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夜行》 第一章 消失的人皮 “干这一行,碰到熟人很正常。” 刀锋划过皮肤,撕裂脂肪和肌肉组织。 老者用力的掰开肋骨,拿支架把胸腔撑开,露出里面的五脏六腑。 “身为法医,为死者言,必须要让她的身体说话。” 解剖台的旁边放有几个玻璃器皿,倒映出老者的背影,里面的他佝偻着身体,从尸体里掏出一样样鲜血淋漓的器官。 观察、称重、记录数据。 几分钟后,玻璃器皿中的液体逐渐地变红。 心脏、肾、肝脏、大肠在其中浮沉,若隐若现。 “没有中毒症状,加上皮肤没有外伤,基本可以排除他杀。 施杰,你采集一点血液样本,交给实验室化验,看碳氧血红蛋白含量是多少。” 话说完后半天也没见施杰有动静,老者微微皱眉,只当年轻人承受力不行,摇摇头走开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施杰今年22岁,刚从警校毕业,在老家县城的派出所上班。 局里直接安排他给老者做助手,没想到第一次进解剖室,就碰到一个熟人。 施杰脸色苍白,瞳孔有些涣散,死者的简介被死死的攥在手里。 “姓名:安娅。 性别:女。 年龄:21。 籍贯:香江市凤来县安家寨村。 死因:不详。” 施杰的老家在羊角村,骑摩托车用不了10分钟,就能到安家寨。 以前赶集的时候,路过安家寨的村口,与安娅有过几次接触。 在施杰的印象里,安娅很文静,虽然话不多却很喜欢笑,眼睛弯弯的跟月牙儿一样,极为好看。 明月装饰了她的眼睛,她装饰了别人的梦,一个叫安娅的女孩,宛如降落凡尘的仙女,悄悄地住进施杰的心房。 然而世事无常,昔日漂亮的安娅此时躺在冰冷的解剖台的上,肚子被掏空,器官盛满旁边的透明容器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尸体的脸上用白布遮挡,施杰站在靠脚的位置,从他的角度望过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她的脸。 挺拔的鼻子,纤薄的嘴唇,柔美的脸颊,还有长长的睫毛。 她真的好美! 要是忽略掉病态苍白的肤色,不失为睡着的公主,等待亲吻她的王子。 施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突然,白布之下。 睫毛抖动,尸体紧闭的双眼睁开,俏皮的朝施杰眨了眨眼睛。 施杰的身体瞬间僵硬。 仿佛六月天被丢进冰窟窿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尖叫声划破宁静。 “老刘,闹鬼了。” 老刘就是刚才的老者,从事法医几十年,工作经验丰富,在当地很有名气。 冷不丁的听到施杰的鬼叫声,手上的动作一顿。 “噗通——” 肺叶掉进尸体的肚子里,血水溅起一人多高,两人均被淋湿一身。 “臭小子,让你抽个血去化验,墨迹半天没见动静,尽给我整些幺蛾子。 老头子还想早点收工回家,你别给我添乱成不,真是晦气。” 老刘骂骂咧咧的走到旁边,清理身上的血污,空气里的福尔马林和血腥味愈加浓郁,非常刺鼻,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不过这些施杰都顾不上,满脸血污的跑到老刘面前,声音颤抖不止。 “是真的,我刚才看到尸体朝我眨眼睛了! 老刘,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我可以对天发誓。” 老刘停下动作,神态逐渐变得严肃。 在施杰惊魂未定的目光下,缓缓掀开尸体脸上的白布。 双目紧闭,皮肤苍白。 施杰额头的青筋凸起,脸颊涌上一抹潮红,声音直接提高几个分贝。 宛如指甲划过玻璃般尖锐刺耳。 “怎么可能,刚才她明明朝我眨眼睛的,我不会看错的。” 面对语无伦次的施杰,老刘显得沉稳许多。 “先别激动,你现在满脸血污,两眼瞳孔放大,简直比鬼还恐怖。” 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毛巾。 “用它擦擦脸,省的我看到你瘆得慌。” 老刘自顾自的走到一边,双手合十对尸体深深地鞠了几次躬,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些台词。 忙完后回到施杰旁边,眉头皱成川字。 “看来尸体的死因不简单,她心中怨念很深,刚才的睁眼是在表达愤怒。 死者死不瞑目,现在又是在太平间,这里的阴气浓郁,我担心今晚12点会发生尸变。” 老刘取来针线,沿着尸体的伤口开始缝合,就像寻常百姓家缝补破衣服那样。 狰狞的伤口贯穿整个胸腔,入眼满是翻卷的皮肉,猩红的鲜血。 刺目惊心! 老刘退到旁边,摘下防护手套,拿起施杰手里的简历单凝视不语。 目光幽幽,意有所指。 “施杰,你跟她认识,刚才又沾染了她的鲜血,最近晚上别一个人出门。” 施杰被说的炸毛了,没想到第一次进解剖室就碰到这种事情。 低头看一眼被鲜血染红的毛巾,联想到解剖台上的尸体,总感觉身后有道目光在窥视。 脖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像深更半夜,你熟睡的时候,有个人蹲在暗处,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你。 说话间,老刘脱下外套,像是准备离开解剖室。 犹豫了片刻,回到施杰的身边。 露出森白的牙齿。 “施杰,要不今晚去我家做客,正好有一间房,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睡了,应付一晚没问题。”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施杰忙不迭的点头。 “求之不得,老刘,今晚就打扰了。” 老刘笑呵呵地拍着施杰的肩膀,眼神却冰冷异常。 两人快速的收拾处理好尸体,然后带着尸体的数据离开解剖室。 交给警察后任务就算完成,坐在老刘的车上,两人准备回家。 天色尚早,路上车来车往,两侧人声鼎沸。 喧嚣的闹市让施杰流连忘返,情绪逐渐恢复正常,透过车窗凝望繁华的街道,随意的聊着生活琐事。 “老刘,你儿子几点下班?” “警察你还不懂嘛,加班那是常有的事,没个8、9点别想到家,不过刚才我给他打了通电话,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哈哈哈。” 老刘的小区在西城区,与龙都县隔着一条河,属于凤来县重点规划的区域。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屋里的饭菜已经摆好了一桌,一个围着围裙的男人热情地迎过来。 “小杰你好,我叫刘志刚,你可以叫我刘哥,千万别叫叔,那样的话太显老了,哈哈。” 刘志刚浓眉大眼,笑着接过手里的菜,给人感觉十分憨厚。 “刘哥,你太客气了,今天打扰你们了,怎么没看到嫂子了?” “她前两天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估计得玩个几天才回来吧,小杰,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不要太见外。” “好的,谢谢刘哥。” “那好,赶紧洗手吃饭吧,有什么话咱边吃边聊。” 刘志刚献宝似的从背后掏出一瓶酒,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当当当—— 爸,猜猜我给你带的是什么酒,正宗的茅台。 怎么样不赖吧,待会咱爷俩喝几杯。” “哟,好小子,没白疼你,确实是好酒,待会你问问小杰,看他喝不喝酒。” 刘志刚猛的一拍脑门,懊恼不已。 “您瞧我这脑袋,怎么把小杰给忘了。 他都大学毕业了,已经是个成年人,喝点酒没问题的,爸,你先坐着,我去拿杯子。” 美酒佳肴,施杰只钟情于后者,看着一脸陶醉的父子二人,心里纳闷,难道这酒比女人还香?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一阵高亢激昂的男高音响起,听的施杰热血沸腾,这手机铃声真有个性。 刘志刚拿起电话,渐渐的脸色变了。 “什么!,嗯,好,行,我明白了,拜拜。” 老刘和施杰还是一头雾水,不过默契地都保持了沉默,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 刘志刚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刚才的醉意瞬间消失,眼睛锐利的如同刀子一般。 “爸,小杰,尸体的人皮不见了!” 第二章 冷不冷 距离死亡时间不足24小时,还是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好端端的人皮怎么突然不见了。 刘志刚换上警服,准备出门了。 “局里有事,我得回去一趟,搞不好今晚不回来了。” “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不行吗?” 老刘的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总觉得这事透露着些许诡异之处,不放心儿子大晚上的执行任务。 “爸,放心吧,又不只有我一个人。 今晚所里的所有人都是临时接到通知,县人民医院闹得不太平,我们得保证警力够用。” 施杰送到门口,追问了一句。 “刘哥,安娅的死因找到了吗?” “噢,差点忘了这茬,根据实验室的化验结果,显示的是一氧化碳中毒。 小杰,听我爸说你们的村子挨着,彼此认识,你清不清楚死者生前都跟哪些人有过纠纷?” “这个不清楚,以前村里赶集都是去镇上的,差不多一个礼拜一次。 安娅的家正好在村口,马路临近村口。 我骑摩托车经过安家寨的时候,和安娅打过几次照面,一来二去也会微笑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在我的印象中,安娅比较害羞,多看两眼都会脸红的那种。 其它的我就不清楚了,抱歉啊刘哥,没能帮上什么忙。” 刘志刚沉思了片刻,友好的点点头。 “没事,小杰,今晚你就先住我家吧,我得出门了,爸,我走了啊。” 楼道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老刘还在对着房门发愣。 “老刘,你还好吧?” “没事,咱们继续吃饭吧。” 桌上的茅台才喝了一半不到,老刘砸吧两下嘴唇,意兴阑珊地放下酒杯。 “小杰,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对灵异之事怎么看?” “这种故事村里的老头老太太最喜欢讲,小时候我可以听他们唠嗑一整天,不就跟看戏听曲一样,图个乐呵么。” “图个乐呵?” 老刘微笑着摇摇头,自顾自的夹口菜放嘴里。 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小杰,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这个世界远没你想的那么干净。” “老刘,你是不是喝多了,别光说话,记得吃花生米。” “臭小子,别跟我贫嘴,我脑袋清醒的很。” 施杰脸色讪讪。 “正所谓重阴必阳,重阳必阴;寒极生热,热极生寒。” 越说越玄乎,不做算命先生真是可惜了。 似乎是知道施杰心中所想。 “你脖子上的玉佩不简单呐。” 爷爷送的礼物,挂在脖子上十几年了,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这玉佩是我们施家的传家宝,自我懂事以后,老爸就把玉佩交给我保管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跟我形影不离。” “原来如此,没想到还有这段渊源。” 老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上去心事重重。 “最近有些不太平,你的玉佩一定要时刻戴在脖子上,千万不要摘下,切记!” 神神叨叨的,这老头确实喝多了,国家提倡关爱空巢老人,确实有道理。 没几个人喜欢听人唠叨,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躺床上睡觉。 “老刘,今晚我睡哪里,好困啊。” “睡志刚的房间吧,屋里的床套刚换过,直接就能休息。” 刘志刚的房间是主卧,里面很宽敞。 装修风格偏中式,整体格调如刘志刚的为人一样,热情似火。 床头挂着结婚照,白色的婚纱显得有些突兀。 尤其是床尾的梳妆台,镜子居然正对着床。 施杰站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才关上门。 “就睡一晚,明天就走。” 心里暗示了一番,果然情绪平稳了许多。 卫生间就在门口的位置。 疲惫了一天洗个热水澡,热气腾腾的水哗啦啦的流出。 周围除了水声,安静的落针可闻。 胡乱地揉搓一遍,由于用力过猛,身上被抓出数道红色的划痕。 在淋浴间暖灯的照耀下,狰狞的张牙舞爪,十分骇人。 “咳咳——” 施杰故作镇定的大声咳嗽。 关掉热水,仔细倾听门外的动静。 客厅里偶尔传来酒杯碰撞桌子的声音,还有砸吧嘴唇的动静。 “看来茅台酒很烈啊,老刘你悠着点,别喝太多!” 施杰对着门外大喊一声。 “知道了,小杰,早点睡吧,我一会也睡了。” 听到老刘的声音后,心里顿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像是肩膀上卸下几百斤的重物,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嘴里哼着小曲,施杰悠哉悠哉地拿干毛巾擦拭身体,然后取出吹风机。 呜呜的风声在房间里回荡,似乎连内心的恐惧都被吞没,施杰表情淡然地梳理着头发。 然而仔细看,他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密密麻麻。 风声一停。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空虚如同海浪一般席卷而来,施杰如同溺水一样,无助的伸出双手。 惊恐的双眼看不到光明,身体一点一点堕落进黑暗深渊。 施杰虔诚的祈祷一句。 “佛祖保佑。” 然后迅速关灯钻进被窝里。 昏暗、幽冷的房间里,施杰总感觉有双眼睛在偷窥。 男人的第六感,该不会真被老刘的乌鸦嘴说中了,有什么脏东西吧。 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11:48。 时间不早了,睡觉。 施杰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 有人说狭窄的空间能给人最大的安全感! 施杰此刻心里踏实了许多,心跳声逐渐平缓。 就快要睡着了。 “滴答——” 由于隔着被子,隐约听到水滴的滴落声。 这是居民楼,还是中间楼层,哪里来的水滴? 施杰掀开被子,疑惑的打量一圈。 “滴答——” 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拿手摸摸。 有点像融化一半的雪糕,黏黏的,还冰冰凉。 “这是什么鬼东西,难道是楼上的住户漏水了?” 抬头仔细望了几眼,上面黑乎乎一片,越看越瘆得慌。 怎么感觉有个人躺在天花板上! 即便模糊的黑影施杰也没勇气再看第二遍。 这时想起老刘说的话:这个世界远没你想象的那样干净。 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该不会闹鬼了吧。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施杰激灵灵地打个寒噤,掏出手机点亮屏幕。 凌晨12点! 正是昨天安娅死亡的时间,分秒不差! 黑暗中视线不好,不过施杰感觉牙齿在打颤,房间灯的开关在门口,距离床不到5米。 不过施杰不敢下床。 “对了,我还有爷爷送的玉佩。”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施杰慌张地在胸口一通乱摸。 “糟糕,玉佩了?” 猛然间想起来,睡觉前洗了个热水澡,玉佩落在洗手间,忘记戴回脖子了。 额头不停地冒出冷汗。 身后有沙沙的声音传来,一股异常于冬天的阴冷气息,笼罩住施杰。 身体如坠冰窟,几捋发梢搭在施杰的肩膀,湿漉漉的如水草般黏糊。 耳边响起幽幽女声。 “冷不冷?” 第三张 穿上她 森寒的气息附如附骨之疽,施杰的脖后颈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黑影无声无息的靠近。 身体僵硬的像是一座冰雕。 “冷不冷?” 幽幽女声更近了。 六伏的大热天,一句话就让周围的温度降低至冰点。 施杰的喘息声逐渐加粗,心跳声像是脱缰的野马,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眼中厉色一闪而逝,猛地一回头,瞳孔剧烈收缩。 血! 刺目的血流淌一地。 浓烈的血腥味钻入鼻孔,混合着刺眼的福尔马林味。 黑暗中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 脑海里闪过解剖台上被掏空的尸体。 二者逐渐重合。 “啊——” 尖叫声如指甲划过玻璃般刺耳。 施杰像是溺水之人在水中胡乱挣扎,活脱脱像个疯子。 手上传来触感,像烂泥一样黏滑,质地如水草般柔顺。 施杰终于看清楚她了。 来人正是死去24小时的安娅。 不,准确的说是安娅的人皮! 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墨黑的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大半张脸。 透过发丝隐约可见幽幽冰冷的目光,更显得阴森恐怖。 一道血红色的裂痕,从眉心沿着鼻子嘴巴这条中线,把整个人一分为二。 裂口处,猩红的鲜血缓缓渗出。 鼓胀的人皮,像风筝一样悬浮在半空中。 脚下滴落一摊的血水。 突然,胸前的人皮滑落,相互错开后露出一个血洞。 像是屠宰场的牛羊一样,被人开膛破肚。 人皮里面空空如也。 安娅的肉体此刻还在太平间躺着! 施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发现半只手掌已经伸进人皮的肚子里,安娅的上半身沿着红线,慢慢地朝两边撕开。 猩红的血汩汩涌出,变成无数双小手往里拉扯。 幽幽呢喃音耳边回荡。 “穿上我,就不冷了。” 眼前一黑,意识告别施杰。 施杰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安娅。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安娅,休息一会吧,别累着了。” 施杰正在农田里种玉米,田埂上过来一位妇人,手上提着个竹篮。 “妈妈。” 这个称呼几乎脱口而出。 施杰愣了一下,以前从没见过妇人,为何自己如此熟悉? 这是安娅的记忆! “哎,安娅真懂事,过来吃饭吧。” 夫人笑的嘴都合不拢,手脚麻利的摊开一块布,然后从竹篮里取出饭菜。 二菜一汤,有酸辣土豆丝,炒青菜,鸡蛋汤。 施杰也不客气,端起饭碗就开始大快朵颐。 “安娅,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吃土豆丝,今天怎么吃两口就没动筷子了?” 妇人脸上的慈爱之色比蜂蜜还甜,施杰的眼睛不自不觉的湿润了。 “嗯,谢谢妈妈,好吃的我留到最后,这样一整天嘴里都是甜的,嘻嘻。” 妇人嗔怪的拍了拍施杰的脑袋,落下的时候力道几乎没有,跟挠痒痒似的。 “傻丫头,你要是喜欢,等晚上回去,我再做给你吃。 昨天菜市场收摊的时候,捡了不少的土豆,够咱娘俩吃好几天了。” 去菜市场捡菜贩丢掉的土豆,对妇人来讲,是一次寻宝的经历,显然昨天的收获十分丰厚。 为什么安娅的家境如此艰难? “爸爸了?” 施杰刚开口就后悔了。 周围的空间一阵剧烈颤抖,随时有可能崩溃。 黑色的裂纹触目惊心。 爸爸这两个字,竟然让安娅产生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 施杰连忙在心里道歉:对不起,安娅,我不是故意的,既然你选择让我感受你的过往,那么作为朋友,我想帮你! 施杰的话语非常真诚,一如村口初见害羞女孩时的坦诚。 震颤的空间慢慢的平复下来,皲裂的大地和山川重新愈合。 妇人眼神疑惑的朝周围望了望。 “安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感觉像是地震了?” 施杰故作惊讶的表情,嘴里塞了一大口菜,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没有啊,妈妈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今晚早点睡觉吧。” “也许吧。” 妇人揉了揉太阳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吃完饭后,施杰准备去干活,手中的锄头毫无预料的消失,紧接着脚下的农田飞速的往身后撤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就像瞌睡时打了个盹儿,施杰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才从眩晕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眼前是一处破旧的民房,屋里家徒四壁,几乎没有值钱的东西。 唯一好点的可能就是一台黑白电视机。 施杰走过去插上电源,毫无反应。 “停电了,听说昨晚那场暴雨把电线给烧了,工人正在抢修,预计晚上8点之前能修好。” 妇人点了根蜡烛,烛光昏暗却照耀的小屋十分温馨。 “妈妈,这里是安家寨吗?” 妇人担忧地把手放在施杰的额头,又拿自己额头的温度比较一番。 “咦,奇怪呀,我看你这丫头也没发烧,怎么尽说些胡话。 傻丫头,连自己的家都不认识了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施杰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安娅竟然可以随意变幻时间和空间。 她一定是想告诉自己一些东西,答案就在些记忆里寻找。 “安娅,发什么呆了,把门关上吧,外面风大。” 施杰刚到门口,一个酒味冲天的人影冲进屋,门被他哐啷一声踢开。 “钱,臭娘们,快拿点钱给我,再来两把我就能翻本了。” 屋里醉酒脑子在发疯,胡乱砸了一些东西,实际上也没多少东西。 男人不解气,看着蜷缩在屋角的妇人,眼睛一瞪。 “码的,你个臭娘们,我叫你怎么不出声,聋了还是哑巴了!” 冲过去对着妇人一阵拳打脚踢,妇人一个弱女子,哪里经受得住男人的力道。 “我让你装死,让你装死。” 很快便被打到在地,嘴里只剩下呜呜的哀鸣之音。 施杰愣住了,这世上还有这种男人,输光家里的钱不说,还打老婆。 难怪安娅对爸爸这两个字反应如此强烈。 人渣! 施杰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男人的后背就是一脚。 人在愤怒的情况下,爆发出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 加上男人喝的烂醉如泥,站着都摇晃不定,直接被施杰一脚踹飞,脑袋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幸好是木房子,男人的额头只是肿了一个大包,然后晕了过去。 冥冥之中,施杰感受到一股来自安娅的善意。 原来如此,看来父亲在安娅的心中并无亲情可言,她在意的应该只有母亲吧。 对了,妈妈。 施杰连忙跑过去扶起妇人,帮她揉一揉刚才被打过的地方。 “妈妈,疼的话你就说一声,这些淤青揉一揉,会好的更快些。” “哎,安娅,妈妈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家。” 施杰心里突然堵得慌,哪怕被男人拳打脚踢,妇人也只是闷声痛哼,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而此刻,望着心爱的女儿,妇人泪如泉涌。 一条手帕凭空出现,轻轻地帮妇人擦干眼泪。 眼前的世界宛如水面荡起一层的涟漪。 那人,那山,那安家寨。 逐渐变得虚幻缥缈。 一切重归于黑暗。 第四章 403房间 一条幽深的走廊像是列车般从远处驶来,无声无息地停在施杰面前。 走廊里黑漆漆的,中间零星有几扇门缝里透出些许光亮。 像是一双双眼睛躲在门后偷窥施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扇门就会打开,背后的东西走出房间! 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施杰浑身打了个冷颤,走廊里响起微弱的脚步声。 施杰屏住呼吸聆听,脚步声是从房里里传出来的,并且越来越清晰,到了门口的时候消失了。 “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一种未知的恐惧在心里疯狂的滋生,某些渗人的画面不自觉的浮现在脑海。 施杰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液,感觉心跳到嗓子眼,有种虚脱的感觉。 “不能坐以待毙。” 施杰神色慌张的四处环顾一圈,视线停留在头顶的门牌号上。 朝阳小区4栋3单元403。 “我该不会来到安娅的出租房了吧?” 衣服兜里沉甸甸的,有东西。 伸手掏出一把钥匙。 “吱呀——” 老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最后被黑暗吞噬。 “安娅住这种地方,我一个大男人都瘆得慌,真不知道她那时候害不害怕。” 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迅速朝施杰靠拢。 途经的门缝里的亮光纷纷熄灭,像是带着整片黑暗吞噬而来。 正站在门口犹豫的施杰吓得亡魂皆冒,立刻闪躲进房间并反锁上门,这才长吁了口气。 缓缓地转身看向屋内,身体瞬间僵硬! 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孩,背对着施杰坐在床边。 “安娅!”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禁忌,门外的东西听到后发出凄厉的惨叫,脚步声瞬间远去。 施杰的脑海里闪过千万种念头,牙齿不争气的直打哆嗦。 趁机偷偷的摸向门把手。 空空如也。 “房门竟然消失了!” 施杰眼角抽搐地看了一眼墙壁,一阵凉意从心头涌出。 过了一会儿,想象中复仇的血腥场景并没有发生,女孩依旧安静地坐在床边。 “她要害我早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况且刚才还救自己一命。” 想通这些的施杰,不再如先前那般畏惧,而且开始打量眼前的女孩。 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同。 眼前的安娅,似乎更像个人。 她安静地爬在桌子上,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桌子紧靠着墙壁,上面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签纸。 “难道她在写日记?” 施杰慢慢的挪移到安娅的侧面,视线渐渐被笔下的文字所吸引。 “今天老板威胁我,说我不嫁给他就让我在县里待不下去,怎么办,妈妈看病要很多钱,我只能忍!” “哎,摊上这么个酒鬼父亲,真是妈妈跟我的不幸,上个月的工资又被他抢走输光了。” “未来几天都有雨,走路不方便了,只能坐公交车,哎,又要花几块钱,心疼呀。” …… 此刻的安娅就像个小女孩,写到开心之处,小脸会洋溢出明媚的笑容。 写到伤心的事情,也会柳眉微蹙,看的人心疼不已。 不知不觉间,施杰的眼睛湿润了,身边没朋友,只能通过便签来诉说心事嘛。 可以想象,无数个漆黑的夜晚,孤独无依的安娅俯身在桌子前,把便签纸当做朋友,分享自己的快乐和忧伤。 在墙上所有的便签纸中,有一张特别的与众不同,它的上面画有一张笑脸,虽然只写了一半。 “天呐,今天在老城区的菜市场,我碰到了那个男孩,不过他应该不记得我了吧,毕竟我跟他才见过几次面而已……” 虽然没有提男孩的名字,但是施杰觉得安娅说的就是自己。 就在这个县城,两人已然相遇,却最终擦肩而过。 分别竟是永别! 从没有这一刻,让施杰懊恼万分,如此善良的女孩居然香消玉殒。 愤怒让施杰的脸庞扭曲,狰狞如恶鬼。 “安娅,无论是谁害的你,我都会为你报仇!” 话音刚落,墙壁上所有的便签纸随风摇曳,像是五彩缤纷的蝴蝶。 紧接着床上、地板上、窗户上、天花板上,生长出一张张五颜六色的便签纸。 它们簇拥在一起,宛如七彩祥云托起惊慌失措的施杰漂浮而上,朝着天边飞去。 朝阳小区沸腾了。 门缝里传出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不断有人离开房间,沿着走廊迅速靠近403房间。 在距离房门三尺远的地方不敢再逾越半步,似乎前方是禁区,踏之必死。 所有的黑影都在门前观望,不愿意做出头鸟。 不过随着黑影越聚越多,403的房门开始承受不住压力,木板发出磨牙般的不堪重负声。 天上的施杰越来越远,终于有人等不及了。 两道白色身影快如闪电,眨眼间便扑身至云彩上空,眼中的凶戾之气摄人心魂。 施杰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窟,直接瘫软在上面,动弹不得。 漆黑如墨的指甲在瞳孔里放大。 蓦地,施杰的眉心裂开一道血缝。 鲜血迸溅,皮肉撕裂。 漫天飘洒猩红的血雨,浸染的天地一片赤红,宛如人间炼狱。 一股让灵魂颤抖的恐怖气息席卷四面八方,走廊里所有的黑影匍匐在地,像是觐见黑夜里的女皇。 “噗嗤——” 两个白色的鬼影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两张白色的便签纸。 施杰脸色煞白的看着这一幕,恐怖的源头正是自己身后的那位。 人皮安娅! 阴冷、暴戾、怨毒、仇恨,仿佛集世间所有怨念于己身。 仅仅站在身后,就让人恍如置身于十八层地狱,遭受无尽折磨。 好在这股恐怖的气息不是针对施杰。 人皮安娅浑身渗血,红色衣裙更加的鲜艳夺目,化作一道血色闪电扎进走廊里。 黑暗被血海撕碎,里面顿时响起无数的惨叫声。 血腥味即便隔着几百米的高空,照样清晰可闻,施杰恶心的胃里一阵翻涌。 好半天才缓过神,连忙爬在云彩边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望着逐渐变小的朝阳小区。 403房间里,一个女孩安静地坐在床边,黑发如瀑,红衣似霞,俯身在桌子前,笔杆摇晃个不停。 仿佛与走廊身处不同的世界,丝毫不受影响。 似乎察觉到窥视的目光。 女孩放下手中的笔,捋过几缕凌乱的黑发,转过身仰望星空,对着施杰微微一笑。 一如安家寨初次相识。 第五章 厉鬼母子 翌日清晨,施杰倏地睁开眼睛,屋子里已经亮堂堂。 柔软的席梦思大床,落地的纺纱窗帘,天花板上的荷花中式吊灯,这里分明是刘志刚的卧室。 可是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漆黑走廊里的脚步声,朝阳小区403房间的女孩,五颜六色的便签,一身红衣的安娅。 “难道我昨晚所见到的都是真的?” 施杰的眉头紧皱在一起,视线在屋里环顾一圈。 除了被子稍微凌乱了些,其它物品的摆放基本上没有变化,也就是说房间里从始至终只有施杰一个人。 “地板上的血迹也不见了?” 施杰记得很清楚,当时差不多夜里十二点,那种血流成河的场景一闭上眼睛,就能在脑海里浮现。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施杰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以前看新闻,上面讲有些患有严重臆想症的病人,会把身边的亲朋好友想象成已经死去的鬼。 “难道我患有严重的臆想症?” 施杰用力地摇晃几下脑袋,心有余悸地抚摸几下胸口,决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玉佩还放在洗手间里,昨天老刘也说它不平凡,看来以后得找个机会问问爷爷。 脖子上戴回玉佩,施杰终于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深呼吸几口气,推开房门离开。 厨房里,老刘正忙着做早餐,见到施杰热情的打招呼。 “小杰,昨晚睡得香吗?” “还行,老刘,我上班赶时间,就先走了。” “哎,你等等,喝碗稀粥再走不迟。” “不了,待会路上怕堵,我一会路上随便买点吃的就行了。” “不行,做都做了,你怎么着也得喝点再走。” 老刘不由分说的把拽着施杰的胳膊,按在餐厅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快速的钻进厨房,端出丰盛的早餐。 热气腾腾的豆浆,皮蛋瘦肉粥,酥脆的油条,还有几个白面馒头。 “老刘,大清早的空调开这么低干嘛,不冷吗?” 施杰穿了一件短袖,六伏天气热得很,然而此刻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客厅里的光线似乎都阴暗了几分。 “没有啊,空调机坏了好几天了,这两天忙没空,一直没找人修理。” 老刘表情古怪的看了一眼神神叨叨的施杰,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年轻人一定要经常锻炼,别搞得体质还没我一个老头子强,等你以后结婚该怎么办,夫妻的幸福生活离不开你的好身体呀,哈哈哈。” 没功夫理会老不正经的老刘,逮着机会就拿开晕段子,施杰的眉头紧皱成一个疙瘩。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离奇的遭遇,让施杰变得精神有些恍惚,脑海里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解剖台上的尸体。 一样的寒冷刺骨,仿佛置身于冰柜中。 施杰哆嗦着手捧住热气腾腾的豆浆,希望用它来暖暖胃,仰头的时候,光滑的碗底倒映出头像。 一道猩红的裂纹出现在施杰的眉心,闪烁着妖艳的红芒,仿佛开了第三只眼。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变了。 眼睛看到了原本不存在的东西,真应了那句话,撞鬼了。 施杰的右手边坐着老刘,左手边则凭空多出一对母子。 女人长发披散,遮挡住大半边脸,只漏出挺俏的鼻子和红润的嘴唇,某一瞬间让施杰产生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母子俩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 似乎是注意到施杰窥视的目光,女人扭动脑袋,四目相对。 那是怎样的画面,女人的眼里全是眼白,视线宛如实质性触手抚摸过来,吓得施杰连忙用碗口挡住脸,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施杰,你在干嘛呢?” 老刘喝了一口粥,不满的咕哝一句,起身一把夺过施杰的碗,拿起勺子给他重新盛一碗。 施杰愣了一下,低头一看瞬间炸毛,就这么几秒钟,小孩已经爬到了他的腿上,仰着小脑袋两眼泛白。 “为什么会找上我,怎么办?” “嘀嘀咕咕的说啥呢?施杰,你今天精神不正常。” 老刘的话让施杰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他既然能看出玉佩的不凡,或许有应对恶鬼缠身的办法。 “老刘,还记得昨天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昨天说了那么多,你指的是哪一句?” “就是在递毛巾的时候说的,还记得吗?” “递毛巾的时候说的,难道是………”,老刘眼睛睁大,倒抽一口冷气:“她来了!” 施杰点点头,马上又摇摇头,一个劲的朝老刘使眼色,奈何老头这个时候犯糊涂,满脸的茫然之色。 该死,管不了那么多了,施杰心里一横。 “她就在你对面!” 话音刚落,女人七窍流血,五官血肉模糊,整张脸像是撞在墙上,完全凹陷进去,张牙舞爪的扑向施杰,腿上的小孩径直断成两截,猩红的大肠勒住施杰的脖子。 “老刘,救我,她们要杀我!” “在哪里,我根本看不见,怎么救你。” 老刘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冲出来,看着施杰仿佛自导自演的躺在地上挣扎,根本无从下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闪现。 玉坠护主! 厉鬼女人和小孩被远远弹开,在老刘的视角看来,只见餐厅桌子突然之间塌陷,墙壁凭空多出越多裂纹,现场一片狼藉。 施杰剧烈的咳嗽,趁着间隙打量那对母子,女人缓缓地从墙角站起,小孩也从餐桌的掩埋中钻出,两人目光残忍、嗜血。 厉鬼母子惊魂夺命。 突然,地上的一张结婚照吸引了施杰的目光,望着依偎在刘志刚身边的女人,一脸幸福洋溢的笑脸,施杰入遭重击。 “嫂子?” 厉鬼女人的样貌和照片上的女子逐渐重合,历史居然惊人的相似,只不过主角不是安娅。 “老刘,你的儿媳妇叫什么名字?” 拿着菜刀东想西想的老刘闻言,愣了几秒。 “你问这个干什么?” 死老头子,关键时刻掉链子,再不说就凉透了。 “快呀,没时间了。” “好好,别急,叫李兰芳。” “李兰芳——” 从老刘的视角看来,施杰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一声大吼,画面怪异无比。 果然有用! 黑发披散的女人的脚步止住,扭曲的五官慢慢归位,泛白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施杰趁热打铁。 “你放心,谁害死的你,我一定会帮你讨个公道,让他血债血偿!” “哇——” 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响起,小孩飞扑向施杰,却在半路被女人拦下,泛白的瞳孔再度凝视施杰一眼,身影化作一缕白烟融入到墙角的结婚照中。 “呼哧呼哧——,终于逃过一劫。” 施杰瘫软在地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心跳的厉害,感觉快跳出嗓子眼了。 “施杰,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老刘踉踉跄跄的靠在墙上,多希望刚才听到的只是幻觉,可是凌乱的餐厅,布满裂痕的墙壁,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残酷。 “快说啊,什么血债血偿?这跟我儿媳妇有什么关系?” “老刘,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或许新闻上有报道。” 施杰掏出手机,点开今日新闻头条,一条醒目的标题映入眼帘。 “黄沙沟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轿车上一对母子均不幸身亡,具体车祸原因仍在调查当中。” 点开页面,车祸现场的照片被打了马赛克,不过施杰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死亡的那对母子。 施杰走过去捡起墙角的结婚照,递给失魂落魄的老刘,口中发出一声叹息。 第六章 何其残忍 汽车飞速的行驶向派出所的方向,施杰坐在副驾驶上欲言又止。 老刘做法医几十年,协助警方破解无数起案件,见贯了生离死别、人情冷暖,然而当悲剧发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时,他还是乱了方寸。 “施杰,还记得昨天我才跟你说过,做这一行碰到熟人很正常,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晚上,我就要解剖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子,呵呵。” 老刘咧开嘴漏出森白的牙齿,眼神却冰冷无比,方向盘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情绪极不稳定。 冥冥之中,施杰的眉心处血光闪烁,裂口再度撕裂,已经延伸到眼角的位置。 无数缕黑色的烟雾,缓缓的从老刘的身上升腾而起,隐隐约约似乎可以听见怪物的狂笑声。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身边的老人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异变,以前熟悉的感觉被黑雾一点一点蚕食。 老人像是变了个人,陌生而冷酷。 这种感觉让施杰很不舒服,明明身边坐着的是人,却给人感觉像是一座冰雕,施杰强行打破车里的压抑。 “老刘,节哀顺变。” “嗯?谢谢。” 老刘挤出一个笑容,这一刻黑雾有所波动,似乎变淡了许多。 “我们一定会找出真凶,并把他绳之以法,然后还她们母子一个公道的。” “或许吧,呵呵。” 老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嗤笑出声,显得阴森恐怖,这一幕看的施杰眼角直跳。 “老刘,你还好吧?” “嗯?说什么胡话了,放心吧施杰,在没找到凶手之前,我是不会倒下的。” “可是……” 施杰话说到一半止住了,因为老刘扭过头正望着他。 瞳孔眼白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漆黑如墨的黑暗,就像两个黑洞,幽幽地目光盯着施杰。 冷汗“刷”的一声布满额头,施杰的瞳孔剧烈收缩,差点忍不住跳车逃跑。 “老,老刘?” “嗯?施杰,你的眉心怎么流血了?” “你看见它了?” 施杰一声惊呼,之前在餐厅与母子大战时,老刘可是毫无察觉的,然而此刻却看见眉心的裂痕。 心里终于无比确定,老刘已经完成某种异变! “大惊小怪的,你赶紧拿张纸擦擦,看着怪吓人的。” 老刘说完收回视线,继续专心开车,施杰的脑海里一片凌乱,小声嘀咕已经一句: “你比我更吓人好不好。” 车厢里再度沉寂下来,施杰也在想眉心的变化,抬头望着反光镜中的自己,血红色的裂痕已经到了鼻梁骨的位置。 “又下移了,这是要把我撕成两半吗?” 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在眉心一顿擦拭,发现怎么擦还是老样子。 “谢特!” 老刘扭过头森然一笑,伸出干枯的手指。 “我来帮你擦吧。” 手上的黑雾浓烈如实质,就在距离施杰眉心一寸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一股凶戾、嗜血的气息觉醒,仿佛重回到昨晚的403房间,施杰像是局外者,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汽车的后视镜中,一个血红色长裙的女人若隐若现。 黑发如瀑,红衣似血。 “嘶——” 黑色烟雾发出尖锐的嘶鸣,想要破窗而逃,却被血海瞬间淹没、吞噬,整个过程不过眨眼的功夫。 “果然是你!” 人在极度的恐惧中,容易导致大脑缺氧而昏迷,施杰惊呼一声,然后面容安详地靠在座椅上,像是熟睡不醒,眉心的裂纹逐渐缩短、变淡,伴随着红色身影一起消失。 老刘浑身一个激灵,脸上露出茫然之色,像是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扭头看到副驾驶上打盹的施杰,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踩了一脚刹车放慢速度。 “年轻人身体虚啊,大清早的还睡这么死,以后得加强锻炼身体才行。” 车厢内随即安静下来,一路绝尘而去。 下午一点半左右,黄沙沟车祸现场,警戒线已经拉上,一群记者伺机而动,抢先报道案情的最新进展。 “喂,施杰醒醒,我们到了。” 施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老刘的表情十分沉重,不过却少了先前那种阴森的气息,紧接着看向后视镜,眉心也没有伤口。 “难道又做梦了?” “施杰,你嘀嘀咕咕些什么呐,赶紧下车一起过去。” “好的,刚睡醒脑子有点晕乎,不好意思啊老刘。” “外面记者比较多,等会你跟在后面就行,其它的交给我。” “嗯,明白。” 两人下车朝警戒线走过去,刘志刚老远看见,挤开人群迎了上来,脸色憔悴眼睛通红,背后肯定哭过。 “爸,小杰,你们来了。” “刘哥,节哀顺变。” “嗯,谢谢小杰,我没事。” 老刘望着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儿子,紧抿着嘴唇拍了拍刘志刚的肩膀。 “坚强点儿子,你是警察,我是法医,咱们爷俩要给兰芳讨一个公道,来,给我说说事故现场的具体情况。” “好吧,爸,我知道了,黄沙沟这段路弯多坡陡,以前发生过几起交通事故,几乎都在急转弯的路口,但是兰芳的车确是在直行的路上发生的侧翻。” “儿媳平时开车非常小心,速度并不快,如果实在直行的路上,几乎没有发生翻车的可能。” “爸,咱俩的想法一样,后来我从车上寻找线索,看到兰芳的车身有多处凹坑,并且行车记录仪也不见了。” 老刘缓缓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看来是故意杀人。” “不错,根据坑印的形状推测,是从气枪发射的钢珠造成的,手没那么大的劲。” “附近有没有摄像头?” “这里是荒山野岭,哪里会安装那个,不过我调取了入山路口的录像,再对比事故时间,发现可疑车辆。” 刘志刚点开平板电脑,播放截取到的录像片段,红色的跑车,凤来县本地车牌,开车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染一头红毛。 能在这个年纪开跑车,明显是个二世祖,通过排查很容易找出肇事车辆,现在当务之急是收集证据,到时候好直接定罪。 “志刚,现场数据记录完没有?” “都已经弄好了,爸,你这是……” “她们母子的遗体运回殡仪馆了么?” 知子莫若父,刘志刚脸上闪过慌乱之色,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让父亲心力憔悴,要是再让他亲自解剖亲人,那是何其的残忍! “爸,所里还有别的法医,你不必……”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施杰,我们回去。” “爸,你就听我一句劝吧,让别的法医去,我求求你了。” 施杰也不知道怎么劝说,从父子俩的角度出发,似乎都对,不过去解剖自己的亲人,施杰扪心自问是做不到的。 “老刘,我觉得这次听刘哥的比较好。” “哼,那你留下来陪他,我一个人去。” 老刘说完气冲冲的走了,“嗡”的一声驾车离去,留下施杰、刘志刚二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一支话筒伸到施杰的面前,身后传来柔弱的女声。 “那个,我能采访一下你吗?” 第七章 泛黄的照片 一头黑色碎发,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清气和疏朗,又冷又倔,就像冬天的雪花,凛冽却又极其脆弱。 施杰露出惊艳的目光,好漂亮的女孩,相貌气质堪称完美。 “你是谁?” “我,我叫叶之音,是凤来县电视台的场外记者。” “知音?呵呵,知音难觅,好名字。” 叶之音露出腼腆的笑容,脸蛋泛出淡淡的酡红,白里透红的煞是好看。 “谢谢,那个,我的“之”是之乎者也的“之”,跟你说的不是同一个字。” “都好听,叶记者,采访别人得脸皮厚才行,你太害羞了,不适合这行。” “啊……我……”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我们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走了,拜拜咯,“知音”记者。” “这就……走了?” 叶之音举着话筒呆愣在原地,望着施杰潇洒的背影久久无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的摄像大哥无奈的放下机器,望向叶之音的眼神中,含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说之音大妹子,这都第几波了,你倒是大胆的问啊,害羞啥呢,咱今天总不能不跑一趟吧,回去怎么跟台里交差?” “啊……对……对不起。” “我的天,”摄像大哥抚摸额头欲哭无泪,仰天长叹一声:“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吧。” 叶之音脸色讪讪,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脑袋,面对前辈的训斥不敢辩解,只是眼睛眨啊眨的明显的心不在焉。 这一幕恰好被施杰看见,不禁莞尔一笑,感觉叶之音的性格很适合当幼师,估计很快就能跟孩子们打成一片,毕竟她自己就像个小孩子。 “怎么心动了,喜欢刚才那个女记者?” “呃,你说叶之音?”面对刘志刚得调侃,施杰也不否认,相貌漂亮性格又可爱的女孩子,试问哪个男人不喜欢: “是有点喜欢,不过人性太复杂,她的性格恐怕会吃不少亏。” “嘿,这还没追到手,就开始为她担心了,趁现在没还走,赶紧跑过去要个联系方式。” “算了刘哥,别耽误了正事,咱们先回所里。” “嗯,坐稳了。” 从黄沙沟回到派出所,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老刘独自抽闷烟,周围的民警也都脸色不好。 之前老刘说要去殡仪馆的,现在却留在派出所,看来事情有变。 “怎么了爸?” “儿子,小杰,你们来了,”老刘掐灭烟头,从桌子上拿起一叠资料递过来: “看看吧,最新统计的近一个星期的数据。” 施杰一看倒口冷气,十几张纸竟然全是遇害者的资料,而且都是水榭花都的住户,李兰芳,刘浩然赫然在名单里。 被害人都是以家庭为单位,整整七户人家,十几条人命,这已经脱离人力可为的范畴,施杰的心里莫名地感到不安。 “老刘,你们小区发生这么多命案,为什么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过我啊,”老刘心情有些烦闷,掏根烟点上继续吞云吐雾: “再说了,昨天你从解剖室出来后,就一直绷着根弦,我怕你第一次心里留下阴影才留你过夜,好心开导开导,年轻人别不识好歹。” “那现在可是说了吧。” “志刚手上拿着的都是,你想知道自己看呐。” 老刘说完走到一边,眉头拧成麻花,蹲在角落里砸吧烟头,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变得烟雾缭绕。 施杰望着阴影里的老人,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突然出现一只手,在视野里放大。 “施杰,醒醒,发什么呆了?” “嗯?”施杰猛的回过神,看到刘志刚惊疑不定地拿手在眼前晃悠几下:“我没事,怎么了刘哥?” “你没事就好,我爸心情不好,刚才的话别忘心里去,呶,资料你拿去看吧。” “不会的刘哥。” 施杰翻阅一遍死者的资料,发现死亡时间是在晚上11点,到凌晨5点之间,而且都有小孩子。 最近的一例就是李兰芳、刘浩然的翻车事故,也就是昨天刚发生的,前天是县游乐园一家三口坐过山车出的意外,大前天是…… “刘哥,你们一直在寻找凶手,目前有什么线索没有?” “有,给你看一张照片。” 老照片的背景显示的是某个幼儿园,日期是xx20/1/16,距离现在有大半年的时间,里面有两个女老师,前面有三十几个小孩坐在小板凳上,肉嘟嘟的小脸好奇的看着镜头,显得十分可爱。 “我们调查了所有死者的身份,大人的职业各不相同,彼此之间不熟,可以称作陌生人,死者生前也没有与谁发生过口角争执、或者是暴力冲突,都算得上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小孩都上同一所幼儿园。” 刘志说完刚拿来马克笔,对着照片上的死者画叉叉,很快七张小脸被刺目的红色遮挡,原本温馨的照片瞬间多了几分诡异的阴森感。 “照片上的幼儿园叫向日葵幼儿园,距离水榭花都很近,出了这么大的事,幼儿园早在五天前就已经关门了。” 施杰楞默默地看着照片上的一张张笑脸,突然目光被最左边角落里的小孩所吸引,相比于周围的孩子,他太没有存在感了,以至于好几次被忽略掉。 个子矮旁边的小孩半个脑袋,小手背在身后,眼睛怯怯的躲在角落里,像是在隐藏什么东西,施杰凝神一看,兔唇。 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患有先天性身体残疾的孩子,因为嘴巴分岔像兔子,被幼儿园别的小孩排斥、嘲笑、甚至是欺负。 “刘哥,这个孩子现在住哪里?” “他?”刘志刚露出疑惑的表情,一时之间答不上来:“施杰,照片是浩然幼儿园的毕业照,背面对应的位置写有名字。” 施杰连忙翻过照片,第三排最左边那个……找到了。 “林彤。” 除了名字其它信息一概不知,而且名字乍一听还挺吓人的,“林彤”又跟“灵童”谐音,这要是晚上不得被吓个半死。 人吓人,吓死人! 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施杰强行按捺住心里的躁动,破天荒的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跟这个兔唇小孩有关。 “刘哥,你能查到林彤的身份信息吗?我要知道他近期的详细状况。” “我查查看吧,你稍等一下。” 虽然不清楚施杰的用意,不过查信息就是输入名字的功夫,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就顺手而为了。 一分钟后。 “好了施杰,所有的情况都在电脑上,你自己看吧。” 刘志刚让开电脑,叫上几个同事走到旁边的桌子,从资料上分析案情寻找线索,像是把施杰的要求当做捣乱一样。 施杰好笑的摇摇头,让开了更好,地方宽敞。 “姓名:林彤。” “年龄:6岁。” “地址:雨花西路88号景天嘉园12栋一单元1302。” “半年前放学回家途中意外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几个字仿佛一记重锤敲在心口,施杰深吸一口气,案情的发展似乎正朝自己猜想的方向发展。 这是好事吗? 寻找失踪的“灵童”,寓意不好,内心莫名地感到一阵悸动。 第八章 听我的,别去 凤来县是个人口60多万的小县城,随着城市新面貌政策的落实,执政者在原来老城区的基础上,划出一块区域建设新城区。 现在新城区出了十几条命案,已经惊动了香江市公安局,上面领导下了死命令,必须马上破案。 县派出所立刻成立专门作案组,加派人手昼夜不停的分析排查,很快确定昨晚肇事逃逸车辆的车牌号码和具体位置,并且调出车主的身份信息。 水榭花都、景天嘉园都是在新城区,派出所、县人民医院则还在老城区,凑巧的是肇事车辆的卫星定位就在景天嘉园,跟林彤一个小区。 刘志刚几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哎,刘哥,我跟你们一起去。” “小杰,我们现在是去抓捕逃犯,你跟着有危险。” “刘哥,我要找的林彤,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孩子,他也住景天嘉园,我就搭个顺风车,不会妨碍你们工作的。” “那行吧,咱们出发。” 施杰出门前看了一眼老刘,对方还在抽烟,地上丢了好些个烟头,屋里也被搞得乌烟瘴气的,除此之外,别的倒还算正常。 “奇怪,怎么看不到了?” 早上的异像来自于眉心的裂痕,现在没有镜子也看不到,施杰摸了摸眉心,额头既没有开口也没有鲜血。 “施杰,磨蹭什么呢?赶紧跟上。” “好勒,不好意思刘哥,来了。” 还是先去打听一下林彤的情况再说,老刘这边虽然看上去有点异常,暂时也顾不上了,希望佛祖保佑:好人有好报。 一个小时后,警车停在景天嘉园的保安室。 “谢谢刘哥,你们忙,我先走了。” “嗯,施杰,一个人小心点,有事打电话。” “好的,刘哥。” 等到刘志刚几人进了小区,施杰走向保安室,里面的大叔正一脸紧张地观望。 保安每天守在门口,碰到的奇怪事情肯定不少,跟他们打听没准有意外惊喜。 “大叔,来,抽支烟。” 施杰很上道的派一根白沙,有了烟的麻醉,大叔脸色缓和了不少,吐出一个烟圈问道: “小伙子,是个讲究人,我喜欢。” “哈哈,大叔,你这还招人不,我看你每天过得舒服的很。” “我看你年纪不大,估计刚大学毕业吧,这么小就想养老了?”大叔邪睨一眼,有种一切都已识破的淡然,微微一笑: “行啦,有啥事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大叔厉害,果然瞒不过你,呵呵。” “不是跟你吹,别的本事咱没有,不过要说到看人识面,景天嘉园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说你胖还喘上了,看着大叔寂寞如雪的表情,估计武侠小说没少看。 “景天小区二十几栋楼,加起来不得好几万人,大叔,你确定都认得?” “只要经常出入这个门的,我基本都认识。” “那好,有个叫林彤的小孩,大概五、六岁,之前在附近的向日葵幼儿园上学,嘴巴有点畸形,你认识不?” “林彤,幼儿园,畸形……” 每念出一个词,大叔眼里的惊恐就增加几分,到最后吓得嘴唇直哆嗦,无论施杰再怎么问,也不肯多说一句。 “大叔,你果然知道。” “胡说,我不知道,赶紧滚,小兔崽子尽瞎说。” 大叔骂骂咧咧地扭头就走,丝毫不给施杰说话的机会,“砰”的一声保安室的房门合上,留下施杰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大叔,我给你一千块钱,开门呐。” “大叔,我给你介绍个小姑娘。” “大叔,警察来了,叫你走一趟。” …… 施杰是好话歹话说尽,对方是铁了心的不出来,求人不如求己,没办法只能自己上楼去打听。 12栋1单元,应该距离不远。 “大叔,走了,下次请你抽烟。” 景天嘉园占地面积很大,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都得花十几分钟,好在林彤的家距离小区正门不远。 十三层第二个房间。 “喂,你真要去那个小孩的家?” 施杰回头,看到大叔打开门探出一个脑袋,嘴唇苍白、脸色发青,再配上闪烁不定的眼神,让人看的心里瘆得慌。 说实话,施杰害怕了。 “大叔,你不回答我问题就算了,还故意做出这样的表情吓我,太不地道了吧。” “你怎么都不清楚,就敢上楼,不要命了。” “别说这么玄乎,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进屋再说。” 走进保安室施杰愣了一下,只见门框上、窗户上,贴满了黄色的符纸,墙壁还挂着桃木剑,靠近洗手间的角落里还请了关二爷,通电后浑身冒红光,跟前还有三根电子香烛,整个房间透着一股诡异。 “大叔,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你懂什么,这些都是大师开过光的,很灵验的,”大叔说完双手合十,对着关二爷虔诚祈祷: “关二爷保佑,不要和傻小子一般见识,保佑我平安无事,拜托……拜托。” “好好好,我不懂,不说这个了,大叔,你刚才叫住我是想说什么?” “小杰,听叔的劝,赶紧走,”保安大叔从抽屉里取出一把符纸塞到施杰的手里,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给,这些符纸拿着防身,以后不要再来这个地方了。” “大叔,我要知道林彤的情况。” “嘘——,别喊,”大叔低吼一声,然后阴沉着脸推搡施杰出门口:“出去,赶紧出去,你要去,我也拦不住,不过看在我送你这么多符纸的份上,死了以后别找我,慢走不送。” 保安室的门“砰”的一声合上。 “神经病,是你叫我进屋的。完了啥事不说又把我轰出来,什么人呐。” 施杰看了看手里的符纸,又看了看旁边的垃圾桶,停顿了几秒钟还是把符纸揣进裤兜里,然后朝12栋走去。 到了楼下发现整栋楼异常安静,楼道口张贴了许多广告,清一色的都是卖房的,而且价格便宜的离谱,即便如此,墙壁上的广告纸还是跟个鱼鳞似的堆在一起。 房子卖不出去。 “坐电梯还是爬楼梯呢?” 一般而言,电梯里最容易出事,到时候就成了瓮中之鳖,跑都没地方跑,楼道里相对而言比较安全。 心里有了决定,施杰绕过电梯推开旁边的安全通道门,一条幽深空旷的楼道出现在眼前。 施杰用力地咳嗽一声,整个楼道里都是回声,本来想给自己壮胆,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吓出一身冷汗。 “算你赢了,小爷我今天怂了,告辞。” 施杰马上转身去推门。 “????” 门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一定是错觉。” 施杰闭上眼睛,用力地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睁眼。 依然没有! 施杰的眼角一阵乱跳。 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感从心底升腾而起,并且慢慢发酵,最后把整个人吞噬进去。 “哒——哒——哒——” 突然,寂静的楼道里响起声音,像是玻璃珠子从楼梯一阶一阶的滚落,碰撞地面后发出的声响。 幽长、空灵。 第九章 陪我玩游戏 种种变化说明,楼道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施杰的脸都绿了,一天之内碰到这么多灵异之事,放谁身上心态都得崩。 “咳咳——” 轻轻地咳嗽一声,楼梯间声控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温暖的灯光驱散黑暗,让施杰的心绪平复不少。 此刻后路已经断了,上楼似乎是唯一的选择,声音从楼道里传来,从音量可以分辨距离一楼还远。 施杰蹑手蹑脚地踏上一楼的阶梯,走几步回头看时,就连刚才的楼道口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楼梯,静静地延伸下去。 貌似可以下楼,景天嘉园的规划中,每栋楼都有地下停车场,从那里也可以离开,于是施杰转身下楼。 “哒哒哒——” 突然,楼道里传来急促的声音,就像玻璃珠连续滚落好几个台阶似的。 “上楼肯定跟那东西碰上,这会对方见我下楼着急了,嘿嘿,傻子才上楼。” 施杰一鼓作气,噔噔噔的冲下楼梯。 “呼哧呼哧——” 剧烈的喘息声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里演奏出交响曲一般惊心动魄、恢宏壮丽。 这一刻,他豁出去了。 半分钟后。 “不可能啊,地下停车场不是在负一楼就是负二楼,自己下了这么久,怎么还在楼道里?” 施杰猛的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望着幽深的楼梯眼角直跳。 “哒哒哒——” 头顶的楼梯间响起玻璃珠的弹跳声,清晰刺耳,像是死亡的脚步临近。 施杰吞了口唾沫,眉心从开始一直没反应,那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罢工了,现在身上除了保安大叔给的符纸,就是李兰英的结婚照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管他有用没用,拿在手上心里踏实点。” 当施杰拿出照片时,明显感觉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料想那对厉鬼母子此刻就站在身边,不过符纸貌似一点用都没有,就当图个心安吧。 虱子多了不怕咬,大家凑一起才热闹,具体施杰心里是怎么想的,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奶奶的,下次我再也不一个人作死了。” 楼梯的拐角处很安静,玻璃弹珠的响声消失了,感应灯一盏接一盏的熄灭,然后整个楼道被黑暗吞噬。 “咳咳——,该死的,这个时候灯不亮了,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难道要我摸着墙壁上楼?” 施杰紧靠着墙壁,忽然感觉有东西碰见脚尖一下,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用脚去试探一圈。 圆滚滚的小球。 “玻璃珠子!” 刚才还在楼上,几秒的功夫就跑到身边了,细思甚恐。 施杰浑身一个激灵,一股凉气直窜脑门,也许对方就在身边,此时正面对面地看着自己。 “咻咻咻——” 耳边响起一阵破空声,施杰根本来不及反应,不出意外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 突然,黑暗中破开一束光亮。 一位冷艳的女子,长发飘飘,紧身的皮衣衬托出玲珑有致的身段,手里扛着一把大剑从天而降,“撕拉”一声整个夜幕被劈开。 “嘶——” 黑暗中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带着黑暗如同潮水一般迅速褪去,露出它的真面目。 十三楼,墙壁上多了几个黑洞,看形状是玻璃珠子造成的,从洞口可以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 此时施杰就站在走廊里,脸色阴晴不定,明明自己是往下跑的,怎么突然就到了十三楼? 还有眼前肩扛大剑的女子,正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她的脸好眼熟,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没话筒就不认识我了,大忙人?” “你是,叶之音,怎么可能!” 施杰终于想起来了,早上那个羞答答的女记者,多看几眼都会脸红的那种,现在居然扛着武器,还一剑吓跑了楼道里的脏东西,这前后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不错,惊讶的表情很到位,打个90分,要是配上动作就更完美了。” 叶之音满意的点点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娇羞的影子,猛不丁的很难让人相信前后性格迥异的是同一人。 “叶之音,你不是记者吗?” “是呀,虽然还在实习阶段,不过我一直很努力的想给台里留个好映像,早上你太不给面子了,不配合采访不说还调戏我,哼。” “呃,那时候是真有急事,我跟你道歉,还有刚才多谢你救我一命,不过你现在也是代表电视台吗?” “呵呵,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你跟我都是同一类人,我们是见不得光的。” “见不得光?” 只有犯罪分子才生活中阴暗里吧,叶之音的意思太笼统,根本无法从字面上揣测背后的深意。 “我可以理解为地下组织吗?” “嗯,意思差不多,等我带你去个地方,会有专业人员告诉你的,不用心急的。” “什么地方?” “到时候就知道了,在此之前,先把房间里的小鬼清理掉吧,嘻嘻。” 叶之音走到1302门口,直接一脚踹开房门,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施杰见状连忙跟上。 屋里的陈列像是很久没住过人似的,很多家具上铺了一层灰,角落里还有蜘蛛网,里面光线呈暗红色,有种墓地陵园的格调。 泥土堆积的坟墓,整整十几座! 在客厅里排列的整整齐齐,碑面朝施杰的方向,从碑文依稀可以分辨出大部分都是前些日子的死者。 一个嘴唇裂开的小孩,像只猫咪一样的趴伏在石碑上,眼睛却死死的望着门口,盯着施杰与叶之音二人。 “欢迎来到我的乐园,家里好久没来客人了,终于有人来陪我玩了,大哥哥,大姐姐,我们一起玩游戏好不好?” 叶之音黑发乱舞,大剑横在身前,眼神凝重的望着墓碑上的林彤,没想到这次居然看走眼了,之前林彤在楼道里故意示弱,根本不是怕自己,恐怕有引君入瓮的心思。 有想法的鬼,这还算是鬼吗? 以前听师傅说过,一旦鬼产生了跟人一样的思想,那么他的难缠与凶戾程度将瞬间提升数个危险级数。 眼前的林彤恰好属于此列。 一身红衣的林彤让叶之音的眼角乱跳,浑身直冒虚汗,而且还进入了对方的老巢。 “大意了,施杰,这次任务十分凶险,如果待会发生厮杀,我拖住林彤后你马上逃走,不要有丝毫的犹豫,切记。” “我走了,那你怎么脱身?” “你放心,他留不住我的。” 叶之音捋过眼前凌乱的发丝,朝施杰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仿佛又回到那个腼腆的女记者。 “接下来,就让我们陪他玩玩游戏吧。” “玩游戏?” 施杰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跟鬼玩游戏不是与虎谋皮么,不过叶之音已经收起大剑,朝林彤走过去。 像邻家大姐姐似的,露出善意的微笑。 “小弟弟,你想我跟大哥哥陪你玩什么游戏呀?” “咦,嘻嘻——” 林彤的嘴唇裂成三瓣,露出尖锐的牙齿,脸上青筋凸起,他似乎很高兴,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童一样,眼睛死死的瞪着叶之音,流露出来的却是一副扭曲、恐怖的面部表情。 “我们来玩弹弹珠吧。” 第十章 染血的玻璃球 绯红的眼珠迸发出亢奋的光芒,林彤赤足踩在墓碑上,鲜血从脚底渗出灌溉而下,浸染成红色碑文。 “咕噜——” 像水滴落入到水面一样,石碑涤荡起层层涟漪,一道身影从涟漪中浮现出来,从面容依稀可以辨认出,是殒命人的亡魂。 十几座坟墓,十几道身影,李兰英母子赫然也在里面,每道身影的手、脚皆被钉死在石碑上,动弹不得,仿佛一座人形十字架。 看得出来它们很痛苦,面孔扭曲,身体痉挛,嘴巴张合间却发不出声音,似乎连惨叫都成为一种奢望。 林彤肆意地张开双手,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美妙,好久没人愿意主动上门,找他玩游戏了,这一刻他等的太久,林彤和他的家人们都快等不及了。 “大哥哥,大姐姐,我爱死你们了,接下来请允许我隆重的介绍一下游戏规则。” “每个墓碑上有一只鬼,参与者站在红线外用弹珠打它们,如果拒绝,则需要投一次骰子,骰子的每个面有相应的惩罚,如果仍旧不能完成,则由玩家和鬼互换位置。” “大哥哥,大姐姐,记得遵守游戏规则噢,不然我会把你们变成弹珠的,呵呵。” 林彤话音刚落,房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众人像是来挪移到荒郊的乱坟岗,脚下是结实的土地,四周树林密布,头顶一轮血月隐匿在乌云中。 施杰被这种诡异的手段吓了一跳,走到叶之音身边小声问道: “叶记者,我们离开景天嘉园了?” “没有,他用的障眼法,不过非常高级,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那个,很厉害吗?” 叶之音撇了施杰一眼,继而沉默的点点头,更厉害的她还没说,相比于林彤的道行,更恐怖的是他有自己的想法,刚才那套游戏规则就是证明。 头脑清晰的红衣厉鬼! 不能硬碰,只能先玩游戏,从中寻找出林彤的破绽,然后突然袭击,才有几分胜算。 否则今日凶多吉少。 “施杰,好好玩游戏。” “嗯?” 施杰露出问号脸,叶之音的话显得很多余,现在技不如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听之任之别无选择。 叶之音看向林彤,目光平静,像和朋友聊天一样。 “小弟弟,规则很简单,我们听懂了,不过有个小疑问,小时候玩弹珠,是看谁能够丢进坑里,谁就有优先权,现在我们朝墓碑丢弹珠,又是如何决定优先权的?” “当然还是投骰子啊,小家伙很聪明的。” “很聪明?” 叶之音和施杰对视一眼,有些疑惑不解,一个骰子怎么用聪明形容,好诡异的感觉。 很快,林彤接下来的举动让这份诡异发酵成恶心、惊悚。 “过来,小可爱。” 林彤对着骰子呼唤一声,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骰子,突然一阵剧烈的颤抖,迅速膨胀到人头大小,并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化作一张嘴,满口尖锐的牙齿。 “哇哇哇——” 骰子跟个僵尸似的,一溜烟的从地上跳过,“腾”的一下扑进林彤的怀里,四方的身体还往里拱了拱,像是在撒娇。 这一幕看的施杰心里恶寒,好在经过先前的万般洗礼,内心早已练的铜皮铁骨,一般的场面可以接受。 “好了,大哥哥,大姐姐,咱们开始玩游戏吧,你们谁先来?” “你先来示范一遍吧。” “可以,”林彤咧嘴一笑,摸了摸怀里的“宠物”,下了个命令:“去吧,小可爱。” 骰子丢落在地上四处弹跳,真像是随即的,几秒钟后停了下了,朝上一面显示的是“左脚”和“孔明”的字样。 施杰连忙看向坟墓群,寻找孔明的名字,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带着眼睛很斯文,气质儒雅,即便知道接下来的命运很悲惨,脸上也没有流露出惧怕之色,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淡然。 相比于其他墓碑上的鬼,都是神志不清、面容狰狞可怖,唯独孔明是个例外,即便死后变成鬼依然保留了为人时的那份记忆。 立刻变得与众不同,这是房间里第二个有思想的鬼! 他叫孔明。 林彤狞笑着站在红线前,绯红的眼珠盯着孔明,一颗玻璃球出现在掌心。 “咻——” 鲜血迸溅,碎肉横飞,一条断腿远远的抛飞出去,躺在冰冷的地上,尘土飞扬。 “哈哈哈,好玩好玩,痛的话就叫出来,强忍着我会很不高兴的,”林彤盯着墓碑的男人,左腿截断处鲜血洒落,孔明大汗淋漓,钻心的剧痛使得他脸色煞白,却紧咬牙关没有发出令人愉悦的惨叫,好生无趣: “哼,我看你能撑到几时,大哥哥,大姐姐,你俩谁先来?” “我先来吧。” 叶之音接过骰子,往天上一扔,几秒钟后,骰子露出正面内容。 “右腿,孔明。” “怎么可能,骰子跟林彤一伙,明显帮他出刚才的恶气,两个家伙沆瀣一气。”施杰心里愤懑不已,然而林彤仅仅一个冰冷的眼神便让他如坠冰窟,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施杰,不要冲动,交给我,”叶之音不放心地叮嘱一句,然后走到红线外:“小弟弟,我现在准备投掷,可是没有弹珠怎么办?” “大姐姐,弹珠不就在你旁边嘛,呶,就在断腿的骨头上,取出来就能用了,多方便,嘻嘻。” 叶之音眉毛微不可察的跳了一下,最终弯腰从断腿里扣出玻璃球,手不可避免的沾染上鲜血。 从新回到红线外,叶之音看了看掌心的玻璃球,又望了一眼钉在墓碑上脸色苍白的孔明,口中发出一声叹息。 手起,球落。 “咻——” 玻璃珠快如闪电,只听见“咖嚓”一声。 鲜血迸溅,碎肉横飞,一条断腿远远的抛飞出去,躺在冰冷的地上,尘土飞扬。 失去双腿的孔明已经昏厥过去,软绵绵的挂在墓碑上,鲜血却还止不住的往下滴落,留下一摊血水。 林彤高兴的鼓掌欢呼,在墓地里上蹿下跳,形如鬼魅扑捉不定。 “咦,好玩好玩,大哥哥,该你了,快点抛骰子。” 骰子蹦蹦跳跳的来到施杰的跟前,“蹭”的一声窜进怀里。 “哇哇哇——” 叫唤了两声后,嘴巴消失重新变回骰子。 叶之音也从地上的右腿中扣出玻璃球,递到施杰面前。 红线之外,施杰站定,刚才的投掷结果不出所料,正面显示的是“左手”、“孔明”的字样,一股无名业火从心底升腾而起。 “大哥哥,磨蹭什么呢,赶紧拿玻璃球砸他,哈哈哈。” 听到林彤的催促,施杰的脸色阴晴不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良久才缓缓抬头,旁边的叶之音轻声呼唤施杰的名字,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放心吧,之音。” 林彤站在墓碑上,红衣猎猎作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施杰,嘴唇裂成三瓣,露出尖锐的牙齿,语气森然: “怎么了大哥哥?如果半路退出游戏,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嘻嘻。” 第十一章 曲终人散 现在的熊孩子真凶残,开口闭口就是拧掉别人的脑袋,好残忍好血腥。 施杰的脸色讪讪不已,仿佛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噎的肾疼肝疼肺疼,原来还打算跟林彤商量一下,换个游戏玩玩,眼下的情形估计刚开口,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了。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那个,没有的事,这个游戏简直太棒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我好久没玩的这么开心了,谢谢你啊小弟弟。” 听到施杰对游戏的评价如此高,林彤明显有些受宠若惊,开心的飞起,身上的戾气都淡化了几分,脚步轻盈的从墓碑上一跃而下。 几个闪身飘到施杰的身边后,仰起小脸开心的说道: “原来是我误会你了,大哥哥,作为补偿,就算你最后游戏中输了,我保证不杀你。” 什么叫用最可爱的表情说出最恐怖的话语,施杰算是体会到了,我特么谢谢你啊。 “呃,那就,多谢小弟弟了。” “大哥哥,这么久了,就属你最懂我,不仅陪我玩,还夸我的游戏好玩,”林彤绯红的眼珠子几乎爆出眼眶,望向施杰的目光中充满了贪婪、侵虐,继而肆无忌惮的露出狞笑: “大哥哥,你做我的家人好不好?” 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林彤的家人? 眼前十几座血淋淋的墓碑,每一块石碑上都有一个厉鬼被钉成十字架,模样可谓是惨不忍睹,做他的家人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 施杰与叶之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懂那份寒意,问题少年思想出现偏颇,对家人的和睦相处存在误解,需要及时纠正过来才行。 “小弟弟,你的爱太深沉,我怕自己承受不起啊。” “????” 看着林彤的问号脸,施杰紧张的情绪平复稍许,不懂吧,不懂就对了,小孩子就应该蠢萌蠢萌的,这样才显得可爱。 然后心里又补充一句,这样才好忽悠。 “小弟弟,家人之间是相亲相爱的,要互相帮助,不能欺负比你弱小的家人,懂吗?” “相亲相爱?”林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望了一眼石碑上的十几个鬼,眼中红芒一闪:“我懂了,家人不能欺负比自己弱小的。” 施杰刚想夸一句孺子可教也,就听到林彤话锋一转,画风瞬间就变得阴森。 “大哥哥,他,他,还有他……,”林彤伸出手指头一连指出八九个鬼,舌头舔舐嘴唇一圈,森然开口: “以前我弱小的时候,他们经常联合起来欺负我,骂我是野种,叫我丑八怪,背后说我长得恶心,这么丑还跑出来吓人,嘿嘿嘿,大哥哥,你说的对,家人不会欺负比他弱小的亲人,所以他们都不是我的家人。” 林彤猛的抬起头,猩红的眼珠子向外凸起,嘴唇几乎把整张脸撕开成三瓣,刺鼻的血腥味呛得施杰一阵胸闷。 “他们通通该死——!” 话音刚落,林彤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远处接二连三的“噗呲”声响起,林彤的脑袋像盛开的花瓣一样,张开一道幽深的口子,身影一闪来到墓碑前,分岔的嘴巴像八爪鱼似的扣住厉鬼的脸。 “咖嚓”一声,鲜血迸溅,骨骼碎裂的咀嚼声传来,林彤发出状若癫狂的笑声。 “嘿嘿嘿,通通该死,杀杀杀。” 没吞噬掉一个鬼,林彤身上的血衣就变得更猩红一分,场中咀嚼的声音持续了几分钟,蓦地,一股暴戾的气息席卷四面八方。 凶戾、嗜血! 经过林彤的一轮进食,墓地中尚且存活的厉鬼不足一掌之数,剩下的则战战兢兢的,眼神恐惧地望着石碑上的红色身影。 一句话引发的血案! 施杰有心劝阻,被叶之音从旁拉住,给了个不要说话的眼神,“锵”的一声,叶之音拔出大剑横亘在身前,小心戒备的看着红色身影。 “咔,收工啦。” 一个帅过梁朝伟,羞煞金城武的神秘男子突然现身,说着带口音的普通话,态度十分恶嚣张: “由于经费不足,我宣布全体成员原地解散,那个谁,穿红裙子的安娅,记得把服装道具还给剧组,租金还压着呢,可贵了,还有那谁看这里,对说的就是你施杰,都回家去吧。”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