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山抉》 第一章 江湖名号 尘落飞仙 “拜托,我虽然名字叫韩掖,可这寒夜可不是我召唤而来的,要怪只能怪今年秋天冷得太早了。而且,我如此平易近人,可不像这寒夜般冰冷!” 晚上七点五十分,高中二年级的晚自习放学时间。哄乱的教室里,一位身穿校服的男生正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跟同桌的同学随口闲扯着突然变冷的天气。这位名为韩掖的少年,身材偏瘦,顺齐的头发盖住了额头、耳朵以及后颈。作为一名高中男生来说,这个发型的长度已经明显有些超出中学生行为守则的规定了。不过那白净的脸庞和纯澈的五官,虽不能算英俊美男,却十分乖巧讨喜,便又令人觉得长长的头发也变得既合理又自然起来。 总之,这是一名乍看之下淡然恬静,言行细节中却又不乏透露着俏皮活力的少年。 “还有啊,老魏,你要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韩掖继续说道,“就你这体格还穿这么少,深秋的小风一吹,你跟那些掉光叶子的树枝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同桌,韩掖口中的老魏,是一个比韩掖还要瘦上两圈的高个子男生。只见他干巴巴的手掌一翻,耸了耸肩胛骨,反驳道:“我这体格怎么了?我这叫灵动!” 韩掖瞥了一眼老魏,回道:“对,灵动,灵长类动物,一眼就看出来了。” “嘿,说得跟你那小媳妇身材能抗冻似的!” “嗯,嗯,等你将来媳妇的身材能比我好再说吧。” “废话,我以后的媳妇,绝对是超模身材!” 二人显然是一对关系十分熟络的损友,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甘示弱。 正斗嘴间,前排戴着眼镜的女生回过头插了一句:“你俩啊,何苦呢,身上都只有半斤八两肉,还在那里互相伤害。拜拜喽,‘老韩魏’组合,明天见。” 女生说完,不等韩掖和老魏还嘴,便起身背着书包扬长而去了。 “可恶啊,又被这小妮子占了便宜!”老魏嘀咕了一句,看了看也已经将书包拉链拉好的韩掖,继续说道,“你动作也够快的啊……你家里这会儿又没人,这么着急回去干嘛?再陪我学会呗。” “找地方夜生活去。” “就你兜里那三毛零花钱还夜生活呢,不就是去吃路边摊嘛,说得这么高雅。” “你不走?”韩掖没再继续接话,而是反问道。 “教学楼十点才赶人,着什么急。再说,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娶超模?” “我是该称赞你勤奋好学呢,还是该批评你目的不纯呢?唉,加油吧,灵动少年,祝你早日迎娶超模,拜拜。” “那是必须的!拜拜了,也祝您老夜生活愉快!”老魏同学笑了笑,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接着说道,“哎,对了老韩,新闻说最近有个抢劫犯到处作案,已经流窜好几个省了。关键是他手里有枪,每次抢劫都会杀人,你可小心点啊,不然咱们这‘老韩魏’组合可就要解散了。” “呸,我可没承认过这个组合!”韩掖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不过,你那新闻是真的假的?现在治安这么好,竟然还有持枪的歹徒?” “真事啊!我可不是从乱七八糟的网站上看的,电视台都播了!你啊,还是只会看些没营养的电视剧,连新闻都不关注。” “那也好过你看些奇怪的网站吧。”韩掖说着,起身背好了书包,“莫慌,就算是真的,那歹徒也不会来咱们这的。” “你怎么知道?” “看不上眼呗,这种大贼当然要去大城市发展了。另外你想啊,咱们这八线小城市,一年到头都没几起案子,抢劫杀人的事更是这辈子都没什么可能遇到。” “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不过,老韩,还是听兄弟的,少走夜路为好!” “放心吧,我命好,绝对会护佑咱们这一方水土的。”韩掖拍了拍仍是一脸严肃表情的老魏同学的肩膀,大步走出了教室。 这个季节的晚上八点钟,天色已是完全黑了下来。校园里路灯昏暗,阵阵微风吹过,凉意更甚。不过现在可是最令人心神松弛的放学时间,不管多冷,对于学生们来说,也只会觉得这夜晚是如此的惬意安详吧。 韩掖自然也是这些学生中的一员。刚一走出教学楼,他便不自主地放慢了些脚步,抬头看了看亮得出奇的满月,深吸几口清爽的空气,满身轻松地融入了放学的人群中,边走边在心里感慨着:“良辰在许,月色撩人,果然这种时候,要美美地去……” “韩掖,在想什么美事呢?” 一个柔缓的声音传来,突然被打断思绪的韩掖急忙转头。果然,又是那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又是不知何时地出现在了自己身旁。 那是一名体态端庄的女生,披肩长发,丰润的脸蛋,双手置于胸前,轻轻地握在双肩包的背带上,月光下,映衬出一片岁月静好的画面。可那双时不时咕噜转上两转的大眼睛,以及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又令人觉得,虽是同样穿着校服,那女生却在单纯中透露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气质,聪慧、机灵、成熟这些字眼似乎都不足以概括。 “啊……是常嫦同学啊!没想什么……那个……”明明没有在谋划什么坏事,但被女生那样盯着,又被猜测着心思,韩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被唤作常嫦的女生转过身去,示意韩掖跟着她继续向前走,然后说道:“明明满脸期待的样子,一定是在想美事。一起回家吗?” “啊……今晚不行了,因为我刚才想的不是美事,而是美食。济昌路大排档那边新开了一家拉面摊,我打算绕路去尝尝味道,吃完再回家。”韩掖边走边答道。 “嗯?晚饭时还在食堂看到你了,这么快又要去吃面?” “啊,为了这顿宵夜,晚饭故意少吃了点。” “奇怪的家伙。原来今天我们不顺路,那我先走咯。” 几句话的时间,两人已走出了学校大门。看着分成左右两个方向的人潮,韩掖问道:“常嫦,要不要一起去宵夜啊?” “我对吃面可没什么兴趣,再见。”常嫦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真是干脆利落啊……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残忍拒绝的话……”邀约被拒,韩掖也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然后不自禁地开始思考起与刚才那位常嫦同学有关的事情,“这是第几次了?这丫头偶尔会晚上放学后邀请我一起回家。明明我们的家都在一个方向,可以每天都一起走的,我主动邀请她又总会拒绝,就像今天这样。明明是个外表很可爱的女生,但在班里和学校里却没什么人敢接近她。其实她也不是孤僻或者高冷,只是脾性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韩掖不紧不慢地走着,渐渐远离学校,来到了僻静的街道上,抬头看看那一轮圆月,心潮愈发澎湃了:“不过,对吃面没兴趣,难道是在暗示我对其它事情有兴趣?嗯,相比平时对别人的冷漠态度,她对我好像真的有点兴趣……应该不是我自作多情吧。如果……高中能谈上一次恋爱也不错嘛。可惜这几次一起回家,路上唯一能聊得比较同频的话题就是最近的电视剧……坏了,她不会是想把我发展成闺蜜吧?不要啊,那么可爱的女生,而且那身材,胸前是宽松的校服都挡不住的凸起,作为高中生,实在有些发育……咳咳,不对,不能再想了!”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跑到奇怪的方向去了,韩掖赶紧叫醒了自己,停下脚步,原地站了几秒,然后转身进了旁边的一家小超市。 再过两个路口右转,就能看到热闹的步行街大排档了,而此处仍是一条幽静昏暗的小路,好久都看不到行人和车辆。 “趁着人少,先在这里把喝的买了。”韩掖一边想着,径直走向了进门后正前方角落里的一排放满各种饮料的立式冰柜。 静悄悄的超市里,除了韩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穿着工作服的二十多岁的女店员,正在收银台旁边的货柜前整理货物。另一个是脱发加大肚腩的油腻中年大叔,一手提着购物筐,一手扶着鼻梁上那副款式老旧的眼镜,在靠里面的泡面区选购商品。 “而且,在这里买饮料能便宜两块钱,这样我一会儿就能多点个肉串了。毕竟,不配肉串的拉面不配叫拉面!”韩掖在心里面熟练地盘算着,伸手从冰柜里拿出了一瓶汽水,“在晚自习放学的路上掌控好每一分零花钱的流向,也是走读生的一种快乐,作为住宿生的老魏可是体验不到……嗯?” 关上冰柜门的一刻,正憧憬着美味食物的韩掖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下,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便是无数玻璃碎片和各种杂物落地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直引的人心惊肉跳!韩掖急忙转身,惊讶地看到,一辆小型的灰色破旧货运汽车,竟直接从玻璃门倒撞了进来,原本整洁的超市,如经历了地震般,门口的区域瞬间已是一片残破! 什么情况?司机喝多了?踩错油门了? 韩掖不知所措地张着嘴巴,女店员也僵在了原地。这时,面包车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头发蓬松凌乱、脸上长着些暗淡痤疮的男子走了下来。造成了这种事故,他的表情却极其沉着,动作干练地打开了后备箱门,然后转身面向店里,从夹克内侧掏出了一把手枪! 不等店里众人反应,那男子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沉沉说道:“把能吃的能喝的给我装满后备箱,你们有两分钟时间,听话,不然……” 那男子说着,抬起了手,只听得砰砰两下震耳之声,店里两个墙角上的监控探头已被他的手枪击碎! 我去你的,老魏这个乌鸦嘴!新闻是真的! 第一次听到那可怕的真实枪声,韩掖感觉自己的肠胃都在翻腾下坠,可仍没忘记默默骂了句冤家同桌,然后小心地瞥了一眼女店员。 那女生已被吓到完全不敢出声,一边颤抖地喘息着,一边照着歹徒的话拾起各种零食饮料往后备箱放去。不过看那哆哆嗦嗦的状态,想在两分钟内装满一车是不可能了。 “怎么办?我也要帮忙吗?要不……跟他拼了?好像没有胜算……而且,怎么感觉腿肚子有点软……”韩掖其实也已紧张得呼吸困难了,有一种随时会中枪而亡的生死飘摇的绝望感,脑子里也越来越混乱,“我会不会死?会不会死……他应该不会杀学生吧……也不会杀女生吧……为什么要抢这么个小超市啊,去抢银行啊,现在商店里哪还有现金……需要什么不能自己买吗,为什么连日用品也要抢,太嚣张了吧……还要装满车,这是要长途逃跑吗……不要慌,不要慌,最多只是死而已,要保持镇静……镇静……爸爸妈妈,我还没找到女朋友呢……” “喂,那学生!你是耳朵聋了还是尿裤子了!想活命就赶紧干活!”那歹徒男子也注意到了愣在原地的韩掖,大声喝叱道。 “先认个怂吧,保命要紧……”面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的真实抢劫以及实物手枪,韩掖选择乖乖弯下了腰,和女店员一起当起了搬运工,同时在心里祈祷着,“抢完就走吧,抢个超市不至于杀人灭口……这么大的车祸声和枪声,肯定已经有人听到了,快报警吧,警察快来吧……” 看到又有一人在自己的威慑下乖乖劳作了起来,那歹徒也平静了些。正当韩掖觉得事态或许没有那么严重之时,那位之前在里面区域的中年大叔竟拎着购物筐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喔,竟然还有个老秃瓢!”歹徒男子立刻又抬起了枪。 也难怪,大叔那油腻的样子就算不会引起敌意,也很容易引起反感。 “把你那筐东西倒我车里,然后接着用筐搬,快点!”歹徒用枪比划着说道。 中年大叔购物筐里的东西实在是没什么营养,除了泡面和开袋即食的各种垃圾食品外,就是啤酒、白酒和各种饮料,不过倒是很可能会符合歹徒的胃口。 令人称奇的是,面对枪口,这位其貌不扬的大叔并没有理会,而是看了看满地狼藉的商品,对女店员说道:“哎呀,烟架都倒了啊。小妹妹,等下帮我找一盒泰山望岳,再来个打火机,最便宜那种,不用防风的。” 听到这里,韩掖和女店员都愣住了。这大叔,怕不是精神有问题吧,还是被吓傻了? 至于那歹徒男子,更是不解地撇了撇嘴角,奸笑了一下:“你这老秃瓢活腻了?死吧你!” 果然如新闻里说的,是个狠辣话不多的角色。那歹徒说完,竟不再多问,立刻开了枪! “砰!” “啊——!”女店员尖叫着闭上了眼睛,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喂!”正蹲在地上的韩掖则是大喊一声,下意识地伸出了一只手,有种想要抓住子弹去救人的冲动。不过他也很清楚,这是徒劳的。 两秒钟后,韩掖看向了那中年大叔,却见他抬手扶了扶已经有些松弛变形的眼镜,身上竟毫发无伤! “哎呀,没打中啊。”大叔笑了笑,将右手置于胸前,继续说道,“就算帮你搬东西,你也不能保证会放过我们吧?” “说什么屁话!”那歹徒见一击竟然不中,手上接连发力,怒吼着又连开了几枪。 女店员死死闭着眼睛,耳朵也捂得更紧了。不过这次,韩掖却恍惚地看到,那大叔挡在身前的右手似是晃了几晃,然后依然没有任何子弹打到他的身上! “你……你!”歹徒慢慢向后退了两步,脸上终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 “我要谢谢你,提前把监控都破坏了,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地活动活动了。”中年大叔说着,紧握的拳头一翻,拳心向下,手一松,几颗黑色的弹头竟从他手中掉出,噼里啪啦落到了地上! 接着,大叔手掌翻转,手指一弹,只听到噗的一声,对面的歹徒立马张大着嘴巴,缓缓瘫倒! 女店员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顾得再次尖叫了起来。而韩掖却清楚地看到,那个倒下的歹徒男子的额头上,竟被弹头开出了一个洞!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形势已完全逆转,而这一切,竟是一位看起来连上楼都费劲的中年大叔所为。 徒手接子弹?还能用手指弹射子弹?这是超人吗? 韩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边确认着是否正处于梦境中,一边开始回忆看过的电影里有没有这样一位长相如此亲民的超级英雄。 而此时,那位大叔正在翻动着满地凌乱的商品:“还是自己来吧,我看看……嗯,找到了。” 中年大叔捡起了一包香烟以及一个打火机放进了裤兜里,又找出一个购物袋,将筐里的商品一件件装了进去,然后起身对女店员说道:“小妹妹,看来你要先辛苦处理这堆烂摊子了,我这些东西等下次来再一起付钱吧。对了,坏人已经没气了,不用打120了,一会儿警察叔叔们来,你就说这位倒霉的犯罪分子胡乱开枪,被自己的子弹弹死了,再见。” 大叔说完,便直接绕过门口的面包车,走出了去。 一切又重归于安静。 撞碎大门的汽车,满地的货物,面面相觑的学生和店员,以及躺倒的歹徒尸体……那画面看起来是如此地不真实,显得与这平和的小城市格格不入。 几秒钟后,女店员终于恢复了神志,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旁边的韩掖再次确认了一番眼前的惨状,然后回想着刚才发生的诡异事件,不由自主地出了超市,朝着大叔消失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要跟过去呢?说不定那位大叔也是个危险分子……”韩掖也并不理解自己的举动,只是觉得这一切实在太不寻常,总不能当做没看见。 “哎?人呢?啊!” 几步之后走到了一个小路口,韩掖正奇怪看不到跟踪的目标了,一转身,赫然发现那位大叔就站在自己身旁,靠着向右拐过去的墙壁,悠哉地抽着烟。 “小弟弟,跟着我干什么?” 韩掖被吓了一跳,好在那位大叔虽然长得油腻了些,仔细听去,讲话的声音却清晰缓和,很有魅力。 “啊……那个……大叔你……你……您贵姓?”原本是想搞清楚这位神秘大叔的身份,却不知该从哪说起,韩掖竟稀里糊涂地问起了姓名。 神秘大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刚才那歹徒开枪之时,小弟弟你竟朝我这边伸手,是不是很想帮我?” “啊……惭愧……”韩掖没想到会被如此询问,如实说道,“只是本能反应了一下,其实也快吓死了。” “哈哈,那也非常难能可贵了!念你也是一颗赤子之心,就告诉你我的名号吧。”大叔说着,抬头看向了被月光照亮的夜空,长长地吐了口烟,似是有无限回忆涌上心头,“当年闯荡江湖之时,谁不识我司空尘落的大名,尘落飞剑仙的名号更是享誉武林!不能说天下第一,却也鲜有人敢再应战于我。” “司空尘落?飞剑仙?”韩掖小声重复了一遍这不像是正常人类的名字,若不是亲眼目睹刚才的场景,肯定要以为这位大叔精神有问题了。 “没错!不过隐居于此后,我便改名了。”尘落飞剑仙大叔将烟头掷地,一脚踩灭,继续说道,“现在我叫刘伟。” 第二章 大隐于市 初探武馆 计划被打乱了。 原本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晚自习放学后的夜晚,美美地吃个宵夜后,便可以回家继续学习或者偷看个电视剧了。没想到竟然会经历了真枪实弹的抢劫,还遇到了一位可以徒手接子弹的……飞剑仙。好在这位剑仙看起来是属于幽默健谈以及热情好客的类型,不然韩掖这会儿真不知道该去哪里平息心情了。 “还真是改了个通俗好记的名字……嗯,也就是说,大叔……刘叔……呃,刘师傅你开了家武馆,而且是一位武术老师,你刚才击败歹徒用的招式都是我们的传统武术?” “没错!明心净目,形随意卜,抑气如棉,贯气如弓,这些可都是招式和内力的高手级别。怎么样,小弟弟,来我武馆看看吧,常年招生,你如果有兴趣,今晚咱们就把学费交了如何?现在办年卡,108节课,再送8节,只要6888块!看在你刚才想帮我的份上,我再给你打个8.8折!” “呃……谢谢了,我不办卡。”交谈间,韩掖已不知不觉地跟着这位飞剑仙大叔走了起来,“我还以为传统武术都是最讲武德,点到为止,没想到,杀伤力这么强。” “哈哈,我可不是江湖骗子,而是真正的实力派。” “不过,直接击毙,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年轻人,你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恶人吧,这种时候可容不得你有半点怜悯之心啊。”飞剑仙刘伟大叔突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刚才那人杀气太重,对付他,必须以生死见分晓。” 韩掖急忙解释道:“啊……我不是在说你的做法不妥,刘师傅,毕竟,刚才是你救了我们。” “嗯,你现在是这世界上唯一知道我真实实力和真正名字的人,所以,偶尔也可以叫我司空大侠嘛。” “好的,刘师傅。”韩掖其实仍无法接受什么飞剑仙的存在,也不相信人的功夫可以练到那种境界,奈何自己也找不到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不过相比这些,此刻他突然有了另一份担心,“刘师傅,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怎么会,这太平盛世的。再说了,我可是经营正规培训班的生意人,和气生财,我只想赚你的钱而已。” “好吧。不过,这可能比取我性命要困难得多。” 韩掖再次表明了自己穷学生的身份,不过飞剑仙大叔仍然没有放弃招揽生源,继续说道:“小弟弟,相信我,你绝对是个练武的奇才,聪明,正直,勇敢,帅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韩掖,提手旁加夜晚的那个掖。” “连名字都如此有侠客的味道!” “剑仙师傅你可别再捧我了,我感觉你马上要拿出一本《如来神掌》然后十块钱卖给我了。” “看看,你还这么幽默。” 韩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想道:“幽默什么的不敢说,我现在确实挺勇敢,竟然会大晚上的不回家,跟一个陌生人走……不过这种形势下,也只能跟去武馆一探究竟了,希望不会被好奇害死。” 一路被这位健谈的大叔调侃着,拐了两条街,也没能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这时,远处响起了警笛声,看来警察已经去到了案发现场。 “我们是不是应该留在那里,帮忙提供些线索什么的?”韩掖问道。 “歹徒都死了,不需要咱们协助破案了。这种级别的通缉犯,不管deadoralive,只要能抓住,报告出来都是精彩的,我们两个最多算是现场落荒而逃的胆小群众罢了。好了,韩掖同学,我们到了!” 虽然并没有走出很远,但这里已经是韩掖从未来过的一条小路。应声止步,韩掖抬头看去,面前是一幢只有七八层高,但造型绵长的公寓楼。楼的一层和二层是一些底商,多已处于正在闭店下班的状态,有五金店、彩票店、包子铺、打印店、奶茶店,唯独没有看到武馆的招牌。 疑惑间,飞剑仙大叔来到了一个完全开放的、狭窄的、通往公寓楼内的楼梯前,说道:“我的武馆在二楼,来吧,韩掖同学,欢迎光临。” 韩掖跟进两步,这才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在楼梯口旁的墙壁上,有一块栗黄色的木制竖匾,只有半米来高,匾上从上到下写着四个黑色的字:锦衣武馆。牌匾下面,还贴着一张红底的纸,纸上打印着“请上二楼”四个字以及一个空心的、毫无设计感的箭头。 能感受到,这块简陋的牌匾在努力营造古香古色的氛围,可与周围的环境实在有些不搭。 “好奇怪的名字,锦衣?这两个字只能让我联想到锦衣卫啊,那岂不是……东厂还是西厂来着?而且,好寒酸的门脸……”从名字到环境,都令韩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番。 飞剑仙大叔似乎也很有自知之明,一边沿着楼梯向上走着,一边说道:“你别看这样,我这里生意其实还不错,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是很会讨小孩子喜欢的。” “我当然信。”聊得越多,韩掖发现自己对这位大叔越不了解了,试探着问道,“刘师傅,以你的身手,应该去特工局或者飞鹰突击队上班啊,绝对可以造福人民,在这里开个小武馆太可惜了吧?” “哈哈,算了吧,我还是想在这里安心地过隐居生活,来,请进。” 上到二楼,飞剑仙大叔打开了一扇防盗铁门。门里面的灯是亮着的,光线瞬间便洒进了楼道里。幽暗与光明对比之下,门里门外仿佛切换了一个世界的感觉。 邀请之下,韩掖率先走了进去,果然眼前豁然开朗了。倒不是因为里面的装潢多么豪华,相反,这是一间风格十分简约的屋子,所以内部的景象一眼便已尽收。 正前方是一小片办公区域,布置着办公桌椅、陈列柜以及一排靠着玻璃墙的边桌小凳。玻璃墙隔开的另一边,便是空旷的内馆道场了。道场里的设施看上去也像模像样,兵器架、沙包、木桩、海绵垫一应俱全。其实整间房只有大概七八十平米,但因为玻璃隔墙和内馆墙上的镜子,放大了整体的效果,让这里看起来是个相当有规模的正规武馆。 “哦,很不错啊!”韩掖四处张望着,边向前踱步边说道,“刘师傅,你这道场很有感觉嘛!” “我就说吧,我是专业的!” “你家也住在这公寓楼上吧?那你下楼就可以上班了,太舒服了。” “不,我就住这儿。”飞剑仙大叔再次给出了意料外的回答,指着办公区域最里面的一扇关着的门说道,“那里有一间小卧室,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和卫生间,虽然我很少做饭,可厨房还是不能少。你先随便参观,我去里面放东西,想报名随时喊我。里面乱得很,到处是烟灰,就不请你进去了。” 飞剑仙大叔说完,便提着满满的购物袋进了里屋,而韩掖的疑惑也更深了。 大叔是位单身汉?还是中年离婚了?没有孩子吗?嗯,这些问题更不方便问了……算了,这些都是个人隐私,我本来也只是对他的能力感兴趣。 韩掖放下了对于飞剑仙大叔的生活方面的问题,走到了陈列柜前面。整体的观摩过后,最值得细看的就是这里了,因为里面摆放了许多东西,有大大小小的奖杯、奖状和照片,还有一些装饰用的古董文玩。 “果然学员多数都是小孩子。”韩掖浏览着柜子里的照片,自言自语道,“嗯,他们的道服还挺好看的,难道是因为这个才叫锦衣的?” 在那些课上训练以及活动合影的照片上,可以看到,除了飞剑仙大叔仍是一如既往的朴素着装外,学员们都穿着很特别的道服。上身为松袖斜扣近乎及膝的长衫,腿着长裤宽松如裙,至脚踝处又内折收紧成微开的伞状。整套服饰都以错综相间的黑色和红色作为主色调,其上零散点缀着白色描边的花朵。腰系百褶红带,脚蹬纯白长袜与黑色传统布鞋。这一身装扮,飘逸又不失利落,与其说是武术道服,穿上后倒更像是某种异域古典舞的专用行头。 不得不说,这身服装确实配得上锦衣二字。 研究完武馆名字的由来,韩掖的目光继续上移,落到了另一张照片上。 那是一张美如画卷的照片。 不对,这好像就是画像啊…… 眼前的画面上是古装造型的一男一女,两人俱是一袭白衣,美颜绝世,仗剑而立,相互依偎,直似仙侣下凡一般惊艳。 “这颜值,很少有古装剧能超越了吧……怎么摆了这么一幅画?是这道馆所授武术流派的创始人吗?” 猜测完俊男美女的身份,再往右看,便是柜子最右侧的一些古玩饰品了。有佛珠、折扇、根雕、刺绣……咦?这个小珠子是什么?看起来很贵重啊,难道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就这么招摇地摆在外面? 在一堆种类繁杂的饰品摆件里,韩掖看到了一颗放在方形木盒里的杏核大小的白色小珠子,晶莹剔透,给人价值不菲的感觉,不知是玉器还是珍珠。 正欣赏间,那颗珠子竟突然开始泛光,一闪一闪的,像是在发出什么信号一般。 “哎?安电池的吗?原来是个灯泡玩具啊……”想像中的夜明珠瞬间贬值,韩掖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原地环视一圈,心里继续分析道,“看起来真的只是一家普通的武馆,现在武术已经能练到那么强的境界了?搞得我都想报个名跟这位隐居的剑仙刘师傅学学了。不过一没时间二没钱,而且老爸老妈也不会同意的,毕竟现在学习那么紧……要不干脆问问刘师傅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武功秘籍?” 这时,飞剑仙大叔收拾完东西,从里屋走了出来:“怎么样,韩掖同学,我这里不错吧,想不想办卡啊?” “啊……是挺不错的,你家道服特别好看。”韩掖说着,看回了橱柜里的照片,“刘师傅,这么好的衣服你怎么不穿呢?” “我现在这身材,不适合啦!” “呃……对了,这张画像上的两个人是谁啊?”韩掖继续问道。 “哦,那个啊,那是我跟我媳妇。” “什么!” “哈哈,难以置信吧?”飞剑仙大叔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说道,“那是年轻的时候,三十年前了。” “这……”韩掖盯着画像里的男子又仔细看了看,眉眼间果然与大叔神似,“这竟然是你和……呃……大婶?” 对着画中的仙女叫大婶,韩掖已经觉得很难启齿了,更不好意思再继续询问大婶的现状,只盼着大叔再多主动交代些故事出来。可谁知,身后却突然没了声响,而且有一股奇怪的氛围传了过来。 韩掖急忙转头,竟看到飞剑仙大叔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讶之色。 “刘师傅,你怎么了?”韩掖急忙问道。 飞剑仙大叔的目光在橱柜和韩掖之间来回切换着,那表情仿佛是看到了苦寻的救世主一样。片刻后,大叔突地向前奔出两步,一把攥住了韩掖的手臂,大声说道:“韩少侠,韩公子,帮我个忙吧!帮我到那个世界去找一个人好不好?帮帮忙吧!” “什么?什么找人?哪个世界啊?你这说法有点吓人呐!刘师傅你慢点说!”面对突然激动起来的大叔和莫名的请求,韩掖彻底迷糊了,挣扎着向后退去。 飞剑仙大叔缓了口气,仍是紧紧抓着韩掖,努力地解释道:“冒昧了,韩掖同学。嗯……其实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穿越过来的。我曾经生活的地方,是一个真正的武侠世界,一个真正的江湖!虽然我已不再留恋前世声名,可那里还有我日夜思念之人……所以,能否麻烦你代我,去看看她?” 第三章 论于侠者 起于身畔 做噩梦了,梦里的枪声也很真实,甚至比在抢劫现场听到的还要恐怖得多。 幸好没有亲眼目睹枪杀发生,不然恐怕真的要去做心里疏导了。 可当太阳再次升起,一切仍是平时的样子。那些不为人知的经历,不仅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分毫,在眼前一幕幕熟悉场景的冲刷下,连它们是否真实发生过,都变得令人质疑起来。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感受和存在了……不对,是因为有我,那些经历才存在的吧?哎?我好像陷入某种唯心主义的理论了?不过或许,各种学说的存在,也是对那些非正常事件的一种解释途径吧……”韩掖蜷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前倾靠着课桌,眼神空洞,思绪早已飞出天际。 还好,熟悉的声音及时传来,“老韩魏”组合的另一位成员手拿杯装的早餐粥,斜挎着书包,摇摇晃晃地出现了:“老韩,一大早发什么呆呢?瞧那一脸的萎靡,这可不像你啊。怎么,昨晚夜生活不和谐?” “去你的,我在思考一些哲学问题。” “不就是背政治题吗,说那么高端。哎,听说没,那个劫匪真来咱们这了,不过好像当场就被击毙了,真刺激!” “是真危险吧……” “你昨晚出去瞎溜达,没碰上那家伙吧?” “托你乌鸦嘴的福,没有。”韩掖淡淡地回了句,心里却是一阵苦涩,“何止碰上,差点没命,都要留下心理阴影了。而且,何止是碰上劫匪,还碰上剑仙了……” 就算是如此重大的新闻,到了学校里,两句话便已聊完。老魏将手里还剩的小半杯粥一口闷下,在韩掖身旁坐了下来,开始整理早自习要用的书本讲义:“好烫!呜……用杯子盛粥还是不健康啊……嗯,那张卷子去哪了?” 另一边,安静画风的韩掖看着自己忙乱的同桌,缓缓问道:“老魏,你想当大侠吗?” “什么东西?大侠?” “就是侠客啊,武林盟主啊什么的。” “你昨晚偷看武侠小说了?谁的作品?” “没有,就是问问你对江湖的理解。” “江湖?那有什么可理解的,哪个男生不想当大侠?练绝世武功,拿绝世神兵,娶绝世佳人,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这不都得体验体验。” “有点肤浅吧……” “这有什么肤浅的?怎么,你还想建设文明江湖,统一和谐武林不成?” “不是,我的意思是,大侠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吧?” “废话,干什么没有风险?大侠绝对是高危职业,说不定好多梦想成为大侠的人,还没出山呢,练功就把自己练死了。”老魏抬起头想了想,继续说道,“可是,还是很想当大侠啊,会有好多红颜知己!” “看来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啊……” “老韩,你这天聊得太没意思了,感觉被你这么一说,我们就算在江湖里也是屌丝啊。” “不不,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天选之人。” “呸!昨晚的化学试卷呢,拿来给我抄抄。”老魏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终止了江湖侠客的话题,准备干点“正事”了。 “你就不能自己做吗?不想娶超模了?明明其它科的成绩都不错,你再把化学好好补补,总分都能进班级前十了。” “我知道,可我真的是化学无能啊,这不是得慢慢来嘛,先救急,先救急!”老魏说着,已开始上手去抢韩掖的书包,“哎呀,你还藏!你这名字起得没错啊,韩掖,藏着掖着的!” “我这名字代表谦虚,比你的好多了!魏悠,喂哟喂哟的,跟拟声词似的。再说了,你成绩在班里排十几名,却总抄我这个二十多名的人的作业,说不过去吧!” 韩掖和魏悠聊着聊着就闹腾了起来,这时,前排的眼镜女生再次加入了:“啧啧啧,看看你俩,为了张卷子快打起来了,就这还想当大侠呢。” “曹美芳,你闭嘴!”急着抄作业的魏悠可不愿让事态卷入三人混战之中,喝道,“这是我们武林中的事情,娘们别来掺和!” 眼镜女生曹美芳丝毫没有文弱之气,大大的镜框之下,小脸一扬,回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魏悠!别忘了上上周的化学试卷你还是抄我的呢!” “呃……”瞬间理亏的魏悠反应倒也挺快,识趣地将又细又长的胳膊抽了回来,笑道,“美芳代表的意见也要尊重一下的嘛!好了,你俩快点定一下吧,到底谁给我抄,马上要早自习了!” “……” 叮——! 像往常一样,在与同学的吵闹声中,新一天的校园生活开始了。试卷还要做,课文还要背,难题也仍旧不会。可当上课铃响,课堂安静下来后,韩掖还是无法自抑地一遍遍回想起昨晚在锦衣武馆中与飞剑仙大叔的对话。 “穿越?等等等等,让我捋一捋!那个……刘师傅你说你是穿越过来的,这倒是能够解释你那夸张的武功……不过,这也就是说,真的有武侠世界和江湖存在?” “嗯哼,就像来到这里之前,我也不相信会有这样一个未来世界。所以,人们所构想的,不管过去还是未来,也许都在另一个时空存在着。” “有点深刻了,脑子不够用,还是先说些具体的吧。嗯……所以你真的叫司空尘落?” “嗯哼。” “你……要去那个世界找人,你自己去找不就行了?” “我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回不去了。” “死了又是什么情况?” “大概就是因为死了才穿到这边来的。” “呃……所以,你有方法让除你以外的人去到那个世界?” “嗯哼。” “你找别人帮忙不行吗?” “只有你可以,你是天选之子。” “为什么?” “你帅。” “司空大侠你好好说话。” “因为我有办法探测到,只有你可以完成这件事。” “……” “没问题了?” “不是,问题太多,不知该怎么排序了……司空大叔你要找谁?” “就这张画像上的,我媳妇啊。” “冒昧问一句,你来这个世界多久了?” “我二十多岁就死了,然后穿到这里,又生活了三十多年。” “既然这样,我再冒昧问一句,三十多年了,你确定还能找到大婶?找到也很难认出来了吧?” “那里只过了几个月,所以,你大婶现在还是姐姐。” “什么?你这提供的信息也太混乱了吧!” “信息绝对可靠。” “很可疑……等等!按照你这个时间算法,假如我去那边几天再回来,这里岂不是过去好多年了?” “错,正相反,你若打开了这个穿越之门,这里的时间就会变慢,你在那个世界呆上一个月,这里可能才过了几分钟。也就是说,时间的流逝速度是以穿越者为基准的。同样,当你回来后,那个世界的时间也接近停止,直到你无法在两个世界之间自由穿梭。” “听不太懂……不过,你的意思是,可以来回穿越?” “嗯,我目前的研究成果可以做到让你每天去江湖闯一次,每次在那边呆一个月左右,然后回来,这边才过去几十分钟甚至几分钟,不耽误你回家或者上学。” “你确定吗?这么乱的时间设定,感觉很容易出问题啊……” “刚才说过了,信息绝对可靠。相信我,这件事我已经研究三十多年了。” “其实比起时间算法,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对我来说那个世界会不会很危险,甚至难以生存?” “既称江湖,自然会有危险,但哪个世界没有危险,昨晚咱们不是还遇到抢劫犯了。同样的,我会给你提供帮助的,保证不让你失望。” “我会死吗?” “当然会了。不过,如果你真的亡命于江湖,大概率会直接穿越回来的。” “换句话说,也有概率直接就死在那个世界了?”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想开点嘛,又不是一定会死。” “你这个论据毫无说服力……还是算了,太危险了。司空大叔,虽然你救了我一命,但坦白讲,我没有勇气再拿命感谢你。抱歉,我甚至还没成年,人微言轻,力量薄弱,实在是帮不了你。” “没成年算什么,你这年纪在我们江湖里都可以妻妾成群了。” “大叔,我要回去写作业了。” “别走啊,韩少侠,我有办法把你训练成武力天花板,让你当上武林盟主!没有兴趣?还有啊,你带着一身绝世武功回到这里,就可以称霸校园了,校花们也会抢着投怀送抱的!哎?真走啊?再聊会呗!想通了随时来找我啊,韩少侠!” 没错,我后来还是逃跑了…… “老韩,你这一整天怎么都心不在焉的,遇到什么烦恼了?说出来让我们乐呵一下啊!” 最后,仍旧是晚自习的放学铃声和魏悠的阴阳怪气让韩掖意识到了这一天的流逝。 “唉,在烦恼如何拒绝成为武林盟主呢。” “还在做你的武侠梦呢?这可不像你风格啊老韩,有那时间不如聊点实际的。”说到这,魏悠声音压低了许多,“哎,你有没有觉得,咱们班身材最好的那位,最近好像更大了!” “大你个大头鬼啊,专心看书吧你,走了。” “多好的话题啊,这人可真没意思,拜拜了您老人家。” 像往常一样,与同桌互相嫌弃着道别以后,韩掖踏上了放学回家的路。 走出教学楼,空气中那令人倍感静谧的熟悉味道扑面而来,韩掖习惯地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这次,不由感慨的可不是美食了。 “不管将来在哪里读大学,毕业后我应该都会回到这里的吧,这个从我出生到现在,已经呆了十七年的小城市。然后,找一个安稳的工作,过一眼望穿的生活。家人也都在这里,虽然很忙,但都是温暖的人。嗯,从某个角度说,我也算是有些异类,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却甘于如此。所以,那看似不大不小的涟漪,还不足以让我放弃这份舒适去冒险。毕竟江湖之大,我又有什么底气能闯的出来……” “韩掖,又在想什么呢?” “啊!呼……你啊,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突然冒出来。” 不用想,出现的自是古怪的常嫦同学了,也就是魏悠刚刚提到的班里身材最火爆的那位。 “不突然冒出来,难道我一点一点冒出来吗?” “你可以先打个招呼嘛,say个hello什么的。” “然后再做个自我介绍?” “我倒是不介意。” “你其实也挺油嘴滑舌的,跟其他男生一样。” “我才发现,‘跟别人一样’这个说法竟如此伤人。” “哼,今晚要一起走吗?” 二人一边聊着,已经走出了校门口。 “应该可以吧。” “你好像不太情愿呀。” “不是,呃……” “昨晚的拉面好吃吗?” “呃……” “这个问题也很难回答?好吧,昨晚跟你聊完天,我竟然饿了,回家后罪恶地吃了一碗泡面。” “是吗,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吃垃圾食品的人。” “嗯?” “啊,我是说,所以啊,你昨晚应该跟我一起去的,虽然我没钱请客,咱们最后还是得aa,可……”韩掖说着说着,却突然停住了。 常嫦也察觉到了异样,扭头问道:“你怎么了?” 韩掖低着头,缓缓转过身,视线落到了常嫦身上,却没有立刻回答,因为此刻他的脑子里编织出一个令他有些后怕的场景:假如昨晚,常嫦接受了我的邀请,我们可能会一起去到那个超市……又假如昨晚,司空大叔没有出现在那个超市…… “韩掖?” “太大了……” “什么太大了?韩掖同学,你在看哪里啊,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吗?” “啊!不是,我不是说你大!不不,也不是否定你……”韩掖也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像在耍流氓了,慌乱地解释着,“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有件事我想的太大了!那个……明天再一起回家吧,我今天有事,先走了!” 一顿语无伦次后,韩掖转身向后奔去,那是与他们回家相反的方向。 “悲催啊,搞误会了啊,常嫦同学应该不会计较吧……不过还是得感谢她,我有点想明白了。”虽然刚刚经历了尴尬的一幕,但奔跑中的韩掖只觉得身轻步盈,好像大脑里堵了一天的浆糊瞬间被疏通了,“之前顾虑太多了,其实很简单。一句话,两个人里面,总得有一个人能徒手接的住子弹啊!” “可惜,我俩的名字放一起不太吉利,有漫漫长夜的意思……常嫦同学应该找个叫久久的,长长久久……嗯,我怎么又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这段路程比印象里要近得多,一路小跑着五分钟就到了。 “试试吧,又不一定能成功,大叔说不定只是在忽悠我,哪有那么容易说穿越就穿越的……最多就当是牺牲一点晚上看电视剧的时间下个副本玩吧。”韩掖止步站定,调匀呼吸,看了看那块“锦衣武馆”的牌子,毅然走上二楼,拉开了大门。 身后被照亮的瞬间,便看到了正靠在办公椅上眯眼微笑的司空尘落。 “哈哈,我就说嘛,哪有少年能够抵挡成为大侠的诱惑呢!” “先说好,我可不是为了妻妾成群、武林盟主、校花投怀送抱什么的才答应你的。” “是,我明白。”不等韩掖说完,司空尘落抢着圆场道,“韩少侠此次去江湖考察调研,一是为了帮我找人,二是为了提升自己,对吧?” “好了,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快开始吧。要怎么穿?电击?跳井?还是有传送门?” 第四章 故尘新桃 金风雁回 韩掖再次环顾武馆内部,猜测着该如何完成穿越,不过司空尘落此刻却并不着急了。 “穿越的事最后再说,我们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司空尘落说着,引着韩掖向玻璃墙另一侧的内馆道场走去,“之前也说过了,里里外外的我都会给你提供各种帮助,所以首先,我要将我的一成内力传给你。来,盘腿坐到这个垫子上吧,然后伸出双手,掌心对着我,就像你从电视剧里看到的传功画面那样。” “真的要做掌心相对来传功这种……傻事吗?”韩掖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不过已经身处此境,还是照做了。 司空尘落也跟着坐到了韩掖对面,挽着衬衫袖子说道:“怎么,不喜欢这个姿势?其实最高效的传功做法是两人脱去上衣,卧于地面,伸展四肢,腹部相贴,十指紧扣……” “别说了,掌心相对的传统方法挺好的,来吧。”韩掖急忙打断了司空尘落那令人背脊发凉的描述。 “哈哈,再讲下去你怕要报警了吧。安心,大叔我可是直男。”司空尘落说着,与韩掖对上了双掌,“开始了,坚持一下,用不了十分钟就好。” “司空大侠,你在这个世界学了不少新词啊……嗯?”对掌的那一刻,韩掖立刻感觉到一阵特别柔和缓慢的风,从四面同时吹来,不由得浑身上下都放松了,仿佛那风不仅在抚触皮肤,还钻入了身体里面。 韩掖闭眼仔细感受着,但片刻过后,除了那份一身的轻松感,似乎并没有什么力量涌上来,于是略感无聊地看了看难得变得认真的司空尘落,说道:“大叔,你只能给我一成功力吗?小说和电视里可动不动就将毕生功力相授,然后主角一出山就可以无敌了。” “韩掖同学,你这吃相可不太好看呐。我的一成功力,已经足以让你在那个世界跻身顶尖高手了。” “好吧。是不是等下传功完成,我就成为高手了?” “没那么容易,这些只是内力真气,是内部根基,要想发挥出威力,你还要学会运气之法才行。” “这么麻烦……我们一会儿就学吗?” “在这里教没用,你要在那个世界的环境里练习才有效果。因为初次运气之时,体内之气要与周遭真气交互流动,而这个世界里是没有真气的,只有工业废气和汽车尾气。” “您还是环保人士?” “倒也没那么热心,只是用幽默生动的方式描述一下两个世界的不同之处。” “……所以,那个世界的人真的可以做到内功高强,飞檐走壁?” “嗯,就好像这个世界有智商很高的人去发展科技一样,那里的人能凭借自身武力称雄称侠。” “突然感觉自己像个交换生……” “有点这种意思。” “我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该去哪里练功?除了练功还干什么?” “虽然最终目的是找人,但你还是要变强,爬到武林上层去,才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情报,因为要麻烦你找的人早已不知隐去何处了,怕是没那么容易找到。所以,你最重要的是先找个门派加入,尽快学习内法通籍和门派武功。” “果然,进入武侠世界后,第一个任务还是要先选门派。嗯,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大叔有什么推荐吗?” “没有,你按着自己的喜好或者看缘分就近找就行,不管你选了什么门派,练了什么武功,回来后我都可以单独指导你,让你战力飙升。” “司空大叔,原来你是我的外挂。” “都说了,里里外外都会给你服务好的。” “大叔,我还有个顾虑。” “说。” “我很久没减头发了,现在这个发型,会不会不太适合闯江湖?” “江湖对发型可没要求,你现在的头发不管散着还是束起都很合适。” “那就好,我可不想看起来太另类。” “放心吧,衣服盘缠都给你准备好了,等会儿你先换上。” “还要换好衣服再穿越?” “以这个世界的用料和工艺制作的所有东西都是带不过去的,所以我特地做了适合行走江湖的服装,如果你不想一穿越过去就光着屁股,就换上吧。” “是那身好看的锦衣道服吗?” “那个你可不能穿。” “为什么?”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嗯,正好,趁现在给你讲讲关于那个世界的一点基本情报吧。”司空尘落如岩石般盘坐不动,声音也无比的沉稳,虽然脸色泛着一丝不太自然的光润,但看来似乎并没有因为损失功力而变得有丝毫虚弱,“那不是这个世界的任何一段历史时期,所以很遗憾,你的历史知识就用不上了。那里现在的朝代,或者说国号为新,目前是第二个皇帝,荣帝在位。新朝建立才十几年,百业虽复,仍待盛兴,所以现在是侠客和武林发展的绝好时期,各路门派都在广收门徒。朝廷对门派会有些限制,比如门徒数量等,但在更多方面是放开的,若门派能护一方平安,朝廷甚至还会鼓励和帮衬。当然了,邪教门派另说。” “我会不会不小心入了邪教?” “邪教可不会公开收徒,你若是能找到门路进入,我可真心要佩服你了。” “新朝……语言能通吧?” “包括语言文字、数理度量等在内的各类知识体系还是一样的,只是有些概念的叫法不同。比如货币,呆会我会给你一些细银,细银分几个重量档次。细银之下为铜板,以枚和贯计,一百枚为一贯,十贯才为一两银。市井的食宿易物,铜板已经足够使用。细银之上的大通银与大通金以及钱票,得是大宗商贸才会用到了。嗯,就这些吧,其它的留给你慢慢去探索。好了,我的一成功力已在你体内,可以起来了。”司空尘落说着,缓缓收回了双掌,起身指着馆内一处角落说道,“那屏风后面有身衣服,你去换上吧。白色的为里衬、衬裳和小裤,贴身穿着。灰色的是长衣和裙裳,穿于外面。剩下的是腰束、缠袜和布鞋。记着脱光了再穿。” 司空尘落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韩掖跟着站起,做了几个拉伸动作活动了下筋骨,然后试着出了几拳,完全没什么力量感,只得摇摇头,朝角落走去。 绕过一个木制屏风后,便看到一把椅子,上面搭放了一些衣物。 “还要脱光……我到底在干什么……” 直到此刻,也不能确定那超乎想像的穿越之事是否真的会发生,但韩掖还是无奈地将手伸向了那堆衣物。 按着司空尘落所指导的,以及回忆着古装剧的装束,韩掖竟将那一身衣服一件件连裹带缠地穿好了。 “嗯,这料子似棉非棉的,还挺舒服。要不是遇到司空大叔,我这辈子都不会玩cosy吧……不过如果被老魏看到我穿成这样,简直可以羞耻而亡了。” 韩掖理了理身上衣物的褶皱,然后将自己的衣服叠好,与手机一起放进书包里,走出了屏风,在墙面的镜子前站定,欣赏了一番,竟然莫名觉得有些好看。 这时,司空尘落也走了进来,赞道:“不错,很适合你。翩翩而动,如风似月,果然清许少年!你这形象简直就是为了我们江湖而生的。” “就是太朴素了些,一看就是新手村的装备,还是你们的锦衣道服好看。大叔,顺便问一句,你的武馆为什么要叫锦衣?” “用你们这个世界的话说,颜值就是正义,美才是王道。我们这些长得好看的人,起名字当然也要好看的风格。” “大叔,你年轻时候的颜值确实高,都够走偶像路线出道了,可怎么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了?” 司空尘落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肚腩,笑道:“你们这个世界的诱惑太多了,整的我每天抽烟喝酒熬夜玩手机,以后我会减肥的。来吧,英俊少侠,为了妻妾成群,出发吧!” “不是为了找我大婶吗……” 看来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韩掖跟着司空尘落,向外馆走去。 “这点细银你拿着,长衣胸口内侧以及腰部都缝有布兜。” 韩掖接过几块有些泛黑的碎银,看了看说道:“做工好粗糙。” “以新朝的熔铸技艺来说,已经不错了。” “新朝的烹饪水平怎么样?这些钱如果顿顿去高级的酒楼饭馆,能吃多久?” “你是要把这一趟当成美食之旅吗?先说好,我也不富裕,你还是省着用吧,算计着点应该够你一个月的开支,只要加入门派,起码就可以衣食不愁了。如果一时半会没能找到入派的门路,你就考虑找个饭馆打打工,先维持生计吧。” “别人穿越都是直接变成王公贵族,我这也太寒酸了吧,一切从零开始不说,还得勤工俭学?” “这才有闯荡江湖的感觉嘛!” “唉,看来我只能先自己慢慢升级了……”韩掖将细银放入长衣内兜,继续说道,“好了,现在是时候说说该如何穿越了吧?” “没错,韩掖同学,现在万事俱备,只差服下这颗仙丹了!”司空尘落说着,从陈列柜里拿出了那个装有白玉色小珠子的木盒。 “仙丹?司空大叔,过分了啊!我都这么信任你了,你现在竟然还要把武侠变成仙侠,越说越玄了。”韩掖将脑袋朝边上扭过一点,斜斜看着那颗“仙丹”,继续说道,“再说了,这不就是个小灯泡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吞下灯泡就拿不出来了,只能去医院,我可不上你的当!” 司空尘落将手中的盒子往前一递,笑道:“哈哈,这么小的尺寸是不会卡在嘴里的,而且,只是个比喻的说法而已,这确实是能够让你完成穿越的神奇的丹药。” “你认真的吗?吃了这灯泡真能穿越?” “这可不是灯泡,这是我亲手炼制的穿越丹,我把它命名为故尘新桃金风雁回丹!看,它正在不停闪烁,这说明它终于遇到了明主,也就是你,韩少侠!” 韩掖半信半疑地将那颗珠子捏住,拿到了眼前:“吃下它,咱们就再见了?” “没错,韩少侠,一个月后见。当然了,对你是一个月,对我来说只是一小会儿。” 韩掖将那丹药慢慢向嘴边放去,却又停住,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等等,让我算算……嗯,假如能够成功,再假如我在新朝江湖一共呆了一年时间,但这里其实可能只过了几天?” “没错。” “也就是说,我在这个世界的实际年龄会比我个人资料中的长出一岁?” “哎呀,还是被你意识到了呀!”司空尘落做了个憨憨的卖萌表情。 “大叔,别想蒙混过去啊,这样一算,我回来后岂不是变老了?” “你听我解释,武功可以延年益寿,保持青春,别的不说,光是我那一成内力,就能让你哪怕到了六十岁,看起来也只有三十岁!” “你这个样子可没什么说服力!” “都说了我会减肥的。另外,关于回来后实际变老了这个问题,我会给你补偿的,保证让你满意的补偿!” “怎么补偿?” “到时便知,放心吧,我是良心生意人,绝不会亏待你。哎呀,比起这个,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如何回来。” “这么多重要的事,你竟然现在才说……” “咳……听好了,下一个满月时,多吃点蔬菜水果,功力用尽的故尘新桃金风雁回丹会跟着你的粑粑一起排出,我们就能再见面啦!” “……用吃和拉来完成,您的穿越方式还能再朴素点吗?” “哈哈,后面会努力改良的。那么,还有最后一点嘱托。” “什么?” “我媳妇,也就是你大婶,名叫淅若桃。或者,能找到我老丈人也行,也就是你大婶她爹,名叫淅风。记住,不要去主动打听,我们几人的名号在江湖中还是有些禁忌的。你要做的就是先成长,在那个江湖中成长。” “淅若桃?”韩掖品读着刚刚听到的名字,“淅若桃……司空尘落……故尘新桃?” “呀,这么容易就被解读了吗?” “如此理解,这丹药的名字好像也没那么low了。” “难得呀,被韩少侠认可了一次!” “那金风雁回呢?” “只是为了凑够八个字,名字长了才显得霸气嘛。” “……” “那么,加油了,韩少侠!我们发车吧!” 韩掖看看手中的丹药,又看看司空尘落,心情无比复杂,却又感觉已无话可说了。他到现在也没有相信真的会穿越,也没有放下对这位大叔的戒心。可事已至此,再加上心中那不太情愿承认的一丝小小的期待,韩掖还是将那颗故尘新桃金风雁回丹放入了口中。 看,果然没什么变化,骗人的……嗯?怎么感觉眼前越来越亮,大叔的声音和样貌却越来越模糊?大叔,你喝多了吗,怎么开始转圈了?啊,熄灯了?好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噗通! “好疼!” 也不知时间流逝了多少,当再次获得视野之时,韩掖发现眼前仍是大片的黑暗,只有远处几点微弱的光亮在闪动,便急忙抬头,透过几片树枝,看到了漫天繁星与一轮圆月。 “原来是晚上了,呜……我是睡着了吗?身上好疼啊。” 抬头确认完时间后,再次感受到了全身的酸痛,韩掖低下头去,发现自己正半躺半坐于一个小山坡上,一身的杂草干土,脏乱不堪。 “真的穿越了?我这辈子竟然真的……遇到了一位飞剑仙大叔?而且,穿越技术这么简单就实现了?既不用雷劈过电,也不用什么精密的仪器或者手术……不会是把我药晕了扔到荒山来了吧?”一瞬间有太多感触涌上心头,韩掖不由得将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调动了起来,“呼……空气让人很舒服,甚至有些香甜,真的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原来这里也是晚上。好像穿到郊外的山上了,能看到一些似是人烟的光亮,看来离城镇不算太远。树叶刚开始泛黄,气候凉爽怡人,季节应该是初秋,比那边的世界要早一些……” 大概确认了一下现在的处境后,身上的疼痛也缓解了些,韩掖慢慢站起身,准备将衣服弄干净。却不料还未站定,突然有一道寒光从面前闪过,接着脖子上感到了一阵凉意。 莫名的恐怖气息令韩掖不敢乱动,只能将目光用力向下移去。谁知这一眼,更令他感觉从头凉到了脚:一柄长剑,正架在他的脖子前,月光之下,渗出阵阵仿佛肉眼可见的杀气! 韩掖一边冒着冷汗,一边在纠结要不要转过头去看看持剑之人。就在这时,耳旁响起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对话。 “师兄,你又要做什么坏事!” “师妹,这小乞丐鬼鬼祟祟,撞见你我深夜在此,没办法,只能杀他灭口了!” 第五章 剑指星辰 鹰蚀烈马 这两天有点倒霉啊,昨晚被枪指着脑袋,这会儿又被剑架在脖子上,这是刚穿越过来就要挂掉的节奏吗?按司空大叔所说的,我不是天选之人吗?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长剑在颈,冰凉刺肤,甚至还有些许疼痛感。韩掖仍是不敢动弹分毫,只能在心里默默抱怨着。 不过抱怨归抱怨,毕竟也经历过真枪实弹的抢劫事件了,再加上刚刚穿越过来,一切都还带有一种不真实感,所以韩掖这次很快便从害怕中缓了过来,内心的波澜也平复了许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身边那二人的声音似乎并无凶恶之气。 只听那女子继续说道:“啊?师兄,你竟要为我杀人吗?” “师妹,你深夜将我骗至此处,本不合宜,我又如何自证清白?” “哼哼,你若无意,我又怎能骗得了你?”说着,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应是缓缓走向了这边,“再说,我们只是来观赏明月星辰而已,师兄你可别自乱阵脚哦!” “师妹小心,此人轻功了得,连你我都未能察觉他何时隐匿于此,你不要靠得太近!” “轻功?我不会轻功啊!”韩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辩解道,“我只是……大概……从上面掉下来了。” “如此粗劣的借口,可是瞧不起我们?”男子继续厉声质问着。 “不敢不敢!”韩掖忙道,“嗯,两位声音都这么好听,绝不会是会滥杀无辜的坏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这小乞丐满嘴胡言,十分狡猾,师妹,我可要动手了。” “好了师兄,别吓唬人了。来,让我看看。”那女子说完,已直接凑到了韩掖跟前,细细端详起来,“衣裳虽脏,但面容白净,不像乞丐啊……” 与此同时,韩掖只觉得一阵香气扑入鼻中,那是比班里任何一个女生都要芬芳的气味,接着便看到了一张小巧可爱的脸庞。大眼清澈、两腮圆润、晶莹玉唇……不对,用这些词来形容面前女子也太敷衍了,应该说眉目清秀却不显柔弱,目光灵动又可见爱怜,唇红肤润却不落俗气,盘发鬓辫又不失质朴,一切竟都与印象中的“小师妹”这三个字的形象完美契合了! 嗯,通过这眼前人便已经可以确认,我是真的穿越了,这里是江湖无疑。而且我要收回刚才的话,哪里倒霉了,这简直太幸运了!来到这个世界看见的第一个人,竟然就是江湖国民初恋人物——小师妹,看来此行注定要一路桃花啊! 本已平复的心又是一阵颤动,韩掖与面前女子对视着,努力镇定地说道:“姑娘好眼力,我当然不是乞丐……” 那小师妹完全没有注意到韩掖眼中泛起的惊喜与爱慕之意,转过头对旁边的人说道:“师兄,这人大概是某个边郊村庄跑出来的小傻子,在这里迷路了。” “我不是小傻子!”面对令人心动的小师妹,韩掖急切地否认着,同时感到脖子上长剑的力道弱了一些,便顺势向后退了两步。 “这也不起那也不是,却又说不清自己是谁,看来真是小傻子。”师兄附和着小师妹的话,刷的一声将长剑插入了了剑鞘。 果然,这二人并无杀意,只是在戏弄自己。此刻,韩掖终于舒了口气,也终于看清了这二人的全貌。 小师妹自然是越看越顺眼,师兄也没有令人失望。英眉俊目,发髻高束,孤傲高冷的外表下是掩饰不住的正气与耿直。两人一个是玉面青衫,一个是银簪黄裙,虽不似司空尘落和淅若桃那仙侣神眷一般的气质,却也满是成双登对的美好之意,直令人凡心荡漾,羡慕不已。 新朝人颜值这么高吗?不过,这两位一看就是条件不错的人家,佩剑精致,梳妆不俗,衣服的用料和做工也明显比韩掖那一身要高级得多。 “喂,小傻子,你可认识我二人?”小师妹无视着韩掖对这个称呼的否认,继续问道。 韩掖再次仔细看了看二人,摇头道:“不认识。” “连我们都不认识?不可能吧,你是哪里人?”小师妹看起来有些诧异。 “呃,该怎么说呢……” “不用多说了,你的傻已经确认无疑了,连自己从哪里来都要思考。”小师妹笑着走上前,一只手搭在了韩掖的肩膀上,“告诉你哦,这里是顺安府泰山县,也就是泰山脚下,一定要记住了。还有,我们是天下第一帮派,泰山派的人。我是掌门厉天雷的千金厉莹,这位不苟言笑的呆子,是大弟子祝剑心,也就是所有人的大师兄。” “师妹,为何同他讲得如此详尽?”大师兄祝剑心打断道。 小师妹厉莹坏笑一下,继续对韩掖说道:“现在认识我们了吧。你猜,我俩深夜在此,所为何事?” “师妹,原来你是故意的,还怕我们的闲话不够多吗?好吧,这下更要杀他灭口了。”祝剑心说着,作势就要拔剑。 “好了,师兄,你看这小傻子,已经被你吓得更傻了。”厉莹继续轻拍着韩掖的肩膀道。 韩掖此刻正注视着厉莹,确实呈一副呆像,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厉莹的手掌搭过来的那一刻,便已嗅到淡淡香气再次从面前扑来,同时,肩膀上也感受到了柔软的掌心温度。韩掖只觉得眼前那撩人心神的小师妹越来越鲜活了,自己似是掉入了一本令人充满遐想的武侠书里,亦或是里面的人物跳了出来,令人感慨此行果然不虚。而那份激荡的欢喜之情,也正跃然胸中,使得心思驰骋:“厉莹?完美的角色名字啊!古代不是特别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这小师妹倒是挺率真主动的,追求起来应该会比常嫦容易些吧?不过,看样子她与大师兄关系不一般,这样的话我可完全没什么优势去竞争了啊!嗯,我的脸好像比大师兄瘦一点……或者,大师兄其实是个伪君子,小师妹最终还是选择了我……” “喂,小傻子,发什么愣呢?我说的话都记下了吗?” “啊……嗯,记住了!” 在厉莹的追问下,韩掖停止了各种幻想,有些心虚地将视线扭向了一旁。 “快到城里去吧,咱们这里物阜民丰,不管你从来自哪里,都可以找到门路养活自己的。师兄,星星看完啦,我们也回去吧。” 说完,厉莹便与祝剑心一起,往山坡下走去。而韩掖也顺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在不远处看到了一白一棕两匹骏马。接着,便见那二人熟练地翻身上马,伴随着几声嘶鸣,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鸳鸯侠侣突然出现,又利索地绝尘而去,周围再次所陷入的寂静令韩掖感觉像是刚做了一场梦。 “好潇洒……而且,小师妹可真不错啊……可惜对手是那位大师兄,我确实没什么胜算了。但如此巧遇,绝不会只有一面之缘,不如就追随小师妹而去吧!呃,我这种想法和行为是不是有点舔狗了……不管了,决定了,我要加入泰山派!嗯,看来我是穿到山东了,不过在新朝,这里叫做……刚才小师妹说的是顺安府?泰山县?地名倒是无所谓,重点是,泰山派应该比较弱吧?就算是掌门千金,又怎敢自称是天下第一帮派的?”韩掖回味着刚刚那一对令人羡慕的同门眷侣,开始朝着远处点点光亮的方向走去,“他们怎么朝着与灯光相反的方向去了?唉,我先到城里打听打听吧,天色已晚,自然是先找安顿之处。听小师妹的意思,城里似是十分繁华。说不定还能找到地方泡个澡,再寻个特色山珍店品尝一下。” 韩掖往衣服内摸了摸,兜里的细银还在,暂时不用愁接下来的生计之事,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加快脚步继续前行着。现在的处境,就好像独自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一个月,没有家长和老师等任何人的打扰,实在是想想都觉得刺激。更何况,前方还有小师妹厉莹和新鲜城镇的吃喝住宿在等着自己,这武林生活,甚是值得期待! 脚下山路虽蜿蜒曲折,但却宽敞平整,路两边时而稀疏林木,时而土堆草垛,都没有对视野形成大的遮挡,加上一轮皓月以及在城市中绝对无法见到的漫天繁星的照耀,令这深沉、古朴、宏大的新世界一览无遗。 “其实……就是个最普通的荒郊野外吧……”韩掖再次看了看四周,内心也不禁奇怪,眼前只是一片黑漆漆的荒凉之地而已,小师妹一走,更是看不到什么江湖景致了,自己却莫名有些热血了起来。 不过又走出一段路后,韩掖终于渐渐意识到,那星辰下的寂静,带给人的除了浪漫,还有另一种感受,便是阴森。 山路绵延,三里五里之内怕是很难遇到什么屋舍人家了。远处传来几声不知何种动物的哀嚎,令韩掖不由地担心起来:太平年代,应该不会有山贼吧?以我现在几乎为零的武功身手,就算遇个野兽也打不过啊……唉,小师妹已策马而去,而我初来乍到便要浪迹江湖…… 一番担忧与自怜后,韩掖只觉得秋夜更寒,便裹紧身上薄衫,加快了步伐。 匆匆行了片刻,又是一阵哀鸣声传来,接着,不远处似乎响起了马蹄声。 难道是好心的小师妹回来接我了?韩掖满怀期待地急忙转身去寻找。 那马蹄声也有些诡异,虽是来自后方,却感觉时左时右,飘忽不定,而且几秒钟后又突然消失了。韩掖睁大了眼睛左右寻视,除了偶尔悉索作响的枝条树叶,没有发现任何活物。 奇怪,幻听了?韩掖疑惑地“啧”了一声,转回身准备继续赶路。刚要迈步,却惊恐地看到,在右前方的道旁,竟不知何时冒出了七八个壮汉,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仿佛突然从地下钻出的幽灵鬼士一般,正悄无声息地盯着自己! 韩掖被看得心里一阵发毛,因为对面这次明显不是祝剑心和厉莹那般良人。只见他们个个衣衫不羁,神态狂放,不是袒胸就是散发,所佩兵器也都有着野蛮的杀伤力,环刀长斧,雕弓石矛。看这样子,是真的遇到山贼了! 对手不动,韩掖自然也是不敢乱动分毫,连咽口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动静。只是……这群人是在确认自己的身份?还是在思考是杀是剐? 正当韩掖还在猜测对面众人这奇怪的举动是何目的时,其中身背弓箭的一人突地策马而出,瞬间冲上前来,一把将韩掖抄了起来! 根本来不及躲,也无处可躲,韩掖只觉得腰间一紧,接着整个身体腾空而起,眼前也只剩一片天旋地转,只能勉强判断出,抓着自己的那人快速变了个方向,继续往城镇奔去,其他几人也疯狂叫喊着跟了上来,马蹄声夹杂着欢呼声再次响彻耳边。 韩掖本想挣扎着喊几声“各位好汉饶命,我兜里的细银都给你们”,还没来得及张嘴,便被抛了起来,然后落下,被另一人接住,又被扔出去,再被接住,就这样像只被猎人捉住的兔子一样,被任由摆布地扔来扔去。 如果是在游乐场里,这个飞在空中的项目应该会很热门。但此刻的韩掖自是截然不同的心情了,除了头晕眼花,还要时刻担心被凌空一斧子给劈了。 飞来飞去的韩掖很快就被极速的气流压得喘不过气,话是说不出了,只能在心里苦苦哀怨道:“这江湖对我不公啊!一来就被用剑架在脖子上,又被我遇到已经有大师兄的小师妹,现在,又拿我玩接传球游戏。接连这么大起大落的,我都快要看破生死了……不过,这些人真的是普通山贼吗?个个力气都这么大,我再瘦也有一百二十多斤呐……” 几名野蛮山贼玩得兴起,呼声震天,马速也是极快,每人将韩掖扔了两三次后,已经离城镇近了许多路程。虽然比徒步快了十几倍,但韩掖完全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之事,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好心捎他一段路,怕是一会儿玩腻了就该了结他这个猎物了。 正担心之际,一阵嘶鸣,马群突然停了下来,而韩掖也被顺势一掷,趴倒在路旁的土堆上。 “今晚也太波折了吧,就不能让我直接穿越到酒楼里面,先好好睡上一觉吗?”韩掖被摔得手脚腹背同时在作痛,用力支撑着坐了起来,心里感慨着,“幸好身下没有坚硬的岩石树枝,不然这一下我可能就摔废了……怎么停了,又要上演哪出戏了?” 韩掖抬头一看,原来是前面又有三个中年汉子挡住了去路,而且那三人竟在路边生起了篝火,火上还串烤着似是小山猪的野味。三人席地围坐,人手一个酒葫芦,在这清冷的夜里一边烤着火一边喝酒吃肉,实在令观者垂涎。 再仔细观察,会发现那三人的穿着打扮也是相当粗犷。粗布套衫,裸踝麻鞋,背负斗笠,腰挎布袋,满身尽是常日奔波的干练,与山贼们的风格颇为相似,一看就不是俗良百姓。 大晚上的还真是热闹,荒山野岭都能遇到这么多人,这已经是第三波了吧……韩掖看看山贼,又看看前面三人,稍微松了口气。至少现在,山贼的注意力暂时不在自己身上了,而是盯上了正在享受野味的三个新目标。 面对如此一群人强马壮的山贼,那三人竟仍是若无其事地吃着喝着。烤肉滋滋作响,烈酒仰面入肠,群敌临于前却能如此快意豪爽,直看的韩掖在心里暗暗叫了一声痛快。 山贼这边可就有些不爽了,一番观察后,仍是由那个背着雕弓之人率先发难。不过他倒也没有冒然近身,而是反手取弓,迅速搭箭,但听弓弦发出一声尖锐的骤响,箭已射向了篝火旁其中一人的侧肩。 那是一把造型夸张的长弓,单听声响,便知箭矢力道极为凌厉,若被射中,就是猛兽的身躯恐怕也要被击穿。但那一行三人气势如此淡定,又岂会是泛泛之辈。果然,那被瞄准之人右手将酒葫芦按放在地,左手张开成猛禽的爪子形状,往侧面一挥,竟直接将那箭矢在空中抓成了两段! 接着,那人缓缓起身,面向众山贼,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如此,便算是宣战了吧?” 说完,他身边另外两人也将酒肉吞下,站起了身子。不同的是,一个如树叶般直直飘起,另一个则是用三根手指轻轻点地,整个身体便如弹簧般跳了起来。 此时三人已是正面对敌,火光之下,容貌也看得更清晰了。被弓箭瞄准之人留着江湖中并不多见的寸头,脖子上戴着一串不知是尖爪还是利牙制成的项链。身轻如叶之人长发散开,其中用彩绳扎了些小辫。身如弹簧之人的头发已经半白,用一个奇怪的银灰色柱状发箍束在了脑后。三人俱是徒步空手,面容沧桑,与山贼相比虽身材并不魁梧,但脸上神色却更为凶狠。 一击未中,一个腰背环刀、头缠布巾的壮汉从众山贼中驱马走出两步,问道:“三位难道是……” “事儿还没了,话先放一边!”寸头男子打断了环刀山贼的问话,然后立刻飞身扑向了刚刚对他射箭之人。 那弓箭山贼身手竟也异常灵敏,将长弓在周身一转,减弱了一丝寸头男子的攻势,接着向后一跃,下马落地,继续舞动长弓,竟是将弓弦用作了利刃。 寸头男子继续追击,双爪交替抓向对手,却也不敢轻易握实那挡在前面的弓弦,只能用着虚劲,不断变换着招式。 二人身法灵动,顷刻间已过了二十余招,仍未产生身体或者兵器上的对抗,不过强弱之势也已渐渐突显。弓箭山贼虽还未中爪,但已被强劲的爪风迫得有些乱了步调。又舞了几下弓弦之后,更觉快要无力抵挡,便转守为攻,大喝一声,将长弓旋转着向前一仍,然后快速从身后拔出两支箭矢,双手各握一支,扑身刺向了寸头男子。 “哼。”寸头男子似是早已在等着对手反击,轻谑一声,整个人向左移出半步,微微俯身,右臂后抻,气力贯于右爪,用力向前抓去。 单看那如恶鹰飞扑的身姿和气势,便知这一抓必是威力惊人。果然,寸头男子将飞来的长弓箭矢尽数抓断后,摧枯拉朽之势丝毫不减,一只利爪竟直接贯穿了弓箭山贼的胸膛! 鲜血并没有喷涌而出,而是安静地滴滴落下。一直到寸头男子将手拔出,弓箭山贼缓缓倒地,大片的红色才在尸体之下涌了出来。在月光和篝火的交互照映下,那红色不再是鲜艳之感,而是折射着一种灰暗的邪魅。 韩掖觉得胃里有些难受,连空气中的烤肉香气都变得催人呕吐了。 不过在场的其他人却仍旧十分冷静。 环刀山贼将身下有些躁动的骏马压住,继续了刚才的问题:“好一个飞芒鹰爪功!如此,三位果然是西北垛山三鹰无疑了吧?” “想不到,远在东府境内,还有人识得我们三个老家伙。”寸头男子说着,走回了两个同伴身旁,将葫芦里的酒倒在右手上冲洗了两下,又仰头喝了一大口。 “如此狠辣的招式并不多见,想不认识也很难吧。”环刀山贼盯着寸头男子继续说道,“阁下用的是飞芒鹰爪功,必是三鹰中的秃鹰石镇焱了。” “嗯。” “另外两位……”环刀山贼又分别看向了散发细辫男子和银发后束男子,“迅鹰郭冲,使的是冥息点穴手。还有烈鹰汪鹤声,所用为清刚碎骨指!” “对江湖之事了解得如此详细,你们想必也不是普通山贼?”刚刚露了一手的秃鹰石镇焱回道。 “哼,我闪马帮可也不是一群莽夫。”环刀山贼似是个小头目,与秃鹰石镇焱开始了嘴上的对峙。 “难怪一个小喽啰都能有些手段。”石镇焱看了看地上的弓箭山贼,说道,“有所耳闻,闪马帮也算是混得不错的山寨。” “既然识得我们闪马帮,便好说话了。三鹰练的都是奇异怪邪的指上功夫,但无疑也都称得上一流高手,只是名声却跟我们一样,不如武功那般入流了。所以,不知三位远道而来却是为何?” “与你们无关,无可奉告。” “看三位行迹,应是和我们一样,都是往县郊村落方向而去,不如……” “你们回去。” “什么?” “要抢劫村落,改天再去,别妨碍我们办事。” “……”拉拢失败,行踪又被戳破和阻拦,本不愿轻易与垛山三鹰为敌的环刀山贼咬着牙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既如此,就不要怪我们以多欺少了!” 话音一落,众山贼纷纷亮出了武器。刚刚单打独斗都能过个几十招,现在山贼数来还有七人,以七敌三,怎么看都是胜算可期。 秃鹰石镇焱嘴角一歪,笑了笑,沉声道:“既识得我三人,可也知晓我三人的规矩?” “哼,与斗者,必见生死。”环刀山贼取刀往身前一横,吼道,“巧了,我等兄弟刀下,可也没留过活口!上!” 环刀山贼一声令下,混战开始了。 三鹰身手不俗,山贼们却也不是乌合之众。一时间,人声、马声、拳脚兵器撞击声群起,甚至还有树木轰然倒地之声。 战斗初起时,韩掖已开始慢慢向后退去。虽然也很想再观摩一番三鹰的阴邪武功,但这垛山三鹰听来也不是名门正派,不管哪边赢了,自己都难保脱险。所以,趁着此刻打斗正激烈之时,韩掖转身向城镇方向奔去。 可刚刚奔出十来米,身后却突然没了声响。韩掖停下脚步,僵着身子,慢慢转过头,赫然看见那一片凌乱的战场上,只剩三个人和八匹马还在站着。 结果并没有十分的出乎意料,三鹰很快便取胜了。 秃鹰石镇焱将再次沾满鲜血的手甩了甩,然后大喝一声,驱散了马群。烈鹰汪鹤声重新将银发束好,仍是一脸的冰冷。不过最可怕的,是散着头发的迅鹰郭冲,因为此刻,韩掖眼睁睁看着他正用如同鬼魅般的身法朝着自己飘来! 刚才的比试已经印证了,垛山三鹰的功夫比闪马帮的山贼们要高出许多,韩掖更是无从躲避,眨眼间,便觉胸口一紧,郭冲的手指已戳到了自己身上。 按那环刀山贼所述,这位迅鹰练的正是点穴的功夫,再想想他们狠辣的行事风格,这一指之下,恐怕再无生还之力。韩掖顿时万念俱灰,甚至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过奇怪的是,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韩掖突然觉得体内产生了一股气流,迅速窜至被点穴之处,将对手的指力完完全全地卸掉了! 迅鹰郭冲眉头一紧,“咦”了一声,立时后撤了两步。而他的两位同伴,也立刻理解了个中意思,一左一右扑上前来,与郭冲一起成围攻之势站定,将韩掖堵在了中间。 紧接着,秃鹰石镇焱身子一弯,将双爪交叉置于胸前,冲着韩掖厉声问道:“何方高手,报上名来!” 第六章 山水庄陵 江湖路远 这似乎就是印象中的江湖。它总归是有纲有纪的,或者说跟所有的组织形式一样,在向着有序靠拢。但最迷人的是,在那其中,每时每刻都在涌动着各种侠骨柔情、忠义死节、爱憎分明、醉马快意的人与事。数不尽的侠客奔赴而来,用最愤慨壮烈的方式,在这里堆砌自己心中的江湖秩序。尽兴而不失控,这或许就是身在江湖的最完美状态吧。 虽然才来到这个世界半个多时辰,韩掖已经产生了如此多的感慨。邂逅小师妹厉莹,撞见闪马山贼,又目睹奇门三鹰的血腥征战,这趟故尘新桃金风雁回的旅行,还没走出荒山,已足以令人深切感受到这江湖的独有魅力。 不过韩掖心中还是有许多不满的,这江湖的味道虽然正宗,但对他这位天外来客的接待之数却是极其粗暴。刚刚逃过两劫,现在又被三个手段更狠辣的人围在了中间。 “我不是什么高手,我根本不会武功。啊,我也不是山贼,三位前辈,千万别冲动!”韩掖慌乱地解释着,同时揉了揉刚刚被点的胸口,心想道,“这三人行事令人捉摸不定,我该如何应对才好……另外两人的功夫一个是掏心,一个是碎骨,唉,若真逃不出去,还不如被点死的好,能留个全尸……” “不会武功,你体内又怎会有如此强劲的内力?这可不是你这个年纪能有的修为,你可是泰山派弟子?”迅鹰郭冲抬起了右手,食指与中指一捏,逼问道。 “我不是泰山派的……那个……内力是一位前辈传给我的!” “谁?” “这个……不便明说……” “哼!”郭冲轻蔑一笑,走到韩掖身边,继续说道,“看你身形似乎真的不懂任何武功,刚才只是体内的内力自发运转抵挡了我的聚气一指。所以,如果我不用内力,只以指力点你的话……” 话未说完,郭冲又是一指戳在了韩掖的胸膛上。 这次,韩掖只觉得心口一紧,接着便开始头晕目眩,想要努力维持身体站立,双腿却动弹不得,身子直直向后倒去。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郭冲竟然向后一闪,将韩掖扶住了:“看来所言非虚,果然不会武功,如此便不能算是比斗,我们也不能杀你了。不过,身份依旧可疑,报上你的姓名与师承门派!” “我……我叫韩掖,无门……无派……”被点之后,似乎全身血液的流动都停滞了,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韩掖只能迷迷糊糊地回道,“我就是吃了个灯泡,然后……就来到这里了……” “不知所云。老郭,把他扔一边吧,我们办事要紧!”秃鹰石镇焱说着,转身去用沙土扑灭了篝火,收好酒葫芦,与烈鹰汪鹤声一道重新走回路上,向城镇赶去。 郭冲摇了摇头,一指解了穴道,然后手一松,将韩掖置于地上坐下,便朝着前面的二鹰追了过去:“杀完山贼竟然又饿了,到了县城先找个饭馆吧。” 三鹰走得并不快,不过等韩掖花了片刻时间完全清醒过来时,也只能看见一点人影了。遍地尸体早已如无情草芥,安静的空气里掺杂着尚未散尽的篝火烟味以及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一切都在提醒着刚才那场惨烈的、但在武林中也许随时随地都在上演的死斗。 韩掖拍着自己的脑袋,定了定神,然后腾地站起身,向着三鹰的方向快步追去。待走到离他们还有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又放慢了速度,悄声地跟在了后面。 垛山三鹰手段狠辣,但似乎又有他们行事的规矩。至少现在看来,自己是不会被他们杀掉的。若是后面的路程有这三人同行,不管再遇到山贼还是野兽,都不用害怕了。毕竟江湖中人,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韩掖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小心地匀速跟行着。 果然,对于追上来的韩掖,三鹰也并没有打算完全置之不理。只听迅鹰郭冲说道:“这小子虽然来历可疑,倒是有些机灵。他所持内力阴柔,与我等功夫甚为契合,老汪,不如你收他为徒如何?” 烈鹰汪鹤声回道:“老郭,我们三人中你武功最高,若真有收徒的心思,还是你来吧。” “收徒?这三人开玩笑的吧?”听到三鹰的对话,韩掖顿时惶恐了起来,心想,“好不容易来次江湖,我可不想练什么鹰爪功这些非主流的功夫啊!更可况,我还要去追随小师妹……” “喂,小子!”脾气最暴的秃鹰石镇焱打断了韩掖的思绪,厉声问道,“跟着我们干什么?想学鹰爪功啊?” “啊!不是……我……我也要去城里……”韩掖略一迟疑,想到三鹰毕竟也算是将自己从山贼手中救出之人,不如干脆坦诚地表明心意,便继续说道,“我想去加入泰山派。” “加入泰山派?哈哈!”迅鹰郭冲突然大笑起来,“小子,我告诉你,泰山派掌门厉天雷确实正在招收第一百个,也就是最后一个弟子。作为关门弟子,必然要求极高,而你体内的内力可不是阳刚之流,不适合修习他的绝学荡山掌法。所以,厉天雷是绝对不会选中你的,趁早死心吧。” 以三鹰的资历和实力,自是不必对后辈编造谎话。于是听完郭冲所说,韩掖立时有了一种丢失目标的感觉,迷茫地说道:“关门弟子?竞争想是很激烈吧,这可如何是好……嗯……武当少林应该也不错,要不去试试?可路途遥远,少林还要剃头……” “小子,听这口气你是想入个好的门派以在江湖安身立命或扬名立万吧?”三鹰里性子最正常的大概就是迅鹰郭冲了,只听他继续耐心地对韩掖说道,“武当少林虽实力不弱,但素来不问尘世,哪会适合你这种满心俗欲的年轻人。要说现在最有势力的门派,当是中原为泰山派,南为珑水门,西为伏虎千庄,北地门派极少,但有雪陵之地一门独大,能与其它地区分庭抗礼。山水庄陵,这便是当下武林的四分之势。” 这武林大势的讲解听得韩掖立马来了兴致,问道:“哇,虽然我只听说过泰山派,但其它三个门派的名字明显更华丽啊!郭前辈,那三个门派可好加入?” “嗯……若是这个问题,又要令你失望了。”迅鹰郭冲回道,“仔细想想,泰山派虽然最强,但其实是最容易加入的。雪陵为朝廷扶植,选人门路极为神秘和严格。伏虎千庄内都为西域邬族谱系之人。至于珑水门,虽人数众多,但真正门徒只有寥寥几人,其他皆是拿着月钱干活的佣工。” “唉,说来说去,还是泰山派最接地气。”韩掖叹道,“雪陵是国企,伏虎千庄是家族企业,珑水门则是合同制……” “你在说什么鬼话?”郭冲回头瞪了一眼韩掖,问道。 “没什么,呃……只是抒发一下江湖路远,走投无门的感受。” “你体内已有深厚修为,再稍加训练,便可跻身高手之列。”烈鹰汪鹤声也加入了与韩掖的对话中,说道,“武林中门组派系无数,你又何愁无处觅出路。” “嗯,前辈教训的是。不管怎样,先到城里安顿下来再说吧。”不知不觉间,韩掖竟从三鹰口中听到了不少的江湖讯息,关系似是逐渐熟络,便问道,“刚才听那山贼讲,三位前辈来自西北垛山,不知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哼哼!还是问到不该问的了。”这一次,郭冲的笑声低沉了许多,“不瞒你说,我们要来这里杀几个泰山派弟子。” “什么!这……三位前辈与泰山派有何怨仇吗?”韩掖惊道。 秃鹰石镇焱抓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吼道:“就这么多了,再多问一句,就算你出招挑事儿!” 眼看就要触碰到三鹰“必见生死”的准则,韩掖急忙闭紧了嘴巴。 郭冲则是继续说道:“没错,不要多问了。你叫韩掖是吧?小子,你应该庆幸自己还不是泰山弟子。也要感谢我们,等我们杀了几个泰山派弟子,给你腾出名额后,就算很难成为厉天雷的徒弟,你也有机会拜他的徒弟们为师,也算加入泰山派了。” 拜厉天雷的弟子为师?那岂不是比厉莹低了一辈?不行,绝对不行!哎呀,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是不是该想办法报警……不对,应该说报官…… 荒山将尽,城里的灯光也已近在眼前,本应松了口气的韩掖却又重新对垛山三鹰产生了戒备。毕竟再怎么听来,泰山派都属于名门正派,而三鹰却要对泰山弟子出手,这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韩掖深呼吸一下,低着头,脑子飞速思考着,不过表面上仍顺从地说道:“我是该感谢三位前辈,刚才救我于山贼手中,可……” 主意未定,话也还没说完,一抬头,前方竟碰巧有两名夜巡的官兵迎面走来。那两人衣着合体,衣服的腰、袖、颈、踝处绣有复杂的条纹,头上戴着一种扁圆形的官帽,手提胯刀,虽是韩掖从未见过的着装,但一眼也能认出,那是官府士兵的打扮。 “太好了!刚想报官就遇上官兵了!哎?不好!”韩掖只来得及窃喜了一秒钟,接着便意识到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因为面前的秃鹰石镇焱和烈鹰汪鹤声已经施展身法冲了上去! “什么人?” 可怜那两个官兵,刀只拔出一半,便一个被鹰爪抓住脑袋,一个被碎骨指搭上脖颈。紧接着,一个被抓开了脑壳,一个被拧断了颈骨! “喂,你们!难道要见人就杀吗?”纵使平日里性格再怎么淡定的韩掖,看到这屠戮的场景也忍不住了,攥紧了拳头大声斥责道。 “你忘了我们的规矩了?要与我们过招的才会被杀,没看到那两位官爷已经拔刀了吗?”面对愤怒的韩掖,迅鹰郭冲反而笑了,继续说道,“当然,若是技不如人,我们也绝对会将性命拱手相送。” “哼,与斗者,必见生死是吗?不管对面的人有没有杀心,你们都绝不留活口,这规矩太奇怪了吧!” 面对韩掖的质问,郭冲没有再开口,而是快走几步跟上前,与石镇焱和汪鹤声一道继续往城里赶去。 江湖险恶,但不该无情啊!这两个官兵只是正常地值守巡夜,怎么突然就横尸荒野了? 韩掖咬着嘴唇,心中甚是不忿,想着干脆与这残忍的三鹰分道扬镳算了。可转念中又觉得不能放任他们去屠杀泰山派弟子,自己总得想办法做点什么。于是猛吸一口气,扭过头,快速越过尸体,又朝着三鹰追了过去。 愤慨未息,一想起那两个官兵的骇人死状,心里又阵阵发毛。好在又走了几分钟后,终于行至开阔平坦之处,路边也开始零星地出现些屋舍人烟和点点火光,分散了韩掖的注意力。 三鹰看来也警惕了不少,不再主动与韩掖交谈,而是仔细辨别着偶尔出现的建筑和行人,似是已开始寻找目标。 渐渐的,房屋建筑成排地多了起来,二三结伴的行人也时时能遇到。房子都是些石砌的小小平房,脚下也仍是土路,人们衣着十分朴素,有的挑着昏暗的灯笼,不知里面燃的是蜡烛还是油脂,有的则举着一种细细的火把。这里看起来就是个小村庄,但处处干净,人人整洁,一切都井然有序,村庄的富庶可见一斑。 不过跟预期的还是有不小差距的,完全没有看到高大城墙、宏伟亭台,或者繁华夜市、热闹街景,于是韩掖疑惑地喃喃自语道:“这里就是泰山县?” “是泰山县了,只是还没进到县城里。”郭冲还是接过了韩掖的话,“这里是障山北落,隶属于泰山县的一个村落,要进城还得继续往南走。咱们走这边。” 看来这个朝代的地理行政划分至少有府、县、落三级,嗯,今晚估计得在这个村落里找地方住了。 韩掖一边环视村落,一边在心里计划着,又跟着走了几步,发现郭冲引着众人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这户的房屋竟有两层,装饰修葺也明显有了提升。齐整的白墙黑瓦,光滑的木门漆柱,用料都高档了不少。一抬头,门上一块像是翻新过的牌匾,借着房檐下的灯笼,能看到上面题着“玉山客栈”四个字。 难得这没什么观赏景点的小村落,竟能找到一家客栈。食宿之地已到,韩掖瞬间觉得一股倦意袭来,腿脚也酸了,肚子也饿了,店里走过来的伙计一声吆喝,更是令他想要快些进去歇歇脚了。 “几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啊?” 跑堂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小伙,浓眉大眼,一脸憨态,甚是讨喜,完全没有谄媚或俗套的感觉。早已过了晚饭的点,但他还是十分热忱,扯着嗓子就开始往里招呼。 “先来桌好酒好菜,其它的吃完再说。”郭冲回道。 “好嘞,里边请!几位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些就打烊了。这炉子一灭啊,想再生火吃东西可就要费些功夫了。” 进到店里,四人正好选一方桌坐下。稍一观察便能得知,虽然外面看起来挺有规模,可这里到底还是一家小店,一层只有四五张桌子,看这样子,二层的客房也不会超过两间。 “穷乡小店,只有品相一般的菊花,还请客官多担待。”说着,跑堂伙计从账台后面提出一个茶壶,然后将桌上的茶盏摆好,倒起茶来。 趁这功夫,郭冲突然对韩掖说道:“小子,身上可有银两?” “嗯?带了一些。” “好,那今晚便由你做东。” “呃……” “救你一次,总该请我们吃顿酒吧。伙计,好酒好肉都端上来!” 跑堂伙计将茶壶放到一边,躬身道:“几位客官是第一次来吧,咱们这的酒只有自酿米酒,但绝对够醇够劲儿。招牌菜是米椒炒鸡和烂炖山羊汤,还有一些其它菜品,请哪位客官跟我来后厨门口选一下吧。” “不用!”秃鹰石镇焱显然也等不及了,将酒葫芦从腰上摘下,往桌上一放,说道,“把我们的葫芦灌满,然后再另取三坛酒来,这会儿还有什么菜,都给我上来,越快越好!” “好嘞客官,米酒、小菜和羊汤马上给您端上来,炒鸡和其它热菜稍等片刻就好!” 跑堂伙计开始忙活起来,原本已没有客人的大堂里也变得热乎了。桌上四人面对逐一摆上的酒菜,都没有再说话,而是竹筷木勺片刻不停,大口吞食着。韩掖虽没有喝酒,也受那豪爽三人的影响,吃得甚是尽兴,完全没料到那卖相普通的饭菜味道竟是出奇的合胃口。至于自己的银两够不够这种事,早已抛到脑后。 很快,几人已是七八成饱,最后几道热菜也上了桌。韩掖仰头将一碗羊汤喝下,然后暂时停下手中碗筷,满足地抿了两下嘴,说道:“呼,太值了,这些菜的原材料绝对都是绿色健康无污染的,不然不可能这么新鲜好吃。” “又在说什么奇怪的鬼话,一会儿别忘了结账。”郭冲叮嘱了韩掖一句,然后和另外两人一起看向了客栈门口。 接着,跑堂伙计也向门口迎去。与此同时,门外闪进了一位少年,语气有些急促地问道:“哥,咱爸妈和嫂子呢?” 跑堂伙计回道:“咱爸在后厨忙活,咱妈在二楼收拾客房,你嫂子已经回家哄孩子睡觉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大晚上的还赶回来了?” 那少年与跑堂伙计的长相有些相似,但明显更加年轻,只有二十岁左右,留着干练的短发,五官和脸型也更加清秀一些,看来是那伙计的弟弟了。只听他继续说道:“出了些状况,你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吧?” “这太平世道的,哪有什么可疑的人……” 跑堂伙计还没说完,那少年已经注意到了三鹰和韩掖,然后一边走近一边说道:“四位客官看着陌生,可否报上姓名和来历?” 郭冲用手背将嘴上的油汤一抹,说道:“欲请教来客,你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 少年在大堂中间站定,双手抱拳,朗声道:“在下周玉山,为泰山派掌门厉天雷之弟子,排行八十九,几位前辈是?” 话音一落,三鹰立刻从座上跳起,冲到了那少年面前。 石镇焱甚至已摆好架势,亮出了双爪,狞笑道:“运气不错,这么快就遇到泰山派的人了,受死吧!” 第七章 恃强仗义 以立规矩 想来也是,毕竟厉天雷有九十九个徒弟,进了泰山县的地界,应是很容易就能遇见泰山派弟子了。 而韩掖此时也反应过来,那自称周玉山的少年身上的青色长衫,颜色和裁剪款式都与大师兄祝剑心所穿的一样,看来真是泰山弟子了。 周玉山见来者不善,立刻双掌翻于腰侧,双腿微弯,做出了如山一样的姿势,问道:“北郊路上的两名官兵和一群山贼,果然是你们所杀?” “下一个就是你了!接招!” 石镇焱大喝一声,向前扑去。周玉山见状,身子向上微微一纵,大步向后跃去。腿上动作看着缓慢,但身体移动速度却是极快,两步便撤出到了客栈门外。 三鹰自然不会轻易放走泰山弟子,立刻纵身追了出去。韩掖也紧随其后,起身向外冲去。 门外,周玉山和石镇焱已经在路中间缠斗起来,郭冲和汪鹤声则站在一边观察着,尚未出手。很快,客栈里周玉山的家人,以及几个恰好经过的村民,也围在了路旁。 此时周玉山早已架起双臂,掌腕相承的挡下了石镇焱的几次连续抓击,不过就算韩掖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出,那年轻泰山弟子的修为还是不能与垛山三鹰相比,几回合下来,已无法再硬接那暴戾的鹰爪,于是周玉山再次用出了山一般的架势,迈开诡妙的步子来躲避攻击。 此招一出,效果立现。只见周玉山在石镇焱周围似慢实快地游走着,虽一时无法找到反击或制胜的机会,但却将对手的攻击尽数躲开了。 看到这里,一旁的韩掖,以及周玉山的哥哥和父母都暂时松了口气,心想就算不能取胜,只要拖到官兵或者其他泰山弟子赶来,便有救了。 不过三鹰可是没那么多耐心。石镇焱双爪越舞越快,利风呼啸,甚至在手指处发出了空鸣声。接着,郭冲也按捺不住了:“荡山掌法果然精妙,连排行八十九的弟子都如此了得。可惜,我们没时间细细欣赏了。” 说完,郭冲身子往前一倾,飘向了周玉山。 韩掖见三鹰里最强的迅鹰也出手了,急忙喊道:“喂,你们前辈怎么能以多欺少!” “玉山,小心!”周玉山的哥哥也叫了出来。 但不管指责还是提醒都无济于事了,郭冲这一加入,战局立现高下,周玉山提着一口气奋力躲过了几下致命的鹰爪后,脚下步子一乱,身形变缓,被郭冲一指点在了后肩处! 周玉山急忙向前奔出两步,转身,接着便是一声剧烈的咳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玉山!” “玉山啊!” 自己家人的担心自不必说,周围村民大概也从未见过泰山弟子的落败场景,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周玉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显然已受了内伤。他一言不发地紧盯着面前的秃鹰和迅鹰,嘴角的鲜血反而令他的眼神更显倔强了,原本淳朴的少年此刻却是满脸的坚毅之色。 狠辣的垛山三鹰又岂会给对手喘息的机会,一招已中,更不多言,立刻追击而上,郭冲一个兜绕封住了周玉山的后路,石镇焱的鹰爪也已抓至身前。 眼看那年轻的泰山弟子就要被开膛破骨,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闪过,将石镇焱直接撞飞开来,接着又将周玉山拉到了路边。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有的在关心周玉山的伤势,有的已经认出了那救场之人。 “玉山啊,你没事吧!” “啊,是吕大侠!” “吕大侠来了!” 那被称作吕大侠之人也穿着泰山派弟子的衣服,但跟祝剑心和周玉山不同的是,衣服的尺寸可要大出好几个码了。那是一个高大威猛的壮年男子,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简单的彪悍,而是紧实孔武,充满力量又不失灵敏。在宽大的骨架下,不怒自威的粗犷五官同时也能轮廓分明,犹如刀刻的神像。再加上向后散开的蓬松头发,那压迫感简直山神岩魔降临一般! “师兄!对不起,我技不如人,给你们丢脸了!”周玉山被家人搀扶着慢慢坐到地上,一脸懊悔地说道。 “你的移山式已经练得很不错了,慢慢运气冲穴疗伤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了。”那壮汉说了句安慰的话,然后转身面向了三鹰,“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三位应该是垛山三鹰吧。却不知为何要远赴千里来犯我泰山?” 三鹰已在路中间站成一排,刚刚被撞开的石镇焱更加暴躁了:“你也是泰山派的?报上名来,然后一起受死吧!” 壮汉稳步走到三鹰面前,沉沉说道:“不才吕擎山,为泰山派掌门厉天雷之弟子,排行第二,请指教!” 第二!这是仅次于祝剑心的泰山派第二弟子?难怪如此有威慑力。不过祝剑心是翩翩公子的风格,代表的是侠义的潇洒意境。而这位二弟子吕擎山,则明显是武力的象征,令人一看便热血沸腾,就算以一敌三,应该也很难预料谁输谁赢,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想到这里,韩掖登时兴奋了起来。 果然,垛山三鹰也不敢再轻敌,更无时间再恋战,三人一起攻了上来。 吕擎山后发先动,向侧面一冲,避开被围攻之势,先与石镇焱的双爪对了一掌。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石镇焱竟完全被掌法所震,低吼着连撤数步才稳住身子。 但三鹰也不是等闲之辈,一招之际,吕擎山的左手手腕已被烈鹰汪鹤声趁机捏住,只消指上施力,吕擎山的腕骨怕是要当场碎裂。 郭冲见同伴已得手,便也停下了攻势,将右手手指虚放于吕擎山身前,以做威胁。 “清刚碎骨指的寸劲果然厉害,我竟无法以蛮力挣脱。”吕擎山称赞道。 “哼,说这种话也太过谦了吧,你可是一掌就废了我们一人!” 听汪鹤声这么一说,众人立马又看回了石镇焱,只见那暴躁秃鹰躬身站立,双臂下垂,每只手上都有两三根手指已血肉模糊,行将断裂! “不要跟他硬拼!”石镇焱的声音有些沙哑,表情也变得愈发狰狞,“老郭,老汪,小心周旋,我已无法再战,先走一步!” 石镇焱说完,众人对吕擎山更加敬佩了,一掌便打得敌人只剩逃跑的心思。 不过接下来一幕,却顿时令所有人惊恐不已。只见石镇焱再次抬起右手,嘶吼一声,将两根还没有被震断的手指插入了自己的头顶! 秃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倒地了。谁也没有想到,“必见生死”的规矩还可以这样来执行。 郭冲看着死去的同伴,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说道:“中原泰山派果然不能轻易招惹。老汪,咱俩只能拼一把了。” 话音一落,郭冲立刻一指点了出去。 汪鹤声也开始发力,捏着吕擎山左腕的手指上传来咯咯作响之声。 一边被能够致残的碎骨指限制了行动,身前又是足以致死的点穴手,这种境况完全无法想象该如何脱身。 秃鹰一死,战斗立刻就进入了这等以命相博的状态。 不过吕擎山竟没有丝毫的慌乱或挣扎,而是将身体慢悠悠地晃动起来,那奇怪的动作似乎就是刚刚周玉山所用的招式,不同的是,吕擎山的双脚始终立在地面,只有连同双臂在内的上半身在动,而且招式运用得也明显更娴熟,那魁梧的身体在看似缓慢的晃动下,竟出现了山峦层叠般的幻影! 奇招之下,碎骨指已捏不进分毫,点穴手更是一有触碰便被消解。郭冲和汪鹤声连连发力,却都如泥牛入海,燕落深山,一去便杳无声响。 围观众人已是目不转睛,毕竟泰山派最强弟子的身手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当然,这里面也只有周玉山能看出个中门道,赞道:“移山式竟然还能如此使用!” 不过此刻的韩掖却没法将心思完全放在观战上了。他自是不愿再看到泰山弟子或官兵路人无辜被杀,但另一边,三鹰虽不是善类,也有搭救性命和夜路同行的缘分,现在他们不惜自尽也要让这场战斗以生死见分晓,如此,真不知该如何期待这一战的结果了。 踌躇间,战场上的三人又过了几招。郭冲与汪鹤声贪于进攻,又不见效果,急切之间,终于被吕擎山抓住一丝空隙,翻掌一挥,将二人远远弹开了。 二鹰喘息片刻,定了定神,也不多说话,立刻又发起了攻势。不过这一回没有再强攻,而是在吕擎山身边周旋,看来是想一边消耗,一边寻找破解移山式的机会。 汪鹤声将碎骨指转为擒拿手法为主,时不时扑上前去对吕擎山形成掣肘之势。迅鹰郭冲则不愧是三鹰中武功最高的,施展着不输移山式的诡妙身法,一边如陀螺般绕着吕擎山兜圈,一边又像个不倒翁,身体前摇后摆,不断用出刁钻的点穴手。 二鹰这一番变通,立刻令战局看起来重回了势均力敌之势。吕擎山也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了,虽仍是立于原地,也要双掌翻飞,身形舞动,连拆带挡,连消带接。三人斗得精彩,却也十分胶着,令人看得有些着急。 正当众人以为比斗还要持续一阵时,吕擎山竟突然在激烈鏖战中开口说道:“垛山三鹰不愧高手之流,但时辰已深,我只能领教至此了。两位前辈,得罪了!喝!” 说完,吕擎山低吼一声,终于迈开步子,以移山式游走起来。 这一动之下,立刻便能清楚地看到,同样是移山式,吕擎山使用出来何止高明了数倍。只见他如黄巾力士在御山飞行一般,以坚不可摧的平稳身姿来回健步穿梭,先是双掌交叉,一个缓步横行,将冲上来的汪鹤声硬生生顶了回去,接着立马变向前移,瞬间便追上了郭冲的速度。两个人影在黑暗中互相碰撞了几下后,呜的一声呻吟,那郭冲竟被一掌拍倒在了地上,中掌的胸口甚至能看到明显的变形,也不知断了几根肋骨! “好!”周围瞬间爆发出了几声喝彩,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掌足以定了胜负,三鹰已无资本再战。 吕擎山收了掌,垂手而立。汪鹤声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但也放弃了继续进攻。再看郭冲,缓缓从地上坐起,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笑道:“山水庄陵,难怪以山为首,泰山派后生着实可畏。如此,我等平庸之辈已用尽自己的微薄笔墨,以后的江湖如何书写,就看你们的了。” 说完,不等吕擎山回话,郭冲双手在胸前一沉,体内迸出一股气流,散开的头发与残破的上衣都被直直吹起,接着便是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 迅鹰郭冲也倒下了。 “自断经脉吗……”吕擎山摇了摇头,看向了最后一鹰,说道,“你也要了结自己吗?能否告知为何来犯我泰山派?” 烈鹰汪鹤声应是三鹰里最冷酷寡言的了,此时也是没有与吕擎山交谈,而是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小小的短刀。 “可惜,虽没有迅鹰的华丽或秃鹰的刚猛,但清刚碎骨指绝对是寸劲神功,是难得的异类武功。”吕擎山在叹息着,面露惋惜之色。但他也十分明白,此刻不管是询问讯息还是劝人惜命都没有用了。 果然,汪鹤声将那短刀在衣服上擦拭几下,然后将刀身一转,呈反手握法,眼看就要将刀刃戳向自己胸口。 “前辈,你们何必要立这种规矩!”韩掖实在看不下去了,喊道,“都说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汪鹤声的短刀停于胸前,歪头看了看韩掖,然后竟认真地回答起来:“小子,生于江湖,只要你是自己心中强者,便可凭仗自己的道义,立自己的规矩。这个义,既可以是你的仁义,也可以是我等的死义。莫再多说了。” 见汪鹤声竟突然有耐性来阐述心中道义,吕擎山反而多了份疑惑,对着韩掖问道:“你是何人?可也是来犯我泰山派的?” “啊……不是……”面对这位身材炸裂、实力爆表的二弟子的质问,韩掖可没法像三鹰那么冷静,急忙解释道,“我只是碰巧与他们同路,我来这里是想加入泰山派的!” “哼!”吕擎山冷叱一声,说道,“三鹰与泰山为敌,你又与他们为伍,怎可容你入我泰山派?回去吧,别妄想了。唉,可惜,明明是个俊逸少年。” 韩掖一听,急道:“喂,都说了只是碰巧同路啊,给个机会吧,吕大侠!” “你可以来报名,但我一定会向师父谏言反对的。泰山弟子既要看武功,更要看人品。”又一次无情的劝阻后,吕擎山转身对周玉山继续说道,“玉山,今晚没事了,一会儿回山上疗伤吧。” “啊,好的,多谢师兄帮忙!” 眼看泰山弟子们就要潇洒离去,韩掖突然灵光一闪,说道:“老汪啊,我可被你们垛山三鹰害惨了,现在连人品都被怀疑了,你们作为前辈,总得给我点补偿吧!” “补偿?哼,你在说笑吗?”汪鹤声眉头一皱,反问道。 “不如这样,你与吕大侠再比一场吧。”韩掖提高了嗓音,继续说道,“他说泰山派不会容我,既如此,你来帮我训练吧。如果最后我能加入泰山派成为厉天雷的关门弟子,就算你赢。如果我没能成功,你再自尽也不迟,如何?” 第八章 祥和之领 壮阔之巅 血雨腥风之后总归是要迎来平静的,对于各种意义上的个体来说,谁也不能持续不停地保持战斗或紧绷状态。至少,人是需要休息的。 周玉山果然是个善良纯朴的少年,不计前嫌地邀请韩掖在他们家的玉山客栈留宿了一晚。当然不管吃饭还是住宿,韩掖都原价付了钱款,然后发现司空尘落给的细银其实也不算少,应对这种小村落里的消费还是绰绰有余的。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晚上,快节奏地经历了生生死死、起起落落,实在太累,韩掖只来得及洗了个脸,然后用客栈提供的一种叫“齿粉”的白色粉末擦完牙齿,感慨了下还有不少东西要适应,便和衣而睡了。 这一晚睡得还挺香,大概除了疲惫,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救人一命之后的充实感。没错,汪鹤声最终答应了韩掖的赌约,说是会在暗中帮助韩掖,然后就抱起石镇焱和郭冲的尸体离开了。 也许是完败给泰山弟子的不甘,也许是尚未收徒的遗憾,总之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令这位烈鹰暂时收起了自尽用的短刀。但对韩掖来说,哪怕这救人一命真的只是暂时的,也是令人开心的。况且,从自私一些的角度来讲,泰山派这么难进,找个高手帮忙总比自己去摸索要有希望得多。 一觉到了天亮,甚是酣畅,韩掖吃完肉汤配油饼的一顿热量满满的早餐,与周玉山的家人告别后,走在了去往泰山之巅的山路上。 如此便算是正式踏上拜师泰山之旅了。虽然已知接下来必是困难重重,但此刻的心情却是无比轻松,因为没有想到,白日里的山景风光与晚上的荒凉之色完全不同。两边时而松柏成林,繁枝交纵成影,时而陡坡旷野,荒草不输苍翠。耳边伴随着初秋那余量正宜的虫鸣鸟叫,抬头是风和日丽下的醉眼晴空,一切都是那么清爽怡人,仿佛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空气真的不一样,能转换成体内的真气也是理所当然了。 越往上走,视野越好,向下望去,群山间红黄青绿,浓淡深浅,层层铺出了一幅绚丽壮阔的绝美画卷。随着视线由近及远,那份色彩渐渐与天色相连,令人心思随之驰骋,心胸也豁然开阔,仿佛看到了有神灵居住的仙山一般! “难怪都说行万里路啊!”韩掖不由感叹道。 想想自己活了十七年,由于父母工作繁忙,几乎没怎么出去旅游过,这种著名的壮丽山川更是只在地理书上见过一些令人神往的描述。如今亲临,实在是大饱眼福,欣喜与敬畏之情更是满溢于心。 刚开始的一段路程,还有不少担挑负荷的往来之人,有的是游客,有的是山中居民,人人脸上都是愉悦祥和之色,昭示着这名门之地,仙山脚下,所有人都浸润福泽,生活安宁,好生自在。 “要是能加入泰山派,在这城市里就可以获得很好的生活了吧。感觉这地位不比顺安府的官员们差。”韩掖观察着一个个擦肩而过之人,又抬头看了看山顶,一边沉浸在美景之中,一边也不断产生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念头,“以我的体能应该是能爬上山顶的,不过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腿疼。继续吧,小师妹,等着我啊。”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一个多时辰,中间只坐下歇了两回,倒也没觉得累,大概是气候和景色都令人极为舒适吧。而且途中时不时能找到一些经岩壁向下的水流,喝起来甚是甘甜,也是靠此补充了不少体力。 不过再往上走,山路越来越陡峭,有些地方甚至要手脚并用的攀爬而上。当然,行人也渐渐稀少了。韩掖向下望去,依稀看到些环山的路径,心里想道:“虽说我选的是条小路,不过就算骑马走大道,那些马最多也只能上到半山腰吧。想要去山顶拜访泰山派,还真得有点好体力才行。好在爬山这种事,只要还能找到向上的路,就不会迷路。咦,好像无意中说出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大概确实是选的路线不太好吧,又往上爬了将近一个时辰,身前身后已经看不到人影了。时间已快到中午,若没有树荫遮挡的路段,阳光的照射已到了会消耗体力的程度。韩掖在一溪流处猛灌了几口凉水,洗了把脸,强打精神,迈开已略感疲惫的双脚,努力爬上了一段令人几近绝望的陡坡。 “还有多远啊……这种坡道再来几个我也该受不了了,幸好早上吃得多。”踏上平路的第一步,脚下顿时感觉放松了不少,但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而且眼前有点恍惚,似乎光影的颜色都有些改变了。 “这是……”一阵凉风吹过,韩掖一下清醒了,然后意识到,原来一切的变化都源于面前突然出现的一望无垠的空旷。 没错,刚刚那最后一步之后,便终于踏上了泰山之巅!前面是越来越平坦的山路,连接着修砌工整的石阶,一路走去,已渐觉肃穆威严之意。再往前看,便是那仿佛要触及云顶的仙宫神殿,虽然从这里只能看到横于山空之际的壮阔大门和向两边张开的悠长高墙,但丝毫不影响那恢宏之势冲击而来! 韩掖激动地完全忘记了疲惫,倒不是惊叹于这味道纯正的古朴建筑,更多的是被那人间景致与天地融合的壮美所折服。 在韩掖身后,还有几名从其它路线攀上来的游客在远远欣赏这巅峰的景色,不过,也只有韩掖一人继续向前走去。 石阶两边排列的林木恰能遮阳,将视线的明亮也调节的刚刚好。韩掖就这样走上最后几个台阶,越过一块刻有“泰山派”三个大字的巨石以及一左一右两个传统的镇宅石狮后,终于来到了大门之前。 门的装饰及纹理设计并不复杂,但质地浑厚,自有一番气派。门两侧的深色木牌上刻着一幅金字对联,右书“险峭为尊危耸为令武林雄脉静听雪”,左为“俊秀不输居深不忘江湖侠义力荡山”,上面牌匾的横批则写着“百世泰宗”。 “荡山是指厉天雷的荡山掌法吧,与之对仗的听雪却不知是何意了。哇,正门这院墙都有几十米长吧,两边不是悬崖就是峭壁,没法从外面看到里面有多深,但规模肯定不小啊。也对,光弟子就九十九个了,再加上总得有厨师园丁什么的吧,这里面要住一百多号人呢。”韩掖解读完对联,又琢磨着内里的大小和构造,一顿猜想之后,才走上门前台阶,准备扣门。 可是,手还没碰到门上的兽首门环,一扇大门竟已先打开了,接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着泰山派衣服的少年。那少年年纪与韩掖相仿,身材略为瘦小,脸色白皙,眉眼细长,大耳薄唇,虽有些天生异相却也不失和蔼之色,抱拳作揖对韩掖道:“请问这位公子,来我泰山派有何指教?” 韩掖也急忙学着躬身抱拳,回道:“啊……这位兄台你好,听说贵派厉掌门在招关门弟子,我来拜师的。” “好的,请稍等片刻。” 那泰山弟子说完,又将大门关上了,留下韩掖一人在门外紧张兮兮地等待着。 “今天应该只是报名吧?一会厉天雷不会亲自出来面试吧?咦?” 韩掖正等得着急,突然听见身后有声响,回头一看,见正有三人往泰山派大门走来。 为首之人乍看之下也是风度翩翩的容装,但再细细观察,便知那是个不好招惹的公子哥。昂头阔步,满脸骄横,穿的是锦衫绸缎,佩的是明珠碧玉,连手中折扇都坠着金丝红信。 他身后跟着的两人,一个满眼机灵,尽现谄媚,一个身材健硕,神情高冷,很容易猜到,他们分别是这位公子哥的随从仆人和保镖打手。 三人走上前来,那随从眯眼看了看韩掖,不耐烦地说道:“闪开闪开,别挡着我们家孙少爷的道儿!” 说着,便一把推开韩掖,准备敲门。 正巧此时,门又打开了。不过这次出现的不是之前那个异相少年了,而是另一名泰山弟子。只见他中等身材,行动间透着一股灵敏劲儿,应是个非常聪明活泛之人。眉眼有神,嘴角也总是挂着微笑,左手拎着一本册子,右手捏着一只毛笔,还非常滑稽地将笔担在右肩上,一步跨出了门槛。 “呀,不是说只有一个人吗?几位客人好啊,在下泰山行八弟子迟现山,请问是哪位要拜师?” “排行第八?那实力自然也很强了!”韩掖看着那位自称迟现山的泰山派弟子,心想道,“感觉泰山弟子的外貌个个都有不俗之处,我这长相是不是太没特点了……” 转念间,那随从抢先回道:“是我家大少爷要入你们泰山派,还不开门迎接!” “哎!不得无礼!”那孙公子此刻收起了骄横之色,手中折扇将身边随从一挡,然后对迟现山继续说道,“管教无方,多有得罪。在下孙宵印,乃顺安府同德县孙氏商行家长子,久仰泰山派及厉老爷子大名,闻听厉老爷子在招关门弟子,便立刻赶来,岂盼一试。” 商行?果然是个富二代啊。不过,倒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家伙,还挺会说话。 韩掖略感意外的看了看那位孙宵印大公子,又看向了迟现山。 “好说好说,同是顺安府人,想必孙大公子也是英雄豪杰之辈。”迟现山客套道,“这样,按规矩先交二两银子的报名费。” 孙宵印一听,立刻将手中折扇轻轻一挥。然后就见那随从在示意之下,伸手入囊掏出了一个银元宝,双手呈到了迟现山面前。 孙宵印笑道:“这是十两银子,多出来的就当是给各位泰山同门们买酒喝了,毕竟咱们迟早要以师兄弟相称的。” “哎呀,孙大公子果然豪爽,如此我便不客气了。”迟现山说着,接过银两入怀,然后打开手中册子,毛笔笔尖放在舌头上舔了舔,将纸笔往前一递,“来,孙大公子,在这一列写上你的名字。” 孙宵印将折扇交于左手,接过毛笔,在册子上挥舞起来。 “坏了,没练过毛笔字啊!”韩掖看着那报名方式,心想道,“这孙大公子果然还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刚刚那行为岂不是直接拿钱贿赂?这边排第八的弟子怎么也没个立场……” 不过韩掖此刻也没有多少心思去关注二人光天化日下的行贿之举了,因为他有了另一件麻烦事。在玉山客栈消费完之后,他弄清了自己身上的银两数目,现在还剩一两多的银子。也就是说,他交不起报名费了。 “如此便可以了,孙大公子可以先回去歇着,一个月后,也就是下月十三号,记得再来这里,到时会另有安排。”迟现山收回报名册子,接着朝韩掖这边走了过来,“这位公子也是来报名的?” “啊……是……不过……”韩掖支支吾吾地答道。 “怎么?” “报名费可以先交一半吗,剩下的等我有钱了再还上……” “这……我们好像没开过赊账的规矩。”迟现山为难地说道。 旁边的孙宵印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真是笑话啊,泰山派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来报名的?如此穷酸,还是快些回去吧,别妄想美事了!” 一旁的随从也附和道:“你这穷小子还想入泰山派?你连跟我们家大少爷争的资格都没有,快滚吧!” 迟现山没有去理那二人,仍是对韩掖说道:“你看这……” “不然,我去想法凑凑,过些天再来报名?”韩掖懒得去与那孙宵印争执,继续跟迟现山商量道。 “可以,报名截止到月底,这之前你随时都可再来。”迟现山道。 孙宵印见韩掖仍不死心,便继续冷嘲热讽道:“也就是我们泰山派弟子心胸宽广,对你这种人都如此客气,哼,竟然还死皮赖脸!” 韩掖倒也没有因为孙宵印的言语而感到气愤或羞愧,毕竟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是有特殊身份的,总不能跟谁都是一般见识,只是没想到英雄好汉这么快就被一分钱难倒了。 正要尴尬收场之际,大门之内又走出了两个人,而且竟是韩掖认识之人。 “小师妹!”韩掖兴奋地喊了出来,接着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放低了声音说道,“还有大师兄,你们好。” “哎呀,是小傻子!你怎么来这儿啦?”厉莹穿着与昨晚同样的黄裙,只是在阳光之下,显得更加活泼可爱了。 见厉莹对自己如此热情,韩掖也丝毫不隐藏心中喜悦,说道:“我来报名竞争关门弟子啊!小师妹,果然只要来泰山派就可以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哈哈,你还真是有趣!”厉莹笑道,“不过没想到你也会来报名,嗯,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叫韩掖!” “嘿,这位韩公子,套完近乎了吗?小师妹不是你随便能叫的吧?”一旁的迟现山有些看不下去了,用毛笔杆轻轻敲了敲韩掖的脑门,转身继续说道,“大师兄,师妹,这是要出门?” “嗯。”祝剑心点了点头。 这时,在最外边的孙宵印显然是感觉倍受冷落了,终于抓住空隙装作义愤地说道:“就是,小师妹岂是什么人都能叫的,简直口无遮拦,轻薄至极。” “这些人也是来报名的?”厉莹扭头看着孙宵印一行人问道。 不等迟现山回答,孙宵印抢先迈上一步,抱拳道:“正是。在下孙宵印,乃顺安府同德县孙氏商行家长子,两位想必就是大师兄祝公子与掌门千金厉小姐了,久仰大名……” “好啦,我们可没什么大名。”厉莹将鬓前小辫轻轻一甩,打断了孙宵印,继续说道,“孙公子,好好准备,时间不多喽。还有你,小傻韩公子,要勤奋练功啊,想成为我的师兄可不容易。” 孙宵印听到自己竟被与韩掖相提并论,立刻回道:“哼,这位韩公子怕是没机会了,趁早也别练什么武功了!” 厉莹一听,脸上有了些不悦之色,问道:“我泰山派这次招徒仍旧是广开大门,不计身份,只要是江湖中的正道豪杰,都可来一试,孙公子却为何要这么说?” “韩公子,不如你亲自说说原因呐?”孙宵印奸笑道。 “呃……小师妹,不是,厉小姐,那个……其实……”这一次,面对厉莹,韩掖更难启齿了。 “他身上银子不够交报名费。”迟现山干脆利落地抖了出来,“而且好像一时半会也凑不上钱。” “哈哈,这有什么难的。”厉莹轻摆袖口,对着韩掖做了几下扇风的动作,笑道,“看你,都窘出汗了。还有啊,用你习惯的方式称呼我就行。现山师兄,你看这样如何,后山岭豸殿值守老吴前两天不是请辞回老家了吗,不如就把这差使给韩公子,只消三五个月的工钱,就能抵上报名费了。” 迟现山听完,赞许道:“当然没有任何不妥,只要这位韩公子愿意……” “愿意愿意,我愿意!”韩掖连忙频频点头表态,毕竟这可是小师妹亲自做担保觅得的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正好也能让自己接下来有个着落,不至于真的去流浪江湖。 “既如此,韩公子可要先回去收拾些行李?”迟现山问道。 “我没什么行李,只有这一身衣物。” “那便随我来吧。”迟现山说完,没有引着韩掖进门,而是往侧面走去。 “改日见啦,韩公子!”厉莹冲韩掖笑了笑,然后与祝剑心一道纵身而起,越过孙宵印三人,快速往山下去了。 众人四散,孙宵印一行人也只得拂袖转身而去。韩掖跟在迟现山身后,扭头看到孙宵印吃瘪的样子,心里窃喜道:“不愧是我看中的小师妹,直接轻功开路,不再给那孙大公子胡说八道的机会,哈哈。” “韩公子,你也先请在这里写上名字。”这边,迟现山边走边递过了手中册子和毛笔,继续说道,“我长话短说。沿着前面的一条小路向下走一段,便能看到岭豸殿。那里没有继续下山之路,如果想下山,在你练好轻功之前,最好还是折回这里再选其它道路下去。” 韩掖歪歪扭扭地将名字写好,交还了纸笔,继续听迟现山说道:“你的活儿也很简单,那个地方本就人迹罕至,更不会有贼人去犯,你只要看好房屋建筑及殿中物品不被山里的动物破坏,再每日略加打扫即可。” “就是那个什么宫殿的看门人吧。” “对。月钱六贯,看在小师妹的情面上,报名费就先不收了,我会每月从你的工钱里扣一些。” “感谢小师妹,感谢迟大侠!” “殿里有隔间可以住,里面有床铺被褥,但伙食需要你自己解决。也可让每日巡山的师兄给你送些物资,当然也要从工钱里扣除了。” “啊,不麻烦各位师兄了,我自己偶尔下山去买些粮食囤着便可。” “也好。不管怎样,记得下月十三号一定要来派里。好了,就是这条路,韩公子保重,迟某也告辞了。” 迟现山伸手指了指前面,便转身大步而回了。 “是个利落机敏的人,难怪能掌管泰山派的财务工作。”韩掖目送着迟现山离开,然后转身,按着指示开始下山,“哇,这路也太难走了吧,坡陡不说,两边还尽是些浓密植被,要是晚上走可就阴森了。” 很快,韩掖就发现自己失策了,刚才应该向迟现山讨口吃的再上路。而且,这还真是条小路,异常难行,说是走一段路就能到,可韩掖小心翼翼地往下爬了半个时辰,眼瞅着太阳的位置已过了正午,才终于顶着辘辘饥肠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宫殿。 石阶石栏,檐柱门廊,那构造确实是个宫殿无疑,只是规模实在太小,不过打扫得十分干净,倒也看着顺心。那宫殿静静伫立在树林中一片空旷的区域内,周围树木都较矮小,所以还能勉强接受到光照。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就要住在这里了啊……也好,清净,可以好好练练功,等我出山之日,江湖中便多了一个英雄少年的传说!哈!” 韩掖安慰着自己,走上前推开了宫殿大门。当然,说是大门,其实就是两扇低矮的黑漆木门,比泰山派的大门小了一半不止。 韩掖迈步走了进去,正猜测着这里面供的会是哪路山神,却看到正前方的地面上,烈鹰汪鹤声竟正盘腿而坐! “老汪!不是,汪叔!” “你真够慢的。” “你怎么在这?” “不是你让我教你武功的吗?来吧,时间不多,赶紧开始。” “这么着急?我还没吃饭呢!” “今天不要吃午饭了,饥饿状态下更利于集中精神修炼内力。” “这训练也太苛刻了吧……” “江湖险恶,为争关门弟子这一头衔,难保不会有人提前使用不正当手段。所以,当你在泰山之巅报名的那一刻起,你的战斗就已经开始了!” 第九章 背朝大山 叶舞秋浓 所谓岭豸殿,是位于山阴之面的一座宫殿,里面供的是一只黑色的猫首狼身的怪兽。由于山的阴面更容易滋养黑暗与不洁之物,便有了将一只岭豸镇守在这里的传统。而且,岭豸殿是不接受人们拜祭的,只是藏于深暗之处默默守山。 “所以,这里是个清净之地,正适合练功。”听完汪鹤声的介绍,韩掖看着殿中央台座上那个奇怪的黑色神兽说道。 这宫殿内的摆设果然也是极其简单,岭豸神像前有张木桌,但上面并没有贡品,只放了一根蜡烛。两侧墙壁前还各有一排空空的木架,除此之外便再无它物。 宫殿后方侧面有一隔间,内有一张床铺和一个衣柜,衣柜内有一套洗过的做工还算不错的被褥,墙角有火把扫帚和木桶抹布。隔间外有个搭着草棚的半露天的灶台,灶上有锅,旁边墙上有铁铲和木勺。这些便是前任值守留给韩掖的所有财产了。哦,还有,不远处的两棵树之间还栓着跟晾衣绳。 这一圈看下来,韩掖只有一个感受,就是自己的穿越生活实在是太寒酸了……接下来还要自己扫地洗衣,劈柴做饭,这是什么?吃苦秋令营吗? 唯一比较欣慰的,就是身边还有一位前辈在。 “汪叔,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的?” “我听见了你们在泰山派大门前的对话了。” “哇,当时你也在?你轻功很厉害啊,我们竟然都没发现。” “我的轻功比老郭差远了。” “迅鹰郭叔?这么说的话,那吕擎山真是强的可怕。” “你天资不错,又有强大根基,加以训练,将来说不定有机会能赶超他。”汪鹤声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泛黄的书册,“内法通籍我也买了,跟我到外面来吧。” “刚搬完家,你不得让我收拾下……好吧,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韩掖甩了甩袖子,跟着汪鹤声走出殿门,来到树荫下的一块空地上坐了下来,“唉,我何时才能去泰山县城里玩玩……” “待你轻功有小成时,便可从这里直接下山去村落里买些杂物。至于县城,在我同意之前都不许去!” “我这是在江湖也给自己找了个家长啊……” “不许抱怨,专心练功。”汪鹤声说着,也坐了下来,“我都帮你寻清楚了,用水,这附近有一顶方存水处向下流淌形成的水帘。吃饭,我会教你制作些野菜野味。” “那也不能顿顿吃野生的吧?” “我天黑前会去给你买些东西先用着。除了食物,还有蜡烛火油,粮油调料,火石齿粉,虫香草……” “汪叔,看你外表不羁,没想到是这么细致的人。当然了,你的发型还是很英俊的。”看到以残忍著称的垛山烈鹰竟在认真数着柴米油盐,韩掖忍不住感慨了起来,“哎呀,江湖人为侠义,所有人为存活啊。” “说什么呢!” “没什么,汪叔,你其实挺想收徒弟的吧?” “你不是我徒弟。” “是是,我知道,你只是在与吕擎山比试。汪叔,加油啊!” “奇奇怪怪的鬼话可真多!”汪鹤声将手中书册扔给了韩掖,继续说道,“抽空把这本内法通籍背下来,里面讲了经脉穴道及通用的运气之法,还有些简单的招式和轻功运用。从这本书里你要领会两点,一,力由筋骨皮肉而发,气由经脉穴道运转,内力是所有的根基。二,所有武功都是内力、招式及身法这三者的组合。” “啊,我大概能理解了,内力是加成,招式是物理攻击,身法就是敏捷和命中率的问题了,对吧?” “你的用词总是很怪,不过这次说得不无道理。”汪鹤声皱了皱眉,继续说道,“总之,这内法通籍虽是江湖中人人可练的基础武功,但空有内力却完全没有任何基础的你还是要从这里开始练起。” “明白!” “我先来口述教你书中的内功修炼之法。听好了,内功修炼有三个境界,一为筑气,通过日积月累的静坐运气,将真气一点一点筑入丹田之内,打牢根基。二为御气,这一层就已经很考验悟性,不同的武功有不同的内力使用方式,除非内力相差太多,一般的比武中就看谁能将内力更好地用于招式及身法,也就是更好地御气,这也就是所谓武功之精妙所在。然后……”汪鹤声停了片刻,继续说道,“三为瀑气,真气时刻存流于全身,并与周围真气自由交汇流淌,无需由丹田发力,便可随时取用。而且,这种运用真气的方式还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可谓神仙之境界。” 韩掖仔细听着汪鹤声的描述,心中总结道:“第一层筑气就是地基、或者所基本功呗。第二层御气,也好说,只要是同一重量级的比试,就看谁技能运用得好。这第三层……我怎么听着感觉这么熟悉?这不就是最近互联网总吵吵的去中心化吗?哇,我真是太聪明了!” 想到这里,韩掖觉得完全通透了,说道:“这第三层瀑气,一听就很强!” “你不用想那么远,能达到这一层的人,江湖中寥寥无几,那都是最接近武林霸主的人。” “哦!都有谁啊?”就算根本没听说过多少武林人士的名号,韩掖还是兴致勃勃地问道。 “比如……泰山派厉天雷,伏虎千庄最有势力的庄主金漫舟……” “哇,泰山派掌门果然厉害!” “这些天赋异禀之人能到达瀑气之层,有的是靠自身参透,有的靠修习极为难练的秘籍,比如少林的纯一心法,流传于江湖的风魔大法等。虽然只是内功境界,但若能达成,可令所有武功精进,那是我们绝大多数江湖人士苦练几百年都达不到的高度。”说完,汪鹤声将目光聚到了韩掖身上,“顺便,再说一句打击你的话,之前也告诉过你,你的内力属阴柔一类,不适合修习荡山掌法,若不能调合内力,你很难说服厉天雷收你。” “调合内力?怎么调合?” “达到瀑气境界即可。” “……” “所以,我已在此处挖好三座坟墓,其中两个葬了老石和老郭。待你出局那天,顺手将我也埋了就好。” “这个……” “说了很多废话,开始练习筑气之法吧。”汪鹤声昂起头,片片银发偶尔被光线照到,愈显苍老了。接着他深呼一口气,双腿盘起,双手放于膝上,放缓了语速说道,“跟着我做。神起遮目,念起身浮。真气清浊由它,自取天精地华。借一呼一吸,渐沉入丹田。时同脏腑微染抵流,手足亦似生羽。如此往复,待及满盈,调八脉,冲正经,如是……” 汪鹤声字字缓慢地念着筑气口诀,韩掖虽耳朵里听得一知半解,身体却很神奇地照着口诀在运行真气。刚开始的感觉是清冷之气不断往腹部聚集,可没过多久,那气流好像打开了一个八面通达的缺口,向全身各处涌去。似是一片混乱,但仔细感受便知,各脉路真气都形成了自己的周转之势。 韩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会,仿佛身游虚无之境一般,虽闭着眼睛,却目明神清。同时间,真气带动周遭气流呼啸,直吹的身上衣裳呼呼作响,头发竖起,连地上树叶都被卷着飞舞起来。 “停!” 听到汪鹤声的喝止声,韩掖心念一松,停止了体内真气的运转,心里奇怪为何才练了这么一会儿就停了,于是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汪叔?我练的有什么不对吗?” “倒不是不对。”汪鹤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筑气方法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你现在先好好练练内力的控制吧,一上来就运转十成内力,我都快被你震伤了。” 司空尘落的一成功力竟然真的这么厉害! 韩掖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知道这种不劳而获的方式有些不厚道,但考虑到自己来这江湖毕竟也是担了风险,所以下一秒也就想通了。而且能够这么短时间就激发了如此强大的功力,内心必然还是十分欣喜的,。 汪鹤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继续说道:“银子拿来,我要下山了,你自己练会儿吧。” “果然还是要用我的钱啊……”韩掖从兜里摸出些银两给了汪鹤声,然后看着他往山下而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其实心里明白,由于自己进步太快,令这位老师尴尬了。 “好,继续吧。”正练在兴头上,韩掖可没打算休息,又按汪鹤声说的练了一会儿内力的控制,觉得熟练了不少,便打开那本内法通籍翻看起来,“嗯,筑气部分跟汪叔刚才口述的基本没什么区别,看看后面吧。” 韩掖继续向后翻动,发现接下来的章节讲的是一些最简单的御气之法,也就是如何将内力应用于普通拳脚攻击及轻功技巧上。 要说这本内法通籍虽是武林中最普通最初级的功夫书册,却也是做的图文并茂,全程都有标注着经脉及穴道的人体绘图对晦涩的文字进行注解。韩掖慢慢运起真气,并让其按着书里人体图上画出的路线在体内游走,立刻觉得学起来容易多了,力量也瞬间涌上了手臂。 韩掖急忙站起身,再次按着书中方法,将内力运至右臂,接着一个直拳打出,但听得破空之声呼啸而过,吹的前方两三米外的树叶都晃动起来。 “哇,这战斗力,去玩游乐场的拳击游戏设备绝对轻松破纪录啊!”也不知是书册里的图画讲解的太过清晰易懂,还是这些招式太粗浅,韩掖只是看了一遍就学会了,而且也能很熟练地控制力道,于是急忙又继续将那书册向后翻到了讲解轻功的地方,“只有最简单的纵身之术啊……我试试……嗯,力固由地起,后衔于俞关督脉,上阴下阳,一承一掼。然气无具向,浮沉由心,若能存力于瞬息运转之中……” 韩掖一边念着书中口诀,一边提着真气原地一跃,只觉得周遭地面和树木都突然向下沉去,再抬眼时,视线竟已与身边几颗小树的树顶平齐! “哇!这……”这一纵足有两三米高,惊得韩掖差点忘了运气,急忙调整呼吸,让身体轻轻落地,才继续感叹道,“哇,这么简单就成高手了?感觉有些受之有愧啊……嗯,回去得想法让司空大叔再传些内力给我,哈哈!” 汪鹤声走了不到两刻钟,内法通籍已经自学完,韩掖走回殿侧房间,将书册放起,又把被褥铺上,看了看阳光角度,估计已是下午两三点钟,练功时没觉得,这会儿反而更饿了。 出门,绕过一片岩石杂乱的山坡,找到汪鹤声所说的水帘,韩掖猛灌了几口清水,接着连头带脸冲了一遍,又慢悠悠逛回了刚才的练功之处。 这上山下山的路程估摸一下,再加上买东西,汪鹤声怎么也还得半个多时辰才能回来。为了缓解饥饿,韩掖再次盘腿坐下,运起了筑气之法。 这一次,韩掖没了顾忌,将体内真气彻底施展了开来。片刻之后,身体周遭气流鼓动,竟渐渐形成强烈的旋转之势,仿佛一道风墙,将人严严实实护在了中间。 旋风呼鸣,但在其中的韩掖听着那声音却觉得十分安详,而且不管衣服头发被吹得多凶,都不会感受到寒冷或疼痛,仿佛那气流认得自己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韩掖睁开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只觉得通体空灵,似乎已是百病不生之躯一般。 没想到在深厚根基的基础上再行筑气之法,对身体也仍有如此好处。 再看周围,旋风虽已停止,但漫天黄叶仍在空中飞舞。山的阴面缺少光照,叶子枯黄地更快,令这里已是秋意甚浓。但刚刚运转周天的韩掖自是不会感觉到凉意,甚至大有寒暑不侵的气势。 “好无聊啊,要不去迎迎汪叔吧。”这一番真气运转虽令心境清明,却仍是无法抵挡饥饿,于是韩掖来到崖边,盯着山下看了几秒,寻了条树木密集的“路”,纵身跃了下去! “呜呼!”不断踩着树顶的枝条跳跃着,一路向下而去,虽然身形有些摇摇晃晃,却不影响他欢呼着享受这似是飞翔而下的感觉。 “啊,汪叔!我在这里!”果然行了片刻,就看到了在林中同样以轻功纵跃赶路的汪鹤声,于是韩掖也踏进了树林里。 “你怎么下来了?”汪鹤声止步惊问道。 韩掖迎上前,从汪鹤声手中接过了一个装满各种布袋的木桶,笑道:“饿得慌,来拿吃的。” “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内法通籍里的内容都学完了,你看。”韩掖说完,抱着那木桶一跃便稳稳站上了树枝。 汪鹤声盯着韩掖看了半晌,然后歪了歪头,问道:“你会不会喝酒?” “不会,没喝过,好像也没什么兴趣想喝,我喜欢汽水。” “什么汽什么水,这里可没得卖。”汪鹤声说着,动身继续往山上飞去。 韩掖跟在后面问道:“汪叔,接下来干什么?” “回去,吃饭,然后教你清刚碎骨指。” “哈哈!我是不是进步太快了?” “你这家伙,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嘿,请叫我未来战士!” “未来……想掌控这江湖的未来,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看来在这里我要当一个学霸了!” 学校里一直是中等成绩的韩掖,在这个僻静的后山之处,确实勤奋了起来,学了不少东西。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练习了烈鹰汪鹤声的清刚碎骨指外,还学会了用火石打火,拾柴劈柴,串烤野味,野菜炒蛋……天一黑就在那小隔间里呼呼大睡,反倒是睡在树上的汪鹤声成了守夜人。天一亮就干活练功,或者在山上发呆,连时间的流逝都快感受不到了。 “唉,多么卑微的穿越啊!” 韩掖偶尔也会抱怨下这日子过得有些清净过头了,直到某一天,他终于满怀感恩的意识到,他已经过上了诗人想过的生活——每日劈柴、练功,背朝大山,叶舞秋浓。 只因这天早上,天一亮就有人敲门。韩掖还在奇怪汪鹤声怎么突然变得有礼貌了,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竟是那带给他无限期待之人。 “小师妹!” 第十章 剑之瑰丽 扇之不速 “小师妹!啊……不,厉小姐,你怎么来这儿了?” 只见厉莹站在门口,长剑佩于左侧,右手拿着一根树枝,笑靥明媚,令这清晨的空气都立时变得活泼起来。她用手中树枝敲了敲韩掖的头,笑道:“不是说了,用你习惯的方式称呼我就好。” “啊……好的。”韩掖一手拉着房门,仍呆立在原地,继续说道,“那个,你吃早饭没,我煮面给你吃啊?我刚吃完,呃,不过再陪你吃一次也行。” “你一气说那么多话,就让我在外面站着?”厉莹说完,将手中树枝一扔,快速踏进门内,绕到了韩掖身后,“我来可不是吃饭的。嗯,你这里挺清净的嘛。” 韩掖带着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说道:“是啊,出家都没这么清净,我都快成山中孤魂了。” “哈哈,所以我来看你了!”厉莹在屋里转了两圈,大概也觉得这隔间太小,便又跑了出去。 韩掖跟在后面也出了房门,说道:“大师兄呢?你怎么没跟他一起?” “他今天有公事外出,不能带我。” “所以你才有空来我这?” “好像是这样。”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那片空旷的练功之处,韩掖耸耸肩道:“好吧,原来我是个备胎。” “什么是备胎?” “嗯,怎么说呢……你见过马车吧?” “自然见过。” “马车的轮子,也可以暂且叫做轮胎。为了有所保障,行路中可以在车上提前多备一个轮胎,若使用中的轮胎有一个坏了,便可把这个备胎换上去。” “啊……”厉莹一边思考着,慢慢点头道,“这么形容倒是很贴切。你这些奇奇怪怪的词,还挺有趣的。” “那是自然,我文采好得很呢!” “别说大话,韩备胎,若真有文采,就这景色赋诗一首如何?”厉莹说着,挑了块干净石台坐下,手揽腰肢,揉身轻倚,似是十分惬意。 “这名字,还不如叫傻子呢……”韩掖往崖边走了几步,看着远处山景,继续说道,“要听我赋诗,可得给些好处。” “哼,韩公子,你这差事还是我引荐的,不然你还不知去哪凑钱报名呢,你怎么感谢我?” “咳,不就是诗嘛,好说,听着。”韩掖心想着自己所学古诗应是这世界所没有的知识,便随口一改,说道,“毕竟泰山九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嗯,不错呀!”厉莹赞道。 看来有用!不过接下来的两句好像不太好改……韩掖看看满山黄叶,又转头看到厉莹脸上的淡淡妆容,缓缓说道,“接天黄叶无穷际……清刚不若戏腮红。” “嗯……最后一句貌似有些突兀。”厉莹歪着头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还是很不错的,我承认你的文采了!” “呃……还好吧,基本操作。” “嗯?” “意思就是,我只用了我一半的诗词功力。” “哎呀,如此不知谦卑,要是真成了我泰山派弟子,还不得狂妄上天?” “要是真成了泰山弟子……”韩掖抬头幻想着,说道,“咦?那我岂不是应该喊你师姐了?” “我爹的九十九个徒弟都喊我师妹,因为当师妹才好欺负你们嘛。所以,第一百个徒弟也要守这个规矩。” “好吧。不过小师妹,说到泰山弟子,我还有个疑问,为何好像所有弟子的名字里都带个‘山’字?” “嗯,我爹会给每个学习荡山掌法的弟子赐一个带‘山’的名字。现在的九十九个徒弟里,有九十八个是学荡山掌法的,只有大师兄一人学的是剑法,所以他的名字里带‘剑’。当然了,我修的也是剑法。” “泰山派也研习剑法?” “也难怪你不知道,我爹虽然创了两项绝学,一为荡山掌法,一为听雪剑法,但他从来只用掌法便可荡平所有事务,再加上弟子们几乎都修习掌法,所以很少有人见识过听雪剑法。” “哦,难怪泰山派里只见过你跟大师兄身上有佩剑。”韩掖恍然道,“啊,对了,这下我也明白泰山派大门两侧对联的含义了,荡山,正与听雪相对。嗯,这样的话,其实我也想学剑法。” “不可能的,我爹一定会让关门弟子全力研习荡山掌法,毕竟那才是他沥血之作。哎,小傻备胎韩公子,不如我先教你两招掌法啊,这样你就能提前练习了。我虽然专研剑法,但掌法也学了一些。” “我的名字怎么越来越长了……小师妹,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公平地去参加竞争吧。而且这样取巧,也不见得能讨到厉掌门喜欢。” “哎呀,没想到,你还挺正直。”厉莹说着,站起身来,走到了韩掖面前。 “哼哼,我身上的闪光点可多着呢。” “好吧,如此便尊重你的选择。”厉莹再次拍了拍韩掖的肩膀,故作语重心长地说道。 韩掖笑了笑,问道:“小师妹,你为何对我这么偏心呀?” “多给你些帮助,那孙宵印就少些机会,我可不想让那种人成为我师兄。” “呃,原来是因为这个……” “听说那孙大少爷家富可敌城,请的教拳师傅固然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你要对他多加小心。” “小师妹放心,我决不会输给那个纨绔大少爷。” “只是嘴上说说可不行,何况你没有任何武功根基是吧?最近有没有好好练习?” “呃,还算顺利吧。” “算了,我来给你打个样吧,正好今早的晨练还未完成。好好看,好好学哦。” “你这口气,总算逮到一个比你弱的了是不是……” 不等韩掖说完,厉莹已突然运气发力,只听蹭的一声,接着寒光一闪,整个人已如山松般挺立,右手执剑负于身后,剑身冲天,左手剑诀指地,而剑鞘已直直插入脚边土地中。就这样,人、剑、鞘形成了竖立于天地间的互相平行之势,大有上破苍穹、下冲地府之魄力。 “果然还是用剑最帅啊!” 一个起手式已令韩掖惊叹不已,接下来更是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了。 只见那纤纤玉手所指之处,剑影似银盘织月;长发黄裙飘逸随风,身形如凤舞麟飞。到底是女子舞剑,自带一股仙灵之气。 可再细看些便会发现,那姿态优美的剑招竟是无比凌厉,且六路八方皆为进攻之式,鲜有撤步护身之举,看来的确是男子所创剑法。再加上厉莹那与移山式有些相似的身法,很容易便能确定,这是厉天雷的作品了。 舞了片刻之后,只听厉莹一声轻斥,飞身一剑斜斜刺入了一根已无枝叶却仍十分粗壮的树干里,然后运力一挑,将那树干横着削去了三分之一。 一套剑法练完,厉莹将手中长剑向后一抛,正落入地上插着的剑鞘之中,接着人也紧跟而至,一把将剑纳入腰间。 韩掖看得过瘾,自是用力捧场道:“美!帅!飒!爱了爱了!” “你那都是些什么词!” “总之就是……好看!”其实韩掖总感觉在这剑法中看出了些门道,但一时又总结不出,于是干脆便只是尽情夸赞了。 果然,厉莹被赞得欢喜之情溢于脸上,神气地说道:“小兄弟,该你了。” “我?可我只练了内力和指法,没什么可展示的啊。” “没关系,随意比划两下,我好给你指正一二。” “呃,好吧,既然小师妹有如此雅兴……” 说完,韩掖思考了两秒钟,然后用内法通籍里的轻功跃到那棵刚被刺过的树干前,抬起双臂,双手轮番伸向树干断裂处,只听咔嚓之声不断传出,那树干如被蚕食一般,被一寸寸捏碎,接着整个树干倒了下来。 “也好,今天的柴禾有了。”韩掖拍了拍手上木屑,转身问道,“怎么样,小师妹?” “嗯……还……还不错……”厉莹装作从容地说道,“好了,今天到这里吧,改日我再来,到时可得让我看到你更多的进步。” “哎?要走了?” “嗯,我爹可不准许我独自出山门太久。韩公子,要守好我们这后山之地哦。” “无需牵挂,我就是这后山守护神,号称人形岭豸是也!” “哈哈,如此我就放心了。”厉莹笑着与韩掖告别后,向上翻山而去。 “小师妹,要常来视察工作啊!” 不知是平日过于寂寞,还是真的暗生情愫,看着厉莹离去的背影,韩掖竟觉得万分不舍,直到已不见人影,还傻傻地向上望着。 “你就是为了这厉千金才想入泰山派的吧。”身后,汪鹤声悄悄走了出来。 “嗯,也许是吧。”韩掖笑了笑,继续说道,“怎么样,汪叔,这小师妹不错吧?” “泰山派的人我都不喜欢。” “您这就偏见了,我就觉得跟她一起相处特别放松,汪叔,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哼,跟个笨蛋一样。”汪鹤声看着那棵断裂的树干,说道,“在这种喜欢欺负人的女子面前,你应该示弱一些。” “哇,汪叔,内行啊,这方面你也能传我些招数吗?” “有必要吗,你刚才不是还说,我的清刚不如那女子腮红?” “哎呀,那只是诗词的一种修辞手法,别当真啊!” “行了,玩够了就赶紧练功。寸劲你已掌握七八分火候了,今天开始练擒拿身法。口诀之前已教给你了,自己练着,我再去树上睡会。”汪鹤声说着,转身往树林中走去,“一大早就被你们吵醒……” “您慢走。”韩掖吐了吐舌头,然后将那断掉的树干搬到灶台附近,干劲满满地自说自话道,“美好的一天要开始了!嗯,先劈柴还是先练功呢?还是先练功吧,为了成为小师妹的同门,一定要进泰山派啊!呃,好像从来没有面对考试这么激情过……要是通不过怎么办,貌似能成为关门弟子的概率真的很低……不行的话,只能等回去让司空大叔帮我想办法了……” 小师妹的来访,令韩掖的心情半晌都没能平复过来,一会儿斗志昂扬,一会儿又忧心忡忡。虽然感觉自己在这后山闭关修炼进步神速,却又不知最后的终极考核会是什么样子。这状态,倒是像极了面对高考的高中生。 好在,没耽误练功夫。毕竟这江湖里,除了红颜,还有一事能令人轻易着迷,那便是能独步一方的强大武功。 “嗯,这擒拿招式所用身法就不是简单的提气了,全身各处不同方式的真气运转都要同时兼顾到,这一下子果然就比单纯修炼内力或指力难了不少。”韩掖一边演练着汪鹤声传授的新招式,一边总结道。 虽然仗着内力深厚,学什么都快,可这清刚碎骨指也算是武林绝学,韩掖将那擒拿身法练了一上午,才终于有了些感悟,可手脚仍是难以协调出招。躬身侧步,反手搭指,面前的树干已被捏出深坑,可韩掖仍在不断摇头。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鼓掌之声,接着便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好漂亮的身手!韩公子练的难道是传说中的……小孩摔跤?” “哈哈哈哈!” 韩掖转身一看,来的竟是之前报名时遇到的富家大少爷孙宵印,正与那贴身随从一边爆笑着从山上小路慢慢走来,当然,那高冷的保镖护卫也跟在后面。 “今天的客人还真多。”韩掖立身站好,谨慎地看着那三人问道,“不知孙大少爷为何会来此处?” “哎呀,说来也巧啊!”孙宵印来到韩掖身前站定,打开折扇轻轻摇动,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这几日我已将县城之内玩遍,今日重游泰山,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也是缘分啊,到哪都能遇到韩公子。” “我这里粗陋的很,可招待不了您这样的贵客,孙少爷请回吧。” “哎!”孙宵印笑了笑,微微低头说道,“既然你我如此有缘,又同是武林中人,不如,切磋一下如何?” 听到这里,韩掖心中一紧,明白这公子哥十有八九是故意来找茬的。或许真如汪鹤声所说,报名那一刻,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恐怕不合规矩吧?”韩掖反问道。 “呵呵,你我既然同争关门弟子之名,难免有一战,干脆在此就决个高下,也给厉掌门省省心。”孙宵印说着,将折扇对准了韩掖,“接招吧,韩公子!” 看来想用说的劝走是没用了,韩掖开始有些慌张了起来。毕竟自己从未有过实战,甚至跟汪鹤声都还没对练过,再加上只练了些基本功,这动起手来,该怎么打呢? 不过很快,韩掖就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了。面对对手那毫不留情的攻势,以自己现在的身手和经验,更多地也只能靠身体本能反应来对抗。 那孙宵印虽是富家少爷,功夫却意外得精湛,拳脚威猛,扇击凌厉,身法也极其灵活,竟是个刚柔并济的高手。更难对付的是,他的招数变化极多,以扇子为兵器,拳脚也不断出击,甚至指、肩、膝、肘都能同时穿插运用,看来是所学相当繁杂,而且能将多种武功融会贯通。好在韩掖倚着内力高出不少,将真气专心运转于使用内法通籍中的轻功,不断后撤或左右闪躲,才终于拖住了局势,但仍然已是险象环生。 此刻韩掖越发理解汪鹤声之前教导他的一句话了:高强内力只能护你一时,若无精妙武功来运用,永远难以取胜。 转念间,韩掖觉得孙宵印的攻势越来越凌厉,自己虽然内力尚充沛,但只靠最初级的轻功招架起来已有些吃力。看来这位少爷虽行为上与纨绔子弟无异,但在练功一事上想必也付出了不少汗水。 又撑了二十余招,韩掖脚上不停,心中已开始思考该如何改变应对之策。就在此时,却觉得寒光闪过,眼前攻过来的扇子里竟伸出了一截金属尖刃! 韩掖急忙后仰撤步,仍是来不及了,左肩登时被划出一道血口子。 孙宵印这一招得手,竟是二话不说,立刻继续狂攻而上,看来真是想把韩掖打到不死也残的程度。 这一下,韩掖无力再去招架,只能拼力闪躲,但气息已乱,又有伤在身,眼看就要落败。 情急之下,韩掖想着也只能放手一搏了,干脆放弃了闪躲,毕竟就算反击失败,也同样是被戳几个血窟窿的后果。于是心中默念口诀,将那刚练了半天的擒拿身法施展了开来。也许是面对凶狠的敌人,令韩掖的精神格外集中,踏步欺身,左虚右实之下,一招灵指双扣,左手精准地捏住了折扇上的尖刃,右手也握住了孙宵印的左腕。 蹭的一声清脆响动,尖刃已被捏断,接着便是孙宵印的惨叫声。韩掖并没有真的将对手的腕骨捏碎,而是控制了力道,只令他痛到无法再出招。 很明显,靠着清刚碎骨指,只一招便反败为胜了。韩掖内心十分欣喜,但脸上仍镇静地说道:“孙大少爷,今日我放你一马,以后休要再来我这里!” “哼,就凭你,啊………” 孙宵印看来是不甘认输,于是韩掖手上又加了些力道。 这时,两个人影闪了过来。韩掖仍是保持着制服孙宵印的姿势没有动弹,因为他已看清,第一个人影是孙宵印的那高冷护卫朝自己冲来,而第二个人影是汪鹤声挡在了前面。 “汪叔,你怎么才来啊?”韩掖抱怨道,“我差点就被刺死了。” “这么好的实战机会,我怎么能打断。”汪鹤声面朝着那护卫,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就不怕我直接死在这实战里?” “那只能说明你没有参与江湖之争的实力,我给你多挖一个坟坑便好。” “你还真是想得开……” 说话间,那护卫换了个躬身蓄力的姿势,似是将要出手。汪鹤声见状,缓缓说道:“这位兄台,我俩谁强谁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若想伤你家少爷,你未必拦得住,而你想伤这个傻小子,我也懒得阻拦。毕竟,你家少爷的命可金贵得多,你考虑清楚吧。” 那护卫一身黑衣,头发遮目,脸型宽厚,似是极不愿开口说话,沉默几秒后,便起身负手,收了一身杀气。 韩掖见状,也松开了孙宵印。 那大少爷显是不能服气,但也识得场上形式,只能带着随行二人,骂骂咧咧地往山上撤去。 “等着,你小子给我等着!” “呼……”看着那三人渐渐隐入山中,韩掖终于松了口气,肩上的疼痛也传了过来,“好疼!应该让那姓孙的赔了我的医药费再走的,啊,还有衣服钱!” “过来,我给你擦点药包扎一下。”汪鹤声领着韩掖往隔间走去。 “汪叔,我可都听到了,你竟然说我的命没有那大少爷金贵!”韩掖边走边说道。 “本来就是。” “太过分了……” “那招灵指双扣难度很大,你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哈,你很欣慰吧。” “你怎么不捏碎那人的骨头?” “他都叫那么惨了,不用下死手吧?” “哼,还差得远呢。” “不管怎么说,我也算与人正式交过手了,战绩一胜零负!嗯,不过……他们不会来兴师问罪吧?这里会不会已经不安全了?” “泰山之上,他们不敢太过放肆,不过还是要小心,你的对手可不止那大少爷一人。而且,我总觉得那护卫的武功在我之上,那人的身份一定没那么简单!” 事实证明,接下来的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内,后山的生活已趋于平静。韩掖学完了清刚碎骨指,不自觉间又成长了不少。中间自己去过山下村落两次,小师妹又来探望过两次,除此之外便再也没人来过。 汪鹤声说江湖越是太平安静,越可能有暗流涌动,而渐渐习惯了清幽生活的韩掖却完全不会在意这些,他也更不会想到,这后山马上将迎来一位陌生的客人。 第十一章 承恩一诺 千里投身 这个季节的夕阳大概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吧。 韩掖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看着满山的绚丽景色与半边天际的晚霞辉映成卷,内心无比舒畅。 短短二十多天,似乎已完全习惯了这没有灯、没有电、更没有手机和网络的生活。大概是因为每日练着内外兼修的功夫,吃得香睡得香,还有小师妹可以思念,才适应得如此之快吧。当然了,还有一位看起来不苟言笑、要求严厉,但实则很为自己着想的前辈。 汪鹤声靠着一旁的树干坐着,同样在盯着夕阳,说道:“清刚碎骨指的全部招式已经教给你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慢慢练熟了。” “汪叔,你这么一说,越来越感觉上山的日子近在咫尺了。也不知我这二十几天的修炼,能到什么程度。” “运用和发挥好的话,已经是一流高手。” “可是……总觉得带着清刚碎骨指出山,有点寒酸呢?” “臭小子,我靠这武功成名并立足江湖,怎会寒酸!只能怪你过早看到了吕擎山那种武力巅峰般的实力。” “好吧,希望能靠此武功进入泰山派……汪叔,不瞒你说,我其实最想学的是剑法,不过还是辛苦你了。” “你小子跟我说话越来越无礼了。” “哈哈。” “放心吧,我只是借清刚碎骨指教你练武之法,去争那泰山弟子之名时或许根本用不到我这武功。”汪鹤声对韩掖心中顾忌十分清楚,继续说道,“还有,武林中很少有门派会规定其弟子只能习本门武功,只要不同时拜多个师父就行。” “所以像孙宵印那样请一堆老师学一堆武功,也仍然能拜师泰山?” “没错。” “好吧,汪叔你也是用心良苦了。”韩掖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没几天了,加油吧。人啊,总得有点目标,是不是?嗯,该做饭了,今晚吃什么好呢?” 虽然现在的日子有些清苦,不过也都是为接下来的许多重要的事情做准备,比如与汪鹤声的生死赌约,与小师妹能多一些相处的期待,以及司空大叔的托付等等,只是此刻都不太适合拿出来说。 汪鹤声看着远处的山路,说道:“清修以苦为伴,待结硕果,但或许并不适合每一个人……看看你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吧。” “汪叔,你这是在感慨什么?” “你要去做饭吗?记得多放一双筷子,有客人来了。” “谁?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不知道,看着不像。” 韩掖寻着汪鹤声眼神的方向看去,在山路上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随着那身影慢慢由远及近,韩掖的疑惑也越来越深了:这是个……小孩子? 只见那人背着个包袱,似是赶了远路而来。身上衣服也是极为质朴,一看就是来自乡郊村落。但在这一身风尘仆仆之上,却有一张清纯稚嫩的脸蛋。柳眉杏眼自是可人,那因赶路而变得苍白的嘴唇竟也如此惹人爱怜。头发从刘海、耳畔再到颈后都厚实平齐,令人恍惚以为那是个可爱的男孩子,但通红的两腮又充分说明那必是个小女生无疑。 那女生来到近前,带着天真迷茫的表情,看看汪鹤声,又看看韩掖,接着细声问道:“请问,是韩掖韩公子吗?” “嗯?啊……我是。”韩掖回道。 “呼……终于找到了。”那女生将包袱解下放到脚边,继续说道,“韩公子,我叫小五,是来服侍你的。” “服侍……我?” “嗯,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的所有话我都会照做,所有要求我都会满足。” “满足……等等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认识吗?谁让你来服侍我的?”韩掖瞪大眼睛盯着那女生,已经彻底蒙了。 那自称小五的女生显然也有些说不清楚,慢悠悠地回道:“嗯,将军大人救我赎身,姐姐大人教我生活,书生大人送我到此,他们说我以后的任务,就是将韩公子服侍好。” “你说的这些人都是谁啊?” “他们是……很好的人。” “唉……”韩掖无奈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快要不知如何跟这个傻乎乎的女生沟通了,略加思索后,继续说道,“你刚才说赎身?” “嗯,我们家乡非常穷苦,我爹本打算把我卖给异族,是将军大人救了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还有将军……然后,他们就让你来找我了?” “嗯,他们说打听到韩公子在泰山派,于是书生大人带着我赶了好多天的路,终于来到这里。” 韩掖越听越糊涂,而且看来也不能指望这位小五自己把事情讲清楚,于是说道:“这样吧,姑娘你赶路辛苦,先喝口水,容我把事情捋一下。嗯,也没有能招待的地方,你先坐这里歇歇吧。” 韩掖示意那女生在树荫里坐下,然后往灶台旁的水桶走去。 “怎么回事,这有点尴尬啊……”韩掖边走边想道,“这位五姑娘……呃,五姑娘这个词有点……哎呀,都怪老魏,害的我思想都不纯洁了!也不知老魏那边过得怎么样了……不对,那边只过了一小会儿吧,应该不用担心。哎?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嗯,仔细分析一下,我来这个世界后一共还没认识几个人,也许……这是考核?是小师妹或者泰山派在试探我?要不就是孙宵印在蛊惑我?看着都不像啊……难道?” 韩掖用木舀盛了些水,往回走去。小五见状,急忙起身迎过来说道:“我自己来,怎能让公子替我端水!” “你就坐下吧,真要服侍也不急在这一时。” “嗯……多谢公子。” 韩掖将水递给小五,看着她咕咚咕咚大口喝完,干涸的嘴唇终于湿润了些,又接回木舀,随手放在一边,继续问道:“小五姑娘,那些帮助你的人,都长什么样?” “嗯……都很好看。”嘴唇变回红润的小五确实更好看了,可回答问题的思路仍没有丝毫进步。 “好吧……还有什么其它特点吗?” “对了,他们都穿过一种特别好看的衣服,上面还有红色白色的花。” 听到这里,一直坐在一旁的汪鹤声突然起身走了过来,说道:“锦衣门!那些人是锦衣门的?” “啊?我不知道……也许是吧……”小五见汪鹤声如此激动,也跟着站了起来。 “汪叔,这锦衣门是?”韩掖问道。 “是最近才出现于江湖的一个神秘组织,人数不清,目的不详,更不知是何人所创。里面确实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江湖中露过几次面,而且所行之事跟泰山派还有些渊源……”汪鹤声说着,看向了韩掖,“你跟锦衣门有关系?” “啊……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韩掖迟疑地回答着,同时心里想道,“我跟锦衣武馆倒是有关系,只是不知这锦衣门……难道此事真的跟司空大叔有关?可他又是怎么做到的,能在这个世界找到我?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对我还有不少隐瞒……” “那锦衣门行事极为诡异,既然会派人来服侍你,这其中必有我们无法猜透的原因,暂时无需去苦苦琢磨了。”汪鹤声对韩掖嘱咐道。 “好吧。只是不知您刚才说的,那书生和泰山派又有何渊源?”韩掖继续问道。 “你很快便会知道。”说完,汪鹤声转身面向了小五,“姑娘,听你口音,似是西北之人?” “嗯,我家乡在西沙府虎门县。” “难怪,我是西关府的,我们差不多也算同乡。” “哇,前辈好!”小五对着汪鹤声笑了起来,完全没有被烈鹰那凶狠的容貌吓到。 “嗯。”汪鹤声对着小五点了点头,然后对韩掖说道,“我看这姑娘没有恶意,把她留下吧。” “汪叔,你不能因为是老乡,就这么没立场了吧。” “目前看来,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顺其自然。”汪鹤声一本正经地回了韩掖一句,继续说道,“我去弄些野味,今晚我们烤来吃。” “前辈,我跟你一起去!一会儿我来劈柴生火做饭。韩公子,我先把包袱拿到房间里了,有事随时吩咐我!” 小五也很快进入了角色。虽然是个有些迷糊的姑娘,但性格亲切随和,就算跟汪鹤声也能很快变的友好相处。 看着两人忙活起来的身影,韩掖总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这“家”里突然就这么多了个大活人? 不过当夜幕降临,篝火点起,烤肉的香味传出,众人席地而坐享受晚饭时,又觉得这种安排也挺不错的。 汪鹤声又在静静独酌,不过这次看来喝的是开心的酒。 “好香啊,韩公子,前辈,你们快吃!”小五用汪鹤声的短刀给大家分着食物,像个小孩子一样,难掩脸上喜悦之色。 “你也吃……那个,小五你多大了?”韩掖问道。 “再过半年就十六了。” 大概是由于从小营养不良的缘故吧,小五看起来比她说的年龄还要小些,但看那清澈眼眸和小巧脸蛋两侧的高原红色,总觉得将来一定会出落成个美人。 韩掖盯着小五看了几眼,然后晃了晃脑袋,心想:不行,这是犯罪啊,大家都还未成年呢……虽然我离十八岁生日已经不远了…… “十六岁,够年龄成家了。”汪鹤声时不时也会冒出一句来。 “呃……”韩掖没敢再多想,看着小五手中的短刀说道,“看你这样,好像也会些功夫?” “嗯,姐姐大人教过我一些基本功。” “内法通籍里的?” “嗯。” “哎呀,这个我熟,回头我继续教你。”韩掖终于找到一个能畅快聊开的话题了。 “多谢公子。” 这时,汪鹤声又插嘴道:“没错,多一个人陪练,进步或许会更快。今晚早点休息,明天继续练功。小五,你今晚跟这小子睡一起吧,只有一张床。” “咳咳……”韩掖一阵咳嗽,差点被呛到,“汪叔,你开什么玩笑呢!怎么能睡一张床,我睡外殿的地上就好。” “不不,韩公子,还是我睡地上!” “不行,我是爷们,怎么能……” “韩公子,我的身份是服侍你,你若不答应,那我只能跟你一起睡地上了。” “你还挺有办法……好吧,我睡床。”韩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汪叔,你能不能别总是语出惊人。还有,小五啊,我问一下,你这个服侍,范围有多大?嗯,或者说,要服侍到什么程度?” “就是刀山火海,鞍前马后,奴也好,妻也好,妾也好,只要公子一句话,我什么都可应承。” “江湖人士,还真是痛快……”韩掖摸着胸口,受宠若惊地说道。 “大人们对我有恩,我一定要报答他们。既然要我来服侍公子,那公子也一定是好人,我当然万分乐意。” 看着小五那认真的表情,韩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只是隐约觉得,这姑娘小时候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小子,你若敢拿她当妾,信不信我废你武功!”汪鹤声再次发话了,“必须娶为正妻才可!” “汪叔,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韩掖苦笑道,“再说,这种事怎么能如此草率,不得先互相了解了解,培养培养感情吗?” “小五,你家就是普通农户吧?”汪鹤声突然问道。 “嗯,但其实很多时候根本无地可种。” “你呢?”汪鹤声看向韩掖,继续问道。 “啊……我……我父母是公务员,就是……当差的吧。” “嗯?在何处当差?” “那个……顺安府北边是什么府?” “你说国安府?你父亲在天子之府当差?” “不不,也是个小村落,就是交通方面的官职……嗯,在驿站当差,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汪鹤声左右看了看韩掖和小五,说道:“好了,了解完了。” “哈哈,前辈,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你就不要再难为韩公子了。”小五也对汪鹤声这种令人迷惑的行为看不下去了,笑道。 韩掖急忙跟着说道:“就是啊汪叔,人家小五第一天来,你这也太心急了!” “好吧,那明天再说。” “……” “哈哈!” “汪叔,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韩掖从未想到,竟然会在这个世界被长辈逼婚了。 不过对于小五的到来,内心的惊喜还是要大于其它情绪的: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女仆……啊,不对,是小女生在,日子就不会无聊了吧,以后的江湖之路也不会寂寞了。嗯,总不会是件吃亏的事,况且,小五还是挺可爱的。只希望小师妹不要误会,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毕竟,离上山的日子不远了…… 第十二章 开门迎松 初试演武 “公子,快起来,早饭都做好啦,今天要上山,咱们可不能去晚了!” 清脆的呼唤声中,韩掖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衬衣裳,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是在喊我啊……嗯,好吧,我大概是有人服侍的公子里面最寒酸的吧,住着不到十平米的房间……” “公子,你以后会飞黄腾达的。”小五说着笑着,已经快速将被子叠好了,“快去洗脸吧。” “借你吉言……哎哎,衣服我自己穿!”韩掖将自己的衣服抢过,穿在了身上,继续说道,“唉,自从你来了之后,我真是越来越懒散了,早上都开始睡懒觉了。” “公子,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你这个叫有……嗯,安全感!” “你还记得我教你的那些词啊……” “对啊,还有……梦想,今天就是你实现梦想的第一步,快起来准备吧!” “啊……我前天还跟你彻夜数着星星谈理想来着,我有时候也会这么直男……” “直男?这又是什么意思?” “呃,这个不是什么好词,不学也罢。” “好的,公子,我听你的。” 韩掖随便洗漱了下,在用树桩木块临时搭建的餐桌餐椅处就坐,心想道:“身边有个无比听话的女生,感觉好神奇……古代这种严格的尊卑之分还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不过我得澄清一下,我可是文明人,倡导人权、平权、主权……” “吃饭吧。”小五将早饭端上了桌。 韩掖看着那不用亲自动手便已上桌的热气腾腾的面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香…… “公子?怎么不吃,需要我喂你吗?” “别别别!自己来……”韩掖急忙抄起竹筷,大口吃了起来,“你也快吃。” “好的,公子。” “小五啊,以后像劈柴啊、挑水啊这种活还是我来吧,毕竟我也要锻炼身体,你就别天天跟我抢了,好不好?” “嗯……好吧。” “这就对了。嗯,今天的面疙瘩鸡蛋汤不错嘛!” “公子爱吃就好。其实我还学过一些江南菜,可惜这里食材和灶具都不齐,没法做给公子吃。” “没关系,等咱们换了大房子就好了。咦?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 “换了大房子,我就不能睡宫殿了吧?” “你打地铺上瘾了?而且,你还真不害怕那个岭豸雕像啊?” “不怕,那个不是守护之神吗?” “好吧,你竟然留恋这种神兽……” “不过,换了大房子,就有大灶台可以用了吧?” “看你那点出息,要是真换了大房子,你也能有自己的房间,到时我再找两个丫鬟服侍你。” “那岂不是乱套了?” “应该的,你是跟着我一起创业的,这叫原始股东。” “为什么公子你会这么多奇怪的词呢?”小五嘴上一边不停地吃着,一边继续说道,“对了公子,你上次给我说的那个……女仆装,我这儿黑色布料也不够,没……” “啊啊……那个……小五,这事你就忘了吧,当我没说过,你穿这样挺好,朴素,安全,对,有安全感!” “哦,那好吧。嗯……我吃完了,公子你慢慢吃。”小五快速将自己的碗清空,起身又收拾去了。 “这么快,你不多吃点?今天咱们可是要走山路,而且到了泰山派,中午可不知道有没有饭吃。” “公子不用担心,我备了些水和干粮,一会儿咱们可以带着上路。”小五说着,正把一个皮革水袋往包袱里装去。 “哇,好细心!”韩掖看看那水袋,又看看周围的水桶木舀、碗筷料盒等物件,感慨道,“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都快购置全了,人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强。” “公子,要不要去找汪前辈打声招呼?” “不用,锅里给他留口吃的就行,以他的性格,才不会来送我们呢。好了,我也完事了,咱们准备动身!” “是!公子加油!” 几天的时间,韩掖已经习惯了有小五在的日子。大概是这姑娘特别随和顺从的缘故,两人很快就变成了无话不可说的状态。而那段从后山而上的有些崎岖的山路,两人也是聊着、笑着,再辅以轻功,很快便到达了山顶。 “小五,你内法通籍也学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也只会清刚碎骨指,好像不太适合女生学,等我掌握了其它武功,再跟你分享。” “嗯,武功什么的我听公子安排便是。” “其实你就算不练功也可以,反正有我这个武学奇才可以保护你,只是有些功夫傍身,行走江湖也方便些。” “哈哈,奇才公子说的是。” “嘿哟,终于到了。哇,这么多人!” 二人迈上了通往山顶的最后一级台阶,赫然看到,泰山之巅这一次的风景跟以往的神圣冷清是截然不同了——这上面已到处都是人影。 有些人在各处散布而立,而更多的人则是涌向了泰山派的大门。 不远处,那大门已完全敞开,正往里而进的就有六七个人,后面还不断有人从个个方向赶过去。 韩掖二人也急忙走近,发现有两名泰山弟子正在门口迎客,其中一人正是周玉山。 只听那二人在招呼客人的间隙轮番高声说道:“泰山派今日诚迎各路英雄豪侠,请报名者入山门一叙。鄙派势小地微,每位报名者最多只能携一位家眷或友人进入,还请多包涵。” “还好我只带了你一个人。”韩掖笑道,“走吧,我们去排队。” 韩掖说完,带着小五加入了人群。 “啊,是韩公子!”待到门口,周玉山也看见了韩掖,先行招呼道,“今天人多,不便多叙,这位是家眷吧?快请进,现山师兄会在里面招呼你们!” “好的,辛苦玉山兄了!”韩掖轻一回礼,然后拉着小五踏进了泰山派的大门。 “心心念了将近一个月,终于进来了啊!”一进门,韩掖便开始环顾欣赏起这中原最强门派的景致。 内里人头攒动,但丝毫不影响观瞻。只见玉台石阶,中间一条宽敞大道通往正前方金砖高瓦的迎松大殿,令进门之人登时感到气派非凡。往两侧看,珍稀花木摇曳迎宾,雅韵长廊似是一路通至深幽之处,一切又使这恢宏中不失细腻。 “哇,这景点真不错!设计得好,维护得也好!”韩掖称赞着往前走了两步,又遇到了一位熟人。 “啊,我记得你,你是韩掖韩公子对吧!”迟现山挥手拦住了韩掖二人,笑道。 “啊,迟大侠,好久不见!” “后山那差使还习惯吧?哎呀,没空多说了,你们穿过这迎松殿,到后面的演武场前等候吧。对了,过两天记得来领月钱啊!”迟现山说完,翻动手中书册,在韩掖的名字下划了一笔,然后去招呼后面的客人了。 韩掖和小五按着迟现山所说,穿过前后门大开、其内桌椅已搬至两侧的迎松殿,来到了一片宽阔的方形平台之下。 那平台与路几乎同宽,只在两边留出了过道,想必就是演武场了。场上一圈零星插了些旗子,本该有的一些练功器械已全部撤走,因此更显空旷。地面还刻着各种龙凤祥瑞纹理,甚是威武。 越过演武场再往前看,便是另一座大殿,演武堂。不过殿门紧闭,只在门前放了三张椅子。 场下此刻已聚集了不少人,周围还有些泰山弟子在守护秩序。韩掖看了看这些竞争对手,多是二十岁左右年纪,也有些年长者,但恐怕多为家眷。这样一群意气风发的人聚在此处,有的畅声阔谈,有的傲然独立,其中确实也不乏气度不凡者。 “公子,这泰山派真的好大啊!”比起看人,小五还是更留恋四周的风景。 韩掖轻轻拍了拍小五的头,说道:“等我成了泰山弟子,你就可以住在这里了。” 话刚说完,身后便有一不屑的声音传来:“哼,真是大言不惭!” 韩掖转身一看,果然又是孙宵印,摇头叹气道:“唉,手下败将,竟还有脸来此处,不是说要给厉掌门省省心吗?” “今天定叫你跪地求饶!”那孙宵印自知败绩之下,不好争辩,只放了句狠话,便转身要走,岂料看到韩掖身边的小五后,又停了下来,继续说道,“你小子如此穷酸,身边竟还有这种朋友?小姑娘,跟我走吧,包你锦衣玉食,大富大贵……” 孙宵印说着,就把扇子往小五脸上搭去。小五见状,慌忙往后躲去,韩掖也立时向前一挡,捏住了孙宵印的扇子。 “孙少爷,再靠近一步,我便捏碎你的骨头!” “哼,你要嚣张就趁现在吧!”孙宵印说完,抽回扇子,挤入了人群中。 韩掖这才看到,那个黑衣护卫,也跟在孙宵印身后。不过好在,这里是泰山派内,不管那人武功多强,应该都不至于在这里胡闹。 “公子,那人是谁啊?”小五小声问道。 “一个富家少爷,也是来争入泰山派的,之前我们有些过节,你不用怕,他打不过我!” “这里这么多人在,他还真是过分……” 韩掖看着小五,笑了笑说道:“没办法,谁让咱穿得再朴素,也掩盖不了那清纯美颜啊。” “公子,不要再说笑了……”小五说着,低下了头,竟难得地害羞起来,也许换到大庭广众之下真是令她有些不适。 韩掖也觉得小五刚受了惊吓,这会儿又羞到脸红,是有些可怜了,于是也不再讨嘴上便宜,拉着小五往前面挤了挤。 迎松殿那边不断有人过来,演武场旁也越来越拥挤,好在现在气候舒适,大家的耐心还没有被消耗太多。 又过了半晌,人群中终于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韩掖抬头向上看去,只见演武堂前,祝剑心和吕擎山正跟在一位老者身后走着。然后三人一起走到殿门口的椅子前,坐了下来。 那老者穿着绣有金色图案的长袍,须发皆白,仍桀骜挺拔,虽看不太清五官,但也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摄人心魄的威严。看身材是没有吕擎山那般粗壮,但身高不输,气势更猛,仿佛一掌便能将这泰山劈开! 不管是从这气质,还是从场下的呼声和议论声中都能判断出,这人必是厉天雷无疑了。 “喂,是雷公啊!” “我多年前见过一次,没想到现在还是那么霸气!” “别说了,好像要开始了。” …… 待那三人坐定,迟现山也出现在了演武场上,然后场下跟着安静了下来。只见迟现山抬头运气,朗声说道:“各位英雄久等了,我立刻来说明今天的选人方式。不过首先,我们还是来欢迎一下上面三位,泰山派大弟子祝剑心,二弟子吕擎山,以及,掌门厉天雷,也就是大家背后常说的,雷公!” “哈哈哈哈……” 场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欢笑声和喝彩声,没想到迟现山竟公然拿自己师父开玩笑,果然是个很会活跃气氛、适合抛头露面的人物。 “各位也知道,泰山派向来是广收门徒,不过现在只剩一个名额,所以选拔也会更严厉一些。但只要符合两点,便可报名参选。一是没有师承门派,二是真心愿意入我泰山派。日后如发现有违规或违心者,必逐出泰山!” “接着,请各位听好下面的规则。三师兄余念山会为各位演示半招泰山掌法,对,只有半招,然后各位按随机顺序依次与念山师兄对掌。依据对掌表现,再加上念山师兄对你们内力根基、变通悟性等诸多方面的考量,我们会做出一个排序,前五名的竞争者可进入下一次选人考核!好了,先请念山师兄。” 迟现山说完,便立刻下场了,既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毕竟接下来还有几十个人等着上场,一切都要从速。 紧接着,一个瘦小的泰山弟子走上了演武场,在正中央站定,声音虽细,却字字清晰地说道:“各位请看好,我只演示一次。” 韩掖仔细一看,这位三师兄余念山竟是那日自己初来泰山之时开门的异相少年!泰山派竟然让排行第三的弟子看大门?这瘦小少年竟然是第三弟子? 不对,现在不是惊叹这些的时候,赶紧学习招式要紧。 韩掖急忙调整了注意力,只见场上,余念山已摆开了架势,沉肩弓步,双掌一前一后慢慢向前推去,同时口中缓声念道:“气为天形,及处即为始末,何以为形,借势为形。此气着天井待发,可为力,何以为力?待势为力。” 待双掌完全推出,余念山停了片刻,然后收招,起身作揖,继续讲解道:“烦请各位仔细揣摩此招用意,半柱香后,我也会用这一招与各位对掌,到时还请务必站稳。最后提醒一句,相信各位都有所耳闻,移山式是我泰山武功精髓,但其实,它不仅仅是身法。” 说完,余念山便站到了演武场边缘,而迟现山再次走了上来:“嗯,今天一共有七十三位英雄前来参加比试,我们已做好随机的排列,稍后请各位按我念名字的顺序一一上来与念山师兄对掌,为公平起见,前十位有三次对掌机会,后面的人只有两次,好了,各位请开始准备吧。” 话音一落,场下人士立刻躁动了起来,有人模仿着余念山的动作,试着将那半招打完;有人开始苦苦思索;更有不少人直接讨论了起来。 “这是最简单的掌法招式吧,接着气冲四渎、三阳,不就可发力出掌了?我可猜不透这里面玄机……” “难道要我们打通手厥阴和手少阳,直冲郄门、间使?不可能,难不成移山式能做到这个?就算能,我们也做不到啊!” “唉,这一轮比试完只能剩五人……” “真麻烦,要我就直接用十成内力轰掌过去!” “别天真了,那三弟子岂是你能硬拼过的。” …… 听着周围人的讨论,看着自己的手掌,韩掖也在思考这道考题的意义所在,又像自言自语又像对着小五,小声说道:“重点是移山式?单以身法来说,我已见识过,既可以整体也可以全部。但若不止是身法……那就只能是内力,移山式也是一种内力运转方式!没错,然后就是,嗯……移山式我们是不会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三弟子会用移山式的内力运转之法与我们对掌!” “哇,公子,你已经想到对策了?” “没有,我只是大概猜测了对手要做什么,但如何应付……小五,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可没主意,大概就只能像那些人说的,气冲四渎、三阳,双掌硬拼上去吧。” “嗯?你说的对,看那余念山的架势,似乎是在暗示要出双掌,你对招式的观察很仔细嘛!” “没有啦,只是其它的我也看不懂。” “不要谦虚。嗯,不过我在想,如果气冲消泺、臑会呢?” 韩掖的想法刚说出来,前面几人便听到了,转过头笑道:“这位少侠是要让真气逆行吗?哈哈,咱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就算做的到,你就不怕走火入魔、经脉暴乱而亡?” “哈哈,真是什么无知的人都有啊!” 那几人嘲笑了一番,便又转了回去。韩掖倒也懒得搭理他们,只是对自己的想法也很怀疑,仍在纠结应对之策。 这时,小五拽了拽韩掖的衣服,小声说道:“公子……” 韩掖抬头一看,右前方不远处竟有一人正盯着自己。只见那人一袭白衣,背负长剑,发髻高束,与祝剑心的打扮有些相似,身上也自然散发着剑侠之气势,但明显年纪要轻一些,而且细眉凤眼,目光如月,玉面白肤,神态华贵,是一个给人冷艳感觉的英俊少年。 那少年很没礼貌地直直看了韩掖一会儿,便转身走开了,搞得韩掖一头雾水,要不是他那帅气的长相给人很大压力,真要上去跟他理论一下了。 “诸位,时辰已到,比试马上开始!”半柱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迟现山再次登上演武场,宣布道,“第一位,宋鸣,请上台!” 所有人立时都紧张得安静了下来,“考官”余念山也走到了演武场中央。 “哇呀,第一个就是俺了!”伴随着豪迈的声音,一个胡茬不整的高大壮汉跟着翻上了台,接着走到余念山身前三步的位置站定,抱拳道,“在下连山县拳师宋鸣,余大侠,得罪了!” 余念山垂手而立,单薄的身子在宋鸣面前显得愈加瘦小了,但语气却十分平缓,说道:“嗯,准备好了直接开始便是,无需多言,也不必紧张。” 随着迟现山快步退到一边,宋鸣大喝一声,巨大身躯带动右掌,以排山倒海之势推向了余念山。 余念山见状,立刻跟着左掌推出,与宋鸣对在了一起。只听砰的一声,宋鸣那大块头竟被直接震到了演武场边缘,摔在了地上,险些掉下台去! 场下立刻又热闹起来,有人欢呼,有人惊叫,议论之声更是少不了了。 “宋师傅是南部诸县有名的拳师,怎会相差如此悬殊!” “看来不能直接来硬的啊!” “先想办法怎么接住余大侠一掌吧……” “打接化发啊!” “笨蛋,没看到需要咱们先出掌吗,而且要用余大侠教的那招!” …… 而韩掖由于不知道那宋鸣本身实力,倒也并没有很惊讶,只是明白了一件事情:先前以为,这场试炼由三弟子余念山来负责,而不是交给二弟子吕擎山,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怕选手面对压迫感太强的吕擎山会紧张。现在看来,余念山的实力同样是深不可测啊!嗯,至于祝剑心,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他修习的是听雪剑法…… 一片哗声中,再看台上,宋鸣已翻身站起,重新走回余念山身前,不知是真气混乱还是过于羞愧,满脸通红地说道:“再来!” 毫无悬念的是,又是全力一掌击出,然后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了。 这一次,宋鸣坐在场边,摇头摆手道:“不来了不来了,俺吃不消了!” “好,宋鸣放弃了第三掌的机会,请先下场吧!” 随着迟现山的话音落下,场下人士都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也因宋鸣这么一闹,众人的紧张情绪都消解了不少。 “下面,第二位……” 接下来,在众人的期待中,比试之人依次登场了。可惜的是,都没有比宋鸣好过多少。 看着接连表现不佳的选手们,韩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每人两到三掌,倒也是顷刻便能完成,就算有七十多人,也用不了两个时辰就比完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排在第多少位出场,有些煎熬啊…… “下面,第九位,孙宵印!” “公子,到那个富少爷了!” “嗯,这我可得好好看看。” 难得有个认识的人登场,就算是敌人,也引起了韩掖格外的注意。 说话间,孙宵印已跃上了演武场,他今天所穿服饰更为富贵,倒也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对于这种公子哥的实力,人们却是没多少期待了。 “余大侠,请指教!”孙宵印躬身作揖,接着话不多说,平平一掌推出。 又是熟悉的画面,台下甚至已经传出了叹气声。 不过这次,当台上两人手掌对上后,一声闷响,那孙宵印竟然只是向后撤了两步,并没有被震飞! 众人一时都惊得说不出话了,而那孙宵印喘息了几口,略做调整,脚步跟上,普普通通的第二掌已经出招了。 又是轻撤两步! 随后,孙宵印再次休整一番,然后似是通过前两掌练熟了诀窍,在第三掌对过之后,竟已立于原地,纹丝不动! 连续三掌,只有片刻间歇,那富家公子竟在其中找到了应对余念山的方法。 “好!” “这位公子好身手啊!” 众人虽看不明白个中玄机,但终于见到让场上比试产生变化之人,便也都喝起彩来。 韩掖心中多少有些不爽,不过也不得不承认,那孙宵印所学繁杂,上次若不是突然出奇招将他制住,胜负还真很难说。所以,对于台上出现的这种结果也不算太意外。 “公子,那富少爷表现很抢眼啊。” “嗯,我也没想到……” “公子加油,可别输给他!” “必须的!” “还请诸位安静,我们来看下一位……”迟现山并没有对孙宵印的表现做任何评价,而是将比试继续向后推进了。 经此一场,众人又增了些信心,可遗憾的是,摔倒、击飞的惨像又接二连三的出现了,而且一直持续到二十多位,表现最好的仍是孙宵印。 “下面,第二十三位,沈绣胭!” 伴随着迟现山的话音以及一个翻身而上的身影,台下传来了窃窃私语之声。 “怎么回事,泰山派除了厉掌门的千金,其余全是男弟子,竟有女子敢来争这关门弟子之位?” “不会吧……” “你看,确实是女子无疑!” “喂,这下有好看的了!” 听着耳边骚乱,韩掖也赶忙往台上看去,然后一边惊讶一边也跟着确定了:这第二十三位参赛选手,竟真的是位女生! 第十三章 移山瀑气 传武令下 如果不是在威严的泰山派内,这会儿应该已经有不少人在起哄了。毕竟来争武斗之局的女子可不多见,何况还颇有姿色。 这位排在第二十三的沈绣胭,马尾后扎,红袍束身,淡妆素饰,清爽利落,虽不是普通柔美女子的妆扮,但却因此更凸显出了那清秀面容与玲珑身段。 上得台边,那沈绣胭单手叉腰,转头扫视着台下诧异人群,满是轻蔑之意,待看及某处时,一双明眸又突然变的清澈柔媚起来,心思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初登台已引发满场疑惑,沈绣胭接下来的行为更是怪诞了。只见她飞身跃起,双掌翻飞成影,不断交替着快速拍向了余念山。更奇怪的是,那掌法看似杂乱无章,余念山却不敢硬接,只是不断将其挡开。但若先抛开这些问题不说,那二人其实斗得很是精彩。余念山的身子巍然不动,只以双臂格挡。沈绣胭双掌如陨石雨落,铺天盖地,这一番缠斗,实在是半天以来最酣畅之景了。 当然,此举一出,台下立刻便炸开了。 “这女子怎么不按规矩来!” “对啊,二十名之后只有两次出掌机会,这不是乱来吗!” “这就是来捣乱的吧……” “这女子身手还不错,但也不算一流,为何余大侠不与其对掌?” “好个泼辣小妮,不仅敢站上台面,还敢逾矩行事!” 总之,有声讨的,有好奇的,也有称赞的。不过斗了片刻,众人渐渐发现,那沈绣胭似乎只是由着自己性子在乱打一通,并没有做出更出格的捣乱之事。而余念山也已经注意到了这点,于是不再让招,双臂一摆,一股强大掌气将沈绣胭吹得直直向后退去,最后接连转身翻腾才站住了脚。 “这位姑娘,还要打吗?”余念山将双臂收回,问道。 沈绣胭并没有回答,而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对着台下爽快地说了句“不知道怎么打,就用魄力去打!真是看得我无聊死了!”,便跃了下来。 这一句话,竟噎的台下鸦雀无声了,好在这时迟现山走了上来,笑道:“沈女侠还真是英武豪迈,一句话便教会了我们闯荡江湖应该心怀的气魄。那么,下面该二十四位……” 一场莫名其妙的“表演”结束了,比试继续进行。不过受此影响,后面的人竟多变得随性了起来,有要求余念山先出掌的,有上台先耍了套功夫的,虽然能接住余念山一掌的人仍是寥寥,但这场枯燥的考核却变得有趣了些。 渐渐的,参与试炼的人已过半数,太阳也升至了高处。韩掖喝了几口小五提前准备好的水,心里难免还是有些着急。好在,又有值得关注之人出场了。 “下一位,第四十,南宫田!” 话音一落,一个飘逸身影飞身上台,待站定一看,正是之前盯着韩掖的那名白衣少年。除了外貌引人注目外,那被称作南宫田的少年还有一特别之处,就是今日所来之人几乎都是为学荡山掌法,而他却连上台都执着地背着长剑,丝毫不担心这样会引起正在观战的厉天雷的芥蒂。 南宫田走到余念山身前,也不说话,左掌向前一推,便跟余念山对在了一起。只听一阵呼啸之声,南宫田衣袂被震荡的真气吹得横飞起来,如神仙腾云一般,但双脚却仍稳稳立于地面。 第一掌便成功了!这是目前头一个做到如此程度之人。 “喔——!” 台下传出了狂热的喝彩声,可那南宫田却径直撤掌跳下了演武场,竟是连第二掌都懒得再出。想必是觉得如此表现已经完全可以排在第一了,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韩掖看着那潇洒的身影,惊叹道:“这人好酷啊!名字酷,长相穿着酷,动作行为也酷!” “公子,什么是酷啊?” “我说那个南宫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嗯?” “就是讨人喜欢,迷倒万千少女。” “但他给人感觉很难接近。” “你那意思是,还是我比较接地气?” “对啊。” “好吧……不过,那南宫田的御气方法看来是比孙宵印要高明。” 韩掖说完此话,旁边竟突然有一人回应道:“一个是卸力于地,一个是凭空散气,自是不同。哼,只是在考验对于内力的精细控制而已。” 韩掖转头望去,只见一身材小巧的男生,一身黑衣,头、腰、手腕、脚踝处都缠有红色束带,显得机敏无比。五官稚气未脱,看年纪似乎只有十三四岁,脸上却又难掩一股凶狠之色。 韩掖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他用懒懒的声音继续说道:“唉,该我了。” “下面是第四十一位,黄彧痕。” 听到点名,那黑衣少年以极迅猛的身法越上了台,接着迈着结实的步子,一步步气势汹汹地走到余念山面前,一掌拍了过去。 风声呼啸,衣带纷飞,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场景出现了:一掌下去,黑衣少年黄彧痕竟也是纹丝不动,而且,同样也选择了只出一掌,然后便邪魅一笑,收手跳下了台。 这二人实力俱是不俗,不过通过面上表情能看出还是有区别的,南宫田为孤傲,而黄彧痕为狂傲。 连续两人都以惊人气势完美接住余念山一掌,台下的情绪也瞬间被点燃了。前面闹剧虽多,但看到了真正的高手,哪怕只是短暂的一招,那画面也足以令人叹服不已,激动良久。 所以接下来,众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多期待了。好戏已经看到,而且连续上演两次,后面的一路平庸也就都能欣然接受了。 事实上也是,一直到了七十位,都没有再出现能令台下再次沸腾者。 时间又过去了很久,太阳当头,看来已是吃午饭的点了。迟现山看着手中书册,点了点头:“嗯,好,我们还有最后三人,请大家稍安勿躁。下面,第七十一位,韩掖!” 一个机灵,焦急的韩掖有些迷糊的意识到,该自己上场了。等了这么久,连紧张的情绪都早已麻木了。好在,小五那轻柔的声音又让自己重新找回了些状态。 “公子,加油!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韩掖看着小五紧握的双拳,笑了笑:“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好有动力!等着,看我如何惊艳泰山的这一整个秋季!” 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心里也丝毫不慌了,而且竟然会说出风格与自己如此不符的话……也许最重要的,是已经思考出了些应对之策吧。虽不知结果会如何,但已知该坚定地去做什么,或许也算是一种胸有成竹。 韩掖施展着最基础的轻功上了台,看着台下的数百人,心中不禁感慨:在学校里可从没被这么多人同时关注过…… “余大侠,辛苦了,请指教。”韩掖躬身抱拳,行了个礼,然后摆开架势,双掌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推向了余念山。 在这之前也有少数一些人用过双掌,都没有很好的效果,不过韩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余念山见状,便也是以双掌应对。 韩掖这第一掌是以自己的十成功力全力打出的。 在对掌的瞬间,韩掖便感觉到,对手的掌力果然如他所猜测的,不似是以进攻或伤人为目的,而更像是在推动自己的真气运转。但在接触到自己的十成掌力时,对手的掌力也立刻跟着起了变化,变得霸道凌厉,如山倒之势袭来! 韩掖被震退了几步。 不过好在他的内力也算深厚,并没有太过狼狈,接着便深呼吸了一下,开始努力调整气息,同时心里想道:“还好,只是几步,还不算丢人,只是,这三弟子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会如此之强,我十成功力都完全拼不过……嗯,不管怎样,这第一掌的实验算是成功了,我应该没猜错,余念山看似对掌,实则是用移山式的方法助力对手的内力运行。谁说不能真气逆行?那只不过是暂时以手臂天井穴为中心,在他的助推下形成的一种小规模的瀑气!虽然不知如何应用于实战,但泰山弟子靠配合可以达到瀑气层面,这移山式果然是神奇!好了,让我用第二掌来验证吧!” “再来!”韩掖调整完毕,轻喝一声,双掌再次推了过去。这一次,他将真气灌于手臂,但并不立刻向前冲行,而是待对方那助推的掌气过来后,两股真气汇合,一起做逆行之势,接着在双臂与胸中成天圆之形,双臂真气斗转交换后,这才向前打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这一掌威力着实惊人,但更惊人的是,这一次向后踉跄退去的,竟是余念山! “喔——!” 台下原本已有很多不耐烦之人,这下彻底放下了想要快去吃饭的执念。 “余大侠对掌竟然输了!” “那人如何做到的?” “那是何方少侠,有如此身手,面孔却如此生疏。” “天才,这必定是今日最强了!” 赞叹称奇中,众人又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只因那余念山后撤几步,稳住身形,重新走回韩掖旁边后,整场都在辛苦做考官的他竟然第一次开口说话了:“想法深邃,又立刻践行于实战,这就是所谓胆大心细吧。” “前辈言重,在下多有得罪。”韩掖说完,又行一礼,然后纵身下了演武场。 “公子,太棒啦!大家都在称赞你呢!”小五迎了上来,开心地跳着。 “哈哈,小五,我再教你一个词,全场最靓的仔!” “什么意思?” 韩掖压低声音,附到小五耳边,解释道:“意思就是说,我是这全场里面最光辉耀眼的少侠。” “哈哈,公子,你就是全场最靓的仔!” “哎呀,受用受用!” 在一片议论声中,韩掖重回了人群里,对于自己刚刚的表现也是相当满意,而且越来越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在某些方面有特殊天赋,能被选中来到这个世界可能也不完全是巧合了。 随着最后两人接连登场,最后一个令人期待的节点终于也到来了,那就是宣布考核结果。不过从场上的表现来看,最终排名似乎也不是很难预料。 余念山已退场,而演武堂前的三人在一片欢迎的呐喊声中来到了台上。厉天雷负手站定后,气贯天地,一开口,果然声如雷公:“感谢诸位少年英豪到来,不管今日结果如何,日后江湖再见之时,希望你我仍是同心戮力的盟友。现山,后面就交给你了。诸位,厉某先行告退!” 打完招呼,厉天雷便带着祝剑心和吕擎山往一侧的走廊而去。如此雷厉风行之举,真是既不失礼节,又不失气度。 “好,各位英雄!”迟现山张口将众人注意力重新拉回,说道,“我宣布,今日考核前五名的人是,南宫田、黄彧痕、孙宵印、韩掖以及……沈绣胭!” “喔——!” 虽然并无多少悬念,台下仍是发出了一阵呼声。 “诸位,今日考核已结束,不过还请再听我多言几句。”迟现山继续说道,“想必诸位已有耳闻,前几日,锦衣书生应不言再发传武令,七天后将在鄙派再次举行传武大会,所以,关于选拔关门弟子的第二轮考核也只得推迟。还请刚刚点到姓名的五位英雄七日后再次来此聚首,待大会之后,再定夺后续考核之事。当然,在场其他英雄,也欢迎你们来共参传武大会。好了,话已全部传到,诸位保重,恕不远送!” 迟现山一番话后,散场开始了。 而这番话却令原本只有喜悦心情的韩掖在离开时多了许多疑惑。 锦衣书生?应不言?传武大会? 好在,挤在散场的人群里,韩掖听到了周围人不少的讨论。 “第一次见余大侠对掌会输啊,真是没白来!” “我倒觉得今天最强的是那个南宫田和黄彧痕,他俩明显没用全力,感觉只是上去玩玩。” “这个咱们可就看不懂了。” “还有更看不懂的,那女子也能进入前五,实在是令人不服!” “难道就凭她长得好看?” “嘘,人家泰山派是何种心思,我们如何能理解?就当是来开开眼吧。” “想开眼,七天之后再来演武场看传武大会啊!不过得赶早,如果只是来观战的话,人满便不能进场了。” “那传武大会到底是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就是个公开抢夺绝世武功秘籍的聚会啊!几个月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位锦衣书生,名为应不言。他不知从何处得来了些武功秘籍,并请泰山派主持开办了这传武大会。会上他会拿出一本秘籍,让来参加大会的各路英豪以收买、比武等各种方法进行争夺,听说那场面是文争武斗、一掷千金,煞是精彩啊!” “这应不言怎么想的,那么多武功自己不练,拿出来看别人抢?” “谁知道呢,只听说他与那神秘的锦衣门有关。” “为何让泰山派来主持?” “泰山派人多势力强啊,那厉天雷可是目前实力最有资格称为武林盟主之人,谁敢招惹?他的话谁敢不听?这是唯一能让大会相对公平、不至陷入血腥争斗的方法。” “我可是很想看看这大会!干脆,再住七天,看完了再走也不迟。” “对对,毕竟难得一见啊!” …… 从演武场到出了泰山派大门,韩掖故意放慢了脚步,一路仔细听着,直到听不出更多的信息了,才终于带着小五折到了回后山的小路上。 “我大概有些思路了。”韩掖开口对小五说道,“这位锦衣书生应不言应该就是你说的书生大人了,至于汪叔说的他与泰山派的渊源,原来就是这传武大会。不过,谁会这么无聊,把绝世武功拿出来让各路人士公然来抢?” “书生大人可是好人,他这么做一定有理由的!”小五急忙替那应不言解释道。 “哈哈,小五,我只是说无聊,又没说这是在做坏事。”韩掖拍了拍小五的头,继续说道,“好了,至少咱们能确定,再过七天,就能看到你的书生大人了。” “嗯!” “原来他前些天把你送来后,还顺便去找泰山派发传武令了……”韩掖说着,摆了摆手,“算了,先不说书生的事了,我今天的表现分可是进了前五名啊,应该尽情开心才对!” “是啊,公子,你在台上表现太酷了,我都跟着欢呼起来了。” “哎呀,你这么快就学会这个词啦。怎么样,是不是更加沉迷于我了?” “哈哈,当然,公子你就是全场最靓的仔!” “哈哈,你学东西也太快了吧!” “因为谁都没想到公子你能震退余大侠,实在太令人振奋了。” “嗯,现在想想,其实今天考验的就是逆向思维的悟性以及对内力精细控制的天赋。当然,我也有一些运气成分,排在几乎是最后出场,让我有了足够的观察和思考的时间。”韩掖看了看自己的双掌,不禁开始回想那短暂的瀑气感觉,“一开始给的提示移山式,其实想想就能猜到,必定是余念山来使用,所以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利用这点,达到似是真气逆行的瀑气阶层,然后将这真气在体内控制好,或消散于外,或反击而出。嗯……如果我在学习上能有这种不辞琢磨的态度和轻松掌控的天赋就好了。” “哇,公子,你这么一解释,我好像也能看懂刚才那些比试了,你真的好厉害!” “自信点,其实你也是天才,我还要谢谢你启发了我以双掌出招呢。” “真的吗,我以后也能像公子那么厉害?” “一定可以,身为天选之人的我,身边必定也都是不俗之人!” “哈哈,公子,你肚子饿了吧,要不要吃点干粮?” “不要,我要留着肚子,你不是说回去做好吃的给我?” “嗯……那我得先下山去买些食材,你能等我吗?” “别麻烦了,你也辛苦了。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咱们下山去玉山客栈吃顿大餐怎么样!然后,晚上再向汪叔申请去县城里玩玩!哎呀,感觉好像是期末考试结束了,可以疯玩几天了!” “嗯……会不会太浪费了?” “没关系,过两天可以去山上领月钱啊!我现在可是挣钱养家的男人,哈哈!” “那就听公子的,咱们快回去找汪前辈吧!” 二人一路聊着,很快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岭豸殿。 正要高喊几声将汪鹤声唤出,岂料眼前人影一晃,那位“家长”竟已从路边闪了出来。 “汪前辈,你是来迎我们的吗!”不等韩掖开口,小五已经激动地跑上前去,“告诉你啊,公子刚刚进了前五名,通过第一场考核啦!” 汪鹤声立于道旁树下,冷冷说道:“哼,那又怎样,内力不能调合,后面仍是希望渺茫。还有,你们两个,被人跟踪了都毫无察觉?” “什么?” 听到这里,韩掖和小五都急忙转过了身,赫然看到,身后的树丛中,一人缓缓走了出来。 “南宫田!” 第十四章 墨痕不惜 书生不言 这南宫田长得这么好看,又穿得这么仙气十足的,竟然是个变态?唉,跟这种人站在一起真是压力山大,早知我也花点银子买件好点的衣服了,司空大叔给的这身实在太初级了…… “公子,这不是你说的那位特别酷的公子吗,他怎么来这里了?” “啊……对,是他,他怎么跟到这了?”韩掖正在关注着南宫田的穿着,被小五这么一问,便走上去说道,“呃,南宫公子……” 话没说完,南宫田直接打断道:“你们两个,被人跟踪了都毫无察觉?” “喂喂喂,不就是你跟踪的吗?这么没礼貌的事你竟然还好意思亲口承认?”韩掖不解道。 “跟踪你们的不是我,我只是跟踪跟踪你们的人来此的。” “南宫公子,你在说绕口令吗?你这……” 韩掖的话还是没说完,南宫田身后的树丛中竟又走出一人,马尾红袍,一脸故作无辜的表情来到了众人面前。 “你不是那个……沈绣胭吗?你怎么也来这了?”韩掖此刻已是越来越迷糊,问道,“是你跟踪我们?” 来人正是那位刚刚在演武场上凭着“捣乱”进入前五名的奇怪女子沈绣胭。 “哼,谁要跟踪你们!”沈绣胭说着,看向了南宫田,“我跟踪的是这位跟踪跟踪你们的人的南宫。” 那南宫田一听,立刻接道:“沈姑娘,你到底要跟踪我到何时?这么没礼貌的事你竟还好意思亲口承认。” “别人都能跟踪你,我为什么不能跟踪你?你都能跟踪别人,我为什么不能跟踪你?” “够了,你俩来这说相声呢……”韩掖拍了拍额头,无奈道,“不要再溜嘴皮子了,谁能说说重点?” 这时,汪鹤声终于走了过来,在南宫田身旁站定,说道:“南宫和沈姑娘是吧,你们的事过后再说,接下来,可能需要我们先合作一战了。出来吧。” 汪鹤声刚一说完,只听得嗖嗖几声,树丛中人影不断闪现,竟走出了一群人! “妈呀,这么多人!这后山从来没这样热闹过吧!不过,看来我真得练习一下反侦察能力了……”韩掖属实没想到面对这样的跟踪,自己竟真的毫无察觉。 再细看过去,发现来人也并不陌生,为首的正是那小巧的少年黄彧痕,在他身后跟着四个同样穿着的黑衣人,其中一个正是之前一直跟着孙宵印的护卫。再往后看,孙宵印果然也跟在了后面。 韩掖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五个人都到齐了啊!不是说七日之后再聚首吗,怎么都那么迫不及待?” “这可不像是来聚首的。”汪鹤声说着,用那银色发箍重新将头发束好,看来是准备大干一场了。 果然,黄彧痕走上前来,看了看韩掖、南宫田以及沈绣胭,笑道:“又凑到一起了,机会难得啊,既然如此,我就一次将你们三人都除掉吧。放心,不一定灭口,等下看我心情,或许把你们打残了我就会收手。” 那少年看着年幼,没想到说话做事竟如此狠毒,连汪鹤声都看不下去了,质问道:“不过是与你公平争夺泰山弟子名分,又有何深仇大恨,一定要灭口?” 黄彧痕看了一眼汪鹤声,嘲讽道:“哎呀,这话从烈鹰嘴里说出,真是很有说服力啊。” “哼,我们做事,起码有规矩!” “抱歉,我们就是没有规矩。” “近日江湖到处暗流涌动,是否都是你们所为?你们到底是谁!” “一定要问这种拿命来换答案的问题吗?”黄彧痕歪了歪头,奸笑道,“那就告诉你们这些将死之人吧,我们是墨痕帮。” “哼,最近江湖中新起的帮派还真不少。”汪鹤声不屑道,“不会个个都以为自己可以兴风作浪吧!” “你自然是没机会看到了。” 剑拔弩张间,沈绣胭却突然说话了:“哎,等等,话可先说明白,黄少侠,还有墨痕帮的各位大侠,你们是要除掉自己的竞争对手吧?我可不打算跟你们竞争啊,我纯粹只是为了……帮助南宫田!” 说完,沈绣胭右手突然向前一甩,几个明晃晃的小珠子状的东西从手中飞了出来,带着尖锐的好像某种动物鸣叫的声响,以极其迅猛的速度瞬间击中了黄彧痕身后四名黑衣人的额头! 本以为那沈绣胭是要认怂,她却出其不意直接发动了攻击,果然是个靠着魄力不断乱来的奇女子。 而且她所用暗器也很邪门,只见那四名黑衣人只在额头渗出了一点血,接着便眼睛一翻,一一倒地了。 那黄彧痕见状,却仍是不慌不忙,说道:“你这手暗器功夫俊得很呐!适才在台上之时,你手里也藏了暗器吧?那泰山三弟子不与你计较,我们可不是傻子!我猜,要不是你的暗器手法被泰山派认出是出自名门,你哪有资格进前五名!” “哼,要你管!”此刻信心倍增的沈绣胭昂首道,“我本来也确实不是去争什么关门弟子的!不过,这弟子之名非南宫莫属,谁要跟他抢,我就干谁!” 韩掖一听此话,立时觉得有些尴尬了:“沈姑娘,你这么说话,叫我们还怎么安心地通力合作来御敌啊!” “你这个人真是小心眼,放狠话哪管的了那么多!”沈绣胭说着,却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再说我这也是为了分散对面的注意力,你难道看不出那些人是什么实力吗?” 看到沈绣胭突然被惊到后退,韩掖也赶忙向前望去,只见刚刚被击倒的那四人,竟仿佛不死的僵尸一样,又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见此异状,韩掖也只能怔怔说道:“沈姑娘,我看出他们的实力了……” 一阵微风吹来,太阳被巨大的云朵遮住了些光亮,山间也瞬间暗了不少,像是发出了局势改变的讯号一般。 黄彧痕活动着手腕,说道:“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也让你们先出招了,下面,清场吧!” 话音一落,四名黑衣人飞扑而上,攻向了韩掖等人。 算起来,汪鹤声自不必说,韩掖仗着深厚内力和不俗悟性,也能跻身一流高手了。而南宫田和沈绣胭,从目前的表现来看,也都是名门新秀之流,身手绝非等闲。所以,四人与那四名黑衣人分别一对一交手,应对起来似乎都是绰绰有余。 汪鹤声与韩掖施展着清刚碎骨指,粘、缠、擒、破,将对手像木偶一样控于股掌;南宫田挥舞着一柄纹理神秘的长剑,身形腾挪,剑影迷踪,以一种完全总结不出招数特点的剑法将对手彻底笼罩;而沈绣胭则一边用一种可以折叠的链状武器限制着对手的行动范围,一边用暗器进逼。 如此看来,虽然黄彧痕还没出手,但就算真的四打五应该也不成问题。 斗了片刻,原本还感觉能轻松应对的众人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这些黑衣人看起来都是有血有肉的正常活人,受伤后却都不怎么流血。不管受剑伤、暗器伤,还是被捏裂了骨头,也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完全不为所动,简直如傀儡死士一般。而且他们所用的招式与孙宵印的风格一样,俱是繁杂无比,仿佛精通了这世上所有的武功。 很快,众人都开始渐渐疲于应对那繁杂武功和不死之身了,而这时,一直在后面观战的孙宵印却趁着机会开始向小五靠近。 “小五,快跑,别跟他打!”韩掖知道小五的实力远不如孙宵印,一边喊她逃跑,一边也有些着急起来,“汪叔,你这碎骨指也不行啊,都打不倒人……” 汪鹤声无奈道:“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邪门功夫……” 韩掖招架着进攻招式逐渐变多的黑衣人,同时转头看向另一侧,求助道:“小田田,你有什么好计策吗?” “你那是什么不堪入耳的称呼。”南宫田冷冷回道。 “没办法,你名字太难念。” “你家那位姑娘快撑不住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韩掖又向旁边看去,只见小五正施展着轻功,在林间穿梭躲避,但头发凌乱,面红气喘,显然已快要被孙宵印擒住。 “可恶,只能先处理那家伙了!”韩掖说着,弯腰俯冲,反手将对手摔到一边,然后转身向小五冲去,想要先去解决掉孙宵印。 旁边的汪鹤声看来是想到一起了,同一时间逼退了黑衣对手,也冲向了小五。 这计划果然也不是想到就能做到的。只听砰砰两声,一直在后面观战的黄彧痕突然闪身侧冲踢出两脚,韩掖和汪鹤声急忙曲臂挡住,却仍被硬生生踢回了原处。这少年看着年幼矮小,力道却是大得惊人,韩掖只觉得格挡的手臂都被震得隐隐作痛。 另一边,孙宵印已经一把抓住了小五,并将她锁入身侧,笑道:“韩公子,这小妮我就收下了,放心吧,你死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哈哈!” 说着,孙宵印拉扯着小五,就要往山下而去。 此时韩掖等四人已都有些烦乱,毕竟现在的处境虽不能说凶险,却着实令人觉得用不上力。韩掖更是对孙宵印急道:“你个变态,有本事跟我单挑!” 正要再次伺机冲过去救小五,却听到苍啷啷几声,那四名黑衣人各自从身上抽出了软剑节鞭、短刀短刺等兵器,运气全身,杀向了韩掖四人。 韩掖等人自是还能应对,可再这么耗下去,实在是结果难料,而且小五眼看就要被掳走。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影闪了出来。 “太好了,是泰山弟子吗?” 韩掖寻声望去,却发现那人轻功无比骇人,速度竟然快到真的只能看到一团影子!更惊人的是,眨眼功夫,那影子已将场上局势完全掌控了。只见它先是飘到孙宵印身边将他直接弹开,然后将小五拉回韩掖身边,接着又在四名黑衣人身边飘了一圈,那四人立刻变得僵立不动,连手中兵器都掉落了。 再细细看去,那四名黑衣人的脖子上都已插上了一枚银针,而那团影子也站回了小五身边。 “锦衣书生!”黄彧痕显然认得此人,脸上露出了不爽之色。 再看那轻功卓绝之人,并没有穿着锦绣华服,而是头戴方巾,手拿折扇,身穿素色的宽薄青衫,完全是穷酸书生的打扮。从脸上沧桑之感能看出他已有三四十岁的年纪,但那俊秀不减的五官完全还能配得上书生装扮。 “书生大人!”小五兴奋地喊道。 “嗯,小五,几日不见,你气色好了不少,看来这位韩公子对你不错。”那书生说着,拍了拍韩掖,“不过,韩公子,功夫还差点意思啊。” “惭愧……”韩掖低头道,“之前我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小五……” “不必沮丧,你还有大把机会成长,而且,现在就遇上这种对手,是有点难为你了。”锦衣书生说着,看向了黄彧痕,“这里是泰山派境地,你们若再不走,只怕一会儿要走不掉了。” “哼!我记住你了,锦衣书生,应不言!”黄彧痕又逞了句强,然后带着孙宵印以及还能僵硬走动的四名黑衣人,往山上寻路而去了。 不管怎样,险情算是过去了。汪鹤声往身旁树下一坐,叹道:“又输了,我已死了两回了……墨痕帮……锦衣书生……算了,江湖之大,强者如云,我也无心再去探寻什么了。” 书生应不言将折扇打开,手上轻摇,口中缓声道:“汪大侠不必如此,这些小辈可都辛苦你照顾了。” 这时,沈绣胭也走了过来,对着应不言笑道:“不言师叔,怎么出来办事还穿成这样,如何对得起锦衣书生的称谓啊。” “绣胭呀,真是难得能在外面碰到你。”应不言回道,“穿成这样方便平日里行走江湖啊,正式的装扮当然要正式的场合才用。倒是你,出来也不好好打扮打扮,这样如何能让那些英俊少侠看的上你?” “哼,这个你就别管了。” “书生大人,原来你和这位沈姑娘认识啊。”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想到,这传说中的锦衣书生竟然是沈绣胭的师叔,小五更是直接说出了心中疑惑。 “哈,她算起来是我师侄。哎?南宫少侠,这是要走了?”说话间,应不言看到南宫田收了剑往山下走去,便忙问道。 “嗯,走了。” “近日恐多有风险,不如和绣胭一起在这里暂且住下,待七日后传武大会结束再单独行动如何?”应不言挽留道。 “没必要。”南宫田说着,脚下不停,已越走越远。 “啊,不言师叔,我也走啦!”南宫田已走,沈绣胭自然也不能停留片刻,与应不言告别后,便急忙追随而去了。 韩掖看着刚刚也算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南宫田和沈绣胭的背影,喃喃自语道:“这两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书生大人,你怎么会来这里啊?”小五继续与应不言聊道。 “七日后便是传武大会了,所以我也一直没有走太远。今晚开始便是月圆之夜,通常会有异变之事,所以我转回来看看,果然就遇上墨痕帮在这里闹事。” “哦,书生大人,你要不要也住在这里啊?” “不了,不过你们最近还是不要下山,待大会结束,甚至是关门弟子选拔完后再说吧,如何,韩公子,汪大侠?” “呃,书生大人……”韩掖模仿着小五的叫法,终于开口和应不言说话了,“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比如,你可曾听说过……不对,不能提名字,嗯……这锦衣门是……” 韩掖断断续续的,正不知如何询问,应不言便直接回答了:“也许就是你想的那个人,韩公子,你大可自己回去问个清楚。” “哎?回去?这个你都知道?” “不说了,我也有事,先走一步。各位,不出意外的话,咱们七天之后见!” 应不言说完,人影一晃,踏着绝世轻功瞬间消失了。 “有点帅啊……今天遇到的很多人都很帅,而且,这家伙到底知道多少事?”韩掖皱着眉头想了想,接着叹了口气,“先不管他了。哎呀,可惜啊,最近又不能去县城玩了。小五,汪叔,咱们快些弄饭吃吧,我都快饿死了!然后继续好好练功,小五,下次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哈哈,好的,公子!” 一上午的考核,加上中午与墨痕帮的摩擦,已令人感到十分疲倦。等到了下午,韩掖又很快过渡,过上了与汪鹤声练武、与小五逗乐的日常的守山生活,甚至很是怡然自得。不过当夜幕降临,果然如应不言所说,月圆之夜,通常会有异变之事。待吃过晚饭,汪鹤声与小五在各自忙活之时,韩掖突然感觉肚子疼了起来。 “呀,坏了!没仔细算日子,难道一月一次的那个……来了?”韩掖说着,急忙拿着手纸奔到了僻静处,“按司徒大叔说的,我这是要……拉金丹了吧!” 蹲在地上,一阵方便之操作后,韩掖低头一看,一颗圆滚滚的黑色小珠子掉在地上,碎成了粉末。 接着,眼前开始发黑了…… 不好,赶紧擦屁股提裤子啊! 啊……赶上了吧……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 当韩掖再次睁开眼睛时,瞬间便理解了,什么叫做恍如隔世。看着已经离开将近一个月的锦衣武馆以及馆内坐在办公椅上的司空尘落,感觉真的好像做了个好长的梦! “哟,韩少侠,欢迎回来!旅途还愉快吗?” “司空大叔!”韩掖突然觉得心中的情绪是如此复杂,正应了小学作文里常用的那句话,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言难尽……不过,当下还是有重点的,“大叔啊,要吐槽的东西太多了,我先换衣服,嗯,可以去你房间里换吗?” “不行,那多没礼貌,你还是去道场屏风后面换吧。”司空尘落说着,点上了一支烟。 “切,小气,你还金屋藏娇不成。”韩掖一边抱怨,一边走进了内馆的屏风后,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衣物换好,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日期和时间,离开一个月,这里竟真的只过了半个小时。 “还能稍微呆一会,也不敢回家太晚。”韩掖心里算了算回去的路程,然后搬了个椅子,在司空尘落身旁坐了下来,“好了大叔,你有什么要坦白交待的吗?” 司空尘落笑了笑,说道;“还是你来选吧,是想先听我讲故事,还是先跟我学内力调和之术?” 第十五章 为外人知 为几人行 时隔一个月重新坐在了教室里,自然是无比亲切的感觉,不管是平日里总是拌嘴的同学,还是总看自己不顺眼的老师,都显得那么和蔼友善。就算这里不像后山的生活那么自由,但却有一种植入青春时光的深刻的惬意啊。 课堂上,韩掖一边感慨着,一边悄悄地左右扭了扭头,当看到同桌魏悠正在桌子下面偷偷划手机时,刚刚的亲切感瞬间消失了。 这家伙,又不好好听课……不过,我怎么也这么难集中精神呢,明明昨晚回到家赶完作业倒头就睡了。说起来,还是家里的床舒服…… 不过韩掖马上就明白了,自己总是走神的一个原因,就是已经有点听不懂讲台上老师的讲解了。对老师来说都是昨天刚刚讲过的知识点,可对他来说,已经过去太久,都忘的差不多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的牵挂之事变多了,多出了整整一个江湖。 “小师妹可真不错啊,能和她从小青梅竹马就好了。小五也很可爱,不过我不能如此见异思迁啊……嗯,小五再过两年会长得更漂亮吧……可是,江湖险恶啊,我得先有实力保护她们才行。那墨痕帮到底是什么邪门功夫,我连一群跟班都打不过。还有那孙宵印,差点眼睁睁看着他把小五抢走了,下次可不能再放过他!”韩掖心想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之前学的武功在这个世界用起来效果如何……” 想到这里,韩掖好奇地用手指捏住了课桌的一角,然后慢慢运气发力。 咔嚓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彻了整个教室。 “怎么回事!” “啊……老师,我课桌坏了!”韩掖连忙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截桌角。 “下了课生活委员去教务处申请个新桌子。赶紧坐下,别耽误其他同学上课!” “是。” 韩掖重新坐回去,同桌魏悠凑了过来,悄声道:“可以啊老韩,力气挺大,昨晚吃什么大补了?” “去,小心我捏爆你的骨头。” “哎哟,我可真害怕。” “好好听讲吧你!” 韩掖将断掉的桌角塞到了桌洞里,然后佯装认真地注视着黑板,心里仍在不停琢磨着:“功夫也还能用,但感觉要费力一些,果然还是两个世界的空气有所不同吧。嗯,黑板上这网格图,好像司空大叔给我讲的那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再一次,韩掖又在课堂上回想起了与司空尘落前一晚的漫长对话。 “差点就没来得及提上裤子,大叔,快点把这穿越方式改进一下吧,要是正跟别人打架,我总不能中途跑去拉屎吧……” “克服一下,科研工作需要些时间啊。” “还好回来是穿着衣服的,我还真怕出点啥问题。” “回来的时候当然会有衣服,因为那个世界的材料这里都有嘛。还有一个解释,就是跟时间轴的算法一样,以穿越者为基准,利用两个世界的不对称性,或者说单向性……” “好了大叔,快别说了,你要不要考虑去教物理?” “我还是别出去添乱了。哎,这身衣服你要不要拿回家洗洗烘干再穿?” “不用了,小五前天刚帮我洗过,还是先放在这里就好。喂,大叔,小五是你派来的吧?” “啊,我是让他们找个丫鬟伺候你来着,不是给你承诺过嘛,这里里外外都会给你安排好的。怎么样,还满意吗,韩少侠?这就是你妻妾成群的开始啊!” “嗯……人是不错啦,妻妾成群什么的,咳……那锦衣门又是怎么回事?是你创立的吧?” “没错。” “果然,在这里创办锦衣武馆,在那个江湖里又创立锦衣门,你怎么做到的?” “我能和那个世界的人对话?” “对话?” “当然不是像打手机那么方便,而是一件非常耗费功力的事情,所以只有重要的事才会去联系,就好像地球人和外星人的联系一样。” “这个比喻……” “我就是靠着这种能力慢慢建起了锦衣门这个组织,最终目的也是为了帮我找人,不过我只能和你已见过的那位书生发起联系,而且通话质量也很差,所以才需要派你过去现场指导工作嘛。” “好吧,我成了咱们驻江湖办事处主任了是吗?不过照大叔你这么说,锦衣门里的高手我可以随便召唤指使喽?” “他们又不是我的弟子,只能讲条件办事,所以你得给够好处人家才能给你帮忙。” “你这官场磕一套一套的……” “当然了,首先最重要的是你要有令人信服的实力,这也是为什么我要让你尽快变强。先说说你最近遇到的人和事吧,我听说了,你过去后落在泰山派附近了。” “啊……我想想,我是先被泰山派掌门千金和大弟子调戏,然后被闪马帮的山贼玩弄,又遇到垛山三鹰,后来三鹰死了两个,剩一个烈鹰,我就想办法让他教我武功了。我现在在竞争泰山派关门弟子,已经过了第一轮选拔。回来之前,还被墨痕帮的人袭击了,还遇到了锦衣书生应不言,以及两个奇怪的年轻人,南宫田和沈绣胭,那沈绣胭好像在追求南宫田。总之,这一个月可没少了九死一生的遭遇……” “好吧,我大概能想象到你这一个月的经历了。嗯,我先来帮你捋一捋几个人物关系吧。” “怎么感觉要上历史课……” “关于墨痕帮,我只想说,你要小心留意他们的动向,但暂时不要轻易与他们为敌。然后……嗯,我师父淅风有一挚友,号为泉羚散人,已经过世,生前身居南方省府,精通轻功、暗器、医术以及工匠技艺。他有两个徒弟,大徒弟身不存精承了暗器和工匠技艺,二徒弟应不言则专研轻功和医术。那沈绣胭便是大徒弟身不存的女儿,而南宫田似乎是一位南方的富家少爷,但痴迷剑术,正四处游历学艺。身不存和应不言二位,看在我师父面上,自然还是愿意入锦衣门帮忙的。” “哦……你这么一说果然顺溜多了,难怪应不言轻功那么厉害,用的武器也像针灸的银针。也难怪那沈绣胭会用暗器了。嗯,大叔,锦衣门除了这二位,还有谁啊?将军大人和姐姐大人是谁?” “那些慢慢再说吧,先讲些泰山派的事。说起来,你果然是有缘之人,竟然穿越到泰山派了。那厉天雷几乎可以说是当前武林的最强者,你若能学他的功夫,我也不用再教你什么了,只帮你快速提升内力就好。” “也得能进的去泰山派才行啊。不过,听你这么一说,那厉天雷果然是最接近武林盟主之位的人,大叔,你和他谁厉害?” “如果是以前,我只有两三成的胜算。但我在这里多出了三十年修行,所以现在我觉得有七八成的把握能赢他。” “修行三十年还不敢保证能打败他?” “嘿嘿,惭愧,这三十年我有些堕落嘛,而且主要时间都在搞科研。” “好吧。不过说起来,你那一成内力还真好使,我半天就学完了内法通籍,半个月就掌握了清刚碎骨指。” “那说明你还是有天资和悟性,不然内力再多也没用。” “司空大叔,再传我些内力呗。” “不行啊韩少侠,不是我小气,我留着还有用呢,光是练故尘新桃金风雁回丹就要耗费很多内力。那个,咱们还是继续说泰山派的事吧。嗯……那个,总之就是,你要先努力加入泰山派,把厉天雷的武功练到极致,就绝对够用了。哎呀,真是缘分,难怪冥冥之中我选择了在泰山派召开传武大会。” “那传武大会也是你让锦衣书生安排的?” “嗯,每隔一段时间就放出一本秘籍来,引起江湖的一些波动,方便从中获取各方面的情报。” “原来如此……好吧,至少当前的目标确认了,努力加入泰山派!” “我看你还挺坚定的,而且满面桃花之色,是不是还有什么好事没告诉我?” “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觉得那泰山派掌门千金挺好的,不过她跟大师兄早已打成一片,所以,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不要气馁嘛,其实,我也是从师兄那里把师父的千金给抢过来的。” “还有这种励志的故事呢!” “所以啊,先好好练功吧!” “是!呃……不过,今晚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家了,明晚我早点过来吧,再次穿越之前,大叔你可得教我些厉害的武功!” …… 嗯,所以,今晚就能学到新技能了。 韩掖还在计划着晚上的行动,突然听魏悠喊道:“喂,老韩,想什么呢?又发呆了!” “啊!没事,已经下课了啊!” “走啊,吃饭去,一会儿晚自习你先做化学卷子啊,做完给我抄抄。” “还抄啊……” “没办法,实在听不懂啊。再说了,谁还没个偏科了,你不是还偏语文和物理嘛。” “你抄曹美芳的吧。”韩掖说着,开始收拾起书包来,“我今天有事,不上晚自习了,一会儿吃完饭直接就走了。” “不是吧,这么绝情,今晚我要独守空桌啊。” “行了,别说胡话了,赶紧走,不然食堂要排长队了!” 就这样,韩掖选择了牺牲掉一个晚自习的时间。虽然多少会有些内疚,不过心里还是想着,就这一次吧,毕竟今晚要早点去找司空尘落学习秘籍。 吃完饭,韩掖便乘着仅剩的一丝落日余晖,往学校外走去。天还没暗下来的放学路可是好久没走过了,甚至有了种新鲜刺激的感觉。不过万万没想到刚走到校门口,那个总是令人为之一颤的声音竟又从后面传了过来。 “韩掖,站住。” “啊,常嫦同学!你怎么也这么早就出来了?”韩掖转过身,赫然看到了那个总在晚自习放学路上时不时跑来纠缠自己的常嫦,竟然此刻就出现了,而且同样背着书包。 那常嫦也不回答,而是直接贴到了韩掖身前,一脸严肃地仔细打量了韩掖片刻,然后说道:“你不对劲。” “什么?” “怎么一晚上胖了这么多?”常嫦说着,伸手捏了捏韩掖的手臂,“不对,是壮了很多,你昨晚去健身房了?” “啊……对,对,我昨晚在家里锻炼来着,哈哈……”韩掖尴尬地用了用力,做了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 “撒谎。”常嫦仍不依不饶道,“头发也突然长了这么多,你怎么解释?” 坏了,我自己都没留意到…… “那个……或许我得了什么奇怪的病吧……”韩掖没想到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个破绽,便摸着自己的头发,编了个自己都觉得荒唐的理由,然后赶紧转守为攻道,“常嫦同学,你怎么这么关注我啊?” “我只是关注有趣的事情。”常嫦说着,探身向前,与韩掖挨得更近了,几乎快要脸贴着脸,眼睛更是直直盯着韩掖,像要将其心思看穿一般。 而韩掖此刻自然是越来越慌张,脸涨得通红不说,这深秋的傍晚,手心竟然都出汗了。 当然,脸红的原因更多是闻到了常嫦身上的气味。 这是洗发水的味道吧,跟小师妹身上的那种花香不一样,不过,也很好闻呐!嗯…… “韩掖同学。” “啊……是!” 常嫦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吓得正在偷偷吸食香气的韩掖连呼吸都屏住了。 不过常嫦显然在关注更有趣的事情,缓缓地继续说道:“我猜,你是不是刚刚经历了时间旅行?” 这个小女生果然不简单!这个外表看起来是长发柔顺、样貌可爱、身材傲人的邻家少女初长成形象的小女生,到底每天都在想什么?谁会没事想到时间旅行这种东西? “呃……怎么可能,时间旅行……”韩掖用无力的语气否认着,同时心里万般纠结,这种事情能不能对同班同学说。 “你就直说了吧,不给我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我就要跟踪你了。” “你那是违法的吧!”韩掖看着常嫦那双不露任何心思的冷邃双眸,感觉自己的意念仿佛被牢牢抓住了,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跟个灵异少女似的……唉,真是输给你了,跟我来吧。” 说完,韩掖带着常嫦往锦衣武馆走去。 一路上,韩掖将自己如何遇到司空尘落,如何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以及这一个月的经历,挑着重点给常嫦做了讲解,然后问道:“怎么样,感觉挺难以置信的吧?我可没在骗你啊,如果觉得害怕,你就快回去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太有趣了,那里一个月,这里才过去一小会儿。” “什么?”韩掖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侧的常嫦,发现她的眼睛里竟然满是期待的光辉,“唉,也是,你怎么可能会害怕呢……” “目前看来,最主要的敌人就是墨痕帮了。”常嫦竟开始分析了起来,“韩掖,那墨痕帮是不是司空尘落的师兄创立的?” “嗯?你怎么会这样想?司空大叔倒是没提过这个,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点道理啊!” “对了,你刚刚说,内法通籍是筑气用,一般武功用御气运转,而司空大叔今晚要教你瀑气对不对?”常嫦的思维跳跃很快,转眼已经跳到了其它问题。 “对,如果能达到瀑气,就能成为顶尖高手,到时可就江湖任我行了!” “哦?那恭喜你。” “呃……多谢。”与这位常嫦同学聊天,总会有猝不及防的感觉,好在,二人已来到了那座绵长的公寓楼下,韩掖指着楼梯道,“到了,就在二楼。” “锦衣武馆……”常嫦看了看那块招牌,然后跟着上了二楼。 “哎哟,今天这是带女朋友来了?还是给我介绍学员呢?”打开大门,司空尘落立刻便看到了常嫦,然后从容地打着招呼,看来是完全不介意韩掖带着外人来此。 “大叔,别贫了,我的秘密被人看穿啦。来吧,常嫦,这位就是司空尘落大叔,江湖名号尘落飞剑仙。大叔,这是我同学,常嫦。”韩掖给那二人互相介绍道。 “哎呀,这位美女同学你好。”司空尘落笑道,“既然被你知道了,那就给你两个选择吧,一是被我灭口,二是报名我的武术班,而且必须办年卡。” 常嫦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武馆办公区的中央,看了看司空尘落,又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口中说道:“我不要被灭口,也没钱报班,大叔,我要听你讲故事。” “你们这些学生怎么都一个德行,又不肯付出,又什么都要……”司空尘落无奈地对着韩掖抱怨了一句,然后压低声音道,“不过韩少侠,这位常嫦同学的气势有点吓人啊!” 韩掖也凑到了司空尘落身边,悄声说道:“是吧,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有些不讲道理啊。” 常嫦完全没理会那二人,走到橱窗前看着里面的东西,继续问道:“大叔,什么时候开始?” “啊……那个,常嫦同学,你稍等,我先传些功夫让韩掖同学学着,再给你讲故事,你俩先坐吧。” 司空尘落说着,从桌子后拿了两瓶水,又拿了本小册子过来:“韩少侠,这本风魔大法,深研内功修习之道,你先将它记下来吧。” “风魔大法?我听汪叔说起过,是难得的瀑气修行之法啊!” “你说的那是风魔大法内卷,以你现在的功力还不适宜去学,很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先学这本风魔大法吧。” “我的内力火候还不够吗……”韩掖接过秘籍,感觉有些遗憾。 “瀑气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达到的,再耐心些。” “好吧。不过大叔,你怎么会有这些秘籍的?” “不瞒你们说,风魔大法就是我师父创的。家师淅风,这一生自创秘籍无数,不过自飞仙剑法之后,就多是些异邪武功了。对了,包括那垛山三鹰的鹰爪、点穴和碎骨,也是我师父的作品。” “哇,创一门功夫几乎就能立门派了吧,那淅风老爷子可真是个奇才!”韩掖赞道。 “是啊,他所创的每一本秘籍都无不令江湖人士垂涎,所以最后师兄才会将那些秘籍偷走去收买人心,唉……”司空尘落看来是不小心说出了不太愿意提及的事情,很快又换了轻松的语气继续说道,“先说好啊,现在传武大会用的都是我自己写的秘籍,我可不会出卖师父的东西。” “司空大叔,那你也是奇才啊!” “哈哈,彼此彼此!韩少侠,先好好练这风魔大法吧,虽然名字有些反派的味道,但绝对能令你的所有武功精进。等你功力足够深厚了,我再给你看风魔大法内卷。” “好吧,那我开始了。”韩掖说着,翻来秘籍浏览了起来,以他现在的功力和悟性,大部分武功都能无障碍地自行学习了。 “对,先记住就好,这个世界的环境也不适合立刻开始修炼。”司空尘落说完,看向了常嫦,“那么,美女同学,你想听什么故事?” “只是想再多了解一下那个江湖的世界。比如,大叔,墨痕帮是你师兄创立的吧?” “呃!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几乎可以确定,是……” “你也是被你师兄所害吧?” “……” “逆徒造反,这是许多门派都会遇到的事。所以,你师父和你妻子是为了躲他,隐到某处了吧?” 常嫦的问题个个犀利,直听得韩掖都分了心。 司空尘落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同学心思真是缜密,竟然都被你猜对了。关于我师兄袁惜墨,我不想再说太多,只是他创立这墨痕帮,必是要在江湖中有所图谋,所以韩少侠,要小心。” “大叔,需不需要我给你报仇!” “别,三十年了,我已经放下了。而且我在这里过得很快乐嘛,有烟抽,有酒喝,还有喜欢的综艺和女团,对了,我手机游戏玩得也不错哦。所以,只要他不再伤害若桃就好。另外我也不想假你之手来行复仇之事。” “好吧……” “常嫦同学,咱们继续吧。”面对令人无处可逃的常嫦,司空尘落大有豁出去了的感觉。 不过好在,后来的对话变得轻松了。 “锦衣书生一般会在哪里?” “哦,他云游四方,不过近日不会离泰山派太远,大概会在县城的客栈。” “我能穿越吗?” “好像不行。” “那我能看看内法通籍吗?” “可以,我这里也有一本,你拿去看吧,不要带出武馆就好。” …… 天色渐暗,屋里灯光已经打开,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又过了些时间,韩掖学完了风魔大法,而常嫦也看完了内法通籍。 然后,韩掖去换衣服了,常嫦好像也暂时没有问题要问,便又拿过风魔大法看了起来。 再然后,羞耻的时刻来了,韩掖穿着一身青衫出现在了同班同学面前:“呃,常嫦,可不要说出去啊。” “说什么?” “就是……我穿成这副样子……”在江湖里并没觉得有丝毫不妥,但在这个世界穿成这样出现在人前,尤其是同班女生面前,还是令韩掖感到无比不适。 “挺好看的。”常嫦冷静地说道。 “啊,那就好……”韩掖说着,从司空尘落手中接过了一颗新的故尘新桃金风雁回丹,“那么,大叔,常嫦同学,我要离开一会喽。大叔,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我大婶的。常嫦,你如果着急,就先回家吧。” 说完,韩掖熟练地将那丹药吞了下去。 眼前开始发黑时,常嫦突然将手搭在了韩掖肩膀上。 呃,常嫦同学这是在跟我道别吗,还是在给我加油打气呢?嗯,要失去视觉了。 一阵黑暗过后,熟悉的后山夜景又出现在了眼前。 “哎呀,回来真不错啊,怎么感觉这里才像是我的主场呢。”韩掖站起身,拍拍衣服,然后伸了个懒腰,开始四顾这令人安心的场景。 但当他转过身去时,借着月光,却看到了令他差点尖叫出来的画面:他的同班同学,常嫦,正坐在地上,全身上下没穿任何衣服,也就是,一丝不挂! 第十六章 同传异路 危在前夕 作为一名高二男生,韩掖自然是已经在网站上或硬盘里有过一些带颜色的阅历。不过当亲眼所见真实的女生裸体出现在面前,还是被震撼到气血直冲脑门,视线都有些昏花了。 作为同班同学,平日里几乎只见过对方穿校服的样子,连日常的其它着装都很难见到。而此刻,皎洁月光洒在常嫦的周身,只见那线条凹凸有致,尽显丰腴,肌肤白皙晶莹,如冰似玉,更有丝顺长发半遮之下,眉目间柔情涌动。这一切早已令韩掖无法正常思考,他甚至忘记了此时的通常做法应该是闭上眼睛或者转过身去,而是选择了一个奇怪的举动,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韩掖,光着身子的是我,你遮遮掩掩个什么?”常嫦竟然波澜不惊地说完这句话,才慢慢调整坐姿,侧过肩膀,双手一上一下,将自己遮挡了起来。 “不是,我……我……”韩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举动,只能跳过这个问题说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不知道,我就是随便试试,然后碰了碰你,没想到就成功了,运气不错。”常嫦说着,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泰山派吗?” “这是泰山派的后山,我在这里……算是勤工俭学吧……” “嗯,环境不错,所以,我们继续在这里聊会?” “啊……那个……”点拨之下,韩掖的脑子终于正常运转了一次,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裹在了常嫦身上,然后说道,“常嫦同学,你呆着别动,我去给你找衣服!” 韩掖说完,一路小跑冲进岭豸殿内,正撞见了在殿内打扫的小五,便张口问道:“小五,你还有多的衣服吗,借我一身!” “有是有,但我的衣服,公子可穿不下。” “当然不是我穿啦,你先挑一身大一些的拿来就好。” “哦,那我找找。” 很快,韩掖接过小五挑好的衣物,快步返回了刚才的地方。 “你竟然也跟着穿越过来了,真想知道司空大叔这会儿是什么心情。”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常嫦的韩掖说道。 “他什么心情无所谓,只要把我的衣服和书包收好了就行。” “常嫦同学,你不用害怕,在这呆一个月就能回去了。你要是住不惯这后山,我就在山下村落给你找个客栈,我身上银子还够,而且过两天泰山派还会给我些工钱。” “那多无聊,既然来了,我打算好好逛逛这个江湖。” “别啊,江湖险恶,你要是出点事,我回去怎么交代?” “大家都是同龄人,哪用你交代什么。而且,不是连你都在这江湖里活下来了,所以你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你这话说的,感觉像在损我呢……” “穿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常嫦打断了还在思考下一步安置计划的韩掖,说道。 韩掖再次转身,看到常嫦已经站了起来。小五的衣服都朴素得有些像男装,很容易将女生的魅力盖住。但那身小一码的衣服穿在常嫦的身材之上,效果却完全不一样了。 只见常嫦光着双脚,手腕、脚踝露着不说,甚至连肩膀和胸口的肌肤都能隐约看到一些,再加上没有穿内衬,衣服尺寸虽短却仍不能贴身,使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外表美艳、举止却很端庄的丐帮女弟子,虽气质有些奇怪,却别有一番迷人的味道。 韩掖也不好意思再到处乱瞟,便将目光放到了常嫦那不大不小的白皙双脚上:“哎呀,忘记借鞋袜了。” “不用了,鞋子没法像衣服那样凑合穿,所以,只能借你衣服的布料用一下了。”常嫦说完,从补丁处用力,将韩掖那件外衣的两只袖子撕了下来,缠在了自己脚上。 “喂,我只有那一件衣服哇!”韩掖崩溃道。 “找些布料再补上吧,或者干脆当马甲穿,露着白内衣的袖子也挺好看的。呐,衣服还你,多谢。” “马甲?穿成那样在武侠片里都是活不过两集的配角啊,我可不要。”韩掖说着,将那件残破的衣服披在了身上,“走吧,带你去看看我现在勤工俭学的地方。” “你还挺惨的,穿越到江湖了,还要打工。”常嫦跟在韩掖身后说道。 “别说了好吗……这不是为了入最强的泰山派吗,要交报名费啊,不然我早就去县城里住客栈吃美食了。” “也难怪,司空大叔看起来也不像有钱的样子。嗯,也就是说,你现在是又没钱又没身份?” “常嫦同学,常女侠,您嘴下留情吧。再说了,没钱没身份怕啥,我有实力啊。你要是见过我在泰山弟子第一轮选拔中的表现,就会知道我的武学天赋有多高了。” “是吗,我倒要好好见识下了。对了,在这个江湖里,我的名字叫常飞燕。” “为什么?” “行走江湖,不得有个响亮的名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哎呀,早知我也改个名了,韩无忌?韩无缺?韩求败?” “不是说厉天雷会赐字吗?你加入泰山派就会有新名字了。不知道会给你什么字,韩大山?韩诸尔德山?” “那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你不是第一百名弟子吗,一百。” “……原来常飞燕同学也会开这种玩笑。” “那我说点实际的,一个月后怎么穿回去?” “嗯,我……坏了!到时我得……”韩掖这才想起一个月后要面临的那恶心的穿越方式,支支吾吾道,“我得把金丹……拉出来。” “哦,那我只要蹲在你旁边,抓着你的肩膀就好了。”常嫦淡定地说道。 “你……” 要蹲在同班美女同学的旁边拉金丹?那画面实在是令韩掖不敢去想像,只能用力摇摇头,安慰自己道:“算了,到时再说吧……” 岭豸殿外,篝火还在烧着,汪鹤声仍在喝酒,小五忙完了活,已经坐到了旁边在陪着他。 看到韩掖和常嫦,小五急忙起身迎了过去:“公子,你的衣服怎么了?咦,这位姐姐是?” 接着,汪鹤声也跳了过来,厉声问道:“小子,你可是做了对不起小五的事!” “没有没有!汪叔,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常飞燕!她来这里旅游的。” “看你俩那衣冠不整的样子,你怎么解释!” “就是……遇到山贼了呗,我来的时候不是还被闪马帮给抓了,我只是借衣服给她。”韩掖总算编了个合理的理由,便继续说道,“常女侠,这两位是烈鹰汪叔和小五,都是在这里帮助我的人。” “来之前我从大叔那听说了,你这里又是小五姑娘,又是小师妹的,桃色烦恼可是不少。”常嫦拉了拉身上的小码衣服,也坐到了篝火旁,继续说道,“汪叔,小五姑娘,你们不用管我,忙自己的就好。” 说完,常嫦将双腿盘起,竟然练起功来。 “啊……对,你们不用理她,该干什么干什么。”韩掖一边说着,一边也在琢磨,接下来该如何与这位从天而降的同学一起生活和相处,至少要先把住宿问题解决吧。嗯,看来只能让小五和常嫦一起睡在床上,然后自己睡岭豸大殿的地板了。 “我去给常姐姐倒碗水。公子,把你衣服也给我吧,我看看够不够布料给你缝上袖子。”小五说完,接过韩掖的外衫,回屋去了。 剩下两人,一个在闭目打坐,一个在独酌闷酒,这气氛看来是很难活跃了。韩掖也只能在旁坐下,与汪鹤声聊了起来。 “汪叔,昨天……啊,不对,是今天,真是好漫长的一天啊。” “哼,后山这一天是热闹得很。” “七天之后,便是传武大会了。汪叔,你以前参加过吗?” “没有,能在那会上争夺秘籍的都是名门望族或权贵之势。” “说起秘籍,汪叔,你的清刚碎骨指是从哪里学到的?” “从友人处购得。” 韩掖想起司空尘落说过,垛山三鹰的武功也是他师父淅风所创,如此必是被那位袁惜墨师兄给偷传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几经辗转才到了三鹰手中,细节也不便多问了。 “那传武大会跟我们确实没什么关系,我只关心后面还会有什么样的考核。”韩掖继续说道。 “少不了会让你们五人来一场正式的比武。”汪鹤声回道,“你们几人年纪相仿,实力必然不会悬殊太大,这是直接对你们进行全面测试的最有效方法。” “如果真要比武,感觉我只有信心能打得过那个孙宵印……” “所以就看你造化了,我会的已经都教给你了。” “好吧,如此我也要抓紧练功了。”韩掖说着,也闭目盘腿,试着练起了刚刚看过的风魔大法。 作为一种内力修炼之术,那风魔大法确实有许多奇妙之处。内法通籍里,韩掖感受到的是真气在单条脉络上的线状或树状的运行,而按着风魔大法,不管体内的哪条经脉,真气都不止是在上面简单运转,而是互相之间有了某种联系。造成的结果便是,筑气的速度变快了,御气所需要的真气运行灵敏度与速度也提升了。总之,不管是身体还是脑子里,都有了一种通窍之感。 韩掖以风魔大法将体内真气静静运行着,似乎悟出了很多东西,不过感觉还需要些时间来整理。好在能够确定的是,只要按着新的秘籍来修炼,内力很快就能变得越来越强大。 不知过了多久,韩掖觉得那秘籍之法运行地熟练了些,便睁开了眼睛。汪鹤声已不知去向,殿里还能看到小五忙碌的身影,而常嫦也正好站起身走了过来,说道:“我要下山了,韩掖,给我些银两。” “什么?这么晚了你要去哪?而且,这里没有路直接下山!” “没关系,你只管拿钱就好。” “怎么个个都找我要钱……你真要走啊?”韩掖说着,还是从腰间摸出些银两给了常嫦。在后山的这一个月开销很小,所以最早司空尘落给的细银还剩了不少。 “嗯,我去找锦衣书生。” “找他干什么?” “目前的阶段,书生比你有意思,我要跟他呆一段时间,了结一下这个江湖。” “呃,这是一来就把我甩了吗……好吧,你还真是个有计划的人。” “顺便,也可以不妨碍你跟小五妹妹的同居生活。” “误会了误会了,我俩可没同居!” “银子我就收下了,后会有期,韩公子。”常嫦掂了一下手中银两,然后来到了向下的峭壁旁边,又转头说道,“对了,那风魔大法虽强,但在达到瀑气境界前,都不要缺了内法通籍的最基础的修炼。一点个人感受的总结,作为建议送给你。” 说完,常嫦纵身一跃,竟施展开轻盈无比的轻功,踏着树丛向山下而去了。 “这家伙,是在教我做事吗?不过,她体内没有内力根基,竟然这么短时间就练到这种程度了?刚才还跟她吹嘘我的武学天赋,难道,她有更惊人的天赋?”韩掖看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感慨道,“常嫦的使命跟我不同啊,她来到这里可以自由地闯荡,而我答应了大叔要先变强,再找人。可惜,有点亏啊,小五虽然可爱,但身材跟常嫦还是不能比……” 接下来的六天里,常嫦果然没有再回来。韩掖每日苦练着风魔大法和内法通籍,只觉内力精进神速,清刚碎骨指的力道日渐强劲,身法也灵敏了许多。这种近战擒拿类型的武功虽没有掌法的霸道和剑法的飘逸,却令韩掖不知不觉间掌握了些实用的战斗技巧,筋骨也结实了不少。 可就在那令人满怀期待能大开眼界,见识众多江湖名流的传武大会召开的前一天,锦衣书生竟突然出现在了后山。 “书生大人!”看到应不言,小五自然还是只顾着开心。 不过韩掖则是好奇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咦,书生大人,你怎么来了?传武大会不是明天吗?对了,我有位朋友说是去找你了,她没跟你在一起?” “呼……”应不言喘了口气,看来是着急赶路过来的,“韩公子,我就是为了你那位朋友而来,快随我去救人吧,常飞燕常小姐,被闪马帮的山贼抓去山寨了!” 第十七章 突袭山寨 金光闪马 沿泰山山脉向西的郊外山路上,林木丛生,人迹罕至,一匹棕青马正载着两人疾驰而行。一个是穷酸中年书生装扮,一个是满身补丁的落魄少年样子,好在衣服俱是干净平整,令二人看起来顺眼不少。没错,那棕青马上,正是应不言和韩掖。 “这常同学平时看起来可是个能掌控一切的角色,怎么就被山贼抓了?” “韩公子,你也知道,我平日里的工作就是云游四方打探武林消息,所以,这几日我带着常小姐到处游玩,今早正好到了泰山县西面的平阳县。然后我去探望老友,常小姐则独自在街上玩耍,谁料这间隙里就被闯入村落的山贼掳走了。” “这……让我说什么好,山贼不都是晚上出来打劫,怎么一大早还加上班了?而且,这顺安府的治安水平是不是该提升下了?” “早上巡守官兵会交接班次,山贼也喜欢趁此时机出来活动。最近闪马帮是有些肆虐,估计朝廷马上就要出手整治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常同学能撑住吗?” “以常小姐的姿色,必定会被山寨中人抢着娶为夫人,洞房这种事当然要晚上才开始,我们还有时间。而且,常小姐很聪明,定能牵制住山贼。还有一点,常小姐的内力天赋之高是我从未见过的水平,山贼们要想伤她也没那么容易。” “常同学这么厉害呢?” “不过她似乎对练功并没有非常大的兴趣,可惜了那么好的天赋。” “这一点我赞同,她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 “韩公子与常小姐平日里私交如何?” “嗯……怎么说呢,相对来看的话,还算可以。” “所以,这也是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呃,我们还是先讨论点更重要的吧。书生大人,你确定咱俩就够了?那可是一个帮的山贼,不知道有多少人!” “韩公子,害怕了?” “倒不是怕,我对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是挺有信心的,不过人多点总是保险,毕竟我也不知道那些一人单挑一个山头的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汪叔一时半会找不到人,至于小五,肯定不能让她加入,虽然我已经教给她一些风魔大法的口诀,可她根基还是有些弱……我们这次去的是闪马帮的一个据点吧?” “是总寨,或者说是人最多的大本营。” “……我们还是去叫人吧。” “哈,韩公子莫慌,你我二人足矣。此趟与闪马山贼为战,除了为救常小姐,对韩公子来说,也是大考之前的一次实战历练,而且,正好借此机会,打响名头。” “哦,原来这是个扬名立万的开始啊。虽然我平日很低调,不过这场江湖游戏里,我倒是有点想闯一闯的感觉。” “嗯,助你成名于江湖,这也是司空尘落给我的托付。” “书生大人,你这规划可真周全,我就相信你的判断吧,也相信你的实力。毕竟,上次看你瞬间就解决了墨痕帮的人,你应该是锦衣门里武功最高的吧?” “抱歉,我其实并不擅长战斗。” “应大侠,你在逗我吗!那我们一会儿怎么打?” “简单,总寨里估计也就几十个山贼,到时咱们擒贼先擒王,我牵制,你主攻。” “几十个山贼?那闪马帮的人个个身手不俗,还要我主攻?” “不是还有我给你牵制嘛。” “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书生大人,锦衣门最厉害的是谁?将军大人吗?” “其实锦衣门里的人各有所长,要论武功的话,最强的应该是绝律大师吧。” “倔……驴……不是,绝律大师?我们还有少林高僧呢?” “绝律大师不是少林中人,到时你便知道了。” “哦……不过要单说轻功,当属书生大人你了吧?” “这个嘛,我还是有些自信的。” “你的兵器就是银针吗?” “嗯,如果一定要伤人,便只能用银针了,毕竟对我的银针来说,救人和杀人同样容易。” “对啊,你还精通医术,这下我能更安心些了。” “嗯,可以保你不死。” “……不过还好,你用的是银针,不是绣花针。” “嗯?” “书生大人,你听说过东方不败吗?” “虽然名号很响亮,但从未听说江湖中有这号人。” “那就好……书生大人,还要多久?” “还得一个多时辰吧。” “幸好有内力护体,不然坐这又快又颠的马,屁股该疼了……”韩掖说着,双手紧握马鞍,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令我没想到的是,韩公子你竟然不会骑马?常小姐可是一下就学会了。你们那个世界,是不是已经不用马匹来代步了?” “确实,有更先进的交通工具。不过我害怕骑马是因为小时候在儿童乐园骑马时摔下来过,从此就不敢再靠近马匹了。” “那还真是可惜。” “书生大人,咱们再聊些武林中的各大门派和奇人异事如何?” “也好,在这些事上你跟常小姐一样,都很好奇,我就先来给你讲讲二十多岁就以飞仙剑法名震江湖的天才少年司空尘落的故事吧。” “尘落飞剑仙大叔!” “没错……” …… 韩掖与应不言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往闪马帮的山寨赶去。那应不言所知甚广,而且几乎知无不言,令韩掖不禁感慨,跟着他果然能快速提升江湖知识和阅历,常嫦的选择实在是明智。 二人一路马不停蹄,只在中间寻了个路边的小店喝水歇脚,吃了午饭,然后又行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座野山脚下。 “到了,下马吧。”应不言说道。 “这僻静荒山的,真亏你能找到他们的总寨。” “打探消息我还是很擅长的。” “这个我信,你之前可是半个月就从茫茫武林里打探到我在泰山派了。” “好说,韩公子,接下来听我指挥,不用紧张,这个时间很多山贼都在打瞌睡。” “呃,好的。” 二人将马在山脚下栓好,然后施展轻功,悄声往山上而去。 这座野山的植被种类与泰山上无异,只是明显疏于修整,慢慢变得杂乱阴森起来。山虽路陡,但并不很高,不一会儿,二人便见到了山顶高筑的寨墙。 山寨大门紧闭,两侧都有高高在上的瞭望走廊,廊顶上还间隔排列着招展的彩旗,大有占山为城的气势。同样作为依山而建的建筑,虽与恢宏的泰山派不能相比,却也颇具规模。 二人潜伏着观察了片刻,果然如应不言所说,里面十分安静,看来不管是早起工作还是晚睡狂欢的山贼,这个点都没什么活力。 确认状况后,应不言稍稍直起了些身子,说了句“准备行动”,然后右手一挥,两道细小的银光闪过,山寨瞭望长廊顶上的一面大旗被击落了。 紧接着,山寨里面传来一阵小小的骚乱,看来那旗子吸引了不少人。 “怎么样,我这暗器手法也还凑合吧。”应不言活动了下手腕,继续说道,“韩公子,我们趁现在冲进主殿,你提一口气。” “嗯?” 韩掖完全没听懂应不言的用意,不过还是照做了。刚提上一口真气,便觉得背上一紧,竟被应不言拎了起来,接着整个人腾空而起,翻过高大的寨墙,向寨内飞去。 若是独自使用轻功,韩掖的速度比应不言还是要慢不少的,所以在这种被动飞驰的情况下,韩掖的眼睛还无法立刻适应这速度,像是戴了副度数不合适的眼镜,身在空中俯瞰,模糊地见到了一些人影在窜动,各种房屋也是一掠而过。经过几个迅速地起起落落后,韩掖便被应不言拉进了一个房间。 屋内是会客厅一般的陈设,正中间有三把椅子,一路两侧也有两排桌椅,除此之外便鲜有家具,更无盆景瓷器等多余物件的摆设,豪放风格可见一斑,但又粗中有细,桌椅都有金玉雕琢镶嵌,彰显富贵,而且在正面墙下有一案台,上面燃着香炉,还摆了个骏马造型的二十多公分见方的小金器。房间四周墙壁夯实,门窗坚固,一看便是个重要的场所。 韩掖也只来得及粗略看了这一眼,因为这屋内还有三人,正坐在前方那三把椅子上,见有人闯入,立刻都站了起来。只见中间一人长发微卷,虎头豹眼,身材粗壮,一柄长刀已握在手中。第二人也是壮汉,但相对矮小一点,腰间挂着双板斧。第三人则是又高又瘦,脸长如马,用的武器竟是飘逸的长剑。 “来者何人,竟敢闯我闪马帮,可是嫌命太长!”板斧壮汉厉声问道。 “哎呀,三位山大王竟然都在,这可太巧了。”应不言客气地抱了抱拳,然后摇着扇子说道,“我们是来救一位今早刚被你们抓来的常小姐,不知三位大王可否放人?” “放人?就凭你们俩?哈哈哈!”那三人想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闯入山寨向山贼提要求的人,放声狂笑了一阵,接着冲门外喊道,“来人,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给我剁了!” “哎?这就动手了,不多交涉一会儿了?”韩掖急忙转身,只见门外已有许多拿着各种兵器的山贼向这房间冲了过来。 “韩公子,我去牵制那三个头领了,外面的人交给你,进来一个你就干掉一个,简单吧。”应不言拍了拍韩掖的肩膀,然后人影一晃,竟已与屋内那三人斗在了一起。 真打起来,韩掖反而并不慌乱了,心想自己已经不是刚来江湖的第一天了,现在再次面对闪马山贼,也得让他们尝尝被扔的滋味才行。 于是韩掖摆开架势,每当门口冲进来人,他便近身将其拿住,以指捏碎其手骨,接着侧身将其甩出门外,毕竟空手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山贼,手上也不敢再留情。 于是,一副鲜活的一夫当关的画面出现了。只见这正殿门口,不断有人一边惨叫着,一边从屋内飞了出去,没过多久,门口地上便已堆满了躺倒着哀嚎的山贼。 剩余的山贼已经踟躇着不太敢往里面冲了,韩掖自己也没有想到,昔日所见的闪马山贼个个都功夫不弱,今天竟被自己轻松拿下,自入江湖以来,这可是第一次如此痛快的实战,便一边守着门口,冲屋里喊道:“书生大人,这一战可太爽了,真是大考前增加信心的一剂良药啊!” “你那边如果完事了,就来帮我收尾吧。”应不言还在施展着迅捷的身法游转于那三人身旁,看来也是轻松有余。 “只是,我真的想快点学一些其它功夫了,一次捏碎这么多人的骨头,唉,感觉以后吃鸡爪都要有心里阴影了。”韩掖盯着自己的手指,从审美的角度感慨了一番自己的武功,然后冲应不言喊道,“书生大人,我来啦!” 见韩掖已完成自己的任务冲了过来,应不言也不再客气,一个闪身将银针刺入了板斧壮汉的后颈,接着立刻欺身至已被韩掖打乱阵脚的长刀首领和长剑首领身侧,银针一一刺入,三位闪马帮山大王一齐倒在了地上。 “这么快就结束了。”韩掖看着地上三人,感慨道,“果然,千万不能当山贼啊,到哪里都是炮灰……” 应不言让韩掖把那三个不省人事的首领也扔到了门外,接着二人信步走了出去。 “赶快打开你们的山寨大牢放人,不然,这位韩公子就要捏碎你们所有人的骨头了!”应不言高声喊道。 残余的山贼见这偌大的山寨竟被两个看着如此文弱的人轻松攻破了,三位首领也瞬间被擒,自然早已丧失了抵抗之心,很快便把山寨里关押的人放了出来。 时隔六天,又忙活了一天,终于再次见到了已经换上正常大小的衣服、气质由丐帮女弟子变成姿色出落民女的常嫦。 与常嫦一起来到韩掖和应不言面前的,还有几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 应不言迎步向前,挥了挥手说道:“各位姑娘,快些下山回家吧,哎,不用扣头,只要记住救你们的是韩掖韩公子就好。” 听到应不言在给自己做宣传,韩掖还真的有些惶恐了,不过看到那些被掳女子们欢心离去的背影,又感觉自己的这第一次行侠仗义,收获还是不小的。 “常小姐,韩公子,我们也走吧。”应不言看着这山寨里的满眼惨状,继续说道,“哎呀,要是官兵这两天来围剿,便可轻易铲平闪马帮了。” “走吧,常……飞燕女侠。”韩掖说道,“赶紧跟我回后山吧,你看,出来乱晃悠,被山贼抓了吧。” “我是故意被抓的,想来山寨里参观而已。”常嫦说着,看了看四周,然后朝正殿走去,“等我一下。” 片刻后,常嫦从正殿出来,手里还拿着那座骏马造型的小金像。 “常女侠,你这怎么还……从山贼手里抢东西呢?”韩掖苦笑道,“而且,这是什么,金马奖吗?” 不等常嫦回话,应不言说道:“这是闪马帮的标志物件,金光闪马像,要是拿去卖,确实能换不少钱,常小姐,眼光不错。” “留个念想。”常嫦说着,将那小金像藏到了衣服里,“好了,可以走了。” “留个念想?你还很怀念这山寨的生活啊……”韩掖说着,无奈地看了应不言一眼。 应不言笑了笑说道:“真是辛苦你了,韩公子。” “唉,人救回来就好,常女侠,回后山吧,明天就是传武大会了。” “不了,我还是继续跟着书生大人,要不要回去你那,明天再说。” 韩掖再次看向应不言:“还是继续辛苦你了,应大侠。” “罢了,我就再伺候常小姐一段路吧。走,去马厩牵马,今晚我们都得赶回泰山县。韩公子,你跟谁同乘一匹,我?还是常小姐?”应不言说着,带着二人往山寨的马厩而去。 “我……还是选你吧,毕竟常女侠还是位新手司机……嗯,新学会的骑马……” “哈哈!今日山寨一战,韩公子表现不错,明日不知会有何挑战,韩公子,加油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