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域芳华》 第一章 凄凄北宫做决定 神域 紫气缭绕的北宫大殿内,晓风残月,沉寂肃冷如常。 玉立中央的女子肤若白雪若白玉,一双星空眸似离人泪,长发半扎,水滴串老银额饰,着细如胎发的银丝线绣成百鸟朝凤的金质长衣,内配水月蓝衫裙,赤足,般般入画,神般的高贵古朴娴静。 只是,一身千年孤寂。 心,从未静止。 铭心刻骨决裂的画面哪怕是经流年在脑海中永远是最崭新画面,其他,甚至是生命与之相比已是不重要。 刻骨铭心的画面在眼前翻滚不休,星空眸覆上淡淡的雾气,“阿昊!你真的放下了吗?” 殿内突现一缕墨色的薄烟,出现得悄无声息,好似就是殿内的空气,亦或是一件精美的物件。 墨色的薄烟几经幻动,烟消现出一位着镶金边墨色袍子的年轻男子。 五官立体,刀刻一般的俊美,身材高颀挺秀,眉间的桀骜不驯犹如一条飞天蛟龙。 他朝女子温和一笑,“阿月!你醒醒,他已经弃你千年!” “住嘴!”广袖挥动,馨月断然朝那墨衣男子击出一掌。 金色掌风到,男子消失,空留一缕墨烟应掌风散去。 该死的重阁! 不两立,自魔族被自己与风昊联手封印,飞升神域,恩恩怨怨,魔尊重阁便从没有甘休过。 光阴荏苒,一万多年过去,人间大劫到,风昊为大劫转身轮回救世,重阁越加放肆,生生不息纠缠。 一梦入境,中重阁暗算,擅改人间劫期时辰,促使劫难期限整整提前二十载,导致人间人王风昊罪孽深重。 更可怕的是,趁自己浑浑噩噩,重阁故技重施,驭使自己赶去落井下石。 人间,她与他彻底决裂。 他消失三界,她痛苦沐浴暴雨中,泪水合着雨水流。 一生的耻辱,一生的痛,从此,一蹶不振,郁郁成疾。 头疼如裂,揉揉太阳穴,痛意稍稍得到减轻。 墨烟放肆拢来,袅袅绕身。 “阿月!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他消失,不正成全了我们……” 住嘴住嘴!风昊是帝,她是后,风昊在神域、以至于在三界、在她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代。 墨烟渐现人形,隐隐透透,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含情脉脉,“阿月!别忘了,当初是他拆散我们。” 与重阁相识在前,终不相知。 眼底划过一道杀机,唇瓣笃定吐出,“你阴魂不散,本尊真拿你无法吗?” “神域三界!你是主宰!再说,我怎忍心伤你!”墨色幻影警惕退去,长身玉立。 馨月目光放远,门外,云如纱,中央,一株具有磅礴气势枝繁叶茂的水月蓝色老树伫立在南北两宫之间,它为巍峨两宫平添一抹绝丽秀色,更仿如把南北两宫紧紧地相连在一起。 水月蓝色老树下有着太多太多的难以忘记的美好回忆,可那回忆再美好,终不过是一幅幅画面,更是被日夜折磨自己的决裂画面所击碎。 痛苦闭一下眼睑,纤手神圣抬高。 不过呼吸间,一颗若小碗般大小的紫珠现她手中。 紫珠若似由数不清的晶莹剔透的碎紫水晶组成,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它隐隐绰绰旋转着,闪烁着寒冰一样的星光。 墨烟张牙舞爪暴涨过后收缩,重阁复现出身来,他白皙的脸庞因气极败坏隐现黑气,“馨月!你以为紫盈珠能奈何本尊么?” 不能!修为与重阁本在伯仲,他不死不灭,镇三界神器的驱动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郁郁成疾之下只怕比他伤得还重。 镇三界神器紫盈珠主宰天地万物的生死,更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功能。 只是,重伤之下,神域必得大乱。神域一乱,仙界、人界以及冥界都得大乱。如此一乱,神域将易主,重阁阴谋得逞。 然,刚做了一个长久以来难做的决定。 尘封在脑海里的一幅美画脱跳出来,珠子跳动着,不安着。 “阿阁!放手吧!” 这称呼,久违了,重阁细眉拧成深深的一道沟壑,广袖中攥紧的双拳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馨月在心里驱动紫盈珠,殿内刹时就有股莫名的巨大力量撕扯着身躯,隐隐的,风狂如歌。 重阁脸上突现一缕阴鸷的笑容。 紫光越来越盛,馨月与重阁在紫色光芒下看起来越来越透明,几乎要不存在。 “阿昊!我欠你一个安宁下界,欠你一个夫妻间的信任……”说到底,是她的原因,他恨她,是应该的。若不是打当初就不赞成风昊转身轮回救世,重阁岂能影响到她的意识?喉头一哽,说不下去,双目安然闭上。 一瞬,紫光迸射,万物成碎片。 阿昊!故地相见,再修前缘,执手再绘江山! 。。。。。。 真实的马儿踏冰的声音极为动听,好似神眷宫北宫内不经意就传出的哀婉音律,深嵌冰下的女子眸光弱弱轻移,蓦然就依稀看见一张冰山冷颜。 冷,透骨髓。 朦胧一眼,她双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 残冬 天蒙蒙亮,风府一下子沸腾,原因,少主昨晚带回来一个年轻女子,见到女子时,女子深埋雪下。 深埋雪下常人岂能活? 如此大的新闻,悄悄而迅速地在风府传开。 前一个月的午后,突然间就天地震动,伸手不见五指,震动过后,遥远的东方一道耀眼的白炽光撕破黑暗流星赶月一般飞划落下。 这里,还吹响了有妖兽与魔族入侵的号角。 人们惊恐万状,感到大难临头,可,不过一瞬,天地间神奇的恢复了原样。 “少主这次一失踪就是两月有余,那姑娘不会就是少主在一个月多前的东方冰下救出来的吧?” “说是在雪下救出,不是冰下。可司城先生说了,那女子恐非普通人类,奇丑无比,大家都说她不是妖兽就是魔类。” “丑成什么样?” “无法直视。” 冰枝横伸的小径突然走来三人,三人脚步匆匆,当先的是位美妇人。 美妇人合中身材,鸭蛋脸面,髻间斜插一支五彩翡翠簪,着深兰色织锦长衫,内配色稍浅些的窄袄与同色长裙,用更深的兰色丝线在衫领间与裙裾间绣出一朵朵细碎的白色梅花,蓝白相间呼应,颜色较深的长衫子压罩,低调威仪。 两个穿着粉绫袄黄缎掐牙背心的丫鬟一前一后跟在她身后,稍前些的为她打伞遮雪,后些的颈部戴着上好的月光猫眼石坠子,手中端着个托盘,盘中有个瓷碗儿,恰巧听到一个着卡其色衫裤的男下人与个着碧白渐变衫裙的丫鬟在议论,美妇人加快脚步。 第二章 异域风府现蝡银 走动声传来,两个下人看去,立即对上一对威严责怪的美眸,心中一咯噔,赶紧施礼。 妇人容颜微微一沉,轻轻斥道:“胡说八道什么?难道我还瞧不出来那女子是不是妖兽与魔类?” 两个下人脸色一变,屈膝跪地,齐声道:“夫人!奴、小人以后不敢了。” 妇人微微一笑,像冬日的太阳普照大地,“起来,以后别说了!” 戴坠子的丫鬟生得眉目清秀,越过前些的同伴上前来,带笑斥道:“玉兰、青松!夫人与我昨晚都见过那姑娘,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是脸被划了一道口子。少主说了,她是在三天前救下的,那时刚巧发生雪崩,刚被埋进雪里,及时救下,这才活着。” 说话之人是美妇人的贴身丫鬟丁香。 女下人有三六九等之分,着粉绫袄黄缎掐牙背心的是一等丫鬟,碧白渐变衫裙是二等丫鬟,三等下人着粗布衫裙。 一等男下人着暗紫色绸衫裤,二等男下人着卡其色衫裤,三等下人着粗布衫裤。 美妇人是一府之女尊夏寒暮,贴身丫鬟身份本就高,丁香还是夏寒暮的陪嫁丫鬟,且其知书达理,协助夏寒暮处理府务,口碑极好,地位若是半个主子。 玉兰与青松赶紧应是。 丁香笑着望向夏寒暮,“夫人!你一夜未睡,这会儿也该歇息歇息,这药奴给那位姑娘送去就行了。” 夏寒暮眼里满是顾不全的担忧,“也罢,烨儿偷偷出门两月有余,虽说他时常偷偷出远门,可冰天雪地,也不知冻坏没有?昨儿我又只顾着那位姑娘,也没好好的管他,我得去趟暖春苑。” 越过有序规划的花木区,嗅着淡淡的芳香,夏寒暮来到暖春苑正房大院。 “烨儿!” 正收拾院中卫生的一等使女牡丹、芍药两人急迎来,福福,异口同声道:“夫人!少主不在。” 两人面容姣好,特别是牡丹,皓肤如玉,双眸似水。 夏寒暮心里有缕不好的预感,儿子莫不是又偷偷出远门了?急问:“楚桑在吗?” 牡丹道:“在!在后面花棚。” 屋廊后疾步绕出一个十七八的一等男下人,生得白白净净,眉眼细细,宛若女子,脚上有泥,“夫人!小人也正找少主。” 夏寒暮脸上写满了失望,“他没在花棚吗?” 下人笑着,“没有,小人刚在各处棚子看过。” 夏寒暮脸上的失望之色越发的浓郁,“那他会去什么地方?” 下人眼珠一转,笑道:“少主许是给老爷请安去了。” 夏寒暮笑了,满眼欣喜。 望着夏寒暮的身影,下人无可奈何扯了扯嘴角,主子行踪神秘得紧,他其实不知道主子去什么地方了。 。。。。。 馨月昏昏沉沉地苏醒过来,屋里一片清世别有的雪亮。 还活着?是真的吗? 空气中,隐隐绰绰飘忽着一缕不属于凡尘的芳香。 是被移至神域南北两宫之间的梦魇树的花香。 梦魇树花之香,是世人嗅不到的香气。 香气是噩梦,此时,却是希望。 屋内摆放的东西古老而精美,一眼就能看出落后于神殿所用,但又精美得不像这个时期所有,更不像是普通人家。 是不是时辰错了?来错地方了? 冰上的男子,是他救了自己吗? 三尺冰下望他,朦朦胧胧,只记得他那双泛着浅浅蓝的星空眸闪着冰川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头的些疼,记忆始终像蒙上一层薄薄的纱,模模糊糊。 甚至于那铭心刻骨的决裂画面都不那么的清晰,因而没有那么痛苦。 记忆如浪翻滚,神眷宫北宫大殿内的发生的情形从眼前滑过,娇弱的眼神变得坚毅。 ‘窸窸窣窣’的声音至窗户方突然传来,馨月努力望去。 透光的窗纸上,赫然倒映着两个女子的身影。 白纸映身影,诡异传输进来。 窗户无声息地被开一条缝,不过呼吸间,一条银色小蛇从缝隙间伸出头来。 它有灵性地稍稍打量屋内,那双冷漠得没有一丝情感色彩的眼睛就锁定没放下的青纱帐内的女子。 它看起来很不友好,隐着攻击意。 床上只有神圣女神才有的星空眸不服气地瞪着银蛇,她是谁?它竟敢这样有杀机的瞪着她? 它的攻击意越来越浓郁,身子蓦然弓起,遂如箭离弦,拖出一条银色的轨迹‘嗖’一声飞向她。 心里再吃一惊,无奈毁镇天神器逆时空而来神识已是残余一星半点,九阙功呈初始之状,灵力几丝残存在身体深处游离不定无法凝聚,内伤严重,防御力为零。 无力抵挡闪电般的袭击,颈部一疼,银蛇窜离,双眼发黑,不能视物,吞咽之间体内就如火烧一般的灼热。 “不管她是不是在三天前救的,雪下常人断断不能活。”窗外,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意识昏天黑地,听得竟是那么的好听,似银铃。 “你确定,她的死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听着有些怪异,仿似压着嗓音,憋着所说。 “他把她随意仍给了她就离开,并未说过一句话。再说,你喂她一半解药,就看不出是被蝡银所咬,让她慢慢死去。” 怪异的声音附和,“好!这主意好!只是我觉得你在玩火,小心玩火自焚。” “这你就别管了!” 谁啊?落井下石,手段卑鄙,可知自己是谁? 镂空雕花门大开,灌入一股寒冷之气。 死寂中全无一点脚步声,却是有人徐徐逼近。 危险已无,却是那种不怀好意的。 那种被不怀好意俯视的感觉糟糕透了,不如剑架颈侧,预知命运来得痛快。 冰凉的半枚药丸强行喂入唇里,一股清凉自喉而下,蔓延向四肢百骸。 打个颤,陡然间就陷入冰火两重天,身子瞬间成冰棒,冻心,又忽热似火,烧心。 冰火交替频繁犹如微风过,那痛苦,如大石辗压身体,一点一点的蚕食着她的身体、她的神经,纵使她是上神体质,也是意识在混沌,生命在流逝。 浴火重生也不过如此。 “姑娘!”门‘吱呀’一声突然开了,丁香进来。 第三章 惊喜未能减痛苦 床上的女子左脸颊有一道深而长的伤口,伤口从嘴角斜上几乎到眼角,将她原本绝色无双的容颜毁灭殆尽。 伤口早已经用过外伤药,可伤口未好,狰狞可怖。 另一半脸倒是细嫩光滑宛若刚剥开的鸡蛋,但好不到哪里去,白里透着青。 女子一动不动,死气笼罩,这阴暗的屋里充满了一种死神降临的味儿。 丁香用手轻轻扇扇鼻端处,驱赶走那不舒服的味儿,把手中的托盘轻轻放到花鸟兽林的小柜子上,伸手小心去扶馨月。 碗凑到馨月嘴边,“姑娘!这是夫人亲自下厨熬的汤药,你赶紧喝了吧!” 是那位面善的丫鬟。 昏昏沉沉了不知多少时间,昨夜猝然有一会儿的清醒。 依稀记得,药方是风府有着神医之名的司城若所开,据说没有什么病能难倒他。 那是个留着山羊胡子,满头白发,和蔼可亲的老者。 还依稀记得,司城若惊憾她脉象之杂乱好如天空的繁星,更是惊讶她的面容毁得如此的彻底。 用生命作为代价逆空而来,毁容算不了什么,能活着就不错了。 “能在雪下存活,她恐非普通人类,而又是受了什么大力撕扯,才会受如此重的内伤,能活着已是个天大的奇迹!” 这是司城若给自己号了脉后所说。 馨月双眼不能视物,倚靠在丁香身上,气游若丝。 丁香不敢看馨月,只盯着那渐渐倾斜的药碗。 噗!噗! 两团冒浓烟的黑血从苍白的唇瓣里喷薄出来,瓷碗落地,丁香呆瞬间,急跑出去。 重重砸落床上,好半晌才喘出一口气: 蝡蛇:有灵山,有赤蛇在朩上,名曰蝡蛇,木食。但这修成了银色的身子,在世间非常罕见,修龄少不得千年以上,能幻化,战斗力不可想象,它的毒岂是一般草药能解?且开这药方之人本不知自己又中蝡蛇毒。 非世俗的疼痛折磨着馨月,她很快陷入昏迷状态。 不多时,丁香引领,两个一等丫鬟与一个着桃花石色衫裙的女子簇拥着夏寒暮疾步走进来。 丁香走到床前,“夫人!你快看看,她好像不行了!” 床上卧着的女子长发半扎,披着的青丝丝丝缕缕委于枕,额间饰老银水滴串,着薄薄水月蓝色衫裙,不看她一侧脸,她美得惊心,冰纯圣洁得双眸不能直视。 这女子不是平常人! 稍稍查看馨月,夏寒暮从腰间取入一根银针娴熟地朝她几处穴扎去,收针时轻轻地道:“丁香!快去唤司城先生。” 桃花石色衫裙的女子扭头看着跑出的丁香,眉心微微皱起,“娘!当时就已经着了司城先生看过,你已经尽力。且这姑娘来历不明,又吓人,烨哥哥不过是顺便捡了她来,娘何必如此上心?再有,雪下常人岂能活?依夙儿之见,任其自生自灭。” 女儿自小受自己熏陶,蝼蚁都不忍伤,可自六年前就变了,夏寒暮用手帕轻轻给馨月试着嘴角的污血渍,“夙儿!我们风家是一域之主,若任其自生自灭,这传出会让人耻笑,再说,于心何忍?” 不是如上所说,昨夜就偷偷瞧见妇人看女子的眼神不一样,风玉夙垂首,“娘!司城先生说过,这姑娘不是普通人类。” 夏寒暮笑道:“这姑娘甚是可怜。烨儿说了,她是刚被雪埋就被救出,既然及时被烨儿救出,证明她命不该绝。” 痛稍稍减轻,馨月迷迷糊糊睁开眼,立即对上夏寒暮关切的脸。 竟然能视物了,精元要散了吗? 正是这位妇人让司城先生给自己看的病,她脸上淡淡的笑意好似正欲脱跳出山头的红日,在心里撒下一片金色的阳光。 “这里是……”虚弱的话如同天籁。 风玉夙搭在面前的双手悄然握紧。 若这姑娘半张脸没毁,她当是东沧域最美的姑娘,知道是施针起了作用,夏寒暮笑道:“这里是东沧城风府!” 馨月心头暗喜,接着问:“是东沧域吗?” 夏寒暮只道馨月脑子糊涂了,一惊一怔后点头。 “多少年?” “混元一千八百载!” 混元一千八百载!一万多年前!如意来到了一万多年前! 与风昊终究神灵相通,早知道,他躲到这儿来了,这是故地。 冰火两重天,惊喜未能给馨月减轻一点痛苦,短暂的清醒后又难支撑陷入昏迷中,只急坏了夏寒暮。 司城若带着个小药僮很快就随丁香到来,查看了馨月伤情,惊愕她体内的异常。 脖部好似被什么东西咬过,伤口很微小,几乎看不出牙印。 “夫人!这位姑娘好像被什么灵物咬了,但是不是中灵毒老朽一时没确定,只知道异常得实在可怕,恐一般的草药已是无济于事……时间不多,若要她没事,恐非得借用紫缺……算了,希望奇迹再出现吧!” 可以肯定是中了灵毒,但在风府中灵毒太不可议,传出去将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话说得婉约。 夏寒暮下意识地拧眉,深思的样子像极一位正担心女儿安危的慈母: 昨晚分明风平浪静,并未听到过什么风吹草动?中灵毒,只有一个可能,女子在入府之前就已经中了灵毒。 司城若思忖着,轻轻地道:“老朽这就下去重新配方子。” “瞧这姑娘即便没中毒也是生命垂危,既然来到我们府上就不能让她有个好呆。”记忆里,司城若从没来这般的吞吞吐吐脸色凝重过,夏寒暮犹豫片刻,终下了一个一生中最为重大的决定,眼神唤了风玉夙疾步朝门边走去。 “夫人!” 昨夜就见识过妇人对女子的关心,司城若一声唤后不再相劝,目送走夏寒暮,让小僮从药箱中拿出个小瓷瓶儿,他从中倒了枚白丸递给丁香。 丁香是个聪慧之人,不需司城若言语,把白丸塞入馨月嘴里。 司城若拈须悠悠地道:“这药没有特效,只能帮她减轻些痛苦。” 白丸在嘴里化尽,一缕光亮破漆黑,馨月羽睫一颤,可怜地睁开双眼。 一亮之后,眼前灰灰暗暗,没有初醒时清明。 这是要瞎的节奏啊? 天!她堂堂正神…… 第四章 梦魇树下欲寻梦 在花鸟架子床前着急地不停来回走着的丁香大喜,走到床前,“姑娘!你好些了吗?” “我,没事!”拼尽全力,馨月只想让这个好心的婢子不要再为自己担心。 丁香若有所思的样都是满满的崇拜,“适才司城先生说你吃的药不能帮你解毒,只能帮你减轻些痛苦,瞧你这样,司城先生是虚怀若谷了。但也不排除毒未解,司城先生说一般的草药对你中的毒已是无济于事,可你也不用担心,夫人已经去想办法了。” 司城若都束手无策,那妇人又能想到什么办法? 馨月感激一笑,闭上双目,试图调聚散落在体内的灵力强制抑制毒性,却发现,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那放蝡蛇咬自己的人话语自己时间不多,机关算尽倾尽所能来到这儿却是这样的一个料想不到的结果…… 眼底划过一道亮光,无缺山! 鼻端处掠过阵阵花香,在心里幽幽叹声气。 无缺山相隔东沧城千山万水,浮于云端,地处妖兽与魔域中央,依目前的情况已是无力前往。 此地能嗅到梦魇树花香,梦魇树应不远。 梦魇树下,定情之树下,风昊!会在吗? 风昊在,最坏的打算,就算他依旧束手无策,执手再绘江山梦碎,可自己冒生命之危来到这儿寻他总能感动他,换得他的原谅。 他回转一万多年后,凭他之混元极的战斗力以及威信重阁翻不了天。 拼力下得床,突然意识到脸部吓人,扯出腰间紫纱帕蒙住脸,踉踉跄跄挣扎着朝门扑去。 梦魇树!你在何方? 阿昊!你一定要在! “姑娘……”身后便响起丁香无助地呼唤。 大雪纷飞,簌簌扑面,眯着眼,嗅着空气中那缕花香而去。 府邸如画,玉桥亭阁,雕梁画栋,美似仙境。 模糊的印象里,一千八百载时的九大神洲人们还处在基本求生存与妖兽魔族混战之状,这个东沧城,安静好似已无战火多年,处处透着陌生感。 是什么改变了这个地方这个时期的境状? 越过一个月洞门,视野愈加的开阔。 月洞门后陡然飞落风玉夙,衣袂翩然,齐膝的裙裾在风雪中拂来荡去,足上那双绣着一朵粉莲的短黑靴子雪不沾一点,十分醒目,她双眸森冷地盯着那跌跌撞撞朝出府的路扑去的水月蓝色倩影。 与夏寒暮出了栖霞居,行得一半,夏寒暮便支走了她。 水月蓝色裙子自膝部开叉,薄薄的衫裙衬出女子一身的袅娜,她一条诱人的腿不时隐现。 残冬薄衣,打扮诱人,骨子里就是异类。 。。。。 东沧城最近的一座傲天独峰,雪飞雪漫,薄雾轻拢。 峰顶呈不规则圆形,不大,一目了然,平坦如铺着雪白的地毯;正中央,一株枝繁叶茂的梦魇树伫立,雪白而迷离的世界,梦魇树独自绽放芳华。 水月蓝色的叶与繁花一色,分不出谁是花,谁是叶。 散尽最后一点灵力作为代价,馨月终于飞到独峰顶。 油尽灯枯,身体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痛疼。 星空眸扫一眼峰顶,见故物不见故人,心狠狠地纠起: 阿昊!梦魇树下你为何不在?是否因我的错,你我之间不再有一丝默契? 凄凄凉凉,悲悲戚戚站了许久,迎风雪跌跌撞撞来到梦魇树前倚靠树坐下。 双腿交叠,裙子被肆虐的寒风吹得飞朝一侧,修长莹白的双腿露出来。 她茫茫然地透过雪帘眺望着东沧城。 那靠南的最奢华似仙境的府邸便是风府,飞雪笼罩,美极了。 心情沮丧到极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若似一个凡人一样的这么的无助。 “你能来到这里已是天意,因此你不必这般悲观。你是神体质,不死不灭,那蝡蛇的灵毒虽然厉害,可要不了你的命,假以时日神识与九阙功等就能恢复。”有个声音在心里突然安慰着。 馨月心头大惊,“你是谁?” 那声音叹一声气,“你心里只有寻阿昊之念,逆时空而来神识发生错乱都不自知,我是你体内的一缕唯一清醒意识。” 头一直昏沉沉的,记忆模糊,难道神识真的发生了错乱? 搭在雪地里的手僵硬得不能动一点,眼底流露出一丝苦楚,“我能深深的感受到,生命在流逝,残存的神识在抽离,逆世陌境,许是过不了一时半刻就会形消神毁。” 给你说了那么多白说了!那个声音很是生气,顿顿又道:东沧一千八百载,正是紫盈珠出世之时。一切重启,遇重阁,不正好报仇? 一瞬,混沌的脑海‘轰轰嗡嗡’,涌出好多模糊的画面。 那画面,在反复闪现过渐而变得清晰,决裂的画面又定格眼前。 头陡然间剧痛无比,似要炸裂。 一点雪白陡然从峰下跃上,犹如空山清泉叮咚的男磁音便在这方天空响起,“一千八百载之期到了,梦魇树终于开花!” 梦魇树确实是整整一千八百载才能开花,花开,便无凋谢之时,馨月仿似吸进一口清世的冰冷,舒服极了,却失了神:来人是风昊吗? 男子踏雪风度翩翩走来,好像未看到梦魇树下有位满眼错愕的女子。 树前,馨月眼中的他更为的清晰。 他着一袭上好丝绸白袍,墨发半束,戴嵌宝青玉冠,额角垂下两缕碎发,手拿柄水墨画扇,碎发随凛冽的寒风轻轻拂动,掠过他那张俊美无匹的脸,即便他在嬉笑赏花,都能感受到冰川的极冻。 相貌倒与风昊酷似,神韵却没一丁点儿像。 “阿昊!我是阿月,我来寻你了。”馨月因激动,声音颤抖。 男子傲目一切的星空眸轻眯,依旧在如痴如醉的欣赏着如伞盖繁花,“你说什么?” 他毫不惊讶,证明他早就看见她。 “阿昊!我是阿月!” “什么阿昊?什么阿月?本少风烨!东沧域域主之唯一儿子,也就是少主!你得唤我少主!” 馨月一时间,忘了出声。 “你是这梦魇树精?” 出现在这里的就是梦魇树精吗?移栽到神域南北宫之间的梦魇树见证了他们一万多年的执手,出现在这里的难道就不能是她馨月吗? “阿昊!” 第五章 府邸门前伺机动 “一口一声一个阿昊,不认识救命恩人啦?” 馨月心头一震:原来是他救了自己。 风烨依旧一脸轻狂,看都不看馨月。 在他脸上寻不到一点异常,馨月禁不住暗想:难道他不是风昊? “阿昊!我是馨月!无缺山!神域!记得吗……” “又胡说八道。”风烨轻笑打断,仍不看馨月。 一声叹息在心里漾开,馨月垂首看着在寒风中拂动的裙子。 梦魇树下寻故人,本没有那么巧合的事,一切不过是幻想,是祈盼。 风烨撂了袍裾蹲下,水墨画扇一端轻挑馨月下颌,“梦魇树是稀世之树,你若是它,那岂不是有一千八百载修龄?” 如他所说,自己是拥有一千八百载修龄的梦魇树精,那他为何没有一点惊诧?眼里的轻蔑能诛天地,“你怎么知道这树有一千八百载?又是怎么知道它是梦魇树?” “本少在本府的‘天书阁’看过一卷竹简,竹简上就详细的记载了这树的情况。”风烨话落,从怀中摸出枚丹极快速地喂入馨月的嘴里。 馨月想抗拒,却是无力。 小小的红丹出口即化,清凉回味无空,舒服的气流直输送至四肢百骸…… 重重喘出两口气,等死的她指尖轻微动了动,雪地里留下浅浅的尖尖的十指印痕。 这丹力……毒解了不说,游离不定在身体深处的几丝灵力竟然能凝聚…… 水墨画扇优雅地轻击大掌两下,风烨一笑万物苏直起身来,睥睨着馨月,“你中的灵毒解了。不管你是梦魇树精还是什么,你是本少救回来的,今生今世就是本少的奴婢;记住,是端茶倒水不离身背黑锅的那种。” 噗!他好邪恶!他断断不是风昊!馨月缓慢地眨动一下眼睑,“你怎么知道我中的是灵毒?” “听丁香说的。” 丁香!是那面善的风府婢子。 高亢凌厉的号角声蓦然从远远的城中遥遥传来。 男子瞥眼城方向,拉馨月的手向峰下跃去。 喂!他怎能就这样牵自己的手?馨月心里满满的愤愤,“你放手,我还要等阿昊……” “大雪茫茫,雪封四野,谁会来?” 适才已是等死,风昊不来,他……莫非真不肯原谅自己,不会来了? 阿昊!馨月错了…… 泪珠儿滑落浸润了面纱,馨月的心绝望极了。 峰下有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那马一见男子,扬四蹄,亲热地高声嘶叫。 是一匹有修龄的马,难得的是通体雪白,好马!馨月在心里暗暗赞。 一男一女顶寒风冒大雪合乘那马疾速朝东沧城方向奔去。 马儿奔跑如飞,经过有序规划的农舍农田,进入城中。 来到城中,天空飞舞的雪似乎小了些。 虽是下午,但雪下不停,积雪厚厚,宽敞的街道上没有多少人,风烨马速不减,惹得稀少的路人以及两旁铺子里的人皆好奇观望。 怀抱前是她,本是那么如明珠一般的一个人,这下,更是醒目。 馨月脸庞泛出些许血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个老者说,“是少主!那马我见过,少主叫它雪儿!” 一个少女双手捂住唇,双眼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哇!他好帅,好酷!” “少主怀中的女子是谁?”一个中年妇人道。 “别是风府的大小姐吧?”一个中年男子道。 ,,,, 东沧城所有大大小小的建筑很奇怪,皆底部抬高空置将近半米,五米见一个下水道盖子;大大小小的建筑上面,皆另加盖了一层半米高为空的顶,前后左右顶部有一卷看似很牢实又如布料的东西悬挂上方。 街道上,建筑前,有数不清的粗壮木柱子,柱子基部有圈深深沟壑。 馨月出城时草草的在上空看了一眼,当时就很奇怪,这会儿依旧看得一头雾水。 风烨说话阴阳怪气,邪魅可恶,不屑于问他。 风府,粉墙环护,府外绿柳周垂。 风烨并不到正大门,在西角门停下。 馨月未松一口气,便见一个十七八着锦衫的男子急切奔出来。 男子微微一凝,疾步迎去牵住风烨的马,也不怕馨月听到什么,小声道:“少主!府中吹响了号角,小人打听了一下,说是紫缺被盗,夏寒家与水镜家的人都来了,小人正要出府去寻你。” 馨月暗想:听口气应是风烨的近身下人。 风烨一跃下马,并不答话。 一个着粉绫袄黄缎掐牙背心的丫鬟蓦然从侧一条甬道绕出,稍一迟疑跑来。 来到西角门外,朝风烨福了福,“禀少主!奴知道是谁偷了紫缺。” 风烨双手背后,挑眉道:“谁?” 丫鬟抬头,锦衫男子正搀扶水月蓝色衫裙的女子下马,她一身水月蓝色衫裙,双眸隐藏着万般幽丝,更多的是冰冷淡然,赤玉足更是她的标志,“是楚哥哥扶着下马的姑娘。她刚才逃走了,顺手牵羊偷走了紫缺。” 馨月脱开锦衫男下人,秀眉微微拧起,这域主府中的人是怎么啦?放蝡蛇咬自己不够,现在还要血口喷人! 风烨一脸嬉戏之色,“阿桑!真有意思!” 锦衫男子脸色一变,朝丫鬟斥道:“铃兰!这姑娘是少主救回来的,你无凭无据休要胡说。” 铃兰一脸正气,“少主!她定是听到司城先生说镇域之宝紫缺能解她中的毒,才打了紫缺的主意。她此时看起来精神很好,恰好说明毒已解、紫缺是她所偷!” 紫纱下的唇瓣动了动,千古奇冤,自己何时听到司城若这般说过?紫缺!紫缺是什么东西?镇域之宝,莫不是东沧城无战火多年全靠了紫缺? 风烨转身,悠悠审视着馨月: 她双眸依旧静如止水,漠然,好似与她无关,却不得不使人怜惜她。 “你是说她?” 铃兰郑重点下头,“正是她!” 风烨折转身来,下颌微微高抬,“铃兰!你若是知道是她偷了紫缺,为何不直奔域门或是浩天苑禀报我爹或是我娘而要在这西角门前来告诉我?你分明是见她回来伺机而动,又欺我涉世未深,不理世事。” 第六章 人心亦不可琢磨 铃兰脸色剧变,瞠目结舌在风雪中。 锦衫男子捂住嘴‘咕咕’的笑起来:私下里都道主子是废物,可有谁知道主子是披着废物外衣的绝世良材。 风烨一本正经望向锦衫男子,锦衫男子止住笑,风烨道:“阿桑!去告诉父亲,紫缺的事,我随后向他解释。”走到馨月的面前,稍稍一凝,牵了她的手入西角门。 楚桑有模有样抱拳,“是!少主!” 随之,风雪中又传来风烨的话,“来人!铃兰胡说八道,押她到受刑院领罚。” 律规严明,胡说之罪,背部要受‘笞杖’三十下。 门外一个域卫拢来,铃兰后背爬上一缕阴寒,求救的目光闪向楚桑。 楚桑歪了下头,表示爱莫能助。 进入西角门,是东西南道,皆宽敞,几条小径。 风烨健步如飞,馨月几乎被拽着飞,两人很快入了仪门。 身体枯竭到再不能承受被风烨拽着飞,馨月喊道:“喂!喂!” 风烨驻足,转身得十分的慢,似在思索。 馨月喘出一口长气,一脸鄙夷,“紫缺那么重要,你不赶紧去查,还说‘呆会我会向他解释’的话。你有病?” 风烨恶狠狠地道:“都是你害的,你在此处等我,敢逃走的话,关你到黑水潭,让你精元散尽。” 想反驳,他说的却是事实,撇一下嘴角。 风烨走了,馨月软软地坐在就近的一株冰树下小歇。 没多时,两个下人经过不远处的小道,扶树干站起来,抓住最后一位就问受刑院在什么地方。 来到受刑院,铃兰已经受了十来下抽打,伏在受刑凳上的她血染后背,惨不忍睹。 受刑院的男下人着特制的细麻皂色短襟裤,几人零散站着,皆一脸见惯不怪的麻木之色,两个正执刑的壮汉还在朝铃兰狠狠的挥舞着手中的老荆条。 一个老下人上前揖礼,道:“姑娘!你是尊贵的客人,这是受刑院,还请姑娘移步别处。” “我只给她说一句话。”馨月走到长凳前,蹲下,道:“铃兰!我初到风府,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诬陷我偷了紫缺?” 蒙着面纱的女子府中人几乎都认为她是异类,瞧她那双没有一丝温度的双眼她就是异类,铃兰啐馨月一口,“正如你所说,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只是实话实说!” 可笑!自己连紫缺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又十下抽打下来,铃兰闷在嗓子眼里发出的痛苦声音一声比一声弱。 馨月复蹲下,“铃兰!我用性命保证,只要你说出真相,后十下,我替你受!” 神!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铃兰视死如归地摇了摇头。 “姑娘!你是客人……还是请离开。” 一个壮年的下人过来,语气不是很友好。 “滚!不要你假好心!” 铃兰啐馨月一口,馨月神无奈的站了起来。 雪迷离,景迷离,人心怎么啦? 明着是诬陷,还如此正气凛然! 人啊!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为生存心性不再如当初那么的纯良,变得各异,不可琢磨。 一声叹息在心底漾开,馨月无助离开。 出得受刑院,刚走上长廊,幽远的一端走来脚步匆匆的夏寒暮,丁香紧跟她身后。 那位夫人是这是府中最善良的人,看见她心就暖和,扶下廊柱迎去。 夏寒暮加快脚步,人未近前就喊道:“姑娘!你怎跑出来了?” 说话间到来,馨月道:“我本不想累着夫人,奈何这府中太大,一时走不出去。” 丁香掩唇一笑,伸手来扶,“姑娘!这风府如迷宫一样,姑娘不熟,如没有人领路,怎能出得去?” 夏寒暮阳光一般的笑脸难掩饰眼中的一抹惊慌,“姑娘!你的毒……” “多谢夫人好意。许是中了一般的虫毒,馨月现在已经好多了。” 玉骨冰肌、仙姿玉貌的女子怎会与妖兽亦或是魔类扯在一起,馨月!极好听!夏寒暮惊喜交集地道:“原来姑娘名叫馨月……” 面对像慈母一般的妇人,馨月心里愈加暖融融的,“我……头昏沉沉的,迷迷糊糊,耳畔只有这个称呼……夫人!你这么急是要去什么地方……” 夏寒暮眉心皱起,“我本想去取紫缺来救你,可到渺云阁去一瞧,紫缺却不见。紫缺不见,当即就吓坏了我,我不敢去告诉相公,跑去找二弟商量。后来二弟让吹响了发生紧急大事的号角。而我后来再想想,渺云阁结界未被破,护阁域卫无事,又再想起烨儿不在他屋里的事,我想,有可能是烨儿拿了出来。可怎么也找不到他。这孩子,一回来我还没见过他。这号角都吹响了,真是急死我了。” 原来那号角是域主的二弟让吹响的。这域主的二弟是性急冒失还是什么? 本想问问紫缺是什么宝物馨月又觉得时机不对,“适才,好像听得少主对叫阿桑的下人说‘紫缺的事,他随即会向他父亲解释’的话!” 夏寒暮眉心敛一下展开,“烨儿真这般说?” 回想起风烨的态度,馨月觉得有诡异,“是馨月亲耳听到。” 丁香半疑惑地道:“夫人!那是不是少主拿走了紫缺。” 侧面小径绕出风玉夙与个丫鬟。 桃花石色衫裙在细雪中翩跹飞舞,额角的碎发稍稍被汗珠儿浸润,小脸白里透红,乌溜溜的大眼更显明亮,“娘!不用找了,适才听一个下人说烨哥哥往正厅堂匆匆的去了。” 这声音…… 馨月颤巍的眼神循声望去,就见说话的女子不过二八,蛾眉螓首,皮肤白皙,发髻两边插两支金嵌水蓝米珠蝴蝶流苏簪,缀下两缕宽如指如水银丝。 少女唤这位夫人为‘娘’,那她是这位夫人的女儿。 如果没有听错,这少女就是那施放叫‘蝡银’的银蛇窗外的其中一人: “不管她是不是在三天前救的,雪下常人断断不能活。” “他把她随意仍给了她就离开,并未说过一句话。再说,你喂她一半解药,就看不出是被蝡银所咬,让她慢慢死去。” “这你就别管了!” 这些话,是这看起来明艳乖巧的女子说的。 莫非,她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唆使铃兰诬陷自己? 可,她为什么要接连的害自己? 第七章 正厅堂父爱如山 馨月眼中的墨色越来越浓,心忽忽的不由得往下沉,明艳乖巧的女子是妇人的女儿,冲着妇人的面,自己…… 见馨月,风玉夙眼底划过一道惶意。 “这下完了……”夏寒暮一脸惶恐不安,简短吩咐丁香扶馨月回屋,她带风玉夙与随风玉夙一块来的丫鬟行色匆匆离开。 望着一行人的背影,馨月随丁香缓缓转身: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但愿,不过是女子一时糊涂。 。。。。。 “烨儿!跪下!” 风府浩天苑,正厅堂,正对门抬高的地板缎垫上端坐着一域之主风天,他细眉斜飞入鬓,丹凤眼精光闪烁,精美胡须,着以棕色为底用黑丝线绣着飞龙的华袍,腰系白玉带,不怒自威,气度不凡。 风天左右两旁站着风府的大管家司城诣与二管家北冥踏扬,两人一身朴素布袍。 司城诣满头银丝,佝偻着背,双手卑微的合拢在身前;北冥踏扬大约四十多岁,站得挺拔;府中勇士头姬哲着玄色衣裤,怀抱特大号钢刀,威武立在风天身后。 下面两旁,分别立着风家老二风狂、风家老五风逸。 风狂与风天长相相似,身材却显得单薄许多,着一身黄泥色绸缎袍子,腰系玉缀皮革带;风逸则不像两位哥哥,着月色缎长衫,相秀骨清,恍若谪仙。 门前,挤满了风氏家族看热闹的小辈以及府中好奇的下人,楚桑也在其中,主子处境不妙,他脸上写满了担忧之色。 府中一小厮低低地道:“少主又闯祸了!” 楚桑不快地瞥眼小厮,复望向正厅堂内。 一抱着双臂的华衣年轻男子傲慢不屑地道:“我们的少主又闯祸了,但屡教不改!” 风狂的大公子风颂这般说,他身边的两个华衣男子兴灾乐祸地附和,另有几个华衣男子眼神复杂,表情各异。 拥有一双琉璃大眼的紫绸衫裙女子犹如华衣男子一样醒目,她望着正厅堂内,表情清冷。 门外的话不经意间就传进正厅堂内,风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长身玉立在正中央的风烨本玩世不恭的神情,猛闻风天一声低吼,乖乖撂袍裾向腥红的地毯跪去。 跪下,秀玉的身子挺得直直,“孩儿借紫缺也不是第一次,并及时还回去了,爹用得着发这般大的脾气吗?” 号角不是自己让吹响的,是风狂冒失,但早训斥过儿子不可随意私自入渺云阁去。而若不是自己亲自去了一趟渺云阁,还不知道紫缺安然在阁内,风天斥道:“身为少主,难道你不知道紫缺对整个东沧域的重要吗?去渺云阁,你给我与你娘说过吗?你知道号角吹响的后果吗?” “孩儿适才有急事,没顾上。”还紫缺后,无意见冰峰前有抹水月蓝色,急追了去。不过,珠都还了,也没想过要给谁说。 “你今年来到世上已经整整十八个年华,拒绝测试灵力不说,还一直拒绝入灵修院读书……你,你想一辈子当废物吗?”唯一的儿子,按说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却打小顽劣反叛,不参加灵力测试,拒绝入灵修院学习,更拒自己亲自传授风家绝学九炎刀,以后,怎能接自己的班?风天望着儿子心痛到极点。 风烨扯扯嘴角,默不作声。 风狂‘呵呵’一笑,豪放的声音在正厅堂内回荡,他行至中央,朝风天抱拳,“大哥!说起来也是二弟我性急,我一听嫂子说紫缺不见,即刻就让人吹响了号角,但实则也怪不得我,我丝毫不知烨儿懂得进渺云阁之法,幸而水镜家与夏寒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并被打发走了,就再给烨儿一点时间。” 水镜家与夏寒家是被打发走了,可无故吹响号角,他两家分明是暗携怒火离开,风天低声道:“二弟!你别总是惯着他!” 风狂振振有词地道:“我也不是惯着他,只是嫂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且这东沧域虽说妖兽与魔族肆行,但也不过是小小的侵犯行动,东沧域不是大致都平平安安的吗?” 风逸缓行至风烨身旁,不怀好意盯上他一眼,断然拱手向风天,“大哥!依五弟之见,既然这坏小子不学好,就该狠狠的惩罚。” 风烨皱眉哀求道:“五叔!我可是你的亲侄儿,不要这般狠好不好?” 一缕鄙夷写在风逸的眼里,他笑道:“五叔的亲侄儿多了去,不止你一个,再说,谁叫你小子无学不术。” 风烨扯扯嘴角,不吭声。 风狂走去,和蔼可亲地扶起风烨,小声呵哄道:“烨儿!以后不要再犯了!” 风烨乖而委屈地点头,风狂便推着他朝门走去,小声道:“二叔今日又救了你,改日,你得给二叔送上一大捧你栽种的鲜花。” “当然当然!”尽管门外的目光如针,风烨还是端起少主的架子大摇大摆地领楚桑离开。 身后,便是一片极小的议论声。 一华衣男子道:“就这样算了?” 风颂沉稳不惊地道:“司空见惯!” 紫绸衫裙女子瞥眼风颂,微抬下颌,“宵小!听父亲说,少主出生之时,紫缺光芒大放,紫光无边无际蔓延,后听说,差不多覆了整个东沧域,魔族不安,妖兽咆哮发疯,且自少主出生以后,东沧域风调雨顺,妖兽与魔族再没来大举犯过。这就是少主又没被罚的原因。” 风颂不服气地抬高下巴,“我与他同龄,怎不说是因为我?” “你?”紫绸衫裙女子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听父亲说,你与他虽是同年,但你出生后的一个月,妖兽与魔族还大举来犯。浴血奋战之时,少主降生。妖兽与魔族无端退去,虽说这些年边域也不安宁,可从此便没大举来犯过。” 风颂一时语塞,一华衣男子道:“那也不能说是因为他。我比他小几月,为什么不说是我?” 紫绸衫裙女子嘴角的笑意加深,转身款款向小桥,桥两旁水幽幽,寒风过,便起微微波,“回去打盆水照照自己,就知道了。” 这话,引得笑声一片。 不就是自己长得猥琐吗?华衣男子脸庞一阵的红,指着紫绸衫裙女子越来越远的倩影张了张嘴,却是不敢吱声。 “散了散了!”北冥踏扬走到门前,笑眯眯地驱赶着门外看热闹的人。 第八章 暖春苑慈母训斥 厅堂门关上,隔绝了纷纷议论,静谧下来。 风天脸色凝重,缓步来到风狂面前,伸手搭在风狂肩上,“二弟!你不该如此惯烨儿,你知道,他不是整天闭苑门伺弄着他那些花花草草就是外出游玩不归府。” “大哥!烨儿的行径二弟也略知一些。但,混元三百载、混元八百载、混元一千三百载各出了一位世外高人,三百载不用说了,众所周知那是我们风家祖上风上。据传说,除去曾是一域之主的祖上其他两位皆不是修灵者,他们授人奇技,桃满天下,还不是如祖上一样的受世人敬仰,流芳百世? 如果烨儿能在花草树木方面有所成就,那他也不愧为我风家之人。 腥风血雨,风家域主之位几经易主,可历经一千多年,域主之位终还不是归落于我们风家?且有我与五弟以及风氏族人,烨儿的域主之位实则无忧。烨儿这孩子比谁都心善……”话锋一转,风狂压低声音道:“听说他昨夜救回来一个女子?” 风天敛眉,收回大手背于后,“倒是听说有这么回事,但我没过问。” 风逸斜上前一步凑来,“二哥!你所说的是姜焱、旬子两位吧?他们两位确实是了不起的人物,可比风家老祖。可烨儿生在风家,注定未来的域主,他岂能把心思放在其他?域主之位好不容易归落风家,又岂能在烨儿这辈又拱手相让他人?你我以及族人能保得了他一时平安却是保不得他一辈子?” 风狂讪讪笑道:“五弟博览群书,博学多才,二哥是自愧不如,说不过五弟。这话不过也就说说罢了,还是希望烨儿走上正途。” 风逸望向风天,“大哥!烨儿不能再如此了。如此,将来风家域主之位堪忧。东沧域史书记载,每一次更替域主,妖兽与魔族、天灾等不期而至,撇开风家域主之位不谈,为东沧域的百姓大哥都不能再任烨儿如此,依五弟之见,不如强制把烨儿送入灵修院托给院长九灵道。” 风狂笑呵呵地道:“这也不是不行。但须知,烨儿若是一如既往的不学只怕九灵道也是没有办法。最重要的是,九灵道是个极为爱惜声誉的人,他收不收烨儿还是一回事。依我之见,还是由大哥好生劝劝烨儿,得烨儿心甘情愿才好,索性现在也是放假时,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能治理好东沧域,儿子却反叛得终成个废材,风天心情沉重地道:“这事,为兄得好好想想。”随后,又道:“二弟!那城外百姓连环猝死案,案情进展如何?” 这段时间,时至今日,围绕东沧城已经有三十多个百姓夜里猝死,死者看起来似正常死亡。 因为死者看起来像正常死亡,因此刚开始没有引起注意,直到后来,日日死人,一天没停,各村里长才知事态严重,上报到总域门——东沧城域门。 这是百年没发生过的案子,即刻被定为特大案,风狂负责。 后经仵作验尸,死者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风狂走村串户了解下来,死者白日没有反常。 也陪司城若复验过尸体,结论:系正常死亡。 虽是这样,但接连有人猝死,还是被定为特大案。 风狂拱手,“回大哥!毫无进展。城外村庄大大小小也有几十个,死者不止属东沧城区域,还是属于环绕东沧城的四城的,地区宽广,二弟是一筹莫展,焦头烂额。大哥!死者并无异常,是不是我们大惊小怪了?要不,就是天灾!” 风天狠瞥眼风狂,“猝死是有这种情况,可也不至于日日有人猝死。天灾?何况从没有听说过这种天灾!” 风狂沉默。风逸道:“或许是某种瘟疫!这种瘟疫是挑体质传染!” 风狂频频点头,“五弟读书多,就是有见识,思路宽广。” 风逸敛眉头一下,“死者什么年龄的都有,体质各异,其实这种可能性不大。” 风天眼神一撩风逸,“五弟别忘了,瘟疫可瞒不过司城若!” 风逸佩服拱手,“大哥英明!” 风天静默会儿,“死者皆系绕东沧城,应以东沧城为重点。” 风逸道:“也不排除为迷惑人作案之人采取了以东沧城为中心作案。” 风天点下头,“说得也有理,扩大范围,加派人手,另:五弟!你放下手中其他,协助二弟尽快破案。” 。。。。。 夏寒暮半途就知道儿子挨了顿训离开,也知道紫缺确实是儿子拿了。 “烨儿……” 在暖春苑正房大院没找到风烨,夏寒暮风风狂火径直奔院后。 刚见院后,风烨绕出。 他袍子一角随意地塞到腰间玉带上,一双黑靴子沾着些黑泥,手中拿着一把花剪。 没惊讶,一脸笑意,好似早发现夏寒暮到来一样。 再绕出来一人,却是一头雾水的楚桑,他手中拿着些修剪下来的花枝,靴子上同样沾着些黑泥。 风烨扯开嗓子喊道:“娘!大雪天的不在屋内呆着,外面冷!” 夏寒暮心中滑过一股暖流,儿子是废材不假,可乖顺知冷热,这样想,却脚步速度不减,近前,伸手拧住风烨的右耳,“你个屁孩子,私自外出两月有余,这事为娘还没问你个究竟,你竟又私自到渺云阁去,屡教不改,最恼火的是为什么不与娘说一声?你还是不是我生的,你还是不是风家的人?” 风烨叫唤不已,“娘!娘!疼!” 楚桑忤着发不出声来。 风玉夙上前劝道:“娘!烨哥哥去渺云阁之前许是没找到你。” 一个眼神闪来,风烨会意,“是啊是啊!娘!孩儿去过浩天苑,不见你,这才去的渺云阁。” 心中气也出了,夏寒暮放开手,却不忘训斥,“烨儿!你听着,没有得到爹与娘的允许再不准私自踏入渺云阁范围一步!” 风烨苦脸道:“知道了娘! 夏寒暮语重心长地道:“烨儿!你也别一天老是伺候你的那些花花草草,也别再出门一去就是好几月,你将来要如你爹一样管理东沧域,你不能让人瞧不……”说到这儿,欲落泪。 风玉夙轻轻抓了夏寒暮的胳膊摇动着,“娘!你就别训烨哥哥了,烨哥哥种的花好多在这个百花凋谢的季节绽放,好多的低矮植物能四季常青。” 第九章 眼帘后尽是算计 楚桑接过话,讨好地道:“夫人!经过近几年的研究,少主已经培植出许多不惧严寒的花木,苑中四处皆是苗子。少主说,下一步,他要向城外的花农推广那些花木,尔后,他要东沧城一年四季树木常青,鲜花绽放。” 丈夫最烦的就是儿子种花种树,夏寒暮依旧冷着脸,不开腔。 风玉夙眼珠一转,“娘!你放心,烨哥哥将来一定能管理好东沧域!” 楚桑附和,夏寒暮脸上终是没有一丝笑意。 风烨小声道:“孩儿明日便去找爹要九炎刀刀谱潜心学习!” 十八年了,终于等到儿子这句话,这也是这次来要的答案,达到目的,夏寒暮嘴角都笑得扯到耳后,柔声道:“烨儿!娘知道你不喜欢修习灵术,成为修灵者,喜欢种花种木……可那些终不是能管理东沧域的本事……不说了,娘也不说了,你这样说了就好!” 转身走了几步,未觉风玉夙跟上,便折转身去。 风雪中,女子正踮着脚凑到儿子耳畔,小声地说着什么。 都二八的人啦还不注意形象,以为还小吗? “夙儿!” 风玉夙身后的桔梗急忙唤了声,“小姐!夫人叫呢!” 一缕不快从眼底划过,风玉夙离开风烨耳畔,笑着朝夏寒暮跑去。 行一段,夏寒暮笑问:“夙儿!刚才与你烨哥哥说了什么?那么神秘?” 乌溜溜的大眼微弯,风玉夙笑道:“娘!不过是对烨哥哥说修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来问孩儿。” 夏寒暮叹声气,“烨儿若有你的一半懂事求上进我也就省心了。”话锋一转,道:“夙儿已经是‘卯阶’级了吧?” 风玉夙脸上现出一抹得意之色,“是!灵修院的灵修力最高级为‘亥阶’,夙儿才‘卯阶’,还得加倍努力。” 。。。。。 冰枝甬道空寂无人,风烨收回目光。 楚桑好奇地道:“少主!刚才大小姐给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风烨淡淡转身走去,风玉夙之前在耳畔说:‘下回去渺云阁一定要带上她,还说,九炎刀刀谱其深奥可想而知,切不可乱修习,要来九炎刀刀谱,可唤她来,她给他讲解’。 这些话绝不是好奇,因为风玉夙在几年前就变了。 她想打紫缺的主意,更想打九炎刀刀谱的主意。 她当自己是傻子。 “世人自欺聪明唯我自欺傻!” 白色的身影转入院后,楚桑一头雾水摸头,咕嘀,“又说什么傻话?” 风花轩 “小姐小姐!刚得到消息,早先铃兰胡说八道,被少主罚至受刑院受刑。” 胡说八道要领‘笞杖’三十下,风玉夙眉头一拧,放下手中的正绣着的香囊,望着桔梗,“她胡说了什么?” “听送铃兰去的域卫说,铃兰诬陷馨月姑娘偷了紫缺。” “铃兰怎这般的糊涂?再为府着想也不能胡说八道。”风玉夙复拾了香囊与针在手,却久久地望着香囊出了神。 桔梗揣摩不透,唤,“小姐!” 风玉夙神魂归位,淡淡然抬眸一笑,嗔怪地道:“你啊,就好打听这些闲事,着你去端晚饭,也忘了吧?” “那奴去了。”桔梗恍然大悟,急匆匆朝门跑去。 屋空,风玉夙的脸冷如覆了层冰霜: 亲眼见馨月朝出府的方向扑去,后知紫缺被盗,再又偶见风烨追出府。 于是,一计在胸。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紫缺是被风烨拿了去。 六年,少有在府,与风烨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他竟知道怎么去渺云阁。 然,馨月怎么回来毒就解了?风烨拿紫缺干什么? 香囊被风玉夙狠狠压在几上,她的手背现几条纤细青筋。 一间灯光昏暗的屋子里,受过刑的铃兰扑在铺板床上。 门被轻轻推开,风玉夙纠结着眉头缓缓走进来。 “大小姐!” “铃兰!你受委屈了!” 泪珠儿在铃兰眼里打转,嘴角强漾起缕笑来,“为了风府,为了东沧域,奴死都不怕。” 风玉夙蹲下,拉过铃兰的手握着,“铃兰!你知道,我是灵修院的优等生,我不会走眼,那女子就是妖兽,高品阶的妖兽能幻化成人。她幻化成人,迷惑了少主,迷惑了我娘,取得信任,下一步,她会为祸风府、为祸东沧域。” 玲兰频频点头,“大小姐!奴知道了。你要奴怎么做?” 铃兰性情刚烈众所周知,但强硬的外表下却心性单纯,这是没有人知道的事。 几句低语,铃兰变了脸色,风玉夙眼里噙泪。 “铃兰!我不勉强你!” 铃兰沉默许久,视死如归一笑,“奴明白了。” 出门的风玉夙眼帘后尽是算计。 。。。。。 雪不罢不休地下着,一夜雪落,地下又厚了几分。 馨月睡了一个舒适觉,醒来,精神又好了些。 望着小小而普通的屋内,她甚至有点怀疑这种平凡人的生活才是她最终想要的。 门外,脚步声由远而近,敛神,从床上坐起来。 门开,夏寒暮带着风玉夙一行人进来。 跟在妇人身后的风玉夙嘴角带笑眼神阴冷。 忙下床,“夫人!这般早?” 女子双眸愈加地明亮了。 “习惯了。”夏寒暮边走边又道:“对了,馨月姑娘!你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昨晚本想来看看你,可着实累得紧,又问了丁香,她说你还好,也就没来。” 昨天,搀扶着自己回来,丁香又张罗了晚饭。 早不用吃东西,但食物也是久违了,于是,美美的吃了顿。 这位夫人未提他儿子给自己药丸的事,可见,她并不知情,灵机一动,馨月道:“谢谢夫人。自吃了司城神医给的药,就渐渐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了。” 夏寒暮惊讶一怔后笑道:“司城先生还说束手无策,却原来是谦虚了。” 心中牵挂着紫缺,“夫人!紫缺可是少主拿了?” 夏寒暮眼底藏着几许无奈,携馨月的手相捱在床沿坐下,倒着苦水,“你猜得不错,确实是我那顽皮的烨儿拿了!” 第十章 花多娇多美你不配 馨月当下分析: 风烨拿走紫缺没告诉他父亲与母亲,正巧她母亲经司城若提醒去取紫缺给自己解毒,由此发现紫缺不在渺云阁,便发生吹响号角一事。或许,风玉夙见自己离开,或又曾见风烨追自己出府,由此,风玉夙为防万一想到诬陷自己偷紫缺,只是风玉夙奸滑得紧,巧妙地让铃兰前去告状,置身事外。 如果是这样,风玉夙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昨夜,为何没有动作? 一扭头,想看看风玉夙的表情,却陡然见妇人如痴如醉的盯着自己,脸颊一热,自然反应垂首。 夏寒暮心想:这女子有着与自己唯一的儿子一样的眼睛,为何? 风玉夙也看到了夏寒暮的神情,嘴撅得能挂酱油瓶,“娘!你还有好多的事,该走了!” 夏寒暮这才发现失态,心中奇怪风玉夙无礼反常,“夙儿!我怎么觉得你对馨月姑娘有敌意?” 蝡银一事,指不定瞒不过馨月,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当面做做恶人,以掩盖心中的真实想法,风玉夙无辜地道:“娘!她来历不明……” 夏寒暮轻轻斥道:“住嘴!” 风玉夙不甘望向馨月,“馨月姑娘!你家在什么地方?” 馨月一时哑口无言,总不至于说自己来自一万多年后的神域吧? “娘!你瞧,她答不出来!”风玉夙颇有几分得意。 馨月低头喃喃,“我一下子被冰雪埋了,好多的事都记不起来……” 风玉夙不耻地道:“你能记得自己的名,却什么都不记得,这不是笑话吗?” 夏寒暮接过话道:“夙儿!司城先生说过,馨月姑娘能活着已是天大的奇迹。” 风玉夙委屈跺了一下脚,“娘!你爱心泛滥,可实不该可怜她,须知,最高级的妖兽与魔类会变幻成人,更是会以可怜的形象迷惑人,紫缺是镇域之宝,有紫缺,他们不敢轻易入侵祥光内,她是冲着紫缺来的。若是失了紫缺,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风玉夙一再害自己是怀疑自己是妖兽或是魔类,风玉夙的行为尚可原谅,馨月虽不言语,一双星空眸坦荡荡。 高级妖兽与魔类是能幻化成人,可幻化不出这姑娘这双似夏日星空的双眸,更脱不了妖兽气息与魔气息,夏寒暮脸一沉,“从今后,谁也不要怀疑馨月姑娘身份。” 难得这妇人待自己这般,还打算动用镇域之宝紫缺救自己,心怀感激,馨月道:“夫人!观面相你是希贵之命,一生荣华富贵,事事如意!” “谢姑娘吉言!”夏寒暮乐得嘴都合不拢,只真气得风玉夙脸色不好。 随后,司城若带着个小僮进来。 他向夏寒暮揖礼道:“夫人!你也在。听说这位姑娘没事了,老朽来看看她。” 夏寒暮望向馨月,“这还是司城先生的功劳!” 司城若一番观察馨月,收回目光,道:“观这位姑娘的样子毒果真是解了。毒解一事老朽不敢居功。应该是这位姑娘体质独特有异常人,原本就中了什么毒,体质的原因,不曾发,这一受了伤,便一下发了,却又因体质独特有异常人,给生生的扛过去。” 司城若这番话说得好!馨月感激的抱以一笑。 风玉夙陷入思索中。 “司城先生谦虚了!”司城若如此说夏寒暮才不相信,却不愿意在这话题上纠缠,“司城先生!府中在传馨月姑娘是妖兽亦是魔类,你可知此事?” 司城若拈须,“老朽也是刚刚知道。前晚,少主、老朽在这屋里说的话有许多下人听到,想来便是这些下人在私底下传出。也怪老朽当时说话不慎,用了‘非普通人类’的话来说这位姑娘。” 夏寒暮闪了眼馨月,回望司城若时道:“这姑娘是不是异类我尚能瞧得出来。” 司城若笑道:“谣言止于智者,夫人何必去当真!且,既然是老朽说话不慎引起,老朽会见机解释那话的意思。夫人知道,修灵者也适用于非普通人类!” 要的就是司城若这句话,夏寒暮轻笑赞道:“这话说得好!” 人走尽,馨月把门关上,在床盘腿,灵海隐隐有些灵力涌动,运功下来,却是没有丝毫的提升。 天命正神,九阙功要提升到三重天可说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三重天以后,除去苦心修习,还得造福八方,靠功绩来提升灵力。 转念一想,或许是太过心急,毕竟所中的灵毒刚解。 这样一想,也不急于求成,下了床,走到闷头橱前,漫不经心拾起扑在面上的那面镂空鸟兽纹铜镜。 脸上的伤是在时空隧道所伤,神识没提升到一定的境地与九阙功一天没提升到三重天就还得一天蒙着面纱。 铜镜反扑几上,走到窗前,轻推窗,天色渐暗。 恍惚中,身在无缺山,百花翠绿相衬,白衣男子舞动诛仙镇魔枪,那画面美呆了…… 一道雪白从苍翠中闪出,转眼即到。 也不管脚上沾没沾雪,径直进屋,冲着她的背影大喊道:“喂!休息一晚,看起来精神不错!”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不假,可这称呼……美好的回忆被打断了,心头更是划过一丝不快,当是没听到。 风烨手中水墨画扇轻击了两下掌心,恍然大悟地道:“对了。我堂堂少主,总不能这样随意唤你为‘喂’,这样有失身份。” 若有所思走到馨月身后,放眼园中,雪茫茫,琼楼玉宇,“府中丫鬟名多取自花名,不过,花有多娇多美,你不配,就叫阿丑吧!” 噗!阿丑!这是把她一辈子钉在耻辱架上了,馨月大怒,什么正神应有的好性情都统统滚蛋,转过身,一把推向风烨,一字一狠地道:“我叫馨月!” 风烨稳住身影,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馨月的眼眸,“就叫阿丑!” 硬生生回道:“叫馨月!” 一抹邪魅的弧度淡淡的在风烨嘴角绽放,水墨画扇轻抬起馨月下颌,“准你安睡一夜,今晚到暖春苑来。” 什么地方?哦!应该是他住的地方,一刹时,馨月眼眸中尽是抵触的情绪,“我不去!” “你忘了我在冰峰说的话?” 第十一章 这时候说有目的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在威胁,风烨的眼眸里都闪烁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极为的迷人。可他就是个无赖,空生了一副好皮囊。馨月愤愤地道:“无赖!” 风烨眼中的邪魅越发的浓郁,“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让人听到,只怕你得受千夫所指。” 无赖中的无赖,超级大无赖! “阿桑就在门外,他可是见证我一路小心呵护你到府中,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要他听见吗?我不叮嘱,他可是个大嘴巴。” 滚滚滚! “哈哈……” 风烨不可一世的出门,馨月气得眼眶都红了。 见过无赖的人,没见过如此无赖的人,倒八辈子血霉,怎被这样一个人救了。 老天!让自己再回到冰下吧! 风烨走后没会儿,桔梗带着五个下人鱼贯而入,头一个二等丫鬟手中捧着两套夹棉深浅不一的水月蓝色衫裙;后面个则捧着一件纯白色的狐狸毛领斗篷,上压一双绣着一枝腊梅的鞋子;后面三个是干粗活的男下人,头两个各端着个火盆,末尾个扛着袋木炭。 桔梗安排把东西放好,给馨月福福,“馨月姑娘!夫人说这天太冷,两套夹棉衫裙是夫人年轻时穿的,却没穿过,崭新着;斗篷是今年冬天刚做的,也是新的;夫人说看你脚与夫人差不多大,不过具体如何不知,不合适的话着人另做。” 衫裙与绣鞋就算了,在人间,那狐狸毛领斗篷却是极为的珍贵。 “替我谢谢夫人!挺好,挺合适的。” 残冬白时短,天早早的黑了。 点亮油灯,门开,夏寒暮亲自送来食物。 馨月受宠若惊,赶紧过去见礼。 夏寒暮转身接过丁香手中的托盘,“馨月姑娘!这自养的花翔鸡补血、补阴,你大病初愈,需补身体。” 一碗白米饭,一汤鲜香花翔鸡,一碗蔬菜,比昨日的伙食好。 “谢谢夫人!” 丁香把吃的一一端放到几上,夏寒暮在几一端垫坐下,一抬眸,就见馨月俏生生站着。 她依旧着一袭薄薄水月蓝色衫裙。 拧眉,“丁香!叫你安排一下,给送些厚实的衫裙与鞋子过来,你没办?” 丁香回道:“回夫人!出门你就吩咐,奴带着桔梗去备好,就着桔梗领人送来了。” 馨月赶紧道:“送了,别看雪大风凛冽,但实则不冷。再有,这屋内多了两个火盆,更是不冷了。” “那怎么行!”夏寒暮望向丁香,丁香疾步朝大衣箱走去,在夏寒暮的注视下拿了件上衫出来。 夏寒暮起身,接过夹棉窄衫往馨月的身上披去,拿衫的手虽然不过在眼前一滑而过,可馨月还是清晰看见,夏寒暮的掌心若有似无现一只银鹤。 心想:妖兽与魔类的区别;魔:魔性不改,心愚刚,战败,宁玉碎,不会臣服于人,只有封印亦或是灭之;而妖兽则不同,战败,一般会终身臣服于降服之人,成为降服之人的灵宝,这银鹤是高品阶的妖兽。 妇人不愧是域主夫人,灵修为不低。 夏寒暮继续道:“你呀!感觉不到冷不是个不好兆头,更得需要保暖……” 星空眸里泪光闪烁,“夫人!谢谢你!” 夏寒暮笑道:“谢什么?举手之劳!” 一语末了,就听得有跑动声传来,几人望向门。 片刻间,一等丫鬟莺桃推门跑进来,泪花儿在她眼里打转,“禀夫人!铃兰她……” 夏寒暮霍地站起来,“铃兰怎么啦?” “铃兰今儿白天还好好的,不想,奴去唤她吃晚饭的时候就,就发现她悬梁自尽了。”莺桃小声地啜泣起来。 夏寒暮脸色一变,急向门边走去,嘴里叨叨,“我得看看去,这是怎么回事?” 铃兰怎就悬梁自尽?稍稍思索,馨月紧追出去。 留香苑是府中女下人住的地方,身份特别的丫鬟一般住房舍三间,比如丁香;一等丫鬟则一人一屋,住在苑中前部分,其他等级的下人住在后半部分,几人住一屋。 青竹苑与留香苑相邻,是男下人住的地方,因身份住法与留香苑一样。 青竹苑的旁边,是勇士与哉卫住的松涛苑,身份住法与留香苑、青竹苑一样。 三苑地处府东,侧面是洗衣区等等。 时值下人开饭之时,留香苑前半部分并没有一个下人。 铃兰住在一等丫鬟区的左面房屋末端一间房,一株老树掩映,门大敞。 躺在铺板床上的她舌头伸出来,颈部有道深深的悬梁红痕,没发现什么致命伤,什么异常。 风玉夙一脸悲痛,她的身旁站着桔梗。 铃兰,为什么要自尽?馨月眼前滑过铃兰受刑的画面。 风玉夙见夏寒暮与馨月来微微皱眉,桔梗给夏寒暮福了福,风玉夙道:“娘!烨哥哥刚才来看过,让好生安葬!” 儿子竟先来了,这倒是出乎意料,夏寒暮先是一凝,接着疾步上前,“这丫头性子是倔些,可终是开朗,怎会发生这种事?”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夏寒暮本也不指望谁回答。 看着夏寒暮垂泪不止,馨月轻轻劝道:“夫人!身体要紧,切莫过度伤心。” 风玉夙低低地道:“可怜的铃兰,定是想不开。” 馨月的心刹时狂跳起来,风玉夙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是有目的的。 夏寒暮收声望风玉夙,“夙儿!你说什么想不开?” 风玉夙拭了拭眼眶,道:“娘!你不知,铃兰昨日挨了三十下‘笞杖’。” 夏寒暮心弦一下子绷得紧紧,“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风玉夙接着道:“是烨哥哥所罚,但却是因为馨月姑娘!” 夏寒暮下意识地望向馨月。 馨月双眸里没有一丝情绪,淡淡的,漠漠的,禁不住令人联想到她看过太多的沧桑与世事,“夫人!铃兰说我偷了紫缺,少主这才惩罚于她……” “想来正是这三十下‘笞杖’令铃兰想不开寻了短见。”风玉夙小声地说着,后哭泣起来,屋内一具悬梁女尸,哭声凄凄惨惨,阴诡极了。 不管如何,铃兰死了,覆下眼睑,“夫人!全是馨月的错!不关少主的事!” 风玉夙紧紧盯着馨月,“娘!听受刑院的下人说,馨月姑娘在铃兰受刑时曾去过受刑院,她跟铃兰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