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要善始善终》 第1章 他似白瓷观音 暴雨后的x市,金黄的梧桐树叶铺满黏答答的街道。 “特么的第一次遇见这么难搞的娘们儿!” 胡桑鼻腔里、嘴巴里喷出甜腥血水,血水与积水浸泡着她苍白的半张脸。 “呵,也不想想她曾经是谁的女人......能上一次,在道上混咱们也够本儿了!” 胡桑想要努力抬起身子,可背脊却被重重跺了下去。 “呜......”胡桑下巴重重磕在地上,五脏六腑移了位置。 一口唾液啐在她的脸尚,在一阵猥琐的笑声中,光头男一手扯着皮带,一脚猥琐而缓慢得腻着她的尾骨。 胡桑脑袋嗡嗡作响,从尾椎窜上的恶心感像一条湿滑的蛇窜上她的喉咙。 十几米开外,暗巷的出口是层层高楼、多彩的霓虹,美好的颜色变成眼眶中重叠的六边形掉在眼前冰冷的污水中,她咬不住颤抖的后牙床,准备迎接这场厄运。 咣当!自行车歪倒在狭小的巷口,铃声破碎暗巷中的荒唐。 胡桑抬起沉重眼皮,只见一道白影划破多彩的泡影向她冲了过来。她只感受到头顶扫过一阵凌厉的风声,紧接着就是那两个男人的惨叫。 来不及看那白色人影的样貌,也不管身后肉搏的激烈声响。 胡桑跌跌撞撞向前方跑去,可刚踉跄两步,她的小腿就被踹了一脚。 “啊!” 她扑倒在红砖墙边,憋在胸腔中的一口血也呛了出来。 另一声惨叫也随之响起,胡桑回眸,只见刚才嚣张的光头咣当一声跪在自己眼前,他的小腿被少年踩住,手臂被卸下,诡异地耷拉下来,而他的脖子正背白色的衣袖紧紧锁住,导致光头头颅额头爆起青筋,拼命大张着嘴,眼珠狰圆,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中挤出。 近距离的绞杀让胡桑汗毛直立,因为恐惧让她的目光不自觉得顺着白色衣袖向上...... 清冷的月光从男孩的肩头一泻而出,清冷的光华勾勒出男孩漂亮的面部骨线,能够揉碎月色的五官汇聚在冷白色的肌肤上: 紧绷的下颌骨、抿紧的薄唇、高挺的鼻梁骨、硬朗的浓眉下一双丹凤微微上挑,黑曜石的眼珠一瞬不瞬凝视着自己,乍一看无悲无喜、无怜无悯像极了供在案台上的搪瓷观音。 他也在审视着她,那目光一帧一帧从她的额头扫到她的眼睛,最后到达她的唇瓣停罢,这让他有种被他的视线亲吻的错觉。 “咚、咚、咚.....” 一股热气随之窜上胡桑的脸颊,趁着心跳敲碎她的耳膜前,她连忙错开眼。 “小心!” 在胡桑看到另一个男人向少年挥砖时,竟想也没想冲过去,挡住少年半个身子。 “吭!”胡桑的脑袋一片嗡鸣,眼帘瞬间涨满黑色的雪花。 她倒进少年温暖的怀抱,血水遮住她的右眼,让他的脸呈现出半红半白的色泽,好似白瓷的菩萨被玷污了红尘的颜色。 冰凉的手心覆在她的额头,透过他的指缝,她看到男孩颤抖的睫毛和焦急褐色眸子。 而那两个袭击他们的人,也趁机跑出了暗巷。 “谁让你挡了?你不是掉头跑掉了?”少年绷着脸,语气冻人。 胡桑只觉一口气提不上来,本来就后悔刚才的举动,这倒好,是她替他挡了毁容砖,可人家是前半句是嫌自己碍事,后半句是讽她一开始忘恩负义头也不回的逃跑。 “呵,小弟弟,我是看你长得美!” 胡桑眯着眼,咧着嘴,磨着牙,半真半假怼回去。 少年撇过脸,胡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耳垂却熟透似的红得发紫。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丑。” 尚时沉没有去追那两个歹徒,他眯着眼睛看着她。 瞧着这个女人脸上的笑容带着轻浮逗弄和无端的嘲讽。 这些,都让他胸口憋闷不已。 第2章 还是个纯情少年? 尚时沉压制住心中的烦躁,把怀中的女人依在墙角。 他赶快脱去自己的白色运动服外套,摁在她不断冒血的地方,另一手拿出裤子口袋中的老式诺基亚。 熟悉的按键音,让胡桑立刻警惕起来。 “别报警!”胡桑一把扯下他的手臂,把诺基亚打到墙角。 嘶少年一愣,尖锐的视线直直看到她的眼底:“怎么,你害怕他们报复?” 停顿两秒,他突然眯起丹凤,声音忽而冷下来:“别告诉我,你不是受害者,而是在警署有案底?” 她有些诧异。 这个少年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可对阵两个敌人,出手麻利干脆,这身手肯定练过; 遇事不慌、思路清晰,直接怀疑自己的身份。要不是他报警的举动,她会将此人误认为某些人。 胡桑舌尖轻轻舔了舔咸腥的腮,看着已经站起的少年,那黑白分明的杏眼突然弯成了月牙。 忽地,她仰着头,绷紧细长的脖子,勾嘴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黑色证件,烫金的字在月光里熠熠生辉。 看着高高在上的少年瞬间拉下脸,胡桑半嘲半魅地吐出吴侬软语,火上浇油: “我有案底啊?你猜一猜?阿sir?” “还给我!别让我动手。”少年伸出手,眉头紧锁胸膛起伏,总之早就没了初见时冷酷的样子。 在少年身手捞过来时,胡桑以最快的速度将警官证塞进自己的领口,贴身放在胸衣里。 伸过来的手就这么生生在胡桑的胸前刹住,胡桑像是拿捏住少年的正统,故意向前挺了挺,吓得少年立刻收回了手,涨着红脸后退两步。 “你!”少年狠狠瞪她一眼,弯腰捡起泡在水洼中的诺基亚,不死心得摁着电话。 “弟弟,别打了,如果你报警,我就咬你招j。到时候,你的警校可能会把你开除呦!” 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丹凤眼阴阴测测地望过来。 胡桑扶着墙边站起,整个人淹没在黑色的阴影里,她的语气平淡如水: “你放心,我没有案底。但是,你得再帮我个忙,到时你的学生证,我会还你。” 尚沉时把湿淋淋的手机揣回兜里,刚才指尖上还残留着绵软触感。 这种触感化作一股电流,顺着他的尾椎直窜而上直击心脏。 不过很快,这种异样被女人的胡搅蛮缠冲散。 “我可以把你敲昏。” “你不会。” 胡桑斩钉截铁,“因为你是个正直的好孩子。” 尚时沉瞪过去:“别倚老卖老!" 她抿着嘴,用最淡的语气陈述事实:“况且,你又没开过荤,要有那个色胆,刚才就能扒了我的衣服拿走证件?” 尚时沉被踩了猫尾巴,脸是真红透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胡桑后背抵着墙,说话的语速已经变得迟缓:“又不是让你杀人放火,你怕什么!我让你帮忙,带我去诊所,越小越好的那种......” “呵,你倒是惜命。”气急败坏的少年走过来,一把把她捞到背上:“你别食言,到地方,还给我证件!” 尚时沉迈着长腿飞快跑出巷口。 “哦,看来我说对了,你没开过荤啊!” 第3章 得寸进尺 少年脚步一顿,背脊一紧:“要你管!” 胡桑把头靠在少年肩膀,少年肩颈处透出淡淡的普洱茶味道,苦中带烈的气味让她感到莫名的心安。 半个月的辗转,她好不容易在今天到达时x市市区,刚一下汽车,就被人盯上,从光头男两人的对话中,可以确定,今晚的遭遇都和组织有关,更直接一点,都和殿三爷有关。 自己还是没逃过监视吗? “到了!” 胡桑几乎是被少年甩到地面,她有些懵。 这从上马到下马,不过三分钟吧。 她顺着少年的手指,向右上方看去: 绿色的灯管灭了几条,白色的灯管闪闪烁烁,七零八落的在老旧门头拼凑出“日来门诊”的字样,整体看来,确实符合她的要求——小得不能再小。 她挑挑眉,望向来时路。 嗯,很好。 距离她出事地,不出300米的样子。 骨节分明的大手横在她的眼前: “还我!” 胡桑扭过头,果然看到少年抿不住的嘴角、丹凤眼中藏不住的得意。 她瞅他一眼,头也不回的钻进“日来门诊”,不,是春来门诊,门口的展架上还标着免费检测不孕不育。 “喂!”尚时沉瞧着女人一瘸一拐得进了门,忍不住追了进去。 没想到,晚上11点,破烂小诊所里人也不少。 小诊所是民宅改装的,外面打通两间房放了两排橘黄色连椅,打吊水的病号稀稀疏疏的坐着。 在静脉注射区的一旁是三间用木板隔成的区域,一块收费、一块拿药、一块问诊。 注射区的后方则是简单的化验室、一间只能放进一张床的病房。 可能是第一次见着被开瓢的女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愕的神色,在看到跟进来的少年时,这些老头老太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了?”看班的护士跑过来:“哎呀,脸都肿起来了。” 胡桑一愣,像是意识到什么,手指略微颤抖的抚着自己下颚。 她心里突突跳着,她抓着护士的胳膊,焦急的说道:“哪里有镜子,让我看看。”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护士虽未起疑,顺道把她带到医生诊室。 胡桑却没注意到,跟进来的尚时沉听到她的话,放慢了脚步,半垂下眼皮,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变得悠远而凝重凝重。 诊疗室的镜子里倒映出胡桑半人半鬼的脸。 胡桑被开瓢的半张脸上粘着为干涸的血,染成灰蓝色的半边长发经过血水的中和变成暗绿色。 她有一双杏眼,右边这只,眼周已经变成青色,肿胀的眼皮半遮住充血的眼睛。 不仅是眼睛,包括她的额头和有脸明显比左边大了一半。 不过,胡桑并没有太在意受伤的部分,而是抬着下巴,左右打量着镜子中的下颚处。 趴在桌上昏睡的大夫,这才注意到身边站着个狼狈姑娘。 “哎呦,吓死我了!” 胡桑转过头望着身穿白大褂的小老头,露出另外半张脸苍白的脸。 没有修饰却彰英气的黑色眉,在她高挺的鼻梁和左眼眼角之间俏皮的长着一颗黑色小痣。 若不是右边的脸太吓人,正常人都会将目光先投放她的眉眼之间,然后自动堕入她黑得发蓝的眸子里。 不过小老头的反应有些大,他大张着嘴巴,手指一颤一颤的指着胡桑。 可又看到身后跟过来的少年时,他立刻闭上嘴恢复正常语气: “姑娘,你这伤得不清,我这庙小,外伤好弄,内里有什么损伤,还得去大医院瞧去。” “能看多少,看多少,如果严重,我也不会给你找麻烦。” “那成吧,你填好病例,到后面的病房准备一下,马上给你处理额头伤口,再交1000元押金。” 胡桑把病例填好交给小老头,起身走到依墙而站的少年旁边。 她大拇指向后指指,扯着嘴角一派理所应当:“听见没,交钱去。” “你不要得寸进尺,赶快把东西还我!”尚时沉站直身子,已经十分不耐烦。 胡桑闭上眼,双手紧搂住他的腰,脑袋贴着他的胸口。 第4章 谁让他正直又善良? 那陌生的心悸再次充斥尚时沉的胸腔,他伸手想扯开腰间的细腕,可谁知她却迸发出惨烈的叫喊:“求你,不要分手,我不要分手,下次,你打我我绝不还手,我绝对绝对不逃了!” 尚时沉石化在原地,他一脸震惊看着胸前的发旋: “你在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求你不要那么狠心打掉我们的孩子!就算你是学生我无所谓,我愿意养孩子!” “你....你.....给我撒手!”尚时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所救的女人赖上了,整个人气得发抖。 可没等他用力推开她,注射区那些好奇居民一下子炸开了。 “我的天,看这小伙儿长得挺俊,原来是个渣!” “哎呦,你看那女的被揍成这样,还不分手啊,脑子坏掉了呦!” “这男孩挺年轻,长得挺面熟,哎哎,是不是住在前边小区的?” “你别说,我看还真像,原来人品这么差,搞大人家肚子还不负责!” 头顶两道视线都快把胡桑烤穿了,不用说,她也能感受到少年的愤怒。 可他目前是她唯一的救命的稻草。 她刚到x市,身上的钱和那证件被抢,自己差点被失身、又搞得一身伤。 谁让他见义勇为。 谁又让她知道他是省警官学校的学生。 谁又让他是个纯得不敢对女人动手动脚的礼貌孩子。 谁又让他对自己露出后背不设防的把她带来就医? 这一切,让她敢赌他是个正直、善良的人。 “你放手!”尚时沉咬牙切齿,用只有她的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就是个小偷!骗子!无赖!” “我不放,我没钱,你不帮,我就得死在外面。” “你去报警!” “你报警,我就说你招j!” 尚时沉脑袋上的青筋绷起又隐去,最后像认命:“你不放手,我怎么给你交钱!” 达到目的,胡桑果然松了手,她在护士的搀扶下向里面的病房走去,路过大厅,故意一步三回头,对着少年哭喊:“你不要走,我们不分手!” 尚时沉就是顶着大厅中老头老太谴责的目光下去另一侧交费、拿药。 等胡桑处理完右额的伤口,简单检查了身体后,已到午夜。 x光片很快出了结果,肋骨没断,但剧烈打击下肺部肺泡有破裂,肺部空气挤入胸腔比例20%,造成她每次呼吸胸腔又酸又涨,不过只要静卧休息1周,肺部就可以自愈。 脑袋开瓢,口子不深,失血已止住,轻微脑震荡,脑腔中也没有损伤。 其余就是皮外损伤外加膝盖扭伤。 用小老头的话,修养一个星期就又是个正常人,这期间,需要“小男友”的精心照顾。 胡桑依着床头,反复看着手中的学生证。 “你叫尚时沉啊!” “哎呀,才21岁,比我小5岁。” “这是你高中时的照片?还戴眼镜?傻乎乎的。” “大二的学生?” 比起胡桑的热络,坐在对面木椅子上的尚时沉像是一夜看透女人的伪善一般,面无表情得像一尊无欲无求的大佛。 空气中的尴尬让她习惯性卷弄发梢,可一下卷了个空。 因为包扎需要,胡桑干脆让护士把她的长发都剪了,齐耳短发让她左边无损的面容更加灵动。 “喂,今天,谢谢。” 尚时沉终于抬眼,挑着眉梢。 好像在说,你怎么有脸。 胡桑摸了摸鼻尖,合上警官证,放在被子上。 “一共花了6235.8,过些日子,我寄到你的学校。” 尚时沉眼珠动了动,两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向前微微倾斜,那双丹凤定在胡桑眉眼处,及其严肃的说:“如果还我的钱来路不明,我情愿你说的还钱是个谎言。” 胡桑微微一震,因为他正坐的姿势自己也挺直了背脊。 "告诉我,什么是脏钱?" “偷的、骗的、逃的、非正常劳动所得的!” 第5章 一封“遗书” 一阵冷风突然吹进病房。 胡桑裹了裹被子。 她呵呵笑起来,黑沉沉的眼睛里却满是嘲意: “希望你能一直做一个正直的好孩子,一辈子都永远生活在阳光里。哈,对了,你以后要做警察的。” 她闭上眼睛,不想对这个三观笔直的少年多说什么。 “你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坏。你的学生证还你。还有我不喜欢欠账,欠你的,我一定还。,而且一定不偷不抢的干净钱。” 尚时沉皱着眉盯着胡桑勾起的嘴角。 本就和自己不同路的女人,他本就不能多问。 可是他真的想扯掉她的苦笑的皮面。 尚时沉站起来,一米八三的身高俯瞰躺在床上脏兮兮的女人。 “胡桑。” 尚时辰轻轻的念了一声,有点试探的味道。 "恩......"胡桑依然闭着眼睛躲避男孩探究的视线。 “今天是我救了你,而且不止一次。” “嗯。” “不管你之前遭遇到什么,请你不要辜负我的今天的施救。有人曾告诉我,只要心不歪就能活在阳光里。” 胡桑缩了缩肩头,一股又酸又热又疼的空气卡在她的喉咙里。 她张开眼,看着高大的少年,他的米色的高领毛衫上染了一大片自己的血污,他的脸上是一夜未睡的疲惫。 可他的眼睛那么有神,那么温暖的。 她别开视线,也注意到他身上米白色的毛衣。 那上面溅上了自己的血,她突然想起,为了救她,他的白色外套、老式自行车都扔在了暗巷。 还有那台早就过时的诺基亚。 他这个穷学生,却在一个陌生的女无赖身上花掉了不少钱。 她利用了他的正直和善良。 他却依然伸手相救。 她像鸵鸟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我相信你会还我钱,我不急,慢慢还。但你得好好活着,成吗?” 胡桑闷在被子里,心里压了一块重石。 活着容易。 好好活着,很难。 她缓缓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嗯。” “那,保重。” 尚时沉走了。 11月的冷风窜了进来,肆意撕扯她的被角。 她忍不住抱紧自己。 宋三爷对她说过,感受过火源的人,才知道黑暗中的寒冷,而他们要想前行就远离那些温暖的东西。 胡桑从内袋中掏出被油皮纸包裹的东西。 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折成四方方的信纸。 这是,一封“遗书”。 头顶上的炽灯泡轻轻晃动,发出吱吱喳喳的电流声。 她轻轻摩挲着泛黄的信纸,目光愈发缥缈。 纸上是父亲自杀前写的,的职业习惯让他的字迹工整、干净: 月琴: 别哭。 我无愧良心、无愧公司。 如果我一手创办的事业是罪恶的温床, 我愿付出所有阻止它成长。 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回到老家,回到我们结婚时的老房子里,不求功名不追理想,与你们过好平淡的日子。 那里有我最珍贵的回忆。 可现在,我只求你和女儿能够回到最初,平凡、平安的活下去。 月琴。 很抱歉,今天立冬,没吃上你包的饺子。 勿念我。 守正留笔 200*年立冬 五年前,她二十一岁。 在立冬的那天,她拿到直博资格,她兴奋得给爸爸打电话,却总是关机。她给妈妈打电话,却总是一片忙音。她打电话给爸爸助手,助手说他有大项目正在去欧洲的飞机上。 在她与男友在高级会所庆祝时,当她把父母抛诸脑后时, 父亲从胡氏会计事务所的顶楼一跃而下。 第6章 我长得像你的老情人? 头顶的灯泡烧得久了,光线暗了一个度,发出吱吱的电流声。 二十一层的高楼啊! 父亲一生活得体面。 可他选择死法是分身碎骨! 他的死因是畏罪自杀! 他在死后背负的是罪名骂名! 比起这封迟来的遗书,胡桑更恨自己当时的粗心和无知,没有在事发当日察觉到父母异常。 父亲是从不关机的。 母亲会在第一时间给自己回电。 “老爸,你不是恐高吗?你怎么可能站在二十一层的地方? 你不是教导我戒骄戒躁、诚实守信吗,这样的你怎么可能去做那些勾当?” 我怎么可能信呀?我怎么可能信! 你以为,只要我看不到这封遗书,我就真能和妈妈过上安定平凡的生活?!” 胡桑喃喃自语着,她又把遗书折回油纸里,再次放回内衣内侧中,贴着心脏。 遗书,是她心脏跳动的药。 没有遗书的前两年,她被内疚和自责折磨着,延续母亲的生命体征是她生活的动力。 得到遗书的后三年,除了内疚和自责,就剩下绵延的恨意。 搞清楚当年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找到让她家破人亡的敌人,是她活着的唯一动力。 胡桑闭上眼睛,任由呼吸的疼痛挑战她疲惫的神经,让整个人沉浮在过去的回忆里。 冰冷的黑夜和热辣的阳光在梦中交替着,恍恍惚惚之后,胡桑又迎来了一个黎明。 胡桑向来睡得浅,当病房的门被推开时,她已经握紧了枕头下的蝴蝶刀。 那人轻轻走进来,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站在她的床前。 胡桑紧紧攒着手中的匕首,等待那人下一步动作。 “真的太像了,太像了。”苍老的声音轻轻呢喃。 胡桑没有听错,是为她诊治的小老头的声音。 “太像月琴了......你是月琴的女儿吗?” 问句很轻很轻,却让胡桑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小老头竟然认识她的母亲!? 这时,她肩头一重。 胡桑警觉得睁开眼睛。 下一秒,她的匕首已经抵在小老头的喉咙上。 小老头吓了一跳。 胡桑皱着鼻子,双目锐利,眼神里是浓浓的敌意。 “别......别杀我......孩子,我没有恶意!” 蝴蝶刀未出鞘,但胡桑的凛冽足以让小老头吓软了腿。 “别动!” 小老头连连解释:“胡桑,你放下刀!你别冲动!你和我一个故人很像,我只是来问问!” “故人?天没亮你跑这儿找故人,谁知道你是不是老变态,耍牛忙!” “怎么、怎么可能!”他气的结巴:“我不是!” “我管你是不是!你要是敢,我让你下半生做阿姨!” “你!你!”小老头气得不打一出来:“哼!你肯定不是月琴的女儿,她不可能生养出你这样的!” 胡桑故意用刀柄戳了戳小老头的脖子,吓得他赶紧闭上嘴。 “哎呦,左一句月琴、又一句月琴,怎么,我长得有多像你的老情人啊?” 胡桑眨眨眼,故意做出玩味的又嘲弄的表情。 小老头气红了脸,大声反驳:“你!你!你说什么难听话!什么老情人!” 第7章 馒头片配咸汤 胡桑收回手,把刀放回枕头下:“你认错人了。” 得了自由,小老头噌的一下跳起来后退两步,捋了捋脑袋上几缕头发:“要不是你也姓胡,我还真以为你是她的女儿!哼!” 胡桑抬抬眼皮,似笑非笑:“这么巧?我认识不少人,看在你收留我治疗的份上,兴许能帮你找找月琴的女儿!” “就你?”小老头轻哼一句,起身朝门口走去,边走还嘟囔道:“道德品质败坏、旁门左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搞诈骗的!” 砰的一声,房门被掩上。 晨光从虚开的门缝洒进来,胡桑眯着眼,刚才轻浮的表情变成肃穆。 她努力回忆着生平,至少在她记事以来从没见过这个小老头。 父亲是x市人,亲戚很少。 母亲是在x市打工时才认识了小几岁的的父亲,两人相爱相恋在x市结婚。她们到了s市打拼后才生下自己。 在胡桑的记忆里,父亲很少提家乡x市,而母亲更少提起,但是舍不掉的乡音证明了他来自x市。 对她来说x市像档案上的祖籍地,见过没到过。 反而s市才是她的家乡。 小老头对她的母亲有着很深的情谊,并且知道母亲生了个女儿,这说明他关注婚后的母亲。 可这么一个人却未曾出现过父母的交谈中、照片里、联系人名单中。 胡桑目光深沉,心里忽然升腾起对这座老城的疑惑。 为什么? 遗书中,分明父亲提到老房子里有他最好的回忆,但平时却不想触及? 现在,她只希望自己可以痊愈,尽快找到老房子,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咚咚咚。” 敲门声让胡桑回过神来。 “谁?” “是我。” 很是诧异,她以为昨天分别后,她和尚时沉不会再有交集。 “我可以进来?” “啊,哦,可以。” 门被推开,尚时沉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拎着提盒。 他走进来,晨光把他的周身打上金边,又把他冷白的肤色镀上一层金色。 阳光、朝气、向上、漂亮、这些词汇一时之间全涌入胡桑的脑袋。 他今天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头发修剪得很利落,比起昨天月光下那个柔美少年,今天的他确实更像警员学院的学生,俊美中带着股锐利。 “你怎来了?” 少年身上是未散的冷气,他动作利索,回答得也很利落:“顺道。” 她愣愣得看他把饭盒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弓着身子,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打开铁皮饭盒。 铁皮饭盒的第一层放着一枚煎蛋,一旁码着两片煎得金黄的馒头片儿。 铁皮饭盒的第二层里盛着热气腾腾的、黑乎乎的汤。 胡桑深深得看着热气腾腾的早饭,久久移不开视线。 发现胡桑呆呆得盯着饭盒太久,少年忍不住轻轻咳嗽两声。 果然,那呆呆的视线转到了他的脸上。 她迎着晨光,灰蓝色的头发被照得发白。 微微渗着血的绷带下,右边的脸比昨晚肿得更大了,眼圈的青色变成深绿色,左眼肿成鱼泡眼。 是一张狼狈、疲惫又不设防的脸。 他的眼神与胡桑交汇在一起,当他被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深深凝视时,一切想要询问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胡桑先回过神,先一步垂下脑袋,视线有一次放在铁皮饭盒上。。 “很香。”她哑了嗓子,声音很低,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有人知道此刻她的感受。 在s市,很多人习惯在早上吃着热粥油条或者吃着吐司可颂牛奶咖啡。 可她从小就吃妈妈做的、炸得金黄的馒头片配上咸汤,从爸爸出事后,她就没再吃过。 呵,原来,着金黄的馒头片,这是x市的特色早餐。 熟悉的香味让她把头垂得更低,眼眶又辣又热。 “今天我的早饭做多了,上学顺道送过来一些。” 胡桑点点头,嗓子里堵着一块石头。 修长的手指用面巾纸捏起一块,递到了胡桑的眼前。 “吭,谢、谢......谢。” 她两手慌忙接过来,轻轻吹了吹,咬了一小一口。 表皮香脆,内里咸软。 她大口大口吃下一片,馒头片把她的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她低着头,努力得吞咽久违的味道。 眼泪却再也止不住,无声地滚落下来。 第8章 谁是你弟弟? 尚时沉没有发现胡桑的异样,看她低头狂吃的模样,像是几天都没吃过饭。 他想让她慢点吃,可又觉得自己过分的关心,所以又改了语气,问得像警员询问被害人: “你家人或者你朋友的电话是多少?" 听到问话,胡桑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尚时沉顿了一下,补充道:”我帮你通知他们。你现在需要人照顾。” “我无父无母,他们......去世了。” 尚时沉目光一沉,褐色的瞳孔微张,蹙着的眉头缓缓展平,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似一种情人般的呢喃。 “挺巧。我也是孤儿。” 孤儿。 胡桑猛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湿润着,眼角没有擦干的泪水,一瞬间暴露她的脆弱。 尚时沉心脏直觉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 要不是她长得和昨晚的“无赖”有同一张脸,这一刻他会质疑自己,为什么死皮赖脸的“无赖”会有这种安静、孤独、受伤、悲伤的眼神。 那泪珠子,顺着她左半边完好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他的胸口也烫了一下,热气爬上脑袋,手心也寒湿着。 这么奇怪又难受的反应,让他忍不住抓紧自己的裤缝。 “你、你、怎么哭了?” 胡桑像是惊醒过来,她抬起手臂胡乱擦着湿透的脸。 尚时沉,不是她的谁,她不该这么外放情绪的。 袖子放下来时,胡桑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悲伤,她眯着杏眼,嘴巴咧着适当的弧度,仿佛带上了一张再自然不过的面具。 “我是感动的,你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大好人。你不仅救了我,还惦记我的早饭。你说我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才能遇到你英雄救美呀!” 看着女人如同川剧变脸一般的表情,尚时沉胸口那股热像退了潮,捏着裤缝的手攒成拳头。 “你笑起来,很难看。”他撇她一眼,恶狠狠评价:“现在就是一只摔打过度的猪头。” “哎,哎,哎。你这孩子,好歹我还是个女人不啦,说话这么冲,你是找不到不朋友的呀!” “快吃,我要上学去。” “你不住校?” “你管得着?” 胡桑扯扯嘴,呸呸两声。 再心底,已经把尚时沉归类为乳臭未干的小直男,他一会儿紧张害羞、一会儿出言不逊、一会儿单刀直入,阴晴不定的小孩真不桃仁喜欢呐。 “喂,弟弟,打个商量。我在x市举目无亲的,这一日三餐能不能麻烦弟弟帮我捎带点儿?钱,你放心,我和医疗费一并寄给你。” 胡桑一边嬉皮笑脸说着,一边盯着尚时沉越发阴霾的脸色。 尚时沉抱着双臂,眼神已经变成不爽。 “谁是你弟弟?!” “你呀。”胡桑耍着嘴皮子。 他薄唇挑着,一阵轻嘲: “呵,我以前倒有个姐姐,但她把我抛弃了。她让我成了真正的孤儿。所以......我这辈子都没有所谓的姐姐。” 胡桑眨眨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反正"弟弟“这个称谓是不能随便用了。 不过想想他们要分道扬镳,怎么称呼也就无所谓了。 想到这儿,胡桑又厚颜无耻起来: “尚时沉,要不.....你再借我点伙食费?” 尚时沉眼睛眯着,看她的眼神好似再说:别给脸不要脸。 “胡桑!流浪汉救助中心和报警,你二选一!” “哎!不用不用,我不借不借了,你赶快上学去吧!快走快走!” 尚时沉也似是真生气了,离开时,病房门咣当作响。 本想在这所小医院养一养身体,现在看来她没什么条件耽误下去,她要快点回到老房子。 第9章 老房的门打开了 胡桑向护士打听过,老房子离春来医院不远。 更巧合的是,小老头医生竟然也住在和老房子同一个小区里。 靠着上午生下来的汤饭,胡桑中午凑合了一顿。 傍晚晚上六点,让胡桑惊奇的是,早上气呼呼的男孩再一次出现在小病房。 他把着一个崭新的粉红色饭盒重重地放在木板凳上,利索得把上午带来的铁皮旧饭盒收回背包里。 而后又气呼呼得摔门而去。 进来到出去,旋风一样,不出一分钟。 胡桑看着粉色双层饭盒直眨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哎呦,他还真是观音在世,菩萨心肠。” 打开餐盒,配套的粉色勺子和筷子,第一层是色泽鲜美的辣子鸡和粉丝鸡蛋。 第二层是参着黑米和胡萝卜粒的白米饭。 让她比较惊讶的是,这两个菜和杂粮米饭都是妈妈经常做给她吃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算父母极力想淡化x市这个地方,但饮食习惯是父母抹不去的家乡记忆。 尚时辰送过来的晚饭是正宗的x市的味道,吃起来,味道比妈妈做得口味重一些,更咸、更辣。 她慢慢吃着,就像妈妈就坐在自己身边时总提醒她:“吃饭要嚼慢一点,好消化。” 胡桑把洗刷好的便当盒板板正正得放在小凳子上。 简单收拾好自己,胡桑走出春来医院。 按着打听好的路线,她来到名叫“第九宿舍”的老旧小区。 这个小区距离她出事的巷口隔两条街,昨天她摸错了路,拐到了死巷,才让那些人有机可乘。 小区挺大,但这些年x市房地产开发起来,很多人都搬离了没有电梯和供暖的老房子。 几辆破旧自行车歪歪斜斜得靠在楼栋里,胡桑抬头望着七层高的棕色楼房。 晚上八点,许多人都回了家,本应灯火通明的楼层,这会除了一楼、三楼,其他楼层高全都漆黑一片。 借着月光,她气喘吁吁爬到五层。 一层两户...... 一家门口放着鞋架,门面干净,门牌号写着501; 另一家门口堆着落灰的杂物、门面上塞满了广告,开牌号是502。 胡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对着502那扇的锁眼捅去。 她的心砰砰直跳,老房子的信息是从宋三那得来的、这把钥匙是她从他那得来的,虽然不知道是哪一户,这么重要的房子连宋三都没机会过来,也一定长期没人住! 咯哒咯哒。 胡桑左右拧动,试了十来分钟,试了一身冷汗,可门就是不开。 她头皮发麻,僵硬得回头。 看着对面那扇整洁干净的房门...... 冷汗顺着胡桑的脸颊流下,钥匙的轮廓把自己的手心卡得生疼。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身来到501。 “砰砰砰!”“有人吗?” 寂静的楼道里回荡着的只有自己的声音。 四下打量后,胡桑未发现任何监控设备。 她提起一口气,稳住自己颤抖的手,把钥匙插进门里。 逆时针转动一圈、两圈。 咯哒一声,门开了。 第10章 宽厚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脊 一股苦茶味铺面而来,并非空置多年的浮尘味。 冷汗爬满了额头,她站在外面,从缝隙向里窥探。 室内黑漆漆的,月光撒进拥挤的客厅。 她头皮发麻,心底发颤,现在这样,自己和“贼”没什么两样。 “家里.......有没有人?” 胡桑又提高了声调大喊了一句。 手电筒的光线扫了狭小的客厅。 三座木沙发、宽大的茶几,看装修是九十年代的风格。 茶几上摆着茶道六君子,她猜想着这家主人年龄也得有六七十。 胡桑把目光放在客厅一侧的两间房上,她撸长袖子,隔着衣服拧动门把。 “咯哒咯哒。” 拧了几次,实木房门纹丝不动。 胡桑的冷汗也已布满了背脊。 这是一户什么人家?竟然将两间卧房的门全部锁了! 胡桑又气又急。 她不安地再次望向大门,最后咬咬牙,蹲了下来。 叼着手电筒,她这回真成了“偷儿”,手中黑色卡子捅进老旧的锁眼...... 客房的挂钟滴滴答答作响。 胡桑趴在门边,眼睛不眨一下盯住指尖的卡子陷在锁眼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寂静的夜里。滴滴答答、咯吱咯吱交汇成一首催命曲,挑动她脑袋里最痛的神经。 “咔嚓!”胡桑眼中闪过喜色,她赶紧抽出卡子。 “咔哒!” 大门拧开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这一刻,恐惧如潮水一般涌过来。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脚下灌了铅、手僵在门把上。 头顶的吊灯骤亮,胡桑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睛。 “是你!” 这声音...... 下一秒,她像小鸡仔一样被人卡住脖子,撞向墙壁。 “啊!” 她受伤的脸被摁在墙面上,而双手被人扭到背后。 耳边是男人低沉的怒吼。 “胡桑!” 胡桑认命得闭上眼睛。 怪不得,怪不得...... 这间房子飘散的苦茶香总让她感到熟悉。 可是,尚时沉,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父亲的老房里?! 两人带着潮气的呼吸在冰冷的墙壁上交汇。 “你就是个贼!”尚时沉的声带低沉,有种恨铁不成钢的颤抖从他的胸腔传递到她的耳朵里。 胡桑无法反驳,在她心急着踏入房门这一刻,确实做了“贼”。 “我.......”羞愧的感觉爬上脸颊,她涨红了脸,杏眼里闪过一丝委屈。 “你什么!你还狡辩!” “尚时沉,你先放开我!我不是来偷东西的!” 胡桑拼命扭着,想要挣脱桎梏。 可她越扭,他的手越紧,最后干脆一条腿伸到她两月退中间,宽厚的胸膛贴住她的背脊。 乍一看,好似一只黑豹匍匐在猎物之上。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后颈,胡桑越想逃,他却压得更紧。 微妙的电流从尾椎直窜她的耳根。 胡桑觉得自己疯了,这种时候,她却红了脸。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身后的人眼角微红,微凉的鼻尖,擦过她的脸颊。 “不放。” 他恶狠狠回答。 胡桑又羞又恼,可自知理亏,也没了什么气焰,只能像兔子一样缩着脖子。 尚时沉见胸前的女人不再反抗,目光变得更加深沉。 第11章 姐姐,你喜欢我? 尚时沉贴在她的耳垂。 “你跟我去警署!” 果然,身下的女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一副委屈自怜的样子。 “好弟弟,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现在还气胸、脑震荡,您能不能先听姐姐我说一句?” 尚时沉盯着她有些渗血的绷带,瞳孔微缩,他撤开了长腿,却把女人转了一个面儿。 现在她面朝他,后背贴墙,可双手却被尚时沉高高摁在头顶上方的墙上。 “你说。我看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他是月光里冷峻的审判官,她是仰视审判官的罪人。 杏眼对丹凤,鼻尖相距三寸,彼此呼吸纠缠。 他审视的眼神跟随着她的瞳孔,她像置身于嘈杂的浴室,脑袋朦胧不清,脱口而出的却是最自然的假话: “我喜欢你......” 她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胡桑咋舌,心底崩腾一万只草拟马。 他瞪大了双眼,鼻翼微微张,一道光从他褐色眸子里闪过。 胡桑梗着脖子,再次加重语气努力说服他。“我真的喜欢你。” “跟踪你,是我不对,但是,你身上总有一种让我熟悉的感觉。还有你给我做的番茄炒蛋,我吃到了家的味道。” 她信口胡诌,却不知道哪句话get到他。 他的瞳孔猛地扩大一圈,褐色的瞳色侵入黏腻得暗潮,那种厚重的压迫感让胡桑喘不过气。 “你在耍我?!”他的声音如同划开夜幕的武士刀,又利又狠。 到这关头,她怎么可能承认。 “我对天发誓!如果我骗你!你就是我哥!” 他的身体微颤,慢慢低下头,眼帘半垂也遮住他的情绪。 抓着她的大手松了劲儿。 胡桑刚想松口气,谁知他突然歪着脑袋,俯近了她。 男孩的鼻尖蹭了她的。 尚时沉挑着眉,眼神里带着钩子,直直望进她的眼底。 他微微侧过来,轻轻嗅着她的唇角,阴柔的样子,好似一只确认敌友的大狼狗。 嘴巴被燎得着了火,她下意识得抿起嘴角。 尚时沉微微盍动唇瓣,音调绵软: “姐姐......你喜欢我?” 胡桑耳朵一片苏麻。 这真是纯情男?这分明是诱人的男狐狸! 胡桑忍住荷尔蒙作祟的酥麻,她咬牙切齿地喊了出来: “对,姐姐我喜欢你!爱信不信!” 他撇开脸,恶狠狠地低声一句:“鬼才信你!” 尚时沉别扭的表情让她抓了个正着,她心里有一丝得意,毕竟他再怎么逞能,也斗不过她这个社会老油条。 胡桑笑得像狐狸:“你为什么不信呀?您看,你似天仙下凡救我于危难、而且又长得像明星还会做一手好菜,我作为一个二十五六、正当壮年、姓取向正常的女人喜欢你不要太正常?” 看着尚时沉红润的脸,胡桑说得更是起劲儿: “俗话说天涯遇知己、久旱逢甘露,我这辈子没遇到这么稀罕的人,当然要主动一些?但可你躲着我挺勤,我就冲动想看看你住哪里,想自己能当个海螺姐姐,给你悄悄做顿饭啥的......我真没偷你东西,不信,你扒光我!?不过,你得温柔一点儿,啊!” 胡桑一通胡扯,也做到了足够无耻无赖。 “海螺姐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第12章 对着她的耳朵吹气 尚时沉青筋突突直跳,他觉得自己成年以来所有的怒火都被眼前的女人点燃了。 他抓着她的双手,几步就把胡桑甩出门外。 “这是第三次了!胡桑!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绝对把你送到警局!” 咣当一声,铁门轰然关上。 胡桑哪敢再留,一溜烟儿跑下楼。 回去的路上关于尚时沉,她是一脑袋浆糊。 她把自己又羞又冲动的告白归于惊吓后的顺势反应,这也对后来信口雌黄找到了理由。 喜欢尚时沉?鬼才信! 瞧着,前一天还对尚时沉心怀感恩、内心愧疚,今天她又一次骗了那孩子。 “胡桑,你真是道德败坏的渣女!”胡桑自我唾弃了一把,胸口反而更闷了。 小老头让她卧床休息一周,她这气胸也别想好了。 胡桑直到回到病房,她整个人摊在床上,盯着手心中的古铜色钥匙发着愁。 静养一周的医嘱,看来是无法执行。 下次,她该以什么理由潜入老房? 要趁尚时沉上学的时候? 尚时沉时她绕不开的关键人物,这会儿静下来,胡桑想着对策。 他可是警官学院的学生,并且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男孩,否则他干嘛连卧房都上锁? 胡桑一怔,连忙坐起身。 ——谨慎、敏感、没有安全感的人。 可这次,她却从一个谨慎、敏感的警校学员手里逃出? 这不专业、更不科学啊! 在老房里对峙的情景再次闪现。 她说她喜欢尚时沉时,那男孩的反应好像有点......不正常? 胡桑的目光落在的看护椅上。 看护椅上面端正地放着尚时沉为她送饭的、崭新的、粉色餐盒。 突然,她瞪大眼睛,对总结出的答案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这孩子......难道真瞎了眼......对自己有好感? 否则,这次他怎么放了自己? 胡桑烦躁地抓抓脑袋,搞得自己额头伤口一阵辣疼了,最后她干脆用被子蒙住了脸。 清朗的月光偷偷闯进门扉,又悄悄爬上床畔,它静静地照拂在胡桑睡颜上。 在梦里, 她拿到应有的证据、她帮父亲翻了案、她再次进入大学读书、她拿到了好多奖学金、她把好多钱寄给了尚时沉...... 在梦里 她一边扯着尚时沉的腮帮子、一边指着他面前一打打钞票,得意地说:【弟弟,您瞧好了!我没偷没抢,我还你的是干净钱!】 在梦里......她梦到尚时沉贴着她的背脊,嘴巴叼着她的耳朵,十分轻浮地对她吹气....... ...... 心潮澎湃的梦境被一阵吵闹声打破。 “贾老头!你给老子让开!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去你们奶奶的脚丫子!”门外传来小老头的大喝。 胡桑飞快起身,拿起蝴蝶刀,躲藏到门后。 “你们敢再碰我诊所的东西试试!” 轰隆! “你们这个黄毛小子,小小年纪不好好上学,混什么老江湖!你奶奶前天还在这里打水,我看都是被你气人的!” “切!你吓唬谁呢!贾老头,我们只问你有没见过这个女的,你老实回答我们,我们绝不碰你诊所!” “啰嗦什么,给我让开!” 咣当! “啊!你们敢咋我的柜台!马上警员就来抓你们!” 争吵声由远及近,现在,他们正在病房门外拉扯。 “贾大夫是吧,你最好看清楚照片里的这个女人,隐瞒对你可没任何好处!” 胡桑这次听得清楚,最后说话的就是前天晚上对给她开瓢的男人。 胡桑咬咬牙,紧紧握着手中的蝴蝶刀。 “这个女的?”小老头传进来:“见过,那天晚上被人送过来看的。她被人开瓢,我给她做的包扎,然后就在这病房住下了。” 第13章 为什么要帮她? 想起那天晚上,小老头对自己忿忿不平的样子,今天更没啥理由替她这个“道德品质败坏、旁门左道搞敲诈的”隐瞒。 “但是,凌晨她出现休克现象,我们这里庙小,我让120把她拖走的。" 门外传来小老头的话,胡桑挑挑眉,十分诧异小老头的袒护。 “她现在应该还在市中心医院,脑子伤得不轻,我也没义务垫钱,现在是死是活你们去那问问?!” “贾大夫,你可不要骗我,啊!” “骗你干啥!120的费用可都是我垫的,1785.2元,你们和她很熟?要不你们把她欠我的先付给我?” “行啊,”那男人不慌不忙,冲着一旁的小青年吩咐着:“强子,你跟贾大夫拿缴费收据去!只要对得上,我给报销!” 胡桑心里大叫不好,那男人正想支开小老头。 果然下一秒,男人重重跺在门上。 “砰!砰!” “哎!你跺门干啥!”小老头在外面气得大骂。 病房里,胡桑肩膀狠狠抵着门扉,陈旧的木门掉下层层木屑。 胡桑咬紧牙关,手中的蝴蝶刀出了鞘,锋利的刀片闪着冰冷的寒光。 轰,又一声大响,门被踹出了一个窟窿。 那男人伸进一只手摸索着锁扣。 也是这一瞬,胡桑的冷刀直直划向男人的手背。 “啊!”男人痛叫一声,立刻抽回手, “是谁报警的?怎么回事?!” 门外又传来一声大喝,胡桑把贴近墙角,静待门外的动静。 “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这两个人跑我这里闹事!我在这儿干了几十年了,我还是,警员同志,您赶快把他们抓起来!” “警员同志,时误会!我媳妇儿和我闹点别扭离家出走了!她现在就藏在这儿!我是要带她回家的!你看,我的手都被里面的人划破了!您来得正好,把门打开,让我们两口子面对面说说!” “胡扯!”小老头跳了起来,声音尖锐到发抖:“这人根本就不住咱们这片区的!你看他这长相,凶神恶煞的,谁知道是不是通缉犯!还有他身边这个小青年,她奶奶前几天还说孩子跟人学坏了,就怕做什么违法的事儿,警察同志,你看他们把我这儿砸的,不是黑恶势力是啥!” “贾大夫,你别怕。”警察安抚小老头,转身冲着两人呵道:“先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警员喊了吼了一声站住。 又一阵碰撞,之后门外归于寂静。 胡桑顺着墙壁,缓缓坐在地上。 经过刚才一桩,她的胸腔泛起一阵疼痛,脑袋里也一片轰鸣。 门把轻轻转动几下,现在她却没有多余力气阻止。 “孩子,你还好吗?” 胡桑抬起头,深深注视着这个又瘦又小的男人。 小老头败了顶、满脸皱纹,唯独眼睛清亮有神。 “为什么?”胡桑不明白,之前她对他并不客气,她更没有承认她和“月琴”的关系。 为什么要帮她? 小老头目光慈祥,并肩坐在她的身边。 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枚怀表。 他用拇指轻轻摩梭着边沿,似在摩挲稀世珍宝。 他轻轻打开,扯着袖子轻轻擦拭左侧的照片,最后才递给了胡桑。 “胡桑,这就是我帮你的原因。” 这张照片应该是从某个合照中扣出的。 照片中的女孩十五六岁,扎着两股麻花辫,身穿着斜筋的学生旗袍。 她很瘦,有着尖细的瓜子脸、杏胡眼,她的视线向右侧倾斜,不知道在看着谁。 很巧,这个女孩的左眼眼角和鼻梁之间也有一个小黑痣。 “这是......月琴.....”小老头轻轻说,像是怕打扰到照片中的人。 胡桑抬起头,眼中藏不住得惊愕。 这是胡桑从未见过的、少女时期的母亲的照片。 第14章 你果然有我家的钥匙 记忆中的母亲并不瘦弱,反而有着劳动妇女的壮实。 母亲的头一直盘在脑后,长相和她的身材一样,圆圆润润,圆圆的眼,弯弯的眉、弯弯的嘴,眼角没有黑痣。 岁月让母亲没有照片中清秀的样子,唯一不变的是这双黑曜石一般淳朴眼睛。 胡桑抬起手,轻轻摸着自己眼角,手指又划到自己的下颌。 她刻意点上的黑点,刻意把圆脸削成尖脸、她把弯眉改成英气的野生眉。 调整让她少了温润阳光、多了“妖娆野性”。 也只有这样,才能符合现在的“身份”。 可,这是上天捉弄还是冥冥注定? 她整成了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胡桑眼前一片模糊。 “孩子......”小老头一声呜咽:“你和年轻时的月琴太像了。你就是她的女儿,对吗?” 她擦掉眼泪将怀表递了回去。 “今天谢谢你,贾大夫。” 她的眼泪是最好的回答。 “别谢,别谢。” 小老头连忙摆手,他十分激动:“孩子,你母亲、她现在还好吗?” 她注视着小老头期待的小眼睛,伤感涌上心头:“贾大夫,你和照片里的人是什么关系?” 一道红晕爬上小老头的脸,他掌心搓了搓膝盖上的褶皱,扭捏得仿佛羞涩的老姑娘。 “孩子,你别误会。我和你母亲没什么关系,要是非要描述,我对你母亲而言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但是....她对我来说是要一辈子的恩人。没有她也许我还在黑煤窑挖煤谋生,是她让我走上了学医路,也有了如今这样安稳的生活。你父亲和你母亲一直感情很好的,自始至终惦记她,是我一个人的事儿......” 偷偷惦记一个人大半辈啊。 胡桑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情,只觉得很不可思议:“你一直在等她?没有结婚生子?” 小老头面色黯然,他摇了摇头,面目晦涩。 “我听说你父亲的事儿的时候已经太迟。我去s市找过,我甚至胡氏大楼打探过,可惜你叔叔也不晓得你们的下落。" 胡桑眯着眼睛,嘴角撇着一抹冷笑。 叔叔,她那个父亲死后,全盘接手了胡氏的“叔叔”?! “那晚见着你,我就知道,你是她的女儿。要不是跟在你身后的人,我当时就问你身份了。” 胡桑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我身后的男人?你说是我的“小男朋友”?尚时沉?” 她正好想要打探尚沉时的身份,为什么他会住在老房子里! “对的,是姓尚!我和他一个小区!对了,他就住在你父母以前在x市的房子里。” “老房子?这么巧?原来他现在住得地方是我父母曾经居住的?”胡桑装傻:“那我和他还真是缘分啊。” “确实巧啊。你父母去s前,可把房子挂在中介转手来着,我本来想买下来,但当时手头紧,等我凑到钱,那房子已经但被人抢先一步买走了。” “哦?是尚时沉的父母买下的?”胡桑故意套话。 “不是,当时买那房子的是个外地人,听中介说,买来投资用的。现在住在里面的就是你那个小男朋友。” 晴天霹雳。 她不敢想象,在这将近三十年里,老房子若被几经转手,那么她要找的证据是否还在里面?!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辗转来到x市没了意义、她人生也将没有意义。 第15章 谎话一个接一个 胡桑垂下眼遮住慌乱:“那房子被卖了几次啊?你不是说想买,后来怎么又不买了?” “那外地人买下后并没有再转卖,老房子空了十来年,后来小尚那孩子就搬进去了,可能是房主的远房亲戚。我记得他搬进去时,也就十三、四岁吧,没大人照顾,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要再去买,这孩子也没地方住的。” 尚时沉确实说过,他无父无母,有个姐姐也抛弃他。 他确实没有说谎。 只是她没想到,他从十三、四岁就开始独立生活。 对比自己,她确实生活在蜜罐里。 也许是听到尚时沉的身世,不经意勾起一段相似的回忆。 在她十三四岁时,一次放学路上,她顺手搭救过一个小乞丐。 那是个又脏又瘦、光着脚丫、披头散发的小女孩。 自那天后,只要自己放学,回头总看见那孩子远远跟着自己,像一只护送主人回家的小狗崽。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那孩子一夜之间消失了。 胡桑摇摇脑袋,一声苦笑。 “是啊,挺可怜。” “孩子,你身上的伤真是他打的?如果真是,那真得分手,家暴只有1和0之分,别看他送吃送喝,还不是为了把人再哄回去,接着打!” 胡桑看着老人担忧的眼睛,她能真切感受到老人的关心。 可她只能摆出淡漠的表情,用冷漠的语气拒绝小老头的好意。 “我得出院了。” 她撑墙缓缓起身,缓缓擦净蝴蝶刀上的血迹。 小老头没注意到她刻意的疏离,依然关心询问着: “孩子,你怎么会惹到那些人?” 胡桑答非所问:“钱,你得退我一部分。” “我把钱都退给你,对了,你要缺钱,给叔叔说,我这里有。” 胡桑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疼痛感让她冷静下来。 她转过身,话里嘲讽:“贾大夫,警告你,不要一口一个‘孩子’,你又不是我爸!” 小老头僵在原地,一脸尴尬,他缓缓低下头,话里带着卑微。 “胡桑......我活了大半辈子,一直没有勇气向你母亲说出心意。我怕她根本就不记得我了,所以,能否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想看看她,告诉她,有个人惦记她快一辈子了。” 胡桑不敢看小老头的脸。 她撇过脸,发出干哑的笑。 “贾大夫,你这辈子、都没机会当我的后爸。” “我没有这么想!”小老头像被侮辱似的,原地蹦了起来。 胡桑头很疼,她红着眼,用最恶劣的语气、用嘶吼回报小老头的解救之恩。 “贾大夫,您听清楚!你的月琴、我的母亲!在三年前就病死在床榻上!现在,请你收起你自我感动、请你另寻人生目标、你的下半生不要再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 打破一个人的美梦并不轻松,她心口压着大石,沉重得让她直不起腰来。 匆匆一瞥,胡桑便飞快冲出病房、她撞歪了注射区的一排连椅、撞翻了大门外“治疗不孕不育”的x展架。 老人的嚎啕也在此时从身后传来。 “春来”诊所变成悲凄的寒地。 她脑子里是那老人蜡黄的脸,像是被人抽了魂似的浑浊的眼睛,那是一个悲伤的黑洞,只是匆匆一瞥,她就难受得喘不过气。 胡桑羡慕过父母相濡以沫。可母亲也因对父亲的醇厚感情半死不活得过了三年。 胡桑惊奇小老头的偏执暗恋,可小老头也因为这段单恋原地禁锢自己的大半生。 她想起自己曾经那段郎情妾意,可大风大浪后,只有她自己收拾一地残骸。 感情止于智者。 爱情这个东西,奢侈又危险,她无福消受。 一路跌跌撞撞,等胡桑回过神时,自己已站在老房子的门前。 第16章 叫哥哥 脑袋里一阵轰鸣,她拍了拍额头,却无法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 这股冲动让她赶快拿到证据,赶快远离这里。 磕磕碰碰之间,她的钥匙终于捅了进去。 但一切又超乎胡桑的意料。 门从内向外猛然被推开,巨大的力气让她扯着门后退两步。 本该白天在学校的尚时沉,此时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扯着门内的把手,目光锐利得看着他。 好似一只等待猎物而蛰伏许久的狼。 她握着防盗门外的把手,看着微弓着的高大身躯,理智回了笼。 从宋三爷那偷钥匙起,她就选择了独自前行,这条路是她选的,她必须要拿到证据,谁阻止她,就是她的“敌人”。 尚时沉感受到女人满满的敌意,眼神也变得冰冷。 “你果然有我家的钥匙!” 他把还插在锁孔里的钥匙抽出来,和自己的那把一同摆在手心:“解释!” 这是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一样的形状,一样的颜色。 只是她的这把没有光泽。 只能说明,这两把属于同一批配发的钥匙。 如果的这把来自二十多年前,那么尚时沉的这把也是。 老房子已经易主,为什么买主和尚时沉不换锁? 她一脸迷茫,可首先是先要解释为什么自己有这里的钥匙。 尚时沉见她不说话,耐心也消磨殆尽: “你撬坏客房的门,是想进去偷东西的?!而你没料到,房主是我,对不对?!” 他猜对了。 胡桑抬起眼睛,脑袋里一片混沌,父亲的遗书、宋三爷的警告、小老头嚎啕、眼前少年的质问交织一起,她张张嘴,也没了气焰。 “你没去上课,是在这儿等着我?!” “我等你?等你过来接着偷?!”尚时沉目光一沉,声音中带着一抹不易觉察的复杂:“我给过你机会。胡桑。你真把我当供桌上的没脾气的菩萨?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再放过你?!” 话音刚落,女人却瘫软下来。 尚时沉瞳孔微张,却不由自主的接住她下坠的身体。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胡桑眉头扭在一起,紧闭双眼,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脸颊的肌肉微微抖动。 “你怎么了!?” 她被尚时沉收拢在怀里,他力的心跳,宽厚温热的胸膛,引诱她放下戒备。 尚时沉说得对,自己不是个好人,而且仗着他嘴硬心软,几次三番戏耍和愚弄他。、 眼前升起黑色的雪花,耳鸣不停,胡桑的身体已经超负荷运转。 可她心里依然着是与少年的博弈。 “我最近知道我爸死前有套房子,想过来处理。可到了x市才知道房子早就换了主人。昨天我也只是一时冲动想看看。我也没想到钥匙能打开它,也没料到是你住在这里。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事,确实紧张了。” 她的话真假参半,也没什么漏洞。 “你爸的房子?胡说,这是我舅舅的遗产,我十四岁搬进来,十八岁过户,这是我家。” 原来外地买主是尚时沉死去的舅舅? “这不怪我,如果你换了锁,我也不会进来。” “你又想耍无赖?” 尚时沉气闷,他低头看着怀里垂下的脑袋,狠话到嘴边怎么听都像无奈的埋怨。 她听出尚时沉的情绪缓和,立刻以退为进。 “我错了。”胡桑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也越来越沉。 她像只温顺的猫蹭了蹭温暖的胸膛,“昨天我确实骗了你。” “什么?”尚时沉低下头,耳朵凑近她的嘴。 “我喜欢你,是假话,我跟踪你,也是假话。” 尚时沉凤眼大张,凤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阴柔的五官扭曲成阴狠。 第17章 胡桑......你这样很轻浮 尚时沉收揽双臂,把她圈得严严实实。 “你为什么要向我解释?!” 陷入昏沉的胡桑没有机会发现少年的异样,她用最后的力气扯下他的领口。 尚时沉不得不正视她。 她的黑瞳像一望无际的深海,他翻滚情绪都在她黑白分明的双眼中平复下来。 “因为我不想再骗你,现在x市我只信任你。那些人砸了医院,我真没处可去了。你能不能收留我几日,等我伤好了.......” 话没说完,胡桑已陷入黑暗。 “你就走吗.......”尚时沉接过胡桑未说完的话。 尚时沉轻轻伸出手指轻点她眼角的“黑痣”,指腹划过她高挺的鼻尖,最后来到她饱满的唇峰上。 低下脑袋,冷硬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耳珠,薄唇轻启溢出一声喟叹: “姐姐。”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脸上。 她蹭了蹭柔软的被子,清爽的茶香味窜入鼻间。 胡桑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把室内照得温暖通透。 她连忙坐起身,掀开被子想要下来,目光却被床边放置的棉拖吸引住。 这是一双崭新的大红色的兔子鞋。 她看着自己浑身脏兮兮的衣服、带着血迹的牛仔裤、还有脏兮兮的袜子。 胡桑缩了缩脚指头,绕过这双可爱的红兔子下了床。 房间外隐约传来尚时沉的声音。 【......我会处理。】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 【你没有立场和我商量】 不知在和谁通电话,他的态度并不和善。 待了几秒,门外挂了电话。 尚时沉着穿蓝色格子家居服棉衣,潮湿的刘海凌乱得蓬在额头前,邻家大男孩形象让他整个人都柔和很多 “你怎么不穿鞋?” 被小自己四岁的少年呵斥,她很是气闷。她瞅他一眼,心里暗骂一句小屁孩。 但,在人地头混,她怎么敢生怼。 “您有没旧拖鞋?我这脚脏,别把你买的新鞋弄脏了。” 尚时沉一步便来到胡桑面前。 “弄脏?” 两人身高差了近三十公分,他瞅着她凌乱发油的短发、脏污的小脸、还有一身旧衣眉头紧锁了一下。 “旧鞋就行。我不讲究,哈。” 尚时沉挑挑眉,脱下自己的黑色狗头拖鞋。 “有,我的旧,你穿?”说完便把鞋向胡桑踢过去。 “不不不,这哪儿成!您穿!!” 她被小直男的举动弄得不上不下,只能乖乖转身穿上“红兔子”。 “哎,你眼光真毒辣,这颜色又喜庆,关键是我穿着正正好,哈、哈。” 尚时沉目光落在红色兔子鞋上,低下头嘴角微微翘了些。 脚上温暖的毛鞋,胡桑的心也软了三分:“尚时沉,你没报警啊。” 提到正事,尚时沉抬起头一脸严肃:“报了。” 啥! 胡桑一惊。 这算啥,以退为进的苦肉计在直男面前没了用? “你!我说过我没有案底更不是通缉犯!你这是给我找麻烦!你对警署说了啥?” 尚时沉抱着膀子,看戏一般瞧着她又惊又怒。 “你未经房主允许进入房间,是擅闯民宅。你撬开客房门锁,有偷盗嫌疑。你外套袖子里有刀具,有谋财害命的嫌疑,我行使自我保护的权利,更没错。” 这些不用他数落,她当然晓得。 胡桑刚想骂他死直男,可瞧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她立刻冷静下来。 这小子,在诈她!他要是报警了,自己怎么可能安然躺在客房里! 胡桑眯着眼睛,突然觉得尚时沉也许没有自己判断的那么“纯、真、娇、憨”。 她突然垫起脚尖,两臂突然挂住在他的脖子上,饱满的上半身贴着他没来及收起的双臂。 “弟弟,你不乖哦。” 第18章 宋殿要见你...... 胡桑的动作确实超出尚时沉的预计范围。 他冷白的脸瞬间染上绯色,白里透红的样子活像糖画里走出的白瓷娃娃。 “你干什么!”尚时沉想要把挂在身上的女人推开,伸手却放在她的腋下。 拇指卡在柔软之处,他像触电一样撤回手,一股燥意蹿上脑袋。 “弟弟,你刚才还有一种假设没有说哦,我也有可能是女牛虻,持刀入室,不劫财、只劫色!你的色!” 尚时沉明知道怀里这个女人故意逗自己,原本的怒气,却在她滑鱼儿一样的摇摆中,被心口荡起一波波的热浪覆盖。 眼底的女人,是一只受伤的狐狸,她顶着半鬼半魅的脸,勾起娇俏的唇,对着她的“玩具”笑得得意。 他就是她的“玩具”...... 尚时沉别开眼,大手卡住她的月要,硬生生把她推开。 “你不要突然凑过来......”尚时沉侧过脸,双手握拳,气哄哄地低吼:“臭死了。” 瞧着小直男红彤彤的耳尖,胡桑忍不住呵呵笑着:“我天啊,你脸真红了!这么纯情的弟弟这年头打着灯笼难找啊!” 他应该是被她真气着了,胸膛起起伏伏,嘴巴抿了又抿,丹凤一斜一瞪,特像个被撩急了的女娇娇。 “你有完没完?”他肃着脸打破她止不住的笑声,“既然你头不疼了、也不气胸了?” “你可真不禁撩。”胡桑嘟噜一句,又清了清嗓子正经问道:“你是真的要收留我?” 尚时沉转身坐在沙发上,冲泡一杯绿茶,漂亮的手指一指一旁的排骨板凳:“你坐这里,说说为什么非要让我收留你?” 该来的还是回来。 胡桑窝在窄小的排骨凳上,总觉得自己像猴儿看主人似的,更或者说像小孩等挨骂似的。 她抱着膝盖,酝酿情绪。 “我的前男友是个渣滓。” 胡桑抬眼偷偷观察着尚时沉,瞧他真的在听,胡桑又垂下脑袋抱着膝盖,这个动作显得她更加弱小无助: “我没有父母,一开始觉得他可靠便一谈三四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我和他准一起买房子。 可后来我才知道他拿着我的积蓄去网络平台参与什么杠杆、比特的投资,而且还是用我的身份证注册的id。” “你前男友遭遇杀猪盘......那他现在人呢?” “失踪了。” 胡桑抬起眼睛,把视线定格在尚时沉的眉毛上。 这样,她貌似在看着他的眼睛,又能掩饰自己心虚。 “为什么不报警?” 尚时沉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轻吹着水杯,抬眼瞟了一眼胡桑,轻抿一口,显得不紧不慢: “你提供的线索警署都会备案的。电信诈骗手法很多,受骗的人范围很广。 这些诈骗团伙会在g省周边、t省和还有缅南集结起来,成组织的会用国外服务器,这样大宗的诈骗从立案到破案难度大,从查案到结案耗时长。 但是警方从没放弃打击电信诈骗,现在的侦查手段和技术手段也都在进步,如果你真是受害人,就要有耐心、信心,配合好警方。” 一室的茶香,袅袅水汽。 刚才还娇羞的少年在谈起案件时,变得沉稳而专业。 第19章“金箍棒”转呀转 刚才还娇羞的少年在谈起案件时变得沉稳而专业。 不过,这也说明尚时沉信了她说的话。 “我在本地已经报警了。但是,同时我也被一些人盯上了。我来x市一是为了躲那些人,二是以为我爸这套房子可以卖掉抵一部分债......后来你也知道了,到了x市发现房子不是我的,我也很崩溃的......." 铛铛。 玻璃杯和茶几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尚时沉向后依着,静静看着她。 接触他的视线,胡桑没有慌。 因为她说的故事本就是真的。 只不过并未发生在自己身上。 胡桑吸了吸鼻子,回想着那个女人阐述往事时的样子。 她也学着记忆中的女人的动作,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拇指放在齿间。 她盯住尚时沉,想着自己这些年的遭遇,想起爸爸的遗书,她的声音扬起,带着浓浓的恨意,代入别人的故事:“你以为我怎么知道的?是他失踪后的两天,好多电话打进来让我还钱! 那些渣滓把我家的地址摸得清清楚楚!还有五六个人跑到我的店面,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砸的稀烂!他们把我和前男友的果照贴撒在我家楼栋、贴在小区的告示栏、我工作途中的电线杆上! 后来我才知道,我那千杀刀的男友,不仅骗了我钱还用我的身份证和我们的床照做担保,去借了平台的钱!现在,那钱从130万滚到了350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跑了,他们就来威胁我!我又去报警,可刚消停两天,我家门口被扔了死猫、死狗、我出去买泡面被人薅头发朝箱子里拽,警员很忙的,他们没法一天24小时跟着我! 尚时沉,你说的都对,警署在全力破案。可需要多久?你告诉我,你给我个准数,需要多久?这期间那些人无孔不入,他们让我拍片儿抵债时谁来帮我?难道我真要跳江一了百了?凭什么啊?凭什么我要为那个臭男人赔命?!我凭什么要让那些坏人得逞?!” 是啊,别人犯错,好人承担。 这天理不该如此。 这世道也不应如此。 眼泪已经糊了满脸,朦胧中,她看见尚时沉起了身,他蹲到自己面前,温热的手掌扣着自己的手腕,另一手捏着自己的两腮。 “别咬了,你的拇指流血了。” 胡桑还沉浸在代入的辈分中,一激动,脑袋又昏昏沉沉。 她把脑袋顺势靠在尚时沉的肩膀,深吸一口这个男孩身上苦涩的茶香。 这次尚时沉没有推开她,而是维持蹲下的姿势任由女人在自己的肩膀吸着鼻涕。 “弟弟,你要好好学习,以后做一个厉害的警员,把这些坏人统统抓起来,统统抓起来,别让他们欺负好人,有的好人都被逼得跳楼了......” 他深深地看着手心中咬得稀烂的拇指指甲,听着悲愤的嚎啕,他是表情变得深不可测,他绷着一根弦,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阴狠: “好,我会做个好警员。” 这个故事不是她的,但她的恨却是真的。 胡桑哭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感情慢慢抽离,等她回过神才发现,尚时沉的胸口被他哭湿了一大片。 她像个团子缩在他的怀里,而手腕被他的手抓得很紧。 胡桑赶忙坐了回去,抽回了被尚时沉握住的手腕。 “咕噜咕噜......” 胡桑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大叫着。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尚时沉看着自己空着的手心,声音闷闷得:“睡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胡桑抽噎两声,胡乱抹了一把脸,低声说:“最后一顿饭还是你给我送的。” 尚时沉看着女人的发旋,轻叹一声转过身,朝厨房走去。 胡桑像个乖学生坐在排骨凳上不敢乱动,湿润润的大眼左右打量着不大的客厅。 白天,她才真正把这里看清。 老房子的装修风格富有年代感,木地板、石膏顶。 木质沙发对面放着三角电视机柜,上面立着一台大屁股电视。 现在,这种电视确实少见。 很显然,尚时沉压根就没换过这里的家具。 他把这里打理得干净、把自己养活得很好。 电视机顶放着个穿着红兜兜、抱着鲤鱼的瓷娃娃。 喜庆的娃娃仿佛在对她说:生活再糟糕,也得好好过。 第20章 门缝偷窥 叮叮当当的声响把她吸引到洒满阳光的阳台。 他系着黄色的围裙背对着自己,他左手颠着炒锅,右手娴熟得用铁铲放调料。 金黄色洒在尚时沉的周身,还有那烟火气。 很快,蒜香味传了过来。 咕噜咕噜,胡桑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尚时沉的身后。 锅里的食、男孩的色、勾着她跑过来。 “真香。”胡桑感叹着:“你在做什么?” 她滴溜溜地盯着锅里,看着尚时沉快速搅动这锅里的番茄酱汁。 “离远一点!”尚时沉瞪她一眼,像是怕她学了他的技艺似的。 胡桑瞅着灶台盘子里放着的炸得金黄的鲤鱼。 “我简单吃点就好了,不要这么麻烦整个大菜。” “我又没说做给你吃。”尚时沉轻哼一声,侧过身顺势把胡桑隔到更远。 “好好好,我不吃,我就闻闻味儿!” 尚时沉也不含糊,抬起炒锅把热腾腾的浓稠番茄汁浇到金黄的鱼上。 一瞬间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 “弟弟,你真厉害!这条鱼好好吃的样子啊!” 胡桑被色香俱全的蒜爆鱼迷住了,也不顾老脸,紧紧地跟住他的步子。 终于蒜香番茄鱼被端到茶几上。 “你饿了?” “咕噜咕噜。”指指肚子,狠狠点头:“我从没这么饿过。” “你想吃饭吗?” “弟弟,我不仅想吃饭,还想吃鱼。” “不行,刚才你说的,你想简单吃点,太简单的我也不会做,你就用馒头蘸鱼汤吧。” “啊?”刚才她只是客气一下,这孩子怎么还较真了? 尚时沉脱下围裙递给胡桑,一副看呆子似的:“厨房架子上有碗,锅里有新蒸的馒头。你去拿。” “捧着咕咕叫的肚子,胡桑认命去拿东西,尚时沉勾嘴一笑,打开电视机看午间新闻。 摆好碗筷,胡桑乖乖坐在排骨凳上, “弟弟,吃饭了。” 尚时沉拿起馒头,眼刀子飞过来:“我不是你弟,别喊这么亲热。还有,你吃饭怎么不洗手?” 胡桑低下瞧着和白馒头形成鲜明对比的脏爪子,一阵尴尬。 馒头放回碗里,就算胡桑心里再逼逼,嘴上也得讨好着。 “.......小尚?洗漱间在哪里?” “你是我领导?” 你是我祖宗! 胡桑低估一声,见他瞪她,立刻转了声调:“你是我恩人,你是我恩人。” “洗手间在厨房那边。” 胡桑觉的还是问一句他为好,“你不让我喊弟弟,那我就直接喊你尚时沉?或者,沉沉?沉儿?” “你当我是你的狗,还是你丫鬟?”尚时沉根本没看她,目光依然放在午间新闻上。 胡桑看着桌子上美丽的鱼,吸吸鼻子,再耗下去,鱼都凉了啊!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不让叫这不让叫那,时沉、时辰,可以?” 尚时辰转过头,丹凤上挑着,冷不丁的回答:“你之前不是说,要是骗我,我是你哥?” 胡桑的视线从蒜爆鱼移到尚时沉脸上,她眨眨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记姓可真好。”她想气却又没理,那晚上她撬锁来,信誓旦旦说喜欢尚时沉,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确实说过如果篇他,他就是她哥。 “确实挺好,特别对骗子的所有言行,我的记忆好得出奇。” 尚时沉也不急,拿起筷子开始拨弄鱼肚子,嫩白的肉蘸上鲜红的汁液,他放进嘴里缓缓嚼着,那漂亮的眸子可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第21章 顺着修长的腿向上攀爬 骗子。 胡桑心里一个咯噔。 她今天又骗了他,不过刚才,他应该信了才对。 胡桑知道自己这是做贼心虚, “那晚,确实是我过分,当时也是吓傻了才对你那么说。你没揍我,你收留我,你真的让我感受这个世界的温暖.......” “你喊还是不喊?”尚时沉已经放下筷子,意思是让她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胡桑瞅了瞅茶几上散着热气的糖醋鱼,肚子再次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 尚时沉靠向沙发背,抱着膀子,尖尖的下巴微微上扬,一副她不开口,就休想动筷子的模样。 咬咬牙,胡桑在心底啐了声“你个孙贼”,但面儿上真是一副谄媚: “人家的好哥哥~我的小哥哥~尚哥哥~时哥哥~沉哥哥~~” 甜腻腻娇滴滴能抖落她自己一身鸡皮疙瘩,这样还不恶心死他! 可尚时沉却没吐,或者制止她恶心吧啦的称谓。 他反而坐直了身子,嘴角翘着,看起来很受用的样子。可那漂亮的眼珠不忘瞪她一眼,看得她直觉得他像一只被讨好成功却不想承认的猫。 “好哥哥,你喜欢我怎么叫,你挑一个。” 恶心到这份儿尚,正常人肯定就此打住。 “时哥哥。” “啊?”胡桑掏掏耳朵:“你真的假的,真让我这么恶心吧啦的喊你?” "大猫"坐直身子,撇开脸,轻咳几声:“只有这个不恶心” “只有这个不恶心?!” 她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搞到最后,不是他有病,就是自己是抽风过头上了套儿。 时哥哥?她这是给自己个儿挖了多深的井! “你确定?” “怎么,不乐意?”尚时沉沉下脸,阴测测的盯着她:“你又耍我?!” 半警告、半威胁,胡桑哪敢承认。 脸颊的肌肉抽动几下,胡桑揉了揉脑壳,咬着呀嘟噜一声:“时\哥\哥。” “什么?大点声,我没听到。”尚时沉又拿起筷子,一边戳鱼肚子,一边抬起眼皮斜她一眼:“喊真诚点,否则.......”。 胡桑心里默念着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时哥哥!时哥哥哥哥哥哥!只要你不嫌,我怎么喊都行哒,现在我能洗手去了呀?” 尚时沉轻哼一声,骄傲劲儿更足。 胡桑飞快地转进几步外的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狠狠地搓着手,心想着这孩子不可爱,一点也不可爱,简直就是给梯子上天,蹬鼻子上脸。 胡桑胡乱用手擦着脸上的水珠,洗漱镜里映着她气呼呼的脸,她狠狠朝镜子里吐舌头...... 这时,她猛地僵住。 她在干什么,镜子里,这个做鬼脸的表情,轻松顽皮,她多久没有这样了? 但现在,尚时沉,几句话就让她变成了父亲没出事前的自己。 胡桑注视着水柱,刚才生动的表情随着哗哗的水流,迅速淡去。 见女人从洗漱间出来,尚时沉才把视线转回电视机上。 电视里播放着x市新闻,女记着兴奋的播报著名地产开发商鼎盛房产即将进驻x市,为庆祝,鼎盛将全程冠名一场巨星之夜演唱会,举办地点也是x市。届时将邀请当红歌手和网络红人参加。 胡桑也被这则新闻吸引,她侧着脸,表情凝重,拳头也越握着越紧。 这些都被尚时沉收入眼底。 第22章 你别动,我难受 尚时沉抬手关了电视。 胡桑也回过神,她转过身再次窝坐在排骨凳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这是在对着鲤鱼默哀?”尚时沉递过来一个馒头,转手把菜盘子转了个边儿。 鱼肚子上白肉已被他扒拉下来,整齐的码放在盘子边儿,上面还淋着酱汁。 胡桑掰下一块馒头,蘸了蘸鱼汤,塞进嘴里。 转手又把盘子转了回去。 码放整齐的鱼肉又转回到尚时沉的眼前。 她在拒绝好意,也在细枝末节上让自己划清界限。 哪怕是出自一个善良孩子普通关心,她都不敢情谊接受。 能够留在这里,她全套做戏,目的明确。 她甚至可以容许为了证据和尚时沉发生关系。 但前提是,她与他感情上干干净净,没有牵扯。 就如同。,成年人之间一夜情,床上逢场作戏,下床一拍两散。 只是,尚时沉太干净,太正直、太善良。 她没办法用社会那一套去对付他。 “你还要长身体的,又要学习,鱼还是你吃。”胡桑笑笑,故作热络,她夹了一口番茄炒蛋,嘴里不忘赞再拍一顿他手艺好的马屁。 尚时沉盯着她的脸半晌,最终自己动了筷子。 拨好的鱼肉被他自己大口吞下,手中的馒头没一会儿也吃得精光。 胡桑刻意放缓吃饭速度,等他放下筷子时,她才敢问: “你今天没课吗?” “没有。”他的板着一张扑克脸,回答也冷冰冰的。 “哦。”胡桑低头掩饰失望,又掰块馒头蘸了鱼汤填进嘴里。 她问得含含糊糊:“那......你都什么时候有课啊?” 尚时沉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突然变得谨慎:“你问这个干什么?” 胡桑暗骂自己心太急,怕他察觉到什么,她立刻解释道: 这段日子我住在这里,你一定会觉得不方便。我想提前知道你的作息时间,你在家休息的时候,我也不会打扰你。你不住校,那我可以在你上课的时候去买些菜,做好饭等你回来。并且还能为你打扫家务.........” 尚时沉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像是在辨别她话中的真实程度。 可对胡桑来说,“他在的时候她不打扰“就是减少接触,划清界限。“他不在的时候她打扫房间”就是借机找她想要的东西。 她随手拈来的借口很快被下一句打的措手不及。 “我放假。” “什......么?!”胡桑可接受不了这个反转,她从排骨凳上站起来,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又笑呵呵坐回去:“你怎么......放假呢?现在才11月。” “胡桑,看你的反应,是对我放假这件事很失望?!”尚时沉上下扫视着胡桑。 胡桑的心脏像被机关枪怦怦扫射,她想着措辞,稳住情绪。 “失望?为什么失望?你在家,我不是更有安全感。我还怕那些人再找到这里来呢!刚才我那是惊讶。一般大学生寒假不都在1月左右?怎么你们省的警校不仅让走读还提前放假?这是什么神仙学校?” 尚时沉没回答,只是肃着脸看着她。 那眼神,活像局子里老警员瞅嫌疑犯。 第23章 第一次 胡桑后背全是冷汗。 她在尚时沉这里说谎的记录太多,信任度为0。 谎话说多了,自圆其说也成了高难度工作。 客厅的挂钟滴答滴答响着,胡桑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在她以为自己凉透了时,尚时沉才开了口。 “不是警校不一样,而是我不一样。”尚时沉站起身,绕过茶几,站在她的面前。 听他这么说,胡桑又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质疑自己。 胡桑为自己的表现竖起大拇指。 “时哥哥就是不一样。”马屁跟上,讨好跟上:“你是特例啊,你一定十分优秀,才能特殊对待吧。” 也不知道是她主动喊他时哥哥,还是真应了那句“男人都喜欢被夸赞”的原因,只见尚时沉虎躯一震,声音也缓和不少。 “别扯别的,你不是想要我立规矩吗?” “我到您麾下,必须得懂规矩呀,你说我听着。” “第一,除了客房、洗手间、排骨凳、吃饭的茶几你能碰,其他不许你乱碰。” “我不用做饭、洗衣服、擦地?”胡桑努力争取“找东西”的机会。 “你是我老婆?” “呃......” 胡桑差点被馒头噎着,她摇着头锤着胸口。 “不是,你就老实呆在客房。” 胡桑顺了顺气:“第二是什么?” “第二,不许再骗我。” 胡桑一窒,低着头看着红色兔头鞋。 不能再骗他? 怎么可能,她现在没有几句是实话。 半晌,胡桑抬起头,对着他举起三根手指头,真诚说道:“好。” “第三,遇到危险,我帮你。” 胡桑的瞳孔忽得张大,她不自然得捏紧手中的馒头。 她不知道他想帮她什么,更不知道他能帮她什么。 “呵呵,时哥哥。”胡桑知道,她快撑不住自己脸上的假笑了:“你不是已经在帮我了吗?你还要帮我什么?” 尚时沉向前走了两步,他弯下腰,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望进她的黑瞳里。 “让我帮你摆脱追债人。” 原本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慢慢回落下来。 “尚时沉,你帮我很多了,我很感谢。虽然你是警官学院的,可你也不是真正的执法者。你用什么身份帮我呢?你说过一宗境外电信诈骗追查时间久,我的钱是找不回来,我就当买个教训。现在我只想找个地方平静的地方安静的呆着。至于果照,我又不是明星,你看那些被爆照的明星一年两年不也能好好生活。我一个普通人,过一两年,那些果照也会没人看的,大不了我隐姓埋名的一辈子。你呢,一个好好的大学生,就好好上学,不可以冒失的去招惹那些人。我求你,行吗?” 这原本就不是她的故事,他如果真动了心思找他们系统的师哥师姐查她,她不就露馅了?! “简单说,你觉得我没有能力。”他声音饱含怒意。 胡桑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想证明自己可以征服世界,她怕刺激到他,立刻安抚着:“尚时沉,我相信你有途径去帮助我,但我更想你好好上学,不要因为我这种事扰乱你的生活。我等你成为执法者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去帮我,好不好?” 尚时沉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转过身。 “好。”他的背脊绷得像根弦,几秒后他的肩膀才放松下来。 尚时沉的声音很轻:“刚才是我圣母心。可是约法三章,我只约了两章,最后的一条我留着。” 胡桑也缓了口气,语气尤为真挚:“我知道你是正直的人。还是谢谢你想要帮我。所以你要好好的。” “好好的?” 尚时沉留下一句直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胡桑垂眸看着桌上空了肚子的鱼,胸口闷得不行。 第24章 往事 胡桑就是个骗子。 第二条约定刚答应,就立刻被她打破了。 她努力吃完了手里的馒头。 本想收拾盘子,却想起第一条约定。 至少他在家的时候,她能遵守这条。 ——除了客房、洗漱间,她哪儿都不去。 有些自欺欺人的拿起两副筷子去了洗漱间的刷了刷,又把茶几上的两个菜盘放整齐,这才默默地转回客房。 整个下午,老房子安静得像没有人住。 客房的锁之前被胡桑捅坏,她翻找起来更加轻手轻脚。 但实事也如她所料,这房间柜子空空,写字台抽屉空空,床底下除了浮灰连根毛也没有。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胡桑干脆躺在床上休养身体。 这一躺就是一下午,直到尚时沉再次敲响了她的门。 “胡桑,可以出来吗?” 胡桑爬起来,拉开门,瞧着高高大大的尚时沉穿得整整齐齐,像是要出去。 “你要出去呀?”她心里有点小激动。 尚时沉瞧着一头乱发的女人,不由皱了皱眉:“是我们一起出去。” “出去?”胡桑摇摇头:“你忘了,那些人都找到春来诊所了。” 话音刚落,一套折得整齐的衣服落在她的怀里:“这套是我以前穿的,你应该穿得合身,我等你十分钟。” “哎?!” 尚时沉不容她质疑,硬是又把她推回房间。 十分钟后,胡桑穿着一身印着“x市第一中学”标志的运动校服走了出来。 坐在沙发上的尚时沉目光一紧,也缓缓站起来。 胡桑扯了扯老旧蓝白校服,嘴角不由得抽抽:“你就没有其他衣服了?啊?” 又让自己喊他哥,又让她穿中学生的校服,尚时沉还真觉得自己是哥哥?这是啥恶趣味! “没有。” 尚时沉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睛上下打量z看着胡桑,继续解释:“你个子这么矮,我其他的衣服,你都撑不起来。” “时哥哥。你看我的眼神很、诡、异。” 胡桑眯着眼,她盯着他起起伏伏的胸膛,还有那双过分专注的丹凤眼,不由自主的双手捂着胸口:“哥哥.......你没有啥不良嗜好吧!比如恋装癖?瘦幼癖?!” 尚时沉眯起眼,咬牙切齿:“我对鼻青脸肿的猪头没嗜好!”说罢他伸手勾住校服后的兜帽,使劲儿卡在胡桑的头上,再劲儿拉紧了抽绳,只勒出她的鼻尖和嘴巴。 “哎哎,我看不见了!”胡桑嚷嚷着 “这样好多了。”尚时沉像是解气了,低声轻笑起来。 轻松的笑容让胡桑也放松不少,她松开兜帽笑声嘟囔:“小屁孩......姐姐我不和你见识。” “走吧,我们去菜市场,卖猪头肉去。” 胡桑偷偷翻个白眼。 心里的小本本又记上一道。 先是喊她猪头,后来尊称她是“被摔打的猪”,现在是“鼻青脸肿的猪”,他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诅咒他凭实力单身二十年! “正好,把我卖了还你钱!” 尚时沉斜她一眼,伸手对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掌:“猪头桑,带口罩。” “喂,你真的是带我去菜市场?“其实,胡桑到现在还是不安,她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顺利的在老房子落脚,她很怕尚时沉反悔,把她拽到警署去。 “猪都比你香,先去超市,买日用品。” 胡桑胡桑老脸一红,也发现自己身上透出的油腻味儿。 “时哥哥,又要让你破费了,你把账记好,我一块儿还,哈哈。” “你不是还欠着350万?” 胡桑心里一惊,心想差点忘了自己谎话里的这一茬。 ,她可是一个被诈骗的负债人,她现在得十分沉重才对。 想到这里,胡桑收了笑,摆出一张苦脸:“我是虱子多了不怕痒,我希望警员叔叔早点破案,还我清白。你要相信我,我赚钱了一定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尚时沉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显然是不信她。 他转身推出了他那辆破旧横梁自行车,长腿撑在两侧,给她个眼神让她过去。 “这车质量真好,上次没摔坏啊!”胡桑呸呸两声:“你真复古,现在满大街都看不到骑这种二八自行车了。” 尚时沉长腿撑着车“你想坐在前面还是后面?”他一本正经的问。 “很远吗,咱们不能走着去?我可不想压坏你的车。” “想压坏,你还没这个本事。”尚时沉不耐烦的看着她:“还是你觉得坐我的车,很丢人?”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挺显眼儿。”胡桑当然选后座,为了减少和他肢体接触,她快速岔腿坐在二等座。 铃铛嗡嗡作响,尚时沉骑得飞快,在二等座的胡桑颠簸得不得不拉紧他宽大的牛仔外套。 这一路,急刹车不少,胡桑连连几次没有坐稳,脑袋磕碰在他的背脊上。 “哎,你能不能骑慢.....”胡桑还没说完,前面拐角突然转出一辆车,尚时沉又一个急刹,胡桑吓得直接搂住他劲瘦的月要,最绵软的地方贴紧了他的背。 “啊.......” 她轻呼。 他闭嘴闷哼。 夕阳把两个人的脸照得很红,尤其是尚时沉,他喉结上下滑动,脸红得要滴出血。 第25章 现在我们不能...... “你......就不能抓紧我?” 他骑得快,现在倒埋怨她?! 胡桑这次也不客气,两手直接环上他的窄腰。 果然,少年一个战栗,扭过头瞪她:“你干嘛!” “你不是让我抓紧你?干脆我抱紧你,我不是更安全?” “你......别这么轻浮!” “轻浮?你骑得那么快,又不给我安全带,我都不矫情,你害羞个屁啊!” 胡桑轻哼两声,小手故意揉了两把他腰侧的肌肉:“哥哥,这才是轻浮!” “你!”尚时沉气着了,扭过头继续蹬车,不过速度明显放慢了下来。 胡桑哼唧两声,稍稍松开了双臂。 没一会儿,车停在了一个大型超市门口。 胡桑跳下车,瞅着尚时沉还红着的耳朵尖儿,心情挺好。 尚时沉锁好车,转身就瞧见一脸明媚的女人,他低下头,轻轻勾勾嘴角,两步走过去,大手直直握住她的手腕。 “啊?”胡桑被电了一下,那股电流从他温热的手掌传递到她的胸腔,她想要甩开,手腕却被他抓得更紧。 “你撒手呀,我又不是小孩子。” 尚时沉不理会她的抗议,步子加快。 “你不怕被人绑走了?呵呵,我都不介意,你矫情个什么劲儿。” 尚时沉怼了回来。 胡桑识大局,她确实得紧贴着尚时沉。 再瞧着自己这身中学生的弱鸡打扮,被牵着也没什么违和感。 可再怎么自我安慰,那种被人隐隐呵护的感觉是抹不掉的。 胡桑的目光落在少年宽厚的肩膀,步伐渐渐与他同频。 拥挤的人流、嘈杂的环境、琳琅的货架,都变成她之外的世界。 他们像一对平凡过日子的姐弟,穿梭在货架之间,比较着价格成色,放松又安逸: 他们会偷偷把坏了的菜叶掰掉再把白菜放进篮筐; 他们一起品头论足过了水又舍不得买的荔枝; 他们一起品尝做活动的酸奶; 他们一起比较着货架上赠品最多的方便面...... 而尚时沉始终扣住她的手腕,偶尔遇见他相熟的人,会扯着她的胳膊,转进密集的货架之间。 他会在耳边轻声向她介绍那是住在小区的某某单元的张王李赵。 胡桑正乌溜溜的盯着炸鸡摊位,一边盯着刚出锅的鸡排咽口水,一边跟着他复述那是某某单元的张王李赵。 尚时沉忍不住伸手隔着帽子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轻笑着说:“你记性倒挺好。” 胡桑头上的伤一疼,这才把目光放回尚时沉身上:“哼,姐姐我可是学会计的.....”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赶紧收了声。 “你刚才说什么?”尚时沉依然保持微笑,好像因为周围嘈杂的环境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胡桑垂下眼帘,故作镇定的用牙签挑了一块鸡块填进嘴里,她说得含含糊糊:“我说,姐姐我..可是没福气喽。” “什么没福气?”尚时沉歪头凑过来,一脸认真的问:“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没福气?” 她笑嘻嘻胡诌着:“没福气当你老婆呀!” 尚时沉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固,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会这么说?” 胡桑没想他会刨根究底,只能继续扯着话题: “哈哈,这还用问?你这么会过日子,为人正直,省警校的,毕业后工作安定,社会地位受人尊重,嫁给你难道不幸福。” 尚时沉直接站到她身前,微微弯下腰,琥珀色的眼珠子里满是郑重和认真: “我不懂,你倒是说说,是不是只要会过日子、为人正直、有安定的工作,就能给女人幸福?” “会过日子、为人正直、工作稳定,就能让女人幸福?” 胡桑心底苦笑,一个连自己的生活都控制不了,根本没有幸福机会可言的人哪里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幸福? “是吧。”胡桑难掩苦笑,她使劲儿嚼着嘴里的鸡块,却味同嚼蜡:“当然,现在的女生还要有钱、有车、有房,就更好了!” 这个回答十分世俗。也万分现实。 可真实的情况是,有钱的不一定正直; 正直的不一定有钱; 有钱又正直的不一定能活的长久——就例如她的父亲,胡守正。 她藏着百转千回的心思,却不知她的信口胡说全被尚时沉听了进去。 他站直身子,垂眼看着低着头沉思的女人,那里头有五彩柔光,他拽了拽她的兜帽,遮住她的视线。 他仰着嘴角,露出漂亮的笑容,眼里的光越发笃定。 “我明白了。”下一瞬,他收起那抹温柔,语气郑重至极:“我会努力变成那样的人。” 胡桑一怔,她忍不住抬起头。 而尚时辰却在她抬头的那一刻转过身,抬手正拿她前面货架的冰糖。 第26章 我好或者不好,和你有关系 刚才那一瞬,胡桑以为尚时沉在对自己许诺。 怎么可能呢。 胡桑这么想着,心脏却砰砰乱跳。 她捏着一根鸡柳塞进嘴里胡乱嚼着,脑袋也乱糟糟的。 “你这是多饿,狼吞虎咽的。” 尚时沉已经转过来,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抬头,对上他嫌弃的眼神。 胡桑松了一口气,嬉皮笑脸的打开他的手:“不过你放心,你这种属于特殊范畴。我刚才说的那些男人条件你都可以没有。” 尚时沉挑着眉,把手上的白糖扔进篮子里:“我怎么特殊了?” “你啊有张能打的脸啊!啥也不做,招花引蝶,展露笑颜,富婆给钱。所以,谁当你老婆,可不好过呦!” 她扯着玩笑话,没想尚时沉倒当真了,他蹙着眉头,一脸认真:“我老婆怎么会不好过,就因为我的长相?。” “切。”胡桑仰着下吧,一副果然你是小孩的眼神:“难道不会担心你出车九?被老女人潜规则?” 尚时沉的眉头拧了起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女人啊,对自己喜欢的人心眼儿比针眼还小,你意志坚定,她搞不好会被自己胡思乱想避风港,然后查你的手机、看你的信息、问你的行踪.......哇,想想都觉得累。” 尚时沉一脸震惊,他摇摇头,坚定的说:“我不会出车九!还有,她要看我手机我给她看,我要去哪儿我带着她。” 胡桑白他一眼,一点儿也不信他:“得嘞,我才知道时哥哥还是个恋、爱、脑!” 尚时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也气呼呼的低吼:“什么恋爱脑,这是人品问题,那么做还是男人吗!” "怎么不是?!出车九的男人们还健在,没处轨的男人哪个不是怀里抱一个,眼睛看一个,心里惦记一个。” “胡桑,你不能因为遇到渣男就一票否决所有人。” 尚时辰抱着膀子,意有所指。 胡桑呐呐,怎么争论着,话题落回她身上? 不过下一秒,她就想起她扯谎扯出来的“渣男前男友”。 胡桑语气十分诚恳,只想结束这个“两性”问题: “好了好了。总之,在你这个年纪应该去享受恋爱,婚姻问题不需要考虑。”胡桑扯着他手中的购物篮,立刻转了话题:“咱们东西都拿全了?还有啥要买的?” “总之,我不会出轨。”他眯着眼,倔强的重申。 “对,对,你这个母胎solo,先去找个女朋友,我们有机会再讨论,ok?” 胡桑嘴角抽抽,扯着他的胳膊朝前走,而尚时沉深深得看着女人的后脑勺,扯了扯嘴角。 路过女装区,尚时沉拉住了她。 “你想一直穿我的衣服?” 很少有人在超市里买女装,整个女装区没有什么人。 尚时沉拿着家居服在她身上比了比,又拆了全棉的秋衣秋裤在她身上比划着。 虽然她说了自己的用品包括一半的食材费等她有钱的时候一起还上,但瞧着他眼也不眨把三套衣服扔进购物篮,比起刚才买食材可果断多了。 “小哥哥,你很中意......红色?”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衣架,任由尚指挥一会儿伸胳膊一会儿昂脑袋。 “红色好。避邪。”他扫她一眼,不经意间眼睛扫到不远处的内衣货架,又火速胡桑顺着他的目光瞟一眼,瞅到那一排大红色的内衣内裤。 她挑挑眉,又生出戏弄他的“歹意”。 第27章 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胡桑用力将尚时沉扯弯了腰,测过漂亮的左脸对着他通红的耳朵娇声娇气:“时哥哥,人家今年25岁不是24,你当我过本命年呢,这一筐都是大红色!大红色......不会是你个人的恶趣味吧!” “恶趣味”三个字她说得很慢,最后还不忘对他的耳根吹一口仙气。 尚时沉浑身一震,连忙甩开她烫人的手,抱着购物篮后退了一步。 瞧着他拘谨得像唐僧似的,胡桑更乐了。 她两步跳到内衣货架前,伸手拿下一套红艳艳的蕾丝对着镜子往自己身上比划着。 比划的同时,不忘观察者镜子里的尚时沉。 瞧他在偷看自己,胡桑立刻抛了个媚眼。 “时哥哥,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呀,你看这套花纹的怎么样?你看,这胖次的蝴蝶结,哇哇,这是.......” 尚时沉脸涨得通红,指着镜子里的胡桑,你你你了半天没有说出个整句。 她哪里错过这个戏弄的机会,火上浇油。 她扯下另一套捏在手里,两步就蹦回少年面前。 尚时沉抱紧了怀里的购物篮,连连退后几步,背部抵着货架,脸红到脖子根。 她隔着购物篮挤压他,欣赏他的窘态, 高大的少年已无处撤离,他只能看着女人故意挑着肩带,那两片清凉放肆的在他眼前晃荡着。 所有的呵斥变成急促的呼吸,她的那双黑得发蓝的眸子里映着他,只有他。 薄薄的汗气附在额头,他用了很大力气才闭上眼睛,他别开脸。 一股一股热气从脚底板升腾到额头,他拼命扣着购物篮,遮住他的难堪,躲避着女人调戏的眼神。 “小哥哥,你睁眼看看嘛。人家挑了你最喜欢的大红色,是这套缎面的好还是刚才那个蕾丝的好啦!?”胡桑不依不饶,根本没发现尚时尘太阳穴旁绷紧的青筋。 “胡桑......你小不小!你别闹了!”他压着嗓子,脑海里都是她多变的脸,无赖的、严肃的、敌意的、流泪的、疏离的、勾人的样子,这句呵斥变成了不痛不痒的暧昧挣扎。 她撩得起劲儿,哪里晓得他心底的惊涛骇浪。 “时哥哥,你好直接呀,人家从年龄,到这里,都不小,嗯,不信,你来摸摸呀?” 尚时沉猛地张开眼睛,在胡桑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扣住她勾着肩带的手向上拉起。 胡桑惊叫一声,左手慌乱按在他的胸口,脚尖被迫点地, 尚时沉的心跳从她的手心传送过来,轰隆轰隆,震得她手心发麻。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混沌。 胡桑仰头与他对视,收紧的眉头,眼角发红,眼里除了难堪还有一抹压抑的郁色。 “胡桑,逗我,真这么好玩儿吗?”他咬牙切齿,眼神愈发狠厉。 胡桑被他骤变的神色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摇头。 “说话!”他真的怒了,大喝的声音让她瞬间清醒下来。 “不好玩。”她声音嘶哑,那抹因都弄他而愉悦的神色也消失殆尽。 错的是她。 胡桑神色中带着悔意。 她不该拿着他寻开心。 更不该因为他害羞和手足无措而感到开心。 一抹慌乱从她的眼力闪过。 此刻她如梦初醒,一身冷汗。 她错了。 她前一刻还在自我检讨,让自己不要和尚时沉有情绪上的拉扯。 下一刻却又行动相反,主动撩拨。 好像她的脑子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她逐渐在丧失理智。 “对不起。”她认真道歉,同时又一次为自己敲响警钟。 胡桑伸出手,隔开在他们的额头之间,轻轻推开他,自己也后退两步。 “是我过分了。我不该这么撩你。对不起啊,尚时沉。我以后不会了。” 看着胡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脸,尚时沉狠狠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在狠狠压制住心中那股横冲直撞的戾气。 再次睁开时,丹凤湿润,着一丝无害的委屈。 他低下头,尾音带着些倔强:“我不是你的玩具。你就不能认真点儿?” 第28章 做不了狠人、成不了坏人 尚时沉低下头,嘴巴抿了抿,瞪她一眼时又倔又娇:“我不是可以随便被捏来捏去的软柿子,别让我把你扔出去。” “不捏,不捏,你不软,你最石更......” “胡桑!”他的脸刷得一下又红了。 胡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啥。 “我没那意思!你不硬,不硬!哎,不对,不对.......” “闭嘴。”尚时沉捂着额,被眼前的人搞得有气无力:“你快选,选好咱们走。” 胡桑总归摸清楚尚时沉的脾气,不禁逗,爱害羞,外冷内热、心软好哄。 “好。你等我一下。” 胡桑麻利儿拿了两套保守的黑色内衣扔在购物篮,又匆匆拿了几包卫生棉。 尚时沉把胳膊绷得很直,他目不斜视,拉着她飞快走向付费区,好像购物篮里装着两枚炸弹,。 结账的人不少,其中不乏有认识尚时沉的,她们好奇打量着被他牵着的女孩,有热络的还会上前问尚时沉几句。 胡桑跟在尚时沉的身后,她把校服帽子拉到最低,脸几乎贴在尚时沉的背上。 她又乖又怂的样子,让尚时沉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对着热络的大妈礼貌又疏离的回答:“远房表妹。学习不好,暂住我这。” 胡桑挑挑眉,心里想着这孩子是真的想当哥哥。 终于轮到他们结账。 她一边把东西放进购物袋,一边偷瞄着他。 让她惊愕的是,他竟然还像个老年人用现金支付,他从旧皮夹中掏出四张红票,这也是他皮夹里仅剩的部分。 她低头看看自己那几样,心里盘算这价格。 满打满算,她欠了他快1万了。 胡桑拎着袋子站在路边等着尚时沉,这时一个健壮青年凑了过来。 “小妹妹,要不要参加我们的瑜伽课?” 接过青年递过来的传单,她上下扫了一眼。 “你可以带你妈妈一起看看,女性加入我们健身房都有优惠的。特别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妹妹。” 胡桑瞅着故意凑过来的胸大肌,呸呸两声:“哥哥,我还没成年。” “没成年不耽误健身,咱们加个微?” 大胸肌青年还没说完,肩膀就被人用力拉扯开。 青年几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他恼羞成怒,刚想指着少年的鼻子大骂,谁知少年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把他提了起来。 “你没听见,她还没成年。”少年阴着脸,尤其那眼睛像头狼似的,冷幽幽的,一时间他像掉到冰窟窿里,浑身发寒。 这个少年绝非善类。 青年脸憋得通红,但气势已经明显弱了下来:“我正常营业,你小子给老子放手!” 胡桑瞅着少年紧绷的肩膀,有点懵。 那个青年确实在对她搭讪,可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尚时沉的反应确实很过激。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胡桑赶紧上前,扯了扯尚时沉的胳膊。 “尚时沉,他没对我怎么样。” 尚时沉看着自己攒紧的拳头,像是初醒一般,肩膀松了劲儿,缓缓松开了青年。 青年骂了一声神经病,捡起地上的传单跑走了。 他沉垂着脑袋,呆愣的看着自己的右手,眉头越蹙越紧,直到胡桑第三次喊他,他才回过神来。 “尚时沉,你怎么了?!” 尚时沉仰起头,盯着天上卷起的暗红色的残云半晌,又缓缓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尚时辰?" 他也意识到自己过激的反应,低头看她时,表情已经恢复平静“你总是让我想起我姐。” 第29章 强者定规矩,弱者任宰杀 他垂着脑袋,额前的碎发在眼前打着阴影,让他显得有一丝脆弱。 “她以前也这么不设防。”尚时沉深深看着胡桑:“到最后却......” 他突然把脸撇开,只留给胡桑一个颤抖的背影。 “是我当年太小了......是我没有能力......救她......” 尚时沉缓缓弯下腰,两手撑着膝盖,在那抹影子里落下一滴一滴的水坑。 理智上,她不能去探究他的隐私,理论上,她应该淡漠一旁看着他整理情绪。 可实际,她却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拍打着他颤抖的肩膀,心口被那一滴滴砸在地上的泪珠弄得心颤。 “没事了,没事了,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都过去了......” 她不清楚他的姐姐发生了什么,却心疼于他的自责。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会对她暗巷施救,对她屡次手软,对她多家照顾。 比起解释为男孩对女人的好感,不如解释为他把对姐姐的感情投射到自己身上。 他对自己的调侃生怼,其实是普通弟弟对姐姐的挑衅。 想明白了,胡桑觉得松了一口气。 尚时沉也平复了心绪,他站直身默不作声接过胡桑手中的购物袋挂在车把上:“天黑了,我们回家。” 胡桑有点鼻酸,她拉低了帽檐,低声应了一声好。 她像来时一样岔坐在后座上,扯着他的运动外套,额头自然得抵着他的背。 天黑得很快,尚时沉骑得很慢。 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拥有的安逸的时光。 自行车叮叮当当,摇摇晃晃。 来往的车辆成了她眼里流动的线条。 一侧一队又一队暴走队伍,成了她眼底最美的风景,还有晚那广场舞、交际舞交织一派的嘈杂声也成了胡桑耳边最可爱的乐曲。 没有s市的繁华新潮,却有着老城最常见的人情味儿。 她多想在这里停住,就像父亲遗书中所说,成为一个再平淡不过的人。 自行车拐回了小区,一路两人默契的没有再提有关尚时沉姐姐的问题。 就在要拐进他们那幢楼时,胡桑却不经意的看到贾老头做进一辆警车的副驾中。 “小老头......”胡桑低声轻呼一声。 尚时沉背脊一紧,脚下却没停下来,直接把车拐进楼下。 自行车刚停住,胡桑就蹦了下来,等她跑回那栋楼时哪里还有警车的影子。 “你怎么了。”尚时沉也跑了过来,他顺着胡桑视线方向望去,只看到黑漆漆一片:“你在看什么。” “你看到贾大夫了没?”胡桑轻飘飘的问:“那天,那些讨债的人去了春来诊所,是小老头.....是贾大夫帮了我。” 都怪她睡了那么久,并且只顾着应付尚时沉完全把帮着她的小老头抛在脑后。 尚时沉垂眸看着一脸忧虑的女人,一道浮光从眼角闪过。 “春来诊所吗,听说歇业了。”尚时沉眯着眼抬头看着贾大夫所住的那幢楼,黑暗里,他的嘴角勾了勾。 “歇业?”胡桑猛地转过头,有些急切的问:“是不是那些人找上门了?我刚才看到贾大夫坐进警车里面了。” 尚时沉看着一脸自责的女人,眼中透着一股暖意,他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抚:“明天我去问问。但是既然你看到他坐进警车里,至少说明,他人没事儿。” 胡桑低下头,宽大的帽子遮住她满腔的自责。 “是啊,至少,他人没事儿。”胡桑垂下肩膀自嘲的说。 离了宋三爷的庇护,她本就自身难保。更何况她是从宋三爷那偷了钥匙,更算是一种背叛。 现在的她自身难保,更没有能力去保护小老头。 眼下,她要养伤,要拿到证物,要应付尚时沉,要赚钱还钱...... 进了门。 胡桑一声不吭得换了鞋,拎着自己那袋东西朝客房钻。 被撂到后面的尚时沉眯着眼,口气有些不爽:"胡桑,收拾好后,到厨房来帮忙。" “嗯。”胡桑点点头,情绪依然因为小老头的事低沉。 胡桑换上了大红色暗格子居家棉衣,脚上踏着那双毛茸茸的红兔子,怎么都觉得自己像在过年一样的喜庆儿。 厨房里正在洗菜的大男孩瞧着她进来,手上的洗菜篮掉在了洗菜池里。 “呵呵。” 尚时沉眼睛弯成月牙,嘴巴咧着老大,那月光照皓齿的模样,直看着她臊得慌。 “尚时辰,你别笑啊。”胡桑抽抽鼻子:“你选的家居服,难看也得睁眼好好看着!” 他关了水龙头,在围裙上擦干了手,只是那笑声没停过。 “没有,挺好......挺喜庆儿。”他朝胡桑招招手,示意让她走近一些。 胡桑以为是让她帮忙洗菜,直接忽略他的笑容,直直走向水池低头认真洗菜。 尚时辰站在她的身后,修长的大手落在她的后颈。 一阵凉意蘸在后颈,酥麻电流从后颈直击她的心窝。 “哈......”暧昧的轻喘从胡桑嗓眼儿里溢出。 她刚想扬手打开他的手,只听他低沉低喝:“别动。” 咔嚓。 衣服的吊牌也同时被他剪掉。 胡桑低头咬着下唇,尴尬得想原地爆炸。 而尚时辰像是没事人一样把吊牌扔进垃圾桶,转身站在她的右侧,开始切今天买的五花肉。 胡桑看着少年把一整块肉分成好几等份,留下今晚炒菜需要的量,其余的分别用食品袋包好放进冰箱冷藏。 锐利的刀在他雪白的手指和红色的肉块中起伏,很快肉块被切成整齐的肉丝。 胡桑这个打下手的很快就被他挤到边儿上。 他一手磕开鸡蛋,斜着碗筷翻打着蛋花。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以前父亲总喜欢静悄悄的依着厨房的门前,用她看不懂的享受眼神看着厨房团团转的母亲。 叮叮当当,咔咔嚓嚓。 炸开的油花白色的烟,漂亮的手掂着锅,他眼里又温暖的火焰,锅里又诱人菜香。 胡桑只知道,染了尘烟的漂亮的居家男孩让她移不开眼睛,白得的烟雾把他阴柔的面部勾勒得模模糊糊。 她竟然看到一个从九天之外堕入凡间的仙儿,眉目专注,盛满柔情。 胡桑像被迷住了,她不舍得动一下。 女人呆呆傻傻的样子,让尚时沉的嘴角微翘,丹凤流转之间,看着她的脸颊染了红霞,他的笑意更加明显。 “胡桑......”他把她的名字捻在舌尖,又隐没在叮叮当当的炒菜声中。 第30章 尚时沉趁机入梦 直到两盘菜都装了盘,胡桑才回过神来。 “洗手,吃饭。” 尚时沉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胡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滚烫的脸颊,暗骂自己是阴阳不调,看人炒菜都能发花痴。 还好他炒菜专注,并没有发现自己在一旁的异常。 胡桑打开碗笼,盛了两碗米饭回到客厅。 茶几上放着他炒好的两个家常菜,一盘韭菜鸡蛋、一盘肉丝花菜。 胡桑的肚子又不客气的咕咕叫起来。 “时哥哥,我才知道你不让我进厨房是英明的,比起你,我根本不叫炒菜,是把菜弄熟了。” 是马屁也是实话。 胡桑满足得吃着美味的饭菜,眼睛白女票着少年俊美的容貌,这是满满的帝王既视感。 尚时尘这顿饭没有再生怼胡桑,他吃得很安静,像是没有发现女人过于直接的视线。 “我可以教你做一些简单的。”尚时辰半晌才应了一句。 “行啊。明天你指导我。”胡桑吃干净碗里最后一粒米,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碗筷你放这里,我去洗。” 尚时辰没多说什么,起身近了主卧。 难得的安静祥和的落锁声中落幕。胡桑起身迅速进入厨房,两眼上下打量着厨房布局,为了不漏过任何地方,她一边观察主卧,一边快速翻找壁柜,结果也如有她所料,一无所获。 胡桑的目光深深得落在主卧,现在唯一能够放证据的地方只有主卧。 她从心底希望那么多年过去,账本还在这间老房子里。 她甚至寄希望于尚时沉住在这里7年,没有动过装修和家具,也没有发现那东西的存在。 可谁又保证尚时沉把那证据当作废品卖了,又或者一直在他手里呢。 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去问尚时沉,同时也必须向他坦白自己所有。 如果尚时沉知道自己的身世,以他的警觉和敏感,也会联想到她找到的东西关系到七年前s市的诈骗案。 再以他正直的性格,一定不会做旁观者。 想起帮助过自己的小老头,胡桑眼底发涩。 她不能再牵连其他人,特别是给过她帮助的尚时辰。 可她怎么才能进入主卧先确认东西还在不在!? 胡桑端着一杯雪梨汤,敲了敲主卧的门。 “时哥哥。”她抖落一身鸡皮,又清了清嗓子:“你开开门,我煮了一些梨汤,你喝不喝?” 咔嚓,门被打开一半,尚时沉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成熟不少。 他探出半个身子,他宽厚的肩膀遮掩住主卧的大片光景,但是他身后青蓝色的光线还是透了过来。 胡桑第一次见着他戴眼镜的样子,虽然他还穿着家居服,却透着一股精英的凌厉感。 他伸出手想要接过她手里的汤碗,可胡桑却手一抖,碗直直滚到了地上,碗没碎,雪梨汤却洒了一地,他的半个裤管也湿哒哒的。 “啊!”胡桑故意惊叫一声,蹲下身子想用口袋里的纸巾擦拭他的裤管,可千算万算却自己脚踩湿地往前栽去。 胡桑只觉得自己撞上一处绵软,尚时沉也低呵一声向后踉跄几步,而胡桑根本没有着力点死死抓着他的衣服。 咣当。 咚! 尚时沉坐在地上,后脑直接撞上房间正中的床沿。 而胡桑睁开眼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想昏死过去。 此刻,她正枕着少年绵软的小腹,两手死死抓着他蓝格子的裤腰。 只不过,这裤腰是双层的,一层蓝格子,一层黑色弹力布,这两层都特么没在尚时沉的月要上,而是被她拽到了他的白净的大腿上。 她枕着的,就是男人独有的特征物! 不着一物的、尚时沉的大兄弟啊!! 而且......下一秒,小沉儿怎么还特么变形了! 胡桑烫着了,她像受惊的猫儿似的,一下弹得老远。 “胡桑!!”尚时沉的怒吼声响彻老房子。 她只是想进房间看看,她也没想看这么劲爆的东西! “我错了!弟弟!我没想看!我特么没想看你那玩意儿!” 胡桑闭着眼东倒西歪冲出主卧,飞一般的关了客房的门。 “胡桑!” 她依着客房的门缓缓坐下,两手遮住自己的脸,尽管她眼睛闭得死紧,可那金箍棒还会影分身在她脑海里转啊转。 胡桑扭着自己的大腿:“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她闭上眼又睁开,一脸欲哭无泪:“我特么干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扒拉他的裤子!”想起来今天早上她说自己是个牛忙,不劫财只劫色。 胡桑咬着手指,想到刚才那两声怒吼,她想遁地逃生。 “怎么办!怎么办!” 关键是以尚时沉纯情害羞的性格,他不会自杀或者不举了? 胡桑贴着门,好半晌,那外面没啥声音。 她哀叹一声,轻轻拉开门,蹑手蹑脚的跑到主卧旁边。 听里面没动静,又担心起来,她敲敲门:“尚时沉,你还好吗?” 房间里依然没声。 胡桑想起刚才尚时沉头依着床沿痛苦的神色,心里一惊,怕他真磕着脑袋。 “尚时沉,你脑袋痛不痛。” 好半晌,里面传来一声闷哼。 “尚时沉,你开开门啊。” “哈.......嗯......”两声奇怪的声响窜了出来。 下一秒咣铛一声,什么东西砸在门里,把趴在门外的胡桑吓了一跳。 “走远点!” 听见尚时沉中气十足的怒吼声,胡桑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我走远一点。”胡桑又连连说对不起,之后又尽力宽慰他:“刚才那件事,你别放心上,那儿玩意儿,姐姐见得多了,我都没事儿,你就别害臊,哈哈哈哈!” “......” 听里面又没动静,胡桑只能客气句:“那我休息了,咱们这件事儿翻片儿了哈,你要是哪儿难受,给姐姐说,别自己硬撑。” 她晓得以尚时沉那小性子,一时半儿是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她摸摸鼻子转过身。 可就在这时,一个火热的胸膛贴了过来。 胡桑刚想惊叫。 尚时沉火热的下巴却搭在她的肩膀上,火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根。 他的胸膛死死贴住她的,崛起的小沉沉正热情的贴着她的大月退根儿。 第31章 金市在黑色边缘 胡桑僵在原地,她觉得自己身处岩浆的中心,她要被烧掉了,却动不了。 因为,他的手臂交织成藤蔓锁住她的肩膀。 因为。他的语调阴冷的像湿冷的蛇,钻进她的耳朵,窜进她的脑壳。 “你看过,许多男人的?多少个?” 他的气息缭绕在她的颈肩,他像一只头狼用鼻尖轻轻嗅着她耳根。 这个动作牵引出她身体的电流,她止不住发颤。 她摇着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脑袋被冻得冰冷,身体却骚动着火热。 危险又骚动,冰冷又火热。 她闭上眼,浑身轻颤着。 “....我难受。” 胡桑猛地睁开眼睛,一张嘴,声音带着颤抖的喘息。 “我刚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不是.......” 胡桑说不下去了,那里也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 可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尚时沉的眼睛赤红,他用鼻尖轻轻蹭着胡桑的动脉,丹凤凝着那根鼓动的青筋。 “姐姐.....” 绵软的带着点委屈的声音像是一把火,把胡桑的心脏里的炸药直接引爆,她伸出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加重的喘息声。 “姐姐,帮我......” 话音落下时,客房的门也被尚时沉推开。 胡桑不知道两人为何会变成这种情况。 再超市外,她以为她最多会以姐姐的角度去对待尚时沉,她也喜欢他身上那股平凡的安逸感,可事情却发展的不受控。 缠绕的手臂越来愈紧,那软绵和坚石更相互对峙的热烈让胡桑越来越喘不过气来。 尚时沉正处在冲动的年龄,他可以任意妄为,可她不行。 理智最终战胜了感觉。 胡桑在他的怀里转了身。 她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伸手环上他的月要,耳朵贴着他和自己一样轰隆隆的心脏。 “尚时沉,我不会用那种方式帮你。”她闭上眼,轻轻吐着最残忍的话:“哪个姐姐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帮你。” 她的手绕到尚时沉的后背,上下轻抚着他的脊椎。 “我把你当弟弟。我不能那样。” “相爱的人,才可以。”她说得句句在理:“所以,我们不可以。” 这些话落在他耳里成了片肉的软刀子。 他把额头埋在胡桑的颈窝,他安静的听着她鼓动的脉搏,脑海里翻腾着让他眼红的画面。 她作出拥抱的姿态,却说着拒绝的话语。 这就是胡桑,慈悲又残忍。 他咬着牙根,极力控制着自己疯狂的想法。 “对。” 他声音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宜让人觉察狠劲儿:“你不是我的谁。真是抱歉。” 他推开了怀里的女人,狼狈朝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胡桑一屁股坐在床上。 她颤抖地捂住自己的脖子,那里还残留着灼灼的痒。她闭上眼,脑海里翻滚着尚时沉低沉的示弱。 姐姐....... 姐姐....... 心口那把火烧透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无力的后仰在床上,双手捂着壮烈挑动的心脏。 疯了吗。 一场无厘头的意外,滋生了暧昧的空间。 他从白瓷菩萨变成勾人的妖,站在她的身后,她已经感受到危机四伏。 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对视,她知道他那张脸如果作出示弱的表情,将会多有杀伤力。 如果刚才她没有理智,应了他的求助...... 那么这张床将会滋生暧昧的果实...... 柔软的被褥,变成温热的波涛,轻柔托举她的背脊,再想下去,她会疯掉。 胡桑咬着牙,快速翻离这张床。 她颓然的靠在床边,狠狠喘着气。 此刻,逼得她必须承认,她不想碰尚时沉、不想和他有情感拉扯,全是因为她早就发觉他的不同。 早到,暗巷中,她奋不顾身为这个男孩挡砖头。 “该死!醒醒,该死的,胡桑!” 她只是不想承认,她对尚时沉有了对任何人都不一样的感觉。 胡桑朝着自己受伤的脑门狠狠一敲。 自残一般的举动除了疼痛,还有片刻的清醒。 她抬起头,透过敞开的门锁着洗漱间的方向。 传来一阵阵水声,断断续续砸在她的耳畔。 胡桑的脸又烧了起来,她咬着手指,控制着自己情绪。水停了,洗漱间的门被推开,水雾从里间窜了出来。 少年赤脚从冷雾中走出,只着背心和短裤。 那薄薄的布料湿淋淋的贴在他的冷白色的肌肤上,水线印出古罗马雕塑一般的细腻肌理。 滴答的水珠从他健硕的胸膛滑至窄腰,又顺着修长的大腿汇聚到脚跟。 少年有漂亮的锁骨,也有紧实的肌肉。 少年的青涩感再也挡不住他独特的性张力。 这样的男孩,只要他愿意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凭她,怎么可能忽略掉这么一个人。 她也必须正视,她对他过分的好感。 还好,她发现的早,她还能够,悬崖勒马吧。 他像是在大雨里走丢的大狗,打着冷战,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 胡桑垂眼帘,视线落在门前那双赤着的脚。 “胡桑.”尚时沉牙齿打着颤喊了她的名字。 瞧着女人龟缩的脑袋,他目光冷凝下来:“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是个女人趴在我那,我都会有反应。你也放心,我不会饥不择食去和一个陌生、身份不清、目的不明的人有进一步关系。我收留你,因为你和我姐有相似的经历,收留你,算是我对姐姐还债。但你是你,你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你放心,我借你的钱,我每一笔都记下,你有能力,我必定让你还。还有,这儿是我的房子,你不要把它当成可以一赖再赖的避难所。我是救了你,但也就这两个星期,等你伤好了,请你离开。” 尚时沉说的每一句,都是胡桑最想听到的。 没有暧昧,划清界限,规定了相处的时限。 挺好的。 只是她嗓子却卡了鱼刺,那些顺口的假话、圆了一个又一个的借口,全部都堵在了嗓子眼。 挺好的。 除了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 第32章 尚时沉背手锁上了门 胡桑系着黄色的围裙,弯折袖口快速把韭菜切成碎末,再把它们盛入碗里伴上两个鸡蛋。 叮叮当当,黄绿相间的蛋液倒入热油的锅里,发出热闹的香味。 她一手翻着韭菜蛋饼,一手搅拌灶台上冒着泡泡的白米粥。 胡桑麻利而专注,没有发现尚时沉也如她一样依着厨房的门框,安静的注视着她。 胡桑关上火,把黄绿色韭菜蛋饼摊在白瓷盘子里,她端着盘子,低头深吸一口香气:“香!” 她甚是满意的轻松模样落在身后人眼里。 他也跟着弯起嘴角,褐色眸子晶亮亮的。 胡桑转身时被一脸笑意的大男孩吓一跳,她端稳盘子,有些怨怼的瞪过去。 当看到他只穿着单薄长袖衬衣时,她皱起眉,带着长辈一般的埋怨:“谁让你起来的,不是说了,饭我来做?” 也许经过暧昧和关怀参半的夜晚,他们的相处方式更加亲近一些,尚时沉这次没有像只倔强的刺猬回怼她,反而用褐眸温润的注视着她手中的菜饼:“很香,一定很好吃......” “那、那可不一定。”突然被尚时沉夸奖,胡桑倒显得有些局促,她轻咳两声,让他回屋披上衣服到客厅等着开饭。 尚时沉侧身为她让路,看着她发红的耳朵眼睛弯弯。他很听话的回了主卧,原先那套蓝格子的睡衣被水淋透到现在还没干,这会儿他套了一件圆领的米色卫衣走了出来。 茶几上已摆上盛好的白米粥,还有那盘韭菜鸡蛋饼,胡桑蜷着腿坐在小板凳上,听见声响也转过头来。 她的目光与他的撞在一起,他眼睛很亮,带着不遮掩的愉悦。 如果愉悦是种病毒,她也被感染得弯了嘴角。 高大的男孩坐进沙发里,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夹着一块韭菜鸡蛋放进嘴里。 胡桑没动筷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尚时沉。 尚时沉嚼着菜,拿筷子挑起白米粥上的米皮放进嘴里,又轻轻吹着米粥,才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好吃.......”他低声说道:“是我吃过最好的韭菜炒鸡蛋。” 胡桑因为他吃米皮的动作愣了神,这会儿听他突然夸奖才回过神来。 “瞎说,哪儿有这么好。” 尚时沉放下碗筷,后背突然向后靠去,他抬起手臂,手腕这遮眼睛,他嘴巴颤抖,喉结上下滚动着。两道水痕滑到了他的嘴角。 “这是......第一次,有人...做饭给我做饭吃。真的,很好吃。” 她的喉咙很胀,酸涩冲上脑子,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也流淌出来。 她没想窥探他的过往,可尚时辰却突然分享他的孤独和悲伤。 那泪珠子从他脸颊滑到他的下颌,他无声的哭泣,像个没人要的、又害怕打扰别人的孩子。 胡桑闭上眼,想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可最终她还是站起身,来到他的身前,伸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可大男孩的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他咬着唇瓣,压抑着呜咽。 她叹口气,心底告诉自己,仅此一次。 胡桑张开双臂,把咬唇哭泣的大男孩拥入怀里。 尚时沉肩膀先是一僵,他的脑袋靠在她柔软的小腹,像是不敢相信她会把他拥在怀里,直到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头,轻轻拍着。 “姐姐......”他似一个在外受到了百般委屈的小孩,双臂缠上她的月要枝,闷闷的呜咽声从她的怀中传出。 “不哭了,啊?!以后,我来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胡桑拍着他的背脊,心里却漏了风。 原来假话会反噬,这次她的谎话,让她觉得心里被钝刀挫着、 她终究要离开这个大男孩,不是吗?! 刚才她明明可以更加理智的安慰他,可实事证明,她见他哭,理智都抛到了脑后,然后主动拥抱他了。 不怪别人,怪自己。 尚时沉的哭声渐渐平复下来,他在她怀里点了点头,鼻音很重低低一句:“好。你要多做饭给我吃。” 她伸手糊了糊他的脑袋,一副明白了的表情。 “原来,你这么爱撒娇。” 他眼尾还红着,听她又喊弟弟,又调笑他,他想本着脸让她不要得意,可一抬眼看见她眼里的宠溺时,他的心轰隆隆跳着,嘴角忍不住翘得老高。 “胡桑,不许笑了。” “你完了,尚时沉,你的高冷马甲掉了,你该怎么对我摆脸子?!嗯?撒娇鬼。” “什么撒娇鬼.......我不是小孩子,你,你,你别笑!” “哈哈哈,你的嘴巴都撅起来了,还说不是小孩子!哈哈哈!” 尚时沉偷瞄在自己身前开怀的女人,自己也跟着呵呵笑着。 下一秒他伸出手,对着女人的琵琶骨挠过去。 胡桑怕痒,最怕人挠她的琵琶骨,哪怕她穿着厚厚的棉衣。 她惊叫得扭着身体,东躲西藏也没逃开尚时沉的圈出来的领地。 不知不觉已被大男孩摁在了沙发上。 “姐姐......你说谁撒娇?还敢不敢乱说?”她像个红色胖球蜷在沙发上笑岔了气,根本没注意到尚时沉幽深的目光。 “饶命,我不敢了,不敢了。” 尚时沉撑在她身上,也许是不小心,他的嘴唇轻轻蹭过她额头。 下一瞬,尚时沉就翻身坐起,一把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 被他蹭过的脸颊火热起来,胡桑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拿起尚时沉的空碗起身。 “我再给你盛一碗。” “胡桑。” 胡桑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尚时沉目光很复杂,他张张嘴,最后却摁了摁眉心,说了声:“少盛一些。” 他刚才要对自己说什么,为什么要用那种纠结的眼神看自己。 厨房里,胡桑捂着额,那上面还留着男孩的温热。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一夜之间变近了,而且两人之间回荡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明的氛围。 在这种氛围下,有一颗种子在胡桑心底扎下根,它是按捺不住心动好感,又是处处荷尔蒙爆裂的暧昧的欲望,更像是解救孤独的亲情。 吃完饭,胡桑和尚时沉各自回到房间。 昨晚没来及收拾,她把购物袋里的衬衣、女性用品掏出来,同时也看到折在最里面的那张宣传单。 胡桑本想扔掉,却扫到了上面手写着一串似曾相识的号码。 她骇然的坐在了床边。 这是、被那两个人拿走的手机里的号码。 第33章 你经验多,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她狠狠瞪着手中的纸,恨不得瞪出一个洞来。 千方百计要躲开的那帮子人,却从没甩开过。 他们用这张纸给她警告她,她不出现,他们也会抓到她。, 多讽刺,她离了宋三爷就等于失去庇护,现在,她更有可能牵连到尚时沉。 她想到坐进警车的小老头,现在,她怎么又忍心让那些垃圾打扰到他。 胡桑已打定了主意,她把广告纸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中。 换下身上喜庆的居家套装,穿回自己的旧外套,又从床底拿出闲置几日的蝴蝶刀,贴身放回了袖口。 胡桑安静站在尚时沉的门前,她的脑门抵着门,缓缓的闭着眼。 房内发出的啪啦啪啦的键盘声,偶尔还有大男孩咳嗽的声响。 感情止于智者。 这一刻她却认了自己的糊涂,他的正直、善良、独立、羞涩、单纯是她这些年唯一看到的美好。 他和像电视机上的瓷娃娃很像,生活再苦,也会好好生活。 这一刻,她把证据、复仇、那些麻烦全置于脑后。 胡桑连连苦笑。 如果她晚一些发现那宣传单页该多好。 她能多做几顿饭,至少在最后一次她不会食言。 她才发现他开心笑起来时嘴角会生出梨涡。 她才发现他失控的时候,才会喊她姐姐。 与其说,她身上找他姐姐的影子,自己又何尝不是从他身上找家的影子。 胡桑转身走到鞋架边,把脚上温暖的红色兔头鞋放了回去。 伸手拍拍兔子头,她轻轻哽咽一句:“要乖。” 501的大门啪嗒关上。 主卧内,八面显示器发出莹绿色的光芒。 尚时沉的眼镜上映出不断翻滚的绿色代码,他一脸肃穆,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着指令。 “快。”他嗓子嘶哑,眯着眼死死盯着一串跳动的数字,面目越来越狠厉,手指速度简直飞了起来。 突然,最右侧的两扇屏幕一闪,画面切到了501的门前。 异常的光亮让眉头蹙紧,他本无暇分神,可余光看到闪出的黑色身影时,键盘上的手指也骤然停了下来。 尚时沉腾地站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可他顾不了眼前巨大的幕布上快到达峰值的数字,跌跌撞撞打开了,目光在扫到红色兔子头拖鞋时,尚时沉声音掩不住的慌乱:“姐姐!” 老房子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安静。 “叮铃铃......” 主卧的诺基亚发出刺耳的声响。 尚时沉缓缓转过头,空洞的双眼放在滚动着绿色字符的屏幕突然变成了一片红...... 按着宣传单上的地址,胡桑来到了老超市对面的新商业区。 船型的建筑群高耸入云,巨大的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奢侈化妆品的广告。 这些与周遭格格不入。 电梯直达六层。 映入眼帘的是装修现代又奢华的开阔式休息区,远处前台后面四个健壮的小哥齐刷刷的望向她。 “尔东私人健身会所,欢迎光临。”他们的笑容整齐划一,显然是经过统一培训的。 “小姐,您是来应聘还是有预约?” 胡桑扫过休息区的人,没发现上次发传单的青年,便说道:“预约。告诉你们班头,我姓胡。” 小哥拿着对讲机,冲着里面复述一遍。 没一分钟,从健身馆里走出几个人。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材妖娆、带着墨镜的女人,其中还有暗巷堵截她的那两个人。 胡桑嗤笑:“呵,果然是你啊,年晓晓。” 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狐媚的脸。 她直接用镜腿抬起胡桑的下巴。 “啧啧,胡桑,这脸怎么伤了,还是这么不知好歹?怎么嫌我送你的大礼配不上你?” 胡桑的目光轻飘飘的扫过年晓晓身后的那些人。 她突然歪着下巴,大眼眨巴着像是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可嘴却一点儿也不饶人:“晓晓姐,我也猜到是你,因为,那两个人很配你的审美。呵呵,你不管是在地沟里的晓晓姐、还是被捧到娱乐圈儿的年,你,始终都是要伺候这种下三滥的老男人。” 鲜红的手指直接捏住胡桑的下颌嘴角,女人凑到她的耳边,波浪长发遮住她阴狠的脸:“胡桑!你特么又干净到哪儿去?” 女人的出现把大厅里其他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她松开胡桑,给身后的男人们一个眼色,直接转身走进健身区。 “胡小姐,请跟我来。”领班作出请的姿势,眼神却老辣的很,其他男人堵着在她身后,那个被自己刺伤的男人,一脚踢到她的小腿上:“还不快走!” 胡桑做好了一切准备,她跟着领班进了健身区内的直达电梯。 数字停在了10,电梯门一开,身后的男人们更是嚣张,直接把她推了出去。 近千平的场地被布置成天然氧吧,绿植藤蔓布满了墙壁,在花草的大厅正中,竖着一座巨大的鸟笼形状的玻璃房,里面坐着站着的,是肌肉线条漂亮的青年男女。 她被人推进了一扇巨大的木门中。 门内别有洞天,小厅里放着两台跑步机,健身器械放在另一边。 正对着跑步机的那面墙是巨大的投屏,上面投放着的是美国国家公园的景色。 只不过,健身的地方却没有人。朝里走,是一间朋克风格的影视厅,松软的皮质沙发上一个老男人正搂着身穿紧身衣的美女。 他见年晓晓一群人进来,大手拍了拍那女孩的丰润,又对着年晓晓招招手。 年晓晓扭着纤细的月要,直接坐在老男人的月退上,那个健身私教立刻识相的站起身。 晓晓搂着老男人的脖子,笑嘻嘻得指着胡桑说道:“您瞧瞧,这个怎么样?” 老男人的眼睛从年晓晓的月匈移到了胡桑淤青未消的脸上。 他不高兴的捏了一把怀里女人的软肉:“宝贝,你在我怀里,我还能看上其他的?” 这句话确实讨好了年晓晓,她吧唧亲了一口老男人油腻的脸,调笑说道:“你说的呀,一会儿你可别后悔呀。” 年晓晓隔空指着胡桑,食指轻轻上挑。 胡桑脸一沉,她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一人抓着胡桑的两手,另一个直接把她的外套掀起来,露出她黑色的胸衣,上次起伏他的光头卡着她的月要,最后一个刀疤手开始解她的皮带。 第34章 你大我那么多,我怎么会喜欢你 就算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当被四个男人压制得没有任何反抗机会时,人类无法抑制的恐惧感瞬间爬上心间。 身上越来越冷,胡桑颤抖着大吼:“年晓晓!你特么就是妒忌我,妒忌我有人护着!你却只能做下水道的老鼠!就算你换了名字,都掩不住你身上的酸臭味!” 胡桑的叫骂引得年晓晓一阵大笑:“没关系,马上你也会和我一样,这样我才不孤单啊!” “啊!” 胡桑疯了一样挣扎着,她张嘴就咬,不过很快又被光头打了一巴掌,胡桑歪着脑袋,乱发遮盖着她发狠的眼睛,她遥遥望着年晓晓,也呵呵大笑起来:“我永远都不会和你一样,你从里到外都烂透了!你永远也不会得到宋殿!” 这句话终于让胡晓晓阴了脸,她一边从胸口掏出两粒蓝色药丸,一边拉开忙着拽裤子的刀疤男。 “给我掰开她的嘴!” 所有的男人看着那东西,全部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胡桑就这么被摁在地上,刀疤男捏着她的下颌骨,另一手压着她的舌头。 年晓晓蹲在胡桑的身侧,把那蓝色药丸捅进胡桑的喉咙。 领班递过来桌上的酒,十分配合的倒到她的口中。 咕嘟咕嘟。 胡桑要的脑袋动不了,只能生生承受要窒息的感觉。 啤酒冲进鼻腔,酸胀窜进脑门。 “嘿,一会儿你也会变成撅着屁月投的老鼠,跪求这些男人......上你!” 身上的重力突然卸掉,胡桑趴在地上扣着喉咙干呕,赤果的后背就这么明晃晃的展露在众人面前。 十字架与蛇。 祈祷与复仇。 纵贯脊椎的刀痕在水晶灯下发出彩色的光芒。 “这个纹身,我在哪儿见过。”那个老男人站起身,一脸凝重得看着胡桑的后背。 年晓晓抱着膀子,尖尖的皮靴尖顺着胡桑的脊椎脉络滑下来,细长的眼中闪过一丝妒忌。 “哈,这个纹身可不是艺术品,目的是为了遮丑吧。您见过的可能性可不大,她可是s市高级会所的红票,宋三爷的专属品。不过,现在可不是。这女人,宋三爷不要了,你们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在她后背想怎么划,怎么划!” 此刻的胡桑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只感觉自己的毛孔全部张开,周遭的冷空气像一场倾盆大雨,而背后冰冷的鞋尖变成一把刻刀,小腹却升腾起一把火。 胡桑觉得自己的视觉在退化,而她的触觉和听觉却在放大,有一瞬间她又看到那个笑嘻嘻的瓷娃娃,对她摇头晃脑的说话,它说,生活再遭要好好过。 下一瞬她有掉到一个黑洞里,她的心口和下月复又热又麻。 “瞧,她起反应了,好好照顾着!”年晓晓拍拍手,笑得幸灾乐祸。 可卢老板却突然白了脸,他挥手大喊:“打住!”之后转过头咽了一口唾沫,僵硬的问:“晓晓,你是说,这个女人是宋三爷的女人?” “曾经是。”年晓晓轻哼。 “糟了!糟了!”卢老板拍着腿大叫:“快,快!把这个女人扶到里间去!” 年晓晓一脸不高兴,但是卢老板是她的金主,她也不能太放肆:“卢哥,你慌什么?” “是啊,慌什么。”一道厚重低沉的男声从内间传了出来。 年晓晓惊骇得瞪大眼睛。 所有人循声望去,客厅与内间之间有一道走廊。 身穿黑色休闲西装的男人叼着烟,悄无声息的斜靠墙壁。 他一双细长的鹰眼,沉静地注视着阴暗的影视厅发生的一切。 “宋......殿.....”年晓晓咋舌:“宋三爷。” 宋殿两手操在西装裤里,缓缓从阴影里走来。 “怎么,我打扰你们了?不继续?” 宋殿翘着嘴角,目光始终没有看地上的女人。 他掐着嘴角的烟,深吸一口,下一秒把烟屁股直接摁在了领班的脸上。 “啊!”领班儿被烫得大叫,却在看着男人冰冷的俯视眼神时闭上了嘴。 参与这场混乱的男人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三爷,胡桑跑到这儿,还背着你和小奶狗搞在一起......”年晓晓琢磨不透眼前的男人的情绪,她只能尴尬解释着:“你,不会对她还舍不得吧。” 他操着口袋,站在影音厅内,近190的身高已在无形中给人造成压迫感。 “晓晓,我得谢谢你帮我处理这个女人。”他微笑,伸手轻轻拍拍年晓晓的脸颊。 他面部骨骼硬朗,剑眉鹰眼,面相乍一看刚正,可眼神却过分阴沉。 生意场上的不择手段、处理事情时的心狠手辣,她们圈子里没一个女人可与他亲近,除了胡桑。 拍脸的动作绝非是暧昧或者感谢。 年晓晓一惊,目光落在胡桑脸上。 刚才她打的正是胡桑的右脸。 “宋殿,她背叛你。”年晓晓已经明白宋殿的态度,可却不死心:“你说过,你容不得背叛。” “晓晓,老大这两天就回来。”宋殿打断她的话,眼睛里满是寒意:“我容不得背叛,更容不得其他人替我发号施令。看在老大的面子上,我奉劝你一句,管好自己的事儿,对你没坏处。” 年晓晓虽不甘,却也只能摆出柔顺样子,她抬手整理卢老板的衣领,娇滴滴说道:“你们谈事情,我先回酒店。” “晓晓,解药。”宋殿已坐在沙发里,身上的西装却盖在了胡桑身上。 “解药?宋殿,解药就是男人啊!只不过,要解这东西,你一个,有可能应付不过来哦!” ...... 胡桑浑身都在发热,一股股酸痒从小月复流窜进脑子,她仰着脖子,两眼空洞,理智剥离后,只生下一具渴望的身体。 一个男人站在她的眼前,她伸出手抓住这人的裤脚,她是一只摇曳的猫儿,顺着眼前修长的腿向上攀爬。 第35章 存放、隐藏、汇集 胡桑看着他,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黑客而且是可以轻易入侵交通网络的黑客。 她惹上的人根本不单纯、不简单! 以前尚时沉总是问她为什么要接近他。 现在她更想问问他为什么过分关注她?! 既然他亲口否认了感情那么就是为了利益!? 胡桑靠在床头,脑子迅速冷静下来。 一个能够进入他人公司安保系统调取录像的黑客,又是警官学院的优等生,如果单从利益角度出发,尚时沉正是她需要的。 特别是关于七家公司的资料,绝非在普通互联网中获取,大 《姐姐,我们要善始善终》第35章 存放、隐藏、汇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章 买大了套不住 阳光把胡桑的脸打得通透,那看向窗外的目光凝重而坚定。 那双黑蓝色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让尚时沉移不开眼睛,她满腹心事,他也若有所思。 “胡桑,你懂财会,而且还了解洗钱步骤。虽然之前我也有说过,但一般人不会记得那么专业的名词——存入、隐藏、汇集。” 胡桑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她脑瓜急速转着,想着借口:“我这是现学现用,我报考成人高考就是想提高自己的学历,以后好考个会计证。”胡桑又堆着假笑:“我这不是逞能吗,可我也没想超市的账本真有问题呀。那个被带走的女人自己亲 《姐姐,我们要善始善终》第36章 买大了套不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 陪我过年 胡桑走出了商场,手上大包小包,身上也焕然一新。 消费是女人解气的方式,出来时太阳已经朝西落。 【孙贼来电话拉!孙贼来电话拉!】 包里的手机响了,胡桑把购物袋放在地上,把包里的手机翻了出来。 “你在哪?” “时哥,我在...金地商场买点儿东西,这就要回去。”胡桑笑眯眯的,对自己设定的铃声很满意。 电话那边也声音也嘈杂,大概停了三秒,尚时沉那边才说:“你站在那别动,我在金地附近。” 胡桑一边听着手机,一边张望:“你在哪儿?”< 《姐姐,我们要善始善终》第37章 陪我过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章 想要把她吞下 大号、超大号… 香草、草莓、可乐......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火花四溅,他们又迅速别开。 胡桑忍不住台手扇了扇风,飘散的目光忍不住飘到床边低着头的尚时沉脸上。 也许他也没料到扯出来的五个彩盒还那么多花样,此刻胭红从他耳廓蔓延到后颈。 “我饿了。”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你先去客厅,我去盛饺子。” 她寻速转进厨房,冲洗新碗,揭开锅盖,用漏勺舀出热气腾腾的肉饺子。 一道阴影覆盖她的影子,她手上的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