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虎军》 第一章 生死存亡 第一章生死存亡 驿道上,三匹急驰的驿马,离开大渝京都朝着雁荡山方向而去。前方阴霾的天际,满是滞重的层云,已经裹着了动都不敢动树梢。 雁荡山上,有一华服青年正独自坐在临天石上,右手握一卷发黄了的古书,左手搭在右手背上,静观山下风起云涌。 身后疾速跑来一童子,喊道:“公子,太师父唤公子前去。” 四匹枣红色驿马已朝着北燕方向飞驰而去。 天很黑,这是晚上?可是天际却是煞白,浓郁的雨气随着山脊刮过来的风裹着铁甲,雨还未下,衣服却已经湿透冷冷地贴在身上。 三万人的铁甲军绵延在山坳里,两处是漆黑的山头,只看到山顶朦朦的影子,和山头上被风吹的摇曳的枝头。 没有闪电,噼啪的暴雨击打声已经从队伍后面追了上来,转眼已经越过一顶锦缎马车轿子,比豆还大的雨滴砸在铠甲上的声音,这就和击在树枝上、石头上的声音参杂在一起。 重甲的铁锈味、砍刀和长枪上残留的血腥味被雨滴拍打出来,浓得化不开。 轿子内的三皇子是唯一没有被雨滴打到的人,这个轿子很小只容得下三皇子一个人。 暴雨声,很快就加入了三万铁甲军的急行军声。 鹰虎军是大渝国最精锐的军队,而这三万铁甲军是鹰虎军最后的队伍。 这三万鹰虎军原驻扎在大渝国与北燕国边境,北燕与大渝近年时有冲突,直至三万鹰虎军在年关时节,与北燕血战,才换的半年来大渝国与北燕国边境的安宁。 如果不是三皇子带着兵符,如果不是鹰虎军的参将曾庆泰从南楚前线亲自赶来,鹰虎军少帅高澜也不会将北燕边境全数鹰虎军带走,此时北燕边境空虚,而前去接防的大渝齐家军尚未赶到。 此时北燕边境只有原驻地守军,如果北燕趁机进攻,原驻地守军根本就抵挡不住北燕军队的铁蹄。 高澜接到的是大渝皇帝的圣旨:“即刻启程,全速解救正与南楚作战被困的另一支鹰虎军主力。”那是三个月前,奔赴南楚边境作战的7万鹰虎军,领军的是鹰虎军主帅高澜父亲高崇和高澜的三个兄弟。 在进入这个山谷前,已有暴雨迹象,但是前方军事紧急,高澜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急行军到这里。 高澜瞭望前方两侧山脉,树木茂盛,极易藏兵,山下唯一通道实乃险道。高澜叫过参将樊虎、樊豹各带自己近身卫队加速上两侧山脉探查,以响箭为号。 三万鹰虎军继续前行。樊虎、樊豹各领数十轻骑抢在队伍头里,飞速前去。 半响,三万鹰虎军先头部队已经到山峡口,高澜只迟疑了片刻,立即下令三万鹰虎军分成三队依次快速通过峡口。 高澜带着三皇子在中间这壹万的军队中间,此时第一支一万人已出了峡谷,继续向前急进。 高澜就在小轿子旁,轿内的三皇子是在赶到北燕边境宣布完圣旨后,当晚突然急症只得坐着小轿子随队,若不是圣旨有谕‘三皇子宫羽随队解围’,三皇子也不敢留在北燕边境,将会返回京都治病。 高澜任由雨水从头盔前流下,双眼从雨幕后紧盯着前方,两耳却透过雨声,只关注与两侧高耸着的山房。 三皇子在轿内,忍着颠簸的撞击,这座小轿很小,不是官轿,更不是花轿,而是特制的急行军的轿子,只专门为了三皇子赶制出来的轿子,这座轿子很结实,四周用厚棉把三皇子固定在轿内,半昏迷的三皇子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还有三个时辰就要到皇命规定的时辰,但是南楚的战场喊杀声却依然没有听到。高澜和三皇子心里很是焦急,好在三万鹰虎军安全顺利冲出峡谷。 高澜心里却是愈发不踏实,樊虎、樊豹一直没有归队,也没有让高澜听到警示的响箭。来不及细探,三万鹰虎军继续向前疾驰。 终于陆续出现战场火拼的痕迹,由于暴雨,连绵的战场到处都是流淌的血水,重叠的惨肢断臂,随处散落的败枪裂刀。再大的暴雨也没有冲散腥臭的腐血味道,到处都是挂着残肉的断骨。 就在前面,可是为什么却没有砍杀的喊叫?继续向前!高澜的感觉很不好,三皇子在略有些清醒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气。 低洼地,到处是残缺的尸体被很浅的血水浸泡着,极尽视野不足三尺,就凭嗅觉都知道到处的血水和残躯,透着冰冷寒气都在告诉着来访者,它们的主人就躺在这里。 总算有了声响,冷透了的心突然燃起了斗志,“杀!”爆然的杀气,点燃了漆黑的夜。这仗该如何打?!看不到对方的人,只听到不远处有了刀剑的磕碰声,人体本能的闷哼声。 高澜的三万鹰虎军喊起了鹰虎军的军歌:“鹰击万里兮,旗飞扬。杀敌立威兮,保河山。壮士高歌兮,不复还。驰骋疆场兮,男儿郎。。。” 战斗阵型摆开,呈三犄角往前,后备壹万鹰虎军已经往右侧迂回过去。正前的两万鹰虎军已经冲过低洼,越过小坡看到在暴雨中的几千座小营帐,每个小营帐里都有着剧烈摇曳的灯火。 被营帐围在中间的应和着“鹰击万里兮,旗飞扬。。。”,被雨声盖住的箭雨已经密集地击打在鹰虎军前锋营的盾牌上,冲过去,只有冲过去一切都可以改变。 南楚统帅宋启煦根本就没有料到,在这种天气下,鹰虎军的援军却赶到了,而这一支援军现在应该在北燕的边界。 南楚统帅宋启煦虽然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向攻击,但是宋启煦也知道这只能暂缓鹰虎军的攻势,宋启煦必须利用这短暂的时间,腾挪出兵力来阻挡这一支鹰虎军援军。 宋启煦来不及细想,自己沿途的十几支哨队,以及安置在峡谷两侧山上的小队为什么没有阻挡住这志愿军?!为什么就连一点警示都没有?!那里可是天险,只要一支几百人的小队就完全可以将天险隔断。 就算只是大渝国的那支江湖力量也完全可以将鹰虎军彻底阻挡在峡谷里面。 里外呼应的鹰虎军,像两把出鞘的利刃,锋利无比。被围困在中间,被宋启煦以为困都可以困死的鹰虎军残部,此时犹如脱缰的烈兽。没多时,已经冲破了围在最里层的营帐。 不能让两支鹰虎军汇合,更不能让已经被打得快要失去建制的鹰虎军突围出去。大量的南楚军队被仓促调拨到背后三万鹰虎军正面。 让宋启煦没有预料到的是,被围困在中腹的鹰虎军残军,突然调头朝着身后左侧大约45度角的方向,加速更加猛烈的冲杀过去。 夜更加漆黑,雨更加狂暴,风趁机开始加剧,很远处的轰隆声越来越响。就连路都看不清,这个仗该如何打?!困在中间的鹰虎军却很准确地选准了方向,队伍如一支锥形利器,轻松地穿透了围困在中间的所有南楚营帐。 直接面对着最后的,也是最强大的外层营帐,这里布置着南楚的重甲兵。随着宋启煦快速的变换部署,这里只负责坚守。 只要防住鹰虎军残部的第一次攻击,南楚的后援兵马就能够借着营帐的零星火把,准确地围堵住鹰虎军这支残部,没有了坚固的防御,这支鹰虎军残部将不堪一击。 鹰虎军残部不做停留,突破最外层南楚营帐防御圈就直接冲了过去,看着最前面的尖锥被南楚军队砍断,但依然不停止地往前冲,即使是没能够前进一步。 当南楚的将领刚开始要嘲笑时,他的背后响起了“鹰击万里兮,旗飞扬。杀敌立威兮,保河山。壮士高歌兮,不复还。驰骋疆场兮,男儿郎。。。”而且这个声音近得已经贴在了他的后脊梁骨上。 第二支鹰虎军援军出现在了正背后,南楚军心乱了。鹰虎军的彪悍和勇猛,南楚军这一个半月来一直在领教。数倍于七万鹰虎军的南楚军队,直到现在也只是困住了他们的残部。 虽说是想困死被围在中间的这支残军,但也是忌惮于鹰虎军的彪悍和勇猛。不愿意被困兽犹斗的鹰虎军消耗自己更多的军队。 南楚的目的不只是要全歼这七万鹰虎军,而是要打到大渝的京都去。此时的南楚军队已经在另一处聚集,准备绕过峡谷,直插大渝的腹地。整条路线已经谋划妥当,就连向导都已经备好。 围困在这里的南楚军队,已经抽调走了一半,但也是数倍于被围困的鹰虎军残部,这支残部现在只有区区几百人马。若不是连日暴雨,若不是鹰虎军所在的最后一块地太有利于防守,若不是这一块地虽然极利于防守却是一块死地。 这块死地唯一能够得到增援途径的就是那个峡谷,而那个峡谷已经被宋启煦安排了两支小队,这已经足够了。 更何况还有那只神秘的江湖力量,那支对大渝有着极度仇恨的江湖力量。 第二章 逃走宋启煦,高崇再被困 对于南楚军队来说就正好相反,往后退,南楚军队可以很顺利地退回到自己的国土内,往前有着一个峡谷屏障,这里原本是两国之间最无纷争的地方,就是因为这里位置过于险要。 大渝的军队守住峡谷,南楚的军队也在自己的国土内安营扎寨,双方相安无事。此次好不容易在这个险要之地困死鹰虎军,南楚就必须要赶在另一支鹰虎军有时间救援京都之前,杀入大渝京都。 原本横亘在两国之间的这个峡谷屏障,已经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南楚统帅宋启煦在耐心地等着时间,只要另一支大军到达指定位置,发起攻击之时;这里对围困着的鹰虎军才会发起最后的绞杀。 看着眼前多么高傲的鹰虎军,已经被自己放在了预备好的菜板上,自己随时都可以把他们剁成肉糜,宋启煦每日都会极尽享受之乐,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乐趣了。 然而这一切变化得太快,鹰虎军即使以最快的速度北燕赶来,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除非鹰虎军会飞。难道每个鹰虎军胯下都有一匹千里马,而这些千里马都不用休息?! 宋启煦在得到第二支鹰虎军援军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里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鹰虎军会把自己反杀在这里。 撤离,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可是他们是如何从峡谷冲出来的?难道。。。我上当了。。。撤!” 只带着千人卫队,宋启煦下达完最后的指令,传令兵刚出营帐。宋启煦已经快步来到自己的战马前,马鞭急挥,方向笃定。千人卫队护着宋启煦直奔南楚边境而去,身后的几万南楚军队,就此已经失去了他的主帅。只留下这支南楚军队原来的指挥将领。 宋启煦是恼怒的,前日赶来,就是想要亲眼看到鹰虎军在自己的眼前被彻底歼灭,亲眼看到鹰虎军主帅高崇的人头落地。并亲自带着队伍从这个天然屏障,走向大渝京都。 自从宋启煦来到这里亲自督战,天公就开始和宋启煦作对,眼看着就要攻破鹰虎军残部最后一道防守;却从峡谷处,开始刮来飓风,然后就是天色大变。风起云涌,刚闷到人人喘不过气来时,比豆还大的雨已经劈头盖脸地砸将下来。 这雨下得就没有停下来,宋启煦下令所有的营帐燃起火把,营帐间布满防御栅栏。营帐分成里、中、外三层。 中间的空出来,便于兵力的调派部署。宋启煦就等着大突如其来的暴雨停止,就开始最后的绞杀总攻。 而且这段时间正好留给另一支大军从容集结,自己就坐在中军帐里,逗着苟延残喘的鹰虎军残部。 然而这一切,却在这雨下的最大的时候,却在雨下得最深的时候,终结了。 而终结这一切的居然是另两只鹰虎军!难道从峡谷冲出来的鹰虎军从一开始就兵分两路?难道所有的鹰虎军都来到了这里?那么北燕边境不就完全空虚了吗?大渝皇帝是宁愿被北燕俘虏,也不愿意被我南楚打败?! 从北燕赶到这里,没有十天的不停息奔袭是根本赶不到的,而十天之前自己才刚刚将鹰虎军的7万大军引入包围圈,还没有逼到这个绝地上来。那么这支驻守在北燕边境的鹰虎军是如何提前杀过来的? 难道是鹰虎军对自己施展的反包围?目的就是要杀了自己?可是,如果不是自己想要享受这个戏耍的乐趣,如果不是因为突然暴雨,如果不是自己太自负,这支鹰虎军主力早就被自己全军杀尽,鹰旗军主帅高崇的人头早就被我挂在旗杆上了。 宋启煦在回逃的路上,始终没有想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很多的不解和疑惑。 宋启煦庆幸此时天黑,庆幸这条路自己是如此的熟悉。战场的砍杀声渐渐远了,宋启煦知道自己留在那里的三万将士已经回不来了,每一座营帐的火把,已经变成了绞杀的指示灯。 远处一直轰隆隆作响的蓄水湖,只要这个暴雨还一直下,总有决堤的时候。决堤的狂流,很快就会把他们全部冲到下游去,而去下游的途中还有一个落差很大的瀑布,没有人可以在那个瀑布里逃生。 天开始放亮,暴雨在天色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突然停住了。风却是越刮越大,远方的鱼肚白开始出现了很淡的橘红色,厚实的像石块般的云开始出现了裂缝,接着就被一块块地吹走。 高崇满身血瘀,拖着疲惫的身子,依着手中钢枪靠在身后的石块上,脚下都是半尺深的暗红色的腥臭淤泥。 高澜踉跄地跑到父亲跟前,本想单膝跪下,却是双脚一软直接双膝跪地,给自己父亲请安。 高崇看着眼前跪着的儿子,极度疲倦地问道:“三儿,你为何能够出现在这里?” 高澜回身指着背后远处下方一块极大的石头前,禀报:“三皇子拿着圣旨,命令孩儿,即刻全军起兵来救父帅。” “你是何时起兵?” “十日前?” “这。。。”一阵痉挛从心里升起,高崇预感到这里有问题,立即俯身对高澜压低着声音道:“三儿带着三皇子速速离开,不要穿峡谷,翻越左侧山脉,从山脉外侧山腰处横穿过去,以最快的速度,中途不做任何休息,直回北燕边境去。速去,绝不可回头。” 高澜见得自己父亲如此这般,心中虽有疑惑,但军令以下,高澜不做犹豫,起身就朝三皇子奔去。 高澜刚过低洼处,只听得高处响起连续的巨响,轰鸣声突然变成了轰隆声,这是巨大洪流的声音。有人在高处炸开了厚实的堤坝,已经积攒了两日的雨水,突然有了更捷径的排泄口。 高崇高吼着,下令全体立即往峡谷高处飞奔,必须赶在巨流来到之前离开这个低洼之处。好在轰隆声还远,而且在前面还有一个小型的山坡,那里还有一个低洼地,可以给全体疲乏的鹰虎军撤离,留出足够的时间。 高崇飞奔五六步已经来到高处,回头继续往更高处走,侧头看到自己的大儿子高淮,二儿子高进,小儿子高晖。也已经上到高处,并向着自己靠拢。 高澜此时已快接近三皇子所在的大石头前。 疲惫不堪的高崇,也不再继续往高处走,干脆坐在被雨水冲刷的很光滑的石头上,暂做休息。 7万鹰虎军,现在只剩下不足四百。三儿高澜带来的3万鹰虎军也只有1万多些。这些虽然心痛,但让高崇更担忧的是三儿高澜为何会将所有的驻守在北燕边境的鹰虎军尽数带来。眼前这里就是自己所有的鹰虎军,十万鹰虎军,大渝最精锐的军队,现在只剩下不足2万。 高崇忧虑地看向大石后的那座轿子,高崇知道这是行军用的特制轿子,只是不明白为何三皇子居然要用轿子,而不是骑上战马?三皇子可是大渝最能打仗的皇子。 看到三个儿子已经靠近,高崇并不让三个儿子休息,而是直接下令,让长子高准负责上游的警戒,既然有人在上游炸开堤坝,那就是南楚的军队还有残留的余部。 高崇又下令二子高进和小子高晖,直接向右侧的山脉顶端进发。此路径就是先前鹰虎军来时的路径,只是那时是兵分三路,先是占据两侧山脉高地,然后才是大部队直过峡谷。 此时只选择右侧,是因为右侧是下游,且那里的山腰处有一条很隐秘的羊肠小道。高澜将带着三皇子从这条小道快速离开,赶回北燕边境。 身后的巨流已经在那个小的低凹处激荡;高崇回首长叹,8万多鹰虎军将士的尸骨已来不及收敛。他们的忠魂,只能留在这里。 高崇站在高处也已经可以看到荡起的巨浪快要翻出山坡,从峡谷里刮出的飓风,尖利的呼叫声,高崇脸色凝重起来。 几十年戎马生涯的直觉,让高崇感觉到了危机。 没等高崇下令,山顶上已经响起梆子声响。随着梆子声响,大量的巨石突然从山顶滚落下来。疲惫不堪的鹰虎军那里还有力气躲得过巨石的碾压? 天还没有完全放亮,山顶上还没有看到一个人,却只有满山飞滚而下的巨石。 背后的洪流已经淹没了这个低洼地,所有的鹰虎军已经失去了退路,就连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这是哪里的队伍?居然这在这个时候出现,居然可以在这里埋伏这么久?”高崇无法想象,这支队伍是哪里的队伍,这个队伍的指挥官是多么的能够隐忍。 高崇躲在刚才自己歇息的石头背面,眼看着自己的长子高准被巨石击中,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往山下滚,就已经被后面不断落下的石头,砸得变了形,就连那杆手腕粗的长枪也折弯着,磕碰着飞起落入山下的洪流中。 第三章 同根相煎,晃就是皇 现在唯有三子高澜,为了带走三皇子,正好有那块巨石作为屏障。高崇心中着急,不能坐以待毙,可是山上的巨石又不是人力可以抗拒。 高崇把心一横,以枪为杆,双脚腾起,在半空中朝高澜处飞掠。到底是体力透支严重,几个腾跃都险些被巨石砸中,可还是距离高澜几丈远。 再往前就是最密集的滚石区,这个区域虽然没有巨大型的滚石,但任何一块从山上飞下的石头,砸在人身上,也完全可以把人砸得骨裂筋断。 高澜见得父帅冒险冲过来,不由得急着要回冲过。但高崇现在所藏之处,就连藏住高崇一个人都很困难。 高崇一时没找到再次飞掠的机会,急着大喊道:“三儿,高家血脉不可断,带着三皇子下河!若天有灵,庇佑我高家不绝!走!” 高澜那肯独走!山上的滚石已经零星,却已响起繁杂的脚步声,同时又响起了飞箭的声音。高澜刚一露头,就有三支箭飞到跟前,高澜只得退回到巨石后。 只要不是滚下巨石,就有机会。 高澜要等着来人靠近,高崇却没有高澜这么好的位置,此时的高崇已经身中数箭,整个一条左腿和左臂上横七竖八地扎中了七八支箭。 高崇忍着没动,高崇眼看着巨石后高澜,嘴里吼叫着:“走!” 开始有刀枪的撞击声,开始有另一种战服的士兵从山上滚翻下去。 “这是?大渝的军队?!是萧家军!大渝的萧家军?!” 高崇右手把钢枪,枪头高高举起,大喊道:“高崇在此,萧山元何在?!” 没有任何的应答,高崇连喊三遍,却看到更多的鹰虎军士兵和萧家军士兵从山上滚落下来。 “鹰击万里兮,旗飞扬。杀敌立威兮,保河山。壮士高歌兮,不复还。驰骋疆场兮,男儿郎。。。”激扬的鹰虎军军歌从高崇口中用命喊出。 刹那间,半个山坡各处都应和着,高崇知道自己的鹰虎军没有了,这里只有不足百人。 钢枪抖动,高崇大喝道:“杀!”闪身跃出。 “为什么?!萧家军要屠杀我鹰虎军?!萧山元?!你想干什么?!”高崇怒目圆睁,钢枪枪头横着就已拍倒两个冲到跟前的萧家军士兵。 “萧山元!萧山元!”高崇动用内力,往山顶长啸道。 整个山谷都在传送高崇的喊声,然而回答高崇的却是一阵乱箭。高崇哪容得乱箭近身,把手中钢枪舞得密不透风。 “走!走!”高崇侧目盯着高澜。 高澜泪目,三皇子的小轿子前帘已经失去,就连手都无法举高的三皇子,唯一的屏障就是眼前的这块巨石,而守着这块巨石的现在就只有高澜一人,此时高澜的左肩甲和右大腿上,已留下半截短箭。 三皇子拼尽全力喊道:“萧山元,我是。。。”喊声还未送出,数只疾箭已经突破高澜的枪花,从巨石空隙处,射入轿内。 三皇子当即失去知觉,高澜慌着后退用后背顶着小轿往山下翻滚而去。高澜此时左手已被数箭洞穿,钢枪是握不住了。只得舍弃长枪,从腰间抽搐长剑,右手挽着剑花,隔档着箭雨倒追着小轿而去。 在高澜胸口被射中三箭的同时,高澜用背推着三皇子的小轿子跌落在喘急的洪水中。 。。。。。。 一颗巨大的老榕树下,有三个老头赤脚坐在老榕树的一根拱出地面的一截树根上。这截粗壮的树根上面已经变得甚是光滑。 一缕快要逝去的残阳,从榕树枝的缝隙中透过,照在前面的茅草屋顶。 屋内一个满脸溃烂脓疮的年轻男人,正坐在木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年轻人,床上的年轻人刚刚苏醒过来。 床上不能动弹的年轻人竟是高澜。 高澜看到眼前满是溃烂脓疮的年轻男人盯着自己,不觉有些心悸。刚想要动,却听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不要动。” “三皇子?” 站在满脸脓疮侧面的一个长须精瘦的老人,听得床上年轻人的喊声,不觉把眼神迅速朝坐在床侧的年轻人瞥了一眼,却是不做声张。 “还记得我三晃子?现在你看我还晃不晃?”坐在床侧的年轻男人说着话,还故意左右晃了三晃。 高澜那能躺着见三皇子,依然努力想要翻过身来,可是只是略略动了一下,便已精疲力竭。 长须精瘦的老人呵呵笑道:“想要翻身,恐怕还要些时日,你好生静卧休息,不可过于勉力。” “三晃子?老朽觉得这个名字有些意思。你能忍成这样,老朽更是佩服。好了既然你的同伴醒了,你也可以专心准备最后的一关了。” 三皇子看到瘦老头给高澜扎完九针后,高澜再次进入昏睡。 “黎神医,我朋友身上的毒还要多久可以排尽?” “你再次醒来的时候,你的朋友就可以像现在你这样坐在你的床头,照看你。只是那时候他基本上算是痊愈了。” 站起身来的三皇子,口中已忍不住又有鲜血流出,黎神医立即用瓷杯接住,拿过一根银针在火上烧过,随后又从腰间包内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滴液体在瓷杯中,用这根银针轻轻搅拌。 这时瓷杯中的鲜血缓慢地变成了黄色,黎神医脸色很是不好,摇了摇头,长长地叹口气道:“你有些什么话,需要留下的,就留下。最后这一关,凶多吉少。我已经看到你在奈何桥上喝汤了。” 说完这句话,精廋的黎神医把那杯已变成黄色的血液倒进自己包中拿出的空瓷瓶中,并将瓷杯倒置良久,确定瓷杯中的黄色血液倒空后,才丢入碎干草,滴入灯油,打燃火石,瓷杯立即燃起蓝色火焰。 而此时黎神医已将瓷杯放置高澜床头的矮柜上,随后才缓慢地关闭茅草屋内厚窗门,走出门后,又回身关严了厚厚的泥草门。 做好这些,黎神医看着已经进入相隔五米远另一间茅草屋的三皇子,使劲地抿紧嘴唇。然后看着榕树下的三个赤脚老头,略略思索后,把刚才那瓶装有黄色血液的瓷瓶飞掷了过去。 一个又瘦又高的老头,平滑着离开树根数丈后,右手稳稳地接住瓷瓶。也不说话,直接转身腾跃而去,竟是在树冠上飞跃前行。 黎神医看着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树冠远处,树下的两个赤脚老头却是没有多余的动作,似乎这里本来就只有他们二人。 茅草屋内,三皇子已经躺入草屋内够大的一个木制水桶中,这木桶呈乌黑色,敲击竟是发出金属的声音。 倒入热水,木桶的乌黑色开始发出光泽,并有淡淡的奇异气味散出。 刚走进屋,看到三皇子已经主动进入空桶中,黎神医环视桶旁的木桌上,上面专门给三皇子准备的纸币并没有动过。 看来眼前这个脱俗的年轻人不想留下任何只言片语,黎神医也不强求,便专注于配药、熬制汤水。 桶内男子,全身上下已无一处完好的肌肤,脓疮呈现白色和青色以及鸡屎黄,脓疮中间还有着微微的波动。 很快草屋内就弥漫起极浓的药味,滚烫的汤药先是倒入几个木盆中,待到黎神医可以用手摸得住木盆把手时,黎神医朝门外大喊一声。 坐在树根聊天的两个老头,转眼已来到屋内,端着木盆将依然还是滚烫的汤药水倒入木桶中。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但二人依然皱起眉头,惊诧于木桶内年轻人可以显得风轻云淡。 难道这个年轻人已经麻木了?已经失去知觉了? 半日后,黎神医的第二次汤药已经熬制完成,水桶内的汤水早已冷却,药汤水早已失去了原来的颜色和药味。 黎神医很小心地拔出水桶底的一个木塞,桶内的药水立即喷出,落入一个槽内,流出草屋外,草屋外有一个新挖出的很深的土坑,药水就是流入此坑中。 每一次的汤药都是不同的,其中有一剂居然是以牛血作为药引,而这一次打开的是另一个很大的木闸,所有的变成灰暗泥黄的牛血为药引的汤水,都流入了特制的很大的木盆中,而这个木盆中已经盛有黎神医特制的药水。 那两个老头此时左手拿着一个阔口大肚瓷瓶,右手紧握着特制黄金勾爪。黎神医却是双手带着金色的手套,神情极度紧张地盯着水桶内。 水桶内的牛血汤药很快流干,露出浑身包裹的浆液,没有了皮肤的三皇子,就连脸上都没有了皮肤,当然全身的脓疮也消失殆尽。 这是人肉?还是人体脂肪?看着太吓人了,比脓疮还要吓人。三皇子已经几天没有过一点动作,就像已经坐化入圣了。 黎神医只是把三皇子全身看了一遭,随后才更加注意着三皇子身体周围还残留着的三色水蛭。 水蛭多为黑褐色或黑棕色,但是黎神医现在要找的水蛭却是黑黄青三色水蛭,三色水蛭剧毒,性极阴,嗜血如命。 三色水蛭的黄色越是艳丽毒性就越强,任何人被三色水蛭吸住,非死即残。就算是最后被救活了,也是一个废人,阳寿不过三年。 第四章 三色水蛭现身,刘恒脱胎重来 三色水蛭极其罕见,虽是剧毒,却也是极至珍贵的药材。 三皇子体内的毒素与三皇子的血液已经完全融合,当三皇子的血液融入河水中,弥漫开去这才吸引来三色水蛭出现。 而黎神医就是为了这个三色水蛭,已经在这水潭里守了半年之久。 前日里突发的大水,将上游的一些泥沙等冲入了这条很小很安静的小水潭,同时还带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被困在一个小轿子里,另一个双手死死地抓着小轿子。 这二人真是因为这顶轿子才得以进入临时出现的小河岔道,然后七弯八绕地来到了黎神医守了大半年的这片水域。 正当黎神医发愁大水继续汇入这里,等这片水域被涨得太高而失去三色水蛭的去向时,上游冲下来的巨石,堵住了这条水域前面临时出现的小河岔道,汹涌的河水居然有回归到原来的大河道上。 这个有些异向的旁支小河道,就彻底断了进水渠道,这片水域的水平面反而开始快速下降。 等黎神医发觉三色水蛭出现,又看到三色水蛭已附在小轿子内的年轻人时,黎神医欣喜若狂。 检查后,黎神医以为是上苍眷顾,不但让自己轻松地得到了三色水蛭,还给自己送来了求之不得的最佳滋养三色水蛭的载体。 黎神医发觉三皇子还没有死,于是竭尽全力维持着三皇子的生命,并且在三皇子全身下药,把三色水蛭尽数逼入三皇子体内,这就是开始养三色水蛭的第一步。 三皇子全身脓疮也是这个黎神医所谓,这就是逼着三色水蛭进入三皇子体内的手段。而且还要维持着不让三色水蛭再次冲出三皇子的身体;这些脓疮都是极度高热的火毒,而三色水蛭最怕的就是这个火毒。 在黎神医眼里,三皇子也好,三晃子罢,都只是三色水蛭的养药物,由于滋养三色水蛭药性,必须保证载体是鲜活的,所以黎神医总是要让三皇子活着。 那天三皇子努力坐在高澜床前,就是其中的一个条件。而这个条件,只是因为三皇子的一句犹如梦呓的话:“速救,必活。不救,难独活。” 三皇子的犹如梦呓之语,意思是:“让高澜去救他的父亲高崇。” 而黎神医却认为三皇子是在拿高澜的命和自己做交易。 不过即使这个三皇子不说这话,眼前这个高澜,黎神医还是会救的。 因为真的看着快要死的高澜,如果遇到别的医生,或许就没治了,但是对于黎神医来说,就是闭着眼也可以轻轻松松地给治好。 高澜之运气,是出现了三色水蛭,而三色水蛭却都被三皇子全数吸引走,近在咫尺的高澜身上一只三色水蛭都没有。真是高澜的大幸运,否则这个高澜即使救活,也只是拖延了几年的阳寿而已。 一直寻找着三色水蛭的黎神医,总算看在三皇子身下看到了两只三色水蛭,黎神医一扒拉三皇子的身体,就在三皇子身体腾空的瞬间,黎神医出手又准又快,双手齐出,已是两只三色水蛭被抓入手心,在三皇子的身体重重跌回水桶底是,黎神医已是双手反手后伸。 那两个老头忙着把阔口大肚瓷瓶的口递过去,待到黎神医将手中的三色水蛭掷入瓷瓶中,两个老头迅速盖上锥形瓷盖,并用红绸裹住。 “黎神医,还少一条。” “少一条?只有八条?少了那一条?”黎神医问完就知道没人可以回答自己,黎神医低头看着已无一寸肌肤的三皇子,内心叹息着,犹豫着。最后咬着牙问道:“牛还够吗?” “够。” “放牛血。”黎神医必须要赌,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活着,自己必须要抓紧。一旦年轻人死了,那么留在他体内的那只三色水蛭就不知道还有多大的药用价值?黎神医不想年轻人死,不是因为舍不得年轻人,而是舍不得他体内的三色水蛭。 两个老头急冲冲地出去准备牛血,这些牛血必须鲜热的,而且绝对不能用死牛的血。趁着二人出去准备牛血的档口,黎神医很谨慎将阔口瓷瓶中的三色水蛭倒出到一个很深的瓷缸中,缸内底部有着预备好的药水。 八只半寸长的三色水蛭,在药水中扭动的圆滚滚的身体,黎神医用黄金勾爪,来回拨弄几次后,脑门冒出了虚汗。 因为有一只最小的,颜色最为鲜艳的三色水蛭没有在里面。而那只三色水蛭才是等级最高的水蛭,这八只水蛭远远抵不上那一只。 黎神医内心不断地念叨着:“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手已经很熟练地从自己随身的袋中心痛地拿出几个小瓶,然后哆哆嗦嗦地往一个小瓷杯中倒入、搅拌。 。。。。。。 僵坐与水桶中的三皇子,没有了五识。只有一丝意念在飘荡,所有的一切如影像的高速快倒或者高速的快进。 身体已经不属于三皇子,就连意识都不属于三皇子,那属于谁呢?我又是谁呢?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我想要的地方吗? 我是皇子!我是皇子刘恒!这是我的王府!大渝帝都庆王府。。。。。。 “醒了,黎神医他醒了。” 三皇子刘恒听见一个声音在距离自己耳朵不足半寸的位置惊喜地喊叫。这个声音很熟悉,很熟悉。在前面的记忆中出现过太多次,这是。。。 一个声音有些细的老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却又从声音中听不到太多的欣喜:“哦,知道了。” 这个声音刘恒认得,就是那个精廋的神医,刚才那个是高澜?他真的康复了? 。。。。。。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茅草屋窗户射进来的一道朝阳,刺得刘恒眼睛生痛。再次闭上眼,才觉得自己吸进来的空气满是药味,不过这个药味很纯的,很温和。 又一次睁开眼才看到,自己眼前有一张大脸,凑得自己太近,就像是一对鱼眼珠子。 “果然是高澜。” 刘恒感觉自己在这里躺得够久了,应该起来活动活动。刚要坐起身来,就听得高澜急道:“黎神医,他好像要动。” “他想动就动,你别碰他,他的皮肤可嫩着呢!你那个糙手,还不给扯下一块皮。”黎神医头都不回地说着话,弯着腰继续做着他所谓的研究。 “我的皮肤很嫩?这却是从何说起?浑身的脓疮也可以叫做嫩?” 刘恒勉力低头看着自己赤条条地坐在水桶中,水桶里面都是汤水,这汤水成乳白色,虽然不透明,但刘恒当然知道自己的确是赤条条的。 带给刘恒唯一不同的感受,就是自己的肌肤不再瘙痒,也不再疼痛。在水下试着动了动,也没有了牵扯连带的难受。 合上眼居然有种畅快感,刘恒不自觉地一声长叹,而且是实打实地,叹出声来。 “底气很足!”黎神医被宫羽的这声长叹给吸引着回了头,一个刚刚醒来的残废,居然有这么充盈的底气?这个很不合逻辑。 黎神医走到水桶前,把手伸进药水里,很熟练地找到了宫羽的手腕,眯着眼认真地把着脉。这是黎神医十多天来第二次给宫羽把脉,上一次的把脉,让黎神医很是失望,失望到想要一走了之。这一次把脉,把黎神医吓得,又去找宫羽的另一只手。 许久,黎神医皱着眉头,满脸地疑惑,眼前被自己定为废人的三晃子,现在突然就成为一个健康人了,而且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若不是自己从未离开过,黎神医都怀疑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年轻人,脉象气息都有了不少的变化。 没等黎神医按照惯例把水桶里面的汤药放走,刘恒已经自己从水桶里面站立了起来,光着身体,水桶的汤药刚淹过膝盖。很舒服地做了两个伸展运动后,刘恒四处打量着,在寻找衣服的同时,熟悉着这间小茅草屋。 这间小茅草屋十多天前自己经常进出,但是从没有认真打量过。 刘恒自认为很稀松平常的行为,把屋内的黎神医和高澜吓得把眼睛瞪的如铜铃。 一身健康的肌肤,虽不魁梧却很匀称,这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这是黎神医和高澜相同的想法。 “以前那个三晃子那里去了?” “这是我的三皇子吗?” 刘恒看着发愣的高澜张嘴道:“高澜,我的衣服呢?” 高澜听得声音,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声音,“衣服?什么衣服?” 高澜此时处于完全的短路状态,虽然刘恒的脸在汤药下,自己还是可以看到一些,也看到了最后一段时间三皇子脸部的蜕变。 但是从汤药中出来,直接出现在自己眼前,高澜还是觉得太过突然,这张脸太陌生,从这张脸上已经找不到丝毫三皇子的痕迹。 刘恒见到高澜如木鸡一般,干脆自己跨出水桶,走到靠在木屋墙上旁的架子上,拿下一件看着像长袍的衣服,结果拿下才发现这只是一个缝制了很多口袋的很长的褡裢。 第五章 刘恒不在,宫羽新生 刘恒环视完整间屋子,都没有再找到比这个褡裢更像衣服的东西,于是再一次对着高澜喊道:“高澜,给我件衣服。” 高澜从刘恒走出水桶,再走到架子旁,一直盯着刘恒的全身。 高澜在找痕迹。在找原来三皇子刘恒身上的一丝丝自己熟悉的痕迹。 高澜和三皇子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儿时玩伴,两人身上有什么特征都是一清二楚的,可是眼前这个人身上哪里还有一丝原来该有的痕迹? 可是这人却用着以前三皇子的语气在对自己说话。 黎神医此时开口道:“这里没有衣服,我等一会让人给你拿一件过来,你先站好,我给你仔细再瞧瞧。” 黎神医走近过来,开始对着刘恒浑身上下就是一阵又按又摸,力道从开始的轻柔,到后面越来越重。 看得站在后面的高澜一阵心慌,可别把三皇子给按坏了。万一他就是三皇子,就算他不是三皇子,那也是和三皇子有关联的人。 刘恒虽然觉得这个精廋的黎神医有些粗暴,不过刘恒心里知道自己这个三皇子,可是拜他的手给治好的,所以也就任由着他在自己身上来回按捏着。 黎神医按完刘恒的全身,满眼迷茫地看着刘恒,嘴里呢喃道:“你就是那个三晃子!你就是再晃悠,你的骨骼却是没有改变。可是你身体里面为什么没有那条三色水蛭?为什么找不到了?!我的宝贝到哪里去了!” 呢喃到最后,黎神医的声音小到只有自己听得见,或许黎神医把最后的三句话只是在肚里絮叨了下。 既然两个人都救活了,黎神医也不想告诉他们,自己本不是想要救活他们,而只是为了想要最好的三色水蛭,当时这个三晃子就是培育三色水蛭的最佳载体。 最最主要的是,那条原本在这个三晃子里面的最精贵的那只三色水蛭,却没了踪迹。 黎神医用三晃子体内的毒素和三晃子血液完全融合后,才会是这个三色水蛭最佳的培育液。之所以让眼前两人活下来,也就是为了这个三色水蛭。 而让这个高澜活下来,却因为是这个三晃子的要求。不过救这个高澜对于黎神医来说,真的属于闲的时候有事做。 为了得到最好的三色水蛭,黎神医对三晃子首先就下猛药,就是三皇子全身的极度高热的火毒,这是让三皇子的肌肤在燃烧,压制着三皇子体内的三色水蛭,老老实实留在三皇子体内。 这下却让眼前这个年轻人彻底改换了体征容貌,黎神医自己都认为,即使这个三皇子侥幸能够活着,也必然是一个外貌丑陋的怪物,可谁知道竟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不是脱胎换骨,改头换面了吗? 黎神医对医术是极端的痴迷,当看到刘恒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的记忆中还是前些天的那个三晃子,黎神医仿佛看到了另一种很神奇的医术。如果自己掌握了这种医术,那就可以改天换日。 所有人都会怀疑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前几天的那个三晃子,就连黎神医自己也怀疑。但是通过刚才仔细地摸骨,黎神医确认了,眼前这个就是如假包换的三晃子;当然黎神医对于三晃子这个称呼是有怀疑的。 现在黎神医要问清楚眼前这个人的真实姓名,因为这个人以后自己一定会经常打交道的。 正当高澜准备提醒三皇子时,刘恒已经开口了:“我叫宫羽,宫殿的宫,羽毛的羽。” “宫羽?看来你是音律世家,给你取的名字都是音律。” 宫羽心道:“我自幼在宫中生活,这个羽,不过就是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如一片鸿毛而已。” 所有的先前的一切都已经在刘恒脑片海中转了几万圈。 “从此后,刘恒已经不在了。宫羽诞生了。” 高澜听着三皇子说的这么顺口,心里更是有些恍惚,眼前这个陌生人,真的就是三皇子吗?不会是这个瘦老头在骗人吧? “你还想知道什么?能不能等会,先给我找身衣服来?”宫羽微笑道。 就这一点微笑的,高澜却看到了以前的三皇子的模样。 黎神医回头看了眼高澜,又看了看宫羽,就朝门外喊着:“赶紧去找身衣服。”说着话自己也走了出去。 见到黎神医走得远些,宫羽对高澜道:“小三,你为何呆立着?你身体可已恢复?” 高澜听得三皇子如此称谓自己,心里几乎确定这就是自己的三皇子,因为‘小三’,这个称谓只有自己和三皇子之间知道。因为自己也排行第三,三皇子也是排行第三,很小时二人常在一起玩耍。 三皇子曾道:“我们都是三子,我是大三,你就是小三。” 高澜依然犹豫地站在原地,却是恭敬地说道:“三皇子,只是你现在的容貌。。。”高澜说得很小声。 宫羽左右环顾后又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问道:“我的容貌如何?不是很好吗?” 高澜也是四处寻找,茅草屋内哪有高澜想要找的铜镜? 黎神医还没有把衣服找过来,茅草屋外就响起了挖掘泥土的声音。高澜快速来到窗口,看到两个赤脚老头,拿着锄头在拼力地挖掘以前的那个大坑。 随着茅草屋门响,抱着一身灰布衣的黎神医走了进来。看到高澜谨慎地站在窗口,黎神医嘴角不由得扯了扯。 在把衣服扔给宫羽的时候,用很随意的口吻说道:“你是个将军,你是哪支军队的将军?” “你如何知道我是军人?” “你们两个都是我从水里把你们捞起来的,你说我是如何知道的?”黎神医继续背对着高澜,很随意地说着话,根本就对高澜没有任何戒备之意。 高澜浅笑道:“黎神医想要我是哪支军队的?” “你的伤已经好了,他还需要逗留些时日。你可以走了,他留下。” 高澜看着陌生的宫羽,心里很是矛盾,“此人就算不是三皇子,也必是与三皇子很亲近的人,但是当时军中已无三皇子亲近之人啊?” 宫羽却道:“高兄,如无他事不妨留下,想必我也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黎神医内心暗道:“你能不能离开这里,可就由不得你做主了。如果找不到那最后那只三色水蛭,你就只能一直留在这里。” 整整两日,三个老头翻土挖地,又是倒药水,又是把宫羽来回的检查折腾,最后黎神医把两个老头私下叫来问道:“这最后那只三色水蛭到底上哪里去了?” “神医,按理说也不会在前面随着药水流入这些深坑去了,我们都把深坑挖得比原来还要大两倍,深两倍了。那里有什么三色水蛭?就连蚯蚓都没有见到一只。” 另一个老头试探地说道:“会不会,已经钻到地底下去了?” 黎神医气得用右手捶胸,现在的情形这才是唯一可以解释得通的,看来还是自己发现的太晚了,如果早下发现,然后自己又早些下决心开始重新挖开这些深坑,或许还有一些希望。 “可是我又是在哪一个环节错过了那只最宝贝的三色水蛭?” “神医,那个叫宫羽的,你准备如何处理?” “原来以为他最后也就是一个药渣,谁知道却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倒要看看,这个人会有什么特殊的?我对这个宫羽的身体倒是有些好奇。” 三个老头不知道所有的这些都被不远处的高澜全都听在耳里,刚准备冲进去问个清楚,却被人在身后轻拍了一下肩膀,高澜本能地猛地矮身后转,却看到自己身后站的是宫羽。 宫羽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后,转身往草屋走去。 “你想进去问个清楚?”刚进屋,宫羽就转身席地而坐,面朝外问高澜。 “是的,我只是想进去问一问,什么是药渣?什么叫对你的身体好奇?” 宫羽轻笑道:“你想知道什么,不如问我,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宫羽的轻笑,就是三皇子的轻笑模样,尤其是现在这个说话的样子。 高澜道:“三皇子,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你就是我的三皇子,所以会有所冒犯,请恕我轻慢之罪。” 宫羽再次轻笑道:“叫我三晃子,估计更好些,以后就不要这么叫了。你也可以叫我宫羽,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现在我的容貌也完全变了,就连你也认不出我,这是我之大幸。” 宫羽等着高澜问自己,最终高澜什么也没有问。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面对面望了许久,宫羽才道:“你若不愿意继续留在这里,我们不妨离去。” 高澜却在想:“离开这里我们应该到哪里去?现在你到底是谁?我已经非常糊涂。而我的鹰虎军已不复存在,我又该到哪里去?” 门外黎神医的走路声已经来到门口,高澜看着黎神医前脚刚踏进门框,就听得不远处传来的吆喝声,随即不远处就传来激烈打斗声。 “山竹帮,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黎神医临时住所,你们看不懂周围的标识吗?”这个声音宫羽和高澜都很熟悉,就是其中一个老头的声音。 没有回答,却响起了密集的弓弩声,随着就是人的惨叫声,但很快又响起了两声长啸。 第六章 山竹帮袭来,宫羽初见面容 黎神医神色微变,摇头轻叹道:“人老了不值钱了,也没人愿意给面子了。”说着话已开始收拾桌上的一些瓶瓶罐罐。 宫羽和高澜都很熟悉从外传来的声音,看来对方来了很多人,而自己这方却只有两个老头,外加屋内的三人。 山竹帮,宫羽和高澜都是知道的,这是大渝境内的最大江湖帮派,就算是朝廷也要给几分面子。他们为何要与黎神医作对呢?照着现在这个架势,肯定不是来请黎神医治病的。 很快宫羽和高澜已经从吆喝声中,大致听出了山竹帮此行的目的,他们在找人,而且只要是陌生人他们都会严加盘问。 而且外面的两个老头,有一个已经受伤,他们的高声对话无非都是说给黎神医听,这是在征求黎神医的意见。 但是对方根本就不顾及黎神医的面子,那就是不管是谁,只要有房子就必须逐间查看,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一条河流,都必须把里面的小鱼虾捞起来分一下公母。更别说一个黎神医了。 言语冲撞之际,两个老头和对方众人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打斗。 黎神医看了看高澜,很简单地说道:“你从后面走吧,你是我救活的,我可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被杀。” 宫羽立时明白外面的山竹帮的人,是来做什么的。此时已经听得屋外更加激烈的打斗声,并且又听到了一声短啸。 黎神医小声骂道:“难道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人?!”说着话,从桌上拿起几个泥色瓦瓶,挺着瘦弱的身板走了出去。 “我老黎神医在这里,你们山竹帮为何无原无故要和我为敌?”说着话,已经朝远处扔出了几个泥色瓦瓶。 很快就有人倒地,黎神医朝着自己的伙伴走去。几声破空声朝黎神医飞来,这是山竹帮的独门利器之一,短竹箭。 黎神医却也不躲闪,而是将手中泥瓦瓶尽数扔出,就在数支竹箭就要射入黎神医身体时,一只手及时把黎神医拉倒在地,然后两个滚翻,翻入后面的低洼处。 高澜的及时出现,救了黎神医,却得到了黎神医的臭骂:“你这是干什么?我黎神医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无视过?我还有何脸面苟活着?” 宫羽蹲在后面冷言道:“大丈夫能伸能屈。” “你们不走,现在也已经走不了了。” 宫羽侧着耳朵细听了听后,道:“小三,你听到我的啸声后,往左方走,带着他。”说完宫羽已经起身往前飞驰而去。 黎神医看着身手矫健的宫羽,不觉愣了,这还是才康复没多久的病人?而宫羽的做派在高澜心中越发矛盾,这分明就是三皇子的做派。 三皇子根本就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很快右前方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和吆喝声,高澜听到了很轻的军歌声:“鹰击万里兮,旗飞扬。杀敌立威兮,保河山。。。”。 军歌声逐渐远去。 “我早就猜到你们是鹰虎军的,看来真的是。”黎神医被高澜狠拽着手,冷笑道。 “闭上嘴,想活命别废话。”高澜狠狠地压着声音说道。 “老朽不在乎。。。”黎神医还没有说完,就被高澜一掌打昏,然后一把将黎神医夹在腋下,就往宫羽指定的方向拔腿飞奔。 很快就看到树冠之下一个老头也是环抱着另一个老头,在树冠下的树杈之间跳跃。高澜用右手抓起一颗石子朝老头前方树丫掷去。 老头一回头,看到高澜夹着黎神医,忙着跳下来,与高澜汇合,两人也不多说话,只用眼神交流。 却见到黎神医四肢无力的下垂着,就用左手指着黎神医,然后又歪了歪头。 高澜猜想这是在问黎神医是不是死了?于是直接就是摇头。 老头瞪大眼,跳下来,伸手抓向高澜;高澜忙着错步让过,低吼道:“是我,为何打我?” 老头扭身转来左手成爪,厉声道:“你把黎神医咋了?” “他活着,我们赶紧离开此处后细说。” “你在前走,我跟着。” 高澜无语,也不多言脚下加紧,在前面往前尽力飞奔,后面那个老头紧跟着。 嘴里还唠叨着:“你跑快点,快点。” 高澜心里气得,就想把腋下夹着的黎神医给扔过去。颠簸中,黎神医总算醒过来,喊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高澜看到自己一路直线狂奔,现在这里地处隐秘,听到黎神医的喊叫声,于是停下脚步,将黎神医放于地上。 双脚刚落地的黎神医很生气地说道:“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谢你。我要杀你,你早就死了。” 还想说下去的黎神医看到身后站着的老头,又看到他肩上的另一个老头,忙改口道:“老二,快把老三放下。” “靠,这里还有一个老三?!”高澜内心独白道。 。。。。。。 宫羽自从冲出去后,已然打好了主意,开始是凭借着自己对附近地貌的熟悉,隐藏着自己的行踪,等到看清楚对方人马的分布后,宫羽心里好笑:“一帮江湖白痴,根本就不懂得兵法,只知道一味地聚集。” 寻得破绽,宫羽这才显身,偷袭击倒数人后,立即远遁,然后才有了鹰虎军军歌的响起,最后又是一声啸声。 山竹帮果然是来寻找鹰虎军的,听得宫羽的鹰虎军军歌在自己的左后方很近处响起,而且又被人在暗处连伤数人。山竹帮直接丢下老头和黎神医,转身朝宫羽追来。 然而宫羽在几次故意的暴露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却不知宫羽已经从他们的眼皮底下反穿到了山竹帮的背后,朝着高澜他们方向追去。 很快宫羽就看到了特殊的记号,这是三皇子和高澜幼时常用的记号。 宫羽就循着高澜留下的记号,找到了高澜。 对于宫羽能够识别自己留下的已经十多年未用的小时用过记号,高澜实在对宫羽的认识就是陌生的身体里面装着自己熟悉的三皇子。 宫羽见到黎神医,就道:“黎神医,我们这就离开,你的救命之恩我已记下。远离我们后,你就是安全的。” 黎神医那里舍得宫羽就这么离开,可是现在自己还要救治老三,而且真如宫羽所言山竹帮正在找人,如果只是自己三人,的确是很安全的。 看着宫羽和高澜并没有直接转身走人,黎神医有了种被尊重的自豪,于是斜着眼向上看着宫羽道:“你们走吧,不过以后我若有所求你可不能拒绝。” 宫羽和高澜朝着黎神医抱了抱拳后,直接消失在树丛中。 。。。。。。 总算在一条小溪旁,宫羽看到了自己的容貌,宫羽内心苦笑道:“这是自己吗?都错吗?” 怪不得高澜一直都是如此奇怪的表情,只是现在这副模样岂不是更好? 雁荡山上被急切召回,才入宫就又被奉诏去了北燕边界,然后自己就口不能言,脚不能移,手不能举。 “现在我就是宫羽,我不是刘恒,刘恒已经死在北燕了。被高澜带到南楚的就已经是我宫羽,被黎神医治好的也是我宫羽。” 看着身旁一直用疑惑地眼神看着自己的高澜,宫羽要想着该如何说服高澜,自己就是三皇子,不过宫羽还就不想让高澜觉得自己是三皇子,宫羽觉得自己这样不是很好嘛?为什么一定要让高澜确认自己就是三皇子的身份呢? “高澜,你就不要这么盯着我,要确定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你是朋友,我们以后要做的事应该也是一样的。你是鹰虎军的高澜,你的鹰虎军被同是大渝的萧家军偷袭。而我要做的就是:‘那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羽看着高澜许久道:“你容易被人发觉,此事我去做。” 高澜豪气地说道:“我又咋会在乎这些?” 。。。。。。 小桥流水人家,夜灯初上,明月已斜挂屋梢。天空上还是蓝色,显得弯月愈发的明亮。小溪流弯弯绕绕地穿过整个小镇,溪流一侧都是茂盛的吴柏树。 现已没有了日间的燥热,却是很清凉的让人舒服。吴柏树下有着条石的凳子,凳子上坐在男男女女,还有绕着石凳打闹嬉戏的几个小孩。 期间却有一个打着蒲扇的汉子,再说着趣闻。 宫羽坐在对岸的一家客栈窗口,看着窗外溪流,轻叹道:“小三,你有什么话说?” “三皇子。。。” “我叫宫羽,你也可以叫我公子。” 高澜一脸黑线,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三皇子的名讳是断不敢出口的,可是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却又是如此自然地称自己叫‘宫羽’。 宫羽笑道:“已经这么久了,还不习惯我这个样子?叫我公子,有何不妥当之处?其他人可称呼我为羽先生,你与他们不同。” 在一起的二十多天里,高澜认识了一个与之前记忆中很不同的三皇子,自从高澜随着年龄的增长,便常年跟在父亲的军队里,虽然每年都会与三皇子小聚几次,但每一次的时间总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短。 第七章 欲去苍木山,山竹帮袭击 高澜看着眼前的这个三皇子--宫羽,久经沙场的高澜已经定下心来,此身必定紧随其左右。 见高澜并不回答,宫羽微笑着缓缓说道:“萧山元已贵为护国大将军,一品侯。而萧山元的亲家就是山竹帮帮主,皇甫焱。你说这事有多凑巧?皇帝已经大告天下,三皇子刘恒忤逆,携同鹰虎军阴谋造反。现已被悉数镇压,无一遗漏。不过,我面前的高澜不是还活着吗?” “公子,我以后就不是高澜了,请公子赐名。” “何须赐名?你就是小三,大名高三。” 宫羽自己不觉笑了,暗自在肚内喜欢道:“这名字够唬人的,‘高三’,听着就让人肃然起敬。” “公子,你说的是高山仰止的高山?” “是三人同行的‘三’。” “公子,我想试着发出召集鹰虎军余部的消息。” 宫羽很慢的烫着一只小瓷茶杯,依然是缓缓地说道:“你是想要知道还剩下多少鹰虎军子弟?这个也是山竹帮和萧山元想做的事,或许也是皇帝想做的事。” “公子,不避讳皇上?” 宫羽依然继续摆弄着眼前的几只小瓷茶杯,并不回答高三(刚改完名字还真的有些不习惯)的问话。 “我们去北燕,仓木山。” “仓木山?此山很是险要,且山匪猖獗。公子此去。。。” 窗外小溪流上,划过一只花船,花船上传来浅弹的琵琶声,随即又有轻声的吟唱。青青的月色透过半卷竹帘,照在宫羽的茶桌上,窗外悠悠的乐声,以及河对岸小孩的嬉戏声。 “轻舟泛月寻溪转,遥见飞尘入建章。”宫羽抿着茶,轻声吟道。 “三。。。公子好文采。”高三大赞道。 宫羽讪笑道:“什么好文采,不就是把李、王二人的诗各拿出半句来,应景而已。” “公子,我们什么时候去仓木山?”高三轻声问道。 “明日去过上音寺后,就可以确定具体的启程日期。” 。。。。。。 窗外很煞风景的泼水声,搅乱了所有人的心境。 宫羽已经本能地把自己藏在更暗处,高三两步来到门口,虚开一条门缝朝外张望。窸窸窣窣极轻微的脚步声就在整个客栈周围响起。 宫羽左手拿过一顶黑色斗篷,右手握着一根青铜笛。高三也是左手斗篷,右手却是长剑在手。 二人消无声息,出的门去,也不关门。轻走几步,拐过一个弯,宫羽直接腾身上到屋梁,随后高三也跟着上到屋梁上;又跟着宫羽身后折返回去几步,此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己刚才那间房子外大约三个位置。 而且此处的左手有一个刚可以过人的小天窗,这天窗在宫羽第一天住进来时,已被拆掉了固定的榫卯。 突然的安静过后,宫羽就听到了几十响连续的短促的破空声,以及竹箭扎在木墙上、茶桌上和棉絮上的声音。 又是一个呼吸之长的寂静,接着又是十几响弓弩声,随着弓弩声响,就传来了破窗而入声,马上就是小瓷碗跌落在地的破碎声。 宫羽右嘴角略微动了动,这是自己放在窗台上的那只小茶碗跌破的声音。 先是五条黑衣人从楼梯直接扑向宫羽他们刚才所在的客房门口,却并不进入,而是直接冲到走道尽头,并靠墙守着。 接着就从宫羽的客房内,冲出六个黑衣人,借着月色他们看到了通过开着的门,有几支竹箭扎在了过道对面的木柱上。 先后这家客栈进来了二十多个黑衣人,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片刻间已经把小小的客栈翻了个底朝天。 另有三间客房内住有客人,却也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不知是否还活着。客栈的老板倒是发出了一点声音,那也是半个‘啊’字。 宫羽看着黑衣人收集走客栈内的竹箭离开后,并未直接回到客栈,而是继续留在顶梁上。 月色的影子越来越短,宫羽和高三干脆靠在身后的木柱上闭目养神,左手的黑色斗篷就挡在自己身前,借着夜色不靠近过来,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角落还坐着两个人。 假寐中,宫羽清晰地听到了连续的两声泼水声。宫羽右手一推,随后轻轻一抬小天窗,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地就把窗格取了下来,回手放在一旁,缩身就钻了出去。 宫羽猫着身沿着屋脊快速地顺着河水的下游方向跑去,这一片有十几栋房子基本是连在一起,相互之间最短的连接处相隔最多不过三尺左右。而且房屋并不高,沿着河岸排成串的吴柏树都比房子略高。 二人在屋脊上跑过几栋后,从一栋有凸出阳台的房上,直接三连跳回到了地面,这时右手正好有一座三个岔道的石拱桥。 桥面宽两丈有余,两侧有浮雕的一丈高的石板栏杆。宫羽把自己的身体藏于栏杆之间,快速通过石桥,两个腾跃就已经躲在一栋房子的暗处。 此间房子有个后门,后门口,有根拴马住,拴马柱下有一个小洞,这个小洞常年处于地面下被松土覆盖。 宫羽从怀中逃出锭银子,塞入洞中,复用松土盖好。这才几个纵身往面前的小山坡,跃走。 跟在宫羽身后的高三已是见怪不怪,因为这是高三第二次见到宫羽在这里放入银两。 远离这里才是最佳的选择,宫羽几乎都没有停下来辨别方向,就朝着上音寺方向而去。才过了两个山头,上音寺不高的寺庙上翘的屋檐已经可以看到。 宫羽却突然停下脚步,同时身体急速后仰,左手斗篷护住身前,紧贴在了地面。身后的高三也如同一辙,后仰着紧紧贴在了地面上,于是前冲的速度太快,身体还贴着地面向前滑行了两尺。 几支竹箭在宫羽后仰的同时,几乎是擦着宫羽左手的斗篷尖飞向了后面。竹箭过后,又扔过来几支还未完全燃起来的火把。 火把落地后才燃起火焰,而且还在劈啪作响。 宫羽和高三忙着屏住呼吸,宫羽右手轻磕铜笛,随即左手斗篷护住自己,突然就朝自己的右侧腾身而起,在空中将自己的手脚收住,藏于斗篷中,就听得斗篷上‘嘭嘭’作响。 急速的腾跃,宫羽要以最快的速度脱离这里,很明显自己的行踪已被对方发现,自己现在正处在对方的包围圈中。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没有任何优势的情况下,逃走才是最好的选择。对方这些人不用想就知道是山竹帮的,宫羽不知道山竹帮为什么突然就对他们出手,宫羽自问这些日子以来,并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 这些日子宫羽和高三一直逗留在这里,并且每日里都会把这四周方圆百里认真转上一转。这里人杰地灵,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是四通八达,虽不是什么军事重地,但是妙在不远处的度古镇却是附近的商业重镇。 此处相当于是度古镇的后花园,是商贾们休闲的地方。 山竹帮突然直接来了这么多人,很明显是有备而来,宫羽绝对相信,对方就是针对他们二人而来的。是什么原因,引得山竹帮这么多人前来呢? 宫羽非常想搞清楚,但现在的第一要紧的是脱离这里。 天上的月亮突然进入到了云层里,四处这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熟悉地形的宫羽根本就不减速,这时才是天公作美。 等半轮月亮再次明亮亮地挂在空中时,宫羽和高三已经失去了踪迹。 几十个黑衣蒙面人,就连两支眼珠子都是从很细的两条黑布缝隙中露出点冷光。 黑衣人的行动很有规矩,最前面两人最先露身。 相互之间,咬了一会耳朵后,就朝着最后宫羽故意留下的一点点声响的方向划着一起一落的弧度,几乎没有声音地快速离开。 所有这一切都被高高躲在树冠上的宫羽和高三看在眼里,最后只留下六个人相互咬了几句耳朵后,继续就地躲入暗处。 每个位置宫羽都看得很清楚,可惜的是宫羽和高三手里没有任何远距离攻击武器,只要二人略有动静,即使直接干掉一个,其余几个必然会对二人发起暴力攻击。 面对面宫羽应该不会怕他们任何一个人,只是他们手里的短弓弩实在是有点防不胜防,尤其是在对方人数完全占优的情况下。 宫羽是存得住气的,既然对方并没有像自己预料的一样全部离开,那么自己就只有继续等机会。 双方都在耗时间,天色眼看着就要再一次黑下去,因为月亮要下山了。 前面追击的人没有回头,在这里藏着人的也没有动,另一颗树冠后的高三就连宫羽也看不到。 就在天刚黑的一瞬间,宫羽突然从树冠离开,直扑已被宫羽锁定了的那个刚才最先露身的那人。 宫羽的位置定得很准,在对方刚感觉到危险,肩膀刚动弓弩还没有找到目标,就已经被铜笛的一端重击晕倒,来人并没有让他倒下,而是就将自己垫在他的身下,如此一来便是没有一点的声响。 在听到很轻微地一声剑身磕碰剑鞘的声音,宫羽这才夹起手中之人,往后就走。 第八章 暂避小溶洞,初到呷衣乡 宫羽记得不远处的小山头背坡有一个极隐蔽的小洞,那是一个不大的溶洞,但是能人进入的洞口却是常年淹没在前面的小水池里。 这小水池的水是从何来,宫羽也没有探查过,能知道这个洞口,还是因为小镇上的一个小孩失足落入水中发现的,这个熔岩洞只有本地的很少一些人才知道,而进入过这个溶洞的人就更少了。 据说宫羽是进入过这个溶洞唯一的外地人,为此宫羽花费了一只叫花鸡和两串糖葫芦。 宫羽夹着手里的这人,有些困难地进入到溶洞中,溶洞内很小,只能勉强容得下五六个大人;最深处顶上就是有一条非常狭窄的,不能过人的较长的缝隙,天亮的时候就会从那里面能透进来点亮光。 溶洞内很奇特的是,从来都是干燥的。溶洞内有着几个凸起的钟乳石,就像是凳子一般围着一个圈,不过靠的拢了些,成年人没办法并排挨个坐下,而隔着一个座位坐下,又太稀松。 宫羽手里的这人被水呛了呛,刚进入溶洞居然便醒了。 “醒了,就说说为什么要背地里对我们下手?” 宫羽已经快速地将对方身上的武器都收了过来,顺道还几乎扒光了对方的衣服。因为这样最安全,免得这家伙身上还藏着些武器。就连这家伙的头发都被宫羽薅了一把。 扯的这家伙嗷嗷直叫,结果又被宫羽一巴掌给扇老实。宫羽这巴掌打得这家伙张嘴就是满嘴带血的牙跌落出来,那里很有机会让他扯着嗓子乱叫。 两个人都在黑暗中,实际上谁都看不到谁,但是谁都知道相互之间的位置。此时宫羽是很踏实的,因为对方几乎就是光屁股坐在自己的面前。 对方身上所有的东西已经在自己的身后。 而宫羽右手里握着铜笛,背后靠着洞壁。只要对方略动,宫羽一铜笛就可以让对方趴下。 可惜的宫羽身上没有火石,这只有等着高三进来,高三身上带有火石。 见到对方不说话,只是喘着粗气,宫羽重复问道:“为什么要在背后对我们下手?这个地方没人可以找到。你老实说了,我不杀你;你若不说我也不会杀你,我只是把你留在这里饿死你。” 说到这里宫羽就用手里的铜笛对着对方的膝盖方向横扫了过去,铜笛扫过去的速度不快,没有声音,但在刚触碰到对方身体时,突然加力,就听到‘嘟’的一声,就知道铜笛敲击在了对方的骨头上。 对方闷哼一声,宫羽就听到扑过来的风声,不过好像方向偏了些。宫羽也不动手,只是左手往后,把从对方身上扒下来的所有东西抓着,就往左侧移动了半圈。 这就听到身体和头骨重重地撞击在石壁上的声音,听得黑暗中的宫羽皱了皱眉头,生怕对方就这么在自杀式地撞头中,把自己给撞死了。 “死没有?”宫羽的声音从对方的原来的位置传来。 没得到对方的回答,却听到了对方喘气的声音。 宫羽笑道:“别乱动,这里我熟悉,你没来过。老老实实坐着,说说我问你的事?我们前世无冤后世无仇的,给个理由。” “你们是乱臣贼子,落在你手里了,要杀要剐随你。就算是我死了,我的兄弟们也会替我报仇的。” “乱臣贼子?谁是乱臣贼子?你认错人了!”宫羽自信自己现在的样子,根本就没人认识。自己刚来这里,那里就是什么乱臣贼子? “我们已经确认,小镇客栈中有鹰虎军的人出现,而且来头不小。我们山竹帮虽然是江湖人,但我们都是大渝子民,鹰虎军犯上作乱和外敌合谋想要灭我大渝。哈哈哈,好在齐家军大展雄威,先战南楚,再灭逆贼。。。” “放屁,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的?”刚从水里进来的高三直接骂道。 同样对溶洞熟悉的高三,在刚出水面的时候,就听到了宫羽发出的微小声响,这时出口骂着对方的同时,已经坐到了宫羽的身旁。 坐下后才按照宫羽的提醒,拿出火石,给溶洞里带来的亮光。 “你。就是你,你这个反贼!我要杀了你!” 对面满脸的鲜血,散乱的长发被血水粘在脸上已经看不出是圆脸还是长脸。只有那双眼神露出浓浓的杀气。 宫羽还以为对方会扑过来,可是对方只是使劲往上抬了抬身体后,又颓然坐下,可是两只眼睛就要冒出火来。 宫羽此时已经知道,对方是真的认出高三,这个以前的高澜了。 来到这个小镇上,高三已经很是注意。 由于这个小镇习惯带这种斗篷(当然宫羽他们的斗篷是特制的),所以高三外出时从来就没有摘下过斗篷。 “你认识我?”高三并不好奇地问道。 因为高三自己都在好几个城门口,看到过自己的画像。因为只有自己和三皇子失踪了。可能是由于三皇子的身份特殊,所以并没有三皇子的画像和自己挂在一起。 “我不认识你这个乱臣贼子,我只想杀了你。”那人狠狠地说道。 高三不怒反笑道:“既然想杀我,那你现在过来。” 在微弱的亮光里,宫羽看到对方四处乱看,很明显是在找东西。 宫羽笑道:“不用找了,这里没东西给你用。看来你也算是个侠义之人,我们不会杀你。” “谁要你的怜悯?你还是杀了我吧,我不愿意和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同流合污。” 宫羽脸上笑着,突然出手一掌又打晕了对方。 宫羽脸上是堆满了笑,可在黑暗中,谁又能够看到宫羽的笑脸? “公子,不可。他也算是侠义人士。”高三想阻拦已经是来不及。 “有些话他听不得。小三,看来是我们不小心露出了破绽。” 宫羽说着话,借着一点亮,检查着对方的身体,才发现对方的两条腿都被卡死在了两个钟乳石的缝隙间,而且由于刚才用力过猛,两条腿都被齐刷刷地卡断骨折了。 宫羽对高三小声道:“上音寺是去不得了,我们今夜就动身去仓木山;沿途我们只能更加小心了。” “这人如何处理?” “把他扔得远些,留在这里他会死的。” 。。。。。。 两天后的凌晨,雾气笼罩下的呷衣乡,两个衣衫润湿的年轻人躲在半山腰的小洞里,这二人穿着明显不是本地人。最明显的就是头上的那顶乌黑的圆斗篷。 小洞外白雾茫茫,那里还看得见周遭的一切,唯一可以知道的是,此时天已经是亮了,可是浓雾让人看不到眼前的一寸远,伸出手去,自己的手臂都不知道是在哪里? 脚步声? 对就是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 宫羽用左手肘,朝后轻轻怼了一下本来就一直挨着自己的高三。 宫羽和高三必须离开这个小洞,虽然不知道这些人跑来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个小洞太小,小的只能容得下两人勉强藏身。 如果对方是针对自己而来,那么这里就是最危险的。 宫羽和高三刚离开小洞,就准备躲入到洞外右侧的一块石头旁,这块石头后有一颗大树。熟悉地形是宫羽和高三的习惯。 即使现在二人闭着眼也可以准确地找到这块石头以及石头后的那颗大树,并且还可以顺利地爬到树上去。 事实上白雾让他们就如闭着眼一般,宫羽在前,刚到石头前,就感觉到危险就在自己鼻尖处。 宫羽铜笛出手,就是一个直戳,随着对方一声闷哼,宫羽的铜笛后端一个劈砸,瞬时将对方砸闭上了嘴。 宫羽凭着记忆,铜笛在前快速靠向大树,铜笛触碰到一人身体,在对方本能隔档之时,宫羽又是一个旋转劈砸,在对方还没有哼出声时,铜笛快速的破空声和砸在对方身体传出的骨碎声,几乎不分先后响起。 宫羽不等对方人体倒地,已经跃起双脚并用抓住粗树枝,往上就窜。 宫羽身后的高三跟着宫羽前后脚就往树上急速高升,两人之间这个距离的把控是非常的精准。 这个地点是经过挑选的,洞口的几棵树也是挑选过的。这颗树不但高,而且树叶茂盛,关键是这棵树有两根在高处的枝杈和附近的几棵大树连成了一片,只要轻功够级别,就可以在树上来回散步溜圈。 宫羽和高三的轻功是足够了,所以宫羽和高三几个起伏已经往山顶而去,白雾很浓,但是很低。宫羽和高三跑出没多远就已经跑出了浓雾区,回头看时就见到身下全是白茫茫的似雪非雪的。 前处有隐隐约约的树冠露出在白雾外,白雾还在一涌一涌地升腾。 宫羽不敢怠慢,依然是把身体在树冠里藏好。此时宫羽的左手端着一把从山竹帮收缴来的弓弩,看不到人听力就变得异常重要。 从山头的不远处的浓雾下传来众多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浑浊笨重,宫羽心知这些只是一些莽夫而已。这些脚步声和刚才在洞口的脚步声有很大的区别,洞口的脚步声很明显都是些练过的,只是功夫太过于稀松平常。 第九章 三股人混战,宫羽救孩童 浓雾底下传来粗犷的声音,却是毫无内力的壮实汉子的语气。 “大家别出声,他们就在下面,我们就是拼了命也要替阿牛报仇。” “我们自己都看不见自己,到时候会不会打着自己?” “我们就在这里守着,等雾散了,我们只要看到他们就给我使劲打,你们谁要是害怕现在就赶紧滚蛋,到时候谁也不准害怕!” “我不怕。” “我也不怕。” 。。。。。。 宫羽和高三听得自己底下的人声,干脆只得继续顺着树冠往上走了走,走到连成一片的树枝边缘,暂停了片刻。 两人依然没有跳下树,而是又进去下一个连成片的树从去。 这雾气散得太慢,这么长的时间,白雾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往上又涨起了不少。雾没有散去,宫羽躲藏的小洞处却传来了人跌倒的声音。 随即响起两个不同人声的叫骂。 “tmd,这有个坑。”刚叫完紧接着又喊道:“你谁?!砸着我了,滚开。哎哟,你个死猴子。” 看来那人是认出了自己人。 “啊,杆子,我的腿好像断了。”后面那个跌倒声音是要大点。 “蠢猪,你们两个赶紧跟上,再不走都得死。”另一个蛮横的声音从远点的地方响起。 宫羽的下手处,一个很小的声音道:“就是他,是他杀了阿牛。我记得他的声音。” “这雾气很快就会散了,到时候我们只要能看到他们就一起冲下去,都给我朝死里打,他们手里的武器太厉害了,我们不能让他们缓过神来。” 躲在树冠上的宫羽心里很是纳闷:“这个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那里有一点很快要散去的样子?” 然而从右侧山峰处突然刮来一阵冷风,浓雾开始向着另一处平移过去,宫羽脚下的浓雾也就一个呼吸之间就稀薄的可以清楚地看到地面,很快宫羽就可以看到手里拿着各式农具的长得高矮不一的男人。 这些男人都猫着腰,背对着宫羽他们二人,脖子神得老长,看着山下还没有散开的浓雾,不过就连宫羽都知道,山下面的浓雾很快也会变得如此稀薄。 没有任何口令,看到浓雾散得这么快,他们也快速朝山下跑去,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杂乱笨重的脚步声会引起山下人的注意。 果然浓雾散去的速度很快,快到比往山下飞跑去的人还要快。宫羽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山下人的装束了,那些人手里都是拿着两尺短刀的。 当浓雾中露出两三个人时,他们也看到了从山上冲下去的众多男人,这时宫羽看到了很熟悉的武器---弓弩。 熟悉的弓弩声,熟悉的竹箭。不过这些弓弩和竹箭却和宫羽手里握着的弓弩有些不同,在宫羽眼里山下的弓弩和竹箭就是仿制品。不过仿制品一样是可以杀人的,冲下山去的已经倒下了十多个。 既然已经被发现,既然自己的人又被打倒了不少。 冲下山去的人,干脆大喊起来。 借着大喊声宫羽出手也很快,喊声刚起,宫羽手里的弓弩就响了,短短的竹箭,带着破空声直接带走了一个山下拿着山寨弓弩的人。 宫羽手里的是单发弓弩,不过宫羽上短箭射出的速度很快,因为第二支短箭很快就带走了第二个拿着山寨弓弩的人。 浓雾散得太快,不等山上的人抵近山下拿着短刀的人跟前,浓雾基本上已经转到山的另一侧去了。 宫羽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山下有十多个拿着短刀的人,不过他们现在手里还拿着一把山寨弓弩。 宫羽身前已经没有了那些服装各异的庄稼汉,他们手里的武器都是农具,大喊声很是充满了愤怒。 不由分说,宫羽也不刻意隐藏自己,手里的弓弩几乎是连发,所带的十支短箭,这就只剩下五支。 宫羽很想把剩余的五支也都射出去,遗憾的是,现在宫羽的位置已经失去了射击的角度。前面已经完全被这些庄稼汉的背影当得严严实实,宫羽刚要准备起身,却听见身后响起跳跃下山坡的繁杂脚步声。 很快三十多个身穿劲衣的人已经从树下冲过,这些人手中也是两尺短刀,腰上很明显也都别着一只弓弩。 宫羽只得将身稳住,后面这些人的功夫明显远胜于山下所有的人。 庄稼汉们回头看到了更多的拿着同样短刀的人,有些慌乱了,但最后还是带着慌乱和绝望地大喊道:“和他们拼了。” 三队人不由分说就开始对杀,庄稼汉的人数略多,但是战斗力却是最弱。 从上冲下去的人下手极快,但似乎并没有下狠手;能不杀人的,基本上都是把对方打晕,实在没办法的才是一刀毙命,绝不补刀,也不会一刀下去把对方砍个半死不活。 宫羽在后面看得有些纳闷,这是什么套路?看着似乎是留着劲,不想造成过多的死亡,但是被迫下刀杀人时,却总是直接要人性命,而不是将对方打伤,失去战斗力。 更让宫羽惊奇的是,最下面的那帮山竹帮,此时只剩下不到十人,却没有返过身来围攻庄稼汉们。 而是刚和山上冲下来的人近距离接触,就拔腿往远处飞奔,跑得恨不得多生一条腿。 山下冲下去的,能够腾出手的人,直接从腰间抽出弓弩,几声弓弩声响,宫羽很清楚地看到,最先山下的那几个人只有一个人得以侥幸翻过了对面的一个小坡后,再也没有露头。 宫羽记得那个下坡后,有一个很细的小溪沟,看来那人一定是顺着小溪沟水远遁了。 庄稼汉有些蒙圈,已经有几个人发现两帮同样拿着短刀的外地人相互之间杀得更加狠。但更多的庄稼汉已经是混乱状态,脑子里只有报仇,只有以死搏命的决绝。那里还顾得上周围发生了什么? 好在这三十多个人,也不纠缠,其中几个对先前被杀的那些山下拿短刀的人,简单查看后,直接脱身而去,朝着对面小坡也是飞奔。 身后那些庄稼汉只有几个有能力和速度追过了小坡,不过宫羽知道,这些人有个别人或许会被对方打倒,但要是想追上对方是不可能的。 对方的三十多人就像是一股旋风,在这里刮了一阵后,就随着最后逃走的那个人消失。 现场地上躺着好几十个庄稼汉和十几个最先那些拿着短刀的人,这些人中只有最开始受伤的还没死,后面倒地的都没了活口。 宫羽不做逗留,转身朝山上继续快速离开,留在这里万一被这些庄稼汉发现免不了发生误会。 跳下树来,没多久二人就翻过身后山头,再跑出二十多里地看到一个小村落,村落外聚集着妇女老幼,见到飞奔来的宫羽和高三,前面一些年轻的妇女立即站到前面,手里拿着棍子,菜刀或者砍柴刀;就连小孩都紧握着一根细木棍。 看着眼前都是女的,宫羽想到刚才山上的那些庄稼汉,宫羽大喊道:“我们是不坏人,那些坏人已经被你们的人打死了。” 喊着话宫羽却也没敢停步,而是改变了方向,朝右侧飞跑着离开。而此时宫羽看到在自己左侧的这个小村落有几处房屋已经倒塌,很明显是被火烧过后倒塌的。 宫羽停下脚步从兜里拿出钱袋,朝村口的妇女高抛着扔去,大喊道:“接着,修房子。”看到有人捡起钱袋,宫羽才折身继续离开。 才过一个小木桥就看到一个小男孩呆坐在小桥旁,脸色煞白。 宫羽在走过桥后,随意回头看了眼小孩的背影,才看到一直短竹箭的箭尾露出在小男孩的背上。 小男孩怀里抱着一团衣服,背后衣服的血迹似乎已经干透。 宫羽两步走近蹲下,小男孩没有任何动作,就连眼睛都没有动下。小男孩的嘴唇已经干裂,裂开的口子里也没有了一丝血色。宫羽把手轻搭在小男孩的脖颈处,小男孩还有脉搏,而且不是很弱。 宫羽又回头看了看插在小男孩左背的短箭,这支短箭的位置正在心脏的位置,可是这个小男孩到现在还活着。 “公子,他居然这样还能活着?命够硬的,不过显然是没得救了。”高三叹息道。 宫羽没有说话,而是把铜笛插入身后的袋中,双手轻轻抱起小男孩。这男孩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睛略微动了动。 入手后才发现这小孩太轻,若不是衣服遮着,应该看到是骨瘦如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走,看前面是否有郎中?”宫羽轻声道。 郎中没有遇见,兽医却很快看到了一个,就在下山的途中,宫羽看到一梳着长髻的老头正在给田埂上的老牛疗伤。 宫羽抱着小男孩蹲在老头身旁问道:“老人家,能否给治一治?” 老头白了眼宫羽,又看了看宫羽怀中的小男孩,随后继续着手里的忙碌,说道:“我只给牛治病,就连别的动物都不看,哪能给人治病?!” “老人家,眼看着就不行了,你这给牛治的是伤口,他也是伤口。”宫羽身后的高三求道。 第十章 阿牛家的孩童,宫羽收留小女孩 宫羽和高三看到眼前老头给牛疗伤,突然想到在拼杀的战场上,很多士兵受伤后的来不及急救,都是用一把泥土抹在上面,再用绳子布条使劲勒紧,很难有时间进行认真的清洗。 只有在战后才有时间进行清洗,他们的伤口更多时候也没有眼前这个老头对牛的伤口处理的如此细心。 “老人家,请问这附近哪里还有郎中?”宫羽问道。 “朝北,三十里外有个小镇,镇上就有。” 高三不解道:“我记得前面的小镇上就有一个小医馆,你却要说三十里外的小镇?” 老头抬起头看着高三,端详了一下后,说道:“你说的没错,只是那个医馆前日里,被人烧了,医馆里只剩下孤儿寡母,那里还能够给人看病?” “为何连郎中都杀?” 老汉也不回答,依然继续在给牛抹草药。 宫羽认得老汉放在地上兜里的仙鹤草和白芨,这两味草药都是止血的。于是道:“老人家,可否讨些草药?” 老汉,不回头地说道:“这小孩恐怕已不能救了,你们是外地人还是不要妄动。他是前村阿牛家的独子。” “老人家,你既然认得不妨出手救一救。” “我说过我只给牛看病,不会给人治病。” 既然老人不愿意,宫羽也不得勉强,别无他法,只得往前面的小镇飞奔而去。 长髻的老头看着宫羽的背影,不觉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眼前的老牛,随后朝着牛后的山下喊了声:“老黄好了,三日后我再来。不要让老黄淋雨。” 不等牛主人走到跟前,长髻的老头就背起地上的背篼,朝着宫羽离开的方向走去。 。。。。。。 青石路,微拱桥,还有与周围很不同的槐树,直连成片。 高三对宫羽道:“公子,我知道这里有个医馆,你跟我来。” 这里高三曾经路过,知道这里有一个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医馆。 果然转过第一个拐角,站在那座小桥上就看到了一块迎风飘扬的招牌,招牌虽然不大,但是很显眼。 只是此时的那块招牌下已经是一片废墟,就连招牌的颜色都很灰暗。 宫羽紧走两步,看到前面的几大间房已经全成了灰烬,只留下最后面还有两间很小的房间,是没有了门的房间。 门口坐着两个人,一老一小。老妇人有六十多,小的最多也就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看到宫羽抱着小男孩走近,老妇人只是抬起眼帘看了眼,当看到宫羽怀里的小男孩时,眼神里闪过点精神力;小女孩却站起身来,很慢地走近过来。 这一切都告诉宫羽,她们是认识自己怀里这个小男孩的。 宫羽慢慢地蹲下来,让小女孩能够看到小男孩的脸,可以触摸到男孩的手。 “奶,他还活着。”小女孩低头看着小男孩,却是朝着身后颓废地坐着的老妇女说道。 老妇女扶着门框,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弓着背,步履瞒珊地踱过来,又很缓慢地检查过后说道:“随我来。” 老妇女说完已经自己转身往回走,走到原来的那个小房间里,跨了进去。宫羽弓着腰跟进去,房间太小里面已经容不下高三再进去。 房间中间放置着一张长板桌,老妇人示意宫羽将小孩趴着放在长板桌上。 宫羽居然看到这个老妇女已经拿起一把杀猪用的尖头刀,这哪里是做手术的刀,分明是杀人杀猪的刀。 门外这时响起一个声音,就是那个长髻的老头的声音:“我给您打个下手。” “齐大哥,来了,您请进来。”老妇人很客气地小声道。 宫羽忙得退了出去,此时的气氛宫羽觉得很不舒适,很压抑。两人的对话虽客套,却没有一点生气,很明显两人是老熟人。 小女孩此时已经忙着在找盆。 宫羽才想到给小男孩治疗应该是需要水的,于是从小女孩手中拿过木盆,高三也找到了一个木桶。 在这里打水是很简单的,但是烧水确实很难,因为找不到可以烧水的器皿。 高三轻声道:“公子,我去找口锅来。” 等高三抱着一口大锅跑来时,长髻的老头和那个老妇人已经走出小房间,长髻的老头很疲惫地坐在一根焦黑的石桩上,老妇人却是坐在先前坐过的门槛上。 两人都不说话,小女孩已经挤进房间去,宫羽不知道里面小男孩的情况,不觉问道:“不知,那小孩情况如何?” 长髻的老头只是拿手在自己的兜里摸索着,然后拿出一根黄褐色的草,放进嘴里嚼着。 “还没有找到解药?”老妇人似在自言自语。 长髻的老头微微地摇了摇头,嘴里已经流出一丝鲜血。 “还有多久?” 听得此言,长髻的老头却是眼角一挑,有些傲娇的神色闪了闪,又弯着腰,却是低声道:“想要我死,还没这么容易。” 老妇人极度乏力地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蹲着的宫羽许久后,才对宫羽说道:“我已是将死之人,我想把我的孙女托付给你,如果你愿意,你能否告知我?你是谁?” 宫羽心道:“我告诉你,我是三皇子,你会害怕吗?而且我们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每日里都需要藏着自己的身份。” 高三却已经抢先一步凑拢说道:“这是我家公子。。。” 宫羽伸手拦住高三,附耳道老妇人耳旁细语几句,就见老妇人脸色微变,极度吃惊,极度的不可置信。 老妇人左手拉着乖巧的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女孩的右手,往前伸,才伸到一半老妇人已然气绝,左手颓然落下。 小女孩竟没哭,而是把身体靠在老妇人身上,嘴里喃喃地说着话,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没人知道小女孩在说什么。 长髻的老头艰难地过来,摸过脉后,眼中已经流下眼泪,干脆跪坐在老妇人面前哭道:“大嫂,我无能照顾孙女。大嫂放心,只要我不死,我以后一定会去找回孙女。” 随后长髻的老头转头对着宫羽磕头后,却说道:“老朽无能,只得拜托公子照顾孙女,万望公子垂顾。如不愿意现在就请自行离去,如果带走日后绝不可亏待我孙女,否则我就是死了也会成为厉鬼来找你。” 宫羽正色道:“我必善待。” 。。。。。。 四人前行,总也不敢走大些的城镇,也不敢往大路上走。 好在高三对于前往北燕的路还算熟悉,于是尽捡小路、山路来走,走得实在太乏力了,正好落脚在小镇上--落衣乡。 这日真是累了,天上又下起了细雨,刚好走到这个小镇,于是找一很不起眼客栈住下。所下榻的小客栈实际上就是一家酒馆兼顾着把后面的房间做成了客栈。 宫羽安顿好两个小孩子,便于高三要了两壶热酒,一碟花生和这里的特产豆干。 店老板有些驼背,老板娘倒是标致。虽穿得严实,但从端菜碟的葱白手指,就可看出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至少不是干惯重活的女子。 两杯热酒下肚,浑身就舒服起来。 两人也不说话,就是这么静静地喝着酒,静静地吃着豆干和花生。看着豆干吃得快,老板娘很有眼力劲地,又端过来一碟豆干。 酒馆外的雨下得越发大了,有着热酒和桌上的烛台,宫羽二人身上暖烘烘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老板不知道到哪里去忙了,老板娘却是独自坐在柜台一侧的小桌上看着窗外的夜雨,面前也放在一壶热酒,还是用一个小炉子热着,只是喝酒的杯子却要小巧许多。 两壶酒下肚,宫羽二人喝得很慢,不说话,不聊天,酒喝得再慢也经不住喝。老板娘时不时地瞄过来一眼,眼里很平静,也不奇怪这二人喝酒居然不说话。 老板娘内心还在犹豫是否再给送过去一壶热酒,忽然听得西面的小青石路上,传来一阵踏雨声,脚步起落极快。 三人转头望去,已看到一个人戴着大斗笠,身披着蓑衣,全身已经都在往下淌雨水,左手提着一把长剑,剑把上的剑穗仔细地裹在剑把手上。 雨下的虽大,他却走得笔直,气概不凡,脚下雨水溅起,脚上仿佛是道家布履。 宫羽才在心中暗道:“这道士功夫不错。” 宫羽和高三对望一眼,相视微眯了眯眼,仿佛都读懂了对方想要说的。 再转头时,那道士走得很快,晃眼已经走过这家酒馆,都没有侧目看一眼,就只是几步后,也不见得是在奋力狂奔,人却已经又在十丈以外。 见到酒尽,高三抬了抬手,示意老板娘上酒。 宫羽抬头瞥见老板娘眉头紧皱,竟有些出神。半响才反应过来,款步走到柜台后,拿起温热着的酒壶,提了过来。 酒壶尚未放在桌上,西面很远处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三匹马飞驰的声音。 青石路很窄,只容得下一匹马狂奔,三匹马先后飞驰而过,刮得酒家的招牌翻转着缠绕在杆子上。 宫羽二人对望了一眼,心中不免警觉起来,今晚看来是不能平静了。 马上三人都披着掩饰得紧的蓑衣斗笠,根本就不知道马上的人是些什么人? 第十一章 道士张誉住店,唐弼夫妻用毒 小酒馆内三人静静的喝着热酒,酒馆外却显得紧张。酒馆外的雨下得越发大了许多,宫羽听得酒馆屋顶传来脚踏声,高三的耳朵动了动,右手已从桌上落下放在桌旁的剑把上。 屋顶之人却是跳落在酒馆门前,落地时略微踉跄了一步后,才推开酒馆的门,大踏步走了进来。喊道:“拿酒来,热酒。” 进来的竟是适才朝东去的那个穿着道履的高手,此人进得屋来只是简单看了看右侧靠窗坐着的宫羽和高三。 便自顾来到另一处,解下蓑衣斗笠,抛在靠墙处的地下。 细看此人原是个方外道士,三十来岁,两道浓眉斜着上翘,脸色黄中泛白,方脸长耳,目光炯炯。随手把长剑取下放在桌上,才看到道长左手腕处尽是未干血迹。 老板娘却也镇定,在道士坐下时,已将一壶热酒放在桌上。道士抓起仰脖就喝,一壶热酒顷刻间已入道士肚里。 “好酒,再来三壶。” 刚才不知在何处的驼背老板,此时走了出来,看了眼道士便忙着热酒。老板娘娴熟地摆上了一碟花生和豆干。 “给我拿大壶来。”道士见到老板身旁又大壶装的酒便出声道。 “道长,大壶酒热得慢些,你先喝着小壶酒,我这就给你热大壶的。”老板说着话已将小壶酒拿出来放在道士桌前。 道士两壶酒下肚,浑身也是热火起来,这才想起小酒馆内还有两人再喝哑酒,不觉又多看了几眼。 见宫羽和高三的装束便知也是外地人,于是问店家老板道:“你这里可有客栈?” “我后面就是客栈,道长是要住店?” “给我留一间。”道士嚼着豆干道,随手从怀中拿出一小块银子抛给了店老板,道士这时又卷起左手衣袖,露出小手臂上犹自还在流血的伤口,从怀中拿出一小瓷瓶,倒出些药粉在伤口上,这才对店老板喊道:“拿块布条来。” 平白多了一人,小酒馆已失去了喝酒的氛围,为了安全,宫羽和高三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趣,于是起身就往后面走去。 “站住。”正在用布条绑着手臂的道士看着高三突然喊道。 高三没有停步,宫羽却转过头来有意无意地挡住道士的视线冷冷地说道:“道士,可是你在对我们说话?” 道士指着宫羽身后的高三,继续喊道:“你给我站住。高澜!” 高三听得道士居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号,不觉顿了一下。 道士哈哈大喜道:“果然是你,高澜。” 说着话,道士已起身,右手从桌上抽出长剑,在欺近宫羽身前时,剑已出鞘,剑身翻转朝宫羽左肩处劈来。 宫羽也不退让,只是把身子侧了侧,堪堪让过剑锋,道士一剑劈空,身子往左横移,剑身翻转划着圆弧继续朝着宫羽的咽喉处割来。 看着道士一言之后,就起杀心,宫羽岂能容他?右手的铜笛已经先至于自己身前,挡住道士的一剑,左手借着自己身体的旋转,已经击向道士的右耳跟处。 道士的剑磕在宫羽的铜笛上,宫羽的左拳也重重地击中了道士的右耳跟。 道士只觉得头昏眼花,勉强能够站住,手里的长剑本能地舞着剑花护着自己,心想自己竟然只在对方手里走了一个回合? 道士内心独白还未说完,就觉得握剑的手被铜笛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后,手里的剑是握不住了。 就听的‘噗’的一声,从自己头顶传来,道士的剑已扎在酒馆的顶梁上,兀自摇晃,黄色的剑穗垂落下来。 “你这道士,好没道理,上来就想杀人?”宫羽踹上一脚后,怒问道。 “叛国逆贼,人人可诛之。”道士被宫羽一脚踹翻,又被冰冷铜笛抵住咽喉,却依然是激愤地吼道。 宫羽心知,对方看来是认出了高澜,不觉暗自叫苦,现在这个道士是放也放不得,杀又不能杀。 “叛国逆贼?你知道什么是叛国逆贼?一个出家人只会打诳语,看来也是悟不出道的。” 道士怒道:“他就是高澜,叛国投敌,差点葬送大渝江山,北燕大军趁机想要侵入我大渝边境,若不是大渝皇帝英明,派出大军及时赶到,我大渝子民早已陷入外敌的铁蹄之下。” 对于这一切宫羽是最清楚的,当时的皇上圣旨是自己亲自送达的。其中的原由就连高澜也没有宫羽清楚,现在宫羽更加理清楚了里面很多的环节。 “看来你挺有家国情怀,你道号是什么?” “贫道姓张名誉。。。” “哦,天机子的小徒弟。”宫羽笑道,不觉的松开了抵在道士咽喉处的铜笛。 “你是何人?如何认识我师父?” “你师父说你天资最佳,可惜过于沉迷于炼丹,却荒于武学和道家参悟,不过我看你的轻功还算不错,你师父没说实话啊。” 道士急道:“你到底是何人?敢对师父不敬?” 宫羽却露出笑容,说道:“看在你师父的面上,我不与你计较。你已身负重伤,就好好休养,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我们明日就会离去。” 看到地上道士眼中的恨意,宫羽冷冷又道:“再来打扰我们,我就替你师父清理门户。”说完宫羽不在搭理道士,转身往后走去。 进入屋内,宫羽对高三低声道:“小三,今夜小心些,你先睡下休息,明日大早我们就离开这里。” 高三道:“公子。。。”话未说出,门外响起酒馆老板的声音:“客官,外面的道士让我送过来一壶酒,说是权当结识一场,还说今日不会打扰,但日后见到依然以死相见。” 酒店老板说着话已经把一壶热酒递了过来,高三接过,关上门后对宫羽道:“公子,这?” 宫羽笑了笑,摇摇头道:“且放在那里。” 宫羽嘴里说的很平淡,手上却对着高三做了个手势。 高三左手端着酒壶,右手已经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门外老板的声音响起:“客官,我给你送来一碟豆干。” 高三放下酒壶,转身又打开了客房门,接过豆干。 “客官,这酒就要趁热,凉了便败了口味。”老板驮着身子,含着笑说道。 宫羽取过酒壶,将酒倒入两只酒杯中,然后才笑着对酒店老板道:“老板谢了,我们这就饮了此酒。” 酒店老板本不想就此离去,可高三已经做出了送客的姿势,老板只得恹恹离去。 高三上前走到桌前疑惑地看着宫羽,才要说话,宫羽轻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门外。随后把桌上酒杯中的酒洒在身后地上,只过片刻宫羽将手中酒杯扫到地上,发出‘叮铃铛’的声音。 高三干脆踢倒了条凳,坐在靠墙的地上。 躲在门外驼背老板听得仔细,晓得里面宫羽二人已经着道,脸上露出诡秘一笑,伸手推门就闯进屋来。手里已握着一把剔骨尖刀,虽然还驼着背,腰杆却挺直了不少。 “狗贼,落在我唐弼手里,还想活命?!”说着话,也不试探宫羽二人是否中毒,更没想过让宫羽二人有个辩解的机会,直接就把尖刀朝高三的后脖颈重重地扎了下去。 尖刀还距离高三的脖颈还有半尺,却被一只巴掌大的碟子打在了手腕上,老板吃痛尖刀跌落在高三身前左腿旁。 高三左手一抄将尖刀握与手中,睁开眼后仰头,与老板直接就对上了眼。 驼背老板急往后跳出一步,左手在前,右手背在身后,背更加驼了,头却翘的很直,眼睛上瞟,眼白比眼黑多,来回盯着宫羽二人。 门外飘来一丝女人香味,却是老板娘已换下粗陋的服饰,一身束腰短装,如剪双眸,手持两把短钺,风姿绰约地快步进入屋内站在驼背身后侧。 高三站起身来,依旧靠在墙上,右手却把剑拿在手中。 驼背嘴角很小地抿了抿,右手突然从背后向前挥出,五支金钱镖向着高三上中下三路而去。与此同时,驼背翘的很直的头突然往下一低,背后射出六支弩箭,带着破空声朝宫羽和高三同时射出。 弓弩的主要目标是对着宫羽去的。 这一变故来得够快,高三长剑连拨,身子斜刺里往下就倒,却是一脚朝前,一脚弯曲几乎贴地。 宫羽却是一掌将身前桌子击起,飞向驼背唐弼,同时也是往右侧倒将下去,左手已从腰间拔出弓弩,右手的铜笛一端立在地上。 唐弼眼见桌子朝自己飞来,双手猛地一掌将桌子劈出两半,就见一支竹箭已到胸口,急忙着扭腰侧身将后背来挡,就听得‘啵’的一声竹箭直接扎在驼背上。 宫羽的第二支箭已在弩上,唐弼腾身起来,头朝宫羽,脚蹬身后墙壁,自驼背后再次朝宫羽射出六支弩箭。 宫羽铜笛猛地一怼地面,身体支起小半个身高,却是扭着腰,变向朝老板娘而去。 高三此时也是先将剑鞘扔向驼背唐弼,长剑挽着剑花封住了老板娘右侧门口的退路。 老板娘蛮腰一扭,娇笑一声,双手的短钺往前就挥,短钺并没有触碰到长剑铜笛,却从老板娘的双袖口中射出两个丸子,在空中炸开,洒出白色烟雾瞬间充满整间屋子,异香扑鼻,满屋里竟然伸手不见五指了。 第十二章 宫羽被逼伤人,张誉只得跟从 眼见着屋内白雾蔓延,立时就充满整间小屋。 宫羽二人忙着屏住呼吸,静声跳到一处墙角,抓起斗篷,俯身地上,将斗篷至于身前。就听得身后墙上‘噗噗噗’数声劲弩击在墙上的声响。 高三首先以斗篷护着身体,凭着记忆朝着屋内唯一的窗户,猛撞过去。随着窗户的破碎声,高三已经跳到屋外。 就见到那个道士提着长剑从柴房处出来,看到高三从窗户跳出,只犹豫了片刻,就喊道:“逆贼,这已是第二次见你,可别说我不讲道义。” 没等道士冲到跟前,宫羽也从窗户处跳出。紧跟着驼背唐弼和老板娘也从门中冲出,侧着身朝宫羽二人逼近。 宫羽厉声大喊道:“三位侠义之人,为何要滥杀无辜?屋内还有两个幼儿,你们也要下毒?!” 老板娘冷冷说道:“小孩子的毒,我会解开,你们的毒就留着去见地下冤魂吧。” 听得老板娘之言,宫羽才觉得自己身体的确有些刺麻,但也只是仅仅有些刺麻而已。宫羽才要说话,就听得左后的高三突然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宫羽退往后半步,用余光见得高三倒地后只是抖了抖身体便不动了。 “小三,小三。” 老板娘冷着声娇呵道:“你还不倒!” 宫羽的确没倒,而且刚才的刺麻感也已消失。 “把解药拿来,我不为难你们。”宫羽厉声道。 “纳命来。” 驼背唐弼见宫羽不倒,已抢先发难,手里多了根短剑,剑身在夜色里都泛着蓝色的冷光。 宫羽担心着高三的危机,见着短剑刺来也不格挡,却是往左前横跨一步,右手铜笛向上一翘,就击打在驼背唐弼的手腕处,随着身体向前,铜笛划着小圆弧重打在驼背檀中穴。 驼背唐弼前冲的姿势都没变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老板娘才将短钺舞动,宫羽的铜笛已经扫中了她的左臂,就听得骨裂的声音。 宫羽的右脚尖抽中老板娘的左脸颊下端,老板娘就觉得眼前一黑也晕死过去。 道士的长剑刚递出想要替老板娘挡下宫羽的那一记横扫,却还是晚了一步;宫羽的铜笛已经主动磕碰上了道士的长剑底端。 道士只觉得右手虎口欲裂,长剑再次脱手飞走。 “天机子的小徒弟,你凑什么热闹,说过你认错人了,却还是这么冥顽不灵!” “我不会认错,他就是悬榜缉拿的高澜。”道士张誉指着倒在地上的高三挺胸道。 “天下人长得像的多得是,天机子说你有个师兄就和你长得一样。” “他叫张旸,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哥哥,当然长得一样,他只比我大了几个时辰。”张誉回答的很快,心里却更加确信眼前这人和自己的师父关系肯定极不一般,就连这些事都能告之。 宫羽问道:“作为你师父的老友,你现在可愿暂时和我和平相处?” 张誉想了想:“师父的老友?还有这么年轻的?不过师父常说,得道有先后,英雄不论年少。算了,就当是看在师父的面上。” “好,就此一次。”张誉爽声道。 宫羽却笑道:“你打不过我,你就必须听我的,就是你亲哥哥来也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你师父天机子倒是可以和我。。。” “你若对我师父不敬,我必与你为敌!”张誉侧身已摆开了架势。 “你师父天机子是一等一的高手,你看看这几招,就是你师父教我的。”宫羽说完就在张誉面前快速移动步子,腾身以铜笛为剑,如蛟龙出水,只见剑影不见人。 张誉识得宫羽使出的剑招和步伐,剑招是师父的独门绝技“失情斩”,步伐是“八步腾云梯”。 “八步腾云梯”张誉也会,可是看到宫羽使出,才知道自己差得太远。宫羽的身法比自己的哥哥张旸还要高出许多。 至于“失情斩”,师父偶尔会独自演练一番,却从不传授给门内弟子。 能得到师父传授“失情斩”,张誉那里还有什么敢怀疑的?于是一改刚才的怒气,很恭敬地打着稽首对宫羽道:“小道,听您的。” “很好,把他们绑上,救醒。找到解药,把我同伴救醒。”宫羽心道:“你这个炼丹的道士,做这些也是大材小用了。” 张誉也只是犹豫了下,便手脚利落地忙活起来。 醒来的驼背唐弼和老板娘看到忙碌着救高三的道士,和坐在对面笑看着自己的宫羽。 “你为何没有中毒?”老板娘首先问道。 “贼道士,你居然是个软骨头。”驼背唐弼朝着张誉后背怒骂道。 宫羽轻笑着,对老板娘说道:“我为什么要中毒?你们夫妻二人为何要用这些手段,暗器伤人不觉得太阴暗了吗?满嘴的侠义,做得却是暗地里伤人的勾当。” 驼背唐弼听得已经气得胸脯起伏,大声骂道:“我唐门历代以来就是以暗器独步天下,谁人敢说我唐门是背地里伤人的勾当?!” “唐门?唐烜是你什么人?” 驼背唐弼听得宫羽随口说出的名字,居然浑身打了冷战,眼露惧色,却是没敢回答,也没有刚才咄咄逼人地架势。 宫羽把驼背唐弼的这些都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是道:“乱臣贼子,叛国逆贼?不是你们随口说说就是的,看在你们也是在做侠义之事,我不会和你们计较,但在我面前最好没有下一次。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别被人利用了。你们有谁认得我们是谁?” 酒馆老板娘和驼背唐弼相互看了看,随后指着高三道:“道长认出他就是叛国逆贼,他的画像就挂在城楼上。” 宫羽知道这是解释不通了,于是干脆说道:“我和你们做个交易,我不杀你们,从此后我们一别两宽,你们以为如何?” 驼背唐弼不说话,而是转头看着老板娘。 “你不用看着我,我任颖不是怕死的人。”老板娘瞪着驼背唐弼。 驼背唐弼听完也是把身体挺直了,就连驼背都没有了。 宫羽笑道:“原来你是个假驼背,驼背久了,就真的成驼背了。” “我说过的话,不是征求你们同意的,而是告诉你们我的意思,问你们是对你们侠义行为的肯定,我们走后,你们自己想法解开绳子,这也是对你们是非不分的一点惩戒。” 这一夜是无法安睡了,待到张誉将两个小孩的毒也解除后,宫羽对张誉道:“小道士,我也不为难你,你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替我做这些。你坐过来,我们把酒言欢,两个时辰后我会把你也绑起来。我信得过你,但信不过他们。” 张誉只是双手念了个道决,道:“你不必信我,我也并不信你。” 宫羽也不介意,而是问道:“我见有三匹快马追着你而去,随后你又负伤折回,闲来无事你不妨说说。” 宫羽自己说着缓步走到酒馆后门处,又说道:“小道士,把他们提进来,里面热火,我们喝着酒说话舒坦些。” 张誉见宫羽从不介绍自己,却又不问,只是顺着宫羽的话,说道:“被贫道打伤一个,我才借机脱身,想着逆向返回必是安全的。” “他们为何追你?该不是你偷了他们的宝贝石头?” “看来师父什么都和你讲,的确是拿了他们的石头,那是他们不愿意卖给我。”张誉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 宫羽笑道:“不是所有的石头都是可以用钱买到的。你买不到,于是就去偷了。天机子知道他弟子的轻功是用来偷东西的,你说天机子会做何感想?” “切不可让师傅知道。”张誉听得宫羽如此说,已慌的不知所措,手脚已无放处。宫羽才要说话就听得门外青石路上的东侧马蹄声响。 马上之人身中数箭,刚到酒馆门口不及转过弯去,便跌落下来,重重地撞击在酒馆门上,险些把酒馆已关闭的大门撞开。 张誉动作够快,已经腾身过去,推开些窗户往外看,认得此人是刚才追自己的三人中的一个,此时看着就快断气。 张誉犹豫着是否打开酒馆大门时,东侧又疾跑来二十多个披着蓑衣的劲衣汉子,每个都是背负长弓,手握弯刀。 “夏夷人?” 宫羽听得张誉轻语,也来到窗前,只看得一眼,就后退来到酒馆老板身后伸手解开了绑着驼背唐弼的绳子,嘴里说道:“老实点,外面是夏夷人。” 高三此时也已经解开了老板娘任颖的绳索,随后就往后屋跑去。 任颖双手才获得自由,酒馆的大门就已经被人一脚大力踹开,门外冷风夹着寒雨飘进屋里。 唐弼伸手拉着任颖就往后跑,宫羽和张誉却是往窗户左侧的墙靠过去,果然刚离开窗户,木板窗板就被从外砸开,碎木块飞到屋内到处都是。 冲进屋内,借着屋内油灯亮光,就看到宫羽和张誉,于是三把弯刀几乎同时朝宫羽和张誉砍来。 宫羽心里不免爆怒道:“这是要杀人?!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杀人!” 第十三章 共敌夏夷人,同座饮热酒 在宫羽身前的张誉把长剑斜隔档过去,刚隔开弯刀就转腕把长剑直刺向对方的咽喉。 那人没想到张誉的剑术如此了得,只得往后直倒,可惜背后同伴躲闪不及;张誉的长剑刺破的他咽喉处的皮肤,可惜就差这么一点,却只是划破了皮肤,倒也把此人吓得继续往后翻滚。 另两人横握弯刀,不进反退;而新进来的却开始从背上取下长弓。 宫羽可不能让他们准备好了再动手,铜笛轮圆了;越过张誉从窗户下滑行来到两把弯刀前,铜笛对弯刀,以重击欺负弯刀,就听得“当当”两声脆响,第一把弯刀被磕飞着,擦着同伴的脸飞出门外。第二把弯刀也是差点脱手,直震得对方虎口发麻。 宫羽转身左手肘重击在第一人的太阳穴上,再转身铜笛一端正好敲在第二人的额头。他们身后三人的长弓这才刚刚搭上长箭,宫羽却已经来到他们的面前。 三人只得用长弓来格挡宫羽的攻击,可是长弓却又如何能够挡住宫羽的铜笛。直磕,横向的点击,就已经击倒两个。右脚一个低位的斜踹,踹在了第三个的膝盖处。 晚了一步的张誉看到宫羽的秒杀五个夏夷人,只看得张大嘴合不拢。心里想着,‘自己哥哥张旸来了也是绝对做不到的,这位公子哥出手如此迅捷,别说抵挡,就连瞧也没能够瞧清楚,怪不得师父能与他交好。’ 宫羽才将屋内五人搞定,门外弓弩声响,长箭从门口齐刷刷地朝宫羽射来。宫羽已来不及躲避,右手把铜笛舞得密不透风,左手向地上抓住地上一人的腰带,等得长箭少些的间隙,把这人挡在身前,跃出酒馆门外。 但见宫羽左手把手里抓着的那人舞着,挡住了身体,右手的铜笛在舞动的人体间隙中点出,每出击一次,就有一个夏夷人倒地。 张誉心里刚喊着:“杀。” 才抬脚,就见到从后屋冲出的唐弼和任颖。 张誉生怕二人对宫羽不利,于是忙着挡住二人道:“不可鲁莽。” 任颖娇声呵道:“杀夏夷人,何来鲁莽?!让开!” 听得任颖所言,张誉也不是让开,而是飞身冲出酒馆大门,从宫羽身后斜着冲出,把手中长剑也舞成漫天剑雨,朝着手持弯刀的夏夷人跳将过去。 唐弼刚一出门,就看到宫羽左手举着一人舞成花,右手铜笛伺机而动,唐弼喊道:“我来助你。” 喊声还未落下,双手连挥,就听得破空声连响,又有四人倒地。 双方人已贴近,强弓失去威力。 宫羽将手中之人朝着最远处抛出,双脚蹬地,腾身而起,追着自己抛出的那人而去,右手的铜笛连续闪击,所到之处就听得头骨击碎的声音。 站在最后那人,看到宫羽扑到跟前,将一柄更大一号的弯刀向着宫羽的腰腹部猛的撩来。宫羽身在空中,铜笛在砸开一人头骨后,只得横着挡住弯刀的刀刃上。 这把大号的弯刀的确了得,就在被隔档住的瞬间,将弯刀再次一斜顺着铜笛就往宫羽的手腕划来。 宫羽强扭着身体,右手松开铜笛,左手转腕将铜笛反向顺着弯刀往前扫去。对方反应极快,弯刀随着身体往后就退,宫羽双脚刚落地,就是俯身前冲,左手铜笛挥出,砸向对方前脚髌骨。 对方吓得再一次往后跳起,宫羽嘴角上翘,直接展开身法,在对方身体还在空中,宫羽却再次抵近,铜笛翘起往对方左腿髌骨侧的阴陵泉穴扎去,就听得‘哆’的声响,还在空中的那人顿时觉得自己的左腿已被洞穿。 那人落地时左脚哪里还能用力,宫羽不等他坐起,铜笛挥出,啪地声响,那人顶门凹陷,内骨碎裂,扑地不起。 片刻间二十多人只剩下两人,转身就逃。几个飞窜,顷刻间已在数丈外,只留下一个虚影,宫羽抓起一把弯刀飞掷出去,劈开雨水,‘啪’地一声嵌入一人后背,另一人却被高三用对方的长弓,快速射出一箭,洞穿倒下。 那两人在地上扭动几下身体,眼看着是活不了的。 宫羽环视四周,天还很黑,借着屋内的一点油灯亮光,适应了黑夜的五人却也看得够远。雨还在下,却小了很多。 宫羽提着铜笛往酒馆内走,高三手里持着搭着长箭的强弓,很仔细地查看着躺着的所有人,唐弼查得更细心,每个人几乎都要摸过才踏实,就连准备逃走的那两人,唐弼也是跑过去查看后才折回来。 任颖的动作够快,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回到酒馆内,屋内的夏夷人已被张誉和唐弼扔到屋外。 任颖把屋内原本就有的一个大炉子燃起火来,房间内这就很暖和了。 宫羽靠近些说道:“这里为何会有夏夷人出现?” 任颖低着头专心地弄着炉子,轻声回道:“前几日白天也偶有过,但只是路过,不曾想今日却要杀人。” 宫羽道:“小道士,先前倒在门口的是何人?” 张誉刚走进门就听的宫羽在问,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公门中人。” 宫羽也不再追问,心里却叹道:“天机子这个小徒弟真是为了炼丹,已是走火入魔了,就连公门中人也在追他。” “把他的腰牌拿来。”宫羽轻声道。 高三还没有移步,张誉已经退回进入门口的左脚,返身出去。很快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块腰牌。 宫羽拿来一看,脸色有些不好,这是大渝庭察司的人。看来这天机子的小徒弟张誉所犯的事,已经不是小事。 宫羽把腰牌递还给张誉,高三也认出了那块腰牌,看到宫羽不动声色,所以也没有任何表情而是拉过一把凳子,也靠近火炉旁。 火炉内不知跌入了什么东西,引起一点噼啪声。 “老板,还想继续留在这里,就赶紧把外面的这许多人处理干净。” 宫羽烤着火安静地说道,这神态那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激战。 张誉此时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唐弼也是觉得手脚还有些发软起来,倒是任颖显得沉着,细细地已经在热着大壶的酒,还把豆干也拿出来放在火炉的台沿上热着,这才把酒碗拿出来,也分别放在沿上。 经过这一场合力激战,五人之间也没有了开始的剑拔弩张,却是像老友相聚,坐在一起,可以只是静静地喝酒。 “相公,喝些热酒暖暖身子,再去挖个大坑,把他们都给埋了。”老板娘说得很轻松简单,就像是在说一件打扫庭院一般的小事。 唐弼很是听话,接过娘子递过的满碗热酒,一气喝下,只用袖子擦了擦,方才坐下。 “小三,你也帮着去把人都埋了,清理的干净些。”宫羽小口喝着酒淡淡地说道。 任颖听得宫羽说得轻巧自然,不觉眼角跳了跳。 张誉把酒碗端起也是一口喝尽,有些大声道:“还有多的刨地的家伙没有?我惹来的事,我是要出力的。” 老板娘顾着给大家满酒,自己也只是小口应着,几碗下来,大家都没再说话。 倒是宫羽道:“你们去吧,回来再喝。” 高三首先起身走到后面的棚下拿过一把耙地的耙子。 唐弼心中纳闷道:“这人对自己家中却是如此熟悉,就连自己也不可能像他一样直接就可以在黑夜中,快速拿到这把耙子。” 任颖见到高三手里的耙子却道:“这位客官,你使不惯这耙子,不如就让我家相公使用,你另找一把如何?” 高三笑笑,扬手就把耙子扔给唐弼;又转身进去,又是很快地拿来一把镐子。 这让唐弼和任颖心中更是诧异,这把稿子唐弼知道是和耙子放在两处的,可是这个叫什么高澜或者高三的人却可以随手拿到?难道这人可以夜间视物? 张誉此时伸手道:“这个镐子还是给我,我是用惯了的。” 张誉说得不是假话,镐子和耙子张誉确是用惯了的,平日里炼丹要用的药石等等,不少都是要到野外挖掘,这些都是张誉自己亲力亲为。 高三只得再次进去拿出一把铁锹,说道:“这总不会又有人要,我们这就去,老板你选位置。” 任颖却道:“你们随我来。” 宫羽也跟着站起身,随着任颖走了出来,天上的雨已经小了很多,风却刮得大了许多。 任颖走出酒馆,往左前行十几步,指着左侧一块凹地说道:“这里土松,又是个凹地,下风口,用不了多少时辰就可以将他们悉数埋好。” 宫羽微微点点头,‘这个任颖绝非平常女子。’ 等一切都恢复往常,天色看着就要放亮,除了宫羽和任颖二人,其余的也都是一身泥一身汗。 在老板娘任颖的招呼下,众人都换上了干净地衣服,围坐在火炉旁,而任颖却开始忙碌着将张誉的道服整理出来。 一切似乎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可是宫羽却嗅到了气氛的诡秘。 宫羽淡笑着,打破这种诡秘道:“老板娘,你过来坐下,我有几句话,说完我们应该各走各的路了。” 第十四章 任颖再次下毒,高三放火示警 任颖仿佛就在等宫羽说话,于是很快地围坐过来。 “张誉,你有疑问,我为何与你师父如此熟悉?这个疑问以后你师父会告诉你。这里最有话想说的应该是唐弼和任颖你们二人。” 唐弼和任颖相互看了看,又看了眼张誉和高三,却不说话只等着宫羽继续往下说。 “唐弼你是唐门的,现在当家的唐烜你一定知道,你伪装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为了掩饰身份,你心里想杀了我们三人,但你担心杀不了我。我给你个承诺,你在这里的事,我离开这里时就会忘记。张誉,你们也不要为难他,我与他师父是至交。小道士,你也承诺下来。” 张誉听得已经说道:“我是必不会说的。” 宫羽最后笑着对任颖说道:“老板娘,你觉得这样如何?” 任颖款款地施礼后,轻声道:“多谢各位了。” “那就把解药拿出来吧。”宫羽随后的这句话,把高三和张誉吓得背脊就是一麻。 唐弼也有些不解地看着宫羽,随后又看向任颖。 任颖脸上露出浅笑,依然拿起身旁的酒壶给大家续着酒,嘴里却责怪地说道:“这位客官,你们方才中的毒,道长不是已经给你们解了吗?现在再提起来,倒觉得我们夫妻二人做得不对了。” “方才的都是解了,现在的毒还没有解。”宫羽端起身前的热酒小喝了一口后说道。 任颖听得宫羽所言,心中大悍,这位公子是如何知道自己下了毒?自己下毒就连自己的相公唐弼都不知道。而且这毒无色无味,现在也还没有被自己诱发。 宫羽见到任颖神态有些许恍惚,便知自己所料非差。 张誉感觉了良久,却并未有任何异样。 张誉自己就是金石行家,若是自己中毒,自己必然能够觉察出来,可是现在自己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于是笑道:“这位公子,你太多虑了,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已相互信任,那里还会有下毒之事。” 高三却是相信宫羽的,这就瞪着眼呵斥道:“你这个妇人,为何要这般?”说着话,已从背后握住了倚在凳上的宝剑。 任颖婉然一笑,右手从怀里抽出一方红绸,擦了擦自己的小嘴后,就放在了火炉旁,娇笑地说道:“这位客官,道长都说了,我们早已相互信任,那里还会做如此手段?” 火炉旁的红绸手绢,已被火苗点燃,红绸极易燃,待到唐弼发现快速将红绸扫到地上时,红绸已经燃了大半,灰色的烟雾早已散开。 张誉和高三就觉得眼前一黑往后就倒。唐弼也是晃了晃后,斜着倒下。 任颖的双眼却只盯着宫羽,宫羽依然只是觉得头略微恍惚了一下后,便再无任何不适。 “你为何不倒?” “不知道。” “你如何察觉我下了毒?” 宫羽内心道:“难道我要告诉你,我刚才觉察到自己身体突然有些不适,然后又恢复了。说你下毒也只是推测而已。” 任颖看着宫羽不说话,只是眼里露着笑意。任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宫羽的对手,所以也没想要动手,而是不急不慢地端起酒壶,给宫羽面前的酒碗倒满热酒后,问道:“公子,可否放我夫妻一条生路?” “可以。” “何以为证?” “不用证明,你别无选择,任颖是你本名?” “小妇。。。人家本名。” “你很不一般,我却想不起有与你相关的这一号人物。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他们都会死。” “包括他?”宫羽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唐弼。 “我死了,他也不会独活。”任颖拿起酒碗向着宫羽举了举,随后一口喝下去一半。 宫羽缓缓地说道:“慕容端木你可认得?” 任颖心里狂颤,为了掩饰自己,任颖的娇笑变得更加灿烂,眼角都散发出亮星来。 “公子说的是何人?奴家未曾听过。” 宫羽笑笑道:“把他们救醒,我们这就离去,你们夫妻安心在这里过你们的日子,就当我们没有来过,只是我还是劝你们换个地方,夏夷人不算什么,那个倒在你门口的大渝人,你是要小心应付的。” “为何?” “不用问为何,你知道小心应付就行。这里如无太多牵挂,不如离开。” 任颖不再说话,而是左右打量着酒馆,眼角有泪水盈出。 。。。。。。 天色刚亮,宫羽二人背着小孩先行告辞,张誉却是要抢在头里,打个稽首转身就走。任颖总是女人,对宫羽背上的小女孩更是心细,临走时往小女孩怀中塞入一个小包,轻声道:“里面是送给你,以后总是用得着的。” 四人日夜兼程,有了落衣乡之事,也不敢过多停脚。 大渝边境已在眼前,好在高三对地形的熟悉,好在现在的边境守军疏于守卫,高三背着小男孩,宫羽背着小女孩,急速行走在没有路的山坡隐秘处。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宫羽和高三两人也有些疲乏,干脆找到一处几块大石围成的凹陷处,此处虽不是洞穴,却是凹进里面许多,而且前面就是从上流下的小溪水。 宫羽和高三放下背上的小孩,小男孩已经可以勉强走路,女孩倒是勤快,这时已经帮着拿过宫羽包中的葫芦到小溪旁装水。 天上已经有些很浅的亮光,却是没有月亮。四人赶紧吃些东西,只准备略微休息片刻就要继续赶路,这座山必须要在天亮前翻越过去。 片刻后,宫羽刚准备动身,忽听得头顶上传来‘嗻嗻嗻’繁杂的声音,宫羽和高三心中一凛,两人很清楚这是什么声音。 两个小孩很是乖巧,只是安静地躲在二人身后。 便在这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一个很轻微的声音道:“你往左侧,我继续前行,你赶到后直接射出响箭,我们同时杀出去。” “这是北燕人,难道是北燕军队要偷袭大渝关塞?”宫羽和高三同时想到。 两人静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宫羽对高三道:“小三,我带着他们两个先走,你前去关塞外放起大火,挫败这次北燕的偷袭,军队的打仗最后受伤的总是老百姓。” 高三点了点头,已经闪进林中。 看到高三离去,宫羽只等了一等,就准备一手夹起一个,小女孩后退一步,又把小男孩往宫羽面前一推。才小声道:“我走路。” 宫羽在黑暗中笑了笑,背起小男孩,左手拉住小女孩,就往山上走。小女孩勉力紧跟着,有些跨度大的,宫羽用点劲拽着小女孩,两人还算配合默契。 走了约有两个时辰,高三还没有追杀上来,宫羽和小女孩配合越来越默契,行进的也越来越快速。 便在此时,忽然听到远处有几个人大声吆喝道:“往哪里走?” “给我站住!” 宫羽忙着就地趴伏在地上,左手还把小女孩按住,右手已经从身体一侧抽出了铜笛。宫羽刚趴下就看到黑影在从对面的山坡后闪出,晃动着冲过宫羽的眼前,进入到右侧的林中。 透过云层射出的月光照在对方身上,却发现对方竟然瘸着一条腿,但是依然跑得很快,就在很小这段空白处一闪就没入林中。 只听得脚步声响,五个握着长刀的人追到空地处,看着右侧的林子,相互低声商量几句,便一步步踏入进去。 五人都是北燕军队士兵的装束,挨近林子,用刀拨弄着树枝和树干,其中一人突然大声喊道:“老子看到你了,还不赶紧跪下投降?” 连续喊了两次,跑进林子受伤的人却没有丝毫动静。五个北燕士兵,挥动的长刀,来回虚砍着身前长草,一步步地往里走了进去。 突然‘嗖’的一声,一直竹箭从林中射出,北燕士兵这就倒下了一个。宫羽心道:“原来是山竹帮的,看来这剩下的四个人也逃不掉了。” 但宫羽却一直没有等到第二支竹箭,四个北燕士兵在树后只是躲了一躲,其中一人喊道:“杀了他。” 这时从后面又追过来五个人北燕士兵,九个北燕士兵这就继续往里走。 随着双刀的磕碰声,又有一个北燕士兵闷哼声过后,滚着就出了林子。很快那个瘸着一条腿的山竹帮人,被逼出了林子。 赶出林子,大家的视线就好了很多,两个北燕士兵的长刀直接朝着瘸子砍去。瘸子就地一滚,把手里的弓弩往前伸了伸,却没有射出一只竹箭,但只是挡着其中一把更靠前的长刀。 瘸子的短刀随着自己身体的旋转,砍向对方的一条小腿。对方慌忙跳开,瘸子继续翻滚着,短刀随着身体所到之处,总是从对方防守弱点处砍出一刀。 宫羽见到这个山竹帮的却是一个地躺刀的高手,自己的一条腿受伤,却并没有影响他地躺刀的发挥。 很弱的亮光帮了这个瘸子的忙,就在宫羽感叹时,已经砍到对方两人。然而终究是架不住对方人多,这时又被对方砍中了一刀在那条好腿上。 如此一来,地躺刀的威力也施展不出来,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把短刀舞得密不透风。但力气已经渐弱。 第十五章 意外救余中青,三河镇再遇神医 宫羽从腰间取下弓弩,拿出仅有的五支竹箭,箭响时,已有一个北燕士兵倒地,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四个北燕士兵箭穿咽喉。 对方这才发觉不对,忙着就要逃走,但地上的瘸子短刀一转已经砍到一人,随后飞出短刀又留下一个。只有一人已逃到小坡处只留下上半身,此时一支铜笛重重地击中了他的后脑勺。 随着铜笛落地,宫羽已经来到现场。 “我是余中青,九分舵,长老。你是哪个分舵的?”瘸子认出宫羽使用的弓弩就是山竹帮的,于是立即自报家门。 宫羽并不回话,只是捡起自己的铜笛后,又顺手从对方身上拔下了两支竹箭。其余的竹箭却并不再去拔下,因为此时小女孩已经扶着小男孩走了过来。宫羽右手一把抄过小男孩背在身上,左手拉着小女孩转身就越过小坡。 “都是本帮中人,既然救我为何不留下名号?为何不。。。”身后的瘸子说话并不响,宫羽却走得够快。后面的声音不知道宫羽因为走远了没有听到,还是那个瘸子看不到宫羽等三人,干脆就不说后面的。 。。。。。。 宫羽跑出去一个山头,便不再走,这是和高三约定成俗的习惯,这个距离,这个位置,都是按照时间和偏离方向估算好的;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可以等到高三前来汇合,如出意外,二人就会在下一个预估位置聚合。 果然,在月光映照下,宫羽早已看到高三的身影在树丛中出没。只是在高三身后数十丈远的距离,跟着十几条黑影,身法矫健。宫羽看得真切,回头对两个小孩轻声道:“就在此处藏着等我。” 两个小孩也不点头,更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小身体往后面暗处挤了挤。宫羽笑着用手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这才转身迎着高三身后的方向掠去。 高三才过一山头,前面不远处就是预估的汇合位置,高三停下身子隐于暗处。方才发现身后居然有十几条黑影如夜隼般盯着自己的方向而来,若不是月色帮忙,高三很难得在树荫中发现这十几条夜隼。 高三不做迟疑,变道反向飞跃而起,落地后故意轻微搅动了一根细枝。这才再次隐如黑暗中,急速前行十数丈。 宫羽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也听得高三踏出的哪一声响,便缓下身形跟的更远些。待得确定这十几天黑影随着高三翻过两个小山头后,宫羽才回到原处,带着两个小孩就走。 这第二处附近并无隐秘处,宫羽便选一高处,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这里的视线是最好的,背后居然还有一个废弃了的凉亭,凉亭外的条石路,已经被矮草覆盖。 小男孩还很虚弱,这一路并未有时间好好休息,小女孩守在一旁照看着。这一路两个小孩并未有太多的交流,更没有相互说过几句话,两人却是和睦得很。到现在宫羽也未曾认真问过他们的姓名,小男孩身体过于虚弱,而小女孩几乎不说话。 天气渐入初秋,山下不再只是绿色,浅黄、深黄、浅红在绿色中开始点缀。野果子的香可以飘的很远,凉亭后就有颗飘着香气的山梨完全熟透。 宫羽笑着把小女孩举起,先让小女孩自己采摘了几颗熟透了的山梨后,才亲自又上树多摘了些。山梨皮厚,熟透了才有些甜,水分却并不多,嗅着却是很香甜。 这一等就是近一个时辰,高三的身形总算出没在斑驳的树枝间,宫羽更往远处多看看,确信高三后面的尾巴没有跟来。 见到高三,才看到高三左肩竟然绑着扎带,扎带处还有着两处渗血。 高三咧嘴笑道:“是北燕天鹰帮的司马哲。” 宫羽也不查看高三的伤势,只是递过去两个山梨道:“歇歇在走。” “公子,此处太过显眼,还是紧走几步,才好。”高三说着就要抱起小男孩,宫羽在后面说道:“你自己在前面走,我和他们跟着。” 高三回头看了看宫羽,点点头回身已经纵上凉亭后的斜坡。 天黑时分,宫羽四人来到了北燕境内的一个小镇,三河镇。这是最靠近大渝的一个小镇,镇子里有几百户人家,在边关算是一个大镇。因为镇子被三条两三丈宽的河流穿过,故名三河镇。 走在三河镇上,似有江南风情。 多年的两国纷争,这座小镇奇迹般地从未遭到任何的波及。更让宫羽四人感到惬意的是,高三不用再有意遮挡自己的面容,四人可以随意在小镇上走动游玩。 小女孩第一次露出点笑容,宫羽道:“就在这里多住些时日,等小家伙的身体康复了,我们再启程。” 镇上有个悬壶医馆,馆中坐堂大夫看到小男孩的伤势,便把带去看病的高三痛斥,并用黑木尺敲了两下;高三默默地受着。 此时宫羽却带着小女孩游逛与集市上,想着给小女孩买些女孩子喜欢的物件。 小女孩终究是抵不过集市热闹的诱惑,在一糖人摊前竟是走不动了,两眼盯着一只小鸟糖人连眼都不眨。 宫羽就站在身后,轻声问老板道:“我买两串,一只小鸟,另一支。。。给小弟弟买哪个?”宫羽笑看着小女孩。 “老板,只买一只这小鸟。”小女孩脆生生地说道。 这许久宫羽都是第一次听到小女孩说出整句话来,不觉笑得灿烂,也不及细想,依着小女孩只买了一只小鸟糖人。 拿着小糖人,小女孩却不逛了,这就要回去。 往回走时,小女孩的脚步轻盈了许多,宫羽最喜小女孩心情的愉悦。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此身影闪一闪就不见在人群中,宫羽再细看时已找不到此人。 宫羽惦记着小女孩,只得往那处多看了几眼,笑了笑后,继续陪在小女孩身后往客栈走。还没有走到客栈门口,就见到高三背着小男孩也刚回来。 小女孩飞跑过去,把手里的小鸟糖人塞到小男孩手中。 “小三,黎神医在镇上。”宫羽第一时间就对高三说道。 高三惊得忙着四处乱看。 宫羽笑道:“先回去,镇子不大,你可以去找找。” 高三却道:“我这就去,我现在满脑子里面都是这个神医。公子,我这就去。” 宫羽笑着点点头。招呼着两个小孩子走进屋内,这家客栈位置不是很好,偏僻了些;客人只有宫羽他们四人,在后面还有一个极小的院子。 两个小孩排在一起,小男孩拿着小鸟糖人笑着喂小女孩。 宫羽坐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微笑的看着两个小孩。此情此景让宫羽回到自己二十年前,宣明湖畔,垂柳树下,两个追蝶少年。 “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如何?”宫羽突然问道。 正玩得高心的男孩愣住了,小女孩回头看着宫羽,看着宫羽轻轻摇了摇头。宫羽见状也不追问,而是起身走到外面,坐下要了一壶茶。 不一会,小女孩出来对宫羽道:“我叫小鱼儿。小弟弟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你不要再问他了。” 宫羽爱怜地用手轻抚着小鱼儿的头发,问道:“你还没有全名?” “我娘说,要等我满十二岁才给我取全名。” “你父亲姓氏是。。。” “余。” “行有余,而学文。小余儿,这个名字不错。余斐儿,萋兮斐兮,成是贝锦。小余儿,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你也给。。。小弟弟取个名字。” “再过些日子,等他病好了或许会记起他自己的名字。” 高三一夜未归,直到第二日正午时分,高三声音才在门外响起,喊道:“公子。” 坐在屋外的小男孩和身后的小余儿见到高三身后还跟着一个瘦老头,宫羽从屋内缓步出来,也见到了高三身后的黎神医,忙着拱手施礼道:“神医。” 黎神医没有理会宫羽,却看着屋檐下的小男孩,对宫羽道:“这小孩气虚神离,是谁家孩童?” “我家的。”宫羽微笑着回道。 黎神医回头看着高三,问道:“你找我来叙旧,还是为了这孩童?” 宫羽继续微笑道:“他乡遇故知,黎神医又与我们有救命之恩,叙旧表示谢意才是最主要的。” 黎神医道:“这里的梨花酿最是好喝,你去找些三年的梨花酿,只要三年的,多一年少一年的都不要。” 高三不回话,已笑着走到前院去找客栈老板。 黎神医叫过小男孩,抓过小男孩的手腕,片刻便眉头紧皱道:“无甚大事,却急着把我叫来,唉,我黎神医却被你们当做大夫。我只在这里等酒,喝了酒我就走。” “黎神医,来了不妨多坐坐。。。”宫羽话还没说完。黎神医却突然欺身上前,抓起宫羽的手腕,宫羽刚要收手,却又往黎神医手里送了送,任凭黎神医把自己的手腕抓住。 搭了许久,黎神医摇了摇头,又搭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唉,老朽要取你一滴血。” 第十六章 三年梨花酿,薛神医索金血 刚进来的高三,忙阻止道:“为何要我公子的血?神医要鲜血,你取我的。” “你的血,还不如一杯劣酒。唉,或许你的血也不过就是劣酒而已。”黎神医瞟了眼宫羽再次长叹道。 “既然公子的血也不中意,你还要血做什么?我血多,神医实在想要,就勉为其难地要我的。” “罢了,我要的三年梨花酿在哪里?” 黎神医才将说完,后面的客栈老板已经抱着一坛灰色酒罐走了进来,嘴里说道:“三年梨花酿,正是梨花香和酒香最纠缠的时候,为何不喝五年的梨花酿?五年的梨花酿才是酒香醇厚,最佳的。” 黎神医才不听客栈老板的啰嗦,几乎是抢过酒坛,扯开坛口的第一层封盖,就将鼻子凑过去,如酒鬼般抽动着鼻子,脖子还扭了扭,双眼闭着。 宫羽笑着朝老板挥了挥手,客栈老板摇着头走了出去。 高三此时却对宫羽说道:“公子,这一路老板都在絮叨,这是糟践好酒。这里的人是不喝三年梨花酿的,其它那份的酒都喝,唯独不喝三年的梨花酿。” 宫羽问道:“为何?” “这里的梨花酿最是盛名,却只有一家酒坊。三年时,梨花酿中梨花的幽香和酒香过于混杂不清,互争高低,此时的梨花酿没了主导,变得混沌。” “屁话,这是他们不懂!别以为会酿酒,就懂酒!三年的梨花酿最是极品,最具灵气,如二八女子。”黎神医突然怒道。 “梨花青落春日寒,琳琅疏狂尘万丈。换虚妄,醉阳潇湘。擎长空,骁马雪霜。” 黎神医听得宫羽随口念罢,手捻长须露着笑意赞道:“你还未曾饮酒,却道出此酒的韵味,不错,不错,来,我两这就对饮一口。” 高三早已把酒碗备好,黎神医瞄了眼酒碗,再看了眼高三,长叹道:“你很好,可惜不懂酒。” 黎神医这话,把高三给怼得胸口一股气堵得慌,想当年高三那也是一军统帅,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喝过的酒不说千种,那也早有上百种。 高三从黎神医手中接过酒坛,顺手扯去最里层的封口,看得黎神医直皱眉。 当见到高三把梨花酿快速倒出,在酒碗里打了个转,又溅出些到碗外时,终于忍不住急呵道:“放下,放下。” 黎神医用手按住酒坛,看着高三直摇头,长叹道:“你只配喝一年的新酒,十年的老酒。唉,可惜了我这三年的梨花酿了。” 高三笑道:“十年的老酒不是很好嘛。” 宫羽笑道:“神医是怪你搅乱了三年梨花酿的胶着,倒此梨花酿,你应该顺着碗壁缓慢滑入,因无酒花为最佳。” 就在黎神医大赞宫羽时,宫羽却又悠悠地说道:“可惜客栈老板这一路奔来,早已将这三年梨花酿的神韵搅得纷杂浑浊。” 黎神医听得宫羽如此一说,顿时眉毛梢都耷拉了下来,高三在黎神医身后差点没笑出声来。 见着黎神医的神伤,宫羽心中不忍,于是接着道:“三年梨花酿本是两味交战,再乱些岂不更有一番风味?所谓战国纷争,谁主沉浮?” “好,好一个战国纷争,谁主沉浮?可叹我中意此酒多年,却不如你识得深。老朽不会占卜,但你必非寻常人。” “我也只是顺口胡诌而已,只是给自己喝酒找个好的由头。” 黎神医不知为何,眼珠在眼眶里连转了好几圈,随后从自己怀中摸出一盒,放在桌上。但见此盒黝黑细长,布满阴纹雕饰。黎神医右手在盒上细细抚摸着,众人皆不知黎神医突然拿出这个细长盒子放在桌上是何用处? 宫羽确识得这是一针灸盒,而且这个针灸盒很有考究;宫羽幼年时就时常见到。 黎神医左手轻启细长盒,一丝极其轻微的幽香弥漫开来,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果然是两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高三刚要说话,宫羽微摇头。 黎神医仿佛是自言自语道:“这位公子,我还是要用你一滴血,把你的右手伸过来。” 就在宫羽刚把右手交予黎神医面前,黎神医左手握住宫羽的右手腕,右手从盒中拿起最粗的那根银针,对着宫羽食指端,快速一刺,宫羽食指端便有一滴鲜血冒出。 黎神医把宫羽的右手腕一翻,指尖的那滴血滴落在下面的那碗梨花酿中。黎神医依然是不作消毒,也不擦拭银针,就熟练地放入盒中远处,而黎神医的双眼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那碗梨花酿。 那滴血跌入酒中,并不立即散开,成灵芝状往下展开。并无异样,黎神医有些失望地出了口气,缓缓地摇着头,左手却去拿放在高三面前那碗酒。 高三心中气道:“这个老头,却要拿自己面前的酒来喝。” 酒中的那滴血已散成数十条细丝,然后才又慢慢花开这碗酒就有肉眼几乎难以分别的红。左手把酒放入嘴旁的黎神医并未喝酒,而只是把酒碗里的酒倾倒些,但还没有触及到黎神医的嘴。 这血花开得有些不同,这酒的红也有些不同。不对这酒不是红色,而是很浅的紫色,不,不,是金色。对现在这血里呈现出的是极淡的金色,这金色淡的难以觉察。 黎神医轻得不能再轻地放下左手的酒碗,右手却是举起示意所有人不准打扰。 黎神医的左手把自己的长须抓住,贴紧在自己的胸前,而额头却已经几乎抵到了那碗梨花酿的碗沿上。 “没错,就是金色。” 黎神医屏着呼吸,深怕搅动了酒面,就这一丝丝极浅的金色,就让黎神医端详了许久。 突然黎神医抬起头,盯着宫羽,伸手抓过宫羽的手,右手四指扣在宫羽的脉上,许久后黎神医疑惑地摇着头。 “公子,在此处逗留多久?” 高三有些警觉道:“未有预期。” 黎神医此时心中极为懊悔,此次自己单独出行,就是为了这口酒而来,并未将那三兄弟带来,否则一定要将眼前这人扣下带走。但现在自己是留不住这二人的。 此时高三却突然站起,对着黎神医深鞠一躬道:“神医,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应允。” “说来听听,只要我感兴趣,我就应允。” “黎神医,我想改换我的容貌。”高三双手抱拳,低头道。 宫羽听得心头微微一震,却没有开口阻止。 黎神医却也是心升奇怪,打量着高三的容貌,心道:“这般容貌,虽不比潘安,却也算是英武之貌。” 见黎神医并不作答,高三冷哼一声道:“神医也有不会的。” 黎神医长须一抖,厉声道:“区区易容有何难处?只是你要易成什么模样?”黎神医说罢,却拿眼看着宫羽。眼前的宫羽不但全身都换了模样,除了骨骼,就连内息都与以前不同。如果这个高三也要变换的如此彻底,黎神医自问难以做到。 “神医既然应下,我只希望神医将我的容改换的与现在不同即可。” 黎神医心中已经明白,冷冷地说道:“就是说,让认识你的人,以后认不出你来。你可是犯了事?还是有人要杀你?” 好在黎神医从来不关心世事,只在意自己的医术,就连喝这个三年的梨花酿也是和医术有关。 “原来黎神医也有害怕顾虑的,也罢我就告诉你,我为何要易容的原因。”高三说得慢,黎神医却阻止得快,直接打断道:“我顾虑?我害怕?行了,你既然说了,而且我和你也算有缘,我只有一点小的要求,就是我要点诊费。” “神医,请讲。” “我要他答应我,只要我向他索要他身上的血,他必须答应。”黎神医斜着眼盯着宫羽。 宫羽纳闷,这个黎神医为何总是和自己的血过不去。 “你这庸医,不答应便罢了,却用这种理由搪塞。我也不用你易容了,改日随意找个会易容术的人,请教一二即可。”高三那里会答应黎神医这种要求。 黎神医翻着白眼,也不在搭理高三。伸手过去就要抱起酒坛倒酒,结果高三右手一卷,就将酒坛卷入自己怀中,又交于左手抱着,才空出右手来举起酒碗对着宫羽道:“公子,我们喝”。 黎神医气得脸色潮红,指着高三道:“小子,这和酒有甚关系,把酒放下。” “要喝酒自己去要,这酒是我找来的,与你何干?” 宫羽笑着自顾自地小口喝着酒,看来这个黎神医的确是懂酒之人,这三年的梨花酿细品之下的确每一口都有着不同的感觉,这种变幻莫测的口感,每一次都会给人带来新的灵动。 黎神医看着宫羽每一口后的眉目变化,更是急得对高三呵道:“是我救了你二人的命,现在你却要断我的酒!如此忘恩负义,岂不被人耻笑。” 高三喝着酒,却道:“酒能误事,我不过是怕你误事而已,又如何会是忘恩负义?” “不就是给你易容吗?把酒放下,我答应你便是。” “我已改变主意,我只学易容之术,不想给你在我身上下手的机会。” 黎神医被气得大叫道:“易容之术又有几人能比得过我?我传你便是,雕虫小技而已。” 第十七章 子时中秋夜,三尾狐夺花 高三听得黎神医居然还会易容之术,不觉心中大喜。便道:“我可不愿意逼你,无论如何你也曾救我二人性命。只是这酒喝多了就会误事,你老救死扶伤,是决计不能喝醉了。” 黎神医被气得长须乱颤,对高三怒道:“好,我教你易容之术,还有。。。还有把这顽童也顺带治一治。” 黎神医左右看到小男孩说道。 宫羽微笑着朝高三点点头,高三这才将酒旋转着掷与桌上,这可把黎神医给心痛的,却又不敢直接伸手把旋转的酒坛直接截停,任由酒坛自己停住,却拿眼神瞪着高三,一副恨得要上前给一巴掌的模样。 好不容易,将一口梨花酿滑入喉中后,黎神医指着高三冷笑道:“若不是老三需要人照顾,现在老大老二早就活劈了你。” 宫羽忽然问道:“神医,你说的老大老二是何人?” 黎神医品着酒,含糊道:“说了你也不知道。”然后斜着眼,看往高三说道:“明日我会再来,教你易容之术,还有给这顽童瞧瞧。” “神医为何今日干脆住下?” 黎神医叹了口气道:“今晚有些事不得不做,明日日落之前我会来,那时便可住下。” “何事如此紧要?”宫羽轻描淡写地问道。 “今日正当中秋,在镇外十余里的玉华山上,我预定了味药材,今夜子时的最后一刻去取。” 黎神医说完,看着宫羽笑道:“你二人若无事不妨随我同往,也可欣赏三河镇外的中秋月色。” 高三拍着腿笑道:“居然忘了,今日是中秋,怪不得镇上甚是热闹,找老板讨酒时,老板还直说我选时候选得正当时,早一日子或者晚一日子,这个陈年的梨花酿是不会开窖的。” 宫羽笑了笑道:“好,我们四人陪你走一趟。” “四人?还有那两人?” 宫羽侧目看往坐在窗户旁,看着窗外的小女孩。 黎神医笑道:“何必带着他们?我们去去就回,你们当夜便可回来,我把药材拿回去,日落前再来。” 背后面自顾望着窗外的余斐儿,回头看向宫羽;正好与宫羽的眼神相遇,似乎在读宫羽眼神的意思,随后轻声道:“我在这里照看弟弟。” 天日渐暗,月亮升起的比往日早了许多,亥时已过,小镇依然热闹非凡,三条小河上还有不少河灯漂过。 余斐儿和小男孩已睡着,宫羽二人随着黎神医就往外走。 刚走出客栈,余斐儿便起床来到小男孩旁看了看,又到窗口坐着,透过窗格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四周空净净的,没有一丝的云。 宫羽三人出了镇子,便加快了脚步,黎神医的脚力虽比寻常人好些,但那比不得宫羽二人的脚力。宫羽二人只是对望了望,便左右夹着黎神医往前飞掠而去。 黎神医两腿腾空,前后摆了几下后,便骂道:“竖子,竖子!” 行不多时,地下树木渐盛,地势开始慢慢上行。 黎神医无法,只得张嘴权当是个向导。好在的确快了许多,越过山头已看到黎神医所说的那个位于山后背阴凹处有一小池塘。 宫羽二人放下黎神医,黎神医双脚落地,先是认真地伸着脖子查看了许久,才小声地呵斥道:“竖子!竖子!无礼至极!” 三人见时间尚早,便找个舒适之地坐下,眼看着就要到子时末端。忽听对面山后传来窸窸窣窣之声,宫羽忙着把黎神医往暗处一挡,黎神医刚要说话,却也听到窸窣之声,不觉心中大惊。 三人躲入茂密的矮树丛中,只留着细缝往外看。 只见对面山坡顶上数十个黑影纷纷窜了出来,在月色下全是皂色短衣,当先的是个瘦长的中年,右手握着裹着皂布的长刀。 眼看着就要到时辰了,可是对面却来了这许多人。眼见这这些人开始呈扇形往小池塘围去,好在宫羽三人藏身处略远些,这才未被发现。 这数十人并未将小池塘完全围住,而是留出了宫羽这一侧,很快这数十人也趴伏与地上,不再发出任何声响,就连动也不动。 若不是宫羽三人事先得见,此时已经辨不出小池塘三方居然趴伏着数十个人。 又过一阵,黎神医越发焦急,眼见着子时就要过去,小池塘此时已经飘出幽香,此幽香悠绵,吸入后直往后脑而去。嗅之如酒醉,好在黎神医事先让宫羽二人嘴中含有薄荷杆,正好能抵挡得住此幽香。 就听得右后方传来及微弱迅疾的小动物奔跑声,一道白影从宫羽三人右侧窜入小池塘中,竟是一只体型极小的三尾白狐。白狐在小池塘的半枯叶上来回腾跃,就到了池塘中央。 此时另一条人影却从对面暗处的高树枝上直扑下来,人影的目标却不是白狐,而是白狐前一片枯叶下刚开放到一多半的白色小花。 白狐动作甚是敏捷,像极武林高手。只往一侧平移了两寸,便躲过了阻碍自己的那只手。后腿蹬在另一枯叶上,前爪已经扑向那朵小白花。 埋伏在小池塘的数十人中已有人朝着那条人影掷出十数枚各式暗器,所有暗器全都是准确地朝着那条人影而去。 那人影左手一伸从袖中伸出一柄两尺长的短剑,挽着花挡开了所有暗器。就此耽搁,白狐已将那朵小花叼入嘴中。 幽香随即消失,黎神医一声轻叹,却惊动了刚围过来准备封住小池塘的皂衣人。早有三人朝着宫羽三人藏身处射出数枚暗器后,已经扑将过来。 池中人影在水中一踏脚,也朝宫羽所藏之处扑来,人还未到劲风已至。冲到宫羽躲藏的位置前的三个皂衣人已倒下了两个。 突兀的变化把才要冲出去的宫羽又只得稳住了身形,身后的黎神医却发出了滴答声,声音虽轻却传的很远。 扑来的那个人影在击倒最后第三人后,直接转身把宫羽三人的藏身处置于身后。 三尾白狐趁着机会叼着小花也已冲到小池塘边缘,就听得数声爆竹声响,几支大网从两侧朝白狐前方飞去。 白狐转腰翻身就往远离宫羽方向,再次跃入池塘,朝着对面飞驰而去。原本被人影惊扰的那数十个皂衣人,分作两拨。 但随着白狐灵巧的几个闪电般的腾跃,竟然钻出了皂衣人布下的网阵。 “快去!”黎神医小声喊道。 挡在三人前面的人影,就只一晃,便已经只剩下半个影子。 皂衣人也不在隐藏,呼啦全都跟了过去。 小池塘前立时就安静了。 黎神医大咧咧地走了出去,左右看看,又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三人,随后对宫羽说道:“你过去,刚才那朵小花的位置,把淤泥里面的根系都给我挖出来。小心点,别把根弄断了。”并递给宫羽一把银质小铲。 高三道:“公子我去。” 黎神医却道:“你们都去也行,我在那个位置留着两根木桩,你们就站在上面,手脚快点啊,用这把小铲贴着根系铲起来。” 高三听得黎神医不阴不阳的语调,心里很是不爽。宫羽倒是很想见识一下,那朵小花到底有多神奇,此时已腾身过去。 宫羽蹲在那根不粗的木桩上,已见到被折走了小花的花杆,花杆端头已鼓出一个大半个球状的透明浆汁。 见到高三来到跟前,右手探入池塘去,左手将银铲交于高三后,随后也插入池水中。片刻宫羽已摸清所有根系的走向。 宫羽右手往高三腰间伸出,就着高三握着剑鞘的手,直接抽出长剑,插入池塘。宫羽手腕连转,如在水中刻花。稍许,宫羽收剑递还给高三,左手拿回银铲。 又是如水中雕琢,随着宫羽微微一笑,略带些淤泥的整根花系已被这把小银铲端端正正地铲起。 黎神医在小池塘旁喊道:“不可触摸。” 宫羽在黎神医话音刚落时,已到黎神医面前,黎神医伸手轻轻捧住整个花系,这小花的根系虽然不大,却也是往四处支棱着。 高三刚要怼黎神医为何直接上手,却看到黎神医此时手上套着一副银亮的手套。 黎神医认真的把整支根系借着月光看完后,欣喜地微微晃着脑袋道:“好,很好。” 随即从身后的包中抽出一个扁长盒子,打开后里面还有一只银色的袋子。黎神医半跪在地上,将银色袋子彻底摊开,原来这个银色袋子竟是两半组合而成。 黎神医这才又用双手就着宫羽稳稳端着的银铲把小花的根系放入银色袋中,黎神医又极小心地把每一根细细的还带着淤泥的根系拨拢,随后才是合上银色袋子的另一半,轻轻地系上银色丝带,最后这才合上扁平长盒。 黎神医抬头往天空中左右望了望,脸露喜色,双手来回轻抚扁平长盒。 “先回你们客栈。”黎神医将扁平长盒背在身后说道。 宫羽和高三对望一眼,会心一笑,架起黎神医拔腿就走,黎神医居然并无反对,任凭着宫羽二人把自己架着飞跑。 才跑出两三里路,就听见身后响起很尖锐的啸声,黎神医立即道:“停下,停下。” 第十八章 八人争夺白狐,宫羽驰援袁老大 黎神医才被放下,就急着道:“你们循着啸声前去,把人带回来,那朵花得不到就算了,还有那只小狐狸也不是我想要的,就让对方拿走。把袁老大叫回来,拿着这个,快去。” 宫羽接过黎神医塞来的一只酒葫芦,对高三道:“小三,你送神医回去,我去去就回。” 黎神医想要说什么,但是右手往后摸了摸背着的盒子,便不再做声。 高三却道:“公子,还是我去吧。” “无妨,也就是送个信而已。对方不知是哪里的人,还是我去比较妥当。” 高三明白,宫羽是担心自己遇上大渝的人,这样反而容易节外生枝。 宫羽循着声音的方向,去得很快,还没看到那个袁老大的人影,却看到了近百人的混战,让宫羽看得奇怪的是,有些皂衣人也在作对厮打。 这锅乱粥,宫羽可不愿意沾惹,宫羽绕着道从外围包着圈寻找那个袁老大,冷不丁还有一两只暗器从宫羽身旁飞过。 很快宫羽就发现,这个山坡到另一个山头之间都挤满了人,而最激烈的那个点却是移动最快的,而最快的核心中间,却总是有一个白点在来回穿梭。 包括袁老大在内的五六个人就是打得最激烈的那个核心。 他们所到之处,周围的人不管是那一伙的,都被逼得远离他们。在他们外总有这么一段空白带,而那只三尾白狐却始终可以从众人都围堵中冲过空白带。 然后就会有一人最先朝着白狐追去,才将追上,要把白狐抢入手中时,其余的几个也已经赶到,一时间又是刀剑齐飞,拳脚无眼,打得噼啪作响。 眼看着要到手,却没能到手的那人便气得嗷嗷直叫,总是用最狠的招,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人痛下杀手。 “袁老大,不要了,走了。”宫羽朝着那个打得最着急的袁老大喊道,同时左手把黎神医的酒葫芦举得老高。 打得兴起的袁老大,听见宫羽的喊声,又看到宫羽手中葫芦,已经知道游走在外圈不远处的那年轻人是自己人。 袁老大看得宫羽在打得昏天黑地的地方还可以悠闲自得,没事人般的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就知道这个年轻人绝非一般人,越发觉得不拿到白狐嘴里的那朵小花,实在丢脸。 “你回去,就说天明之前,我一定把花给他拿回去,顺便送他只小狐狸玩玩。” 宫羽也不再劝,而是往后漂移了两丈,跃到一颗大树上坐着。宫羽看出下面所有的人都是为了那只三尾白狐,只要宫羽不出手,他们也懒得给自己增添个对手。 在树上看了好一阵,宫羽才大致看出这下面居然有五波人在乱战,加上一个袁老大,就是六波。 最核心的有八个人,单轮轻功,袁老大是最好的;要是论凶狠,却是那一对男女,二人配合默契,攻防有序,若不是轻功远不如袁老大,估计现在已经将袁老大击倒。 然而最诡秘的,确是那对一胖一瘦的两人,那个胖的体积有宫羽两个大,但步伐很是灵活,一把宽面开山斧,出手大开大合,就像是一堵很灵活的城墙。浑身横练的铜墙铁壁功,再加上身上那件在月光下闪着有蓝色的护甲,完全不在乎刀枪剑戟招呼在他身上。 一直躲在他身后的瘦小个,却又只有宫羽的一半不到些,个子到很可以,只是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一身劲装在他身上都显得宽大得很。 然而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循着对方的破绽而去,出手阴冷刁钻,如幽灵一般在胖子这堵墙后出没,手中那柄细长剑每次出击,就如毒蛇吐信。 就听得‘叮’的一声,这柄细剑的剑端扎扎实实地点在了一柄极为宽大笨拙的重剑剑身上,只见这把重剑宽如门板,比人还长,舞着重剑的是一短发方脸大汉。仗着重剑的威力,这方脸大汉总是以最直的路线朝着白狐跑去,在他前面没人敢正面去阻挡。 白狐的灵动和这方脸大汉真是有趣的紧,白狐来回变换着方向,上下左右地疾速奔跑。后面跟得最紧的就是袁老大,而方脸大汉总是在朝白狐的那个方向奔跑,然后中途往左或者往右调整着方向。 在高处坐着的宫羽眼里,这个方脸大汉就像是一个指南针,随时把针尖指着白狐的方位,只是总不是最靠近白狐的人。 更有意思的是,核心的迁移居然是跟着这个方脸大汉进行的。别看这个方脸大汉武器笨重,人高马大膀大腰圆的,但是奔跑起来也是极快。完全不比那个胖子逊色,甚至还要更快些。 所有人相互之间的搏杀都是一触即止,绝不纠缠。但每一次出手都是杀招狠手,他们的首要目标是那只三尾狐,而不是这些对手,即使把对手都杀死,而三尾狐跑了,估计也不是这一些人想要的结果。 忽听得‘噗噗噗’连着十几声响,就看见三尾狐在奔跑途中,闪了下身子。宫羽知道白狐应该是受伤了。 “是谁?!谁敢射箭?!是谁?!” “他nn的,谁敢射箭?!” 核心圈的八个人几乎同时出口大骂,手里倒是没停下,相互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人下着杀手,人却是一闪就走,朝着白狐扑去。 又是‘噗噗噗’连着十几声响,三尾白狐再次在奔跑中跌倒,但随即又翻起身继续来回腾跃,朝着白狐认为最安全的方向逃走。 宫羽已看清弓弩弦声,来自右前方的十几颗树冠上,只是对方都隐身在树叶后,宫羽根本就看不到人。 核心处厮杀追逐的八个人也辨别出了方位,可是他们没人愿意脱离核心区域,只得发出长啸,招呼自己的手下,朝着那十几棵树扑去。 于是宫羽就看到原本打成一锅乱粥的众人,慌忙着跳开,朝着头领指出的方向扑去。 三尾白狐此时突然就朝着宫羽的右侧直线狂奔,也不左右闪躲。很快三尾白狐就跃入一条矮沟中,顺着矮沟往前就窜。 宫羽坐得高,正好可以见到,但很快白狐也就消失在宫羽视线中,宫羽忙着展开步伐追去。 处在核心区的八个人,突然之间失去了白狐的踪迹,不觉心中落空,相互之间竟也忘记了搏杀,而是相互跳开,又跳到树冠上。 宫羽飞扑的身形这就立即进入了八人的眼中,八人成小扇形追着宫羽就飞扑而来。宫羽直接喊道:“袁老大,挡住他们。” 袁老大却道:“你挡住他们,我去追。” 袁老大说这话时,心中很是着急,说是自己去追,可是现在就连个尾巴都没看到,只得朝着宫羽的方向靠拢过去。 宫羽距离白狐本就较远,此时也只是隐约可以看到偶尔从草缝隙中透出的一点白色,好在三尾白狐的狐毛在月色的映照下过于显眼。 袁老大追了片刻,心中发急:“此人轻功不在我之下,这是何人?”脚下便使出了全力,这下八人直接就拉开了距离,落在最后的就是那一胖一瘦二人。 就在三尾白狐侧向跳出矮沟的瞬间,袁老大终于借着机会和宫羽并肩一处,“你挡人。”袁老大左手扒拉着宫羽,脚下更是拼力往前冲,此时的袁老大已将轻功施展到了极限。 宫羽身体只是这么一侧,便被袁老大抢先了一个身位。宫羽心思微动,便将身形缓了缓。就这一缓,身后劲风就至,宫羽也不回身,只将铜笛在身后挽出几朵桃花来,就听得“叮叮当当”的数声,铜笛这几朵桃花接连格挡开三把长剑和一把三角尖刺。 宫羽身体往前飘了飘,这才转过身来,铜笛回到身前,左右翻飞,朵朵桃花升起,将后面追的最紧的四人全数截下。 最靠近宫羽的舞着长短双剑的中年长脸破衣男子,一招“风起云落”,疾往宫羽舞着铜笛的右手腕旋来。 那对男女此时却是女的冲在前面,见到长脸男子剑招刚出,便挺起手中长剑,径直朝一朵桃花的花心刺出。 女子半个身位后的男子手中长剑递出的速度更快,却是直接奔着桃花花瓣而来,摆明了就是来格挡宫羽铜笛的。 这对男女的配合的确厉害,宫羽身形微撤半个身子,铜笛在磕碰到那男子长剑时,铜笛急速自旋半圈,就听得“当”声响起,接着就是“嘤嘤嘤”声大作,一柄长剑已飞入半空。那女子的长剑刺入桃花芯,继续前行,直奔宫羽心口刺到。 好在宫羽事先后撤半个身子,女子的长剑刺到尽头处,恰才够到宫羽的衣服。 中年长脸男子的“风起云落”,旋到中途,剑尖正好与女子长剑的剑身上划过,而宫羽的铜笛借着磕飞男子长剑的反弹力,横向从女子腋下点击在长脸男子的剑身上,震得长脸男子虎口发麻。 宫羽借得一息空隙,在此往后退了一步,铜笛虚舞出一朵桃花来。这朵桃花恰恰舞完,一支三角尖刺迎着宫羽的面门而来,另一支三角刺已在下方防住了宫羽的铜笛。 第十九章 诸葛吽暗器伤人,宫羽让招 宫羽再退,铜笛回抽,以铜笛尾端直磕三角刺尾,拿着三角刺的蒙满全身只露出双眼的人眼中一惊,这招数连消带打,看似简单却很是有效。 铜笛一磕未中,铜笛前端已回,宫羽转腕横着就朝对方只露出的双眼扫去。这就是欺负三角刺的长度不及铜笛,长一寸强一寸。 蒙面人速度很快,翻腕欲把铜笛卡入三角刺中。宫羽出手更快,铜笛翻转,压住三角刺,右脚已踢到蒙面人的左腿风市穴上。 蒙面人左腿一软就往左侧倒下,两把三角刺却是急忙护着自己的要害。宫羽只把铜笛往前一抵,扎中蒙面人右眉骨上,吓得蒙面人倒地后急往后翻滚而走。 使长短剑的长脸男子,欺身再上;刺在前面的长剑晃动着三个剑影,剑锋之中藏着多般变化。那对男女却寻得机会,想着绕过宫羽去追袁老大。 长脸男子心中着急,短剑护身,催着长剑剑气前吐。宫羽看出长脸男子剑法奥妙,当下铜笛横打,身体往后急退。 长脸男子以为宫羽心虚,不敢硬接自己长剑,也不变招继续直冲向前。宫羽继续后退,恰恰避过长脸男子的直刺这一剑,铜笛右打封住了那对男女的去路。 瞬间数招已过,宫羽接招后撤,反击一招继续后撤,将四人的去路封得彻底。 眼见得袁老大已失去踪迹,宫羽面前四人便是红了眼,对望一眼,朝着宫羽左右夹攻过来。正好赶到的方脸大汉,一把重剑直愣愣地就朝宫羽劈头砸来。 宫羽以快打快,铜笛拍走右侧长剑,欺身就往右侧靠过去,避开左侧女子刺来的那剑。铜笛刚要磕在方脸大汉重剑上时,就见从方脸大汉肩上,探出大半个细长瘦小的身体,一支细长蛇形剑,如有鬼魅般朝着宫羽眉心刺来。 宫羽只得竖起铜笛回抽,强扭着身子往后翻腾而出。身子翻到一半,宫羽左手与腰间取下弓弩,单手娴熟地朝着那个细长瘦小的身体射出一直竹箭。 随着弓弩声响,接着就听得“噗”的一声,竹箭已扎入按个瘦小身体的左肩胛骨处。方脸大汉左肩往后一靠,将那个瘦小身体撞的腾空倒飞数丈。他的胖同伴急速后退,堪堪接住。 宫羽继续往后撤,面前五人先前打斗许久,相互之间竟然有了默契,此时同时对付宫羽,让宫羽只得不断后退,好在可以不让五人越过自己。 五人见己方联手许久,却一直攻不破宫羽的阻挡,短发方脸大汉暴怒地大喊道:“我朱铨和你拼了。” 说罢,将重剑回旋转侧,舞得风声大作,宛如一个大盾牌,一个可以杀人的大盾牌。那对夫妻也是爆呵一声团身而上,长脸男子腾身而起,想着抄到宫羽的后面去断了宫羽的退路。蒙面人,舞着双刺却是攻向宫羽的下三路。 情急之下,宫羽使出天机子的独门绝技“八步腾云梯”,身法诡异,从蒙面人的头上掠出,宫羽的铜笛向后反抽,疾向短发方脸大汉朱铨的后脑击去。 幸得那对夫妻中,那个男的比自己的妻子落后了些,此时正在朱铨的侧身后,见得宫羽的铜笛击落,忙着将手里的长剑刺出挡在朱铨脑后。 就听得“当”的脆响,长剑被打得拍在朱铨脑后,却是保住了朱铨的一条性命。朱铨只觉得自己大脑嗡嗡的,剧痛彻骨,本能地往前滚翻在地,只吓得全身冷汗。 朱铨在看到宫羽从自己身侧跃过,心里就暗道:“完了。”手里的重剑已来不及回抽格挡,好在那个丈夫出手救了自己一命。 宫羽落地不做停留往右侧腾身就走,继续纠缠下去宫羽未必能够讨到好处,心想着袁老大这时应该已经得手。 “想走?怕是来不及了!”长脸男子举着剑最先追了上来。 “韩湘子!谢了,救命之恩,朱铨记下。”朱铨大喊着从地上腾身起来。 那个丈夫双手置于身后,剑尖朝下,紧跟在长脸男子身后,回道:“合力杀了他,再说。” 宫羽心里暗笑道:“杀我,你也要追得上我。” 蒙面人先是往袁老大的方向看了眼,随后双三角刺交于左手,收与背后。这才跟在朱铨身后也追了过来。 宫羽刚想着是否该继续往前,干脆把身后这些人引得更偏离些,忽然听得轻微的破空声,紧跟着就是爆破声在身后响起。宫羽忍不住急灵灵心口一棘,往前就倒,哪里还顾及前面是什么沟壑树刺。 即便如此,宫羽已觉得自己后背被针刺了两下,针刺处痛麻直往里钻。跟得最近的长脸男子看向蒙面人大叫道:“你是五毒。。。诸葛吽。。。”,话未说完已经扑倒在地。 朱铨把重剑往身前一挡,右掌却蓄劲在胸。韩湘子夫妻,舞着剑花往后跃开。 这刹那之间,每个人都屏住呼吸,高度戒备,唯有蒙面人越过朱铨时喊道:“我们先杀了他。” 听得此话,朱铨只是用重剑防着越过自己而去的蒙面人,却没有发起攻击。然后韩湘子夫妻,也喊道:“先杀了那人,朱大侠我们三人联手。” 朱铨退后半步应道:“上。” 蒙面人听到身后韩湘子临时联盟却只说是三人,心中不觉冷笑;却是没耽误脚下的步伐。 蒙面人确信宫羽必然已经中了自己的“千丝缕”,凡是中了他五毒散人诸葛吽绝招“千丝缕”的人,瞬间就会全身僵硬如‘尸体’般,任由他宰割。 几个纵跃后,五毒散人诸葛吽却没见到地上有人躺着,这让诸葛吽情不自禁地从背后取下三角刺在手。诸葛吽先是努力朝着前方凝视,再渐渐开始转动,左右小范围地寻找。 朱铨和韩湘子夫妻就站在诸葛吽半个身位后,见得诸葛吽停住脚步,他们三人也是停下了脚步。 韩湘子的妻子洛神剑惠若谷小声道:“人呢?” “大家小心寻找,中了我的‘千丝缕’,肯定跑不掉。” 就在诸葛吽左前方被长草覆盖住的大石头后面,宫羽心中冷笑,右手从地上摸起块石子,朝着远处的一块裸露的大石头弹去,小石子出手时是旋转的,破空声便小很多,小石子磕打在大石头上,随即反弹到朱铨他们身后的树干上,再次发出“卟”声。 石头之间的撞击声和石头击打在树干上的声音,掩盖了本来就极微小的小石子破空声。诸葛吽第一个朝着大石头扑去,朱铨跟在后,而韩湘子夫妻则相互背靠着,环视四周。 洛神剑惠若谷才发现一丛草中,跃起的宫羽,宫羽左手的弓弩已经响起,而身体却斜着射向诸葛吽,右手铜笛却是底端朝前。 诸葛吽觉得危险,才将头转过,就觉得眼前黑影扑来。诸葛吽咬牙仰腰,双刺朝着黑影当胸刺过去。 但宫羽身子一滑,从诸葛吽肘下穿过。 诸葛吽双刺已经完全刺出,来不及变招。只得侧身左肘往后就砸,身子却是硬逼着自己往前冲。 可惜诸葛吽已经晚了一步,就觉得背心剧痛,宫羽的铜笛已经戳中了诸葛吽背心;诸葛吽一口热血喷溅而出,前扑在地已是无力起身。 击倒诸葛吽后,宫羽后飘数尺,横持铜笛朗声道:“且慢,听我说几句。” 朱铨愣得一愣,洛神剑惠若谷在丈夫韩湘子身后回道:“有话快说。”三人见得宫羽出手就只是一招便将诸葛吽打倒在地,心知要想拿下宫羽绝非易事,不如暂且听听宫羽要说什么。 “我与各位素昧平生,各位为何一定要追杀我?” 宫羽的问话倒是把面前三人问住了,朱铨和韩湘子夫妻是为了三尾白狐而来,眼看着三尾白狐无望,便迁怒于宫羽,可是追杀了宫羽,白狐依然不知去向。 此时三人背后一人怒骂道:“你山竹帮为何要来此地搅我好事?还伤我兄弟?!” “你是山竹帮的?”朱铨和韩湘子几乎同时呵道。 宫羽不解道:“我与山竹帮何干?” 身后那个胖子背着瘦子飞步跑来,指着宫羽道:“我铁秤砣罗大,认得你使得就是山竹帮的竹箭。你又何必掩饰?山竹帮是大渝第一大帮,你们为何来到我北燕境内,与我等争夺白狐?!你们山竹帮欺人太甚!” 宫羽这才明了,自己从山竹帮处得来的弓弩,却被眼前的铁秤砣罗大误会。 “我只是路过此地,巧遇诸位捕猎白狐。我起初不曾干扰诸位捕猎,只是觉得有趣多看了会。谁知白狐机灵,诸位奈何不了,一时兴起而已便起身追逐。” “既然如此你却为何伤我兄弟?!” 宫羽笑道:“是你们先出手要置我于死地,我迫于无奈才出手自保。” 铁秤砣罗大厉声骂道:“我不听你狡辩,不留下你一条胳膊,我就不是铁秤砣罗大。”铁秤砣罗大将背后竹秤杆罗二,顺着左手臂滑到地面,右手把宽面开山斧舞着生风就朝宫羽扑来。 第二十章 宫羽让招罗大,阴毒千丝缕 宫羽双脚一蹬石头,跃在空中,呵道:“好,好,好,我让你三招。” 连着三个“好”字,宫羽已从铁秤砣头顶掠过,又斜刺里滑出,右手铜笛背于身后,左手做着邀请的姿势。 铁秤砣见得宫羽似在小瞧自己,当时恶向胆边生,蓄一蓄劲,旋转着身,就把宽面开山斧从宫羽的左肩斜着劈将过去。 宫羽把身子往后继续飘了飘,铜笛依然还在身后,左手此时也背到身后。 开山斧的劲风,带起了地上残叶,铁秤砣罗大前斧轮空,却欺身靠向宫羽,用开山斧柄后尖端疾疾扎到宫羽心口。 宫羽又是简单地往后飘了飘身体。 这次和铁秤砣罗大的距离拉得有些开了,罗大怒吼道:“躲什么躲?是好汉的,就别躲!看斧!” 宫羽这次没有往后继续漂移,等到罗大扑到跟前,堪堪地只是把身子转了转,已到了罗大的左侧;宫羽用左手一拍罗大的肩膀,随后飘开一丈远处,说道:“多让你一招,我们就此收手。” 红了眼的罗大岂能听得进去,开山斧此时已从左下往上追着宫羽就撩了过去。 铁衬托罗大和竹称杆罗二行走江湖十年来,从未受过如此大辱,没人能够在他兄弟二人面前全身而退;兄弟罗二更是从未曾受过伤。 宫羽本就不想伤人,迫于无奈已经伤了对方两人,宫羽见得罗大已在搏命,只得继续往后跳起喊道:“最后让你一次,再不住手,休怪我下手重了。” 罗大那里听得,追着宫羽就是搏命招数。 宫羽逼得无法,就在罗大这把宽面开山斧从自己面前劈过的瞬间,宫羽右手铜笛从背后挥出,铜笛磕在罗大右手虎口前开山斧柄上;铜笛顺着斧柄往前一滑,轻敲在罗大虎口,疼得罗安险些松开了手。 宫羽不等铜笛前滑走老,旋着抬起铜笛就着宽面开山斧的方向,抖劲击出,宫羽丹田之劲顺着铜笛拍在开山斧柄背面。 罗大这把宽面开山斧可就握不住了,就听得“嘡”的一声,宽面开山斧已离开了铁秤砣罗大的手,“咣当当”开山斧跌落到了地面,又往斜坡下滑出两丈后,镶在了地上。 宫羽一击得手,直接跳开,只留下闭眼等死的罗大呆立在原地。 刚准备冲过来的朱铨和韩湘子夫妻,见到宫羽并未对罗大痛下杀手,而是跳开两丈,负手而立。 洛神剑惠若谷也把剑摆在身后,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宫羽朝着袁老大最后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回道:“我就是一个过路的,如果没什么事我可就走了。” 宫羽现在不走都不行了,他们的那些手下已经有人爬过山头,不管这些手下是属于哪个人的,总归不是宫羽手下的,要是被围住,想脱身就太过麻烦。 朱铨大声喊道:“你不能走,还没有把白狐交出来。” 随着朱铨的喊声,宫羽已经转身刚腾身上树,就见得数十支羽箭封住了去路,宫羽往后一个翻身就回到原来那块石头上,身形刚稳,只见的银光一闪,洛神剑惠若谷的剑尖已向着宫羽的檀中穴直刺过来。 宫羽右脚一点,身子回缩,已退出三尺,宫羽身子后退的速度比洛神剑惠若谷的出剑的速度更快。 洛神剑惠若谷的剑招落空,双脚连摆,长剑带起一股疾风,划着个圆弧朝着宫羽的大腿根部旋出。 宫羽不能再退,背后的众人离得越近,宫羽就更难脱身。就在宫羽后仰侧身的瞬间,就见得韩湘子冲到洛神剑惠若谷身后,双手猛推洛神剑惠若谷双脚,洛神剑惠若谷手中长剑突然暴涨前递。 惊得宫羽铜笛贴身挡住,宫羽这才知道这对夫妻的配合已达到了随心所欲的造诣。 这时宫羽退无可退,洛神剑惠若谷剑往下走,连削带打。满以为宫羽此时必然躲不过去,谁知宫羽身子再度一缩,竟然轻飘飘地向后拔地而起,手中铜笛随身而走,同时手腕内扣,铜笛旋转着往后拉。 洛神剑惠若谷差点长剑脱手,惊得一竖腕,撤回长剑。宫羽哪容得长剑撤走,铜笛本就在旋转,此时铜笛前端画了半个圈,抖劲一出,洛神剑惠若谷手中长剑脱手而出,铜笛滑到剑柄,只这么磕了下,剑柄已转过向来,宫羽左手探出,把长剑抓入手中。 宫羽的身子就仿佛流云般,可以在空中流动自如,手中却是拿捏的精细入微。 韩湘子健步上前把洛神剑惠若谷护在身后,叱道:“好身手,想不到你身手如此了得,却为何要做偷鸡摸狗之事?” 宫羽略略看了眼剑,道:“好剑,洛神剑,原来这就是洛神剑。” 就在韩湘子刚要起身前来夺剑时,宫羽已经剑向着惠若谷抛出,原本是剑尖朝前,但宫羽就在韩湘子用剑去格挡时,用铜笛在洛神剑柄最后端,轻轻往上一磕。 洛神剑越过韩湘子,直冲着惠若谷而去,此时却是剑柄朝着前,洛神剑惠若谷伸手接过,恰似宫羽专程递与她手中。 宫羽抛出洛神剑的同时,朝着朱铨的左侧掠去,双眼紧盯着朱铨,铜笛只是在身前护着。朱铨只是略微迟疑,宫羽已经到了朱铨身后,吓得朱铨直接就把重剑像门板似的挡于脑后。 刚脱离纠缠,宫羽拼尽全力往前疾走,为防止身后箭弩袭来,铜笛在身后拖着,“八步腾云梯”使到极致,就见的宫羽如游龙般在树间游走。就只几个腾跃,就不见了身影。 韩湘子回手抓紧惠若谷的手,叹道:“山竹帮竟有这等高手,不愧为大渝第一大帮。” 朱铨双手抱拳对韩湘子道:“朱铨感谢韩大侠援手之恩。” 韩湘子也忙着双手抱拳道:“在下,韩金石见过朱大侠。” 朱铨大声道:“韩大侠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带个话给我。” 洛神剑惠若谷在韩湘子身侧说道:“不知诸葛吽和东方奇现在如何?” 朱铨有些鄙视地哼道:“这个诸葛吽太过阴险,他的那个短命‘千丝缕’太过阴损。” 却听得草中传来痛苦的哼哼声道:“快救我,晚了东方奇怕是来不及了。” 惠若谷猛然省悟,“千丝缕”是诸葛吽的成名绝技,听得诸葛吽这么说,这次“千丝缕”必然是使了毒针。 不禁怒声骂道:“诸葛吽,为了一只白狐,你居然备得是毒针,我们又如何信得过你。” 诸葛吽勉力说道:“你先在我腰间拿出一瓶黄色小瓶,倒出一粒给东方奇服下,东方奇才可保的性命。” 韩湘子黄金石走到诸葛吽身前,见到诸葛吽瘫软在地手脚软软地隔在身下被压着。韩湘子黄金石小心地用脚翻转过诸葛吽的身体,果然见到诸葛吽的手脚软塌塌地随着身体转过来。韩湘子才放心在诸葛吽腰间摸索出一小黄色瓷瓶。 一颗腥臭无比的药丸倒出,被韩湘子皱着鼻子塞入东方奇口中,朱铨也过来,把随身带的酒葫芦塞到东方奇口中,就着酒将药丸送入。 片刻,就听得东方奇肚子咕嘟咕嘟声大作,随后就听得“噗噗噗”,恶臭立即从东方奇身下散发出来。 东方奇刚醒转过来,就破口骂道:“毒蝎子,老子饶不了你,老子誓要杀了你。” 诸葛吽努力地说道:“我不是针对你的,你们快把我先救好,我才可以把阴阳剑的毒刺都取出来。” 诸葛吽所说非虚,东方奇身上的毒刺没人能够取出,除了诸葛吽本人。这时惠若谷突然道:“难道那人竟然避开了你所有的毒刺?” 就这一句竟然说的所有人一时间都呆住了,如此近的距离,就是东方奇身上也中了不少毒刺,可是刚才那年轻人居然行动自如,明显的全数避开了诸葛吽的毒刺。 惠若谷这话,引得诸葛吽一时气急,口吐两口鲜血当即又昏死过去。 早已回到客栈的高三和黎神医坐在客栈二楼内,四目紧盯着窗外远处,许久才见的宫羽极速腾跃而回,也不敲门,只一腾身便进到屋内,这才上的二楼。 高三和黎神医打开门,宫羽还未坐下,黎神医就急问道:“袁老大呢?” “见是见到了,只是现在不知他在何处?” “梦陀花和三尾白狐呢?” 宫羽接过高三端来的茶水,喝了口道:“袁老大去追了,我替他挡人,这才得空回来。” 黎神医轻摇着头,随后道:“想必袁老大是得手的,我歇歇天明再走,傍晚时分再来。” 宫羽道:“既然黎神医不急着走,就请帮我看看,我后背是否有毒针?” 高三急问道:“公子中了暗器?” 黎神医掌灯过来,高三帮着撩起宫羽背后的衣服,果然高三背后有三处极细小的血点,黎神医看后道:“这牛毛针甚是难取,如不尽快取出,会随着时间推移自行往身体深处钻,看着细口,这牛毛针还是有毒的,只是毒性极弱而已。” 说完此话,黎神医脑内吃惊,不是这牛毛针的毒性极弱,而是眼前这个怪物对毒免疫,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第二十一章 神医要留人,余菲儿搭脉 黎神医强行稳住心神,从腰间袋中取出黝黑一物,再把手伸进袋中,从下摸索好一会,摸出一圆形檀木盒,打开即闻到一股浓烈的鸡屎臭。黎神医用一小银刀,挑些鸡屎臭的绿色淤泥状物体抹在三个血点处。 又让高三割得一短节竹筒扣在三个血点处,上面绷上布条,再把那块黝黑之物搁在布条上,这才将短节竹筒稳固地绑了个结实。随后黎神医又拿出九根银针,在短节竹筒四周均匀扎上。 “就这样,等我傍晚回来时,毒针就会自行出来,到时我再行拆下。切记不要乱动,免得以后我更得大费周章。” 高三忙道:“神医放心。” 此时黎神医却在念叨着:“这家伙居然能有这等本事?以前我却不曾发现?还是。。。”黎神医两眼虚虚闭着瞄向宫羽。 天晓时分,黎神医十分不安地离开客栈,如果不是袁老三还等着他回去,黎神医是不愿意现在离开宫羽的,这一离开谁知道宫羽会不会趁机溜走。 那三支牛毛针估计现在都已经离开宫羽的身体落在竹筒里了,可是黎神医却要故意留着,等到傍晚时分。 “切记不可妄动,这牛毛针过于细小,极易随着身体的扭动就往里钻,本来不是太深,就是因为你拖得时间太长,又动得厉害,所以这三支牛毛针已经钻得极深。”这是黎神医临走前对着宫羽和高三说的。 黎神医前脚刚走,人还没有走出客栈的大门。 宫羽身后的小姑娘小余儿就怯生生地说道:“取牛毛针,我父亲也会,又不难。” 宫羽见到坐在后面的小余儿笑道:“小余儿也知道牛毛针?” “知道,我父亲就取过牛毛针。如果那个老头神医说得是真的,公子的牛毛针我就会取,而且只要几个时辰就可以取出来。” 宫羽饶有兴趣的问道:“你能告诉我,你准备用什么办法帮我把牛毛针取出来呢?” 小余儿瞟了眼宫羽后,说道:“刚才那个老头神医不是已经给你用过药了吗?” 宫羽突然大笑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黎神医是在诈我,实际上现在我身体内的牛毛针已经被取出来了?” 小余儿只是抿着嘴轻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高三问道:“公子,你的意思是黎神医在骗我们?那他的意思是?” “具体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黎神医不愿意我们离开,他想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他,看来我们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高三恍然道:“公子,不会是想要你的血吧?这个黎神医可是说过好几次了。” “他实在想要,不妨给他些,说到底他也是我们两个的救命恩人。” 高三道:“公子还是要提防些,这些江湖人士每当痴迷于一件事的时候,是不讲什么道义的。” “小三,你突然就一定想要把黎神医找到,就是想要改换容貌?” “是的,这一路在大渝,由于我的原因让公子几度涉险,所以得知黎神医就在小镇上,我便想到黎神医一定是有办法的。” 宫羽略一寻思后,说道:“你变换些面容倒也是可以的,但也变得太多了,高老元帅地下有知,或许会有怪罪。” 高三道:“只要能够保的三。。。公子周全,只要能够洗清我鹰虎军的冤屈,父帅必定不会责怪与我。” 宫羽长长叹口气道:“好,我一定还你一个鹰虎军,还你高家清白。” 高三肃然起立,双手恭敬作长揖道:“谢。。。”。 宫羽直接伸手阻止道:“此番话以后就不要随意提起。” “是,公子。” 此时小余儿却进来说道:“公子,适才客栈老板说:昨日夜里镇东头的曾家儿子不见了。” “昨日?”高三追问道。 昨日高三一夜未眠,此时真好有些困乏,既然是昨日失踪的,自己却为何毫无察觉? 宫羽走到客栈大厅内,真好见到客栈老板兴冲冲地走进大门,于是便问道:“老板,说是东头曾家小子昨晚丢失了?” “真是,我才去看来,曾家现在已经是大乱,儿子不见了,最痛爱的女儿却是如死一般,只有眼珠子能动。太惨了,曾家老太太都已经心痛的过去了。”客栈老板痛心疾首的说道。 “可知是昨晚什么时候?”宫羽问道。 “这个没人知晓,今晨给曾家送菜的去敲门才发现曾家大门并未上锁,走将进去,这才发现曾家众人都还在昏睡,那个门房的也是叫唤了很久才被叫醒,许是被人下了迷药。” 客栈老板说着话,双手痛惜地搓着手。 宫羽不经意地试探着,问道:“老板。。。和曾家关系一定不错。” 客栈老板也不回避,直接就道:“曾家姑娘,可是小镇出了名的好女儿,平日里不但要陪他父亲下棋、喝酒,还要给老太太抚琴、插花。曾家老太太原本就是书香门第出身,这曾家姑娘更是能和曾家老太太填词、吟诗做画。更是那双手巧的,你看那副绣,就是曾家姑娘绣的。” 宫羽顺着客栈老板的手,看到挂在客栈柜台后柜里的一副绣品,绣的是一只五彩麒麟神兽,神兽头上有着一朵金色的云,云上站一散财童子。 “果是巧手,老板,我想去看看,可否给我们带个路?”宫羽才说完。 客栈老板竟是很乐意的样子,从柜上拿起一碗淡酒仰脖喝下后说道:“我这就带你去。” 看着宫羽和高三要走,小余儿也牵着小男孩的手忙着跟上。 三河镇虽然不大,但是客栈到曾家却正好是在镇子的两头。客栈老板走得快,宫羽四人后面跟得也快。沿途已经可以隐约听到曾家发生的事,再走近些,秋风中已经隐隐传来哭泣声。 拐过一排槐树,过一桥就见到不少人围着个庄园门口,把头往里面探望,只有极个别人走进去,又有个别人走出来。那悲痛的哭泣声,显然就是从庄园里传出来的。 跟着客栈老板来到门口,也不知客栈老板和门口守着那人低声说了什么,客栈老板就朝着宫羽轻挥了挥手,便在前面带起路来。 宫羽刚进门居然有只蝙蝠从屋檐右侧飞出,在众人面前转了圈,就飞到后面去了。 宫羽和高三明显不是本地人,只是不知客栈老板竟是一直往里引着,走到小片竹林后的精致小屋前,屋内传出的哭泣声更是清楚。 客栈老板附耳在门口一中年人耳旁低语几句,中年人偷偷瞄了几眼宫羽,随后立即努力地满脸挤出点笑走到宫羽跟前,只说了个‘请’字,便把宫羽等人往小屋内请。 客栈老板刚要抬脚跟进来却被中年男人拦下,只见得客栈老板愤愤地跺了下脚。 宫羽才进的屋内,就看得屋角放着张紫檀镂空大床,床旁有个雕花的紫檀梳妆台,妆台旁立着的却是黄梨木的花架,秋风从窗户进来,正好是透过花架上的金桂,飘进屋内。 床的一侧坐在圆底镂花凳上的锦衣中年妇女,哭得趴伏在床沿。 中年男子走过去,又是附耳在中年妇女耳旁低语几句,中年妇女忙着起身,站在一侧,两眼巴巴地看着宫羽。 床上仰躺着一个女子,身上穿着水青色锦薄绸衣裳,上面绣着几支细竹,细竹下是一朵只开了一半的兰花。 才站起身来的中年妇女,像是因为悲痛过度,此时已是站立不住,摇晃着就倒在床上。 宫羽心里已经知道,自己是被客栈老板利用了,只是客栈老板最后也没能进来。 就在宫羽想着该如何应对时,身后的小余儿已经来到床前,很是老道地把小手搭在床上曾家姑娘的手腕上。 曾家姑娘面如蜡纸,只有两只眼睛无神地看着宫羽,也不知曾家姑娘能否看清眼前站立的人。 一阵风吹过,卷起绿纱窗帘,窗帘卷住金桂花,把金桂花打落一地。 小余儿搭完脉,来到宫羽跟前示意宫羽俯身,便在耳旁小声道:“她是被点了穴道,并被扎了银针,只需取出银针便能动弹,不过曾家小姐依然是被下了药的。公子可会解穴?” 宫羽点了点头,小余儿快速地把穴位告知宫羽,并接着道:“银针我会取。” 见到小余儿如此这般,宫羽心中可惜,这个小余儿的父亲必是名医,而且教女有方。小余儿此时有些大声道:“公子说了,你们都退出去,曾家姑娘是女眷,只需留下我和公子便可。” 中年男子看了看宫羽,高三也看着宫羽,宫羽点点头。 当屋内只留下宫羽和小余儿时,宫羽走进床侧上下认真打量着曾家小姐。小余儿伸手便去撩曾家小姐的衣衫,宫羽伸手挡了挡,道:“我先解穴,你取银针。”接着宫羽又低声道:“小余儿你确有把握?” “有的。公子解了穴后,便知我所说非虚。” 宫羽本就精通此道,右手连点,已将曾家小姐的穴道解开,心中暗道:“这个小余儿的确所说非虚,不过这个点穴的人,功力着实差了点,若不是用银针加持,曾家小姐早已醒来。” 第二十二章 余菲儿取针,下河镇宫羽要药 宫羽解完穴便转身面朝窗外,所谓非礼勿视。 “公子帮我扶住,可否?” 宫羽回头见到小余儿已勉力将曾家小姐侧翻过身,宫羽只得伸手扶稳曾家小姐身体,小余儿撩起已解开的曾家小姐衣裳,慌得宫羽偏侧过头去。 片刻,小余儿道:“好了,公子。” 宫羽缓慢将曾家小姐放平,才见到小余儿顺排放在床沿侧板上十几根两寸细针,却是看不出材质。 曾家小姐咽喉处咕咚声响,肚内也是咕嘟嘟几声响,随着房间里散出异味,曾家小姐喊道:“啊,啊,父亲救我。” 中年男子听得喊声,猛地推门冲了进来。 厉声大喊道:“我在,为父在这里。你们。。。” 进门见到宫羽和小余儿都站在距离紫檀木床三尺的距离,冲到床前先是见到床沿上排着的十几根细针,后又见到自己闺女眼中露着惊恐,双手紧护着身体,卷缩在床头一角。 宫羽对小余儿道:“小余儿把情况给他们说说。” 小余儿往宫羽身旁靠靠,随后道:“小姐被人点了昏睡穴道,又被人在身上扎入十八根细针封住的身体,并且还给小姐下了慢性毒药。前两样已经替小姐解除,但是这个毒药却有些为难,因不知是何毒,所以不便轻易出手。” 中年男子听得是从悲到喜,又从喜到悲。已经不知如何是好?那个被扶出去昏倒的中年妇女,此时又被扶着来到门口,听后急着道:“还望先生救治小女。” 听得自己母亲说话,曾家小姐不觉大哭起来,这一哭反而让中年男子心中略安,于是急问道:“闺女,你吓死为父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曾家小姐眼中惊恐地看着宫羽和小余儿,中年男子忙道:“闺女,真是他们将你救活过来,他们是西门客栈余老板带过来的,余老板说他们是隐世神医游历到此,正好住在他家客栈。” 曾家小姐方才放下心来,顺着父亲的问话,断断续续地讲出原由。 原来昨日趁着小镇赏月,几乎所有人都想着到外面游玩,许觉虎带着一个尖嘴猴腮老头,两人从墙头翻入后院,先是将自己打得不能动弹,但又怕自己喊叫,就用手捂着自己的嘴,那个尖嘴猴腮的老头在自己身上扎了很多针,又给自己嘴里塞了一颗东西。 中年男子急问道:“糟蹋你没有?” 曾家小姐摇头道:“他们刚进入屋内,你们就来到我屋外喊我,见我未有应答,以为我出去游玩,你们又未曾离去。所以那个许觉虎没敢玷污我。” 中年男子忙拍着自己胸脯感觉缓了口气,曾家小姐接着说道:“许觉虎却是说了,如果七天内我不自己送上门去,我们就等着替弟弟收尸。” 曾家小姐话刚说完,中年男子一口鲜血就喷在了床上,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床前。嘴里含糊地喊着:“许觉虎,许觉虎,你太恶毒了。” 宫羽此时已缓步退到小屋外,见到屋外的客栈余老板,冷眼问道:“余老板,这个许觉虎是何许人?什么来历?” 余老板有些胆怯地看着宫羽,小心翼翼地低声道:“这许觉虎,是邻镇上的恶霸,家中有人在朝廷为官,而且功夫高强。” 高三问道:“邻镇上何时有这么一号人?” 余老板道:“前些日子来的,在邻镇抢了一处最大的住宅,把邻镇都给祸害完了。” 宫羽对着高三递了个眼色,然后道:“余老板,你把他们这就带回客栈去,我去办点事。”不等余老板多言,宫羽二人已经转身离去。 邻镇下河镇距离三河镇并不是很远,高三是知道路的,二人要的一辆马车,高三轻声道:“下河镇最大的是陈家,不会是陈家被占了。” 赶车的把式是个小个子半大老头,听得高三此言,不觉插嘴道:“就是陈家,可惜这么大的陈家说没就没了。” “陈家没了?” “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陈家前些日子被满门抄斩,然后就是现在这个许觉虎占了房子。” 宫羽不觉问道:“为何你们都知道这人叫许觉虎?这才多久便人皆所知?” 半大老头把鞭子在空中舞了个响鞭,唾道:“因为他无恶不作,下河镇现在那里还是人待的地方,他比阎罗还要恶毒。” 马车刚到下河镇口的歪脖子榕树下,就放下宫羽二人,说什么也不再往里走了。只是用眼角看着不远处道:“你们二人往前走,在那个口子就可以见到一个最高的阁楼,那个就是陈家大院。” 走在行人稀少的下河镇街道上,相隔并不算太远的两个小镇,这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小三,这个下河镇可够冷清的。” “公子,这个下河镇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尤其是陈家老大,是在北燕朝中为官的。” 下河镇居民不多,沿街店铺开业的也很少,倒是让宫羽看到了几个北燕士兵,也是靠近原陈家大院,沿街的店铺开得多了起来,只是街上走路的行人却是越发少了,而且街道上行走的人,都是满脸憔悴。 走进那岔口,前后五六栋院落,都是静悄悄的,显是许久没有主人,门口木门上都有了黑色苔迹。 路上到处都是树叶,背后冷冷的秋风吹来,卷得枯萎的枯枝落叶在风中萧索起舞,就连秋时的虫在这里都时不时地发出悲哀的鸣叫。 远处有几个驼着背的老人,勉力地清除着乱跑的落叶。 宫羽心情不是很好,高三低声道:“公子,正前面的就是陈家大院,我们是直接进去,还是?” 宫羽冷冷地说道:“我没有时间和他们周旋,我只想得到解药,顺道替这里把祸害给除了。” 高三笑道:“我们就这么从正大门冲进去?” 宫羽看了眼高三,随后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往脸上比了比。 高三直接道:“我知道陈家大院有一处位置,可以直接进入中庭。” “看来这个陈家大院你来过。” “来过,陈家与我还算有些交情。” “正好,这次来也算是替陈家讨个说法。” 原来高三是带着宫羽从一山腰处,往下跳入陈家大院,只走过两个腰门,就来到了中庭。开始有着廊道,不易被发现,才刚跨入中庭就听见声大呵道:“什么人?敢闯许府。” 宫羽头也不回,跟着高三直往前走。后面窸窣的脚步声多了起来,高三一个纵跳跃进了前面的矮墙,宫羽却故意在矮墙上站了站,并转了圈把整个宅子基本记了下来。 高三此时已抓住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手里,问道:“许觉虎何在?” 这管家模样的吓得双脚都在哆嗦,用手往后指着,高三也不多问一掌拍在脖颈处,任他斜着倒在地上。 快速走过一条曲径,眼前就是一间有着廊道的大屋,宫羽二人并不绕道正前面去顺着路走,而是腾身跳入廊道。 身后的吵杂声越来越大,屋内却是没有反应,走近了才听到屋内甚是热闹。 一脚踢开大屋房门,见得屋内热气涌出,浊气扑面而来。屋子当中坐着个只披着一件厚锦缎长袍,面色糟红,基本看不到脖子的男子,很是显眼。 满屋子都是不着衣衫的各色女子,两侧还有几个女子被吊在梁上,只剩下两支脚勉强着地。 “许觉虎!” 没脖子的男子见到屋门打开,突然闯入二人,惊得往躺椅后使劲靠。嘴里接话道:“你们私闯我许府,不要命了?!来人,来人。” 不用喊,这时候外面已经跑来不少人,宫羽二人也不啰嗦,直接冲到躺椅前,高三用脚踏住许觉虎的身体问道:“你就是许觉虎?” 许觉虎已被吓得那里还想着回答,而是本能地举手就朝着高三的下三路抓来。 高三只用踏在许觉虎身上的左脚使上点劲,许觉虎痛得双手那还有力气?打在高三腿上就如抓痒一般。 “把曾家小姐中毒的解药交出来,我就放过你。” “解药,解药不在我身上。” 高三的脚上又加了点劲,痛得许觉虎嗷嗷直叫。 高三刚要继续说话,就听得脑后疾风响起,刚要避让;宫羽已经出手,铜笛在高三背后舞出一片金色屏障,就听得“叮叮叮”三声响,三枚袖箭已跌落在高三背后地上。 第四枚袖箭是射向宫羽的,却被宫羽左手一把抄与手中,没等门口那个抛出袖箭的人,低头想把背后的背箭射出,宫羽手中的袖箭就从他右耳顶穿过,深深地扎入他的右肩凹处。 痛得他身子一斜,背后的四支箭全偏了准头,射向了左侧高处,背箭的力道要比袖箭大很多,四支背箭扎入横梁中,兀自抖动着。 “小三,你对付他们,我来问话。” 许觉虎刚觉得公司的脚离开,可以喘口顺畅的气,咽喉处就被一只冰冷的铜笛抵住。 “我只问你三次,第三次后你不说,我就敲碎你的天灵盖。第一次,解药在哪里?第二次解药拿出来,第。。。” “等等等等,你这三次咋就一起说?解药就在后面那个柜子里。” “去拿。” 第二十三章 宫羽追药,曾嫣紫答谢 许觉虎从来以为自己的功夫不敢说天下第一,也该是天下前五的,可是刚才那个人一脚就把自己踩得用不出劲来,此时有机会许觉虎心中暗喜。 假装着害怕,许觉虎故意抖着身子,爬过躺椅;随即突然猛地向前窜出,往左前方就逃。才逃出两步就觉得自己背后一个影子从上往下扑来,许觉虎咬了咬牙,就地滚了滚,突然出手向宫羽的肩胛抓了过去。 只见许觉虎双手交错,十指如钩,已抓向宫羽的左右“肩井”穴,出手算是娴熟,可是力道还是差了点,穴道的位置也差了点火候。 宫羽只将身子扭了扭,往侧里滑过,右手铜笛也不使劲,只是绞在许觉虎双臂间小转了四分之一圈,就听得许觉虎嗷嗷直叫。 “第三次,解药。。。” “好汉,好汉,解药真的就在那个柜里。” “去拿来,再跑打断你的狗腿。” 柜子是酸枝梨的柜子,抽屉却是檀香木做的抽屉,许觉虎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盒子,又从大盒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怯生生道:“这就是曾家小姐的解药。” 宫羽左手接过,刚低头,就觉得眼前一花,宫羽身形急退,铜笛在身前舞着花,只听得细微的磕碰声,宫羽往右侧里掠过,只用铜笛朝着许觉虎的左臂上轻轻一磕,随着骨碎的声音,许觉虎杀猪般的嚎叫声就响了起来。 另一枚球形暗器顺着地面滚到了宫羽面前,宫羽捡起看了看,是的这个暗器里面装有粉状迷魂药粉或者毒药,只要对手隔档或者打中对方,这个球形暗器就会被打破,球中的粉末随即在对方面前散开。 宫羽用脚并不重地踢昏了许觉虎,回头看了看高三,见得高三也不出屋,在屋内打得热热闹闹,却是把冲进屋内几个人控制在门口那么一点范围内。 宫羽把铜笛至于背后鞘中,这才逐个翻看柜中每个抽屉,发现这个许觉虎居然还有不少的各色暗器,还有着另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都是小瓶瓶罐罐,宫羽只略微仔细看了看便知都是些各色毒药。 回转头来,再看第一个盒子,里面的确是些药物。宫羽伸手扯过一块布,把两个盒子都裹在一起,对高三喊道:“你把这个家伙带着,我们走了。” 高三才离开门口,就从门口挤进来十几个人。 宫羽大声道:“许觉虎作恶多端,我替天行道,你们自行离开我不做追究,如冥顽不灵继续为虎作伥,我手下绝不会留情。” 见得宫羽他们只有两人,高三刚才和他们游斗半响也没把他们咋样,于是心中不免没把宫羽二人放在眼里,听得宫羽之言,也只是当做戏言。当即举着砍刀就首先朝宫羽扑了过来。 宫羽左手提着布袋,右手铜笛,很应景地使出一招:“秋风扫落叶”就听得“叮叮当当”的脆响,三把砍刀,两把长剑已离开他们的主人,飞向空中。 紧接着就是骨头的碎裂声和六个人倒地的声音,随后才是喊叫声,最后才是六个人抱着膝盖翻滚的声音。 这个变故很快,围着宫羽的这些人反应也很快,忙着人挤人地往两侧退,让出门口一大片空间出来。 宫羽可以潇洒地踏出房间大门,就见到一个尖嘴猴腮老头躲在廊柱后面,宫羽直接闪身过去,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呵问道:“那日晚上,你也去了曾家?” “没有,没有。” 宫羽脚下用点劲踩在尖嘴猴腮老头右臂上。 “去,去了,我去了。” “小三,把他也带上。”宫羽刚说完,回头看着高三左手夹着那个昏死的许觉虎,笑了笑。 高三无奈,只是走来右手抓起老头的腰带提溜着。 二人也不跃墙了,而是直接朝大门走去,宫羽二人蒙着面大摇大摆地往外走,跟在后面的高三夹着许觉虎,提着小老头。 还没到正大门,就又被众人围住,其中还有些北燕的士兵。 宫羽有些大声地道:“我们此来只是来找许觉虎的,他鱼肉百姓,祸害小镇。这些都与你们无关,你们以后好自为之。” 见高三劫持着两人,依然是步履轻盈所有人都知道这二人不好惹,也都只是远远围住,没人敢出头。 离得陈家大院,高三便往来处疾走,宫羽留在后面,却是故意放慢些脚步,那些远远跟出门来的众人见只有宫羽一人留在后面,先是迟疑着要不要追上去,但看着宫羽只是走得很慢,又觉得一个宫羽也不是这么不好对付。 也知是谁首先发起声喊,跟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便同时举着刀剑还有两支长枪朝宫羽打来。 宫羽也不着急,依然不急不缓地走着,就在两支长枪刺到身前,宫羽腾身上了身旁的院墙上。 刺出长枪的两个北燕士兵,满以为得手,却忽然失去了宫羽的踪迹,当眼前人影晃过时,就觉得前臂骨裂生痛,长枪那里还把持得住? 等前面几人跌倒在地,后面的人缓过劲来时,宫羽又在不远处缓缓地走着,就像一切都和宫羽无关。 后面的人那里还敢再追?主人和管家都被掳走,留下这些人有谁会真的去拼命?更有主动装着跌倒在地的。 镇外的歪脖子树下,赶车的把式的半大老头却失去踪迹,高三大声骂道:“赶车的,为何不等着?!” 喊声才落,就听得歪脖子树后一人高的枯草丛中站起一人应道:“我在,我在,等着,我去赶车。” 说着就看到个小脑袋在草丛中忽隐忽现地往远处跑去,没一会就听到马车声响起。 “先到客栈。” 余老板见到高三一手抓着一个人走进来,忙问道:“这是。。。” 宫羽却道:“烫壶酒来房间。” 在陌生的环境,没有了自己人在身旁,许觉虎是有问必答。 原来许觉虎是北燕守将许召的远房亲戚,假借着北燕皇上的旨意,杀光了陈家,霸占了陈家大院。陈家老爷当日正好被罢官在家,也被一起杀了。 宫羽问道:“你为何要和陈家过意不去?执意要杀光陈家?!” 许觉虎磕着头道:“我和陈依青之事就是陈家老爷从中作梗,所以我必要杀之而后快。” “陈依青是何人?” “是。。。陈家老大之女。我偶尔遇见,一见倾心,我和陈家之女是两情相悦。” “好一个两情相悦,却是要杀光陈家所有人?!现在那个陈家女何在?” “被我杀了。” “两情相悦,却又为何要杀她?!” “她见不能与我厮守,就投入他人怀中,所以我就杀了她,还将她肢解扔与陈家门口。” 宫羽看着跪在地上的许觉虎,不再想问其它,便把尖嘴猴腮的老头提过来。 没过多久高三带着小余儿回来,对宫羽点了点头。 宫羽道:“我本想饶你们一命,可是你们实在作恶太多,饶不得你们。小三,找个僻静的地方把他们埋了。” 随着暮色降临,三河镇白天出了曾家之事,本应热闹的夜市,也变得冷清了不少。黎神医带着袁家三兄弟急冲冲地赶来,袁老大身后背着袁老二。 进入客栈见到宫羽还在,黎神医才放下心来,对客栈老板道:“给我准备三间,哦不,两间客房,他们三个安排在一间大点的客房里。我们的那间要挨着他们的房间。” 客栈老板笑着使劲点着头忙着就去安排。 对药极度敏感的黎神医,直接就嗅到了放在桌上开着盖子的那个盒子,走近把两个盒子看了看后,皱眉道:“你们从哪里拿来这些粗陋的东西,唉,就这么些粗陋的东西还用这么好的盒子装着,真是可惜了盒子,可惜了盒子。” 此时门外传来一女子曼妙的声音,听得这声音原本在准备客房的余老板,急着就跳出了客房门来,还没见到人就欢喜地应道:“曾家姑娘,你来了。” “救我的公子,可还在贵客栈?” “在,在,我这就引你前去。” 曾家小姐进入屋内才将要跪下,却见到屋内还有其他人,便只是道了个福说道:“小女子曾嫣紫前来感谢公子救命之恩,替小女子解去身上之毒。” “给你解毒?”黎神医听得惊呼起来,来回看着宫羽和曾家小姐。小余儿此时插嘴道:“是用的这个解药。” 黎神医回眼看着小余儿,随后才看到小余儿手中的小盒子,拿过细看了看后,一把抓过曾家小姐的手,曾家小姐吓得往后挣脱,却被黎神医抓得很紧。 宫羽忙道:“曾家小姐,不要慌,他是神医。” 曾家小姐信得宫羽的话,方才安静下来,任由黎神医把脉。 许久黎神医斜着眼睛看着小余儿道:“小丫头,是你给解得毒?” 宫羽插嘴道:“是逼得下毒之人拿的解药。” “可将治疗之法说与我听。” 小余儿怯生生地上前一步,把前前后后说了个详细,黎神医点头赞许道:“难为你了,小丫头。只是这个施针之人认穴差了些,这位姑娘日后恐怕难以为母。” “这。。。”宫羽听得不觉想要阻拦黎神医继续往下说,可这话却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黎神医收徒,苍木山有变 曾家小姐只是愣了一愣,便跪下磕头道:“小女子曾嫣紫见识到公子非寻常人,小女子愿意追随公子,服侍公子左右。” 高三却阻止道:“我家公子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服侍的。” 曾家小姐坚定道:“愿为奴为婢” 黎神医却对小余儿有了很大的兴趣,招手叫过小余儿,抓起小余儿的手,微闭着眼说道:“都给我闭嘴。” 宫羽欲扶起曾嫣紫,曾家小姐却因没听到宫羽的答允而坚持跪着不起。宫羽只好道:“如欲跟着我,也要你父母同意方可。” “公子同意,我便回去说服我家父亲。” 黎神医再次说道:“能不能不说话?!” 宫羽笑道:“黎神医,难道小余儿还有什么问题吗?” 黎神医白了眼宫羽,道:“我的医术你懂吗?” 宫羽笑着朝曾嫣紫点点头,曾嫣紫这才允得宫羽将自己扶起,随后又朝着宫羽深深做个万福后,转身离去,急得客栈老板在后面紧着跟了出去,一路随着曾家小姐回到曾家大院外,才悻悻而回。 “你叫小余儿?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黎神医第一次用一种温和的声音问小余儿道。 小余儿看了眼宫羽后,回道:“我叫余斐儿,公子叫我小余儿,我父亲教我的。” “你父亲是哪位?” 宫羽见得小余儿低头不语,于是插嘴道:“神医,小余儿是我在大渝境内遇见的,他们全家都被人害了,房子也被烧成灰烬。” 黎神医看着小余儿的眼睛很严肃地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我,我把岐黄之术都传给你。袁老大你过来,以后你们三个要给我照顾好她。” 袁老大搓着手道:“好是好,就是怕我粗手粗脚地碰着她。” 小余儿却道:“神医,我弟弟身体一直不好,你给看看,你能治好我弟弟,我就跟你学,你若治不好,我是不会跟着你的。” 黎神医瞪大眼,有些怒道:“我黎神医收个弟子,你不赶快磕头,居然还要和我谈条件,你就不怕我一针扎死他,然后再扎死你?” 小余儿抬着头盯着黎神医,冷冷地看着,随后道:“我和弟弟死了,公子也会把你打死。” 宫羽听得小余儿这么说,大笑道:“黎神医,你可是遇到对手了,你这个徒弟看来是收不到了。” 黎神医气鼓鼓地说道:“我。。。你。。。她。。。收不到?我就治好这个小家伙,我就是不能让你说准了。” 袁老大在一旁急着说道:“神医,他这是在激你。” “我喜欢!”黎神医拉起小男孩手腕时,朝袁老大怒道。 “小余儿,你这个弟弟身体很好,那里有病?!” 小余儿并不说话,而是在小男孩背后,用右手食指在自己太阳穴小转了一圈。黎神医眼睛瞪一瞪圆,这才开始细看小男孩的双眼,并从随身包中有去处那个细长盒子,拿出那一排长短各异的银针。 折腾许久后,黎神医才长长出了口气道:“你这弟弟天生异像,体内五脏六腑与常人相反,但并无任何不妥,只是神情呆滞,反应迟钝。这个我。。。小余儿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如何治疗。” 小余儿摇头道:“神医你错了,我这弟弟不是反应迟钝,而只是对你不感兴趣而已。” 高三问宫羽道:“公子,你真的要留下曾嫣紫?” 宫羽笑着点点头,随后对黎神医道:“神医,我们准备离开这里,本想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但我们杀了许觉虎,在这里就不能继续逗留。” 黎神医不耐烦地问道:“你就直说,你准备到哪里去?” “仓木山。” “仓木山。。。你确定?” “是的。” 九月底,秋风凛冽,寒意很重了。 进入仓木山,却又领略到激情,鲜红的枫叶压着金黄,把半座山的秋色点燃,山顶的白云漂浮在蔚蓝色的纯净的空中。走近了裹着秋风的红色、黄色从树上飘落,在山坡上飘扬。像一片片温暖的小手,抚走了寒意,让人温暖舒适,就像疲倦的浪子回到家一般。 “公子,你来过这里?” “未曾来过,不过我虽未曾来过,却对这里的每一条道,每一处景都是熟悉的。前面就是万步梯。” 袁老大刚从马车上把袁老三背到背上,抬头看了眼道:“就这几步梯子哪有一万步?” 宫羽笑道:“不妨数数?” 袁老大不屑道:“这何须数,看一眼最多也就二三十梯。” “拐个弯还有的,这里有九曲十八弯,正好一万梯。只是最后的一梯,离得远些。”宫羽说着话,心里却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这石梯上杂草丛生,只有刚才那二三十梯还有人走过的痕迹,拐过弯见到上面的石梯,却是萧条落败,堆满了落叶未扫,一阵阵秋风卷起落叶,才把刚有的温暖舒适之意,扫得荡然无存,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萧索之意。 宫羽疾步速走,也不顾身后数人,数人中曾家小姐和小余儿、小男孩走在最后面,高三往前看了看,又回头看着走在最后的三人,只得按压住跟上去的念头,却把耳朵竖起。 黎神医看着高三左右为难,随即道:“袁老二,你跟上去。” 这黄脸的袁老二,也不回话直接拔腿就追着宫羽的背影而去。 宫羽越走越快,很快就见到一山门,黑漆色的山门,门上有四个大字“云涌洞天”。山门紧闭,门口冷冷清清,堆满了落叶惨枝。 回头看了眼追上来的袁老二,宫羽也不绕道,而是腾身从山门顶一跃而过。 袁老二越过山门时,宫羽刚拐到背后去了。 才绕过另一道落败的院子,宫羽就听得隐约的喊叫声、咒骂声、打斗声。 宫羽发出一声长啸,急掠过去,右手已把铜笛握在手中,左手才要拿出弓弩,却中途变了主意,只在途中折了段枯枝在手中。 很快就见到一个使着玄铁双拐的红蓝脸汉子,把双拐舞得如风车般,卷起地上的枯叶随着飘扬起来。 院子里还有一个穿着酱红色马扎长裤的,手中使着丧门钉,另一人靛蓝色长裤的手中一杆铁制哭丧棒。 宫羽认得这三人是北燕有名的病铁拐西门端木和他的两个红蓝童子,这可是厉害角色。对面的五个打着发髻的灰布长袍,却不是道士,五把长剑舞得也是颇有章法。 地上靠在侧方躺着三个灰布长袍汉子,宫羽的长啸引得病铁拐一拐打倒面前灰袍汉子,暂时未下死手,而是后头朝宫羽的方向斜着眼瞄来。 宫羽从空中运劲直砸向病铁拐的面门猛击过去,病铁拐西门端木见来势猛恶,立定马步,横过两根玄铁拐,一招“双鬼看门”,挡在前面。 铜笛也不变更招式,而是将内力尽数灌入铜笛中,西门端木看清来人只是净面公子模样,便有些托大。 西门端木此时已想着待到宫羽铜笛招式使尽后,自己的后招便会要了对方的命。 只是当铜笛砸在铁拐正中,西门端木知道自己大意,右手虎口迸裂,鲜血直流,右手的铁拐险些脱手跌落。 西门端木一时大意居然吃了大亏,不觉心中大怒,身形往后跳出的同时,左手拐已朝着宫羽的面门扫去。 宫羽却并未追着西门端木,而是折身朝着靛蓝色裤子的哭丧棒扫去,这时机选得恰好,丧门棍刚举起,旧力刚去新力未生。 铜笛“当”砸中哭丧棒握把处,蓝童子双手一空,丧门棍已经飞到了空中,又被对面的灰色长袍汉子用长剑一撩,将哭丧棒接入手中。 吓得蓝童子往地上乱滚,接着长身就朝外跃起,可惜的是,蓝童子迎面遇上了袁老二,袁老二大喝一声,运劲出拳,往着蓝童子的面门就猛击一拳。 蓝童子就觉得眼前蒲扇大的拳头直逼自己而来,想要躲哪里还躲得开,就听得“砰”的一声,蓝童子如中重锤,脸上立即被砸得稀烂,头后仰着又飞回到场中央,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已是没气了。 红童子才见到蓝童子哭丧棒脱手而出时,就忙举着丧门钉朝宫羽当胸打来,西门端木举着左拐也朝着宫羽的后脑直扎过来。 宫羽铜笛后挡,身体往左生生滑出两尺。 红童子丧门钉打空,右腿横扫,才见到蓝童子被袁老二砸得倒飞回来,跌在场中央;不觉脚下缓了缓,宫羽的右脚却狠狠地踹到了红童子的下腹部,直接将红童子踹到空中。 病铁拐西门端木眼见得讨不到好,忍着痛双手举着双拐朝着宫羽当头砸下,就在宫羽下挫身横起铜笛置于头前。西门端木却是腾身往后就走,宫羽刚要起身追去,就见得一根带血铁拐朝着面门砸来。 宫羽铜笛将铁拐左侧拨走,再看西门端木时,已跑出数丈。袁老二越过宫羽身旁追了过去,才几个起落却突然大喊道:“呀,啊,你别跑,我。。。” 见得袁老二突然倒向地上,宫羽这才起身追过去,病铁拐西门端木已经不见了踪迹,袁老二跌坐在地上,捂着右臂,臂上扎着一支钢钉,袁老二身后身上还扎着两支钢钉。 第二十五章 宫羽闯山,莱阳侯中噬魂蛊 袁老二见到宫羽前来,气得大骂道:“这小人,钉上有毒。”随后又道:“这暗器的手法却是不错,后发先至,好手法。” 宫羽出手封住袁老二肩头穴道,这才扶起袁老二往回走。 袁老二摇着头艰难地说道:“烦劳公子,我的确是双腿使不上劲。” 宫羽扶着袁老二回到平坝院子,才见得高三从树端跃了过来,急问道:“公子,出了何事?” 宫羽将袁老二交于高三吩咐道:“把他尽快送到黎神医跟前,袁老二中的是病铁拐的毒钉。” “病铁拐?!”高三随即见到躺在地上的红蓝两童子。 “公子,我这就去,你要小心。” 见得高三离去,站在远处三人走上前来朝宫羽作揖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我师兄弟五人在此谢过大侠救命之恩。” 宫羽回礼问道:“你们可是莱阳侯诸葛方庆的弟子?” 半躺在地上一人,在同伴的搀扶下,很艰难地坐着反问道:“你是?你认识家师?” “莱阳侯现在何处?速速带我去见他。”宫羽面色焦急的说道,见到面前站着的三人都只是盯着坐在地上的脸色蜡黄三十多岁的男人。 “师父他。。。他不宜见客。”此人喘着气,勉力说道。 “我不是客,你们速速带我前去,否则别怪我责罚你们!”宫羽厉声道。 对面还活着的五人,都比宫羽年岁要高,但宫羽直接就以长辈的口吻命令道。 见五人还在犹豫,宫羽纵身越过他们头顶,就往山上飞掠而去。 “快跟上去,别管我。” 上音阁,三个朱红色大字,镶嵌在正中大门楣上,这里的院子还算干净,看来是打扫过的。 宫羽推门就进。 “大侠,不可造次。师父不见客。” 宫羽只顾得往里就闯,直奔主屋,却不见一人,整个阁内都空无一人,也没见到莱阳侯诸葛方庆。 身后追得很急的三人,追得气喘吁吁,见到宫羽在阁内四处游走,权当他们三人不在,若不是方才宫羽出手救了他们师兄弟,此时早已出手。 不过就是他们想要出手,也要能够追得上宫羽才行。 找了几处紧要之处,依然没有寻得莱阳侯诸葛方庆,宫羽停下脚步回转身看着追来的三人,呵斥道:“你们师父在何处?这里为何成这番景象?” 三人追到跟前,前后挡着宫羽,这才道:“大侠,我师父不易见客,如大侠一定要见,请务必告知大侠名号。” “临天石。” “临大侠,你请在此稍等片刻,我去禀报。”其中一人一抱拳后,转身就走。 宫羽负手而立,缓缓地环视这周围,见得那人从两个阁楼之间人影一闪就进入到很小的假山背后,宫羽微微动容,身影飘起直奔假山。 身后二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宫羽对假山口的机关很是熟悉,前脚刚落到假山旁,右手朝着假山右上方一小盆栽伸出,顺时针转了半圈,左脚又在左侧下方的很靠近假山壁的一个很小的假山石踩了上去。 面前赫然打开了一扇小门,小门后是一条往下的台阶。 刚追到的二人见到宫羽如此熟悉假山密道的开启方法,不觉愣住。眼见得宫羽顺着石台阶往里走,才走完台阶,来到一小平地上,先前进入的那男子,正好冲了出来,迎面对上宫羽。 愣了片刻,才道:“家师有请。” 宫羽只看了眼,洞内形态各异的熔岩,便随着男子绕过一处低矮的熔岩,来到一石室内。 宫羽见到诸葛方庆时,大吃一惊。莱阳侯,江湖大豪,竟变得苍白憔悴,就连眼睛都凹了下去,才三年未见,就好像已经老了二三十岁,如八十体弱老翁一般。 在他脸上已经寻不到丝毫昔日那种豪爽乐天的样子,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看着宫羽,竟然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的神态,哆嗦的嘴唇把头扭向宫羽身后的弟子,嘟哝道:“他是何人?” 宫羽低声道:“雁荡山上,临天石,三年前的腊月,家师浑天阁老。” 诸葛方庆被震惊的瞪大眼,原本浑浊无神的双眼透露出一丝生机,心口气急立时剧烈咳嗽起来。 宫羽急伸手连点几下,随后撩开诸葛方庆胸前衣衫将双掌按于胸口,拼力将内力传送进去。 宫羽身后诸葛方庆的弟子,才要伸手阻止,却见宫羽并无恶意,这才戒备地站在一旁。 诸葛方庆缓过气来,见到宫羽在给自己输入内力,心中感激,开不得口,只得接受,刚一运功,诸葛方庆内心大震。 眼前年轻人内力雄厚,且比自己的内力精纯许多,自己只需简单引导,年轻人的内力便很顺畅地在自己体内流转。 三个周天后,宫羽撤回双手。 诸葛方庆此时不敢托大,勉力提高些声音对宫羽道:“您是浑天阁老的?” 宫羽缓缓地点了点头。 诸葛方庆嘴唇颤抖,神情激动地作势要起来给宫羽行礼。 宫羽摇摇头道:“你身体不便,不必在乎礼数。” 诸葛方庆眼中留出眼泪,双手抬起勉力合拢朝宫羽作揖。宫羽伸手紧紧握住诸葛方庆的双手,试探地问道:“才别三年,为何成这般模样?” 诸葛方庆张张嘴,勉力道:“师祖可好?” “很好。” “那年别过师祖后,我四处云游两年后才回到此处。。。。。。却见。。。。。。”说到此处诸葛方庆又是一阵咳嗽。 宫羽伸手阻止诸葛方庆想要继续述说下去,右手轻拍诸葛方庆的手背道:“我此次带来黎神医,你竟可放心。” “黎神医。”诸葛方庆听得黎神医,浑浊的双眼又亮了亮。 “你好生照顾你师父,我先出去,过些时日把你师父移到主房去休息。”宫羽不回头,却是对身后的汉子命令道。 “你们。。。。。。都听。。。。。。他。”诸葛方庆很吃力的说道。 宫羽身后之三人虽很犹豫,但师父的话哪敢违背,其中两人跟着宫羽回到地面,便很恭敬地问道:“大侠,有事你尽情吩咐。” “把房间打扫几间出来。” 黎神医一干人总算也来到院子里,见到宫羽就责怪道:“你跑这么快干什么?还把袁老二也给整成这样,那个病铁拐呢?” 宫羽朝着黎神医作揖道:“神医,我想请神医救治一人?” “还有谁啊,也被病铁拐伤的?” “莱阳侯诸葛方庆。” “不认识,人在哪里?我来都来了,就给你瞧瞧,带我去。”黎神医嘴里骂着人,却朝着宫羽走去,宫羽侧身道:“随我来。” 假山下,溶洞里,石屋内,黎神医见到诸葛方庆却是认识,叹道:“两年不见,你就成这般模样。” 原来两年前诸葛方庆到处游历,恰遇黎神医独自寻药时,被几个毛贼缠住,诸葛方庆出手施以援手,只是事情太小,诸葛方庆也没有留下名号,就只朝着黎神医抱了抱拳便离开。 今日却在此处见到。 搭脉后,黎神医双眉紧皱,让袁老大解开诸葛方庆身上衣服,运针极快,片刻便在诸葛方庆身上三十六处大穴施以银针,随后才问道:“侠士,你现在可以简单说说,你中毒的过程。” 诸葛方庆静了几秒后,突然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轻声道:“年初我回来,这里已是物是人非。却是被歹人霸占,先是病铁拐的人强占着,后来却又被苗家三虎前来争夺,我也正好回来,打伤病铁拐赶走了苗家三虎,但也中了苗家三虎的毒。” 黎神医沉默片刻道:“没错,你中的就是苗家三虎的噬魂蛊,已大半年,却能坚持到现在也算是奇迹。” 诸葛方庆勉力道:“或许多亏了这里,我毒发后,便藏于此处,未曾出去,每日须饮下三大碗露水,人方才保持神志。” 黎神医闻言让诸葛方庆弟子取来一碗露水,端详许久面露疑色。随后又道:“带我前去。” 原来这露水是伸出的一支钟乳石上滴落的水滴,下面被一个石碗接着。一滴水滴落在石碗上并不像普通水滴滴入水面会溅起水花,而这颗水滴滴入水面,却没有任何水花溅起,只是在石碗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波纹。 “哦。。。。。。这水有些蹊跷。。。。。。平日里你吃些什么食物?”站在众人身后的诸葛方庆的一名弟子答道:“师父,平日里吃不下任何东西,唯有喂食一些鱼汤,鱼就是洞中捕获的鱼。” 黎神医朝着洞的深处又走了走,果然有一水潭,伸手如水,冰冷入骨,且深不见底,但却不见有鱼在里游动。 见得黎神医疑惑,诸葛方庆的子弟忙道:“谭中的鱼只在正午时分才会偶尔浮到水面,而且很好捕捉,但师父不准我捕捉。” “既然你师父不准,你们又为何要捕捉?还炖来吃了?!”黎神医突然厉声道。 惊得那名弟子后退了小半步,才应道:“在这里找不到更好的食材。” 第二十六章 相认诸葛方庆,黎神医索要血 黎神医用鼻子重重地哼了声,回到诸葛方庆面前,左手捻着长须,道:“你中了苗家三虎的噬魂蛊原本早该死了,看来这里的水和鱼救了你。只是你还会死,因为这里的水和鱼只能减缓噬魂蛊的发作,却不能去除噬魂蛊。如果没有我给你施针,你现在根本就不能和我说话,而且你很快就连你的徒弟都不认识了。” 诸葛方庆用眼神看着宫羽,吃力地说道:“神医,我知道。。。。。。我想问他。。。。。。几句话。。。。。。你们回避。。。。。。” 黎神医怒道:“要死的人了,还惺惺作态,是我把你整清醒的,我走了就要把银针拿走,你还能够和谁说话?估计就死了。” 诸葛方庆的弟子在后面是敢怒不敢言,一个个把拳头握得吱吱作响。 宫羽道:“你们都出去,黎神医你老也请先出去片刻,我和他有几句私下的话要说。” 黎神医瞪着宫羽,最后咬牙道:“请我进来,又让我出去,我黎神医岂是你们呼来换取的?走袁老二,袁老三找个好地方我给你们认真瞧瞧。” 黎神医此时心中是极为不快,可是眼前这个宫羽在黎神医心中可是个至宝,见得宫羽这么说,黎神医也只得悻悻不悦地离开。 诸葛方庆对弟子道:“不准任何人进来,你们守着门口。” 听得洞口关上石门,洞内并不灰暗,从洞的深处飘来的冷气瞬间就充满了整间石屋,洞内只有零星的水滴声,清脆的响起。 “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到底是。。。。。。何人?与三。。。。。。”诸葛方庆努力想把话说的连贯,但却是中气不足,根本无法把整句话一口气说完。 宫羽盯着诸葛方庆的双眼,然后只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一句话。 “你是三。。。。。。”诸葛方庆双眼再次闪过一点点神色,只是那么一刹那,便有灰暗下去。 宫羽缓缓地说道:“星桥残局绝处生,玲珑双飞气先行。” “师叔?你?”这是三年前,宫羽和诸葛方庆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前面是二人对弈时的一局棋,后面是与宫羽之间功夫的探讨。 “说来话长,我此来想借宝地长住。” “都听师叔的。” 宫羽笑着示意诸葛方庆静心,不可过与激动,方才又道:“黎神医必能治好你的蛊毒,你尽可放心。” 此时院外却又开始闹了起来,黎神医觉得自己必须住在最正中的房间里,而且还要把袁家三兄弟也安置在里面,可是里面只有一张大床,黎神医便要在里面多安置三张大床,只是这三张床是安置在卧室外间,并不与里间的那张大床放在一起。 “这么大的房间,再放三张床有什么不行的?” “这是师父的房间,只能是师父居住,你可以在其它房间中任意选择一间。” “我在这里最大,为什么我就不能住这间?袁老大,告诉他们,我可不可以住在最中间的房子里。”黎神医把脑袋抬得只能看到天上的白云说道。 高三带着小余儿姐弟两个小家伙则坐在假山上,看热闹。 见到宫羽从假山中走出,才从假山上下来。 “黎神医,你是这里年岁最大的,当然应该住最好的,不过还有一间房子我带你去看看,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住那间房子,到时候你可不准和我抢。”宫羽笑着对黎神医说道。 黎神医不屑地看着宫羽,大笑道:“所有的房子我都看过了,只有这间最符合我的身份,所以你不用激我。” 宫羽道:“不去也罢,小三我们去看看。” 宫羽不再和黎神医理论,双眼无视地从黎神医身旁走过,只往里面走去,经过廊道,又经过杂乱的一片莲池,一间独门独户的房子出现在眼前。 跟在最后面的诸葛方庆的弟子立即跑过来阻拦道:“大侠,这里是师父冥思之屋,请大侠止步。” 见得诸葛方庆的弟子如此着急阻拦,黎神医便来了兴致,推开前面挡着的数人,走到宫羽跟前道:“你说的就是这间房子?” 宫羽不回答黎神医,而是对诸葛方庆的弟子厉声道:“从此后,这里就是我说了算,你师父已经将这里全部交于我,你等也得听命于我。把门打开,我现在要进去看看。” “这?” 宫羽见这弟子尚在犹豫,便道:“难道你不会开门的机关?!”宫羽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严厉。这名弟子不敢再有迟疑,忙着紧走两步来到门前,双手把着门前两个把手,向上、向左、向下,向右,随后向上后,门才被推开。 就这一套动作,就把黎神医逗得乐了,“这么麻烦?不过有趣的紧。”左手推着宫羽就往前走,开门的那名弟子却是挡在门口,眼神看着宫羽很无辜地发出求救的信号。 黎神医皱着眉顺着他的眼神往后看,更是气道:“看到作甚?他也得听我的。让开,袁老大。” 袁老大听得黎神医叫唤,立时在众人后应道:“在呢。” 宫羽笑着挥挥手,那名弟子只得让开。 进的屋内,里面很大,屋内设置很简单,一面墙上全是格子,格子里堆满了各种书籍,另一面半墙上全是抽屉。黎神医激动地冲到一面墙上,连着抽出几个抽屉,发现全是空的。不觉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都是空的?谁把里面的东西都拿走了!为什么里面没有味道?” “神医,你在找什么?这里以后就是我的住所,你最好别翻乱了。”宫羽淡淡地说道。并简单看了看房子,房间布局的确和大师兄的练功房布置一模一样,就连房子的朝向,以及屋内物件的摆放都一模一样。 黎神医此时大声道:“这里不是你的住所,而是我的,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你在这里逗留多久,我就在这间房子里住多久。” 宫羽大笑道:“黎神医,我们来这里是客人,你却总是不把自己当客人,我都没好意思在这里逗留。” 黎神医惊道:“你这又要走?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也都乏了,不妨就在这里多逗留些时日。” 宫羽知道袁老二和袁老三都受伤需要黎神医医治,这里却是很好的疗伤场所。而且宫羽不知道的是,此时那个假山里的露水和鱼,也让黎神医有了极大的兴趣。 宫羽故意道:“神医如此蛮横地想要鹊巢鸠占,我那还好意思继续在这里待着?你要留下,就自己留下,我是断然做不出你这样的行为的。” 黎神医叹气道:“如果我想办法救活洞里面那个人,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住在这里?他一定会感谢我的救命之恩,然后就把这间房子送给我?” 宫羽打了个哈欠,双手环抱在胸前道:“神医,你自己已经说过,他中的是苗家三虎的噬魂蛊,你是治不好的。” 黎神医急得跳起来,长胡子都糊在了脸上,脸色涨红道:“我说过么?有我治不好的病?不就是噬魂蛊吗?等我找到了苗家三虎,我就可以以蛊攻蛊,用他们的蛊来治洞里那个要死人身体里面的蛊。” “看来,这个噬魂蛊还真的是厉害,你黎神医也只能从苗家三虎身上想办法?唉,厉害。以后见到苗家三虎可要躲远点。”高三不失时机地配合着宫羽说道。 黎神医指着高三的鼻子,大吼道:“就连你也敢这么说,我。。。。。。我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就一针扎死你。谁说我必须要从苗家三只小老鼠身上找办法?!我现在就去给他诊治,哦,对了我的银针还在他身上,那可是我的宝贝啊。” 说着话,黎神医已经推开众人,急着往假山跑去。 宫羽对身旁的诸葛方庆的弟子吩咐道:“快去引路。” 见得众人都随着黎神医而去,宫羽对高三道:“小三,你去后面山顶看看,是不是背面还有三间成品字的红墙房子被一堵灰色围墙围着,院内有九颗桃树,九颗梨树,九颗杏树。” “公子,你对这里如此熟悉?” “洞内那个莱阳侯诸葛方庆是我师兄挂名的弟子,这里的布局是按照我师兄的习惯布置的。” 高三听完一抱拳,便往后山而去。 宫羽带着小余儿姐弟往假山走,还没走进洞里,就听得黎神医在洞内长吁短叹。 刚进洞内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黎神医坐在洞内小平地中央,神情沮丧地往自己嘴里灌酒。 袁老大对进来的宫羽说道:“公子,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神医都喝酒了,这次真的没办法了。” 宫羽诧异道:“黎神医喝酒就是没有办法了?” 黎神医双眼朦胧地看着宫羽,只觉得宫羽的身影越来越大,大得要把自己完全压住。突然黎神医大叫道:“血,你的血,对你的血,过来,你过来。” 黎神医跳起来,双手使劲抓住宫羽的手臂,就往小石屋走。袁老大心痛地捡起地上的酒葫芦,用嘴认真地舔了舔葫芦嘴,这才将酒葫芦盖严实。 第二十七章 小男孩护主,黎神医用血抓蛊 宫羽被拽到诸葛方庆跟前,黎神医从自己随身袋中摸出一把银色小刀,左手到处在身上摸索半天后大喊道:“我的酒,袁老大。” 袁老大“嗖”地窜到黎神医跟前,把刚才的酒葫芦递到黎神医左手上,黎神医用嘴打开酒葫芦,喝了口酒,却将酒又喷在小刀上;然后把酒葫芦递还给袁老大,又从袋中摸出打火石,打燃火,直接点燃了小刀。 宫羽预感到接下来就是自己血的事了,所以也不看黎神医而是只看着躺在石床上的诸葛方庆。黎神医左手拉过宫羽的手,扯起衣袖,右手的小刀就往宫羽的左手腕割去。 就在小刀刚要接触到宫羽手腕皮肤时,黎神医的右手腕,却被一支小木剑扎中,小银刀脱手跌落在地上。 黎神医刚要大骂,却见到拿小木剑扎中自己手腕的,确是宫羽身旁的那个小男孩,那个基本上没说过话的小男孩。黎神医左手揉着自己的手腕,张了张嘴,最后也没骂出声来。 宫羽则笑着用着手拦住小男孩,又用右手轻轻地揉着小男孩的头,轻声说道:“这个老爷爷是在救人,他不是要杀人,就是用我的血治病,不会有事的。” 黎神医弯腰捡起小银刀,认真擦拭着,随后又是喷酒,又是火烧,然后认真看着小男孩,虎着脸说道:“不准再扎我,你躲到你姐姐背后去,快过去。” 宫羽笑着回头看着小余儿,微微点了点头,小余儿这才将小男孩拉到身后,并用双手护着。 黎神医这次转头看向宫羽,又拉过宫羽的手。 这时黎神医再次看了眼小男孩,眼里却是有些疑惑的神情。黎神医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是一两个普通人也绝对不可能是黎神医的对手,可是刚才这个小家伙却是轻松地将自己手中的小刀击落,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 轻叹口气,黎神医对着小男孩皱了皱眉,这才娴熟极快地在宫羽手腕处隔开一道小口,鲜血立即顺着口子流出。 片刻已经有小半碗鲜血,黎神医这才拿出止血药替宫羽止了血。诸葛方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现在诸葛方庆已经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连喘气都觉得很吃力。 黎神医从袋中又取出那个长盒子,里面还有不少的银针,黎神医首先将十多根一样长的银针浸入血中,随后将浸泡过血水的银针迅速扎在诸葛方庆身体上。 随后又把原本插在诸葛方庆身上的银针取出,放入血液中,然后再扎回到诸葛方庆身体上,只是位置与上次的完全不同。 这一切都做完后,黎神医又把那把小银刀拿出来,喷酒火烧后,就在诸葛方庆的额头、胸口、上腹、腹部、大腿、小腿上个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口子不深,却也是见到肉了,鲜血立即从长口处渗出来,不过这个口子划得很有讲究,每个口子都有血渗出,但都只是慢慢地渗出血来,不是涌出鲜血。 接下来黎神医拿出一只小狼毫,满蘸着小碗里宫羽的鲜血,把宫羽的血抹在那一条条长长的细口子上。 “你们都离得远些,退到外面去。”黎神医很慎重地喊道,随后看了眼宫羽又道:“你可以留下。” 黎神医神情严肃地从袋里拿出两个小瓷瓶,递给宫羽道:“等一下见到有东西出来,你就用这个瓷瓶扣住,将那物扣入瓶中,随后将瓷瓶盖住。” 黎神医想了想又拿出两个小瓷瓶,道:“就这么多了,再多可就没有了。” 说完,黎神医又用小银刀,在诸葛方庆的左耳前割开一个口子,这个口子可就有些深了,血液流出直灌入诸葛方庆的左耳内。 黎神医的神情愈发严肃,脸上每一道皱纹都蓄满了慎重和紧张。 时间仿佛在凝固,就连自己的心跳都可以听见,洞内的水滴声都可以震得耳鼓发痛。突然诸葛方庆的左耳的血液处,有一个异样的凸起,黎神医立即喊道:“上。” 宫羽右手一伸,迅速将瓷瓶扣在诸葛方庆左耳洞处,黎神医忙着有用小狼毫,蘸着碗中残留的一点血迹,抹在诸葛方庆左脸顺着眼角、鼻窝、下颚处换了个圈。 刚画完,就喊道:“快把瓷瓶盖上。” 宫羽右手微起,左手一顺已将瓷瓶盖上。 黎神医依然是把双眼紧盯着诸葛方庆的左耳,很快从血液下又出现了凸起,这次凸起的更快,还没等黎神医喊出声,宫羽和黎神医都见到了凸起处冒出个极小的深绿色的小点,宫羽忙着就把瓷瓶扣上。 黎神医双眼都快要突出眼眶,太阳穴处血管直跳,闭着呼吸。 “盖上。” 宫羽动作极快地盖上盖子,黎神医把手里的两个空瓷瓶交换用过的瓷瓶,双眼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诸葛方庆的左耳。 刚把瓷瓶交换完,诸葛方庆的左耳又出现了凸起,宫羽不等黎神医出声,已将瓷瓶扣了上去。 黎神医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当第四只瓷瓶扣在诸葛方庆的左耳时,黎神医的脸色显得极度的不安,嘴里有些不稳的语气非常轻微的说道:“你多坚持些时间,我找。。。。。。” 说着话,黎神医已经开始在自己的袋中翻找起来,最后一咬牙拿出一个较大些的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全数倒入袋中;又拿到鼻尖嗅一嗅,才递给宫羽。 宫羽将第四只瓷瓶盖上后,四只眼睛紧盯着诸葛方庆的左耳,许久不再有东西冒出。黎神医忙把手搭在诸葛方庆的手腕上,面露疑色,许久脸色却是变得发青。伸手从搁置在石床旁的长盒中,取出最长的两根银针。 黎神医闭眼,屏气片刻,睁开眼对宫羽道:“在借用公子一点血。” 宫羽也不答话,只是将左手伸出。 黎神医深吸口气,双手齐出,将银针斜着刺入宫羽手臂内,随着黎神医手指的抖动,银针在宫羽的手臂内徐徐进入。 当银针扎入三分之二时,黎神医双手在银针急速轻弹七下。便立即拔出银针,并不高抬手,转腕直接将银针分别扎入诸葛方庆的胸口心俞穴和头顶的百会穴。 当银针只剩下最后的把位时,黎神医随即,双手轻弹银针,银针在快速抖动。此时黎神医的双眼却是紧盯着诸葛方庆的左耳,此时拿出的血液表面竟然有些粘稠,本就虚弱的诸葛方庆已流了这许多血,更是虚弱不堪。 动了,又动了,粘稠的血液表面又开始有了变化,很明显血液表面的下面有东西再往上拱。 黎神医的额头开始冒汗,长胡须处往外冒出热气,奇怪的是黎神医头上却一点热气都没有,只是在流汗水下来。 就在那个凸起突然变得急躁时,宫羽右手的略大些的瓷瓶已经扣了上去。 “扣紧点,不要留空。”黎神医焦急的补充道,双手却没有半点停顿,依然在不断地轻弹着两根银针。 过了片刻,黎神医右手继续弹着百会穴的银针,左手搭在诸葛方庆的脉上,黎神医侧一侧耳,仿佛在聆听诸葛方庆的身体,突然喊道:“盖上。” 宫羽动作极快,黎神医话音刚落,宫羽已将瓷瓶盖上。 黎神医双手扶着自己的双膝,喘着气疲惫道:“这苗家三虎有点手段。” 宫羽伸手扶住黎神医,右手握着黎神医右手,左手搭与黎神医后脖颈处,内力催发。黎神医就觉得自己浑身暖洋洋的,舒适得慢慢地直起腰来,微闭着眼,脑袋缓慢的画了个圈。 身后袁老大的声音在洞口响起,喊道:“神医,神医,外面。。。。。。” 袁老大刚拐过弯,就见到宫羽左手擒着黎神医的脖子,右手反扣着黎神医的手腕,当即双手如勾,腾身飞起,就朝着宫羽的背心猛击过来。 听得动静,宫羽身影往旁让了让,双手画圈封住袁老大的双手。袁老大身形如俯冲的老鹰在空中围着宫羽转了半圈。 黎神医回头见到袁老大飞在半空中,懊恼地呵斥道:“袁老大,给我住手。” 见得黎神医安然无恙,袁老大硬生生地收住,踉跄地落在地上。这是袁老大第一次和宫羽正面交手,只这一招,袁老大内心对宫羽的功夫甚是赞许。 “袁老大,你进来做什么?!”黎神医继续生气地问道。 袁老大忙回道:“外面,来了不少人,领头两个甚是厉害,神医,要不要把老二,和老三也藏到这里面来?” 宫羽急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袁老大瞥了眼宫羽道:“还在外面院中。” 宫羽微皱眉,擦过袁老大身体就往外走,刚出假山就听得打斗声。 宫羽展开步伐,几步便到了院跟前。就见院中竟然站立着三十多人,当中站着一个头戴黑色歪把子的布带缠成的帽子,歪把子顶端还挂着一只很小的黄色布虎。 还在打斗的三人却是个脸色苍白的瘦高个在和两个诸葛方庆的弟子打斗,地上已经躺着两具人首分离的穿着灰布衣的人。 宫羽大喊道:“住手,你们来仓木山想要做什么?” 第二十八章 无影剑逞凶,大虎季春下蛊 然而宫羽还是晚了一步,就在宫羽刚喊完,那个瘦高个细长剑已经快速地扫过对面两人的脖子,两颗人头相继跳了起来,接着两股鲜血从他们的脖颈处冲出,冲得这人头在空中又翻转了半圈,随着鲜血如雨点落下,落得两人身上,两颗人头已经滚到一旁。 宫羽右手往后一探,手中已多了一根精亮铜笛,随着宫羽跃起到瘦高个面前,铜笛已划出一道金光,劈向对方太阳穴。 瘦高个身体爆退,细长剑如游蛇般绕过铜笛,朝着宫羽咽喉游来。宫羽身在空中,也不变招,依然将铜笛追着瘦高个的太阳穴而去,只是往前更进了一步。同时宫羽将身体在空中转了圈。 铜笛的圆弧转得更快,就在细长剑刺空的同时,铜笛的劲风已经扫到瘦高个的太阳穴旁的长发。 瘦高个左手忙着上举,左手中一把短剑从袖中伸出,挡在自己右脸前。瘦高个努力将身体往后仰,铜笛重击在短剑上,震得瘦高个脸色微变;却总算是避开了铜笛砸在太阳穴上之险。 站在中间那个头戴黑色歪把子帽,歪把子顶端还挂着一只很小的黄色布虎脸色黑黄的人忙着抢上前来,一把细腰弯刀在瘦高个身前舞出片银色屏障。 呵问道:“你是什么人呢?却要管我们的闲事?” 宫羽厉声道:“你必是苗家三虎?!” “没错,我就是苗家大虎,季春。现在你已晓得我的大名,就赶紧让开。”季春斜着他那双眼白过多的小眼睛说道。 宫羽突然笑道:“正想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找我作甚?” 宫羽不再理睬季春,却问瘦高个道:“你是何人?为何随着他,擅闯仓木山?” “我?你不知道我?你不是北燕人!我是无影剑方青山。” 宫羽冷言说道:“无影剑方青山什么时候成你这幅白脸模样?要装也得装的像些。” “你既然知道我大名,你就不要趟这浑水,我就是如假包换的无影剑。我的脸白了,也还是无影剑。”无影剑方青山冷哼道。 宫羽听得背后高三赶到的声音,也见得袁老大站在很远处瞧热闹的身影。 “袁承东热闹瞧够了,就下来热热身。”宫羽故意大声喊道。 袁老大在远处急得跳脚道:“你,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我袁老大的名讳也是你随意叫的?” “原来是袁前辈,听说袁前辈你们早就退出江湖,却为何在这里出现?季老弟,你却没有和我讲啊?!”方青山一段话问了两个人。 “嘻嘻嘻,你居然还认识我,没事,你们玩你们的,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袁老大心里有一万个不高兴,自己两个弟弟现在受伤不能打架,而且还有一个黎神医需要自己保护,可自己就一双手那里忙得过来。背对着自己的这个叫宫羽的,还想着把自己拉下水,实在是太可恶了。 “无影剑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只是你来这仓木山做什么?而且又无辜滥开杀戒却是为何?我只听说无影剑独来独往,却谁知与苗家三虎混在一起,想要为难仓木山。”宫羽朗声道。 方青山斜了眼身后的季春,冷笑道:“我来仓木山与季春无关,只是恰巧路上遇见,听闻莱阳侯诸葛方庆有玲珑剑秘诀,就想来讨教几招。” “既然是来讨教,为何要滥杀无辜?你可知他们都是诸葛方庆的弟子?!” “知道,如果他们不是诸葛方庆的弟子我还不一定会杀他们。首先是他们想要杀我,不听我解释,认为我是来杀他们师父的。他们无故责骂我,所以该死。其次,既然他们的师父不肯出来,我只有杀他几个弟子,逼他出来和我真正地打上一架。我就是要把他打输了,然后找他要玲珑剑秘诀。” 宫羽厉声道:“如果你只是想要交流玲珑剑秘诀,大可正大光明地上山拜帖,而你却要以杀人这种方式逼迫莱阳侯。我就替莱阳侯教教你,该如何做人?!” “你个小娃娃,口气不小。也罢,多杀一个也无妨。”方青山话未说完,手中长剑已如毒蛇吐信,飘忽着朝宫羽面门击来。 方青山这次出手已尽全力,方才和宫羽的短暂接触,让方青山哪敢托大小瞧眼前的年轻人。 袁老大干脆坐在后面高处的条石上,将长剑置于身前,右手搭在剑柄上。袁老大嘴里虽然一直说着要把自己从眼前的局势中脱离出来,他们要对付的是诸葛方庆而不是黎神医和他们袁家三兄弟。 但是谁都知道,这一切最后是要凭实力说话的。宫羽和高三两人很厉害,他们两人冲在前面,自己留在后面护着黎神医和自己的两个兄弟,顺道还可以帮他们看着两个小家伙。 想到两个小家伙,袁老大开始找那个小男孩,到现在都没有名字的小男孩。就见到小男孩的双眼紧盯着下面的院子,如若不是小余儿拉着,看来是要冲下去的。 袁老大看完小男孩再回头时,不觉愣住,方青山整个人就像一具木偶僵立着,四肢岔开在身体两侧,右手细长剑,左手一柄短剑都低垂向下,而在方青山的咽喉处一支铜笛就这么陷入了小半寸卡在方青山的脖子里。 方青山的脸色似乎更加白了,汗水如水,顺着苍白的脸流落在前胸青衣上。场中是静止的,就连空气都是静止的。 袁老大叹息自己就这一瞬就错过了一场好戏。 “这次不算,你们分开,重新打过。”袁老大很懊恼的大声喊道,喊完之后,就后悔了,袁老大挥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骂道:“呸,叫你多事,叫你多嘴。” 随后又朝场下喊道:“你们随意,我说的不算。”说完,袁老大还是觉得不对,又给了自己两个巴掌。 宫羽却笑道:“袁老大说:‘重新打过。’好建议。”说完宫羽轻飘飘地往后撤回两步,将铜笛背于身后笑看着开始捂着脖子干呕的方青山。 一直站在方青山后面的季春,闪身来到场中反手舞着细腰弯刀,左手按在方青山后背道:“方兄,你歇息片刻,我去杀他了。” “公子,你来替你。”高三在宫羽身后喊道。 宫羽左手举了举,笑道:“这只小虎除了会下蛊,别的太稀松平常。” 听得宫羽和高三之间的对话,季春狞笑道:“你要寻死,我便成全你。” 宫羽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就连背后的铜笛都不曾动一下,只有眼神动了,宫羽从上到下用眼神扫过季春上中下三处大穴。 宫羽凌厉的眼神让季春心里有些胆怯,但季春的细腰弯刀,已经闪着银亮,奔着宫羽的脖子而去,季春的左手悄然从腰中摸出一物。 由于宫羽凌厉的眼神,让季春心升怯意。季春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第二次机会,所以一出手就使出了绝招。 就听到“嘡”的一声。 细腰弯刀飞向空中,而宫羽和季春之间出现了一片白雾。宫羽急退,季春阴恻恻地大笑道:“你去死吧。” 一把半个巴掌大的小弯刀从白雾中飞出,直刺向宫羽的咽喉。 见得白雾突起,宫羽已将身体往后急退,铜笛在身前舞出几朵桃花。小弯刀撞在桃花瓣上,击飞回去,就听得“啊”的一声,季春亲眼见到自己的那把小弯刀已经扎在了自己的右脸颊上。 本来就丑陋的一张脸,此时多了一柄弯刀和一道血,这张脸变得更加难看。小男孩伸手就要去捂住小余儿的眼,没曾想却被小余儿右手一巴掌打开了捂向自己的一双小手,随后一把拉过矮自己半个头的小男孩,搂在怀里。 季春见到白雾散去,一咬牙拔走扎在脸上的弯刀;左手朝着自己脸上直接糊上墨黑色的膏药。 随后咬牙骂道:“小子,不管你是谁,你中了我的蛊毒,你必死无疑。我这次来就是来给诸葛方庆收尸的,那诸葛方庆中了我的蛊毒,现在估计只留下骨头了。。。。。。” “你说什么?诸葛方庆已经死了?你为何骗我?!”刚缓过气来的方青山突然朝着季春大声质问道,刚说完,方青山再次干呕起来。 季春猛然醒悟,自己一时图口舌之快居然把身后的方青山给忘了。一不做二不休,季春左手又从腰间摸出一物,突然欺近方青山,道:“方兄,你听我解释。” 方青山刚抬头,季春就将手中之物灌入方青山口中,随即右手一点戳倒方青山。后面立即上来三人,把方青山拖了回去。 季春已经觉得自己是这里唯一的胜者,此时朝着落在远处的弯刀走去。 宫羽退后数步,暗自运气却发觉自己并无异样,逐想到方才黎神医用自己的血来治疗诸葛方庆的蛊毒。“难道自己的血液还有这等神效?” 高三见得宫羽退后数步,便在原地运气,着急道:“公子。” 季春捡起弯刀,尖锐阴深的声音冷笑道:“你现在就可以来替你公子报仇了。” “你,做了什么?”高三大声叱问道,长剑“噌”的一声,这就要朝季春扑去。 第二十八章 擒获苗家大虎,牛齐云初获名 不等高三前冲。宫羽运气浑身一震,喊道:“小三,我没事。” 身后的高三这才肯定,宫羽没事。 季春阴霾的双眼眯成一道细线,上下打量着宫羽,右手弯刀在身前斜着,道:“你。。。。。。” 宫羽内力充沛的五个字让季春两腿有点发软,从未失过手的下蛊术,居然失手?季春绝对不相信,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切切实实没有一点中蛊的迹象,自己下得这个蛊,只要沾到对方的肌肤,便会往里钻,一旦接触到对方血液立即就会大量繁殖。 只需片刻,对方就会倒地不起,失去所以神志。然后就可以从容地将对方变成为自己的蛊人,只听从自己的使唤。 “雕虫小技。”宫羽蔑视道。 季春心里着慌:“上次自己的两个弟弟被诸葛方庆打成重伤,此次自己本是来收割人头替弟弟解恨,然而现在对方的援手太过强大,尤其是面前之人,中了自己的蛊毒居然可以。。。。。。” 方青山此时心中也是大愕,方青山很清楚苗家三虎的手段,刚才若是换着自己现在早就束手就擒了,那里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站着说话? 对付苗家三虎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逼得苗家三虎腾不出手来施展蛊毒,并制服苗家三虎。实在不行就只有一个字“逃”,逃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季春,你想走?可惜,你必须留下来,有人要找你要些东西。”宫羽笑着说道。 黎神医正好走到身后的高处,听后说道:“留下挺好,不想留也无所谓。” 季春怒道:“我季春岂是你们想留就留的?想放就放的?我杀了你们!” 尖锐的声音依然阴森,听得还是这么让人不舒服,更让人不舒服的场中腾起了数团白雾,院子本来就不大,这些白雾瞬间就将院子中央完全罩住。 三十多个穿着与季春类似服饰的人,往外就跑。季春正在其中,方青山则被人背着也往外跑,身旁的人手里还提着方青山的那把剑。 宫羽在白雾升起的第一时间,就腾身跃起来到了身后的高处,铜笛在身前舞着花,护住全身。 黎神医却拉着袁老大就往后飞跑,跑得同时还把口鼻捂住。口中闷声喊道:“快跑。袁老大。” 袁老大见状一把搂住黎神医,摒着气,几个飞纵就往假山而去,见得假山石门未开,急得在门口直跺脚。 高三见得黎神医如此紧张,也忙将小余儿和小男孩搂住,跟着袁老大就走,此时见到二人被石门挡住,不觉喊道:“让开,我来。” 石门刚开启一条缝,勉强能够过人,袁老大就已经夹着黎神医窜了进去。高三冷讽道:“胆小,怯如鼠。” 放下两孩童,高三转身返回,身如飞鹤,斜刺里只从高处朝季春逃走的方向追去。 宫羽早已跃起半空中,只在背后树干上借的劲,便沿着院子外缘高树,只见身影在树尖晃过,等看清身形时,宫羽已掠到季春身后。 季春刚感到身后劲风袭到,手中细腰弯刀的银弧才划到一半,季春已经面朝下摔倒在地。 宫羽一击得手,铜笛挥出,就在季春身旁空处一大块空地,空地外圈又跌倒了三个。三十多人见得自己的头被宫羽截下,那里还顾得方青山,直接把方青山丢在地上,齐齐举着手中弯刀朝宫羽砍来。 高三如鹰隼从背后猛扑下来,如切菜般,瞬间又倒下七人。不到三个呼吸之间,地下就躺着估计已有二十多人,剩下几人那里还敢逞强,只恨自己没有多生条腿,连滚带爬地朝山下飞跑。 可惜的是,下山的路就这么一条,别处都是极陡的坡,他们那有胆子直往下跳,只是跳与不跳已经不是他们自己可以决定的了,被人挤下去那又有什么办法?惨叫声从半山腰处传到上面仅剩下的四个人,忙不选地往下山阶梯处飞窜。 宫羽把铜笛置于身后,见到小余儿双手抓着小男孩的肩膀站在不远处看着,便招了招手。 说道:“去把袁老大和黎神医唤来。” 小男孩转身就走,步伐竟有些章法,宫羽笑着赞许地点点头,轻叹道:“是该给他个名字了。” 小余儿道:“先生,他叫狗娃。” “狗娃好听吗?” “不好听。” “你父亲叫阿牛,以后他就是---牛齐云,与云同齐。” 小余儿听完,欢叫着便往回跑,嘴里道:“我去告诉他。” “公子,这些人如何处理?” 宫羽长叹道:“这些人留不得,把他们都埋了,我们初来乍到不能留有隐患,只留下方青山和季春等黎神医过来。” 高三也知道这时是留不得活口,所以刚才手下绝不留情,此时见到一地的人,内心还是有些不忍,但此时也不得不如此做。 “我来帮你。”一直不知去向的曾嫣紫突然显身道。 高三诧异问道:“曾姑娘,方才这许久,你在何处?为何一直都没有见到你?” “我手无缚鸡之力,出现在大家面前也只是给你们凭添累赘,所以寻得可以难得见的院子隐秘处躲着。” “很好,你帮着小三尽快收拾,注意他们身上的物件。”宫羽略有深意的看了眼曾嫣紫。 黎神医跟着小余儿和牛齐云一起出来,老远就喊道:“那个苗家三虎逃走没有?没死吧?小余儿说被你打死了。” 黎神医情急之下说的有点混乱,能有苗家三虎这种用毒高手,尤其是用蛊高手作为研究对象,黎神医是很期待的。 “小余儿,你过来,跟着我。”黎神医对小余儿是关照有加,但黎神医见到苗家三虎中的季春时,第一时间就要把小余儿叫到身旁。 小心地给季春搭过脉后,黎神医取出几根银针扎入季春的穴位,同时说道:“小余儿见到没有,这是不让他乱动,然后才可以让他醒过来,对付这种人一定要小心,他们浑身都是毒。嗯,你见到他没有?记住啊,中毒了,第一时间就是去找。。。”黎神医指着宫羽对小余儿说道。 “黎神医,你还是先看看这个方青山,他应该是中蛊了。”宫羽站在方青山的面前低头看着躺在地上,面容扭曲的方青山。 黎神医有些不舍地离开季春,走到挺尸般躺在地上的方青山,那张白脸扭曲的都变了形,但是方青山依然昏迷不醒。 “他死不了,只要那个季春不死,他暂时是不会死的。你说他是方青山?无影剑方青山?” “是的。他自己说的,不过我虽没见过无影剑,但我知道无影剑应该是黄脸,可他的剑招又的确是无影剑剑招。” “他的脸变白是得了病,如果他真的是无影剑,却为何成为了季春的蛊人?这个苗家三虎的确有些手段。袁老大,你过来,小心着,把那个苗家三虎绑到我房间去,在房中间立起根柱子,把他绑在柱子上。” “还有你,小三,把这个方青山也弄到我房间去,就扔在地上。” 黎神医这时居然乐得如同小孩,走路都在跳跃;刚走几步,回头伸手一把拉过小余儿,“跟我走。” 牛齐云忙跟着,黎神医斜了眼牛齐云,道:“你又看不懂,跟着干什么?去跟着你家先生。” 见着牛齐云倔强地还要跟着,黎神医一跺脚指着牛齐云刚要开骂,曾嫣紫走过来,笑着拉过牛齐云,道:“齐云,你来帮我。” 。。。。。。 眼见着已入隆冬,大雪将整座仓木山覆盖的满满当当。 这天清晨,太阳刚从地下升起来,橘红色的晨曦映在连绵白雪上,分外妖娆。拄着拐杖的诸葛方庆走到院子前,笑眯眯地看着上下跳跃的牛齐云,在牛齐云对面是绕着八棵腊梅树来回穿梭的余斐儿。 余斐儿的步伐甚是奇妙,诸葛方庆看了许久方才认出这是天机子的独门绝技“八步腾云梯”。 在黎神医背后的屋顶上坐着三个青衣老头,正是袁家三兄弟。 “老大,这个小齐云进步很快啊。” “老三,这个小家伙又不是哑巴,为啥不说话?” “你们两个别说话,小家伙那是要专心练功,哪像你们从小不认真练功,一个个跑得比猪还慢。” “老大,别只知道说我们,你看那个小丫头,她练得功夫好像也不错,要不了多久,你都打不到她了。” “屁话,我舍得打她?叫你不会说话,叫你不会说话。” 袁老大说着话,伸手就朝袁老二打了过去,两人在屋顶上就这么打了起来,很快袁老三也加入了战斗,三人立即混战在一起,就在屋顶上打得上蹿下跳,说什么也不愿意落到地面上来。 黎神医烦躁地看了眼屋顶,叹了口气走到诸葛方庆身旁。诸葛方庆也回头看了眼屋顶打得正热闹的三人,朝黎神医笑了笑道:“袁家三兄弟真是好功夫。” “唉,烦人,就不能让他们闲下来。” 第二十九章 袁老大送信天机子,初到涞禾城 宫羽从主楼走出来,见到诸葛方庆和黎神医都在,也回头看了眼还在打斗的三兄弟。笑着对黎神医说道:“让袁老大跑趟路,去趟西华山天机观,替我送封信。” “袁老大过来。”黎神医头都不抬了喊道。 刚听得黎神医召唤人影一晃,袁老大已站在黎神医背后。 “就是让你去做事,你听公子的。”黎神医看着不远处还在来回穿梭的小余儿,对袁老大说道。 “袁老大,这里有三封信,第一封是拜门贴,第二封是如果你没有见到天机子老人,就将这封信交给天机子的小徒弟张誉;第三封必须当面交给天机子老人,如不能必须将这第三封信带回。” “这就走?” 宫羽将三封信交于袁老大手里道:“就走。” 袁老大接过三封信,揣入怀中,腾身就走。 诸葛方庆惊道:“他就这么走了?不带任何行李和盘缠?” 黎神医微微笑着说道:“他就这样,从来如此习惯就好。” 见袁老大消失在山下的白雪间,宫羽又道:“让方青山和袁老三留在这里,我和高三他们要出去看看北极大会,黎神医你应该是要一起的。诸葛方庆也留下。” 袁老三在屋顶架住袁老二的双拳,怒吼道:“为什么是我留下?不是老二留下?” “季春被我们囚禁在此,他的两个弟弟苗家的另外两只虎一定会想着来寻找,有方青山和袁老三在就能保仓木山安然无恙。诸葛方庆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你们两个要把所有事都担下来。” 方青山双手抱拳道:“先生,你尽管放心。我的命是先生救的,我的命就是你的。苗家两虎来了,是要活的还是死的?” 宫羽看向黎神医,黎神医随即道:“能留下活的就留活的,不能留下活的,也无所谓,我已经有季春了,其它二虎的能力也不会比大虎高的。” “明日我们就出发,前往北极之地。” 。。。。。。 仓木山往北,要路过一个大都城,涞禾城。 涞禾城是南北交通要塞,塞外的毛皮进入北燕以南均要聚集于此,此处人烟稠密,市场繁盛热闹。 整个涞禾城到处都是各地来往的的商贾;有各地来的商贾,就有更多的便于商贾休息娱乐的场所。 “此地有四方来客,是个收集各方消息的好地方,曾嫣紫你要记住这个地方,一年后,你要在这里占得一席之地。”宫羽对身后的曾嫣紫小声道。 “谨听先生吩咐,嫣紫记下来。” 前面有一饭店,上挂一大红招牌----客来四方。迎风飘荡,煞是显眼。 “宫公子,我们就在这‘客来四方’先把饭吃了,酒喝了,再说。”黎神医摸着长须道。 “好,就这里。” 在饭店寻得二楼临街靠窗座位,刚坐定,忽听得一阵急促马蹄声,三匹马从右面大道上疾驰而来,三匹马浑身墨黑,唯有四只马蹄雪白。每匹马上都乘着一白衣女子,背后斜背着一张强弓、一把长剑,青色剑穗随风飘扬。 三匹马奔近饭店,同时勒住缰绳,三匹马前足高抬,立定在饭店门口。马鞍都是精致绣花,煞是好看。 三女子也就不到二十的年纪,跳下马,仔细将马绳交于饭店伙计手中,走进饭店,身法干净利落。每个女子白袍颈中都系有一条白色绸缎领子,在领子端绣着一个金色的“楚”字。 三女子也是直接就上到二楼,见到靠窗的座位已被宫羽六人占据,只得悻悻地坐在另一处。 “公主,这次如此着急要赶回去,不知为了何事?” “应该就是北屿战事,只有如此紧急之事,公主却一定要赶回去?” “就是,这来回最快也要十多天,北屿战事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嘘,不要在此多言,我们吃完还得赶路。” 剧烈的咳嗽声从坐在角落独自喝酒的男人那里传了过来,越是咳嗽,这人越是往自己口中灌酒。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红得就要滴下来。 酒灌倒嘴里,又被咳嗽喷出许多,很快一罐酒就被倒空,一大半都在他的身上、桌上,还有靠着的墙上。 饭店伙计忙着跑过来,不等这男人喊叫又放上一罐满满的酒,就连酒封都没有打开。从楼梯下缓步上来一半老徐娘,用手中方帕朝伙计挥了挥。伙计忙不选地放下一碟卤肉,小跑着就下楼去。 宫羽识得,这个半老徐娘就是这家饭店的老板娘,刚才还在柜台后面算着账。 老板娘款款走到那男人面前,兀自在饭桌对面坐下,道:“酒,要慢慢喝。我陪你喝几杯。” 那男子左手随意拿过插在饭桌大块牛肉上的小刀,顺手划过酒罐泥封。刀是饭店普通的小刀,普通的小刀却划出了简单的一刀。 这刀划得很简单,却让两桌的人心中大震。 只有宫羽和高三见到了小刀离开牛肉,划过泥封,又插回到牛肉原来的那个位置,不差分毫。 而小余儿和曾嫣紫只见到了拔刀和插刀。其余的却是见到了酒罐的泥封居然很平整地被这个男人用左手轻轻提起放在一旁,随后才是将酒罐倾倒,倒出两碗酒来。 这泥封是如何被切割的这样齐整,她们根本就没有见到。而见到的人,都诧异这男人居然可以做得如此轻描淡写,一把普通的小刀,在他手里就像是有了生命。 男子把酒碗端起一口灌下,剧烈的咳嗽再次出现,这次却没有喷出一滴酒来。老板娘先给男子的空碗倒满酒,才端起自己的酒碗缓缓喝了口。 “唉,好端端的,伤了阴经,可惜啊。” 黎神医说的很轻,却还是引起了那男子的注意,透过凌乱的长发,那双眼睛竟然是蒙着一层白膜,眼角布满皱纹;因为咳嗽潮红布满了整张脸。 “唉,可惜,可惜。”黎神医见到又是兀自叹息。 老板娘站起身来,才要说话,就听得楼下门口走进一虬髯黑色糙脸大汉,大喊道:“把二楼的酒桌给我准备两桌。” 饭店伙计忙着迎上去道:“这位客官,楼上只有一张酒桌,要不你就在这里?”伙计说着话,指着底楼靠里的两张大酒桌。 在虬髯黑色糙脸大汉身后传来沙哑的粗嗓门喊道:“二楼的让他们都走,我们到楼上去。” 随着大步踏来一个紫脸胖子,一个又高又壮的大胖子,每一步踏出饭店的地都在颤抖。 饭店伙计吓得不敢吱声,就这体格,还不把楼梯给踩踏了?老板娘见到,忙着迎下楼去。 “二位客官,楼上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酒桌,二位客官要不就在楼下,今天二位的酒钱打九折。” “谁说我们只有两个?”紫脸大胖子带着呼声吼道。 随后,就看到从门外又挤进来,两个快两米的壮汉,同时往里挤,差点没把饭店大门门框给挤下来。 这四人还真的要有两张大酒桌方能坐下,二楼是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走,我们上去。”虬髯黑色糙脸大汉挥了挥手,就顺着楼梯往上走,木楼梯随着他的脚步已经开始吱吱作响。 后面那个紫脸胖子跟着就往上走。 老板娘忙着阻拦道:“上面没有多余的空位容得下四位客官。” 紫脸胖子只把右手一甩,已将老板娘甩得转了好几圈方才被伙计扶住,已是痛得弯着腰对伙计道:“拦住他们。” 伙计为难地看着老板娘,老板娘也知道伙计的难处,不觉叹口气,朝伙计挥了挥手。 虬髯黑色糙脸大汉来到二楼,看了眼就朝空桌走去,整个二楼都在摇晃,曾嫣紫小声道:“怕是这二楼承受不住了。” “呔,你们二人如此沉重,赶紧下去。”却是那桌三个女子中的一人大声呵斥道。 紫脸胖子见到三个美貌女子,瞪着眼朝自己吼叫,不怒反笑地调戏道:“你们要是肯陪我们,我们这就下去。你们要是不肯陪我们,我们就来陪你们。” “呸,无耻狂徒,就不怕咬掉自己的舌头。” 紫脸胖子大笑道:“小娘子,有本事你就来咬。” 话音才落,就见到一道剑影闪过,紫脸胖子惊得往后弯了弯身体,堪堪躲过;双手像蒲扇般就朝着剑影后的白衣女子扇去,白衣女子细腰扭过,长剑左右乱劈。 紫脸胖子巨大双手却是灵巧,只拿小臂上的铁护套隔档长剑,双手直接捧向白衣女子脸颊。 另两个白衣女子长剑出鞘,朝着紫脸胖子软肋刺来。 紫脸胖子大叫一声,双手左右翻飞,磕开三把长剑,一大步欺到中间女子跟前,伸手就朝女子腰间抓去。 眼见着就要抓住女子腰带,紫脸胖子的手却再也前进不了半毫。就在紫脸胖子诧异时,紫脸胖子已经双脚离地,被人从后面抓住举起,就朝窗户头朝外塞了出去。 就听得楼外大道上传来沉闷的人肉摔在地上的声音。 两个两米高的红脸汉子刚把头露出在楼梯上,就见到紫脸胖子被身后白眼红脸凌乱长发的男子塞出窗外。 第三十章 卿楚楚卫队失马,黎神医贪美食 一个两米红脸汉子急着往下跑,另一个却直接就朝白眼男子扑来。扑来男子手中已从腰间抽出两把短柄宣化斧,上下交错,朝着白眼男子脖子和腰间砍来。 白眼男子,不等两米红脸汉子靠近,左手已从原来三位白衣女子桌上拿起一双竹筷飞掷而出。 两支竹筷越过两把宣花斧,交叉着插在了两米红脸汉子脖子处。红脸汉子两脚已迈不动步子,双眼难以置信地低着头,看着露在外面的两支竹筷尾,身体往前就倒,两把短柄宣花斧随着倒下的身体,继续砍向白眼男子的大腿。 白眼男子,右脚快速踢出,将两把短柄宣花斧踢开,随即又剧烈咳嗽起来。这个两米红脸汉子脸朝下重重地摔在楼板上,整个二楼随着上下好生震动。 三个白衣女子,此时脸色更是惨白,忙不选地把长剑横持,护在身前。 虬髯黑色糙脸大汉双手反握着腰间的两把弯刀,却不敢抽出来,两条腿在桌下直抖,一双眼睛胆怯地盯着白眼男子。 白眼男子剧烈咳嗽着,并不理会虬髯大汉,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酒桌旁坐下,举起酒罐,就往自己的嘴里倒酒。 剧烈的咳嗽又将一半的酒喷将出来。 虬髯汉子双手扶着酒桌颤巍巍地站起来,刚疾跑一步,就把二楼震得激烈抖动。虬髯汉子见得白眼男子朝他瞄了眼,吓得虬髯大汉当时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 半天见白眼男子继续喝酒咳嗽,才慢慢地移动身体,朝楼梯移动过去。刚到楼梯处,就飞跑下去,直接冲去大门外。 门外立即传来另一个两米红脸大汉的叫喊声。 老板娘踩着碎步跑上来,见到地上躺着个大汉,不觉皱眉道:“躺在这里,这可如何是好?” 白眼男子斜了眼倒在地上的大汉,站起身来,右手一把抓起,就朝楼梯走去,下了楼又朝大门外走。 老板娘忙着追了过去。 “小三,你可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历?北燕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宫羽很小声地对高三问道。 “公子,我的确不知道。” 邻桌三个白衣女子经次一闹,那里还有吃饭的兴致,只把桌上馒头装入袋中,就匆匆下楼。 才见到三个白衣女子出去,就听得三女子同时惊呼道:“我们的马呢?店家,店家,我们的马呢?!” 伙计吓得跑出去,很快又被扔了进来,哭着喊道:“女侠饶命,我真的不知道女侠的马到哪里去了。刚才也没听到马的喊叫声,想是马自己走的。” 首先跳进来的一名白衣女子急着骂道:“我的战马,如何会自己跑走?定是你们合伙演戏,偷走了我们的战马。你们的老板呢?!赶紧给我们滚出来,误了我们的事,就怕你兜不住!” 高三急道:“公子,我去看看我们的马匹还在不?” 说完高三已飞跑下去。高三刚拐到侧面就见到自己的六匹马都在,高三心下大宽,自语道:“还好,还好,还好自己的马不是什么良驹宝马。” 抬头见到老板娘已经走了回来,身后不远处跟着那个白眼男子。 另两个白衣女子也见到老板娘回来,立即围上去,用剑架住老板娘的脖子厉声问道:“我们的三匹战马,你偷到那里去了?” 老板娘惊得往右看去,果然三匹黑色白蹄骏马都不在了。白眼男子见到老板娘的脖子被剑架着,只一转眼就来到老板娘身前,两名白衣女子觉得眼前一花,手中两柄长剑已到了白眼男子手中。 老板娘忙用手挡住白眼男子,却对两名白衣女子道:“客官的宝马丢失,我的确不知道。” 宫羽此时缓步走出饭店大门,问道:“请问你们可是卿楚楚公主的卫队?” “正是。”唯一还拿着长剑的白衣女子回道。 “你们可在我六匹马中任选三匹拿去,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你的这马。。。。。。”持剑女子有些不屑的嘀咕道。 另一女子忙着抢道:“多谢公子,不知要多少报酬?” 宫羽淡淡一笑道:“无需报酬。我的马虽不及战马,却也不算太差;到前面驿站你们便可换马再行。” “多谢,我给公子一个玉佩环,前面驿站你可以凭着玉佩环,取回自己的坐骑。” 宫羽接过玉佩环,入手沁润,显是块好玉,玉上刻有只展翅燕子。便笑着收入怀中,与三白衣女子挥手作别。眼见着三女子绝尘而去,消失在大道尽头。 “客官,多谢你出手解围。”老板娘在宫羽身后道谢道。 “老板娘,想要感谢,不如多送我们几道好菜,把你们饭店最好的菜给我们都上齐。”黎神医从二楼窗户探出头来说道。 白眼男子抬头,看了眼黎神医。 谁知黎神医直接对着白眼男子道:“你看什么?!我在你眼里也就是一个迷迷糊糊的影子,真不知道你是咋走路的?赶紧喝你的酒,别憋死你。” 闻言白眼男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很老实的点着头,走进饭店,朝着二楼自己的酒桌走去,还没坐下就拿起酒罐狂灌起来。 这个酒桌就像是专门给这男人准备的,就在二楼靠近楼梯的一个角落,很不起眼,而且酒桌靠墙,不大,却很结实。远比其它任何一张酒桌要结实太多,并且明显距离其它酒桌远很多。 老板娘满脸堆笑地走上楼来,身后跟着三个伙计,都端着盖着盖子的三个大盘子。 “这里有三道饭店最拿手的,客来四方烩,八珍膳菇鸡,过河牛宝。” 黎神医两眼瞪得溜圆,鼻子跟着盘子一路猛吸。来不及用筷子,就直接上手,扯过鸡头塞入口中,烫得忙又吐出,在手里颠了颠,又塞入口中。 乱咬两口,使劲往里吸着鸡头中的滋水,陶醉地晃着头,用右手指指着老板娘,想说话,鸡头在嘴中那里说得出话来。 黎神医急得再次从嘴里拿出被咬开额鸡头,这才张着油嘴说道:“老板娘,好吃,鸡头,好吃。” 高三噗呲一声笑道:“神医,不就是一只鸡头吗?看把你老给折腾的。” 黎神医也不理会高三,而是左手又从客来四方烩中,捻起一块牛肉片,放入口中,刚咬几口,又忙着捻起两块牛肉片放入口中,紧咬几口。 左右慌着下巴,忙着用右手握着的咬烂的鸡头,指着老板娘道:“好,很好。老板娘,还有什么好菜?都拿出来,我。。。。。。我。。。。。。他替你解了围,而且他有钱。不过以后我一个人来的时候,你能不能给我免费?” “今天这桌,我请了。”老板娘笑着道。 黎神医不依不饶地说道:“我说的不是这顿,我说的是,以后我一个人来了,你能不能免费,给我最好的这些。。。。。我没有钱的。” 老板娘笑看着黎神医,说道:“各位以后再来饭店吃饭,一律九折,送好酒一罐。” 黎神医很不满意老板娘的回答,很不甘心地说道:“这桌让他付钱,多余的饭钱你留着,算以后我来吃的饭钱。” 高三怼道:“神医,你这么一把年纪了,好意思吗?” 老板娘有些迟疑的问道:“请问这位客官,你称呼这位老人家是神医?他是大夫?” 黎神医气道:“我不是大夫,我是神医!” 老板娘似乎明白似的,脸上保持的笑容,准备离开。 宫羽出声道:“老板娘,如果我们这位老人家给你那位朋友治好病,以后这位老人家来吃饭是否可以免费?” 老板娘眼露迟疑随后很快露出惊喜地看着黎神医,黎神医端着架子,把手里的鸡头放在桌上,斜着眼看向靠墙低头的白眼男子。 黎神医在等老板娘求他,神医不是大夫,是有架子的。 只是老板娘并未开口,而是转身来到白眼男子桌前,坐在白眼男子对面,给自己倒了碗酒,又给白眼男子倒满酒,递到白眼男子手中道:“我和你喝一碗,有事和你说。” “我没病。”白眼男子仰脖一口灌下碗中白酒,咳嗽着说道。 黎神医没等到老板娘的恳求,却听到了白眼男子的拒绝,黎神医摇晃着头,终于想起要用筷子吃菜,用筷子在过河牛宝夹起一块酱色肉,说了句:“再不治眼就瞎了。”这才把这块酱色的肉放入口中。 咬得几口,忙得双手伸出把这盘过河牛宝端到自己跟前,“这盘菜我稀罕。” 老板娘听得黎神医如此说,站起身来,左手用劲地按住白眼男子的肩膀,前后晃了晃,又使劲按了几下;随后脸上立即堆起灿烂的笑容,走到黎神医跟前。 “神医,你若医得我朋友的病,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店。” 黎神医眯缝着眼,上下看着老板娘。 “饭店我不要,我只要吃你的菜,而且不收我钱。” “任何时候,只要神医想吃,我一定亲自招待神医。” “我只说治他的眼睛,其它的我可不管。”黎神医翻着白眼,把下巴往上翘着。 老板娘拿眼朝宫羽瞄了眼,宫羽笑着点了点头。 第三十一章 心痛火麟丹,离开涞禾城 老板娘快速地往后看了眼还在那里低着头坐着,没喝酒也没有咳嗽的白眼男子。 “好的,那就烦劳神医。” “这里也不是治病的地方,等我吃饱了,寻得一个好地方,我给他治,只是他这个眼疾全部治愈还需要些时日。” 老板娘内心有些惊奇,在这城里,老板娘把所有能请过的大夫都请来过,也夸过海口;但最后却是毫无疗效。首先是白眼男子极不配合,其次的确是那些大夫医术不够。 见得黎神医并没有走上前认真详细的诊断,并如此说下海口,让老板娘反而心中不踏实,只觉得面前这个老头或许也只是个略微自负的普通江湖郎中而已。 见老板娘脸色露出丝犹豫,黎神医把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拍,重重出口气道:“你们这些俗人,真的是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黎神医站起身来,就往白眼男子走去,走路途中右手已在身上袋中摸索着。 刚把手搭在白眼男子脖子左侧,白眼男子本能地左手一翻就朝黎神医胸口击出。 吓得黎神医把右手的银针朝白眼男子后颈处急速刺出,可是那里有白眼男子的速度快?就在白眼男子的左手刚接触到黎神医长须时,一道疾风已经距离白眼男子后脑风池穴不到一寸。 白眼男子低头此时已无可躲之处,只得推着从酒桌上往前飞窜而出。那道疾风带着酱汁紧贴着白眼男子的后脊椎飞过白眼男子头顶,却是一小颗牛尾骨。 宫羽笑道:“神医给你治病,你却出手伤人,看来你真的是伤得不轻。” 高三此时已站在黎神医身前,把黎神医往身后挡了挡。 白眼男子飞身过酒桌,避过那块牛尾骨,在楼梯护手处转了个圈,干脆靠着扶手上。低着头,突然又剧烈咳嗽起来。 老板娘忙着走过去,抓住白眼男子的手,就往酒桌上拉,白眼男子任由老板娘拉着手回到酒桌上。 “神医,您千万不要介意,你现在请放心过来继续给诊治?” 黎神医大怒道:“还诊治个屁,狗屁东西,袁老二,你过来给他。。。。。。把这个塞进他的嘴里。” 黎神医回到饭桌上,把随身的袋子放在桌上,很认真地在里面找了许久,然后才将手拿出来,此时手心里已经多了一颗橘红色的丹药丸,放在手中央的一个小瓷盖中。 闲看着黎神医在袋子里摸索了一些时候的袁老二,刚把一块牛肉放入口中,见到黎神医递给自己药丸就要用手去接。 “直接把盖子拿走,别用手碰。”黎神医依然有些怒气地说道。 宫羽抬眼看了眼丹药丸,朝着高三轻轻点了点头,袁老二双手在自己衣服上使劲擦了擦。 老板娘被黎神医严肃的语气,听得心里打鼓,看到袁老二小心翼翼地用很小的瓷瓶盖子装着一颗小丹药丸,一颗橘红色的丹药丸,走到跟前。 “不准用酒,就用唾液徐徐下咽。这药丸可保你半旬之内不再咳嗽,只是你半旬之内将看不到任何东西。” 老板娘紧张地看着袁老二把药送到白眼男子面前。 “张嘴。”黎神医在后面简单地说道。 老板娘忙道:“这药。。。。。。这药。。。。。。你不要吃也可以。” 宫羽悠悠地说道:“素昧平生,无意恩仇,只为老人家饱口欲而已。” “方才是你打得我风池穴。”白眼男子冷声问道。 “正是。” 白眼男子听得宫羽干脆的答复,便把头后仰,大张着嘴。 袁老二见状就着小瓷盖子,将小丹药丸倒入白眼男子口中。丹药丸刚入喉,白眼男子脸色巨变,双眼紧闭,双手紧握拳猛地往下用劲,跟前小酒桌轰然碎裂。 老板娘惊呼道:“你们!” 白眼男子把左手朝着老板娘伸出,五指张开晃了晃。 “闭嘴,用唾液花开,徐徐滑入咽喉。。。。。。”黎神医嘴里嚼着豆干,吧唧着嘴,右手挥了挥让袁老二让开,然后含糊道:“运功,小周天两圈。” 在所有人都关注白眼男子的时候,黎神医已经把刚才端到自己面前的过河牛宝又拉近些,右手拿着筷子,左手直接上手。 宫羽见到不觉轻笑起来。 唯一和黎神医在一起开始大吃的就只有牛齐云。 “小余儿,你不吃?再不吃,好东西都要被着头小牛吃完了。”黎神医舔着手指又把那盘八珍膳菇鸡端到跟前,扯下鸡屁股就塞入嘴中。 “小三,坐下吃你的,你们再不吃,神医可就要把自己的肚子吃坏了。” 饭店伙计忙着收拾碎裂的酒桌,很快又不知从哪里搬来张小桌,此时正小心翼翼地往白眼男子面前放,老板娘就站在白眼男子一侧,满脸担忧地看着白眼男子。 但身体却和白眼男子没有任何的接触,白眼男子脸色已见不到苍白,潮红布满了整个头部,包括脖子。这种潮红也不像是原来那样看着病态,红得不再是像要滴下来的血红,而是酒醉时的潮红。 饭店伙计收拾完走了,白眼男子和老板娘就如雕塑般,谁也没有动。 宫羽这方却是吃得热火朝天,黎神医刚想喊着让老板娘再上菜,才要张嘴,却被宫羽直接阻止道:“神医,好东西要留有余地,切不可浪费粮食。” 高三小声问黎神医道:“神医,你真划算,一颗小药丸,就可以换来免吃免喝。” 黎神医一抹嘴,用眼角瞥着高三,右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满脸痛苦地摇着头不说话。 宫羽小声道:“小三,别刺激神医,再说他可要吐血了。” 小余儿在一旁窃笑。 “小余儿,不准笑!这么多人里面就你最乖,不能跟他们学坏了。”黎神医气呼呼地说道,现在就连眼前还剩不少的佳肴也激不起黎神医的食欲了。 “唉,突然觉得这满桌的这些,也不过如此,唉。。。。。。唉。。。。。。唉。。。。。。”连连叹气的黎神医神情痛苦,摇着头仿佛有人在用刀割他的肉;极度后悔中的黎神医,突然的一个饱嗝彻底破坏了黎神医营造出来的痛苦表情。 曾嫣紫努力忍住没笑出声来。 “你好些吗?” “好些又如何?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不咳嗽有什么意思?我习惯了!我就是想喝酒!”白眼男人低声吼道。 老板娘却已经看出白眼男子的确不再咳嗽,心里宽慰不少。 “喝酒?想喝就喝,我又没有阻拦你。既然你不想我给你治疗,你刚才可以不吃我的药丸,你以为你配吃我的药丸吗?我是看在佳肴的份上。要是现在。。。。。。你就是跪着求我,我就连话也不会跟你说。” 白眼男子缓缓站起来,老板娘忙着拦在身前。却见白眼男子左右手反向画着圆弧,左脚也以奇怪的姿势翻转,身体扭着坐下,右脚的姿势也是很怪异的盘着。 没多久白眼男子潮红色的脸开始变得青白,眉毛处居然开始集霜。 “唉,你这个人真是冥顽,即使你将阴经伤到极致,我的药力你也无法剥除,你的视力也不会因此恢复。半旬之后,你的视力自会康复到以前的状态。唉,这邪门的功法以后还是不要练了。” 黎神医又气又恨地说道,在黎神医心里更加后悔刚才自己一时兴起,居然把那颗极其珍贵的火麟丹给眼前这家伙用了。 宫羽却对白眼男子怪异的姿势颇感兴趣,瞄眼见到牛齐云也盯得目不转睛,却是微摇了摇头。 “神医,我们该启程了。” 黎神医叹着气对老板娘道:“你朋友半旬之内,必定不会咳嗽,半旬后一切都会归于平常。如若有缘,我必前来。老板娘可要与我美食,到时我会小住半旬,治好你朋友的眼疾。” 老板娘听闻,立即做万福道:“神医,你只管来,我必将尽我所能,让神医满意。” 宫羽经过老板娘身旁时,小声道:“让他不必在意,他只是有心结而已,即使看不见,对他来说并无妨碍。” 老板娘忙着行礼,白眼男子却知道宫羽此话是说给他听的。 。。。。。。 离开涞禾城,越往北走,凛冽的冷风如冰刀,又把茫茫的大地作为砧板,将天地之间的万物为砧板上的鱼肉。漫天飘飞的雪花,竟是催命冰符。 一辆较大的马车,孤独地朝着北方而去,三匹马身上也裹着厚厚的被服,马蹄上也套着厚套子。赶马人,就像是一堆棉花垛子堆在车头。 滚动的车轮只在身后留下不足十丈的痕迹,马车顽强的吱嘎声,刺不穿天地间的孤寂,却更显得大地的苍茫。 宫羽盘腿端坐在马车内,上身随着马车轻微摇晃着。 曾嫣紫环抱着余斐儿,将一张柔软的貂皮紧紧地裹在两人身上;黎神医却把牛齐云使劲地靠向宫羽,也把一张极厚重的貂皮盖住自己和牛齐云,又把双腿使劲的伸直,舒坦地打着呵欠。 密闭的马车厢内是足够温暖的,只是这段路实在太长,居然又在此处遇到如此风雪,更显得路途寂寞无聊。 此时黎神医已开始回味客来四方饭店老板娘的手艺。想到难耐处,只得喝口老酒压一压将要流出来的口水。 第三十二章 风雪夜遇怪人,客栈起纷争 在刀风历雪中,也辨不出是白昼还是黑夜。 三匹马终于是走累了,却依然还没有见到可以歇脚的地方,赶车的高三从那堆棉花垛子里向后道:“公子,这风雪不知何时会停?前方还没有看到可以歇脚之处,马已无力了。” “小三,继续往前,我去看看。” 宫羽不等高三再言,已从马车中冲出,隐入风雪中。 高三忙着加快马车的速度,手中马鞭连续响起,噼啪声在冷风的呼啸中,很快被冷风消散。 宫羽迎风如箭前行,竟遇到一孤零零冒雪缓行的人。 就见他满身都是雪花,只露出眼睛两处黑洞,走得不急不缓。偶有一大片雪覆盖过来,就将这人完全盖住,但很快这人就会从大雪堆中走出来。 凌厉的冷风将厚雪吹过来,又将厚雪吹走。这人还是不急不缓地往前走,宫羽掠过朗声道:“前方可有避雪处?” 这人却是毫无回应,继续着自己的步子。宫羽故意从他身前掠过时靠近些,立即感受到强于冷风的寒意,是一把剑上传来的寒意。 宫羽很注意地多看了眼,直接就继续往前飞掠,越过一高处,嗅到一丝烟火味道。宫羽嘴角一笑,立即顺着大风如鹰隼飘着回到马车前。 才如马车内,黎神医就埋怨道:“不能从后面进来吗?这不冷吗?!” 余斐儿抢白道:“神医,你要是冷,我的貂皮给你盖去。” “小余儿,我老人家,岁数大了,怕冷也就是说他两句而已。” 宫羽微笑一笑,方才说道:“小三,直往前走,翻过那处高坡后,就有人家。前方有一独行之人,他若要搭车,不妨载他一程。” 随后又补充道:“只是还要小心他。” 三匹马已是极度疲乏,好在这段路有侧旁的山坡挡住些风雪,高三已见到那个不急不缓往前走得人。 从后面看更像是一个并不高大的白熊直立着在往前走,此时风的呼啸声减弱了许多,雪仿佛还大了些。 马车已赶到他的身后,这人依然不急不缓地走着,即使身后的车马吱嘎声,也没有任何回头的意思。 高三把手中马鞭往空中打一响鞭,大声道:“上车来,我家公子让我载你同行。” 谁知道这人就连看都不看马车一眼,即使坐在马车上的高三已经和他并着肩同行。 这人的脚步还是原来的速度,还是那样不急不缓。就像马车根本不存在,就像高三并没有和他说话,就像在这风雪的天地间依然只有他一个人。 高三心中有些不悦,手中马鞭从这人脸前挥过,扫走这人脸前积雪,这人左手忽然握住绑在腰间的剑柄。 从马车前厚重帘布缝隙处,宫羽见到露出的木制剑柄和握着剑柄满是裂口的手指,裂着细血口的小手指还翘了翘,这是一只纤细的手。 “上来坐坐,对你并无害处,给你壶热酒,总也是好的。”宫羽在帘后朗声道。 这人终于开口道:“不喝。” 稚嫩却带着沙哑的声音,就只这两个字,引得牛齐云也凑到帘子缝隙处。随后抢着说道:“你上来,我陪你喝。” 那人依然道:“我娘说过:不是我的东西不要。” 宫羽又见到这人的小手指翘了翘,便道:“很好,有缘我们在前面再聚。” 那人的小手指这才稳稳地落在剑柄上。 高三一抖缰绳,三匹马吭哧着,勉力往前,没多久已经瞧不见那个不急不缓走路的人。 宫羽笑着靠在马车箱上。 “小三,这少年有些意思。齐云,可见到那少年腰中那把剑?” “见得,虽只是一把粗制木剑,可我却有些喜欢。” 高三在马车前爽声大笑道:“小齐云,一把粗制木剑你也稀罕?可我却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杀气,这个少年有些危险。” “我却觉得有趣得紧,先生,我们会在前面再与他相遇吗?” “应该可以,只是你暂时不要靠得太近。他手里那把铁皮,可不是小孩的玩具,并不只是有趣,还很危险,你先不要想着去玩它。” 前方的小镇不大,只有一家客栈,客栈也并不大。此时已经挤满了被暴风雪阻碍的客人,更显得客栈的拥挤。突然有了人气味道,立即就显得人不再渺小,心情也随即好了很多。 客栈里面都是不认识的,却是分外热闹的相安无事地喝着自己眼前的酒,和自己的同伴聊着陈旧的往事。 曾嫣紫的出现让客栈略微静了静,脱去厚重外袍的曾嫣紫在满屋粗糙男人群里显得分外特殊,扰得余斐儿就连积满雪的外套都不愿脱下。 客栈老板却是夫妻档,豪爽的老板娘用极大的嗓门划开了停滞凝固的怪异气氛,引着曾嫣紫就往楼上走。 见多识广的老板娘嬉笑怒骂地应对着那些酒已半酣的莽夫,楼上有着所谓的雅间,老板娘笑着道:“这里可是要另外加钱的。” 高三点头道:“此处甚好。” 老板娘笑得脸上开着花,道:“各位可要住店?我这里还留有上好的客房。” “好,留两间相邻的上好客房。”宫羽笑着说道。 “十两壹晚。” 高三惊道:“什么客房要这么贵?” 老板娘轻挥着手里的罗帕笑着,说道:“你们是贵人,咋能和他们那些粗人在一起?我的客房可是方圆百里最好的,保你住着都不想走。” 宫羽朝高三微微点点头。 高三冷冷一笑道:“如若不好,我明日必找你讨回银两。” 老板娘从高三手中接过银子,只用手捏了捏,便快速塞入怀中,还把罗帕也塞了进去,更是笑得灿烂地大声喊着:“上等牛肉。。。。。。五斤,好酒三坛。” 楼下的人很快就从对曾嫣紫的臆想中解脱出来,吆三喝五的声音再次充斥整个楼下。只是有了曾嫣紫的出现过,不少人的话题有了极大的变化。 酒喝得多了,豪气也盛了,胆子也肥了,都把自己当成了盖世英雄。 酒在有的人嘴里那是酒,就在另一些人嘴里那就是猫尿。 “许大侠,你给他们说说,那年在栖湖山下,大杀四方的事,那是何等的霸气。” 一个留着杂乱鼠须的猥琐男,大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那天开原镖局路经栖湖山下,正好我也顺道。说是半路遇到一帮子山匪,为首的就是漠北六虎。” “漠北六虎?很厉害的人物啊。在漠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们居然跑到栖湖山去打劫,这不是找死吗?” 另一个更是大笑着,喷着碎花生米嚷道:“那是他们不知道许大侠正好在镖队里。” “俺也是为了低调,故意混迹于镖队中。可谁知道实力不允许啊,我总不能眼看着开原镖局的红货被人抢了去啊。” 第一人迫不及待地喊道:“我们许大侠,就在漠北六虎中大虎的大刀,距离开原镖局总把头脖子不到半尺的距离。。。。。。” “然后呢?快说啊。” “当时开原镖局总把头已经吓傻了,闭着眼就准备等死。谁知道漠北六虎中大虎的刀,只停留开原镖局总把头脖子不到半尺的距离,不动了。许大侠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直接就来了个对穿。” “这个开原镖局总把头的绝技‘穿堂夺命枪’可是相当厉害的。”侧坐一人做出极度诧异的表情。 “不是他开原镖局总把头不厉害,而是那个漠北六虎太厉害,尤其是那只大虎最厉害。但是他们再厉害,也见不到许大侠出剑的影子。剩下五虎,见到许大侠杀了他们大哥,那是一拥而上。。。。。。” “别喝酒啊,赶紧说,五个这么厉害的人围攻许大侠,他们太不讲究江湖规矩了。” “俺,本来也不愿再出手的,只是他们太不懂江湖规矩。” “然后。。。。。。所以。。。。。。” “许大侠被迫出手,那五只漠北虎,高高举起的刀还没有来得及砍下,许大侠的剑已经在他们的咽喉处留下了一个穿透的洞,那血都是从脖子后面流出去的。” 许大侠把下巴上的老鼠胡子抖得厉害,大笑着举起杯,大吼道:“我们喝酒,有我在,你们只管放心,你们这批镖我帮你们护定了。” 许大侠的酒碗还没有放下,就听得“叮”的一声,酒碗在许大侠手中碎成六块。 许大侠的笑声噶然而止,他转头四处乱看,却见不到那个打碎自己酒碗的人,只见到一块牛尾骨在桌上滴溜溜乱转。 一老实巴交的粗糙汉子,瘸着一条腿卷起门口厚厚的棉布帘子走出去,一股极冷的寒风吹在许大侠身上,许大侠一缩脖子连打了几个冷战,指着老实巴交的汉子破口大骂道:“砍脑袋的,出门去给俺走快点。不怕俺砍了你。” 老实巴交的粗糙汉子也不搭理许大侠,继续把厚厚的棉布帘子撑开,本已经要走出去,此时却停住,用那条瘸腿把厚厚的棉布帘子就这么撑开着。 “许大侠,让你快点滚出去,你。。。。。。”话没说完,坐在许大侠左手的那人,右脚已经重重地踹向了粗糙汉子的胸口。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完,这人的右脚就实实在在地踹在了粗糙汉子的胸口。 第三十三章 瘸虎戏耍九式剑,灰褐色袍子初 看到同伴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许大侠刚想着假意阻止,嘴巴才要张开,一个人影已经飞回来,重重地砸在许大侠面前的桌上。这张桌子还算牢固,居然只是使劲地晃了晃,没有散架。 打人了,这还了得,立即就有两人抡起长条凳就冲了过去。这两人的长条凳还没有往下砸,就已经倒飞着砸在后面准备举刀跟上的人身上,而且砸得很重。 许大侠只得站起来,脸上勉强地挂着笑,对着粗糙汉子抱拳道:“恕在下眼拙,请问侠士高姓大名?” 粗糙汉子把那条瘸腿拖过来,斜眼看着许大侠道:“许大侠?你叫什么名字?” 瘸腿粗糙汉子的声音沙哑的像用砂石摩擦过,舌头也没有打直。 “不敢,不敢。” “你叫什么名字?” “许西安。” “许西安,你的剑很快?” “大家给个虚名‘九式剑’。” “九式剑?很有名吗?” 许西安身后一人急着道:“九式剑,九式剑招横天下。。。。。。” 瘸腿粗糙汉子沙哑的声音冷笑道:“就你还九式剑招横天下,就你还要护着人家的货?” 汉子用右手撩开看不出颜色的袄子,露出贴着身体的一把宽幅大刀。只用手指弹了下刀把,又道:“你说。。。这把刀。。。砍得断。。。你脖子吗?” 许西安身后侧一人陪笑道:“这位大侠,大家有些误会,天气冷,大家多喝了点酒,多喝了点酒。这个门,大侠,你随便打开。。。。。。” 这人就是刚才吹捧的最厉害的那人,可是这次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瘸腿汉子右手一扭刀把,宽幅大刀带着风声擦过许西安的脖子,抹过身后那人的脖子。 一颗人头凭空在空中翻着跟头,一股鲜血在许西安身后那个脖子里冲出,撒在许西安整个后背上。 楼上的宫羽心中暗叹,“好快的刀。一把宽幅厚背大刀,却可以做到如此的速度,此人是谁?自己却没有听说过?” 楼下突然的安静,那颗人头还没有落地,那把宽幅大刀已经安静地回到了他的刀鞘中。 许西安双手拍得啪啪作响,笑道:“大家在这里相遇也是个缘分,都说上天又好生之德,又何必一定要杀人呢?你要货?总也要给我个交待。” 说着话许西安左移两步,突然“嘡”的一声拔出长剑,在场所有人都认为许西安一定是要和瘸腿粗糙汉子拼命。 却谁知他转腕,长剑将酒桌上一盘牛尾挑的高高的,随后腾身跃起,一剑劈开盘子,盘内所有的牛尾立即四散飞了开来。 许西安长剑如练,盘中还有十几块牛尾,就见得长剑将这些牛尾拍得更高,许西安在空中只借的一点力,凌空将被一块块牛尾的骨肉剔开。 每一块小骨头,又被斩成两半,长剑向下把肉拍回桌上,两半小骨却继续拍向屋顶,等下落时,又被剑身拍击镶嵌在饭桌上。 这手剑法实在算是高明,轻功和剑法配合的堪称完美。 许西安面露得意之色,道:“只要这位大侠,能照样玩一手,我立刻任由大侠处置,你要的东西也尽情拿走,否则就请大侠离开这里。” 这话说得实在是更加高明,本来是杀人头的事情,现在变成了借物较技,许西安的项上人头算是安全了。 这个许西安的心计太重,对面瘸腿粗糙汉子显见的轻功不行,而许西安偏要跃到空中,再施展剑技。 瘸腿粗糙汉子咯咯地大笑起来,干脆走到桌前,一把抓起落在桌上的牛尾肉,塞入口中大嚼起来。 也不管许西安在一旁一直盯着他,汉子嚼得干净,还舍不得一点碎肉从嘴角漏出,用左手一抹后,又抓住桌上酒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在许西安想要张嘴时,就见得瘸腿粗糙汉子把酒罐重重地往酒桌上一趸,原本镶嵌在酒桌上的所有半块小骨,竟都离开桌面,飘飞起来。 瘸腿粗糙汉子右手的刀出鞘了,就见得汉子也是腾身起来,用刀背把飘飞着的半块骨头搓了搓,又往上挡了挡。随后把刀舞成圈,所有的半块小骨头都被围在圈中。 等圈散去,半块骨头都不见了,原来所有的半块骨头全都被刀刃切了一半,顺着一排镶嵌在刀刃上。 就连楼上的宫羽都叹道:“好功夫。”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汉子的这手功夫远比许西安的剑术强上很多倍。虽有轻功方面,外行人只会觉得汉子在半空中停留的时间要短些,可是内行人却看出汉子的轻功根本就没有取巧,这份轻功也要高出许西安许多倍。 许西安面色如皋,忽然想起一人,当即吓得退后几步,怯怯地道:“大侠,莫非是瘸虎?” “算你还知道我就是漠北六虎中的瘸虎,你不是说。。。。。。” 许西安忙着跪下道:“大侠,这些都是他们编造出来唬人的,不是我愿意的,我就是有再大的胆也不敢如此。” 听得这位瘸腿粗糙汉子就是漠北六虎中的一个,原本想要靠着许西安的人,都吓得往后躲,就连那几个镖师也被连累着要躲起来。 漠北六虎的恶名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楼上坐着的宫羽当然也听说过,只是今日才当面见到,也才知道原来漠北六虎中还有一个叫瘸虎的,而且这个瘸虎的功夫真的相当不错。 既然漠北六虎的瘸虎在,还有五虎现在哪里呢?难道也在楼下,可是他们到现在也没有站出来。 “你现在见到我的样子了,你说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瘸虎此时已经坐在原来许西安的凳子上,喝着许西安的酒,吃着许西安的牛肉。 “大侠,我家中还有年老双亲,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值钱的就是手中这剑,如大侠看得上,我就双手奉上。那个镖师的货物,你也只管拿去。” “哼,原来你什么也没有?这个买卖不好做。” “大侠,我替你把这个镖接下来,双手奉上。” 瘸虎嘴里嚼着牛肉,忽然道:“你若肯脱光了衣服,围着桌子舞上四圈,然后拍着响屁股从这里跑出去,我可以考虑不在你咽喉处扎一个窟窿。” 这是许西安刚才吹嘘自己时,说过一剑在漠北六虎的咽喉处留下了一个穿透的洞,此刻瘸虎依着样子还给了他。 许西安脸色看不出尴尬,只是更加的皋白不定,只愣了很小一会。只见得许西安把长剑双手递向瘸虎,瘸虎却只是瞥了眼,也不去接。许西安怏怏地自己趴在地上,顺道把自己的长剑平放在地。 又是跪伏半响,忽然起身,扯走身上的衣服只剩下内衣裤,居然真的开始围着桌子手舞足蹈起来。 刚绕到瘸虎身后,就见的瘸虎右手大刀出鞘晃了晃,许西安转过来时,已经彻底光着屁股。 宫羽忍不住长叹口气道:“这人还真是能伸能屈,怪不得可以活到现在。” 瘸虎听得楼上有人说到自己,不觉得把眼睛瞪了过来,却正好和高三的眼神对上,不觉得大声道:“楼上的,有话就大声说,别躲在上面只会护着娘们。” 高三刚要起身,却被宫羽伸手拦下,摇了摇头。 瘸虎没见的人回应,觉得没趣,就把手中牛骨往侧后朝着许西安的胯下扎去,许西安听得背后风声,吓得往上就跳。 许西安跳得很快,瘸虎手中的牛骨速度更快,只往上追了追,就把牛骨扎入许西安的胯下,牛骨转转又扯出,两坨圆圆的东西随着许西安的怪叫声,跌落在地上,滚到前面的桌下去了。 那桌一人,突然把手中的酒碗朝着瘸虎面门砸去,口中大喊道:“你这只残虎,他不就是吹了几句牛逼,你也杀了他的人,现在却又不让他做男人,你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得磊落。” 瘸虎忽然发出极不符合外貌的阴恻恻的声音,冷笑道:“原来这里还有如此高人,我倒是走眼了。你既然要出头,那就好啊,你把他带回去,养起来。” “残虎,休要胡言乱语,我白鹫是看不下去了。” “白鹫?你那个黑鹫没来吗?” 白鹫身后一人忽然腾身跃起,朝着瘸虎面门飞掷出一物,原来却是一把带着铁链的精铁黑色鹰爪。 瘸虎见袭来的铁鹰抓甚是迅疾,忙着推开酒桌,往旁闪身躲开,铁鹰抓刚过瘸虎头颅,又见得后面铁链一紧,铁鹰抓往回收,不过不是直接回收,而是五只锋利的爪子抓向瘸虎的脖子。 瘸虎右手刀再次出鞘,刀背一转将铁鹰抓直磕向黑鹫,倒飞回去。 就在这时,大门口厚厚的布帘再次被人推开,极冷的寒风吹在瘸虎后脑,瘸虎右手大刀,毫不犹豫地就朝大门劈去。 高三见到从门口,进来的却是路上遇到的那个把自己包裹的严实的一直不急不缓走路的人。 才要出口阻止,就见到一道剑光在瘸虎的右手腕上闪过,那个不高大的灰褐色袍子的人只是往瘸虎身侧靠近了点。 那把宽面大刀带着那只握刀的大手,已经飞出厚厚的布帘外,后面还跟着一串血练。 第三十四章 少年快手出剑,宫羽再邀少年同 白鹫此时趁机大声吼道:“残虎,你接我一爪。” 声音未落,一把亮色鹰爪的五只爪子已经深深地陷入瘸虎的脖子,随着鹰爪回收,瘸虎脖子只剩下半截,瘸虎轰然倒地,瘸虎身站着一个黑褐色脏袍子裹着的人。 白鹫一击的手,恍如并不自信,就这么轻松就把漠北六虎中的瘸虎杀了?! 就在瘸虎脖子被白鹫抓走一半的同时,坐在墙角两张分开位置的酒桌上,突然跳起四人,同时朝着白鹫和黑鹫背后袭来。 四把刀配合默契,分袭白鹫和黑鹫脖颈和后腰部。 凌厉的破空声让黑白双鹫惊得都不敢回头,直接往前飞纵着躲避。 两道黑白粗重的身影,方向很明确,就是要直接窜出大门去。 最后黑白两个快得只剩下影子的人,在大门口被身后的两道虚影,最后变成是四道虚影,强留在了厚重的布帘下,倒在灰褐色袍子身前。 站在一侧穿着灰褐色袍子的人一动没动,即使是一把刀尖距离那件黑褐色的袍子不到半寸,这人也只是右手那根小手指在木制剑柄上动了动。 灰褐色袍子上没有抖干净的雪,开始融化,数十颗水滴混着未融的雪,从灰褐色的袍子外的毛上滚落。他还站在那里,因为在他身前都是人,躺着的有三个,半蹲着的还有四个。 “瘸虎的刀呢?他的手呢?” “手到哪里去了?刀在哪里?!” “是谁?是谁砍得瘸虎的手!”两根眉毛斜着往上的家伙,抖着两个很凸出的颧骨最后大声吼道。 “我。”依然是稚嫩带着沙哑的声音,稳稳地很清楚地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声音不大却很炸雷。 半蹲着的四人,听得声音从面前方传来,却又是稚嫩的声音,两人直接跳开。而另外两把刀却是直接从下往上奔着声音而去。 “嘡,嘡”紧凑的两声响过,两把刀跌落在地,原来握刀的手,已经再也握不住刀了,因为那两只手只留下一小段皮肤连接着。 这一次那把木制剑柄在消失的瞬间顿了顿,握剑的那人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感觉到对自己的不满意。 “你是谁?!你。。。。。。”退后的两人惊问道。 他们只见到很小的一点剑光闪过,然后就是自己的两个兄弟的刀落地,而自己的两个兄弟手掌就已经在他们自己的小臂上晃荡着。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稚嫩沙哑的声音不解地反问道。 他这一问倒把对面两人给问蒙了,怒极地逼问道:“为什么要杀我兄弟?!” “是他们拿着刀要杀我!我也没有杀他们,我只是要了他们的手。你们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不追究了。”稚嫩而沙哑的声音说得很无辜、很认真。 “你。。。。。。敢戏耍我们,你找死!”这两人喊得很大声,却并没有立即冲过去,但这不表示他们不冲过去,他们只是有意晚了两个眨眼的时间,才双双举刀朝着灰褐色袍子的面门猛砍过去。 两把刀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就在两把刀的后面一柄暮色飞刀,正要从两把砍刀中间飞入,可就在这时,一只酒杯撞上了这把飞刀,酒杯粉碎,飞刀撞在了两把砍刀背上。 接着场地中央的半空中又是一个酒杯和飞刀的撞击,酒杯旋转着斜飞开去,撞击在一根立柱上,瞬间撞得粉碎,那把飞刀变向斜着朝土墙飞去,砸在土墙上,只看到一点点刀把。 坐在最靠墙的那个瘦高个,阴霾的双眼刚瞥向楼上,他的惊异的眼神就僵住了,一支竹箭已经从他的右脖子射入,血液从竹箭处滋出。 他刚趴在桌上,撞倒桌上酒碗。门口又是两把砍刀跌落在地上,接着又是两颗人头在地上滚动。 灰褐色袍子突然蹲下,从面前那人身上摸出银袋,就只取了一百两。用稚嫩又沙哑声音喊道:“老板,上牛肉,上酒。” 躲在楼梯后的老板刚应答一声,两块碎银子就已经飞到跟前,跌落在楼梯台阶上,又向前滑行了一小段,从老板的眼前跌落,老板忙着双手接住。 灰褐色袍子的那双眼始终盯着飞刀射来的位置,那是一个靠墙的小酒桌,那里靠墙斜倒着一个丑陋的男人,他的脖子上露着一小截箭尾。 他用脚踢开挡在身前的尸体,依然是不急不缓地朝着最里面的靠墙的那张桌子走过去。 许西安赤裸着身体,痛苦地躲在饭桌下找到了他的那两颗男人的标志,胯下的流血已经被他用自己的创伤药止住。眼见得灰褐色袍子走过自己躲藏的酒桌,所有人都已经把这个赤身裸体的许西安遗忘。 此刻他右手握着刚才趁乱找到的自己的剑,忽然起身,一剑就奔着灰褐色袍子后心刺出。 许西安也是有些真本事,而且出剑的速度并不慢,灰褐色袍子那里会在意卷缩在酒桌下这个赤身裸体的猥琐男人。 眼见得这剑就要刺入灰褐色袍子的后心,剑尖已经刺入到灰褐色袍子里面,却突然许西安双膝一软,双眼难以不可置信地往下看,见到一支竹箭的箭头从自己的脖子前露了出来,箭尖上还留着血。 灰褐色袍子右手剑在转身前就已经出鞘,“嘡”声响过,许西安手中的剑已经脱手飞出,横飞着插在立柱上。 剑尾的长穗还在来回激荡,许西安还没有闭上的双眼,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头远离了自己的躯体,飞向了空中,随后又看到了楼上给自己致命一箭的人。 周围的人四散开去,谁都不想让许西安脖子里血喷在身上。 “老板,把我的酒和牛肉拿到楼上去。”灰褐色袍子这人,抬头看向楼上,大声喊道。 脱下身上厚重的灰褐色袍子,这个稚嫩又沙哑声音主人,看着也就十六七岁。 “我请你喝酒吃肉,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宫羽笑了笑道:“有酒喝、有肉吃就够了,那有欠什么人情。” 少年的沙哑声音重了些,道:“我爹说了,酒肉是和朋友分享的,人情是要记住的。” “那人身上有着许多银两,你为何只拿了这一点,还想都给了老板?” “银两太重,这里吃饭不需要这么多,一百两已经足够了。” “那用得了这么多。”高三插嘴道。 “我还要带走些。” 宫羽忽然道:“我们这就要走,你既然要走不如和我们同路,我们在车上喝你的酒,吃你的牛肉如何?” “为何才到这里,你们却要走?”少年愣道。 宫羽笑着看了看楼下,道:“这里乱成这样,已经不能在这里住下,还不如把酒肉拿到车上去,再让老板备着火炉,岂不比这里快活。” “原本我就是要走的,既然你答应我请你喝酒吃肉,我便与你同行。” 黎神医斜着眼看着坐在门口这少年,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没见我这么一个老人家在这里?只顾着和别人说话。” 少年听言,就连头都不转,只是把眼睛斜了斜,自顾自地左手端着酒碗,右手抓着牛肉吃将起来。仿佛这一桌的人都不在,就他一个独自享受的热酒和牛肉。 黎神医见得少年根本不搭理自己,气得长须都翘了起来,拍着酒桌就要骂人,坐在身旁的余斐儿一把按住,黎神医低头瞪着余斐儿,用左手指着少年,两嘴皮激烈的吧唧着。 余斐儿忙着用右手轻抚着黎神医的胸口,黎神医这才长出口气,又左右摇着头长叹一声。双手抓起盘中的一大块牛蹄筋,猛咬一口。 老板听得吩咐,早已将马车打整好,老板娘迈着风骚的步子走过来,高三很晓事地丢过去一锭银子。 外面的风雪安静了许多,天上居然挂起了几颗星星。有少年作伴,牛齐云兴奋了许多,虽未多言语,却把眉毛翘得多高,就连嘴角都在一抿一抿地动。 同车许久,少年见得牛齐云从未开过口,也不喝酒只是吃肉,不过吃肉的架势一点也不比自己差,也觉得有些好奇,当看到牛齐云时不时地盯着自己腰间的木制剑柄时,笑道:“你不会是哑巴?” 牛齐云简短道:“不是。” “果然不是,见你咽喉浮动,就知你不是哑巴,你稀奇我的剑?可惜我不会给你看的,我的剑是杀人的。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少年问道。 “你也是小孩。”牛齐云出口反击道。 黎神医听得牛齐云反击,心里大爽,不觉的开口夸道:“好,说得好。他还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孩。” 少年眼神一暗道:“我是没有名字,因为没人知道我的名字。” 宫羽凝视着少年,缓缓说道:“你没有名字,他人如何称呼你?” “没人会称呼我,我也没有朋友。” 宫羽大笑着,举起手中酒壶道:“我和你喝酒,你觉得我可以如何称呼你?” “你不必称呼我,你喝我就喝。” 黎神医突然笑了起来,口里的肉沫都被自己喷在了对面的袁老二胸前,袁老二任由黎神医喷出的肉沫在身上动也不动。 “宫先生,你看到没有,一个小孩子也可以不给你面子。他长这么大不容易,没有名字。你爹也不叫你?喊你吃饭。喊你,‘狗蛋,吃饭了。’” 第三十五章 逗趣少年,缥遥生叶痕 少年右肩一沉,挤在对面的宫羽左脚抬了抬搭在少年右手臂外侧。 “喝酒。” 少年只犹豫了半秒不到,右手放松下来,拿起自己的酒壶,仰脖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还温热的酒。 宫羽左手轻磕袁老二,袁老二右肘反压宫羽左手,再一翻手就朝着少年头顶劈去。 宫羽左手前伸,左膝盖收起,中途截回了袁老二的劈掌。 少年喉咙吞咽着温热的酒,眼神从酒壶侧射出,瞄着袁老二,并不瞧宫羽和袁老二已经过了两招。 黎神医道:“老二,干什么?” 袁老二只得收回了手脚,拿着眼紧盯着少年,不搭理黎神医的问话,却问少年道: “小小年纪,杀意太大,破绽就多。你的师傅是谁?” 少年左手抓起块肉塞入嘴里,还把左手指上的汁水舔了干净;右手放在膝盖上,动都不动。 “戒备心这么重,你不累吗?小小年纪看着比我还老。” 任由袁老二如何搭腔,少年只是不说话,就是喝酒吃肉。 “小小年纪,这么喝酒,不怕喝醉了,我把你扔出去?” 少年的右手大拇指动了动。 这让袁老二兴奋道:“动了,他的右手动了。” 车外的风声咆哮起来把车前的帘子扯开了一道缝隙。 黎神医刚打了第一个冷颤,袁老二就已经在极小的空间里,越过黎神医,窜到了帘子前,伸脚压住准备剧烈摆动的帘子下摆。 一声短啸,从驾车的高三嘴里响起。 宫羽更加灵巧地从袁老二脚背上擦过,把被袁老二压下的帘子再度扯开,并飞身出去,并排半蹲在高三身旁。 “公子,前有夹击的。” 宫羽极目看了看,道:“继续,只怕后面还有追的。” 袁老二在后面隔着帘子问道:“什么人敢偷袭我们?” “袁老二,车内的你给护好了。” 风声越来越尖利,雪打得越来越狠。 夜很黑,暴雪的夜里,还有人在前面等着,刺人的杀意从不远的黑夜里,夹杂在巴掌大的雪片里,淹没在冷冽的风声中,朝着车头杀到。 逆风,宫羽左手的弓弩显不出足够的威力,只得把右手的铜笛舞出一朵朵桃花,遮在车头,听得‘叮叮当当’七声响。 “袁老二,看好了。” 宫羽说吧,就与高三两人左右掠出;两条黑影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黎神医叹道:“要不是,北极之约有点意思,谁愿意遭这罪。老二,你出去驾车。” 少年没等袁老二起身,早已经掀起帘子闪身出去。 袁老二看了眼黎神医,也跟着钻了出去,坐在少年身旁。 袁老二刚坐好姿势,少年的右手已经搭在剑柄上。 两个黑影从前驾着风如大鸟般飞来。 “是先生他们。” 袁老二只看了一眼,忙说道。 “公子,我去后面看看。” 高三划过车棚,朝后面的黑夜冲去。宫羽在车棚上转了圈,才盘腿坐下。 “先生,是些什么人袭击我们?” “劫镖的。” 袁老二长叹道:“真是敬业,这天气,还出来劫镖。我该去会他们一会,这种天,谁还会走镖?” 后面的黑暗中短啸声再起,宫羽眉头皱了皱,身形前扑如鹰隼已经没入雪夜中。 袁老二纳闷道:“没有打斗声,这个高三叫什么叫?” 宫羽几个起落来到高三身旁。 “公子,我们遇到对手了,后面这人始终含而不发,就在我周围漂浮不定。” 两人对视一眼,宫羽向后回掠,高三以后撤的宫羽为中心,画着半弧追着威胁而去。几个圆弧画下来,竟没有相遇一次。 高三心中好胜,几次求战而不得。 宫羽已回到车棚上,高三转了几个圈后,也回到车棚上。 “公子,这人轻功了得,我竟追不上。” 高三的话音未落,身后的袁老二却突然擦着车棚的右侧向后飞了出去。 “显身出来,鬼鬼祟祟是何做派?”袁老二的声音还留在车棚上,人已经淹没大雪飞舞的黑暗里。 宫羽轻声问高三道:“小三,你识得是什么人?” “公子,对方不与我打照面,也只是在最初的时候靠近些,现在总是远远地保持着距离。” “袁老二追得这么辛苦,可见这人的确是个人物,为何我却想不起有这么一号人物?” “公子,你知道的都是明面上的高手,还有很多不出世的高手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名号。” “我们继续赶路,让袁老二他们玩着。” 这一夜,风刮了一夜,雪落了一夜,车子也走了一夜。 当天空露出一点点颜色时,风居然停了,雪也停了。 袁老二衣衫褴褛地出现在车后很远的雪地里,贴着地追赶而来。 高三第一时间,离开车头,奔着袁老二而去。 “你们跑什么?我差点回不来了。” 袁老二见到高三,脚下不停,还扭过头警惕地向后看了半响,这才责怪道。 高三诧异道:“袁老二,你的身手如此厉害,放眼整个武林也没几个是你的对手。” “缥遥生。” “缥遥生?是何人?” 袁老二和高三并肩,显得胆气也壮了许多;脚下比先前也稳实在。 袁老二气息很稳地诧异道:“你难道不是武林中人?缥遥生,你都不知道?就是那个色鬼叶痕。” 见到高三依然是一脸茫然,袁老二很无奈地摇着头,叹气道:“怪不得昨晚你不和他交手,原来你们是想要我倒霉。” “昨日,他只与我游走,并未与我正面过手。” “你发出了示警声,我可是听到了的。” “的确是的,第一次他迎面而来,杀气很重。而且不止他一人,所以我第一时间发出示警。只是随后却只出现了一人,我追了许久,他始终不与我交手。” 袁老二气急道:“不与你交手,你就不交手了?你可以追上去和他打啊。我要是知道后面追得是这个色鬼,我为什么要去自讨没趣?要不是我手脚利落,老大、老三可就寂寞了。” “还有你袁老二害怕的,不容易。” “这个色鬼,我打不过,也逃不过,你说我怕不怕?要不是天黑、风大我可就。。。” 黎神医在车内喊道:“袁老二,喊什么?” “遇到色鬼了。” “说是缥遥生,色鬼叶痕。”高三补充道。 黎神医皱眉斜眼看了看身旁的曾嫣紫冷哼道:“他?胆子不小。” 随即转过头来,对曾嫣紫道:“小丫头,我给你些东西,你带在身上,这东西无色无味,就是头大象也能让他任你打骂。” 看着曾嫣紫只拿眼看着自己,黎神医急着道:“你别怕,用的时候你含着这个,你自己不会有任何事;当然这个东西也就是解药。还有,再给你一个好东西,你抹在手帕上。记住了你别用手直接摸它,皮肤接触到,立即就会刺痛难忍。” 袁老二很小声地嘀咕道:“神医,昨天你若是把这个给我,我就将那个色鬼给杀了,那还需要如此麻烦。” “自己技艺不精,却只晓得与晚辈抢东西。” 黎神医说得很简单,袁老二只得缩缩脖子,挤着牛齐云坐下。牛齐云忙着将自己外套给袁老二披上;余菲儿也从包裹中取出件厚衣衫递给牛齐云。 宫羽问黎神医, “黎神医,这个缥遥生是什么来历,我以前未曾听说过。” 黎神医轻笑后说道:“这个叶痕,是个人物,做事随性,其它还好,只是极为好色。功夫极高,从未失手过。只是没有遇到我,只要是遇到我,我就要看他像死猪一样躺在我面前。” “这个叶痕的功夫,与袁家三兄弟如何?” “强些。” “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可惜了,昨晚应该会他一会。”高三惋惜道。 黎神医又看了眼曾嫣紫,悠悠地说道:“如果他是有目标而来的,那他一定不会远走。如果只是无意识路过,昨晚袁老二也算是运气。” 袁老二不服地,小声嘀咕道:“什么叫算是运气?我是聪明才智,贴地而行,隐去踪迹。这家伙的轻功,我是佩服的,只有让他找不到我。” 黎神医道:“你们留意着,一日内,如果叶痕不再出现,那,昨晚他只是正好路过。” 高三纳闷道:“这个叶痕还有帮手?” 黎神医摇头道:“不可能,叶痕独自一人,从未有过朋友,也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随即扭头问袁老二道:“袁老二,你昨日和他交手,你可曾看清楚他?” 袁老二见到黎神医询问,立即摇头道:“唉,说来惭愧,我只看到了一把长剑,还有就是个影子。不过,以后只要让我见到,我一定能够认出他。” 高三笑道:“袁老二,有空比划几招,让我以后遇到也能够认出他来。” 袁老二突然大声说道:“你说他有帮手?看来昨天是有人帮了我。我昨晚刚交手,就知道遇到麻烦了;你居然没有和他交手,我还心中纳闷;现在明白了。还有一帮人,实力也应该是很厉害的。这个色鬼忌惮对方,所以并未和你交手;我却是撞在他手上的。” “我看你是怕他的。” “废话,我也想不怕,可实力不允许。” 第三十六章 败落月亮集。镖队遇袭叶痕显 宫羽和高三不觉心里好笑,袁老二居然可以这么直接地承认自己的技不如人;可见这个缥遥生叶痕必定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高三不觉后悔,昨晚未能和这个缥遥生交手。 黎神医坐在车辕上,看着远方,忽然道:“前面遇到集镇,我们就歇息下来。” 高三笑道:“神医这是想做点什么?” 黎神医却道:“这天气越发不好,有了集镇就是多休息几日也是可以的,北极之约我们总是来得及的。” 袁老二插话道:“神医对北极之约原本就不感兴趣,远不及对稀奇秒物的喜好,比如三色水蛭。。。” 黎神医轻咳道:“你很懂我吗?” 袁老二忙着缩缩脖子不再说话。 宫羽问同车少年道:“你此行的去处是哪里?可是与我们同路?” 少年简短应道:“月亮集。” 总是盯着少年看的牛齐云,环抱着双手,右手食指和中指轻微地敲击着自己的左膀。 少年不在意牛齐云盯着自己的眼神,任由一个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少年看着。 “小家伙,你去过月亮集吗?” 少年摇了摇头。 黎神医继续说道:“你没去过,又如何知道这条路可以到月亮集?” 少年点了点头。 袁老二不悦道:“哑巴了?神医问你话呢?你没去过,就不怕走岔道了?” 少年又是摇头。 黎神医忽然道:“小家伙,我给你瞧瞧脉象如何?” 少年抬头看了眼曾嫣紫,很快收回眼神,这次就连头都不摇,而是把右手碰了碰腰间的木刀柄。 “嘿,我的脾气可上来了,没人敢这么不给神医面子,你这个小孩,不讲道理啊。老人家关心你,你别不识抬举?” 碰了软钉子的黎神医气得灰白色长须卷了卷,翻着眼皮往上看。 见没人搭理自己,袁老二朝牛齐云嚷道:“小牛,看他干啥?难看得紧,你看我们小鱼儿多好看;不准看他了。” 牛齐云还很给袁老二面子,这就把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袁老二。 “小牛,别这么看着我,看你自己。你这个小东西,死心眼。” 。。。。。。 “月亮集”是比涞禾城更繁荣许多的市镇;是这一路少有的大市镇。 月亮集,因为圆月而出名。 市镇上,常有明亮的月色,更是因为整个月亮集就像是一轮弯月镶嵌在荒芜的地上。 道路不宽,有着一百二十家店铺。 这样的市镇在其他处显得很不起眼,但在这里却是来往客商最愿意逗留之地。 店铺朴实,简陋;货物繁多、廉价质优、 市镇上的人善良,诚实。 对待来往的客商,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 只是宫羽这一车人方才见到月亮集最高的那根旗杆时,就知道这月亮集已经有了不同。 旗杆上没有飘摇的那三根布条。 这一路越是靠近,越是清冷。 路口迎客的平地上都是尘泥,后面的街道上也是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人没有,狗也没有。 走过旗杆,棋杆上还有着火烧过的痕迹;显是被火烧过,没有烧断。 街道上混着结块地泥土,乱糟糟地阻挡着前行。 两旁店铺的门窗,都已经残破败坏,屋檐下,门角上,只有着蛛网守着。 打着旋的风从街道的对面转过来,只有风声,没有门窗跟着的“吱吱”声。看来这里已经无人了太久,唯一能动的或许就只有那些蜘蛛。 不,蜘蛛也走了,到处都是的蜘蛛网也挂满灰尘,眼看着也是很久没有了营生。 宫羽静静地站在月亮集中间最宽大的街道处,那里有一块巨石,巨石上刻着三个字“月亮集”。 打着转的风从月亮集的上方,排着队旋转着去到下方。 整个月亮集已经是被遗弃了很久,荒凉得瘆人,每一个缺了门窗的店铺,就像是一座被盗了墓的残留坑;极力地向着这块巨石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月亮集,黎神医来过,当然袁老二也来过。 少年眼中只有茫然。 “神医,最后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的事?” 黎神医惋惜地只盯着正对面的这家空洞的铺面,扼腕道:“五年前,这家的老酒很粗、很辣、很够劲。嚼着他家的那口驴肉,灌上他家的老酒,我可以忘记这一路有多不情愿。” 宫羽没来过,看不到以前的繁荣,没听到过这里的笑闹喧哗;却也知这里一定有过撩人的酒香,大块嚼肉,跺脚猜拳的繁闹。 眼看着天色又将灰暗。 离开这个月亮集,后面的集市还有很远。 高三从上方腾跃回来,擦过宫羽身后,只说了五个字:“缥遥生,叶痕。” 袁老二忙着跃起到对面的屋顶上,极目朝上方望过去。 那里能够看到丝毫痕迹,再往下方来处瞧去时,立即喊道:“后面有人。” 就在来路的尽头,来了十几匹悍马,马上粗布衣衫,麻绳束腰。背后都是宽背大砍刀,看不出颜色的布裹住了整个头,只露出条缝,让缝隙后面的眼睛能够看路。 袁老二跳下来问高三道:“你既然见到那个色鬼,你们又没有交手,你又安然而回?这是为何?” 高三笑道:“我识得他的身形,只是远远见到。” 袁老二忽然松了口气。 突然压低声音道:“其实,我现在倒是很想他还在这里。” 宫羽却道:“走,我们给后面的人让出道。” 少年眼中闪出点亮来。 马蹄声来得很快,宫羽他们恰恰退到暗处。 十几匹悍马就来到了市集口,马匹的喘气声都已经可以听见。只在路口停顿片刻,十几匹悍马便踱进街道。 一声冲天而起的炮竹声,画着弧线又在来路尽头带着焰火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吵杂的车马声。 十几匹悍马上的人,只回头看了看。就见得带头的人挥了挥手,十几个人这就上了屋顶,十几匹马居然自行继续往前慢慢地踱着马步。 这十几个人连看都没朝宫羽他们躲藏的方向看,一上屋顶后,就伏下身。只听得那十几匹马蹄踏在地上的嘀嗒声缓慢地拐到街道的里面去。 高三却看到了那一条熟悉的影子在上方晃了一下,只是不知那个影子是否也注意到这里藏着这许多人。 车马声来到旗杆下,响得一声梆子声。 紧接着就是高唱了镖号后,才往街道里面走。 街道有刚有的痕迹,镖队高度警惕着,因为他们看不到前面有人,这才是走镖最可怕的。 于是梆子声每行进几步,就会敲响一声。 荒芜破落的月亮集,因为这支镖队的紧张,就连空气都被绷得很紧,呼吸都开始有了压力。 镖队已经全部进入集市当中,再往前走,就要到月亮集的中间开阔的位置。 破空声终于划破了紧张的空气。 十几块石头带着声音,砸向了镖队的马头。 原本躲在屋顶的十几个汉子,右手甩着根布带子,每轮出一次,就会有一块石头飞出,而且会很准确地砸中马头。 没等第二轮石头攻击完成,镖队所有的马匹只剩下三匹马幸免于难。 没有吆喝声,十几个汉子就已经站起身来,跃下屋顶,手中布带开始慢慢地缠在手腕上。 “你们是那条道上的?为何不讲规矩?直接动手?” 镖队为首的短髯壮汉吼道。 十几个汉子竟然并不搭话,却是大笑着,突然抽刀在手,腾身而上。 戒备的镖队被这一冲,立时还是吃了亏。 “袁老二,你去。” 袁老二听得宫羽的话,好奇问道:“我们帮谁?” “镖队。”宫羽说得很简单。 袁老二朝着那个影子出现过的方位瞄了眼,低语道:“神医,我去去就回。” 在十几个汉子身后出现的袁老二,立即就让镖队稳住了形势。袁老二并不出兵器,凭着一双手,几个照面就夺走了一把宽背大砍刀。 “唉,生疏了,生疏了。” 袁老二虽然嘴里在叹息自己只夺下了一把宽背砍刀时,心里却知道自己这次遇到了一些身手特殊的人。 这十几个汉子,看着身手粗糙,但是手中的宽背大砍刀就像是长在他们的手上一般。袁老二起初以为自己出手,必定可以大获全胜。然而几个照面后,才知道他们本能的反应让袁老二几次都是差了这么一点点。 远端的那个影子,又出现。 只闪了几闪,就从一个破败的门洞冲出,直扑向唯一的那顶小轿子。 影子刚撩开帘子,立即倒飞开去,三枚细针追着影子而去。 三枚细针很细,可惜力道差了些,影子狼狈地腾空反窜出去三丈,细针已成溃势。 影子衣袖挥了挥,将三枚细针卷入袖中,喉咙处发出细细的轻笑。 袁老二听得这声轻笑,惊得往后倒飞就走。 “缥遥生,叶痕。”高三轻声道。 缥遥生叶痕,绕着小轿子转了小半圈,衣袖挥出,拍走了轿顶,随着轿顶炸开的,也带走了已不稳定的三块桥身。 一个坐着的蒙面女子斜斜地靠坐在轿底小椅子上。 少年在轿子炸开的同时,已经贴着屋脊冲了出去,右手紧握着木制剑柄,剑还在简陋的鞘中。 “小三,跟上。” 宫羽话音才落,高三也已经冲了过去。 第三十七章 叶痕被迫弃走,唐七昤中毒求救 袁老二的突然离开,那十几个人立即站稳了上风。有了叶痕的出现,又毁了轿子。镖师显得慌乱。 那十几个人汉子反而退出了圈子,横刀盯着叶痕。 一支短箭,擦着少年的左耳,射向了叶痕的左脸前。 叶痕被逼的在空中硬生生转了身,才继续朝着轿中斜靠着的女子扑去。 女子双手连挥,十几枚细针朝着叶痕而去。 有了防备的叶痕,双袖连舞,细针被袖子裹住,又跌落下去;眼看着左手点在女子左耳后,右手圈住女子的纤腰;转个圈就往近处屋顶飞跃而去。 “唐家手法。” 宫羽轻语时,也追着叶痕而去,手中弓弩连着射出三箭。 牛齐云追着宫羽而走。 高三斜刺里追着到叶痕的背后。 被三支短箭拦着去路,叶痕把女子换与左手,右手抖着一柄软剑,“叮当”三声响。 三支短箭还没落地,高三的剑尖已经来到叶痕的背心。 软剑被迫回手与高三对了两剑,宫羽的铜笛也已经砸向了叶痕的左肩。 袁老二喜道:“我也来。” 少年终究是慢了一步,此时才追到跟前。 叶痕身影刚进入少年的剑势范围内,就见到亮光闪过,叶痕软剑格挡过去,口中不免惊奇一声。忙着拔高自己,越过少年。 宫羽却又在叶痕面前挡着,铜笛又是只点向左肩。 叶痕左手将女子抛向宫羽,嘴里喊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坏我好事?” 袁老二在后面喊道:“色鬼,这次你往哪里逃?” 此时袁老二手中多了两根乌黑的短刺,这两根短刺黑得瘆人。 少年被叶痕挡得往后倒飞,袁老二从少年头顶掠过,两根短刺分成上下照着叶痕就刺。 宫羽把女子的腰部带了带,落在屋顶;宫羽才放手,女子站不住,趴伏在屋脊动也不动。 叶痕软剑连拍袁老二的两根短刺,身体根本不停,继续前冲,掠过袁老二右侧高处时,软剑抖动着反向卷过来朝着袁老二的双目划来。 袁老二往下急坠,短刺回收也快,护住周身。 叶痕不做纠缠,刚一脱身,直接选择离开,而且离开得很坚决。 看到叶痕如飘逸的飞蝶,左右微晃,很快就只剩下很小的背影。 “可惜了,可惜了,你跑什么?你还是那个色鬼吗?哈哈哈” 搅局的叶痕走后,下面的十几个汉子才醒悟过来,见到刚才和他们做对的袁老二又回到他们最近的屋顶上,不觉相互之间靠近些。 那些镖师关心着屋脊上躺着的女子,也忘了他们面前还站着十几个拿着宽背砍刀的汉子。 叶痕走了,没回来。 下面的十几个汉子也没被袁老二放在眼里,此时手里已经没有了短刺,就只是环抱着手和下面的十几个汉子对视。 牛齐云跑过来和袁老二一起,却是蹲在屋脊上,右手托着下巴跟着袁老二看着下面的汉子。 高三已经大喊道:“你们赶紧离开,我们不做追究。” 十几个汉子相互间看了看,又看着被自己截住的几车货物,心中很是不舍。 袁老二厉声道:“不走?舍不得?” 汉子中,走出一个;把宽背砍刀扎与身前,双手按在刀把上。 “就凭你们几个,就想让我们空手离开?我们以后还要不要在这道上混了?” 袁老二不觉笑道:“现在你们离开,以后还可以在这条道上混。如果现在不离开,以后只有你们的鬼魂在这里飘来飘去了。” 这个突然大笑,笑得身体都在颤抖。 “我们只要出手,决不能空手而回,走空了就要拿血来换。” “哦,明白了,不见血你们就不走,好办,好办。” 袁老二对牛齐云道:“小牛,你下去练练手。” 牛齐云摇摇头道:“他打不过我。” 袁老二大笑道:“你不下去打过,你咋知道他打不过你?” 牛齐云依然只是摇头。 袁老二略带生气道:“小家伙,你还没有真正对打过,总是要破个例的。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你下去玩几下,多好。” 牛齐云继续就这么蹲着,任由袁老二在那里自说自话。 一老一小在屋顶上,旁若无人的对话,下面那个汉子的脸可就挂不住了。 扎在身前的宽背砍刀,突然翻起,朝着镖队就砍了过去,嘴里只喊出了一个字,“抢。” 十几个汉子,听得号令,十几把宽背砍刀竖起,闪着寒光就朝着镖师们冲了过去。 袁老二心里这个气啊,对方居然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把短刺再次出现,袁老二如鹰隼般俯冲过去,当袁老二站在街道对面时,已有四个汉子倒在地上。 其中一个显然是没了生气,另外三个就地打了几个滚,刀也已经不在他们手上。 这还打什么? “扯呼。” 丢下受伤在地的三人,余下的跑得脚后面都扬起的层土。 袁老二在后面扯着嗓子喊着:“把你们的人带走。” 可是已经跑远的人,没有一个回头。 “各位英雄。。。”走上一位镖师刚开口说话,就被袁老二挥手打断。 并抢先说道:“你们是不是要说些感谢的话,还要问我们是谁?好了,不用问了。你们是什么镖局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就在这里站着别动。” 高三来到女子身旁,抱起女子回到地上。 黎神医也在余菲儿的陪伴下走过来,只搭了搭脉就对袁老二喊道:“老二过来,把她的穴道解开。” 袁老二不回头只是一跳就来到黎神医身旁,按照黎神医的吩咐,一指下去,女子这就悠悠地醒来。 女子见到黎神医就想要坐直,却总是吃力了些。 黎神医这才说道:“你这是中毒了,坐直很不容易。” 宫羽却插话道:“姑娘是唐门中人?” 女子眼里灵动了一下,却并不回答。缓过一口气后,女子问黎神医道:“老先生可是神医?” 黎神医脸露傲气,反问道:“你认得我?” “虽未曾谋过面,但神医的风采如雷贯耳。” 黎神医大喜道:“不错,不错。我就是。” 女子听闻,努力地想要躬身,却是面朝下栽倒下去。 高三伸手拦住。 “神医救我。我是唐七昤。” “果是唐门中人。”高三低语道。 黎神医却冷冷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你以为遇到我了,我就会救你?笑话。” “这个姐姐,我给你看看。”余菲儿低声说道。 没等女子同意,已经拉过女子的手,开始把脉。 女子任由余菲儿给自己把脉,两眼却微微闭上。随后用很低的声音说道:“神医,我用唐门独家秘方和你交换。” 黎神医眼角动了动,嘴里却不屑道:“你们唐家秘方能值几何?你一个小娃娃又能够有什么高深的秘方?你自己的毒都解不了,你们唐家。。。” 黎神医摇头露出俯视的笑意。 “逍遥散。” 声音很小,黎神医听得很清楚,俯视的笑意没有了。 干咳声,响了两次,后黎神医终于说道:“哦,区区逍遥散而已。你既然中毒,为何不回唐门,却来到这里?” “我是找你而来。” “找我?” “是的,北极之约,你一定会去。我沿途而来,在涞禾城听得你的踪迹,便一路追你过来。” 黎神医皱皱眉道:“涞禾城,这么远你就追着我过来。你的毒是在哪里中的?” “涞禾城。” “谁人下得毒?” “毒蝎子。” “他人呢?” “我杀了他。” “你是从何处得知我的行踪?” “客来四方。” 黎神医道:“很好,很好。这个老板娘的嘴真的很快。” 唐七昤道:“非老板娘相告,是我亲眼所见。” “你?当时在客来四方?”高三突然问道。 “我在对面,你们打斗时,我恰巧路过。可惜我当时要追向另处,却遭遇到毒蝎子拦着三白袍女子。” “既然你识得毒蝎子,还遭其暗算?” “他们有两个人,另一个混迹于人群中。” 袁老二很直接地说道:“你未必是毒蝎子的对手。” “我一行四人,只有我幸存下来。我知道自己中毒,只得求助于神医。正好遇到他们经过,我唐门曾经有恩于他们,这才带我追来。” 黎神医冷冷地说道:“就连我都觉得你的理由牵强,你又如何能够说服他们?好在我选择相信你是来求医的。” 唐七昤露出一丝笑意。 高三突然道:“你可知道刚才袭击你轿子的是何人?” “不知。” “你知道的。”宫羽插话道。 “我的确不知道,那人是谁?” “你们一行四人都死在毒蝎子之手?” “是的。”显然唐七昤的体力有些不支。 宫羽朝高三笑了笑。 高三指着镖师中一人喊道:“你出来,还有把你背后那人也叫上;别低头,就是你。” 唐七昤脸色变了好几次。 黎神医叹气道:“我都答应她了,你们两个真是没趣。” 高三哈哈大笑道:“这也不妨碍你给她治病,只是她说的话真的假的都有,你给她治病,你说她若是跟着我们走了,她的同伴是就此分开呢?还是跟着我们?她总是要交代几句才是。” 第三十八章 唐七昤取巧,宫羽设计等叶痕 黎神医微微皱眉道:“这姑娘的确中了毒蝎子之毒,之所以坚持至今,完全是得益于他们唐门的秘技压制着。我若施予援手,很快便可以让这姑娘痊愈。” “此处荒芜之地,又有缥遥生出没;她留在这里,神医觉得她会愿意吗?” 唐七昤突然睁眼看着宫羽道:“这位公子,我唐七昤有求与你们,故作此险招,好在此招虽险,却是做对了。” 袁老二见到唐七昤突然身体好了许多,很不解地看着黎神医,又看向宫羽。 宫羽已经背负着手,走开。 高三对黎神医道:“神医,现在是你大展身手的时候。” 黎神医长须又开始上卷,气道:“还治什么?!你这个姑娘心机太重,就连我神医也敢骗,就不怕我一针扎废了你?” 唐七昤叩首道:“还请神医援手。” “还援手什么?你自己都可以解毒。” 唐七昤道:“原本我是可以的,但现在不能。” 宫羽轻笑着对黎神医说道:“神医,还是请神医出手。” 黎神医极不耐烦地认真搭脉,随后惊讶道:“刚才检查的匆忙,现在才知道姑娘的毒蝎之毒居然还有才中的。这是为何?” 唐七昤只得道:“先前与毒蝎子相斗时,的确也中了蝎毒,却被我基本治愈;但刚才却被缥遥生用我袭击他的蝎尾扎了我一下。” 黎神医脸色露出点欣喜道:“毒蝎子的蝎尾被你得来,它在何处?” 宫羽下巴朝屋脊抬了抬。 高三腾身而起,在屋脊上转了圈回来时,手里端着片瓦片,瓦片上赫然就是一截一寸半细长弯刺。 黎神医接过瓦片,问唐七昤道:“这是黑蝎子的,白蝎子的呢?” 唐七昤吃力地说道,“在我腰间包内。” 黎神医也不顾唐七昤真的吃力,自顾自的说道:“你把白蝎子的给我瞧瞧。” “神医,我已无力反手腰间,如你要看,你请自取。” 黎神医轻笑道:“自取就自取,我还怕你们唐家的毒物暗器?” 只是黎神医的手刚触及唐七昤的随身包时,却停住了手,讪笑地摇头道:“算了,不与一个女娃娃置气。” 黎神医收回手,从自身包中拿出一枚黑色丹药,递与唐七昤,看到唐七昤将丹药吞下;又从包中拿出针带,手法很快,唐七昤脑后已经扎满七根。 “区区毒蝎子,何足挂齿?就算是时间再久些也不过如此。” 宫羽笑问道:“神医,你这是明着想要‘逍遥散’。” 高三补充道:“还有两支蝎尾。” 黎神医脸色略显尴尬,却不否认。 唐七昤回手拿出另一枚蝎尾,心中满是不舍,直到蝎尾落入黎神医手里,眼神还盯着蝎尾不放。 黎神医借着唐七昤的包裹,将两枚蝎尾放下,嘴里却道:“这东西在我这里才是最合适的,你这个女娃娃却拿来当暗器。差点把你自己害了,很不好。” 宫羽悠悠地说道:“蝎尾虽短,却有三节。神医,黑蝎尾只剩余一截,而白蝎尾还有两截,你可要小心些。” “你真多言,我虽不懂暗器,却知道如何取毒。只要我不去触发它,它的毒始终就在里面,我怕它做甚?” 高三笑道:“神医,你不用,可是这个唐七昤却是要用的。” 唐七昤忙道:“白蝎尾的机关我未有触发。” “谅你也不敢,你的毒也解了,我们是就此别过?还是。。。你还有自己的想法?”高三随口道。 “各位侠士是去赴北极之约,我可否与各位同行?” 高三看了眼站出来的两个,冷冷地说道:“你的人喜欢躲在暗处,我可不想半夜睡着的时候,还要睁只眼。” 唐七昤抬眼轻声喊道:“你们都出来。” 这次走出来又是五个。 袁老二皱眉道:“不是说你们只有四个吗?这就有七个了,加上你就是八个。我看你一定还藏着更多的,你这个女人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我们不能留着你。要不是神医给你治病,我可是要动手的。” 高三和宫羽对了眼后,问唐七昤道:“你遇到过三个白袍女子,你为何会去与她们相遇?” 唐七昤道:“受人所托。” “何人所托?” “这。。。不能相告。” “既然你已经杀了黑白蝎子,却为何突然改道来这里?” 唐七昤沉凝片刻,抬头看着高三朗声道:“见到叶痕的踪迹,为了自保只得改道。” “你如何认为叶痕的目的是你,而不是其他人?” 唐七昤叹气道:“我看到了一块牌子,牌子上有个日期。我知道我必须在这个日期里给自己找一个安全的所在。” “你又如何敢赌在我们身上?”高三追问道。 “黎神医。” 唐七昤回答的只有三个字,却让黎神医很是受用。 “那一夜跟在我们身后的是不是你们的人?” 唐七昤很干脆地点头道:“是。” “起初跟得很紧,后面却为何落后这许多?” “因为我们居然提前遇到了叶痕。” 黎神医这时打断道:“好了,你这个小三,总是问,她现在是我的病人。” 高三笑道:“她的病已经好了。” 宫羽轻声道:“唐七昤,你离开的时候,那三个白袍女子可好?” “伤了一个。” 宫羽又道:“你跟着我们,叶痕会不会来,就看他对你是否舍得?据说这个叶痕不走空,给你的牌子上有日期;也就是说只在这个日期里,他会来找你。” 袁老二插话道:“这个色鬼很是自负,至少我还没有听说这个色鬼失手的事。” 宫羽抬头看向远处已经开始翻红的天空,说道:“今夜就在这里留宿。唐七昤,让你的人把这中间整理出房间,大家住下。” 唐七昤松了口气,朝着对面点了点头。 人多就是好办事,翻红的天空还没有变得灰暗,不但房屋已经收拾出十间,而且已经有了肉香飘出。 袁老二大喜道:“神医,这一路就让他们跟着,你也有酒喝有肉吃。” 黎神医却摇头道:“这肉的做法太过粗糙,失去了吃它的兴趣。” 宫羽对唐七昤道:“唐七昤,你可会歌舞?如有兴趣也可练几式简单身法,活动下你的身子骨,对你恢复有好处。” 唐七昤看着黎神医,黎神医把头转到一侧去。 袁老二则开心道:“好,很好。你这个小姑娘就舞几手,你放心,不用担心你的绝学泄露出来,我们就是看个热闹。” 宫羽对高三耳语几句后,高三退后了几步坐在牛齐云身旁,对牛齐云低语道:“你不准离开小鱼儿半步,现在就坐到小鱼儿身旁后去。” 牛齐云也不回话,直接坐到余菲儿身后,余菲儿回头看了眼牛齐云,把手里的一碗肉递给牛齐云。 高三又对少年道:“如有人来袭,你只管护住神医和曾嫣紫,如何?” 少年后首看了眼余菲儿身后的牛齐云,然后又看了眼高三,没有回话只是拿起自己带着的酒壶喝了口酒,这才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曾嫣紫距离的宫羽很近,宫羽的安排全在曾嫣紫眼中看着。 “公子,你是想要抓缥遥生。” 宫羽用一根细棍子拨弄着跟前的小火堆,简单地应道:“如果这个缥遥生真的像传说的那样,他就会来。今晚他如不来,还不好办。” “公子,白天他已经知道自己讨不到好处,才决然离开。这个时候他应该不会再来。” “夜色,可以掩盖很多。既然他敢提前发牌,他总是有点底气的。前日黑夜已经和他交汇过。。。他对黑夜的自信更强。” “我可以做什么?” “你?什么也不用做,把神医给你的东西准备好。” 曾嫣紫点着头。 场中唐七昤已经开始舞剑,的确是在舞剑,舞得妖娆,舞得轻盈。 不知何时消失在场中央的高三,已经看到了一个影子。 热闹终有尽时。 篝火没有熄灭,人却都进入到各自的房间里。除了偶尔还有马匹的移动声,就是还在燃烧的篝火的噼啪声。 那个影子此时走出来,坐在对面的屋顶上,嘴里居然还嚼着东西。 斜后方的高三刚露头出来,缥遥生叶痕右手朝着高三弹出一颗豆丸。 高三看着豆丸打在自己鼻下屋顶瓦砾上,炸开淡淡一下片薄雾。就听得瓦碎的声音,跟着就是人体翻滚到屋后面去的坠落声。 叶痕并不急于起身,继续坐着;高三坠落处不再有多余的声音后,依然是如花碟微微左右晃动,叶痕已到了唐七昤所在的那间房屋顶。 只一转身,却是接着屋顶翻越过去从后窗不作停留,进入屋内。 只剩下一块床板的大床上,躺着薄被蒙头的一人。 叶痕谨慎,软剑抖过,薄被飞起,被下无人。 后窗此时‘吱呀’一声,落下了窗板。 叶痕双脚一蹬,直冲屋顶而去。就听得一阵瓦片破碎声,叶痕冲顶而出,已在了屋顶之上。 一根铜笛迎面而至。 叶痕软剑缠上去,左手又是一颗豆丸射出,磕在铜笛上,又是一阵淡淡的烟雾隔在宫羽和叶痕之间。 第三十九章 叶痕败走,缥遥生用毒 宫羽倒飞开去,叶痕愣了愣,才挺剑攻击过去。 宫羽左手微抬一支短箭迎着叶痕面门而去,宫羽扭腰翻身跟着短箭,把铜笛舞出七朵桃花,封住叶痕所有去路。 “咦,这人居然。。。” 叶痕软剑在七朵桃花间划过,身形却也被逼的往后退了一步。刚出现在叶痕身后的唐七昤以及五个同门中人,立即就朝叶痕身后掷出各自拿手暗器。 就听得‘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叶痕也看到了被围在五人中间的唐七昤。 轻笑声响起,叶痕竟是直接朝着唐七昤飞扑而去。 又是一枚豆丸炸开,站在屋顶的六人在烟雾中直接倒下。 叶痕伸手出去,却是一把尖刺从六人身后刺来。 唐七昤左手挥出,六枚细针朝着叶痕射出,距离太近六枚细针全都没入叶痕身内。 软剑在短刺上急拍,又往前送了送,中途挡住了第二根短刺的攻击。 叶痕的左手还是抓在了唐七昤的肩头上部。 唐七昤右手六枚细针并不出手,而是直接拍向叶痕的脖颈处。 软剑的剑尖诡异地反卷过来,恰好挡住六枚细针刺入叶痕的皮肤内。两个短刺在叶痕的扭腰中,穿透了腰间的两片衣衫。 叶痕只得斜着以很难看的姿势,朝地面倒栽下去,这才又避开了铜笛的敲击。 唐七昤却是半侧身体无力,不得不就地坐下。 高三这时才走出那栋屋子破败的门洞,长剑倒握在手。 高三的出现给了叶痕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若说宫羽对自己的豆丸毒雾没有反应,叶痕还不愿意放弃唐七昤,想着努力一拼。 此时见到高三安然无恙地走出那间房屋,叶痕已经失去了斗志,心中已经知道这次自己要失手了。 叶痕跳出圈外,厉声道:“你们是何许人?为何几次三番坏我好事?不怕我发起狠来,都杀了你们?” 袁老二今日两次讨得便宜,心里正是大爽,不觉大笑地应道:“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个色鬼,我听说,你从未曾失手。看来今天你不但要失手,我看,你还要失身了。” “你是袁家老几?” “你才是老几,你全家都是老几。哈哈哈,看来我们兄弟还是有点名气,啊,呸呸呸,被你这个色鬼知道,也不是什么好炫耀的。” 叶痕轻蔑道:“还有两个为何不出来?你们一并出来,我今天就大开杀戒,一并把你们都打发了。” 袁老大和袁老三没有出来,牛齐云和少年却走了出来。 他们身旁站着黎神医、余菲儿和曾嫣紫。 叶痕见到曾嫣紫和余菲儿,咽喉处发出淫邪地低啸。 “好好好,竟然还有如此貌美之人,今次我是不走了,任凭你们有多少都出来,我要定了。” 叶痕嘴里虽如此说,心里知道今日对手非比寻常。 寻得空隙软剑朝袁老二抖出一个剑花,人却直扑曾嫣紫和余菲儿而去。 少年手中舞出道亮闪,牛齐云擦着少年出剑的后面空隙,也把手中长剑刺了出去,身形一晃却是挡在了余菲儿面前。 见到叶痕中途变向扑往曾嫣紫和余菲儿处,吓得袁老二情急之下,两把短刺尽力前刺奔着叶痕的背心直扎过去。 宫羽和高三配合的很有点意思,宫羽的铜笛敲响叶痕的踝骨,高三的长剑点向叶痕的髌骨。 叶痕只得放弃曾嫣紫,中途强行翻转身,将自己甩向旁侧。 可是宫羽的铜笛和高三的长剑如影紧随。 叶痕身体刚一触地,就再次腾身而起,左手洒出紫色粉雾。 而叶痕的左脚踝骨已被铜笛擦伤,高三被紫色粉雾粘在身上,奇痒乍起,长剑偏了些,只在叶痕裤子划出个口子,便不能追击。 叶痕跳出圈外,才要翻身再入,见到宫羽的七朵桃花,分作先后朝着面门而来。 叶痕左脚踝吃痛,影响身法,只得拼力用软剑硬接。 失去了灵动的身法,叶痕的软剑已不能顺利地从七朵桃花中穿过,叶痕左手又是掷出两枚钢钉,先后顺着软剑破开的桃花缝隙,飞向宫羽。 “叮叮”两声后,又有支短箭从两枚钢钉之间飞向叶痕。 别无选择,只有再退。 好在高三是方才被叶痕的豆丸中的毒气伤到,动作打了折扣,这才让叶痕能够全身暴退出圈。 少年跟得很紧,手中简朴的剑划出银色的长练,居然是刀法,朝着叶痕的大腿根不做任何犹豫,更没有多余的花招。 叶痕继续后退,心中暗道:“这小子剑法自然、简单直接,有天赋。可惜今日空不出手来,若是往日,我倒是可以逗逗你。” 若是宫羽知道眼前显得狼狈的叶痕还可以在心中想这些,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叶痕的确是艺高人胆大。 眼看着讨不到好处,叶痕狠狠地飘开得远很多。 厉声道:“那个娘子,时间还有,我不急。你们给我记住了,我从来不失手。” 随着叶痕特殊的从咽喉处发出的怪笑,叶痕依然左右微微飘忽离开。 叶痕竟然再次全身退走,袁老二惋惜大叫道:“先生你倒是追啊,这次我们都在,一定可以把他拿下。” 袁老二一个人可是不敢追出去,但如果宫羽愿意,凭两人之力,袁老二有把握把这个色鬼拿下。 “不用追,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他若是回来就是最好;不回来,那他就可以改个名号了。” 高三用尽内力把这句话远远送了出去。 宫羽轻声道:“小三,你的身法滞了一滞;看来他这个缥遥生还是用毒高手。” 唐七昤接嘴道:“暗器手法差许多,不过内力的强劲弥补了不足。” 行走江湖多年,叶痕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挫折,不但美人没有得手,自己还被一支铜笛打伤了脚踝。 “哼,我看中的那就是我的,没有人可以阻止我。黎神医,一个老头子,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别人都以为你是治毒高手,却不知我是个用毒高手。这唐家的美人我是要定了,而且我还要拿走利息。” 简单地给自己用上点药,又从贴身软甲上取下唐七昤射出的细针。 叶痕回到月亮集中心,看着灯火通明的那个屋子,里面传来高谈阔论声,还有烤肉的香味飘出。 叶痕找得上风口,堆砌三堆半干半湿的柴火,点燃后三堆柴火烟气很大,随着风朝着下风口飘去。 叶痕用一块花绢蒙面,就坐在不远处看着面前的三堆火,瞄着三股浓烟搅在一起很快罩住了前面的十几栋房屋,又见到从破落地房屋穿过。 叶痕也不急,就这么看着,没看到有人跳出来,叶痕心里紧了紧。但很快就有人跳出,有一个,随后是第二个。 但这两人踉跄两步就又不动了。 叶痕想着那个拿铜笛打伤自己的人,跳出来的两人身形不对。 “等,继续等。” 虽然这一天的时间快要过去,但是叶痕不急。只要前面的人都成了待宰的羊羔,晚点,又有谁能知道?而且自己还给自己留下了借口,自己多要了两个利息。 叶痕想要看到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叶痕努力回忆刚才和宫羽的交手的每一个细节。 这是唯一的,不受自己毒雾影响的人,如果这人最后都没有出来,叶痕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冲过去。 叶痕对自己现在这一手心里是很有把握的,这是要先和黎神医交手。 烟雾所起的最大的作用实际上是掩护,在烟雾飘到之前,已经有一股无色无味的毒雾先行飘了过去。而且这个毒雾是被后面的烟雾高温吹得更快,毒效更强。 叶痕在三个火堆后,来回踱了几圈,最后摇头叹气,从怀中摸出一小包,分出三份倒入火堆中;随后叶痕闪闪身,往后退出许多。 很快焰火变成了橘红色,升腾而起的橘红色混杂在烟雾中。 终于叶痕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紧接着又看到更多的人在烟雾中杂乱跳跃。 叶痕再次拿出一包药粉,倒入其中一个火堆中。 叶痕很有耐心,就坐在火堆后面远处的黑暗中,看着不是很远的被自己烟熏了这么长时间的几栋房子。 风开始越来越大,这对于叶痕来说不是很好的消息。 把一片细小的叶片含入口中,叶痕跃身而起,直奔盯着很久的那栋房子。 没人,没有一个人。 “逃了?。。。被我盯上,你们也想走?!” 看着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的马匹,叶痕冰冷地哼道。 叶痕的目标是唐七昤,然后才是曾嫣紫和余菲儿。 叶痕只是略微均衡了一下,就朝着月亮集的上方飞跃而去,只在屋顶上一点即走。 叶痕的判断是正确的,很快就见到了十几个狼狈的人影。 眼力很尖锐的叶痕,没有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咦,这些普通人居然还能够走这么远?黎神医,你居然还有这个手段。也好,既然是你们的同伴,就让他们召唤你们出来。” 叶痕只是一个俯冲,就奔着那十几个人影而去。 危险,强烈的危险,完全是本能,让叶痕感觉到危险就在眼前。 忍着对自己反冲的强大力量,叶痕中途猛然刹住俯冲,强行变换了方向,漂出一个看似完美的圆弧,叶痕最后站在了斜对面的楼顶上,胸口被自己的反冲力撞的作痛。 第四十章 宫羽欲留叶痕,叶痕猜得宫羽来历 宫羽见到叶痕突然变向,不觉暗暗赞许。 唐七昤双手的细针本要发出,却不得不收回了手,继续不动地等着机会。 叶痕没有进入伏击圈,宫羽没有发出指令,所有人都像雕塑,动都不动,就连呼吸都尽力忍着。 站在屋顶的叶痕,心血不平。居然也藏好了自己,就此不动。 叶痕不动,宫羽却开始移动。 趴伏在屋顶的叶痕,再次感觉到强烈的危险感;这是很不好的预感,出道以来,这种预感救过叶痕很多次。 今天这是第二次出现,可是危险会从那个方向过来,叶痕居然还没有把握;这才是最让叶痕不踏实的。 而且现在夜风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眼看着后半夜这是要变天了。 叶痕身后,突然响起冷笑声:“缥遥生,时刻已过,你还要纠缠下去吗?不妨我们坐下来聊聊?” 叶痕心中蹿火,对方的声音在夜风中很平稳,说得很轻松,听着也轻松;显见得内力不俗。 心高气傲的叶痕岂能居于下位与人说话? “缥遥生,既然不愿意聊天,那就出来见个真章,如此畏手畏脚可有些不好看了。” 又是这个声音,叶痕突然显身出来,喊道:“我来了。” 把身形前扑,左右微微飘动,速度看似不疾,却是极快。 宫羽笑道:“为了公平,给你个待遇,我不拿弓弩射你。” 叶痕听得却把身形缓了缓,再次画出个弧度,飘乎着就要从宫羽的一侧擦过。 宫羽也不躲藏,把身体站出来,让叶痕看个明白。 见到叶痕想要斜刺里擦向自己的旁侧,宫羽斜着身挡了过去,凌空中,故意虚踏几步。 “八步腾云梯。” 叶痕惊呼出声,再次把身体往后飘,避开与宫羽直面相对。 “天机子和你有什么渊源?” “与你何干?” “你的名号是。。。”叶痕软剑在手,挽出剑花阻着宫羽的紧逼,继续问道。 “放下手中剑,或许我会告知你一二。” “好大的口气,即便是天机子亲来,也不敢如此狂妄。那让我来见识一下你的高招。” 宫羽轻笑道:“你是想要见识‘失情斩’而已,不过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你看好了。” 话音落下,铜笛左右舞出起伏剑招,看似连绵,开合开阔,却是剑走险招;完全是落寂绝情之后,求死却生的招数。 叶痕看得心惊,这是深得“失情斩”的精髓,叶痕跳出圈,急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天机子的大弟子我也是见识过,他的剑术远不及你。这“失情斩”精髓,并未传授与他们弟子。” 看懂“失情斩”的叶痕,心里竟然也是凄苦寞寂起来。所有人都以为叶痕一生随心所欲,菜花无度,荒谬胡为。 岂知叶痕也是受伤之人,伤得叶痕曾经投崖寻死。 却在投崖后,心智突明,从此叶痕彻底换了心性。更在投崖中途悟得绝世轻功奥秘,从此叶痕再无败绩,做事只凭临时起意,不论是非曲直。 尤其是见得性起之女,必得之。 不管她是王侯将相之家眷,还是江湖中人,或是赤贫之女。只要性起,必然掠来戏玩。至于杀与不杀,也是全凭叶痕玩得是否尽兴,是否在最后动了杀机。 眼见得宫羽把“失情斩”舞出境界,叶痕悲伤之情突起,身形迟缓许多,只得接连向后飘开。 宫羽虽不明白叶痕为何突然多了不少破绽,手中的铜笛已经让叶痕疲于应付;几次都差点将叶痕败于手下。 叶痕心中着急,如此下去,等到还有几个厉害角色赶到,自己一世英名势必就此葬送。情急之下,叶痕往自己嘴里塞入一枚药丸。 辛辣无比,直冲脑后。 “不管你是谁?就算是天机子来了,我也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叶痕发起狠来,软剑上下翻飞,将宫羽全身罩住,将铜笛舞出的剑气逼压着越来越小。 宫羽面前压力陡增,铜笛左右打开,桃花朵朵先后飞出,桃花间,又有梨花在桃花中翻飞。 叶痕心中大愕,见到梨花出现,忽然想起一人;疑惑间更是把软剑耍得紧密。 从咽喉处冒出一句:“浑天阁老,你可认识?” 宫羽笑一笑,却不搭话,只把桃花舞得盛开,却又把一朵朵梨花舞得飘忽其间。 叶痕对梨花的出现很是忌惮,因为每朵梨花背后也是一把软剑,这把软剑比叶痕手中软剑要纤细些,但杀人却是一样的。 刚柔并济让叶痕应对得激起十分的功力,眼看着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叶痕心中着急;担心着还有两个厉害的角色,就算是那两个小孩子冲过来,也会让他难受许多。 现在唯一还绝对占有优势的就是叶痕赖以自豪的轻功;眼前这人,就是唯一的一个对自己所有毒物没有影响的人;此人背后渊源极深,叶痕内心已经有了不敢彻底翻脸的念头。 因为翻脸,叶痕今天已经没有完全的把握将眼前这人立即击杀。而且以后如果要把这里所有的人全部击杀,不留后患,叶痕对自己都不自信。 这一次叶痕已经用出几乎所有的本事,也已经竭尽所能,可是现状就是现在这样,还在和眼前这个年轻人暂时僵持。 抽得一空,叶痕急着再问道:“如你与浑天阁老有渊源,我们可以坐下来说话,我不与浑天阁老为敌。” 宫羽将桃花舞得罩住自己,笑道:“那就坐下来说话。” 叶痕侧着身,跳开一段距离,继续问道:“你需告知我,你与浑天阁老有何渊源。” 宫羽笑道:“你既然识得,就不需多问。你要坐下来说话,我们便坐下来说话,你如不愿意;我们就继续,不过你看你身后,恐怕你想走也是走不掉的。” 叶痕不回头也知道自己此时已被围住,咽喉处的笑声再起,笑过后,才道:“我若想走,谅你们也留不住我。” “你可以试试,你修为很高,可惜你此时身有暗疾,你又过于自负,不做休息,你很清楚这一次你只能留在这里了。只是我现在好奇,你为何识得阁老?” 宫羽的师傅浑天阁老隐居多年,江湖中只留有传说,却没人能够识得。宫羽的梨花出现,叶痕居然立即识得是源自浑天阁老,这说明叶痕的确与自己的师傅有过交集。 叶痕叹道:“几十年前,我尚年幼时,曾与浑天阁老有过一面之缘,有幸目睹过阁老展示过一二。” “我却从未听说过有你这一号人物?” 叶痕听得宫羽此言,更加坚信宫羽与浑天阁老必有很深的渊源,立即解释道:“一日我与师傅被众多敌手所困,幸得浑天阁老路过;老前辈出手解救了我师傅和我,并留下了名号。” “阁老,不会出手解救是非之徒。” 叶痕阴冷冷地道:“我叶痕不在乎尔等是非论说,我师傅却容不得尔等谈论是非。你如与阁老有渊源,我这就收剑;但你若冒犯我师傅,我可不管你是谁,我定取你人头。就算是得罪浑天阁老又如何?” “很好,请谅我不知之罪。你师傅的名讳可否告知?” “不说。你只需点头确认,我便信你。我师傅的名讳,我终是不能说的。” 宫羽将铜笛背于身后,微笑看着叶痕,随后轻点了点头。 叶痕手腕一翻,软剑已回到腰间缠绕;并将双手抱拳施以简单一礼节,道:“这是师傅教诲,此礼是遥敬阁老的。” 宫羽抱拳回礼,依然只是笑了笑。 叶痕坦然道:“那,唐家女子,我收回牌子,从此后不再有念。” 宫羽却问道:“方才你见到‘失情斩’。为何神情黯然,身法受顿?” 叶痕嘴角扯了扯,神色却依然无变,轻巧回道:“天机子的‘失情斩’乃天机子独门绝技,就连其大弟子也未能获其倾力传授,你却得起精髓;我当然是要尽力探得其中奥秘,此等机会不是容易有的。” “唐家的暗器手法,你也是垂涎的?” “唐家暗器。。。我原以为必能得之,看来。。。” “你还意有不甘?” 叶痕很直接地回道:“这位公子,你若要替唐家所有的女子出面,我只得在有闲心的时候,向唐家男人索取。” 宫羽笑道:“叶痕,你很自信,唐家能够在江湖傲立这么多年,经历多少次的起落,也没有哪个人能够把唐家的秘技全数获得。你又如何能够有如此自信,想要获得唐家秘技?” 叶痕也不避讳,朗言道:“如从唐家女子身上获得,我自有把握;若从唐家男人身上获得,我心中自有排斥,所获秘技必然不会完整。” 随后叶痕还很随意地朝身后打着圈看了不远处戒备着的几个人,再次回转头看着宫羽说道:“我们详谈甚欢,他们却是紧张得很累。” 宫羽笑着说道:“我们相对而立,也不见得谈得很欢;叶痕,你的名声不好,我有心要留下你,你作何想法?” 第四十一章 宫羽坦然师承,袁老二游斗叶痕 叶痕仰脖一笑,道:“我敢回转身去,打量身后的他们;而不防备你,我就知道你不会借机偷袭我。你说我名声不好,我不争不辩。你若是想要留下我,我也只能拼力一搏。既然我已经承诺,不对唐家女子有念想。你们想要留住我,恐怕还是不能。” “哦,你的手段,我都已见识。我的手段,你却并未完全见识过。” 叶痕依然坦然回道:“你若想两败俱伤,我也只能接下。但我知道,你必有后续的说辞,有什么你尽可说来听听。单只一条,我的习性,你还没资格评判。” 宫羽道:“你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随心而为,不论对错,只凭临时之念。阁老能够出手援助你师傅,想必你师傅也是正道中人。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却是要背着这么一个名号。” “缥遥生,不好吗?我觉得很好。” “哈哈哈,可是你最有名气的可不是这个名号。” “这又如何,人性释然,我只是追寻自然,尊崇人性本能地追求;是非对错也只是你们故意的圈定而已,弱肉强食没有对错;‘道法自然’也就是这个意思。” 宫羽叹道:“看来你是恣意妄为了?” 叶痕轻笑道:“你有太多的羁绊,所以你的武力修为进展不够精进;就拿你的桃花和梨花的配合,如果你更加顺从桃花和梨花本身的属性,你的修为立即就会上个层次,那时你我之间将不分伯仲。而且,你为何用铜笛来掩饰剑招?这也使你武力打了折扣。” “既然我遇到你,我就想劝你收手。” 叶痕突然仰天大笑道:“你?你想劝我?普天之下,除非我师傅在世,没有人可以劝我,更没有人有资格劝我。你?你以为你是谁?你就连自己是谁,都不敢如实相告,你又有何资格劝我?” “你祸害这么多人,你心里就没有一丝后悔过吗?” “后悔?我?哈哈哈,随性而为;我强,我就可以主宰。如果你现在强过我,你就不会像现在一样坐着和我废话,你的剑就会指着我的咽喉,或者已经洞穿了我的身体。可是,你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你愿意和我坐下来说些废话。” “你告诉我,你如何才能不再祸害他人?” “祸害?遇到我,是他们的荣幸。我和你坐下来说话,是因为浑天阁老;而不是因为你们有能力让我对你们高看一眼。” 宫羽轻轻笑了笑后继续道:“也就是说,没有任何原因可以改变你的这个习惯;可是我的确想要劝你,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可交之人。我虽然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认出了我的师承。不知道最后这句话,你可否满意?” 叶痕眼神一凌,直愣愣地盯着宫羽的眼睛,宫羽也不避讳,迎着叶痕的眼神回看过去。 “你师承浑天阁老?” 宫羽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叶痕突然深吸口气后,收回眼神,最后干脆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几个呼吸后,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盘腿坐下,把所有的外界都抛在身后。 片刻过后,宫羽道:“叶痕,如果不介意,我助你一臂之力。” 见到叶痕没有任何表示,宫羽起身来到叶痕身后,将右手掌轻轻按在叶痕的后脖子下端,又微微朝下探了探。 叶痕居然毫不防备,仿佛宫羽是一个不用任何戒备防范的老友。 叶痕此时正在调息刚才自己突然强行变线,引起的内部不适,虽然不至于让自己受伤,但总是不舒服。此时叶痕放下了所有的戒备,竟然大胆地开始康复自己。 宫羽的上前,叶痕也不拒绝。宫羽内力进入,合着叶痕本身强大的内力。 只是片刻,叶痕便恢复如常。 宫羽收回手,朝着高三和黎神医走去。 “这位小友,你的名号,总是可以告诉我的,我叶痕也算是个人物,不至于辱没你的名号。” “宫羽。” “好,我记住了。如不介意,我随你同行几日,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有任何伤害。我只是为了和你同行几日,我师傅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得。你不便细说,我也不强求。” 宫羽不做迟疑,立即点头答应下来。 袁老二却跳着脚,喊道:“先生,这使不得。这个色鬼厉害得紧,和我们在一起,我可防不住他。我们这里可是有小女娃娃的,他万一突然起了歹意,我们咋办?这个色鬼武功太厉害了。” 叶痕冷冷地哼了声,把眼神越过袁老二看向袁老二身后的黎神医,朗声说道:“你就是黎神医,幸会。我们这次算是平手,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切磋。” 黎神医不屑地耸肩摇头。 见到黎神医如此不屑,叶痕略显生气道:“你号称神医,无非就是你只会看病。而我,看病也是会的,但是我用毒才是最强。我要和你切磋的,就是望闻问切、歧黄之术。” 袁老二破口大骂道:“好大的口气,我现在才知道,你除了好色,最厉害的却是吹牛。” 叶痕仰头大笑道:“人生苦短,我不参与你们江湖纷争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仁慈。我只是选择一个人快乐,做了些小雅趣。你以为我不能号令江湖吗?北极之约我只是不屑而已,你们这些肖小之辈,岂能和我相提并论?” 袁老二气得跳将起来,两把乌黑短刺划着小圈,就奔着叶痕迎面就刺。 叶痕背负双手,晃着身体就退。 两把乌黑短刺,就在叶痕身前不断划着各种不同的圈,每次都紧贴着叶痕的身体,却始终不能触及到叶痕。 叶痕总是在最合理的时候,把自己漂移开。 “躲什么?放手出来,我们认真打过。” 叶痕毫无表情地说道:“你我二人,可以过招几十回,你又何必自讨没趣?你们袁家三兄弟也算是成名人物,我是看在宫羽小友的面上,不与你交手;等你三兄弟会齐了,我们在比试过。” 袁老二心知叶痕说的没错,但是现在有宫羽和高三在,袁老二根本就不怕叶痕。只要叶痕敢与自己交恶,那今天就是叶痕第一次吃到败绩的时候。 所以手中双刺更是舞得紧密许多。 “你的轻功不如我,你的双刺使得再努力,你却追不上我。你说你还和我斗什么?你如果不嫌累,你就继续。” 宫羽对黎神医道:“神医,我们继续往前走。” 随后依然不管叶痕和袁老二在围着圈游走,走到唐七昤面前笑着道:“还一起吗?” 唐七昤很认真地点头道:“一起。” “确定?” “确定。” “很好。他们是否也一起?” 唐七昤回头看了眼自己带来的这一众人,点头道:“先生,你不觉得有他们更方便吗?他们和我都听你的。” 宫羽轻笑了笑,点头道:“那就一起。” 袁老二着急地喊道:“先生,你不阻止他?” 见到宫羽只是笑,袁老二又对唐七昤喊道:“唐家姑娘,这个可是色鬼,不是好东西,你很危险的,我老头子为了你好。” 唐七昤虽然也不回答袁老二,却是紧着跟上宫羽的步伐,和曾嫣紫并着肩。 袁老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只得朝黎神医叫道:“神医,你就不说几句?难道就我一个人嫉恶如仇吗?你们可都是江湖人士,如何能与这种江湖不耻之人同流合污?” 黎神医被吵得烦了,只得很简单地说道:“老二,你离他远点就行,现在这样你又能改变什么?你不愿与他为伍,你可以无视他,就当他不存在就行。” “可是他。。。他要是占据主动,没人可以奈何他。” 黎神医自负道:“他也算是成名人物,总不会做下三滥的手段,如要正面比试,谁又怕谁?” 袁老二急着继续吼道:“他又会用毒,又会用强。他做得就是下三滥的勾当,哪个江湖豪杰是和他一样是个色鬼?!” 黎神医坐在车上,干脆找牛齐云要来一块牛肉和酒,自己吃了块牛肉,才喝了酒。举起酒壶对袁老二说道:“跑累了,就坐下俩喝酒。” 袁老二把双刺在自己手中舞出一声啸叫后,双刺在袁老二双手往后一背的同时,消失于手中。 “你收回家伙这手,还算好看。”叶痕悠悠地说道。 袁老二刚要发火,黎神医已经将酒壶塞入袁老二手里。 叶痕更是大大咧咧地坐上了镖师后面的车上,完全不在意自己刚坐下,周围几个人就忙不宣地躲远。 高三却已经拿着牛肉和酒,过来和叶痕坐在一起。 两人也不说话,就着一壶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牛肉,喝口酒。 “你功夫不错,师承何处?” 叶痕很随意地问高三道。 “我?家传。” “你祖上是将门出身。” 高三微微笑了笑。高三知道,自己的功夫大开大合,与江湖中功夫区别很大。高三更适合与行军打仗,好在年幼时,跟着宫羽也受到很多大家的传授;但基础却是自家祖传的功夫。 “你的轻功很又特色,很厉害。袁老二的轻功已经是登峰造极了,你的却还要胜他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