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味月亮》 第一章初遇 五月中旬，临市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淅淅沥沥，给原本烦闷的夏天增添了一抹凉意。 好在最后一节物理课上完，雨突然停了。班里的同学们欢呼一声，拿着饭盒就往食堂冲去。 林湾看了一眼窗外，慢吞吞的站起来，从课桌里拿出自己的饭盒，顺着人群，往食堂走去。 一高的食堂小且闷，人一多空气就显的浑浊，不少人选择打完饭端回教室吃，林湾也不例外。 走到食堂的时候，打饭的人群都已经排到食堂门口，林湾拧了下眉，选了个最短的队伍排着。 食堂阿姨的手速很快，但是扛不住人数众多，林湾等了好一会，队伍也只不过往前挪了半米。 她探头往前面看，只看到了人头攒动的人群。 林湾又缩了回去，安静的站着。她目光落在前面的人身上，脑子却开始思索物理老师在最后说大题的另一种解法，时间紧促，老师只讲了个大概，她回去划一划应该能顺着思路解出来…… “哎，林湾、林湾……” 原本嘈杂的食堂突然安静下来，林湾这才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茫然的抬头，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后才看到在教师窗口排队的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林湾看了一眼周围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同学，有些难受的收了一下肩膀。 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那边物理老师还在催促。 她咬了下唇，低着头小步往物理老师那边走去。 物理老师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头，人称刘老头，带着厚厚的金丝眼镜，像极了九十年代的老中医，温和而有涵养。 他笑呵呵地看着往这来的林湾，有些自豪的和旁边的老师炫耀：“看到没有，那个就是我们班的林湾。” 旁边是和他一个物理组的老师，听到这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知道了，这么个宝贝在你班里，这件事你到底要炫耀多少年？人家明年毕业了，你炫耀谁？” “炫耀我曾经教出了我们一高的骄傲。”说着，老刘头竖起大拇指，眼睛里是遮不住的喜悦。 林湾这孩子，他越看越喜欢，小女孩文文静静的，成绩还优秀，若不是孩子太小，他几乎要给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说个娃娃亲。 “……” 不顾身侧同事那无语的神情，刘老头笑眯眯看着走到跟前的林湾，语气温和：“来，到老师前面打，那人多，耽误时间。” 说完他让出半个身位，让林湾站过来。 林湾本意是想拒绝的，她回头看了眼依旧冗长的队伍，看样子没个半小时是排不到她的，心上较量一番，她冲物理老师点点头：“谢谢老师。” 刘老头喊林湾的时候，压根没有收敛，许多学生都好奇的往林湾身上看，还有些人头碰头的窃窃私语，问林湾是谁，居然可以让刘老头开后门。 “啊！真好啊，我也想让刘老头叫我过去打饭啊。” “噗～，你想的倒美，那是林湾。有本事你也和她一样，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到时候，别说打饭了，饭都可以让刘老头喂你吃。” “……” - 林湾打开饭盒，看到里面装得满当当的饭菜，叹了口气。 食堂阿姨太热情了，刘老头只不过是提了句“这孩子回回都是年级第一”，食堂阿姨就像是治好了多年的手抖，给她打的满满当当的，生怕她饿着。 没吃几口，辛婷夹着球从前门进来，一眼就看到教室里吃饭的林湾。 她有些诧异：“今天速度这么快？食堂人很少？” 林湾摇头，想解释的时候，辛婷已经收了视线，在自己座位上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林湾到嘴边的解释又咽了回去。 她与辛婷交流不多，平常照面打声招呼的关系。 又刨了两口饭，有人从门口探出个脑袋，豆大的汗珠顺着发丝往下滴，脸色通红，气喘吁吁的。 “婷姐，周肆炀和陈垚在操场干起来了。” 辛婷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她慢条斯理的将球放进背包里。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看上去完全不着急，周肆炀和陈垚不和三年了，这两人之间的恩怨也不差这会儿了，早去晚去没什么区别。 “听说是因为姜瑜。” “这他妈又跟姜瑜有什么关系？周肆炀他是不是有毛病？” 辛婷忍住爆粗口的冲动，嘴里不知道骂了句什么，林湾没听清，余光瞥见辛婷跟着那人出了教室，林湾抬起脑袋，有些迷茫。 周肆炀……是谁？ - 一高教学楼里没建厕所，唯一的厕所在学校的西南角，与操场相邻。 林湾有个习惯，吃完饭总要去一趟厕所，然后一整个晚自习都不会再出教室门。 操场上黑压压的都是人，林湾出于好奇心看了一眼，里三层外三层的的人中间站着个高挑的男孩子，穿着白t、黑短裤，身姿挺拔，就像是鹤立鸡群。 林湾收回视线，闷不做声的进了厕所。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已经移到了厕所门口的那条路。 四周嘈嘈杂杂的，嬉闹声和争吵声充斥在林湾耳畔，厕所前的路被堵的水泄不通，林湾拧了下眉，听到身侧男生声音低沉。 “你动她一下试试，信不信老子给你腿打断？” 林湾一愣，她看向声音来源，男生将女生以母鸡护崽的姿势护在身后，修长的身姿完全遮挡住女生的身影。 林湾撇了下嘴。 一言不合就要打断腿，真暴躁。 她抬步往前走，刚踏出一小步，左肩突然被人猛的撞了一下，撞她的那人似乎是有什么急事，扔下一句“不好意思”后扬长而去。 林湾被他撞得站不稳，两只手下意识的往前探，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她借着力道站直了身子。 操场上气氛很凝重，周肆炀扔下那一句话，看着面前陈垚骤然冷下来的神情，他挑了下眉，正准备嘲讽，后腰突然被人推了一下，力道挺大，他险些站不稳。 第二章负责 “嘶～” 周肆炀拧着眉回头看，漆黑的瞳仁微微垂下。 动手的是个女孩子，堪堪到他胸前的女孩子正低着脑袋，两侧耳朵通红，似乎是也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两只食指互相绞着，支支吾吾的开口：“不……不……不好意思。” 深邃的眉眼里浮起一抹怒意，然而没等他发作，腿弯处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周肆炀眉宇间怒气又深了几分，看的林湾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周肆炀不耐烦的看了眼身侧面无表情的姜瑜，压着声音问：“你他妈做什么？” 姜瑜没直接回他的话，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渐行渐远那人的背影上。 好不容易到手的人，又跑了。 周肆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陈垚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了，周肆炀扯了下唇角，嘲讽意味明确：“怂货。” 话音未落，姜瑜对着他腿弯又是一脚，这一脚力道明显比之前的大，周肆炀突然来了脾气，没等他发作，姜瑜拧了下眉，扔下一句—— 白痴！ 周肆炀看着姜瑜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哎，你踹我两脚你生什么气？” 姜瑜头都没回。 周肆炀挠了挠脑袋：“真生气了？” 他看了眼匆匆赶来却一直没派上用场的辛婷：“她为什么生气？” 辛婷耸肩：“你自己去问啊，白痴。” “啧～” 周肆炀神色不耐，但面前人一副“我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诉你的”样子让他毫无办法。 他扭头看着姜瑜离去的方向，猝不及防的在人群中对上一双水沥沥的眸，天色太暗，教室里透出的微弱灯光只能勉强看清那双眸的主人的侧脸。 那双眸的主人在接到他的视线后第一时间选择避开，舌、尖在齿根转了一圈，周肆炀将手臂搭在刘杰的肩膀上，指了一个方向：“那小孩哪个班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刘杰一愣，顺着周肆炀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是吃完晚饭回教室的时间，教室门口那块空地人来人往的，刘杰找了一圈没找到周肆炀口中的“小孩”。 “谁啊？” “刚刚摸、我那个。” “……” 什么就摸？人家明明是没站稳借你支撑了一下，我在你身后看的清清楚楚的，怎么就成摸了？ 脑海里思索了一下话说出来的后果，刘杰果断将话全部吞进肚子里，老老实实回答。 “那是林湾，咱们一高国宝，被校领导保护的可好了，听说有机会去a大的。也不知道为啥来了咱一高这座小庙，校领导就指望着她给咱一高争脸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刘杰晃了晃脑袋：“‘对了，别人家的孩子。” 林、湾。 周肆炀将名字在脑海里滚过一圈，最后得出结论。 没见过，不认识。 但……好像有点意思。 “大刘。” 见周肆炀无比正经的叫自己，刘杰连忙应了，然而下一秒男人弯腰摸着自己的腿：“腿疼，走不动了。” 刘杰：“……” “姜瑜下脚可真重，半点不留情面，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她怎么下得去手？” 刘杰：“……” “你为什么不说话？” 刘杰：“我不配，您继续。” “大刘。” 刘杰：“……” “我很恐怖吗？” 刘杰：“……” 如果可以说实话的话。 “啧，我这么友好，怎么会有人怕我呢？” 刘杰：“……” 声音渐渐湮没在人群里，没过多久，上课铃声响了，一高渐渐归于平静。 数学课练的最后一道大题，林湾明明有了想法，却迟迟下不了笔。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都是刚刚与周肆炀对视的那一眼。 清冷，又纯粹。 - 一整个晚自习林湾都过得浑浑噩噩的，那道数学题直到下课也没能做出来，林湾鲜少有这样的情况，她不耐烦的揉了揉头发。 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只剩她一个人。 像往常一样，她关灯锁门，却在拐角处见到了一个不应该在这的人—— 周肆炀。 他倚在墙壁上，指尖似乎夹着一根烟，没点燃，正仰着头看头顶的飞蛾。 昏黄的灯光撒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落寞感。 林湾抿了下唇，低着脑袋装没看见。 余光扫过他纯白的球鞋，球鞋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鞋的主人动了一下。 “喂！” 林湾一愣。 一高是寄宿和走读混合制的学校，食堂饭打得少，很多人都吃不饱，晚自习下课不少人直奔小卖部，中心路上嘈嘈杂杂的有不少人。 林湾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叫自己，索性装作没听见，然而下一秒，那人声音大了几分。 “哎，那小孩，叫你呢。” 没两秒身后人追上来，林湾感觉自己右肩被轻轻碰了一下。 “哎！” 周肆炀绕到她面前，俊秀的眉宇拢在一起，有些不耐烦：“听不见我说话？” 林湾抬眼看他，想到他今晚一言不合就要打断别人腿的模样，她手臂不自觉的收紧，漆黑的眼珠防备的盯着他，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周肆炀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有一瞬间被她瞳孔的纯挚吸引，他狼狈的避开她的视线。 再抬头，又恢复成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舌、尖在嘴里转了一圈，而后他舔了下唇：“今天摸、我的是你吧。” 是肯定的语气。 林湾皱眉，一张小脸整个拧在一块：“什么摸？” “嘶～” 似乎是对她不认账的不悦。 林湾咬紧唇，瞪着面前站着的人，一双眼睛瞪得通红的：“我才没有。” 瞧见她快哭的神情，周肆炀也没有慌张，他微微倾身往前探了几分：“啧，在操场摸、我害我差点没站稳的不是你？” “那怎么是摸，那明明是……” 林湾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她闭上了嘴巴。 面前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林湾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套，她撇嘴，有些不开心。 哀怨的瞪了他一眼，林湾索性偏头不再看他。 周肆炀好笑的看着面前堪堪到自己胸口的女孩子，腰又弯了几分凑到她跟前：“小朋友，摸哥哥腰是要负责的，知道吗？” “什么小朋友？我十八岁了。”林湾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距离有些太近了，她皱着眉：“再说，我道过歉了的。” 周肆炀上下打量她两眼：“啧，十八岁怎么还这么矮？你营养不良啊，小朋友。再说……” 他学着林湾的语气：“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 面前的人微微笑着，睫毛长而微卷，路灯投射的影子映在他脚下，林湾听到自己心脏的声音。 “扑通、扑通。” 第三章又是周肆炀 仿佛下一刻，它就要冲破身体蹦出来。 面前人不知什么时候站直了身子，此刻正单手插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湾避开他的视线：“那你要我怎么负责？”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周肆炀扯了下唇角，正要开口，不远处刘杰大着嗓门叫他，林湾听到他不耐烦的骂了句“艹”，再看向她时，神色也有那么几分不虞。 林湾看到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这就放过她了？ 林湾眨了眨眼睛，她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儿，撇了下嘴。 真是个怪人。 - 刘杰从教室里出来，满头大汗，胡乱的用袖子擦了，他开口：“不知道谁把西瓜皮扔垃圾桶里，都是苍蝇，脏死了。” 一抬头，对上周肆炀说不上好的脸色，他一愣：“怎么了？” “没什么。” “……” 您那一副谁欠你八百万的表情是我瞎了看错了吗？ “不过……”刘杰没深究，他伸长了脑袋往周肆炀身后看：“你去那边做什么？” 周肆炀也回头看了一眼，拐角那边早就没了人影，他一巴掌拍在刘杰脑门上：“关你屁事！打扫完没？快点走，我困了。” “好了好了”刘杰将门锁好，又往那边看了一眼：“周哥，你去那边干嘛了？” 周肆炀将他脑袋掰回来：“没干嘛，你事儿怎么那么多？” “你不是在勾搭人小学妹吧？” “是又怎样？”周肆炀挑眉。 “周哥，您还能做个人吗？” 周肆炀没接话，脚下步子顿住，侧着头看他。 刘杰瞬间怂了：“不是，你明年就高三了，高三！任务多，时间紧的，这时候勾搭人小学妹，你这是耽误人家还是耽误你自己呢？” 周肆炀依旧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刘杰以为自己话说过了，他凑到周肆炀面前，试探性的叫了声：“周哥？” 周肆炀不耐烦的将他推开：“烦死了，说了没有，离我远点儿。一身的酸臭味，赶紧滚回去洗澡。” 刘杰：“……” 他抬起手臂，果真闻到了味道。 抬手扇了扇，他小跑着跟上周肆炀：“周哥，等等我。” - 哪怕两人一直有过节，第二天周肆炀和陈垚晚自习在操场干起来的消息还是传遍了三中。 林湾从厕所里出来，外面两个初二的女生正在讨论昨天晚上的事。 “真的假的？周肆炀和陈垚因为姜瑜差点打起来？” “真的呀，我昨天亲眼看到周肆炀护着姜瑜，我就说他们两不像邻居那么简单。” “我听说姜瑜还踢了周肆炀两脚？” “可不是嘛，要是别人周肆炀早发火了，可昨天晚上他愣是半点脾气没有。” “这两人其实也挺配的。”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 …… 声音越来越远，林湾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闷。 陈姝从厕所里火急火燎的出来，简单的洗了下手，向林湾求证。 “卧槽！卧槽！刚刚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周肆炀和陈垚因为姜瑜大打出手？” 没等林湾回答，陈姝又开口：“早知道我昨天不请假了，错过了这么一场大戏。” 林湾看着她：“他们三是有什么过节吗？” “姜瑜和陈垚之间是不是有过节我不知道”陈姝歪着头：“但是周肆炀和陈垚不是从高一起就一直在争一高小霸王的位置吗？姜瑜又和周肆炀走得近，可能是因为这个陈垚才对姜瑜下手的吧。” “那谁赢了？” “啊？”陈姝被她问的发懵。 林湾又重复了一遍：“不是说争小霸王吗？谁赢了？” “当然是周肆炀啊，不然怎么高一高二那些小子见到周肆炀就逃啊。” 林湾没说话，瞧着快到教室门口，陈姝快步走进去，嘴里振振有词：“啧，昨天的事你肯定不知道，估计你在教室里都没出去过。不行，我得问问我们班百事通昨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林湾：“……” 她知道的。 昨晚她不仅在现场，还摸了其中一个主人公的腰。 虽然……那只是他单方面认为的摸。 - 周六的时候，林湾应父母要求去家附近的锦天吃便饭。 听说是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林湾没见过，她本来是不想去的，小高考在即，她有一大堆的知识点要复习。 但父母再三强调这个亲戚之前帮了家里的忙，让林湾务必抽出时间去。 林湾没办法拒绝，这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酒席上尽是一些不认识的人，林湾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便一个人找了位置坐。 那边主人忙上忙下的安排，从太爷爷安排到姑奶奶，瞧着一时半会排不到自己的辈分，林湾将手机拿了出来。 上面是放假前老师补充的一道奥数题，听说是高三的难度，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解出来。 思绪遨游在数学里，没多久，有人过来和她搭话，林湾有一茬没一茬的接着，又等了好些时候，主人家这才安排到林湾。 林湾被安排到一个都是小辈的桌上，明明都和她差不多大，林湾却觉得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什么游戏，什么手办…… 林湾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更别说能插上话了，唯一能听懂的还是几人一起吐槽学习太难，家长管的又太严没时间打游戏。 一顿饭吃的食不乏味，几乎是只吃了半分饱，林湾就偷偷跑出了饭厅。 她躲进洗手间偷偷给父母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吃了饭，礼钱也出了，要是没什么事她想回家准备下周的复习。 父母欣然应允，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林湾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脸上已经隐隐显露出疲惫。 她其实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不然也不至于一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 走出洗手间，没注意到脚下台阶，林湾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她下意识的伸长手臂。 “嘶～” 男人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手掌处传来温热，她睁开眼睛。 被她借力的人正诧异的回头看她，看清那人的脸后，林湾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怎么……又是周肆炀。 第四章搬救兵 周肆炀从包间里出来，身后包间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他掏了下耳朵。 这才觉得清净了些。 别人唱歌要钱，刘杰那小子唱歌是要命。 他站在门口，刚将烟点燃，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后腰就被人狠狠的推了一下，他险些没站稳。 他回过头去看推自己的人，意外的看到了那个看见他就像鹌鹑的女孩，他扬了下眉，语气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啧，小孩，这么喜欢摸哥哥的腰啊？一遍不够还来第二遍？” 林湾有口难辩，她抿了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与周肆炀刚认识没两天，甚至都没说两句话，但林湾清楚的知道不管她说了什么，在周肆炀口中都能说出花来。 她垂下眼睛，不愿去看周肆炀：“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是没看清。” 声音软软糯糯的，撩得周肆炀心痒痒。 他摸了摸下巴：“看清了就不喜欢了？” 林湾张了张嘴，好成绩如她，此刻也找不出词汇来回答。 周肆炀看着她吃瘪的模样笑出声来：“怎么办？哥哥还挺希望你继续的，下次是什么时候？周一还是周末？” 林湾：“......” 有必要记得这么清楚吗？ 周肆炀刚想继续开口，不远处的包间门突然打开，刘杰探出半个脑袋，周肆炀下意识的将林湾一并拉进了洗手间。 - 刘杰从包间探出脑袋，走廊上空无一人，他挠了挠头：“奇怪，明明看到周哥拿着烟出来的，人哪去了？” 包间里有人叫他，他应了一声，又进去了。 林湾感觉自己转了个圈，下一秒，她已经在周肆炀的怀里。 身后传来手掌的温热，林湾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忽然感觉自己呼吸快要不顺畅，奈何面前的人像是没发现，他错开位置，微微探出半个脑袋。 周肆炀收回视线，他“啧”了一声感慨道：“差点就被发现了。” 林湾抬眼看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周肆炀察觉到她的视线，看到两人之间这么近的距离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耳朵滚烫，他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耳朵。 嘶，肯定红了！ 周肆炀舔了下唇，将放在林湾背后的手收回来。 林湾不敢抬头看他，她低着脑袋，整个人像把自己埋在土里的鹌鹑，周肆炀突然又起了逗她的心思。 他往前踏出一步，缩近了与她的距离，林湾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后背抵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林湾眨了眨眼睛。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拳，林湾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干……干什么……” 周肆炀笑出声来，他直起身，语气平淡又肯定：“你怕我啊，小朋友。” 他后退一步，与林湾拉开距离，那边包间里又有人出来，刘杰扯着嗓子喊：“周哥！” “来了。” 周肆炀应了声，他看了眼林湾，她脸颊处的红晕还未完全散去，他笑了笑：“下次再见，小朋友。” 周肆炀从洗手间的拐角出来，刘杰已经快走到跟前，他看了眼周肆炀，一眼看到他红透了的耳垂：“周哥，什么情况，你去洗手间干嘛了？” 说着，他回头看向洗手间的地方，那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进出。 周肆炀将他脑袋掰回来：“去洗手间能干嘛？吃饭吗？” 刘杰被他质问得哑口无言，他又看了眼周肆炀红透的耳垂。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林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只知道自己回过神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周肆炀那句“下次再见，小朋友”。 - 一连几天都是大晴天，周二中午，太阳难得有一瞬间藏在了云层里，但天气还是一样的炎热，林湾没什么食欲，简单的吃了几口饭便将碗筷拿到食堂边的水池清洗。 在这里，她又见到了周肆炀。 周肆炀将碗里的水倒掉，瞧见她还有些惊讶：“呦，小孩，来洗碗啊。” 林湾没理他。 周肆炀继续开口：“我以为学霸不吃饭呢。” 林湾：“……学霸也是人。” 周肆炀被反呛也没有表现出来不高兴，他倚靠在水池边，自己的碗随意的放在边上，好笑的看着身侧的林湾。 “小孩，你胆子大了不少啊，不怕我了？” 至少不是上次那种见了他就想跑的样子了。 听到这话林湾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洗碗。 周肆炀轻笑了一声，脑袋偏了偏，余光瞥到路的另一边一群人簇拥着过来，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 舌、尖低着牙龈，他叫了声：“小孩。” 林湾以为他又要说些有的没的，她将碗里的水撇干净，抬头看他，却见他神情严肃。 他微微靠近她，声音压的很低：“赶紧走。” 林湾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到四五个男孩子朝他们走过来，此刻已经到了食堂门口。 为首的男孩子林湾认识，是那天晚上在操场上周肆炀扬言要打断腿的那个人，林湾看着他们来势汹汹，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 她身形瘦小，这样一来，整个人都躲在周肆炀身后。 周肆炀好笑的回头看她：“我以为你不怕呢。” 林湾：“……这么多人你能打得过吗？” 周肆炀摇头。 林湾：“……” “所以……”周肆炀目光落在离他两步远的陈垚身上，脸色冷了几分，他扯了下唇角，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小朋友，需要你去帮我搬救兵，人太多了，哥哥打不过他们。” 林湾从他身后探出脑袋，一脸困惑：“叫谁？” 她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哪里认识能打架的人。 周肆炀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们班辛婷。” 林湾这才想起来，第一次知道周肆炀这个名字也是从辛婷口中。 她将自己的碗收好，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她又回头将周肆炀的碗也带上，然后火急火燎的离开了食堂。 陈垚带过来的人中有一个见林湾路过自己，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还没来得及有大动作，周肆炀冷漠的声音响起。 “你动她一下试试，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第五章双标狗 周肆炀话音刚落，那人便有些迟疑了，照着周肆炀的性子，他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 那人又侧头看了眼身边的陈垚，发现陈垚也没表现出要护着他的意思，他没敢再动，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 瞧着林湾到了安全区域，周肆炀这才轻蔑的扯了下唇角，嘲讽出声：“陈垚，我一直觉得这一高也就你能跟我争一争小霸王的位置，可你竟然准备对女生下手，也太没品了吧。” 周肆炀不提还好，一提陈垚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上前一步抓着周肆炀衣领，在周肆炀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他脸颊就是一拳。 “好话都让你他妈说完了，你让姜瑜来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无耻？” 唇角被陈垚的拳头打的发酸，衣领被人抓着也很不舒服，周肆炀不耐烦的挥开陈垚的手，正准备打回去：“谁他妈让姜瑜勾引……” 话说一半，他突然闭嘴，那表情像是吞了苍蝇，许久他才从陈垚的话中回神。 “你说姜瑜勾引你？” 周肆炀放下手。 这问题陈垚明显不屑回答，翻了个白眼，他轻蔑的笑了一声。 周肆炀扬了下眉。 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他和陈垚不和这么多年，陈垚也没因为姜瑜跟自己走的近找姜瑜麻烦，却偏偏上次将姜瑜拦在操场了。 他看着面前兴师问罪的陈垚，耸肩：“不管你信不信，老子不知道这件事。” 陈垚冷哼一声，明显不信。 周肆炀轻轻擦过唇角，尝到一丝血腥味，他碰了下疼的地方：“我真不知道。” 陈垚依旧一副“你尽管说，信你一句算我输”的表情，周肆炀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他拧了下眉。 “靠！” - 林湾从食堂逃脱，半点没敢耽搁，进了教室就找辛婷，连陈姝在门口和她打招呼她都没理。 陈姝眨了眨眼睛，面前的人早就没了影，就像刚刚看到林湾只是她的错觉似的。 她挠了挠脑袋，嘟囔道：“怎么回事？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坐怀不乱的林湾吗？” 陈姝撇嘴，进了教室却看到了更让她怀疑人生的一幕。 林湾正站在辛婷的桌边，焦急的和辛婷说着什么，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她总觉得辛婷看林湾的目光里夹杂着什么。 陈姝抿了下唇，有些担心林湾，她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拍了拍前桌肩膀：“哎，林湾和辛婷说什么呢？出什么事了吗？” 前桌是个胖子，带着一身横肉慢悠悠的转过来，叼着刚买的冰棍，含含糊糊的开口：“不知道。” 陈姝嫌弃的“啧”了一声：“除了吃，你还能知道什么。”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前桌的胖子准备转过身和她议论，陈姝翻了个白眼，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辛婷简单的了解了下情况，她并不担心周肆炀，他一个人肯定能搞定，让林湾来搬救兵，估计也是怕伤到林湾。 只是，她们班这个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是怎么和周肆炀认识的。 这边林湾将情况的紧急说了，那边辛婷依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咬紧唇：“婷姐？” “嚯……” 辛婷更好奇了，周肆炀到底对她们班书呆子做了什么？ 平时只敢跟她打声招呼，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敢说的小姑娘竟然叫了她婷姐。 辛婷饶有兴趣的看了林湾一眼，她站起身：“行吧，冲你这声婷姐我也得去一趟。” 林湾跟在辛婷身后，经过自己座位的时候，想起笔盒里一直备用着的创口贴，她站在桌边拧着眉纠结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将创口贴拿出来握在手里，小跑着跟上辛婷的步伐。 林湾赶到的时候，陈垚已经走了，周肆炀倚在水池边像是在等她过来，又像是在等辛婷过来。 “呦，这不是挺能干吗？”辛婷走到他身边抬手碰了碰他唇角的伤口：“挺厉害啊，以一打多赢了？” 周肆炀“嘶”了一声，侧头躲开她的袭击：“别碰，疼死了。” 辛婷撇了下嘴，完全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林湾一直站的远远的，周肆炀看向她，起了逗她的心思，故意冷着脸：“站那么远做什么？跑那么慢，怕我骂你啊？” 林湾并没有因为周肆炀语气不善生气，她慢吞吞的走到他面前，看了眼他嘴角的淤青：“你没事吧？” 周肆炀碰了下嘴角，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他拧了下眉：“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林湾咬紧唇，将手伸出来。 皱巴巴的创口贴摊在她手掌上，舌、尖在口腔内卷了一圈，周肆炀突然有些想笑。 这么多年，她是第一个给他递创口贴的。 他目光落在那微皱的创口贴上，没伸手去接，两个人一个伸着，一个看着，就像是在暗暗较劲似的。 辛婷见周肆炀没接以为他不高兴，正准备缓解一下气氛：“湾湾，这创口贴……” ……对他的伤没用。 没等她说完，周肆炀伸出手，将林湾递过来的创口贴接下，还破有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辛婷：“……” 妈的，双标狗！老子刚认识你跟你一起去打架给你递创口贴，你跟老子说这是娘们用的东西。 辛婷忍住想骂娘的冲动，脸上微笑差点维持不住。 没到一分钟，周肆炀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他笑眯眯的看着林湾：“你帮哥哥贴啊？” 没等林湾回答，辛婷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够了啊你，装什么骚包。” “啧～”周肆炀侧头看她：“打笨了！” “本来也不聪明。”辛婷翻了个白眼，扯开话题：“你和陈垚什么情况？一来二去的，你两对上眼了？” 周肆炀垂下眼睛，掌心的创口贴还带着温热，大概是她掌心的温度。 耳边辛婷叽叽喳喳的，他抬起眼皮，目光落在林湾的背影上。 辛婷和他站在一边，也靠在水池边上，还在继续说着：“也不是没可能哦，毕竟……” 她侧头看周肆炀，脸上除了唇角那点伤其他地方什么事都没有。 “五个人就打你这一拳，不是陈垚对你有意思不舍得让别人打，就是你对陈垚有意思，特地让他一拳。” 周肆炀从始至终没反驳过，甚至隐隐给辛婷一种“嗯，对，没错，就是你想的这样”的感觉，辛婷觉得没意思，闲下来才发现林湾不在了，她到处看了两眼。 “哎，湾湾呢？” “湾湾？”周肆炀侧头看她，唇角微微上扬。 “干嘛？”辛婷一脸防备的盯着他。 “没什么，早走了，谁要听你在这说瞎话。” 辛婷扯了下唇角，露出虚伪的微笑，然后一巴掌拍在周肆炀的后脑勺。 周肆炀“嘶”了一声，回头看她：“你这是准备打死我嫁祸给陈垚？” 辛婷没空听他在这掰扯，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走了，下午老刘的课，我得回去睡一觉，不然下午又得睡着。” 周肆炀也没追着她说什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回了教室。 辛婷回到教室的时候，林湾正低着脑袋算题，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辛婷轻笑一声。 她们班这个国宝和周肆炀……有点意思啊。 第六章可爱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晚自习下课，周肆炀在拐角的路灯下等辛婷，林湾关了门刚好看到他们两在聊天，她假装没看见，低着脑袋准备悄悄路过。 但辛婷没给她这样的机会，瞧见她出来特地友好的跟她打了声招呼。 “哎，湾湾，回家啊。” 林湾很轻的应了一声。 辛婷没再说话，好像叫她就为了打声招呼，林湾慢吞吞的走着，注意力却都在身后那两人身上，漫长的中心路上她听到辛婷问周肆炀： “你说姜瑜躲着你？没必要吧？你两那么久的交情。” 周肆炀收回目光，轻嗤一声：“多少年的交情也不够她胆子去勾搭陈垚。” 辛婷看了他一眼，真从他脸上看出几分不高兴来，她拧着眉，脚下有意无意的踢着脚边的石子，下意识的替姜瑜开脱：“行了啊，人郎有情妾有意的，看上了就看上了，你这插什么手啊。” 许久没等到周肆炀回答，一抬头发现周肆炀正看着校门口，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林湾的身影刚好消失在路灯下，辛婷撇了下嘴：“啧，我这才想起来，你碗还在我那呢，下午湾湾递给我，我忘了拿出来。” 说着她要去拿，走了两步又想起来教室门刚刚被林湾锁了，她又退回来：“门锁了，明天拿给你吧。” 周肆炀一直没接话，目光就没从林湾离开的方向移开过，辛婷晃了晃脑袋。 “怎么回事？你这眼神不对啊！” “哪不对？”周肆炀看她。 “你不会是对人有想法吧？”辛婷拧着眉。 闻言，周肆炀扬了下眉：“有想法怎么了？法律有规定年级第一不能谈恋爱？” “道德有规定”辛婷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打扰人家考大学是要受到谴责的。” 不远处小卖部熄了灯，那就意味着宿舍即将关门，辛婷又重复了一遍：“别打人家主意，人家是要考a大的。” 周肆炀难得没再呛回去，他垂下眼睛，眸中意味不明：“我就是觉得这小孩挺可爱的，没想太多……” “可爱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周肆炀：“……” “不过……”辛婷的目光落在刚出校门的林湾身上，“她家人也真是可以，这么小的小姑娘，让她一个人走夜路回家，也不怕出事。” 周肆炀眸光一顿，侧头看了眼辛婷，那边辛婷还在惋惜，他借着墙壁的力站直了身子。 “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你有什么事啊，姜瑜的事不解决了？”辛婷追着他喊。 周肆炀挥了挥手，头都没回：“明天再说。”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 - 回家的的路上，林湾握紧了书包带子。 父母都在外地，并没有人在晚自习下课来接她，这条路上也有路灯，偶尔还能碰见几个刚下班的路人。 平时她也没那么害怕，只是最近，有段路的路灯坏了，那段路没人，有的时候风吹过就像是人的呜咽声，林湾拧了下眉，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哎……” “啊～” 周肆炀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卧槽，耳朵要被你炸聋了。” 听到熟悉的嗓音，林湾睁开眼睛，周肆炀拧着眉，一只手不停地碰着耳朵，林湾咬了下唇。 “周肆炀？” 第一次听到这小孩叫自己名字，周肆炀扬了下眉：“你知道我名字啊，以为你不知道呢。” 林湾没理他，她低下脑袋，眼圈突然红了：“你干嘛吓我？” 她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周肆炀明明听见了，非要去逗她，他弯着腰：“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林湾不说话了，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脑袋。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抬头，周肆炀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他微微一愣，僵硬的站直了身子：“真哭了？” 林湾偏开眼。 她其实也没多害怕，就是被吓到了，这会儿反应过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周肆炀见她不说话，不知所措的舔了下唇。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似乎是第一次跟人道歉，他的语气很僵硬。 林湾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轻柔：“没关系。” 说完，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可能是知道身后有周肆炀，她也没那么害怕了。 周肆炀见她没了脾气，小跑着追上她。 “你一个人回家？” “嗯。” “不害怕吗？” “嗯。” “你这么勇敢？” “嗯。” “那我以后送你？” “……” 没能得到预想中的答案，周肆炀不自然的挠了挠头。 “怎么不继续‘嗯’了？” “……” 林湾依旧没回答，周肆炀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脚下步子加大，三两步走到她前头去。 “小孩，你这不理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去路被挡住，林湾这才抬起头来。 身后路灯将周肆炀的脸照的一清二楚。 白皙的脸上唯独嘴角那块漾着红，林湾抿紧唇。 “嘶～” 周肆炀拧着眉，瞳孔里透露着几分不高兴：“我跟你说话，你怎么总看别的地方？” “你……” 林湾开口了。 周肆炀扬了下眉，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的下文。 却看到她指着自己的嘴角，语气平和：“给你的创口贴怎么不用？” 周肆炀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舌、尖下意识的抵在右侧，不小心碰到伤口，疼的他脸色微变。 手在不知不觉间伸进了口袋，他摸着口袋里的创口贴，面不改色的扯谎：“中午换了衣服，创口贴忘了带。” 林湾看了眼他身上和早上无二的衣服，很难得的没有揭穿他。 “哦。” 她低着脑袋，在包里翻找一番，然后从书包底部又掏出一个创口贴出来，递到周肆炀面前。 “最后一个了。” 言外之意：这个别再忘记了，忘记了就真的没有了。 周肆炀目光在那个创口贴上掠过，他牙齿咬了下舌、尖，嗓音暗哑。 “你帮我贴？” “你自己又不是不会。” 林湾皱眉，将创口贴拍在他身上。 周肆炀手忙脚乱的接过，创口贴小小的一片，他却觉得它重重的砸在了自己心上。 “哎，我这不是看不见吗？你看，我怎么都找不准位置啊。” 第七章你对我笑一下就不疼了 林湾迈出的步子顿住，她回过头看周肆炀。 他将包装纸撕了，正装模作样的往脸上粘，却刚好每次都偏了伤口一点点。 林湾抿了下唇，将包往肩上提了提，回头接过周肆炀手中的创口贴。 周肆炀眸中笑意荡开，连眉眼看着都轻快几分，他自然的将林湾肩上的包接过。 林湾踮着脚尖，发现自己自然够不到他的唇角，她抿了下唇：“低一点，我够不着。” 周肆炀听话的弯了弯腰。 林湾将创口贴服服帖帖的贴在他唇角，末了还像哄小孩子一样吹了吹。 察觉到她做了什么，周肆炀的眸暗了几分，他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喉咙发干。 “林湾。” 林湾看向他，突然发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她微微后退一步，想要拉开距离。 然而下一秒，温热的手掌托住她的腰，将她桎梏在他面前。 林湾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她察觉到背后的手掌挪开了。 周肆炀声音有些沙哑：“有点疼，你对我笑一下好不好？” 林湾：“……” 又不是我笑一下你就不疼了的。 林湾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周肆炀一眼。 周肆炀扯了下唇角，被创口贴粘住的地方不太灵、活，他的表情看着很怪异。 林湾像是被戳中了笑点，眼睛弯成月牙，对着他笑起来。 周肆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被她的笑感染，也笑了起来。 微弱的路灯余光下，两个人的距离像是突然被拉近。 林湾调整好情绪，继续往前走。 周肆炀跟在身后，依然不死心的在问：“以后我送你回家？” 林湾摇头：“不要，我自己可以。” “哦。” 周肆炀点头。 林湾没想到他的坚持这么短暂，整个人有一瞬间的错愕。 然而下一秒，男生欠揍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准备下次还这样对别人耳朵？那个人做错了什么？” “……” 林湾不太想和周肆炀说话，周肆炀有意逗她，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她。 他换了个话题。 “今天让你去找帮手来这么慢，你腿这么短？” 周肆炀上下打量林湾的腿。 “我已经用跑的了。”林湾气愤。 “所以说你腿短。” “周肆炀！” 林湾有些气急败坏。 周肆炀笑出声来：“所以，要不要我送你？” “不要！” 林湾拒绝的干脆。 “嗯……” 周肆炀淡淡的瞥了眼林湾：“拒绝也没用。” “……” 身影越拉越长，两人的声音也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 姜瑜躲着周肆炀的第二天中午，被周肆炀堵在了女生宿舍门口。 周肆炀倚在女生宿舍的铁门上，铁门上的那把锁因为他的动作晃得“咯吱”响。 不知道为什么，姜瑜感觉那声音特像自己即将被强行扭断的脖子。 周肆炀嘴里叼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狗尾巴草，目光悠然的落在姜瑜身上。 “我过去，你过来，自己选。” 姜瑜：“……” 你给了个寂寞选项。 姜瑜身侧的女同学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姜瑜安慰道：“没事，我跟他多少年交情了，他还会真动我不成？” 姜瑜声音不低，刚好够周肆炀听到。 她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周肆炀。 说实话，她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周肆炀自然也听到了，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像姜瑜口中的那个有着多少年交情的人并不是他。 姜瑜一时也摸不准周肆炀什么意思，她慢吞吞的往周肆炀那边挪。 周肆炀发现她的意图，微一扬眉，语气不善：“给你十秒，十秒不到我面前，姜瑜……” 话还没说完，姜瑜就到了自己跟前。 周肆炀被她的动作吓得生生后退了两步，他盯着姜瑜的脸，半晌冒出一句： “艹！” 没等他再开口说什么，姜瑜身后传来生活老师的声音：“谁在门口打架？” 周肆炀诧异的看了眼姜瑜：“你告老师？不是吧姜瑜，小学生都不流行这种做法了。” “不是，我……” 没有两个字没来得及出口，周肆炀已经离开了女生宿舍区。 临走时就下一句：晚自习下课来六班找我。 姜瑜“嘶”了一声，对自己话没说完有些许不悦。 然而很快她反应过来。 六班？什么六班？ 周肆炀不是三班的吗？ 什么鬼？ 她烦躁的扒拉了下头发，一个陈垚已经够不让人省心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周肆炀。 她有些无奈。 一扭头对上不远处、男生清冷的眸，她避开他的视线。 啧，周肆炀还是比陈垚好的。 - 晚自习下课，教学楼都熄了灯，唯有林湾在的六班灯还亮着。 林湾正在研究数学模考的最后一道大题。 姜瑜从门口进来，瞧见教室里只有林湾一个人走些诧异。 看了眼她手中握着的笔，姜瑜退到门口：“不好意思，进错教室了。” 没等她整个人退出去，后背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力道很大，姜瑜一时没站稳，整个人往前冲，直到碰到第一排的桌子才停下。 她咬牙切齿着起来，想要将推她的那个罪魁祸首咬死在教学楼。 下一秒，男生声音清冷：“没走错。” 听到熟悉的嗓音，姜瑜立马怂了。 林湾也诧异的抬起脑袋，好奇的看向门口这里。 周肆炀将书包放在第一排的桌子上，语气还算平和：“你写你的，写好送你回家。” 姜瑜：“……” 麻烦注意一下，这还有个活人，谢谢！ 林湾听到周肆炀这样说，果真低下脑袋不再注意这边的情况。 周肆炀扬了下下巴：“坐吧，咱们聊两句，我的小青梅。” 总的来说，情况还是乐观的。 如果周肆炀最后五个字不那么咬牙切齿的话。 姜瑜在第二排坐下，周肆炀站着靠在第一排的桌子上，他伸出指尖在姜瑜面前敲了两下。 “你和陈垚……” 他抬眼看她：“怎么认识的？” “就前几天，书店认识的。” “哪家？” “桥头那家。” “认识了就要勾引人家了？” “……” 自知理亏，姜瑜不敢说话。 “你他妈瞅瞅……” 周肆炀弯腰凑到姜瑜面前：“老子为你挨着一下值不值？” 姜瑜抬眼看他指的地方，那地方用一个hellokit、ty的创口贴遮住。 姜瑜：“……” 遮这么严实，能看出来个屁！ 第八章两幅面孔什么样子 但她没敢说。 她只能顺着周肆炀的话往下说：“是是是，不值。” 岂料下一句周肆炀突然转移了话题：“到什么地步了？” 姜瑜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是问自己和陈垚到什么地步了。 姜瑜低着脑袋：“表白了，没答应。” 周肆炀眯了眯眼睛。 没答应，陈垚他妈的说什么勾引？ “你……” “我写完了。” 周肆炀刚要开口，话头突然被人打断。 姜瑜震惊的看向身后的小女孩，她都不敢随便打断周肆炀的好吗。 然而后者微仰着脑袋，根本没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而周肆炀也只是拧了下眉，然后手指弯曲在姜瑜面前的桌子上敲了两下：“明天再找你算账。” 说着他走到林湾身边，自然而然的背过她的包，语气温和。 “走吧，送你回家。” 姜瑜：“……” 两幅面孔是什么样子，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她看了眼周肆炀离去的背影，他身侧女生身高刚刚低他一头，两个人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周肆炀这一关算是过了。 姜瑜收回目光，一身轻松的跟着出了校门。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教学楼拐角，男生的眸清冷又炙热。 “陈哥，看什么呢？”李瑞顺着陈垚的目光看过去，刚好看到姜瑜的背影，他撇了撇嘴：“姜瑜啊，不是我说陈哥，这女的真不是个东西，让你和周肆炀起冲突，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话被他堵在嗓子眼，因为他看到了陈垚凶狠的目光。 李瑞被自己盯得闭上了嘴，陈垚收回目光：“再让老子听见你说她一句不是，老子废了你。” - 周五那天，不知道学校领导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最后一节课全校大扫除。 林湾他们班早早的结束，班主任简单的说了两句便放他们离开，一群人欢呼雀跃，陈姝从厕所回来，看见一屋子躁动的人有些惊讶：“老张良心发现了？放这么早？我刚刚路过三班发现他们班还在打扫呢！” 胖子慢悠悠的从前面转过来：“放的早你还不开心？” 陈姝看见胖子就来气，她语气有些不善：“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胖子拧了下眉，没再说什么。 陈姝凑到林湾面前：“哎，湾湾，你放假准备做什么？” 林湾慢条斯理的将书放到书包里：“复习。” “没了？”陈姝看向她。 林湾点头，不明白还应该有什么。 陈姝突然像泄了气一样：“就不该指望你这种闷葫芦能有什么新意。” 陈姝转头去问另一个同学，大概是另一个同学的提议提到了陈姝心坎，两人一拍即合，高高兴兴的收拾书包走了。 没一会儿，教室里没剩下多少人，林湾将桌子收拾干净，抱着一大摞假期要看的书出门。 三班门口一群人站在那聊天，林湾一眼看到为首的周肆炀。 不知道身边人说了什么，周肆炀笑得花枝乱颤。 林湾抿了下唇，装作没看见他。 周肆炀捂着笑得发酸的肚子，拍了拍刘杰的肩膀：“大刘，咱下次不知道就别丢人，什么蔡伦是韩朝的？哪个历史老师教你的？估计蔡伦本人知道都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一群人哄笑开。 “啧”刘杰翻了个白眼，对身边人的嘲笑一点不在意，“李浩声音那么小，听着就跟韩朝似的，谁知道他前面还有个东，合起来是东汉啊。” 又是一顿哄笑声，周肆炀喉间落出一声轻笑，他转过脑袋，正巧遇到抱着一大摞书路过他们教室的林湾。 他扯了下眉，语气轻挑：“小孩，你带这么多书看得完吗？” 猝不及防有人叫自己，林湾看了眼声音的方向，周肆炀身边一群人探究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她拧了下眉，难得没回答。 没等林湾走远，一群人打趣：“呦，周哥，怎么回事？人家不搭理你啊。” 周肆炀摸了摸鼻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林湾身上：“没办法，小朋友比较害羞。” 周肆炀轻飘飘的语气落在耳中，林湾脚下步子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她霎时红了脸，脚下步子加快，快速消失在教学楼拐角。 周肆炀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他收回视线，继续和别人说笑。 姜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将周肆炀的神情看在眼里，她扬了下眉：“上次我就想问了，你不会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吧？” 周肆炀转过身：“不行？” 周肆炀语气有些严肃，姜瑜有些诧异：“你来真的？” 周肆炀没说话。 姜瑜又继续开口：“不是，人家什么样子，你什么样子？她能考上a大，你呢？” 周肆炀依旧没说话，姜瑜也觉得自己话说的有些过了，她咬了下唇：“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你们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知道。” 周肆炀没再保持沉默。 姜瑜听出周肆炀语气里的低落，她垂下眼睛，拍了下他肩膀，什么都没说。 周肆炀没看姜瑜，他看着不远处拐角，那里明明已经没了林湾的背影，他轻笑了声。 又不是说什么情深似海了，哪有姜瑜和辛婷担心的那样。 刘杰等姜瑜走了这才凑上来：“周哥干啥呢？姜瑜刚刚来跟你说啥？怎么说完话你就跟失了魂一样？” 周肆炀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关你屁事？” 刘杰：“……” 不是，姜瑜惹你生气，你为什么往我身上发？ - 周肆炀在家里绕了半天，刘春荣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做什么，她揉了下脑袋：“你做什么呢？” “咱们俩菜是不是没了？” 刘春荣：“有啊，我今天刚买了……” “那咱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买？”周肆炀打断她。 “也没有啊，我没什么要买的，你爸估计也没有。” “那我去帮你们买。” 刘春荣看着周肆炀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半晌她回过神来。 这是有情况啊。 周肆炀走了很远，不知多久，他看了眼面前的超市，是那天送林湾回来路过的超市，他抿了下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走到了这里。 第九章你怎么在这里 “咚咚咚……” 门被敲得很响，周肆炀拧了下眉，不耐烦的将毛毯盖在自己脑袋上，等着敲门声停，然而等了很久，敲门声不但没停反而愈发重了。 周肆炀睁开眼，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不耐烦的起身：“谁啊？” 话音刚落他就愣住了，眼前这个温馨的地方明显不是自己家，周肆炀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来——他在周澈家里。 敲门声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响起来，里面卧室门被人打开，周澈从房间里出来，顶着一头因为睡觉而杂乱的头发。 她似乎也忘了周肆炀留在了这里，在门口与周肆炀对视两眼后她猛然回神。 周澈瞪大了眼睛，她还穿着睡衣，而且里面没穿衣服。 周澈尴尬的要钻进地面，她快速转身进了卧室。 她转身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没发现周肆炀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进了卧室后，周澈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周澈，怎么回事啊你。” 说完，她烦躁的抓了下头发，外面敲门声已经停了，她换下睡衣，又走了出去。 周肆炀依旧在沙发上坐着，周澈脸颊的泛红还没彻底消散，她问周肆炀：“谁啊？” 周肆炀摇头：“不知道，这是你家我也不方便开门。” 周澈困惑的走到门边，她看了下猫眼，嘟囔道：“蒋焕？他怎么来了？” 周肆炀原本在怔愣着，听到蒋焕的名字，他抬起头来。 - 蒋焕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过来开，他看了眼时间，还没到周澈上班的时间。 “难道是去医院了？”蒋焕自言自语道。 他正准备离开，从屋内穿出男人的声音：“谁啊？” 蒋焕想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他拧了下眉，继续敲门。 过了很久门才被打开，周澈脸有点红，蒋焕皱眉：“怎么这么晚才开门？” 他侧身从边上进去：“刚刚是我听错了吗？怎么听到你屋里有男人的声音？” 话音未落，他愣在原地，与沙发上的周肆炀四目相对。 周澈一早猜到会是这样，她避开蒋焕探究的眼神：“别问我，不想说。” 然后她进了洗手间洗漱。 外头蒋焕在周肆炀身边坐下，他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将周澈桌上放着的橘子一个个剥开吃了，然后他拍了拍手，打破尴尬。 “你怎么在这？” 周肆炀没正面回答：“怎么？很惊讶？” “也不是很惊讶”蒋焕用纸巾擦了擦手：“别人看不出，我看得出来，那些年，你虽然拒绝了周澈，可你其实动了心。” “周肆炀！”蒋焕语气难得正经。 周肆炀侧头看他，两人视线相对，他听到蒋焕语气坚定。 “她在你生命里消失这么多年，你早该明白，她不希望你打扰她的生活。” 周肆炀双手不动声色的握紧，然后又慢慢松开。 再抬头看蒋焕，他一脸轻松：“那又如何？当年她没打招呼就闯进我的世界，现在我也可以。” “你……”蒋焕觉得面前这人一定不是周肆炀，毕竟那年周肆炀哪怕跪着，背脊都是直的。 “你们聊什么呢？”周澈出来打断两人，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好笑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你们俩……” 她伸手指了指：“这样坐着还挺和谐。” 蒋焕闻言扬了下眉：“少看点小说，一天天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不正经的。” 他走到桌边将早上带过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收拾好过来吃饭。” 周澈扬了下眉，凑过去问：“带了什么？” “都是你爱吃的。”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爱吃油条了？” …… 周肆炀看着他们两他一言你一句的，他垂下眸，莫名的有些羡慕蒋焕。 羡慕他这么多年能陪伴在周澈身边，羡慕他一直能这样和周澈说话。 她的年少，她的成长，他全都没落下。 周肆炀将毛毯收拾好，平整的放在沙发上，他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周澈将小笼包放进嘴里，诧异的看着他，嚼了几口后开口：“你不一起吃吗？” 周肆炀刚想回答，蒋焕紧跟着开口：“是啊，你不跟我们一起吃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慢走不送……” 周肆炀扬了下眉，果断坐下：“那我就叨扰了。” 话是对周澈说的，半点没看蒋焕。 他在周澈对面坐下，伸手去拿小笼包，被周澈一筷子打退。 他抬头看周澈，周澈拧着眉：“洗手。” 周肆炀这才不情不愿的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的时候，蒋焕和周澈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瞧见他过来，蒋焕明显有些不高兴，他将吃的往自己那边挪了挪，周澈翻了个白眼，将东西拿了出来。 一顿饭吃的很压抑，周澈看着面前这两个年龄加起来年过半百的男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吃完饭，周澈将桌子简单的收拾了，然后准备出门。 刚走出门口，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东西没带，她将包拉上：“我进去拿个东西。” 蒋焕点头。 看着周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蒋焕侧头看一直没说话的周肆炀：“周肆炀，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了。” 周肆炀冷眼看他，他嗤笑道：“蒋焕，你们家做了什么，周澈不知道，不代表我不知道，说到底……” 他眯了眯眼睛：“你不也在赎罪吗？”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周澈家里。 蒋焕衣袖下的手握紧，周肆炀说的没错。 这些年，相比他们儿时的情谊，更多的，他是在赎罪。 他对不起周澈。 周澈从屋里出来，周肆炀已不见踪影，她开口问：“周肆炀呢？走了吗？” 蒋焕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不知怎的，周澈心里有些闷，她埋怨道：“怎么这人走也不说一声，好歹收留了他一晚上呢。” 蒋焕将她手里的包接过来：“给我吧，我送你去上班。” 周澈点头，跟着蒋焕上了车。 周澈将扯开，蒋焕突然开口问：“周肆炀为什么会在这？” 周澈头也没抬：“昨天晚上被醉汉骚扰，多亏了周肆炀。” 蒋焕皱眉，侧头看周澈：“他为什么会在你小区？” 周澈这才发现不对，但她不愿意多想，指了下前面，她开口：“看前面，你管那么多干嘛。” 蒋焕撇了撇嘴，又开口：“不过，你这小区也该换了，明天我帮你问问其他地方？” 周澈点头：“也行，但是我自己付房租。” “啧”蒋焕有些不开心：“知道了，接受我的帮助那么难？” 周澈没说话，蒋焕也没再说话，两人驱车离开。 汽车卷起的烟尘里，一辆宝马停在不远处，周肆炀看着汽车疾驰而去，然后发动汽车，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第十章六班那个小书呆子 周肆炀在货架上简单的拿了几样东西，他将东西放进购物车，在超市里慢悠悠的走着。 眼瞧着快到九点，周肆炀摸了下脑袋，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 他收拾好东西去收银台，收银员问他有没有会员卡，他低着脑袋在口袋里找，这才发现没带，他刚想开口，身后传来女孩轻柔的嗓音： “用我的吧。” 白皙的手递到他面前，他侧头看了眼，林湾正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觉得奇怪。 见他许久没伸手接，林湾皱了下眉，刚想收回来的时候，周肆炀突然接了过去。 “谢谢。” 这一次，语气没有上次那么僵硬。 结完账后，周肆炀靠在收银台边上，看着林湾将自己的东西一一装进袋子里，他伸手去拉购物袋。 “哎？”林湾握紧了购物袋，好奇的看着他。 周肆炀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送你回家，就当谢谢你刚刚的会员卡。”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怎么不用！” 听出他语气里的强硬，林湾侧头看他。 周肆炀也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态度不好，他开口解释道：“我妈从小就教育我要知恩图报，你看你帮我了一个忙，我还你一个，不冲突。” 林湾不太相信他，但又找不出他话里面的漏洞，她松开手：“那谢谢了。” “嗯。” 回家的路上，周肆炀一改常态，安静的不像样子，两个人走在路上便有了一丝尴尬，直到林湾进了屋子，周肆炀在屋子外面又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二楼窗口，林湾的目光始终落在楼下的周肆炀身上，她不太明白，周肆炀是什么意思。 周肆炀回家将买的东西放在桌上，刘春荣拿起来看了眼，什么瓜子、棉花糖、巧克力… 都是些他们家没人吃的东西。 再看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儿子，刘春荣撇了下嘴。 儿子长大了，留不住咯。 - 周一的物理课，物理老师让林湾帮忙去拿一下下节课实验用的仪器。 正是上课的时间，路过三班时林湾听到里面传来老师的谩骂声…… “你看看你像是想学习的样子吗？你要是真不想学就出去，别影响其他人……” 大概是被气得很了，老师的话多少有些不堪入耳，林湾垂着脑袋，准备快步路过。 没多久，三班的门被人拉开，林湾下意识的回头看，与刚出门的周肆炀四目相对。 周肆炀没想到林湾会刚好在外面，他不好意思的偏开脑袋。 林湾也没想到是周肆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后也收回了视线。 回教室的路上，周肆炀已经不在门口了，林湾想大概是被老师叫了回去，她没多想，带着器材进了教室。 二节课下，教室里突然热闹起来，出去上厕所的陈姝回来又带了八卦，林湾漫不经心的听着细枝末节。 “听说周肆炀上午跟他们班老李头呛起来了，说是周肆炀作业没写，老李头让他出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人就没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啊？为什么啊？他之前不是就算不喜欢老李头，也会给他面子，不和他起正面冲突嘛？” “谁知道呢？校霸心里想什么我们猜不到。” 那边女生们聊的火热，林湾虽然没加入进去，到心思早已飘了过去，手上的题目落笔，却没有思路。 - 姜瑜将饭放在周肆炀桌上，有些无语：“有必要吗？周肆炀，你丢了魂了？老李头你也不放在眼里了？” 周肆炀“啧”了一声，不太想继续聊这个话题。 姜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出自己想不通的地方：“周肆炀，你不会是在外面看见什么人了吧？比如……” 姜瑜凑到他面前，笑嘻嘻的模样让周肆炀想动手，她晃了下脑袋：“六班那个小书呆子？” “什么小书呆子？”周肆炀皱眉。 “啧”姜瑜站起身：“这就维护起来了？还说什么对人家没想法？周肆炀你骗鬼呢？” 周肆炀将饭盒合起来，抬眼看她：“你能撩拨陈垚，我就不能对林湾有心思？” 又提到陈垚，姜瑜有些不悦，她烦躁的揉了下头发：“哎呀，那不一样，林湾她是个乖小孩，陈垚……陈垚……” 姜瑜刚想开口，目光无意间撇到窗外的目光，她将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笑话，被陈垚发现她说他坏话她就死了。 “哎，话没说完呢，你去哪？”周肆炀看着姜瑜背影，一开始他还有些莫名其妙，然而看到门外操场不远处的陈垚时他突然明白了。 他其实还有些不明白，陈垚那种什么都不想，只想混日子的小混混，姜瑜她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了。 知道自己想不明白，周肆炀索性不去想，他支撑着脑袋看向窗外，不少人吃完饭开始回教室，不出意外，他又看到了去厕所的林湾。 大概是在思考什么题目，她嘴里振振有词，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周肆炀垂下眼睛。 一个学霸，一个学渣。 像是突然想清楚一样，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黑板上，最后一节数学课的解题方法还留在黑板上，他叫了声离他两三张桌子的姜瑜。 姜瑜扭头看他。 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黑板上这题目难吗？” “不难。”姜瑜毫不犹豫，然而下一秒砸下的几个字狠狠地打击了周肆炀的自信心：“但你，听不懂。” 周肆炀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姜瑜，然而后者像是一点不害怕，无所谓的耸了下肩：“我说的是事实，你瞪我也没办法。” “那陈垚能听懂吗？” “你说话……”姜瑜拧着眉：“你说话就说话，提他做什么？” “怎么？不能提？你能喜欢还不让人提？” “啧。”姜瑜将脑袋转了过去：“跟你没法交流。” “切～” 周肆炀也将脑袋转了过去，刚好遇到返回的林湾，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他好像看到林湾看了眼他们班级，很快便收回目光。 第十一章顺便给你的 大概是遇到了十多年没见过的人，很久没睡过好觉的林湾这天晚上难得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她在一中的时候，她恬不知耻的追着周肆炀，被所有人笑话。 她梦到父亲出事之后，她回学校去找周肆炀，周肆炀厌恶又不耐烦的看着她。 “林湾，你能不能别黏着我？很烦。” 场景又突然变成了医院，因车祸而亡的那家人指着她的鼻子骂骂咧咧，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林湾被人推下了楼…… 林湾从梦中惊醒，外面天还是黑的，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 衣服被冷汗浸湿，林湾重新换了一套，再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索性起身走到床边，黎城的夜寂静而又美丽，不远处灯塔闪烁，她慢慢闭上眼睛。 她没想过再见周肆炀，也没想过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重新回到床上，林湾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她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又做了好些梦，大学时的，工作后的，甚至离开一中之前的，只是这些梦里再没有周肆炀。 - 严嵩敲开周肆炀办公室的门，周肆炀正在修改和天启的合同，他将资料放在周肆炀手边：“顾总，您要的周小姐资料。” 周肆炀点头，却没有立即去看。 “还有您说的沈小姐”，严嵩顿了顿，他看到周肆炀抬头看他，他莫名的有些紧张，将自己了解到的简单说了：“沈小姐去中天前只和周小姐接触过，两人就在商场里逛了街，并没有做什么。” 周肆炀眯了眯眼睛。 他回想起昨天的种种，最后锁定另一个人：“沈青竹查不出什么，你去查查王宇，查查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严嵩不知道周肆炀想要查出什么，他虽觉得奇怪，却也没说什么，他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严嵩走后，周肆炀手放在键盘上，却怎么也打不出第一个字，视线落在一边的文件上，周肆炀抿唇。 他翻来严嵩递过来的资料，资料很齐全，从林湾离开一中到工作，事无巨细。 他一页一页仔细的看完了，仿佛这样，他就没有错过她那些年的时光。 将修改完的文件发给严嵩，周肆炀拿了外套出门。 周肆炀难得早下班，路过员工区时，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有人窃窃私语。 “刚刚是顾总？” “好像是。” “顾总不是每次都加班到凌晨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不知道，你说是不是接女朋友去？” …… 正是下班晚高峰，车辆走走停停，到林湾公司楼下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原本人来人往的办公楼已经没有人影，只有守在门口的保安陪伴着大厦里一盏又一盏亮着的灯。 周肆炀不死心的等了一会儿，直到大厦里真的没人进出，他准备驱车离开。 刚发动车，大厦里走出来一群人，看样子是加班刚结束，一群人笑嘻嘻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而林湾就在当中。 她脸上满是笑意，等周围的人一个个散去，周肆炀看到她脸上笑意消散，然后走到路边打了辆车。 周肆炀知道她会去哪，严嵩送来的资料里写的一清二楚，林湾下班后会去医院照顾她母亲，直到她母亲睡着，她才会回家。 她家的地址周肆炀也看了，是城郊的一个小区，治安不怎么好，因为盗窃抢劫没少上城市新闻。 周肆炀的车距离林湾的车有两个车位，他看着林湾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进了医院大楼。 他打开窗，冷风扑面而来，十二月，寒冷的天，连呼出的气都让人觉得寒冷。 直到林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周肆炀才回过神，他从隔层掏出来一包烟，闭着风将烟点了，再抬头，他看到了蒋焕。 - 蒋焕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林湾：“阿姨怎么样？” “就那样，不好不坏。” 蒋焕侧头看她，不好不坏算是个好消息了，他笑着开口：“那她听说我来看她有没有很高兴？” 林湾翻了个白眼：“她让你送完东西赶紧走人。” 蒋焕明显不信：“不可能，阿姨肯定特想我，你等着看吧，待会阿姨见到我肯定是‘哎呀蒋焕来啦，快过来让阿姨看看，这些天是不是很忙啊，都不来看阿姨了’。” 蒋焕学得绘声绘色，林湾被他逗笑，满脸笑意的将手里的东西砸向他：“你贫不贫？” 蒋焕笑了笑没接话，两人一起上了电梯，电梯在三楼停下，蒋焕和林湾拐进左边的第三间病房。 赵英荣一看到蒋焕就笑了：“哎呀蒋焕来啦，快过来让阿姨看看，这些天是不是很忙啊，都不来看阿姨了。” 话说的一个字不差。蒋焕和林湾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笑了。 蒋焕和赵英荣说了些话，林湾就在一旁听着，她将蒋焕带来的水果切了给两人递过去，蒋焕笑着接过。 没多久，蒋焕接到电话，说是公司有事，他起身和赵英荣道别：“阿姨，我还有事，下次再来拜访您。” “哎，好。”赵英荣笑着答应：“林湾啊，你送送蒋焕啊。” 林湾没说话，跟着蒋焕往外走。 林湾他们走后，同病房的病友笑着打趣：“哎，那是你女儿男朋友啊？长的怪不错的，看那穿着是不是家里也很有钱啊？” 赵英荣叹了口气：“不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如果两人真好上了我倒开心了，这小子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对我女儿上心，但这么久了也没见两人捅破那层窗户纸。” 赵英荣理了理被子躺下：“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我不管。” “老咯，管不动咯。”赵英荣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在电梯口等了一会儿，蒋焕突然开口：“阿姨这样总也好不了，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医院？” “不用了”林湾故作轻松：“换医院麻烦，她还要重新适应。” “林湾！”蒋焕拧了下眉：“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的，我……” 林湾侧头看他，轻笑了声：“我记得跟你说过了，蒋焕，不需要你的帮助。” 她将头转过去正对着电梯，不知道是在和谁呕气还是怎样，她自言自语：“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