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神仙传》 第一章 学童遇乞丐 列国神仙传 作者高原鬼手 第一章学童遇乞丐 巩伯国是一个最小的公国,地域不过百里、人口不足万人,虽然周边列强环伺、征战连年,但因巩伯国是周室嫡传,还是给留了颜面,受到一定的尊重,以至数百年有惊无险延续至今。距公国三十里有一个小镇叫云梦镇,因它在云梦山下所以得名。镇子虽小却很繁华,在那样一个战乱血腥的年代,这里还算安静,居民还算衣食无忧。 那是一个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的下午,小镇上唯一的学堂正在授课,先生姓徐,是一个老学究,也是镇上公认的最有学问的人。当然陆小仲不这样认为,他认为父母亲才是镇上最有学问的人。但父亲曾严厉的告诫他,不得对外人说,说了就罚站一个时辰,不准吃饭。陆小仲是学堂中十几个学童之一,今年七岁,是徐先生引以为骄傲的最好的学生。当然徐先生不知道,其实他早在三岁时,就在父母的辅导下开始识字,六岁时已经遍读经史,颇有见地,只是这些都是父亲绝对不允许他说出去的。 父亲叫陆诚一、母亲叫李三娘,他们不是什么显赫人物,甚至很普通,只是一个粮店的老板。说是老板,其实店里只有他们两口子操持,生活仅够温饱。老师现在给他们教授的内容,是一篇叫“史籀{zhou}篇”的课文,是当时最为流行的儿童启蒙读物,据老师说是周宣王所撰。徐先生一上课就开始挨个让学童背诵课文,这是给他们留的作业。大家都很紧张,但陆小仲却很享受这一时刻,因为他永远都是最后一个背诵,说是考核,倒不如说是表演更为贴切,这是他受赞扬最多,也是他最得意的时刻。 父亲曾经说过他,要他收敛一点,甚至要装出背不出来的样子,不要太张扬。他当时唯唯诺诺,心里却不以为然,再加之,童心的虚荣作怪,他反而更加过分,把得意和骄傲更加淋漓尽致地表现在脸上。因为这里的学童半数以上,都是里长亭长的公子,还有镇上富户的孩子,他在家境上是没有优势可言的,他只能在学业上拔尖,才能获得一点点尊严,所以他不会放过这仅有的机会的。 大家开始背诵课文,只有两个学童背诵出了全文,尽管难免磕磕巴巴,但已经很不错了,受到老师的首肯。其中一个是陆小仲唯一的好友,他叫魏缭,比陆小仲大一岁。父亲也是做小买卖的,比陆小仲家稍微富裕一点,他们两家还是邻居。等到就剩陆小仲的时候,徐先生的表情就一下变得亲和起来,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看着陆小仲说,小仲该你了。 陆小仲就站起来说,是先生。然后开始背诵。 他在三岁的时候对这一篇文章就已经倒背如流了,自然背诵起来顺风顺水,不但吐字清晰,而且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他背诵完毕,老师就带头为他鼓掌,底下的学童却很勉强,甚至对他投来嫉恨的目光,只有魏缭对他报以赞赏的笑容。 于是,徐先生就又开始了一如既往的训诫,无非是夸赞陆小仲聪明用功,其他孩子愚钝懒惰。还有三个成绩最差的被罚站听训。 中午下课,陆小仲照例还是与魏缭同行,路上几个官家子弟难免恨恨的盯着他们,口出不逊。甚至有个亭长的儿子叫冀尚的,他就是被罚站的三人中的一个,走上前诟骂陆小仲,说:你别太得意,小心你的狗头被打爆了,哪天叫我爹把你家的店也封了,叫你喝西北风,看你还显不显? 陆小仲家教很严,父亲说过,他如果跟别的孩子打架,无论曲直都先打他,所以他不敢回嘴,但还是骄傲地昂着头,一副藐视的样子,继续前行。 这种沉默的藐视,更激发了冀尚的怒火,他咬牙切齿几乎要冲上来厮打陆小仲。还是魏缭聪明,马上机警的申斥他道:“冀尚,你不要太过分了,如果你们打了我们,我们就告老师,然后老师就会找你们的家长,你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这样的吓阻,还是很有用的,冀尚还有那些跃跃欲试的官家子弟,果然就止步,虽然还在不三不四地诟骂着,却也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远去。 当快到家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对衣衫褴褛的人站在魏缭家门口。那是一老一小,老的已经很老了,看不出实际年龄,大约五十到七十吧!一脸憔悴骨瘦如柴,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小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和他们年龄相仿,尽管面黄肌瘦,可一双大眼睛却灵动有神,只是眼中充满了哀怨和悲凉,让人看了心中会因怜悯而疼一下。 魏缭就上去问道:“你们是谁?是来我家的吗?” 老人就谦卑地说:“少爷回来了,我们爷俩是逃荒的,实在饿得撑不住了,想讨点吃食,大人还好,我这孙女太小,怕是饿的不行了。” 那年月兵荒马乱的,经常有邻国的难民来讨饭,所以也就习以为常了,只是以前从没见过这爷孙俩。魏缭就说:“你没进我家要点吗?” 魏缭说完就后悔了,他多余有此一问,他的爹妈是从来不施舍的,家里的剩饭剩菜是要喂猪鸡和狗的。他有些尴尬地扫了一眼陆小仲,觉得很没面子。心想,这一老一小这么可怜,怎么能等同于其他的难民,爹妈也真是的,给点吃的就过穷了吗? 老人面有难色地说:“嘿嘿,老爷太太说家里没有剩饭了。” 陆小仲就说:“我家在隔壁,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回家找找。” 老人就连连打躬说:“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陆小仲正要跑回家,却被魏缭拉住,说:“在我家门口,怎么能让你回家去拿?你们等着,我这就回家去拿!” 魏缭拉开门就进了家。陆小仲心中就暗暗发笑,魏缭很要面子,要不让他回家去拿,他会生气的。他知道魏缭也是天资聪明、秉赋过人,与他不相上下。只是他的父母除了会算账,不识几个字,所以好像学习不如他。他趁着这一段间隙,就和这一老一少闲聊起来。 一问才知道他们是魏国人,姓智,老人单名一个博字,其实才五十多岁,只是多年在外流浪,显得衰老一些。小女孩叫隐娘今年七岁。略识几个字,是爷爷教的。 这时,魏缭又跑了出来,神秘的摆了一下手,把他们领到远离家门的路边大树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大门,见没人出来,就从怀里掏出两块还热的米糕递给老人和隐娘,说:“吃吧!刚出锅的。” 隐娘接过米糕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老人却捧着米糕连连作揖打恭,连声道谢。他俩就像大人一样说,这没什么,谁都有为难的时候。老人很感动,又从陆小仲嘴里知道了他们正在读书,就夸了他们两句鹏程万里、出将入相的话。看来老人过去读过书,好像很有知识的样子。老人刚说完,隐娘已经吃完了米糕,眼睛不由自主地又盯住了爷爷手上的米糕。老人就又掰了一半给她,她却死活不要,说自己已经吃饱了,要亲眼看着爷爷吃掉米糕,她才罢休。 爷孙俩在争执当中,陆小仲和魏缭对看了一眼,心里都明白,饿极了的人两块米糕是吃不饱的,陆小仲就说:“你们别走,等我回家再看看有什么吃的。” 魏缭就不屑的瞟了陆小仲一眼,得意地说:“早就知道你要来这一手!别去了,你看这个!” 陆小仲一看,魏缭从兜里掏出两个铜子,塞到老人手里,然后又瞟了家的方向一眼,有些紧张地说:“你们快走吧,我爹要知道了非得打我不可。快走、快走。” 于是老人又千恩万谢地说了几句,才拉着孙女急急地走了,陆小仲又追上去对隐娘说:“挨着他家西面是我家,你无事时,可以来我家找我玩耍。” 隐娘连连点头答应。陆小仲是在暗示他们再没饭吃的时候,可以来他家。老人没再说什么,只是喃喃的念叨说:“活菩萨转世啊,这俩孩子以后会成神仙的。” 看着这一老一少渐渐远去,陆小仲和魏缭心情都不太好,过了一会,陆小仲开始担心起好朋友来。他对魏缭说:“你偷了大人的钱,今天会挨打吗?” 魏缭做了个鬼脸,笑道:“应该不会,钱是我的压岁钱,不是偷的。大不了待会儿吃一个米糕就行了,晚上饿了再去厨房找呗。” 陆小仲也笑了,拍了他一巴掌说:“真有你的!那好了,我该回家了,要不我爹妈又该着急了。” 第二章 疑窦 第二章疑窦 陆小仲回到家后,父母正在焦急的等他。李三娘说:“怎么才回来?你爹正要去找你呢。” 陆小仲就说:“我和魏缭在他家门口碰到一个要饭的,一老一小挺可怜的,魏缭回家给他们拿吃的,所以我耽搁了一会,其实就在家门口,你们一出门就看见我了。” 陆诚一就警觉地问:“什么样的人?” 陆小仲就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番,陆诚一这才放下心来。陆小仲见父亲没责备自己,就说:“我都七岁了,学堂又没多远,你们担心我干啥?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 父亲没说什么,母亲就端上饭来,大家开始吃饭。母亲边盛饭边说:“现在世道这么乱,要饭的里面也有坏人,我们怎么能不担心呢?” 陆小仲说:“那样的一老一小,怎么会是坏人?我们不应该帮他们吗?” 父亲也说:“你说的那一老一小,应该不是坏人,帮一帮他们也是应该。不过,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坏人头上又没有写着坏人的标签,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分辨出来。” 母亲也说:“是啊,有许多刺客、暗探、公人,就经常扮成流民、乞丐、游方郎中、道士之流出来刺探消息,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辩得清呢!” 陆小仲就很诧异:“啊?还有这等事?他们刺探什么消息呢?我又能知道什么消息?” 父亲就看了母亲一眼对他说:“你还小,跟你说也不懂。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吃饭吧。” 吃完饭,天也黑了,陆小仲就回到自己屋里读书。那时的书都是刻在竹简上,所以,他的屋里除了睡觉的地儿,就都是书了。父母知道他爱好学习,这方面从不督促他,总是任由他自觉学习,除非有疑问才为他解答。读了一会儿书,他又把老师留的作业做完,这对他极其简单,然后就有些困倦,他就打坐行吐纳之法。 他也不懂这是什么学业,自他三岁父亲就教会他,每到睡觉前,都要练习。父亲说,对身体有好处,就养成了习惯。近两年一入定,浑身就有气流涌动,有时还有麻胀痛的感觉,现在一入静便有五色光芒闪现,练完后身体十分舒坦,有时候不想吃饭,几天不吃也不觉得饿,父母也不过问,他不吃也就不问。身体也渐渐变得有力、强健、灵活。他多次跟父母说起过,父母都面露喜色,相互对视而笑。就说这是他看的“道德经”里的养生之法,然后再加以指导,主要强调不要对别人说起此事,似乎这是最重要的。如此而已,并不多说。 随着他渐渐长大,他也隐隐地感觉到,他们家的行事似乎与别人家有许多不同。首先,别人家的孩子都和大人住在一起,而他自记事起就是单独在一个房间,父母亲谈论什么事总是要避开他,有一次半夜他起来小便,发现父母亲从外面回来,穿着黑色衣服,还带着刀,可是白天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甚至怀疑自己是看花了眼,或者梦游呢。白天他也偷偷寻找过,但他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和往常一样他就自然躺下睡着了,睡梦中他的身体还和醒着入静时的感觉一样,他已习以为常,因为每次都是这样的。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就睡醒了,自然神清气爽,浑身舒坦。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甚至有时比父母起的还早,今天老师有事给他们放了两天假,他约了魏缭出去玩耍。果然,今天父母还没有起床,他就到院里的马厩给马添了草料。他家有一匹马一辆车,平时用来拉粮食。这是家里最贵重的财产,一家人都很珍惜。他喂完马,母亲也起来做饭,他就帮母亲拉风匣。之后父亲也起来忙碌了。 吃完饭,他就说,今天学堂放假,他约了魏缭出去玩。母亲说,别走太远,早点回来吃饭。他就说,不去太远的地方,还是小河边。父母就不说什么了。这又是与别家的父母不同的地方,别人家的大人一般不让孩子到河边玩耍,魏缭就得瞒着父母去那里玩。 他拿了家里的抄网,提了鱼篓,按一贯的约定,到了那棵大树后边等魏缭,魏缭不一会就出来了。镇边上有一条小河,是他俩首选之地。在那里他们和其他男孩子一样,摸鱼捉虾,游泳戏水玩得不亦乐乎。玩累了,他们就躺在河边的一块较高的沙丘上晒太阳。正是初秋时节,天气还很热,太阳照在身上很舒服,他们极目远眺,欣赏着远处的山光水色、花草树木,倒也惬意。这时,他们就看到远处的城隍庙里走出一个小人,手里还拿着什么物事,向这边走来。陆小仲就对魏缭开玩笑说:“你看,庙里出来一个小人,好像还拿着什么物事,大概城隍老爷也想吃鱼了,让判官来捞鱼了。” 魏缭也笑道:“你尽胡诌呢!估计是上香的或者是乞丐吧。” 说到乞丐,陆小仲想到昨日的老人和隐娘,就说:“会不会是隐娘呢?” 魏缭就坐起定睛看了一会说:“你还别说,真的是她,还拿了个什么东西?” 陆小仲就起了童心,笑道:“咱俩猜一猜她来干什么,谁猜错了就管他们一顿饱饭。” 魏缭想了想说:“反正不是来摸鱼就是来打水,总不是来找咱们吧?” 陆小仲说:“不错,我估计她是来打水的,她一个小姑娘会摸什么鱼?” 果然,来人正是隐娘,她手里提了一个大葫芦,远远地就认出了他俩,先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就跑去河边洗脸,再把葫芦灌满水,虽然抱着葫芦很吃力,还是走过来见他们。 陆小仲就说:“噢,原来你们住在庙里,还有别的人吗?” 隐娘放下葫芦,干净的小脸就绽开笑容说:“是两位少爷呀?没别人就我和爷爷。” 魏缭就对陆小仲嬉笑道:“瞧瞧!我们竟成了少爷了?” 陆小仲就说:“隐娘,不要叫我们少爷,我叫陆小仲,他叫魏缭。我们也不是少爷,让别人听见会笑话我们的。” 隐娘就改口说:“原来是陆哥哥和魏哥哥。” 他俩就很高兴,问道:“你们今天怎么没出去呀?” 隐娘说:“爷爷身体不太好,得让他休息两天。” 陆小仲说:“有吃的吗?” 隐娘说:“魏缭哥哥昨天给了铜子儿,我们就买了点粮食,打回去水可以煮粥吃。” 魏缭就说:“正好,你陆哥哥打了几条鱼,用鱼汤煮粥特别有营养,好吃极了。” 陆小仲说:“你爷爷是病了吗?” 隐娘说:“一直病着,只是没办法,不出去要饭也要饿死的。” 陆小仲说:“走,咱们去看看你爷爷!” 于是,魏缭接过隐娘的葫芦,陆小仲拿上抄网鱼篓,一行三人去了庙里。 这城隍庙也很破败了,五个神像坏了两个,庙顶上也见了天,平时除了偶尔有进香的,就是难民和乞丐的住所。老人的确病的不轻 ,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见他们来了扶着棍子挣扎着站起来,向他们问好。陆小仲忙过去扶他坐下,说:“智爷爷,你这是得了什么病,没请过郎中吗?” 老人苦笑道:“我们爷俩肚子都填不饱,哪有钱请郎中。再说我一条贱命,早就该死了,要不是顾念着这个孩子,我早就自行了断了。” 陆小仲就说:“老爷爷千万别这么说,隐娘还小,你要是没了她可怎么办呀?” 智博老人就叹了口气说:“我们本来是想去中山投亲的,但这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那亲戚还在不在,总之也算有个奔头。” 陆小仲道:“我听我爹说,中山很远的,你们得走很长时间呢。” 智博就说:“说也凑巧,前些日子在这里碰上一个旧相识,他答应我过些日子来这里找我们,叫我们不要乱走,在这里等他。” 陆小仲道:“他是干什么的?他会来找你们吗?为什么他当时不把你们接走呢?” 智博说:“那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不让我说他的名字,连隐娘都瞒着。他当时去办事,说过几天回来就接我们走。” 陆小仲就点头道:“噢,那感情好了,你还是应该等等他才对。” 他二人说着话,魏缭和隐娘已经捡来了柴火架了一堆火,把破瓦罐放在上面开始煮粥了。魏缭在一边收拾干净鱼,准备也放在瓦罐里。 陆小仲就说:“智爷爷,我回去求我爹娘给你请个郎中来,先治好病,才能等到那个人来呀!” 智博不好意思说:“那怎么可以,这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你们又是小孩子,做不了主,怎好让你们为难呢?” 魏缭就说:“智爷爷,不妨事的,陆伯伯和陆妈妈很好的,他们一定会帮你们的。” 智爷爷就说:“那小哥你就试试,不要太勉强啊!” 然后,又从破行囊里掏出一块木片,说:“如果可以的话,也不用请郎中,我这里有个药方子,能照方子抓一副药就行了。” 陆小仲就把木片小心地揣在兜里。魏缭说:“智爷爷你还懂医道呀?” 智博说:“我不懂,是我那个旧相识懂,他看了我的气色就给我开了这个方子,说他顾不上了,如果病得厉害,就按这个方子抓药就行了。” 魏缭就问:“那个人谁呀?怎么这么厉害呀!一看你的气色就能知道你病了。” 陆小仲跟随父母久了,知道大人们有许多隐讳的事,不想让别人知道。见智爷爷有些犹豫,就岔开话说:“魏缭,别问了,咱们喝粥吧,这鱼汤粥一定好喝。” 锅里的粥已经熟了,鲜香的味道很诱人,于是大家就找了两个瓢,智博和隐娘用一个,陆小仲和魏缭用一个,开始从瓦罐里舀粥喝,这一顿饭吃得很是开心。 吃完饭,天色已近中午,他们就告别了智家爷孙回了家。 第三章 神秘的老头 第三章神秘的老头 陆小仲在门口和魏缭分手,一转头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在他家门口徘徊,他先是仔细端详门上的粮店招牌,然后又探头向院里窥视。想起父母平时的叮嘱,陆小仲心中警觉起来。这个人是来买粮的?不像。因为镇上就他一家卖粮的,大家都知道,这个人的举止,说明他是外地人,但是外地人是从来不从他家买粮的。那么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呢? 这时,那个人转过头来,陆小仲也走近了许多,才看清原来是个老头,穿一身褐布短衣,手里拿着一个竹杖和一个蒲团,背上背一个大葫芦。他大约六十岁左右,面容清癯,矮小精悍,留有三绺黑须,尤其那双眼睛,虽然不大,却有精芒射出来。他看陆小仲时,陆小仲就感觉全身气流涌动,像吐纳时的感觉一样。这是他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有过的感觉。 陆小仲走到他面前,问道:“您是干什么的?来我家有事吗?” 老头先是对他微微点头,然后就和蔼地笑了,陆小仲刚才的感觉就消失了。老头说:“噢,原来这是你家,粮店还开吗?还有粮卖吗?” 不知为什么,陆小仲一下就对他有了好感,也可能是因为家里又有生意做的缘故。他也笑着说:“噢,老爷爷,您是买粮的。开着呢!有粮卖呀!” 老头就说:“我买的数量大,我看你家院里有车,能为我送货吗?” 陆小仲就说:“可以呀,我家有马车,我爹是经常给顾客送货的。” 老头说:“那就好了,麻烦小哥领我见见你们家大人吧。” 陆小仲就说:“那就请您进来吧。” 他一进门就很高兴地喊道:“爹,有个老爷爷买粮,问你能不能给他送去?” 陆诚一就迎出来,说道:“可以送啊!快请客人先进屋喝茶。” 陆小仲就引荐说:“爹,就是这位老爷爷。” 陆诚一就拱手为礼说:“老丈里面请!” 老人也拱手道:“有劳了。” 当俩人当面而立四目相对时,都怔住了。陆诚一首先惊呼道:“原来是师伯?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是寻我的吗。” 老人也“嗬嗬”笑道:“哎呀,原来是鲁贤侄啊!真是巧呀,我说我怎么在这孩子身上,感觉到默隐门的气息,你怎么在这里开起粮店来了?” 陆诚一神色就有些紧张,向大门方向看了一眼,对老人说:“师伯快里面请。一言难尽啊。” 老人就明白话里有些缘故,便“噢”了一声,再也没说什么,当先走进门去。陆诚一就对陆小仲说:“把歇业盘货的牌子挂出去,插上大门回来拜见长辈。” 李三娘早就迎候在堂屋,上前行礼道:“晚辈拜见师伯。” 老人神情严肃起来,点头道:“是秋娘啊,免礼、免礼。” 李三娘道:“请师伯里屋坐。” 老人也不客气径直进了里屋,脱鞋上炕盘腿坐在炕桌主位。李三娘就出去端来茶点。刚寒暄两句,陆诚一也领着陆小仲进来,对他说:“这是王爷爷,你磕头见过。” 陆小仲就懂事的跪下给老人磕了三个头,恭恭敬敬的说:“孙儿拜见王爷爷。” 老人很是高兴,捻须笑道:“好孩子,罢了、罢了,爷爷也没带什么礼物,回头再给你补吧!” 陆诚一李三娘坐在炕边,陆小仲就靠在父亲身上听他们叙话。王爷爷就说:“我不在泰山住了,前一阵子就搬来此地,在山里盖了几间茅草房,和几个小徒弟在那里修行,距此不过二三十里吧。想给他们备上几个月的粮食,我去云游访友,没想到竟然碰到你们两口子,这也是缘分啊。你们夫妇怎么来到这里?” 陆诚一就对陆小仲说:“你出去整一整车套,把马喂好,回头我好帮你王爷爷拉粮食。” 陆小仲就知道又有不该他知道的事情要说,也习惯了,就答应一声出去喂马。其实马喂得很饱,他就找了一些零活随便干着。母亲出来抓了一只鸡杀了,然后对他低声说,你先在外面玩一会儿,等饭菜熟了再叫你。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母亲就叫他进去吃饭,桌上已经摆了少见的炖鸡块,还有父亲珍藏的老酒。王爷爷见了他很是高兴,叫道:“仲儿,过来,坐在爷爷身边,爷爷有话跟你说。” 父亲就把他一抱搁在炕里,挨着王爷爷坐下。王爷爷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心,又握住他的手腕,他就觉得初见王爷爷时的感受又来了。王爷爷放开他的手,对陆诚一笑道:“这孩子资质极好,你又给他筑基得法,如能跟我那些徒弟一起修行,他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陆诚一道:“那是当然,如能得师伯点化修行,那可是他的大造化呀。只怕他太调皮,会惹您老生气呢!” 王爷爷就对陆小仲和蔼地说:“你愿意随爷爷修行吗?会惹爷爷生气吗?” 陆小仲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老人必定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他以前所学的各种典籍中都有这方面的记载,老人所说的修行,也正是他所向往的,所以就点了点头说:“我愿意跟爷爷学本事,不会惹爷爷生气的。” 王爷爷就开心的大笑起来,举杯与父亲共饮。父亲平时不怎么喝酒,今天却陪王爷爷喝得很痛快,连母亲也喝了两杯,父亲对王爷爷说:“现在仲儿在学堂读书,等几日我找机会给他辞了馆,让他妈给他再准备准备,就给师伯送过去,您看可好?” 王爷爷说:“不妨事、不妨事,反正你得赶车送我呢,回来以后你们两口子定吧。” 之后就再没说什么当紧的事,唠了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喝完酒吃完饭,王爷爷就谢绝了陆诚一的挽留,执意要走,说除了粮食的事还有一件事急需去办,耽搁不得。所以大家就一起装车,拉了有几百斤粮食,然后,陆诚一就套车跟王爷爷走了,说要在山上住一宿,明天再回来。 王爷爷和父亲走后,陆小仲就跟母亲说了智姓爷孙的事,母亲很同情他们的遭遇,陆小仲就拿出那个木片给母亲看,李三娘略通医道,看完后说:“这个药方不错,看来老人的那个朋友是个很好的医生。” 然后,就去厨房拿了几个干粮,装了一点米,说:“走,咱们去抓药,再去庙里看看那爷孙两个。” 镇上就一家药店,没走多久就到了。药店门口站着一个算卦先生。这个人不是镇上的人,他和母亲就多看了那人几眼。那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穿一件灰布长袍,戴一顶斗笠,那斗笠垂下防晒的丝绦,使得面目有些模糊,肩上扛一个布幡,上面写着文王八卦的字样。他的打扮很奇特,只有看了布幡上的字,才能猜出他是算命先生。母亲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不过也没说什么,就领他进药店抓药。 抓完药出来,那个人还在门口,竟主动迎上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夫人请留步,在下免费送夫人一卦如何?” 陆小仲正要说推辞的话,感觉母亲的手一紧,竟然拉着他快步走去。这跟母亲平日的待人接物方法很是不同。陆小仲就有些疑惑,待拐过胡同,回头一看,那个人并没跟过来,就低声说:“娘,那个人有什么不对吗?” 母亲也向后扫了一眼,说:“江湖骗子,不用理他。” 说完她俩就快步向镇外走去,没多久就看见了离镇上没多远的城隍庙。 第四章 血战城隍庙 第四章血战城隍庙 到了庙门不远处,母亲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她把陆小仲掩在身后,说:“不对劲!你跟在我身后。” 陆小仲不知所以,疑惑地问:“娘怎么了?” 李三娘并不答话,左右观望,见到不远处有几颗小树,就腾身几纵到了树下,用极快的速度拔下一颗,又纵跃回来。把陆小仲看得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母亲竟有这样的本领,母亲一脸机警的神色,把小树几把抹掉枝丫,把一个较长的树枝递给陆小仲,自己拿着主干,缓步走进庙里。 庙里果然已与原来大不相同,瓢罐之类东西乱七八糟的乱丢着,地上有一摊很大的血迹,陆小仲大惊:“娘,智爷爷和隐娘莫非遇害了?” 李三娘还未及回答,就听见什么动静,忙把陆小仲拉在身后,转过身来,只见那个算命的已经站在了庙门口,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那人阴阳怪气地“哈哈”冷笑,说道:“久违了,李秋水,当年的江湖美人,竟然成一个村妇,可惜啊、可惜。” 李三娘肃然道:“你认错人了,我叫李三娘不叫李秋水。尊驾是什么人?” 那人冷哼道:“嘿嘿,我是小人物,说了你也不知道。我本来是找智老儿问点事情,没想到竟然遇到鲁君雄,要不是他和身边的那个老儿搅局,我们此刻已经得手。不过拿住你们也是大功一件,你要想你的孩子不受伤害,你就乖乖的和我走一趟,如何?” 李三娘心中已经了然,知道今日若不能击杀此人,恐怕她母子性命难保,便对陆小仲低声附耳嘱咐一句:“听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近前来,找机会逃走找你爹报信。” 陆小仲嗯了一声,双手握紧树枝说:“娘,你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 李三娘刚才听见他说那个“们”字,知道他们来的不是一个人,自思不如先下手为强,取得先机再说。心念一动,把手中木杆一抖,施展师门密技六辟枪法,直击对方面部眼鼻喉,此一枪法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端得是变化莫测,那人叫一声“来得好”,手中幡劈面相迎,噼啪一声响,那人布幡撕裂,落在地上,李三娘也惊觉那人的竹竿其实是金属所制,好在那树干鲜活,极有韧性,被她内力催动,没被碰折,她一招得手,顺势而上,树干抖成一团枪花,将对方罩在枪影之中,那人猝不及防只好退出庙内,缓解对方的攻势。但他很快就想明白,对方使得只是一根木棍,并非真枪,而自己手中这根竹杖却是精铜所制,五尺有余,自己在这件兵器上,下了二十年的功夫,非同小可,所以立即调整战法,又扳成平局。 李三娘武功本来略高于那人,只吃亏在兵器不称手,她平时惯使一对鸳鸯刀,这时使开枪法,本就不顺手,再加上木棍又不能和枪相比,心中又惦记着孩子,此消彼长,把她的武功又大打折扣,如此一来,时间一长竟落了下风,百招之后,树干竟被对方斩断,只得施展小巧的功夫,凭借灵活的身法与对方缠斗,一个不慎,被对方一个力扫千军,笼罩在棍影之中,情急之下心念一动,思量如不能速战速决,敌方如来了帮手,势必她母子都得折在这里,一不做二不休,运起混元真气,抛下半截木棍,用脊背受他一棍,左手白猿挂果,右手叶底穿花,以莲花八卦步,欺进敌人怀里,左手分开敌人守势,右手着着实实印在敌人肋下,那人一声闷哼,跌出一丈开外。 李三娘也感觉气血翻腾,身形晃了两晃,胸口一热,吐出一口鲜血,强撑持着才没有倒下。定睛再看敌人,那算命的原来一身横练功夫,虽受重创,却也拄着兵器挣扎着站起,咽喉蠕动,也好像把内伤涌上的鲜血吞咽,双方已无再战之力,但对方并不甘心。李三娘见对方还有余力,心急如焚,再运玄功凝聚真力,拼着内伤加重,也要将敌人毙于掌下。正在危急时分,突然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伴着一声悠长的吟啸,她心中大喜知道丈夫来了,精神一振,也就不拼命了,运动真元守住心脉,监视敌人动向。 那算命的抬头一看,见来人还远,确实目前也无力攻敌了,还是保命要紧,提一口真气,借助长杆之力,几纵几跃,退到镇中不见了。陆小仲赶紧跑到母亲近前,说:“娘,你还好吗,好像爹爹来了。” 李三娘用手抹去唇边血迹,强笑道:“娘没事,回去服了药就好了。” 说话之间,陆诚一已经赶到,翻身下马,把马缰绳递到儿子手中,上前关切地问:“秋娘,你没事吧?” 李三娘道:“我没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诚一道:“先回去疗伤,我慢慢给你们细说。” 陆诚一抱起李三娘放到马上,他走在前面,监视敌情,陆小仲牵着马随后,一行三人回到自己家里。陆诚一先找到师门秘制丹药给妻子服下,然后为妻子推血过宫,待妻子伤情稳定,才把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只是这回也不避讳孩子了。 原来,王师伯所说的那件急需要办的事,就是去城隍庙接智氏爷孙。他们来到城隍庙时,老远就听见庙里有老人孩子的哭喊声,他们就情知不妙,急忙就弃车飞身进庙,只见那个算命的和另外两个黑衣人把老人吊在庙梁上,正在逼问什么,隐娘被打了几巴掌,正在哭喊。我便上去跟他们动手,你知道我手里赶车的鞭杆里藏有一把剑,与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交手也就十几个照面,我棍中夹剑把那个黑衣人刺伤,地上的血就是他留下的。王师伯谨守道门戒律,不肯伤人,便用玄门罡气把其他两人摔出庙外,那几人知道不敌,才灰溜溜地逃走。我们把智博老人放下来安放到车上,就进山了。 智博老人本来就已经灯枯油尽了,这么一折腾,进山以后就故去了。他临死前,强撑着一口气,给我们叙说了原委。他本来是当年晋国权臣智氏之后,后来被赵魏韩三家联合攻灭,智氏一族被灭门,只有侥幸逃脱的两个后人,留下了一点血脉香火,后来就有了三家分晋,就是现在的赵魏韩三国。到了他这一代,已是五代单传。近几十年,又有了一个传言,说是智氏先祖留下了一笔财宝,在他的后人中口传心记,还有什么藏宝图传世。这就又引发了列国对智氏后人的追杀,智氏后人本来就人丁不旺,经过了这一番的洗劫,就只剩下他们爷孙二人了。他二人颠沛流离、隐姓埋名,勉强度命活到了现在。二十年前智博老人与师伯有过几面之缘,凑巧在云梦镇上相遇,当时王师伯去楚地会一位故友,所以就有了要他们在镇上等他的约定。智博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藏宝图一说,只是谣传而已。他临终前,托付王师伯照看这个智氏仅有的遗孤,让这个孩子传续下智氏的香火,说完就离世了。王师伯说,那几个人也不是什么普通盗贼,从武功路数行为套路上看,应该很像东海一带的一个秘密宗派,他们行事很是阴狠毒辣,你们夫妇现在露了行藏,也该早作打算,我给你们看一看。 王师伯用元神一照说,咱们一家有血光之灾,命我速速前来把家搬去山里,暂避一时,然后再另行安置。所以我就卸了车,骑马赶回来,还真来的是时候。 陆小仲就问:“隐娘也受伤了吗?” 陆诚一说:“隐娘不碍事,就被打的脸肿了,过几天就好了。” 陆小仲又说:“我们没见那两个黑衣人呐!只有这个算命的。” 陆诚一就对他说:“也可能他们回去搬救兵了,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待了,马上收拾东西,先进山避一避再说。” 陆小仲说:“他们害我们,是因为我们救了隐娘他们吗?” 陆诚一说:“不全是,这个事咱们以后再说。先告诉你知道,由于某种原因,为了躲避仇家,我们是改了名姓的,我们本来姓鲁,爹叫鲁君雄,你娘叫李秋水,乳名秋娘,所以,王师伯那样叫她。你悄悄地在这里陪着你娘,爹去收拾东西。” 鲁君雄到了堂屋,腾身一跃,就上了房梁,把几包东西和兵器都拿下来,鲁小仲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找了许久,却什么都没找到的原因。 这时天已经黑了,鲁君雄把该拿的东西收拾好,又做了一锅饭菜。李秋水也已经行功十二周天了,虽然还不能说已经伤愈,但内伤已经基本理顺,只需几天静养就可以痊愈了。一家人吃饱喝足后,就准备启程了。 第五章 灭门 第五章灭门 戌时将末,已经月色朦胧,镇上居家之人都已关门闭户,即使晚睡之人,也不再出门走动。鲁君雄与李秋水全身夜行衣靠,武器装备齐全,把被褥绑缚马背,李秋水携鲁小仲骑在马上,将细软行囊必备之物装到褡裢之中,也置于马背之上。鲁君雄前行引路,三人一马悄悄出镇而去。 鲁小仲问母亲:“我不对魏缭说一声,就这么走了,他不会怪我吧?” 李秋水道:“做大事不拘小节,事急从权,他不会怪你的。再说等风声过去,我们还回来呢!” 鲁君雄展开陆地飞腾之术,与马并行也还宽裕。不久就到了山脚之下,鲁君雄就说:“进山后山路崎岖,你们要小心了。” 马上母子答应一声,开始登山。又走了两刻钟的时间,前面山路更加陡峭,远远看见一个黑魆魆{xu}的山口,诡秘地出现在眼前,山路两边更加陡峭,望下去深不见底。鲁君雄道:“不远了,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鲁小仲说:“爹,前面是个什么地方?怪吓人的。” 鲁君雄说:“那是黑风口,过了那个山口路就好走了。” 说话之间,就进了山口,那山口果然风力很大,两边怪石嶙峋,初看之下,确是惊人。鲁君雄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逼人,一惊之下,还未及说话,山石后转过一拨人来,挡住他们的去路。接着又点起了两根火把,刹时,把山口照的明如白昼。 来人共有七个,全是夜行衣靠,都用黑巾蒙面,当先一人喝道:“鲁少侠,久违了。” 那人身材高挑,声音清脆,似乎年龄不大,手中一把折扇,背负宝剑。鲁君雄按江湖规矩略一拱手道:“在下姓陆不姓鲁。敢问尊驾何人?拦阻我等,有何贵干?” 那人冷笑道:“嘿嘿,事到如今,你行藏已露,也就不必遮掩了。你夫妇乃是默隐门的高手,五年前刺王杀驾,罪不容诛。本宫是长生宗少主,奉尊上之命特来擒你。” 鲁君雄知道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隐瞒了,更不能输了气势,便冷笑一声道:“原来你是那昏王桀宋的爪牙,什么长生宗?不过是邪教余孽而已,既然如此,你就划出道来吧!” 那人喜怒不形于色,动了动手指,左右两人各使单刀,分袭左右,妄图一举将对手斩杀于当前。鲁君雄还是持着鞭杆迎敌,鞭杆也是纯铜打就,鞭梢乃是蟒皮编织而成,知道形势紧迫,一出手便是多年练就的绝招,鞭杆横扫是棍法的招数,鞭梢是软鞭的套路,一猛一柔、一软一硬,分袭二人面部和身躯,本意在扰乱对手的心神步伐,待对方露出破绽,再痛下杀手。那二人也非庸手,虽然对方兵器招数怪异,但久经大敌,经验老道,不退反进,前滚翻进,刀改地躺招数,从对方棍鞭间隙攻到,分袭鲁君雄下三路。鲁君雄腾身避过,鞭打棍扫,与二人战在一处。 李秋水知道来者不善,在马上把鲁小仲移到身后,左手按定鸳鸯刀刀柄,右手暗扣住两把飞刀,寻思紧急之时发暗器帮助丈夫,再夺路护送儿子逃生,来路崎岖,不能纵马奔驰,只能前行才是生路。 场中鲁君雄也知道,对方人多,劲敌还未出手,身后还有妻儿,久战不利于自己。十几个回合之后,对对方的刀法步法,揣摩出了一点端倪,就使出了杀手绝招,双手攻出鞭棍,左手暗换阴阳把,握住剑柄,右手鞭棍扰乱了对方的视听,左手剑借势抽出,移形换步,冒险突进中宫,左手剑噗的一声刺进右面黑衣人的前胸,这次不比庙里争斗,还留有余地,出手极其狠辣,黑衣人一声惨叫,命丧当场。饶是如此,太过急进,虽然毙敌,毕竟留出空档,左面黑衣人刀光一闪,扑进他的怀里,鲁君雄施展莲花八卦步,抽剑闪身一气呵成,虽然躲过要害,肩头还是被划伤,对方也哼了一声,顺势一个踉跄,鲁君雄何等快捷,抬手一剑,将对方咽喉洞穿。 原来,是李秋水见丈夫换阴阳把,就知道该出剑了,发出飞刀,射中左面黑衣人的肩井穴,虽然未中要害,也让对方刀法步法出错,给丈夫创造了机会,致使命丧当场。整个过程,只是在电光石火般的瞬间,近身肉搏已经结束。待观战的对方明白时,已为时太晚,无法救援。 鲁氏夫妇初战告捷,无论在心理上、还是在场上形势上,都得到了缓解。而那位少主也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一声怒斥骂道:“可恶!狗贼焉敢乃尔?” 和身扑上,右手折扇,辅以极快的身法,瞬间指向鲁君雄全身的各大穴道,如影随形,飘忽不定,而左手又施展擒拿手法,锁拿对方的兵器和关节,由于速度快,二人搅在一起,李秋水再想发暗器,已是不能。鲁君雄的棍剑,本应有长度上的优势,此时面对敌人的快捷身法凌厉攻势,却相形见绌,好在他的身法步法,也颇为不弱,才勉强得以应付,但已经全是守势,一时险象环生。 但那个少主却游刃有余,身形飘忽间,还发出号令:“你们把那个婆娘拿下!” 余下四人,两人仍是把持火把照亮,窥视战场形势。这两人正是下午被鲁君雄刺伤的黑衣人,和被李秋水重创的算命先生。另外两人一使单刀,一使混元铁牌,分左右扑向李秋水母子,李秋水早有准备,双手发出四把飞刀,紧接着掣出双刀,想趁对方躲闪招架之际,催马冲出山口,带儿子逃生。 那两人的武功,虽然未必胜过李秋水,但她刚才的偷袭手段,却早被他们看在眼里,此刻如何能着了道儿?左面的使单刀的磕飞一把、躲过一把飞刀,身形略微迟滞片刻,而右面那个使混元铁牌的,却正是暗器的克星,和身扑上直接崩开飞刀,展开铁牌就削到鲁小仲的身上,李秋水不及催马,只能回身用双刀招架,只是缓了一缓,那个使单刀的也已经攻到。 李秋水身上有伤,体力受了影响,每一用力就气血翻腾、肺腑震痛,人又在马上施展不开身法,还得护着孩子,只是爱子心切,使得全是拼命的招数,才勉强支撑,那马也被攻击的步步后退,眼瞅着就退到了悬崖边上。 这一边,那个少主武功奇高,远胜于鲁君雄,再加上他惦念着妻儿,不能专注对敌,此时也被逼的步步后退到了悬崖边上,侧脸一看,妻子形势危急,忙喊一声:“秋娘小心了,我去帮你。” 其实,他自身也是难保,如何还能抽身过去。只因这一分心,就败局已定,那少主出手何等的快捷,他话音还未落下,折扇已经戳中他的膻中要穴,左手一掌也横击在他的鞭杆上,鲁君雄要穴被重手法点中,一声惨叫,当即丧命,对方掌力所及,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般飘下悬崖...... 李秋水这边招架铁牌的功夫,坐骑却被单刀砍断了脖颈,白马一声惨叫,后足踏空跌下悬崖,马上的李秋水也被铁牌砍中后背,情急之下抛出双刀掷敌,双手抱紧孩子,也跌下悬崖。 那帮黑衣人大获全胜,一起凑到悬崖边上观望,只见悬崖深不见底,人马跌下,许久才传上来微弱的声音。那算命先生把李秋水的双刀又扔下,也是许久才传来铁器碰岩壁的动静。另一个黑衣人说:“少主,我们用不用去找一找尸首?” 那少主沉吟片刻说:“明天天亮吧。不过,得多加小心,那老鬼已是半仙之体,我们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说完一摆手,有人从山石后牵出马来,把死去的同伴负载马上,五人七马缓缓下山去了。 第六章 鬼谷 第六章鬼谷 云云梦山腹地有一个山谷,谷中有一条旱河,旱河,顾名思义就是下雨就有水,不下雨就没水。河的源头是山谷尽头的一个山洞,当地老人说,远古禹王治水时曾在这里小住过,所以管这个山洞叫禹王洞。山洞里有泉水流出,不过很是涓细,旱季不过是洞前的一个小水洼。山洞上方的岩石,不知何年何月拓展开了一大片平坦的空地。现在,这片空地上,新建了七间茅草屋,还用丁香树枝插了一圈篱笆,权作院墙,现在是阳春三月,那些本是干树枝的篱笆,竟然泛绿发芽了。院里还有一些简易的木制桌椅,说是桌椅,其实不太确切,所谓的桌子就是板皮下面安了四个木棍而已,椅子就是一个树墩。 院落的主人叫王蝉,就是前文中鲁君雄叫师伯,鲁小仲叫王爷爷的老头。王蝉这时候屁股下垫着蒲团,正坐在一块高有五尺的岩石上,看着智隐娘、鲁小仲在练飞腾之术。 鲁小仲和智隐娘也在一块略低的岩石上五心朝天盘膝而坐,双手拇指中指掐着法诀置于双膝之上,两眼微闭、口中默念咒语,然后说一声“起”,鲁小仲竟然腾身离地有两尺多高,而智隐娘却是纹丝不动,接连几次依然如此。五心就是头心脚心手心,谓之五心,法诀就是用拇指掐住其他四指的关节处,因为人身的奇经八脉十二经络,都在这些关节处。这是修炼的最基础的法门。 王蝉看了一会儿,耐不住性子,提起竹杖直接坐蒲团飞到他们的面前,摇手道:“不行、不行,师父跟你们讲过,以意化气以气化神,这虽然是初级功的修炼之法,但意气神的凝聚却是要点,咒语法诀只是引领之法,凝聚心神才是关键。仲儿还不错,已到中层境界,再进一步,就能掌握飞腾之术了。隐娘就差点,得多下点功夫,才能撵上他。” 隐娘嘟起嘴说:“师父,师哥他有基础,当然比我强了,您还得私下多教我才行啊,要不我怎能追得上他们?” 王蝉就宽厚地笑了,说道:“是是,师父是应多教你才对。不过,按法门修炼,得循序渐进才行,师父可以点拨你,修炼还是得靠自己。你也不错了,内丹已有基础,不久可结玄珠,筑基基本完成,按你的根基,这也算进境较快了。” 隐娘就绽开笑容,说道:“那就谢谢师父啦!师父还去云游吗?我就怕师父不在,那我可怎么办呐?” 王蝉就笑道:“师父在不在其实也没关系,你的师兄们都比你们进境快,你们有疑问可以问他们,再说了,悟道悟道,主要在悟,咱家有一屋子书呢,咱们不还有互相参悟的课程吗?” 鲁小仲隐娘就同声说道:“明白啦!” 王蝉生性诙谐,对弟子十分亲和,大家也不甚怕他,这两个小的就更是随便了。因为修炼之法的初级阶段,重要的是纯、真二字,如果失去本原,气则不畅,更别说天道自然了。王蝉一高兴就说:“咱们去山顶看看,那里有一座小庙,供着一位神灵,咱家添人进口,也知会人家一声不是?我先走,你们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吧!” 一言未了,已乘风而去,瞬间不见了踪影。鲁小仲隐娘看得目眩神迷,鲁小仲脸色不觉黯然,喃喃道:“我不知何时才能达到师父的境界,什么时候才能报了父母的大仇。” 鲁小仲那天随父母被打下悬崖,父亲当场丧命,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自己身体保护了他。饶是如此,他也被摔得七荤八素,身体多处重伤,昏迷了两天一宿。第二天早晨,师父凭借元神感应,去山崖下寻到了他,埋葬了他的父母,把他带回家里。给他运功疗伤,并用灵丹为他固本培元、治病续命,他醒来后师父并没告诉他父母的死讯,直到八天后他身体复原,才告诉他真相。他重伤期间,一直住在隐娘的房里,由她侍候饮食起居,直到现在。 隐娘见他心情不好,就安慰他说:“师哥,你的功夫比我强多了,你一定能报仇的,到时我和你一起去,我爷爷和我们家族的人也是他们害的,咱们一定能报仇的。” 说到最后,还攥着小拳头举了举,鲁小仲就被她逗笑了。隐娘平时是大家的开心果,除了她还有小师兄张子仪,他俩常常逗得大家捧腹大笑,给枯燥的修行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隐娘比鲁小仲早一天来到这个家的,到现在已有半年,他俩多次问师父仇家是谁,师父说等他们学业有成,就告诉他们。 他们虽然不能腾云驾雾,但都已经筑基完成,轻功却是极好的,一边说着话,脚程也是极快,山道虽然崎岖,寻常人攀登极其不易,他俩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山顶。 山顶上虽然风大,却很是平坦,居中一座小庙到也齐整,全是石块搭建而成,小院虽然不大,却也种了一松一柏,庙门门楣上题着三个大字“涂山祠”。 师父领他们进了庙内,庙内供着两尊木雕神像,一男一女,后面墙上有一幅壁画,是这男女神仙在波涛汹涌之中,许多蛟龙神兽随在他们周围,不知在干什么,那女的身后还有很多条尾巴在飘着。隐娘就问师父:“师父,这两位神仙是谁呀?这画里是什么意思,我一点都看不懂呢?” 王蝉就微笑说:“师父一说你们就想起来了,过去你们在书里都看过这个故事。” 师父这一提醒,鲁小仲一下想起书里对涂山的注解,马上说道:“师父我知道了,这个男神是禹王,这个女神是他妻子涂山氏,壁画里说的是大禹治水的故事,对不对?” 王蝉就哈哈大笑说:“不错不错,正是这两位先贤。” 隐娘就一拍巴掌说:“师哥真有学问,我就没想到。” 鲁小仲就知道自己又犯了爱显摆的毛病,不过他偷眼一看隐娘,她却一脸真诚,眼神里很是欣赏崇拜的样子。 神像面前的供桌上,有供奉的痕迹,还有檀香一束,王蝉就拿起三炷香点着,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里,施了一礼道:“两位先贤在上,小可现居此山,多蒙庇佑,不胜惶恐,今日不敬,未带祭品,改天选吉日,一定再来拜祭。” 鲁小仲隐娘也学着师父的样子,施礼上香。然后,三人退出庙堂。 王蝉领他们在山上转了转,一边走一边指着山下说:“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叫鬼谷,为什么叫鬼谷呢?据说很久以前这里驻扎过一群举事的奴隶,后被官兵剿灭,死尸全被丢在谷里,再之后这里就经常闹鬼,也就没人敢来了,所以当地人给这里起名叫鬼谷。前些年咱们没来前,有人在这里建了这座庙宇,从那以后鬼患就没了,就又有人上山采药、打柴、打猎、上香了,据说还很灵验呢。因为涂山氏是狐仙得道,所以打猎的从不打狐狸,以致这山里狐狸就很多,这山顶上没有,但别处的山洞里都有。” 隐娘就说:“对呀对呀,咱们家下面的洞里就有,我见过很多次呢!” 王蝉就意味深长地笑道:“何止很多呢?咱们未经允许做了人家的邻居,人家很不满意呢?” 隐娘歪着头说:“师父,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满意?” 王蝉就学着她的样子笑道:“是她们经常拜会我呀!” 隐娘奇怪道:“那我们怎么没见到?” 王蝉笑道:“人家总是偷偷地来偷偷地去,不肯现身相见,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呀不是?” 鲁小仲略加思索也说:“对呀!这山路极其险峻,我们能上下自如,可是普通人上来是很艰难的,这建庙的石材木料又是从何而来呢?我看这山顶空空荡荡,建庙的材料绝不是就地取材呀?” 王蝉看着他俩微笑不语,隐娘刚要问话,就见山前涌上一团白雾,师父就说:“那话儿来了。” 第七章 狐仙 第七章狐仙 那团白雾在他们面前盘旋不定,王蝉就拱手道:“道友请了!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相见呢?” 那团白雾就散去,现出一个美女来,她一身白色长裙,肤色娇美如玉,眉目如画,山风吹来,飘飘然如仙子一般。她身后背一把宝剑,肋下挎一个革囊,更显的英姿飒爽、曼妙无双。她神色虽然冷峻,倒也温和,欠身万福道:“小仙这厢有礼了。” 王蝉又拱了拱手道:“道友不必多礼,贫道窃居贵宝地安身立命,未曾知会高邻,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那狐仙也寒暄道:“不敢不敢,能与仙长这等高人毗邻而居,小仙荣幸之至。” 王蝉说了几句官话,觉得实在别扭,就又恢复到诙谐的老样子,说:“大家既是同道,又是近邻,如果一直这样客气下去,老道会别扭死的,还没请教道友怎么称呼?” 狐仙也笑了,她笑起来很是妩媚,嗔道:“你们人类不就爱搞这一套吗?我为了学你们这一套,费了我一年的功夫,好闹心啊!我叫涂贤,你呢?” 王蝉很喜欢这种直接了当的交流语言,就说:“我跟我们同类很少暴露身份,不过对你们例外,我叫王蝉,你叫我王老头王老道都可以。” 狐仙又笑了,连隐娘鲁小仲也跟着笑起来。狐仙道:“玩笑归玩笑,那怎么可以。我还是称呼你道长吧!我见道长法力高超,不知修炼多少年了?” 王蝉道:“具体年限记不清了,大约在宣王时代就已经修炼了,但那时还未脱胎换骨,不是真身。后来得遇天尊点化,才修成正果。先在东海后到茅山,近百年才现身尘世,入世历练积累功德。” 涂贤掐指一算,道:“啊呀!道长果然比小仙年长,我才二百岁呢?” 王蝉哈哈大笑说:“嗨嗨!驴大马大值钱,这人大可不值钱。来来,这是我两个最小的徒弟,快来见礼!怎么称呼呢?看你的法相,该叫你姐姐,若论你的年龄,该叫你奶奶才对!” 涂贤就不觉咯咯笑起来,声音像银铃一般好听,笑罢说:“道长说话真是有趣,那就折中,叫姑姑吧!” 大家又笑起来,王蝉道:“好,那就叫仙姑吧!” 鲁小仲隐娘从心里也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狐仙,又觉得她都二百岁了,不该轻慢,就上前跪下磕了一个头道:“晚辈鲁小仲、隐娘拜见仙姑!” 涂贤就非常高兴,忙上前把他们拉起,一手搂一个说:“够了够了,多么可爱的两个孩子,姑姑喜欢你们。” 随即从革囊中取出两个贝壳,递给他们,说:“一人一个,没偏没向,权当见面礼吧!” 二人见那贝壳五彩斑斓十分好看,都非常高兴,也学着师父的样子拱手为礼道:“谢谢姑姑。” 涂贤看他们不明白此物的妙用,就补充说:“这贝壳不是普通的玩物,跟我修炼已有百年之久,等你们学有所成,具备初级法力的时候,就知道它的好处了。以后我慢慢再教你们吧!” 俩人这就又吃惊不小,忙又施礼道谢。 王蝉就说:“我们又没洗头,也别在这山岗上吹风了,请涂仙姑到寒舍小聚吧!” 涂贤也笑道:“好好,那就叨扰了。” 他俩人也没施法,唠着闲嗑,一行四人就信步走下山顶,回到居所。 他们到家后,其他四个徒弟也晨练回来,见师父领回一个美女,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一时呆住。只有四徒弟张子仪平时与师父耍笑惯了,上前说道:“哇塞!师父,这美女是你的新女友吗?” 闹得王蝉在涂贤面前很是难堪,怒骂道:“混蛋!孽徒!欠揍是不?这是咱们的邻居,禹王洞里的涂仙姑!” 大家都掩嘴而笑背过身去,只有隐娘咯咯笑出声来,见师父怒目而视,才知道师父是真生气了,也忙捂住嘴低下头来。 涂贤到不以为然,见张子仪不过十岁左右,就笑着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妨事不妨事。听这孩子的意思,道长莫非还有前女友呗?” 王蝉气得直喘粗气,瞪着她说:“你也是有道之士,怎么也这么不懂事?我老人家一大把年纪,几百年的修为,岂能如此没有廉耻!” 涂贤见他真恼了,这才赶忙欠身万福道:“道长息怒,恕罪恕罪。小仙口无遮拦,这里赔礼了。” 王蝉依旧气呼呼地叉腰站在哪里,怒目而视众位徒弟,只“哼”了一声算作答复。 鲁小仲一看赶忙上前打圆场,对众位师兄说:“这位是涂贤涂仙姑,是咱们的近邻,我们在山上碰到的,她老人家有二百年的道行呢?大家快来拜见。” 大徒弟孙子斌性情淳朴,为人厚道,闻言上前一揖道:“晚辈孙子斌拜见仙姑” 二徒弟庞子轩颇有城府,也上前行礼道:“晚辈庞子轩拜见仙姑。” 三徒弟苏子季心思缜密,上前行礼道:“晚辈苏子季拜见仙姑,” 张子仪见惹师父生了气,很是惶恐,也上前见礼道:“晚辈张子仪拜见仙姑。” 涂贤笑吟吟的对他们一一点头致意,道声免礼、罢了。 张子仪见师父还在生气,便乖巧地走上前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央告说:“徒儿混账、没有教养,口无遮拦,惹您老人家生气,罪该万死,请您老人家责打。徒儿知道您老人家舍不得打我,那我自己打自己了。” 说完,用小手在自己脸上啪啪来了两下。张子仪虽然顽皮捣蛋,话说的也有点不靠谱,但他是真心不愿意让师父生气的,因为师父是太爱他们了,所以也不是存心耍巧嘴的。 王蝉见他那个样子其实已经消了气,但还是装着生气的样子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说没教养,莫非讥讽我教得不好么?” 张子仪已经看出师父的心情,便挤挤眼说:“师父,您这样骂晚辈,其实对长辈不利呀!” 王蝉这时也哑然失笑,作势要追他,喝道:“你还敢绕着弯骂人,看我不揍死你!” 张子仪便一溜烟跑远了,他们都知道师父从来不打他们,就是打也是轻轻地比划一下而已。 大家包括王蝉自己都笑起来,一场不愉快就这样过去了。 王蝉以手相邀对涂贤道:“道友里面请。” 涂贤也说:“仙长请。” 第八章 论道 第八章论道 进屋以后坐定,孙子斌沏好茶端上来,庞子轩也端了两盘干果放在桌上,一盘是核桃、一盘瓜子,王蝉说道:“荒山野岭没有鲜果,道友就将就用点吧!” 涂贤道:“道长何必客气,我们还不都是一样,彼此彼此。” 孙子斌、庞子轩侍候完毕,对涂贤道声慢用,就退出到院里,开始每天的必修功课。王蝉教徒与别人不同,他只讲大意、学习范围,徒弟们自行读书悟道,如有不解可以单独求教。又设互相参悟的课程,大家讨论研究提高。因为孙子斌庞子轩年龄大,入门早,所以大多时候是他俩代师传道。说大他俩也不过十六岁,苏子季十二,张子仪十一,他们四个名字中的“子”字,是师父给起的,等到鲁小仲隐娘来,也懒得再改,就随他们去了。 屋内涂贤王蝉继续攀谈,涂贤道:“道长这数百年来,就教了这几个徒弟吗?” 王蝉道:“当然不是,我入世修行以来,共教了三拨徒弟,教成就让他们入世历练去了。各人造化不可强求,成就如何,那是他们的福缘和根基所决定的。” 涂贤“噢”了一声道:“您教了那么多了。我也教了几个徒弟,但只是传授他们一些道法,不知还该教他们些什么?” 王蝉道:“教徒弟最难是选材,有禀赋的才可以教,否则是白耽误工夫。个人爱好禀赋不同,所以他们虽是一师之徒,个人成就却大有不同,我是因人施教的。” 涂贤又说:“道长修为极高,小仙虽然也有变化腾挪之能,但未脱本壳,终归还是妖仙,不知怎样修行才能脱去本壳,成就正果?” 王蝉道:“你能有这等修为,自是福缘深厚、悟性超凡,若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还是修真养性为要义,继续约束欲念、节制天性,等待机缘,遇高人点化,自可脱去本壳步入神仙乃至天仙的境界。” 涂贤熟思良久,拱手沉吟道:“小仙受教,我想拜道长为师,道长可愿收录小仙?” 王蝉笑道:“那你就又俗气了!你又不像他们这些小孩子,需要手把手教,我们还是半师半友的好,以后互相切磋共同提高吧!” 涂贤道:“道长不愿收我为徒,大概必有隐情,小仙不敢勉强,反正我们是近邻,我心中把你当老师也就是了。” 王蝉道:“倒也没什么隐情,只是你师法自然,道法已大有可观,你我心中若有搁置,反而有损你的修为。” 涂贤道:“道长游历甚广,必然结交了很多上仙,如有机会,可否为我引荐,让我也有一个进身之阶如何?” 王蝉道:“这个自然可以,但必须得有机会才行,既然你有更高境界的追求,还是要信守天条、师法儒道的人伦约束,多行善事积累功德,日久必有好处。” 涂贤道:“我听道长的话,希望道长以后能多多点拨我。” 王蝉道:“我还是那句老话,悟道悟道,其实主要是一个悟字,有时候一句话一个字,就可以终身受用不尽,繁文缛{ru}节只是约束愚钝之人的,我辈自然不必如此,否则反而失去纯真,距天道更远,还是豁达开朗为佳。” 涂贤就笑道:“道长果然不是凡人,无怪乎教的徒弟都那般顽皮,连老师都敢调侃呢?” 王蝉也笑道:“有其师必有其徒吗!我要见的是真心,没有真心的徒弟,即使聪明绝顶,也是枉然,就是学了本事,最后也会误入歧途,害人害己。” 涂贤点头道:“这才是超凡脱俗的卓见呐!我有同感。不过,道长是不是也能给我点文字方面的修行法门参详呀?” 王蝉道:“可以,我有本经阴符七篇,改日抄写副本给你,这是我数百年修行的心得要义,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随时问我。” 涂贤大喜,忙站起施礼道:“如此多谢老师了,您真是高人啊,如果换了旁人,这都是不传之秘呀!” 王蝉笑道:“没关系,墨家翟乌是我的好友,他提倡博爱,所谓大爱无疆嘛,连这点仁心都没有,何谈真心呢?再则说,心机叵测之辈,他就是看了也是白看,蛤蟆跳水不通!” 涂贤笑道:“我听说,上仙可以元神远遁,超越前后数千年,不知可有此事?” 王蝉道:“这个可以,只是那可不是一般的神仙,可以做到的......” 已经接近中午,外面的徒弟们也开始午休做饭了。一般都是两个大的给大家做饭,孙子斌准备菜蔬,庞子轩淘米,苏子季有时拉风匣,有时换别的小的干。张子仪鲁小仲隐娘开始玩耍,满院跑来跑去,拿着木剑互相劈刺攻击,隐娘一个不小心把涂贤送的贝壳掉出来,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那贝壳竟然放出五色毫光,极其灿烂,还从地上弹起,漂浮在空中,久久才落下。张子仪见状大为惊奇,正要过来捡起细看,隐娘一把抓住,揣回怀里。张子仪急忙说:“别、别揣起来呀!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你这是哪来的?” 隐娘不给他看,歪着头说:“不给你看,这是涂仙姑给我俩的见面礼。” 张子仪便转头问鲁小仲:“你也有么?” 鲁小仲道:“嗯,我也有一个。” 张子仪说隐娘:“小气鬼,我看一看又看不坏,让我看一看!” 隐娘道:“不给你看,你人品不好,看完就不给我了。” 张子仪就生气道:“你还诋毁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我就不信你没有求我的时候!” 隐娘道:“不玩拉倒,我和鲁师兄玩。” 鲁小仲就给隐娘使眼色道:“你怎么这样对子仪,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要这样嘛!” 隐娘也是聪明孩子,就很不情愿地掏出递给张子仪说:“你看一看就给我,不给我就告师父去。” 张子仪赶紧接过来把玩了一番,啧啧称奇,十分艳羡,见隐娘紧盯着,便还给她说:“小气鬼,谁要你的?” 把贝壳还给隐娘,又悻悻地说:“这狐仙也不讲究,我们都是一样的徒弟却两样对待!” 隐娘说:“我俩给她磕了头的,你又没磕头,人家凭什么给你?” 张子仪遗憾地说:“噢,原来如此!早知道我也给她磕一个,哪怕磕三个都成啊!” 鲁小仲笑着说:“也可能人家就两个呗,分不过来也是有的。” 厨房里,孙子斌对他俩说:“估计,师父要请涂仙姑吃饭吧,咱们得多弄一个菜,不知这仙姑吃不吃荤,我看还是请示一下师父好!” 庞子轩道:“对,你去问问,要不不合口,师父该说咱们不会待客了。” 孙子斌就进屋说:“师父,做饭了,不知仙姑有什么忌讳没有?” 王蝉就问:“你饮食有什么禁忌?喝酒吗?” 涂贤笑道:“喝呀!除了狐狸肉不吃什么都吃,不过我一般都是几天才吃一顿饭的,你们不用管我。” 王蝉和孙子斌都笑了,王蝉道:“你也忒直白了吧!我们也是过午不食的,既然你没什么禁忌,子斌,那你就炖个腊肉白菜,加点番薯,把我珍藏的老酒也搬出一坛来。” 孙子斌就答应一声出去了。 第九章 洞府 第九章洞府 饭菜好了,就用瓦罐端进来,大家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孙子斌给师父涂贤斟上酒,王蝉叫他俩大的也斟上一碗,张子仪看着眼馋也要,王蝉就叫给他也倒一碗,别人都不爱喝酒,也就罢了。大家很久没见肉了,这一顿吃得很香,吃完饭,涂贤拱手告辞道:“小仙告辞了,改日去我那里,大家再聚一聚。” 王蝉道:“这才一上一下的路程,肯定要常来常往的。” 众徒弟嘴上不说,心想道:那个山洞我们去过,那里哪有坐处呀? 涂贤就明白了大家的心意,说:“你们看到的只是我的障眼法,其实里面别有洞天,明天吧,明天中午我回请你们!” 说完嫣然一笑,白光一闪,已经踪迹全无。众人除了王蝉鲁小仲隐娘,都吃惊不小,张子仪一撇嘴:“妈呀,我的乖乖!还真是小看这狐仙了,跟传说中的一样唻!” 孙子斌也吐了吐舌头,对师父道:“我们心里想的她都知道?” 王蝉道:“狐狸本就是灵异之兽,更何况她是得道的精灵,你们心里那点小九九,如何能瞒了她的法眼。——尤其是张子仪,你以后可要注意了,再胡说八道,要是得罪了她,可不像我那样惯着你!” 张子仪连连点头,说:“明白明白,徒儿以后再不胡说八道了。” 庞子轩冷笑道:“哼!狗要不吃屎,那不成狼了。” 张子仪不服他,反唇相讥:“你好!两面三刀,你要是狼,那也是黄鼠狼!” 庞子轩脸就变了,怒视张子仪。张子仪道:“怎么?你还要吃了我?” 王蝉就笑道:“谁敢吃你呀?谁要吃你,他不成狗了吗?” 大家就都笑起来,庞子轩也只好讪讪作罢。王蝉正色道:“你们是兄弟,一定要友爱,开玩笑要有分寸,不可伤人。难道你们不知道一句俗语吗?” 隐娘问:“师父,哪一句啊?” 王蝉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大家就沉默了,王蝉道:“好啦,大家都午休吧,记得明日涂仙姑请咱们吃饭呢!心里有点准备,肯定还有别人,别太没谱了,让人家笑话。” 张子仪说:“啊呀,那仙姑神通广大,肯定不像咱们这样寒酸,一准儿鸡鸭鱼肉生猛海鲜都有。” 隐娘就很实在地问道:“师父,那明天咱们早晨就不喝粥了吧?喝一肚子粥,还怎么吃的进鸡鸭鱼肉呢?” 隐娘一脸天真的样子,又逗得大家哄堂大笑。王蝉就笑着用手点着他俩说:“你俩以为我说谁呢?还没等去呢,就这样一副馋痨的样子,不丢人才怪呢?” 苏子季也很神秘地悄声说:“就是,那仙姑神通广大,咱们说话要注意了,没准儿,人家现在正听着呢?” 大家就又说笑了一阵,各自回屋午睡了。其实睡觉对他们来讲,也是做功课,是一个静坐修习内功的过程。 第二天早上,孙、庞二人果然把粥熬得又稀又少,不过大家心照不宣,最多会心一笑,谁也没提原因,主要是怕被人家听去丢人。巳时,大家正在院里和师父探讨学问,从沟里飘上一个蓝衫美女,径直到了王蝉面前,飘飘下拜,道:“小女奉洞主之命,特来邀请仙师和众位师兄过府一叙!” 大家再细看那狐女,与昨日涂贤又有所不同,十分美貌不说,眉眼间春风荡漾,言语间娇媚撩人,除了王蝉道行深厚,还有几个小的不懂人事,孙子斌、庞子轩,就连苏子季都感到心旌摇动,不能自已,一时魂飞天外,呆呆地盯住那美女看得出神。 王蝉心中暗笑,这涂贤真是作怪,这不是明显考量我们吗?却也并不说破,暗中观察众弟子的反应,心中就明白了他们的根基造化。于是,起身微笑说:“有劳仙童了,那咱们就走吧。” 狐女又笑道:“仙师仙风道骨,小女十分仰慕,沟里好深呀,还是小女搀扶您下去吧!” 王蝉笑道:“那倒不必,老道老则老矣,道行还在,你们洞主还请了什么人呀?” 狐女道:“还有三山五岳的朋友,主要是陪您老饮酒的。” 张子仪却没受什么影响,凑到她跟前说:“狐仙姐姐,你好漂亮啊,你看,把我几个哥哥都弄傻了!” 狐女就用左手拉住他笑道:“那你怎么不傻呀?” 张子仪说:“我怎么会傻?你们都准备了什么好菜呀?” 狐女就笑道:“你到了就知道了。” 然后用右手相邀王蝉道:“仙师请。” 王蝉今天特意穿了袍服,这时把袍袖一拂,清风徐来,人已下到谷底,众位徒弟被风一吹,顿时神清气爽,心中一片清明。今天大家也都穿了新衣服,有道士文士两种装束,隐娘也穿了裙子,他们都是有根基的,一个个步履矫健、身形潇洒,片刻间纷纷飘落谷底。 到了谷底,早见涂贤正在洞口相候,身边还有两女一男陪伴,两女一穿白衣一穿青衣,俱是美貌佳人,少年也是一身白衣,丰神俊朗。两侧还有十余位少女少男,夹道相迎。涂贤见王蝉现身,忙同似是宾客的两女一男疾步迎上,笑道:“道长换了装束,确有几分神仙气度!今日聚饮,小仙特邀了几位好友作陪,不知道长可否介意?” 王蝉拿眼一扫,知道那三位也必是妖仙之流,他生性豁达,本是洒脱之人,自然不会计较。便笑着拱手道:“大家都是修真同道,上圣说,三界中凡有九窍者,皆可成仙,幸会幸会!” 那三位听他这样说,都喜形于色,都躬身施礼:“小仙拜见道长。” 涂贤指着穿白的美女道:“这位是柳仙白媚儿,{又一指穿青衣的}这是她义妹青莲花、义弟华逢春。——这位就是我常和你们说的得道高贤王蝉仙长。” 三位也欠身说:“幸会幸会。” 寒暄已毕,涂贤就说:“道长和高徒里面请吧!” 王蝉也不迟疑,点点头当先进洞,众人鱼贯跟随。徒弟们却心生疑窦,见那禹王洞还是原来的样子,进到里面也没什么改观,沿着那道涓细的泉流,不觉走到了尽头,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但王蝉却好像浑然不觉,一直走到岩壁跟前,并不停步,抬腿向岩壁迈进,当王蝉把腿踏进岩壁时,蓦然间,豁然开朗,一座府邸出现在眼前,只见青楼瓦舍,雕栏画栋,院中青石铺地,美玉奇石为景观,小溪潺潺流过内有游鱼戏水,隐娘张子仪童心荡漾,忙俯下身用手拨弄玩耍。还是鲁小仲冷静,忙拉起她来,苏子季也把张子仪拽走,这样一行人队形才没乱,大家陆续走进正堂大厅。 大厅早已安排妥当,正如张子仪所料,真是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王蝉倒还谈定,可是那帮平时粗茶淡饭的徒弟们,虽然还算斯文,却已经眼花缭乱了。 大家坐定,涂贤对王蝉道:“不知道长和各位高徒有何禁忌,我也事先没问,如有不妥,现在调整也来得及?” 王蝉笑道:“我跟你一样,除了人肉不吃,也没别的禁忌。” 大家都笑起来,气氛变得又欢快起来。涂贤道:“我就佩服道长的豁达洒脱,既然如此,大家就别客套了,开吃吧!” 第十章 聚餐 第十章聚餐 大厅很大,三十来人聚餐绰绰有余。吃起来饭来,大家都很随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各找对象攀谈起来。孙子斌、庞子轩、苏子季、鲁小仲读的书多,颇有修养,虽然也左顾右盼,却很有尺度,知道那些美女仙童都是异类,被那蓝衫狐女魅惑之后,有了教训,很是谨慎。而张子仪、隐娘喝了一碗酒饱餐以后,就到处乱钻,和那些美女仙童凑趣攀谈,问东问西,聊得火热。 主客首席这面,涂贤、白媚儿、青莲花、华逢春殷勤劝酒,对王蝉很是恭敬。王蝉有八九玄功根基,平时从不显露,此时见这番情景,心想,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自己功行圆满,倒是不怕,但这帮弟子,年幼无知,修行尚浅恐有差池。便暗暗运动元神,把周边的物事看个明白。见三位柳仙都是蛇精,分属白、青、花三色,只是虽有妖气,却无血腥杀戮之劣根。其余都是涂贤的狐类,室内并无杀气,也无险情,这才放下心来。 涂贤也猜到王蝉的心意,便道:“那蓝衫狐女叫涂姬,是我的首徒,平时喜欢卖弄,也没见过真仙的本领,今天多有得罪,还望道长见谅。” 王蝉道:“到也无妨。不过我那些弟子道行尚浅,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让各位见笑了。” 涂贤道:“怎么可能?道长能善待我等妖仙,已是大智慧大胸怀,我等感激不尽,岂敢造次。” 王蝉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得!我们又说官话了?看你等变化得如此美丽青春,我有些技痒难耐,待我也耍耍如何?” 涂贤和三位柳仙都大喜道:“我们期待已久,反正也是聚餐耍子,玩玩也是应景!” 王蝉于是运动八九玄功,以精化炁{qi}、以炁化神、以神化虚,恍惚之间变成一个美貌少年,四位妖仙都拍掌叫好。 涂贤道:“这等随身变化的小技术,对于道长自然是信手拈来。我把涂姬叫来,叫她以后收敛点,别四处卖弄,会惹祸的。” 涂贤游目四顾,见涂姬已跑到孙子斌他们那里,正跟他们聊得嘻嘻哈哈呢! 原来,涂姬见孙子斌他们几个神色严肃、言语拘谨,在那里很是萧索。便走过去搭讪,端着酒碗道:“几位师兄,这是聚餐行乐,要是这般拘束,还有什么意思?” 孙子斌等人着过她的“道儿”,对她很是戒备,但人家是主,自己是客,也不能太过失礼,孙子斌是老实人,便说:“大家都不熟悉,过于亲近,反而会被人算计。” 涂姬“格格”娇笑道:“孙师兄,说什么呢?大家是邻居,以后就是好朋友了,免不了经常来往,哪有算计一说?” 苏子季他们其实都懂捭阖之术,这时心想,道行不如你深,再让你嘴上占了便宜,以后我们哥们就没法混了,就说:“孔子说过,世上唯有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师姐可曾听说过?” 涂姬一个妖仙,虽然研习过人类语言,但对这类经典语录如何能懂?便诧异道:“小师兄说的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啊!” 苏子季就有些得意,心想,你也有不懂的时候?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一番不可,就说:“这是我们人类的经典著作,师姐不懂也是应该。” 涂姬就有些羡慕,说:“能给我用白话讲解吗?” 苏子季就说:“当然可以,大意是说,这世上只有女人和小人,是最难相处的,你要跟她亲近了,她就开始欺负你了,你要疏远她呢?她就又埋怨你,说你自大骄傲不好相处。这可是一个两难的话题,师姐,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涂姬想了想道:“还真挺难办的!那就只能让她把自己的位置摆正,别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呗!” 苏子季就笑着拱手:“看来师姐还真是聪明,明白人呐!明白人就好处,以后我们就不担心师姐的媚术了!” 涂姬这才明白,原来人家是在说她呢?也不着恼,知道师父对这些新邻居很是敬重,自己今天有些过了。便笑着拍了苏子季一把道:“好你个小师兄,原来绕着弯损我呢?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拱手}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涂姬道了歉,他们找回了面子,心里也就平衡了。一想还吃了人家的好东西,见她很真诚又不失天真,也的确妩媚动人,也就不计较了。庞子轩打圆场道:“对对,一点小误会,大家说开了,这事儿就一风吹了,来!我们干杯,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涂姬大喜,笑道:“对对,我们干了!以后就是好朋友了,不再提这些事了!” 大家一饮而尽,涂姬道:“其实我是很尊重各位的,只是我不通世故,才把玩笑开大了。” 孙子斌道:“我师父也爱开玩笑,只是我们男身修炼,最忌女色乱神,以后可以开别的玩笑,这类玩笑就不要开了!” 涂姬又拱手道:“对不起对不起,孙师兄说得对,小女以后再不开这种玩笑了。” 庞子轩道:“对,你有法术,可以整蛊我们别的方面,我们绝对不恼!” 这时,涂姬听到师父叫她,忙跟大家拱手作别,来到主席。涂贤一见她就是一顿斥骂。 涂贤道:“你这小妮子,不知进退,怎么还跟道长的门下施展媚术?你不是作死嘛?那些师兄虽然法力稍逊,可是道门首重天雷正法,他们都修习过,如果不把咱们当朋友,给你来一下,你就完了懂吧?” 涂姬就羞愧满面躬身道:“弟子知错了。刚才还向各位师兄道歉来着,他们已经原谅我了。” 王蝉也道:“孩子们戏耍,不必当真。已经改过那就是好徒弟,今天大家欢聚一堂,就不提这些事了!” 涂贤就喝道:“还不向道长赔罪?” 涂姬左右观望,说:“嗯?仙长刚才还在,怎么这会没了?大概上厕所了吧!——这位帅哥是多会儿来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几人都笑起来,王蝉把脸一抹,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笑道:“帅哥没了,我老道不是还在这里?” 涂姬见了忙跪倒在地,大礼参拜,口中说道:“晚辈后学太过张狂,还望你老人家赎罪。” 王蝉把手微微一抬,涂姬就被凌空扶起,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岂能怪你?只是你师父说得对,不要说你们是异道,我们正宗道门修炼之士,尚且隐遁行踪,不让外界知晓身份,这既是远离红尘静心修炼的法门,也是躲避天灾人祸的诀窍。千万不可大意,毁了百年的修行。” 涂姬规规矩矩的侍立一旁,躬身道:“晚辈知道厉害了,以后一定注意。” 王蝉笑道:“好啦,这事过去了,我看你和我的那几位徒弟聊的很嗨呀,你们还去玩耍吧!他们不懂的,你多点拨他们。” 涂姬就笑道:“哪里呀?刚才小苏师兄就跟我来了一段‘孔子说’,什么女人小人的,把我教训一顿呢?” 大家就又哈哈大笑一阵,涂姬就又过去找孙子斌他们。 王蝉就对白媚儿说:“我见你们姐弟不吃荤腥,是不是修得是密罗教呀?” 白媚儿就钦佩的拱手道:“仙师果然知识渊博,我姐弟修的正是密罗教宗。” 王蝉道:“这密罗教宗是西方教派,很少涉足中土,你怎么有此造化?何人所授?修炼多久了?” 白媚儿道:“实不相瞒,一百五十年前一个正午时分,我在华山之巅采阳补阴,锻炼内丹。一个头陀从天而降,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我见他有祥光罩体,不是凡人。一念之慈,用内丹为他疗伤,救了他的性命。待他痊愈之后,他教了我一套功法,又施法力为我换髓通络,成就了仙体。后来我把功法又传与他们两个。平时我跟青妹不动荤腥,华弟犯过禁忌,所以修为就差一点。” 王蝉点头道:“不错、不错,以你们异身修炼,若是道教法门,就很慢,但异教功法就很适应,效果也好。” 白媚儿就问王蝉:“那是什么原因呢?” 王蝉道:“因为我的前身也是异类,我修的是正宗道门,所以四百年才有现在的成就。而你们包括涂贤,她是自然门,因有机缘,所以才进境较快,比我快多了。” 这样聊着,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多时辰就过去了,王蝉打眼一看,无论人妖都乱套了,法力低的狐妖,酒后已把尾巴都露出来,张子仪隐娘也玩疯了,这时正拽着狐仙的尾巴,又笑又闹玩得不亦乐乎。孙子斌鲁小仲他们虽然还好,也已经醉了,正跟几个狐仙在猜拳行令,也乐不可支。王蝉知道到火候了,不能再胡闹下去了,就起身告辞,与涂贤柳仙别过,招呼孙子斌、庞子轩把小的们拉拽上,返回住处。 第十一章 巨鹰巨子 第十一章巨鹰巨子 聚餐之后,大家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人妖两家继续修炼的日程。涂贤三两天就过来一次,王蝉把本经阴符七篇刻在竹简上送给她,她也把购买日常杂物的责任承担下来,再不用王蝉操心。平时过来与王蝉探讨些修炼的事,以及见闻心得,情谊到也日渐深厚。 转眼间到了盛夏将末,这一天早晨,众弟子早操完毕,又在院里开始了一天的学习。孙子斌庞子轩在探讨兵法,鲁小仲隐娘在研习飞腾之术。苏子季在读师父的纵横捭阖笔记,而旁边的张子仪晨练之后有些疲倦,正在酣睡。这时,王蝉手提竹杖从草堂出来,他要接受弟子们的疑难问询并给以解答。他首先看到张子仪正在睡觉,他不但没有怒意,反而带着一脸的滑稽笑意,悄无声息的欺近张子仪的身前,然后用竹杖轻轻地击打在张子仪的肩上。学习生活大概很枯燥,大家很喜欢看到这样有趣的场景,所以都含笑注视着眼前富有戏剧化的结果。 张子仪一惊而醒,看到老师慌忙站起,但也并不是十分害怕的样子,只是咧着嘴、瞪着眼,迅速侧过身子,躲开师父的竹杖。 众人都嬉笑起来,王蝉故作严肃的样子,责问他:“你梦见什么了?” 张子仪虽然慌乱,却很狡猾的答道:“我、我,梦见周公了。” 王蝉仍然严肃地说:“周公跟你说什么了?” 张子仪回答道:“周公跟我说,你快回去吧,你老师要打你了!” 众人大笑,这是期待已久的笑点。 王蝉脸上也浮现出滑稽的笑意,说:“我刚才睡觉也梦见周公了,你想不想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了?” 张子仪故作惊讶地说:“是啊,他跟老师说什么了?” 王蝉挤挤眼睛说:“我问他你去了没有,他说没见你。” 这是一个很好的包袱,惹得大家又开怀大笑起来。张子仪做个鬼脸也笑起来。 王蝉也开心的笑起来,然后说了一句:“就你每天调皮捣蛋。” 王蝉坐到座位上,张子仪也坐下,早课笑料早餐结束。 孙子斌庞子轩把太公兵法中的疑难提出来,苏子季把捭阖之术中的要点谈了谈。王蝉一一解答。鲁小仲隐娘腿脚勤。一有问题,不管什么时间都跑去问师父,现在正好没问题。 就在这时,一只大鹰飞临鬼谷上空,盘旋几圈之后,降落在鬼谷南面的山梁上。那大鹰非常巨大,落在山上以后,才发现它高有五尺有余,背宽就有三尺左右,它俯看着谷底的禹王洞一声唳叫,响彻云霄,然后就站定不动了。这时,从它背上走下来一个人,原来它是家养的坐骑。 这一声唳叫惊动了谷底谷上的住户。最早发现它的是谷底的狐仙,它们在大鹰盘旋之时,就感觉到了危险,因为鹰隼是狐兔的天敌,普通的鹰隼当然不在他们话下,而这头巨鹰已经不是凡品。它们眼力极好,早已看见鹰上还坐有一人,这无疑是冲他们来的。在谷中玩耍的狐子狐孙们被吓的原形毕露,一溜烟窜进洞中,直接报告了涂贤。涂贤开始还不以为然,等出来一看,大吃了一惊,顿时也心惊胆战起来,好在心里还有依靠,忙化一道白光窜进王蝉家的院里。 院里第一个发现巨鹰的是张子仪,他向师父说了一声就跑出院门,当然第二个肯定是隐娘了,之后众弟子与王蝉也走出院门。这时涂贤就到了。涂贤花容失色、嘴唇发白,惊恐地说:“仙长、仙长,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王蝉当然很是镇定,站在他们前面定睛向对面望去。他们所站的地方是鬼谷的北山,离南山最多也就二百多步{一步合五六尺左右}吧!又是直视过去自然非常清楚。对面那人正叉着腰向这面观望,望见他们这伙人,就咧嘴笑了。 王蝉也笑了,对大家说:“是一个朋友,大概是找我的。” 张子仪嘴快就大惊小怪地说:“啊?师父是找你的!什么来头?” 王蝉也不理他,向对面大声说:“是禽大吗?还磨蹭什么,赶快过来!” 那人就一笑,身形一摇,已经到了跟前。他大约三十多岁,头戴斗笠身穿粗布短衣,腰上还别着一把斧子,若不是刚才看见他的行止来历,还真以为他是一个打柴的农夫呢? 那人躬身行礼道:“晚辈拜见师伯,您老人家一向可好。” 王蝉也略一拱手,算是还了半礼:“久违了禽世侄,你也好啊!令师也安好吧。” 那人道:“托您的福都好都好。” 王蝉见涂贤还有些心神不定,就对来人说:“这位涂仙姑是我的朋友,她的家族就在谷底,你快把那鹰收了吧,怪吓人的!” 那人就笑道:“遵命。” 回头掐了一个诀默念了一句什么,把手一招,那巨鹰就变小,最后像一只家雀一般飞到他的怀里。把大家惊的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张子仪一缩脖子,唠叨说:“我的乖乖,这家雀要是拉尿可怎么办?” 大家现在被惊得笑不出来了,王蝉就对涂贤说:“涂仙姑,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这位就是墨家巨子禽鼓离,我的好友墨子翟乌的首徒。” 涂贤忙躬身施礼道:“久仰久仰,小仙涂贤拜见上仙。” 禽鼓离忙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师伯还在这里,我怎敢称上仙!仙姑过奖了、过奖了!。” 王蝉就道:“别瞎客气了,都是自己人,屋里坐吧!” 禽鼓离回头看了一下这帮孩子,说道:“师伯,几年不见,您又收了这么多徒弟,嗬!还有一个小女娃子,待会可要给我详细介绍介绍。” 王蝉笑道:“先进屋吧,待会不怕麻烦,可要麻烦你呢!” 禽鼓离就对涂贤点头说:“涂仙姑,你先请吧!” 涂贤就拱手道:“上仙请便,小仙就不叨扰了,先去安顿一下家里的事,回头再来叩拜。” 王蝉说:“好吧,那你就先忙,吃饭时我叫隐娘子仪去叫你。” 涂贤就拱手拜别,飘身下了鬼谷。 第十二章 畅谈邪教魔宗 第十二章畅谈邪教魔宗 涂贤回到谷底,众狐仙惊魂未定,马上围上来,涂姬道:“师父,我见那驾鹰的汉子去了王道长家里,你们见过了?什么情况?” 涂贤道:“没什么,是道长的一个朋友,来拜会他的。” 她的另一个徒弟叫涂媚的问道:“他是冲我们来的吗?太吓人了!” 涂贤沉吟道:“嗯,或许最初是跟我们有些关系,现在没事了,他还是道长的晚辈,对道长十分恭敬。道长已经告诉他我们是朋友,也介绍我和他认识了,现在不会对我们不利的。” 涂姬道:“呀!那么凶的大神,还是道长的晚辈?这道长究竟是什么来历?平时咋也看不出呢?” 涂贤骂她道:“你个蠢东西!就知道到处招摇你那点把戏!人家王道长已是上仙的身份,平日还那么低调,你们都学着点,要是惹出祸来,这一洞的子孙都得跟着你们遭殃!” 众狐仙就偌偌连声,不敢再乱说。涂贤家规很严,无论对徒弟还是子孙,都是很严厉的。不像王蝉那么好说话。 涂贤就吩咐道:“你们把家收拾收拾,告诉大家一切正常,该干啥干啥吧!待会道长要请那位禽道友吃饭,邀我作陪,叫后厨做两个硬菜,待会儿我顺便带过去。” 上面茅舍中,众弟子都拜见了禽鼓离。禽鼓离虽是墨子首徒,其实与师父年纪相若,道行也大有可观,他也有二百年的修为,只是驻颜有术,看着年轻,在墨家第二代传人中首屈一指。说起墨家,在当时的列国中,与儒学同为显要的门派,深受列国王侯的推崇。儒家以讲学教育为主,为诸侯提供政治人才。而墨家就不同了,墨翟身兼出世入世之绝学,文武理工无所不能,也代表着当时的最高科学水平。墨家子弟遍布中土,门派教别极多,墨翟本人却隐居民间,往来于三山五岳海岛仙山,不理俗务,各门派教派都由巨子担任门主或教主,而禽鼓离又是各教门的尊者,就是监督各教门行止、传达墨翟本尊指令的次尊者。 他这次确实是奉墨翟之命来寻找王蝉的,在用元神搜寻过程中,发现了禹王洞的狐妖,斩妖伏魔是修仙者的使命,所以他确实有斩妖伏魔之意,后见王蝉与涂贤到了一起,才打消恶念。 此刻,在屋中寒暄已毕。王蝉就问他:“世侄这次来见我,不是寻常造访吧?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了!” 禽鼓离道:“师伯所料不错,我是奉师命前来寻找师伯的。” 王蝉道:“翟公寻我,有何要事啊?” 禽鼓离道:“师伯隐居山野,不问世事,现在列国的情形,还是让小侄与您细说吧!” 王蝉道:“讲来听听。” 禽鼓离道:“现在列国纷争,以七雄为主,兼并战争连年不断,先不说百姓流离失所、惨遭涂炭,就是各江湖教派、过去百家争鸣的各宗派,也介入了列国兼并的血腥中,他们早已背离了原来斩妖伏魔、除暴安良的宗旨,更有甚者,利欲熏心,成了专门为列国王侯兼并杀戮的打手和刺客组织。他们毫无信仰道义可言,只为利益驱使,滥杀无辜,助纣为虐,横行中土,已经堕落为邪魔外道,我们统称它们为邪教魔宗。这帮邪教魔宗祸乱人间,惊动了天庭,这次太上李老君奉王母敕命,下界知会南华真人庄周,在东海瀛洲仙岛,聚集中土所有道教组织首领,研讨除妖斩邪的步骤和方略。师伯是道教的旁支,所以理应是被邀请的主宾了!。” 禽鼓离说到这里,觉得口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王蝉道:“不错,我虽不是李老君的嫡传,但也确属道门一脉。可是,翟公却是自成一派,为何也为之奔走呢?” 禽鼓离接着说道:“师伯所言极是,我墨家本非道学一脉,但师尊奉行非攻兼爱的主张,我墨家的门徒又遍布中土列国,实属中土第一大门派,而且在这之前,尊师为了遏制邪教魔宗的肆虐,已提前秘密创办默隐门,由师弟谢羊子为门主,精选我派精于武技的忠勇之士为骨干,与邪教魔宗对抗,但后来成绩不是很好,而且结怨了邪魔外道,已成了他们的公敌,再加之触及了某些王侯的利益,也被他们通缉追杀,所以默隐门被迫转入地下秘密活动。鉴于以上各种情况,加上师尊又与太上老君和南华真人有交情,所以,道墨两家就自然成了联盟,师父也就成了主要发起人之一。” 王蝉道:“这默隐门的事情我知道,你刚才见的鲁小仲,他的父母就是默隐门的执事,去年刚被长生宗的奸人所害,那个小女娃子,本是晋国智氏之后,就剩爷俩了,还被他们给害了爷爷,你说多狠毒凶残吧!那个长生宗我也知道,最早是百家之一的阴阳家的学派,三十年前在齐国失势,带弟子门人退隐东海海岛,炼丹养生以求长生之道,最早叫五德教宗,后来其宗主邹氏不知所踪。近十年中土突然冒出一个长生宗,替列国王侯效命,杀人如草芥,无所不为,据说不问情由,只要给钱,啥事都干。我查询之后得知,他们就是当年邹氏的阴阳五德教宗,现在对外称长生宗,宗主也姓邹,其组织很隐秘,具体是谁不太清楚。还有一个最大的教派,仅次于你们墨家,叫什么三皇神教,好像最早起源于南方荒蛮之地,前数十年其信徒以巫术幻术传教,遍布中土,近十余年,已成气候,各地设有坛主,多有信徒投效,各坛坛主都是各国诸侯的座上宾,其行止或正或邪,根据养士的王侯好恶而定。不过比较长生宗,还算有点规矩和道义。” 禽鼓离道:“不错,这是最大的两大教派,还有许多会、道、教、宗,多如牛毛,数不胜数,有名的什么遗冠道、乌龙教、三才会、无敌门、奇门宗、太乙宗等等不一而足,现在这列国不止政权林立,而且以各种名目为教义的民间组织极多,还不算妖魔精怪,作乱人间,所谓国运不济妖魔丛生吗,社会已经乱到不能再乱的地步。这也是太上下界要肃清妖氛的原因。” 正说话间,孙子斌、庞子轩、苏子季端着瓦罐饭笸箩咸菜进来,大菜是野猪肉炖白菜加番薯,主食是高粱米饭,这是最高规格了。王蝉就吩咐说:“隐娘呢?不是叫她去请涂贤嘛?” 门外就响起隐娘娇脆的声音:“师父,仙姑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见你们谈事,所以没进来。” 门帘一挑,涂贤捧着两个瓦罐进来,笑道:“道长,你们人多,我也给备了两个菜,请禽道友尝尝!” 禽鼓离就起身拱手道:“如此有劳仙姑了。” 涂贤道:“不客气,我不也吃那吗!” 众人落座,杯酒言欢,就不谈别的事了。王蝉对孙子斌道:“我受翟公所邀,要去东海一趟,你多操点心,督促大家不要荒废了学业。有什么大事,燃香祷告,我就知道了。” 孙子斌就说:“师父放心,我晓得。” 王蝉又对涂贤说:“家里就托你关照了,你别把他们给我惯坏了!” 涂贤笑道:“弟子知道,您就放心去吧!” 张子仪急忙问道:“师父去东海干什么?也带上我行不行?” 王蝉又气又笑:“我到是想带上你,怕你不会游泳淹死你!” 张子仪道:“我怎么不会游泳?夏天河里涨水,我还天天玩水呢!” 庞子轩道:“你玩得那是泥鳅水,要想去东海玩水,你得变成大乌龟才可以!” 大家又笑起来。 第十三章 瀛洲会众仙 第十三章瀛洲会众仙 吃罢饭,王蝉与众人告别,为了不惊扰大家,便同禽鼓离信步登上了云梦山顶,二人边走边聊。禽鼓离道:“师伯,你的那几位徒弟,估计也有些来历吧?我知道您收徒是很有原则的。” 王蝉道:“不错,那个大徒弟孙子斌,是兵家之祖孙武的后人,孙武吴越之战以后,看破红尘隐居九仙山,师从广成子,与我交情很好。孙氏一族北迁之后,已经没落,只有这个孩子根骨极佳福缘深厚,他托我照看。正好我选第三代传人,就先收了他。那个庞子轩是魏国灵宝人,我在路上偶遇,见他资质过人,问询之下,他也愿意,就把他领上山来。苏子季是洛阳富商之子,我与他父亲偶遇在他乡,交谈之下,他父亲执意要我收他为徒,我见这孩子资质还好,他也愿意跟我学习,就收了他。那个最调皮的张子仪,也是魏国人,父母是种地的,家境贫寒,我途经他家的村子,去找水喝,他父母待我十分热情,非留我吃饭。也是我二人有缘,他那时才八岁,就缠着我问东问西,我见他聪慧过人、口齿伶俐,天分极高,如果留在乡村务农,就埋没了。所以就给他父母留了一些钱,把他领出来。其他二人的来历我跟你说过。对啦,你可认识鲁小仲的父母?” 禽鼓离道:“见过一次,不是很熟。” 二人说着话,已到山顶,王蝉道:“你先前面走吧,我随后跟着,你有坐骑,我稍慢一点,你就乎着我点。” 禽鼓离答应一声,放出神鹰,坐上向东飞去,王蝉把蒲团祭起,腾身一跃坐稳,乘风追随。 二人在云端之上飞行,走了有一个时辰,才看到东洋大海,再走片刻,才见到一座海中孤岛矗立在波涛之中,二人按下云头,飞抵岛中山巅之上。二人各自收了神通,却也感到有些疲劳。 山巅之上也有亭阁,正是观潮看海的好去处。二人也走的累了,正好在亭中坐下观赏一下全岛景致,但见岛上云雾缭绕、气象万千,也有苍松翠柏、茂林修竹。山腰处一片开阔地,修建了一所庭院。二人目力极佳,早看清那庭院门楣上的三个烫金大字“南华苑”,知道那就是庄周的行院,果然画栋雕梁、飞檐斗拱,楼台亭阁、曲径回廊,好一个神仙居所呀! 正在观赏贪看美景,只见南华苑中升起两团白云,瞬息间早到了面前,原来是两个俊美的童男童女,双双下拜道:“两位上仙,家师恭候已久,请二位移驾院中相会。” 二人只好说:“劳烦仙童带路,我二人随后。” 刚到南华苑门口,庄周、墨翟还有二人已迎出门来。庄周稽首道:“无量天尊,道友别来无恙!” 王蝉看那南华真人白面微须、气度雍容,忙稽首答礼:“贫道稽首了,真人一向可好。” 庄周道:“托福托福,道友风采依旧,尤胜当年。” 这时,墨翟上前拱手道:“王兄,泰山一别,又是五个春秋,听说又收了几个徒弟,何时让我见见!” 王蝉拱手笑道:“嗨!都小呢,等大一点,还得求你给他们谋个出身呢?” 墨翟道:“好说好说,一定帮忙。” 庄周又道:“你俩别聊了,这还有两个朋友,我还没介绍呢?” 禽鼓离这时也上前躬身施礼道:“晚辈拜见真人、师尊和列师伯杨师伯。” 墨翟点头,庄周与其他两人都还了半礼。王蝉再看那两人形貌,虽然不认识,但听禽鼓离称列师伯杨师伯,心中也猜到八九分。 庄周以手引荐道:“这两位高人,王道友虽然不认识,贫道一提你就知道,这位是列子寇兄这位是杨子朱兄!” 王蝉忙稽首道:“久仰久仰,今日拜识尊颜,何幸如之!” 列子杨子也稽首道:“幸会幸会,久仰久仰。” 庄周就说:“咱们也别在这门口客套了,里面请吧!” 进入花厅坐定,有仙童献上茶来,庄周道:“此次与群仙会瀛洲,就是商讨除妖斩魔之事的,不知王道友有何高见?” 王蝉道:“我隐居偏僻山野孤陋寡闻,还是听听大家的意见吧!” 庄周道:“群仙还未到齐,太上李老君待会也来,由他主持大局。不过,我们先议一议也是好的。” 墨翟道:“我五年前已经首倡义举,展开‘以暴制暴、以杀止杀’的行动,我现在的观点不变,只是顾忌各教门在列国的其他事务,不能公开与邪教魔宗为敌,因为他们背后有列国执政者的支持,所以投鼠忌器。我觉得今天主要讨论的应该是这个问题。大家谈一谈吧!” 王蝉道:“我赞同翟公的主张,但是我没有开宗立派,无论影响和势力都不能和在座的各位相比,所以只能是磨上的毛驴——听喝了!” 列寇道:“我一直信奉以弱胜强的主张,如果两强相争,必定两败俱伤,如果以弱胜强,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杨朱道:“我的观点也是从自我出发,如果邪教魔宗中每个人都不愿出力的话,他们的组织也就冰消瓦解了。” 墨翟有些焦躁,说:“那以二位的意思,就是干看着啥也不做呗?” 列寇道:“我的意思与翟公的主张,并不矛盾。翟公顾忌各教门在列国的立足发展问题,不愿公开与邪教魔宗开战,我也是这个意思。” 杨朱道:“我的意思是渗透,派遣门下精明强干之人,打入邪教魔宗内部,既能刺探他们的情报,还能寻找机会策反他们,孙武不也提倡用间派谍吗?” 禽鼓离嘲笑道:“列师伯的意思是没意思,杨师伯的意思是很有意思。” 列寇道:“世侄啊,我怎么是没意思呢?我跟令师的主张一样,也是组织秘密机构,与他们对抗,这样才能不影响大局吗!” 杨朱道:“你说得对,我的意思肯定是很有意思!等我们展开行动,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肯定是很有意思。” 正说之间,突然外面传来巨大的声音,大有山摇地动的气势,众人不觉愕然。 两个小童飞跑进来,向庄周报告说:“师父,不好了,发生海啸了!海水已经把沙滩山根淹没了,水还在暴涨哪!” 庄周掐指一算,道:“不是海啸,是东海龙宫发生战争,快把我的天罗拿来!” 奉茶的小童忙跑进里面,转眼间捧出一个玉盒递到庄周手里,庄周从里面拿出一小团网状物事,捏在手里,对大家说到:“诸位这次不白来,能看到一场好戏。走!咱们到山巅观海亭就坐,” 说罢,早驾起一团彩云飞向山顶,大家也不及细问,只好各使神通飞到山顶。只见万里海面波涛汹涌、巨浪滔天,呼啸之声、震耳欲聋,山顶风起云涌、飞沙走石,好在各位都是有道的真仙,定力超群,并不慌张。列寇拿出定风珠,光华四射,立刻风息云止,杨朱使出分水笔,一勾一划,立刻噪声远去,波涛不惊。大家好整以暇,从容步入望海亭中。 庄周待大家在亭中坐定,才将天罗洒出,只见一片紫光罩下,把瀛洲仙岛整个笼罩,任由海水暴涨,却只是在紫光以外泛滥。大家都拍手称赞,王蝉即兴吟诗道:“妙妙妙中妙,玄玄玄更玄。开言演大道,默语是神仙。在掌如珠异,当空似月圆。功成归物外,直入大罗天!” 庄周大笑道:“好诗、好诗啊!贫道也凑上几句。我等修道是玄门,玄而又玄自在身,我是清风谁是我,来去不问晨与昏。” 第十四章 鲲鱼闹海 第十四章鲲鱼闹海 此时,远处海上突然波分浪裂,一条巨大的生物浮上海面,它有鳞有甲有须有鳍,分明是一条大鱼。说它是鱼,只是根据它的形貌特征而言,因为即使是海中最大的鲸鱼,跟它相比,也只是一条小鱼而已。它的头颅就像这瀛洲仙岛一般大,身躯之长一望无边,不知是什么神奇的力量,让它长得如此巨大,自洪荒以来,亘古未有。它颈部受了伤,有一个巨大的血洞,正将鲜血喷涌而出,原本蔚蓝的海水,已被它染成了红色,它身上的鳞片,也残缺不全,似是被什么利器所伤,这么一个巨大的神鱼,什么东西能伤了它呢? 很快就有了答案,只见周边的海域涌出无数的兵将,刹时间呼喝呐喊之声响彻整个海域,当然都不是人类的语言。那是一群奇形怪状的神兵,但仔细看来,无非是鲸、鲨、龟、鳖、蟹、虾、章、墨,其后又涌出一队神兵,这一伙大家都认识,为首的正是东海龙王敖广,他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手执一把宝戟,那宝戟不是凡物,乃是当年大禹治水时的神器,叫作刑天宝戟,与定海神针同为东海镇海之宝,那是个如意宝贝,能大能小变化随心。那大鱼颈部的窟窿就是它的杰作。龙旗之下站着龙王的九子,分别是囚牛、睚眦{yazi}、嘲风、蒲牢、狻猊{suanni}、霸下、狴犴{bian}、负屃{fuxi}、螭吻{chiwen}。这九子虽未受敕封,但生来都有俸禄,天神的后代,自然法力非凡,龙宫多宝,各有所爱,手中分别持有斩妖刀、诛仙剑、缚龙索、朝天杵、钻心钉、翁金锤、提炉枪、开山斧、紫金环等诸多法器,不分前后左右,一起向那大鱼招呼,那大鱼摇头摆尾、左冲右撞,倒也声势浩大,龙兵龙将虽然在数量上占了绝对优势,但一时半晌也奈何不了它。 这一场大战搅得偌大一个东海波浪滔天、风起云涌,远比台风海啸还要恢宏壮观。波涛汹涌中,已经看不清具体征战的情形,庄周把手一挥,从南华苑院中飞来一片苇席,庄周道:“各位道友,这是千载难逢的一场大战,我们可不能错过,来来来,我们站在苇席上,凌空观赏如何?” 说罢,当先跃上苇席,众仙随后跟上。那苇席漂移升空,早已到了云端之上,这一下,居高临下,海中战况一目了然。庄周用手一指那大鱼道:“这条大鱼我认得,它按山海经记载,名叫鲲鱼,在这东海修炼已经千年,虽还不能变化腾挪,却也是通灵神物,这次与龙王发生冲突,也是由来已久。它不知这龙王不止是水神,还是天神,冒犯龙王就是与天庭为敌呀!” 列寇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昨日不是还给我们讲了那神猴的故事嘛!那神猴不是闹了龙宫闹地府,现在还反了天庭吗?” 庄周道:“它又怎能和那神猴相比?那神猴不知从何处学了道法,大有来头,也算太乙散仙的根基。这回又偷吃了老君的仙丹瑶池的蟠桃,已是金仙的修为,就连天庭神将、大罗神仙都奈何不了他啦!” 王蝉忙道:“真人,你快给我说说,怎么个故事?” 庄周道:“昨日我去三十三天老君处,听讲混元道果,老君正讲之间,天庭发生了一起大事,玉帝请老君前去商议。我向别人一打听,原来有一神猴大闹天宫。细问之下才知情由,据说那神猴,本是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上一块巨石裂开所产,后来不知在什么地方什么仙家处,学成了本事,先是去龙宫夺了龙王的定海神珍铁,后来又去地府消了猴属的籍册。玉帝听了太白金星的话,就招他上天做了弼马温,以图将他软禁,谁想到他还不甘于喂马,又打了天官,反下天宫,随后天兵前去剿灭,又被他打败。玉帝为了息事宁人,免动刀兵,就遂了他的心愿,请他做了齐天大圣,谁知道那畜生贪心不足,这次又偷吃了蟠桃,盗取了金丹,搅散了蟠桃会,与天庭神将打了个难解难分,还是擒他不住,所以请老君商议对策,我就下界回来了,后来就不知如何了。” 众仙在云端之上,俯看着海中战况,一边唠着闲嗑。这时,头顶的青天又传来阵阵的轰鸣,先还以为是雷声隐隐,但很快就发现原来是喧嚣之音,大家都仰头观望。那声音来得好快,不久就现出满天的云影,裹着鼓声、雷声、呐喊声,逼近云霄。大家也看的清楚,原来又是一场征战,为首的是降魔天尊托塔李天王,率领着真君二郎神、哪咤三太子以及一干神将天兵,围困着一个神猴,那神猴变化成三头六臂的法相,抡着三根铁棒,如风车般左右盘旋、前挡后杀,一路厮杀着奔东海而来,最后竟在东海海面上,往来驰骤,东挡西杀。把那些龙兵冲得四散奔逃,纷纷潜入水底躲藏。龙王在旗下见状,忙叫大太子囚牛过来,说道:“鸣金收兵。” 囚牛道:“父王,那恶鱼正在挣命,不消一个时辰就一命呜呼了,此时收兵岂不便宜了它?” 敖广道:“它已经活不了了,现在不死,也熬不过半月二十天去!你没见那猴子跟天兵打得难解难分吗?那根铁棒碰到就死、刮着就亡,我们如何搪得起!再说,耽误了天兵捉妖,我们也吃罪不起呀?” 囚牛道:“也对,那恶鱼目标大,多会儿杀它也是现成的。” 扭头对鲨总兵道:“鸣金收兵!” 一阵天锣响起,龙王的队伍卷旗遁入海中,海面恢复了平静。那鲲鱼已经是半条命了,此时半仰在海面上大张着巨口,喘着粗气、吐着血泡,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任由海水飘荡浮沉。 庄周等众仙见龙兵已退,鲲鱼半死,便把注意力放到天兵的战场,那神猴虽然骁勇,却也摆脱不了天兵的围困,在海面上这一场好杀,精彩至极! 正看得来劲,只见天际又有一团五彩祥云飘来,众仙注目一瞧,原来是太上老君骑青牛驾祥光来到他们面前。 庄周忙上前施礼道:“老师,法驾何往?” 老君道:“这不妖猴作乱,玉帝派我前来助战吗?——大家都到了吗?” 庄周道:“主要领导都到了,还有一些散仙未到。” 王蝉、列寇、杨朱、禽鼓离都上前向老君行礼,老君点头微笑稽首,算是还了半礼。然后说:“老朽这次是奉了王母的敕令,召集我道门同仁,商量斩妖除魔事宜,还望各位不辞辛劳,同心戮力,完成天庭的使命,功成之日,必有封赏,下仙可晋中仙,中仙可晋上仙,散仙可晋神仙,如此类推,正是大家功德圆满、法证金身的最佳机会。” 众仙一起躬身道:“谨遵天尊法旨。” 老君又看了看战场的形势,对众仙道:“这神猴果然神通广大,他盗了我苦熬苦炼的丹药。我非擒他回去,将它投入丹炉、炼化真身,把丹药再炼出来。大家闪在一旁,看老朽捉妖!” 庄周把苇席一引,退到一边,只见老君从袖中取出一个白晃晃的圈子,口中默念咒语,把圈子投向场中。那圈子放出五彩祥光,避过天将天兵,围着场中神猴绕了几圈,打在它的天灵盖上,那神猴大叫一声:“啊呀!不好,何人暗算老孙!” 抛了铁棒,收了法身,那棒子也怪,竟然瞬间变化不知去向。神猴摇摇晃晃向下坠落,眼瞅着就要栽下海里。众神将如何能放他坠海,纷纷祭出神兵法宝,击打在他的身上,把他的盔甲冠冕击打得粉碎,就剩一个赤条条毛身子临近海面。哪咤三太子及时祭出捆仙绳,把他捆绑,信手一带提在手中。二郎神随即把三尖两刃刀变成一把弯钩,钩住它的琵琶骨,扛在肩上,众神将喜气洋洋得胜收兵,上天复命去了。 也是机缘巧合,神猴的物事落入海中,正对着鲲鱼的巨口,竟然被它无知无觉地咽入口中。老君收了法宝,在空中看得仔细,见那物事中有一个锦袋,慧眼观之,原来里面装的是神猴吃剩的仙丹仙桃,还有蟠桃宴中其他的仙果仙酒之类,大概是准备回去猴山,犒劳它的猴子猴孙,竟然便宜了这个垂死的鲲鱼。老君待要去取回,已是来不及了。不觉慨然叹道:“呀!造化、造化,这孽障竟然有此奇缘。” 随即掐指一算,点头道:“是了、是了,原来这周朝八百年的江山,竟然终结在这个恶物身上。” 这时,托塔李天王、哪咤三太子及六丁六甲九曜星君,上前向老君施礼道:“多谢天尊援手,我等这里谢过了。” 老君稽首道:“不谢不谢,老朽也是奉了玉帝差遣,请各位回天复命吧,我这里还有一些凡俗事务要处理,各位请便。” 天王等众神谢过老君,也尾随天兵上天去了。 第十五章 大鹏出世 第十五章大鹏出世 老君回到众仙面前,与大家一起观看鲲鱼的变化。见那半死的身躯渐渐有了生机,先是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接着身躯扭动泛起了道道金光,身形开始缩小,直到缩到十数丈时,才“豁啦”一声巨响,两只鱼鳍变成了两只肉翅,那两只肉翅不断的煽动,拍的海水巨浪滔天,风力劲急,波及百里之遥,身形开始在水面疾行,冲出百里之后,竟然离开水面,飞行在空中,摇摇摆摆向远方飞去...... 老君对众仙言道:“各位道友同仁,此物已成气候,此后一百五十年杀劫,俱应在它的身上。诸位,有尘缘未了者、杀劫未尽者、了道成仙者,都将应在它的身上。” 墨翟道:“天尊这话什么意思?还请明示。” 老君捻须而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诸位日后便知。” 王蝉道:“天尊所言,是我等出世修炼、还是入世历练之时?” 老君道:“出世入世俱在“象”中,了道成仙修炼之法,虽然各有不同,但都难逃一个“缘”字,望各位珍重。老朽要回宫向玉帝交令,炼魔去了。{拱手}各位就此别过。” 众仙都拱手道:“尊上慢走。” 老君再不多言,驾青牛纵祥光瞬间远去。 此时已经风平浪静,海天一片祥和,庄周作法收了天罗,引众仙返回南华苑中,设宴款待众位仙家,自是不在话下。 再说那鲲鱼,现在应该叫飞鱼,不辨东西南北,飞行了有千里之遥,渐渐掌握了飞行的技巧,剧烈运动之下,腹中的旷世奇珍,也渐渐融入血脉,催发了先天的基因潜质。当它感到疲倦之时,就远远看到了一座海岛仙山,它收敛肉翅,缓缓降落在山巅之上,待落下之时,已经变成一只金翅大鹏雕。它落在山巅之上,环顾自身,惊疑不已。再抬头看去,见面前有一古洞,洞上岩石上刻撰着一副对联,那大鹏服用了旷世奇珍,一通百通,已把千年的修为转化为旷世的灵根,竟然看懂了文字,只见上联写到,禅心朗照千江月。下联,真性清涵万里天。横批,须弥菩提。 它便知道,这洞中有些古怪,必定有个圣贤在里面。不过,它虽然悟性通灵,但心中的凶残乖戾之气却不曾稍减。与龙兵鏖战半天,又加之飞行了千里之遥,腹中不免有些饥饿,正想怎么进洞弄顿饱饭。却见洞门开启,走出了一个胖大和尚。 那和尚身披锦襕袈裟,手拿念珠,慈眉善目,停在数丈开外,笑呵呵地看着它。这大鹏雕突生恶念,心想若把这胖和尚吃了,一定可以混个半饱。谁知它心念一动,那和尚已经知晓,便收敛了笑容,厉声喝道:“孽畜!你欺天恨地,杀戮无数,几乎毁了千年的修为,万载的灵根,此时还不知悔悟,更待何时!” 大鹏一惊,便不敢造次,急忙扑打双翅,想要起飞逃走,那和尚用手一指,便有一道白光罩住了它,待白光散去,它已经化成了人形。只好上前施礼道:“法师困我,意欲何为?” 和尚笑道:“贫僧不是困你,乃是点化于你,你还不明白吗?” 大鹏审视自身,见已化成人形,顿时醒悟,忙跪倒在和尚身前道:“多谢法师成全,我想拜法师为师,你可愿收我。” 和尚微笑道:“你不必拜我,你有大造化,不久便知。” 大鹏道:“我有什么大造化,还望法师告诉我。” 和尚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大鹏就有些着恼,从地上爬起来说:“你这个老和尚藏头露尾,也不是个爽快人。” 和尚笑道:“那话儿不是来了,只因你野性难驯,所以还需经历一番磨难,消解你心中的乖戾之气,此刻还不是你皈依之时。” 大鹏道:“既然你不让我走,就管我顿饭吧!我也累了,正好在你这歇歇脚。” 和尚道:“好好好,我洞中有一桌素斋,早为你备好,跟我来吧!” 大鹏道:“我从来吃荤不吃素,可有野味?” 和尚道:“你既然都要拜我为师了,怎么还贪血食,你要还不知悔改,注定还有轮回之苦要受。” 大鹏道:“你又不肯收我?你如果收我为徒,我就在这里陪你修行,你吃啥我吃啥。” 和尚道:“我这里哪有野味?味者,乃奢求之物,非我修行者所贪。我这里也非你栖身之所,你的归宿在西方,自有有缘者在那里等你。” 大鹏道:“行啦、行啦,我知道了,真小气,撵人可不是待客之道......” 进到洞中,大鹏一看洞内虽然宽大,设施十分简陋,不过石桌石凳而已,有个小和尚迎上来,摆上茶点,大鹏腹中饥饿,把一壶茶水倒入口中一饮而尽,片刻之间,把两盘枣面饽饽吞咽到肚里,小和尚看他粗鲁,不禁捂嘴偷笑,胖和尚倒也并不计较,转头对小和尚说:“慧静,你再去给他蒸上两屉饽饽,这个施主饿的狠了,咱们咋也给他管个半饱。” 小和尚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大鹏对胖和尚问道:“法师,还没请教您的法号怎么称呼?在哪座古刹修行?” 胖和尚道:“贫僧法号燃灯,在西方灵山修行。” 大鹏道:“这里就是灵山吗?” 燃灯笑道:“当然不是。你已经到了东胜神洲地界,你从东海飞来,又往东走了一千里呢!” 大鹏道:“我当时昏了头,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你说我与西方有缘,莫不成我还得往西方飞呗?” 燃灯道:“不错。你现在法力已成,一翅可飞九万里,如果不惹祸的话,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见到一座大须弥山,那就是你的安身之处了。” 大鹏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看你洞中简陋,也不像个常驻的所在,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燃灯道:“这是东海的边缘,叫作东瀛岛乌鸦山,我在这里等一个有缘的徒弟,他若来了我就度他回灵山去了。” 大鹏对:“你说我还有轮回之苦要受,莫非我还得死一回呗?” 燃灯道:“你现在虽有法力,但还是一个妖仙,要想成就正果,就必须经历苦劫,才能法证金身。” 大鹏说道:“你说的太深奥,我也听不太懂,要不你又拿泄露天机来怼我了。我也不问了,待会儿垫补垫补,还是回东海家中看看,把家底收拾收拾,去你说的西方,找那个有缘人吧!” 燃灯道:“你回家可以,但你再不能惹事了,现在你有了腾挪变化之法,龙王的兵将也认不得你了,你要听我的教诲,我就告诉你你的前世来生。” 大鹏道:“我听你的教诲,我的前世来生是怎么回事?” 燃灯道:“你的祖上是西方迦楼罗一族,也就是大鹏金翅鸟。因与龙族作对,造孽太深,食龙过多,导致整个种族中毒灭绝。你是剩下的唯一的一枚鸟蛋,在海底淤泥中埋藏了一万年,后来大禹治水把你翻了出来,又经天帝点化,几千年后才孵化出来,为了在海中存活,化作鱼形。也是你机缘巧合,合该你出世,才误打误撞服用了孙悟空的蟠桃仙丹,才有今天的造化,你要珍惜你家族的这唯一血脉,不要再触犯天条,否则我也帮不了你了。” 大鹏点头道:“多谢法师指点,我回去收拾收拾,就去你说的西方吧。” 这时,小和尚已把两大笼饽饽端上来,大鹏吃完,就拜别燃灯,现了原形,展翅飞回东海。 第十六章 二斗龙王 第十六章二斗龙王 大鹏飞临东海上空,便化作人形,潜入海底,回到他原来的居所。其实,他原来的居所并没有什么家当,只是如今已修成仙道,想故地重游一番罢了。他过去身形庞大,被龙宫禁游,也为其它水族所忌,其他海域没有存身之处,只能潜入深海藏身。那是海中的一个大峡谷,寒冷黑暗,因为空气稀薄压力巨大,水中没有什么生物,根本无法觅食存活,所以它只能每隔三个月出来觅食一次。因为它食量巨大,千里之内的水族,每次都被他吃得家破族亡,每次只能混个半饱,就会遭到巡海夜叉的驱赶。近百年来,受尽了窝囊气,所以这次才爆发出来,也赶上不巧,正把夜叉和巡海龙兵赶得到处乱跑,敖广的龙孙囚牛的龙子小白龙,也掺和进来,他就把它也一块吃了。这才引发龙王亲自出马斩杀他。 他到了大峡谷转了一圈,除了他的粪便也没别的东西可拿,又冷又黑还憋气,便返了出来,准备升海往西方去。其实他一入海,就引起巡海夜叉的注意。当然,夜叉不知道他就是鲲鱼的变种,在他途经龙宫禁地时,就上前把它拦住,喝道:“你是何方人士?擅闯龙宫禁地意欲何为?” 本来他见了这帮蟹兵虾将,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暗想,如今我已修成仙道,还怕你们这些鳖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龙王也一便收拾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出了这口恶气,再去西方心里也痛快点。所以就心生一计,假意说:“我是敖广的故人,又是他的邻居,你叫他速速出来接我!” 夜叉听了这话,就吃了一惊,马上换了口气说:“大仙可将名号赐给小神知道,小神才能禀报呀!” 大鹏虽然灵智非凡,但毕竟不懂世故,缺乏算计,心想,我哪有名号呀?一下就想到燃灯和尚给他讲的家族历史,一下就膨胀起来,脱口说道:“你告诉龙王,就说‘东海食龙族、鲲鹏九万里’来访!” 夜叉听了这话,吓得魂不附体,那东海龙王本是四海龙王之首,水神至尊,就是玉皇大帝来访,也不能这么说话呀!忙道:“小神知道了,这就去回禀大王。大仙请!” 大鹏随夜叉来到龙宫门前,夜叉道:“大仙在此稍候,待小神进去回禀。” 大鹏道:“去吧!快着点。” 夜叉连声说是,叩开宫门就蹿了进去。 敖广正和龙子龙孙龙女们大排筵宴,欣赏鲛鱼献舞龙虾奏乐,夜叉慌了慌张跑到龙王面前跪下,禀报::“启奏大王,有一人相访,自称是大王故人。” 敖广道:“叫什么名字?可有拜帖。” 夜叉道:“没有拜帖,他自报名号,可是、可是臣下不敢说。” 敖广道:“有什么不敢说的!莫非玉皇大帝来啦?” 夜叉道:“他到不是玉皇大帝,可是口气比玉皇大帝还硬呢。” 敖广道:“你说吧,我不怪罪你。” 夜叉道:“他说他是‘东海食龙族、鲲鹏九万里’。” 敖广一听,立刻心血来潮,知道事情不妙了。随即一挥手就把鲛鱼舞娘及龙虾乐师们遣散。那敖广也有上万年的修为,又是天神的身份。但凡神仙遇到大事发生,就会心血来潮,他凝神一算,又用元神望宫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对众龙子说:“那恶鱼没死,我知道他的来历,一定是化而为鹏来报仇了。” 囚牛不屑道:“一个普通的精怪,不过就是个头大一点罢了,来得正好,正要寻他呢!” 睚眦也说:“手下败将,他这是作死呢!” 龙王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那恶鱼肯定有什么奇遇,否则怎能起死回生呢?” 狴犴恶狠狠的道:“他就是有‘八遇’今天也得杀了他,为龙孙和死难的将士报仇!” 龙王肃然道:“你们都多加小心,不可大意!别忘了孙悟空和哪咤的教训。——来人!把我的宝戟拿来。” 早有龟监事捧上一把三寸的小戟,龙王把它笼在袖中,对众龙子道:“走,随我出去看看!” 大鹏正在宫门外徘徊,见龙王带着九位龙子全副武装走出来,身边还有众多的虾兵蟹将,一字排开。他久经战阵,到也没放在心上。敖广越众而出,拱手道:“上仙是何方高人,见本王有何贵干?” 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鹏怒道:“你个老泥鳅,少给我酸文假醋,要想你一窝泥鳅不死,赶紧搬出龙宫,让你老爷我住进来!” 龙王到很镇定,边说话边向他凑过来:“本王这龙宫,乃是玉帝所封,我就是搬出去,你也住不进来。” 他突然骤起发难,右手一抬,袖中小戟激射而出,化成数丈长短,直刺大鹏。大鹏猝不及防,瞬间激发潜能,仰倒避过,双腿化成两只利爪,抓住戟杆,左右手同时打出,化成金翅,把龙王打得直飞出去,身躯撞到宫门上,又弹到地上。这一下龙王受伤不轻,众侍卫忙把他扶起,已无力再战,他声嘶力竭的喊道:“快快,去请分水将军申公豹!”。 那申公豹自武王时代,就被元始天尊敕令填了海眼,死后封神为东海分水将军,成了东海龙宫的属官。这分水将军本是一个闲职,天庭又敕令他不准擅离东海,所以在此隐居近六百年。他虽然被削了三花、损了五气,但毕竟是上仙的身份,在这东海幽居,正好修真养性。再加上这六百年的修炼,修为也大有可观,所以,在这关键时候,龙王就想到他。 龟丞相一听龙王下旨,不敢怠慢,忙亲自前往,带随从去宣申公豹。 这时,众龙子虾兵蟹将一拥而上,大鹏舞动夺来的刑天宝戟,与他们又展开了一场激战...... 水下的激战,又让海面波涛汹涌。瀛洲仙岛的众仙正在开会,又被打断了日程,众仙都到望海亭观察事态发展情况。只有,墨翟、王蝉、禽鼓离未去。因为,墨翟刚接到齐国泰山脚下的弟子晋朱子的报告,说默隐门门主谢羊子,及其门下弟子十余人被长生宗的人擒去,至今生死不明,已被敌人送去宋国。墨翟大吃一惊,他知道谢羊子的修为极高,仅次于禽鼓离,是什么样的高人才能把他擒去?莫非长生宗的宗主出面了? 墨翟道:“你什么时间知道的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的详细一点?” 原来,默隐门的成立源于齐宋交恶。当时的齐楚两国是诸侯的霸主,秦国还未崛起,与赵魏韩相若,燕国次之。剩下的小国都依附在大国周围,得以苟存。但也有逆袭的小国不断崛起,宋国就是典型的一例。当时宋国的君主是戴偃,史称宋康王。他夺了哥哥剔成君的王位,他哥哥避难逃到齐国,这样就与齐国结下了梁子。戴偃怕齐王借替哥哥复国的理由,发兵攻打宋国,就重金聘请长生宗的杀手,去齐国刺杀剔成君。可是,剔成君深受齐王厚待,就住在临淄齐王王宫之中,于是杀手就入宫行刺。当时,各国诸侯都提倡‘养士’,就是招揽人才,齐国是大国财力雄厚,稷下学宫人才济济,天下知名,奇人异士极多,可想而知,杀手入宫行刺自然以失败告终。这就惹恼了齐王,因齐王厚待墨家子弟,就找到在稷下学宫为上宾的墨家巨子谢羊子、晋朱子,请他们出面摆平此事。因宋王戴偃道德沦丧、欺天毁神,还自称万岁,平时荒淫无道、祸国殃民,列国称他为‘桀宋’。所以,谢羊子、晋朱子就决定成立一个组织,实行‘以暴制暴、以杀止杀’的墨家主张,报请墨翟批准。墨翟考虑到墨家子弟在列国的发展利益,不便公开组织杀手机构,就叫成立默隐门,由谢羊子担任门主,全权负责此事。所以后来,就有了以鲁君雄、李秋水为执事的暗杀宋王的行动,以及宋王派长生宗追杀默隐门的一系列事件,默隐门也被迫转入了地下。其后,戴偃称王,发兵攻打齐国,齐宋交战,齐国兵败,以丢失五城的代价结束。 第十七章 挫败 第十七章挫败 面对墨翟的诘问,晋朱子只好如实详细的叙述了他所知道的情况。原来,谢羊子面对宋王的缉拿和长生宗的追杀,又不能以墨家子弟的身份公开对抗,只好化整为零,让暴露形迹的涉案骨干,分散隐居于列国各地,他只带领少部分弟子几十人隐居在泰山百丈崖。但他是显要人物,难免经常来往于齐王王宫和稷下学宫,这就被长生宗的人盯上。因为他的修为和在齐国的地位,长生宗不敢轻举妄动,在做了周密的计划之后,才大举出动,由长生宗的两位法王出面,带领四少主四玉女以及精选的几十名高手,突袭了谢羊子在百丈崖的总部。长生宗自尊者以下,有四法王、八少主、十二玉女,这次攻击百丈崖的阵容,几乎是长生宗一半的力量,在激战中还使用了毒烟迷药,所以谢羊子的总部几乎全军覆没,只从密道中逃出了两名报信的弟子,谢羊子所知的大部分情况,都是这两名亲历者说的。 墨翟知道了这些情况之后,沉思了许久,反复斟酌,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出面解决这件事。谢羊子是墨家也是列国显要人物,如果就这样被宋国杀戮,对墨家的声名影响太坏,所以无论对外还是对内,营救谢羊子都是势在必行。墨翟对王蝉道:“道兄,我已决定亲自前往,去营救谢羊子,你足智多谋,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王蝉沉吟片刻道:“情况我也清楚了,我以为应该‘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出师有名还得名正言顺!” 墨翟道:“道兄的意思,怎么讲?” 王蝉道:“文武之道就是说,既要有武斗还要有文斗,一张一弛是说,张呢,武力一定要扬威,不能输于长生宗和宋王的爪牙,弛呢,就是出师有名还得名正言顺。他们不见得就有我们刺宋王的证据,即使有我们也不承认。他们明目张胆的杀了抓了我们的人,我们找他们要人算账,这是名正言顺的事,所以要理直气壮!” 墨翟哈哈大笑说:“道兄,真有你的!——只是扬威?这第一步最为难办,长生宗半数的力量都在宋国,人家还占了天时地利,我们去的人多不行,去的人少还不行,这是一个两难问题呀!” 王蝉道:“其实也好解决,不能去太多的人,只带具有高功夫的弟子就可以了,进可以攻退可以走,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墨翟道:“你说的到轻巧?具有高功夫修为的就我们三个,都在这里了!除非、除非......” 王蝉笑道:“你不就是要让我去吗,可以。但我事先说明,我不杀人,最多打伤对方就是极限了。” 墨翟大喜道:“你老人家出面就可以了,又有谁能伤得了你呀!” 王蝉道:“那我们何时动身?” 墨翟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王蝉道:“我们上山,跟庄真人和大家道个别就走。” 这时,外面就传来惊天动地的波涛喧嚣声,以及震耳欲聋的呐喊擂鼓声。晋朱子大惊问道:“什么声音?” 禽鼓离对晋朱子说:“你又赶上好时候了,能看一场百年难遇的好戏!” 王蝉墨翟早化一阵清风不见了,禽鼓离拉着晋朱子也弄神通上了山顶。只见海中的情景又与昨日有所不同。 原来,大鹏在海中与龙子龙兵厮杀了有半个时辰,虽然也杀伤龙兵不少,但在海里,他的法力却不能发挥到极致,所以,就杀出一条血路,破浪跃出海面。众龙子龙兵尾随杀到,龙子们祭出宝贝,只见霞光璀璨、光照百里,大鹏手中虽有刑天宝戟,但刚到手的宝物,还不能运用随心,一着急,把宝戟收起,藏在身上,腾空一跃直上云霄,等他下来的时候,已变成一只巨大的金翅大鹏雕,两翅一扇,风云突变,宛如有十八级的台风吹来,众龙兵被吹得翻翻滚滚不知去向,龙子们仗着先天的法力,虽然还能立足,却也是踉踉跄跄不能再战,祭出的宝贝也被纷纷吹落海面。大鹏见有机可乘,奋勇上前,用利爪一把抓住睚眦,两嘴叨死,仰头伸颈吞进肚里。本来这大鹏金翅鸟就是龙的克星,见他现出法身,龙子们出于本能掉头就逃,大鹏又变回人身,持戟追上,狴犴稍微慢了一点,被他一戟洞穿心腹,当即毙命,大鹏把狴犴挑在戟上,正在耀武扬威,海中一股巨浪喷出有十数丈,一个身着龙宫军官服饰的神将,跃在半空,只见他鼠须黄面、目射电光,大喝一声:“孽畜休得张狂,本将军来也!” 大鹏见他身有玄门罡风护体,倒也吃了一惊,喝道:“你是何人?敢来管你爷爷的闲事!” 那人怒道:“你这个不知进退的孽畜!竟敢藐视天威,虐杀天神,你拿命来吧!” 那人正是幽居海底的上仙申公豹,六百年的闷气无处发泄,此时恩遇龙王青睐,正要显显神通,拔出青云剑,上有斩仙除魔的符咒,一剑砍下有风雷之声,二剑挥出有透骨寒芒,大鹏舞动宝戟与他战在一处。 若论先天禀赋、后天机缘,大鹏胜出许多,但论道法精妙、经验老到,却是申公豹占得先机,所以,俩人正好打个平手。战斗多时,大鹏便心里焦躁起来,心想,我有先天法力如何不用?却和他在这里费力鏖战,是不是有点傻!想到这里,便把身形一纵,跳上云端,现出本相,使出那煽风的本事。若是普通的天神,确实无法抵挡,但大鹏毕竟还是妖仙,碰上申公豹这样道法精妙的玄门上仙,可就失策了。申公豹见他现出本相,就把宝剑收了,也化一道金光直上云霄,居高临下,掐着五雷决,念动真言,双掌齐发,便有万千雷霆击下,饶是大鹏先天禀赋超卓,又有后天灵丹蟠桃固本培元,才逃过粉身碎骨的灾厄。但也被雷火打得金翎乱飞、痛彻心肺,一时间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申公豹在云霄之上,看的分明,立即掣出宝剑祭在空中,口中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用手一指,那宝剑泛起万道金光,凌空落下,砍在大鹏胸脯上,纵然他有八部天龙的金身法体,也被划开一道巨大的创口,就差开膛破肚了,大鹏一声悷叫,咬着牙、忍着痛,猛扇一翅,风声劲急,又往来路飞去,一瞬间不见了踪影。申公豹看着他逃去的身影,知道追赶不上,再加上自己此时耗损真力过多,也遍体流汗,几近虚脱,闭目凝神,行功一周天,然后落入海中,回龙宫去了。 山顶上的众仙看得惊心动魄,刚才的风涛虽大,但众仙有定风珠分水笔,到也没有受到波及,庄周叹道:“果然是玄门上仙,厉害、厉害。” 列寇道:“这申公豹虽是两大玄门天尊亲传弟子,可是已被削了三花,损了五气,竟然还这般了得,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庄周道:“他在这海底幽居六百年,那倒是个修真养性的好去处,看来他没把功夫搁下。” 王蝉道:“依我看,并不是申公豹如何了得,是那大鹏失了算计。” 庄周道:“怎么讲?” 王蝉道:“那大鹏如果一直与他缠斗,申公豹总有体力不支之时,他却用妖仙的法力,对敌玄门正宗的道法,是以自己的短处去迎战别人的长处,焉有不败之理!” 众仙赞道:“道兄有见识、有见识。” 墨翟上前对庄周拱手道:“真人,我得先告辞离开了,家里出事了!” 庄周道:“嗯?家里出了什么事?” 墨翟道:“长生宗将我的弟子门人杀了不少,还把默隐门门主谢羊子等十数人也掳去宋国了。” 庄周道:“你准备怎么办?” 墨翟道:“我先和王道兄及门下这两位弟子,前去探一探究竟,然后再相机搭救他们。” 庄周道:“这帮邪教魔宗也太猖狂了。好!道兄你先行一步,我和诸位同仁随后就到!” 墨翟拱手道:“如此多谢真人了。” 庄周道:“道兄说什么呢?这也是天庭的旨意,我等就该顺天意应民心,同仇敌忾斩魔伏妖。不过,我们一定要占住理,不能遗人以口实。” 墨翟道:“真人的意思与王兄一致,我们已有算计,您就放心吧!” 庄周道:“我有一个朋友叫惠施,在宋国任大夫,如果你们想打听什么事情,就去找他,他会帮你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偶递给墨翟}到时,你将此物给他,他就明白了。” 墨翟接过揣在怀里,拱手道:“多谢真人,我等就此别过。” 庄周与众仙拱手相送,墨翟王蝉一行四人,驾云乘风而去。 第十八章 宋王戴偃 第十八章宋王戴偃 宋国都城在彭城,本来是楚国的郡所,被宋王戴偃占领,就从睢阳迁都到这里。已是夜间亥时,宋国王宫里还是灯火通明,宋王戴偃正在寝宫中和他的美女上宾巫仙下棋。 宋王戴偃在当时是一个传奇人物,也是小国逆袭成功的典范。他身材魁梧、力大无穷,精于骑射、骁勇善战,少年时徒手搏杀猛虎,一举成名,号称列国第一勇士。早年也曾攻读经史,礼贤下士、善待臣民,那时名声还不错。由于近些年战功卓著,名震天下,所以就膨胀的可以,抢男霸女、射杀谏臣,被列国骂为‘桀宋’。 这样的一个人物,肯定不会久居人下,所以就驱逐了无能的哥哥,成了一国之君。紧接着为了给国人证明自己的英明,就发动战争 ,成绩还不错,南攻楚、北败齐,灭滕国、欺魏国,也接近战神的水平了,所以就自称为王,有了图霸天下的野心。 和他下棋的女宾客巫仙也是一个神秘人物,外界只知道她叫巫仙,其实她本名叫黎咸。在她庞大的组织内部,也只有上层有数几个人知道她的本名,见过她的真面目。二十年前她还是一个游方巫医的时候,就与那时还是公子的戴偃相识。戴偃后来名震天下的功绩,跟她有直接的关系。那时,睢阳的城墙下发现了一窝家雀,被一个好事之徒给掏了,拿回家去喂养,结果奇迹发生了,四个幼鸟中竟然有一只是鹰隼,那个人就把它献给了喜欢打猎的公子戴偃。当时给戴偃调理身体、教授巫术的巫仙也在身边,戴偃就问她:这有什么说法吗? 巫仙做法神照之后,就说:“这是一个吉兆,小鸟生大鸟,谕示以小做大,有神相助。鹰是猛禽,谕示搏杀凡鸟,成为霸主。” 有了精神支柱以后,戴偃就铤而走险,成就了上述的逆袭。当然这中间离不开巫仙的出谋划策和巫术帮助。戴偃功成名就后,要封巫仙为王后,巫仙拒绝,要她当国师,她也婉言谢绝,给她封地,她也不接受。给她钱财,她不但欣然而受,而且说多多益善! 戴偃就问她,你要那么多钱财干什么?巫仙说,那你就别管了!于是,戴偃就给她一方饕餮金印,说如果用钱,就可以凭此印直接找大司农领取,不必通过他批示。当然用饕餮铸印有点嘲讽意味,但巫仙并不介意,照样神出鬼没、来去如风。 有了强大的财力支持,十年之后,巫仙的组织就做大了,分坛遍布列国各地,那就是三皇神教。但没人知道教主黎咸就是巫仙,也没有几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就连长生宗也是在她的财力支持下,才迅速崛起。长生宗中八大少主有两人是巫咸的弟子,十二玉女有四人是她的徒弟。 当然,戴偃的钱也没有白花,以前的事不算,就是这些年,列国派来的几拨刺客,即使进了王宫,也未能得逞,都是巫咸的功劳。 这时,巫仙道:“大王,既然已经擒了谢羊子,准备如何处置啊?” 戴偃恨得咬牙切齿道:“这个妖人刺王杀驾,按律法当灭九族、千刀万剐!{稍作停顿,又面有难色}可是,这个妖人又是墨家巨子,列国显要之人,如果按普通罪犯定罪,恐怕、恐怕,会有麻烦呢!” 巫仙笑道:“怕麻烦,那大王就把他放了呗!” 戴偃怒道:“胡扯!花钱费力的抓了,怎么能放了?” 巫仙道:“那就得赶紧处理,夜长梦多,一旦传扬出去,麻烦可就真来了!” 戴偃道:“是啊,咱们宋国也有墨家会馆,墨家弟子信徒也不下千人之众。寡人知道,行刺我必是齐王指使,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这次,在齐国弄得动静挺大,估计不久齐国也会派使节来宋。” 巫仙有些忧虑的说:“那还在其次,墨家高层能人不少,尊者墨翟已是散仙的修为,他要出面,还真是难办!” 戴偃道:“墨翟不是死了吗?” 巫仙道:“没有死,他只是不理俗务。他结交的散仙甚至上仙也应该不在少数。” 戴偃懊悔道:“我也是意气用事,非要捉他回来泄愤,还不如就地正法,让他死在齐国更好。” 巫仙突然站起闭目凝神。 戴偃道:“怎么了?” 巫仙睁开眼道:“刚说的‘那话儿’来了!” 话未说完,已经化成一道黑烟走了。 戴偃大惊,高声喊道:“来人!有刺客。” 宫中侍卫立刻从偏殿中涌出,每日三班倒的还有长生宗的高手,今日是邹乙坎率两名黑衣弟子当值,邹乙坎就是杀死鲁君雄的那个少主,他是乙字辈的二代弟子,黑衣弟子是仅次于紫衣弟子的长生宗高手。 众人涌进寝宫,见宋王正手提宣化斧站在那里,太监总管宋河等簇拥在周围,邹乙坎忙上前拱手道:“大王,刺客在哪里?要不要惊动法王他们?” 戴偃道:“先等等,巫仙姑已经出去了,等她回来再说!” 巫仙化一道黑烟窜上宫殿上空,用神目观瞧,只见一点微光像一盏灯火般在宫禁内游荡,巫仙知道,这不是灯火,而是高功夫的道者炼成的内丹元婴在搜寻探查什么,她默念玄鸟神咒:“炫炫而燕、淤淤而炎。” 把手一张,发出一股黑烟,烟内有无数毒虫,挟裹着扑向那内丹元婴,那微光一闪而逝,像流星般划向远方,不知去向。 巫仙见状就返回寝宫,见戴偃和众人都在那里观望,就对戴偃说:“没事了,只是有道之士的元婴进宫来侦查,已经被我惊走。” 戴偃道:“是什么人?” 巫仙道:“还不清楚,很有可能是墨家的巨子尊者到了!” 戴偃大惊道:“那我们如何应对?是不是需要调重兵防守呀?” 巫仙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普通兵将毫无用处,反而碍手碍脚。小乙!速去请两位法王来此议事。” 邹乙坎忙躬身道:“弟子遵命。” 彭城西北角的一处大宅院厢房里,正盘膝打坐着王蝉,旁边坐着墨翟、禽鼓离、晋朱子。 王蝉打了个冷战,睁开眼,说道:“好邪的脏东西。” 墨翟道:“王兄,遇到什么了?” 王蝉道:“没什么,元神被蛊虫邪祟撞了一下,啥也没找到。” 禽鼓离道:“什么人放得蛊虫?” 王蝉道:“是个黑衣女人。” 晋朱子道:“我听门下弟子说过,有个会邪术的女人叫巫仙的,经常出入戴偃的王宫,大概就是这人吧!” 王蝉道:“可能是吧,看来还真得找庄周的朋友帮忙了!” 第十九章 惠施 第十九章惠施 第二天的中午,他们一行四人就去拜会庄周的朋友惠施。宋国中大夫惠施,住在一所两跨九间的宅院里,这在彭城的高级官吏中算是清贫了。墨翟向老仆说他们是庄周的朋友,前来拜会。惠施就亲自出来,把他们迎进去。在前厅落座,侍女献上茶来,略事寒暄后,惠施就问:“庄兄可有书信捎来?” 惠施白面微须,年龄大约五十岁左右,他是列国名流,名家学派的代表人物。墨翟就说:“来的仓促,不曾写信,只是有个物事让我带给先生。” 就把那个木偶小人递给惠施,惠施看罢,慨叹道:“我与庄兄一别,已三十余年未见,这是我当年与他话别之时,送与他做纪念的,没想到他竟保存至今。” 猛然想起,这些人气度不凡,既是庄周的朋友,必是当世俊杰,忙以手加额道:“惭愧惭愧,在下失礼了。还没请教各位尊姓大名?” 墨翟道:“不敢,在下墨家翟乌。” 惠施忙站起惊诧道:“敢问阁下就是墨翟仙师吗?” 墨翟笑道:“不错,正是在下。” 惠施就拱手说:“失敬失敬,久仰久仰。还请仙师代为引荐这几位高贤,如何称呼?” 墨翟一指禽鼓离、晋朱子道:“这两位是小徒禽鼓离晋朱子。” 惠施忙又拱手道:“原来是墨家巨子、列国名流,久仰久仰。” 禽鼓离晋朱子是晚辈,不敢托大,也起身还礼道:“先生一代宗师,我二人后学晚辈,实不敢当。” 惠施又望向王蝉拱手道:“敢问高贤尊姓大名?” 王蝉一贯低调,忙站起还礼道:“在下王蝉,可不是什么高贤?先生高看我了。” 惠施嘴里说着久仰的话,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个王蝉是什么人物。墨翟他们就笑起来,墨翟打趣道:“他的确不是什么人物,只是近百年纵横捭阖之术,又有谁不是出自他的门下!” 惠施这一惊非同小可,深施一礼道:“原来是纵横家王栩{xu}仙师,恕小可眼拙、眼拙。” 王蝉拱手笑道:“大家千万不要再客气了,再要客气下去,我可要去五谷轮回之所了!” 墨翟笑道:“先生真的不要客气了!王兄一贯诙谐,你不让他胡说几句,他能憋死。” 大家就都笑起来。重新落座,开始谈正事。 惠施道:“各位来彭城必有要事,不知我能帮什么忙?” 墨翟道:“我的门人谢羊子被长生宗的人擒来彭城,不知先生可听说了?” 惠施道:“知道,昨日才押解到王宫,听说被铁链锁着,浑身是血,伤得不轻啊!” 墨翟道:“可知道监押在什么地方?” 惠施道:“这个可不清楚,我下午出去为你们打听打听。” 王蝉道:“宋王身边有什么高人没有?” 惠施道:“我不是近臣,不太清楚。听说有一个叫巫仙的女人挺神的,还有你们刚才说的那些人,经常在宋王身边,具体情况我真的不清楚。” 墨翟知道他也不可能知情,就岔开话题说:“先生什么时候入朝为官的?现居何职呀?” 惠施道:“嗨,别提了!还不是受声名所累吗?我本在睢阳授课讲学,宋王迁都彭城,把我聘来,不来不行啊!他又不待见我,就是一个闲职,早就不想干了,只是走不了啊。” 墨翟道:“为什么?” 惠施道:“宋王专制霸道,凡是国内学子,如敢周游列国,罪灭三族啊!” 墨翟道:“原来如此,先生如确有去意,等我们办完此事,我安排门下跟你联系,让他们给你办理此事。” 惠施忙起身拱手谢道:“如此就拜托仙师了。” 墨翟摆手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惠施就又要道谢,墨翟就站起说:“在下会所还有些琐事,就不劳烦先生了,就此别过。” 惠施道:“这怎么可以?怎么也得吃顿饭吧!” 王蝉就道:“先生不必客气,以后有的是机会吃饭。如果被别人知晓了我们来过,恐怕会给先生带来麻烦!” 惠施一再挽留,墨翟王蝉等执意要走,再三说明情况,这才拱手道别。 回到隐蔽的墨家别馆,墨翟听说谢羊子伤势很重,十分着急,对王蝉说道:“道兄,不能再犹豫了,否则谢羊子即使不死,百年的修为也将化为乌有啊!” 王蝉踌躇半响道:“翟公说的也在理,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禽鼓离道:“师伯有何顾虑?以我等四人之力,就算长生宗半数人马,再加上那个女人,又有何惧!退一步讲,即使不能取胜,莫非他们还能留下我们?” 王蝉道:“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的元神竟然不能施展,不知敌人虚实,所以没有胜算啊!” 墨翟道:“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们只要先把宋王戴偃擒了,一切事情都好办了!” 晋朱子道:“对嘛!师伯多虑了,宋王虽然骁勇,不过是个凡人,把他拿住不是难事!” 禽鼓离道:“我和晋朱子打头阵,两位师长给我们掠阵接应就行。” 王蝉举手道:“稍等,待我袖占一课,卜问吉凶如何。” 大家便不再作声,拭目以待。王蝉在袖中掐指一算,心中暗道不好,乃是一个中下卦,名为‘地火明夷’,但大敌当前,不能动摇军心,便沉默不语。 墨翟见他神情有异,忙问道:“吉凶如何?” 王蝉道:“还好,火生土,适合我打头阵,你们分犄角之形策应,就这么定了!” 第二十章 宫中斗法 第二十章王宫斗法 当夜子时,四人准备利落,到了王宫外墙。按约定王蝉进宫,墨翟等三人分两路于南北宫墙上,最高的塔楼上藏身,窥视全局。 宫内护卫甲士往来不绝,看来也是临时加岗、戒备森严。但这些对于他们来讲,如同虚设。王蝉化一阵清风,早到了内城,内城到好像防卫不严,王蝉凌空四下一望,早看见远处最巍峨的一座宫苑,灯火通明,隐隐传来歌舞丝竹之声。随即默念隐身咒:灵宝天尊,隐我身形。天地玄黄、护我真魂。 以无上法力,隐身虚空,瞬息之间进了宋王寝宫,只见有宫装女子十数人正在歌舞,乐师数人在弹奏。两旁太监宫女侍立。正面龙案上,摆着珍馐美味、琼浆玉液,戴偃与一个貌美的黑衣女子正在谈笑饮酒,观赏歌舞,估计就是那个巫仙了。两侧桌上坐着八人,六男二女,应该是长生宗的首脑人物。 王蝉隐身在雕梁之上,俯看厅中人物,十分清晰。只见那宋王虽然坐着,如果站起至少有八尺以上身材,四十岁开外,面上神采奕奕,似有神光闪闪。那黑衣女子面目温润如玉,十分美丽,年龄在二十至三十之间。只是神情有别于其他妩媚女子,可谓恢宏之气内敛、富贵之气昭然。 东席上四位男人,两老两少,老的五十多岁,一人干瘦颀长,眉骨高耸、眼窝深陷,鹰鼻高颧,嘴角下垂,放在桌上的一只手青筋暴露,如同干枝枯藤一般,一脸的阴鸷,鬼气森森,穿一身黑色紧身衣靠。另一人与他年龄相若,却是白面长须,一脸的和蔼模样,穿一身大袖长袍。两个年轻的衣着华丽,一紫一白,相貌到也中看。 他们对面西席上四个年轻人,两男两女,为首的那个人王蝉认识,就是他和鲁君雄在庙里交手的那个少主,他当时蒙着面,被王蝉用罡气摔出庙外,蒙面纱巾脱落,所以认得。他和另一男子都着黑色夜行衣靠。两女也是短衣打扮,神情冷峻,相貌平平。他们都未带兵器,也可能都藏在身上。 王蝉还未作出如何攻击的决定,正在踌躇间,就见其中一个女子似是无意间瞟了他一眼,王蝉不觉一惊,心中猛然醒悟:不好,其中有诈! 你想啊,他用元婴探查,就被巫仙马上发现,立即攻击,此时登堂入室,怎能不被发现呢? 王蝉心念一动,身形就已飘出,可还是慢了半拍,就见那长袍大袖老者,稍微一动,一道白光伴着凄厉的铃声,已经到了他的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王蝉未带蒲团竹杖,存在墨家别院,手中只有一把蒲扇,背上一个葫芦。他这四件东西都不是普通用物,是他四百年修行炼制的法器,心意相通,妙用无穷。此时事起突然,忙用蒲扇一挡,内力恢宏,把挡他的银环击退,可是那银环的铃声,却有摄魂夺魄的功能,他心神一荡,仗着八九玄功,未被摄去魂魄,饶是如此,隐身之术已破,现出真身,落在尘埃。 干瘦老者双手挥出,一条棕绳闪着金光,刹时到了他的身前,趁他心神动荡之机,把他捆绑起来。 王蝉把眼一闭,在外人看来他是在等死,其实他是在凝聚元神,神照内外以待敌。那年轻的四男两女迅速把他围住,都凝聚内力隐而不发,他如有异动,便立即将他震死。 宋王见他已被擒住,哈哈大笑,用手把耳中耳塞拔掉。其他房中的长生宗紫衣黑衣弟子也进来,把夺去魂魄倒地的众多太监宫女,搬出救治。 宋王走出座位,笑问白面老者:“公孙先生,这个老头是什么人?也一般吗,不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呀?” 白面老者叫公孙路,是长生宗四法王之一,忙把宋王拦住答道:“大王,不可近前。此人修为深湛,不可等闲视之!” 但他也不认识王蝉,便把目光看向干瘦老者,那人也是四法王之一,叫汤伯寿。汤伯寿摇了摇头,把目光看向巫仙。 巫仙道:“我认识他,此人是纵横家王栩,他虽然不走仕途,但他的门人到有几人名震天下。” 宋王道:“都有哪些人?” 巫仙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范蠡就是一个!管仲、公孙衍也是吧。” 宋王道:“那他是文人呐!怎么还有法术?” 巫仙摇头叹道:“此人一身所学,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宋王笑道:“寡人看来,他也一般,这不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擒住了吗!你们这绳索结实吗?还是换镣铐吧。” 公孙路道:“镣铐现在还不行,待我用阴阳混元功废了他的经脉,再穿了他的琵琶骨,就可以了!” 公孙路走上前,四男二女让开一条路,刚要近身,就听见一声冷笑,微风拂过,地上的王蝉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棕绳散落在地上。众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公孙路顿足抖手懊悔道:“坏了、坏了,果然让他跑了!” 汤伯寿走上前,捡起绳索仔细检查,未发现任何破损,便放下心来,把绳索团起笼在袖中。宋王问道:“汤先生这是什么法器?” 汤伯寿疑惑道:“这是我在海岛抟炼多年的捆仙绳,上有阴阳五行符咒,无论人神仙鬼,只要被捆,从未失手,这个老鬼是用了什么法子,逃脱的呢?” 巫仙道:“这老鬼实在狡猾,是我们大意了。你想啊,那五行摄魂铃是何等的厉害!我等还要服下定神丹,才能抵抗,他竟然听了不倒,足见修为之高。如果当时将他立即废了经脉,他怎能逃走?” 公孙路道:“仙姑说得有理。我们以为他是闭目等死,其实他是在凝聚元神,我们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凝聚完成,以神化虚逃走了!” 这时听见外面喧哗呐喊声起,众人忙围在宋王身前左右保护他,怕出了差错,正准备商议如何出去迎敌。谁想到不过片刻,又声息皆无。大家正在诧异间,就听见外面有人朗声吟唱道:“当年有志学长生,今日方知一气清。运动乾坤真元在,镇压邪魔法力行。屑小不知天地大,鼠辈焉能悟道情。炉中抟{tuan}炼凌云剑,信手挥来斩妖精!” 这一干众人,听得明白,无不心惊胆战,万般无奈之下,巫仙道:“诸位,留下众人保护王上,我等三人出去会会王栩!” 三人打起精神,到旁边耳房各自拿出兵器,走出寝宫。因为外面灯火通明,看得清楚,见宫门前的禁卫倒了一地,连长生宗的两位玉女也倒在地上,各自不免心惊。再看倒地的人中间,站着四个人。因为长生宗的人和巫仙,在开战前都探查清楚墨家巨子的情况,墨翟又是成名百年之圣贤,刚才又见了王蝉,所以他们都认识。那四个人正是王蝉、墨翟、禽鼓离、晋朱子。 巫仙上前娇滴滴地万福道:“小女子见过各位高贤。” 王蝉也不还礼,喝道:“你这妖女,不必装模作样,今日如不献出我墨家门人,或者害了他们,就叫你们月缺难圆,以命抵命!” 第二十一章· 王蝉斗巫仙 第二十一章王蝉斗巫仙 巫仙听罢此言,便立起身形,退后几步,手按雌雄玄英剑,脸上寒霜乍现、冷气森森,笑道:“道长一代圣贤,无上的修为,今日大开杀戒,害死这许多后学,无辜的凡人,也不怕遭天谴吗?” 王蝉道:“你这妖女,助纣为虐,行奸耍诈,不是我老人家有些计较,险些遭了你等毒手!莫非只许你们州官放火,不许我们百姓点灯吗?” 巫仙脸上又现出妩媚的笑容,道:“道长言重了,小女子怎敢对道长造次?只是道长未经允许,擅自夜闯王侯寝宫,莫非是要在王宫点灯吗?” 王蝉暗想,这妖女是要和我较量口舌之争啊!我若一味逞强,岂不有损我一代宗师的声誉。于是,暗自行功一周天,将肝火散去,心中一片祥和,恢复了诙谐的本性,笑道:“仙姑春风荡漾、妙语连珠,是想让老道还俗吗?” 巫仙以为得计,继续施展媚术,飘飘下拜,顺杆儿就爬,娇声道:“小女子徐娘半老、蒲柳之姿,承蒙仙长抬爱,何幸如之!如蒙仙长不弃,小女子愿意改邪归正,追随仙长修行,还望仙长收留。” 王蝉笑道:“仙姑天姿国色,陪王伴驾,何等的逍遥快活!怎肯随我一个老头子苦行修炼,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禽鼓离、晋朱子见王蝉在如此凶险的处境中,竟然与这妖女打情骂俏,滥行调戏之语,不禁哭笑不得,忙回头看向墨翟。 墨翟此时全神贯注场上形势,右手按定腰间铁尺,左手扣着墨盒,感觉弟子看他,便扭头微笑了一下,微微摇头,意思是大家戒备,但不必管王蝉的伎俩。他与王蝉深交百年,岂有不知他的心智本事,知道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巫仙娇嗔道:“仙长说哪里话?岂不闻百年好合、神仙眷属,仙长仙风道骨、百变神通,小女子若能与仙长性命双修,那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哟!” 王蝉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我老人家几百年苦修苦练,没想到老了老了,还有这等艳福,也罢,我就收了你,也享受享受闺房乐趣!也不枉来人世走这一遭儿。” 巫仙跪在地上,俏脸生春,仰头娇嗔道:“那你还等什么?不赶紧扶我起来。” 这巫仙本是瑶池被贬神祗,玄鸟神的徒弟,玄鸟所授黑煞玄阴功已有六成火候,她还承继祖上九黎部族家传蛊术,自创合二为一的黑煞五毒烟,十分厉害,连王蝉的八、九玄功元婴都怕它。 她在与王蝉打情骂俏中间,已偷眼观看场中情景,见虽然倒下很多人,场中却没有一点血迹,那些人还在眨眼,只是不能动而已,两个长生宗的玉女已经爬叉起来,趔趔趄趄溜进宫里,墨翟等三人也不去管她们。便知道禁卫只是被施了定身之法,玉女是被玄功封闭了经脉所致,都无性命之忧。也推想到王蝉等人,还是遵循道门戒律,不愿杀人。便把心放下了一半。 但她深知王蝉修为极高,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施展媚术干扰他的心神,然后凝聚全部黑煞玄阴功,寻找机会一击成功。 其实,王蝉怎能不知道她的用意?只是他艺高人胆大,自重身份,又不愿在口舌上输于对方,也想把最高修为发挥到极致。加之他本来就是一个喜欢诙谐之人,天性使然。所以嘴上虽然胡说八道,却把八、九玄功藏于气海丹田,别人根本察觉不到。见巫仙媚气十足,要他来扶,心想,妖女,我就给你个碗大汤宽,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以后不敢再找我麻烦就行了! 所以,兵行险道,大大方方伸手来扶。巫仙心中窃喜,双眼一翻,目射寒光,两掌微动,已经发出黑煞五毒烟,向王蝉袭到。 好在王蝉早有准备,丹田气海中凝聚的八、九玄功倾泻而出,立刻形成一道比岩石还坚硬的罡气气墙,五毒烟根本不能侵入王蝉肌体,被罡气撞得粉碎,四散纷飞。因为巫仙离他太近,也被撞得飞出三丈开外。虽然未受重伤,却也摔得十分狼狈。 巫仙本以为,她的毒烟既能驱走王蝉的元婴,应该也是王蝉玄功的克星,但她没想到,元婴出窍,法力肯定有限,怎能和这近距离真人对面搏杀相比。她还以为自己施展媚术,扰乱了王蝉的心神,距离又近,这一击出其不意,应该是百分之百的胜率。 可没想到,王蝉本是兵家翘楚,这等雕虫小技如何瞒得他过?正中了他以逸待劳、后发制人的套路。然后近距离搏斗,又犯了武学中‘一力降十会’的禁忌,王蝉的功力远比巫仙深厚,这就又成就了王蝉顺手牵羊、反客为主的伎俩。这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若不是王蝉手下留情,没有连续攻击,就差点误了卿卿性命。 巫仙在地上爬起来,又羞又怒,定力全失,一摆手,喝道:“全给我上!跟他们拼了!” 她首先抽出雌雄玄英剑,纵在半空,一声断喝:“老鬼,拿命来!” 对王蝉搂头就砍,王蝉气定神闲,用蒲扇招架相还。二人乘风驾雾斗在半空。 公孙路、汤伯寿也抽出兵刃扑向墨翟三人。公孙路拔出鱼肠短剑,寒光四射,直取墨翟。墨翟一代宗师泰斗,何等身份!岂能跟他动手,早跃上宫殿,观敌料阵。禽鼓离拔出短斧,截住公孙路厮杀。汤伯寿使一只玉如意与使判官笔的晋朱子战在一处。 墨翟等人经王蝉提醒,已都服用了道家秘制丹药安魂丸,所以并不惧怕公孙路的摄魂铃。至于捆仙绳之类法器,因为对方修为有限,若不能偷袭得手,他们也能应付。这四人都会腾云之法,各施神通战在空中。宋王这时也在众人簇拥下,来到殿外,众人仰头观望,却也只有看看热闹的本事,帮不上什么忙。 宋王戴偃认识墨翟。二十年前,他即位伊始,曾邀请墨翟来宋讲学,后来楚国请鲁班造云梯,准备攻宋,也是墨翟出面制止了楚王。所以,此时见墨翟在宫殿顶上观战,便走到下面,拱手高喊道:“仙师、仙师!请到下面来、请到下面来!寡人有事请教!” 宋王力士出身,声雄嗓大,也是个直率人,墨翟自然听得分明,知道空中之战己方不会吃亏,自己也不惧宋王,就飘身落下,拱手道:“大王久违了!别来无恙。” 宋王道:“仙师,你看这是咋说的?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吗?” 戴偃说此话,也有根据,因为墨翟祖籍就是宋国人,如果査家谱,他与宋王还是宗室之亲,宋国历代王侯都很推崇墨家学说,当年戴偃的哥哥剔成君避难齐国,也是谢羊子代为说项,才成行的,所以戴偃非常恨谢羊子。不过,即使这样,他对在宋国的墨家子弟,也还是优待的,并未因此事祸及牵累他们。只是这些年,听民间谣传说,墨翟已死,所以才再未联系墨翟。 墨翟道:“大王不辨贤愚,听信谗言,杀我弟子,擒我门人,这是一家人该办的事吗?” 宋王道:“仙师啊!误会误会啊!寡人听人说,您老人家已经仙逝,又听说谢羊子组织默隐门,刺杀本王,所以才办出这样的事吗!默隐门之事,仙师可知道?” 墨翟只能撒谎道:“我这些年虽然隐居,不问世事,不过这等大事,他们还是会请示我的,不曾听说呀?” 宋王道:“仙师啊!你看看、你看看,这闹出多大的事!我哥哥逃亡齐国,这事您该知道吧! 墨翟道:“这事我知道啊,你兄弟骨肉相残,我不赞成!” 宋王道:“仙师,你我都不是外人,咱们殿内叙话如何?” 墨翟道:“好,随你!” 宋王道:“仙师请!” 墨翟也不客气,就昂然而入。 宋王后面跟随。长生宗的人和侍卫要跟进,宋王道:“你们别进来了!寡人与仙师不是外人,你们守在外面,有事通禀即可。” 第二十二章 和解 第二十二章和解 入座以后,只有宦官令宋河及两名太监随侍在一边,端茶倒水。 戴偃说:“有些事情涉及敝国内政,仙师不问世事,寡人就不多说了。至于我哥哥剔成君的事,虽然有悖人伦之道,但我还是要说一说的。我宋国立国数百年,也有襄公景公的辉煌时期,虽然我戴氏是旁支,到也未离大统。哥哥当政二十年毫无作为,我取而代之,中兴宋国,也不算违逆。可是齐国容留厚待我哥哥,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那就是要打着替我哥哥复国的旗号,发兵灭我宋国,我派长生宗的人夜入齐王宫,就是要警告哥哥,不要被人利用,做背叛祖宗、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却被谢羊子的人打败打伤。各为其主,也就罢了,他还成立什么‘默隐门’,派人来行刺我,这就让我无法再忍了。不过,我还是看在您老的面上,并没祸及宋国的墨家子弟。但罪魁祸首谢羊子,我是绝不能放过的,所以就有了上述的事情发生。您是大贤,明白事理,您说寡人做的是否过分?” 听了戴偃的这番话,墨翟心中暗想,这戴偃时隔二十年,的确已不是当年那个逞匹夫之勇的愣头青了,不管正理还是歪理,倒也说得头头是道,也无怪乎,这些年他能南征北战威震诸侯。考虑到时局政治,也是该协调解决有关双方利益的事情了。 墨翟毕竟是一代宗师,虽然也懂捭阖之术,却也不能太胡搅蛮缠了。就说:“大王所说,到也不是全无道理。但是,有一点我也要说明,谢羊子与长生宗确实有仇,但并不是针对大王,入宫行刺也不是我墨家子弟,即使是也绝不是谢羊子指派。你也知道,现在各门各派多如牛毛,或许有为了利益背叛墨家,私自行动的弟子也未可知。” 戴偃担心外面的战局失利,怕墨翟真要翻了脸,那个王栩再杀回来,自己性命不保,所以就先施缓兵之计,虚实并用说:“仙师对我宋国有恩,寡人也不是绝情寡义之人,您看这样好不好?谢羊子我可以还给仙师,不念旧恶,墨家与长生宗有仇,我也不干涉,只是在我宋国不要再发生争斗就行了,我们还维持过去的友情,仙师以为如何?” 墨翟见目的已达到,就也不再追究,说:“可以,但谢羊子如果被废了武功,回去残废或者死了,我可不依!” 戴偃道:“不会、不会,重伤不假,也是在齐国受的伤,绝不会有性命之忧,更没有废他武功把他致残。” 墨翟道:“既然如此,我们击掌立誓,你放了谢羊子和我门下弟子,我保证墨家不与宋国为敌,和平相处如何?” 戴偃道:“好!我与仙长击掌。” 两人击掌之后,戴偃道:“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就叫外面的争斗停止吧?” 墨翟道:“好,叫他们进来议事吧!” 宋河在得到戴偃的明示后,就忙跑出去宣旨。 外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首先是禽鼓离公孙路这一对。禽鼓离虽是墨翟弟子,但修行年长,法力胜过其他弟子,手中那把当年做木工的斧子,早已炼成法器,使出来挟着罡风,威猛异常。公孙路的鱼肠剑,虽是削金断玉的宝刃,却奈何不了他这把斧子,时间一长,就难以招架。心念一动,就拔起身形,窜上云端,禽鼓离知道他要用法宝了,却也不惧,随即驾云追击。果然,上至云端之上,公孙路就祭出五行摄魂铃,禽鼓离服用了安魂丸,当然不惧此物,一斧劈下,把摄魂铃打得火星乱溅,当的一声不知飞到何处去了。公孙路见法宝被打飞,恼羞成怒,使宝剑上前又斗,他本来修为不及禽鼓离,此时心神又乱,勉强又打了几个回合,就被禽鼓离一斧背砸在肩上,落下尘埃。好在有百年的修为,虽然受伤,但还不至于丧命。院中的长生宗弟子,忙把他扶起架进宫中。这时,正赶上宋河出来,忙向空中大喊道:“各位仙长,不必再斗了,尊者翟仙师已经和大王和解,大家下来入宫议事吧!” 晋朱子和汤伯寿斗了个旗鼓相当,正在难解难分之际,听得宋河的呼喊,汤伯寿道:“晋教主,既然贵尊上已与宋王和解,我们何必再斗,且下去候旨如何?” 晋朱子是墨家五大教之一奉天教的教主,所以汤伯寿这样称呼他,晋朱子也知道师父的本意,是救人为主,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争斗就没有意义了,便说道:“好,就依法王的意思,我们下去看看再说。” 场上最有趣的一对,就是王蝉和巫仙了。巫仙感觉被王蝉耍了,自然恼恨非常,拼了全力与王蝉缠斗,早已失去了天下第二大教教主的内涵,就像一个泼妇一般死缠烂打,全无章法,完全是泄愤的打法。王蝉此时并不知道她就是三皇神教的教主,只把她当成一个有些道法,依附宋王的巫师看待,所以绝不会伤她,只是舞动蒲扇与她游斗,所以两人这才打成一个平手。 等到宋河喊停的时候,王蝉就用蒲扇按住巫仙的双剑道:“仙姑,人家都停战了,咱们也别打了!” 巫仙当然知道,王蝉一直在让着她,但她不知道王蝉是既不杀生也怕麻烦的人,反而觉得他有别的意思,就瞪着眼说:“你这老鬼,实在狡猾,太恨人了!” 王蝉笑道:“你有点忒不讲理了吧!莫非我让你弄死,就不狡猾不恨人了吗?” 巫仙就嚷道:“我们女人都是这样!不服我们再打!” 王蝉连连摆手道:“好了、好了,我服了还不行吗?别打了,你先下去吧,我是化外之人,不惯与官府的人打交道,先回避了。” 巫仙到了此时,也消了气,就笑道:“你终于知道女人不好惹了吧?你现在受点女人的气,对你以后有好处!” 王蝉道:“胡讲!受气还有什么好处?” 巫仙笑道:“当然有好处啦!等你以后娶了媳妇儿,就不会受气了!” 王蝉就说:“戚!我老人家是修道之人,娶什么媳妇儿?” 巫仙就调戏他道:“不娶媳妇儿,也可以找个红颜知己吗?” 王蝉就“啐”了一口:“呸呸,你这娘们,不知又安着什么坏心呢?莫非还想暗算我?得了,我老人家不陪你玩了!” 说罢,化一道清风,无影无踪。 巫仙知道他走不远,便冲着他的背影喊:“仙长!你跑不掉的,我以后还会找你的!” 王蝉当然不会走远,他不见宋王,虽然有不愿见王侯贵族的成分,但主要还是提防再出意外。他在外面,也算有个外援,还能吓阻宋王巫仙他们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经验老到,深知江湖人物诡计多端,决对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巫仙这个女人,心思百变难缠,更要加倍小心。 巫仙一个人回到宫中,见墨翟禽鼓离晋朱子都在,自己这面只有汤伯寿在,就知道公孙路出事了,心中一惊,忙问汤伯寿道:“公孙先生怎么啦?” 汤伯寿说:“噢,他挨了禽仙长一斧。不过不打紧,伤在肩膀上,正在后面疗伤呢。” 巫仙这才放下心来,公孙路是长生宗的四大法王之一,人家是看她的面子才来的,如果出了差错,她也无法向宗主交代。 宋王就问巫仙:“仙姑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王栩仙师呢?” 巫仙道:“人家不愿见王公贵族,现在不知躲到哪去了?” 宋王就笑道:“噢,王仙师是世外高人,不想见寡人,也在情理之中。来来,你见过几位列国高贤。” 巫仙就上前与墨翟禽鼓离晋朱子见礼,既然大家已经和解,就彼此寒暄几句,落座喝茶。 宋王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寡人自然要设宴为各位洗尘了。{扭头对宋河道}速去通知御厨,准备上等酒宴,我要款待列位高贤!” 宋河躬身道:“奴臣遵旨。” 第二十三章 劫数 第二十三章劫数 墨翟就把手一摆道:“且慢!在下以为酒宴就免了吧,按我和大王的约定,先把我墨家的弟子放出来,我要把他们先安置了,才能与各位杯酒言欢呀?” 宋王到了此时,也无法推诿了,便对宋河说:“对对,先把谢羊子他们放出来,让翟仙师看过以后再饮酒不迟!” 宋河便下去安排,不大一会儿,谢羊子等十多人就被带到宫中来。他们十多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尤其是谢羊子伤情最重,由两名轻伤的弟子扶持着来到墨翟面前,众弟子见到尊者墨翟,都下拜行礼,墨翟走过去把他们一一扶起,到谢羊子身前时,墨翟问道:“你怎么样?伤情严重吗?” 谢羊子羞愧的说:“弟子无能,有辱师门,还劳烦老师亲自来一趟。弟子还好,没有伤筋动骨。” 墨翟不放心又把手抚上他的百会穴,功行他的全身,没发现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对宋王拱手道:“多谢大王善待他们,在下就此别过,待把他们送回齐国,再专程前来拜谒大王,沿途之上还望大王知会关卡,给以放行。” 戴偃知道这次是彻底失败了,只能卖个顺水人情把他们打发了,也就歇心了!就说道:“仙师不必客气,关卡之事不劳费心,本王自有安排。” 墨翟一行人便回到墨家会所,王蝉早等在那里,众人一商议,唯恐夜长梦多再生枝节,立即组织门下弟子准备车辆马匹,连夜启程向齐国进发。一路之上,到也顺利,三日后,就到了齐国。墨翟想留王蝉在泰山盘桓几日,王蝉心中惦念弟子,就婉言谢绝,告辞回去了。 再说那东海龙王敖广,被大鹏二闹龙宫,损失惨重,自己受伤被夺了神戟不说,两个龙子又被他害死,而且死的惨不堪言。第二日恰逢天庭玉帝朝会,便驾云上天告状去了。 玉帝早朝,敖广出班叩拜,哭述了大鹏两次闹海,吃了龙子龙孙无数水族,打伤自己,还夺了刑天宝戟的事,恳请玉帝发兵,斩妖除魔。 玉帝正为孙悟空大闹天宫的事心烦,好容易捉住,还杀不死他。现在老君把他放进丹炉,还不知能否炼化。听说又出了一个大鹏闹海,心中十分不悦,就说:“那大鹏现在何处?” 敖广道:“他被分水将军申公豹砍了一剑,受伤逃走,至今不知下落?” 玉帝道:“不知下落,你让朕怎么拿他?” 敖广道:“陛下可以让千里眼顺风耳,看一看听一听,就知端的?” 玉帝心想,你这个废物点心,枉自修行万年,还是水神之尊,天神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尽让我给你擦屁股!就说:“降魔你找李天王,勘察你找金星李长庚。” 说完,拂袖而去,当值天官把静鞭抽响,唱道:“退朝!” 玉帝气哼哼的驾返瑶池,去找王母,因为天庭是王母分管神仙散仙妖仙的事。王母见他这般模样,知道又有大事,便问道:“你这是又怎么了?莫非孙悟空跑啦?” 玉帝气恼的说:“你还说呢?还不是你吃饱了撑的惹的祸?” 王母道:“你跟我撒什么气?怎么是我惹的祸?” 玉帝道:“你说你闲得没事,到哪不能撒泡尿?偏偏跑那花果山上整事儿,这猴子不是得了你的灵气,怎能孕育出来?” 王母道:“我不是云游到哪儿就憋不住了吗?人还有三急呢,何况神仙?” 玉帝道:“你怎么还语无伦次了!还把人排到神仙前面了。告诉你吧,孙悟空没跑,还在老君炉中呢!东海的一条鲲鱼,又变成大鹏啦,又闹事呢?你应该知道他的来历吧?” 王母掐指一算,笑道:“这可不关我的事了!是你手欠造的孽哟!” 玉帝道:“怎么又扯上我了?” 王母道:“当年大禹治水成功,你我到海上巡游,见到一颗巨大的鸟蛋,你说这是西方迦楼罗一族,遗留的唯一的种蛋,不愿让这一族绝种,所以你就用洪荒之力点化了它,还把它藏于海底,让它自行孵化繁衍,才生出这个妖孽的。” 玉帝道:“噢!原来这两大妖魔跟咱俩都有关系呀,怨不得天神都拿不住呢?” 正说着话,有女官来报:“启奏玉帝,太白金星求见。” 玉帝对王母说:“肯定他是为这大鹏的事来的。” 王母说:“那就让他进来吧!” 太白金星进来拜见了玉帝王母,然后说:“臣已查清,这大鹏应是西方之神,身有佛光罩体,似是已皈依佛门,如今在东胜神洲东瀛岛乌鸦山修行,不知是否派神将擒拿,请玉帝王母定夺。” 玉帝道:“既已皈依佛门,还是请示佛祖定夺吧!” 王母道:“这恶物乖戾凶残,触犯天条,罪不可赦。但念它福缘深厚、千年修行不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太白金星道:“王母的意思是如何处置?” 王母道:“现在那东土的凡人,利欲熏心、不修德政,视生灵如草芥,把那一方的百姓任意杀戮,着实可恨,必须寻一有根基的恶神,以毒攻毒下届降服,才可勘定太平。我看这大鹏凶残威猛,又有根基,正是不二人选,你传玉帝懿旨,着三仙姑携混元金斗,将有孽缘的人神仙鬼收在斗中,选择恰当时机,将其投胎转世,与这大鹏一同下界,肃清魔障、统一华夏之邦。” 太白金星就抬头看玉帝,等他下旨。 王母就感到有些唐突,忙问玉帝说:“陛下,您的意思呢?” 玉帝道:“你都替朕传旨啦,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就这样吧。” 太白金星躬身道:“微臣遵旨奉行。” 太白金星退下后,王母对玉帝说:“怎么样陛下?这样一来,大家都有面子,上上下下、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 玉帝点头道:“如此甚好,这华夏之邦时逢乱世,隐居修仙者也人妖混杂,正好趁此时机,识别良莠,甄选有功德的录入仙班,成就这一劫的有缘之仙。” 王母叹道:“五百年一劫,人神仙怪,正逢其时,三界之中难免一场血雨腥风啊!” 第二十四章 说{shui}服 第二十四章说{shui}服 王蝉不在家的这段日子,谷上谷下的两家走动频繁,感情日渐亲密,以致最后都到了耽误课读的程度。大师兄孙子斌只好出面干涉 ,与涂贤议定了双方交往的时限和范围,如此一来,才让师弟们重新走上修行学习的日程。 这一天早晨,孙子斌起来把粥熬好,招呼大家起来吃饭,大家稀稀拉拉有前有后,不像过去那样积极了。因为过去起得晚了,锅里 就没粥了,现在他们都有了各自的狐友,经常有吃食接济,每天锅里都有剩饭。尤其张子仪隐娘,人缘最好,受到的接济最多。张子仪 是脸皮厚、见面熟,隐娘是天真可爱人人爱。 庞子轩也很不正常,昨夜不知干什么去了,很晚才回来。孙子斌厚道,没有揭穿他,打算抽个时间跟他个别谈谈,他俩是年龄最大 的,理应给师弟师妹们做个好的表率。今天他不但没起来做饭,大家都吃完了,他还没起床呢! 孙子斌就说:“子仪,你去叫你二师兄起来吃饭!” 张子仪嘟起嘴说:“我才不叫他呢!饿死他活该。” 孙子斌道:“怎么说话呢?小仲,那你去叫。” 鲁小仲就去门口喊了两声,见没有应声,就进屋叫他。 孙子斌就说:“家里没柴火了,今天不上课,大家都跟我去山上砍柴吧!” 鲁小仲这时很不高兴地走回来,对孙子斌说:“师兄没睡醒,我拉他,他骂我滚。” 张子仪说:“哼,他能睡醒吗?半夜还跟涂姬满山遛呢,能睡醒才怪呢?” 孙子斌就说:“不要胡说,你看见了!” 张子仪道:“当然看见了!我半夜出来撒尿看见的。” 孙子斌就无语了,起身说:“我去叫他。” 张子仪道:“师兄偏心,袒护室友,就知道管我们!” 孙子斌就有些生气,走到门口喊道:“庞子轩,起床了!” 庞子轩迷迷糊糊地说:“你们吃吧,我不饿,我再睡一会。” 张子仪就阴阳怪气地说:“当然不饿了,傍上大姐了吗?那大姐那么有本事,什么好吃的没有?{又转头问苏子季}你说,这算不算 吃软饭呀?” 苏子季就嘿嘿笑了,也调侃说:“什么大姐呀!论年龄给他当奶奶都够格。” 几个人都嘿嘿笑起来。 张子仪又说:“对啦,二师兄姓庞,以后就叫庞奶奶得了。” 因为庞和傍谐音,这一下,几个小的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乐不可支。 孙子斌听见脸上越发挂不住了,就厉声道:“少废话!吃什么饭?赶紧起来,跟我上山打柴去!” 庞子轩也听见外面的讥落,本来就理亏,这样一来更加羞窘不堪,越发不好意思出来了。 庞子轩道:“你们先上山吧,我待会起来就去,肯定打得柴是你们的双倍。” 张子仪道:“当然是我们的双倍了!大姐用个搬运法,整座山的柴火都能搬回来!” 孙子斌真生气了,扭头喝道:“有完没完?都给我闭嘴!” 孙子斌从来不发火,大家一看师兄真发火了,就不敢再说了。 孙子斌就骂庞子轩:“你要点脸不?隐娘小仲都起来了,你老大的人,赶紧给我滚起来!” 反正也撕破了脸,庞子轩干脆耍起赖皮来:“我今天就不起了,你能咋地我?你不是正学捭阖之术嘛,你把我说出去我就服你。” 孙子斌虽然性情纯良,但也是绝顶聪明之人,一看对话陷入僵局,再进行下去,就会激化矛盾。就提气运行一周天,熄了火气。庞 子轩一提捭阖之术,提醒了他,随即用了捭阖中的捭术,摩字诀,说道:“可以呀,不过,你在热被窝里,叫你出来你肯定不肯,你如 果站在外面,我一定能把你说回去。” 庞子轩道:“你说话算数?” 孙子斌道:“当着这么多师弟师妹,我怎能说话不算数呢?” 庞子轩道:“好,我就站在外面,看你怎么把我说回去!” 庞子轩披上衣服走出门外道:“我出来了,你把我说回去吧!” 孙子斌就笑道:“我不已经把你说出来了吗,干嘛再把你说回去呢?” 众人大笑,庞子轩道:“这不算!你耍诈!” 孙子斌笑道:“还学兵法呢?兵不厌诈都忘了!——好啦好啦,快吃饭,吃完饭,上山打柴去!” 又转头对四个小的说:“师父教导我们,师兄弟之间要宽容友爱,这是做人的基本德行,人要没有德行,再聪明也没用。张子仪, 你听清了吗?” 张子仪伸了伸舌头,低头无语了。这一场纷争就这样平息了。 大家收拾停当,正要上山,涂贤和涂姬从谷里跳上来,孙子斌就迎上去说:“师姐,有事吗?” 因为涂贤对王蝉以弟子自居,所以就叫他们都改口,孙子斌拗不过她,就答应了。不过坚持对涂贤的徒弟,也平辈论交,说她们年 龄都很大了,我们却很小,要按涂贤的辈分论,大家都不舒服。涂贤知道王蝉是个豁达诙谐的人,真要认真排辈他也会嫌麻烦的,所以 就答应了。 四个小的看到涂姬,想到刚才的议论,就都想笑,被孙子斌横了一眼才憋回去。庞子轩就脸红了,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涂贤道:“我要去镇上买东西,你看你们还缺什么,一块买回来。” 孙子斌说:“哎呀,粮食不多了,买点粮食吧!还有盐佐料素油什么的。” 涂贤说:“粮食我能买,佐料我们不吃,不知你们吃什么?要不你们派个人跟我去吧!” 鲁小仲很想回家看看,也想见一见魏缭,就说:“师兄,让我跟师姐去吧,我们家还有很多粮食,不知还在不在。我们邻居魏缭家 就是卖杂货的,我们出来的时候,我还没跟他告别,也想见见他。” 张子仪也抢着说:“我去我去,我最懂佐料了,一闻就知道好坏!” 孙子斌就说:“哪也有你!一边呆着去。{对涂贤说}行,那就叫小仲跟你去吧。” 隐娘就拉住孙子斌的手摇来摇去,央告说:“师兄、师兄,好师兄,你就让我也去吧,我也要和魏缭告别!” 涂贤就笑着说:“好好,别闹了,师姐带你去!” 孙子斌见涂贤说情,也就不好驳她的面子,就说:“那就有劳师姐了。{转头对鲁小仲隐娘说}去是去!必须听师姐的话,不要乱跑 。” 二人大喜过望,连连点头,一口同声地答应听话听话。张子仪就噘着嘴生气道:“凭啥他俩能去,我不能去?一样兄弟两样对待, 不公平!” 他是个碎嘴子,大家也不理他。之后,孙子斌就领别的人上山打柴了,涂贤涂姬鲁小仲隐娘就一起去了镇上。 第二十五章 小镇逞恶 第二十五章小镇惩恶 从鬼谷到云梦镇,也不过二、三十里路,虽然未使神通,但大家脚程都快,再加上心情愉快,一路说笑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鲁小仲领大家先到了自己家,结果大失所望,房子还在,但屋里的东西已经荡然无存。涂贤见鲁小仲很是伤感,就安慰他说:“修道之人理应不染尘埃,师父那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兄弟姐妹,贪恋尘俗的那些阿堵物,怎能修成神仙。” 鲁小仲本有仙根道果,一经开导也就释然了。他们转身就到了魏缭家。见他家也是院门大开,院内空无一物,也已人去屋空了! 鲁小仲隐娘面面相觑,大为不解,问涂贤,涂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推测说,他家大概搬去巩伯国都住了。于是,大家就有些兴致索然,鲁小仲就领着大家去镇上转了转。镇上突然来了两个陌生美女,自然很吸眼球,大人还好,看两眼就过去了,引得一帮小孩子跟在后面当西洋景围观,到也热闹。有认识鲁小仲的孩子,就过来询问他,这两个女的是谁?鲁小仲一向沉稳,就说是我的姐姐,有了解他们家的就问,以前怎么没见过,鲁小仲就说,她们有婆家了,在外地生活。涂贤涂姬就掩嘴而笑,走远后,涂姬就说:“小仲,你真是一个撒谎的天才,张口就来。” 鲁小仲就笑道:“捭阖之道,就是遵循开启与闭合之妙,开启就是说该说的话,闭合就是不说不该说的话,没有撒谎与诚实之分,只有该说还是不该说的差别。” 一掉书袋,涂姬就傻了,一脸困惑地看着涂贤说:“姐姐你懂吗?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涂贤立志要王蝉收自己为徒,为了表示诚意,就说自己还没资格收徒,就叫徒弟们改口叫她姐姐。 涂贤就笑着摸着鲁小仲的头说:“我刚跟师父学习,悟性差点,似懂非懂。小仲悟性太高,我也望尘莫及!” 鲁小仲就说:“不是我比姐姐们悟性高,是我自三岁就识字读书,父母教的。” 说到父母,神情就又有些黯然,大家就不再问了。 隐娘就指着那帮小孩子问涂贤:“师姐,他们看什么呢?” 涂贤笑道:“当然是看你呀!你是小美女啊。” 隐娘就说:“他们看我干什么?我也不是美女,只是个小孩子。” 鲁小仲说:“你还算有自知之明,师姐夸你是小美女,其实是说她们自己是大美女呗!” 涂贤就拍他一巴掌,笑着说:“都说张子仪嘴损,你这张嘴也不饶人呢。” 大家就都笑了。 鲁小仲找了一家以前认识的存粮大户,买了几百斤粮食,卖主难免又问了许多他家搬走之类的话,他就搪塞敷衍过去,然后又雇了卖主家的马车,为了保密,他们就交了押金,说是要自己赶车上路,不用别人送。 鲁小仲坐在车辕上驾车出了镇子,隐娘坐在另一边,涂贤涂姬步行跟随。远远看到城隍庙时,睹物思人,二人难免伤感,隐娘正要说点什么,就见城隍庙里闪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赫然是那个参与杀他们父母爷爷的算命先生。 鲁小仲‘吁’的一声约住马车,隐娘一指算命先生,对涂贤喊道:“姐姐,这人就是杀我爷爷和小仲父母的人!” 涂贤涂姬就镇定自若的走到马车前面,挡住那二人前行的步伐。 长生宗有一个专门的机构,叫探查司,专门负责列国各地的探查事宜,为杀手组织踩点侦查打前站。那个算命先生就是探查司的探员,叫铁索横江索磊,过去是江洋大盗出身,专门在河流湖泊抢劫过往客商,外号因此得名。因为熟悉各地风土人情,擅长追踪打探消息,后来被长生宗网罗麾下。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智博老人已死,但又不敢进山寻找,所以只好守株待兔,一直驻扎在小镇上,等待机会。这回终于等到了隐娘和鲁小仲,他们如何肯放过他们。又见只有两个小孩两个姑娘,自然认为是稳操胜券,捡了一个大便宜。又见那两个姑娘十分美貌,心想,就算打听不到宝藏的秘密,把这两个美女擒住,献给少主,也是大功一件。 所以见两个美女挡在车前,索磊的副手海涛就皮笑肉不笑地说:“二位美女国色天香,埋没在乡间可惜了,幸运的是碰见我们哥俩,你们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涂贤哪能把他俩放在眼里,就想戏耍他们一番,笑道:“两位英雄,为什么碰到你们,我们就有好日子过呢?” 海涛就嬉皮笑脸,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道:“你们姐俩只要跟了我们,肯定就是穿金戴银吃穿不愁了,如果再让我们少主相中,那就是一步登天,富贵双全了!” 涂贤道:“你们少主又是什么人?” 索磊毕竟久经大敌阅历丰富,见涂贤气定神闲,心中就是一沉,虽然还不能断定此人大有来历,但江湖经验告诉他,但凡遇见女人、僧侣、道士、乞丐会武的,都要特别小心,这类人除非不会,一旦会了都大有可观。便拦住海涛向前拱手道:“二位美女,我等也是受上命差遣,不得不然,如果二位给面子,就随我俩走一趟,见了我们少主,回答几个问题,就让你们回来如何?” 涂贤道:“我们两个姑娘两个孩子,怎能随便跟你们两个大男人到处乱走?有什么话你现在就问吧?” 索磊道:“不是我们要问你,是我们少主有话要问你们,所以还请二位屈驾跟我们走一趟的好!” 涂姬早就忍耐不住了,上前一步喝道:“什么狗屁少主!你们两个人渣装什么人五人六,要想活命,快给你姑奶奶滚开!” 海涛还活在梦中,流里流气地说:“哟!小妞脾气还挺暴,有味,哥哥喜欢。” 他话音还未落,涂姬已化成一股清风掠过他的身前,一个大嘴巴扇过去,把他打得一个跟头栽倒,脸立刻就肿了,血也顺着腮帮子淌下,头晕目眩,半天爬不起来。 隐娘和鲁小仲不知涂贤是在套话,听见这人在胡说八道,早就恨得牙根痒了,此时见涂姬把他打得狼狈,不觉都拍手叫起好来。 索磊一看大惊,心想,这根本不是武功啊,根本就看不见敌人是怎么出的手,分明是妖术吗!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退路了,只好一咬牙,轮着算命幡向涂姬横扫出去,眼前一花,涂姬早没了,待要寻找,后背就挨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浑身四肢百骸酸软无力,再也爬不起来了。 那个海涛刚爬起来,见到这番情景,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跑,涂贤微微一笑,把手一扬,就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海涛吸住,他拼命奔跑,却不能移动分毫,只在原地蹬腿,看上去十分滑稽,惹得隐娘转怒为喜,咯咯笑出声来。 海涛跑了半天,一松劲被拉倒涂贤身前,摔倒在地,他也是老江湖,马上跪倒在地,鼻涕眼泪都流出来,哭诉道:“仙姑饶命、仙姑饶命,小人也是受上命差遣,身不由己啊!我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没娘的两个幼儿,您要杀我一个,就是杀我一家四口啊,您活菩萨转世,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呐!您饶了我一条狗命,我来世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情啊!” 涂贤不知这是江湖上求饶的切口,见他可怜,就没再理他,转头用手指着索磊对鲁小仲隐娘说:“这人是害你们父母爷爷的元凶吗?” 鲁小仲恨恨道:“他虽然不是元凶,但却是帮凶,我们不能饶他!” 涂姬道:“我已震碎他的经脉,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们可以随意宰割他,替你们的亲人报仇了!” 这时,从袖中抽出两把短剑,递给鲁小仲隐娘各一把。 涂贤道:“师父教导我们,不要杀生,恶人既然已经不能作恶,体上天好生之德,就留他一条性命吧!” 鲁小仲和隐娘就上前在他的胳膊腿上,各扎了两刀,算是出了气,然后涂贤就对那个跪地求饶的海涛说:“念你不是元凶巨恶,今天就饶你一命,你把这人带回去,告诉你那少主,除非他自杀谢罪,否则我迟早会找他算账的。以后你不可再作恶,回家好好赡养老母,哺育后代,如果我再遇见你为非作歹,老账新账一起算!” 那人磕头如捣蒜,千恩万谢,一直跪着把他们送走。涂贤等人这才赶着车进山去了。 第二十六章 道士降妖 第二十六章道士降妖 王蝉从泰山坐蒲团乘风而行,途经神农山,听见下面有喧哗之声,低头一看,见一群有上百人吵吵嚷嚷,正在络绎不绝的爬山。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有这么多人上山? 他也久慕神农山的景观和古迹,只是一直无缘探访。神农山自然是三皇之一神农先圣的故居,这个自不必说。据说此山主峰紫金顶,乃是当年太上老君筑炉炼丹的所在,他早就想上山瞻仰,只是一直未得机缘。今日路过,何不下去看看。 他也不想弄神通惊动游人,便收了神通,化一阵清风落在人群后面,还是原来的装束打扮,牛心发卷别一枚玉簪,一领半旧道袍,左手携蒲团,右手拄竹杖,身后背一个大葫芦。刚落下,就感到有一阵异常气息传来,他就知道,这人群中必有修行的高人,循着气息 挤到前面,只见一个道人急急走在前头。 那道人四十多岁,头戴九灵道冠,身穿八卦仙衣,右手持桃木剑,左手扛降魔杵,身后还背着一把松纹古剑,随行两个道童拿着诸般法器。按说这个道人算是盛装顶配、全副武装了,但他身上仙家气息微弱,只是民间捉妖的法师,没有太高的修为。王蝉左右环顾,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原来那气息来自旁边,在人群的边缘,有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身着破旧的长袍,佝偻着身子,看似步履蹒跚,其实步法稳健。右手驻一根紫檀龙头拐杖,左手牵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老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出奇的地方,只有那根拐杖不是凡品,那气息就是从那根拐杖传出来的。那孩子到是相貌端庄、满脸灵气,尤其是一对大眼睛,灵动非常、炯炯有神。 那老人也似乎感觉到什么,不经意的向王蝉瞟了一眼,与王蝉目光一对,又赶紧收回,还是一副衰老年迈的样子。王蝉与他心意相通,也故作不知,继续赶路。 这时,旁边的一个乡民看到王蝉也是道人打扮,就搭讪说:“道长也是和黄大法师一块的吧?怎么一直没见你?” 王蝉就顺口应道:“啊,是一块的。我别处有法事,做完刚赶过来。” 乡民道:“你是黄法师的徒弟还是徒孙?” 王蝉不觉笑道:“你看我年龄比他小吗?” 乡民道:“嗨!你看着老,人家黄法师都八百岁了,长得年轻呗!” 王蝉心中暗笑,也不拆穿,就岔开话题问道:“我刚来,不清楚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乡民也是一个话唠,正愁没处表现呢,忙说:“噢,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是这么回事——这山里有个玄英洞,据说古时候,炎帝的女儿在这里修行过,因此得名。前些年就有人说洞里有妖精,可是那洞在悬崖上,谁也上不去,人们也就没当真。” 他用手一直下面,继续说道:“前几天,几个婆娘在河边洗衣服,亲眼看见一条大花蛇从洞中出来,爬到河边喝水,把她们吓得哭爹喊娘跑回村里。” 王蝉顺他的手势往下一看,远处确实有一个村庄,还有一条小河在山涧里流淌。王蝉道:“是不是看花了眼?” 那人一梗脖子一瞪眼,说:“怎么是看花了眼?大白天五个婆娘,看得真真的。再说,都好多年了,每年村里都丢两三次鸡,一丢就是几十只,先以为是人偷了,也冤枉了不少人。后来就知道不是人偷的,因为有一次一个人起夜,看到好像是一只大长虫跑了,地面上的痕迹也不像是人的足迹。后来请一个道士给看了,就是这个黄大法师的徒弟,道士根据每年丢鸡的规律,就给出了主意施了法,就是前几天,把十几只鸡喂了药,丢在村口,果然鸡夜里就没了,白天就看到了大蛇喝水。” 正说着,听见前面人喊:到啦到啦,就是那个洞! 王蝉一看,山路下面是悬崖峭壁,距山路大约有三十多丈远,山崖上有一个洞穴。那洞穴直径有八尺开外,距山涧有二、三十丈高,距山顶也有七八丈的距离。山崖陡峭至极,山洞附近几丈平面光滑,估计人兽都无法靠近。 那姓黄的道士找准了方位站定,后面抬着做法事器物的乡民,按他的指挥,把香案香炉摆好,两个道童将令旗、令牌、镇木、黄纸符咒、铃磬印碗等法器摆放停当,道童侍立香案两侧。道士回头喝道:“众位乡邻,本道降妖难免有一场争斗,大家暂且退避三舍!” ‘众位乡邻’也没几个人知道‘三舍’是多远,反正胆小的跑的远一点,胆大好事的就凑得近一点,王蝉和那位白发老人退开有十丈开外,其余人等在他们后面,远近不等。 黄道士先将硫磺等药物洒在面对洞口的悬崖边上,然后燃香祷告,再拔出古剑,把写满符咒的黄纸让徒弟点燃,挑在剑上,默念咒语,踏罡步斗,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折腾了半天,也没见什么动静,道士有些着恼,大声说道:“呔!你这孽障,不要不识进退,再不现身伏法,远遁他乡,本道可就要得罪了!”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动静,那道人果然大怒,马上从大皮囊中取出一副弓箭来,弓很宽大,箭是特制的,箭镞上缠着什么东西,点着后,弯弓射向洞口。应该说那道士箭法还是不错的,连发十几箭,箭无虚发,全都射进洞里,众位乡邻纷纷鼓掌叫好。 之后,道士和小徒弟又点着火把,把周边的硫磺点着,那硫磺掺有特制油脂,一经点燃,浓烟滚滚,十分难闻,道士师徒把口鼻用丝巾堵住,两个小徒弟各持一把大蒲扇,奋力猛扇,黄道人口中念咒运气发功,用手推出,烟雾化成一缕都钻进洞里。 围观的人群闻不得那烟味,就又退远了十几丈。这时就见那洞口凭空起了一股怪风,那风好大,不但把烟雾吹散,而且飞沙走石,黑雾弥漫,众人被刮的都捂了脸,或躲在岩石后,或趴在地上躲避。连王蝉和老人也背过身去,把孩子掩在怀里躲避风沙。 那道士师徒也被刮得蹲在地上,相互扶持,用皮囊帐幔等物件遮挡。怪风刮了有一刻钟,才过去,大家从地上站起来,擦干净尘土,睁眼一看,发现道士做法的场中,多了一个俊朗的白面书生。 那书生穿白底蓝花大氅,戴文生公子巾,手摇描金折扇,满脸神色鄙夷地看着道士。黄道士吃了一惊,后退了两步,捡起掉在地上的宝剑,横剑喝道:“你、你、你是何人?” 书生微微冷笑道:“你不必惊慌,我要杀你,你早就没命了。我是看这里有两位高人,才给你留足了面子,谁知你不知好歹,偏要自找没趣,那就怪不得我了。” 黄道士色厉内荏地指着书生道:“我认识你!你就是那蛇精,你你你还不伏法,更、更待何时?” 书生道:“我不就吃了几只鸡吗?让老乡们说个价,我赔他就是了,你何必先给我下药,又这么折腾我呢?” 黄道士说:“你现在想怎么样?” 书生厉声道:“我让你马上下山!你是想滚下去,还是想被摔下去?” 众人离得远,谁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只有王蝉和老人听得明明白白。书生说有两个高人的时候,他俩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不过,王蝉在他现身时就认出了他。他不是别人,正是白媚儿、青莲花的义弟——华逢春。 第二十七章 赤松子 第二十七章赤松子 那道士吓得又连退了两步,对徒弟喊道:“清风明月,祭五雷天心符!” 那两个徒弟早躲到岩石后面藏身,听师父呼喊,忙答道:“师父,都被风刮没了!” 原来那阵怪风,早把施法器物刮得无影无踪。黄道士只好左手掐着五雷决,嘴里念动真言:“内有霹雳、雷神隐形、洞慧交彻、五气腾腾......” 咒语还未念完,华逢春早已不耐烦,把袖子一挥,飓风骤起,把黄道士刮得如断线的风筝,一声惨叫,飘下山去。这一下事出突然,把众人吓得魂飞魄散,道士的徒弟以及众人呼喊连天地逃下山去。 王蝉见此情景,忙把蒲团抛出,接住摔下去的黄道士,把他送下山去。此时山路上已是一片狼藉,不到一刻钟,除了王蝉和老人孩子,众乡民道士跑了个一干二净。 华逢春也急忙走过来,对王蝉深施一礼道:“仙长,别来无恙,小仙有礼了。” 王蝉道:“你这个冒失鬼,不是我和这位前辈在这里,你就惹了大麻烦了!还不过去拜见?” 王蝉这是给他个台阶下,唯恐被那位高人责怪。华逢春当然明白王蝉的用意,忙上前施礼道:“小仙有失检点,还望仙师恕罪。” 老人沉吟道:“我看你修行不易,到也心存良善,但你如果把那位道士摔死,可就犯了杀戒,要遭天谴了。” 华逢春又躬身道:“小仙知罪,我有救他之法,不会摔死他的。” 老人便不理他,扭头问王蝉:“这位道长怎么称呼?在哪里修行啊?” 王蝉忙稽首道:“晚生王栩,现在云梦山鬼谷暂居,教了几个小徒弟勉强度日。” 老人点头道:“王栩?嗯,纵横家,名声不小啊,有些来历。” 王蝉道:“晚生不敢。还没请教前辈尊姓大名?法号如何称呼?” 老人道:“年代久远,名姓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许多年前,有人送我个外号叫什么赤松子,人们就一直这么叫我。” 王蝉一听,大吃一惊,忙拜倒在地:“小道眼拙,不识尊颜,还望仙师海涵。” 老人也不还礼,“呵呵”笑道:“道长言重了,快起来吧,你还是有眼力架的。老朽年迈,就不还礼了。{扭头对那孩子}缭儿,替师父回拜仙长。” 那孩子就把王蝉扶起,跪下给他磕了一个头,王蝉忙扶起他道:“道友,过了过了。” 华逢春见王蝉给老人行此大礼,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不敢造次,也跪下叩头道:“小畜有眼无珠,冒犯之处,还望仙师恕罪。” 华逢春一向自负,除了王蝉,也没服过谁。此时,连‘仙’都不敢称了,只敢称‘畜’,足见其心中震惊的程度。 赤松子只是点了点头,也没叫孩子还礼,淡然道:“罢了。你还真冒犯老朽了,你可知你们所居之处是什么所在呀?” 华逢春只好自己站起,讪讪道:“叫玄英洞,据说炎帝女儿扶桑仙子在此修行过。” 赤松子道:“不错,可你知道那位仙子,和老朽什么关系?” 华逢春心想,莫非还是你的相好吗?嘴上却说:“他是仙师的朋友吗?” 赤松子骂道:“混账,那是我的徒弟,好不好?” 华逢春忙又躬身道:“是是,小畜混账。” 那孩子就上前问王蝉道:“老师是在巩伯国的云梦山吗?” 王蝉道:“是啊。” 那孩子就惊喜道:“我原来就在云梦镇住啊!” 王蝉道:“噢,原来如此。咱们还算半个老乡啊!道友怎么称呼?” 那孩子道:“我叫魏缭。” 王蝉一下就想起,鲁小仲和隐娘都曾经提起过这个名字,便说:“我的两个小徒弟叫鲁小仲智隐娘的,你可认识?” 那孩子就欢欣鼓掌道:“认识啊!你是不是说陆小仲和智隐娘?我们是好朋友啊!” 王蝉就想起鲁小仲过去叫陆小仲,便说:“是,他现在叫鲁小仲。” 赤松子见王蝉平易近人、心无芥蒂,便很是喜欢,笑道:“你们也别叙旧了,先琢磨琢磨眼前的事怎么处理吧?” 王蝉一则看在涂贤的面子上,二则也知道他们不是祸害人的妖精,有意要帮他们,就说:“你的两个姐姐,不是不让你动荤腥吗?你怎么不听呢?” 华逢春讪讪地说:“两位姐姐闭关啦,我为她们护法,待得无聊,嘴馋呗!” 王蝉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了结这件事啊?” 华逢春道:“我加倍赔偿他们就是了。” 王蝉道:“你已经现了本相,暴露了行藏,还惊扰了村民,不能再在这里待了,就是当地的山神土地也要干涉你们的。” 华逢春道:“我再不干无聊的事了。当地山神土地知道我们在此修行,他们并没驱逐我们。” 王蝉道:“你是真傻呀还是装傻?他们法力有限,你们不在当地作妖,他们管你做什么?可是你不消停啊!这就叫‘不作死就不会死’,懂吗?” 赤松子道:“是啊!当地这些神祗,虽然法力有限,却也是受了香火的正神,你惊扰了乡民,他们会上报天庭,天官会找你麻烦的。” 华逢春道:“可我能去哪儿呢?两位姐姐还在闭关修行,我也不能扔下她们不是?” 赤松子看着王蝉道:“怎么?他还有两位姐姐?你跟她们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王蝉道:“我的邻居是个狐仙,跟小道是半师半友,她们关系甚好,我们聚会时认识的。他的两位姐姐修的是密罗宗,虽然是蛇仙,却极其虔诚,谨守戒律,一百五十年不动荤腥,就是这个家伙顽皮,有些小毛病,但根行本质还是不错的,顶多就是个偷鸡摸狗呗,也没犯过大错。” 赤松子道:“你们姐弟可有名号?” 华逢春道:“我们都起了人类的名字,大姐叫白媚儿、二姐叫青莲花,我叫华逢春。” 赤松子道:“你要向我保证改了这些赖毛病,老朽给你们安排一个好去处修行如何?” 华逢春忙大喜躬身道:“小仙谨遵仙师法旨,一定不再犯错。” 赤松子道:“不是我啰嗦,既然你们修的是正道,就应保一方平安,享受一方的香火供奉,积累功德,才是修仙的正途。爆句粗口,‘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是不是?你净祸害周边的百姓,那不成懒兔兔了吗?” 华逢春又躬身道:“小仙诚受教。” 赤松子道:“我五百年前,在华山修行过,那里有一处洞穴设施不错,你们可以搬到那里去。但我可说清楚,不准你们胡来,老朽现在终南山玉柱观,离你们不远,我如果发现你们有不轨行为,到时休怪我不留情面。” 华逢春道:“小仙不敢、小仙不敢。不知此洞在华山什么地方?” 赤松子道:“在百丈崖下,十分隐秘,千年以来,无人发觉,是绝好的修行场所。” 华逢春跪下拜了一拜,道:“多谢仙师成全,我现在就告知两位姐姐,让她们也出来拜见仙师。” 赤松子道:“那就不必了,等你们搬了家,我会去看你们的。” 转头对王蝉道:“咱们也走吧?老弟如果不嫌我玉柱观简陋,可否与我师徒同行,去认认门如何? 王蝉拱手道:“小道求之不得,正想向老师请教!” 赤松子道:“老弟是个豁达之人,对我老头子的脾气,走着!” 赤松子把龙头拐杖往空中一抛,化作一条青龙,把魏缭一托,二人骑上龙背,往东北飞去。 王蝉对华逢春道:“你们机缘不错,可要珍惜啊!” 华逢春拱手道:“多谢道长成全。” 王蝉把蒲团抛起,跃上蒲团,乘风追去。 第二十八章 术 第二十八章术 早晨吃完饭,鬼谷上下的住户,就开始忙碌起来,半个时辰才布置完毕。院外的空地上,立了一个牌匾,上书“演武习文”,下面设了一个主席台,孙子斌、涂贤、涂姬坐在台上,涂媚站在一边客串主持。空地周围,坐着鬼谷门下弟子和禹王洞的狐仙,共二十多位。近来,由于涂贤的帮忙,桌椅板凳等设施也比过去齐整多了。孙子斌简单地介绍了活动内容,就宣布演武开始。 涂媚道:“第一项,修行演练,表演者庞子轩!” 庞子轩上场,拱手一圈,盘膝打坐,然后,身体缓缓腾空,升至两丈多高,在空地上盘旋,飞至主席台上空,涂姬仰视鼓掌喊道:“好功夫!” 庞子轩低头一看,“啪唧”一声掉下来,摔到主席台前。大家哄堂大笑,乐得前仰后合。就连主席台上的评委,除了孙子斌没乐出声来,其他三位都弯下了腰,乐得肚子疼。 练武之人,自然摔不坏,庞子轩脸涨得通红,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低着头赶紧溜到后排坐下。 孙子斌也很尴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评说。涂贤强忍住笑,站起说:“练武之人出点小差错是难免的,这有什么可笑的!” 转念一想,忍不住又笑了,大家一看,又哄堂大笑起来,纷纷回头看庞子轩。庞子轩实在挂不住了,起身回了院里。 涂贤说道:“内功修行,主要是凝聚心神,所以,以后的修行演练,大家不准出声干扰!” 又转头看了一眼涂姬说:“真欠儿!尽帮倒忙。” 下面又是一片笑声,涂姬也红了脸,低头不敢说话。 孙子斌站起来,用镇木拍了下桌子,说道:“肃静!接着进行。” 涂媚又喊道:“苏子季上场!” 苏子季也是做了一个罗圈揖,开始盘膝打坐,腾身一丈多高,绕行空地一圈,然后徐徐落到原处。大家鼓掌叫好。接着张子仪上场,和苏子季一样行功一圈落地。 涂媚又喊:“鲁小仲!” 鲁小仲上场,刚做完揖,隐娘也跑到场上说:“师哥、师姐,我一直和鲁师哥一起练的,我俩一起练习行吗?” 孙子斌说:“可以。” 鲁小仲隐娘便一起盘膝打坐,只调息三周天,便腾在半空有三丈高下,绕行场地三圈便向山头飞行而去,大家都站起瞭望,见他二人早已到了山顶,盘旋一圈,又飞了回来,落到原地,大家热烈鼓掌,纷纷上前祝贺。 孙子斌对涂贤叹道:“师父一直说,他俩有修仙的禀赋,实至名归,我练了五年,也达不到这个境界呀!” 涂贤道:“是啊!要不说师父是高人呢,他所以要因人施教,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进行,涂媚道:“现在进行第二项测试,器械表演。庞子轩!” 庞子轩已经回到场地,应声出列。他到兵器架上,取了一杆三十斤重的大刀,这是场中份量最重的兵器,他是要挽回点刚才丢的面子。 他演练的是邓氏刀法,乃是西周上将军邓九公所创,王蝉从东岳仁圣帝君黄飞虎处学来,传与他们。王蝉授徒,最多教三遍,学得如何只看各人悟性高低。庞子轩喜欢大刀,所以在这方面下的功夫最深。 他把大刀使开,风声劲急,劈、砍、抹、削,拍、挂、展、扫,撩、挑、压、绞,先还见人在舞刀,耍到最后,只见刀光,已不见了人影。刀风所向,尘土飞扬,三丈方圆,已经疾风透骨。围观众人,无不悚然动容。 一套刀法演完,骤然收式,全场鸦雀无声,许久之后,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是苏子季的表演,他早就备好了师父的凌云剑,师父已多年不用剑,只挂在屋里当摆设。苏子季先是慢舞,剑势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待二十式以后,剑招加快,内力灌注剑锋,把这把仙家利器的锋芒逼出,但见光华闪闪、冷气飕飕,到最后人已裹到剑光之中,在场中滚来滚去,距离旁观者一丈远近,就得躲开,似乎剑气已经触及肌肤。 孙子斌对涂贤道:“这是师父自创最得意的一套剑法,叫作‘落叶披风剑法’,前年赶上师父高兴,演练了一遍,就苏子季学会了,我们都不会。” 涂贤问:“苏子季练得如何?” 孙子斌笑笑说:“还可以吧,他年龄小,如果努力,这把剑是可以御剑飞行的。” 场中苏子季已经表演完毕,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下面是张子仪上场,他肋下挎了一个革囊,囊中插了十把飞刀,先用步子量了十丈,把一个靶牌立在那里,然后退回到原地,把革囊拉到胸前,左右开弓,双手连发,只见刀光闪闪乒乓作响,转瞬间,十把飞刀全钉在靶上,大家热烈鼓掌。张子仪得意洋洋,正要上去拔刀撤靶,鲁小仲站出来道:“先别撤,我来试试!” 张子仪退在一边,只见鲁小仲从腰间拽出一把弹弓,把身子调整到靶牌的侧面,也是十丈左右,啪啪打了十颗泥丸,打掉八把飞刀,隐娘也站出来,手拿一条金丝软鞭,打了一套金蛇飞舞鞭法,最后两鞭把张子仪的飞刀拔出,送到他的面前。 之后,鲁小仲隐娘又对练了一套花剑,接着禹王洞的狐仙们,派出几个代表表演了隔空取物、遁地藏形等法术。孙子斌用石头摆了一个九宫八卦阵,让师弟们在阵中抓他,结果左盘右旋把大家都转晕了也没逮住他。 大家休息一会,把场地收拾干净。张子仪就对涂姬说:“姬姐姐,听小仲说,你在云梦镇上施展幻术,打败了长生宗的两个杀手,你给我们演练一遍,让我们开开眼呗!” 涂姬就笑道:“那怎么是幻术呢?那是化身之法,就是师父教你们的以神化虚之术,不过,我的道行还浅,对付凡人还行,对付神仙就不灵了。” 张子仪道:“那你就和大师姐比划比划吧!” 涂姬道:“师姐本来是我们师父,都是她教会我们的,跟她怎么比划?” 张子仪道:“那你和媚姐姐比划吧!” 涂媚连连摆手道:“我不行、我不行,我只能幻化成人,还有时间限制,其他师妹师弟们,还得借助药物才行,实战不行。” 张子仪道:“那就没法试了呗?” 涂姬道:“你跟苏子季、鲁小仲、隐娘,都拿着兵器,打我好了,我不动,你们也伤不了我!” 张子仪道:“那可不敢,万一伤了你呢?” 涂姬道:“你们要能伤了我,我还敢出去跟别人打仗!来,你们把我围上,用兵器削我好了。” 涂姬就站到场地中间,张子仪一招手,苏子季、鲁小仲、隐娘各拿兵器把她围上,张子仪道:“姐姐,我们动手了!” 涂姬道:“啰嗦什么,动手吧!” 大家刀剑并举,一起砍刺,只见涂姬笑吟吟的站在中间,似乎是一团虚影,数十下刀剑碰撞,叮当乱响,全无影响。大家吃惊之余,退到一边,正在打量,听见身后有人笑道:“发什么傻呢?我在这里呢?” 回头一看,果然涂姬站在后面,再看眼前,什么也没有了。忙问涂姬问:“这是怎么回事?” 涂姬笑而不答,涂贤道:“其实她早就出来了,你们看到的只是幻影。” 鲁小仲问道:“师姐,这就是神仙之术吗?” 涂贤道:“距离神仙之术还远呢!不过‘术’到是不假,就像武术剑术等等一样,等你练到以神化虚之境,就知道这只是雕虫小技而已。说没用也有用,说有用其实也没大用。” 第二十九章 谋划 第二十九章谋划 接着,大家一致要求涂贤来一个,涂贤就看看日影道:“到中午了,我让洞中的厨子准备了上好的大餐,你们不想吃吗?” 大家异口同声道:“想吃!” 涂贤道:“那就先吃饭吧,下午不是还有文考吗!” 大家又异口同声道:“看完表演再吃饭!” 涂贤坳不过就说:“那好吧,你们先进院里,等我酝酿一下,酝酿好了叫你们!不准看啊。” 大家就纷纷跑进院里,只有孙子斌站着没动。涂贤闭目凝神有一分钟的时间,就见谷底冉冉升起一个大桌子,上面摆着四大瓦罐热腾腾的 菜肴,一个大笸箩中盛着满满的热馍。孙子斌虽然吃惊,却不敢出声,怕惊扰到她,分散元神之力。直到桌子落到场子中间,涂贤睁开眼睛, 他才道:“师姐,叫他们出来吗?” 涂贤道:“可以出来了。” 孙子斌大喊:“都出来吧!” 大家争先恐后的跑出来一看,都傻了眼,张子仪道:“哇塞!原来师姐去上菜了,这么快?怎么做到的?” 涂姬白他一眼道:“你当师姐是服务员呐!这是搬运法,懂不懂?” 隐娘就对涂姬说:“师姐,张子仪说你能把满山的柴火,搬到我们院里来,就是这个搬运法吧?” 涂姬纳闷说:“搬到你们家院里来?我搬它干嘛?再说我也做不到呀!” 鲁小仲、张子仪、苏子季就看着涂姬笑起来,涂姬莫名其妙道:“你们看着我干什么?这很可笑吗?” 庞子轩就有些尴尬,孙子斌道:“好啦好啦,大家吃饭吧,吃完休息一会儿,下午还有文考呢!” 在同一时间的另一个地点,云梦镇鲁小仲家的老屋里,正聚集着二十来个外乡人在吃饭。堂屋蹲着十五个穿紫衣黑衣的汉子,吃的是大葱 蘸酱,窝头咸肉。里屋炕上坐着一男两女,炕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有酒有肉还有蛋,地上还站着一个伺候他们吃喝的小姑娘,地位明显高于堂 屋的那些人。 男的赫然就是杀死鲁君雄的那个长生宗少主。他叫徐水,位居长生宗八少主之五,另两名女子一个叫青玉一个叫蓝玉,在长生宗十二玉女 中排名第九第十。就是在宋国王宫中被王蝉他们封闭穴脉的那两位。徐水对小姑娘道:“你也出去吃饭吧,告诉大家,吃完饭就在外屋眯一觉 ,养好精神晚上行动。” 小姑娘说声是,就退出去。 篮玉说:“听说打伤索磊的是两个女子,长得漂亮,还会妖术,那姓王的老鬼还收女徒弟吗?” 徐水凝神思索道:“海涛说,姓智的女娃子管那女子叫姐姐,应该是徒弟吧!” 青玉道:“也不一定。我看那老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天在王宫,跟我师父还疯言疯语呢,也没准是他的侍妾呢!” 徐水道:“我昨天扮作采药的,远远瞄了一眼,就几间破土屋,也不像温香暖玉的地方呀!” 听话音儿,那叫青玉的应该是巫仙的徒弟,她又说:“嗨!现在这学艺的女子,都可走心了,爱屋及乌嘛!再说那老鬼神通广大,他要想 要,什么没有啊?师生恋吗,现在不就流行这个嘛!” 徐水笑道:“看来你师父就是个女的,要是男的,你也爱乌及屋了呗?” 青玉‘哼’了一声道:“那也是有可能的,咱们师姐不是就跟了王座了吗?” 徐水吓了一跳,左右看看,用手指按了一下嘴唇,低声道:“今天就是王座和师姐带队,你作死呐!” 夜幕降临,月光照在云梦山颠,风清云淡洒下一片银辉,又是一个浪漫的夜晚。涂姬和庞子轩正在山顶散步聊天,山顶视线好,还平坦宽 阔,如果有人来,也能及早发现。正是理想的偷情场所。 庞子轩说:“你半夜跑出来,师姐不知道吗?” 涂姬笑道:“嗨,什么事能瞒了她?她用话点过我,我就假装没听懂。反正咱们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不过就是聊聊闲天儿呗,她要直接 问我,我就说,你请教我一些修行上的事。” 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就捂着嘴‘格格’笑起来。 庞子轩神情黯淡的说:“唉,反正也没多少好日子了,师父一回来,他们肯定告我状。” 涂姬道:“谁呀?你说孙子斌啊!” 庞子轩道:“大师兄还好,那帮小崽子就非得坏事不可。尤其是张子仪,他本来就跟我不对付,嘴又欠儿,第一个告状的就是他!” 涂姬道:“你现在就跟他搞好关系呗,他有什么喜好,你跟我说,我给你弄来,你送给他不就完了吗!小孩子好搞定。” 庞子轩的:“嗨,你还不知道个他?碎嘴子、话唠,你就给他搬座金山,他也管不住那张破嘴。” 涂姬道:“你师父那人挺开放的,人也随和,我看对你们挺好的。” 庞子轩道:“师父是对我们挺好的,平时也很少打骂我们,但分什么事,这种事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涂姬道:“什么事?” 庞子轩就翻她一眼道:“你跟我装呢?你说什么事?” 涂姬就嘿嘿笑了,过一会儿说:“那你想好了应对的话没有?” 庞子轩道:“跟师父说假话没用,实话实说呗。就是你说的,反正咱们也没干什么。” 涂姬就‘格格’笑了。 庞子轩又说:“我不想再学下去了,修仙的路,师父说我成不了事,再加上和你在一起,就更没指望了。” 涂姬道:“你的意思,是我耽误你了呗?” 庞子轩忙解释说道:“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修仙方面我不行,可是武学方面,我已经大有可观,足以博取富贵、建功立 业了。师父有很多徒弟,都没有修成仙道,但也很成功,出将入相名垂青史的大有人在。” 涂姬就幽幽地说:“这个我相信,但我就没戏了,你如果当了大官,怎么会娶一个狐仙做老婆。” 庞子轩道:“怎么不可以?{用手一指说}这庙里的神仙,不是你们的祖先吗?人家还嫁给了帝王呢?我就当个官又算得了什么?” 涂姬道:“但愿你当了官以后,还这样想。” 庞子轩道:“我肯定离不了你,只要你能舍弃仙道跟我就行。师父也说过‘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吗!我建功立业,身边如果有你这 样的一个,神通广大的贤内助,那一定会顺风顺水的。” 涂姬神情黯然道:“师姐说过,我们修仙的异类,是受天条约束的,如果违反了,就会遭天谴的。” 庞子轩道:“那不怕,我们不会不违犯天条呗!过几天,师父回来,我就得求你帮我一次。” 涂姬道:“什么事?” 庞子轩道:“我给你我们家的地址,你去给我送封信,我得让我家里人来一趟,就说家里有大事,我必须回家一趟。否则,怎么向师父张 嘴呀!” 涂姬道:“这是小事,你随时通知我就行。” 这时,涂姬忽然打了个冷战,说:“不好!有生人来了!” 第三十章 大敌来袭 涂姬拉着庞子轩躲到山顶边缘的树丛中,向下观望,她俩都是有修为的人,视力都好。尤其涂姬,在夜间视物,与白天一样。只见一行人 从山口那面疾驰而来,夜色朦胧中,看不太清多少人,大约十几二十人吧!看身法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那伙人走到距茅屋几百米的地方,就分成两队,隐身山路两旁的山石后面。庞子轩有些着急地说:“咱们回去报信吧!要不先挡他们一挡 ?” 涂姬笑道:“你怎么糊涂了,咱们现在回去,人家看不见吗!不妨事,都是些凡人,武功高没什么用,不堪一击!” 庞子轩道:“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涂姬道:“什么都不用做,他们肯定在等什么人,重要角色还没出场,就凭这几块料,那是白给!” 庞子轩道:“会是什么人呢?” 涂姬道:“估计是我们在镇上打的长生宗的人来报复,我们把敌情侦查好了再动手。” 果然,没过多久,从山上就飞下几个人来,瞬息之间就落在山路上,两旁的人就出来围住他们,似乎是在商量什么。庞子轩只看清是五个 人,但看不清都是什么人。他问涂姬:“你看清楚没?都是什么人?” 仔细观察以后,一直轻描淡写的涂姬,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沉吟道:“共有五人,三男两女,我感觉他们的气场极强,应该修为与你师父 不相上下。” 不等庞子轩回答,涂姬便将丹元发出,向茅舍谷中示警。 涂姬猜得没错,来的正是长生宗的人马。先来的是在镇上吃饭的那一帮,后来的五个人,除了以前提到的巫仙、汤伯寿,还有位居长生宗 四法王之首的邹氏嫡传法王邹霜,此人是邹氏混元阴阳功的大成者,也是当年阴阳学派的鼻祖邹衍的小儿子。另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是原来 十二玉女之首的卫华,她也是邹霜的女弟子,现在是邹霜的如夫人,因为深得邹霜的宠爱,所以尽得师父真传,虽然修为稍差,但道法丝毫不 逊色其他的三位法王。另一位是巫仙请来的被贬下界的天庭神祗毕月乌,他与巫仙之师玄鸟神交情甚好,是一位果敢勇猛的神祗,巫仙对他说 是来祭坛献祭,请他观礼,把他骗来。 邹霜用元神搜索之后说:“茅屋中并无上仙的气息,山谷中妖仙气息浓重,不可大意,卫华、巫仙姑、汤法王去洞中剿灭妖仙,本座与毕 宿坐镇,徐水带人去茅屋中捉人!”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光从谷底射出,遁入茅舍之中。 原来,涂贤正在洞中练功,见涂姬许久不归,知道她又去与庞子轩私会,心中不免有些着恼,便将丹元遁出,意欲将她寻回,却发现周边 情形有异,待邹霜等降临,才知有大敌来犯,忙唤醒洞中狐仙,让它们整装待敌。这时也收到涂姬的丹元示警,她也用丹元暗示涂姬,要她不 可现身,危急时偷袭敌人,解救大家脱困。然后用奇门遁法封闭洞穴,化一道白光来到茅舍之中。 孙子斌等人也都未曾熟睡,例行晚课,正在打坐修习,也感觉到外面情形有异,得到涂姬示警,便聚到一起,各持兵刃以待敌。孙子斌力 大,平时惯使一杆月牙铲,苏子季自然是提了师父的凌云剑,张子仪、鲁小仲各使一把精炼宝剑,隐娘跟涂贤学了金蛇鞭法,拿着涂贤给她的 一条软鞭。这时涂贤来到。 孙子斌道:“师姐,可知敌人是什么来头?” 涂贤道:“气场极其强大,应该是长生宗的首脑人物到了。” 孙子斌道:“他们比师姐法力如何?” 涂贤摇头道:“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来告诉你们,不可恋战,找机会逃走才是上策。” 转头把鲁小仲隐娘叫到一边,问道:“我给你们的贝壳可带在身上?” 二人便掏出给他看,鲁小仲道:“我俩一直贴身带着。” 涂贤道:“很好,如今你们已有一重修为,长期贴身携带此物,已与它心意相通,今日情况紧急,我教你们驾驭之法,情况紧急可以借它 的力量逃生。” 她把二人搂住,附耳低言道:“你俩把此物扣在左手手心,事急二人右手相连,可凝神默念呼呼勒勒休休即可。” 二人点头默记于心。 巫仙见白光显现,知道是高修为的妖仙现身,便不待邹霜指示,对汤伯寿卫华说:“你二人去洞中除妖,这个狐狸精交给我。” 说罢,化一道黑烟直接进院,双掌微动黑烟横扫,把栅栏夷为平地。徐水等人尾随其后跟进,把草堂围住。 巫仙喝道:“孽畜休得逞能,本座在此,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涂贤知道自己是这帮弟子的主心骨,虽然知道自己不是敌人的对手,可也不能影响众人的士气,便从容道:“记住我的话,不必惊慌,师 父会来帮咱们的。” 然后,带众人从容走出草堂。 涂贤对巫仙笑道:“我看尊驾也是上仙的修为,为何口出污言秽语,玷污我等清修雅舍。” 巫仙道:“尔等妖魔精怪,作乱人间,天下修道者皆可诛之,岂能容尔等猖獗。” 涂贤道:“天庭修仙条例讲,世间凡有九窍者皆可成仙,尊驾难道不知?” 涂贤与王蝉相处日久,口传心授颇有所得,所以也施展捭阖之术与她拖延时间,期待不利形势有所转机。 巫仙笑道:“你这狐狸精,还真把那老鬼迷住了,教了你不少胡说八道的本事啊!饶是你巧舌如簧,也难逃劫数,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本 座无情!” 涂贤冷笑道:“你今天杀了我们容易,但明日我们的结局就是你的下场。” 巫仙道:“你不必打老鬼的招牌吓唬我,我们是有备而来,就是他在这里,也是枉然。妖狐,拿命来吧!” 巫仙还真怕王蝉这时回来,所以也不顾身份,立即动手。她知道这妖狐也大有可观,不敢托大,拔出玄英双剑,直取涂贤。 涂贤早有准备,身上藏有一条金蛇软鞭,顺手挥出,口中说道:“败而能生、勇也,退而能胜、智也。” 这是涂贤在王蝉那里学到的一句兵家要诀,长生宗的人如何能懂,但孙子斌他们都能听懂,知道涂贤是让他们走为上策。 涂贤与巫仙一交手便各施神通战在半空,徐水一挥手,这帮人就扑上来拿人,他们原以为一帮小孩手到擒来,谁知这五人都受过专门的军 事训练,首尾相顾,盘旋据战,边打边退,正合九宫八卦阵法,敌人虽多,却一时也奈何他们不得,转眼之间已经退到屋后的山崖边,他们多 少都懂一点飞腾之术,如果跳下山崖都摔不死。 巫仙被涂贤缠住,一时无法脱身,卫华、汤伯寿已经下到谷底,邹霜毕宿何等身份,岂能出手拿几个小孩。邹霜看见那帮手下连几个小孩 也拿不下,气的七窍生烟,眼看着这帮孩子就要跑掉,只好大声喊道:“把那两个最小的拿住,其他人不用管!” 徐水听到法座呼喊,知道再不拿住必受重罚,呼喝一声:“先拿住两个小的!” 与蓝玉青玉合力扑上,一刀两剑强行分开孙子斌的月牙铲和苏子季的凌云剑,把他们隔为两组,众紫衣黑衣弟子围住孙子斌、苏子季、张 子仪,徐水蓝玉青玉把鲁小仲隐娘围住,也仗着他们要拿活的,否则她俩早已性命不保,饶是如此,也已经险象环生,但鲁小仲心机过人,早 已看出他们不愿伤他俩性命,急中生智,大喊一声:“别打了,我们投降!” 徐水三人一听,便停止攻击,喝道:“放下兵器,不伤你们性命。” 鲁小仲对隐娘一使眼色,便把剑放下,隐娘也把鞭子扔在地上,二人腾出右手,握在一起,还不等徐水等人反应过来,便一起默念咒语, 只见两束白光乍起,徐水等人下意识往后一退,再定睛一看,那两束白光裹着二人早已不知去向。 第三十一章 犁庭扫穴 卫华、汤伯寿跳下谷底,见前面石壁浑然天成,根本没有洞口。这二人都是散仙的修为,这等障眼法如何瞒得他过?卫华笑道:“萤火之珠、有何光辉!” 随即运动元神打开天目,神光所向,洞口赫然显现。二人艺高胆大,怎把几个狐妖放在眼里,化身金光两道,登堂入室早进到洞里。 这长生宗的前身,阴阳五德教派,也是道门旁支,所修习的道术也是玄门正宗,故而功法赫赫煌煌、正大光明。二人立于洞中,体有金光闪烁,洞内景物依稀可见。 可是所谓‘盗亦有道’,又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涂贤身为洞主,也算开宗立派,虽然修行时间不长,但她禀赋非凡,又逢奇遇,得仙草固本培元,还善于学习,悟性极高。这洞府又是上古高贤修炼之所,曾经得天地造化之灵气,虽然年代久远,但仍有遗留之精华。作为安身立命的老巢,岂能没有一点机关设置、修行的法门。 卫华汤伯寿刚刚站定,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环境,只觉得劲风扑面,一面大网罩了下来,急忙运动玄功发出罡气护住全身,但已经被裹在里面。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网,只是涂贤将多年外出游历,收集的灵禽异兽的毛羽,炼化编织成的一幅飞毯,平时运载徒子徒孙们外出游历,乘坐的一个法器。此时经过设置,到也是一件不错的御敌法宝。洞中还有数条捆仙索,众狐仙一见法宝奏效,便把捆仙索祭出,连毯带人一起捆住。众狐仙见敌人已经被擒,松了一口气,欢欣鼓舞,相互击掌欢呼。 但凡仙家法宝,威力如何,取决于修炼法宝之人的功力修为程度。以涂贤的修为,只能达到妖仙的八重境界,其他族类只有三四重不等,像孙子斌鲁小仲他们只能达到地仙初级修为,养生有余,运用御敌却是不足。而卫华、汤伯寿都是散仙成就,有五成的修为,散仙修为又在妖仙之上,更加之玄门正宗又是妖仙的克星,所以虽然一时被困,却不能伤其根本。待二人摒除杂念凝聚元神,功力大增,又使出五雷天心正法,一声巨响,飞毯捆仙索被炸的散落一边。 众狐仙里以涂媚功力最强,见此情景,忙又吐出镇洞之宝百灵丹。这百灵丹本是狐类体内腺囊之毒,经涂贤以八重妖仙法力,炼制而成,如果是凡人嗅到,即使是千军万马,也将窒息倒地,数日不醒。就是神仙,遭此物荼毒,也难以抵挡。只是此物在炼制之时,涂贤心存善念,不让它有杀生的功效。只为在性命攸关之时,用它作保命逃生的工具。涂贤百年之中只炼制三颗,有鸡蛋大小,自己一颗,涂姬、涂媚各一颗。平时吞服在腹中,紧急之时吐出制敌。 卫华、汤伯寿震飞狐仙法器,正要施为,却不防涂媚吐出了这个东西,正在仰头观望,那百灵丹已经成为一个灵物,一见风就暴涨到西瓜大小,浑身都是嘴,一张一合,黑烟滚滚,罩向他二人。把他二人熏得脑胀心烦窒息欲倒,只得化金光退出洞外。 二人在洞外运功调息,稍事调整,即排出百灵丹的毒素,再不敢贸然进洞,默念咒语、运动玄功,踏罡步斗、接引星辉,发动五雷正法,只见电闪雷鸣,轰隆之声不止,一道道电光射进洞里,把一干狐仙打得原形毕露,惊恐莫名,好在这洞中,还有几个可供狐狸钻出的小洞,大家都现了本相,逃窜出洞,遁于山野之中。 这一次禹王洞遭难,众狐仙虽然逃得性命,可百年修行毁于一旦,若无灵丹妙药固本培元,五十年内难以恢复功力。 鲁小仲、隐娘的白光一闪,围攻孙子斌的长生宗弟子难免吃了一惊,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给了孙子斌他们机会。孙子斌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天生神力,而且修为也在其他弟子之上,此时见机会难得,便奋起神力,一招力扫千军,威猛绝伦,逼退敌人的纠缠,喊一声:“走!” 带着苏子季张子仪转身跳下悬崖。长生宗众弟子追到崖边,只见下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三人早没了踪迹,只能望崖生叹、无可奈何。 这时,邹霜、毕宿也早已跃在空中,居高临下俯看战场形势,突然见下面白光一闪,知道又有妖仙在施法,邹霜不及多想,忙化金光撵上,发出掌手雷。邹霜是何等修为,这一掌手雷是何等威势,正击在白光之上,只见五彩缤纷、火花迸现,那光影如同流星一般,滑向天际、遁入遥远的星空。 毕宿本是一尊勇猛的神祗,性情乖戾暴躁,见邹霜已经出手,他也不愿闲着,只是顾念自己的身份,不便施展法力,心中一急,张嘴冲涂贤吐一口三味真火,发出一声悷叫。这毕宿本是万年以前得道的一只乌鸦,受天庭符箓位列仙班,是天庭二十八宿之一,属西方白虎七宿系列。因触犯天条,被贬下界,在平顶山与瑶池玄鸟神共享人间香火,修真韬晦以赎前罪。他这一声悷叫,非同小可,声震百里、响彻云霄,附近鸟兽,无不缩头藏身,隐遁身形。 鬼谷之上,涂贤与巫仙战在半空,打得难解难分,如果仅凭修为武功,二人还真是旗鼓相当。毕宿这一声唳叫,让她心胆俱寒,毕宿是猛禽,本来就是狐类的克星,再加上那一口三味真火,着实厉害,把她烧的衣衫尽毁,毛焦骨痛,一声惨叫,跌下云端,现了原形,好在熟悉地形,急忙找了一个洞穴钻入,藏匿身形。 战况虽然惨烈复杂,其实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山上的涂姬庞子轩看得胆战心惊,这时,邹霜也发现了他们,但不能肯定他们就是涂贤孙子斌一伙,只是开启天眼,用神光照来。涂姬见涂贤都被打出原形,自己这两下子肯定是白给,忙一拉庞子轩借一阵妖风,逃入山林之中。 卫华汤伯寿进洞搜索之后,发现狐妖都已遁逃,这时也来到上面。大家聚在一起,一查点队伍,只有两名黑衣弟子受了轻伤,这次袭击可以说是犁庭扫穴大获全胜。唯一遗憾的是没抓住一个人一只狐狸。把邹霜气的脸色发青,巫仙调侃道:“法座,这狐狸和人都跑得一个也不剩,回去也太没面子了?哪怕弄两只狐狸做个围脖,也不虚此行啊!” 邹霜被激得火冒三丈,转头对毕月乌说:“尊神,我现在心绪不佳,法力不济,请您替我看看,那些人兽都跑到哪里去了,能不能抓几个回来,你看你这师侄女又埋怨我呢?” 毕宿就转头对巫仙道:“你这妮儿,也太没谱了!你不说是来献祭观礼吗?拿狐狸献祭啊,你也不怕让那骚气,把天神熏着?” 巫仙自小就与这毕宿玩笑惯了,要不她也不敢骗他。见他在平顶山修行多年,学了一嘴河南话,就拉着他的手摇着,笑着用河南话逗他:“毕大,你爪里啦!我们这里就嫩法力高,嫩给看看吗?” 毕宿知道斗嘴斗不过她,就说:“好好,你别缠我了,我给你们看看就是了!” 这毕宿用神光一照,可达千里,上达九霄下达地府,看罢就说:“大多数狐狸都在这山里洞中,一人一狐逃到魏国去了,跳崖的那三个,在山下走呢?不知要去哪里。” 徐水上前拱手道:“尊神,那乘白光逃走的一男一女两个小的,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毕宿又看了一会儿,摇头道:“看不到,应该不在三界之中。” 邹霜道:“我用雷火将他击中,是不是化为灰烬了?” 毕宿道:“不会,他就是化为灰烬,我也能看到,除非超越时空,游离天外了,但这是不可能的呀!” 邹霜就丧气地说:“丧气!那他俩找不见了,抓别人也没用啊!那就抓几个狐狸回去,给你那难缠的侄女做个围脖吧!” 毕宿道:“这到好办,那些狐仙法力尽失,找山神就可以办到。” 毕宿于是凝神闭目念动真言:“喃蓝净法界、乾元亨利贞。” 不一会儿,地上就冒起一团白雾,白雾散去,一个峨冠博带白须白发的老头现出身来,对毕宿拱手道:“尊神在上,小神这厢有礼了。” 毕宿道:“神翁免礼。这里的狐仙,已被我犁庭扫穴废去法力,你督率山兵将他们给我拿来,我要加以处置。” 山神就有些犹豫,踌躇半响说:“不是小神不肯效力,只是这些妖仙是属于仙界管辖,他们也不曾违反天庭条例,小神无权拘押呀!” 毕宿就有些不耐烦道:“不就是一些妖精吗!现在又没了法力,你去给我捉来就是了,怎么这么啰嗦呢?” 山神道:“尊神有所不知,这里有散仙王蝉在此修行,他与三山五岳的上仙都有来往,而且还与东岳仁圣帝君交情甚好,这些狐仙,现在都拜在他的门下,小神法力有限、官职低微,的确不敢滥用职权,做违法乱纪的事。” 毕宿就问巫仙:“嗯?怎么回事?这里还有王蝉的事,这王蝉是何许人也?” 巫仙道:“你别听这老头瞎说八道,王蝉就是一个邋遢老道,我们来就是收拾他的,他点高,恰巧不在,这山神大概跟他有猫腻,才这样替他说好话!” 山神忙分辨道:“这位仙姑,你可不能污人清白呀!我一个小小的职守之神,怎敢与仙凡交往接触,那可是违犯天庭条例的呀!” 巫仙道:“老头,这毕宿也是天神,你怕王蝉,就不怕他吗?” 山神道:“尊神过去虽是上官,但他现在已经不在位不在职了,小神按他的指示,办了错事,他也不能为我担当什么,还得我自己承担责任。” 正说话间,山神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他扭头一看就说:“这下好了,正主来啦。你们聊,小神告退!” 第三十二章 苦斗邹霜 那日,王蝉随赤松子抵达终南山玉柱观,与他聚谈甚欢,大有知音难遇之感。这赤松子据说是上古神仙,黄帝曾经向他请教治国修身的学问,炎帝也曾以师礼待他,炎帝的小女儿跟他学道,被他度化成仙。后来,炎帝不知为什么不太高兴,就跟他疏远了,他也就在那个时代消失了。炎帝早年被称之为神农,是人类发明刀耕火种医药的鼻祖,所以被尊为帝。 赤松子修行的年代久远,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更别说外人了。但他在万年以内,几乎每个朝代都出现过一段时间,真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知道他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居无定所、来去无踪。 王蝉交游极广、博览群书,口传心授知道一些他的来历,可以说慕名已久。所以一听他有结交自己的意思,受宠若惊,急忙放下其他事情,追随而来。 根据各种版本的传说和记载,赤松子在各个时代都有不同的修行地点,在这个时代就居住在终南山玉柱观。王蝉作为一代宗师,是求道的痴才,所以才有了出世入世身兼百家的不朽成就。二人一经座谈研讨,自然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赤松子将正版太公阴符拿出给王蝉阅览,这比王蝉收藏的残本,又完善了许多。王蝉把孙武口述的兵法背诵出来,供赤松子鉴赏。这本书的原版,早在勾践攻陷吴都之时,被战火焚毁。两人又就个人所见,分别进行注解完善,并且刻录在册,让两部奇书,在日后得以流传百世、彪炳千秋。 魏缭在一旁伺候茶水,也获益匪浅,为日后成就自己的兵家著述,奠定了基础。 几天之后,两部兵法整理完毕,王蝉又就道术方面向赤松子请教,他在炼丹之术方面较弱,只达到六重炼丹境界。赤松子就把深丹、伏丹、寒丹之法传授给他,将朱砂、雄黄、云母、空青等矿石药物,在炼制时的用量对比、火候掌握技术,作了详细的解说。 后来,又说到魏缭。赤松子这次入世定居终南山,身边缺少一个童子随身侍候,出外游历,恰巧遇见魏缭被人掳去,所以把他救下。魏缭说,他的父母被一个算命的所害,把他装在口袋里运到洛阳,还追问隐娘的下落。夜间,他逃出来,又被追上,恰巧被师父救了。 赤松子笑着说:“这孩子我本想把他送到他们亲戚家,见他根骨不错,又极聪明,他也愿意学道,就把收为弟子。” 王蝉道:“这是他的造化呀!他的两个小朋友就在我那里,到也很有天分,日后有机会,我带他们来这里与他见见。” 就这样,一住就是好多天。这一天夜间,王蝉正在打坐,突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知道家中有事,忙运出元婴查看,才知道家里已被敌人犁庭扫穴,顾不得与主人告辞,急忙乘风赶回来,但已经为时已晚,祸患已成。 当王蝉借遁法突然出现在山神身边时,把这处于两难境地的老头解脱了,忙告辞离去。 以王蝉的修为,自然感知到场中的诸人都非善与之辈,非他一人所敌。但看到他苦心经营的修行之所,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弟子门人不知去向、生死不明,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他用竹竿一指巫仙,骂道:“你这蛇蝎心肠、丧尽天良的妖妇,我屡次对你手下留情,你却赶尽杀绝、欺人太甚,连那些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你、你,上前受死吧!” 巫仙见王蝉须目皆张、睚眦欲裂,愤怒至极,也有些着怕,忙退后一步解释道:“此次前来的正主不是我,前些天,你的两个狐仙妹妹和你的徒弟,在小镇上打死打伤人家长生宗的弟子,所以才惊动了大法王亲自出面,要找你理论,恰巧你不在,才发生这样的事。再说,只是驱散了他们,既没捉也没打死,你咋唬什么?” 巫仙狡诈异常,是个从来不吃亏的主儿,三言两语就把责任全推在别人头上。王蝉虽然不十分相信她的话,但他先前的元婴搜索,的确没发现有死人死狐迹象。就稍许心安道:“那你先闪在一边,哪位是大法王?” 邹霜认识巫仙多年,对她这一套早就习以为常,反正他们共同的敌人就是王蝉,也没必要作太多的解释。就昂然道:“本座就是,你有何话说!” 王蝉道:“报上你的名姓!本道再听你理论。” 邹霜气急反笑:“本座长生宗邹霜便是。王蝉,你也太自命不凡了!你助翟乌伤我法王,害我弟子,今日还有何话说?” 王蝉道:“既然你们已经打到我的家门,多说无益,今后我与长生宗就是势不两立,你们一起上吧!本道接着就是!” 邹霜冷笑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难道真是欺我长生宗无人吗?来来,本座先来见视见识你这纵横家的手段!” 邹霜在背上掣出青釭宝剑,纵上半空,蓄势以待,王蝉随后跟上,使开竹杖,二人各逞手段,在空中展开一场恶战。余下四人,也都跳上云端,居高临下观敌料阵。 邹霜有八九重散仙修为,虽然不及王蝉的八九玄功,但此时仗着人多势众,却是勇气倍增,那口青釭剑又是上古神兵利器,一手五行剑法使出来更是出神入化,但见剑气纵横、罡风飒飒,片刻之间把王蝉笼罩在剑光之中。 王蝉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旁边强敌虎视眈眈,如果大开大合占得先机,难免要遭人暗算。所以就行韬晦之计,锋芒内敛。以玄功罡气护住全身,以神化虚,施展小巧的功夫,穿行于邹霜的剑气之中,把那杆貌似竹竿,其实是几百年修为炼制的法器展开,拨打点戳,寻隙攻击,在外人看来,他是险象环生,其实并不落下风,而是在等待机会,一招制敌。 二人这一场恶战,如电光石火般快捷,转眼之间就打了几百个回合。邹霜打得兴起,剑光笼罩了有十丈方圆,像一个巨大的光球,在夜空中滚来滚去,王蝉人杖合一,如一缕青烟在这光球上左进右出、上下盘旋。 旁观的四人看得目眩神迷,很是疑惑不解。明明是邹霜占了绝大的优势,但鏖战许久,还是不见胜出的迹象。巫仙转头问毕宿道:“毕大,这邹法王为何到现在还制不住那老鬼?” 毕月乌虽是妖仙得道,却已修到天仙的境界,即使现在被贬斥下凡,损了五气三花,其修为法力仍是大有可观。所以巫仙才把他骗来,以备不时之需。这时他已看出一些端倪,便说:“这王蝉虽是散仙的修为,但他的玄功境界却是十分了得,不是一般散仙的根基,这其中的奥妙,我也看不太明白。” 这以神化虚之境,但凡修得仙道,无论人妖都是必经之途,但深浅高低,却大有不同。普通散仙能达到五重已是大有可观,像邹霜达到八九重修为,已经接近极限,再上一个阶梯,就是金仙,如得天庭符箓,可晋升天仙,不受天庭符箓,也是上仙修为。但上乘玄功修为,即使上仙也有超不过七重的。王蝉则不同,他四百年前得玄都大法师亲授,后云游至蜀中轩辕洞,机缘巧合,得到洞中遗留的万年蚕精地母,服食之后,又在洞中静修百年,才修成八九玄功。所以这玄功修为是另走一脉,与散仙金仙的等级无关,也与师承、修炼法门,没有太大关系。普通散仙,玄功修为达到五重,就有晋身金仙的可能。像他这样修成八九玄功,除了奇遇,还需悟性超卓,再加上机缘巧合,苦修之际,凑巧融合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其实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份机缘,实为天授,非人力可为。 场中激斗良久,又是几百个回合过去了。邹霜内力消耗过大,久战不能取胜,心中难免有几分焦躁,剑光稍有收敛,就是这一点细微的变化,就给了王蝉机会,他顺着这剑光的罅隙,如影随形遁入空门,口中默念咒语,抽出右手在身后的葫芦底部,轻拍三下,葫芦塞自动开启,一道线状黄光射出,王蝉念一声:“宝贝转身。” 那一线黄光就钻进剑光的罅隙,缠上了邹霜的身体,他大叫一声不好,将剑光罡气收回体内,化作护身元婴,勉力支撑,但外门防御功能尽失,如同鱼肉在刀俎之下,只能任人宰割,生死悬于一线之间。 第三十三章 三仙救友 王蝉这个宝贝,叫作‘无双斩’,乃是万年蚕精魂魄,经丹元炼制,以元婴滋养的一个精灵。它应该属于飞剑飞刀一类的宝物,但又能吸取外物魂魄精华滋养自身,是个有生命的宝贝。因为王蝉宅心仁厚,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杀生,所以此物炼成百年以来,这是第一次祭出伤人。 邹霜被此物缠绕,感觉体内真元正被外物吮吸消耗,心中大急,想用化身之法逃脱,已是不能,知道时间一久,真元耗尽,难免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场中最早发现异状的自然是毕月乌了,他一见那道黄光现出,邹霜的剑光一下不见了,就知道不妙,立刻张嘴吐出三味真火烧向王蝉,这三味真火非同小可,乃是太阳元精之火,即使王蝉的八九玄功也抵挡不住,那‘无双斩’也是怕烧的,‘吱’的一声,窜回葫芦之中,那葫芦却是个水火不侵的宝物,即使是三味真火,一时半饷也烧它不化。王蝉被真火烧身,急忙念动辟火咒,同时掣出蒲扇,双手猛扇,才将真火拒之外门,却不能将火搧灭,仍在身前左右盘旋。 黄光退走,邹霜才被解脱出来,但真元已损耗过半,见王蝉被真火缠绕,无暇攻击,他也惧怕这三味真火,不敢靠前,忙降落云头,坐在地上行功调息,恢复元气。 王蝉知道能炼成此火伤人的修真者,必是上等修为的真仙,自己不是对手,既然狐仙弟子们,没被害死,还是尽早脱身,赶紧寻找到他们,妥善安置了再说。一念及此,便化一道金光遁走。 可是,观战的众人如何能放他逃走?只见毕月乌把手一扬,袖中一道紫光飞出,罩住王蝉的金光,王蝉立时飞行不动、徐徐降落下来。原来那紫光是一个紫色金环发出,那金环是白虎星宿系列的标志法器,乃是瑶池王母所赐,七宿各持一个,只是颜色不同,平时套在腕上笼在袖中。紫金环是天庭御赐之宝,虽不是通天彻地的宝物,但王蝉却承受不住,被金环套牢,顿时元神被锁、法力难施。 其他人也没放过他,卫华见他伤了老公,自然恨他入骨,双手连发十二枚紫英神针,汤伯寿祭出捆仙索,若在平时,这等宝贝根本近不了王蝉的身,上次被捆,也是摄魂铃的功劳。但现在元神被锁,法力全无,可就惨了,十二枚神针一枚没糟蹋,全钉进穴道里,捆仙索也把他牢牢捆住。 王蝉自出世以来,首次吃这样的大亏,运行真气,微弱难提,运动玄功,元神被锁,九窍闭塞,无法施为。心中暗叹;我命休矣!把心一横,把眼一闭,这回真是闭目等死了。 王蝉扑通一声跌在地上,徐水等人马上围了上来,鉴于上次他逃走的教训,蓝玉立刻掏出链子锁,洞穿王蝉的琵琶骨,把他锁住。 就在此时,东方突然泛起一片霞光,大家以为亮天了,但仔细一看,却是有人驾祥云而来,那霞光来得好快,眨眼之间,就到了跟前。 只听见霞光中有人朗声吟唱道:“混沌初判道为先,常有常无得自然。五气朝元传妙法,三花聚顶渡有缘。顶上金光分七彩,脚下青莲有万千。参透天地玄黄理,任你旁门眼望穿!” 吟唱一停,霞光收敛,三位道人站在面前,不是旁人,正是南华真人庄周、冲虚真人列寇、贵虚真人杨朱。 毕月乌见那七彩霞光聚散随心,歌中辞藻玄妙非常,也不敢造次,上前拱手道:“小神有礼了,敢问三位道兄,仙乡何处?尊姓大名?” 庄周稽首还礼道:“不敢。贫道修炼在邙山,暂居东海瀛洲巅。庄周高卧南华苑,逍遥游里悟真玄。” 列寇稽首道:“冲虚真人列寇来,御风凌虚步天台。王母邀我蟠桃会,得遇前缘结圣胎!” 杨朱稽首道:“杨朱领教贵虚尊,一毛不拔爱自身。未出函谷知天下,一统华夷属道门。” 毕月乌拱手道:“原来是三位上仙到了,久仰久仰,但不知三位所为何来呀?” 庄周道:“这位王蝉道友,是我们道门旁支,也是我们三人的好友,尊神如此戕害于他,是何道理呀?” 毕月乌是个直性子的勇武之神,就一指巫仙实话实说道:“这位王蝉道友于我并无过节,只是与我这位世侄有些冲突,我见他把我世侄的朋友伤了,所以才出手把他制住。” 列寇道:“我三人也算是有道之士,更不愿与尊神为敌,既然他伤了你们的朋友,你们现在也将他伤得不轻,我看咱们就一风吹吧,两不相欠,我们将他带走医治,你们也算报了仇,尊神以为如何?” 毕月乌心中一盘算,这三位修为既高,法力也一定大有可观,自己这方面邹霜已经受伤,不能再战,其他的人肯定是白给。如果争斗起来,三打一,自己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事,何必再得罪人呢!就说:“上仙既有此意,小神愿意奉命。” 庄周等稽首道:“如此多谢尊神成全。” 卫华汤伯寿巫仙抢上前拦住,巫仙道:“三位上仙且慢,这王蝉与墨家翟乌是一党,还与妖精共处,行苟且之事,他们刺王杀驾,国法难容,理应送官治罪。三位上仙都是化外之人,搅扰我们俗世的秩序,这不合天理吧!” 杨朱怒斥道:“你这妖女,一派胡言!尔等邪教魔宗,祸乱人间,已经触怒天威,不久将有神祗下凡,除灭汝辈,现如今还不知悔过,祸患不远矣!” 列寇把袍袖一拂,劲风骤起,巫仙等三人被拂退三丈以外,庄周起身霞光再现,越过王蝉时,徐水等人东倒西歪,一阵叮当乱响,金环金针锁链都飞溅在岩石上,霞光一闪即逝,飘向远方。地上的王蝉也踪迹全无,列寇、杨朱也御风而去,消失在夜幕中。 三仙走后,众人爬了起来,巫仙对毕宿道:“毕大,你也太窝囊了,怎么他们几句大话,就把你给吓住了?” 汤伯寿也说:“就是,要讲说大话,我们师伯天下闻名,如果他老人家在,这几个牛鼻子,肯定歇菜!” 毕月乌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巫仙一眼,怒道:“怨不得人家骂你妖女,你真是个狐媚子!搬弄是非的长舌妇!你师父和我,迟早得让你给弄坑里去。” 说罢,把袖子一挥驾云而去,袖风过处,顺便把汤伯寿摔了个大跟头,也算撒了一口恶气。 邹霜这时也走了过来,见了大家的狼狈样,情绪也一落千丈,悻悻地对巫仙说:“巫仙姑,这围脖你还做不做了?” 巫仙这回是真恼了,爆粗口道:“你奶奶的!你没听见那恶鸟骂我狐媚子吗?我都狐媚了,还戴什么围脖?” 邹霜也怕她发泼,忍着气道:“那咱们也走吧,别在这得瑟了。毕宿也让你气走了,再来了对头,我们都得完蛋!” 第三十四章 突然长大 当白光显现的时候,鲁小仲就像被拉进一间全封闭的小黑屋里,随后听到一声巨响,身体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先麻后痛就像被烙铁烫遍全身一样,难受痛苦至极。他似乎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残存意识中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隐娘怎么样了? 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睁开眼睛就感觉到强烈的阳光扑面而来,一阵刺痛乃至晕眩,眼前一片模糊,忙又闭上眼睛。缓解了一下,再慢慢睁开,这回周边的景物变得清晰起来,他应该是躺在一个长满荒草的山坡上,根据太阳的高度亮度,才约摸出现在的钟点,应该是正午时分。 他望起一坐,浑身一阵疼痛,忙又躺下。他先调整了一下气息,丹元真气还在,试着行功一周天,感觉五腹六脏隐隐作痛,可真气运行又很通畅,好像并无大碍。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背部胳膊腿都有些疼,又感觉了一下,发现只是肌肉疼痛,筋骨却没受伤。 这样心里就有底了,便慢慢地坐了起来,左右环顾,只见山峦叠嶂、一望无边,他所处的山坡并非主峰,只是主峰下的一座小山而已,远处的大山都郁郁苍苍、林深树茂,唯独他呆的地方,是阳坡,有不大的一片草地。他一下就想到隐娘,他俩是手拉着手被蚌壳带走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也应该在附近。 他站起身来,向四周观望。果然,在距他不远的地方,草丛中露出一片黄色的衣襟,他记得隐娘就是穿得黄色的上衣。心中一阵狂喜,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快步跑过去。 他跑过去拨开草丛,见躺在地上的确实是一个穿绿衣的女子,但却不是隐娘。隐娘与他同龄,只有八岁,而这个女子十五六岁,俨然已经是大姑娘了。他十分失望,费力思索着,理不出一个头绪。这个女子是谁呢?为何和自己一样,也躺在这里?长生宗的杀手里,的确有两个女子,但他认识呀,不是这个人呐!那她又是谁呢?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他又环顾一圈,这片草地不大,再没看到别的人。他想,还是把这个女子叫醒吧,如果她还活着的话。至少,可以问问她这是什么地方,或许还能打听到一些其他的情况。 他就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均匀,好像是沉睡未醒的样子。他推了她两下,喊道:“姐姐、姐姐,你醒醒、你醒醒!” 那女子动了一下,睁开眼睛,和他一样又赶紧闭上。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鲁小仲,她惊叫一声,似乎要奋力站起,却发出一声呻吟,又摔倒在地。鲁小仲有了刚才的经验,便退后一步告诫她说:“慢一点、慢一点,你先活动一下四肢,看筋骨受没受伤?” 那女子再次挺起上身,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鲁小仲,眼中满是疑惑和惊讶。然后,她就咬着牙爬了起来,鲁小仲说:“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那女子还是疑惑地盯着他看,然后,迟疑地说:“你、你、你是谁?” 鲁小仲道:“我姓鲁,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又惊又喜道:“你是鲁小仲鲁师哥嘛?” 鲁小仲惊讶地说:“是啊!你是谁?” 那女子就带着哭腔说:“我是隐娘啊。” 说完,不等鲁小仲回答,就扑上来搂住他痛哭起来。鲁小仲便也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但时间一长,他却有了异样的感觉,少女特有的馨香,让他的心脏怦怦乱跳,血液似乎也沸腾起来。过去他俩住在一个屋里,玩耍时也曾经拥抱过,冬天时,还在一个被窝里睡过,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拥抱了一会,鲁小仲就感到身子发热、脸发烫,忙推开隐娘道:“你先别哭了,坐下来,我要问你事情。” 隐娘这时也冷静下来,有些害羞地抹着眼泪,说:“师哥你怎么变了?长成大小伙子了,咱们过了好多年吗?” 鲁小仲听了她的话,更是吃惊:“是啊!我也正想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大姑娘了?” 俩人先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又各自审视了一番自己,都禁不住笑了。原来,他们过去穿的衣服,都是大人的衣服改的,裤腿衣襟都是挽起扎紧的,十分松散,现在都紧绷绷地贴在身上,裤腿袖口都有些短了。 隐娘先破涕为笑道:“师哥,你还说我呢,你都高出我一头了!” 鲁小仲纳闷道:“是啊!真是奇怪了,我们怎么一下就长大了呢?” 隐娘道:“长大了好,我早就盼着长大呢!孙师哥涂贤姐姐他们不知怎样了,咱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啊?” 鲁小仲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先找找那蚌壳还在不在吧。” 俩人先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没有。又在草丛中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在地上寻到了那两个蚌壳。 蚌壳已被熏的黢黑,还有一个裂为两半,他俩小心地捡起各自的蚌壳,唏嘘不已,又把它们擦拭干净,藏在身上。他们知道,蚌壳是为了救他们,才牺牲了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时,他们就隐隐听到有丁丁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他们是修炼过的人,感觉器官较常人要胜出很多,二人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好奇,不约而同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他们钻进树林,走了大约有四五里地,就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他俩隐身林中,仔细观察,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个子少年,正在用柴刀砍树。他俩通过观察后,确定这人不是长生宗的余党后,就惊喜异常,忙走了出去,鲁小仲向少年拱手道:“大哥打扰了,小弟这厢有礼。” 那少年也吃了一惊,因为这山里很少能见到人,当看清是一对少年男女时,就释然了,又听他们说话彬彬有礼,就放下柴刀,笑道:“你们两个小孩子,怎么跑到山里来了,这山里有野兽,小心咬着你们!” 鲁小仲见他一脸淳朴的样子,就放下心来,也笑道:“你也不比我们大几岁,你敢来为什么我们不敢来?” 少年道:“我家就住在山里,怕什么?你们穿的衣服很奇怪,是唱戏的吗?怎么跑到山里来?” 鲁小仲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就看了看隐娘,隐娘很是机警,说:“我们是唱戏的,被坏人追赶,才跑到山里,现在迷路了。这是什么地方?附近有村镇吗?” 少年说:“那就对了,现在世道乱,坏人多。这是大别山呀?你们连大别山都不知道?” 鲁小仲和隐娘的确不知道大别山,互相对视了一眼,鲁小仲问道:“那这里是归哪个国家管?” 少年似乎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就我没见过世面呢,原来你们跑江湖的,也犯傻!现在清政府完蛋了,自然是归中华民国了。” 鲁小仲隐娘对视了一眼,心中十分困惑,隐娘对鲁小仲说:“师哥,我听爷爷说,大国有七个,小国十几个,但从没听说过这个中华民国呀?你知道吗?” 鲁小仲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 少年又大笑起来,笑过以后说:“我在镇上听徐先生说过,有个八国联军,那就是八个国家呗!不是七国,听说还有很多国家,不止二十个吧!{他停顿了一会又说}噢!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想问这里归哪个大官管吧?” 第三十五章 新朋友 隐娘便问道:“那这八个国家都叫什么名字?” 少年想了一想说:“我听表哥说,有英吉利国、法兰西国、美利坚国、西班牙国、俄罗斯国,剩下的记不清了。” 鲁小仲隐娘又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隐娘不甘心地问道:“没有楚国、齐国、秦国、魏国、赵国、韩国、燕国吗?” 少年似乎费力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肯定的说:“没有,从来没听说有这些国家!” 鲁小仲又问道:“那你们这个‘中华民国’的国王姓什么?” 少年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完说:“你们怎么好像外国人呀?可我听说那些外国人,都是红头发绿眼睛,你们也不像呀!现在哪还有什么国王呀,清朝皇帝被打倒了,现在的皇帝叫大总统。” 鲁小仲终于明白他的生活境遇,看来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止他和隐娘突然变大了,而且他和隐娘已经处于一个他们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如果他们继续用他们过去的知识,与别人交流的话,很可能会被当作异类、或者其他什么危险人物对待,也很有能因此招致杀身之祸。他决定采用捭阖之术中的阖术,来摆脱困境。他见隐娘还想说什么,就给她使了个眼色,隐娘就不说话了。他对少年拱手道:“我们可能是被人追的慌了神,又迷了路昏了头,你别见怪!还没请教大哥贵姓高名?怎么称呼呢?” 少年就点点头,表示同情的对他们说:“是啊!现在太乱了,听说到处都在杀人,也是你们跑得快,要不肯定被白匪军当成农会的人杀了。看来你们都挺有文化的,是读书人吧?我一个打柴的山里人,有什么贵姓高名,我大号叫陈友田,小名叫三伢子。你们叫我三伢子好了。” 鲁小仲一旦打定主意,就决定不说对方听不懂的话,也不问自己不懂的话,就说:“那就叫你三哥吧,三哥在这里砍树做什么用呀?” 少年说:“现在白匪军到处杀人烧房子,我现在多砍点檩木椽子垛起来,等乱过这一阵,我卖给他们盖房子用。” 鲁小仲见这个少年爽朗健谈,又淳朴自然,就对他颇有好感。想到自己和隐娘的处境,他决定用捭阖之术和他联络感情,争取和他成为朋友,然后再通过他的帮助,摆脱困境。就说:“你砍了一早晨树,累了吧,来,你歇歇,我帮你砍!” 三伢子就诧异地看着他说:“我看你不像干活的人,你会砍树吗?” 鲁小仲就接过柴刀说:“会不会砍,你一会就知道了!” 鲁小仲是练武之人,又具备地仙初级修为,自然力气不小,在鬼谷也经常砍柴,这门业务也不陌生,干起活来十分利落。三伢子看了一会,就很满意,待着无聊,就和隐娘攀谈起来。他问隐娘道:“你俩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隐娘也是绝顶聪明之人,她与鲁小仲师出同门,又形影不离,早已心意相通,她已经领会了鲁小仲的意图,自然不会说多余的话,就说:“我俩同岁,都十六岁,我叫智隐娘,他叫鲁小仲。” 三伢子道:“噢,你俩不是一个姓,你是他婆姨吗?” 隐娘就有些害羞道:“你别瞎说,他是、他是我表哥。” 三伢子说:“噢——既然是表兄妹,那迟早会是一家的,我们这里表兄妹成亲的很多。” 隐娘就想起捭阖之术中的话,‘其身内、其言外者疏,其身外、其言深者危。’于是,就低头做扭捏态道:“嗯——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流落在外,吃没吃的、住没住的,还谈什么成家呢!” 三伢子就安慰她说:“嗨,其实也没什么。世道乱归乱,你们两个年轻人,也好办。不行,就跟我一样,也在山里盖两间房,只要勤快,也饿不死人。” 隐娘道:“三哥的家就在山里吗?是一个村子吗?” 三伢子道:“不是村子,就我们一家两口人,我和奶奶一起生活。” 隐娘道:“那你父母呢?没有兄弟姐妹吗?” 三伢子神色就黯淡起来,岔开话说:“你们走了很多路,一定又渴又饿吧。走!我那边有干粮和水,你先垫补垫补,我一会把他替下来,让他再吃。” 三伢子把隐娘领到旁边的一堆东西前,和隐娘坐在木头上,给她拿了装水的葫芦和一块黑饼子,让她吃喝。隐娘说了声谢谢就接过来,顺便瞄了一眼那堆东西,见是一件衣服,一团绳子,一个装干粮的袋子,还有一个三四尺长带弯把的黑管器物,她的确有些饿了,主要是渴的厉害,就把饼子吃了,喝了很多水。 三伢子说:“我本来是带了一天的干粮,现在有你表哥帮忙,半天就干完了,咱们一会就回去,回去我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隐娘本来有辟谷之术,几天不吃饭也没事,但是不喝水不行,所以就说:“我不太饿,就是渴得厉害。” 三伢子说:“水有的是,下面有个泉眼,喝完咱们再去打。” 隐娘就指着那个黑管说:“三哥,那个黑管子是什么东西?” 三伢子说:“那是鸟铳,这山里有野兽,没个防身的东西,可不行。” 隐娘道:“这山里都有什么野兽?” 三伢子说:“可多了,有狼、野猪、熊还有老虎呢,不过它们一般白天不出来,冬季就很危险了,晚上连门都不敢出。” 隐娘道:“三哥武功一定很高了,拿一个黑管子,就能对付那么厉害的野兽,不简单呀!” 三伢子就说:“嗨,高什么呀?到是练过,不过不见得比你们厉害,我见你们走路轻快有利,功夫一定不差。人家不是说吗?好练武的打不过一个赖唱戏的。对啦,你们唱戏的时候,没用过假枪吗?我这把鸟铳,虽然比不上快枪,但在短距离射击,威力不比快枪差。” 隐娘知道又遇上短板了,便岔开话说:“我们是草台班子,没什么设备。三哥今年多大了?” 三伢子说:“我十七了,比你们大一岁。” 不到半个时辰,鲁小仲就砍下一根檩子,五六根椽子,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不是很累,他把内力灌注到柴刀上,所以比三伢子快上一倍不止。 三伢子忙跑过来拦住他,翘起大拇指说:“兄弟,你真行!我是看走眼了。别干了,够咱们扛的了,你先吃点饭喝点水,咱们歇一歇,再打上几只野味,就回家好好改善改善伙食,打打牙祭。” 鲁小仲吃饭喝水的时候,三伢子就把木头归拢在一块,用绳子捆好,加上他先前砍的,有三根檩子十几根椽子。鲁小仲吃喝完,他们又闲唠了一会,三伢子就说:“走,我知道一个地方,咱们去打两只兔子野鸡。” 鲁小仲一摸身上的皮囊,见弹弓和弹丸还在,就掏出来说:“这个打兔子野鸡最管用了。” 三伢子说:“嗯,如果准的话打野鸡行,打兔子就差点劲了。” 鲁小仲隐娘就笑了,鲁小仲说:“走吧,试一试就知道管用不管用了。” 第三十六章 山里的人家 三伢子穿好衣服,把一个褡裢斜挎在身上,就领他们向西走去,走了有一里多地,来到一片林子里,就低声对他们说:“尽量别出声,这一带野鸡鹌鹑兔子极多,还有野猪呢。” 然后,他端着鸟铳、鲁小仲扣着弹弓、隐娘捡了几块趁手的石头,蹑手蹑脚的分头向林中搜索。 果然,没走多远,就窜出一只兔子,三伢子刚一举枪,鲁小仲抬手一弹弓,打在兔头上,兔子一蹦老高,栽倒在树下,还想再跑,鲁小仲身法多快,闪电般扑上,把它按住,抓住后腿一抡,摔在树上死了。 隐娘也惊起一群鹌鹑,她抛出石子打下来一只,一跃上前,把鹌鹑捉住。这时就听见一声巨响,把鲁小仲隐娘吓得胆战心惊,忙扭头循声看去,就见三伢子提着鸟铳向前跑去,那鸟铳口上还冒着蓝烟。 鲁小仲隐娘对看了一眼,满脸的惊悸之色,隐娘吐了吐舌头说:“我的乖乖,好厉害的法宝,比上仙的掌手雷厉害多了。看来我们小看这三伢子了!” 鲁小仲表情复杂地说:“看来我们又遇见一位高人,这人真是深藏不露啊!以后如果我们相处的融洽,能跟他学到很多东西。” 这时,三伢子提着两只野鸡,兴冲冲地走回来,说道:“咱们走吧,这鸟铳一响,方圆几里地,都不会再有野物了。反正也够咱们吃两顿了。” 鲁小仲道:“三哥,你这鸟铳威力真大,是你自己修炼出来的吗?” 三伢子没仔细琢磨他的意思,顺口说道:“嗨,这算什么?你还没见过机枪大炮呢!我可做不出来这玩意儿,是我爷爷从绿营兵手里买的,当年这东西还挺先进的,现在没大用了,也就能打个猎什么的。” 鲁小仲隐娘怕漏了怯,就不敢深问了,只是心中的感受很是骇然。 三伢子却很敬佩地看着他俩说:“你俩的功夫原来这么好,以后可要教我呀!” 鲁小仲道:“我们这点三脚猫功夫算什么,比三哥差远了,以后你可要多指教我们呀。” 三伢子就很高兴说:“你们读书人就是谦虚,好吧,以后咱们互相学习吧!” 鲁小仲真不是谦虚,他的确已把三伢子当成高人了。三人把猎物拴在一起,背在身上,就返回到堆木头的地方。三伢子先坐下来,从褡裢里摸出一个皮袋子,用小勺子挖黑色的药面装到鸟铳的黑筒子里,然后又用树枝怼实了,再把铁砂装进去,说:“打小动物用铁砂,面积大容易命中,打大动物就得用钢蛋了,那样射程远,力量还大。” 鲁小仲与隐娘对视无语,也不敢深问,只是默默地听着看着,他们知道,等以后熟悉了,才可以打听这些事,否则怕对方起疑,反为不美。之后,他们就开始抬木头。 三伢子领着他们,把木头抬到不远处的挺陡的山坡上,然后把木头滚下去。三伢子说:“木头滚下去的地方,就离我们家不远了,咱们回家后,套骡子车来拉就行了!” 忙活完这些事,就已经下午了,他们三个走了三四里地,下到半山腰,就到了三伢子家。两条大黄狗老远就迎出来,先还向鲁小仲隐娘吠叫,被三伢子呵斥了两声,就摇着尾巴不叫了,院外面还有很多鸡在觅食,一看就是一户会过日子的好人家。 三间茅屋盖在背风的阳面山崖下,挺大的一个院子,还是两出的。房前堆着木头劈柴马车等日用杂物,房后是牲口圈,养着一个骡子,堆放着草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从屋里迎了出来,见他带了两个年轻人,就问道:“三伢子,这两位是谁呀?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三伢子说:“他们也是被白匪追杀的,跑到山里来,迷了路碰见我,我就把他们领回家来。” 老太太就面带怒容地说:“这帮挨千刀的,真是杀人不眨眼呀!迟早会有报应的。那就快进屋吧!” 鲁小仲和隐娘就鞠躬行礼道:“奶奶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奶奶说:“嗨,添什么麻烦!我们也是被他们逼的,才逃到山里来的。快进屋吧。” 进屋以后,三伢子说:“这两个弟弟妹妹可有本事啦,是唱戏的,都有武艺,在山上还帮我砍树,打野味,你看这就是我们打的。” 说着,把背上的兔子野鸡鹌鹑放下来,陈奶奶高兴的啧啧称奇,说:“好呀,打了这么多呢!三伢子,你给他们沏点好茶,我去外面给你们收拾了炖上。” 陈奶奶提上野味到了外面,三伢子就给他们沏上茶,说:“这是我在山上采的谷雨前茶,奶奶炒的,非常好喝,你们尝尝。” 鲁小仲隐娘谢过了,一喝还真是香浓可口,十分惬意。三伢子就说:“其实我知道你们不是唱戏的,肯定不是农会的就是自卫队的,看你们穿的衣服,应该是宣传队的。在山上妹妹问我,为什么没有父母兄弟姐妹,我当然有啊,我父亲哥哥姐姐姐夫都是农会的,父亲哥哥被还乡团杀了,姐姐姐夫参加了农军,现在不知下落。要不是有奶奶妈妈要照顾,我也早就参军了,去打那些坏蛋,替父亲哥哥报仇。我和奶奶搬到山上来,就是为了躲避白匪和还乡团,这山上野兽很厉害,妈妈就是去年冬天被黑熊咬死的。” 说到这里,三伢子抽泣起来,鲁小仲就说:“三哥不用难过了,其实我们的命运差不多,我的父母亲、还有隐娘的爷爷,也都是被坏人害死的,我们打伤了他们,也算报了仇吧,所以才逃出来,在山上迷了路。” 三伢子就止住哭泣,问道:“你们是哪里人?也是还乡团和白匪杀得吗?” 鲁小仲没法回答,就说:“唉!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还不是都一样。我们不说这些伤心的往事了,让奶奶听见又该难过了。” 隐娘也赶紧岔开话说:“三哥,这是什么地方呀?离村镇还有多远?” 三伢子说:“这里归湖北省黄安县管,我们离县里还有百十来里路,最近的许家湾也有四十多里呢,你们下一步要去哪里?” 鲁小仲道:“我们也没地方去,走在哪算哪吧!” 三伢子转悲为喜道:“那你们就别四处瞎跑了,住在这里吧,我也有个伴,你们武艺又好,冬天野兽来了,还能帮我抵挡低档。” 鲁小仲道:“你和奶奶要不嫌我们麻烦,那我们就不走了,反正外面世道又乱,还不如在山里安全。” 三伢子道:“你们要肯留下,我和奶奶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嫌你们麻烦。过两天,咱们再盖两间房,你们也可以在这里成亲,再生个孩子,那该有多热闹呢!” 隐娘羞得脸通红,嗔道:“你再胡说八道,就不理你了,我们明天就走。” 三伢子忙说:“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妹妹你千万别生气,是三哥不好。” 隐娘就捂着脸背过身去笑了,鲁小仲说:“她就这脾气,三哥你别介意。” 三伢子说:“不不,隐娘妹妹是个好姑娘,长得又好看,还会武艺,兄弟你真是好福气呀!” 隐娘道:“看看看看,你又来了!” 三人说笑着,就把感情又拉近了一层,他们就开始谈论起了武术方面,说得高兴,就走到院里比划起来,三伢子武功不错,打了一套拳,有板有眼,功底扎实。鲁小仲和隐娘也表现了一下,施展轻功,轻而易举就上了房顶,这对他们来讲,是很容易的事,但三伢子和奶奶,却惊得目瞪口呆,赞不绝口。三人找到了共同爱好,越说越投缘,锅里就传来炖野鸡的香味,把大家馋得够呛,奶奶看他们这样投机,也看得眉开眼笑,就给他们盛了一碗端过来,三人一吃还是太硬,没炖烂,年轻牙口好,嘴里说硬,也都吃进肚里。 第三十七章 情缘与机遇 涂姬在山巅看到老巢已被敌人犁庭扫穴,众狐仙连涂贤在内,都被打出原形,满山乱窜。鬼谷中电闪雷鸣如金蛇乱舞、隆隆不止,吓得她魂飞魄散、心胆俱寒。自己现在现身,无疑是自寻死路。等到邹霜用神光照来时,便拉上庞子轩驾一阵妖风逃走,好在邹霜不明敌友,未加攻击,她俩才得以逃脱。 俗话说,托凡人如托泰山。仙家腾云之法,如无符咒秘法,是带不动凡人的,以涂姬的法力更是不济。好在,庞子轩也是仙家的门徒,虽未修成仙道,却也修炼过洗髓功法,懂得一些腾云的法门,这样二人才拖拖拉拉半云半雾勉强飞行,速度肯定不是很快,天快亮的时候,涂姬实在累得飞不动了,二人就降落在一座小山之上。当时情急逃命,也不辨东南西北,现在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二人躺靠在山石上,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已把内力耗尽,走了有两个时辰,虽然不快也有几百里地。 休息了一阵,天也亮了,二人缓过劲来,这才想起,应该考虑去什么地方安身立命的问题。涂姬道:“子轩,咱们的住处是没了,鬼谷也不能去了,咱们是去找你师父呢还是去哪呢?” 庞子轩道:“我师父云来雾去,咱们去哪找他?再则,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下山求取人间富贵,你忘了吗?” 涂姬道:“忘是没忘,可这人间富贵怎么求呢?我心里一点谱也没有。” 庞子轩道:“我是魏国灵宝人,当然是在魏国谋求发展最佳。目前得先回家,我离家已经五年,的确该回去看看了,咱们也暂时有个安身之地。另外,还得了解魏国周边各国的军事政治形势,魏国是四战之地,周边的山川地理形势也很重要,这些不可不知!” 涂姬叹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也不知怎样能帮到你?” 庞子轩道:“你能帮我的地方多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涂姬道:“那我要去了你家,你怎么跟别人介绍我?” 庞子轩道:“师姐呀!你是我师姐,这还用说。” 涂姬就低了头沉思起来,最后忍不住说:“光是师姐吗?” 庞子轩道:“别的还暂时不能说,等我建功立业以后,再明媒正娶你过门!” 涂姬就幽幽地道:“我听说你们人类娶亲,还要三媒六证门当户对什么的,还有指腹为亲娃娃亲,你以前定过亲吗?” 庞子轩笑道:“你运气不错,我没订过亲。娶亲是有很多讲究,所以我要功成名就再娶亲,那时就由我说了算了!” 涂姬这才回嗔作喜道:“算你有良心。可是如果你当了大官,也像别人一样,三妻四妾怎么办?” 庞子轩就逗她说:“就算我有了别的女人,你也是正房掌印夫人呀!” 涂姬就又有些失落,叹了一口气道:“唉,你就有了别的女人,我也不怪你,谁叫我是狐狸呢?我还这么喜欢你,即使放弃了二百年的道行,也愿意跟着你,你只要不抛弃我就行。” 庞子轩就有些感动,把她拥在怀里说:“你怎么这么没有自信呢?你看你美丽妖娆,还懂法术有本事,多少男人见了你,眼睛都得掉地下,我能娶到你,那是我的福气呀!” 涂姬这才高兴起来,娇嗔道:“哼,你们这纵横学派,从师父到徒弟,没一个不是油嘴滑舌的,谁信你们的话。” 庞子轩就故意气她道:“瞧不起我们纵横学派?那你退出呀!” 涂姬道:“你又气我,看我不收拾你!” 涂姬就把庞子轩推到,伸手到他腋下瘙痒他。庞子轩最怕痒,立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声告饶:“好、好,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俩人正闹得高兴,就听见有异样的动静从远处传来,二人忙站起向山下望去。 这山上山下树木很是茂盛,有一条官道从另一面的山谷中延伸出来,官道旁还有一条小河。循着声音望去,一队人马从山谷中出来,行动十分缓慢。又过了一会,人马渐渐走近,才看清是一队打着魏国旗号的军队。他们大约有一百多人,军容不整、甲歪盔斜,身上血迹斑斑,一看就是刚打了败仗的军队,人困马乏、疲惫不堪。 这队人马走到山下小河边,就停了下来,军人都纷纷下马,横躺竖卧倒在地上休息,马匹争抢着喝水吃河边的青草,也有不少军士到河边捧水喝。过了一会,好像是军官的一伙人中,站出来一个人,打着手势说着什么,后来就有士兵摘下头盔去河边舀水,还有士兵捡了柴火点着,架了一口大锅在上面,看样子是要烧水做饭。 涂姬庞子轩干脆跳上一块最高的大石头,坐在上面观看这伙人的狼狈相。寻思着是否应该下去问问路,可又怕引起这伙败兵们的猜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讨论了半天,觉得还是别下去问路了,等他们走了,到附近村庄打听打听更安全。 又过了半天,好像锅里的粥熟了,众军兵开始排着队打饭吃。这时,涂姬庞子轩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谷中传来,不知是敌是友。那帮军人听觉不如她俩,直到一队精锐骑兵,从山谷中奔驰而出,他们才发觉。涂姬眼尖,第一个发现那队骑兵的装束,与前者不同。庞子轩这时也看清,来者打得是齐国的旗号,骑兵穿的是齐国军队的号衣。 魏国军队这才慌乱起来,大呼小叫扔掉饭碗,找兵器穿衣甲仓促上马,刚刚列队完成,敌人就冲了上来。敌人大约有二百多人,是有备而来,又是精锐骑兵,人强马壮,骁勇善战,一交手就占了上风,魏军纷纷坠马,死伤惨重。好在魏军的一个将领,二十来岁,骁勇非常,一支长枪神出鬼没,当者披靡,身边还有二十来个护卫,各个英勇顽强、武艺超群,才把局势稍稍扭转。 但时间一长,毕竟敌众我寡,魏军不断减员,渐渐只有几十人围在少年将军身边,被敌人重重包围,隐隐约约只听到有人高声呼喊;将军有令,有生擒魏公子者,晋爵赏百金! 涂姬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但庞子轩却听懂了,他知道‘魏公子’就是魏王的宗亲,不是兄弟就是子侄。心中不觉又惊又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了,如果救了‘魏公子’回国,自己就是立了大功一件,何愁富贵不来? 但又一想,自己第一没有兵器,二则就算有兵器,也敌不过那么多的兵将,必须智取才能成功。他就用手一指对涂姬说:“师姐,你可知道那个青年将领是谁?” 涂姬道:“是谁?” 庞子轩道:“他不是魏王的弟弟就是子侄,身份极其尊贵,如果我们能把他救下来,刚才说的富贵就唾手可得!” 涂姬有些为难道:“可我们怎么救呢?我又不能随便杀人,只能等他被擒后,夜间动手了!” 庞子轩道:“那就太晚了,你可会幻术?就是障眼法!” 涂姬道:“这个懂一些,但不知怎样施展,才能管用?” 庞子轩用手一比划道:“你把这些树木都变成魏国的军队和旗号,再弄出些战鼓喊杀的动静就可以了,能做到吗?” 涂姬道:“这个可以,我来试试!” 涂姬于是跳下大石,把地上的石子沙土捧起来,踏罡步斗,念动真言咒语,然后用嘴一吹,只见风声飒飒、飞沙走石、黑雾弥漫,再发出一阵低吼,再看满山都是旌旗人马,鼓声喊声此起彼伏,声势浩大,似有千军万马杀下山来一般。 第三十八章 结识魏昂 庞子轩站在巨石上看得明白,距围困魏军战场稍远的地方,有一面绣着齐字的大旗,旗下几名随从簇拥着一名军官,正在关注指挥着场中的战况。 当涂姬作法产生幻象时,齐军发生动摇和慌乱,魏军将领乘机拼死杀出重围,带着身边仅剩的几个骑兵,向这边跑来。 那名齐国军官,见山上布满了魏国军队,大惊,忙挥手叫手下旗牌官鸣金收兵。齐军训练有素,在军官的率领下,迅速按原路返回,退入山谷不见了。 庞子轩大喜,跳下巨石,对涂姬道:“师姐,齐军已退,我们大功告成,我们该摆一个漂亮的姿势,飞下山去,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那名魏国将军正是魏惠王之弟上将军魏昂,他带着仅有的几名随从,打马疾驰来到山下,与幻象中的魏军汇合。勒马抬头一看,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林深叶茂,哪有魏兵的影子?正在疑惑中,只见丛林之上,一男一女拉着手御风而来,男的丰神俊朗、女的美艳无双,二人衣袂飘飘,徐徐降落在魏昂马前。 魏昂大惊,忙在马上拱手道:“二位神仙驾临,在下这里有礼了!” 庞子轩放开涂姬的手,也拱手道:“将军错爱了,我等并非神仙,只是懂些法术而已。” 魏昂道:“噢,原来是两位仙师驾临。敢问二位仙师,刚才魏国的兵马,为何现在不见了?” 庞子轩笑道:“根本就没有什么魏国的兵马,那只是我二人为了救将军脱困,施展的幻术而已。” 魏昂原本有些疑惑二人的身份,不敢下马相见,直到此时,才彻底打消了顾虑,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在下魏昂拜见两位仙师,叩谢二位搭救之恩,失礼之处,还望二位见谅!” 庞子轩忙上前搀起魏昂道:“将军快快请起,也是我二人与将军有缘,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魏昂这才站起,上下打量他们二人,满脸的钦佩敬仰神情,说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末将原来只是听说有神仙在世,却从来未见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何幸如之、何幸如之。” 庞子轩道:“将军不必客气,现在敌军尚未走远,我们应该尽快离开此地,以防不测才是。” 魏昂道:“仙师言之有理。{转头对五名侍卫道}你们腾出两匹马,让二位仙师骑坐。” 庞子轩连忙摆手笑道:“不必不必,你们尽管快马加鞭,我们跟得上。” 说完,又怕他们不信,再客套啰嗦耽误事,便对涂姬道:“师姐,咱们先走。” 说罢,展开轻功,如飞而去,涂姬更是悠然自得,足不点地信步跟随而去。 魏昂也飞身上马,与五名侍卫加鞭追赶,但只能跟在他二人后面奔驰,始终无法超越。 大约走出十里之遥,远远看见一个集镇,将要进镇之时,从镇中驰出一队人马,拦住他们去路,庞子轩涂姬只好停住脚步,见前来的军兵穿得是魏军的衣甲服色,打得是魏国旗号,心里稍许安定。为防万一,还是拦在魏昂马前,以备不测。 为首小将忙勒住战马,摆手止住后续部队,翻身下马,单膝跪在魏昂马前拱手道:“末将芒卯拜见上将军。” 魏昂点头道:“罢了,你起来回话。” 芒卯说一声遵命,起身拱手侍立一旁。魏昂道:“你身居何职?带兵来此何干?” 芒卯躬身道:“末将充任军侯之职,奉犀首将军之命,率前卫斥候来迎接上将军,公孙将军率大军随后就到。” 魏昂这才松了一口气,用鞭梢一指下令道:“你速带所部兵马,穿过马陵道,向齐国方向攻击前进,但不可越境,在烽火台观察敌情,随时报告敌方动态!” 芒卯拱手道:“末将遵命。” 芒卯领命带所部兵马向来路奔驰而去。 魏昂这才下马,对庞子轩涂姬拱手笑道:“我们安全了,这是魏国的莘{shen}县,请二位进城一叙!” 庞子轩正有此意,便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我二人搅扰将军了。” 魏昂道:“仙师何出此言?古人云,大恩不言谢,我魏昂感二位再生之德,若让二位离去,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庞子轩道:“将军且不可再这样讲话,否则我二人还真得离去避嫌了。” 魏昂道:“好好,在下再不啰嗦了。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在哪里修行?” 庞子轩道:“我叫庞子轩,魏国灵宝人氏,这位是我师姐涂姬,巩伯国人氏,我二人同在巩伯国云梦山鬼谷修行。因我离家五年,家中母亲有恙,捎信叫我回去。师姐出外游历,所以与我结伴同行。” 魏昂道:“既然二位没有什么要紧事,就先在城中歇息两日,待边境形势稳定,咱们一同前往安邑,在下将二位引荐给王兄,如果喜欢做官,择才任用,不喜欢做官呢,请王上另行封赏如何?” 庞子轩道:“休息两日到是可以,至于见驾一事,还是等我回乡探母之后再定吧!至于师姐是否要去,还得她自己做主。” 涂姬因为不熟悉官场事务,所以不多说话,怕言多有失,对魏昂一直以微笑点头应对。这时见庞子轩如此说,只好对魏昂稽首道:“多谢将军抬爱,贫道乃化外之人,又是女流之辈,不通事务,所以还是随庞师弟同行为好。” 魏昂早就看出,这个女子的本事犹在庞子轩之上,好像他二人的关系也大有深意,所以更不敢怠慢,忙拱手道:“在下岂敢违逆二位仙师的行程,既然庞仙师答应在莘县小住几日,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向二位请教,咱们盘桓几日也是好的。” 庞子轩道:“我二人不过是一介草民,年龄也与将军相若,如果将军不弃,可直呼其名即可。这样老叫我俩仙师,实在是别扭啊!” 魏昂就哈哈笑道:“如此说来,的确有些别扭。这样吧,直呼其名肯定不行,我叫二位先生,二位叫我公子即可。” 公子这个称呼,在当时相当于后来殿下的意思,既是尊称,也合乎官体,与先生也很对称。所以就觉得这样的称呼很得体,无论内外都说得过去。 莘县虽然不大,却也很是繁华,魏昂为表示尊重,一直步行陪同庞子轩涂姬进城。犀首将军公孙衍的大军还没到,县令许磊带着属吏急急迎到城门,率众跪接魏昂,朗声道:“卑职许磊叩见上将军,迎接来迟,还望将军恕罪。” 魏昂还算客气,摆手道:“贵县免礼,不必惊动民众百姓,我们去衙署休息就好。” 许磊叩见完毕,才领着他们进了衙署,立刻安排他们洗澡,换衣服,之后又饮宴接风,时间安排的十分紧凑。午饭之后,大家都累了,县令就安排他们在后衙的客房休息了。 第三十九章 巧遇公孙衍 庞子轩下午醒来时,发现涂姬正坐在他屋中的椅子上,喝着茶水磕着瓜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鲁小仲坐起道:“几时了?” 涂姬道:“早着呢,刚到申时,睡好了?” 庞子轩道:“还行吧。你这是来保护我吗?” 涂姬吐了一口瓜子皮道:“美的你?魏公子就在旁边的房间,县衙戒备森严,还用我保护你。” 庞子轩就披上衣服也坐到桌案旁,涂姬给他倒上茶,抓了一把瓜子搁在他面前道:“这地方以前你来过吗?离你们家乡还有多远?” 庞子轩道:“来过,不过只是路过,不太熟。离我家不太远,二百来里吧!” 涂姬道:“你真的不去见魏王?先回家吗。” 庞子轩道:“是啊,离家几年了,真的想母亲哥哥和弟弟妹妹了。” 涂姬道:“你当时救魏昂,不就是想见到魏王,图个出身吗?怎么现在又不急了。” 庞子轩就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自古大贤觐见君王,都要先抻着点,借以抬高身价。就像伊尹姜太公一样。” 涂姬也笑道:“反正你们这一伙人,个个心眼儿多,我怎么能懂?姜太公我知道,听你师父讲过,这伊尹又是什么人?” 庞子轩道:“这伊尹就是这莘县人,是殷商的开国元勋。他以奴隶的身份辅佐商汤,倡导了历史上有名的‘汤武革命’,创建了殷商王朝,他还是我们道家的先驱,活了一百岁,辅佐了五代君王。他就是先取得名声,然后商汤费尽周折才得到他,所以才会得到重用,尽展一生所学。姜太公也是垂钓渭水,文王亲往聘请,他才答应出山,才有了后面的辉煌业绩。” 涂姬惊讶道:“没看出来,你还真有学问,不光油嘴滑舌呢!” 庞子轩道:“也不光是这个原因,捭阖之术中说,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权,而揣诸侯之情。我已确定要在魏国发展,就必须首先了解魏国的政治军事情况,以及周边国家的状况和对魏国的态度,只有这样才能揣摩透魏王的心思,才能说服他,让他重用我。有人引荐当然好,但我必须要有充分的准备,才能一举成功。而我现在缺乏这方面的调查研究,也就是准备还不充分。” 涂姬听得目瞪口呆,心中一片茫然。虽然听不懂,但她也更加佩服庞子轩,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跟随他算是跟对了。勉强玩笑道:“你太聪明了,我发觉我开始崇拜你了。” 庞子轩一笑,知道她也听不懂,就不深说了。岔开话题道:“我见你在山上,施展了道门的踏罡步斗,你这是跟谁学的?” 涂姬笑道:“你不是管我叫师姐吗!你叫对了。这是你师父教给涂贤姐姐的,她又传给我和涂媚,不过习练时间短,才那样费劲,如果我修习的时间长,就会更加得心应手。” 庞子轩道:“奇怪呀!师父也教过我们,但我们为什么却不能施展呢?” 涂姬道:“但凡法术,尤其这等化身化物大法,非得具备散仙的修为,还得修到二重以上才能驾驭施为。你们当中,鲁小仲隐娘修为稍高,但也只是修到初级地仙境界,你们还要略逊一筹,所以你们的仙道修为,养生有余,御法御术却是不能。我有四重妖仙修为,基本达到三重散仙境界,所以才能施展法术、驾驭化身化物大法。” 庞子轩叹了口气道:“唉,真像师父说的那样,我这一辈子,也只能享受人间富贵了。不过,我以后就只能指望你了,这套法术真的很有用,你还得加紧修习,才能助我一臂之力。” 涂姬就神情庄重地说道:“那是自然。既然我已经跟了你了,肯定要尽我所能,帮你做事。你要成功了,我就能登堂入室,正式成为你们庞家的人了。你们人类有句什么话来?什么嫁鸡嫁狗怎么样啦?” 庞子轩笑起来道:“什么呀!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又不是什么鸡狗?应该说是‘娶狐随狐娶妖随妖’才正点呢!” 涂姬就冲动起来,双手扳住他的肩膀,把脸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要敢不要我,我就一口把你亲到肚里去,让你想不随我都不行!” 庞子轩就把她搂在怀里说:“有禹王爷爷做榜样,我爱还爱不过来呢!怎能不要你?我还要你给我生一个长尾巴的小人儿呢!” 涂姬啐道:“讨厌!禹王妃的儿子,可是你们人类的祖先,也没见你们人类谁长了尾巴!” 两人就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就有人敲门,庞子轩赶紧推开涂姬,二人整衣坐好,才说:“请进!” 进来的是县令徐磊的师爷,他躬身道:“下官拜上二位仙师,上将军有请二位。” 随着师爷走进县衙后堂,见魏昂许磊还有两位军官正在等他们。魏昂示意他们坐下后,便对两位军官介绍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二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以法术退去齐将田婴,救得我性命的高人。” 那二位军官都三十岁左右,都站起拱手为礼,白面微须目光深邃年龄稍长者道:“在下公孙衍,拜见二位高贤。” 另一相貌粗豪的军官道:“在下龙甲拜见二位仙师。” 庞子轩涂姬忙起身还礼,庞子轩拱手道:“不敢,晚生庞子轩,见过二位上官。” 涂姬稽首道:“贫道涂姬见过二位上官。” 四人见礼已毕,各自落坐。魏昂道:“公孙将军现任前将军之职,人称犀首将军。龙甲为铁甲军校尉,乃是我魏武卒中最精锐的部队。尤其是公孙将军,也是道门出身,曾在齐国师从纵横家王栩为师,学识渊博、文武全才。” 公孙衍拱手道:“公子过奖了,末将跟随恩师学习时间不长,再加上天资愚钝,最是不肖,实在有辱师门盛名。” 庞子轩隐隐约约记得,师父好像提过此人,但印象不深。他心机极深,便不再说话,静待下文。 果然,公孙衍对他说道:“不知先生师出何门何派,尊师是哪位高贤?” 庞子轩不动声色道:“晚生斗胆猜一下,可能我与将军师出同门,师父低调,为掩人耳目,现在改名叫王蝉。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我二人应该尊称将军一声师兄才对。” 公孙衍有些激动,站起过来拉住庞子轩的手,说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深沉,愚兄佩服得很呐!” 庞子轩便笑着把他推到座位上,说:“师兄快快请坐,我是给您个惊喜,这也是师父的风格吗!” 然后,退后几步,转头对涂姬道:“师姐,快来拜见师兄!” 涂姬早已站起,这时赶紧过来,与庞子轩一起单膝跪地道:“拜见师兄。” 公孙衍大喜,忙把他二人扶起,道:“师弟师妹多礼了!我与师父分别八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老人家,去过两次稷下学宫,都打听不到他老人家的下落,见到你们,就像见到亲人一样。太高兴了!” 大家重新落座,魏昂道:“这真是三喜临门呐!我死里逃生一喜、得遇良才二喜、公孙衍巧遇同门三喜,今晚得好好庆祝一番,大家一醉方休如何?” 许磊起身拱手道:“下官已经安排了宴席,定在晚间,随时听从公子吩咐!” 魏昂也兴致勃勃道:“不急,你和龙甲把军中千夫长以上军官,县里执事官吏都请来,还要乐师舞姬助兴,我们先喝点茶,清谈一会,你们去安排吧!” 第四十章 谈兵演神通 许磊龙甲退出后,堂中只剩魏昂、公孙衍、庞子轩、涂姬。公孙衍道:“我初到稷下学宫时,曾问学于慎到慎子,慎子喜欢黄老之学,后又钻研法学,对我多有指教。我想拜他为师,他说我擅长务实之学,不适合研习虚无之道,所以把我推荐给师父王栩。我跟随师父学艺两年,但师父授徒,点到为止,我资质愚钝,领会极其有限,只是对于兵法、捭阖之术略有所得。慎子热心于仕途,一直位居高官。师父却淡泊名利,避世逃名。后来为声名所累,各国诸侯趋之若鹜,纷纷以重金礼聘师父为官,师父不堪其扰,便不告而别,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后来听说他老人家多与神仙结交,往还于海岛仙山之间,真假莫辨,也就不得音讯了。” 庞子轩道:“师父曾经提到过你,只是一带而过,并未深谈,所以,我见到师兄,怕有差池,未敢立时相认,并非我故作深沉。” 公孙衍道:“我见师弟谈吐之间,深得捭阖之术奥妙,胜过愚兄甚多。应该兵家之学也大有可观,我与公子都喜欢谈兵演武,但是所知有限,还望师弟多多指教。” 庞子轩笑道:“师兄过谦了,你与公子行兵多年,身经百战亲力亲为,我不过纸上谈兵,书生之见,绝难及得上二位之万一啊!我要跟二位谈兵,岂不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孔子家中卖字画’吗!” 魏昂道:“庞先生,你这才是过谦了,姜太公不就是一个钓鱼的老头吗?还有兵法传世呢!按公孙将军的说法,他不过略有所得,就堪称我魏国名将,你与尊师相处多年,又资质过人,岂有不通之理?我可把你当成至交好友,你再这样客气,咱们可就没嗑唠了!” 庞子轩忙拱手笑道:“公子言重了,晚生怎敢。我在战场上见公子武艺高强、杀伐骁勇、所向披靡,甲士排列有序,进退得法,只是敌众我寡、败军挫锐、兵疲力弱,才导致败绩,但不知我军为何落败逃回呀?” 魏昂道:“是这么回事,齐国大将田忌领兵攻取了韩国的阳狐、武遂、恒曲,我三晋本是同盟,所以魏王命我领兵五万,前去救援,我军与韩军前后夹攻,与齐军鏖战正酣,不提防齐国邀请了宋、鲁、卫、郑联军,从我侧翼杀来,把我军截为两段,又将我军辎重粮草截获,所以才大败而归,那田婴又赶尽杀绝,一路追来。当时进了马陵道,已是我国领土,军士过度疲劳,请求休息,也是我一时大意,就同意大家休息一下,吃点喝点再走,被那厮率锐骑追上,若不是两位相救,险些丧了性命。” 庞子轩道:“我听师父讲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的理解有限,讲的不对,请二位指教。” 魏昂道:“这里都不是外人,谈谈何妨。” 庞子轩道:“我的理解,伐谋者,就是不动一兵一卒,不费一粮一钱,只是审时度势,利用各国各方势力的利害关系,以声势慑服对手,取得利益,所以此术谓之上也。其次伐交,就是外交斡旋,是达到‘上术’的一个中间过程,凝聚我方势力、削弱敌方势力,达到取势的目的。再其次伐兵,就是战争的最基本形式。攻城之说暂且不论。从大的角度讲,齐国已经达到伐交的战略目的,而我军只达到伐兵的目的,所以技逊一筹。不知我理解的是否正确,还望二位给以指正。” 魏昂公孙衍沉思良久,先后点头道:“不错,有些道理。” 庞子轩道:“田婴何许人也,我不清楚,但看他的军队训练有素,进退迅捷,他在一边指挥若定,当也是个将才。用兵之法,无非奇正而已,善用兵者,以正兵对之,以奇兵胜之,田婴驱锐卒远离主力贪功追击,此乃奇兵制胜也,所以公子落入险境。但田婴孤军贪功争利,进入‘轻地’,‘轻地’就是进入他国的领土,按兵法说,‘轻地’就不可停留,所以他一见疑兵,就立即退走,也算知兵之将了。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管见,说的不对,还望二位前辈斧正。” 魏昂鼓掌道:“哈哈,庞老弟还说不知兵呢?全是军事专业用语,仗着我跟公孙懂些兵法,要是换了别人,听了也是一头雾水。” 公孙衍道:“师弟果然师出名门,逻辑严密、条理清晰,佩服佩服啊!” 庞子轩连连摆手笑道:“愧杀我也、愧杀我也,我说我不行,非说我行,让我出丑不是?” 涂姬傻乎乎地看着他们,一脸的茫然,不知他们说些什么。但她满脸的娇憨神态,到也可爱,望向庞子轩的眼神里,满是崇拜的神情。公孙衍见她这样,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也知道她于兵法一说,是一无所知。怕她尴尬,忙对她笑道:“看来师妹也跟我一样,我是对修行一途一无所知,师妹是对兵法一道也是不爱呀!” 涂姬脸上一红道:“师兄说的是,我对兵法上的事,一窍不通。” 魏昂道:“据说令师所学极是渊博,天文地理、诸子百家、医卜星相、修真了道,无有不通、无有不晓,公孙天分极高,也不过学得数门精义。涂家妹妹别的学识我不知道,但神仙法术,却是十分了得,我看还比庞老弟更胜一筹!” 庞子轩见他连称呼都改了,已经与他们称兄道弟了,心中不觉暗喜,看来这魏昂的确是军人本色,是率性而为之人。正所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一旦话语投机,立刻感情加深。 涂姬有些羞窘道:“公子过奖了,我比师弟差远了。” 庞子轩忙道:“师姐已是散仙修为,我也就是学了一些养生筑基的功法,跟她真是差远了!” 魏昂不知什么叫‘散仙修为’,但公孙衍却懂,大吃一惊道:“啊?师妹都是散仙修为了?如此了得呀,几重啊?” 庞子轩道:“三重以上吧。” 魏昂忍不住问道:“什么是散仙修为?三重是什么级别?” 公孙衍道:“‘散仙修为’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神仙了,三重就是具有变化隐身腾云的神通啦!” 魏昂这一下吃惊不小,眼睛瞪大看着涂姬,他毕竟也才二十一岁,又是皇室子弟,这时不免童心又起,便问道:“涂家妹妹,不不,应该叫仙姑才对。涂仙姑,你既是神仙,能不能给我们演示一些神通,让我也开开眼。” 涂姬有些尴尬,便回头看庞子轩。庞子轩便笑道:“师姐,既然公子开口了,你就展示一下呗!” 魏昂道:“对对,腾云我已见过了,烦请仙姑给演示一下变化隐身之术吧!” 涂姬就稽首道:“既然公子要看,贫道就献丑了。” 她把身形一转,等转过来时,已经变成刚才献茶的丫鬟了,万福娇声道:“公子将军请坐下观赏。” 魏昂、公孙衍看的目瞪口呆,还没等反应过来,只见她往起一站,已经人影皆无,二人左右环顾,只见屋中只有他们三人,涂姬已不知去向。 魏昂急忙问庞子轩:“兄弟,涂仙姑去了哪里?” 庞子轩笑而不答,公孙衍也看着他疑惑道:“师弟,师妹还在屋里吧?” 话音未落,就听见身后涂姬娇声道:“师兄,我当然还在屋里呀!” 魏昂、公孙衍忙回身去看,还是空无一人。等他们再转过身时,只见涂姬笑靥如花地站在庞子轩身边,看着他俩笑道:“怎么?你们是眼花了吗?” 二人几乎是同时深施一礼道:“好神通,好本事,我二人今天算是开眼了!” 第四十一章 谈婚论嫁 涂姬掩面笑道:“你看、你看,我说不演吧!你们非让我演,这不过是小把戏,你们还真把我当神仙了!” 魏昂道:“这可不是小把戏,这是大神通啊!如果用于刺探情报、行军布阵,取上将首级,真如探囊取物一般呐!” 涂姬摆手道:“别别,千万别让我杀人,我如杀人,必遭天谴,马上就会魂飞魄散的。” 魏昂慨叹道:“就算不杀人,有此神通,也可顶十万雄兵啊!” 公孙衍也说:“现在列国朝中军中,都有国师祭司等神职,但大多都是欺世盗名之辈,像师妹这样有真本事的人,我还没见过。” 庞子轩道:“真正修仙之人,是不愿涉足名利场的,据师父说,无论人神仙鬼,修炼百年乃至数百年千年,实属不易,怎肯沾染人间秽气,一个不慎,触犯天条,就前功尽弃,灰飞烟灭了!” 涂姬神色大变,就低头不语了。魏昂公孙衍也倏然而惊,相互对视一眼,魏昂讪讪道:“庞兄弟多虑了,愚兄也就是随便说说,怎能让涂仙姑舍身犯险呢?” 庞子轩见状,为了活跃气氛,就调侃道:“公子,你怎么又改称呼了?先叫妹妹,后叫姑姑,是不是待会儿还要叫奶奶呀?” 大家就都笑起来。魏昂也是性情中人,又是少年心性,也不介意,也开玩笑道:“能结识到涂仙姑这样的高人,别说叫奶奶,就是叫祖奶奶,我也愿意啊!” 大家就又大笑起来。涂姬就白了他们一眼,嗔怪道:“讨厌,你们这帮男人真没调,我可不想当什么老太太!” 公孙衍也笑道:“师妹天仙一般的人物,谁能把你当老太太?你别把我也给捎进去,我可没说什么!” 庞子轩道:“玩笑归玩笑,该叫啥还叫啥,叫什么仙姑?公子管她叫仙姑,我们两个也跟着长辈儿了,这个亏你可就吃大了!” 魏昂哈哈大笑起来:“好好,那就还叫妹妹。咱们这样无拘无束亲密无间才好,对我的脾气,我喜欢!” 公孙衍道:“我们师父就是一个无拘无束洒脱有趣的人,连我这样生性古板的人,都受他感染了,更何况师妹师弟他们。” 其实捭阖之术,应该属于中国最早的心理学范畴,更接近社会心理学内涵,还包含了语言学逻辑学的内容,前面谈到的名家巨子惠施,是逻辑学的开山祖师,与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年代相若。后人称为鬼谷子的王栩,应该是这一学科的最早构建者。所以营造这样的沟通气氛,对于庞子轩来说,那是潜移默化、信手拈来。 这么一插科打诨,气氛就又融洽起来,正在热热闹闹谈笑间,许磊进来禀报说,宴席已经安排妥当,歌舞伎乐师也到了,就是军队的军官还没到齐,请公子、公孙将军、二位仙师入席。 魏昂等人入席之后,就开席了,魏昂简单交代了几句,大家就开始欣赏歌舞饮酒作乐。宴席非常丰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就各找对象攀谈起来,军官们还有斗酒猜拳的。大厅里顿时热闹起来。魏昂就摆手叫歌舞伎乐师们退下。魏昂十三岁就在军旅任职,与麾下军官关系融洽,也不介意。许磊等官吏位卑职低,自然也只能随大流了。 主席这面,涂姬挨着魏昂,庞子轩挨着公孙衍,渐渐就捉对攀谈起来。庞子轩公孙衍二人聊得很是投机,又都是海量,自然越喝越高兴。 魏昂先还照顾庞子轩喝酒,后来见涂姬不善饮酒,也不便勉强,就和她闲聊起来。 魏昂道:“妹妹是修仙练武之人,为何不喜饮酒啊?” 涂姬其实也喜欢饮酒,只是怕喝多了,言语形象出错,就说:“我正在炼神化虚境界,酒喝多了,影响功法。” 魏昂道:“什么是‘炼神化虚’啊?” 涂姬道:“理论上我也说不太好,就是凝聚意念,炼化肉身的意思吧。” 魏昂道:“妹妹修炼多久了?” 涂姬只好撒谎说:“自打我记事时,师父就教我练功了,有十几年了吧!” 魏昂道:“妹妹还有什么绝学?愿不愿意担任什么职位呢?” 涂姬道:“我就在修行方面小有所成,别的方面就不懂了,我一个女流之辈,担任什么职位?我也干不了啊!我就跟着庞师弟,帮他做事就可以了。” 魏昂道:“有句不当问的话,想问问妹妹,你不会见怪吧!” 涂姬道:“我们山野之人,哪有那么多讲究,有话你就说。” 魏昂道:“你们道门修炼之人,可不可以结婚呀?” 涂姬有些警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魏昂见她神色不豫,忙解释道:“我见你和庞老弟形影不离,如果你俩有那个意思的话,我准备回到安邑,给你们建一处讲究的大宅院,让你们完婚,也算愚兄给你们送的一份贺礼吧。” 涂姬面上一红,但心里却甜丝丝的。就低了头道:“我们道门到没有这方面的约束,只是、只是······” 魏昂道:“只是什么?愚兄已把你们当成弟弟妹妹,你还有什么不便说的?” 涂姬就有些结结巴巴说:“嗯、嗯,听说成婚必须有三媒六证,还要门当户对,可是、可是,我是个孤儿,什么亲人都没有,这、这好像不太好办。” 魏昂就笑起来,道:“这是儒家的礼数,我们不用管它!既然我已是你们的哥哥了,就由我来主持吧,到时王兄都要到场祝贺,肯定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办好喜事!” 涂姬就喜形于色,站起万福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魏昂就笑道:“怎么还叫公子啊!” 涂姬也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就红着脸说:“那就多谢哥哥了!” 魏昂道:“哎!这还差不多,来,咱们哥俩先喝一个认亲酒。” 涂姬心中就有了许多感慨,赶忙端杯和魏昂一碰说:“谢谢哥哥,我终于在人间也有了亲人了!” 魏昂一怔道:“什么?在人间是什么意思?” 涂姬知道又说走嘴了,忙解释道:“噢,说错了,应该是在尘世又有了亲人。” 其实,魏昂是另有深意,他见庞子轩谈到去安邑见魏王,有些犹豫,以为他还有别的想法。就想笼络住涂姬,那样庞子轩就不会另谋高就了。其实他是多虑了,被庞子轩的捭阖之术迷惑了。 涂姬这时回头一看,见庞子轩公孙衍不知什么时候不在了。 第四十二章 秘术 原来,庞子轩、公孙衍就师门艺业越谈越投机,酒也越喝越多,谈到高兴时,难免情绪有些激动,大厅内人声嘈杂,就有些烦躁。公孙衍已有了七分酒意,就提议说:“师弟,这里环境太乱,我们到房间叙谈如何?” 庞子轩地仙初级修为,与普通人比,自然算内功精湛了,大厅的嘈杂,妨碍不了他的听力,他已听到魏昂在与涂姬谈什么婚事,心中不觉暗喜,看来魏昂已中了他欲擒故纵之计,如果再加上公孙衍敲边鼓,魏王肯定要重用他无疑。这时听到公孙衍的建议,就欣然而受。 二人出了大厅,公孙衍对服侍他们的下人交代一声,让他们把酒菜送到房间,就与庞子轩进了他的房间。 下人很快就把酒菜茶点摆放停当,退出门外候命。公孙衍道:“过两日,如果边境没有大的战事发生,公子昂就要回安邑了。到了安邑,师弟要尽展所学,说服魏王,再加上公子引荐,一定会高居庙堂,得到重用。到那时,你我兄弟联手辅佐魏王,何愁魏国霸业不成! 庞子轩道:“怎么?师兄不一同回去吗?” 公孙衍道:“我大概还要在边境巡视一番,待个半月二十天的。” 庞子轩沉吟道:“我还是想先回家看看,一则离家五年,很是想念母亲家人,二则我不想现在就见魏王,还想多做一些准备,现在去见魏王,还是欠些火候。” 公孙衍诧异道:“欠什么火候?师弟一身所学,堪称翘楚,武艺精熟,还有玄妙的道术,我遍观魏国诸将,包括愚兄在内,无人出你之右,谦虚虽是美德,但也不能妄自菲薄呀!” 庞子轩摆手笑道:“不不,我不是谦虚,也不是妄自菲薄。师父说过。为将者,上不知天时、下不晓地利、中不通人和,怎能说服君王、带兵御敌呢?我现在恰恰这三个最重要的条件,都不具备。” 公孙衍注目看他半天,把手一拍道:“吾弟果然不是绣花枕头、夸夸其谈之辈,小小年纪没一点骄妄之气,难得啊难得!求道务实的胸怀,难能可贵,那你说吧,看愚兄能帮你什么忙?” 庞子轩道:“首先,请师兄给我谈谈魏王和朝中重臣的情况,然后再给我上一堂列国军政形势的课······” 公孙衍就毫无保留的把魏王和首相王错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又把列国的军政形势给他做了陈述。庞子轩很认真地听着,牢记在心。等公孙衍说完,才提出最后的请求:“我现在还需要两匹坐骑当脚力,一个可以在魏国畅通无阻的路引,再给我一个月的盘缠,就没别的事了。” 公孙衍笑道:“嗨,马匹盘费都是小事一桩!我再把魏王赐我的前将军令牌借你一用,你凭此令牌,可以出入边境各个要塞,守将还会给你介绍情况,让你查看地图。” 庞子轩大喜,起身拱手道:“那就太谢谢师兄了。” 公孙衍道:“都是自己兄弟,客气什么。” 俩人边喝边聊,不觉夜已深沉,二人都有醉意,庞子轩起身告辞道:“时间不早了,听动静大家也都散了,咱们也休息吧。” 公孙衍醉眼睨视他道:“你先坐下,我还有最当紧的一件事要跟你说。” 庞子轩就坐下道:“师兄还有什么话说?” 公孙衍道:“我是过来人,知道你和师妹还未经人事。我虽然道术不及你,但却有一个连师父都不会的修炼秘术要传与你。” 庞子轩忙拱手道:“那太好了,请师兄赐教。” 公孙衍道:“我跟你说过,我在稷下学宫求学时,曾经师事慎子,那时我十八岁,刚成亲不久,他老人家传授我一个房中秘术的法门,这秘术不仅能使你尽享房中妙趣,还有增长修为不损真元的好处。” 庞子轩就脸红了,但还是做出专注倾听的样子,看着公孙衍。公孙衍就凑近他的耳畔说了几句话,庞子轩连连点头,然后拱手道谢后,才走出房门。 庞子轩推开自己的房门,见涂姬正在等他。庞子轩道:“怎么还没回去睡?” 涂姬斜倚在桌案之上,玉腕拄着香腮,眼泛秋水,似羞还喜,神情缱绻,似已神游物外,沐浴在巫山云雨之中。她久久凝视着庞子轩,妩媚之态,不可方物。庞子轩与他相处日久,从未见过她这般情态,一时竟看得呆了。痴看了一会儿,才强自收敛心神,故作轻松地笑道:“你怎么啦?花痴啦?” 涂姬这时才似乎回过神来,浅笑嫣然道:“你知道刚才魏昂跟我说了什么? 庞子轩道:“知道呀,不就是咱俩那点事吗?” 涂姬柔声道:“咱俩什么事啊?” 庞子轩就有些情不自禁,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搂住她的香肩道:“我都听到了,什么盖豪宅、请宾客,魏王给咱们主婚呗。” 涂姬喜极而泣,翻身抱住他,带着哭腔道:“你这个坏蛋,怨不得张子仪说你阴,这么大的事,你还能沉得住气,我恨死你了!” 庞子轩就把她温香暖玉抱在怀里,吻住她的樱唇,两个情热如火的身躯就缠绕在一起。许久之后,庞子轩才站起身,按照公孙衍的传授,把香软如泥的涂姬,抱到床上,香衾覆盖、解带宽衣,还不忘回手灭烛······ 公孙衍在他耳边说得是这样的几句话:情动强根,凝神缓入。交接守静,哀怨怵惊。浸润元牝,内视收精。三五七九,单日行功。口鼻相对,采气阴阳。女悦男欢,节欲禁行。 次日凌晨,庞子轩五更起床,席地而坐,调息行功。涂姬醒来,呢喃吟哦,还想引诱庞子轩上床,后来见他心如止水、置若罔闻,也只好作罢。她毕竟也是修行之人,见庞子轩如此,也只能进入日常修炼程序,凝神入定,不久便摒除杂念,心中一片空明。 二人行功完毕,已是旭日东升,洗漱完毕,对坐桌前,喝着凉开水,难免想起昨夜的旖旎风光。 涂姬美目流转,春风荡漾,轻声道:“你、你昨夜为什么、为什么······” 羞窘不堪,便说不下去,掩面伏在桌上,‘嗤嗤’娇笑不已。 庞子轩含笑道:“我怎么啦?” 涂姬就打他一巴掌,嗔道:“讨厌,你说你也是第一次,怎么、怎么,到最后还那么、还那么······” 终于说不下去,又捂住脸,伏在桌上笑起来。 二人正在调笑,就有人敲门,原来是衙署的人来请他们去吃早点。 到了后堂,魏昂公孙衍许磊等人正在等他们,吃饭当中,公孙衍就看出了端倪,便对庞子轩笑道:“师弟,昨夜睡得可好?” 庞子轩不动声色,泰然道:“嗯,还好,师哥昨天好像喝多了,没难受吧!” 公孙衍见涂姬埋头吃饭,神情有异,便心中了然,道:“我也还好,师弟是修炼过的人,那点酒自然无妨,你看你精神焕发,气色多好。” 庞子轩就不理他了,吃罢饭,就对魏昂说:“我想今日就启程回家了,特向公子辞行,待我把家里的事,处理完毕,最迟一个月,就到安邑拜会公子。” 魏昂有些意外,说道:“这么急啊,再呆两天呗?” 庞子轩道:“赶早不赶晚,把家里事情处理妥当,才能不负公子厚爱,早去安邑为国家效力。” 话已说到这里,魏昂也不便执意挽留了,就转头对许磊说:“先在你这里,给我支点钱,再准备两匹好马,我要亲自送弟妹上路。” 庞子轩道:“不必劳烦公子了,我昨日已与师兄谈妥,让他给我准备就行了。” 魏昂对公孙衍道:“你给他准备啊?那好,就算我借你的,回到安邑,再去我府上领取。” 公孙衍道:“师弟师妹他们也用不了多少,这次我给他们拿,等他们到了安邑,自然免不了公子破费。” 魏昂道:“好!等到了安邑,一切花销都是我的,你可不能跟我抢啊!” 大家就一起笑起来。 第四十三章 决定去向 鲁小仲隐娘的白光一闪,长生宗的杀手们,出于本能难免一惊,攻势一滞,就在这一瞬间,孙子斌的月牙铲一招横扫千军,把他们逼退,喝一声:“走!” 左手一拉张子仪跳下悬崖,苏子季紧随其后,也跳了下来。这悬崖高有百丈,直抵山下,他们三人都有地仙修为,虽然不能腾云驾雾,却也懂爬云之法,有留云之能,一坠深渊,都凝神调息,默念咒语,立刻身如落叶、体似飘蓬。不一会儿,坠落谷底,虽然都摔在地上,擦破点皮肉,却没有受重伤,孙子斌第一个爬起,忙把张子仪拽起,问他:“子仪,你怎么样了?” 张子仪呲牙咧嘴的站起,拄着剑、摸着腰道:“哎呀,疼死我了。” 孙子斌知道他一贯夸张,见他没事,便不去理他。忙又四下寻找苏子季,找了半天没找着,便大声喊道:“子季、子季、苏子季!” 正在寻思他摔到了哪里,就听见半空中有人呼喊:“师哥,我在这里呢!” 孙子斌循声抬头一看,只见离地有七八丈高下,一个小人正在空中荡秋千,听声音肯定是苏子季。原来,苏子季在快落地的时候,正巧遇见一颗从岩缝里长出的歪脖树,他手疾眼快,随手把师父的凌云剑刺入树干,单手握着剑柄,正在空中荡来荡去。 孙子斌大喊:“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其实,不用接着他也没事,但他们毕竟是小孩子,心里没主意,所以胆怯。听见孙子斌在下面接着他,苏子季便一抖手,把剑拔出树干,直落下来,孙子斌见他轻飘飘地落下,也没接他,他就站在地上,惊喜道:“哎?没事呀!” 张子仪也走过来,他的腰被扭了一下,有些疼,叉着腰吸着气道:“你这家伙到猴儿奸,还悬在半空了,玩得很高兴是吧?” 苏子季斜了他一眼道:“你到不奸?把腰闪了吧,咋不把嘴撕了,那才是老天积德了呢?” 张子仪道:“你咒我?我可告诉你!咱们鬼谷的冤魂,可都被涂贤师姐拘到这里啦!待会他们捉你,我们可不管。” 孙子斌见他们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便说:“都少说两句吧,咱们还在险境,赶紧打坐调息疗伤,我去那面看看,找条路出去。” 二人这才想起,敌人还在头上不远处,赶紧坐下行功调息。孙子斌就顺着山谷走了一段路,发现还算平坦,就返了回来。对他俩说:“你俩没什么大事,赶快跟我走,先出了山谷再说!” 他们一行三人,也不辩方向,顺着山谷走向一路疾走,张子仪说:“师哥,也不知他们都怎么样了?” 孙子斌道:“应该没什么事,狐仙们都有神通,又熟悉地形,容易脱身,鲁小仲隐娘被白光带走,估计也安全。就是庞子轩和涂姬师姐不知逛到哪去了,就怕他们有闪失。” 张子仪道:“你说庞奶奶呀?人家才没事呢,有奶奶带着,还能把孙子丢了?” 孙子斌苏子季都被他逗笑了,孙子斌说:“你就嘴损吧!你要死了,非得被阎王爷把舌头拔了不可!” 张子仪道:“我才不怕呢,他阎王爷再凶,只要我跟他聊几句,也能把他说{shui}服,没准儿还要待我为上宾呢?” 苏子季道:“这舌头长你嘴里,真是白瞎了!” 张子仪道:“你什么意思?” 苏子季道:“那还不明白?如果长在娘们嘴里,你肯定是个泼妇呗!” 三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山谷,夜色虽然浓重,但他们视力都好,已经分辨清他们已经出了云梦山。 他们又走了一阵,就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歇脚。孙子斌抬头端详了一会儿天上的星辰,大致约莫出东南西北来。就对他俩说:“我已经弄明白大致的方向,咱们合计合计,该去哪儿落脚吧!” 张子仪道:“我们能去哪儿?找地方躱两天,还回鬼谷呗!” 孙子斌道:“你没见谷上谷下电闪雷鸣的,院墙也被毁了,现在估计房子也被烧了。他们还很有可能设了埋伏,正等着我们呢?” 张子仪道:“那不是还有狐仙吗?她们总归有办法的。” 苏子季道:“你傻呀!妖仙最怕天火雷电了,估计她们不死也得剥层皮,我看指望不上他们了!” 孙子斌道:“子季说得对,长生宗的人是有备而来,原来他们并不敢进谷,现在大张旗鼓的来偷袭我们,是针对师父的。你想啊。他们连师父都不怕了,那几个狐仙能顶什么用?” 苏子季道:“我同意师兄的看法,旁边那两个肯定是他们的头儿,人家根本就没出手。那个娘们就够厉害的,涂贤师姐估计都对付不了,你想,咱们的人还能有好吗?” 张子仪道:“哎呀?那可怎么办呀!就只能回家了,可是······{他扭头看向孙子斌}师哥,你能找着家吗?反正我是找不着回家的路。” 孙子斌仰面看天,神情黯淡地说:“师父接我出来时,我正在叔叔家寄宿,那时我还没你大呢,就知道在齐国,具体什么地方都忘了,我肯定是找不着。” 张子仪又神气活现起来:“那你还不如我呢!我还记得我们家是在魏国万县张家庄,就是不知道路怎么走?要是到了万县,我就能打听到回家的路。” 苏子季道:“我们家离这里最近,大约二百来里吧!还是去我们家吧。” 张子仪道:“去洛邑吗?嗯,那个地方到不错。可你一个小屁孩儿,领回两个吃闲饭的,你家大人会收留我们吗?” 苏子季不满道:“什么小屁孩儿?我家可是洛邑富户,我在家时也是公子哥,父亲宠我着呢!再说,我父亲跟师父也是朋友,师兄弟去,他肯定欢迎!” 张子仪道:“你就吹吧!你是不是想让我们俩给你们家当长工呢?还宠你!宠你还把你送到山里来?” 苏子季这回真急了,回头揪住张子仪,和他撕巴起来,边骂道:“你这个长舌妇,我今天非把你的牛黄狗宝掏出来不可!” 张子仪不如苏子季力大,被他压在身下,孙子斌忙上前把他俩扯开,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闹!张子仪我告诉你,你再胡搅蛮缠,我俩就把你扔这儿,看你怎么办?” 张子仪吃了亏,又怕把他扔下,便不敢吱声了。 苏子季道:“我跟师父学道,是我父亲看我聪明,求师父收下的我。他要我学成本事,回去当官出人头地的,我们商贾之家虽然有钱,却没有地位,我要当了官,就能显耀门庭了。” 张子仪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但没敢再说话。 孙子斌道:“那就这样定了,咱们现在就去洛邑。” 张子仪道:“师哥,咱们再歇一会儿,等天亮再走吧!要不走错了路,还得绕远!” 孙子斌道:“嗯,总算说句人话。行!就听你的,天亮再走。你俩打坐吧,我给你们护法。” 第四十四章 路遇怪人 当一缕朝曦,从东方射出地平线的时候,苏子季、张子仪行功十二周天,圆满完成,全身真气鼓荡,百骸通畅。二人收功,一跃而起,精神饱满,神采奕奕。苏子季对也在一边打坐的孙子斌道:“师哥,你练功吧,我俩行功已毕。” 孙子斌为他俩护法,只是敛气存神处于养气状态,周边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会察觉入微。所谓护法,就是内功修炼进入酣畅之时,需防人畜甚至爬虫蝼蚁的惊扰。因为,凝炼内丹之时,人体会散发出元精的馨香气息,极容易招致动物的趋附。当然这个时候,动物一般是不会攻击练功者的,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还是需要有人守护在一边,叫做护法。 孙子斌见他俩行功完成,也站起身来,说:“我身强力壮,不碍事,那咱们走吧,我已经确定了方位,虽然找不见路,我们就往西面走没差!” 三人精力充沛,行走的速度就很快,太阳生起一竿子高时,已经走出三十多里。再走出没多远,就上了一条官道。这个时辰,官道上已经有了零星的人车牛马走动。孙子斌谨慎,就说:“看来前面是个集镇了,我们别跑了,慢慢走吧,别引起别人的注意,惹来麻烦。” 三人就放慢脚步,和普通人一样,慢慢地向西走去。遇见一个赶车的人过来,孙子斌就上前问了路,那人说前面五里是徐家镇,离洛邑还有一百五十里地。 这徐家镇已经是西周公国的地盘了,那洛邑是西周公国的都城所在地,也是周朝的正统所在,虽然也是个小国,但象征九州归属的九鼎却存放在洛邑王室。列国诸侯虽然对此物垂涎已久,但却不敢据为己有,因为无论哪国,占有了此物,就说明他已是天下的共主,就成为众矢之的,必定招致列国群起而攻之。所以,九鼎神器就只能在谁都可以占有,可谁都不敢占有的洛邑暂存。 如此一来,西周公国和东周巩伯国,就有了几百年的安静岁月,就像现在的中立国一样,无需兵备,就可以安享太平。虽然地域不大,到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当时西周当国的是周显王姬扁,他是个长寿的君主,活了八十多岁,在那个年代,这是一个奇迹,简直就像传说中的神仙一样离奇。他能活到这么大岁数,大概源于与世无争、安享太平的心态。心态好,是长寿的首要因素,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吧! 孙子斌他们正在路上走着,身后却来了一伙豪华阵容的队伍。接近百人的盔明甲亮的骑兵卫队,前后左右围护着五辆超豪华的马车。前面一辆,是纯色的四匹白马拉车,这在当时是顶级的配置,车上插着齐国田氏的五色旗,后面的四辆车就是单马驾车了,看来是前面这辆车的侍从官员乘坐的。 当时的齐国,是北方中原地区名副其实的霸主,幅员辽阔、国富兵强,当政的是齐威王田因齐。孙子斌略通一些时事,知道这四匹纯色马拉得车,车上的人起码是个上大夫的级别,还得是齐王的使臣,才有这个资格乘坐。这还只能是齐国这样的大国富国,才投资得起的标配。至于小国,由于那时生产力低下、生活资料匮乏,就连国君,恐怕也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孙子斌多少懂一点‘正名学说’和‘帝王之术’,他知道这是政治上的‘仪式’套路,就像现在有的人喜欢炫富一样,可以营造先声夺人的气势。 张子仪终于又有了过嘴瘾的机会,撇着嘴不屑道:“他奶奶的,臭显摆!炫富啊,那你也多带点人呀,就这几个兵?连我们三个都能给他抢了。” 孙子斌苏子季就被逗笑了。孙子斌道:“齐国是大国,这百十来个兵,一般小贼抢不了,大股盗贼还不敢抢,所以不会出事。” 张子仪道:“哼,我们没穷到那个份上,穷急了眼,还真没准儿干他一票。” 苏子季道:“我看你该吃药了,你这是红眼病,你知道不?” 孙子斌看车队过来了,就制止他俩说:“别瞎说了!人家过来了,咱们退在路边,别惹事啊!” 车队的头车刚超过孙子斌他们就停了下来,驾车的车夫跳下车来,对卫兵说了什么,几个士兵就下马操戈站到路边,脸朝外围成一个圆形阵容,车夫又对后面的车夫说了什么。后面的车里就下来两个人,抬着一匹绢布,走到士兵围成的阵容外,以士兵的戈矛为栏杆,用绢布围起一个布幔帐。 孙子斌他们站立的地方,离这个幔帐大约十来丈远,他三人十分好奇,不知这是干什么。正在疑惑间,就见一个个子很低的干瘦老头走下车来,在车夫的陪伴下,来到幔帐合口处,老头先没进去,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就看到了孙子斌他们三个。因为别的路人,见这么大的阵势,知道必是贵人,怕惹祸上身,都回避了。孙子斌他们一则赶了个巧,二则也没打算回避。所以就被老头给看见了。那老头头戴儒士峨冠,上面镶有珠玉,阳光一晃,灿灿生辉,紫色的宽袍,必是高级绸缎所制,微风一吹,轻柔曼舞,煞是好看。当老头扭过脸时,他们就看到一张,丑得让人感到滑稽的脸,那张脸干瘦窄长,鼻孔朝天,眼窝深陷,额头凸显,就是俗称的寿星头。 他的装束和长相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实在是滑稽可笑,孙子斌苏子季都忍不住掩口而笑,张子仪更是过分,竟哈哈笑出声来,被孙子斌拍了一巴掌,才闭嘴转过身去。 那老头也没说什么,迈步进了帐幔里面,就看不见人了。孙子斌就说:“咱们走吧,别看了。” 苏子季说:“怎么走?他们挡着路呢。” 张子仪笑嘻嘻地说:“看看、看看,看他进去干什么?” 孙子斌他们久居山野,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尤其是这样一个搞笑的怪人。孙子斌理智告诉他,应该回避,但心里也是想看个究竟,他二人一反对,他也就作罢了。另外,他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感,他们三人身负武功,也没把这一班人,看在眼里。 不一会儿,微风吹来,他们就闻到些许不雅的味道,张子仪爱显摆,就脱口喊道:“我知道了!他是进去拉屎!” 那老头就在帐幔里站起来,正好露出一个头,向他们这面看了一眼,因为离得不太远,张子仪的话他肯定听到了。张子仪也醒悟过来,忙捂住嘴,尴尬地看了孙子斌一眼,低头不做声了。 老头出了幔帐,好像说了一句话,就施施然地走到马车前站住,掉头向这面观望。 四个卫士听了老头的话,就迅速跑过来,拦住孙子斌他们,其中一人道:“淳于上大夫,请你们过去相见!” 虽然嘴里说的是请,口气面相却很不友好,手中的戈矛也对着他们。 孙子斌他们也带着兵器,当然不惧,张子仪说:“我们没工夫,还要赶路呢!” 孙子斌也对那老头也看不顺眼,但人家既然是请,去见见也无妨,就不卑不亢地说:“那有劳了,请前面带路!” 为首的士兵,就荷戟前行,其他三人在后跟随,说是请,其实更像监押。 三人到了车前,见那老头叉手而立,那高大的车夫躬身侍立一旁,还有一个后面车里下来的儒生装束的人,站在一边。 第四十五章 淳于髡 孙子斌他们猜得没错,这个人确实是一个大人物,他就是名满天下的稷下学宫祭酒上大夫淳于髡{kun}。 齐威王崇尚儒学法学,兼容百家,文治武功都堪称辉煌。他称霸诸侯,为了打压当时也很强势的楚魏秦三国,就采用了儒法的‘尊王攘夷’国策,派淳于髡出使当时很弱的周朝正统嫡传的周显王,以朝拜为名,彰显他仁义礼智信的正统思想。所以,淳于髡才前呼后拥、大张旗鼓的一路招摇而来。 孙子斌尊他是个长者,便把月牙铲望地上一顿,铲头的月牙就插入地下,立在一边,躬身施礼道:“小可孙子斌拜见尊者。” 淳于髡是何等见识的人,早已看出这三人年龄虽小,却携刀带剑,气度不凡,不是一般的农家子弟,他身为大国的使节,诸侯尚且尊崇,却被几个野小子嘲弄,自然不能熟视无睹,但他城府极深,要在惩戒之前,先试一下水深浅,再作决断。便点了点头道:“小哥免礼,你既然称我为尊者。理应知晓尊卑之礼,岂不知‘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吗?” 孙子斌道:“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老吾老老天下之老,幼吾幼幼天下之幼,这是常理。而先生所说非礼之谈,应在公共场所,莫非夫妻在闺房、顽童在郊野,也要东施效颦吗?” 淳于髡一生以辩术讽谏成名于天下,没想到在乡野之中,却被一个淳朴少年‘讽谏’,就岔开话题道:“你们在乡野赶路,却携带刀剑,不知意欲何为呢?” 孙子斌道:“先生也在乡野赶路,不是比我们带的刀剑更多吗?又是意欲何为呢?” 淳于髡道:“我在捍卫大国的尊严。” 孙子斌道:“我们在捍卫我们自己的尊严。” 淳于髡在孙子斌身上没占到便宜,便把目光移到张子仪的身上,向他道:“你年幼无知,少见多怪,也在情理之中。但也不能无知到连‘五谷轮回’,都没见过的程度吧?” 张子仪机智过人,脱口而出道:“‘五谷轮回’到是常见,但没见过这么排场的‘五谷轮回’!” 淳于髡心里彻底懵了,一个这么小的顽童,说话也如此简洁犀利,这是几个什么来头的孩子呀?他定了定神,继续发难道:“我见你佩戴宝剑,必是习剑之人,你可知剑道有三品之说?” 张子仪道:“略有所闻。” 淳于髡道:“试言之?” 张子仪道:“下品有庸夫之剑、中品有诸侯之剑、上品有天子之剑。” 淳于髡道:“同样是剑,尚有三品之说,难道‘五谷轮回’,就必须要和你一样吗?” 张子仪道:“当然不必和我一样!但‘子产不毁乡校’,莫非先生要把我变成瞎子和哑巴吗?” 淳于髡又弄了个‘窝脖’,咽了口唾沫,正在想还问点什么。旁边的车夫说话了:“这位小哥,你这把月牙铲很重吧?能借我看看吗?” 谁也没想到一个高大壮硕的车夫,说话这么文明,他是向孙子斌发话的。 孙子斌心想,这个车夫是个力士,他是想考量我,便笑道:“可以。” 车夫过来拔起月牙铲,一掂估计有三十来斤,能把这么重的兵器,在战场上运用随心,没有几百斤的力量,是做不到的,何况眼前这个少年,也不过十六七岁。这个车夫不是普通车夫,他叫龚寿,既是淳于髡的弟子,也是齐国有名的力士,属于子路一类的人物。他见自己的老师屡屡受挫,又见这帮小孩都携刀带剑,就想抻量抻量他们,找回点面子。但他不能向张子仪叫板,就选了年龄最大,看样子很有力气的孙子斌发难。 龚寿较力往腿上一撅,竟把月牙铲给弄得弯了,然后递给孙子斌道:“不好意思,使得力猛了,见谅!” 练武之人,被人折损兵刃,应该是最大的侮辱,孙子斌如何能忍,但他又没有本领把月牙铲扳直,就把月牙铲扔在地上,一叉腰说道:“欺人不欺物,你自恃力大,那我们就较量一下如何?” 龚寿回头看了一眼淳于髡,是等待师尊示下。淳于髡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便一摆手,大家就让出一块场地。龚寿道:“小哥请!” 孙子斌知道没他力气大,心里已经打定借力打力的主意。便上前出掌虚晃一下,龚寿见他出手,便左手招架,中宫直进,用右手来抓孙子斌的胸襟,想抓住他把他扔出去了事。毕竟自己是成名的力士,不能把一个少年真的就伤了,找回面子也就罢了。 孙子斌是何等的身手,岂能让他抓住?下身不动,上身后倾旋转躲过,待龚寿换招移步之时,左脚刚落地,还未站稳之际,迅捷伸脚轻轻一勾,龚寿一个趔趄坐在地上,他也不含糊,怕对手乘隙攻击,一个漂亮的乌龙绞柱,一跃而起,使出一套得自异人传授的五丁神拳,再也不敢轻视对方,使出平生所学,与孙子斌打了个难解难分。 他的这套拳法以五行学说为指导,步法按东西南北中五方进退腾挪,拳脚招式遵循五行相克之理演化,既简单又周密非常实用,此拳的精妙之处,尤其适合力大的人发挥。 只见他拳脚发出、虎虎生风,步法严谨、进退有序,孙子斌一时还真奈何他不得,只能施展出小巧的功夫,仗着轻功了得,身法快捷,闪展腾挪,寻隙进击,到也不处下风。只是他的武功路数,也走得是威猛一路,如此打法,实在有些窝火。 俩人一来一往,斗了有五十来个回合,未分胜负。但龚寿的脸上已是津津见汗,孙子斌内力深厚,却没感到怎么累。龚寿的这套五丁拳,虽然招式不是很快捷,却招沉力猛,极耗体力,现在已经大有体力难支之兆。他决定瞅准机会,使出绝招‘五丁开山’,给对方致命一击。 孙子斌心中也有了算计,他已经揣摩出了龚寿的步法规律,决定以师父传授的白猿勾手制敌了。 他二人心中各有算计不提,旁边观战的淳于髡,却也对战况心中了然。淳于髡虽然不懂武功,但他心机过人、经验老到,已经看出端倪。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所料,这几个孩子的确不是凡品。列国文武俱佳之人,他见过无数,但像他们这样年龄,却有这般资质、学识、武艺的孩子,却是闻所未闻,更别说见过了! 这几个孩子,如果假以时日,必定是列国翘楚、人中龙凤。更何况,毋容置疑,他们的家世或者师父,必是大有背景、来历之人。不能得罪不说,还要结交攀附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忙喊道:“小哥、寿儿不要斗了,老朽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随行 听到淳于髡的喊话,龚寿先跳出圈子,孙子斌自然也收手站在一边。 淳于髡走到孙子斌面前,拱手笑道:“三位小哥,不要误会,老朽并无恶意,只是见三位气度非凡、有龙凤之姿,有心结纳,故而存心相试,望三位小哥幸勿见怪!” 孙子斌既然已经知道,这个老头不是一般人,当然也不愿得罪他,见他把话说开了,也忙躬身施礼道:“老先生勿怪,我等年幼无知,不通世故,唐突之处,还望老人家海涵。” 淳于髡道:“老朽淳于髡,滥充稷下学宫祭酒之职。还没请教那两位小哥怎么称呼呀?” 孙子斌一听淳于髡三个字如雷贯耳,忙又躬身道:“原来是淳于先生?晚生读过您的很多文章,仰慕已久、仰慕已久。” 苏子季、张子仪也听说过他的事迹,读过他的文章,也过来见礼道:“晚生苏子季、张子仪拜见先生。” 要知道,稷下学宫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座官办的高等学府,而祭酒的官职,相当于科学院、北大、清华的院长,在当时是比列国的首相,还要显赫的位置。 淳于髡点头道:“几位小哥,资质非凡、智识超卓,老朽佩服啊!{又用手一指张子仪笑道}尤其是你,才思敏捷、妙语连珠,真是极品话唠啊!很对老朽的脾气。” 大家就都笑起来,气氛一下就缓和了许多。这淳于髡最善诙谐,后世司马迁把他写进滑稽列传里,可见传言不虚。 苏子季笑道:“老先生看人真是入木三分呐!刚认识,你怎么还知道他小名呢?”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张子仪就有些不好意思,扭捏道:“我、我、我是个话唠,一个时辰不说话,我就能憋死。还、还没礼貌,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我一般见识。” 淳于髡大笑道:“你何止话痨呢?已经是天才了,连道歉都把门关上,我要怪罪你,就成小人了呗?”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原来很多卫士也已经围了过来,听笑话、看热闹,场面气氛融洽,一片欢声笑语。淳于髡平时待手下十分亲和,说话又风趣,大家都喜欢他。他对手下常说,在公共场所大家一定要有仪式感,私下里就不必拘谨了。 大家开了一阵玩笑,淳于髡才正色道:“你们都是哪里人士?师尊是谁?家世如何?” 张子仪嘴快,抢着回答:“我是魏国人,孙师兄是齐国人,苏子季是洛邑人。我们是师兄弟,师父是纵横家王栩,现在叫王蝉。家世吗?都不怎么地,我家是农民,苏子季家是富商。就孙师兄祖上挺厉害,他是兵家之祖孙武的后人。不过,年代久远,也不作数了!” 场中的卫士们见他急三火四的说话,想到他是话唠,又笑起来。不过,淳于髡却没笑,吃了一惊道:“噢,怪不得你们这般了得!原来是王栩的徒弟,我跟你们师父在稷下学宫相识,也算故交,原来咱们都不是外人呐!他老人家逃名避世,后来不知所踪。现在你师父在哪里修行?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张子仪还要说话,被苏子季拉了一把,就停嘴了。孙子斌道:“家师前一段时间,受南华真人庄周所邀,前去东海会友了。我们这是去洛邑苏师弟家。” 淳于髡叹道:“王仙师乃是世外高人、海外真仙呐!老朽凡夫俗子,无缘与他老人家朝夕相聚,真乃终生憾事啊!” 孙子斌道:“您太过谦了。我师父也很敬重您,否则,他怎能收藏您的著作呢?” 淳于髡道:“跟他老人家比起来,我这点虚名,真是不值一提啊!——好吧,正好我们同路,一起走如何?” 孙子斌道:“您不怕我们搅扰您,那当然太好了!” 淳于髡道:“搅扰什么?你们能跟我同行,陪我聊聊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转头指着那名二十多岁的儒士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儒士也是我们稷下学宫的编修,叫陈轸,也是少年才俊,你们认识一下。这位跟你切磋武艺的,是我的弟子,叫龚寿。” 孙子斌等三人又上前与他二人见了礼。淳于髡道:“陈轸,你和我坐一个车,让孙世侄他们三个坐你的车。” 淳于髡已经改口管他们叫世侄了,足见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层。安排妥当以后,陈轸就上了淳于髡的马车,孙子斌等三人上了第二辆马车。苏子季、张子仪非常兴奋,简直乐不可支。因为即使是出身自称‘公子哥’的苏子季,也从来没坐过这么豪华的马车。 在古代,士农工商,商人是排在最后的。这还是近代的排名,而在上古晚期,也就是春秋战国时期,商人的地位更低,消费标准受到严格的法律限制,商人出行只能坐牛车,坐马车必须是雇佣的,自家是不准拥有马车的,否则,是会受到法律追究的。张子仪是农家子弟,虽然有拥有马车的权利,却没有拥有马车的能力,也就是买不起。所以别说坐了,就连见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车。 孙子斌毕竟年龄较大,还肩负着照顾两小的责任,所以比较谈定。他临上车的时候,下意识地向后瞄了一眼,发现距他们很远的地方,路边树下,有两匹马停在那里。一般人视力有限,肯定看不清楚。但孙子斌他们都经历了筑基洗髓的修炼,感觉器官较常人胜出多多,视力极佳,一瞥之下,就看到树下还站着两个人,正向他们观望。孙子斌并未介意,因为淳于髡的车队,声势浩大,寻常路人都在刻意回避。车队继续行进,接近中午的时候,到了徐家镇。 徐家镇是西周公国的边境重镇,与魏国、韩国毗邻,是个三国交界的城镇。所谓重镇,并不是指重兵把守,而是重兵收税。因为徐家镇的位置得天独厚,商业极其发达,用现在的话说,是个商品集散地。三个国家的官商和个体户,都在这里进行商品交易。上文说过,西周公国是个中立国,基本处于军事不设防的状态,这里国家工作人员和军人也很多,但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收税。那个时候的商业税收很重,徐家镇是西周公国的重要税收来源地,几乎占了西周公国总税收的三分之一。因此,徐家镇的繁华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车队临近徐家镇时,徐家镇的最高军事长官关尉卓夫、行政长官关吏赵吾,带着一干随从人员,正在镇口迎候。因为淳于髡为了达到齐威王的造势目的,行进速度十分缓慢,每到一处都肆意张扬,所以,他们早已得到信息,故此奉王命在此迎候。 双方见面,难免寒暄客套一番,赵吾还言明公国太宰颜昌、大司空赵累、大司马姬福,已从洛邑出发,率王室禁军虎贲三百,正在迎接的路上。为了安全起见,请上大夫暂在小镇歇马,等候上官来接。 因为齐国当时如日中天,又是打着朝拜的旗号,周显王受宠若惊,所以派出了国之三公远道来迎。周显王即位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搭理过他,现在齐国来朝,真是天大的喜事和荣宠,恨不得亲自来接才好。 车队一停,张子仪、苏子季就坐不住了,说是要解手,其实是想出来看热闹,孙子斌只好跟出来,怕他们再惹出事端。两小下了路,跑到僻静处,挤了两滴答尿,就回过头来,开始看热闹。 孙子斌跟在后面,偶一回头,就又看见那两个骑马的人,信马由缰的慢慢地走过来,还停在距双方官员很近的地方观望,似乎也像两小一样在看热闹。 第四十七章 刺客 礼节性的会面之后,车队就进镇了。因为淳于髡的身份特殊,随行人员又多,所以就没去驿馆下榻,而是安排在镇上最讲究的鸿运酒楼歇马。 因为徐家镇的商业运营极其繁荣,所以鸿运酒楼的规格,毫不逊色洛邑的顶级酒楼。吃住一体化不说,还有歌舞伎三陪等娱乐项目。酒楼中心区域三层,这在当时的民间,是最高的建筑了。客房分三等,三楼是甲级客房,只招待上宾,就是各国的达官贵人,光有钱是住不进去的。一、二楼是餐饮,二楼是贵宾宴饮高消费的场所,一楼是散座,供普通商贾进餐宴饮。 左右前后还有四个院落,前院是快餐店,供各类杂役小商贩就餐。后院是库房车马存放喂养处。右面是乙级客房,左面是丙级客房。据说,这家酒楼还有半官方性质,老板是大司空赵累的弟弟,洛邑的上层高官都有股份。 淳于髡的人马入住后,徐家镇的官员包下了三楼二楼,三楼住宿,二楼饮宴。中午时分,酒宴开席,主席设在正厅,徐家镇的军政要员作陪,淳于髡这面有陈轸、龚寿,还特邀了孙子斌作陪,至于苏子季、张子仪被安排在侧厅与卫队军官同席。其他卫士轮班就餐,到也都参加了宴会。 简单的介绍寒暄之后,就开始饮宴,随后歌舞弹唱就开始了。淳于髡虽然着重介绍了孙子斌,但没人知道王栩是谁,又见他不是使团成员,也无官职,还是个少年,穿着打扮也很土气,礼节性的客气之后,就没人理他了。孙子斌吃饱喝足后,又看了一会歌舞,就感到索然无味,十分气闷。就悄悄溜出来,想去外面走走。 他下了楼,路过一层时,见客人不多,就三桌,七八个人。就扫了一眼,意外地发现,路上碰见的那两个骑马的,也在用餐,还要了四个菜,一坛子酒在喝着。他就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把那二人从上到下认真打量了一番。 那二人都三十来岁,穿着绸缎衣服,好像是做生意的买卖人,但脸上的神情却又不像买卖人,孙子斌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像,就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那二人见他打量他们,就也把目光看向他,孙子斌就离开酒店到了外面。 徐家镇的确非常繁荣,买卖一家挨着一家,孙子斌在山上呆久了,就感觉有些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他是鬼谷管家的,身上自然带有钱币,转了一趟街,就买了六身衣服,他们三个一人两身。他想,去师弟家不能太寒酸,何况跟淳于髡他们在一起,也不太搭,刚才在酒席上,就是例子。 又转了一会儿,担心苏子季、张子仪喝多了,再弄出事来,就又回到酒楼。回来时他才发现,酒楼原来是封闭的,有军人守着门,不准闲杂人等入内。不过当值的军官认识他,就没拦他。他忽然想起先前在楼下吃饭的人,又是怎么进去的呢?或者是官府的杂役内部人员也未可知。但那两个骑马的肯定不是官府的人,他们又是怎么进去的呢?也可能是贿赂了守门的军官,才放他们进去的。但他们为什么要贿赂军官,仅仅是为了吃一顿饭吗?旁边的饭馆很多的,他们没必要非进这一家呀? 当他想到这一层时,就有一股凉气,从心底涌上来,他决定散了席,一定找淳于髡把这件事告诉他。 一楼餐厅空空如也,已经没了食客。孙子斌就上了二楼,听见歌舞还在进行,就不想进去了,转头进了苏子季他们的房间。 这屋里除了苏子季、张子仪,还有百夫长刘谷、屯长黎迈两名什长两名伍长,都已喝得半醉,正在和张子仪斗嘴,张子仪苏子季也喝醉了,正在那里瞎白话。孙子斌就站在门口听了一会,那几个军官都喜欢他俩,插科打诨逗引他俩,但老是吃亏,挨骂,他们也不恼,反而哈哈大笑,十分开心。 刘谷说:“······等你娶了媳妇儿,要和你妈吵架,你怎么办?” 张子仪道:“那你白天哄你妈,晚上哄你媳妇儿呗!” 刘谷道:“我是说你呢?你怎么办?” 张子仪道:“我怎么办?我又不是你爸,我能怎么办?” 大家哄堂大笑,他们等得就是这个噱头。 刘谷道:“你这小子太滑了?老找便宜,我问你呢!你怎么办?” 张子仪道:“我又没有媳妇儿,能怎么办?要不你给我保个媒?对啦,你妹妹有主没有?” 这时,有人看见孙子斌,忙起身招呼道:“孙先生,快来坐,我们正聊得高兴呢!你也给我们讲个段子呗?” 几个人拉他喝酒,捱不过,就坐下喝了一杯,说道:“你们少喝点,晚上别出了什么意外。” 刘谷道:“嗨嗨!还能出什么意外?外面有西周的兵把着,这一路上太紧张了,也该放松放松了。” 孙子斌还想说什么,两个伍长拉住他,一个说:“孙先生,你的武功太好了,我敬你一杯!” 孙子斌知道谈不成正事了,就喝了一杯酒,拉着苏子季、张子仪回了房间,俩小也玩累了,对他说得什么‘晚上警醒点’之类的话,支吾着,就打起了鼾声。 这顿饭一直吃到傍晚,淳于髡他们也醉了,孙子斌过去一看,也没法谈别的事了,只好也回屋休息了。 酉时,酒楼伙计把夜宵送来,放到各屋就走了。由于这栋楼都被官方包了,外面又有士兵巡逻站岗,这个钟点就十分寂静。孙子斌出去转了一圈,见没什么情况,就返回来。上楼时,见楼梯下有士兵存放的兵器,就捡了一把长把朴刀提回来,他的月牙铲被龚寿弄弯,不能用了。进屋后,见二小睡得很香,就上炕盘膝打坐,存神养气,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感觉气氛有些异常,忙凝神倾听,就听见有细微的动静传来,他蹑足潜踪提上大刀,拨开房门往外一瞅,就见四个个黑衣人正在走廊站着,一个猫腰在弄淳于髡的门,另三个在巡风警戒,他运起丹田之气,大喝一声:“呔!何方强徒,怎敢乃尔!” 他这一声断喝,有如惊雷,估计满院之人都能听到,一脚踹开门,双手抡刀直扑出去。那个弄门的知道事已败露,抬腿一脚踢开房门,与另一人扑了进去,另外两人各挺单刀扑向孙子斌。 那时的走廊都在外面,是露天的,孙子斌点地腾身越过三人,撞开房门扑进屋里。只见龚寿正徒手与一名刺客搏杀,另一人已经扑到淳于髡的床上,淳于髡裹着被子滚下床来,被子已被利刀划开,棉絮翻在外面。 原来,孙子斌那一声大喊,已经惊醒了龚寿和淳于髡,紧跟着刺客破门而入,龚寿便把被子抛出,来不及拿兵器,和身扑上,挡在敌人前面。但龚寿练的是外家功夫,力道威猛,灵巧轻功却非其所长,稍慢了一点,另一人已经扑倒淳于髡的床上,一刀挥出,淳于髡滚下床去,孙子斌扑到他的后面,朴刀携着劲风拦腰斩,那人只好倒翻出去,这时,龚寿也转到这面护住淳于髡,趁着孙子斌拒敌,拿起身边的烛台,那烛台是青铜打造,八尺多长,他惯用长兵器,使着到也趁手,与孙子斌守住屋角,护住淳于髡。走廊的两人虽然进来助战,但孙子斌龚寿二人挡着,却也近不了身。这时就听见号角声起,在夜空中呜呜咽咽,估计全镇的人都能听到。 屋中狭窄,长兵器施展不开,攻击不足,但暂时据守还是有余。正在相持间,就听见一个黑衣人‘哎哟’了一声,两个瘦小的身影窜进门来,直扑敌人。那声音似是女人发出,原来那人后背挨了一把飞刀,恼怒之下,来不及拔刀,赶忙掉头迎敌,一看进来的是两个小孩。那人内衬软甲,所以伤得不重,又见是两个小孩,也没介意,挥刀斩向一人,飞脚踢向一人。 进来的二人正是苏子季、张子仪,师哥的那一声大喊,把他们惊醒,忙披衣拿上兵器,赶了出来,到了门口,张子仪先发出一把飞刀,然后二人扑了进来。那人一脚踢向张子仪,他闪身躲过,一刀斩向苏子季,却被苏子季挥剑一迎,‘呛啷’一声被削去一截,原来那把凌云剑是仙家的宝物,那人的单刀如何能挡?二小左右夹攻,那人立时处于下风。 这时就听见‘抓刺客、拿贼’的声音不绝于耳,响成一片,房门也涌进卫士,只是屋里太小都挤在门口。 第四十八章 杀手逃魏 那几个黑衣人见大势已去,为首的黑衣人嘴里说了一句切口:“东走白黑、西师立啦。” 左手一挥,袖中发出两枚鸡蛋大小的暗器,飞向孙子斌、龚寿,另一人也向门口的卫士和张子仪发出两枚。 那暗器飞行不快,孙子斌、龚寿信手用兵器拨开,只见一股黑烟爆起,立时弥漫全屋,气味极是难闻,二人怕雾中有毒,忙屏住呼吸,身后有淳于髡,也不能退避,只能发出内力驱散黑烟。 飞向门口的一枚被刘谷击落,黑烟爆起,刘谷与众卫士急忙退避,与后面的卫士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苏子季、张子仪已占上风,黑衣人说切口的时候,张子仪还回了一句:“吓出屎来啦?吓出屎来也不让你拉!” 话音未落,暗器已到,他用剑一削,黑烟爆出,吓得他‘妈呀’一声飘到门口,苏子季也跳在一边。 这时就听见阳面的窗棂‘咔嚓’一声碎裂,四个黑衣人借着黑烟的掩护,‘嗖嗖’地窜了出去,落在街上,街上的几个兵丁怎能拦住他们,这几人轻功极好,几个纵跃,就消失在夜幕中。 原来那黑烟毒性不大,只是难闻而已,门窗一破,空气一流动,就散去了。孙子斌知道中计,就对龚寿道:“你们保护好大人,我们去追!” 不待龚寿回答,早跃出窗棂,根本不落地,直接飞上对面屋脊,尾随追去,苏子季、张子仪也不含糊,身形如燕,射出窗外,没入夜色中。 那四人轻功虽好,但比起孙子斌他们,还是略逊一筹。孙子斌追出来时,那四人闪了几闪,就不见了踪影。但他凭着敏锐的感觉,还是瞄上了他们,等出了镇子,视野开阔了,就看见他们的影子,四人排成一溜,施展陆地飞腾之术,向山脚的丛林奔去。 在镇中,因有房屋院落阻碍,孙子斌怕中了埋伏,遭人暗算,处处留神设防,不能全力施为。此时,已到了旷野,便没了顾忌。又听见后面远远传来张子仪的喊声:“师哥不用怕!我们来了!” 孙子斌信心大增,施展出爬云之法,连飞带跳,不到一刻钟,就越过他们头顶,迎头拦住四名黑衣人,厉声喝道:“何方强徒!报上姓名,束手就擒,饶尔等性命!”。 这时,苏子季、张子仪也追了上来,正好和孙子斌形成前后夹攻之势,张子仪也咋呼道:“跪下求饶,我们饶你们不死!” 那四人跑的气喘吁吁,立刻背对背列成一个四角方阵,两个为首的就是抛黑烟弹的黑衣人对着孙子斌,挨飞刀的女子和另一个黑衣人对着苏子季张子仪。为首的黑衣人,调匀呼吸,对孙子斌道:“你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孙子斌已经想到,这伙人绝不是抢劫财物的盗贼,必是另有所图,就问道:“你们刺杀淳于先生所为何来?说出来我们还有商量!” 那人冷笑道:“你这人真是蠢得可以!路上差点被人杀了,现在还替人出头。你家大人没告诉你,占小便宜吃大亏吗?坐了人家的车,吃了人家的饭,就值得为人拼命吗?” 孙子斌就知道,这人就是在路上一直跟踪他们的骑马人,还未及说话,那一面张子仪已和那女人边骂便动起手来。 原来,那女人见后面并无追兵,也就不怕他们了,就骂道:“你们这两个小崽子,是谁暗器伤人的?” 张子仪一贯喜欢炫耀,怎能放过这个机会,便歪着头骂道:“原来还是个母的?要知道你怀着崽子,我就不伤你了!” 那女人还是个姑娘,自然恼怒非常,嘴里骂着挥刀就砍:“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奶奶今天送你上西天!” 张子仪闪身躲过,手中剑枯树盘根攻下盘,嘴里也不闲着:“你还是我奶奶?我爷爷艳福不浅呐!” 那女人恨他到极点,把刀舞得风雨不透,立时把张子仪罩在刀光中,骂道:“奶奶擒住你,先割了你的舌头!” 苏子季上前来帮,他的凌云剑切金断玉,女人不敢相碰,攻势这才缓了一缓,张子仪嘴上还不饶人,说道:“割了我的舌头,让你肚里的崽子生出来就没爹!” 另一人上前相帮,他俩毕竟年幼,力气经验都不如对方,张子仪再也顾不上斗嘴,全仗他二人平时同吃同住同练功,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此时,双剑合璧,施展轻功绝技,飘忽来去,勉强打个平手。 那面两人,知道孙子斌不是善与之辈,双刀齐出,一左一右攻向孙子斌,孙子斌摆朴刀左支右架,他天生神力,又是长兵刃,轻功又好,以一敌二,竟然不落下风。 孙子斌战斗多时,偷眼一瞥,见二小全凭苏子季那把宝剑和身法维持,才打了个平手,知道时间一长,肯定要吃亏。他知道城中的兵马,一定正在寻找他们,便发出一声长啸,一是示警,二是扰乱对方心神。 这一声示警,果然奏效,那四人分了心神,场中形势又得到缓解。但没想到的是,友军没来,却招来了敌军。 原来敌人也是有计划的,约定在树林中会面,听到啸声立刻从林中出来,大约有二十来人,全部黑衣蒙面,手持单刀,肩上斜挎硬弓。为首的也是一个少年,他喊道:“左队与我擒敌,右队弓箭准备!” 当先冲入战场,加入战团,孙子斌一见不妙,腾身而起,来到二小身前,凌空下击,打退敌人,喝一声‘快走’,苏子季张子仪腾出身来,御神而飞,一跃十几丈,再跃已经去的远了,孙子斌挡了一挡,再起身飞腾,那十几个弓箭手乱箭齐发,孙子斌虽然逃出重围,却身中了三箭,心神一顿,落到地上。 好在,听得马蹄声响,一队骑兵赶到,敌人不敢恋战,退回林中,敌人在林中也有马匹,待我军追到,敌人已经骑马上了山,等追到山上,敌人已经冲下山去,进入魏国边境。 苏子季、张子仪听得马蹄声响,又见孙子斌坠地,忙返回来救人,见敌人退走,张子仪扶起孙子斌,苏子季协同骑兵追击敌人。 张子仪见三支箭插在孙子斌后背,有血溢出,急得哭出声来:“师哥、师哥,你怎么样了?” 孙子斌道:“哭什么?我没事。” 张子仪伸手一拔箭,那箭镞有倒刺,疼得孙子斌一吸气,说:“先别拔箭,你给我护法,我静坐一会儿。” 过了一会,又过来几个骑兵,有和张子仪喝酒的伍长,见孙子斌受伤,便招呼士兵把他扶上马背,驮回酒楼。 回到酒楼,关尉卓夫正和军医给淳于髡裹伤,淳于髡伤得也不轻,肩头被划了一道口子。见孙子斌被扶进来,背上还插着箭。淳于髡道:“快给孙世侄治伤,我不碍事。” 军医让孙子斌趴在炕上,给他拔出箭镞,张子仪拿了师门金疮药,给孙子斌涂上。军医说,他内功深湛,皮肉坚实,未伤及内脏。只需将息静养,旬日就可康复。 折腾了半宿,天已放亮。这时,刘谷、苏子季等人也回来了,向淳于髡汇报了敌人的情况。淳于髡沉吟片刻道:“看来跟我想的一样,果然是魏国派的刺客。他们这是破坏我国‘尊王攘夷’的国策,也是报复前些日子兵败的行为。” 龚寿道:“可我们来洛邑,是从他们魏国借道过来的呀,他们为什么当时不动手?” 淳于髡道:“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他们这是一直尾随跟踪而至,想嫁祸西周呗!” 卓夫连连拱手道:“先生真是明察秋毫呀!下官佩服、佩服!” 孙子斌半躺在炕上说道:“其实我已发现了刺客的踪迹,只是没来得及回禀先生。” 淳于髡道:“对啦,昨夜我见你好像要说什么,我喝多了没在意,是我的错。” 龚寿道:“昨夜要不是孙世兄示警在先,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孙子斌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第四十九章 西周从军 三日后,西周公国庞大的迎接使团来到徐家镇,第五天,启程前往洛邑。 一路上,再没有发生意外事故,第八天抵达王城。听说迎接仪式十分隆重,头天晚上,孙子斌就向淳于髡辞行。 这些天,淳于髡无事常与孙子斌闲谈,知道他博学多才,尤其擅长兵法军事,就询问他是否愿意去齐国发展,可以走时带上他。孙子斌以师弟还小需要照顾,还得得到师父的允许为由婉辞,答应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去齐国拜会他。淳于髡也就不再勉强,赠他金玉,孙子斌不受,但为了给他面子,要了三匹马作为脚力。 等一进王城,淳于髡忙于应酬,也就顾不上他了,孙子斌他们已经弃车乘马,进了城就直接去了苏子季家。 苏子季家在城东的一所大宅,虽非巨商大贾,但也的确是殷实人家。苏子季兄弟姐妹六人,大姐已经出阁,大哥早逝,只有寡嫂和一个小侄儿,同住。二哥苏代,随父经商,只比苏子季大两岁。他排行第三,所以又称季子。还有个弟弟叫苏厉,正在学堂读书。妹妹还小,只有几岁。 家中连同仆役十几口人,苏子季的归来,是件大喜事,立刻张灯结彩,杀猪宰羊,以示庆贺。苏父单名一个泽字,年近五十。虽然粗通文墨,却阅历丰富,极有见识。苏子季向父亲引荐了孙子斌、张子仪,见礼之后,孙子斌年长,苏泽把他当大人看,就问道:“与令师一别四年,他老人家还好吗?可有书信给我?” 孙子斌道:“师父安好,去东海访友,未曾回来,所以没有信札奉上。” 苏泽道:“噢,你们下山,他老人家不知道吗?” 孙子斌只好实话实说:“师父不知道我们下山,我们修行之所,被坏人给毁了,因为师弟家近,就投奔你们来了,只能等师父寻到我们,再作打算了。” 苏泽诧异道:“什么人敢毁你们的家?因为什么?” 孙子斌道:“是一个江湖门派,大概跟师父有过节吧!” 张子仪插嘴道:“是长生宗,一个顶坏的江湖组织。” 苏泽想了一想道:“我没听说过。你师父那么大的本事,敢跟他为敌的组织,应该也不是好惹的。” 孙子斌道:“如果伯父这里不方便,我把师弟已经送到家,我俩再去别处找寻师父。” 苏泽道:“这孩子说什么呢?你师父和我是朋友,你们又是季子的师兄弟,就跟我的孩子一样,现在兵荒马乱的,让你们出去乱跑,我也不放心呐!” 张子仪插嘴道:“那就谢谢伯父了!我们在路上还碰见师父的一个朋友,是稷下学宫的祭酒,是齐国的一个大官呢!我们是坐他的车来的王城,我们的马也是他送给的。” 苏泽吃惊道:“噢,我知道。这几日就传言,说是齐王派使臣来朝见我们周王,满城张灯结彩迎接呢?” 苏子季道:“那个祭酒叫淳于髡,我们在路上还救了他呢!” 苏泽道:“对对,他们刚进城,原来和你们是一路呀!你们怎么救得他?” 张子仪道:“前几天在徐家镇,有魏国的人行刺他,多亏了师哥出手,才没让他们得手,师哥还受了伤呢?” 苏泽就关切的问孙子斌:“怎么样?伤得重吗?” 孙子斌道:“不碍事,已经基本好了。” 苏泽道:“你看看你看看,受了伤还要乱跑,那怎么可以?咱家虽然不算富裕,可也够过,有钱有粮有房有地,闲时你们师兄弟在一起学习玩耍,忙时也可以陪我出去做些买卖,你们又有武艺,省得我还雇保镖了!” 张子仪道:“别说师兄了?就我和子季,几十个盗贼也不在话下!这次,我和子季就把那些刺客打得落花流水呢!” 大家就笑起来,孙子斌道:“伯父,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个话唠,不说话难受!” 苏泽笑道:“你俩现在有点小,但你师兄肯定可以,你师父是什么人?他教出来的徒弟,肯定差不了!” 之后,苏子季又介绍哥哥苏代弟弟苏厉给他们认识。苏代经常和父亲出门经商,阅历也很丰富,还能言善辩,说起经商在外,游历列国的经历,绘声绘色,十分有趣。弟弟苏厉也很聪明,也是读书人,也能和他们谈得来,大家相处得很是融洽。 现在,苏代没什么事,就领他们出去闲逛,走遍王城,领他们去了很多地方,一晃,五六天就过去了。 这一日中午,苏家来了两辆马车,随行有二十多人,地方上的里长敲开了苏家的门。苏泽慌慌张张的迎了出来,车里就下来了几个他不认识的官员,看样子都是挺大的官,这把苏泽吓得够呛。他认识的亭长、里长对他说,你们家是不是住了孙子斌、苏子季、张子仪,朝中的百司大人要见他们。苏泽就说,苏子季是他儿子,那两个是他儿子的朋友。朝中的百司就过来很客气地说:“老丈不必惊疑,齐国贵使要见孙子斌先生,请老丈代为引荐。” 苏泽就慌忙把孙子斌他们叫出来,他们三个出来一看,见是龚寿站在那里,正向他们笑呢!孙子斌拱手道:“原来是龚兄来了,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人?是先生唤我吗?” 张子仪道:“嗨!你来就来呗,还摆这么大的谱,吓死我们了。” 他们已经很熟了,龚寿就没搭理他,把孙子斌叫到一边说:“是师尊和几位大人向周王推荐了你,请你进宫见驾,要封赏你呢?” 孙子斌道:“怎么封赏我呀?” 龚寿道:“无非是封官赏钱呗!你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孙子斌一想,反正也不能在苏家吃闲饭,干点事情也好,就点头道:“那就多谢先生提携了。” 龚寿就掉头把他介绍给几位周朝官员,见礼罢,孙子斌就把他们让进厅堂,把苏子季张子仪也介绍给他们,那几个官员见是两个小孩,也没太在意,就把朝廷的聘礼呈上来,孙子斌就转交给苏泽,苏泽受宠若惊,心想这辈子净给官府送礼了,这回终于见着回头钱了,就张罗着招待客人,龚寿道:“老伯,今天就不讨扰了,我们还要回去复命呢!” 苏泽就说:“大人您客气了,如果您和祭酒大人能光临寒舍,小老儿那是天大的荣幸啊!” 龚寿道:“老伯客气了,师尊太忙,可能来不了,改日小侄回拜你老人家。” 苏泽就千恩万谢地把他们送出门去,龚寿孙子斌和朝廷的官员上车走后,苏泽就把亭长里长拉住,杀只羊款待一番,那亭长里长平时请都请不到,此时对苏泽却非常客气,一直不停的奉承苏泽父子,让苏泽扬眉吐气,看着苏子季想,这个儿子真是没白学,日后光耀门庭就指着他了。 淳于髡他们第二天就回国了,周王派了一千虎贲铁甲军护送,还封孙子斌为护卫使随军前往。一路上到也平安无事。送到齐国边境,临分别时,淳于髡对孙子斌说:“世侄如果在此地不如意,一定要来齐国找他,以世侄的才华,来到齐国,前程不可限量。” 孙子斌道:“我年龄还小,阅历不足,在周国暂时干着,一则可以历练,增长见识,二则等师父回来,看他老人家的意思,再作决定。” 淳于髡点头称是,勉励他一番,与龚寿陈轸上车而去。 回来后,孙子斌因为护送齐国使臣有功,就被授予军侯之职,在左军效命,孙子斌从此开始了他一生辉煌的军旅生涯。 第五十章 贵虚 海外三仙庄周、列寇、杨朱,以七彩霞光裹着王蝉,不到半个时辰,到了瀛洲仙岛。庄周吩咐弟子看好门庭,四人一行直接进了练功的静室。 杨朱把王蝉的法器衣衫褪下,列寇把王蝉扶坐在蒲团之上,问道:“道兄,你感觉如何?” 王蝉此时以丹元护住心脉,气息微弱,强忍剧痛答道:“还好,多谢三位救命之恩。” 庄周已经将老君所赐的九转还魂丹拿来,放入他的口中,又用玉瓶中的琼浆给他服下,说道:“道兄,何必客气。你现在闭目凝神,守住心脉,我三人为你打通经脉,固本培元,让你脱胎换骨、再塑真身。” 三仙盘膝打坐,分左右后坐定,运动玄功,以无上之法力,将王蝉的肉身炼化成炁,再将真元注入,重塑真身。半个时辰之后,净室之中,云霞缭绕、紫气氤氲,馨香之气充斥其间。三仙站起,庄周道:“道兄,你可以睁眼了,起来走走如何?” 王蝉此时感觉,全身四肢百骸舒坦无比,知道筑基重塑已毕,就睁开眼,站起一躬到地道:“三位道友为我损耗真元,王蝉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我就不多说了。” 庄周忙又扶他坐下,道:“但这次至少折损你二百年的道行,你不可再到处乱走,先在我这里静心修炼,五年之后,自可勘破玄关,更上一个境界,如何?” 王蝉稽首道:“贫道敢不从命。” 列寇道:“这一个月中,你每日必须行功超过六个时辰,其余时间,我们三人轮流陪你聊天解闷。” 杨朱道:“一个月以后,就无妨了。不过,要想恢复修为,还得每年闭关修炼呐!” 王蝉道:“知道、知道,那就有劳各位了。” 庄周笑道:“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让我们还有些不习惯呢?” 他们几人就一起笑起来。 三仙怕与他交流过多,扰乱他的心神,他正在聚拢元神之际,需要凝炼丹元复活元婴,最忌外物干扰,便都拱手悄悄退出。 王蝉重新入定,摒除外物、收拢心猿,心如止水、意似闲云,正是‘一点丹元游九窍,似有似无在心田’。半个时辰之后,周身气血翻腾,如醍醐灌顶,真气充盈,如滚滚江河,贯通奇经八脉、十二经络,两个时辰之后,气脉又如涓涓细流,浸润四肢百骸,最后聚于丹田气海,元婴展足张目,蠕蠕而动,他就知道筑基完成,需要温养存神,便纳气收功,站起移步到暖玉床上,侧身躺好,以左手枕于太阳之下,右手抚于侧臀,以龟息之法调气凝神,在似睡非睡状态下,进入虚无之境。 早晨起来,精神大好,神清气爽,心中一片空明。他服了九转还魂丹,又饮用了琼浆,就是平常人,也一月不思饮食,他已经将丹药炼化,融入血脉之中,一年不吃饭都不会饿。正不知该做什么的时候,面前白光一闪,列寇来到他的面前。 王蝉准备起身见礼,列寇按住他道:“你千万别起来,你要起来本意是要敬我,其实是不敬我。” 王蝉知道他有说辞,就端坐不动,微笑道:“道兄此话怎讲?” 列寇也盘膝坐在他对面道:“尊重是一种礼节,发之于心、表现在外。但在很多时候,却是表现在外,并不是发自于心,那又何必表现呢?王兄敬我,是发自于心,那又何必表现在外呢?” 王蝉笑道:“你说得对,可那又怎么样呢?” 列寇道:“有个叫另类的人,活了一百岁,到了春天还穿着破烂的棉衣,在收了麦子的田地里拣麦穗,一边唱着歌一边高兴的向前走着。 孔子在卫国的田野上看到他,对弟子们说:‘那位老人家或许值得攀谈一番,你们谁愿意过去问问他?’ 子贡愿意去。他在田垄的一端,拦住老人,对他叹了一口气说:‘老先生不曾后悔吗?还这样边走边唱边捡麦穗?’你说说,子贡这个人是不是很讨厌?” 王蝉笑道:“是的,这个人是真的很讨厌。” 列寇道:“为什么?” 王蝉道:“因为他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是一种精神讹诈,他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种行为,的确很恶劣。” 列寇接着说:“另类不愿理他,子贡就一直追着问,后来老人烦了,只好答道:‘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子贡说:‘你年少的时候,不肯努力勤奋有所作为,长大后又不争取时运,年老后也没有妻儿子女,眼看着死期临近,还有什么值得你一边捡麦穗一边唱着歌高兴呢?’ 另类笑道:‘我所快乐的原因,其实人人都有,只不过别人,都以此为忧虑。正因为年少时不努力作为,长大后又不争取时运,所以我才能如此长寿。正因为老来没有妻儿子女,死期又快要临近,所以我才这样快乐!’ 子贡说:‘人人都向往长寿,人人也都讨厌死亡,可你却以死亡为快乐,这又是为什么?’ 另类说:‘死与生,就好比是一去一回。所以在这里死去的,又怎么能知道,不会在另一个地方诞生呢?所以我又怎么知道,生与死是不相等的呢?我又怎么知道,执着辛苦地追求生存,不是一种糊涂呢?又怎能知道,现在的死亡,不会胜过过去的生存呢?’ 另类说完,就继续快乐的前行了。 子贡不能理解,就回来问孔子。孔子慨叹道:‘这个人真是心宽呐!所以人家才能活一百岁啊!道理是有一点,但是违背生存法则呀!’ 王道兄,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王蝉沉吟道:“我跟孔子的看法差不多。但是,因为富贵成功者毕竟是少数,如果大多数人能有这样的心胸,就能免去他们心中的痛苦和无端的仇恨,那么人世间就能免去很多的杀戮和战争。” 列寇道:“我在郑国泽圃悟道四十年,诸侯将相庶民人等没人瞧得起我,功成之日,悟透虚实之理,你不觉得孔子子贡很虚伪吗?心里明白,表面假装不明白。老百姓说这叫‘揣着明白装糊涂’!” 王蝉就有些脸红,岔开话题道:“我隐居山野,不通世故,也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列寇道:“你是真不明白吗?道友本人避世逃名,却传授弟子,纵横天下、杀戮人民,博取万世英名,我不明白道友是避得哪门子世、逃得哪门子名呢?” 王蝉自我解嘲道:“道友言重了,这是不是也算讹诈呢?” 列寇道:“也算吧,失言了,道友见谅。我只是说,虚是‘道’之所在,‘实’反而是虚,当然,我的‘虚’,是类无差等,贵‘虚’就是大道所在,是万古不变之理。道友今日之祸,就是源于此啊!” 王蝉拱手道:“诚受教。” 列寇便拱手而去。 第五十一章 超越时空的漫谈 转天,也是早晨,庄周、杨朱来到静室,王蝉只是颔首而笑,并不起身,杨朱诧异道:“我二人来探望道友,为何道友不睬不理?” 王蝉道:“昨日列子来见我,他不让我起身,说是‘敬是不敬、不敬是敬’。” 庄周与杨朱哈哈大笑,笑罢盘膝坐在王蝉面前。杨朱笑道:“列子创建贵虚门,他却逃名避世,让我虚领尊主之位,他的虚实之论,与道友各有千秋啊!” 庄周也笑道:“给别人讲大道理的人,往往把自己搁在道理之外。所以俗话说‘老鸹飞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说的严重一点,那就是在愚弄别人。” 杨朱道:“不错,如果我们都是逃名避世之人,后人又如何知道我们的存在呢?” 王蝉道:“所以我也想通了,这些年各门各派,纷纷扰扰、各抒己见、争论不休,其实说的都是一个道理,只是大家出发点的角度不同而已。{他用手一指旁边的石凳}就像这个石凳,从不同的角度看它,它的形状就不一样不是?” 庄周稽首笑道:“善哉、善哉!我当年和惠施在濠水的桥上游玩,看到水里的游鱼,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鱼儿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这就是鱼的快乐呀!’惠施反驳我道:‘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的快乐?’我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鱼的快乐?’惠施道:‘那就是说,如果我错了,那你也错了,如果我对了,那你也对了!不是这样吗?’我就说:‘你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我为什么知道鱼的快乐,因为我是在濠水的桥上知道的呀?’” 三人都笑起来,杨朱道:“然也、然也,世人都说,治病救人,其实治‘心’又何尝不是救人呢?我当年在大梁讲学,宣扬‘贵己’‘重生’理论,禽鼓离去‘踢馆’,质问我说:‘拔你身上一根汗毛,来救全社会,你愿意吗?’我说:‘拔我一根毛,也救不了全社会呀?’他说;‘假如能救,你愿意吗?’我就懒得理他,没再扯扯他!后来,我就有了‘一毛不拔’的恶名,被千古唾骂。 他出门碰见我的弟子孟孙阳,就说;‘我们墨家讲兼爱,你老师却讲贵己,这不是没人性吗?他理屈词穷,就不搭理我了。’ 孟孙杨道;‘你没理解老师的意思。假如说,有人要用刀子划破你的皮肤,然后给你十两黄金为补偿,你愿意吗?’ 禽鼓离道;‘我愿意啊!’ 孟孙杨道;‘如果他要砍断你的一只胳膊,给你百两黄金,你还愿意吗?’ 他就不说话了。孟孙阳道;‘其实,一根汗毛和一只胳膊,没什么区别,都是人体的一部分吗?’ 你说,尊重别人的人性,是没人性,强迫别人改变人性,到是有人性?这不是没天里吗?这不就是虚伪吗?这不就是扛着大旗当虎皮,和你说的讹诈有什么分别呢?所以说,爱,是类无等差,尊重理解所有的人,包括他们的职业思想,才是大爱无疆。蓄意的给别人制造痛苦压力,就是不道德的。” 庄周道:“不错,所以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吗!这也是修行得道的法门。” 王蝉鼓掌道:“妙哉、妙哉!‘神仙本是凡人做,凡人不烦是神仙’嘛!” 这时,白光一闪,列寇来到场中,笑道:“你们背后说人闲话,嚼老婆舌,也算神仙吗?” 杨朱也笑道:“你偷听别人说话,找茬抬杠,就算神仙啦?” 大家又笑起来,列寇道:“逗你们开心呢。你们的谈话真是纵横古今、跨越千年呐!贫道受益匪浅。这让我想起黄帝的故事。据说黄帝有一天白天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去了华胥国漫游。传说华胥国在兖州、台州的北边,距离中国不知有几千万里远,其实是他不可能到达的地方,或者他也可能像我们现在一样,可以神游物外一样吧!说是那个国家,人人都衣食无忧,幸福快乐。现在看来,他的梦想是有缺陷的。我们的修为有限,还不能跨越千年,但太上老君却可以做到。据老君说,几千年以后,人类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国度,国家提供无偿援助,让那些不干活的人、年老的人、有病的人,有钱花,有房住、有人给治病,衣食无忧,过的很好。但人们却比劳作还要痛苦,距幸福快乐越来越远。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三人同时问:“为什么呀?” 列寇道:“这就是你们刚才谈到的治‘心’的问题,因为大多数人都在努力工作,国家用他们的钱养活那些不工作的人,或者补贴那些工作能力差的人。当然工作的人,工作能力强的人,肯定地位和生活要比那些,不工作的人和工作能力差的人好许多,这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无可厚非的。但不工作的人、工作能力差的人,却要与那些工作和工作能力强的人攀比,这样一来,幸福快乐的概念,就变了,使他们也就离幸福快乐越来越远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庄周沉吟道:“这大概就是太上老君道德经中所说的‘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吧!” 杨朱道:“他们缺乏你说的另类、荣启期那样的胸怀吧!” 列寇道:“这只是一个方面。因为那个时代的人,太聪明了,出了许多超过公输盘、墨乌百倍的工匠,他们制造了许多神奇的工具,让人不用修炼就具备神仙的能力,他们可以在一个时辰里,飞跃千里之遥,一天一夜里游遍万里甚至几万里的空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不用烧柴就可以取暖做饭,不用太阳、灯油,就可以照亮整座城市,不用牛马可以乘车,不用当大官不用很有钱,就可以欣赏到美女的歌舞、动听的音乐,不用具备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就能看到千里万里以外的风景、人物和事情,听到那里各种的动静,各种人的说话的声音,没有战争没有饥饿没有流离失所。啊!我听了神仙都不想做了,可他们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三人一起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聊着这些超越时空的话题,王蝉就想到了他的那些徒弟的下落,便说:“我现在没了法力,麻烦你们给我看看我那些徒弟们的下落。” 庄周道:“我来给你看看。” 他闭目凝神、打开天眼,看了许久,说道:“他们都很好,狐仙们都在洞里躲着,有一个狐仙和你一个徒弟去了魏国,还有三个在西周公国,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看不到,我来算算吧!” 庄周以掌为盘,以指为轮,反复计算,用奇门之术,易学之理,推算良久,神色黯淡道:“他们大概去了只有太上老君,才能神游的地方,这事等他老人家来的时候,你再问他吧!” 第五十二章 打游击的表哥 当大别山的冬季来临的时候,鲁小仲、三伢子、隐娘又在前院盖起了两间茅草屋,这样就有了五间房,隐娘和陈奶奶住一间,鲁小仲和三伢子住一间,余下的房间,当厨房库房。平时他们到山里打些野味,采些草药,再搞一些其他的土特产。两个月后,套车下了一次山,用这些东西到许家湾换取了过冬的粮食和日用品。 许家湾算是一个挺大的镇子,但贸易并不繁荣,而且很混乱。据说农民革命吓跑了土豪劣绅,还乡团打回来,又赶跑了农民协会的人和自卫军。镇子里还有背着枪的团丁,站岗巡逻,因为认识三伢子,就盘问了几句,三伢子给他们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就放他们进去了。镇上的人,都神色紧张,人心惶惶的,他们换完了东西,就赶紧连夜赶回来。 与三伢子相处的这段日子,鲁小仲和隐娘搞懂了很多事情,知道了诸如革命、共产党、农民协会、白匪军、土豪劣绅还有枪炮炸弹等等。 入冬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雪。三伢子就很高兴,说下了雪,就可以下套子夹子等捕兽工具了,他们三个就走出院子,到外面看雪。 这时,就远远看见有三个人,从山路上走来。他们三人都有武功,也不甚害怕,两只大黄狗就扑上去吠叫,其中一人就喊道:“三伢子,快把你家狗弄住!” 他们三人跑过去一看,三伢子就惊喜道:“呀!是四哥来了。” 忙把狗吆喝住,鲁小仲和隐娘各抱住一只,三人就进了家门。等他俩把狗拴住进家一看,那三人都二十来岁,衣衫破旧,还都背着枪,两个背长枪,三伢子表哥背短枪,就以为是村里的亲戚来打猎的。 三伢子兴高采烈,陈奶奶也忙活着给他们烧水做饭。见他二人进屋,忙介绍说:“这是我表哥吴浩,这是我的朋友鲁小仲、隐娘,他们也是被白匪害的没处去,才跑到山里来的。” 鲁小仲、隐娘都拱手为礼,鲁小仲道:“幸会、幸会。” 吴浩就怔了一下,也拱手道:“幸会,二位是读书人呐!” 鲁小仲道:“读过一些古书,粗通文墨吧。” 三伢子就说:“四哥,把你的匣子枪给我看看!” 吴浩把枪递给他道:“注意别走火啊!” 三伢子道:“你太小看人了,我十二岁就玩过,就是没打过罢了。” 三伢子捣鼓了一会儿,就把子弹退出,拿着枪出外面玩去了。隐娘也出去帮厨,鲁小仲开始仔细打量他们三人,见吴浩虽然风尘仆仆,但眼角眉梢一团正气,两眼炯炯有神,其他二人也显得很是机警。就知道这三人绝不是什么打猎的。 吴浩就问道:“小兄弟多大了?哪的人呐?” 鲁小仲这段日子,了解了很多地方的名字,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就往远处说道:“我们家是南京的,做小买卖的,父母被官府杀了,我们就逃出来,因为我们会些武艺,就跟了一伙跑江湖的卖艺来着,后来被官兵追杀,就跑到到山里来,被三哥收留了。我和妹妹都是十六岁了。” 吴浩道:“你父母为什么被杀呀?” 鲁小仲道:“我父母交了很多朋友,但不知因为什么被杀的,他们平时不跟我们说他们的事。好像官府说他们的是什么人的眼线。” 吴浩见他言辞闪烁,心中就疑窦丛生,就问了一些其他的话:“你们跑出来多少年了?” 鲁小仲道:“有两年了吧。” 吴浩道:“官府为什么追杀你们?” 鲁小仲道:“他们说我们是土匪的暗探。” 吴浩就有问了一些其他的事,以他丰富的阅历,猜测他一定还有难言之隐,但观察他的言谈举止,又不像国民党的特务,就把心放下来。 过了一会,饭菜得了,陈奶奶、隐娘就端进来,还炖了一个野兔肉。三伢子搬来一坛子酒,这是他们从镇上买回来,准备过年喝的。 边吃饭喝酒,陈奶奶说:“小四呀,听说你考了军校,还当了大官,多会儿回来的?” 吴浩说:“什么大官呐,就是一个营长。北伐胜利后,军队清党,我就回来了。” 陈奶奶说:“什么是清党呀?” 吴浩说:“姑奶,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不当国民军了呗。” 三伢子就说:“我听说,去年黄安、麻城闹共产党,是不是你们干的?” 吴浩道:“嗯,是我们。现在我们就在木兰山一带打游击,过这一带看看,听说你们住在这里,就过来了。” 三伢子说:“四哥,什么叫打游击呀?” 吴浩道:“跟你说你也不懂,就别问了。” 鲁小仲见那另外的两个人,很少说话,就劝酒道:“这两位哥哥也喝呀,怎么称呼呀?” 吴浩用手一指道:“啊,他们是小熊、小李。” 小熊说:“我们酒量不大,小兄弟你随意。” 小李说:“鲁兄弟是南京人,口音可不像,到像我们老家口音。” 鲁小仲道:“小李哥,你老家哪里?” 小李道:“我老家河南巩县的。” 鲁小仲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巩伯国现在叫巩县,便顺口答道:“噢,巩县是我们老家,我是南京生人,但随父母的口音。” 吃完饭,吴浩就拿出十块银元放在桌上说:“三伢子,我这次来,是想买点粮食,昨天去了许家湾,见有团丁白匪站岗,就没敢进去,你得帮帮我!” 见了这些银元,三伢子还是吃了一惊,他们买粮食是用东西换,不用钱,也没钱。这些钱能买到一石粮食,就是将近五百斤。 三伢子说:“我们也刚从镇上回来,团丁到是有,因为认识我,就没拦我,怎么还有白匪呢?” 吴浩道:“好像刚刚从黄冈开过来的,有一个营的兵力呢,是封山围剿我们的部队。” 三伢子说:“哎呀,要是那样,用这么多银元去买粮食,怕是不太好弄!我们上次用兽皮肉干换了几斗粮食,不行你们先拿上,我们再想办法。” 吴浩道:“那不好吧,我们拿走了,你们吃什么?” 三伢子说:“我们想办法再买吧!小仲隐娘轻功好,还会飞,只能让他俩多跑几趟了。” 吴浩就吃惊地看着鲁小仲和隐娘说:“什么?你们有轻功还会飞?” 鲁小仲道:“我们从小在山上学过道术,所以有些粗浅的功夫。” 三伢子道:“你们读书人真谦虚,还粗浅呢?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你们那么厉害的功夫,就是在镇上听说书先生白话过!” 吴浩就问道:“你们在哪里学的功夫?师父是谁?学了多少年?” 鲁小仲道:“我们六岁就上山了,学了八年吧。别的师父不让说。” 吴浩就恍然大悟了,说道:“怨不得我觉得你们说话别扭呢?原来你们一直在山上学武呢!你师父一定是个世外高人,不让说就别说了。过去,我只听说过有那样的高人,原来还真有啊!。” 小李忍不住说道:“小仲弟弟、隐娘妹妹,能不能给我们露两手,让我们开开眼?” 鲁小仲就转头看向三伢子,三伢子也是个少年,难免有逞强好胜之心,就说:“四哥不是外人,你们就给他们露两手呗!” 鲁小仲的确不愿显摆,但三伢子说了,只能勉为其难,就站起道:“那、那就出去试试呗。” 吴浩他们就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和他俩一起走出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