商店街的营业额再创巅峰啊!” 是因为这个吗!话说我才没有那么恐怖的消费能力啊! “没有吗?” “没有啊!” “那么今天的小吃就算了?” “拒绝!” 虽然很不甘心,但那个除妖师做的还不错,就像他说的,成为旅店服务员的我拥有了“身份”,自然的也拥有了和其他人接触的资格,自然而然地,最初的目的也达到了…… 等一下。 总觉得那里不对? 我的目的达到了吗? 我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叼着青团的我停下了向前走的步调,他有些困惑回过头:“怎么了吗?” “你最近有没有感受到四肢乏力?” “欸?嗯……乏力什么的还说不上,不过总觉得自己时不时会无缘无故的觉得身体很重,大概是因为没休息好吧,话说这你都能发现?” 我直视着他的双眼。 “还有呢?” “嗯?” “应该还有吧?症状。”曾经除妖师跟我说过的,可不止这些。 “嗯……一定要说的话最近梦比较多吧?还有就是视力不知为何下降了。” 眼睛,还有大脑,寄宿着灵魂的地方最容易受到来自其他人的灵力干扰,刚开始只不过是视力下降,再然后就会出现幻觉,接着就会精神失常,到最后,灵魂会被彻底侵蚀,身为灵魂容器的肉体就会迎来死亡。 “……”我依然直视着他的双眼,仿佛要把这双充实而澄澈的双眼刻在脑内。 “怎么了吗?”我现在的神色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他的声音里透着担心。 “没什么哦,”我闭上了眼,眼睛是普通人接收灵力最大的接口,虽然不可能完全阻止灵力输出,但可以有效制止,“如果我说你马上就要被我害死了你会怎么想?” “我就要被你害死了吗?” “假如哦,我说的是假如。”就像恋人之间互相倾诉情话一样,我这样发问。 “我会讨厌你哦,但我一定会心甘情愿地赴死。” 他说出了最让我担心的回答。 “我讨厌所有让我和你分离的人,但如果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做任何事。” 这样啊。我回答的语调怎么样?正常吗?普通吗? 像个人类吗? 我不知道,但这一定是我拼尽全力进行的伪装了。 幸福的天演论,竞争5 “这是什么意思?”狐狸茫然地看着正在打包行李的除妖师。 “如你所见,我在收拾行李。” “所以说,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要走了而已。” 从这两天学到的人类语法中学到的,从语境来看这句话的意思应该不是出门旅行或者出门逛个街之类的意思。 “协会来消息了,我家主子似乎捅了很大的篓子。”除妖师依然没有回头,“那是个不怎么聪明的主子,一直做着普通人做不到,也理解不了的事情,成功了还好,但一旦有哪天失败了,问题就大发了,现在情况似乎挺急的,连中枢都出问题的情况下,复眼已经没有意义了。” 所以我已经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了。终于将为数不多的行李全部装箱的除妖师有些怅然的望着窗外,他还是没有将视野转向狐狸。 “那我们的交易呢?你要违约?”眼中的大概是不舍,狐狸对自己现在的心情进行了定义。 “怎么会,我和我家主子可不是同类人。”从侧面看到的除妖师的脸不算坚定,但也不带虚伪的眼神让狐狸有些放心,“不过确实有些影响就是了。” 除妖师是狐狸为数不多的“朋友”,又或者说“伙伴”,所以狐狸不希望除妖师就这样离开。 “这些暂且不谈吧,你这边怎么样啦?”像是换了一幅脸谱般挂上了有些夸张的笑脸的除妖师又开始打探起了我们的事情。按以往的惯例大概我又会一不小心陷入回忆,然后被他开玩笑吧?狐狸逐渐明白了除妖师的说话方式。 但可惜这次的内容沉重的多。 “那家伙快死了。” “什么意思?”笑容依旧,但这份笑容中似乎藏了点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哦,和妖怪长时间接触的人类会死是常识吧?” “但化狐可以变成人类不是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已经什么都搞不明白了。明明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明明已经尝试过那么多方法了!但…… 我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从在旅店打工那时开始我就开始学习表情控制,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余力去隐藏了,也因此我难得地看到了除妖师担心的神色。他在担心我。 “……我知道了,之后我会去接着查的,既然症状到现在才开始显现就说明我们之前的做法应该没有错。“就像是对自己没信心一样,除妖师安慰般的冲我温柔的一笑,“别担心。” 别担心。他少见的说了这种话,真让人诧异。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重新找回一不小心丢失的笑脸:“嗯,我会等的,那我先去店里了。” 关上门,背靠着除妖师房间的门扉,望着逐渐被灰色占满的天空,厚重的乌云和阴沉沉的天空让整个城镇迎来了暴风雨前的宁静。轻抚着自己的胸口,对自己提问。 “我相信除妖师吗?” 相信。因为是伙伴。 “那么,我该就这样等着吗?” ……该吗? “他一定比我更了解自己吧?毕竟他是西楚的复眼,是现在依旧存在于世间的神之眼的情报源。” 那么我就该等着吗?就这样等着,然后让其他人将我的幸福送来? “你甘心吗?”我问自己。 又是一次深呼吸,我将藏在自己胸口的卷轴拿出来。 “这还用问吗!自己的幸福当然要自己争取啊!” …… 将时针稍微往前拨一点。 月光呈现出微微的银色,因为是初夏,澄澈的天空中几乎没有云,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没什么特色的山丘,不久前我还在这里睡觉,黑发的女人出现了,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独特在眼睛,除妖师说过,心灵的窗户不仅仅是抽象意,从除妖师的角度来看眼睛是一个人灵力特征的体现,举例来讲的话……除妖师上司的眼睛带着神性的”金色“。 与女人的对视让我发现她的眼睛是灰色的。空虚的灰色。 “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女人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像是诱拐犯在诱拐小女孩。 我才不记得有和你碰过面呢。除妖师跟我说过在大街上别人家给个糖就跟陌生人走了……这家伙把我当什么了?就算是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东西被诱拐啊。 至少都要巧克力那个级别的甜点才行! “不应该吧?”轻歪着尖尖的脑袋,女人将手指抵着自己的嘴唇,“灵魂吸取这种既不可靠,又限制多的废物能力对化狐可没用哦。” 就是不记得嘛,我心虚的撇过视线。这是谎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我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应该说眼前的同胞才对。眼前的女人是个化狐,只有这点我有信心确定。 “不过其实这种事情无所谓啦。”无所谓吗? “帮你解决问题才比较重要吧。” 帮我,解决问题。 “那个小家伙快没命了吧?” 我说啊,这已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情报了吗? “所有住在这个镇子上的除妖师和妖怪都知道了哦,大概……这样一想其实除妖师协会的情报管控实施的不怎么好呢。” ……这些就先不管吧,所以呢?你又是谁? “说过了吧?你的协助者哦。” 我只觉得你像反派。 “我就是本作里最大的反派哦。” 女人很轻松的承认了,这让我有点惊讶。 “但,我是谁根本不重要吧?“不重要吗? “你好好想想,对你来说好人,坏人,善者,恶者,这些重要吗?” ……重要吗? ”不重要对吧?“女人仿佛将我的内心看穿一样……不,应该说就像将我的想法一字不差的从我的心中提取出来一样,”对你来说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一样,只要能救活那个小鬼谁都一样对吧?“ 这……似乎也没错。 ”所以啊,让我帮你吧。“ ”好坏本来就是人给予的定义,我们妖怪可没必要在乎这些。“ 我们妖怪。 女人露出温柔的笑容,向我伸出了手:”除妖师帮不了你哦,其他人,所有人都不行,因为‘人是拯救不了其他人的啊’。“ 似曾相似的话语。好像是除妖师说过的话,看着眼前的手我有些犹豫。 “就算欺骗,就算伪装,我,我们化狐也要为了为数不多的幸福倾尽全力,不择手段,不是吗?” 女人的笑容里似乎藏了什么,并不是恶意这种尖锐的东西,更像是灰尘……积满灰尘的房间一样的感觉,与其说是怀念不如说遗憾。 遗憾。我又一次与女人对视。那空虚又厚重的灰,空虚又厚重的遗憾仿佛透过眼睛侵蚀了我的思维。 “我们,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这句话终于点醒了我,让我从那份灰中逃脱出来,我拨开了伸向我的手。妖怪的手。 女人依然笑着。 “我才不是这样的东西!”对,才不是。就算现在还不是,但,在不久的将来我会变成人类,会像那家伙一样普通,平凡,又善良。每天收集着小小的却又无比坚实的幸福。 “所以啊,我沦落到还没到向你求助的地步!” 我相信此刻我的眼神是坚定的。 女人依旧只是普通的笑着,没有任何含义,但那笑容就是对我最大的挑战。 “没用的哦,就算你再怎么挣扎都一样。” 别说的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啊! “我就是什么都知道啊。” 没办法啊……我就是……什么都知道啊。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女人小声的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 女人被我拨开的手从袖口里取出一枚白底用金字的卷轴。 “如果将俩改变主意了就拿着这个来无冬之丘吧……” “真相,还有谎言,那里什么都有。” 幸福的天演论,竞争6 安葬着化狐祖先的墓地没有冬天,这个传说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因为没有事做,或者说不知道要做什么于是放空脑子,虽然按照除妖师的说法我本来就没什么脑子所以谈不上放空。说到底就是因为没脑子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的啊。 没有能力,所以只能无奈的向他人寻求帮助。我如是想到。 时间回到了现在,除妖师要离开了,那家伙的身体也是一天比一天虚弱,虽然之前“所以啊,我还没有沦落到向你求助的地步”说的那么帅气,但在现实面前无论谁都得低头呢。躺在床上,我开始不怎么有深度的沉思。 “果然还是算了吧?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面人物,就算能治好他也说不定会有什么隐患。” 再说,要是那家伙拿这件事做要挟,找我要一大笔钱,结果贫穷我只好出卖身体,沦为那什么妇在男人的身下苦苦哀求,到最后明明是不愿意的,却因为身体慢慢适应,而逐渐变得舒服起来,声音终于抑制不住,在“正”字写满全身以后,实在忍不住屈服于不认识的男人,用屈辱的眼神和颤抖的声音叫出声,在经历几个月的调教以后变得很自然的喊出“主人大人,请用我吧”之类的……应该不大可能吧? 怎么说呢,感觉风格不符。 这种事情反倒是除妖师那一侧的人比较有可能做出来,毕竟听除妖师说这个国家的老大似乎是个非常没节操的骗子,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大概这个国家体系下所有的除妖师都是这副德行……这个国家没问题吧?之前就有这种疑问了,认识除妖师以后这种疑惑越来越深了。 总之,这是除妖师那边的风格。“交换”,万物有价,而公道,自在人心,只要是有人想买,那么就算卖的再怎么贵都是合理的。 要说这边,化狐这边是什么样的风格的话……该用什么形容比较好呢?说空洞的白色似乎不大准确,但说深邃的黑似乎也不大妥帖。 说起来上次我遇见她的时候似乎对她的眼睛进行过形容,那时我用的形容词是什么来着? 闭上眼努力回忆的我一点都没注意到在我的瞳孔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了绿色宛如藤蔓般线条的印记,记忆一点一点的重现在脑中,但仿佛被灰色的雾所笼盖,迷失在记忆的海里,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困意已经逐渐抑制不住了,脊柱终于支撑不住那逐渐变重的脑袋,带着身体倒了下去。 直到我彻底陷入深深的沉睡,我都没能注意到我为什么会忘记关于女人的信息。 …… 在翀的脑袋像小鸡啄米般一上一下,最后终于屈服于睡意以后,除妖师从不远处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就像约好了一样,幽蓝色的火焰突兀的出现在空旷的山丘上,火焰向四周散布着细线,最终那些线条勾勒出的是一个女人的身体。 拥有了形态下一步就该上色了。 在线条内的空气变得模糊,先出现的是单纯的红,黄,蓝高纯度的三原色,接着出现的是明暗,黑与白,最后,一抹透明而厚重的灰色为整个画面降纯,就这样,一个黑发的女人出现在除妖师视野内。 “就像是画出来的呢。”看完整个过程的除妖师不知是在下结论还是在打趣,只是轻飘飘地说了这样一句。 “就是画出来的哦。”女人整理了一下及腰的黑发,在飞散的发丝之间隐隐约约能看见白皙的后颈,“说不定我现在的形象都是经过艺术加工过的,毕竟已经太久了,从‘我’变成现在这样到现在已经过了太久了,连我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经的样子了。” 但因为已经没人知道事实了,所以被多数人所认可的就是真相哦。女人补充了一句。 有一段时间没出现的除妖师穿着第一次和翀见面时一样的衣服,绣着金红色九首凤的白袍被晚风吹动,这一次也和上次一样带着足以映红整片天空的火光,要说和上次有什么不同的话…… 因为开始使用灵力而变红的双瞳盯着女人,嘴角带着漠然而有些残酷的弧度如此宣告审判。 “你被捕了,’妖怪‘。” 黑发的女人却不为所动,用装傻充愣的语调歪着头说:“我可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哦,除妖师大人,我可不是妖怪那种可怕的东西呢。” “说的也是,你确实不是妖怪就是了。” “对吧?” “但也不是人类吧?” “对这点就因人而异了。”毕竟判别标准不同,也有不少人骂自己讨厌的家伙是狗呢。 “总之,和上次抓小翀可不一样,这次上面可是把正儿八经的逮捕令正式下达了哦。” 除妖师从怀中掏出卷轴,展开的卷轴的背面依然是金红色的九首凤标志,不过这次底色是最配红的黑色。 “化狐之祖,旧神山鬼的眷族之一,其传说大致上是你爱上一个人类,在获得山鬼的眷顾后与爱人长相厮守的故事,不过通过之前的调查,似乎真相与传说略有出入啊……” 倒不如说真相的结局与传说正好相反。 “是你害死了那个人类吧?”除妖师用不怎么西楚的方式道出了真相 幸福的天演论,竞争7 女人依然是一如既往的笑容,但我感受到的压力却在成倍的增加。要是因为和妖怪对话心理压力过大导致胃穿肠了,那我大概开创除妖师界的先河了吧。 作为西楚的除妖师,作为宰相大人的“复眼”可不能太丢人呢。 “这可真是有趣的结论呢,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吗?” “很简单哦。”我背在背后的手上已经凝聚了不少灵力,战斗的准备不能少毕竟轻敌才是最大的敌人“和妖怪长期共存的人类会因此变得衰弱,最终导致丧命,这是常识。” “嗯,确实,但那也只是常识罢了,超越常识的妖怪可不少呢。”说着,女人轻轻晃动手中的木棍,三团幽蓝色的火球环绕着女人四周,这一战大概不可避免了,但我依然打算先将一切讲明白。 也就是所谓的对证“答案”。 “是啊,你确实超越了常识,可惜,方向错了,正如我和小翀之前讨论的,人与妖怪的区别在于‘身份’,先来说说你的身份吧……” 化狐之祖,几百年前获得山鬼之力的特殊个体。 “对吧?” “是没错,又怎么了?” “你可能不知道,你可能比你自己认为的要出名的多,毕竟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调查你……调查自你以后的化狐一族。” 女人的笑容又变了,她开始感兴趣了:“我可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得罪除妖师的事情。”。 “是啊,化狐一族十分安全,不,说十分都没办法体现你们的安全性,百分,千分,万分都不为过。” 你们,太安全了!安全的像是刻意隐瞒过一样。 “啊,被发现了啊。” “倒不如说白的像纸一样的履历混在里面不被人发现都难啊。” “那可说不定呢……话说偏题了哦。” “说的是呢。” 修正一下话题吧。 “我家主子跟我说让我调查一下几百年前关于能‘变成人类’的那只化狐,于是乎,我找到了小翀。” “结果呢?” “和我想得完全不一样。” 我接着说:“听过那个传说以后我原以为的剧情是‘你因为没被命运选择,没有变成人类,在你的爱人死去后孤独的留在世上而开始报复人类’,但事实上故事比我想象的单纯得多,我只是单纯的看漏了一个设定。” 隐约间,我看见了隐藏在外表下的,深藏于瞳孔中的空虚的“灰”。 “很早以前,一只化狐向山鬼祈求能化为人的力量,最后的结局无非要么成功了变成人了,要么失败了一直是狐狸,可惜山鬼的力量就是这么麻烦。” 全能者无需时刻保持其全能性,换言之,那个说白了就是一个开关一样的东西,达到条件,开了,你变成了人,关了,你变回化狐,仅此而已,问题仅仅是那个所谓的条件是什么? 我带着有些勉强的笑容发问:”那么,是什么呢?” 刚开始,我认识小翀的时候我还很认真的以为是智力之类的……后来我才是知道原来化狐个体差异以外的蛮大的,其实关于化狐代价的问题我正好是从这里进行突破的,那时我想到,如果化狐的代价是智力,那代价究竟多大呢?于是我开始翻找在获得山鬼之力之前的化狐的情报。 那时我才真正意义上明白化狐究竟是种什么生物。 很早很早以前,有一种奇怪的狐妖,它们天生有着化形的能力,天地间万事万物,只需要是它们看过的东西,它们就能模仿的一摸一样,这样的它们向往着人类。 究其原因,是它们有些过剩的智力在作祟,它们的藏在能变成万事万物身躯后的灵魂时刻质问着它们:“你是谁?如果你变成其他东西,你又是谁?如果你和其他东西一摸一样,你是什么?” 那空洞的灵魂让它们对有着自主性的人类无比向往,于是它们总是以人类的形态出现,这时它们终于遇到了自己无法模仿的东西。与形态无关,就算模拟的再怎么相像,它们总是被认出来,它们第一次认识了所谓的“世界”。尝试,然后失败,在尝试,接着又失败……求而不得的东西也是最耀眼的,那份单纯的渴望让它们一点一点的向人类的世界靠拢,一点一点的向那耀眼的光伸手,终于,曾经空洞的灵魂被注入了特殊的东西。 终于,在漫长的岁月以后,一个特殊的个体,拥有了山鬼神纹的化狐出现了,但也是从这里开始,记录出现了断层,从这个个体出现以后的时间里,这个小镇上所有的化狐都仅仅只是知晓存在,在除妖师协会的记录上甚至连名字都不曾出现过。 “你们化狐变成人类的条件,是人心吧?”山鬼神纹让化狐拥有了让灵魂变化的力量,但变成人类需要同时获得人的力量与人的灵魂,不然的话,单纯的获得人类的身体会造成身体与灵魂的冲突,所谓的进化大概是被神纹判定“拥有了人的灵魂”吧? 这样一想所有一切都想通了,为什么没有记录?因为化狐能让自己的灵魂变化的同时也能改变其他人的灵魂,而记忆就是灵魂在物质世界最直接的表现。 说人话就是…… “山鬼神纹的力量让化狐能肆意的改变他人的记忆吧?” 幸福的天演论,竞争8 听完这句话的女人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依然是笑脸,但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笑容可以如此疯狂。 “是啊,一点没错哦……”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笑容,可以这么悲哀。 “我啊,很久没见到能发现这个能力真相的人了呢。”笑着的狐狸,哭着的狐狸开始了独白,接下来的应该是她的独角戏了,我要说的已经结束了。 “其实这个能力真的很没用,从施咒到生效要花好长的时间,还不能作用于拥有神性的对象,限制多的让人觉得可笑。” “但其实,限制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只要不被发现,不论多苛刻的条件都无所谓。” “你们叫我们化狐山神眷族来着?” “可笑!” “传说到那家伙死了就结束了吧?那你们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吗?那家伙死后,我又变回了妖怪,我又变成了化狐,就像嘲笑着过去自不量力的自己一样,身边的所有人都把我遗忘了。” “我没说错哦,就是遗忘了,按常理来讲和人接触的妖怪应该会死亡才对,但自身能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以后就能够避免,这个观点确实没错,但也仅此而已。” “避免的仅仅只是死亡罢了,强大意味着特殊,而最特殊的那一点会从能力变为性质,套用在我身上,人类与拥有操纵记忆这种能力的化狐一族长期共存后,记忆会一点一点的丢失,最后,所有关于我的事情都会消失在人类的世界里。” “有一段时间,我感到累了,对于每天努力的让其他人记住,然后到了第二天全部遗忘,这种完全没意义的事情感到累了,于是我放弃了,我不再想变成人类,不再做努力。” “知道这时候我才明白,所谓的山鬼神纹到底带给了我,我们,什么样的悲运。” “那时的我每天都在做梦,梦到过去的事情,梦到那个人还在的时候我们度过的每一天,想着明天要在一起做什么,幻想未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 “所以每次梦醒,我都是泪流满面,然后流着眼泪又一次开始与人类接触。” “接着又一次被遗忘!” “又一次被背叛!” “又一次失去全部!” 流着泪狂乱的挥舞着双臂,仿佛疯子一样抓着自己的头,就现在来看,眼前的女人真的一点都不像反派,不过是个追求着过去美好的可怜人罢了,这副模样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但是没办法啊,”尤其是看到这个单纯的仿佛恋爱中少女般的笑脸以后,“谁让我喜欢上了人类呢?” 我阖上了眼,说到:“那就没办法了呢。” 她放下双臂,嘴角的弧度缓缓地变平了:“是啊,没办法了呢。” “只能开战了啊。” 关于这一点,在对答案之前我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金色的双瞳照亮了整片天空。 率先发难的是她,随着她手中挥舞的木杖一起动起来的还有环绕着她的幽蓝色火球,火球的尾焰被拖的越来越长,最后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火龙直冲我来。 既然我会来这里,那自然是有准备的。 对于袭来的火龙,我完全没在意,只是站在原地画着灵符。 化狐一族是没有战斗能力的,并不是说它们不能战斗,而是说它们能使用的巫术只有“化形”这一种而已,换言之,我只需要分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就可以了,而这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太简单了。 不出我所料地,火龙完全没有对我造成伤害就穿过了我的身体,仅仅只有几束火苗烧焦了我的头发罢了。 只可惜,我没得意多久就是了。 毕竟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 除妖师的灵符已经快完成了,而狐狸却还因为之前的那此进攻而没能准备好后手,怎么看都是除妖师优势的局面,但狐狸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将局势颠倒了。 狐狸只是简单的冲刺,然后出拳。 恐怖的巨力肆意的贯穿了除妖师用灵符构筑的防线,当然,那些只是除妖师随手搭建的防御,但姑且不谈除妖师是否真的有能力防的住狐狸的进攻,现在也已经没有了拉开身位的机会了,被近战能力强于自己的对手拉近了距离就代表着必败无疑,理解到这点后的除妖师开始了尝试性的反抗。 先构筑一个简单的雷霆来做掩护,将灵力包裹住右拳,转身借着力道挥向狐狸,但狐狸根本不在乎,像是驱赶蚊虫一样拍散袭来的电光,接着以绝对蛮横的姿态用右手掌接下了除妖师的右拳。 空闲的左手袭来,一掌拍向除妖师,除妖师仓促之下凝聚的灵力在眼前汇聚成的屏障一触及碎,在袭来的手掌与头接触的那刻,周围的空气因为那肆意流淌的力量而被抽干,真空的环境扭曲着光线,虽说是无比炫目耀眼的景色,但除妖师一定不想再看一遍。 毕竟濒死的体验并不好。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掐着除妖师的手臂浮现出细密的白色毛发,透过毛发可以看见丝丝缕缕的绿色纹路宛如藤蔓般爬上了狐狸的皮肤,“但身为山鬼的眷族,看家本领当然是拳脚功夫啊。” 除妖师完完全全的大意了,从一开始,在他的意料当中,只要揭示了真相,狐狸就几乎必败无疑了,毕竟除妖师与妖怪的实力差距十分悬殊,除了部分“特殊”以外,几乎没有妖怪能正面对抗能使用灵符这种便利武器的除妖师。 可惜,眼前的就是所谓的“特殊”之一。 胜券在握的狐狸并不着急,“我对除妖师没兴趣,从一开始我的政策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后也一样,杀了你会很麻烦,所以……” 从双眸中溢出的灰色一点一点的侵占着周围的全部,就像墨汁落入水中一样,由浓转淡,一点点融入水中却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透明的水,当回过神来所有的一切都被染上了朦胧的灰,从结果开始,遗忘了发展,遗忘了经过,遗忘了起源…… “睡吧。” 祝你做个好梦。 眼皮变得越来越沉,意识也开始浑浊,就在除妖师像是听从了狐狸的暗示,打算做个好梦的前一刻,忽然,逐渐沉重的双眼猛地睁开了,神性的金色再次笼罩了周围,四周的空间荡开几圈波纹,从中射出几条漆黑的已经满是裂痕的锁链。 幸福的天演论,淘汰 “因为我家老大是西楚有名的大户,作为复眼,虽然不高,但是不少的西楚灵器我都有一定权限的,比如像是束天锁什么的……”除妖师晃着还不怎么清醒的脑袋,“怕你不知道,提醒一声。” 满是裂痕的漆黑锁链结结实实的将狐狸的四肢缠绕,没办法动弹的狐狸试图再次对除妖师施加幻术,但平时最为得意的术式却在这时完全施展不了,随着除妖师手指的挥动,红色的灵力构筑的文字越来越多,狐狸的指尖出现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光膜。 “这是什么、东西?”变得惊慌起来的狐狸恶狠狠的盯着除妖师。 “封印,你们妖怪一辈子学不会的东西。”但重新掌握优势的除妖师晃了晃头,只是自顾自地画着灵符,他已经不敢继续和狐狸对话了,化形的妖怪最强的能力便是蛊惑人心,恐怕仅仅只是对话都有着近似的效果,而且也已经没有对话的必要了,虽然狐狸的企图让他有些在意,但无论怎么说,只要她被封印了什么都做不了就能保障小翀的安全了,一石二鸟。 随着狐狸的惨叫声逐渐变小,红色光膜一点点的覆盖了,这片山丘在此刻才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狐狸的墓地。 疲劳和安心一起向除妖师袭来,这让除妖师重重的倒在地上,揣着粗气仰望着天空,他在心中向远在首都的上级,也是自己国家的宰相灵均,如此问道:“怎么样,这次我还做得不错吧?” 一切结束以后,这时的除妖师才想起旁边睡着的小翀。 他摸了摸睡着的小翀的头,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和留给她的话一起装进信封里,然后放到她怀中,接着,像所有出现在人类世界中的除妖师一样,在不错的月色中静静的离开了这座小镇。 信封中的是一面镜子,和一句话。 “我啊,只有一个姐姐,所以一直想要一个妹妹来着。” 虽然别扭,但姑且也算是除妖师温情的体现了吧。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是啊,一切都晚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睁开眼睛的小翀如此想到。 她茫然地望着周围,已经是接近日出的时间了,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从不怎么远的远方传来公鸡打鸣,原本万籁俱寂的小镇开始变得熙熙攘攘,吆喝声甚至传到了这片山丘上,昨晚的一切就像是化狐的幻术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仅仅只在那区区几个人心中留下痕迹。 可能这就是化狐,并不是希望能真正生存在人类当中,仅仅只是希望自己指定的那些人能够记住自己,能够在那些人心中留下痕迹。 “可惜,时光是很无情的。”这样想着,小翀轻抚着无字的石碑。 那是用来纪念先祖的,上面没有字,曾经是有字的,上面刻满了先祖爱人的事,想和那个人一起去的地方,一起做过的事。 并不是被时光抹去了,这种说法太浪漫了,现实之所以是现实就是因为经历事情总是不那么浪漫。已经几百年了,小镇在发展,所以那个碑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拿去当石材了。 “化狐是可以操纵记忆的,不仅仅是人类的,也能一定程度上改写妖怪的记忆。像是将一段记忆塞进另一个人脑中什么的。勉强也是能做到的。“ ”本来这种做法对我们一族而言意外的还蛮难的,但是如果接收记忆的对象是同族,而且是已经濒临成年期的同族就非常简单了,因为记忆是灵魂的表现,有种类似灵魂的种族接收记忆也会相应的简单许多。“ 结束了不算长的心理独白,小翀这才注意到身边放着的信封,颤抖的手缓缓地伸向信封,打开。 短短的一句话,还有一枚精致的梳子。 ”这算什么?嫁妆吗?“小翀笑着将梳子收到荷包里,”都能想象那家伙走时的表情了哦,一定是通红着脸的吧?一定在想象我和那家伙今后的生活吧?会想到我和那家伙婚礼时的样子吗?又或者说其实他想当伴郎?啊……感觉不大可能,‘果然不能把小翀嫁给你这种家伙啊!’那家伙比较可能会这么说啊……“ 环抱着双腿,缩成一个球,躺在草坪上。在不知不觉间天亮了,是个不错的晴天,蔚蓝的天空很有春天的感觉,这样的日子实在不适合道别,但可惜,除妖师就这样留下一句话然后走了。 ”就算如此,他一定认定了今后的我们一定会走到一起吧。“小翀轻声地向远方的除妖师道歉,”但是……抱歉啊,我们大概没有未来了。“ 淡金色的火焰突兀的出现在小翀身后,从火焰中央一条细线流淌而出,勾勒着基础的”形“,接着以”黄色“为底,缀上三原色中另外的两色”红“与”蓝“,颜色调配完成以后铺上”白色“调亮,点上”黑色“增加质感,最后为所有的颜色加上这个世界上最广泛存在的颜色”灰“,降低整体的纯度。 ”小翀“就这样完成了。 金色长发,尖尖的脸颊,身材相当好的女人,还有藏在躯壳里连自己的幸福都不敢争取,不敢面对悲伤的”化狐“。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毕竟那记忆实在太可怕了。“ 小翀抱着自己的双臂,身体不自觉地打着寒颤。 每晚都梦到的人,曾经发过誓言,说着”永远“的人,在第二天对我说:”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这种事情……哪有人能接受? ”啊……够了……幸福什么的……明明不去争取也行吧?只要不变得不幸就可以了吧?既然如此的话……既然如此……“,暖冬明媚的阳光下,在冬日依旧有些刺骨的寒风中,”小翀“笑着,为不用争取幸福而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这便是一切的开始。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但多多少少提一嘴。 在那之后,小翀某天看见了一个在坟墓前失声痛哭的商人,那仿佛世间在没有能留住他的眼神让小翀有了这样的想法。 ”那人很不幸呢,这样说来我似乎也很不幸呢,既然如此的话和他在一起似乎就能保持平衡,既不变得幸运,也没那么不幸。和他的话……似乎能做到呢。“ 这样想着,小翀第一次找他搭了话。 幸福的天演论,无数色彩描绘的心 要下雨了,闭上双眼之后,耳朵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一点,沉闷的雷声从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厚的云层中传来,从天空中滴落的雨神的第一个信使落到我的侧脸上。 雨水滑过脸颊,像是我在哭泣一样。 开什么玩笑,我有哭泣的权利吗? 我哭笑了两声,重新睁开双眼。眼前的黑发女人依然手持着木杖站在那里,不过头发也好,衣着也罢,都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凌乱的完全不像样了。 一副狼狈地摸样。 不过这句话应该不是在说她,而是在说我自己。 衣着,面容什么的就算再怎么凌乱也不过是那种程度罢了,我这边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毕竟此时的我正倒在泥土上啊。自然不是为了感受泥土的芬芳之类,只是单纯的因为已经站不起来了,只是单纯的因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已经不剩了。 化狐啊……可是很弱小的妖怪呢,能依靠的武器不过幻术而已,能支撑着它们活在世上的,也不过是谎言罢了。 “喂,小狐狸,你有名字吗?”灵力已经快用尽了,伤势也已经严重到没有生还可能了,但眼前的后辈似乎并不打算给我最后一击,所以,我想在最后,和她聊聊,“名字哦,应该有的吧?” “……不会欺负我吗?”说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她对话啊,虽然意外的很流畅,但她似乎完全没有搞清楚现状……到底该说她聪明还是糊涂? “不会哦,你看,我已经没有反击的能力了哦。” “……哦,这样啊。”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不过这孩子应该一个字都没听懂。 啊,是天然呆。 “……玲珑。” “诶?” “名字……玲珑。” 叫玲珑啊,是个好名字呢,有什么来历吗? 听到这句话,黑发的同族才从刚才战斗中那冷漠……或者说呆滞的状态里醒过来。 “其实啊,”露出灿烂到匹敌东君(太阳)的笑脸,向我诉说着她和某个人的一点一滴,“这个名字是一个商人给我起的,那时我很喜欢他腰上玉佩碰撞的声音,所以每天他来的时候都会用那个来当集合信号,之后他就开始用‘玲珑’来称呼我了,那时我很高兴哦,我有名字了……”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再也没有去找过他了,一直到最近。” 一直到最近啊……那为什么最近不一样了呢? “从其他地方来了一个除妖师,很厉害的除妖师,他答应我,能帮我变成人类。” 变成人类啊…… “嗯,虽然我知道变成人类以后会有很多麻烦,通过最近和灵均一起度过的时光,我也渐渐明白了所谓的人类有多不容易……但是,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喜欢啊。” 喜欢呢。 “嗯。” 就像掐准了时间一样,磅礴的暴雨终于从昏沉的天空中倾泻而来,流淌在脸颊上的雨水似乎混杂着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一定不是泪水,毕竟面对这样单纯的喜欢着一个人的孩子,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的我一定没有哭泣的理由与权力。 虽然这样说会对不起很多人,但我大概是心满意足的仿佛解脱般的闭上了双眼。 …… “我发过誓,要给她幸福。”厚厚的云层笼罩的天空已经开始零零散散的飘落水滴了,因为湿气变得泥泞的小道让我苦不堪言,狼别的走在小道上的我如此想到,“我也如约将自己一生的幸福给予那个普通的,笑起来很好看的,我能配得上的人。” 也是正应如此,所以在那个人死后,我活得像行尸走肉。 曾经她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将幸福给予别人其实就和你们商人搞投资是一样的啦,毕竟当你看到别人的笑脸时不是也收获了幸福吗?” 说得也是呢,所以我在投资失败以后才会如此一无所有吗? 藏在草丛里的石头让我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大口踹着气的我用手背擦了擦顺着额头流到眼睑上混杂着汗液的雨水。 也就在那时,我遇到了另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不,应该说一无所有的妖怪。 她说她是曾经那只小狐狸,那陪伴我孤单的幼时时光的小狐狸,这到底是真是假呢?说真的,我不在乎,那时的我仅仅只是希望有人能陪在我身边,无论那时在我身边的是谁都没关系,本来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刚好在十分巧合地地方遇到了十分合得来的人,于是就在一起了。 来转念想想吧,我是商人,所以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大,虽然不知道究竟有多大,但最少也有几千万人甚至几万万人,而且这还只是在东方,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去,我能说我的妻子一定是这么多人中最适合我的吗?而我……一定是最适合我妻子的吗?我真的给了她想要的生活吗?作为在她身边的人我真的合格了吗?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在她身边的是我? 原因很简单啊,因为我们刚好在同一个小镇生活,刚好遇到了同一个媒人,刚好聊起了同样的话题,刚好喜欢上了对方,仅此而已。 但渐渐的,我明白了,小翀是不一样的。 就像我在追逐着妻子的影子,小翀也在我身上寻找着谁,不知名的某人,而我也渐渐地开始在意了起来,今天的我是否达到了她的要求呢? 雨势变大了,还夹杂着雷鸣,这种天气在林间穿行是很危险的,但现在的我可顾不上这些,有些繁茂过头的枝叶像是故意阻挠我一样横贯在我面前,在庆幸自己带着镰刀之余,我也加快了脚步。 不知为何,那天晚上小翀和我的对话一直在我心中徘徊,并不算强烈的违和感依然让我有些不安。 所以那个同行……不,那个除妖师,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对他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 “那个金发女,是妖怪吧?那家伙打算赴死哦,想阻止她或者见她最后一面都只能趁现在哦。” 终于穿过这片丛林就到无冬之丘了,听那个除妖师说,那里是化狐先祖长眠的地方,那里没有冬天,因为…… 用上最后的力气,仿佛虔诚的信徒朝拜释迦摩尼,如同西方传说中摩西坚信自己的神许诺给他的流着奶与蜜之地。 可惜,我是商人,我们是最早知道所谓的宗教有多靠不住的人。 所以我才对她的死去丝毫没感到意外。 磅礴的大雨中,有着熟悉的金发的妖怪静静的躺在地上。 “那里的山丘是没有冬天的,毕竟泪水是温热的。” 幸福的天演论,信仰的衍生1 今天的旅店里空荡荡的,按理来讲雨天应该是客栈最繁忙的时候,但不知为何老板娘今天没开店。 灵均打包好了行李,最后看了眼这个房间。 “咔嚓”老旧的木门被轻声推开,灵均本来以为是玥儿,结果听见的却是老板娘的声音。 “这就要走了吗?”瞥了眼已经收拾的满满的行囊,老板娘似乎带着些许的遗憾。 “是啊,”灵均没有回头,透过房间里的那个洞能看到已经黑云密布的天空,“毕竟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完了,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一阵并不短暂的沉默,就在灵均以为老板娘已经走了的时候,老板娘再次开口了。 “……我的双亲很早以前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啊,从小就和弟弟相依为命。”灵均有些困惑的回过头,他不知道老板娘这时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结果那家伙完全不知道心疼一下他姐姐,之前西楚动乱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就去国都了。” “……” “那家伙一直想要一个妹妹来着,所以当年小翀还在的时候,他特别宠那个妹妹属性浓厚的狐狸。” “这样啊。” “结果他临走的时候也没有好好的和她道别呢。” “所以呢?” “没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对这里的狐狸好一点,毕竟变成人类之后遇到的糟心事太多了,”苦笑着,老板娘退出了房间,阖上了门,“不要让她太难过哦,不然就让你吃一辈子的野菜。” 灵均轻轻的叹了口气,在茶几上放下这几天的住宿费,来到窗口敲了敲窗框,玥儿的脸倒吊着出现在窗边,这孩子真的很喜欢房顶呢。 “走喽。”催动灵力,灵均向着昏沉的天空一跃而起。 …… 很早很早以前,姐姐跟我说过,狗,狼,还有我们都有着同一个祖先,只是有一批选择忠于野性,于是变成了狼,有一批选择忠于人性,于是成为了狗。 我问:“那我们呢?” 那时,只剩下灵魂游荡在世间的“姐姐”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就要看你了啊,我可是期待着你来给我答案呢。” 我……找到答案了吗? 雨势不算大,但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乌云宣告着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商人打乱了我的计划,但对于他的到来,我似乎一点都不慌乱,倒不如说他没来我才比较困扰。 我应该从哪里说起呢? “其实我就是当年的那只小狐狸,我如约过来以身相许了!”这样的吗?感觉是不是有些不符合我的性格?那就“好久不见啊,我回来了”这样的?在不然就“我回来讨吃的了。” 快抑制不住的妄想让我的脑袋晕乎乎的,想和他一起做的事情太多了,这让我有些苦恼,但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我终于决定了第一件和他一起做的事。 当年,我就是在一个雨天离开的,那时我们一起悠闲的赏着雨景。 今天也是个雨天。 所以…… “一起去你家的院子里赏雨吧?”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 “是你干的吗?”一直低着头的商人终于开口打破了平静。 玲珑似乎没想到第一句话是这句,下意识地愣住了。 没等玲珑回答,仿佛在梦呓的商人此刻似乎并没有在和人对话,这些都不过是说给自己,还有和自己的孤独同一深度的那人听的,“是除妖师吗?又或者是同族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再也见不到你了。” 颤抖着的双手掩盖着被雨和泪水打湿的脸庞,掩盖着几年前就已经停止愈合,扭曲的心,他一点一点的朝小翀走去,终于到她身边以后,将手上用来割草的镰刀放下,仿佛对待艺术品一样轻轻的环抱着她的上身,用手指拨开被雨水打湿的金色长发。 玲珑被这样的商人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半步,却又强行打起精神,换上笑脸,有些畏畏缩缩的伸出手,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被商人打断了。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呜!” 被雨水沾湿而凌乱的头发在半空中张牙舞爪,这一次在玲珑心中被妖魔化的是曾经最喜欢的人,但这一次,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成长终究有了面对的勇气,玲珑用颤抖着声音开始了和商人的对话。 “那是妖怪哦。” “我知道啊!那又如何!” “你会死的!” “我知道啊!不仅会死,在临死前还会全部忘掉,无论是曾经的经历,学到的知识,看过的书,记过的帐,见过的人,喜欢的事物,讨厌的事物,家人,朋友……甚至曾经陪着自己的人,全部、全部都会忘掉……” “那……” “那又如何?”他在笑。 “你在……说什么……” “全部忘了又如何?”他在笑誰呢?“舍弃一切也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们所谓的爱不就是这样吗!” 这一句冲击着玲珑心灵的最深处,爱情是这样的东西吗?是舍弃一切也要追求的东西吗?这样的疑惑动摇了玲珑最根本的动力。 在她的理解里,爱应该是更加理想化的东西,至少不应该是舍弃所有才能的到的东西。 “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失败了商人就会死,那样的结局绝对不要!”玲珑又一次在心中为自己打气,向前走了半步。 “其实我是当年的那只小狐狸哦。”灵均曾经告诉她这是她最后的底牌,现在到了用这张底牌的时候了,玲珑的手在颤抖,她在害怕,怕就连这句话都没有任何效果,那时两人的联系就真的断了。 这句话是有效的,至少玲珑可以看出这一点,一直盯着小翀的商人从听到这句话以后,第一次抬起了头,但也仅此而已。 “那又如何?”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与商人对视的瞬间玲珑就明白了。 已经全部结束了。 商人的双眼变成了浑浊的白。 “那又如何?”商人依然在笑,那失去了色彩的双眼溢出的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我在乎吗?我不知道你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也不知道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救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时陪在我身边的是小翀,是一个和我一样孤独的没救了的妖怪……所以啊……所以啊……” 看着逐渐变形的笑脸,颤抖着,怎么也没办法固定的嘴角,和那双浑浊的灰白色的双瞳中释放的痛苦,玲珑又一次后退了。 “滚啊!”仿佛终于忍不住了,商人将放在一旁的镰刀拾起,顺手就向玲珑扔去,但那力道别说是妖怪了,就连普通人都能轻松躲过,面对这完全伤不了她分毫的攻击,玲珑又退了半步。 幸福的天演论,信仰的衍生2 紧紧抿着嘴唇的玲珑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商人没有给她机会,就像当年帮玲珑驱赶野狗一样,商人挥舞着手中的镰刀,但这次的情况已经全都不一样了,角色已经全部改变了,虽然商人手中握着武器,但妖怪和普通人的差异不是这种东西就能填补的。 “这次我才是野狗啊……”玲珑不自觉地低喃着。 磅礴的大雨终于从被压抑沉重的乌云覆盖的天空中降落,雨水击打叶片的声音在此刻格外的嘈杂,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干扰玲珑的听觉,大自然是温柔的,它尝试着用雨声掩盖真相,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商人毫无章法挥舞的镰刀终于在玲珑身上留下了第一道伤痕,在被雨水冲刷而逐渐变灰的世界里,出现了一抹明亮的鲜红,玲珑也因为惯性而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雨水沿着发丝落下,望着因为沾满泥土而变脏的衣服和手臂上的伤口,焦躁在玲珑心中生根发芽,她想说点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可能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玲珑的疑惑逐渐填满了并不充裕的思维,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明明是来救他的结果却反而被怨恨了?还有……为什么自己会被他讨厌?纠缠在一起的思绪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因为……”长期与狐妖呆在一起而逐渐变虚弱的商人在经过长时间的走动,刚才剧烈的运动,以及激烈的感情变化以后终于连挥舞镰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跪倒在地上任凭雨水冲刷着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的躯体,用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尽全力露出了笑容,“因为我爱她啊……” 就像宣告着美梦的结束,又仿佛诉说着现实的开始,商人眼中最后的那抹黑也消失了。 玲珑低着头逃了,逃向了不知名的……未来。 …… 喧嚣的雨声巧妙地掩盖了不知源自于谁的哭泣,我们的主角,可爱的小狐狸玲珑跌跌撞撞的在森林中穿行着,身上已经被周围的灌木丛划了好几道口子,透过灰色的毛发从切口逐渐泛红来看,甚至有几处已经把她划伤了,但她却丝毫没有在意。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心也会受伤。 “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呢? “姐姐告诉过我,心是没有痛觉神经的,那么,为什么心会疼?” 是啊,真不可思议呢。 深处森林中的小狐狸将身边的一切都妖魔化了,扭曲的树枝是那只金发狐狸得意的笑脸,是姐姐并不真诚的温柔,是商人打自己时那张可怕的、埋怨的……痛苦的哭脸,在这一张张脸中,小狐狸抱着头努力的想甩掉过去的一切。 但悲伤却依旧紧紧的跟在身后,没人逃得过悲伤。 终于忍不住的小狐狸放声大哭,这一次,她终于无视掉了周围的一切,第一次的为自己而哭了。 “开什么玩笑!” “明明我对他那么好,明明那家伙是来害他的,为什么啊!” “为什么……被他选择的不是我啊!” 小狐狸奋力的奔跑着,奋力的哭喊着,仿佛要将这十几年里受的委屈和泪水一并发泄一样,就像每一个失恋的少女抱怨前男友一样,抱怨着曾经最喜欢的人,抱怨着抢走他的她。 并不突兀的变化就像正好掐准了时间似的,在这一声声抱怨说出口的瞬间开始了,身上的毛发变成了灰白色的曲裾,前爪的毛发消失变成了白皙纤细的手臂,爪子变成了指甲,身体直立起来,脸上的毛发逐渐脱落,露出瓷器一般细腻的皮肤。 在这并不恰当的时机,灵均完成了他的委托,小狐狸终于变成了“玲珑”,完成了进化,成为了“人类”。 可,为什么呢? 遵循着本能,玲珑回到了一切的开头,那件旅店的洞依旧没有修补好,变成人类以后的玲珑想钻过去稍微有些困难,但稍微勉强一下的话依然能回到房间内。 终于,一切终于回到了起点。 那个房间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热闹,毕竟谁都不在了,无论是几年前的商人和玲珑,还是不久前的灵均还有玥儿,都已经离开了,但对玲珑来说这样的地方刚刚好。 疑问太多了,也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的哭脸。 仿佛昨天还在的那些人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房间内的一切都被“清零”了,只有茶几上有一张似乎是灵均留下的便条,玲珑打开后上面只写着简单的一句话。 “是啊,心为什么会疼呢?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你成为人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哦。” …… 把玩着成功回收的玉佩,坐在水榭里的灵均眺望着依旧不见停的雨势,他们大概在出发后两个时辰左右遇上了这场大雨,原本就不好走的道路因为雨水的缘故而变得泥泞难行,而且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因为处于山地所以要格外小心天气,以免遇上泥石流,于是两人只好暂时停下脚步,在湖边欣赏雨景。 “你说几年前的玲珑和那个商人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仰躺在灵均腿上的玥儿似乎还有些放心不下玲珑的情况。 “我这边是觉得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情哦,玥儿小姐……”灵均有些无奈的抽搐着嘴角,“至少在我的印象里膝枕这种行为一般都是女生给男生做才对吧?” “很害羞啦。” “那啥……我也一样就是了……” “欸~大男人害羞啥?” “不要在这种时候和我讨论男女平等的问题啊!” 和来时一样,两人的白痴对话依旧持续着,把这些对话实体化以后快要绕地球第四圈的时候,话题终于来到了正题上。 “所以玲珑以后会怎么样?” “以后会怎么样呢?我也很好奇呢。” “说来你的委托算是失败了吧?” “没有哦,我可从来没说过会让两人在一起啊,毕竟我的目的是让玲珑变成人类啊。” “啊,说起来确实呢。” “强扭的瓜不甜啊,感情的事外人能做的很少,所以我能做的无非就是帮玲珑成为人类而已。” “那为什么玲珑能成为人类呢?” “这个就很简单了啊……” “简单吗?” “玲珑是狐狸对吧?狼会忠诚于你,因为野生动物不服从于自然的就会被淘汰,狗会忠诚于我,因为家畜不服从于人类,就会被抛弃,狐狸和它们的不同无非就是选择权的问题。” 下定决心去选择的人就能进步向前,连选择都需要他人来替自己决定的人注定一辈子都不过是“狐狸”。就是这样简单的逻辑啊,毕竟幸福是有额度的,如果不去争取,如果不去舍弃,幸福哪有价值? “啊……这样啊……” “雨差不多要停了哦。” “我们下一站是要去哪儿来着?” “啊……一个我不怎么想去的地方。” “有旧情人?” “为什么思维会跳到那里去啊?” “吃醋了。” “别那么直接啊,你是傲娇系角色啊!” “你竟然都有旧情人!我也好想要小姐姐天天想着我啊!” “吃的竟然是女生那边的醋吗!” ”和老板娘呆了几天之后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给我关上啊!“ ”啊,吃醋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啦~“ ……正事聊完以后,两人的废话依旧,故事仍在继续,下一站他们会去哪呢? 势 不知道各位是否听说过关于“势”的论述。 其实,没听过也没关系,由我来给各位简单的概括一下的话,很快就理解了。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所谓的“势”与“力”的论调仅此而已,好的国家不一定会出现好的国王,但一个不好的国家的国王一定是暴君,举例来说的话……西楚的那位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过,因为国王陛下是下个故事和外传里才会出现的角色,所以暂时就先不提他好啦。 那么,我在此刻提到这个话题是为什么?其实理由非常单纯,身为第一次出场的角色,理所当然的要做个自我介绍吧? “嗡”锐利的风刃在我头顶不过几寸的地方擦身而过,这让我的思维出现了一瞬的断片,注意力从抽象世界回到现实,我撇了一眼眼前被白虎形状的灵力所包裹的异族少女,因为就算击中了也没多大意义,所以注意力被吸引也仅仅是刚才的那瞬间罢了。 我继续着已经迟了不少的自我介绍。 很早很早以前,九州大陆上有一段时间出现过文化大繁荣时代,那应该是我们这一族最接近普通人世界的时代,一族的前辈们在那个时代提出了“纵横”之术……对,我们一族就是所谓的纵横家,而我也就是这一代的鬼谷子。 世界是由无数竖直的线与横贯的线所构成的,举例来说的话就和十字绣差不多的感觉,不过从平面的概念换成了立体的而已,这套理论也可以直接照搬到国家治理上,所谓的决策就是在…… 不好意思,喜欢闲聊的毛病又犯了,那么我们把话题说回来吧。 这样想着,眼前的少女又一次向我发起了突袭,但那无疑是自取灭亡,我轻轻抬起食指,无数淡金色的古剑凭空出现,毫无阻塞的贯穿了白虎的身体,不过好巧不巧,没有任何一柄剑碰到白虎内的少女,但身为灵体的白虎受到了那么严重的伤害,主体的少女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呜……呃!”果然,虽然少女在拼命遏制惨叫,但最终还是发出了丢人的呜咽,少女向后撤退了几步,淡金色古剑消失的同时,包裹少女的灵力再度涌现,及时的填补上了因为刚才的攻击而产生的缺口,一只灵力构成的白虎完美如初。 刚才说到哪儿啦?啊,我是谁……要回答这个问题果然还是得先解释一下我们眼中的世界呢。 本来世界是由“线”构成的,但果然这个世界实在太庞大了,所以构成世界的线缠在了一起,于是不同的空间聚集到了一起,物质世界就是这样诞生的……说到这里的话再给各位介绍一下灵力这个东西吧,这玩意儿就好像是动力,把名为“灵力”的“石油”倒进名为“术式”的“机器”里,就可以完成一些不那么普通的事情,这是一般除妖师对于灵力的使用方式。 我们一族使用灵力的方式就直接多了,我们直接跳过了“术式”这个过程,用灵力影响构成世界的线,也是从那一刻起,我们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秘密……不,这就是后面的剧情了,这里暂时先跳过吧。 “总之,可以这样简单的概括一下我所说的内容……”整理了一下不知从何开始的思绪,直到这时我才抬起头直视眼前的对手,仅仅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引得“她”有些慌张地退后了半步, “没用的哦,‘巫女’阁下,不管你是巴国守护神或者是别的什么都没关系,我都不在乎,” 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风刃每一道都有着简简单单就能摧毁房屋,甚至破坏山体的威力,每次想到这里,我总会觉得是我的力量,或者说我们这一族的力量太异常了,交叉着端在胸前的双手再次平稳的抬起食指,在空中简单的画了个圈,从空中浮现出并不起眼的淡金色的线条,无数线条随着我手指而逐渐变得扭曲,从笔直的线变成了弧线,最终形成的一面面立盾,淡金色的盾环绕在我身边围成了一道墙,稳稳地承受了风刃带来的冲击。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守护神可是不少来着……” 停在空中的食指与中指并起划过空气,由金色线条构成的盾再次被拆解还原为了线的形态,经过简单的重新组合以后,一柄柄带着厚重感的古剑出现在了空中。 “但是啊,全世界范围内,调停人可是只有十二个啊。” 淡金色的古剑仿佛暴雨一般的攻势向少女袭来,还原的白虎几乎一触就破,瞬间就又变回原来破破烂烂的样子了,而这次我没在留手了,不管刚才的攻击是运气好躲过了,又或者是有着什么特殊的效果我不知道都没关系。 只需要用绝对的火力压制将眼前的少女彻底的覆盖就一定能完成“委托”。 “那么,虽然有些同情你,但,请你为了这个世界的平衡与稳定,离开这个世界吧。” 随故事开始的天降系角色登场 自从玥儿从巫山出发开始已经过了接近半年了,随着季节的推移,周围的景色也逐渐开始变化了,原本青葱的丛林逐渐变成了土灰色与苍白的灌木丛,干枯的枝桠时不时会出现在灵均头上,这让他这段时间有些困扰。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略显突兀的,灵均在静谧的林间小道上唱起了这首歌。 “不……我完全不理解你这又是发了什么病……”这次故事的开头,两人简单的交换了一下角色,这次是玥儿负责吐槽。 “因为我最近在看红楼梦啊。” “看不出来你还挺少女的?” “不不不,至少就我看来红楼梦还是很适合男生看的。” “你别一天到晚拿自己的看法作为全体男生的标准行不?” “至少我知道绝大部分的男生都想要一个林黛玉那样的女朋友。” “哪样的?” “……这就要简单的回顾一下我突然想看红楼梦的原因了,”用手托着下巴,灵均陷入了回忆,“应工作需要,我最近想了解一下女生的心理。“ ”真敬业啊!欺诈师!了解了之后用来干嘛?欺骗女孩子的纯真的感情吗?“ ”但以我身边的某人作为标准的话似乎又有点……对吧?“ ”这个某人你是在内涵谁啊!说说看啊!“ ”所以我就问路边的小摊的老板,说哪种书能让我更好的了解女人这种生物?“ ”这种问法明显的有问题啊!“ ”然后老板就给我了这本。“ ”你是不是应该先研究一下那个小摊老板的脑子比较好?“ ”在那之后我们的喜好大致上经历了这样的过程,从好看的,病弱的,到博学的,再到忠诚的……最后到好看的!“ ”回到原点啦!“ 因为类似的对话太长,我们一如既往的暂且跳过。 “……说起来,提到林妹妹的话就得提到一个从古至今都绕不开的问题了呢。” “总觉得不是什么正经问题,不是特别想问呢……喂!你别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啊!” “话已经到嘴边上啦,已经忍不住啦!你快问啊!” “好好好,所以,是啥?” “欸嘿,想知道吗,想知道就求我啊!” “你是什么小孩子吗!” “是党争的问题啊。” “哦?意外的正式啊……等下,红楼梦有党争吗?” “有啊,青梅党和天降党。” ”是这个党争啊!话说你是怎么在红楼梦里看出青梅和天降的冲突的?“ ”看的是哪本书,书里有没有青梅和天降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啊!“ ”那你倒是说说啥重要啊!“ ”党争啊!“ ”啊,不行了,这货没救了……“ ”总之啊,我突然悟到了!“此时灵均的表情仿佛解开了世界之谜,竖着指头摇头晃脑的像教书先生一样娓娓而谈,”一部小说的核心就是冲突,而戏剧性的冲突离不开党争,换言之,如果我们的人生是小说的话,现在的我们还缺一个天降的出现啊!“ 实在看不下去的玥儿在灵均高谈阔论关于“天降”对于对于一个故事有多重要的时候已经抛下他,走远了。 等一切结束,回顾起两人与“天降”的初遇时,灵均也会不时感慨,感慨命运就是如此的有趣,命运让“她”受伤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时玥儿,命运让“天降”优先遇见了“青梅”。 今天已经步入深秋的天空意外的晴朗,巴国大部分的地区都是山地,所以灌木丛特别多,空气中隐隐约约能闻出某种花香,翠鸟群一如既往的藏在已经枯黄的树枝里,小声地叫唤着同类,是在警惕刚刚到来的两个外来者吗?但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身上时却忽略了来自身后的威胁,山猫隐匿在与毛色相似的枯木旁小心翼翼的靠近眼前漂亮的猎物。 目睹这一切的玥儿只是感到有趣,山神不会对个体特殊对待,所以就算翠鸟在她的认知里更可爱,也并不妨碍山猫进食。 蓄势待发的山猫终于忍不住,一跃而起扑向眼前青色的小鸟,也是同一时刻,从不远处的天空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了这场弱肉强食,山猫因为这巨大的爆炸声而吓了一跳,慌张地四处张望着。 与此同时,为了搞清楚爆炸来源而抬起头的玥儿目睹了”她“的登场。 仿佛时间变慢了一样,浑身是血的少女从天而降,长长的辫子也散开凌乱的飘在空中,少女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透过衣服的缺口可以看到少女的身材非常好,只可惜匀称修长的双腿此时被鲜血染红,否则的话一定是一幅不错的景色,仅此刻的气氛来看,将少女比作下凡的仙女都不为过,可爱到玥儿甚至觉得少女那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和苍白的脸颊无比的惹人怜悯。 这让玥儿忍不住催动灵力,青草色的纹路就像藤蔓一样“爬”上玥儿的双手,那用山鬼神纹强化过的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少女...... 以左手环绕着少女的肩胛骨,右手放于腿弯处,也就是所谓的最标准的公主抱......以这样的姿势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少女。 这时,回过神来的山猫终于想起自己尚未完成的狩猎,但锁定目标却已经因为刚才的骚动而扑腾着翅膀飞向了天空,山猫气恼地朝玥儿的方向叫了一声“喵!”以后,灰溜溜的走了,只留下两位少女在突然变安静地山路上。 看着昏迷的少女,玥儿开始不知所措起来,慌张的张望着四周,在确定四周没人以后,安定不下来的眼睛终于落到了怀中的女孩身上。 “这孩子应该家境很好吧?”看着女孩比自己更白皙精致的脸颊,玥儿心想,“这算什么?地方发生政变,地方统治者的女儿被政敌暗杀?话说......一般来讲,这种展开的话......后面的剧情应该是那个吧?” “我对这孩子一见钟情,然后趁着这孩子昏过去偷偷亲了她一口,却正好撞见她醒过来,她要我负责娶她什么的......”碎碎念的玥儿完全没注意身后出现了一个偷笑的黑影。 当玥儿终于忍住欲望回过神来时,黑影,或者说灵均,忍不住笑了出来。 ......后来灵均的耐打性更进了一步(高情商)。 公主殿下 首先感受到的是来自身后不怎么舒适的触感,类似干草铺成的床,还有冲入鼻腔的新鲜木柴的味道。 躺在床上的少女用还不清醒的头脑努力分析着自己所处的情况。 少女费尽千辛万苦试图睁开自己眼皮,但千疮百孔的身体早已成为那张并不舒适的床的俘虏。 好不容易回复了一点的意识又一次沉入深黑的虚空里。 … 人类社会大概是由东方和西方两个部分构成的,这两边从自然地理到人文传统,都是相对的多,相似的少,但在关于最高统治者权力来源的问题上,两边出乎意料的一致。 “国王是神在凡间的代言人。” 姑且不谈真假,这一现象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最终掌权者也会同时成为世俗的最高宗教领袖。 但自从蒸汽动力出现以后,自从人们对自然的开发程度提升以后,神权变得不在那么重要,人们发现就算失去了神的庇护,他们也能生存。 于是人们开始将统治者和宗教领袖分开。 几年前灭亡的西楚就是这种类型。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有几个特例。 现在灵均待的巴国就是那个例外。 “说来这里以前好像是你们西楚的领地吧?”正在光合作用的玥儿懒洋洋的问。 “说是…倒也确实啦…”灵均挠了挠头。 “回答的不干不脆的啊,有什么隐情吗?” “隐情谈不上,只是西楚对巴国这一带的管辖权并不大,所以我在想到底算不算西楚的属地。” “地方权利的问题?” “嗯,毕竟西楚本身也不过是九州的属地罢了,直到我们上一代才正式脱离九州建国,算是妥协的产物吧?” “也就是说你的处境好像更危险啦?” “大概吧?” 毕竟旧时代的余党出现在自己国内,还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什么的,实在是很可怕的事情。 “把你告发了有钱拿吗?”这家伙似乎在思考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要是我进去了就没人给你管饭了哦。” “嗯…去找个官老爷求包养啥的?” “也没人帮你导航了哦?” “下次叫上文狸一起来好啦。” “也不会有人陪你聊天了哦?” “这个就…”平板巫女很少见的害羞了,“…确实有点困扰了呢。” 调戏完旅伴以后,灵均把思路转了回来。 巴国属于特例,这个国家的神权与王权从一开始就是分开的,而且这个国家的神是… 想到这里,灵均骚头努力理清开始变得混乱的脑子。 不久前,玥儿接住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少女,长的很清秀,身材很不错,和某个人完全不同,有一对白皙富有弹性的双腿和包容万物的胸口什么的,不过灵均并不“那么”在乎这些。 灵均更在乎她的衣服。 已经快变成碎布的衣服。 就算变成碎布也能清楚的明白原貌的衣服。 赤衣兮袴褶,玉佩兮陆离。 巫祝。 巴国的巫祝。 灵均困扰的叹气,转身来到房前,每走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个供旅行者用的茅草屋,找不到人烟的这段时间两人都靠这些小屋过活了。 她们俩将天降搬进屋以后就出门了,玥儿是为了光合作用,灵均是为了找药材。 那是个大人物,要是死在这里了估计会很麻烦…甚至很可能不是很麻烦这种话能概括的。 就和人的世界也把动物包含在内,神的世界也不仅仅只有神存在。 眷族,拥有神部分权能的动物,当然,人也有可能。 巫山的豹子和花狸就属于此类。 神明对眷族予以保护,眷族帮神明履行职责…本该是这样的关系来着,但正规的神其实非常少,所以不知不觉间人们开始将眷族也一并予以神位。 巴国就是这样诞生的。 很早以前,大概是巴国还没完成建国大业的年代,天空中出现了一只老鹰。 它烧杀抢掠,甚至强抢民女…你问我它抢民女干嘛? 要我说吗?不好吧? 总之,它坏事做尽。 就在这时,一只白虎横空出世,对当时还是个小村庄的巴国人说:“我奉我主之命前来降妖,但那妖怪有些修行,靠处于人世的我可能有些困难,我需要你们为我寻找一个载体,让我能发挥我主的权能。” 于是巴国人将村长的千金献给了白虎…之后发生了啥? 你确定要我说吗? 从那以后,千金也生了个女儿,并由白虎赐姓“向”。 巴国向家,就此诞生。 在那之后就是很常见的神话传说故事了,向家的公主如何如何获取神器,如何如何神通广大,如何如何施展神威,降妖除魔… 总之,在那以后,巴国向家的势力逐步扩大,一段时间以后成为了三峡一带的地头蛇,并最终接受中原地带的和平演变,直到现在。 “所以,巴国所谓的不同到底在哪?”玥儿似乎有些不解。 “在于巫祝的地位啊。” “巫女?都现在了,这里的巫女居然还有地位吗?” “已经不是地位高不高的问题了…如果只是地位高,只需要讨好就可以了,你以为我看红楼梦是为啥?我最擅长讨好女生了!” “啊!这男的居然把吃软饭说的理所当然…” “总之,地位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这里的巫女甚至有这反对国王的权利…和能力…” “能力?” “这里的巫女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同时,也是货真价实的…和上天沟通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