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爱》 1、01 七月的夜晚,晚风徐徐吹来,却压不下翻腾的灼热暑气。c市,繁华的□□,夜色缭乱,霓虹刺眼。一个单薄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门口已经半个多小时了,晚风吹打着那一袭白裙,白裙紧紧的服贴在她的身上,衬出那纤瘦的身条。 孟夏双腿早已酸涩的没有了知觉,这一辈子的路好像在这一天她已经走光了。找了一天终于知道他在这里,可站在门口,她还是踌躇了,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更或者是绝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埋头走进去。 推开包厢那扇沉重的大门,娇声笑语迎面而来。她很快就在昏暗的灯光下寻到了他,包厢渐渐静谧下来。他冷冷的一抬眼,对上了她的眼眸,孟夏的心蓦地一阵抽动,他的周身就像围了一圈光晕冷冷逼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定定的站到那儿。所有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她,孟夏就像做错事的孩子无措的站在那儿。 她深深地掐着手,掌心泛着阵阵疼意,一步一步的艰难地走过去,在男子的脚边停下来。 灯光渐明渐暗,徐易风悠然的玩转着手边的玻璃杯,亲昵地环着一旁女孩子的腰间,一双桃花运似笑非笑地看着孟夏,淡薄的抿了一口酒,随即,杯子清脆地往桌上一搁,“这是怎么了?继续。” “孟小姐,对这里也有兴趣?”徐易风眼眸微眯着,看不出任何情绪。 孟夏张了张口,刚出声就发现喉咙早已嘶哑的如鸦声一般,这一天从早晨出门到现在她一口水还没有喝,忍着嗓间的灼痛,她哑声低低哀求着,“求求你救救我爸爸。”顿了顿,死死地咬着唇,“任何条件,什么我都能做到。”说出这句话,她是一点底气都没有的。她还有什么条件和他谈呢? 徐易风幽幽的翘起腿,“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透着丝丝寒气。 她眨了眨眼,长又密的睫毛颤动着,眸光里泛着一丝隐隐的希冀。她慢慢抬起头,对上他的眼,她知道徐易风的心里从没有过她,以前她还可以幻想,也许两个人结婚后,他会慢慢发现她的好。 “孟小姐,孟市长的事,我可没办法。” “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爸爸,我们的婚约你想解除就解除,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她真的愿意放下一切。 “我说过的,孟夏,敢对我耍手段就要承担后果。”徐易风阴冷的扯扯嘴角。 孟夏眼里原本还仅存的渺茫的希冀瞬间荡然无存,那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眸如一潭死水死寂无彩,她的嘴角深深一颤,双腿慢慢的下弯,地砖的冰冷一点一点袭满她的全身。 徐易风拉过一旁女孩子的手,亲热的浅笑着,孟夏恍惚地看着那抹笑,僵着身子傻愣愣的跪在那儿。 “易风,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包厢里的人看着这么个娇俏的女孩子也没人上前说一句,就算有人想劝,也碍着徐易风的面噤若无声,孟家的下场不是摆在这儿了吗? 孟夏低垂着头,泪水氤氲,一滴泪悄然地滴落在深暗的地板上,嘈杂的环境里听不到她竭力强忍的吸气声。 “易风,我怀孕了。”她无力地咬着唇说了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徐易风足以听见。 徐易风眼睛凌厉扫过去,手中的酒杯传来一声脆响。霎时间包厢里静默下来,孟夏抬起头一动不动的望着眼前的人,双瞳里灰蒙蒙的没有一丝亮光,她掐着掌心,小腹一抽一抽的疼,或许是心疼。 徐易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张扬的一笑,站起身子,走到孟夏跟前,利落的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支票,轻飘飘地扬起,“打了。” “10万。孟夏,敢算计就要付出代价。”他一字一句道,话语夹杂着狠戾地怒意。 孟夏愕然,双眼怔怔得看着他,她爱了这么多年男人,到底是爱他什么? 她慢慢地站起来,双腿泛着麻麻的酸意,一天没有吃东西,一霎间站起来时,脚步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的如同鬼魅一般,她扯了扯嘴角,恍恍惚惚的冲他一笑,这时候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轻轻地呢喃了一句,“我开玩笑的。” 徐易风的话就像一把无形的刀直直地扎进了她的心窝,五脏俱损。艰难地呼了一口气,整个人冷的瑟瑟发抖。 这个夏季怎么这么冷? 她慢慢地转身,艰难的向前迈了一步,顿顿的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死死地扣着手,吸了一口气,再次转身蹲下身子颤着手捡起了那张轻如蝉翼的支票。 孟夏低着头,灼热的眼泪顺着两颊无声地滚落下来,“十万……呵呵,就当是你睡了我一夜。” 还好,还好,她不亏,一夜换了十万。 那一夜之后,孟夏消失了,走的利落,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仿佛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 这个圈子也没有人再提过这个人,那个在整个青春都追随在徐易风左右的女孩子从此成为一个休止符。 2、02 五年后。 正月里,c大校园门口,开学在即,学生陆续返校。后天就是元宵节了,街角摆上了稀稀落落的铺子,出售各式的花灯。大都是周边的居民,想借着元宵佳节赚点钱。寒风凛冽,门可罗雀,偶尔几个学生停下来随意的扫上几眼。天太冷了,谁都想在室内吹着暖气,喝着热可可。 “老板,这个灯笼多少钱?” “60块。” “这么贵啊,能不能便宜点?” 孟夏放下手中的画笔,十指通红,她搓搓冻僵的手,天气太冷了,她那轻柔的声音中带着几丝颤音,“这是我自己画的,就比旁边的价格贵点。” “难怪,老板你画的很特别,真好看,不比我们美院的差。” 这些画都是她脑海中存下的最美好的回忆,孟夏看着对方的嘴角淡淡的笑笑。 “老板,给我拿这个。” 孟夏一个人坐在简易的帐篷里忙碌着,大抵是她灯笼画的又新颖,因而卖的比较畅销。 远处街角,苍老的梧桐树下,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那儿,行人路过不是频频侧首。徐易风懒懒的半倚在皮椅上,表情淡淡的说着电话。一会儿挂了电话,目光随意的飘向对面的街角。 几个孩子在玩着跳格子游戏,一个小女孩单独的站在一旁,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小女孩身上,小女孩穿着一件粉色的斗篷,下面穿着棕色靴裤,脚上套着一双毛毛的雪地靴,带着个小猪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看样子就知道是个惹人疼的娃,手里握着红薯,一会儿一蹦一跳的,在这寒冬里别是一番风景。 徐易风看了一会儿,眼角微微触动,一张久远的笑颜在脑海里一闪而逝。他轻笑,只是那个人早已绝迹了。 推开车门,脚步不知不觉就朝着那一群孩子的方向走去,最后停留在小女孩的面前,小女孩静静的站在那儿,眨眨眼睛,一双清澈的黑瞳窃窃的看着他,“叔叔,你要尝一尝吗?”软软甜甜的声音,轻轻一笑带着浅浅的梨涡,嘴角还沾着几小块红薯。 徐易风霎时一怔。 “哥哥,你要尝一尝巧克力吗?”很久以前也有个甜甜带着讨好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过。 乐乐把红薯举到他面前,粉粉一团霎时惹人怜爱,“叔叔,这个很甜的,老师说吃红薯有助于消化。”说完,她吧唧的咬了一口,然后冲着徐易风甜甜一笑,“真好吃,叔叔,你想吃吗?” 还没等徐易风说话,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说道,“前方五十米,老纪烤红薯,又香又甜。” 徐易风嘴角溢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得,遇到个拉广告的。 这时候一声清亮的女音传来,“易风——”他收回笑容,抬首看着前方。一个倩丽的身影走到他身边,“等久了吧?” 乔奕琦看了看一旁的孩子,问道,“你认识?” 徐易风摇摇头,不甚在意,“又被学生拖住了?我不知道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好学。” 乔奕琦莞尔,“易风,我刚刚看到前面有一家卖的花灯很特别,好像我们小时候在院子里玩过的,我们去瞧瞧。” “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走吧,走吧。”乔奕琦柔柔地拉拉他的袖子。 乐乐咬了一口手中的红薯,漆黑的双眸看着徐易风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嘟,大大咬了一口红薯。她有些难受,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抢了她的心爱的玩具。 “易风,你看,这灯上的画真别致——老板——” 孟夏低头专注于手上的画,乔奕琦提高声音,又叫了两声。孟夏这次发现有客人来,抬首的一瞬,手中的画笔“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天太冷了,她的身子微微发抖,连笔都滑下来了。 “老板,我要这个灯笼。”乔奕琦心情颇好,语气轻快。 孟夏眼前恍恍惚惚的只有两个人影,她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两人实在是相配的让人移不开眼。女子的嘴角轻动着,孟夏不着痕迹的向右侧侧身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唇角,“不好意思,您有什么需要?” 两人视线交汇,徐易风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一时有些恍惚,笑容瞬间僵住了。孟夏快速的扫了他一眼,他依旧风姿卓然,时间悄然改变了很多,不变的是他看她的眼神,依旧是冷冽的,而今他在她眼里也是陌生的。 如果她不抬头,他根本认不出她来。孟夏恰到好处地扯扯嘴角,礼貌却不卑微,如今他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她的顾客,她太清楚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了。 心毫无预兆一下抽痛,然而短暂的只有那么一瞬。 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笔,拿起一边的湿抹布僵硬的擦着手上的水粉,粗糙布料划在红肿的手背上她却察觉不到一丝钻心的疼痛。 “易风,你觉得好看吗?”乔奕琦浅笑盈盈,孟夏听着她的声音,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很温柔,还很幸福。 “我要十盏灯笼。” “不要算上我。”徐易风轻笑。 “只剩下6盏了。” “那边不是还有四盏吗?”乔奕琦指了指后面,那是孟夏刚刚画好的,准备一会儿卖完灯笼回去和家人放的。每一盏灯都是他们心中的一抹希望。 “不好意思,那几盏不卖。”她面色平静。 徐易风倨傲的看着她,冷冷的说道,“我出10倍价钱。” 孟夏暗暗吸了一口气,10倍的价钱啊,呵……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还欠着房租,还有一笔医药费,还有…… 他冷冷地站在那里颇有气势,她迎着他的探究的目光,摇了摇头,“真是不好意思,那几盏灯是留给我的家人的。” 家人?徐易风嘴角薄凉的一扯。 “你要是真的想要,明天可以再来。”她也没那么矫情,客人自然喜欢,她就卖了。 乔奕琦这才点点头,转过头冲着徐易风抿嘴一笑。 徐易风掏出皮夹,拿出几张钞票往桌上一放。孟夏拿过细细数过,指腹自然的摸着钱币确认真伪。这一个细小的动作自然落入徐易风的眼里。 她数好要找的钱,抬眼看着乔奕琦,心头涌出四个字,美丽淡雅。吹了一下午的风,她现在差不多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了,抿抿干裂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找您的钱。” 徐易风紧抿着嘴角,嗤笑一声,“不必了。” 孟夏明白这点儿零头,大抵也入不了他的眼,可这皱巴巴的纸她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顿了顿,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快速的把钱塞过去,指尖触到他那温热的掌心时,仿佛被针扎了一般,阵阵钻心地刺痛。她快速抽回手,徐易风向来讨厌她的触碰。果然,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徐易风转身向对面走去。乔奕琦有些莫名,看到徐易风离去,立马拎着灯笼追上去,“易风,易风。” 孟夏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怔怔的出神。额角慢慢地渗出冷汗,头发汗湿了粘粘的贴在额角。小腹的一阵阵的绞痛,让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削瘦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似乎都是注定的,原来他和她只适合做陌生人。 天空中突然零零散散的飘起了雪花,寒风一阵一阵的卷过来,漫天飞舞,周围响起来欢呼声“下雪了”。 孟夏慢慢的托起手,冰冷的雪花落在掌心,化作丝丝凉意。眼前一片洁白越来越恍惚,她眼角干涩的没有一丝水分,大概是那一年,她已经流光了一世的泪。 “妈妈,妈妈,你有没有给我留灯笼啊?” 一个软软的声音叫道。 孟夏一个机灵,立马敛去脸上的哀伤,转身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妈妈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下雪了,我们回家吧。” 乐乐嘻嘻一笑,“妈妈,明天我们可以堆雪人了。” 孟夏收着东西,看到她手里提着的红薯,“吃了多少红薯?” 乐乐瞅了她一眼,声音低下来,“半个。” 孟夏瞧着她的转动的小眼神,就知道这丫头撒谎了,她把画具都装进袋子里,蹲在身子,摸着她的手,冰凉凉的一片,有些心疼,“乐乐的鼻子怎么比刚刚长了呢?” 乐乐赶紧摸起鼻子,嘴巴瘪瘪的,举起小根手指,“妈妈,我吃了一大个。” 孟夏扑哧一笑。 小姑娘嘴巴一憋,“妈妈,爷爷家的红薯太好吃了,我不想吃的,红薯的香味老是诱惑我。” 孟夏上前,手一伸,小姑娘闷闷的上缴。她担心她吃多了,晚上存食,消化不良,到时候又是一番折腾。 孟夏提着大的蛇皮袋,乐乐跟在她一边,“妈妈,你赚了钱周六能不能请我和乙乙阿姨去吃肯德基啊。”顿了顿,声音小了下来,“我们班小朋友都说肯德基很好吃。” 孟夏心口一酸。 “妈妈?” “嗯,乐乐以前不是答应过妈妈不吃肯德基的吗?” “之前因为妈妈没钱了,可是刚刚赚了钱。妈妈,我吃的不多。” 孟夏无奈,“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带你去吃。” 3、03 孟夏讲了两个故事,乐乐渐入梦乡。她靠着床边,晕黄的灯光温馨的笼罩着小小的卧室,这一代都是90年代的老房子,年代久远,墙壁在雨水在冲刷下一块块脱落。孟夏半支着身子歪在床边细细看着乐乐的睡颜,怔怔的出神,手一下一下拍着被子。她僵硬的重复着动作,灯光投手下柔柔地侧影。 屋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孟夏回过神来,快速的抬手揉了揉眼角,起身出去。 萧乙换下鞋子,语气疲惫,“今天卖的怎么样?” 孟夏瞧着她冻的通红的脸颊,“挺好的。”然后去厨房给她盛了一碗红豆元宵。 “乐乐睡了?” “嗯。” 萧乙捧着热乎乎的元宵,瞅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明天去餐厅上班?”回到c市之后,他们用仅剩的钱买下了这套40平房子,租了c大生活区一件小门面,这几日萧乙忙着装修,孟夏也开始找工作,幸运的是隔壁王婶侄子的朋友介绍了一份工作,城中一家西餐厅钢琴师。 “明晚去上班了?”萧乙皱眉。 孟夏眸光一转,点点头。 “你的药……” 孟夏抬头撅着嘴,拉过乙乙的手,“乙乙,不治了。医生不是我这病说不定哪一天自然就好了。”她眨眨眼睛。 萧乙“啪”的一下重重给了她一巴掌,恨恨地瞅着她,眼睛沉痛的睁不开,她也记得医生也说过,也许一辈子也好不了。她呼噜呼噜喝完了元宵,碗往桌上重重一搁,“小夏,我们现在生活没那么紧了。” 孟夏转身又去拿起工具,继续画画。她卖的孔明灯其实就是最普通的,只不过她在每盏灯上画上画,画面温馨朴实着实吸引了顾客。 她的手来来回回,慢慢的勾勒出一个落日的场景,看着画面她陷入了沉默中,许久幽幽的说道,“乙乙,我怕。”没有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在眼前流逝,那种煎熬生不如死。她低下头,昏暗的灯光笼着她,那消瘦的身影让她心疼。 “那种缺钱的煎熬我再也不想感受了。” 萧乙洗了个脸出来,看着孟夏依旧埋着忙碌的背影,嘴角涩涩一扯,回头钻房里睡觉去了。半夜醒来上厕所的时候,孟夏还在画,白炽灯吱吱作响,她的心蓦地就是一阵心疼,揉了揉脸颊,“我睡了。” 孟夏停下笔,站起身来动了动。 萧乙微不可闻地轻轻叹息一声。入夜的时候,雪花越飘越大,窗台上已经有一尺厚了。孟夏又换了一个热水袋,没办法,老房子当时压着价,房主空调冰箱什么都没留下。而她实在怕冷。 第二日,萧乙上午在家带着乐乐,孟夏继续出去卖灯笼。这个天气其实生意也可想而知,可是不出去孔明灯就要积压下来,还不如出去碰碰运气。 “小夏,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李记炒栗子。” “妈妈,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肯德基。” “今天天气不好,要是没人买,你们就去喝西北风吧。” “小夏,我相信你。” “妈妈,我相信你。” 孟夏嘴角微微抽搐,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自信。 萧乙嘴角斜斜的一扬,眼里闪过一抹亮光,转眼指着电视,“宝贝,这个叔叔怎么样?” 乐乐右手托着下巴,“没我昨晚见的那个叔叔帅。” “是吗?什么样的?” “叔叔很高,很漂亮,还很有钱。”乐乐重重的点点头,“他花了很多钱买走了妈妈的灯笼。” 萧乙暗想不会是看上小夏了吧。 “送给他女朋友。” 萧乙嘴角一抽,宝贝,话能一次性说完嘛! ****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般,这样的天气,根本就没有人会来买灯。孟夏干坐了两个多小时,四肢冰冷的毫无知觉了。 她站起身子,脚底麻木的似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黑色轿车上,有些眼熟,大抵是c大哪位专家的吧。 天冷,人声静默,四周一片死寂。孟夏又坐了一个小时,终于有人来买了。老太太出手阔绰,一下子就买光了她带来的灯,老太太看着孟夏一脸的笑意,和孟夏韶了半天。孟夏隐隐地觉得这老太太怪怪的。 收了摊点,去李记买炒栗子,远远的就看到前方拍着一长串的队伍,她闷闷的拍着长队,回去后,乐乐小朋友怒了,孟夏忘了她的肯德基。 “妈妈,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孟夏低头不语。 “妈妈,我真的生气了。哼。”原谅小朋友对肯德基的执着。 “妈妈下次给你买。”孟夏表示歉意。 乐乐咚咚咚跑到房间,拿出一个小本子,郑重地走到孟夏面前,翻开一页,“一个叉就是你骗我一次,1,2,3……”她肥肥的小手认真的指着,“一共六个叉。” “妈妈,你太不真诚了。” 萧乙坐在一旁剥着栗子,乐呵呵地看着这场控诉,“乐乐,加上今天这次7次了。”她左手比划着“7”的手势。 乐乐点点头,拿起笔重重的又画了一个叉。 “妈妈,你要怎么补偿我。” 孟夏哭着脸,“宝贝,妈妈这就去买……土豆,回来给你做土豆泥。” *** 饰品店装修的也差不多了,c大已经开学,萧乙也筹划着选个黄道吉日开业。孟夏对此不置可否,正月里哪一天不是好日子。 他们的店名叫“无忧小铺”,选自乐乐的大名,孟无忧。刚开业的这几天,因为有优惠,加上学生刚刚返校,来店里转悠的女生还真不少。可一个星期之后,效益开始下降了。 萧乙这几天常念着话就是“山穷水尽”,连乐乐都明白他们现在很穷。 “小夏,等店初步上了轨道,到时候我们就把东西挂在网上卖,你设计,我加工,双剑合璧,发家致富。” 孟夏看着柜台里的饰品,“先过了这个月再说吧。”她现在也没有把握到底会不会亏损。 路上往来的学生,孟夏目光淡淡的看着他们。大概是新学期伊始,学生还没有买饰品的心情。 “真好。”孟夏眯着眼睛看着路过的行人。 萧乙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表情,c大是孟夏的母校。要是没有那场变故,孟夏这会儿研究生都毕业了。这就是命吧。 孟夏从来没有再提过那些事,在那些人慢慢离开她的时候,她就选择放下了。可萧乙知道孟夏心里从没有完全放开,否则她的病怎么不会好呢? 萧乙怕她难受,靠在她身边,“小夏,你想不想继续去念书?” 孟夏稍稍一怔,随即摇摇头,“乙乙,我们家现在要念书的是乐乐。”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我去买晚饭。” 走到路口十字路,她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儿。阳光照耀着折射着的光闪烁着她的眼,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看不清车里的情形,定定地站在车门左边,抬手。 一霎那,车窗缓缓摇下来,她觉得眼前光芒虚晃,光点重叠,视线一时有些不清楚。 徐易风扯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双目阴冷。 孟夏对上他的眼睛,眼神平静。 徐易风一动未动,眼睛带着几丝鄙弃。 孟夏眉心微微一动,脚下一滑,手里的馒头就滚了出来。她吃痛的站起来,心疼的捡起馒头。 徐易风看着她的背影,一双眼忽的闪过一抹冷光。孟夏,既然你想演戏,我陪你。 萧乙正在招待顾客,看到孟夏一脸惨白走进来,然后傻愣愣的坐在一边。 待人走了之后,她走过去,“怎么了?” 孟夏没动,萧乙抬手在她眼睛晃了晃。 孟夏一巴掌拍开,“没事。” 萧乙起身去倒水喝。 “我刚遇到徐易风了。” “啪”的一声,萧乙手中的瓷杯落地。“靠!”她愤愤的咒骂道。 孟夏深吸一口气,“孟夏早就死了,我现在只是奔波忙碌的小市民。”她无奈的扯扯嘴角。 “你怎么不叫上我,老娘非抽死他。” “乙乙,都过去了。” “过去了?小夏,你脑门子被夹了,你看看你这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为了他书没得念,还有……”萧乙说不下去了,“他做了什么?除了落井下石,还有什么?他凭什么,就凭你爱他,就这么欺负人的!” 孟夏悻悻一笑,“因为我以前太惹他嫌了。” 他的眼里一丝位置都没有给我,我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十二岁遇见他,她执拗地跟在他身后,她最美好的年华都在紧随着徐易风。得到了什么,孟父郎当入狱,她的家没了,还有他们的…… 只是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王子与公主的童话。 萧乙的父亲是孟家的司机,她和孟夏年纪相仿两人感情很好。那年孟夏来乡下度假,萧乙从她口中第一次听到徐易风的名字。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徐易风是孟夏此生的劫。 “乙乙,我早就想明白了,我和他再无可能。”她拿起一旁的簸箕,弯下身子,轻轻的捡起碎片,声音释然,“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和他很般配。 萧乙一怔。 4、04 孟夏站在酒店门口的暗角处,双目微微失神,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哀愁与无力。她牵强的扯扯嘴角,理了理被寒风吹乱的长发,再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对不起,孟小姐,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再合作?孟夏了然。 酒店负责人拒绝的含蓄。同来应聘的女孩子哪一个不是本科高材生,独独她是高中毕业。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行人匆匆的踏上归家之路,孟夏默然的淹没在人群中。 小时候父母让她学习音乐是想培养她的艺术细胞,谁曾料想到有一天她要靠着拉琴来讨生活。又有谁能相信李珏森的弟子也会流转各类场? 从父亲出事之后,她就慢慢地认识到世事无常,谁叫她文凭不够硬呢?这样奢华的场所必定要求每一个细节的完美。 天渐渐的黑了,孟夏回到家,萧乙正陪着乐乐看国产大片喜洋洋与灰太狼,一大一小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沙发是她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他们三人最爱的就是闲暇时躺在上面有时候一过就是一上午。 “小夏,你终于回来了。我撤了,你女儿太无敌了。”陪着孩子看了一个下午幼稚的羊狼游戏,萧乙已经在奔溃的边缘了。 孟夏倒了一杯热水,吹温之后递到乐乐嘴边,小孩子自己哪知道渴了要喝水,乐乐这孩子看到动画片更是着了魔。 乐乐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杯,孟夏喝了剩下的水,乐乐蹭到她的怀里,亲昵的喊道,“妈妈。” 孟夏轻轻嗯了一声。 “妈妈,小灰灰真幸福。”乐乐悄悄地瞅了她一眼,“它有爸爸,有妈妈,虽然它爸爸很不厉害。” 孟夏眯上眼。 “妈妈……”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动画片已经结束了,电视里正在播着广告,孟夏心头一颤,眼角一热,手不自觉的拥紧孩子,“妈妈不是说了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等乐乐长大了爸爸就会回来了。” “妈妈,你骗人?” “骗人会长鼻子,你看妈妈的鼻子有没有变长?嗯?”孟夏忽的嘟起嘴角,“乐乐是不喜欢妈妈吗?” “没有。”乐乐纠结的皱皱眉间,软下声音,“我最爱妈妈了。” 萧乙正好出来上洗手间,听到母女俩的对话,一阵恶寒,忽的想起来,“对了,小夏,下午面试怎么说?” 孟夏耸耸肩,“太高级的地方,我没那么大气场镇不住。” 萧乙听着她自嘲的语气,看着她释然而倔强的眼神,她知道眼神的背后是什么,萧乙努力欢声道,“是他们没福气,我们小夏的琴声可是人间难得几回闻。” 孟夏笑着点点头。 萧乙回到房间,房间里安静的很,她站在陈旧的窗前,犹豫了片刻,拿起手机,拇指缓慢地按了一串数字。 片刻的等待,电话那端接通,传来一声温润的男声。 “是我,萧乙……” *** 阳光透过暗淡窗帘,星星点点的洒进卧室,孟夏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睛雾蒙蒙的,也只有这时候她才会泄露出自己的情绪,疲惫、挣扎,还有说不尽的自责。 乐乐在睡梦中不安地哭闹了几声,孟夏抬手拍拍乐乐,这孩子从小就极度缺乏安全感,有些事无论孟夏怎么努力依旧弥补不了,鼻息间充斥的奶香让她心定下来,还好,有乐乐。 她抿嘴一笑,想起昨晚睡前接到的电话。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被录用了。貌似回到c市之后她的运气还不错。 c市几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她记得她离开的那年,眼前这一片还是普通的居民楼,而今已是城市的新地标了。 进了大厅之后,酒店负责人看到她,彬彬有礼,“孟小姐,欢迎到来。” 孟夏微微怔忪,随他进去。 华奥是c市顶级酒店,难怪那日有个音乐学院的女孩子也来应聘,孟夏这一刻突然有一种安定的感觉,这已经多少年没有感觉到了。 酒店西餐厅。 孟夏在暗角处,橙黄的光线暖暖的笼罩在她身上,一曲结束,她放下小提琴。细细端详,食指细细滑过紧绷的琴弦,熟悉的点滴慢慢填满心头,眸光流转,胸口一闷。 经理向她走来,面色犹豫,“孟小姐,请随我来。” 孟夏皱皱眉,看着经理的模样,心里有丝不好的预感。 进入包厢的一霎那,孟夏只觉得眼见突然闪过一片白光,一时刹那恍神。她的心扑通扑通连跳了几下。 他穿着黑色贴身羊绒衫随意的坐在那儿,他的目光转到她的身上,一瞬间孟夏忽然觉得无法适从。手一紧,握紧琴。 “易风,想听什么曲子?虽不是名家倒也动听。” 他们谈起她语气随意,孟夏抿抿嘴角,心里燃起一丝苦笑,一个临时的琴师而已,怕是入不了他们的眼。 徐易风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右手夹着烟。孟夏低垂着脑子,眸光盯着那一闪一闪的烟头,徐易风吸了一口烟,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幽幽地说道,“有什么拿手的曲子?” 孟夏微微眯眼看着他的唇角,知道他说的话,她稍稍失神,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看的电视剧,风流公子去青楼玩乐,点着小曲,左拥右抱。 敛了敛神色,恭敬地问道,“您想听什么?”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您…… 徐易风眉心微微一簇,有一瞬的失神。眼前人似是故人,又不是。 孟夏坦荡的看着他,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你听我拉拉好不好?” 当时的她,眸子清亮,一脸殷切。 现在的她,变了,那双清亮的眸子似是染上了一层雾霭,沉沉的,安静的站在那儿。 徐易风一张俊脸冰冷的看着她,“随意。” 孟夏不着痕迹地呼了一口气,抿抿嘴角。她选了一首《小夜曲》。 徐易风一步一步地走到她跟前,那晚上,开始他的确没有认出她来,瘦瘦的身子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宽宽大大的。 走进了细看,才发现她的五官好像都变了,曾经的婴儿肥已经完全消失,脸色没有昔日的白皙红润。如今站在他面前,只是像看着陌生人一般望着她。 怎么着,心里不甘心了?敢在和他徐易风耍心眼,没有让你万劫不复已经是他格外开恩了。 他端起酒杯,“为这么美妙的音乐。” 孟夏定定看着他,瞬间的愣怔,离得这么近忽然觉得看不清他,也听不清任何声响。徐易风嘴角一扯,身子微微前倾,靠在她的左耳边,轻松低喃了句,随即快速的撤离。 孟夏没有反应过来,面对着面前的摇曳的液体,静默了几秒,她就笑了,眼底却有些颤动,仍旧努力的压下。 眼眶被那抹红色刺得酸痛,她没有吭声,抬手接过,手指微微的颤抖,徐易风瞧着她淡然的样子,心中突然有些动气。当他走进餐厅,就看到她静静的站在那儿,沉浸在音乐中,嘴角浮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那抹淡然让他莫名得浮躁起来。 在孟夏的手碰到杯子时,徐易风的眼神暗了暗,指尖一松,玻璃碎了一地。 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这么不给面子?” 孟夏咬咬唇,垂下头,轻声说道,“不好意思。”语气中的失望,他听得出来。 徐易风回到原处,拿起那瓶开封的红酒,“我从来不接受道歉,有诚意的话,喝下这瓶?” 孟夏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两个目光焦灼着。徐易风轻易的就能把她的创伤一层一层的撕开,嘴角轻轻抽动一笑,半瓶红酒而已,她利落地伸出手。 这一幕她她太熟悉了,那几年,多少个夜晚,她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顾客是上帝,要想生存,尊严算什么?她又不是没有尝过苦头,她早就学会把自己放的最低最低了。 端起酒杯,微微的仰着头,闭上眼睛。 “易风,没想到你在这里?”包厢的门咔嚓一声推开了。孟夏睁开眼,瞧着一个俊朗的男子走进来。 “新到了一批酒。”男子的声音很动听,如沐春风般掠过孟夏的心头。 徐易风冷冷地看了眼孟夏,眼神冷漠,只是没有再说什么。孟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放下手中的杯子。 经理走到她身边,“孟小姐,可以下班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徐经理,刚刚那个人是?” 徐经理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惊奇,但很快的掩过去,“这几人都是饭店的股东。” 孟夏晃了晃身子,每一步都是沉沉的,推门而出,踉跄的靠在墙壁上。 现在,她只想平静地生活,好像生活又在与她背道而驰了。 5、05 曾经孟夏以为,有些事情这一辈子她都不会放手,比如她对徐易风的感情。曾几何时她执着的一年又一年在生日那天坚定地许下嫁与徐易风为妻的愿望。可是那一切已经决然的止于她的20岁生日。如果没有那一天,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孟父不会坐牢,孟母不会客死他乡,孟潇也不会一去了无音讯。 眼角的雾气氤氲而起,她深吸一口气,硬是逼退了泪花。眼泪,早已不属于她了。 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上依旧穿着酒店提供的小礼服,风穿过肌肤,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虚乏酸疼地叫嚣着,浑身早已冷的没有了知觉,她的指甲紧紧的掐着掌心的嫩肉,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低着头压抑着。 后背突然感到一阵温热,一股陌生的男性气息慢慢弥散在她的周围。 “怎么还在这里?”男人微微蹙着眉。 其实他站在她身后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弓着背就像刚刚从猎人手里逃脱的小刺猬,惊慌却又坚强。她又比去年秋天瘦了一圈。 孟夏依旧低着头。 男子的个子很高,背影完全遮住了她。他轻柔地伸过手,刚触碰到孟夏冰冷的指尖,孟夏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惊得一缩。 他拳头一紧,不容拒绝的快速拉过她的手,语气坚决,“我送你回去。” 孟夏挣了挣手,对方不为所动,掌心越发的紧了紧。她混混的跟在他一旁,慢慢抬起头,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孟夏觉得那一定很温暖,有些痴迷地看着。 男子感觉到她的打量,转过脸来,两人目光交错,他深邃的五官朝着她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那一刻孟夏有些迷失在他的笑容里。 一路上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上了车,他调好温度,“累了先睡会。”倾身帮她把衣服盖好,一切好像都是熟练了千百遍一般。 车子慢慢的开着,孟夏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睡得极不安稳,徐易风的样子一直浮现在她的眼前,绕的她心烦意乱。 行驶了大半的路程,恍恍惚惚的看着路标,过了一瞬,她歪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张了张嘴角,“穆泽,是乙乙告诉你的吧。” 穆泽默了半晌,歪过嘴角,递过餐盒,“饿不饿?” 孟夏真的饿了,可是胃里焦灼的难受,她吃不下,轻轻的摇了摇头,“谢谢你。”顿了顿,她的眼瞳暗下来,抿了抿唇角,“可我想我不适合这里。” 穆泽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不适合这里?也对,世界小提琴少年组冠军来华奥确实屈才了,这样吧,小夏我给你写封推荐信,c大音乐学院正好缺老师。” 孟夏无奈的惊叫了一声,“穆泽!” “小夏,你能来华奥靠的是你自己的实力。你以为呢?我是把你名字提上来,可是华奥选的琴师,必然是挤压一筹的。”穆泽拍了一下方向盘,“你是不相信你自己呢?还是因为……他?” 孟夏一怔,脸色略略有些苍白。 “小夏—”穆泽低低的唤了她一声,“刚刚在酒店时,我叫了你好几声……” 孟夏瞬间歪过头,双手紧握住却掩不住一颤。 前方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等待,穆泽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他的眼睛凝睇前方,眼神早已黯了下去。 孟夏呼了一口气,软下身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这个男人早已洞察一切。 “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的?” “就在前几天。”应该是遇到徐易风之后,第二天醒来,她就感觉左耳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这几天我会去安排的。” 穆泽这一生在遇到孟夏之后,终于深深的体会到那种挫败的无力感。 “不用了。”她迟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穆泽,其实你知道的,希望很渺茫,何况这几年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太多了。” 孟夏觉得其实这样也好。 穆泽脸色一沉,眼角快速的闪过一丝深深的愧疚。 车子开到家时,孟夏没有一丝诧异,她勾勾嘴角浅浅一笑,想来乙乙都和他说了。“进去喝杯茶,乙乙应该在。” 穆泽闻言只是向她淡淡的微笑一下,“不了,下次吧。”说完,从车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给乐乐带的。” 孟夏接过,拎在手里沉沉的,“谢谢。” 夜晚的寒风一阵一阵过来,即使她裹着再多依旧有些哆嗦。 穆泽温和的说道,“快上去吧。” 孟夏点点头,“再见。”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洞洞的楼道里,他慢慢仰着头,楼道的路灯从下而上一层接着一层的亮了,最终定格在五楼时,他定定地看了几秒。 *** 萧乙拿着计算机噼里啪啦的死按着,听见动静转过头,“小夏,这店没法开了。这些天的收益压根抵不上房租水电。” 孟夏放下玩具。萧乙看到盒子,“咦,你中奖了?” “我遇到穆泽了。”孟夏灼灼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乙乙——” 萧乙嘴角一僵,耸耸肩,坦白从宽,“前两天碰巧在学校门口遇到他。” 孟夏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有些无奈,“乙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小夏,来到c市总要有个人照应下吧。自己人不用白不用。”萧乙也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万一徐疯子哪根筋搭错了又来寻小夏的麻烦,有个人心定些。 孟夏扑哧一笑,“自己人?等到了那一天,我才敢心无旁骛的劳动他。” 萧乙瞪了她一眼,脸颊一瞬像染了胭脂一般。 孟夏是在五年前认识穆泽的,那时候是她最一生最煎熬的时段。 孟夏问过乙乙,她和穆泽是怎么认识的。 当时乙乙平静的说道,那次去c大找她,在篮球场溜达了会,突然就被球给砸了。砸人的就是穆泽。 “穆泽是个好男人。”她轻轻地说了句,眼睛里慢慢的暗淡下来。 萧乙抿抿嘴角,淡淡的扯扯嘴角,“是啊。”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的虚幻。 *** 孟夏下班时,从大厅经过远远地就看到一双人从前方走过来,抬眼的一瞬,她的脚步一滞,很快,她便微微低下头,绕道一旁从大厅另一端穿过去。原来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只是他的温柔从来不属于她,看来徐易风是遇见对的人了。 大厅里人流走动,徐易风一眼就看到了她。她一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徐易风在心里冷哼了声。 乔奕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咦,那不是那晚卖灯笼的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你当她是你学生。”徐易风悻悻的说道。 “看着就是一学生,顶多20岁。” 20岁,他的眉心微微一动,那时候的她才20岁。徐易风沉浸在思绪里,心情一下子有些莫名的压抑。 “原本以为她是c大的学生,前两天下班时,在小北门一家店里看到她,看样子和朋友开的店。”当时门口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独自拍着皮球,她远远的瞧了一脸,真是可爱极了。 心里情不自禁地就想到将来,他们的孩子也会这样吧?想到此,乔奕琦的嘴角柔柔地翘起来,脉脉地看了一眼徐易风,却发现徐易风的目光冷的让人发寒。 她疑惑地轻叫了一声,“易风?” “怎么了?”徐易风冷冷地收回视线。 “易风,你喜欢孩子吗?” 徐易风一怔,眼睛蓦地阴沉下来。那两个字眼让他的心头突的一缩,孩子,当年那晚……他从来没有探究过孟夏的话到底是不是个玩笑,如果…… “易风?” “没事,先进去吧。”他微微侧目,那个身影已经渐行渐远。 **** 难得一个清净的周日,孟夏和萧乙一梦到十点多才懒懒的起床。孟夏披着暗灰色的大衣在狭窄的厨房里给乐乐做早餐,看着金灿灿的煎蛋,她有些恍惚,好多年没有这么自在的享受一夜好觉了,做好早餐她又匆匆地向批发市场赶去,最近店里生意太差,她准备去那里看看有没有新颖的小东西。 阴冷的寒冬渐渐地撤离了c市,气温一点一点的回升中。 无忧小铺里,萧乙不知道打了多少哈气,“乐乐,过来把鸡蛋吃了。” “乐乐不要吃鸡蛋。”小丫头对鸡蛋厌恶的很。 “乖宝,吃了我有礼物送给你。”萧乙眯着眼睛诱惑着。 “你当我是你吗?”乐乐双手抱着手臂,一本正经的说道,“妈妈说过,吃饭是为了自己的身体,不能借此要求礼物。” “那你快来吃吧?” “可是,乙乙阿姨,鸡蛋太臭了!”乐乐皱着小巧的眉,小手飞快的扇了几下。 “我数一二三,你赶紧吃了,不然你妈妈回来生气我可不管。”乐乐这孩子懂事最怕的就是孟夏伤心了。 “我不要吃。”说完迈着小短腿溜溜的跑出去了。 “孟无忧!” 乐乐抱着小皮球,笑嘻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小心翼翼地不让皮球蹭到新衣服上。她从小就很宝贝每一件新衣服。 孟夏条件有限,那时候乐乐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左右邻居孩子的旧衣服,小孩子长得快,她根本没有那么的钱去给她买新衣服,也只有每每到了新年她才会给她买上新衣,孟夏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乐乐太多太多了。 而这个孩子懂事的让她心疼,乐乐刚上幼儿园的时候,班上小朋友过生日,小朋友家人买了蛋糕送到幼儿园,老师给每个孩子分了一块蛋糕。直到所有的孩子把蛋糕吃完,乐乐依旧没有动,老师询问时,她舔舔嘴角,“老师,我想把蛋糕带回家给我妈妈吃,妈妈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蛋糕。” 自从20岁生日之后,孟夏再也没有过生日了。这些年在忙碌中,她早已忘了生日这回事。 “1,2,3……9” 乐乐的动作协调能力不是特别好,孟夏买了皮球让她有事没事的时候拍着玩,她的玩具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了,这孩子也从来不会吵着要其他玩具。 徐易风坐在车里已经看了半晌了,“无忧小铺”,他面无表情的紧缩着这几个字。当他看到从店里跑出来一个孩子时,他整个人都僵住地无法移动。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孩子,眼睛蓦地一怔,是那晚的那个孩子。 徐易风还是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惊措感。 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小点走去,他的手紧紧的攥着,手面上的青筋暴起。 “7,8,9——”10还没有数到小皮球调皮地从她小手溜走了,沿着脏乱的路边轻轻地滚过到徐易风的脚边。 徐易风停下步伐,慢慢蹲下身子,陈旧的小皮球,上面的喜洋洋图案早已被磨得看不清了,他抿抿薄唇,伸手捡起球,前面一个软软的小声音响起来,“叔叔,这是我的小皮球。” 软软甜甜的声音,他慢慢抬起头,再往上看,一瞬间对上刺目的阳光,眼前微微虚晃了一下,他眯眯眼,定定的看着她。 6、06 乐乐咧嘴一笑,“叔叔,是你啊。” 徐易风看着她的笑容,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一动。 乐乐也不怕生,伸手拿过小皮球,嘴角一堵,另一只手扬起来,一边拍一边说道,“叫你不听话,哼,叫你不听话。下次还乱跑不?” 徐易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然后嘴角不可觉察的温柔的勾了勾。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他沉声问道。 乐乐仰起头,“叔叔,妈妈告诉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刚刚和你说话了,已经犯错了。我要是再告诉你我的名字,就是错上加错。” “喔。”徐易风心情突然好起来,声音微微上扬,“那可怎么办呢?” “哎,我也没办法。叔叔,你还是快走吧,就当没和我说过话。” 萧乙的声音突然在后方响起来,“乐乐。” 她踏门而出,看到乐乐正在和一个高大的男子说着话,男子半蹲着身子,似是在聆听着,脸上的表情竟是认真。 冷眼旁观了一瞬,她迈着重重的步子,走过去,看清楚对方的脸,脚步一顿,上下牙咬的咯咯作响,厉声喊道,“乐乐。” 乐乐吓得一惊,小身子一缩。 萧乙眼里两团火正在熊熊燃烧着,她拼命地压抑住心里突然杀气。 “妈妈平时怎么教你的?怎么随随便便和外人讲话,要是遇上坏人怎么办?”她有些害怕,如今小夏好不容易走出来,她再也不想她再承受徐易风的伤害了。 乐乐怯怯地望着萧乙,孟夏和萧乙从来没有这么和她说过话,一瞬间,乐乐被萧乙吼的一愣一愣的,忽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徐易风眉心深深一簇,站起身子,“我……” “我什么我,我训我女儿干你什么事。”萧乙看着乐乐的泪水一串一串地流下泪,顿时心疼的恨不得抽自己。 徐易风不认识她,可她认识他,那会儿孟夏扔了他的照片,她都捡回来,每天扎呀扎呀,可惜古代的巫蛊之说真的只是传说而已。 “穿着一本正经的指不定是披着人装的禽兽呢!”萧乙心里暗爽,总有一日,我们都会讨回来的。 徐易风眸光凛冽的扫了眼萧乙,萧乙抱起乐乐,小姑娘都哭的打起嗝了,嘴里惨兮兮的喊着“妈妈——妈妈——” “乖,妈妈不批评你了,咱回家。” “等等。”徐易风冷声命令道,抬头看了眼眼前的“无忧小铺”,一字一字的问道,“她是你的孩子?” 萧乙讽刺的笑了一声,“不是我的孩子,难道是您的孩子?”她嘴角一勾,“您这样的人我们可搭不上。” 徐易风的表情一凛,看着小姑娘爬在萧乙的肩头,微微蹙眉转身离开。 孟夏拖着重重的蛇皮袋,从公交车上下来。额角的发丝随意的散乱着,脸上布上了一层细汗,微微的喘着气,双手满是拎东西留下的深深的红印,深深呼了一口气,手刚碰到袋子,一双手已经先她一步拎起来袋子。 她搓了搓干干燥燥的手,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睛。 孟夏扯了一抹淡笑,风儿吹动着她的发丝,柔柔的扫过她的脸颊。 穆泽眼底深处的隐隐藏着心疼,却很快收了神情,“走吧。” 孟夏走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一身剪裁合身的风衣,孟夏知道昂贵的价值是现在的她再也不敢想象的了。他轻松地提着粗糙的蛇皮袋,画面实在极其不和谐。阳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孟夏微微扬了扬嘴角,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她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两个静默的行走着,说不出的美好。这一幕恰巧落入了徐易风的眼里,他嘴角浅浅一勾,薄凉的有些阴霾,那双狭长的眼眸瞬间盛满了危险的怒气。不愧是孟之行的女儿,到底有些手段。连穆家二少都甘于为她在大街上提东西,他的目光突然阴沉难测。 两个人走进店门口,就听到乐乐嚎啕的声音。孟夏慌得连忙跑进去,脸色瞬间有些惨白,她太怕了。 “乐乐?” “妈妈——” 孩子一看到她,跌跌撞撞的跑到她的腿边。 萧乙跟过去,深深地叹口气,她当时着了徐疯子的魔了,怎么舍得吼这孩子呢。“乐乐,乙乙阿姨保证以后再也不凶你了。阿姨的更年期到了,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乐乐不生阿姨气了好不?” 孟夏瞧着萧乙微微泛着红丝的眼圈,心里蓦地咯噔一下。 “呦,这小花猫是谁啊?”穆泽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伸手拉过乐乐。 乐乐虽然和穆泽见的机会不多,却也知道这个叔叔对她是极好的,她也从心里喜欢他,她抽泣地喊道,“穆叔叔好。” 穆泽一会儿就把乐乐哄好了。 萧乙把孟夏拉进去,萧乙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微微叹口气,终于说出来,“刚刚徐易风来过。” 孟夏心里一沉,蓦地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双手忍不住死死的攥紧,牙齿一点一点咬着泛白的唇角,努力使自己坚强却仍然止不住声音的颤意,“他——来干什么?” 一时之间,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 萧乙有些疲惫的摇摇头,“我出去的时候,他正好在和乐乐说话,后来我带乐乐回来,故意说乐乐是我的女儿。” 孟夏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直到胸口的窒闷一点散去,她的脸色才勉强缓过来,“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厌恶我。” 孟夏咯咯一笑,那笑是那样的悲凉。 “这几年的事穆泽都处理好了,他查不到的。” 孟夏摇摇头,声音哑哑凉凉的,“知道了又怎么样,他对我的厌恶就能变了,我家能恢复如前。”顿了顿,艰难地说道,“我只怕,他——”会把乐乐抢回去。她认识的徐易风从不会把主动权交予别人的。 孟夏蹙着眉,开始隐隐不安了。 “怕?”萧乙眼睛蓦地瞪大,张扬着她的愤怒,“小夏,你从来不欠他什么?该是他怕才对,他那么对你会遭报应的。这个世道还是有法的。” 萧乙不敢去想那些年,那些事。徐疯子的狠戾无情她是见识到了。可是,孟夏有什么错?是他……强了她,却一脚把她踢开,是他亲口让小夏去打掉孩子。 孟夏吸吸鼻子,抬首对上萧乙的眼睛,哭笑道,“可我爸爸还在……还在监狱里。” 这是她才是她最担心的。 ……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乐乐骑在穆泽的肩上,哈哈的笑着。孟夏和萧乙当时就怔在一边,久久的没有反应过来。 孟夏仓惶的脸色一点一点黯淡下来,孩子的成长没有父亲的角色,无论她做的怎么好,还是替代不了。她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欢颜,也许她该找个人,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妈妈,妈妈,我能摸到屋顶了,你快看。”乐乐天真的笑容似乎带走了刚刚一切的不愉快。 穆泽小心翼翼的放下她。 萧乙打趣道,“穆老板,真该把这段拍下来,给你的手下看看,铁面阎罗也有超级奶爸的温柔。” 穆泽深不见底的眼眸一瞬间温润淡然,萧乙离他这么近,却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这个男人。 穆泽眼里闪过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怜爱地看着乐乐。“我不介意早日贴上这个标签。” 萧乙眸光蓦地一暗,一瞬间气氛有些凝滞。 孟夏背对着他正在倒水,把水递给他,抱过乐乐,乐乐咯咯的笑着,露出了可爱的酒窝,孟夏爱怜地亲亲她的小脸蛋,这孩子有着和她相似的酒窝。 “妈妈,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乐乐摸着孟夏的耳垂,“我想请叔叔去参加我们班游戏。” “可是叔叔要上班,没有时间陪乐乐。” “叔叔是大老板,可以给自己放假的。”乐乐兴冲冲的补充道。萧乙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要是大老板,就能天天放假。” 穆泽浅浅地喝了一口水,“对,叔叔是大老板,天天给自己放假。”笑应着,“小夏,除非你不乐意,不然我很愿意配合。”穆泽冲着乐乐眨眨眼。 乐乐可怜兮兮的盯着孟夏。孟夏看看萧乙,萧乙扯了一抹笑容,涩涩的。 “下不为例。”孟夏假装严肃振振说道,也只有和乐乐在一起的时候,她昔日孩子气的一面才会隐隐流露出来。 萧乙神情淡淡地打理着柜台,那些小首饰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的她的眼睛发酸,手上一滑,一排银戒哗哗的掉下来。 萧乙蹲下身子一一捡起地上的戒指,孟夏听见动静也过来帮忙。 萧乙看着孟夏,岁月真是一把无情的刀,曾经她羡慕的小公主如今却被磨砺成这般。她细细看着手中的戒指,套上自己的无名指,只是到中间却带不进去了。 “怎么了?”孟夏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萧乙嘴角扯了一抹淡笑,扬扬手指,“哎,是你的还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合适。” 孟夏忽而一笑,“怎么突然这么文艺了。” 萧乙把戒指放好,“怎么说我也是一文艺人。” “是呀,是呀,文艺女流氓。” “去你的。” *** 饰品店的生意比刚开始好了一些,孟夏和萧乙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的全部家当都已经投在里面了。 孟夏如今也全然适应了琴师这份工作。她没有什么太多的奢求,存钱,把女儿健健康康的养大,等着孟潇回来,还有……孟父刑满的那一天。 日子如流水般平静,带着淡淡的小幸福。 酒店的大厅轻柔的音乐流转着。 “孟夏,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问她话的女孩子是j大音乐系。 孟夏摇摇头,“我大学没有毕业。” 女孩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完全不相信,随意不好意思地说道,“艺术这东西有时候像我们这种按部就班的反而出不来。” “混口饭吃而已。”如果可以她也想把大学念完。 女孩子见经理向他们走过来,也按耐住心里的好奇。 “孟小姐,请随我来。” 又被点招了吗? 她朝经理点点头,“好的。” 徐易风背靠在背椅上,孟夏平静地看着他,她猜的不错果然是他。 徐易风左手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抬头闲闲地看了一眼孟夏,她穿着浅紫色的长裙,左手拿琴,右手拿弓,静静的立在那儿。 他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冷冷的说道,“孟夏,你似乎过的不错。”嘴角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7、07 孟夏浅浅地凝视着他,时光把眼前这个男人雕琢地更加沉稳,他是一个出色的男人,也难怪……轻轻的挑了挑嘴角。“是的,我过的很好。” 父亲锒铛入狱,母亲胃癌而去,哥哥离乡背井,她一个人独自撑下一切。孟夏微微眯眼,双眼中泛着薄薄的雾气。她的生活早已不是一个“好”字可以定义了。 好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与你无关而已。 “孟夏,你父亲的事是他自己的种的因。”徐易风晃了晃手中的红酒。 孟夏心口一顿,他轻描淡写地在她面前提起她的父亲,她的心口一阵刺痛,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嗯,我知道。”鼻音重重的。可是她才是导火索。 自责还是像一柄利剑狠狠地在穿进她的心。 徐易风对于她的淡然,眉头一蹙,沉默了半晌,“当年那个孩子——” 孟夏手不自觉的握紧琴,扯了一抹笑,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的五官,轻声说道,“那只是一个玩笑。” “是吗?”徐易风勾了勾嘴角,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一杯,悠悠地喝了一口,再看向她时眼神骤然尖锐,“孟夏,你知道的,我徐易风从来不接受欺骗。” 孟夏闻言只是淡淡地朝他笑了笑,“徐先生,您忘了您给了我十万让我打了,我既然拿了钱,定然会遵守的。”她突然弯起了一抹笑,“何况,真的没有。” “我父亲是拜你所赐才会有牢狱之灾……”孟夏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艰难,眼睛望着璀璨的水晶灯,“我再不孝,也不能生仇人的孩子。我怕会天打雷劈的。”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您,那十万块的确帮了我不少。”她弯着嘴角,努力地把压在她身上的沉重变得明媚。 徐易风迎着她的目光,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当年人人都说他太狠了,这五年梦回时,他也会梦到她的脸,却永远停留在那晚。 想到她在寒冬街头摆地摊冻得发抖,倔强的小脸上挂着笑容,那笑容让他恍惚地觉得这个人不是曾经的孟夏。 孟夏看着他静默着,小心翼翼地问道,“徐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 徐易风目光忽地扫过去,“你和穆泽什么关系?” 孟夏愣了愣,“这似乎和徐先生没有关系。” 徐易风嘴角一动,晃荡了下杯中的酒,有些嘲讽道,“你以为穆家的门是你能进的。孟夏,难道当年的事你还没有得到教训?” 孟夏眉间一动,语气隐隐地有些赌气,“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样的。” 闻言,徐易风愤怒一把上前扯住她的手,“和我不一样?”他冷冷一声笑,突然残忍的说道,“可你不是爱着我吗?” 她望着他的眼睛骤然睁大,耳朵一瞬间有些嗡鸣。 细细的手腕全是骨头,他轻而易举地就圈住了,明明吃痛却死咬着牙不肯求饶,那倔强的表情深深地刺激了她。他的手不住的用力,孟夏手腕红印越来越深,两个人靠的近,他闻到她发丝间洗发水香味,微微皱了皱眉。 孟夏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挣脱,索性也仍由他,苦涩地一笑,心里流淌过阵阵心疼,“我的爱早已经终止在五年前了。徐先生,你忘了吗,是您亲手买断的。” 徐易风紧紧地锁着她,寒着脸,“孟夏,你在怪我?” 怪他? 徐易风慢慢松开手,孟夏倏地缩回手,毫无意外手腕上满是红印。她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怪他也好,恨他也好,总要把他装在心头。可是她的心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地方了,徐易风亲手毁了她那颗完整的心,如今支离破碎。 他不爱我,从头到尾。她又何苦把他装在心头呢? “易风——”乔奕琦推门而入,柔柔的唤了一声,看到孟夏时,她微微一怔,嘴角依旧挂着笑。 “怎么来这了?”徐易风的声音依旧冷淡。 “我陪妈妈来的,他们在隔壁,你要不要见见?” “下次吧。” 乔奕琦抿抿嘴角,她了解徐易风,所以从来不会去插足他的事。 她转身朝孟夏点点头,悄然打量着孟夏,一身长裙礼服,线条简洁,勾勒着她姣好的身材,淡淡的化妆越发显得她清丽脱俗,目光在她手里的小提琴略略停留,眸光一转,“听说你的琴声很动听。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机会听一曲?” 听说?轻飘飘的一句话,孟夏的脸色僵了僵。她倒真成了琴师了。 “不知道您想听什么?” “《梁祝》。”徐易风坐在一旁,没有看向孟夏,冷冷地吩咐道。 《梁祝》是孟夏最喜欢拉的一首曲子,曾经她期盼着请求他去听她表演,每每他都嫌弃的皱皱眉,终是一次也没有去过。 孟夏直起身子,闭上眼,小提琴的声音婉转凄凉。她最爱的曲,要献给最爱的人。可是却迟了这么多年。 她的人生完美的事太少了,凄凄凉凉的一段曲子。徐易风乔奕琦淡淡地坐在那儿,似乎都在沉思。孟夏僵着身子立在那儿,就好像踩着棉花一样,虚软无力。 人的命运就是这般奇特,儿时她和乔奕琦曾经一起上学,可如今,她要依附着他们才能生存下去。 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没有感觉了,可是还是痛了。 五年里她卑微的生活,从一个生活在温室娇宠小公主到一个徘徊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的小妹,她都不觉得有多苦。可是,如今这一场面,无论她的背脊挺得有多直,都掩藏不了她满身的自卑。 看着乔奕琦越发清明的双目,她的内心越发的荒凉,大抵云泥之别吧。 乔奕琦微微抬起头头,有些疑惑,“孟——夏?”她张着莹润的嘴角,有些不可思议。 她和孟夏小学时在同一个班,那时候乔父的职位没有孟父的高,孟夏性格又活泼,在班上最受欢迎,相反,她就显得有些暗淡了。 孟夏拎着琴,强忍着眼泪,点点头。 乔奕琦只和她一起上了一年学而已,竟然还记得她。孟夏也没有去想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和徐易风的那些事。 乔奕琦看着她,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滞。 孟夏弯弯嘴角,“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她的嗓音依旧平稳温柔。 徐易风没有说话,背对着她,孟夏默默的看了他一阵,他依旧没有任何指示,她扯扯嘴角,朝乔奕琦微微颔首,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乔奕琦怔怔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表情里带着几分忧伤。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易风,我先回去了,妈妈还在等我。” 她看着他的背影,等着,等来的只是冰凉的“嗯。” 她发现她从来没有了解过眼前这个男人。他们之间一切似乎是按部就班,水到渠成。诚然,徐易风满足了女人一切的期盼,无论从哪方面,可是她自始至终都不明白徐易风为什么选择她?可是无论怎么样,她是徐家认可的。 *** c市的夜晚很美,只是在孟夏的眼里,这样的宁静却多了几分落寞,她不喜欢。 换回了自己的平底鞋,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刚上大学那会,她总喜欢让妈妈给她买各式各样的高跟鞋,徐易风一米八几的身高,她希望和他站在一起是最佳般配,渐渐的爱上了高跟鞋。 后来,高跟鞋太累了,再美却不适合自己,慢慢地就戒了。 她扫了眼手里的餐盒,从她来第一天来这就有了,说是员工的宵夜,三人份的宵夜。她浅笑地,眼里泛着感激。 抬着头望了一眼璀璨的繁星,无论世界怎么样,星空还是依旧。 “美女,不知道有没有荣幸邀您一起共赏夜空?”不知何时她的身边已经停了一辆车。 孟夏侧目,嘴角上扬,“可以,不过我的出场费可是很高的?” “千金难买美女陪,请——”穆泽打开车门。孟夏轻盈的跳上去。 月光轻盈的照在玻璃上,车子缓慢的前行,孟夏撇过眼,“穆泽,云南那边你有认识的人吗?” “怎么了?” 孟夏垂下头,声音低低的,“我哥好像在那里。”呼了一口气,“乙乙她哥萧甲回来了,他说我哥去了那里。” 穆泽点点头,“你放心,我尽快给你答复。” 孟夏对上他的眼,月光幽幽地打在他的身上,她虚晃地看到他的眼里有丝朦胧的情绪。 “对了,星期天水南游乐场开业,乐乐这孩子不是想去吗,到时候我来接你们。”穆泽自然的说了这番话。 习惯是可怕的,似乎她已经找不到借口去拒绝他了。 “好。”孟夏坦然答应。 8、08 喧闹的游乐场,各色的气球彩带随风飞扬着,因为是开业第一天,商家大力的宣传下,游客熙熙攘攘地穿梭着,周围不断的洋溢着欢歌笑语。 孟夏仰着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乐乐已经5岁了,还是第一次来游乐场玩,对每一个项目都充满了好奇。穆泽带着玩海盗船,一大一小的人,就像父女一般亲密,乐乐死死的闭着眼睛,大声的尖叫着,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连孟夏都动容了。 终于坐完了海盗船,穆泽抱着她下来,乐乐双手揽着他的脖子,软软地贴在他的脖子间。 孟夏拿着相机“啪啪”的抓拍了几张,一旁突然有个女孩子驻足在她身边,和她说道,“这位太太,我是天使宝贝摄影中心的,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这次的摄影展,以你们的条件必然能拿大奖的。” 孟夏微微一愣,“我们……”我们不是一家人?她涩涩望着前方两张笑颜。 穆泽走过来,看到她身边的人递着广告单,当下明白了,他侧过头,在乐乐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乐乐一脸的惊喜,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叔叔,真的吗?” 穆泽看向孟夏,“小夏,不如我们一起去参加?” 孟夏的眉心一蹙,“穆泽,你不用这样?” 穆泽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我看看奖品,呦,这么漂亮的儿童睡床,还有自行车,这是什么看样子挺有趣的……” “妈妈,妈妈,参加吧?”乐乐扑腾着小腿,“乐乐好想要一张小床啊,这样妈妈睡觉时就不会被乐乐挤到了。” 孟夏顿时头大。 “是啊,这位太太,您先生都同意了。既然孩子这么喜欢何不参加一下,就当是一次亲子活动吗。” 孟夏脸色微微一僵,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穆泽,有些不知滋味,“他……不是我先生。” 那人顿时有些错乱,一时有些赧然,却也不想错过这么优秀的品种,积极游说,“不是一家人也可以去试试的,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不去参加实在可惜。” 乐乐听人夸赞她,顿时铁了心要去参加,便耍起了她招牌动作,双目泫然若泣,“妈妈,你就答应吧。要是得到大奖,以后你也不用再给我买床了,哎,你又可以省一笔钱了。” 孟夏被她说的哭笑不得,五岁的娃就知道省钱了。 穆泽抿着的双唇望着她,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孟夏耸耸肩,抵不过两人,点点头,填了一份资料。 乐乐闹着口渴,穆泽去一边买水。孟夏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措词,“乐乐,以后不能老是让穆叔叔陪我们参加活动知道吗?穆叔叔有很多重要的工作。” “可是穆叔叔也很高兴啊?” “你看,上次幼儿园活动就已经让你穆叔叔去参加了,这次我们不去参加好不好?” “妈妈,你怎么能这么不守信用呢?你刚刚都答应了。”乐乐很生气,随即眼泪有些苦意,“妈妈,上一次小朋友都很羡慕我,以为穆叔叔是我爸爸。” 孟夏猛的一怔,脸色瞬间有些惨白,她无奈地继续解释道,“你妈妈都是大龄妇女了,老是占你穆叔叔的便宜,哪天你穆叔叔讨不到老婆可怎么办?” 乐乐嘴角一嘟,“妈妈,不怕的,不是有乙乙阿姨吗?哎,要是穆叔叔不喜欢乙乙阿姨,等我长大了,我勉强可以嫁给他。” 孟夏惊得张着嘴角,不知道是喜是忧,“乐乐,很喜欢穆叔叔吗?” 乐乐认真地想了想,“喜欢。”说完砸了一下嘴,“要是穆叔叔是我爸爸就更好了。” 孟夏看着穆泽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过来,她抱起乐乐,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嘴角濡动,轻轻的说道,“乐乐,爸爸会来找你的。” 乐乐冲着穆泽挥着手,穆泽把瓶盖拧开,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 三个人一直玩到下午四点多,乐乐蔫蔫地爬在孟夏的怀里。 穆泽怕她吃力,“我来抱吧。” “不用,这孩子睡着了认人认得厉害,一有感觉就会哭闹。”孟夏微微施力把她向上托了托。 穆泽有些淡淡的担忧,“小孩子的心思过于敏感也不是一件好事。” 孟夏呼了一口气,“我查过资料,许多孩子都会出现这类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单亲家庭的尤甚。”说道后面时,她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下来。 两个人静默地走向出口。 穆泽驱车来到一处隐蔽的私房菜馆。大抵是为了他们这些达官显贵出游下榻的地方,环境宜人,周围种满了水杉树,郁郁葱葱的。 乐乐疯玩了一天,这会儿已经沉沉的睡着,嘴边还不停的呓语,咯咯的笑着。 下车的时候,穆泽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幼儿推车时,孟夏着实吃了一惊。 他解释道,“我哥的孩子比乐乐大一岁,每次出来玩回去之后都累得呼呼大睡,准备个推车也方便孩子。” “难怪你这么有孩子缘,我还以为是异性相吸呢。” 穆泽但笑不语,打开小推车,孟夏弯下腰把乐乐放进去。穆泽接过手,推着车,一派居家男人样,画面温馨暖人。 饭吃到一半时,乐乐哼哼唧唧了几声,孟夏立马放下筷子,把她抱起来,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对穆泽说道,“我带她出去洗手间。” 话音一落,就匆匆的转身离去。 穆泽看着她利落干净的背影,他的眼神慢慢的暗下来,他和她认识这么久,无论遇到什么事总是一个人去解决,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找人帮忙。 孟夏一出门刚拐了一个弯,依旧没有看见通往卫生间的标记。乐乐揉揉眼睛,迷糊地说道,“妈妈,尿尿。” 周围也没看见服务人员,孟夏只好硬着头皮向前摸索,幸好,再拐了一个弯,就看到洗手间。 帮女儿解决好生理问题之后,孟夏叮嘱她等她一会儿。 乐乐点点头,可这孟夏刚关上门。她立马就走出来,小孩子难免对外界充满了好奇心。 洗手间外面的走廊设计新颖,大抵这里的老板是个充满童趣的人,一面墙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都是孟夏那个时代的,乐乐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人,小身子坐到地上。 她委屈的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高高帅帅的叔叔站在她的面前,那张面孔是她熟悉的。 徐易风微微诧异,对于这个孩子她有着莫名的好感,“你怎么在这?”声音虽然依旧冷冰冰的,可还是透着难得的温柔。 乐乐站起来拍怕小屁股,瘪瘪嘴,“老师说撞到人要先说对不起。” 徐易风弯下腰,嘴角一弯,“不好意思了,小朋友。你妈妈呢?” “坏了。”乐乐蓦地害怕起来,“妈妈——”声音隐隐的带着哭腔。 徐易风无奈,得,走丢的娃。 孟夏一出洗手间的门,没见到乐乐的身影,登时后背升起了一层冷汗。眼前一时间突然暗下来,她无力的撑在墙壁半晌,才缓过来。 她的喉咙一片哽咽,曾经那种失去的恐惧让她如临死亡般失措。 她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看到几名端着酒菜的女子,冲过去一把扯住其中一人,那女孩子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哗哗的落在地上,“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孩?” “小姐,你先冷静些。” 孟夏哪能冷静下来,“乐乐——乐乐——” “妈妈,我在这。” 徐易风顺着生意转身望过去,一时间整个人就定在那儿,乐乐的那声“妈妈”已经把他推向了愤怒的边缘。 孟夏看到乐乐慌乱的跑过来抱住她,“你怎么能随便乱跑,跑丢了妈妈找不到你怎么办?”她红着眼,话语夹着些微的颤音。 乐乐摸着孟夏的眼角,“妈妈,我错了。”她侧过头朝徐易风指了指,“这个叔叔正在帮我找你。” 孟夏吸吸鼻子,这才注意到前方的人,逆着光,男人的面孔有些模糊,她慢慢站起身子。 徐易风死死地瞪着她,双眼的愤怒仿佛要把她吞噬掉,他一步一步的走到她跟前。 四目相对,孟夏看清他的脸,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孟夏——”徐易风一字一字得叫着她的名字,猛地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有一种毁灭即将而至。孟夏被他的大力扯得身子一歪,差点儿摔倒地上。 “妈妈——”乐乐惊呼,抓住了她的手。 徐易风死死的扼住他的手,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在此发怒,“孟夏,你竟敢骗我!我说了不要骗我,可你偏偏不听。” 他瞥了一眼乐乐,乐乐瑟缩,害怕的看着这个叔叔,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对她笑的叔叔,怎么变得这么让人害怕。 杂乱的世间好像突然静止了一般,孟夏看着徐易风张张合合的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她慢慢的低下头,乐乐满脸的泪水,哭喊着。她伸手拂过她的小脸蛋,“别哭。” 9、09 谁也没料到,乐乐像一匹发狂的小野马突然间就冲向了徐易风,“我讨厌你,你是坏人。”冲着徐易风一声尖叫,倏地低下头狠狠的咬着徐易风的手臂。 这个孩子平日胆子很小,就算被其他孩子欺负也不会回手,可是看到孟夏被人欺负,她不干了,卯足了劲和徐易风拼命。 穆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乐乐呜呜地哭着细小的牙齿用尽力气死死地咬着徐易风,小手怕打着他,徐易风眉心蹙的深深的,却依旧强势地拉着孟夏的手腕。 孟夏神情恍惚。 三个人就像一个圈一般,圈圈绕绕。穆泽几个箭步上前,赶紧把乐乐抱走,“易风,你放手!” 乐乐见到穆泽眼泪渐渐的止住了,呜咽道,“叔叔,他是坏人。” 徐易风瞧着乐乐缩在穆泽怀里,寻求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帮助,他的嘴角慢慢的升起一抹冷笑,“放手?”他喃喃地重复了穆泽的话,嗤笑笑出声吗,慢慢地松开了孟夏的手。 冷峻的双眸瞥向穆泽,“阿泽,这两个字该是我给送你。”顿了顿,带着几分警告,“我徐易风的东西向来从不会放手——除了毁灭。孟夏,这个孩子你现在有什么解释?” 孟夏看了眼乐乐,迎着徐易风,淡淡的道,“乐乐只是我的女儿,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尤其是你。” “没有关系?”徐易风薄凉的勾了勾嘴角,“你确定?” 孟夏直直地对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她期盼的太久他的眼里能有她,可现在不是她想要的,她勉强一笑,吐出四个字,“和你无关。” “周律师明天会和你联系。”徐易风一丝商榷都没有宣判着。 “徐易风你没有权利。”孟夏胸口突然一阵窒闷。 “法律会给予我的权利。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有何不可?” “东西?你就说她?”孟夏觉得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了,她看着他恍然一笑,“既然你这么说她,为什么还要她呢?” “因为那是属于我的。” “属于你的?”她喃喃道,“你难道忘记了,你曾亲口说过让我打掉吗?” “如果你打了,今天我也不会和你在这争夺了。孟夏,你知道我的。” 孟夏一时间无言以对,她悻悻一笑,“你有那么美丽的未婚妻,你们以后想要几个孩子就能几个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和我抢?” “因为她是我的。”徐易风振振道。 “你的?”孟夏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那你知道她是哪天生的吗?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她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 徐易风冷笑,语气冷冽咄咄逼人,“我为什么不知道,相信你应该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平静如水,“徐易风。”回来之后,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如此的苦涩,“其实你是觉得我过得比你想象中好,你心里不平衡了吧。可这样有意思吗?” 徐易风皱了下眉头,只是一句话,“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孟夏轻晒一声,眼里的坚决也不容改变,她掩着眼里的创伤,缓缓地说道,“徐先生,这次恐怕您要失望了。” 说完,她没有去看徐易风的表情,转身拉过穆泽的手向前方走去。 徐易风灼灼的看着孟夏的手,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三个人渐行渐远,乐乐趴在穆泽的肩上,脸朝着他,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他微微握拳,心里某个角落突然泛起一股子不知名的味道。 上了车,乐乐缩在孟夏的怀抱,“妈妈,你不开心吗?” 孟夏揉了下额角,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没有,妈妈只是今天玩得太开心累了。” “妈妈,你骗我,是刚刚那个叔叔欺负妈妈,妈妈才不开心的。” “叔叔没有欺负妈妈。”孟夏不想孩子心理有阴影,笑了笑,“舅舅欠了他很多很多钱,他找不到舅舅,就来找妈妈了,所以刚刚叔叔抓着妈妈的手,是怕妈妈跑了不还钱。” 乐乐抿抿嘴角,似懂非懂,“妈妈,等我长大了,我赚到了钱替舅舅还给他。” 孟夏的胸口涌过一阵又一阵的酸麻,心间被乐乐的话刺的生疼。 如果乐乐……她不敢想下去,脸色一片惨白。 “放心。”穆泽好似了解她的所想,宽慰道,“易风再怎么折腾也要顾及徐家的声誉,何况……”他的声音稍稍一顿,有丝不忍,“徐家和乔家早已有联姻的打算。不容改变!”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坚决。 孟夏听着他的话静默了一瞬,眼神微微的木讷。车子缓缓的前进,她平静的望着窗外渐变的风景,五年前的她知道这事怕是早已沉不住气了,人生总是在不断的前行,过去了终是过去了,如今,徐易风和她,如同天与地,两两相望,却无法交接。她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 穆泽从镜子里看到那抹笑容,片刻的闪神。 许久,她喃喃道,“也好。” *** 那个晚上,孟夏又失眠了。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零零碎碎的穿插着,如黑白电影,无声的放映着。 夜的迷惑,黑暗的放间里,一对男女交缠着。似梦似真,她头痛的揪着床单,惊得一身的汗。眼泪顺着脸颊慢慢下滑,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可还是骗不过自己。披着外套默默地来到黑暗的客厅里,睁着眼睛静静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萧乙打开灯时,晕黄的灯光一时间让她不适应,她微微半眯着眼。 “怎么还没有睡?” “你呢?” 萧乙显然有些无精打采,她没有回答她,坐到她旁边。看到茶几上冒着热气的水杯,旁边摆放着熟悉的药片,她轻轻叹口气,“又失眠了?医生不是让你不要再吃这药了吗,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孟夏耸耸肩,眸光一点点暗了下去,不甚在意,“这破败的身子也不差这几颗药。” “小夏?”乙乙惊呼。 孟夏端起水杯,拨了一颗药就送到嘴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总觉得这次的药苦涩难咽。 水喝的太猛,一瞬间被呛得直咳嗽,眼泪忍不住也慢慢涌了出来。她弯着腰咳了半晌,声音哑哑的,挠的人心酸酸的,她抬起头,对上萧乙,慢慢地闭上眼睛,“乙乙,这里已经听不见了。” 似哭似笑,她颤着手指着自己的右耳。 萧乙咬着唇,“明天让穆泽带你去看医生,我不相信。小夏,国内不行,我们去国外。” 孟夏摇了摇头,哽咽着,“治不好了,乙乙。”她早就已经放弃了。 两个人抱着头失声痛哭,一如当年,萧乙在夜市里找到孟夏,两人抱头痛哭的场面。 “大晚上的哭什么?”一个痞痞的男声突然响起来,萧甲及拉着拖鞋,“谁欺负我们小夏了,你小甲哥替你出气。“ “萧甲这里没你的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萧乙一直看不惯萧甲,她这哥哥从小就知道打架斗殴,为此,萧父早已气的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是不是那个徐什么的?”萧甲拍了一下头,“对了,徐易风?” “滚!”萧乙吼道。 “小夏,哥一定替你出气。” 孟夏背过脸,飞快地擦干泪眼,“没什么事的。” 萧甲“哼”了一声,“小夏,我回来自然是来护着你的。还有……”萧甲挠挠乱发,“潇哥他一直很关心你,只不过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孟夏整个人缩在沙发里,她想着孟潇会回来的,她父亲会出狱,他们一家人还会团聚。 10、10 孟夏今天的班次是晚班,下班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她回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手机正巧响起来了。 孟夏看着一串号码,无奈地扯扯嘴角,天使宝贝的那个员工真的太坚持了。 “喂——” “孟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您能不能再考虑考虑?我觉得你们一家人真的很适合。” 一家人?孟夏指尖一凉,随意的理理耳边的碎发,“我们不是一家人。” 那边默了一会儿,依旧坚持地游说着。 孟夏整个人有些疲惫地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压制住自嘲的笑,“对不起,我不能参加。”顿了顿,“如果哪一天我的家庭完整了,我会参加你们的活动。” 她许下这个承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握着手机转身的时候,她没想过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还站了一个人。壁灯朦胧,他定定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多久。 孟夏飞快地垂下头,电梯的必经之路就在他那端。她抬起脚步,步履微微沉重。 徐易风一动不动,等到孟夏走到他身边时,长臂倏地一声,孟夏没有任何惊呼。 他轻巧的一个拉动,顺势进了隔壁的房间。 黑暗的空间里,孟夏依稀感觉到冰冷的视线紧锁着她。 “一家人?”冷冷的质问。 孟夏不用看,就知道他正处在发怒的边缘。可她不解,明明她已经不再纠缠他了,她已经放下了,为什么他就不放过她吗? 她在他面前依旧是低下头,还是这般毫无反应,再见之后,她对自己永远是这般。徐易风撑起双臂,将她置于其中。“孟夏,你想带着我的孩子和谁成为一家人?” 孟夏悠悠地说,“谁?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那个人不会是你。徐先生,您管多了。” 徐易风牙齿咯咯作响,“你藏着我的孩子,孟夏,这笔账你以为我会算了?” “您要怎么算?还是也把我送进监狱里?”孟夏咯咯一笑,心一刀一刀刮得发疼。 “从今晚开始你被解雇了。” 孟夏手指紧紧地掐着掌心,愤愤道,“您凭什么?” “华奥不会要一个走神的琴师。” 他徐易风要是想找人麻烦还需要理由吗?孟夏嗤笑一声,眼睛微微濡湿,“徐先生,如您所愿,我不干了。不过有件东西离开之前,我还是还给您——” 暗黑之中,孟夏不知拿来的力气,抬起手边的琴盒“啪”的一下往徐易风身上砸去,“徐易风,我从来没有欠你什么。我父亲渎职是该受到惩罚,我们家认了。可你咄咄逼人,有一句说的好,给别人留有余地,往往就是给自己留下了生机。这一下,我早就想送你了。” 力气之大,她的手腕都发疼了。孟夏抑郁的心情突然之间酣畅无比。 徐易风怎么也没想到孟夏会来这么一出。 孟夏一出房间就看到穆泽神色有些慌张,匆匆地向她走过来,“小夏——” “没有什么事?打了一个蟑螂。”孟夏轻笑一声。 穆泽一愣,随即无奈的侧过脸。 “穆泽,明天我就不来这里上班了。”孟夏垂着头,头顶的发丝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金色的光芒,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想不适合弹琴了。” 穆泽整个人瞬间黯淡下来。 孟夏没有再说什么,迈开脚步。 刚一动,手就被握住了。她微微一皱眉,自从那年之后,她就有些抗拒和男性的接触,下意识的想缩回手,穆泽的手却紧紧地毫不松懈。 “小夏,我可以——” “电梯到了。”门一打开,两个仪态庄雅的妇人出现她面前,大抵也没有料到会遇到这么个场面,一时间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妇人喊道,“阿泽?”那双锐利的眼睛蓦地看向孟夏。孟夏连忙缩回手,看着里面的人,她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下来。 女人和穆泽有着一样的眼眉,她看着孟夏的时候,眼里的探究让孟夏芒刺在身。孟夏看到女人旁边另一个纤瘦的女人时,心里微不可闻的叹口气。 上天还真是优待她,五年都过去了,岁月好像在她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她想起,母亲最后离开那时光,孟母一夜间苍老的让人心酸,她深深地埋下头,心里涩涩的难受。 “妈,伯母。”穆泽低沉地喊道。 穆母淡淡的点点头,朝徐母说道,“我们先下去,估计蕙兰在楼下等着了。”说完,恨恨地瞪了穆泽一眼。 孟夏看着渐渐掩上的电梯门,心里五谷杂味。她痴站那儿,穆泽陪着她。 许久她转头笑着对穆泽说道,“徐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家好像都没有变,她却像脱胎换骨了。 “怎么会没变呢?只是你不在意就不会发现。” 孟夏点点头。也是,她早没了精力去在意那些人,那些事了。 *** 孟夏告诉乙乙酒店的工作她不干了。萧乙淡淡地“喔”了一声,“也好,以后我们就守着这店也挺好的。” “是啊,大雅之堂早已不适合我了。”孟夏浅笑了一下。 “隔壁王阿姨问你这周有没有时间?”萧乙瞥了她一眼。 孟夏一怔,抿抿嘴角,嘴里涩涩的,“回头我给她回话。” “小夏,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 “没有。”孟夏扯了一个淡然的笑容,“我也想找个人搭个伙好好过日子——”吸了一口气,“如果对方不嫌弃我的话。” 萧乙听不下去了,“还有十分钟时间到了,你快去接乐乐吧。” 孟夏骑着叮叮当当的自行车赶到幼儿园时,一路上都是家长和孩子。她和他们都是一样的,普普通通的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 一路上陆陆续续地遇到乐乐班上好几个家长。她含笑一一打完招呼。乐乐的同桌喊着她,“阿姨,孟无忧中午就回去了。” 孟夏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想法,立马向教室冲去。 此时,教室里还有几个家长在和老师站在一起,孟夏猛地跑过去,周围人都是吓了一跳,“张老师——我家乐乐呢?” 张老师一愣,笑说道,“孟无忧被他爸爸接走了。” “爸爸?”孟夏喃喃道,心一抽一抽的跳动着,她吸了一口,“张老师,乐乐是单亲家庭。” 老师大抵也没想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听孟夏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慌乱,随即解释道,“乐乐妈妈,乐乐爸爸给你留了一张卡片。你看看是不是你们……沟通一下。” 孟夏稍稍迟疑,颤着手接过那张卡片,上面只有一行电话号码。她深吸一口气,心一点一点地平静下来,他徐易风要做的事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一瞬间她无力地说不出话来,“张老师,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孟夏捏着那张纸片,恍惚地向外走着,觉得无所适从。 张老师看着她这样子,心里也过意不去,想到中午那个男人,那样出色的男子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 她愣愣的走回家,乙乙“咦”一声,“乐乐那丫头呢?” 孟夏咽了咽喉咙,“被徐易风接走了。” 萧乙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她立马站起来,“走,去接乐乐。” 孟夏定在那儿,一动不动,萧乙晃着她的手臂,孟夏扯动嘴角,“乙乙,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她茫然地笑了笑,笑的酸涩,“他——是不是一定要毁了我才甘心。” 乙乙眼眶一热,瞥过脸,眼角闪着泪光,睫毛一颤,两行泪水顺势而下。徐易风,你难道真的要再一次把她毁了你才称心吗?她看到孟夏手中的纸片,扣着她的手拿出那张已经被捏皱的纸片。 萧乙颤着手好几次都把数字按错了,电话拨通的时候,孟夏淡淡的说道,“我来。” 她平平地呼了一口气,轻轻瞌上眼,一字一顿, “徐易风,你在哪里?” 11、11 徐易风背对着宽敞的玻璃墙,手里拿着电话,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静坐在沙发上,表情不明。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孙秘书不自觉地悄悄打量了几眼,转过头拿着一碟漂亮的点心继续哄着乐乐,乐乐端坐在那儿,眼睛时不时地扫过那些小点心。 “谢谢阿姨,不过妈妈说过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她摇着小脑袋,说完小舌头不自觉地舔舔嘴角,小孩子单纯的可爱。那些小动物点心实在太好看,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何况是尝一尝了。 徐易风听到软软的话语,眉宇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诚然,孟夏把这个孩子教的很好。对于这个孩子他只是觉得既是他的他就要,小东西现在对他排斥的很。 起身走过去,乐乐抬起头,一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直直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那双眼眸,和孟夏有着太相似了,看人的时候眸光总是浅浅的,柔柔地在倾听一般。 “孙秘书,你先出去。” 孙秘书放下手中的食物,点点头。 奢华的办公室里,就剩下这一大一小对视着。 “叔叔,你说带我去见我爸爸的呢?”乐乐从沙发上滑下来,站在他的脚边,这孩子除了一张脸稍稍圆润些,真的很瘦,个子也是一般。 徐易风嘴角浅浅一笑,“乐乐的生日快到了吧?” 乐乐歪歪头,“叔叔,你怎么知道的?” 徐易风但笑不语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一手拍拍身边的位置。乐乐默默的坐过去。他拿起一块点心,递到乐乐的嘴边,动作的温柔豪不觉察。 “吃了,叔叔就告诉你。” 乐乐略略思考了一下,眼里有些惶恐,“叔叔,你是不是要绑架我?”说完,猛地往后一退,“叔叔,我妈妈现在很穷,舅舅欠你的钱,等我长大了再还你。”说着说着,小丫头就一抽一抽的哭起来。 她现在真的开始后怕了。 徐易风顿时头疼,手里的点心被他捏的变了形,乐乐嚎啕了半晌,依旧没见徐易风来哄她,着实刚刚有着演戏的成分,这会儿真的伤心了。 欠了他的钱? 徐易风冷笑。 “好了,别哭了。” 乐乐半睁着眼,悄悄地打量着他,萧乙在她面前常常耳提面令念叨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乙和她解释过,她虽不太明白,倒也朦朦胧胧地知道不是好事。 徐易风说带她来见爸爸,又给她吃点心。她本来心思就比同龄孩子敏感,这会儿怕了。 “叔叔,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要见爸爸了。” 徐易风指尖一顿,嘴角刚动。电话蓦地响起来,顿了顿,了然地轻扯嘴角。 孟夏站在前台,浑身透着一股清冷,“我要见徐易风。”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您不能上去。”前台小姐公式化的答复道。 孟夏冷冷的扯扯嘴角,“徐易风家里失火了,徐夫人受了惊吓现在去了医院,让我来通知他。”原谅她信口雌黄,她只是想要女儿而已。 前台小姐一时无言,嘴角有点扭曲,打量着孟夏很清秀的女孩子,虽然穿着普通,可隐隐透出来气质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稍等。”前台皱着眉拨了上级的电话。 孟夏立在一旁,几年前,她一直期望着有这么一天,她能挽着徐易风的手和他一同来到他的公司,听着他的员工喊着她“徐太太”,这个梦她做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一天她哥孟潇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他徐易风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他根本就不想娶你。” 然后,孟家彻底地完了,她的梦碎了,她也醒了。 “嘀嗒”的高跟鞋一声一声传来,抬眼的一瞬,她的眼里满是疲惫。如今站在这里,她再也没有了奢想。那些太遥远,也太奢侈了。 “孟小姐,这边请。” 孟夏吸了一口气,目无表情的跟在孙秘书身边。 *****加更分界线***** 孙秘书轻轻地扣了两下门,然后推开,向着孟夏作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孟夏静静地走进来,孙秘书随后关上门。徐易风依旧是背对着她,似乎每一次他给她的总是一个寒冷的背影。 她咬了咬唇角,“乐乐呢?” 徐易风没有看她,修长的手指一洗一下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过了半晌语气清冷如冰地说道,“孟夏,我带走我的女儿有何不可?” 孟夏看着他轻动的唇角,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语气中有一种摄人的力量。 “乐乐姓孟。”孟夏的心早已冷下来,有些事情这辈子她都不会告诉他。 “哦?是么?”徐易风刷的一下转过脸来。 “她在哪里?” 徐易风轻笑一声,“想要乐乐?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和我争孩子?” 孟夏突然冲着他一笑,眉眼弯弯的,徐易风被这笑容蓦地一蛰。她耸耸肩,眼睛飘向晶亮的壁砖上,是啊,她一声暗灰色的外套,已经穿了四年了,牛仔裤也洗的发白,廉价的鞋子压根抵不上她脚下地砖的几分之一。可是她依旧直直地挺着背脊,也许现在她很穷,可是这几年她还是挺过来了,生活教会了她再大的苦难都不要轻易的认输。 对于徐易风亦是,她从来不欠他什么。 孟夏微微仰起头,嘴角抽起一抹苦笑,曾经是他断的干干净净的,到如今反而是纠缠不断了。 “徐先生,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乐乐不是您的孩子,您若不相信,现在科技发达,您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徐易风眯了眯眼,走到她的身边,直直对着她的眼睛,“孟夏,不要再试图欺骗我。” 孟夏心中不觉好笑,谁能骗过你徐易风。“随时欢迎你验证,不过,徐先生在此之前,您可不可以让我把女儿带回去?”孟夏客客气气地说道。 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徐易风冷然的拒绝。 乐乐是一根不可触碰的神经,轻轻一碰,孟夏就会受了惊的刺猬拼了命的乱串。她突然不顾一切地嘶喊道,“为什么?我都说了她不是你的女儿?” “为什么?”徐易风喃喃道,“从来给我下药的那天起,孟夏,做错的事,就要自己买单。” 孟夏吃惊地抬起头地瞪着他,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五年前的记忆一时间被撕裂开来,胸口像被什么重物沉沉的砸了一般,窒闷酸痛,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疼了,眼圈通红,她微微眨了眨眼睛,“我从来没有给你下过药。” 五年前,她就想对他说,可是他重来没有给过他一丝机会。 那一夜,他恨她,肆意地发泄着他的不满,她痛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后来,孟夏离开了,她总觉得这句解释永远不会再说出来,就算有朝一日,她对他说了,他会相信吗?不会的。 果不其然,徐易风发出一声轻蔑的笑意,“那杯水是你递给我的。” 孟夏摇摇头,也不想再说什么,陈年旧事现在拿起来说是,又有什么意义。她早已经被徐易风打击地麻木了。 “徐先生,虽然我大学没有念完,可法律我也是懂得。您非法拘禁我的女儿,我想媒体知道了对您的形象也不好。”孟夏没什么估计的,可他是公众人物怕是也要忌讳的。 “媒体?我倒要看看谁敢报?”他掷地有声地反问道。 孟夏心里涩涩的,是呀,这就是阶级。他和她之间早已存在一道深入骨髓的鸿沟,一辈子都没法跨越。 徐易风看着她一瞬间暗淡的眸光,她微微地想开口,可最后却禁闭上双唇,看着他的眼神中染上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独独少了昔日暗藏的爱意,那种眼神让他莫名其妙地烦乱起来。 孟夏低下头,声音颤颤的,“徐先生,你做好验证后请您早点通知我,这几天麻烦你照顾我的女儿了。她晚上睡觉怕黑,房间留一盏灯,还有她吃虾会过敏……”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串,蓦然转身。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只是他看不到而已。 12、12 萧乙早早的就关了店,匆匆赶回家里,却是坐立不安。她后悔了,刚刚不该答应小夏,让她一个人去见徐疯子。 客厅的电视开着,声音很大,她想借着分散注意力,却仍是不成功。她紧紧的蹙着眉,在屋里走来走去。明明天气已经渐暖,她后背却起了阵阵密汗,浑身冰凉。萧甲刚睡醒迷糊出来,看到她不停的走动很不安的样子,问道,“乙乙,脸色怎么这么白?” “你别烦,赶紧滚屋里去。”萧乙没好气的说道。 “你哥早已经脱胎换骨了,怎么这么不待见我?”萧甲往沙发上一坐,沙发咯吱咯吱地响。“说说啥事?说不定哥哥可以帮上忙。” 萧乙颓败地抚了抚额角,无力的说道,“乐乐被徐易风带走了。” 萧甲嘴角的浅笑霎时僵硬了,“什么?”他大声地反问道,说完立马站起来,套着拖鞋气冲冲地向门外冲去。 萧乙无力,估猜着要是以前的萧甲这会要去拿砍刀了,连忙上前扯住他,“你给我站住,你去哪?找徐易风算账?呵呵——”几声嗤笑,“算了吧。” “小夏呢?”萧甲吼道。 “去找徐易风了。” “萧乙,你脑子坏了,你就让她一个人去?” “你以为我愿意啊?她决定的事谁能拦住。” “拦不住你不能拖着她啊!” 萧乙眼睛一翻,这人和人的交流怎么那么困难,她和萧甲真的是亲兄妹吗? 萧甲推着她,“你快松手!” “萧甲,你动动脑子行不行?你这么冲过去先不说能不能见到徐易风?就算你见到了又怎么样?”萧乙无力松开手,“拿刀砍他?”她怔怔的看着他,“要是这样能解决事,孟潇也不会走了。” “你要相信小夏,那么多坎她都撑过来了,现在又算什么呢?” 如果不是爱一人,以前的她怎么会忍下他的漠视呢?爱深了太痛苦,如今不爱又有何畏惧呢? 两个人僵持间,大门咔嚓一声打开来。孟夏看到两个,脸上的凄凉还没来得及藏好,她努力地想作一个表情,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萧甲盯着她问道,“乐乐呢?” 萧乙倏地拉着他的胳膊,萧甲不管不顾,眼神有些狠戾,“乐乐呢?” 孟夏换上拖鞋,微微低着头,“在徐易风那。”她淡淡地说道。 “小夏,和我去把孩子接回来。”萧甲很坚持他们都知道乐乐这孩子对于他们的意义。 孟夏静默了一瞬,抬起头,眼里一片沉静,“不了,等他搞清楚自然会送乐乐回来的。”说完她呼了一口气,“徐易风不会亏待乐乐的,也好,这孩子也能过上富足的日子。” “小夏!”萧乙惊呼道。 孟夏慢慢的扯了一抹笑,隐隐地坚定,“放心,小甲,乙乙,徐易风会放手的。” **** 华奥餐厅。 徐易风脱去了外套,挽起了白衬衫的袖口,精致的袖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一手端着汤,一手拿着勺子,虽然动作有些僵硬,却也是养眼极了,“喝一口。” “叔叔,你要绑架我多久?”乐乐嘟着嘴问道。 多久?徐易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天她吵着要妈妈,哭的是惨绝人寰,他到底没狠下心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那端的声音哑哑的,一时间他有些不适应。 “是我。” 稍稍沉默一瞬,“乐乐哭个不停——”似乎他的语气没有了之前冷硬,只是孟夏压根没有注意到。 乐乐接过电话,眼泪瞬间就止住了,孟夏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那双调皮的大眼睛不时地瞅着他,最后竟然咯咯的笑起来。 徐易风收回思绪,瞧着她这会又开始使小性子了,这孩子很会看人脸色,大抵因为今晚他心情好,也耐着性子哄了几句。 乐乐依旧是不肯张嘴,他啪的一声把勺子给扔了。 叮当一声。乐乐盯着他的脸,语气极其委屈,“叔叔,送我回去吧。我不吃你的东西了。”妈妈和她说,叔叔要妈妈还钱才把她带走,妈妈让她不要客气在叔叔这里多吃些好吃的,可是现在她只想回家。 徐易风努力地压下不顺,抿抿薄唇,重新拿过一把新勺子。这孩子倒是倔的狠,从中午到现在真的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这倔脾气也不知道随谁?徐易风想着孟夏以前跟在他身后,那份执着他厌恶到了极点,而今……他悻悻一笑,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吃一点,叔叔带你去看木偶剧。”这孩子已经破了他所有的底线了。 席浩泽熟悉的走进包厢时,就看到这一幕,他微微一怔,随即笑一笑掩去。徐易风也会这么温柔地喂孩子。 徐易风抬起头,“浩泽。”眼光淡淡的扫过一旁的人,席浩泽的新婚妻子,韩初舞,他的嘴角牵出一抹笑,眼神里闪着探究,“嫂子。”这一声叫的戏谑。 “嗯,你好。”初舞郑重的应道,倒是把徐易风怔住了。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小女孩大概是见到陌生人,有些怕生,蓦地哭起来。 “易风,这孩子怎么回事?” 徐易风一手搭在椅子上,耸耸肩,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我女儿。”也许这是他内心所希望的,所以到现在他也没有去验证。 席浩泽目光定在孩子的脸上,“你倒是给我一个惊喜。”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你是坏人,你是坏人。”小姑娘哭的一抽一抽的,手一下一下打着徐易风的肚子。 “再哭永远别见你妈妈了。” 乐乐蓦地憋住泪水,胸口一浮一浮的,亮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瞅着徐易风。“叔叔,我不哭了,你让我见妈妈。” 徐易风没回她话,摸了摸下颚,望着席浩泽,“你小子这回动作还挺迅猛的,我去趟法国,回来你就去蜜月了。” 徐易风和席浩泽也算是铁杆的兄弟了,小时候徐易风统领政府大院的孩子,席浩统领部队大院的孩子,两个大院的孩子从小不对盘。这两人没少打过架,革命友情却在一次次的打架中慢慢的建立起来。 “不及你,这都当爹了。” 初舞轻柔地给乐乐擦擦眼泪,小姑娘抹完泪,悄悄的瞅着初舞。初舞讶然,徐易风倒也心狠,孩子压抑成这样还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初舞看着都觉得有些心疼,瞬间对他的印象差极了。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中途初舞带着小姑娘去了一趟卫生间。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乐乐。”小姑娘惴惴不安的,死死的扣着她的手,“姐姐,你带我去见妈妈好不好。妈妈欠了叔叔的钱,叔叔不让我见妈妈。” 初舞不可思议地蹙了下眉,心中一软,伸出胳膊把孩子抱到怀中,轻柔的拂过乐乐的头顶,安抚着她的不安。 席浩泽和初舞两人离去时,徐易风正蹙着眉看着乐乐迷糊地睡在一旁沙发上,他想他徐易风的人生异数似乎都给了那个女孩。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微微不耐心,小心地看了看乐乐,小丫头闹了一天,这会儿倒是安静了。 拿起电话走到落地窗前,“什么事?”他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硬。 乔奕琦在知道徐易风身边突然出现个孩子,她不安了,“易风,学校要邀请我举办个画展,你有时间参加吗?” 徐易风薄唇一动,“什么时候?” “下周三。” 徐易风淡淡地说了好。乔奕琦心疼却是一紧,她还是感觉一些变化,后来她根本不知道说了什么,仓皇地挂了电话。 是因为孟夏吗? 回国之后,她隐隐地知道,徐易风和孟夏差点订婚,只是后来孟父被捕,孟夏出走,一切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乔奕琦紧了紧身上的披巾,不敢深想。 徐易风走到乐乐身旁,俯下身、子,大手拔开乐乐额头的容发,小丫头似乎睡的并不安稳,细细的眉心还皱着,他的指腹轻轻地拂过去,这么点大有什么可纠结的。他嗤笑。 “爸爸——”乐乐猛然间一声尖叫,徐易风指尖一顿,孩子开始不安的蹬腿。 徐易风得到心像被什么利器深深一刺,僵了下,他轻轻地把她抱到怀里,一切好像是惯性使然手柔柔地拍起来她的背,一下一下,乐乐慢慢安静下来。 徐易风端详着她的睡颜,有股莫名的心烦气躁,似乎什么变了。 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小时候和席浩泽玩耍时,两人因为争夺一个玩具,愣是打得鼻青脸肿也不肯撒手。 他不喜欢孟夏,原因很多,她有个很圆滑的父亲,孟之行打得什么主意他会不知。可他没有想到孟夏会在他身上使那些卑鄙的小手段,她以为他上了她,她就能进徐家的门,笑话!他徐易风从来不接受任何威胁! 13、13 在煎熬中,时间过得也很飞快,转眼间已经过去三天了。 孟夏和乐乐从来没有过这么久的分别,萧乙和萧甲这三天也是心事重重,却没有在她面前提一句。他们都在等,只不过个人的期望都不一样。 孟夏看看蔚蓝的天空,回来之前她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再见徐易风时要放平心态,坦然自然,只是没有想到实行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转身回店里继续搬木板,从今天开始她将要开始新的营生了——卖水果。把木板铺好,她已经喘起来了,真应了那句话“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形容她再适合不过。 抬手抹了汗,继续把一箱箱水果搬出来,不一会儿,她的手已被磨得布满了红印,腰酸的轻轻一抬就一阵阵酸疼。孟夏无奈,这才刚开始,也许这样的日子会周而复始过下去。 她憋着气刚把一箱苹果抬起来,还没有触到木板,手一时无力,整个箱子沉沉地坠下去。一时间她来不及反应,箱子就直直的落到她的脚面上。 她闷哼了一声,牙齿紧咬着唇角,嘴唇被咬的一片青紫。 徐易风坐在远处的车里,远远的打量着。她过得似乎很不好可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可看着她痛苦的隐忍着,徐易风眼瞳蓦地一阵紧缩,双手紧紧握成拳。 手刚碰到车门,透过车窗一抬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突然冷笑,英雄救美,还真时宜。 “什么时候开始卖水果了?”穆泽看着她一脸苍白,眼里隐忍着担忧。 孟夏抬起头,冲他轻巧地笑笑,“本店今天第一天营业,欢迎品尝。” 穆泽被她的笑容一蛰,“没想到你是想自己当老板。” “是啊,你不知道,以前给别人打工不光要看客人的脸色,还要看老板摆谱,我那时候什么也不会就担心哪天自己没做好就被炒了,后来啊,我就想将来等我有钱了一定要自己当老板。” 穆泽一边搬着水果一般听她曼声细语的说着往事,孟夏说起这些事语气没有一些抱怨,很自然,似乎在说着别人的事一般。 穆泽听着心里却是涩涩的,那些艰难他又何尝不知呢,他心疼这个女孩子。 “穆老板,你可要对你的员工好些,当然我只是一个小建议。”孟夏拿过一个橙子,在手里揉了揉,剥起来。 “给——尝一尝——说是很甜。” 穆泽接过,就这么不顾形象在门口啃起来。阳光穿过棚顶,折射的光线恰好将他侧脸的线条勾勒得完美无比。孟夏带着浅笑看着他,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个朋友。 穆泽吃了一瓣,把剩下的推给她,“女孩子多吃些水果好。” 孟夏一边整理水果,轻笑一声,眉眼都舒开了,“我都孩子的妈了,还女孩子呢再充嫩我都不好意思了。 穆泽但笑不语,帮着整理起来,两人之间的默契好像浑然天成一般。 孟夏推推他,“穆老板,您还是进去小坐一下,我可不敢用您,一会儿要是给您的学生看到,估计会来砸了我铺子的。” 穆泽忽而正色道,“也许回头来照顾你的生意也不一定。” 两个人轻笑的忙碌着,和煦的阳光暖暖的笼罩着两人,一片的温情与静好,在外人眼里谁都认为这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小夫妇。 徐易风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幕,浑身的血液沸腾,当初她不顾一切地追逐着他,他厌了,狠绝地割断了一切。圈子里的人都说他太狠了,那么对一个女孩子,太狠了。如果不是她下药,又伺机让那么多人看到那一幕,说不定他会去娶她。只是她太性急了。 她说她要嫁人?难道真的要让乐乐喊穆泽爸爸?徐易风的眼睛恨得充满了血,他森冷地笑了一声。 “乐乐这孩子呢?还在睡懒觉?” 孟夏指尖一顿,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悠悠的说道,“徐易风接去了。” 穆泽的反应倒是很平淡,“你和他说了?” 孟夏抿抿嘴角,摇了摇头,“没有。他那个人向来自负的很,哪会听我的。何况,说与不说也没有什么,只是时间的问题。” 穆泽微微撇过脸,声音淡淡,“小夏——我去和他说。” 孟夏一僵,“说什么?说我没有算计他?还是我这五年过得日子,妈妈客死异乡,哥哥出走,还是……”她吸了一口气,“这辈子我最不想的就是他知道了,就算我过的再不好,我也要在他面前昂起头。” “我和他之间错的太多,更或者是我错的太深。” 何况,人是会变的,我也不是以前的我,情已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即使她再想不开,也要丢弃了。 几秒的沉默。 “穆泽,我和徐易风之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了,我花了整整三年才放下……”她摇了摇头,“就再也不去重拾。” 爱他,太痛了,她负担不起。 穆泽目光一顿,眼睛略略一动,眸光倏地就瞥见前方死角的车辆,他紧抿着唇。 孟夏低着头又开始整理水果了。穆泽看着那神秘的黑色,手里紧握着橙子,五指有力的慢慢收紧,圆润整洁的指甲渐渐泛白。 “穆泽,你和这橙子有仇啊?”孟夏一声轻语。 穆泽蓦地松手,收入视线,神色如常,“小夏,下周三学校有个老师开画展,到时候陪我一起去参观一下。” 孟夏动作一定,思索了一瞬,“我去不合适吧,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即使曾经是,也早就被开除了。说完她便埋下头继续做事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穆泽不以为然,“小夏,你别总是妄自菲薄,你的画拿出来他们美术系的老师怕是也有的自愧不如。” 孟夏摆摆手,可惜那是几年的我。”如今她的画虽美却早已失去了灵气。“还是算了吧。” 穆泽轻笑,沉默半晌,“小夏,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三个要求吗?” 她愣了一下,那是一段久远的回忆了。 人家金庸小说里张无忌答应了赵敏三个要求,杨过答应郭襄三个心愿,到她这里却是反了过来。不过既然答应了,她自然要允诺。 微风拂面,两人相视一笑,孟夏嘴角一动,柔柔的吐出一个字,“好。” *** 徐易风回到家中,昔日里毫无人气的房子,这会儿倒是充满了生气。 两个保姆逗着乐乐,乐乐穿着格子连衣裙,脚下只套着一双棉袜,站在客厅的羊毛地毯上,扭着身子在舞动着幼儿园学到的舞蹈。“婆婆,你看我扭得棒不棒?” “棒!真棒!”两个保姆笑的合不拢嘴,这孩子就是可人。乐乐这娃有时候就是精,她不敢和徐易风提要求,徐易风把她丢家里,她天天都让人家保姆婆婆给她拨电话。 保姆一回头就看到徐易风冷冷地站在那儿,吓得一个机灵,“先生,您回来了。” “拖鞋呢?” 保姆低下头,有些惴惴不安。 乐乐一把跑到他的脚步,扯着他的裤腿,“叔叔,是我自己不想穿的,你别怪婆婆了,你家的地毯比我家的床还要软,我还想光脚踩呢。” 你家,我家。 徐易风心里突然间涩涩的,他,慢慢弯下腰,轻轻地抱起乐乐,“乐乐今天做了什么?” 乐乐摇摇头,“叔叔,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家?我想妈妈,还要乙乙阿姨,小甲叔叔,穆叔叔,还有我的同学,我都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们了。” 徐易风默了默,“那你想你爸爸吗?” 乐乐眉头一皱,声音小小的,“不想。”停了一会儿,“乙乙阿姨说,我不能在妈妈面前提爸爸,不然妈妈会伤心的。妈妈伤心,我也会吃不下饭的。” 徐易风怔了一瞬,眉峰一簇,“叔叔一会儿送你回去。” “真的吗?太好了。可是叔叔你不带我去医院吗?”乐乐疑惑眨眨眼,“妈妈说,叔叔要带我去医院,让我不要怕。” 徐易风的脸色霎时就僵下来,神色阴鸷,乐乐的话犹如当头狠狠的给了他一记。 保姆过来时都有些哆嗦,“先生,我要带小姐去洗澡。”保姆有些不敢看他,心里纳闷了,他们先生往日是冷硬了些,可也没这么让人害怕,这最近是怎么了?她琢磨着每天得熬些清心降火的汤。 保姆带着孩子去洗澡。徐易风来到书房,面色冷得如千年冰山,他烦躁地点了一根烟,烟圈袅袅,孟夏总有能力在不经意间激怒他。好! 他拿起电话,“明天早上,我在射击场等你。”他冷冷的丢出这句话啪的电话挂了。 14、14 孟夏一听就知道是徐易风的声音,世界似是沉静下来,她的视线慢慢的落在地面前的苹果上,怔怔地盯着直到一切变成茫然的小黑点。 萧乙来个她送晚餐时,看她坐在那儿死捏着手机,问道,“小夏,怎么了?累了?” 孟夏叹口气,“明天早上我出去一趟,大概时间会久些。”她的语气淡淡的。萧乙嘴角轻轻一抿,“好啊,明天让我哥来看,反正他没事。” 沉默了一瞬,孟夏抬眼看着她,“乙乙,你都不问我明天去哪吗?” 乙乙扑哧一笑,“你都是成年人了,我很放心。” 孟夏轻笑,两眼弯成一道优美的弧度,因为彼此的理解。她孟夏如今早已没有了奢望了还怕什么呢? “对了,下午穆泽来过。” “是吗。他那个大忙人最近也开始闲了。”萧乙语气淡淡的,嘴角不自觉地有些苦涩,转身去招呼一对买水果的小情侣。忙完回来之后,她刷刷手中的票子,“小夏,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凑足首付的定金。” 孟夏摇摇头,她还真没把握,人这辈子的运气是不可明说的。一夜暴富,一夜破产,似乎都很平常的事。 ***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孟夏精神很好,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在那场变故中,她的身体也损的厉害,每天起床的时候,总会有头晕目眩的感觉,有一段时间,早上晕倒也是正常的事。好在女人可以用化妆品补救。 她不爱用这些东西,只是她不想去见徐易风时自己太过无力。 射击场在城南那片,孟夏搭着公车到达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她的心情短暂的舒适片刻。 一草一木似乎还很熟悉,这里她以前也是常来的,有时候跟着孟潇,更多的是像个狗尾巴一样追在徐易风身后。徐易风很喜欢玩射击,她记得他的枪法很准,她时常看的如痴如醉,后来……她私下里缠着孟潇教他,孟潇总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回忆戛然而止。 孟夏僵着脚步一步一步向着里边入口走去,果然,在入口被人拦下,“小姐,请问您有会员卡吗?” 这里的会员卡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孟夏微笑,笑容诚恳,“我有身份证。” 对方微微一怔,随意反应过来,“对不起,没有会员卡我们不能让您进入。” 孟夏没有说话,只是向一旁的入口靠了几步。 工作人员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小姐,这里……” “麻烦您给我五分钟。”她抬手看了看手表,如果他的习惯这几年没有变的话,9点35分,徐易风就会到达了。 工作人员也不敢疏忽,自是呆在原地。 孟夏也不甚在意,只是看着自己的脚下,心中默数着,五分钟之后,一辆黑色的宾利驶来。她抬眼浅然一笑,习惯一旦形成真的很难改变。 “我等的人到了。”孟夏侧头冲着工作人员一笑。 徐易风的车稳稳地停在孟夏的脚步,车门敞开,利落的丢出两个毫无温度的字,“上车。” 孟夏低下头,蓦地钻进车,她习惯性地抓起安全带。 徐易风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她,这时候却是冷笑一声,“怎么怕死?” 孟夏系着安全带的动作一怔,心却很平静,“嗯,我是怕死。”因为死过一次,所以现在更加惜命。 徐易风冷哼一声。 到了射击管,孟夏才发现原来还有其他人。她心里微微不适,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见与不见又没有什么区别。 “易风,呦,今天又换人了?妹妹,抬头给哥哥瞧瞧?”孟夏半低着头,听着几分相熟的声音,她心里涩涩一苦。 徐易风冷冷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易风,这次小美人不会是个聋哑人吧?” 伴着戏谑的笑那人又调侃道。 徐易风脸色有些沉,只是依旧不说话。 孟夏脸色蓦地苍白下来,即使抹了淡淡地腮红,依旧遮不住那一片惨白。那些字眼到底刺伤了她,她慢慢抬起头,眼前有些虚晃,扯了一抹笑容,只是笑容发干的没有弧度,“大家好。”她还想说“好久不见”,只是喉咙有些控制不住发不出声来。 容颜一展,霎时,大家都静下来。刚刚那人干干笑了两声,“这倒是真妹妹了。” 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精,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大家随即扯开话题。 孟夏走在最后面,静静地跟在徐易风身后,目光越过徐易风落在前方一对男女身上,女子的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光彩熠熠的戒指,刚刚其他人都喊她“嫂子”,孟夏恻然,原来席浩泽也结婚了。她一直以为席浩泽会一直等下去,她有些失神地瞧着她,或许男人和女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怎么了羡慕人家了?”徐易风凝神看着她,在他的印象中,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脸上的笑容似乎从来没有间断过。 孟夏似乎已经习惯了徐易风的冷嘲热讽。 她收回视线,没有说话。羡慕?她还真没有,感慨倒是真的。 徐易风沉下脸。 徐易风和席浩泽一行人去射击,孟夏坐在一旁的休息区,她淡淡地看着场上的焦灼的赛事,徐易风依旧出色,她扯扯嘴角,收回视线,一侧头目光与席浩泽妻子相遇时,两人皆是一愣。 初舞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你好,我叫韩初舞。” 她进来的时候就发觉了孟夏和徐易风之间阴阳怪气的。 孟夏弯弯嘴角,“孟夏。”她看着初舞,思绪快速的闪动,眼里莫名地闪过一丝情绪。 初舞对着孟夏幽深的眸子,眉眼一动,有些疑惑,刚刚她似乎在孟夏的眼里看到了怜悯的担忧? 席浩泽朝他们信步走过来,孟夏眉眼微微一蹙,“我先过去了。”她快速的对初舞说了一句,转身的一瞬,她听见背后传来沉沉的男声,似乎很温柔。 初舞语气中带着不可觉察的撒娇,“我不会,我没玩过。” “我教你。”席浩泽心事说道。 孟夏脚步一怔,心口突然涌起一股苦涩酸水。 徐易风定在他的面前,冷冷的扫了她一样,“孟夏——”他叫着她的名字,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心伤,“我们赌一下,你要是赢了我,我就让你见乐乐。” 孟夏抬眼怔怔都看着他,眼眶一阵酸胀,慢慢地又低下头,她紧紧的攒住双手,骨节泛白。凭什么你说怎样就怎样? 徐易风看着她漂亮的侧脸忽而闪过一丝嘲讽,倔强又可怜,他心头一蛰。一瞬间,只见孟夏高高的仰起头,脸白的几乎透明,她认真地看着徐易风,嘴角轻动,“徐易风,你除了威胁还能会什么?”她一个字一个字轻轻的吐出来,听在徐易风的耳朵里却是沉沉的。 她嗤嗤一笑,手快速一甩,带着狠劲夺过他手里的枪,徐易风一时失神,孟夏看了眼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声音近乎平静,眼睛并没看他说道,“我这辈子早就下过最大的赌注了。还有什么不敢赌。”她把后半生输的一塌糊涂,她冲着他欣然一笑,“好啊,只是希望你这次能信守承诺。” 徐易风登时脸色就僵下来,一脸的阴霾。 你从来不知道为了拉近我们的距离,我拼命的练习又练习,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孟夏双手握着□□,削弱的双肩坚强的撑起,一贯枪声有序想起。等到落幕的时候,场面的气氛瞬时有些凝滞。10发子弹打出了94环的成绩。席浩泽他们常年摸枪,枪法好准,不足为奇,可是孟夏打出这样的成绩倒是让他们都惊讶了。 孟夏扯下耳罩,嘴角冷冷的上扬,“徐易风,今天你会信守承诺了吧。我要见乐乐,立刻,马上。”她记得刚刚他的成绩是93环,一环之差。 片刻的沉默。 徐易风目光深邃看着射击板,嘴角一扬,“我要是不呢?”他倒要看看她能怎么办。 孟夏也不怒,嗤笑一声,倏地抬手把枪抵在他的胸口,喃喃道,“这要是把真枪该多好。人渣——”孟夏嘴唇轻轻一张一合,气息微微浮动。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徐易风脸色暗下来,冷声一嚷,“都他妈的给我滚开。” “孟——夏——”他狠戾地反握住她的手,凑在她的耳边,“我只问你一句,乐乐是谁的孩子?” 孟夏疼的眉头直皱,死咬着牙齿,坚决的吐出一句话,“您放心绝不是不您的。” “好!”徐易风挑着嘴角冷笑,目光狠绝,手微使力一甩,孟夏微微踉跄才站稳脚步。 “如你所愿。”徐易风留下四个字大步向前。 孟夏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她的目的达到,终于掉头离开。 徐易风沉着脸,朝着出口走去,他的怒气已经盈满了满腔,她倒是真的拽了。席浩泽回来看到他一脸铁色,无奈的眉峰一动,“她人呢?” “早滚了。”徐易风沉着脸说道。 席浩泽摇摇头,“有些事想知道就好好问。”徐易风什么时候也这么不淡定了。 “问什么,你以为我想再和她扯上关系。” “易风,难道你没发现孟夏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孟夏了。”你难道没有发现你自己的反常吗? “那又关我什么事?”徐易风眼里闪烁了一下,嗤笑一声,“我只关心那个孩子。” “我现在给陈叔叔打电话,你只要贡献你一根头发就好。” 徐易风不耐心地说道,“你管好你老婆就行,小心将来她和你急。”说完也不理会席浩泽径直离去。 15、15 徐易风一路疾驰,拐弯的时候,就看到前方一个身影,低垂着头,像个蜗牛一样一步一步的向前挪着。这里离公交站台步行过去大概要半个多小时,周围往来的出租车也稀少。 他在牵引中慢慢放慢速度。 早上来的时候,孟夏也是走了半个小时才到的,那会还不觉得累。这会儿,双腿真的有些酸涩的感觉不是自己的了。她嘶嘶抽气,小脚趾被磨得传来一阵阵刺痛。 这时候一辆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下,司机喊道,“小姐,走到车站还有一大段距离要打车吗?” 孟夏看看前方,已经走了一般的路程,她心一狠,转头冲着司机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司机没在说什么发动车子就走了。 孟夏弯下腰脱了鞋子一看,果然,雪白的袜子脚趾处已经染上了一片鲜红,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面纸熟练的包住。 徐易风看着那辆出租车停在她身边又呼啸而去,他细眯着双眼,眸光微深,怔怔地看着她蹲着身子不知在忙什么。 时间走得很慢,忽然间他就急速上前,孟夏半蹲着身子,侧过头,就对上了他的眼。一只脚踩在地上,手上的纸巾染着血迹,看上去实在有些不雅。 徐易风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孟夏也不甚在意,若是以前,她一定要竭力的维持自己形象,尤其在徐易风面前。可是现在她不会了。她慢慢的脱下袜子,脚上的泡在射击那会破的,这会儿血液干涸,布料硬硬地黏在皮上,一揭就扯着肉。孟夏紧锁着眉,眼一闭,一扯。 徐易风绷着脸,脸色越来越沉。 她用纸裹着脚趾,忙完之后,有条不紊的穿上鞋。 徐易风终于说话了,“上车。” 孟夏看着他,午后的阳光虚幻的晃动,她眯着眼睛,似乎觉得有些不真实。 徐易风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上车。” 孟夏咽了咽喉咙,耳朵轻轻一动,她以为刚刚那句是她幻听了,她盯着他的嘴角终于确定了,笑了笑,双眼闪过一丝讶然,“谢谢,不用麻烦。” 徐易风眸光一瞬就冷厉下来,孟夏扯扯嘴角,她觉得他们之间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不识好歹。”徐易风又堵了一口闷气,留下四个字绝尘而去。 孟夏笑笑,他是觉得自己可怜才要搭自己的吧?可惜,她现在真的是不识好歹,尤其是你徐易风给的好,她只觉得有些可笑。 天色渐晚,徐易风回到家中的时候,乐乐刚刚吃了感冒药睡着了。乐乐住的这间房在短短一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一切都充满了梦幻。 乐乐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安静的熟睡着。徐易风静静地看了半晌,身上的冷硬慢慢的柔软下来。 保姆轻轻敲门进来,“先生,东西都收拾好了。” 徐易风淡淡地“嗯”了一声,起身把乐乐抱在怀里。 乐乐因为换了地方,小身子扭了扭,模糊的睁开眼,看清是徐易风,软软地喊了一句,“叔叔。” 徐易风心口一顿,“乐乐,再睡一会,醒来叔叔有惊喜送给你。” 乐乐乖巧地点点头,又闭上眼。 司机老杨跟徐易风好些年了,乍一见徐易风怀里抱着个孩子眼睛蓦地睁大,怔怔的不可思议。 “去c大。” 上了车,徐易风依旧抱着孩子,乐乐紧紧地偎在他的怀里。乐乐这孩子有些怕生,可是和徐易风竟然能相处的好,短短几日甚至有些依恋他,有时候人和人的之间的缘分的确很奇妙。 这时候生意渐渐少了,孟夏开始收拾,萧甲在一边神神叨叨的一直在讲着电话,从孟夏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她弓着腰,点着手里的钞票。忽然间,听到一声“妈妈”,这几天她的左耳时常出现幻听的现象。 “妈妈——”声音尖尖的带着不满。 孟夏慌乱的抬头,就看到一个粉团,叉着腰站在前方,皱着小脸。 孟夏忽然觉得眼睛一片酸涩,她快步冲过去,一把拥住乐乐,“乐乐,乐乐——”她不断的呢喃着。 “妈妈,我很生气,你的眼里只有钱,都没有我了。” 孟夏哭笑不得,她一把抱起乐乐,声音发颤,“我们回家。” “妈妈,我太重了,我自己走。” “今天就让妈妈抱抱我们乐乐。”孟夏浅笑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动让她的心满满的。抬眼的一瞬,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毕恭毕敬,“孟小姐,徐先生让我把这些东西送过来,这一袋是乐乐的药,里面都有详细的服用说明。” “麻烦您了。”孟夏客气的说道。 对方一愣,随即说道,“应该的。”老杨是退伍军人,从部队回来之后,就留在徐易风身边,司机与保镖于一体,对于孟夏和徐易风之间的事他也是了然的。是没想到昔日市长千金沦落到街头摆摊这地步,果真是世间无常。 “孟小姐,这是我的电话,有事您可以找我。” “杨叔叔,你还是叫我小夏吧。”孟夏释然的笑一笑,她以前为了见徐易风也没少烦老杨的。 老杨面色如常,只是一句,“孩子,都过去。” 孟夏点点头。 萧甲远远地看到乐乐,面色一喜,老远就喊道,“乐乐!”和老杨打了一个照面,他不动声色的瞥了老杨一眼,问着乐乐,“谁送你回来的啊?” “徐叔叔送我回来的,他还送给我许多玩具。”乐乐想到什么,转过头,伸着手指,“你看,叔叔还在那呢。” 孟夏:“好,等下次妈妈谢谢叔叔。乐乐,我们先回家吧。” 萧甲撇过头,眼里闪着冷光盯着远处,一抬头对上老杨那双深沉的眼,他挑衅的吹了吹口哨。 徐易风深吸了一口烟,烟味使得嘴里微微发苦,天色发黑,他看不清前方的情形,他闭着眼里,直到车门震了一下。他吐出一个氤氲的烟圈,嗓子有些发干,“送到了?” 老杨点点头,面色犹豫,“先生,当年……” “回去吧。” 老杨没有在说什么。 这一晚,沉闷多日的气氛终于终结了。萧甲和乐乐去休息之后,孟夏和萧乙依旧留在饭桌上,一桌子的狼藉。 晚餐大家因为高兴,干了六罐啤酒。这时候两人的面颊都微微泛着红晕,萧乙酣畅地说道,“恭喜你,小夏。”解脱了。 孟夏眸光微微一闪,扯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只是太迟了。如果我早几年我能明白的话,没有那么执着,也许今天我们一家人还能在一起。” 萧乙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酒,罐子一摔,“还是那句话人各有命。” 孟夏静默一刻,抿嘴释然一笑,的确如此。 萧乙揉揉脸角,“中午的时候有个美女来找你,叫什么的,我想想——”她拍拍脑袋,“我怎么就想不出来呢?” 孟夏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别想了,她要是真有事还会来的。” “好像叫乔什么的。”萧乙顿顿道。 孟夏起身的动作一定,眉心一紧,淡淡的“喔”了一声。 “你认识?” 孟夏胸口有些发闷,“乙乙,你忘了,小时候你来我家玩,不是把她欺负的哭起来了。” 萧乙在记忆中慢慢搜罗着,过了半晌,她呀了一声,“是她呀。”顿了顿,“真是女大十八变。她小时候可丑了。” 孟夏不厚道地扑哧一笑。 16、16 清晨,c市依旧细雨连绵,天气阴沉沉的。雨滴淅沥沥地打在窗户上,玻璃上一片朦胧,此时偌大的会议室里气压低沉的让人呼吸都困难。 徐易风静坐在首位,周身散发着慑人的王者气场。 “徐总,这季的新品请您过目。”部门经理有些惴惴不安看着徐易风冷冽的脸。 徐易风淡淡地瞥了一眼, “啪”的一下重重的掷在桌上,“这些东西你们既然拿的出来。”他面色一沉,森冷一笑,语气凌冽毫不心软,“那么星城不适合你们。” 底下人个个面色灰败。 孙秘书捧着一沓文件跟在他身后走进办公室,“徐总,这是要签的文件。” 徐易风揉了揉眉心,眉眼处依稀可见疲惫的倦意,他禁闭的双眼看不出一丝情绪。 昨夜他失眠了,他竟然梦到那一晚,醒来的时候,身上布满了细汗。年近30的他竟然还会做那样的梦,他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可一切他却清晰的记得,她后背的有一个心形的胎记,他来来回回摩挲了好久,就像在他心口落下来深印挥之不去。 “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他才沉声问道。 孙秘书面色不改,“还在跟进,对方说近几天会把资料递过来。” “尽快。”徐易风薄唇抿了抿吐出两个字。 “徐总,星城这次设计大赛入选决赛的作品已经都选出来了。”孙秘书有丝犹豫,想了想还是直接说了,“这幅作品好像是孟小姐的。” 徐易风拿过来细细一看,墨色的眼眸瞬间有一丝光芒在流动。 孟夏和萧乙刚刚到店里没多久,忙前忙后,高跟鞋敲打着地砖伴着一串清脆的响声,一个女孩子缓缓靠近,孟夏带着浅笑抬头看去。灰暗的天色,店里也没有开灯,乔奕琦静静地站在门口,孟夏看着她,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平淡。 倒是萧乙先开的口,“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乔奕琦弯弯嘴角,“孟夏,能聊聊吗?” 萧乙侧过头勾勾嘴角,“小夏,我去叫我哥。” 等萧乙走后,孟夏默不做声搬了把折叠椅放到一边,“坐。” 孟夏靠近她时,问道一阵淡淡的清香味,很舒服。 乔奕琦没有动,依旧站在一边,红唇轻启,“我们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了?”似是在追忆。 孟夏莞尔,呼了一口气,“你小学出国之后。” “是啊,这么多年都去了,那天晚上,我都没有认出你来。” 孟夏手一顿。 乔奕琦眉眼一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白。” 孟夏勉强扯笑,她已经没有什么优点了大抵只有这一副白皮囊。 “你比以前更漂亮了。”孟夏觉得有些累,她已经不太适合这样的谈话了。说完这句两人都静默了,孟夏把饰品都挂出来,乔奕琦倏地眼前一亮,“咦,这几样东西款式很特别。在哪里定的?” 她拿起来指尖细细磨搓着。 “小东西而已,我找人做的。” 乔奕琦之间一顿,“原来如此。”顿了顿,声音有些怅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乔奕琦不是第一次见到孟夏制作的小东西了,小时候她嫉妒孟夏有个温柔大方的妈妈,现在依旧有惊羡的感觉,即使环境变了,孟夏的品味和才华还是没有变,她那琥珀色的眼眸里渐渐晕染开一丝苦涩。 门口传来一声柔柔的叫唤,“妈妈——”两个人回过头就看到,乐乐迷糊着眼,小手揉着眼睛,套着孟夏的大拖鞋站在那儿。孟夏无奈,这萧乙真是闲多了。 乔奕琦整个人有些僵硬,“孟夏,这孩子是你的?” 孟夏冲着乐乐招招手,乐乐过来就抱着她的大腿,这孩子一旦有外人,有很粘她,比如这会儿。 “乐乐,和阿姨打招呼。” 乐乐转动着糊着眼屎的双眼,“阿姨好,妈妈,我肚子好饿。” “去找乙乙阿姨。”孟夏轻轻地用手梳顺了她的头发。 乔奕琦心口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目光发怔地盯着那个小身影,她忽然睁大眼睛转身语气急促地问道,“你结婚了?” 孟夏沉默了一瞬,摇摇头轻笑道,“哪会有那么幸运。”她的运气早就用光了。 乔奕琦咬了咬唇角,心口的话还是没有问出来,这个孩子是谁的?她的心里沉重的像被塞满了石头一样,“我还有事先走了。” 孟夏点点头,看着她眼角的流逝的光彩。在爱情面前,先爱的那个人似乎总是很担心很彷徨。孟夏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很多东西只能拥有一次,放手了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比如她对徐易风。 “走了?”萧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孟夏回头,“干嘛把乐乐弄醒?”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不喜欢她。”萧乙瞥瞥嘴,“她现在找你算个什么事,来探听你和她未婚夫的那些事,这女的从小就这样,自己不会去问啊。” “她是多虑了。” “人家是七窍玲珑心,自然心思多。孟叔倒下的时候,我可记得她爸得捞的好处最大,不是一下子跳到了市长了吗。你以为她能简单多少。” 萧乙心里想的话是这样的,能和徐疯子在一起的人,没有足够的火候能配吗。 孟夏一愣,擦完玻璃上的灰尘,声音轻轻的,“这些都和我有何关系,乙乙,就算我再气不过,又能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至少也要膈应死他们。”萧乙咬牙切齿的说道。 “可最后结局还是改不了,何必浪费精力呢。好了,乙乙,我先送乐乐去上学。” 萧乙瞥瞥嘴,掩埋的那些过去真的能一世尘封吗? 下午店里的生意出奇的好,孟夏和萧乙有些顾不来。 “我给萧甲打了电话,这人又不知道死哪去了?手机一直关机。” 孟夏正伸手从玻璃柜台拿饰品,手背突然被玻璃划了一下蓦地一阵刺痛,天气明明很温暖,她却忽然感到涩涩发颤,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音,“乙乙,你哥什么时候出去的?” 萧乙皱着眉,鼻尖沁着细汗,想了下,“早上吧,你送乐乐上学之后。” 孟夏心里咯噔一下,头皮发麻,她担心的事会不会又发生了,“乙乙,你照顾店,我出去一下。” 孟夏说完,就朝门口跑去,地上留下了好几滴鲜红的血珠。 她连忙掏出电话,快速地摁动手指,电话响了许久,终于通了,“杨叔,我是小夏——” 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小夏,我现在有事,一会儿再给你回电话。” “等一下——”孟夏慌乱的喊住,她死死的咬着唇角,“杨叔,徐易风是不是出事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对方默了一瞬,“没多大事。” 孟夏忽然打了个寒噤,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窟之中,心一下一下的沉下去。平静也许就此打破了,她一脸茫然。 老杨说给她回电话,一直到晚上九点还是没有。 孟夏和萧乙守在家里,饭桌上的菜依旧维持着原先的样子。萧乙眼圈发红,尽管她平日里对萧甲没少大呼小叫的,可兄妹还是兄妹,那种血缘关系是深藏骨髓的。 孟夏坐在一边,脸色苍白,她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的脸,呼了一口气,拿起电话,拇指刚刚触到电话,萧乙就一把夺过去,“不要管他,是生是死都和我们无关。” 孟夏安抚的拍拍萧乙的手,“没事的,我去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萧乙喊道。 孟夏一怔,随即笑笑,多年之前的那种无力感从脚底一丝一丝蔓延上来,“你不是说徐易风欠我的太多吗,总要还的。” 孟夏按键的速度有些慢,按到一半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两人俱是一惊,来电显示是穆泽。 穆泽刚刚收到消息,就知道坏了,想到这会儿她们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赶紧打来电话,“小夏,乙乙,你们先别急,易风没多大事。萧甲现在被拘留了,我已经和里边打过招呼了。” 乙乙拿过电话,一向坚强的她淌出了泪水,哽咽道,“穆泽,谢谢你。” 穆泽也头疼,这事已经惊动了徐家父母,无论怎么样,徐家人不会轻易放了萧甲的。可他必须先稳住孟夏和萧乙。 “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替他准备一些换洗衣物,明天我带你们去看萧甲。”他尽量使他们安定下来。 穆泽到了医院的时候,徐父正和医生在交流。 穆泽无奈地抚了下额角,这萧甲也是够狠的,生生的把人徐易风一条胳膊给打的骨折了。不过也是,有多恨就有多狠。 徐易风右手打着石膏,脸上留下了好几道划痕。偌大的病房里,徐家和乔家的人都在,穆泽上前,“伯母,二姨。”两个妇人淡淡的朝他点点头,“阿泽来了啊。” 乔奕琦的母亲和穆泽的母亲是亲姐妹。 徐易风抬眼看到穆泽,他的脸色暗下来。“妈,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乔奕琦咬着唇角,恋恋不舍,乔母打趣道,“我这女儿可真是白养了。” 徐母怜爱的拉过她,“琦琦早些回去休息,这脸吓得都没血色了。” 长辈这么一说,乔奕琦自然会听,她犹豫地说道,“易风,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徐易风淡淡地点点头,穆泽有些薄凉的扯扯嘴角。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穆泽坐到一旁,看着他,先是开口,“这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徐易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 穆泽抿抿嘴角,“易风,打你的那个人不是一般的小混混——”穆泽眯着眼,顿了顿继续道,“他是孟夏的亲人。” 徐易风脸上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忽的轻笑一声,“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穆泽在人前一向温文尔雅,此刻双眼浮出怒意,“放了他。” “你喜欢她?”徐易风突然问道。 穆泽听到他的问话没有丝毫诧异,“是,我是喜欢她。” 说完,他的心微微震动。 “你喜欢她什么?” 穆泽忽的轻笑,双眼闪着坚定的光芒,“她身上凡是你不喜欢的我统统喜欢。”你看见到的是她最美年华,我看见的却是最落魄的最卑微的她,可就是那样的她才让我放不下,丢不去。 徐易风没有说话,眉间凝结了一片阴霾。 穆泽勾勾嘴角,“易风,你从来就没有给过孟夏一丝机会,我希望今后你也一样。” 徐易风嗤笑一声,“穆泽,我可记得你穆家的门槛也挺高的。” 穆泽脸色悻悻一笑,“那又怎么样,我是我,我家是我家。我和你不一样,我爱必然会许其一生。” “是吗,到时候希望你做的也像今天说的这般。” 穆泽站起身,“很晚了,你早点休息。”他大步走到门口,声音有些暗哑,“萧甲的事希望你放手。”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还来指挥。”徐易风唇角冷冷地动了动。 穆泽瞥瞥嘴角,他耸耸肩,眼眸越来越暗,“你既是存了心要把她所有的亲人都逼死,这一次我奉陪到底。” 我欠她的今生偿还。 17、17 客厅的白炽灯一夜未熄,黎明的曙光一丝一丝渗入屋内,孟夏支起已经麻痹僵硬的身子,慢慢地走到客厅的玄关处“啪”的一声关掉了电灯。 “我去做早饭。”她的声音透着沉沉的沧桑。 萧乙闭着眼,半个身子仰躺在沙发上,默不作声。只是双眼下的一圈青黑看得出来她彻夜的担忧。 生活的轨迹一切照旧。孟夏把粥推到萧乙面前,“吃一点吧。” 萧乙有些无力,无意识地搅动勺子,木门传来几下敲打声,她神经猛地一紧惊的跑过去。 穆泽一身黑色的西装落落的站在杂乱的楼道口,萧乙立马上前,一把扯住他的手,“我哥怎么样了?” 这样的萧乙穆泽只见过一次,他眯着眼,记忆好像回到了四年前,萧乙也这这么死死的拉着他,仿佛拉着一根救命稻草,只是如今她的眼里依然没有了当时的恨意。他的目光沉了沉,声音有些沙哑,“没事。” “是吗?”萧乙勾了抹了然的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明白,以穆泽的能力,真要是没事,萧甲这会儿早已经被放出来了。 孟夏提着袋子站在一边,“我想去看看小甲哥。” 穆泽点点头。 孟夏看到萧甲的时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锥了一下,疼的直不起腰。萧甲鼻青脸肿的,脸颊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已经凝血结痂了。 “乙乙,小夏——”他喊道,这一喊大抵是扯到胸口的痛处,孟夏瞧着他嘶嘶的直抽气。 萧乙哽咽着,“萧甲,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做事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你以为你每次都能被保释出来吗?” “哭啥?”萧甲不以为意,“徐易风被我打的断了一条胳膊,妈的,老子下次一定费了他。” 萧乙腾的站起来,椅子重重的摔倒地上,她大力扯着他的脏脏的衣领,凄厉地喊道,“萧甲!” “安静。”一声严肃的警告。 “哎呦,你轻点。”萧甲痛呼。 孟夏赶紧拉下萧乙,她的双眼停留在萧甲手腕上,那副手铐刺得她两眼一阵阵钝痛,她的父亲就是被它拷走了,然后至今也没有出来。 孟夏鼻子一酸,“小甲哥,你真傻。” 萧甲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握住,憨厚的笑笑,“是我太没用了。孟大哥让我回来就是照顾你们,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过了一瞬,萧甲抬起头,表情凝重,“小夏,不要为了我去求他。既然做了,我不后悔。” 孟夏咬着唇角,那种熟悉的负罪感再一次袭满全身,让她自责的无法面对这一对兄妹。 “小甲哥,可我真的不能忍受我的亲人一个一个从我身边离去。”她的双眼已经蓄满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如今我在乎的也这么多了,难道还要我放弃吗?” 她喃喃道。 萧乙歪过头,已是满脸的水花。 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穆泽从一边出来,旁边站着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子,男子的面色有些为难。 孟夏转身向门口走去,看着蔚蓝的天空,她从心里抵触这里,每一次从这里出来,有一段时间她的每一口呼吸都窒息疼痛。 穆泽看着她微微仰起头,面色安静,一瞬间他有些心疼,“乙乙呢?” “还在里面。怎么样?”孟夏看着他。 穆泽眼里的光慢慢敛去,“徐家不松口。” 好像在预料之间一般,孟夏嘴角轻动,缓缓的说道,“带我去见见他。” “不行。”穆泽没有什么思考一口回绝,“你先回去,这事你不要参与。” 孟夏淡淡地摇摇头,以穆泽的背景这事都不行,她明白徐易风是有意的,也许……等的就是她。 “我要去见他。穆泽。”她一字一句的坚持着。 穆泽望着她柔美的侧脸泛着的那股子倔强,就知道她心意已决。 五年,改变了太多的东西,尤其是她。 孟夏是温室里长大的花,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在忍受着悲痛的同时一点一点的成长起来。尽管面对徐易风,她还是显得弱势。 徐易风看着面前摆放的一个精致果篮,他挑着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徐先生,这次是我哥不对,还请您大人大量。”孟夏轻言细语道歉。 她离着他的床有一米多远,远远站在他的面前,却好像隔得千山万水。明明是来道歉的,可徐易风仍旧觉得不舒服。她的眼睛看着他,却空洞的没有他。 他突然一起身,速度之快,孟夏一声惊呼,徐易风一扯,她整个人就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手腕被徐易风箍得紧紧的,徐易风咬着牙,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力道之大,“大人大量?小夏,你这次还有筹码和我谈?” 孟夏挣扎地推着他,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姿势甚是暧昧,“徐易风,你疯了。”她斥骂了一声。徐易风故意将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子,孟夏吃重,呼吸难受,她不甘心的推扭着身子。 徐易风的脸色越来越沉。 “我疯了?”他嗤笑一声,“小夏,你要是再扭,我可没把握是不是会更疯一点?”他微微低下头暧昧的说道。 孟夏倏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她一脸的慌乱,委屈的无措。 徐易风与她四目相对,双眼盛满了恨意,死死的瞪着他,他的心头一顿,手不知不觉地就盖在她的双眼上。 孟夏慌得抬手就是一个大力,不偏不倚就碰到了他的石膏手,徐易风闷哼一声,“你!”他不知道曾经那个娇气包力气突然这么大了。 “徐易风,你无耻!” “我无耻!”徐易风双眼蓦地布满了阴霾,话语无法遏制地恶毒,“我记得当年你可是费尽心机才爬上我的床的。无耻?”他嗤笑一声,“不过呢,孟夏你太嫩了,也太无趣。” 孟夏双手死死地掐着床单,恨不得化作利爪抓破他的脸,忽然她笑了笑,“是吗?那我不知道是哪个禽兽一次不够又一次?” 时间让她的爱情已经消失淡忘,如今再撕开一切,她的心还是疼了。那一晚,对于孟夏来说是不可触碰的疼痛,相对于徐易风更是一个耻辱。 “那也得谢谢你的药。不是吗?”徐易风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面颊,孟夏脸色一白,眼里的光越来越淡。 徐易风沉沉看着她,眼底涌起一丝恍惚的怜意,比起五年前那个女孩子,现在的孟夏好像多了什么,沉重的生活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记。 见她不说话,他的右腿微微一动,孟夏吃痛,轻笑一声,迎上了他的目光,眼里蒙上了一层黑暗,“怎么徐少今天是想要和我重温一下旧梦。”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只要您放了他,我可以。” 徐易风登时怒上心头,她竟然这么轻贱自己,他倏地起身,一把扯起她,眯起眼,“孟夏,你就这么贱,为了个小混混,连自己都出卖?”他有些恨她此时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或者徐易风已经明白,孟夏的心里早已没有了他,才会如此放下。 孟夏被他的大力气折腾有些无力,她冷笑一声,双手紧紧的攥紧,双眸坚毅平静,“在你徐易风眼里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你——” “我——我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孟夏了。”孟夏扯着笑,一点点的退开他的身边,“以前那个孟夏被你亲手毁了。”她吸了一口气,“萧甲的事你要是答应不追究,我从心里感激你。你要是真的追究,我们也认了。” 她默默地说完这段话转身。 徐易风看着她的背影,她缓慢地走到门口,他突然冷声说道,“我可以不追究。”孟夏脚步一顿,“但是,我有个条件。” 18、18 孟夏只觉得耳朵一阵轰鸣,周身的血液都往脑子涌去,她背对着他,那一刻心里涌过千万种情绪,愤怒,苦涩,无奈……让她难受地呼吸苦难,整个人仿佛濒临死亡一般,那是一种比失望更痛心的绝望。 徐易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削弱的背影,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后。 走进了才发现孟夏的身子在涩涩发抖,她的脸背着光,她看到她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着,她似在拼命地隐忍,泛白的嘴角濡动了好几下,他才听清她的声音,“条件?”那细微的两个字却重重的砸在他的心头。 孟夏紧紧地握着手指,细细的骨节凸着,她一顿一顿的转过身,“我要是不答应呢。”曾经她为了他放下骄傲低如尘埃,他不要。现在和她谈条件,孟夏忽然觉得人生真是变幻莫测。 徐易向前一步,一丝不落地看着她,“随你。如果你愿意萧甲在监狱度过个八年十年的,我也无所谓。” 他淡淡的说着,好似在谈一只无关痛痒的蝼蚁。 孟夏笑了,眼睛晶莹晶莹地闪着光,“徐易风,我一直以为你是没心的。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她嗤笑一声,黑眸里如汪洋一般沉寂,“你简直是人渣。” 徐易风眉心一簇,倏地一笑,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咒骂,“你可以拒绝。” “我拒绝。”孟夏坚定的说道。 徐易风轻松的耸耸肩,“当然,你有自己的选择。”他晃悠悠地走到一边,坐下来,双腿交叠,状似无意地说道,“故意伤人,吸毒贩毒,看来十年似乎有些短。” 孟夏十指已经深深的掐进肉里了,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她望着眼前的人,这个人简直是魔鬼。 沉默了一瞬。 她终于低下头,一滴冰凉的泪珠顺势而落,“什么条件?” 徐易风似乎早知道她会答应一般,“来星城上班。” 话音一落,孟夏猛地抬头看着他,眼里竟是不可思议。 “怎么?难道你有其他的提议,说说看我可以考虑考虑。” “为什么?” “我只是因才施用而已。” 孟夏黑白的双眼定定地看着他,她不相信。 “好!”孟夏一口应道,“我答应你。”星城,怎么会是他的呢?徐家什么时候开始拓展珠宝业了。他不是一向对那些嗤之以鼻的吗? 徐易风看着她那坚韧的眸子,有片刻的晃神,他抬手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水,水冰冰凉凉的划过,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萧甲……”孟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徐易风不耐烦的打断了,“你什么时候来星城,他就什么时候回去。” 孟夏抿抿嘴角,声音轻轻地,“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啪”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他就这么看他的?鲜血慢慢的染透了他的掌心,孟夏依旧站在一边。 徐易风一脸的冷色,“过来。” 孟夏身子一缩,这一小动作登时又让他勃然一怒。 记得那会,高中篮球联赛,徐易风在场上被孟潇碰撞,滑了一跤,膝盖一大片被蹭上。那时候,她紧紧的围着他,小嘴喋喋不休地训孟潇,后来蹲在他的面前,给他包扎,纤细的手指划在他的肌肤上惹得他一片烦躁,他冷着脸一眼都没有看过她。孟夏只是未觉,当血渗过纱布,他突然感到肌肤上一片冰凉。她咬着唇角,兀自留着泪,好像是她摔了一般难受。 当时他说了什么? “你烦不烦。”他以为孟夏转身会走,可是她却低下头,嗡嗡地说道,“我哥他不是故意的,真的。” 他会看不出孟潇就是故意的。 徐易风把身子往后用力一靠,手伸向孟夏。 “我去叫医生。” “你不是会吗?”徐易风冷哼一声,强势的吩咐道。 话一出口,两人俱是一愣。 孟夏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这也是你的条件?” 徐易风的脸色瞬息万变,孟夏看着他的手不断的渗出血来,她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她轻轻坐在舒软的沙发上,离他的距离有些远。 拿起酒精钳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徐易风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那双手依旧纤细只是多了几分沧桑,他看的仔细,她的手背上有好几个形状不一的疤痕,颜色深浅不一。 屋内的静无边无际,眼前的她忽然之间变得很陌生。往昔,他们之间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的静谧的相处过。 孟夏的眼底没有一丝杂质,好像面前坐着的人是一个陌生人一般。事实上,徐易风不知道,此刻在孟夏的眼里,他甚至连陌生人都排不上。孟夏可以给路上的陌生人一个微笑,可他,她不会了。 当初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处处忍让。几年里,她心里那座隐形的城墙已经固若汤河,孟夏认真着地处理好的他的手,默默地走出来。 徐易风只是静坐在那里。 恍若之间两个人的角色似乎交换了。 “如果没事,我先回去了。” 徐易风的眼睛幽幽地看着窗外,没有作声。 孟夏抬起脚,就听到门外几声敲门声,然后门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打开。她站在那儿,一时有些无措。 显然门外的人也没有料到此刻徐易风的病房会有其他人在,即使有人,谁也没有料到会是她。 徐夫人到底见惯了场面,一瞬惊诧之后面色依旧,径直向房内走去,路过孟夏身边时,她停下脚步,眉眼淡淡的,“小夏回来了啊。”顿了顿,她的眼睛弯弯很优雅,“许多年没见了,倒是越长越标识了。” 孟夏抿抿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扯着笑。 徐易风和她母亲一样有着相同的眼眸,很漂亮,只是徐易风的眼睛多了几分冷意,而徐夫人她的眼睛让人无形间就觉得很温暖。 孟夏看着她,这个妇人,她曾经差点可以称呼她为“妈妈”的,曾经在她心里俨然也把她当做妈妈的。 “易风这孩子平日里张扬惯了,这会子终于吃到苦头了。还是我们小夏有心还能来看看你易风哥哥。” 孟夏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她扯了一个清淡的笑容,“伯母,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不打扰易风哥哥休息了。” 徐夫人目光一顿,嘴角慢慢上扬,说了两个好字,“好,好。” 乔奕琦从一开门那一瞬,脸色就一直不好。孟夏出来后,她随后也跟上来。 “孟夏,等等——”她有些急切地喊住。 孟夏身形一顿,微微蹙眉,“有什么事?” “孟夏,易风他的伤……” “我知道。”孟夏猛地打断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焦躁。 “你放心,我可以和徐妈妈说让他们不要再追究了。”乔奕琦善意地笑着。 不得不说乔奕琦很聪明,孟夏看着她,那一头长长的波浪卷发柔柔的披在肩头,优雅又美丽。 她悻悻一笑,“那真好,谢谢你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今天真的很累,一夜未睡,又奔波一上午,精神一直绷得紧紧的,这会儿头疼得厉害。 穆泽一直在车里,直到看到徐母的车,他赶紧跟上来,他担心她会再次受伤。 “孟夏,你还爱他吗?” 这几年连她自己都不敢问这个问题,乔奕琦却直接地点破了,孟夏的表情没有怎么变,她静默了一瞬,朝她柔和一笑,“现在的我谈爱情太奢侈了。”顿了顿,她有些俏皮地说道,“我更需要面包。” 乔奕琦愕然。 穆泽脸色一变,向另一边走去,半倚在墙壁上,身条有些落寞。 孟夏脚步急促,竟然就这么从他身边走去。 穆泽嘴角涩涩一抽,这丫头心里还真是从来没有他。“小夏——” 孟夏停下脚步,回过头,她的头真的疼的厉害,声音透着疲惫,“穆泽,你怎么上来了?” 19、19 孟夏努力地睁着眼睛,眼皮沉的仿佛千斤般沉,穆泽背着光,高大的影子完完全全照在她的身上,她抬着头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好听的生硬,“我送你回去。” 她点点头,刚想说什么,一转身却瞟见了他眼里异样的神色。孟夏的心一下子提到喉咙口,连忙转开视线,一瞬间她有些惊醒。 “走吧。”穆泽轻轻说道。 孟夏怔怔地跟在他的一旁,一路上,涌过太多的思绪,她是和穆泽相识有四年多了。这几年他们相聚虽不多,可是穆泽总是能不着痕迹的帮助他们。 只是她一直觉得那是因为——乙乙。 穆泽看着她眉目紧锁,一副晃神的样子,整张脸都纠结在一起,差点儿撞到前面的人,他连忙一手拉住她,“想什么呢?” 孟夏感到手上一片温热的,那双手完完全全包裹住她的,她想被这样的手握着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是她不行。她指尖轻颤,轻轻的要抽回手,对方却是微微用力握住。穆泽的目光定在她的袖口的血迹上,他的目光慢慢暗沉下来,“怎么弄的?” 顺着他的目光,孟夏这才注意到那一块血迹,她斟酌着缓缓说道,“徐易风手破了。” 穆泽双眼一眯,似是在思索什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答应他什么了。” 孟夏知道瞒不过他,状似轻松地说道,“去星城上班。”她微微耸肩,“正好也算是物尽其用。” 她的手倏地吃痛,穆泽沉默,脸色有些凝重,“小夏——”他顿了顿,终于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固执,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 安静的病房,此刻笼罩着一层焦灼的气息。 徐夫人端坐在沙发上,面容沉静。徐易风站在窗前,俯视着,视线最终停滞在楼下那一双身影上,他眯着眼,可以两个身影恍恍惚惚地,他却如此的熟悉,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一眼就定格住了。他沉着脸,那只刚刚包扎好的手,纱布上又渐渐有血丝渗透出来。 “易风——”徐夫人平静地喊道。 徐易风手一紧,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来,“妈,什么事?” 徐夫人的目光落在他的眉眼上,语气轻缓,“我和乔家商量过,等你手好之后,和琦琦完婚。” 徐易风眉心一锁,脱口就是拒绝。 徐夫人淡淡地瞥了一眼他的手,眸光一顿,有些了然,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拒绝,“我和你爸商量过了,6月6号那天是个好日子。” 徐易风嘴角含笑,却是冷极了地肃穆,“妈,你知道我脾气的。” 徐夫人依旧云淡风轻,“肖局长说打你的人和孟夏认识。”她没有疑问的陈述着,“易风,当年的事不论谁对谁错,都已经过去了。” 徐易风自然明白他母亲话中有话,他撇撇嘴,“这事您不用费心了。” 徐夫人面色一冷,她生的儿子他的脾气她自然清楚,徐易风从小就是个倔脾气,那会子大学毕业,徐父本意是要他从政,他硬是和他爸对着干去从商,两父子前后一年多冷冷淡淡地如同陌生人一般。后来徐父对他的事也是不闻不问,他硬是自己搞起来。 “易风,你觉得小夏那孩子在受了那么多变故之后,还能依旧吗?” 乔奕琦的脚步顿时凝滞住了,她的手丝丝的握着门把,却没有推开的勇气,在徐易风一口回绝的刹那,她的心口仿佛被人用到割裂了一般。她怔怔的听着。 “妈,您想多了。” 徐母站起身子,理了理衣角,不置可否,“是不是我想多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的。你受伤的事,我已经让肖局长处理了,那孩子不容易,也罢,也该你该受的,这次我就不追究。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她的眉心微微一动,“琦琦那孩子从昨晚就一直很担心你。” 乔奕琦快速地跑到走廊的楼梯口,十指紧扣喘着胸口的闷气。 徐易风掌心一片灼热,他低头看着手上的纱布,眸色淡冷。 “易风,我去叫医生,你的伤口好像还在流血。”乔奕琦有些担忧地说道。 徐易风闭上眼,手指握了握,“没事的,画展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 “我和学校商量过了,等你手好了再办,易风,我希望你能亲眼去看看我的画展。” 徐易风点点头,“一切照旧,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去的。” 乔奕琦原本暗淡的眸底瞬间有了光彩,“易风——”她的话被一阵敲门声猝然打断。 孙秘书带着个男子进来的时候,看到乔奕琦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点点头,“徐总。” 徐易风淡淡地对乔奕琦说道,“这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孙秘书,让老杨先送乔小姐回去。” 孙秘书点点头。 乔奕琦咬咬唇角,眼神有些冷下来,却不得不走,没有再说什么,随着孙秘书出了门。 “孙姐,刚刚里面那个人是谁?”她喊住孙姐亲昵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乔小姐,徐总的事作为下属我们不方便透露。您要是有什么疑问可以亲自向他询问。” 乔奕琦脸色顿时暗下来,她干干的扯扯嘴角。 病房里传来沙沙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徐易风合上资料夹,抬首看着男子,“只有这么些?” “徐总,几乎都在这里。” 徐易风眯起眼,看着乐乐的出生证明各种复印件,母亲那栏填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顾子西。 这孩子原来真的是孟家的,她应该喊孟夏姑姑。 他轻笑一声,不知怎地,心口好像有一个空落的洞穴,越来越深。 十几页纸张,孟夏的五年。他看着那一张张照片,都是她忙碌的场景,酒吧、超市、夜市……他揉了揉酸涩的眼角。 “徐总。”男子犹豫地说道,“我们已经最大努力搜到了这些资料,不过以我们多年调查经验,我们发现孟小姐的资料好像被人处理过了。” ****补更分界线**** 徐易风眼神凌厉地横扫过那一沓薄纸,嘴角轻动,“掩盖?”他的眼睛危险的眯着,那目光如利剑一般盯着手里头的照片,正是孟夏几年前在医院的时候,而旁边陪着他的人正是穆泽。 徐易风眼眸越来越深,穆泽是四年前才来c市,他们根本是不可能有交集的。他的手微微捏成拳,照片被他捏的皱皱的,许久他才沉沉开口,“你先回去吧。” 徐易风看着那些资料,一直深夜。他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直觉中间少了什么。孟夏在医院的资料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一丝痕迹都没有。他的目光怔怔地看着孟夏的照片,孟夏你到底又要玩什么? 寂静的巷子里,银色的布加迪静静的停靠在窄小的马路边。 孟夏歪着头靠在背椅上,车内光线朦胧,穆泽侧首抬眼看着她的睡颜,有些憔悴,两道淡眉不安的轻皱着,甚至偶尔他都感到睡梦中她。身子会打颤。这样的她更让人怜惜,想要去保护。 徐易风怎么会舍得?穆泽一直不明白,他怎么能那样的心狠。 穆泽伸出手,轻轻的揽向她的肩头,孟夏歪过身子,轻轻的靠到他的身上。那黑亮的发丝柔柔的倾洒在他的身上,触手的不舍。穆泽心中突然涌出一阵懊悔,他想他不该让孟夏去华奥的,或者她和徐易风就不会相见了。 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穆泽眉心一动,突然弯下腰,温润的嘴角轻轻地在她的额角印下一吻。 孟夏感到一股薄荷味的气息完全笼罩了自己,她慢慢的转醒,发现自己半个身子依靠在穆泽怀里,一时间她有些缓不过来,穆泽低下头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眼有什么在深沉暗涌着,孟夏猛然间明白了他眼底流动的情意。 等她回过神来,蓦地惊坐起来,“咚”的一下就这么撞上了穆泽的下巴。 “对不起,穆泽——”她懊恼着,自己怎么就这样睡着了,她的额头一阵火辣辣的疼。 穆泽看着她的额头很快就红了起来,安慰道,“没事。” “已经到了,怎么不叫醒我。”孟夏扫了眼车上的时间,她在车上大概睡了半个多小时了。“我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孟夏。”穆泽蓦地叫住她的名字,从没有的郑重。 “嗯?”孟夏手已经碰到门把了。 “我们结婚吧。” 孟夏脑子突然间就混乱了,一时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穆泽。 穆泽倾身,将她额前的碎发顺到而后,一系列的动作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一般再自然不过。孟夏的心“砰砰”跳动着。 他的手慢慢的滑倒她的肩头,微微用力,没有半丝犹豫,再一次重复道,“孟夏,我们结婚吧。” 夜,静悄悄的,树影在夜风的吹动下肆意的晃动着。 周围的居民楼透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萧乙不知道站在窗台前多久了,她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那儿,看着楼下。夜风一个大力,伴着一声响,一扇窗就合上了。 20、20 孟夏回到家时,大门禁闭的一瞬,她无力的沿着木门一点一点地下滑。 孟夏无奈的抓着自己的发丝,脑子里依旧回想着刚刚那一幕。她刚刚是怎么回答的。 车里很静,静得她耳边只有一阵嗡鸣声。穆泽似乎没有一丝焦急,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许久,孟夏才找回自己,她缓缓得抬头看他,“穆泽,你知道的,我不适合你。”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轻声叹了口气,“郎有才女有貌,哪里不适合了?嗯?” 孟夏似乎被他的话逗笑了,她轻笑一声,垂下眸,眼睛泛着苦涩,“我不配。”且不论他的家世与她的家世,至少她不能拖累他。 穆泽表情窒了窒,暗叹一声,“感情的事从来没有配不配。”他的余光定在她紧握的双手上,“既然喜欢就要争取,得到了就要珍惜,如此简单。” 孟夏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早已见多了,要是真的这么简单,哪会有那么多被棒打的鸳鸯,何况她给不了也不能给。 “穆泽,你不会不明白乙乙的心意。”孟夏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坚定地与他对视着,他再好,终究不会是她的归宿。 穆泽眼眸沉了沉,手不自觉的握紧,他绝对相信萧乙在孟夏心中的位置。 孟夏闭了眼,声音幽幽带着那种不属于她的沧桑,“可是我明白。”乙乙和她是同一种人,爱得彻底,一旦爱了,就很难放下。 穆泽轻叹一生,看着她,声音中的落寞毫不掩饰,“你明白所有人,可这世上你就不明白两个人。”他眉心一蹙,顿顿道,“徐易风和我。” 只是差别的是,徐易风在她的心里一驻就是十多年,而他和你相识四年多,怕是连徐易风一角都没有。 穆泽攫住她的眸光,果然,一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她的眼神一闪而逝的异动。 有些人一旦爱过,留下的痕迹还是存在的,也许只是停留在心底某个空落的角落。 “好了,很晚了。你上去吧。”穆泽看着她浑身的纠结也不逼她。 孟夏慢慢平复下来,脚边上一道细长的影子慢慢与她的身影重叠,她扯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抬起头,“还没有睡啊?” 萧乙的脸色很不好,孟夏看着她心里突然泛起一抽一抽的疼。 “你答应徐易风什么了?”萧乙毫不避讳直接问道。 果然,在他们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她。孟夏慢慢支起身子,浑身麻木的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缓缓开口,“没什么,只是去星城上班而已。” “你疯了。”萧乙蓦地叫起来,“你还想和他纠缠下去?小夏,你到底是糊涂了还是……你还爱着他?” 孟夏身子一顿,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抬着头木木地仰望了头顶的白炽灯,眼睛一片苍茫,“乙乙,哪里还有什么爱?那些早就化作尘土深埋了。”她耸耸肩头,声音嗡嗡的,“我去萧甲会没事,你难道真的忍心让萧甲被关进去?再说也许在星城我可以实现我的梦想也不一定。” 萧乙咯咯一笑,眼角闪着泪光,她一字一顿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也会万劫不复。” 屋内一瞬陷入沉寂之中。 她喃喃的道,“不会了。不爱,就不会受伤。” 萧乙咬着唇,“小夏,结婚吧。” 孟夏心口一酸。 *** 孟夏第二日八点准时出现在徐易风的大厦。想起上次她来找他时,一切总是变化莫测的。前台小姐今天看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讶。 “你好,我是来上班的。孟夏。”她报出名字。 “您稍等,我给孙秘书挂个电话。”上面早已交代好了。 很快孙秘书下楼来,“孟小姐,请随我来。” “叫我孟夏就好。”她轻轻地扯着嘴角。孙秘书点点头,引着她进了电梯。 孙秘书带着她去了26楼,星城的设计部。“希望这里适合你。”孙秘书给了她一个善意的笑容。 孟夏一怔,眼睛掩藏的光芒一闪而逝,她大学专业就是设计。 转身孙秘书把她介绍给一个年轻男子,“简宁,这里的总设计师,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简宁朝她一笑,孟夏看着他充满阳光的面容,微微一愣,她从来没有想过星城的首席珠宝设计师竟然这么年轻。 “你好,简——”孟夏犹豫着该怎么称呼他。 “简宁,我们这里大家都是直呼名字。” 孟夏抿抿嘴角,点点头。 “好了,简宁交给你了。”孙秘书转身。 孟夏有些急切地叫道,“等等,孙秘书。” 两个人走到一边的走廊,孟夏迟疑了一下问道,“孙秘史,徐——徐总他有没有提过萧甲?” 孙秘书看着她,她跟着徐易风六年了,她自然认识孟夏,这个女孩子真的变了。 “徐总没有交代,你可以去亲自去问他。” 孟夏的神色慢慢暗淡下去,“我知道了。” 孙秘书看着她郁郁的脸色,嘴角动了动,最后只化作一抹浅笑。 孟夏怔怔地回到办公室,过了半晌拿出手机,靠在右耳,电话很快就通了,“萧甲回来了吗?”她直接问道。 萧乙眉心一簇,“还没。” 孟夏心一沉,慢慢地放下电话,抓起自己的包就冲了出去。 骨科专家正在给徐易风进行检查,孟夏猛地冲进来时,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徐易风,你这个骗子,你答应放萧甲的。”孟夏一字一字的冲着他喊道,双眼死死的看着他,眼里的恨意毫不掩饰。 徐易风微微一怔,随意说道,“周医生,麻烦你们先出去。” “好,好。”众人一齐退出病房。 “我想你现在应该在星城,而不是在这里。”他眯着眼看着她。 孟夏蓦地一笑,她咬着唇,“我答应的事我一定会做的,可你呢?徐易风,你这个小人。”她的心一阵阵缩紧。 徐易风脸色微变,“现在立马回星城。” “为什么?”孟夏慢慢地走到他的床边,盯着他的眼睛。 “回去。”他愤怒地说道。 “我怎么会相信你。”她已经豁出去了,“是呀,我们在你眼里算什么?我们命贱就该被你耍被你威胁。”她死死地扣着掌心, “我真是瞎了眼,以前才会爱上你。”她每说上一句,声音就抖上几分,那种曾经被愈合的伤口一点点又被撕裂开,疼痛着。 “出去。” 孟夏冷的一笑,“您放心,我这辈子都不想踏进你身边一步。” 剑拔弩张之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迟疑片刻才接起来,萧乙的电话。 “乙乙?” “小夏,我哥回来了。不说了,我先给他弄点吃的。” 孟夏猛地抬头看着徐易风。 徐易风盯着她,努力压住满腔的怒气,半是嘲讽的说道,“回来了?” 孟夏轻叹一口气,“对不起——”她咬着唇道,“是我疏忽了。打扰了。”垂下眼睫,僵硬的说完。 “你这么冲进了以为一句道歉就能抵消?”他冷冷的问道。 对着这样的他,孟夏反而异常的平静。刚刚一阵胡乱发泄,这会儿萧甲回来她紧绷的弦完全松开,她木然的看着他,声音不愠不火,“那你想怎么样?”不知为何她竟然一丝担忧都没有了。 徐易风端坐了身子,“你和穆泽怎么认识的?” 孟夏没有料到他会问到这个问题,她片刻失神,定定的站在那儿,她和穆泽怎么认识的? 她的眸光微微暗淡下来,那一段时光,她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他的。他们的相识是在她重生之际。 孟夏呼吸一紧,胸口莫名的疼得厉害。可是她不会对他说,因为那些都和他无关。 “徐总,我不知道您这么关心下属的私生活。” 徐易风眸光一沉。 门就在这时轻轻地打开了。漂亮的小护士拿着消炎药,脸色染着淡淡的绯红色,柔声说道,“徐先生,您的手需要上药了。” “出去。”徐易风冷冷的拒绝。 小护士脸色一白,有些不知所措。她愣愣的站在那儿。大概是个新来的,孟夏开始有些同情她了。 她抬起腿向门口走去,留下定在那儿的小护士。 她的脚刚到门口,后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孟夏,你要是现在走出这个门,我立马把萧甲送进去。” 孟夏整个人像被什么抓住了,她慢慢转过头,看着徐易风阴沉的脸,她的愤怒抑制不住的迸发出来。 21、21 “这样有意思吗?”孟夏的声音不大不大小,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欠过徐易风一分一毫,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唯一的就是他被答应和她订婚。 可是,婚约早已解除了,他并没有娶她。 徐易风就那么冷冷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孟夏轻轻的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坚决地迈开脚步,艰难地向门外走去。许多年,她苦苦在他身后等待的时候,得到的永远是冷漠的眼神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现在的她自然也不会去奢求。 门关上的那一瞬,徐易风整个犹如一个发狂的狮子,“滚!” 小护士早已经害怕的双腿哆嗦了,她双眼眼泛着红慌张的赶紧跑了出去。 *** 夜晚,徐易风从医院来到那家私人会所,正是晚上迷乱的时候,他冷着一张脸,正好碰到平日里的朋友,“徐少,这手怎么了?” 大家看着他打着石膏的手,微微诧异。 徐易风没有说话,靠在沙发,拿起一杯威士忌酒就灌了一口,众人面面相觑,一人说道,“易风,你和乔家那位好事近了?” 这一问他们几个都一副了然的模样。 “乔老头又要升了吧?” “这人哪就要会抓住机会。当时要不是孟家——”这话说了一半,那人蓦地住了嘴。 这虽然不是圈子里的禁忌,但是大家从来不会在徐易风提起那件事。 徐易风眸光越来越冷。 他们中也有当年亲眼见证过那晚的,徐易风的无情他们也是见识过了。徐易风扯动嘴角,“我先回去了,今晚记我账上。” 他的手不好,也没有开车。 夜幕宁静,他整个人有些疲惫,随意地上了一辆出租车。这会儿,c市的交通一路畅通。 司机问道,“去哪?” 他默了一会儿,下意识地说道,“c大东校区。”说出来之后,连他自己都诧异了。 半个多小时,之后就到达了。 九点多的光景,这会儿校园生活依然在继续,陆陆续续有学生的穿梭的身影。 他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就来到“无忧小铺”。这时候店门口已经挂起了歇业牌子。徐易风的眉头微微一凛。 里面传来温馨的歌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他的手指微微一动。 “乐乐,吹蜡烛吧?” “妈妈,我还没有许愿呢。” 里面又传来一阵笑声。 乐乐的童声朗朗念叨,“希望妈妈和乙乙快点赚到大钱,买一栋大房子,妈妈的身体要好好的。” 乐乐说了一半,抿抿嘴,“妈妈,我还有一个愿望能不能不说啊?” 孟夏一愣,“好啊,乐乐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乐乐闭上眼,双手和在胸前,一张笑脸认认真真的。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妈妈,好了,我吹蜡烛了。” 生日,徐易风心口一动,这几年他从来不参加什么生日派对。记忆的如浪潮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来,徐易风蹙了蹙眉,目光悠远。 “叔叔,这个真的是送我的吗?”乐乐突然惊叫了一声。 穆泽点点头,孟夏眼睛一瑟,那把小提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她的指尖微颤,看向穆泽,冲着她笑了笑,“谢谢你,只是太贵重了。” 乙乙嘴角噙着笑,但在一端,“失而复得,人生还是可以圆满的。”她的双眸里坦坦荡荡的。 穆泽明早就要飞北京参加经济会谈,今晚也是挤出时间来陪乐乐过了生日,一会儿他就他们告别。 孟夏送他走到巷口,声音幽幽的,“那会把琴卖了我心里难受极了,那是爸爸和妈妈给我买的最后一件礼物,我竟然把它卖了,虽然不舍,可终究没有办法。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不会有机会再看到它了。穆泽,谢谢你。” 借着清幽的月光,穆泽定睛看着她,眼睛里一闪而逝的伤痛,“小夏,如果我们早点相遇,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孟夏扯扯嘴角,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道,“穆泽,你相信命吗?”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她快速说道,“我相信。徐易风对我不理不睬时,我常想只要我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喜欢我的。后来我才明白一切早就在命里安排好了。” “强求不来。”她的声音有丝哽咽,“你看我就是强求了,才会失去——” “失去的还会回来的,你看你的琴不是回来了吗?”穆泽的声音似乎有些压抑。 孟夏吸吸鼻子,可是有些人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她的妈妈,还有……她有些恍惚,“对了,这是乙乙下午做的,芝麻糖。”她把袋子递到他的手里。 “乙乙知道你喜欢吃甜食,特意做的。”孟夏的声音有些轻。 穆泽无奈地摇摇头,从来没有的沮丧,他接过,“替我谢谢她。” “一路顺风。”她轻轻的说道,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里似有点点泪光在闪动。 “这么依依不舍?”一个微冷的声音从她头上方传来。 孟夏很快收好情绪,转身果然是他。她的肩膀微微塌下,没有表现出吃惊的表现,孟夏往旁边微微动动身体,打算从他身边穿过去。 徐易风恨死了她这幅清清淡淡地模样,一把扯住她的手,把她压到一边的墙壁上,“一把琴就这么感动?” 孟夏挣了挣手,没有效果,“和你没有关系。” 徐易风面色未变,他嘲讽的勾勾嘴角,“20岁的生日礼物?孟夏,那一晚你还记得吗?” 孟夏的心有点下沉,她迎着徐易风的目光,“怎么会忘呢?” “也是,自导自演也是费尽心机了,想必毕生难忘。” 孟夏猛地甩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徐易风,这么多年了,你一直纠结着这事,我只问一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下药的?” “你没有亲眼看到,那我也可以说是你下药的。” “我下的?”徐易风嘴角一动。 “那你凭什么说我是我下药的?” 两个对视着,慢慢地陷入了那段回忆。 五年前,夏季微凉,孟夏出生于夏季伊始的第一个月,所以取名孟夏。孟之行很疼爱这个女儿,因为她的出生时,孟之行的事业初步启动。在她20岁之际,孟家给她举办了一个生日晚会,她好不容易让孟潇把徐易风请来了。 那一天她穿着一袭白裙,犹如精灵一般灵动,开场一曲《梁祝》拉开帷幕。那时候的她的确很招徐易风母亲的喜爱,只是结局却是那样的惨烈。 5月时节,虽然刚刚入夏,那一天天气却出奇的热。孟夏瞧着徐易风不在大厅,她就赶紧溜出来。 孟家有一个私人泳池,夜幕下,水波粼粼泛着清冷的光。她远远地就看到徐易风和孟潇站在那儿似乎在争执什么。 孟潇很激动,声音有些大,“徐易风,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 后来两个人分别离去,孟夏紧跟着徐易风而去。 半路上,孟潇把她拉住,“小夏,我刚刚和徐易风又吵了,你把这酒给他就当我赔罪的。” “哥哥,你怎么老是欺负人呢?” 孟潇眸光一深,心里不禁叹息,一瞬他淡淡的问道:“小夏,你很喜欢他,是吗?” 孟夏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想到孟潇会这么直接问出来,“好了,哥哥,我去替你和易风道歉。哥哥,以后不要和易风吵了,好不好?” 孟潇嘴角涩涩一扯,幽幽地说道,“女生外相果然不假。” 孟夏脸颊蓦地一片绯红,转身就跑了,她自然没有看到孟潇眼里的痛楚。 徐易风一个人站在露台上,颀长的身体懒懒地撑在玻璃墙上,他一手拿着酒杯,孟夏默默地站在外面,后来鼓足勇气蹑声走过去,“易风——” 徐易风没有看她,“出去。” 她立马闭上嘴巴,连呼吸都轻了许多,徐易风抿了一口酒,孟夏默默地给他满上。 一杯酒之后,徐易风的脑袋有些昏沉,他的身子慢慢地有些无力靠在孟夏的身上,孟夏有些了傻了。她喊道,“易风,易风,你喝醉了?” 只是徐易风并没有理会她,她吃力的把他抗进二楼她自己的房间。 22、22 孟夏好不容易把他扶进房间,她坐在大床边,毫不掩饰地看着他。彼时她还没有真真理解什么是爱,可是她知道自己爱他,深爱。 徐易风浑身潮红,胡乱的扯着他的精致的袖口,扣子抵不过他的大力,四分五裂地蹦到房间各个角落。 孟夏听着他渐渐局促的呼吸声,心里蓦地一抖,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慌忙站起来准备出去时,没想到手臂猛地被他拉扯住了,她整个人被他带到粉色的床上。徐易风眼睛殷红一片,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 孟夏不安的扭动的身子,她有些害怕,“易风——” 蓦地他一手掐着她的脖子,那一刻甚至有掐死她的狠心。他吸气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他真是小看了这个丫头。 “易风,对不起,我不知道。”她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 徐易风的手一点一点的圈紧,孟夏一张脸在他身下痛苦地却也不太挣扎。 孟夏感到脖子的力量消失时,她猛烈的咳起来。 徐易风一把扯过她的长发,她一声痛叫,只是头上的痛依然没有消失,耳边传来他阴霾的话语,“既然都送货上门了,我岂有不收的道理。孟夏,我成全你。” “嘶啦”一声,那件白色纱裙瞬间破碎。 灼热,激烈,啃咬着。 她的手揪着徐易风的腰部,感觉到手上一片灼热,带着潮湿的汗水。 徐易风的手像一把火,疯狂地游移在她的身体上,她看着他,泪水突然掉下来。哥哥,你怎么这么对我们。 后来的记忆,她只觉得疼,身体被撕裂了,一阵一阵的疼袭卷全身,一波一波的热浪,让她仿佛置身于冰火之中。 徐易风仿佛一只发狂的野兽,不管不顾地在她身上发泄。时间的车轮似乎停止了,孟夏觉得一切好像经历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她早已停止了挣扎,那些痛也麻木了。 两个人疲倦的沉睡了。 后来,她依稀感觉到房门被打开了,门口似乎聚集了很多人,一霎间气流都停止流窜。 她已经没有了力气去看,耳边是母亲的惊叫声,然后她终于彻底的昏睡过去。 一天之后,她终于醒过来。 病房里,她听到母亲压抑的嘶喊,“你们怎么这样?她是你的女儿,你疯了!孟之行,你要毁了我的女儿吗?” 母亲的哭诉,绝望。 她想叫却发现喉咙灼热的难受,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了。 她听到了一句,“徐易风会和小夏结婚的。”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黑压压的,那夜的记忆又浮现她的脑海里。黑暗让她恐惧的颤抖起来。她慢慢的挪动身体,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身影,她眯着眼,紧张地问道,“谁?” 等了一会儿,厚重的窗帘哗地一下被拉开,璀璨的灯光从室外倾洒进来。她一时不适,抬手挡了一下。 “孟夏——” 她的身子突然一颤,定眼看着他,徐易风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想嫁给我是吗?”他一字一字直接问道。 孟夏默默地低下头,在心里说道,是的,她很想。可是经过了昨夜,她已经不敢想了。 她丝丝的扣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这样自己就有了面对他的勇气。 “如你所愿,我答应和你订婚。”徐易风靠在窗边,孟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他冷峻的侧脸。 “你安排了这出戏,我满足你的愿望,就当是送你的生日礼物。不过——”他嘴角淡漠的一扬,“这个礼物是有时限的。孟夏,从来没有人可以勉强我。我最痛恨的就是别人的意愿强加于我的。”他一步一步走进她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在昏暗的灯光里,她看到他眼中骇人的毁灭。 孟夏僵硬着身子,“易风——” “不要叫我,我觉得呕心。” 徐家人也是亲眼看了那一幕,对于订婚没有异议。对于徐易风平静答应订婚,众人虽有不解,可也顾不得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没多久,孟之行就出事了。 ****现实的分割线**** 孟夏后背撞在墙上,一阵生疼,她吸吸鼻子,手腕处已经被他捏出了好几道红痕。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嘴巴依旧闭着紧紧的。 徐易风被她刺激的怒气冲冲,他俯下头,温热的气息喷浮在她的鼻息间,带着淡淡诱人的酒香,低声问道:“怎么现在和我一句话都没有了吗?”随即他残忍的说道,“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人,不是吗?” 孟夏的脸色一阵惨白,纵使那可玻璃心早已经被锤炼的如铜墙铁壁了,她还是难受了,沉默了一瞬,她悻悻一笑,微微扬唇,“那是曾经,只不过又怎么样。现在这个社会一夜情多的去了,徐少也是个中高手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徐易风没有说话,眸色阴沉地打量着她,“也对,你这样心机重重的女人,又哪会在意这些。我可记得当年你说过你怀了我的孩子。不过看来,你是想孩子想疯了,你这个姑姑也太失败了,孟潇要是看到自己的女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估计不知道会怎么想。” 孟潇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嘴巴一张一合的,片刻失神,她刚想说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先于她喊道,“徐易风,你知道什么?我真怀疑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萧乙不知道站在那儿多久了,她上前一手拽着孟夏,触手的冰冷。 “乙乙,我们回去。”孟夏说道。 萧乙脚步却不动,她略略扫了徐易风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满含恨意的笑,“就因为小夏爱你,你就这样肆意的伤害她?”她一字一字,字字泣血地问道,“你以为你是中间最大的受害者?说白了,你白上了小夏,她可曾说过一句要你负责的话?没有,她从来没有。你有什么损失?喔,对了,你那高贵的自尊被人侵犯了。可小夏呢?你想过她没有?” “乙乙——你喝多了——”孟夏微微用力扯着她的手臂。 萧乙已经在愤怒地边缘了,她不管一用力,孟夏脚下一个踉跄就像后方倒去,萧乙紧张地伸手过去,只是徐易风却先她一步拉住了孟夏。 孟夏站稳之后,反射性地连忙挣脱开。“乙乙,回去吧。”她真的累了。 徐易风掌心一空,陈旧的路灯,光线忽闪忽闪的,打在他线条分明的脸上,。 可偏偏萧乙脾气被逼到极点,今天非要捅出来,她的眼光如刀一般射向徐易风,“当年给你下药的是他孟之行和孟潇。” 气氛突然一片死寂。 他怔怔的站在那儿,深如墨色的双眸突然间如潮涌的大海,汹涌本体,震惊的看向孟夏,脸色阴晴不定,嘴角动了动,却是哑口无言。他的霸道,他的固执,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孟夏的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真相一旦揭开,原来与她毫无关系。 孟夏不想再这呆下去和他们纠缠,她转过身,走了几步,声音平静的说道,“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说好了不再提的。”她的话说的很轻,徐易风听到耳里却是沉沉的。 她的话其实是说给徐易风听的,都过去五年了,真相是什么早就没有了意义,她早就不在乎了。 萧乙看着孟夏单薄的身影,心疼却不后悔,她背负的太多了,这些原本就不该属于她。她突然笑了,压在心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她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 徐易风,她从来没有欠过你。 他一直站在那儿,久久无语。 徐易风回到家中,保姆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他的脸色差极了。徐母听见动静下楼一看,“怎么突然回来了?” 徐易风什么话也没说直直的回到房间,徐母气的恨不得一巴掌招呼过去,让保姆盛了一碗汤,她端进房间。一进去,就被屋子里烟味熏的呛眼,她搁下碗。 “你这是怎么样了?谁让你出院的?”徐母真的有些动气了。 “妈。”徐易风突然喊道,掐了手里的烟头。 “怎么了?” “我累了。您早点休息。”徐母真的要被气死了。“把汤喝了,以形补形的。” 徐易风模模糊糊地睡了一夜,第二日起来,头昏昏沉沉的,大概是昨晚着了凉,今儿感冒了。他瓮声和徐母打了招呼,就匆匆的出门了。 孙秘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徐总,c大的邀请函。” 徐易风没有说话,孙秘书把邀请函放到桌面上,刚转身,就听到他略略沙哑的声音,“她来了没有?” 她? 孙秘书一愣,到底跟在徐易风身边久了,默契也是有的,“我刚刚去了一趟,孟小姐人已经来了,不过——”她打量着徐易风的表情,“她好像感冒了。”这算是共苦吗?两个人偏偏这么巧合的一起感冒了。 等了许久,徐易风淡淡的“嗯”了一声。 23、23 星城是c市最大的珠宝设计公司, 这里的设计师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虽说是徐易风的公司, 可她还是喜欢的,仅仅是那份执着的喜爱。 不过呢,新人到哪里总要经过一段磨练的, 到哪都是一个情景。 “孟夏,麻烦帮我冲杯咖啡, 两勺糖。”孟夏放下手中的文件。 简宁透过玻璃窗一切都落在他的眼里,孟夏不多话, 基本上别人让她做什么她从不拒绝。一个上午简宁就看到她一直跑来跑去, 基本上都没有停下来过。 孟夏端着咖啡递给孙玉冉,孙玉冉一直低着头闲适翻着时尚周刊。 她默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简宁正好出来, “好了, 大家忙了一天,晚上聚餐吧。” 办公室立马热闹了, “既然您开口, 我们就不客气了,老地方华奥西餐厅。” 孟夏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默默地在角落里,已经五点了,她得快点去幼儿园接乐乐。 “孟夏——” 突然被点到名,她一愣。 简宁的口气很温和, 问着她的意思,“大家订好去华奥——” 她的眉心微微一蹙,作为新人她必须很快地融入到新环境中, 可是,她扯扯嘴角,“不好意思,我要回去接我女儿。” 众人一时间停止了私语,齐齐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孟夏,你都有孩子了?” “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孟夏淡淡的弯着嘴角,“下次我再和你们一起。”她拿着包和他们一起出去。这时候下班的人比较多,孟夏有些着急地看着时间。 好不容易电梯来了,可是前面的人都没有向前动的意思。她仰起头有些急,“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顺着人潮挤到前面,一刹微愕,她的目光落在里面高大的身影时,她的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怎么也迈不进去。 徐易风一身黑色西装,脸部线条纹丝不动,浑身散发着一股里淡漠威严,让人不敢直视。他旁边是另一个好看的男人,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 孟夏身子微微一缩,倏地侧身溜到人群里。看着电梯门慢慢合上,她舒了一口气。简宁站在她的后门,好笑的摇摇头。 周围也渐渐热闹起来,纷纷讨论着今天徐总怎么露面了,天要下雨了。 电梯里。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男子若有所思的问道。 徐易风不舒服地“咳”几声,“你回来就是为了问这事?” “喔,不过看来她变得还真多,我都认不出来了。”罗川以前不是挺粘着你的吗?怎么现在见了你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躲躲藏藏的。徐疯子,这会你可称心如意了。”罗川抿抿嘴角,说的有些嘲讽。 徐易风一张俊脸透着冷冷的青色,眼里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清净了几年也该热闹热闹了。” 罗川明显一愣,脚步稍稍停滞,笑了笑,“徐疯子,你是故意拉着我乘员工电梯的吧!”他语气肯定。 不过,时光易逝,谁还能坚守在原地不动? 正值下班高峰期,出了大厦,路上行人往来,孟夏看着,心里涌起一抹暖意,曾经她构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当个上班族,朝九晚五,平平淡淡,原来现在的一切都不是奢望了。 站台离大厦有五分钟的路程,她的脚步有些快,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从眼前经过的时候,孟夏盯着车尾看了几秒,怔怔的出神。 他们之间的一个结还是解了,徐易风对她的怨恨也该随风而去了。 天色越发的阴沉下来,一场大雨似乎即将而来。 一夜大雨,夹杂着轰轰烈烈的雷声,孩子胆小,睡梦中听到雷声,隐隐的哼哭着,孟夏一夜半梦半醒。 早晨起床,乐乐这孩子又发起了低烧。昨晚接她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淋了一些雨,这会子孩子蔫蔫地扒着稀饭。 孟夏探了探她的额角,头还有些烫,这孩子因为早产体抗力一直比较弱。 萧乙说道,“还是别送她去幼儿园,你先去上班,回头我给她物理降温试试。” 孟夏点点头,小丫头不安的拉过她的手,“妈妈——” 孟夏理理她的发丝,“乐乐乖,妈妈去上班,晚上回来给乐乐买肯德基好不好?” 小孩子到底是好哄,“妈妈你要说话算话。” 孟夏认真的点点头。 上午她有些混不舍身,就像那年孟母出事的时候,她也有这样的感觉,空落落的什么也抓不住。 “孟夏,我要的这份画稿你怎么没打印,还有这份打印两份作什么?”孙玉冉眼神咄咄地看着她,语气有些刻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孟夏抬头看了看她,微微抿抿嘴角,“不好意思,我重新去打印。” 旁边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也有些不解,不过谁都没有说什么。 孟夏去了影印室,随后一个同事也进来,安慰道,“你别放心上,她那个人就是这样,颐指气使,眼睛长在头顶上,看谁都不顺眼。” 孟夏撇撇嘴,不置口否。想当年,她在酒吧打工那会,比这种更尖酸刻薄的话多的去了,那段痛苦的过往至今她仍然会梦到,她有什么忍不下来的呢。 “不过呢——”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孙玉冉是老总女朋友的同学,大家平日里也不和计较什么。” 乔奕琦的同学。 孟夏眉心微微一簇,豁然明白了。她的嘴唇轻动了几下,置之一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回到办公室,她轻轻地把资料放到孙玉冉的桌上。孙玉冉头也没抬在那继续说着电话,嘴角挂着明媚的笑。那笑张扬,毫无顾忌让人嫉妒。 孟夏回到自己的办公间,刚一坐下来,眼前突然一片眩晕,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敲了一下。 手机响这时候响起来,她的心疼蓦地一紧,拿起电话,那端就传来萧乙的急促的声音,“小夏,快来市一院,乐乐头磕到了。” 孟夏猛地站起来,慌乱地就往外跑,一路上连撞了好几个人都不顾。 孙玉冉说着电话,淡淡地抬头瞧了一眼,“就这么说好了,琦琦,你的画展可得给我留一票。” 孟夏一脸的仓皇,她脑子乱的很,孩子,孩子,她怕了,那种恐惧又再次袭上她的心头。 “孟夏——”孙秘书下楼远远地就看到孟夏飞奔的样子,她赶紧追上来。孟夏拼命的按着电梯,“我女儿出事了。” 电梯门恰好打开,孙秘书刚想问什么,孟夏就钻进去了。她瞧着孟夏那个样子,立马上了楼。 孟夏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给乐乐缝好针,萧乙脸色很不好。 “怎么回事?” “载了一跟头,头正好栽到花盆上。” 乐乐哭的鼻子红红的,医生给她打了麻醉,她安静的躺在那儿,委屈的看着孟夏。 孟夏双眼通红通红的,喉咙梗塞的说不出一句话。她蹲在乐乐身边,“乐乐,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乐乐伸出小手抚着孟夏的脸颊,“妈妈,乐乐不疼。” 孟夏看着她额头的密密的阵线,她心疼的难受。 “小夏,是我疏忽了。”萧乙心里涌上一股无法挽回的歉疚。 “是乐乐贪玩,妈妈,我错了。”小小的人儿察言观色,知道大人们这时候都难受。那种懂事孟夏和萧乙都觉得难受得的紧。 “嗯,妈妈知道了,一会儿让我们带乐乐去吃肯德基。”孟夏轻声的安慰道。 孟夏背着乐乐出来,迎头就碰上了徐夫人,她的手边牵着一个小男孩,一脸的慈爱。她心里震了下,不可避免的徐夫人还是看到了她。谭颖的目光顿时定住了,她掩着眼中的疑惑,“小夏,这孩子是?” “外婆,你看她都这么大了还要大人背,真是羞羞羞!”小孩子嗓音清脆。 孟夏的双手不自觉的用力,她拘谨的扯扯嘴角,思量着该怎么说。 谭颖打量着这孩子,估猜着和自家外孙差不多大。 乐乐不高兴了,“妈妈,我下来自己走。” 谭颖一愣。 孟夏舍不得放下她,“乐乐,叫奶奶好。” 乐乐瓮声瓮气地喊道,“奶奶好。” 孩子的那声“妈妈”给她带来不小的震惊,往事不断的涌上来,她的眼里不免的又喜又忧。 谭颖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这孩子多大了?” 萧乙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眸光凌厉的扫过眼前这个雍容的妇人。 “奶奶,我五岁了。”她伸出稚嫩的五指,软软绵绵的说道,那样子可爱的谭颖都为之动容。她慢慢走到孟夏身边,自然看到乐乐额角的伤口。 谭颖细细打量着乐乐,小男孩不乐意了,“外婆,小不点有什么好看的?” 乐乐真的生气了,鼓足了勇气,瞪了他一眼。 谭颖慈爱地拍拍男孩。 “小夏,这孩子——”她的眼里闪着犹疑。 “伯母,乐乐是我们孟家的孩子。”孟夏神色依旧,脸上平静并且坚定地说道。 谭颖没有再说什么,孟夏以取药为借口和谭颖告别。 孟夏带着乐乐来到儿科,萧乙冷笑,“这徐易风是不是生不出孩子了,徐家人怎么看见乐乐就穷紧张。” 孟夏微叹了口气,眸光忧虑淡淡说道,“他们多虑了。” 小孩子低烧,孟夏也头疼。最近流感也比较厉害,孟夏听医生建议给她挂水,乐乐随她害怕针头,一见针头就哭闹不止。 刚刚才缝过针,这会儿就要打针,她哇的一声哭起来。“妈妈,乐乐不要打针,妈妈——乙乙阿姨,救救我——” 这护士站在一边哭笑不得。 最后,孟夏捂着她的眼睛,萧乙抓着她的手,终是给她扎上去了。 坐在走廊的木椅上,小丫头窝在她的怀里,眼角挂着泪,声音哭的哑哑的,“妈妈,头疼。” 孟夏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角,“乐乐乖。”她恨不得这伤在她身上,她替这孩子承受。她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已经麻痹的身子,余光瞟到前方一个身影,顺势向上看去,看清来人的那张脸,她的眼突然就模糊了。 徐易风面色沉沉的站在那儿,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24、24 四目交汇间, 孟夏赶紧移开视线。徐母也在医院, 他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萧乙买了粥回来,看到徐易风,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喝点粥暖暖胃。我来抱她。” “没胃口。你先吃吧。” 徐易风一步一步走过来,孟夏低着头, 萧乙直接把他当空气。 “乐乐,怎么了?” 到底和他呆过几日, 也只有孩子对他能放下一切, “叔叔,乐乐疼。” 徐易风皱下眉,大手伸向乐乐的额角, 在那条细线处轻轻摩挲着。 孟夏没有说话。 气流有些微妙的流动着。 突然她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来, 她不方便,萧乙连忙帮她逃出, 拿眼睛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 她的眸光微微一顿,快速地按了接听键。 “小夏——” “穆泽。”她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真是滑稽的一幕。徐易风近在咫尺,她不言不语,却和千里之外的男人说着话。 徐易风冷锐的剑眉骤然一紧, 蓦地站起身上,周身散发着不明的冷意,转身而去。 “叔叔生气了。”乐乐小声的说道。 “穆泽, 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穆泽此时站在高楼上,开了一天的会议他疲惫闭上眼,脑子里蓦地想着她,她在星城怎么样了?同事有没有为难她?更或者徐易风有没有去刁难她? “我在医院——”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机就黑屏了。 “手机又坏了。”孟夏无奈地朝萧乙扯扯笑。“乙乙,给穆泽挂个电话免得他担心。” 萧乙垂下眼,“回去再说,我手机没带。”她私心的想试探一下。 过了一瞬,医生和护士到她们面前来的时候,孟夏和萧乙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孟小姐,病房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会有医生给孩子做个详细的检查。”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请随我来吧。”医生客客气气的说道。 孟夏扯着笑,那会她母亲病重,最后她几乎是要医生下跪了,哭着求着他们给她妈妈动手术时,那些冷漠的表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思及此她鼻子一阵微酸,“穆泽安排的?”这也太快了。 徐易风去而复返,“墨迹什么?” 孟夏有些茫然,或者更多的震撼,冷漠的他竟然考虑到他们,她低头看了眼乐乐,随即了然,她咽了咽喉咙,“我说过了,乐乐不是你的孩子。” 徐易风嘴角一扬,“你也别太自作多情,我只是可怜这个孩子而已。医院人来人往病菌多,你要是愿意带着孩子在走廊处着,谁也不会勉强你。” “我们已经习惯了。”她没有看着他说了这么一句。 徐易风冷冷的吐了两个字,“随你。” 孟夏咬着唇角没说话,孩子如今是她心头最脆弱的地方。她轻轻别去眼,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萧乙虽然很不待见徐易风,可她到底冷静,她小心翼翼地接过乐乐,对着医护人员说道,“劳烦带路。” 舒适的病房里,乐乐睡在软软的大床上,一着床没多久就睡着了,房间里多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医生。 老医生给乐乐作了检查,“呦,缝了六针啊!伤口还挺深的。” 孟夏心一沉,“请问会不会留疤?” 老医生看看她,再看看徐易风,嘴角淡笑,“现在我也没把握,要看伤口愈合情况,等拆了线再说。” 孟夏脸色郁郁的。 “放心,现在美容技术那么好,就算留下疤也能消去的。” “麻烦您了。”她真诚的道谢,不喜欢徐易风插手是一回事。 “没事没事。徐家小子,我先回了。” 徐易风礼貌的送他出门。老医生一出门,“没多大事,不要碰水,一会儿去我那取些药。”说完他略略思索,“孩子都这么大了。” 老医生是他爷爷的私人医生,也是看着徐易风长大的,对他的性情也是了解。 “这事还请您别和家里人说。” 老医生沉思一下点点头,“易风啊,我也不多说了。” 孟夏让萧乙早点回去,她一个人留在医院陪着孩子。半夜的时候,乐乐的伤口又疼了,睡熟中她哼哼唧唧的哭起来。大抵疼的厉害,小手不停的要去抓额头。 孟夏浅浅的眯着眼,立马就拉住她的手,把孩子拥着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妈妈唱首歌给你听: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月光透过窗帘打进来,照着她淡淡的容颜上,依稀可以看出她恬静的神情,还有眼角闪闪的光点。 徐易风僵硬的坐在沙发上,耳边听着她柔美的歌声,歌声中夹拌着说不出的悲凉。黑暗中,他的手边摆放着一份黄色牛皮袋。 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实了。 孟夏在乐乐熟睡后,也不安的进入梦乡。 徐易风从病房里出来,出门的时候没想到竟然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走廊里上静悄悄的,徐易风淡淡地扫了一眼,穆泽风尘仆仆的。两人目光相视,皆是一闪而过。 穆泽瞧着他还没有康复的手臂,“此刻你不该在这里。” 徐易风随意的扬了扬嘴角,“彼此彼此。b市到c市,也可真难为你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气场慑人。 “易风,你到底想做什么?” 徐易风越过他的身旁,扯动下嘴角,“与你何干。” 穆泽也不恼,依旧自若,“听说前几日你来医院做了份鉴定?怎么样结果应该是意料之内的吧。” 徐易风脚步一顿,胸口血气一涌,突然转身一把揪住穆泽的前襟,“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他的眼里闪着嗜血的阴霾,手指间传来骨头咯咯响。 这一切的反常穆泽都看在眼中,他的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穆泽你爱她,可是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你,不是吗?”他的眼里盛满了怒意,倏地幽幽的来了句,“即使你们在一起,别忘了我可是他第一个男人。” 蓦地他冷冷的说道,“你要是真有兴趣玩我剩下的我是不介意的。” 穆泽脸色铁青下来,下巴绷得紧紧的,瞬间一动,抬手就是给徐易风一拳,重重的毫不手软,“这是替她教训你的。” “你该死!”穆泽又是一拳。“你凭什么这么说她!难道就没有一丝自责吗?你到底有没有心?她也是人,和你一样有些有肉,她也会伤心也会流泪,她不是铜墙铁壁,她也会坚持不了,生活不下去。”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是孟之行一手安排的,她有怨有恨应该是那两个人。”徐易风怒道。 穆泽突然大声的笑了,“是,她是瞎了眼才会爱你那么多年,甚至连自己——” “哐当”一声,一声响游荡地回扬在寂寥的走廊上。两个人同是望过去。 穆泽脸色灰败倚在墙壁上。 孟夏站在那儿,脚边是破碎的热水瓶,她的脸色惨白一片,心竟是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身上的冷汗一阵又一阵,浑身好像湿了几遍,如同寒冬里被冷水娇惯了,拔凉拔凉的。 她揉揉手,目光空空,“我有些口渴,你们继续。” 扫了眼破碎的水瓶,她苍凉一笑,转身,眼中的泪水不由得落下来。 后半夜,她安静地坐在床边,直到窗外蒙蒙亮,她起身出了医院,外面空荡荡的,到附近的银行取了2000元,回来的时候她去看了下病房的收费。看着那几个数字,握着掌心的那叠钱她还真是心疼了。这些钱都是她和萧乙一分一分省下来的。 穆泽一直坐在门外的走廊上,孟夏把豆浆和汤包递给他,并没有说话。“小夏在生气?” 他有些气恼的问道。 孟夏抿抿嘴角,摇摇头,终是无言。 就如石康所说,很长时间以后我才明白,痛苦是一回事,而痛苦所带来的心灰意冷又是另一回事。她对他早已是心灰意冷了。 25、25 乐乐看到穆泽似乎很开心, 穆泽给她准备很多布娃娃。这孩子似乎也忘了痛, 拿着娃娃就不撒手。 孟夏在一旁收拾默默收拾东西,听着两人的欢声笑语,她思量着问道, “穆泽,北京那边的会议不是还有几天吗?” 穆泽眉头皱了皱, “小夏,你这是关心我还是急着赶我走?”他假意很受伤的样子, 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叠红色的票子, 怔怔出神。 “住院的钱。”她解释着。 孟夏在他眼中看到了不舍,却只能装作不知,避开他的注视。 他很快的敛去神色, 浅淡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让她觉得舒心。 办好手续之后, 穆泽怀里抱着乐乐,孟夏走在他的一旁, 俨然是温馨融融的一家三口。 回到家之后, 萧乙出来接人,看到穆泽目光平静的就如深海的水。 她把孩子先抱回屋子 。 孟夏拎着行李袋,都是穆泽给乐乐买的玩具。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一夜未睡,这个男人依旧好看,只是眼底下的青色还是泄露了他的疲惫。 穆泽淡淡的看着她未说话。 孟夏抿抿嘴角转身。短暂的一瞬, 他的手就被拉住了,那股力量很沉,沉的就像把她深深的圈住, 永不放手。 “小夏,不要再和徐易风纠缠了,你和他现在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孟夏僵在那里,沉默了一刻,她找寻到勇气回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嗯,我懂。只是,穆泽,你忘了我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穆泽的眼里一霎的疼痛,他看着她,有些无奈,慢慢的松开手。 为了一个徐易风,她已经把整个心都封死了。 徐家。灯光璀璨,犹如白昼。 谭颖端坐在紫檀木椅上,脸色有些沉。 徐易风上午接到母亲的电话,这会儿晚上十点多才回来。谭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抬眼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心里蓦地叹了一口气,直接挑出话题,母子之间从不需要有所隐瞒。 “孟夏的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徐易风的身形一顿,“你希望是怎样?” 她的儿子向来强势的不容别人强加一丝意愿,谭颖抿了一口已经冷却的茶水,“我希望你和琦琦结婚。” 徐易风眸光一冷,“妈,要是那个孩子是我的呢?” 谭颖喉咙一动,语气坚决,“徐家的孩子自然由徐家人抚养。” 徐易风闻言嘴角一笑,“可惜不能如您所愿。我的孩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给生的。” *** 自那天之后,她和徐易风之间似乎就断了。日子平淡地过着,孟夏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始新生活。 她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信息出神。 “孟夏,今晚上去皇朝k歌去吗?”这是孟夏私下里走的比较近的同事了。 皇朝,星城的人去的地方自然是奢侈的。她脑海里蓦地就回忆起那个夏天,在那里发生的事,小腹突然隐隐的疼了,一抽一抽的疼,疼的她鼻尖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咦,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同事担忧的问道。 “没,没事。我只是肚子痛。” 同事了然,“孟夏,这是孙玉冉请客,室里的活动你不参加大家也不会说什么,这次你要是不去,她——” 孟夏闻言,笑了一笑,歉意的摇摇头。孙玉冉不会因为她去,对她的敌视减少的。 而且不偏不巧,她今晚有活动。邻居的阿姨一直想给她介绍对象,这一次她答应了。 城市中心的西餐厅。 孟夏透过玻璃窗,看着前方广场上穿梭的路人,脸色有些晦暗不明。 “听说孟小姐有个五岁的女儿?” 那低沉的嗓音拉回她的注意力。她抬起头,目光又落在对面男人的身上,男人大概四十多岁,肚子微微的凸着。孟夏看着那个肚子,突然有种像笑的冲动,不知道这个男人年老的时候,会不会发展成灌篮高手里面的安西教练,那样的话也很可爱。 “孟小姐?” 孟夏竭力地隐去笑容,认真的说道,“是的,何先生,我的女儿五岁了。” “孩子是你一手抚养的?” 她已经有些烦躁了,只是还是好脾气的忍着,她朝男人点点头。 “一个女人独自养着一个孩子也是不易,孟小姐,我很钦佩你。” “谢谢。”孟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的女儿现在高二,我答应过她此生就算再婚,也不会再生孩子。”何先生顿了顿,探究着她。 “您很爱你的女儿。” “是的。孟小姐,不知道您对今后有什么看法?” 西餐厅的小提琴声宛转悠扬,孟夏眯了眯眼,不经意间就看到一对熟悉的身影渐渐远去,她的口气有些寡淡,“何先生,这一点我和你一样,这一生我都只会有我女儿这一个孩子。”她弯了弯嘴角,语速不紧不慢,“我爱我的女儿,我想这种心情你会理解的。” 何先生的眸光蓦地就是一亮,对眼前这个娴静的女人多了几分兴趣。 “孟小姐是在星城上班?” “打杂而已。” “孟小姐谦虚了,据我所知星城用人向来严格。” 孟夏浅浅一笑,不置口否,想想她该算是靠关系进的吧?毕竟徐易风和她也算是旧时。 何先生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她的身后,神情似乎有些兴奋。 孟夏刷地回过头看到他的脸,她的手一抖,玻璃杯顺势倒了,冰凉的红酒倾泻而下,全都洒在她绿色长裙上。 她惊得站起来,意外地怔了怔。 徐易风冰冷的瞧着眼前这一幕,目光带着探究扫过孟夏的脸上。他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嘴角的笑意若有若无,只是静静地看了几秒丢然后冷酷的转身。 何先生似乎有些激动,“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他,你们这位老总还真是商界奇才,他涉及的产业哪一项不是首屈一指的。” 孟夏淡然一笑,拉着湿湿的裙子,“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她匆匆忙忙进到了卫生间。红酒在裙子洒下的痕迹犹如一朵绽放的玫瑰花,魅惑人心。孟夏索性不管了,掬起一把水拍拍脸颊,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好看一些。 撑着晕沉沉的身体走了十来步,刚转弯,突如其来的一个力量把她拉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进了一间昏暗的房间。 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她已然已经猜出了是谁。 这个人从来都是这么不顾他人的感受,这多年都过去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商场的人说他霸气,孟夏私以为那是霸道。 她呼了一口气,不慌不乱,“徐易风,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是不是又要挖苦自己了? 她现在已经照他的意思远离他了。 “穆泽呢?”徐易风问道。 孟夏有些恼怒,毫不掩饰地挪动身子尽量远离他。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怎么说他也是你未来妻子的表哥。”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并没看他,目光只是流转在房间里。 “那么你是不是在想着表嫂那个位置?”徐易风倾身低下头,鼻尖飘过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味道,却是很舒心。 徐易风别有深意地问题,孟夏很平静,“当然,穆泽那样的好男人,是女人都想嫁的。”她坦坦荡荡地毫不避让的望着他的眼睛,说着的却是违心的话。那样的男人她认为配不上的。 “是女人都想嫁?”他重复着,“那么那个曾经一直嚷着“非我不嫁”的人呢?” 孟夏很想大笑几声,可是她却笑不出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一字一顿,“那个人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陷入沉默中。徐易风的脸色有些沉郁,心口有些发闷。 “徐总,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出去了。” 徐易风没有说话,两眼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深沉。 孟夏知道何先生对她的感觉不错,离去时,她婉拒了他送她回去的好意。她想过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算了,给乐乐一个完整的家庭。 这位何先生年纪虽然比他大,也算事业有成,最主要的人家今后不要孩子。孩子?孟夏呼了口气,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可是她还是犹疑了不敢向前迈出步子。 大抵乐乐也感染到她低落的情绪,今晚只是安静坐在地垫上翻着书,时不时的瞅着她。 孟夏正在整理夏天的要穿的衣服,拿到一件小衣服时,她手里的动作蓦地就定格了。 “妈妈,妈妈——”乐乐晃着她的手。孟夏撇过头,快速的抹去眼角的泪光。然后回过头,“怎么了?”大抵因为难受她的说话有些艰难。 “妈妈,这是我小时候的衣服吗?”乐乐伸手拿过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那是一件红色的小肚兜,上面绣了蛇、蝎、蜘蛛、壁虎、癞蛤蟆,是她妈妈一针一线绣上去的,送给孩子的“无毒肚兜”,期望孩子健康成长。 孟夏把肚兜收回来,小心翼翼的收好,又抱过乐乐,“乐乐小时候穿过的,是外婆亲手绣的。” “外婆?”乐乐对于外婆这个称谓很陌生,“外婆好吗?” 孟夏抿抿嘴角,“好,外婆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 “我知道,我们老师说过,是白雪公主生活的那个世界。” 孟夏点点头,“离去的人都会在另一个美好世界过着幸福生活的。”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亲人在一直会记挂着他们。 26、26 时间在指尖中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 孟夏刚把一份戒指设计图交给简宁, 简宁拿到画纸的那一刻, 眼底的惊喜一闪而逝。 “很漂亮。”惊讶的同时是信服。 孟夏听后只是淡淡一笑,笑容里弥散着淡淡的满足,“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简宁眸光一转, 略略挑眉,“我记得看到一幅大一女生的作品, 和这对戒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现在看来同样是戒指所表达的情感却不一样了。” 孟夏暗暗吃惊, 随即很快消去, 从容地说道,“不同阶段对于戒指自然有不一样的理解。设计者年轻时不懂爱,现在懂了。”她的声音有些飘渺。她是从对爱情美好的幻想, 到如今只求的相伴相守。 简宁点点头, 想起那年他回国作为颁奖嘉宾出席的那次大赛,这个女孩子站在舞台上自信地说着她的作品, 眼里的光芒似乎在告诉每一个爱情的甜蜜。 而今站在他面前的女孩似乎涅重生一般, 一切光芒都深深的掩埋。 *** 正直下班高峰,孟夏随着人潮涌出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穆泽的车停在前方。她无奈的轻叹。 果然在她离车还有五步之远时,他推门下车。 她有丝忐忑,怕是又要扯出什么事来了。只能硬着头, 朝穆泽一步一步走过去,果然后背有无数道光射过来。 “怎么来了?” “先上车。” 车子缓缓的行驶着,穆泽拿过一袋饼干递给她。孟夏扫了一眼, 进口小饼干,心里不是不感动。 “记得上次上次和你说的一个画展。” 孟夏尝了一口,甜甜的,味道一点没变,“谁的?” “去了自然就知道了。”穆泽目光与她交对。 “画展结束之后,有个庆祝宴。” “我可不可以不去参加庆祝宴?”她心里对于这些宴会有着强烈的抵触感。 穆泽浅笑一声,“小夏,只是和我。”他的眉宇间有丝破釜沉舟的坚定。“先带你去试衣服。” “穆泽,我怎么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在你面前我向来只会使阳谋。”他定定说道,眼眸晶亮。 穆泽的目光变了,孟夏忙低下头,假装未见。 孟夏换上一身浅蓝色裸肩长裙,优雅高挑。店里的员工替她整理着,穆泽走到她身边,眼里的光表明了他甚是满意。 “很适合你。” 孟夏从镜子看着他的眼睛,苦涩又无奈。 “两位真是相配极了。”店员突然说道,说完就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多嘴。来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她逾越了。 穆泽浅笑着,盈盈的看着她。 试好衣服穆泽送她回来,萧乙还在店里忙碌着。萧乙抬头看了他们,浅浅一笑。然后低下头啪啪的按着计算器算着今日的账目,额角垂落的发丝遮住了她微微蹙起的眉。 孟夏看着她的笑容却是心酸,萧乙对于穆泽的感情她怎么会不懂,这些日子以来,穆泽对于她的好,萧乙都看在眼里,却从没有表现过一丝伤心。 她想她该和穆泽说清楚了。 她这一生,早已放下爱情。对于穆泽,她给不起。而,对于乙乙,她更是不会让她难受。 孟夏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去乔奕琦的画展。看着门口的绚丽的宣传条时,她的掌心已经被层层汗水打湿。 穆泽站在她一旁,看着她表情越来越冷,唯有默然地等待着她的发问。只是他还是不够了解她,孟夏只是歪过头,淡淡地说道,“进去吧。” 看的出来,乔奕琦的画展花了一番心思,这当然离不开徐易风的鼎力支持。 不可否认,乔奕琦的画技巧很出色,只是画面彰显的氛围倒是淡了些。孟夏的画和她相比,就胜在画面的感觉,往往最能打动人的就是细微的情感触动。 穆泽静静地走在她一旁,也不说话。 两人的脚步停在了一副素描画面前,画面上一名男子坐在办公桌前,眉目深邃,嘴角微扬,认真投入,只是一个侧面,看的出来,画者一定很爱这个男子,才能画的这么细致。 “哥——” 孟夏身子微微一缩,乔奕琦面若桃花瓣灿烂,看到孟夏时稍稍凝滞,只是一瞬而已。 “小夏,你也来了啊?” “恭喜你。”孟夏真挚的说道。 乔奕琦微笑道,目光落在一旁的画上,双颊泛着一层淡淡的嫣红,很动人。“见笑了。”说完她向孟夏的后方挥挥手。 孟夏和穆泽同时转过身,穆泽依旧云淡风轻,他不着痕迹地靠近孟夏,手掌突然拉住她的,不容拒绝,孟夏指尖一颤,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小夏,如果你想彻底了断,就别松手。” 徐易风眯着眼走过来,乔奕琦早已是迎了过去。孟夏看着那两人,一冷一热,她把头低下去,提起沉重的手臂,轻轻地挽住了穆泽的手臂。 穆泽的身子好不觉察的一僵。 徐易风的目光略略停留在两个人想挽的胳膊上,一时间四个人僵在那儿,气氛沉重而焦灼。 好在校方领导的出现缓解了这尴尬的一幕,孟夏默默的绕道另一端,画展她已无心欣赏了。 她倚在一根廊柱上,眯着眼睛,那会上大学的时候,很多美术家也会在c大举办画展,那会子她没事就爱往这里跑。她母亲是高中美术老师,从小她就跟在母亲身边学画。孟家对她从不刻意要求,她喜欢什么就让她学什么。孟夏学习虽不是顶尖,在其他艺术方面倒是学的精。 晚宴上,孟夏挽着穆泽出现的时候,毫无意外,他们收到的关注绝不亚于徐易风和乔奕琦。尤其,穆母的表情孟夏看着就头疼。 穆母很不高兴,一张脸妆容再美也掩盖不了她眼中不孟夏的不满,还有对穆泽的嗔怪。 “爸,妈,这是我的女朋友,孟夏。”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孟夏惊的撇过头望过去,双目有些不可置信,手不受控制要缩回,她不解。穆泽你到底要做什么? 穆泽用力的挽住她的手臂,坚定不容拒绝。 穆父扫了孟夏一眼,很快的把话题转过去,“好了,今天是琦琦的庆祝宴,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来,祝贺我们琦琦。”说完,大家都举起了杯子。 孟夏浅浅的抿了一口酒,突然就看到徐易风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孟夏只作未觉。 宴会对于孟夏来说枯燥无趣,她躲在角落里看着穆泽和他们侃侃而谈,她呼了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月光明亮,晚风宜人。 她脱下高跟鞋慢慢踩在有些凉的鹅卵石上,慢慢的走到喷泉边。喷泉周围的彩灯随着喷泉变化着光束,美的摄人心魄。 “易风,妈妈说你不答应我们的订婚?为什么?”隐隐约约的传来乔奕琦的哭诉声,孟夏身子一僵。 “是不是因为孟夏?” 孟夏左眼的眼皮蓦地一跳,无力地往池边地上一坐,也不管身上那昂贵的衣服了。她闭上眼,自然而然不去听。 过了好一会儿,她整个人有些昏昏欲睡时,一个冷硬的声音突然从她的头顶传来,“你倒是享受的很?” 她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撑着身子徐徐站起来,也没说话,默默的从他旁边绕过。 徐易风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有些恼怒。 孟夏不耐烦的扬手,“放手!” “真是难为穆泽了,和只无头苍蝇似的,找前找后的。”他的唇角漫不经心的一扬。 孟夏没说话,伸手推着他。“徐易风,我没空陪你发疯。” 徐易风收紧力气,靠了过来。孟夏猛地向后一退,伴着一片水花,“扑通”一声,她倒进了喷泉里。 徐易风也是没有料到,赶紧把她拉上来。孟夏呛了几口水,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子,她弯着腰不住的咳着,又气又怒。 “上去。”徐易风的手刚伸过来。 她倏地就退开,瞪着眼,咬牙问道,“徐易风,我求求你行行好,我命贱可是我还想多活几年。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说?你说清楚了,我还你。” 徐易风眸光一怔,只是一句话,“上去换衣服。” “不用了。”她哆着身子从一边走去,走了一段,前面穆泽和乔奕琦两人形色匆匆的跑过来。 穆泽看到她这幅狼狈的模样,脸上的怒气登时就要爆发了。今晚本来就够乱了,孟夏也不想多事,拉着他,“先送我回去。” 穆泽拼命的吸了几口气,生硬的说道,“琦琦,带小夏上去换件衣服。” “不用,我要回去。” “上去。” 乔奕琦连忙上前,“小夏,先和我上去换件衣服。” *** 乔奕琦带着她进了一件房间,“你进去洗洗澡,我去给你拿衣服。” “谢谢。” 乔奕琦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孟夏快速的冲了一个热水澡,裹着浴巾就出来了。只是她没有想到房间里会有人,而且是他! 她紧紧的捂着小腹,大概是刚刚落水,脸色有些苍白,“请你出去。” 徐易风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沉默了一瞬,慢慢站起身,然后走到她面前,孟夏拧紧了眉头。 “你不是消失五年了吗?为什么回来?”徐易风突然低沉的问道。 孟夏死死的扣着单薄的浴巾,咬着唇,目光看着他身后的那盏门。 “为什么?”徐易风又问了一句。 孟夏的唇边浮起一丝苦笑,“没有为什么,只是不为了你。” 徐易风的手渐渐握紧,手慢慢的抬起,孟夏一惊,慌得向右侧跑去。徐易风长臂一伸,正巧抓住了浴巾,孟夏向前一动,瞬间浴巾就被拉扯下来。 屋内璀璨的灯光一时间有些虚晃。 徐易风的双目像嗜血一般定格在她小腹那道丑陋的疤痕上,那道褐色的刀疤就这么□□裸的展现他的眼前。 27、27 她的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 徐易风一直灼灼地盯着她的小腹, 似乎要把那块灼烧一个洞出来。孟夏呼了一口气, 不愠不火地蹲下身子,手指不收控制的捡起地上的浴巾,把自己裹起来。 徐易风如一头暴怒的狮子, 血脉翻腾,他有力的双臂死死的掐着她的手臂, 掐得她骨头酸疼。 “小腹上的疤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沉沉问道,似在压抑一般。 孟夏紧紧的咬着唇, 她紧扣浴巾的手手慢慢下滑, 最后停留在小腹处,那里似乎在一抽一抽的疼。 以前她身上没有一块疤痕,而现在呢那一道疤长长的, 有些扭曲, 与她莹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触目惊心, 难以抹去。 “你想知道?”她不已为然问道, 问出来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哽咽发颤。随即悻悻一笑,纤细的肩膀轻颤了一下,目光幽幽的望着他,“我小时候阑尾炎,那时候太怕疼了, 爸妈没舍得给我切掉,只是挂水压下去,后来一直没有复发, 我爸爸出事之后,我和我妈到就到了那个小镇,生活困难,我哥那时候又走了,我又急又燥,一边打工,一边又四处找我哥。三餐不定,后来阑尾复发,原本以为挂挂水就能过去,后来疼的实在受不了就切了,留下了这个疤。” 她浅浅弯着嘴角,淡淡的说着,明显的感到徐易风的手一颤。孟夏微微仰起头,脸色有些苍白,她努力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伤口再长也已经愈合,伤痛再深也已经过去,只是逝去的再也没法追回。 徐易风一听脸色大变,眼神有些怔忪,他冷冷地眯了下眼,脑子里蓦地有种想法,只是他第一次有些徘徊,不敢去触碰。 “就这样?” “那你以为呢?”她突然咯咯一笑,“你该不是以为这是剖腹产的伤口吧?”孟夏张大着眼睛,有些不屑,“听说,乐乐的身份你已经确定过了,那么你还有什么疑问。” 房外传来一阵紧蹙的敲门声,“孟夏,你好了没有?” 孟夏轻声应了一声。 乔奕琦还在站在门外似乎在等着谁,许久她慢慢的说道,“我把衣服放在门外。” 孟夏真是觉得有些可笑,她和他暧昧的处在同一个空间,他的未婚妻却在门外,真是讽刺。 她垂目看着他白皙的手背上胀胀的青筋,她使力挣脱,慢慢的推开他的手,“你未婚妻在外面。” 徐易风双手蓦地紧紧地攥紧,“孟夏,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我的未婚妻——”他扬扬嘴巴,“还是你心里依旧在意着?” 曾经…… 孟夏眼睛有点惘然,徐易风近近的看着她,她眨了眨眼睛,声音听上去悠长凄凉,“你的感觉太好了,三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你以为呢,我再下贱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她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耸耸肩表示没什么,落落的走到门口取了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徐易风又坐回原来的地方,他半靠在沙发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孟夏也没有多大兴趣,快速的向门外走去。从房间出来没走几步,她就碰到了乔奕琦,孟夏苦笑着转身,她自然明白这绝不是巧合。 ***补完*** 晕黄的灯影一晃一晃的,乔奕琦僵着身子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双目失神的看着孟夏远去的身影,她死死地咬着唇角。 孟夏,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回来呢?为什么?她轻轻走到房间,房门露出一个缝隙,微微的灯光从里面折射出来。 乔奕琦站在门口呆愣了一瞬,面色有些凝重,最终握握拳,推门而进。 那个男人面朝着落地窗,像雕像一般,那个背影的冷漠让她失去了靠近的勇气。 “易风——”她轻声喊道。 徐易风没有动。 乔奕琦苦涩地扯扯嘴角,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边。他的目光望着黑压压的室外,如深海一般深沉。她站在他的椅子后面,双手轻颤,终于伸出手臂环住他,她的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轻柔了声音喊着他的名字,“易风——”对于现在的孟夏,她的心里不是没有焦虑的。 凉爽的夜风夹带着淡淡的花香从窗户飘进来,鹅黄的纱帐随风一扬一落。 “易风,我们结婚吧。”她害怕了,彷徨了,她明白自己无法掌控这个男人,可她想和他结婚生子。她凑上身子,柔软的唇角轻轻地触碰到他的脸颊,附近他的耳边轻声诉说着。 徐易风眉心微微一动,薄唇骤然一抿,鼻尖飘过一阵似有似无的香水味,他的身子一动,乔奕琦蓦地就松开了手。 徐易风站起身子,直直地看着她。 乔奕琦咬着唇,眸光闪着水润的光,“易风,我害怕,怕你丢下我,不要我。最重要的是小夏,自从她回来之后,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夏从小漂亮,就像一颗耀眼明星,有那么多人喜欢她。我嫉妒她。”她的声音渐渐的弱下去。 那么多人喜欢她,可是偏偏他徐易风从来没有正眼敲过她。 徐易风嘴角一扬,“她有什么值得你嫉妒的?” 你的眼里有她,我嫉妒着。她在心里默念着。 “好了,琦琦,婚事以后再说,你不是一直想要念刘老的博士吗?”徐易风有些疲倦地揉揉眉心。 乔奕琦心里顿时没了底。 “易风,你喜欢小夏吗?” 她有些不明白了,如果爱,他当年怎么可能对孟夏那么的狠心,如果没有爱,为什么现在又纠缠不休? 徐易风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比刚刚那刻还要不近人情,冷冷地扫了一眼她,“你以为呢?” 乔奕琦被他的眼神一蛰,有些委屈,紧咬着唇没有说话。 “这样的问题我不想再听到。”徐易风冷冷地丢下这句。 孟夏站在门口一角,手里捏着电话。在大门一角慢慢的来来回回。透过门边的玻璃,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些年她似乎早已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模样。她和乔奕琦看来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连衣服的喜欢都差不多,只不过乔奕琦比她幸运。 陆陆续续有人离席了,她的目光停在那几对中年夫妻身上,脑子里蓦地想起了一个美好的词,鹣蝶情深 。 曾经她的父母也是这样。 “孟小姐——”一个陌生的声音喊道。“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不知道孟小姐有没有时间?”她咄咄的看着她。 “妈。”穆泽上前拉住他母亲的手。 穆母纵使太疼爱这个儿子,在这件事她一点也不会退让。 “伯母,你有话就直接说吧?” 穆夫人看了她一眼,眸光一转,也不拐弯,“你和阿泽不适合。” 孟夏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 “你的家庭,我想你自己也清楚,我们这样的家庭彼此都不适合。”穆夫人侃侃说道,目光审视着她,“你和易风的事众所周知,你觉得对阿泽公平吗?” 孟夏理解。 “还有,你带着一个父不详的孩子。” 一句话,孟夏刚刚的云淡风轻瞬间就荡然无存。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 “穆夫人,我敬你是穆泽的母亲,才尊重你。我们都是母亲,您为了您的儿子,我理解。我的女儿也是我的宝贝,父不详这三个字我也以为是市井泼妇才会说得出。” 穆夫人气得呼吸一岔,脸色一白,眼睛狠狠的瞪着孟夏。 孟夏轻笑,伶牙俐齿她也会的,就因为他们的有名有势就可以这么肆意的轻贱别人吗?“穆夫人,您放一百个心,我从没有想过要嫁给穆泽。从前,现在,以后。” 穆泽的母亲阴着脸,“好,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 孟夏嘴角一扯。 穆泽匆匆赶到她身边,眉宇中似乎有些深沉,刚刚他被他阿姨拦住了,现在想来也是想拖住他。 看到母亲站在这儿,再看他妈妈的脸色他明了,有些无奈。 “妈,你先回去。”穆泽蹙眉喊道。 穆夫人哪个恨啊! “等久了吧?”他的手刚刚伸向孟夏的肩头,孟夏猛地一退。 两人皆是一愣,穆泽的眉头拢起,悻悻地缩回手。 “穆泽——”孟夏呼了一口气,想想还是要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她珍惜这个朋友,所以她不想失去。“刚刚你妈妈来告诉我我们不适合。”稍稍沉默了一下,“我很赞同她。”她的心里有种隐隐的心疼。 穆泽直直地看着孟夏,胸口一阵窒闷,他的脸冷峻着,眼里的悲伤在漫漫的夜色里显得尤其的落寞,她的心顿时一颤。 她低下头不去看。 下一刻,她就掉进了他的怀抱里,“小夏,你真是心狠!”他的胸口一阵一阵的。 孟夏被他紧紧的拥住,胸口堵的慌,他的手拥得很牢,她慢慢抬起手,决绝的推开他。他静凝视着她,抬手指指胸口位置,“你的这里到底是谁?” 徐易风的车隐没在漆黑的夜色里,他的眼睛直视着那暧昧一幕。一旁的手机一直在响,过了好久,他才去接。 “查到了?”他依旧看着前方。 “易风,有些照片我想当面交给你。”罗川在电话那头,眉心蹙的深深的。 28、28 照片不是很清晰, 隔得有些远, 只是里面的那个人,他们是不会看错的。 书房的指针滴答滴答的走动着。 罗川抬眼看了眼徐易风,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心, “易风——” 徐易风抬眉阴沉的笑了声,“没想到我徐易风还会被人耍。”说这话时, 他的眸光冷的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刀一般,“不愧是孟之行的女儿骗起人真是毫无破绽。”他晃了晃手中的照片, “连细节都处理的这么完美。” 要不是他怀疑, 坚定去查,估计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照片从他手中慢慢飘到地上,相片中的女子侧着身, 齐耳的短发, 套着一件黑色长款针织衫,浅浅的身子挺着一个略显笨重的肚子。 罗川拿到照片的那一刻, 头皮发麻, 他知道又该变天。再扫了眼照片,他嘴里有些苦涩,那会子孟夏的肚子也该有五六个月了,却还在超市拼命地做促销,大抵当时为了产品宣传有人特地拍了照片, 罗川拿到这些照片时心里涩涩的有些心疼,孟夏整个人瘦的似乎只有那个肚子。 “你知道的她根本没有能力做到这一切。”罗川轻轻地扣动着桌子。 徐易风嘴角一扯,“可是穆泽有这个能力。”四年多前, 那时候穆泽有一段时间不是消失过一段时间吗?他记得穆家那会对外宣称,穆泽出国去了。 “是他的话我倒是相信。”罗川点点头,“那孩子就是?” 徐易风闭上眼睛,倚在沙发上,声音中隐隐的有些苍凉,“罗川,那孩子不是我的,我已经验过了。” 罗川眼睛一眯,孟夏的肚子摆在那儿呢。他记得在皇朝那一晚,孟夏亲口说过她怀孕了,现在照片也证实了,那么孩子—— “你看这张单子——”罗川把一张发黄褶皱的纸张推到徐易风面前,“怀孕三个月时建的小卡。” 徐易风接过来细细地看着,**年8月28号,算算日子,那个时候已经三个月了。 那么孩子呢?一切处理的相当干净,后面根本没有线索,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有朝一日怕徐易风发现才会刻意而为。 “继续查!”他狠狠的说道,蓦地站起身。 罗川无奈地耸耸肩,“穆泽那小孩做事你也清楚,这张小卡能留下来实属大意。”徐易风双眼充斥的怒意。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徐易风没有回答,转身离去。 门打开时,一个清瘦的女子站在那儿,表情迷糊,她打着哈气,“罗川,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女子穿着乳白的真丝睡衣长裙,披散着长发,娇娇柔柔的,看到一身冷气的徐易风明显的一惊,蓦地往后一退,重重的撞到门边上,眉头疼得直皱。 罗川赶紧上前,一脸的担忧,“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话语虽然有些严厉,可是语气担忧还是听得出来的。 颜兮忧小心地嘟囔着,“家里一大早有客人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徐易风,眸光浅浅的,有些恍惚,“你——”她张了张嘴角,脑子突然闪过一片白光,喃喃的念叨,“徐易风。” 她看着他的面容,突然怔怔的念出他的名字。 罗川一愣。 “我们认识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喃喃的道,细手抓过发丝。 徐易风看了眼罗川,没有回到颜兮忧的问题,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你别走,你还没有回到我的问题呢?”颜忧喊道。 罗川赶紧拉过她,很快的掩好自己的情绪,“好了,穿的这么少,一回儿又该生病了。今天的药吃了没?” “罗川,我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只要你不要忘记我就好。”罗川抿抿嘴角淡淡说道。 颜兮忧慢慢沉寂在他那让人安定的笑容里。 **** 5月的清晨,清爽宜人。 突然而来嗤嗤的急刹车声音瞬间打破了寂静的时光。 徐易风下车向着狭窄的小道走去,鸡鸣犬吠往来不绝。他定定的站在那间平房,透过铁门的他看到孟夏端着漱口杯蹲在一边的水槽边刷牙,长发随风飘动。 他的脑子蓦地就想到那张照片。 “砰砰砰”重重的拍打声。 孟夏停下动作回头,太阳还没有升起,阳光浅浅的,可是她却觉得眼前有些刺眼,片刻的迟疑。 “开门。”徐易风冷冷地命令道,眼里的愤怒让孟夏一怔。 她慢慢地擦干嘴角的泡沫,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有什么事?”隔着铁门,两两相望。 “我再说一次,开门!不要让我重复。” 这大清早的,周围的人还在休息,她皱着眉打开门。 徐易风一步一步地走进她的身边,眸光凌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孟夏心头一颤。 “孟夏,孩子呢?” 孟夏脸色一白,“你大清早的抽什么疯。” 徐易风一把揪住她的手,“那个孩子呢?” 孟夏挣扎着,心中一痛,“乐乐不是你的孩子。” “别拿乐乐当□□,我不知道原来你藏得那么深?怎么着,想用孩子来敲一笔?”他的话有些伤人,不过孟夏只是早已习惯。 “我只问一句,孩子在哪?” 孟夏死死的咬着唇角。 “不说是吧?”他扫了眼院子,看到一旁洗凉的男士衣服。“萧甲还好吧?” 孟夏震惊的望着他。 徐易风残忍的一笑,淘出电话,轻轻动了几下指尖,“肖局长——” 孟夏猛地一把抓过他的手,她知道徐易风不是再吓她,他绝对做的出来。 “想通了?” 孟夏咬着唇,死死的看着他,“我没有孩子。” 徐易风轻笑一声,随即甩出那张单子,“这个你该熟悉吧?”孟夏捡起单子,整个人如遭雷击,定定地站在那儿,恍惚的看着几个字,她的肚子一阵阵的抽痛,脸色越来越苍白,心里凝结的好的那个伤口突然间就被撕裂开。 “那晚在5月,8月的时候正好三个月。真是如此巧合!”徐易风逼视着她。 孟夏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的眼神慢慢的空洞了,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正视徐易风的眼,“那有如何?” “孩子在哪?” 她艰难的张口,摇摇头,“孩子啊,没了,你不是让我打掉的吗?我打了。”她盯着他看着,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眼里一丝光彩都流逝。 “我都没钱给我妈妈治病,还有什么钱要那个孩子,何况那个孩子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一个不被祝福的生命来了又有谁疼爱。” 她抽笑了一声,“徐易风,我不是按你的吩咐办的吗?怎么了,我又做错了?” 徐易风满眼的阴霾,“你—竟-然-打-了?” 孟夏忽而一笑,似乎毫不在意轻飘飘的说道,“打了。” 她似自言自语一般,“他是不是你让我打的吗?忘了告诉你,已经6个月大了,是个男孩。”她轻轻的诉说着。她曾经幻想着徐易风有一天知道他们曾经短暂拥有过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也会痛吗? 如果痛,或者她也会好受一些。 她心底有个声音突然说道,你看,徐易风也痛了。 徐易风发疯一般蓦地抬手掐住她的脖子,“打了?!你到底有没有心?” 孟夏直直的望着他,忽的笑起来,悲凉无奈,“徐易风你真可笑,当初是你让我打了孩子的,何必现在装着一副圣父的样子。”她早已心疼的没有了直觉,可是泪水却流不出一滴来。 “你!”徐易风胸口堵得喘不过气来,被她这么一激手上的劲不觉得加深,孟夏被他掐的难受,可就是咬着下唇不求他。 徐易风这人向来霸道,那会子孟夏对他说怀孕,原以为只是小丫头信口雌黄而已,没想到是真的。待看到孟夏的肚子,他的心抑制不住的颤动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那是他的孩子。可是,隐隐的兴奋只持续了半晌,人却告诉他,打了! 已经成型的孩子就这么打了!他徐易风还没有来得及知道。 萧乙打着哈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徐疯子你疯了?”她抓着徐易风的手,咔的一声指甲断了。 孟夏的脸色很难受。 徐易风用力一挥,萧乙连连倒退了好几步,“萧乙,你给我滚开,你放心少不了你的。” 萧乙稳下身子,惊恐地看着如同暴怒的狮子的徐易风,这样的他她还是隐隐的怕了。 “呜呜——叔叔——”乐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小手揉着眼睛呜呜的哭着,“叔叔,不要打妈妈。” 徐易风的手一怔,低下头看着孩子。 孩子,那个孩子现在也有这么大了。 他的手一点一点地松开,孟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下瘫坐在地上,剧烈的咳了几下,萧乙连忙扶住她,她看着乐乐,一时间眼泪扑簌地掉下来。 乐乐看到孟夏留着泪,害怕的抱着孟夏,呜呜的抽泣着。 孩子,她的孩子再也不会来了。 29、29 那一天之后, 孟夏一连两个星期没有去上班。简宁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那张空桌, 还是通知了孙秘书。 孙秘书什么人,她想起前几日战战兢兢的跟在徐易风身边,算算时间, 顿时了然,不过也为难了, 徐总这几天去法国了。她轻轻叹口气,“什么情况?” “病假。”简宁淡淡说道。 “她的工作先找人跟进。”孙秘书蹙着眉, “简宁, 你该看的出来,徐总遇到孟夏做事总是意料之外。” 简宁轻笑,“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人常常一时糊涂做出终身追悔的事, 再后悔也只怕是枉然。 安静的病房里。 孟夏无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 短短的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几斤肉已经悄然不见。她怔怔看着床头沁香的花束, 那浅白的颜色让她不断的想起梦中那片汩汩流动的血液。 想着想着她的头又开始痛了, 她死死地闭着眼睛,十指痛苦的揪着发丝,耳边回荡着刺耳的刹车生,然后是人落地的声音,周围阵阵惊呼, 纠缠着她。她惊恐地瑟缩着身子,整张脸惨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 萧乙推门看到她呜咽着,床单上散落着黑色的发丝, 她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夏——小夏——你醒醒——” 孟夏咬着唇,唇边染着血迹,她黑暗的眼睛毫无焦距,只是看着那束花,“好多血,好多血。”她死死的抓着传单。 萧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慌乱地抖了抖眉梢,“没有,这里没有血。”这样的孟夏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毫无生气,绝望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离去。 “乙乙,我看到了那辆车,车牌号8501。”她有些激动地抓着萧乙的手臂。 萧乙整个人突然间不知所措,孟夏从来没有说过这些,有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在她的心底滋生。 “那个人慌乱的抱着我,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不好,可是我恨他,我的孩子——”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慢慢的滑落,她颤着手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为什么?” 萧乙流着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如果说,那么就是那句俗话,天意弄人。 孟夏哭了很久很久,从把乐乐抱回来之后,她再也没有说过曾经拥有过的那个孩子,如果不是徐易风,也许这将是一个尘封的伤痛。 “乙乙,我想回去看看我的孩子。”孟夏闭着眼轻轻的说道。 萧乙抹着泪,“好,我陪你去。” 她摇摇头,“我想一个人去。” “好,等你身体好了之后。” “我想我爸爸了。” “我想结婚了,我想要有个家。” “很快的。”萧乙涩涩的说道。 孟夏哭累了,嘴角依旧喃喃的说着。 穆泽找了全国最好的医生,孟夏配合检查,检查做了一大通,最后医生无力地摇摇头,“她的耳朵完全没有损伤。”医生顿了顿建议道,“你还是带她去心理科看看。” 穆泽面色深沉,回到病房。 推开门的时候,竟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他定下那儿,浑身的气从脚底直窜到头顶,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压抑着自己没有冲上去把那胖子扔出去。 何先生循声而去,看到穆泽时,微微一愣。 穆泽冷冷的攘怂谎郏劾锏哪用舷淖匀磺萍耍耙缴皇侨媚愫煤眯菹5穆穑俊 何先生听着他温柔的嗓音,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孟夏,嘴角微微抽搐。 “孟小姐,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身体。” 孟夏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个何先生人还是不错的。 穆泽听见她的叹息声,对着她的眼睛,孟夏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恍惚,立即别过脸。 室内一片寂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穆泽依旧不动只是看着她,许久,才沉声说道,“小夏,如果你想结婚,为什么不考虑我?”他的语气有些急。 孟夏垂着头不说话。 “呵呵,那个脑满肥肠的老男人有什么好,让你强颜欢笑去应付。” 孟夏静静地听着,没有回话,等到穆泽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才抬起头,“穆泽,我的情况,你清清楚楚,就像徐易风所说的,我和他确确实实发生过关系,而你和他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所谓谣言可畏。” “人到中年,发福也是难免的,你想想汤镇宗,年轻时英俊潇洒,可现在还不是如此。何先生没有英俊的外貌,可是他人很好啊。”孟夏盈盈一笑,笑容深处的苦涩却刺伤了穆泽,“最重要的事婚后他不要孩子。” 穆泽脸色蓦地一白,紧抿着唇,趋近她,他的眼角压抑的隐忍,怒吼一般,“我也不要孩子!” 孟夏只觉得唇角一片灼热,穆泽紧紧的圈住她纤细的腰部,那种力量似乎沉寂了多年爆发而来,深深的辗转于唇角。 她无力的推着他的胸膛,却是无果。 终于,心一狠,牙齿咬住他的唇角,她尝到了腥腥的血水。 疼痛早已不能阻止一切。 那疼早已深入骨髓。 泪水不知何时间打湿了衣角,穆泽惊醒过来,抬手抹着她的泪,眉头深深皱起,苦涩的说道,“对不起,小夏,是我逾越了。” 对不起,对不起…… “究竟是我们相遇太晚,小夏——我爱你难道你从来没有感觉到吗?” 他一次又一次地感觉到那种无力。 孟夏脸上泪水未干,抬眸就看到穆泽眼底的那丝痛楚,她的气慢慢地释然下来。 他和她何其不相似呢? “妈妈——”突如其来的叫声,两人皆是一惊。 萧乙牵着乐乐的手走进来,她眼神只是闪烁了一下,低头苦笑了一下,抬眼的一瞬轻松地看着两个人,穆泽的手紧紧的握着小夏的手。 “穆泽,你怎么把小夏给整哭了,就算你是我的干哥哥这次我也不会饶了你。” 干哥哥…… 穆泽只是短暂的疑惑,随意深深的看着萧乙,这个明朗聪慧的女孩子,“是呀,这次是我不对,我接受乙乙妹妹的惩罚。” 孟夏看着两人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得一愣。 穆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向小夏求婚呢,这丫头是铁了心肠不肯答应嫁给我。” 乐乐似懂非懂,“叔叔,你要和妈妈结婚吗?” 穆泽弯下腰抱起她,亲了她一口,“乐乐,想要叔叔做爸爸吗?” “可是乐乐的爸爸在旅游呢?”乐乐纠结了,“不过叔叔当爸爸的话,乐乐就多了一个爸爸了。” 乐乐的话让孟夏的心头涌起了一股凉凉的暗潮,在她的胸膛里不停地窜动,她有些难受。 萧乙坐在她一旁,面色平静,“小夏,我可替我干哥哥说说好话了。” “乙乙——”孟夏蹙着眉。 萧乙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她浅浅的看着她,真诚,坦荡。 孟夏无言。 *** 徐易风从法国回来的当晚,罗川以为他是出国散心去了,一回来就拉着一帮子人出来喝酒。 缭绕的灯影中,罗川搭着他的肩头,和他接触的时间长了,也了解了徐易风的个性。徐易风这个人要是不在乎又何必折腾成那个样,查来查去的。到现在只是他自己不明白而已。 徐易风闷声喝着酒,脸色不太好。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穆家这几天可热闹了,穆泽那小子平日里一派温雅,没想到这次倒是够硬气。” 徐易风抬起眼皮。 “闹着要结婚,女方还带着个女儿,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 罗川暗叫不好,这家伙真是不会看脸色。果然徐易风倏地敛起目光,眯着眼睛,“他要结婚?” “铁了心的,穆部长长鞭都上了,那小子死不退让。” “是吗?他想娶她敢嫁吗?”即使她想嫁他也不允。徐易风大抵是喝多了酒,眼圈红红的。 他冷笑一声,眼神阴翳。“穆泽倒是比以前能耐了。” 众人倒是有些莫名,不过依旧喝着酒。 罗川看着徐易风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许久,徐易风站了起来,步履依旧平稳,没有丝毫醉意。 罗川跟在他身后,徐易风没走几步一手撑在墙上,头微微地垂着。 这个男人难受了,那个冷漠骄傲的男人第一次难受了。 “我先回去了,罗川,替我谢谢你哥了。”向来意气风发的徐易风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什么事后悔过。 多年之后,每每当他想起了那晚对她的绝然,以及那个孩子,他才知道万虫啃咬的切肤之痛,那份愧疚他将深藏一辈子。 “她在省中医院。”罗川心念一动说道。 徐易风定了定身子,过了一会儿向门外走去。 30、30 护士给她拔了针管, 孟夏按压着手上的散着酒精味的棉花。手背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 她无力的动动僵硬的手指。目光淡淡地扫过穆泽,那张原本俊脸,这会儿下巴清晰可见几块青色。 他紧紧的蹙着眉, 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似乎在思索着, 看起来非常疲惫。见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下巴处,他弯弯嘴角, “医生说这几天的情况不错。” 孟夏淡淡道, “嗯,挺好的。”要不是穆泽和乙乙坚持不让她出院,她早就可以回去了。 穆泽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静默了半晌, “小夏,我们去美国吧。” 孟夏一怔, 手背的伤棉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她的手紧紧的握住。 穆泽将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涩涩一笑,“你的耳朵不能再耽误了,那边医学到底比国内先进。” 孟夏咬着唇,“我英语不好。” 穆泽凝眸, “没关系的,我可以给你当翻译。” 她的手臂有丝凉意,低眉一看, 刚刚扎针的位慢慢涌出来了血珠。 “穆泽,是不是你家人……”她自然明白穆家怎么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呢? 穆泽揉揉酸胀的眉心,眉间掩不住的烦躁,“不是,我只是想换个环境。”换了环境,也许他能忘记一些事,她也能忘记一些人。 她抬首与他相视。“我不会走的。不然我也不会回来了,这里是我的家乡,我妈妈安葬在这里,我还要等我爸爸出来。” 穆泽的心突然间空荡荡的,有些抽痛。他笑了一声,笑容中的惨淡孟夏能感觉出来。往后靠去,仰躺到沙发上,后背一阵灼热的灼痛。 那晚母亲的脸色很不好。“穆泽,我说过了,我绝对不会接受孟夏的。他是什么人你自己清楚,不要说她父亲孟之行在牢里蹲着,就是她自己?和易风的事谁能不知,当年那个场面难道你要我亲口和你描述一下吗?” “我穆家的儿媳,定是清清白白的。她孟夏不适合。一个女孩子那时才多大?竟然会用下药那种下作的把戏。阿泽,你让我怎么接受她。这样的儿媳妇,你又让我如何面对他人?” 穆夫人字字在理。 “可是我爱她。”穆泽沉沉的说道。 “爱?”穆夫人微微嘲讽的勾勾嘴角,“那她爱你吗?”她抿抿嘴角,“阿泽,补偿不是爱。” 穆泽闻言手指捏紧,脸色蓦地一僵。 “只要她肯点头嫁我,我定然会娶。我已经错过一次,我不想再错第二次。”穆泽看着自己的母亲双眼的怒气。“纵使离开这里。” “你疯了!”穆夫人突然惊叫一声,细声划过大厅。 然后,父亲震怒。 穆泽闭着眼睛。 孟夏静静地看着他,心平静的跳动着,“穆泽,你为什么要娶我?” 穆泽眉心一动,轻笑一声,“当然是想你对你好,傻丫头。” 傻丫头。 刹那间的错觉,她的母亲在世常常喊她“傻丫头”,眼里又是无奈又是疼爱。她的母亲一早就看出来,她的女儿太过痴。 孟夏的心酸涩的突然决堤,两眼茫然地看着穆泽。再被徐易风逼走之后,她渴望的无非就是一个家。 “穆泽,你让我好好想想。” 穆泽点点头,嘴角挂着浅笑。 穆泽走后,她站在窗前,窗户大敞,凉风呼呼的吹进来,她的发丝杂乱的飞舞着。年少的爱太过盲目,以至于她自不量力地以为他总一天会喜欢上自己,到头来,自己被伤的体无完肤。孟夏抱着上臂,面色有些阴郁。 决定回来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徐易风再见。她是尘埃,他在云端,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命运却再次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她伸出手,感受着风拂过手面,握紧拳头却是什么也没有握不住。她慢慢的松开五指,凝结的眉心也随之伸展开来。 房门打开的时候,她以为是穆泽去而复返,嘴角带着笑意回眸,她的笑容凝滞住了。 徐易风一步一步走进来,站在她的面前。 多日未见,他似乎削瘦了。 孟夏坦然的看着他。 “要结婚了?”他冷冷的说道,黑暗的双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孟夏微微诧异,可她毕竟不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了,抬首与他对视,倔强的点点头。 “是吗?和穆泽?”他倏地嗤笑一声,“原来我从来不知道他是这么伟大,别人不要的东西他都这么宝贝。” 徐易风的话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她,孟夏也不气,淡淡的轻笑,“徐总,何必这么刻薄他人,祝福他人也可以为自己积福。” 徐易风死死的看着她,“祝福?你要是能踏进穆家的门我一定送上祝福?只是你确定你能踏进去?” “这个您不必费心。我这人向来眼拙的很,识人不清,把人渣当王子。现在眼睛亮了,他愿意娶我,我自然会嫁,毕竟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徐易风眼里突然闪过一抹冷意,似怒,“这么好的男人?怕是别有用心也不知。” 孟夏的身子向后一退,与他隔开距离。曾经她想靠近他,而今她清楚的保持距离,只是因为她清楚,他永远不会属于她。 孟夏吸了一口气,“徐总,我和穆泽之间的事不用您操心。你有你的家,我自然也要有我的家,我的丈夫,我的——孩子。”她涩涩的说完。 徐易风气,这丫头如今是他一句她能顶一句,嘴巴倒是厉害了,尤其是那眼神中的不屑。他看着她怒火愈加的强烈。 孩子!她还敢在他面前提孩子。 他趋近她,孟夏往后躲,身子抵在窗沿边,上半个身子微微置身在窗外,徐易风忽然发狠圈住她的身子,“你的孩子?”他的声音冷的似乎冻死人,“那我的孩子呢?” 孟夏呼吸间充斥着浓烈的酒味,心口一酸,撇过脸去。她的手指扣着窗沿,那种麻麻的感觉的让她浑身一颤。 “孟夏,你丢了我的孩子,那么得还我一个。” 孟夏猛地打了一个寒颤,震惊的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置信,曾经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满全身。 他双眼殷红,薄唇轻动,“凭什么招惹了我又去勾搭其他男人?” “啪”——静默的空间一阵脆响。 孟夏只觉得掌心一片灼热,微微地刺痛。她一动不动的瞪着他,这一巴掌她是用足了力气,打完之后,她的心底突然有种畅快感,眉眼流动着倔强,这样的她是徐易风所陌生的。 徐易风眼中的怒火猛烈的燃烧着,他一把反握着她的手,骨骼被他捏的咯咯作响,“你找死?” 孟夏冷笑一声,以前她无能为力,可现在她可以反抗。 “无耻。”她愤恨的蹦出两个字,忽的她笑了一声,“徐易风,还你一个孩子?你让我给你生孩子?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让我给你生孩子?” 一连几个问,徐易风蓦地整个人僵在那儿,酒意让他迷醉眯着眼。 风狂啸的吹动,时间突然静止了。 她的手腕越来越痛。徐易风一个大力一扯,孟夏被带进他的怀里,她的鼻子撞到他坚硬的胸口,一阵酸痛。 她不清楚徐易风又要发什么疯。一瞬间,徐易风就拖着她向外走去,她被他扯的站不稳。 她惊恐地斥道,“你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 孟夏一阵慌乱,他却不为所动。她气结,死死的抓着他的手,突然低下头一口咬了下去,狠狠的,徐易风吃痛,醉意稍减,一转头,就看到那个黑黑的头颅埋。 恨意有多深,痛就有多深。血已经渗出来。 “松口!” 这时候的她压根听不清。 徐易风眸光一冷,抬手劈下去,那个纤弱的身子慢慢的软下去。 他的手腕处一圈深深的牙印,血液滚滚。他低下身子,抬手理了理她散乱的发丝,惨白的脸色,嘴角殷红的血丝鲜明,抬手指腹轻轻的一点一点擦去痕迹。 明亮的灯影打在她的小脸上,她发出均匀的呼吸,这时候的她似乎才和记忆中那个女孩重叠上。徐易风静默地打量了她一瞬,双臂抱起她,向门外走去。 31、31 清晨, 她轻轻地动了动手指, 指腹柔软的触感,让她有种恍惚。厚重的窗帘隔间阳光,她缓缓睁开双眼, 在朦胧中她看到一个清冷的背影,一时间心里涌起五谷杂味。她沙哑着嗓子, 想叫却是什么声音都不能发出来。 徐易风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一身剪裁合宜的居家服, 却是没有一丝居家的温馨, 她紧紧地抿着薄唇,眸色深远让人捉摸不定。 孟夏难受的干涩的咳了几声。 他渐渐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整个人淡淡的有些阴沉。 孟夏直直的看着他, 因为咳嗽,眸子里漾起了一层浅浅的水光, “这是哪?” 偌大的房间里, 一室欧式的设计,美轮美奂,奢侈华丽。 孟夏有些急促的呼吸着,面对徐易风的无言,她有些焦急, 再一次发问,“这是哪?” 徐易风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海边。” 闻言她立马下床,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医院的病号服,还好。床边摆放着一双粉色女拖鞋,她看了一眼,很温馨的颜色,只是她没有心情去穿,赤着脚走到门边。手触到门把,扭动了几下,门依然未动。 她的脸色一僵,蓦地无力的垂下手,一脸的无奈,“徐易风,你到底想干什么?”转过头看着他手里的小型遥控器。 徐易风手指一下一下敲着遥控器,“离开穆泽。” 孟夏觉得这真是一个笑话,她蓦地咯咯笑了起来,“你是我的谁?我嫁给谁要你听你的指示?徐易风,你是不是自大过了头。” 她咽了咽喉咙,白皙的脸近乎透明,柔弱却带着几分坚强,一字一句的回道,“我就是要嫁给他。” “徐易风,我命由我不由你。” 她微微仰起下巴定定地说道。“开门。” “你有本事自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 孟夏朝着他走来,眼睛盯着他手中的遥控器,徐易风冷冷的看着她,走进了,她伸手,他抬手。 微微相触,孟夏满眼的厌恶,那种恨意毫不掩饰。 徐易风被她的眼神一刺,无情的扔掉遥控器,嘴角一扬,一个施力,她被他压在身下。 屈辱,愤怒。 孟夏猛地抬脚就是一踢,就见徐易风利落的压下去,脸色阴沉下来,“小夏,你在打了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个孩子?” 昏暗的光线里,她的双眼里突然盈满了泪水,对着他的脸,却看不清他,他不会知道每一次他提起那个孩子时,她的心撕裂的疼痛到底有多深? 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慢慢的下滑,嘀嗒落在他的手背,徐易风突然觉得有一种灼热的疼痛。他慢慢抬手覆上她的眼角,手刚刚一触。 孟夏犹如被什么肮脏的东西碰到一般,“滚开。” 徐易风的怒火猝然一升。 孟夏抬手打着他的胸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给你下药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她嘶喊着,声音悲怆又凄凉,“徐易风,我恨你。” 徐易风蓦地压下身子,靠近他,手紧紧地拉着她,深邃的眼眸看不出情绪,也许是心疼,也许是烦乱。 他微微一眯眼,看着她挣扎间扯开的衣扣,莹白的肌肤大片的暴露在他眼前。他吸了一口气,压制自己的情绪去扣好。 孟夏大脑突然炸开,眼睛瞬间暗淡无神,咬着唇,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然,嘴角突然喃喃叫道,“穆泽——” 他的眼里愤怒瞬间爆发,手紧捏着她的胸口衣扣。 突然间孟夏的手机急促的响起来,她眼里蓦地闪着希冀的光亮,她拼尽全身的力气伸过去,可偏偏那丝期待让徐易风很不爽。她努力地伸手,只有一指距离时,突然那双沉稳的手伸过来。 徐易风拿起来一看,屏幕闪过的字眼,他的眼神一暗,恨的咬牙切齿。“他就那么好?” “是!”孟夏大声的喊道,“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她湿漉的双眼死死的蹬着他,“徐易风,你根本不配和他比。” “是吗?”他悻悻一笑,有些狠戾,“我不配。”他近乎暴戾的宣示着,“孟夏,我说过,你欠我一个孩子。” 话音一落,脆弱的纽扣啪啪的四处散落。 徐易风疯狂的吻着她,有力的大掌毫不手软的探进她的两腿之间,熟悉的陌生感,让她恐惧的夹紧双腿,她全身抖的厉害。 “他这样对你过吗?”他残忍的问道,手上的力道强势的挺进。 孟夏的眼角此刻已经没有了一丝泪水,“无耻。”体内一阵灼热感,她难受的闷哼了一声,身子不由得蜷起,身子在撞击中越来越无力。 他深陷在她的体内,她却咬着牙一张脸轴的紧紧的,他知道她的排斥,可是她的身体上却无法阻挡,一点一点地吸纳着他。徐易风扯着嘴角一扬 汗水混合着泪水,一波又一波,一半如火,一半如水。 傍晚的时分,孟夏再睁开眼时,浑身的骨头都似散了架似的,一动全身疼的没有站起来,更难受的是那种心酸,而她却无法肆意的哭出来。顺着落地玻璃清晰看到远处湛蓝的海水,海水一浪一浪的涌上岸滩。 夕阳的余晖打进屋里,室内一片荧光。 她掀开被子,光裸着身子下床,她的衣服四分五裂的散在房间的角落里,孟夏面无表情的拿起一边的白色浴衣披在身子,走到露台上,闭上眼睛,深深的呼了一大口空气,空气中弥散着一点咸咸的味道的,耳边回荡着,海水呼啸的声音。 她一直很喜欢看海,听海的声音,那种美妙的天籁,让人沉静,让人可以忘怀一切。 徐易风不知何时站到她的身后,看着她飘渺的背影,那种彷徨无措让他有些莫名的心疼,他的脚步一瞬间有了迟疑。把一叠食物放在一边的餐桌上,声音却依旧冷冷的,“吃饭。” 孟夏一日未进食,胃早已焦灼的搅动着,可是她却吃不下一点东西。她一动不动地倚在栏杆上。 “你聋了?” 她的之间微微一动。 徐易风上前扯住她的手臂,右手捏着她的下巴。 孟夏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底早已暗淡的没有了一丝光彩,她轻轻动了动嘴角,朝着他一笑,“是啊,我是聋了。”挣开他的手臂,举起沉沉的手臂指着自己的右耳,“这里听不见的。怀孕6个月的时候,我出了车祸,你的孩子没有保住。”她淡淡的说着。 远处一个浪潮,啪的一声四溅。 徐易风瞳孔蓦地一缩。 孟夏望着他,“你不知道吗?呵呵——” 他的手臂上青筋突然暴起。 远处的潮水汹涌的拍打着暗礁,惊起一层又一层的惊涛。 她落落一笑,满清的窒息,那种疼痛早已深入骨髓,所有的痛楚、不甘、恨意在这一刻都好像消失了,“喔,对了,你的孩子啊,我永远都还不起了。”海风掀起了她的发丝,那笑随风而去,随后而来的是一种无法追忆的伤怀。 “这辈子我都不会有孩子了,徐易风,我还不起。”声音里压抑着无比的悲怆。 徐易风怔愣住,眼眸倏地凛起来,那一刻他的震惊已经超过他一辈子的想象,心头突然间袭满了又尖又锐的痛。 孟夏咯咯的笑起来,每一声笑,徐易风的心突然就抽痛了几分,他整张脸都郁结着,仿佛酝酿着一场大暴雨,手颤动着摆放在她的前方却是没有勇气伸过去。 她慢慢地蹲下身子,像只被拔了刺的小刺猬颤抖的缩成一团,“我有什么错,只不过是年少时爱上你。” 32、32 徐易风怔怔地站在屋中, 整个人犹如肃穆的雕像, 僵直了脊背,他濡动着干涩的嘴角,想说什么, 此刻似乎艰难地说不出任何言语。 孟夏的话语一刀一刀的划在他的心口,他垂目看着那抱成一团的单薄身子, 手不自觉的紧握,一步距离却是隔了千里。 孟夏埋着头深深地咬着唇, 泪水像断了线的玉珠滴滴滑落下来。这么些年来, 她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切,整个人都要被压垮了。 绝望过后是希望,她的希望很渺小, 很简单。可是在她舍弃了那么多之后, 她得到的仍是无尽的伤痛。 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了。 徐易风走到她脚边, 慢慢的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小夏——”他轻唤了声,声音干涩暗哑,有些不忍。 孟夏瑟缩着身子,抬眼望着他,泪水绵延不绝, “你到底想要从我这边要什么?” 徐易风的目光定定地停在她的脸上,泛着微微的沉痛。 “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了,孩子我给不起。” 听到这句, 他的脸色不由的僵硬,呼吸紧蹙,眉心陇起。 孟夏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到,他只是淡漠着不语,她扬扬嘴角,悲凉无力,“你还要什么?”她的手一紧,紧紧的揪着胸口的衣角,“还是这副身子。你要,要多久要多少次?” 死寂一般的沉默。 字字锥心,徐易风愕然地皱起眉头,脸色一片苍白。 她蓦地直起身子,飘渺的站在那儿,慢慢的脱下浴袍。 原本莹白的身子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紫青,触目惊心,她死死地握着手,指甲深深得掐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徐易风瞳孔紧缩,侧脸浮现出了一层暗影,快速的抬手一扯拿过薄被把她抱起来,僵硬的说道,“你先休息。” 他的声音有着不确定,还有隐隐的失措,把孟夏安置好。 看了一眼缩在被里的她,他轻轻关上房门,坐在大厅的一角,整个人都沉了下来,茶几上放着一瓶已经见底的洋酒。他揪着心,头痛欲裂。 车祸。 比起他,失去那个孩子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大的痛。 他的脑海里不断的回放着孟夏的话。 “我有什么错,不过是年少时爱上了你。” 是谁的错?他眯着眼思索着,孟夏没有任何错。 他拿起孟夏的手机,按了开机键。手机一打开,一条条信息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他淡淡的看着手机,蓦地轻轻的放下。 不一会儿,手机突然唱起来,手机铃声轻轻柔柔的,是男女对唱,徐易风还是第一次听。 “过去总是挥不去,再坚强记忆仍像恶梦不醒,我的泪水淌过你的天空,雨下不停心好痛……” 他怔怔的听着,那端似乎赌气一般,蓦地他拿过手机。 “小夏?”萧乙惊呼地喊道,只是没有回应。从今早开始她乱的找不到一丝头绪,她已经猜到了是谁干的。 “她在睡觉。”徐易风淡淡的说道。 霎时的沉默。 萧乙心慌的喊道,“别挂。”她乞求着,“求你送她回来,乐乐这孩子今早没有见到小夏,一直哭闹不止。” 萧乙明白,徐易风要藏一个人自然不会轻易的被找到,不然,穆泽也不会至今没有消息。 “三天之后,我们自然会回来。”他冷冷的说完,快速的挂了电话,又拔了电池。 暮色沉沉,他起身向二楼的卧室走去。 推开房间的时候,一室海风迎面扑来,房门“砰然”一声被风吹的大力的合上,他眸光一沉,大步走进去,海风狂啸地吹打着浅绿色的窗帘,大床空空落落的,他一惊,快色的走到露台,顿时满腔的怒气。 孟夏蜷着身子,只着单薄的浴袍躺在那儿,虚弱的呼吸。 他手一抄,触手的灼热,“该死!”他暗暗咒骂着。 孟夏只觉得头晕目眩,有一个温热的身子抱住了她,很温柔,她想睁开眼,可全身的力气一丝都提不起来。 她昏昏沉沉的,又冷又热,只觉得额角慢慢有了凉意,很舒服。 她恍恍惚惚的做着梦,孟父,孟父,孟潇一一穿梭在她的梦中,还有徐易风,他对她没有了冷言冷语,孟夏提着心,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一夜梦回,她挣扎着睁开眼时,看见床边的人,心口一酸,似有一块大石压着她几乎无法喘息,她哽咽的难受。 暗暗的灯光下,她默声看着他,他的手边放着一叠方块毛巾,她怔怔的看着,眼里盛满了悲怆,眨了眨眼睛泛去酸涩。 徐易风睁开眼正好对上她,他一脸的疲惫,伸手探过去,孟夏本能的歪过头。他的手一滞,只是几秒,依旧放到她的额角。 高烧已经退却。 她闭上眼开,声音沙哑,“送我回去吧。” 徐易风的眼睛有些暗淡,“为什么不告诉我?” 孟夏的手微微一颤,鼻子一酸。告诉你?可你愿意听吗?至始至终,你都把我排斥在外,无论我怎么求你,你给我的永远都是嫌弃。 “你们千方百计的瞒着我,逼着我去做那个恶人是吗?” 孟夏心口一酸,低低的说道,“告诉你?有些事不是说的,是用眼睛看的,用心感受的。”她轻笑一声,“你知道又能怎么样?那些过去就能改写吗?还是你会爱我?”她睁开眼睛,直视着他,看到他墨色的双眸里压抑着的怒意,她微微一怔,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你现在又是再怪我的隐瞒?”说完,她挣扎着坐起来,下身一阵撕裂的灼痛,她疼的直蹙眉。 徐易风看着她的隐忍,欲伸手帮她,孟夏有些慌乱的向后一缩,满眼的防备。 他怔忪了一瞬,转身拿过一边的药膏,语气有些瑟瑟的,那还是孟夏第一次见到。 “伤口有些撕裂。”他轻轻放到她的手边。 孟夏好像没有听见一般,“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他的脸色微沉,“这么急着回去要见谁?”穆泽刚刚一通电话,愤怒的向他咆哮。 她清冷冷的看着他,得不到答案,她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趣,翻身又躺回去。 许久,在她渐入梦乡的时候,她听到一声浅浅的叹息,怅然,似乎是错觉一般。 别墅是徐易风早些年方便到海边度假建的,这里定期有人打扫,东西很齐全。他到厨房熬了粥,回到房间的时候,孟夏依旧静静地躺着,可他知道她并没有睡。 把粥放到床头,“起来吃点东西。” 孟夏一动未动。 徐易风眸光一转,盛了一勺子递到她的嘴边,“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去。”她的肩膀轻轻一颤,他慢慢扬起嘴角。 不一会儿,孟夏转过身子缓缓的坐起来。她清楚的明白想回去,就必须先想好身子。她捧过碗,粥的温度适宜,不烫不冷,她喝的有些急,已经几餐没有进食了,她真的已经饿极了。徐易风微微别过眼,大抵是看不下去了。孟夏也不在意,没一会儿就把一碗粥喝光了。 “厨房还有。” 孟夏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他的眼神突然间让她难以琢磨。 突然间他的手机响起来,打破刚刚的平静。徐易风拿过电话,站到窗边,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孟夏听得不真切,眸光看到他握着手机的手,骨节泛白,显然已经处于盛怒的边缘了。 33、33 “我知道了, 罗川, 等我回去再说。” 罗川挂了电话,淡淡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正在专注的插花, 他的心有些沉。 徐易风回头走到床边,望着她, 黑眸幽暗,一时间喉咙里象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走到床边, 盯着她的脸。 孟夏已经没有和他沟通的欲望了,这个男人不会听她的。 “三天之后,我们回去。”他冷冷的说道, “回去之后, 不要再和穆泽见面。” 孟夏心里扯笑,三天而已, 她微微叹口气, 她可以等。对于他的话,她不置可否。孟夏心里升起了一抹冷笑,徐易风,你喜欢掌控,那么我绝不会如了你的心愿的。 徐易风看着她淡淡的侧脸, 长发披散着她细长的脖子间,有一刻,他突然想到那次, 他去找孟潇,那时候她得了水痘,不能和他们一起出去,堵着气就是这样的。 他牵牵嘴角,眯着眼问道,“那年怎么退学了?” 孟夏心口一颤,如同吃了黄连一般满嘴的苦涩,“不是退学,是开除。”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徐易风说起这件事,耸耸肩,也没有什么。 徐易风眼角一顿,眸光锋利。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本来高考分数就不够c大的线,我爸爸被抓了之后,这件事也被挖出来,学院有人举报,校方为了以示公正,就把我开除了。”徐易风是名牌大学毕业,而她呢却靠着关系走后门才上了学,所以也挂徐易风看不上她。 她嗤笑,眸光浅浅的,“你不会不清楚的。” 徐易风皱眉,心里一蛰,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你就这样想我的?” 孟夏沉默着,过了半天,轻轻的摇了摇头,“你,我已经不敢去想了。我累了,请出去。” 徐易风一动未动,孟夏也不再说什么。她扯过被子钻进去,冰冷的身子慢慢的有了暖意。徐易风仿佛没听到她的驱逐,继续问道,“车祸的时,穆泽出现了。”他的语气没有一丝疑问,而是直直的陈述着。 车祸,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她的眼角一酸,那场车祸几乎要了她大半条命,至今,她都会被那个噩梦惊醒,常常夜不能寐。 “你不是都查到了吗还问什么?” “你们掩藏的那么好,我能查到的也是有限。”徐易风嘲讽的一笑,站起身,“记住我的话,离开他,否则——”他的话生生的咽下去。 夜晚的海风凉的直入心底,一个小时前,徐易风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对着电脑,英俊的侧脸阴沉的骇人,暗沉的木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堆烟头。 知道了是一回事,可是亲眼看到照片又是一回事。 那个熟悉的身影毫无生气倒在大片的血泊里,只是她的手却死死的抱着凸起的肚子,痛苦蜷缩着身子。 他深吸一口气,似有一只手揪着他的心窝,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什么痛是什么,如今倒是彻彻底底的尝到了。 徐易风握着拳头,恨不得把电脑给砸了,他的目光停在那辆车上,流线型的低调奢华,他自然熟悉的。 真他妈的狗血。 清晨,太阳冉冉升起,孟夏早早的就醒来了,三天,确实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推开拉门,扑面而来的海风带着一种心旷神怡的清新。海风夹杂着潮湿的冷意吹拂着她的衣角。 早晨睁开眼,她就看到床尾的沙发上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衣服。这一身衣服很合身,她没有去深想。 徐易风走到她身旁时,空气中散发着清凉的薄荷味,孟夏也闻到了一股子若有若无的烟味。暖暖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神却依旧冷漠。 “还有两天。” 徐易风沉着脸,“你不用刻意提醒我,我说到做到。” 孟夏垂下头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就好。” 徐易风的火腾一下就窜脑门子,几日前,当她亲手告诉他把孩子打掉之后,他整颗心都愤怒了,其实对于那个孩子他并没有太深的感觉,只是他不相信孟夏会那么做,她的话她的眼神都深深的刺着他。 徐易风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一个局,有一种进退维谷的两难,千回百转。 两人在别墅安静的度过了一日,孟夏一日未说话,偶尔徐易风说话,她都没有任何表示。 到了第二清晨,两人再见时,她又淡淡的说道,“还有一天。” 徐易风脸色一变“哗哗”的把熬好的药粥给掀了,摔门就走了。 孟夏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只是安静的坐在露台上,看着海滩,远处,一对情侣手牵着手赤着脚慢悠悠的走在沙滩上,身后留下来一大串脚印。她的眼睛一酸,回到卧房了,拿起一旁放着的纸笔,信手涂鸦。 一天很快又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她饿了一天,想到明天就该回去了,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几天来第一次下楼。 偌大的房子,连走路都有回声。她四下里看了看,好在这里什么东西都有,冰箱里放着满满的食物。简简单单的做了一菜一汤,三鲜豆腐和冬瓜虾仁汤。 她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大门咔嚓一声打开,她抬眼一看,徐易风穿了一身米白色的休闲服,看上去很年轻,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做好准备。徐易风略略抬头,走过去,看着桌上的饭菜,这丫头倒是有心情,他这几天一直被她抢白,心里堵得没有一顿吃的舒畅的。 徐易风拉开椅子坐下来。 孟夏收回视线闷着头,这时候也是味同嚼蜡。 徐易风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去了厨房,转了一圈很快就出来了,“锅里的饭呢?” 那种霸道既熟悉又陌生,孟夏放下筷子,开始收拾,她没有心思管他温饱。 徐易风胸口一闷,拦下她的动作,孟夏索性放下碗筷,冷冷的说道,“没了。” “我以为会有一顿最后的晚餐。”徐易风瞅了她一眼,慢慢地说道。 孟夏静静的站在那里,自嘲的笑笑,“你就不怕我下毒?” 徐易风看着她的眼睛,不得不承认,她的眼神变了。没有恨,没有爱。这样的平静才是最伤人的。 他的眸子突然抽动了一下,定定的看着菜色,豆腐。他的目光微微一怔,眯着眼看着那盘已经见底的三鲜豆腐,他记得这丫头向来讨厌吃豆制品的。 “以前不是从来不吃豆腐的吗?” 两人共同的回忆久违的浮现。如今一个在努力淡忘,一个似在追忆。 孟夏看着他淡淡地说道,“青菜豆腐保平安,死过一次,太怕了。”这句话说出后,房间里马上又寂静下来,气氛一下子又沉了。 徐易风眉心一蹙,目光怔怔地看着残羹冷炙。 晚上,她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其实,她是有些担心的,她怕徐易风会食言。辗转到半夜,渐渐有了睡意,静谧间她清清楚楚感到房门突然开了。 心顿时提到喉咙口。她僵硬的躺在那里,手死死攥紧被单。 黑暗中她只能隐隐的看清那个身影站在床头,然后她甚至错觉地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徐易风终于平躺到一边的软榻上,孟夏清晰的听见他的呼吸,她却没有了一丝睡意,睁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在别墅的第三个清晨,她睁开眼时,就看到徐易风衣冠楚楚的坐在沙发上,直直的看着她,她蓦地惊坐起。 “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在楼下等你。” 孟夏木讷讷的反应了一瞬,连忙下床。她只用了十多分钟就忙好了,匆匆下楼的时候,徐易风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看到她匆匆忙忙的样子,眼间一闪而逝的怔忪。 老杨看到她表情很淡然,孟夏却是有些难堪了,她朝着老杨扯了一抹笑容,又苦又涩。 回去了,终于还是回去了。孟夏在心里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只是她不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34、34 三天, 院子周围的杂草已经长到小腿处了, 郁郁葱葱,杂草丛生,比人的生命力还要强。孟夏站在门前心里的激动暗涌着, 握着钥匙的手都带着几分颤意。 徐易风站在她一旁,沉着脸没有说话, 双眸淡淡地看着她,脸色有些不自然, 仿佛要说着什么。 屋子里蓦地传来一阵嚎啕, 孟夏心一颤,推来铁门,跑进去。 乐乐坐在小马扎上, 一边哭一边喊着, “妈妈——” 孟夏心口一酸,“乐乐——” 乐乐一听到她的声音, 哽咽着睁开眼睛, 瞪得圆溜溜的,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随即急冲冲地迈着小短腿冲过去抱住她的腿,“妈妈,你去哪里了?” 孟夏低下身子, 眼圈红红的,“乐乐,怎么不吃饭啊, 不吃饭就长不高了。” 萧乙手里拿着小碗,艰难地走过来,眸光一瞥在她颈窝处的紫痕出片刻的迟疑,她湿润着眼,“锅里熬了粥,我去给你盛一些。” 她突然没有勇气停留下来。 徐易风,如此对她,你何其忍心呢? 孩子一个上午都寸步不离的粘着孟夏,连孟夏去洗手间她都紧跟着,不肯离去。萧乙看着直摇着头,“乐乐,不去上幼儿园老师就不喜欢你了。” 乐乐缩在孟夏怀里,双手死死的圈着她的脖子,“我不要上幼儿园了,我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 孟夏心里一暖,“乙乙,萧甲有没有和你联系?” “没有。”萧乙叹了一口气,“他说这次一定把孟大哥叫回来。” 孟夏眉头一拧,沉默了一瞬,“哪能那么容易抽身,回不回来又有什么意义?”他们始终回不到以前,那些存在的伤痛依旧无法愈合。 萧乙眸光暗了暗,欲言又止,咬了咬唇,“我刚刚看到他一直站在门口。” 她低头看了眼孩子,乐乐在她怀里一会儿就睡着了,她变了变酸涩的姿势,轻轻的“嗯”了一声,声音悠远,“我都告诉他了。” 告诉他了,只愿一切就此结束。 *** 徐易风上了车,一脸的肃然,拿出电话,薄唇轻起,“我在华奥等你。”冷冷的一句话透着彻骨的杀气。 穆泽来到华奥,走进那间熟悉的包厢,推来门,扑面而来一阵浓烈的烟草味。自从那年,他已经戒了。 房间里黑压压的没有一丝光亮,他刚一进来眼睛有些不适,朝着那星星点点的光源一步一步走过去。 徐易风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听见脚步声,手指一动。 房间片刻明亮的刺目。 他微微侧首,站起身,和穆泽冷冷的对视着。蓦地抬手,暴力一拳,那力道来的又猛又快,穆泽来不及闪躲,再说以徐易风的身手,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胸口蓦地一阵闷痛,徐易风嗜血一般的愤怒,“你该死!” 穆泽深吸一口气,胸口一阵绞痛,支起身子,眼睛一片清亮,嘴角暗淡的一动,“你都知道了?” 接到徐易风的电话时,他已经了然。徐易风突然把孟夏带走,他一直在查,凭着他的本事,查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当年的事就算他处理的再干净,也还是会留下线索的。 徐易风揪着他的衣领,“穆泽,你的眼睛长哪了?”他的手颤着,想着那些血,源源不断的血,他怒火四射还有他自己都不明了的情绪——心疼。 穆泽眼睛一冷,怒极反笑,“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徐易风,她是你不要的,包括那个孩子。你现在这个模样,想说明什么?你的博爱?你的善良?”穆泽嗤笑一声。 “你现在关心的到底是谁?那个孩子?还是她?”穆泽背靠在墙上,云淡风轻地说道,“如果你不是误以为乐乐是你的孩子,你会去纠缠她?” 徐易风嘴角僵硬,整个人定定的站在那儿一动未动,表情开始阴暗不明。穆泽的话就像一根锋锐的的剑生生地插入他的心脏。 穆泽看着他,表情有些复杂,忍着痛轻笑一声,“徐易风,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责我?她会有今天这般的遭遇都是拜你所赐。” 徐易风手指咯咯作响,冷冷嗤了一声,反问道,“那么你呢?凶手?欺诈?你以为你能和她在一起?你有多高尚,补偿她还是真的爱她?” 听了他的话穆泽很平静,“易风,你还是不懂。我对她,从来不是因为什么补偿,她那样好的女孩子,我只想用尽一生去爱。” 徐易风的手一点一点的滑下来。 用尽一生去爱。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易风,你在小夏这里——”穆泽手捂着心口,“早就变了。你以为经历过那么多事她还能对你如初?呵呵——”他苦笑一声,“你永远都是那自负。” “可你觉得她会嫁你吗?” “会!”穆泽一口坚决,掷地有声,眸光定定,“她渴望一个家,我能给的起,我一辈子也不会要孩子。” 徐易风胸口一紧,“一辈子不会要孩子——”他喃喃的念道,表情隐晦不明。 穆泽捂着胸口干咳了几声,徐易风那拳可是用足了力道。 “你就不怕她知道?” 穆泽脸色微微苍白,他眼睛凌厉的看着徐易风,“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告诉她?易风,你现在不也怕她难受是不是?你不会去说的。” 他心里明白在徐易风的心里孟夏已经不一样了。 穆泽从华奥出来,刚刚的晴天转眼间乌云密布,大雨似乎随时要下下来。他看一眼暗沉的天空,表情晦暗不明。 驱车来到c大。 萧乙一个人守在店里,看到他时,她的表情微微一怔,几年前,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最孤助无奈时,抬首时,这个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萧乙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中。时间匆匆,原来竟过了这么久。她很快扯了一个笑容,暖暖的,“小夏上午回来了。” 穆泽别过眼,眉头微微一蹙,他走进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萧乙也没说什么,继续编手上的链子。 穆泽粑了把头发,叹口气,“乙乙,我有时候在想,当年我要是没有去梅花镇,也许小夏也不会出车祸。” 萧乙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垂着头,嘴里涩涩的,眸光里是无奈和悲凉,“怎么无端端的提起这个?” 穆泽抿抿嘴角,“车祸的事,徐易风知道了。” 手里的链子瞬间掉下来,珠子四处乱蹦着,萧乙掌心涌出了密密的汗意,滑腻腻的,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声音哑哑的,挣扎了好久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要做什么?” 萧乙的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徐易风绝不会轻易放过的,她紧张的看着穆泽。这件事,小夏要是知道她该是以什么心情来面对他们。萧乙这辈子对于这件事她心里一直存在着内疚感,她不想骗小夏,可是当年的情况根本不允许她做出什么选择。她的眼圈一下红了,心里隐隐的觉得总有天,纸是保不住火的。 她不敢想象要是有那么一天,小夏、穆泽还有她到底会是什么样。 “他什么也没有做。”穆泽沉了沉脸色,“乙乙,我要带她离开这里。” 萧乙吸吸酸涩的鼻尖,她扣着手,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只要她好,什么都好。” 孟夏拎着饭盒过来,乐乐紧紧的拉着她的手。 三日不见,恍如一世。穆泽抬起头看着她,孟夏点点头,眸光不自然的避开。 穆泽弯着腰,“乐乐——” “叔叔——” 穆泽伸开手,乐乐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穆泽抱起她,把她抗在肩头,小姑娘一下子就乐。 “小夏,我进去吃饭。乐乐,过来,阿姨给你准备了好玩的。”萧乙转身进了里间。 穆泽一步一步走近她,凝视着她,眼睛酸涩的难掩,声音却是出奇的平静,“可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孟夏心口却是酸涩的难受,眼底慢慢地濡湿,她咬着唇拼命忍住眼泪,终是下了决心一般,坚定的点点头,“穆泽,我答应你,我们结婚。” 我们结婚。 哀莫大于心死,何况她的心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她要重新开始一段生活,就要切断一切后路。和徐易风断的彻彻底底的。 徐易风,我不是你的玩偶。在海边的时候,孟夏就想的清清楚楚。萧乙为了她决绝的断了对穆泽的爱意。徐易风如此逼她,她死寂的心突然不甘了。 穆泽一时间僵在那里,希冀的目光一瞬间染上了不明的色彩,过了一瞬,他沉声说道,“好。” 他爱惜地把她拥在怀里,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孟夏沉默的埋首在他的心口,他胸膛宽阔似乎能承载一切,“穆泽,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知道我不应该答应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以后……我会努力去爱你。” 穆泽低着头,两个人紧紧的相拥着,他低着头,眼睛自然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迹,那般的深,他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心口压抑的难受,过了半晌手慢慢的松开,软言道,“傻丫头,能娶到你我求之不得呢。” 时间静谧的行走着,她的耳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叹息,仿佛一阵萧瑟的冷风吹过。 晚上,穆泽回到家里,直接把婚事摆在台面上一说。 当时穆母正拿着乔奕琦刚送来的水晶花瓶,花瓶直直地砸在地面,一声脆响,支离破碎,拉开了穆家焦躁的一夜。 “你疯了?阿泽!”穆夫人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平日的端庄,整个人处在癫狂的状态,她的儿子竟然要娶那样的女人。 “妈,我只是和你说一声,你们同不同意和我无关。”穆泽的坚决难以改变。 穆夫人错愕的喘不过来气,“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的。”她愤恨地说道,心里对孟夏厌恶到极点。乔奕琦扶着她的身子,安慰道,“大姨,你先冷静冷静。”她的脑子一时间发懵。 他们要结婚?她甚至觉得是错觉。 穆泽看到自己的母亲也有些不忍,他以一种坚定的语气淡淡说道,“妈,我已经申请了法国一家研究所。” 穆夫人的脸色瞬间僵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 “妈,您和小夏相处过你就会知道她人真的好。”穆泽无奈的抚了抚额角。 “好?怎么个好法?能给我生个孙子吗?”穆夫人脸色凝重的盯着他,咄咄的说道,“阿泽,你以为不知道?一个不能生的女生,哪家婆婆能接受?!” 乔奕琦一脸的震惊,心里又是悲又是喜。孟夏,你何其有幸遇到穆泽。 35、35 大院的路灯明晃晃的亮着, 周围一圈小虫扑闪着。穆泽僵硬着身子坐在车里, 一旁的烟灰缸已经积压了十来跟烟头,他眉目深锁,望着窗外怔怔地出神, 耳边传来几声轻叩声。 他侧过头抬眼一看。 乔奕琦拉开车门,坐进副座。她的鼻尖微微一蹙, 嘴角动了动,“我不是来给大姨当说客的。” 穆泽用力地熄灭的烟头, 不置口否。 “哥——”乔奕琦歪过头, “孟夏——她答应了?”她扑扇着大眼,眼睛里还有些不信。 穆泽嘴角淡漠地扬了扬,眸色有些发深, “琦琦, 你放心,小夏不会去找徐易风的。” “哥!”乔奕琦不满的叫道, 她紧握手, 一脸的漠落,她蹙着眉心,“从孟夏回来之后,我的心从来就没有安定过,你知道吗?易风前几天一直不在, 我是他女朋友,我却连他的行踪都不知道?孙秘书说他出国了,呵——”她表情有些痛苦, “你那几天疯狂的找孟夏,我就猜到。哥,不是我小心眼,只是我担心。从孟夏回来之后,易风就变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她苦笑一声。 “琦琦,你明知如此何必非要执着于他呢?” “那哥哥为什么也非孟夏不可呢?” 两人俱是一愣。 穆泽拍拍她的肩头,“好了,我先送你回去。” *** 孟夏这日回到星城,就递交了辞职报告,简宁淡淡的扫了一眼,“给我一个理由。” 孟夏坦荡荡的看着他,“我要结婚了。” 简宁眸光微微一闪,沉默了一瞬,才说道,“孟夏,你应该知道“星城”在国内的影响,大把大把的设计师想进来,你设计的那组婚戒已经确定是这季的主题了,现在选择离开,不后悔?” 孟夏眼里有一瞬的惊喜,可随即只是淡淡一笑,“哪有什么后不后悔的,人生总要取舍的。” 简宁食指微微一动,“你的辞职信我暂时收下,不过还得上头安排。” 孟夏了然,当初徐易风以萧甲威胁她来星城,如今她要离开,于理也该和他说声,只是她没有那份心。 和简宁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在这里时间也没有多长,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她呼了一口气,离开这里其实对他们才是最好的。 孟夏去了一趟东郊的监狱。 空旷的郊野,一片房子,庄严肃穆,却没有一丝生气。孟夏站在大门口,双腿沉沉的,心里沉闷的难受,大抵是阳光太刺眼,她的眼睛一片酸涩。 离开c市的时候,她和母亲最后一次来看父亲。走的时候,孟之行只有一句话,“小夏,不要再来这里了,我也不会见你。” 后来她再来时,每一次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不见。她明白父亲是自责,没有脸见她。 有多久没有来这里了,最后来这里,大抵猜到父亲不会见她,只留下了一封信。 “爸爸,等到我结婚的时,我再来看您。如果您不见,此生我绝不嫁。” 她死死的揪着手,眼睛直直的看着那片玻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度日如年也不过如此。 许久,她终于看到了父亲,一瞬间她的泪水就涌上来,唇角颤动着,“爸爸——” 孟之行一头白发,满目的沧桑,瘦骨嶙峋,时隔五年再看到自己的小女儿,心里抑制不住的悲凉,他颤着手拿起电话,“小夏——” 孟夏吸吸鼻子,抬手覆上那层薄薄的玻璃,掌心凉凉的,孟之行也把手覆上去。 父女俩一时间都哽咽难言。 许久,孟之行才找回声音,“小夏,对方怎么样?多大了?做什么工作的?”他为了一己私欲一念之差害了她女儿的一生。 孟夏努力的弯弯嘴角,“他是大学老师,29岁了。” “大学老师啊,好好。”随即孟之行顿了顿,敛了敛眉,“小夏,不要告诉别人你爸爸是谁,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死了。” 孟夏心里一痛,泪水陡然的滑下来,“你是我爸爸,永远都是,这是改不了的事实。” “傻孩子,婆家要是知道你有这样的父亲,会看不起你的。”孟之行重重的叹口气,“听爸爸的话。” 孟夏摇摇头,“爸爸,他人很好,他都知道。”她不敢把穆泽的家世告诉父亲,免得父亲又要为她担心了。 “爸爸,您看,这是乐乐,您还没有见过她呢。”孟夏把照片贴在玻璃上。 孟之行心里像被什么重重的打了一拳,嘴角颤动,“小丫头和你小时候还有几分像。”他的嘴里一片苦涩,他一手把自己的家给毁了,妻离子散,还有他的女儿。 他悔了五年,却是一辈子也不能还清了。 孟夏莞尔,“到底是我一手带到的,不是有句俗话侄女儿像姑姑吗?爸爸,等你出来,您可以教乐乐写毛笔字,这丫头现在上小班了,连笔都抓不好。” 孟之行淡淡的说了一个好字,只是他们都明白那一天还要经历一段漫长的等待。 孟夏和孟之行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她的语速很快,怕来不及一般,想把这年所有快乐的事都告诉父亲,可是不知道是快乐的事情太少,还是时间过得太快,父女这次相见很快就到时了。 看着父亲被狱警带进去,她的心像被人在用刀一下一下的划着。 孟之行最后一句话,“小夏,忘了过去,好好生活。” 回到家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多年以来双肩上那种无形的重力不经意间已经淡去了。坐车回到市区的时候天早已暗了。 5月的夜晚,空气格外的清馨。 拐进巷口时,她的心里骤然一紧,脚步一时间就顿住了,那辆车张扬的停在那里,分外刺目。 百来米远的距离,她脚步突然间就蹒跚了,孟夏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徐易风目光看着后视镜,那抹身影和乌龟一般慢慢的靠近自己,怎么以前不是恨不得时刻贴着他的吗? 他的车停在她回去的必经之路。 徐易风下车,冷冷的看着她,浑身的气焰都在熊熊燃烧着,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耳朵,无论他说什么她都非要和他反着做是吗? 孟夏低着头,沿着路边走,慢慢的越过他。 徐易风气,“孟夏——” 孟夏的身形一顿,依旧装着什么也没有听见。 徐易风冷笑一下,大步跨过去,一把扯过她的手,毫不费力的把她扯到车上。 孟夏刚准备开车门,只听“咔嚓“一声细响,车门落了锁。 “徐易风,你又要做什么?”她半倚在皮椅上,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车,整个人颠簸的浑身酸疼。车里的冷气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徐易风手指一动,关了冷气。一转眼,看着她幽幽的靠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他不禁想到那场车祸,那滩血,忽然间心里某个地方闷闷的疼。 “你有什么事快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答应今天晚上要给乐乐做烤饼干的。 他的脸色突然阴沉,略为靠近她,有些咬牙切齿,“你就这么急着嫁给她了?” 上午他刚回公司,孙秘书就把她的辞职信交上来,他离开三天,公司里一下子积压了太多的事,看到她的辞职信,他又怒又气,问原因,竟是要结婚! 结婚! 孟夏淡淡一笑,“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你是找不着男人了!” 孟夏脸色一白,蓦地瞪大了眼睛,面对他的嘲讽,她现在很淡定了,“是呀。” 徐易风被她不冷不热态度一蛰,抓过她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眼底两团火苗正熊熊燃烧着,“孟夏,在海边的时候,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和穆泽在一起,你到底有没有听见去?” 他对着她的眼,一瞬不瞬,眸光带着隐隐的担忧,只是一瞬,孟夏还是恍惚的看到了。她惊奇,片刻的呆滞。 反应过来时,用力地甩开他的手,随即笑了笑,“我嫁谁和你何干?”她迎着徐易风的眼睛,一时间心里堵得难受,她想嫁他的时候,他弃之。如今倒是来管她嫁人的事了,真是可笑。 孟夏眸光一转,扫到那个信封,静静地放在一旁,嘴角一动。她不敢去想徐易风会这么关心她,她怔怔地看着那个信封。 徐易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嘴角轻挑,“辞职?” “我已经去过星城了,当初你让我去并没有说我必须永远在那。” “我没有同意,谁允许你走的!”他霸道的说道。 孟夏耸耸肩,“公司也有婚假的吧?那我申请婚假总可以了吧?”她搞不明白徐易风到底想做什么。 徐易风的嘴角突然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小夏,如果我要你嫁给我呢?” 36、36 徐易风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夏, 如果我要你嫁给我呢?” 孟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都处在僵硬的状态,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口, 揪的紧紧的,呼吸艰难, 眼睛定定的落在他的脸上。 徐易风唇线紧绷,说出这句话后, 连他自己都吃惊了。稍稍沉默, 他转过身,身子放松,眼睛看着前方, 来来往往的大学生, 幸福洋溢,如此简单。 “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许久他听到孟夏轻言低诉声, 还有一声隐隐克制的叹息声。 “易风, 下午我去看过我爸爸了。” 徐易风嘴角一动,脸色随之一变。 “之前有一段时间,我的确恨过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还有那个孩子。我一直想不明白, 你为什么那么狠心,就算你再讨厌我,可是那是一个小生命啊, 你却毫不心软的让我打掉,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真的想过死。” 她的话语很平静,掠过徐易风耳边,却给他平添了几分烦躁。 “乙乙说,你是没有心的。”孟夏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后来我想明白了,你不是没有心,只是你的心从不在我这儿。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一分一毫,所以何必在意我。爸爸和哥哥一起设计你,其实你也是受害者。我爸爸他进去也是他自己犯了错——”孟夏有些不忍说下去,她侧过脸,晕黄的灯影透过车窗打在她的侧脸上,留下一层淡淡的光影,悲伤、坚韧。 “贪污受贿——我爸爸怎么会做这些事呢?“她目光悠远,回忆着往昔,“小时候爸爸带着我和哥哥去山区看望那些失学儿童,回来之后,爸爸捐了他一年的工资,可他怎么会贪污受贿呢?”孟夏似是在喃喃自语。“他那么疼爱我,又怎么狠下心把自己的女儿推向地狱?” 徐易风扯动了嘴角,喉咙微动,当年上面已经在查孟之行,孟之行想抱住徐家这颗大树。他以为让徐易风和孟夏在一起,徐家就会帮他。只是他没有想过,那一招反而让他自己更早的落网。 徐易风眸光沉了沉,刚想张开嘴角,孟夏却先他一步开口说道,“易风——” 徐易风一怔。 这一声她叫的有些陌生,“五年来,我已经看开了,我不恨爸爸,不恨哥哥,同样我也不恨你。他们是我的血亲,我无法恨。可是对你我已经没有爱下去的能力了。” 她淡淡地扯了一抹笑,“你现在和我说让我嫁给你,那是我整个青春的怀揣的梦想,却是遥不可及。你是真心想娶我吗?” 徐易风被她问的一愣,嘴角一动。 “不是。你只是把我当一个玩具,曾经属于你,你看不起眼,可是现在有人要了,你又不想给。” 徐易风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瞳中寒色越来越沉,“你不是我又怎么会了解我心里所想?” “那你告诉你是有什么理由娶我?为了那个死去的孩子?为了弥补我这么多年的苦难?还是——你爱上我了?”孟夏直直的看着他的眼。 徐易风一霎愕住,僵硬着身子。 “这次我真的要结婚了,也许我现在不爱他,可是我相信我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易风,我从来不欠你什么,请你放手。” “放手?”他蓦地一笑,转过脸,一脸的寒意,“孟夏,你说了那么多理由,可是我仍旧不会让你嫁给他。”他的眉心焦躁地蹙着,“穆泽不适合你。” “因为我的背景,还是我的身体?”孟夏扯着笑。 “我——”我不想让你再受伤害,可他的话没有说完,突然间一个肉肉的小拳头用力地瞧打着车窗,孟夏和徐易风俱是一怔,孟夏歪过头,就看到乐乐气呼呼地砸着手,孩子也不知道轻重,“啪啪”地打着。 “开门!”孟夏朝他喊道。 徐易风瞥了一眼乐乐,嘴角微微抽动,孟夏瞧着他不言不语,猛地就拉过他的手,徐易风被她冰冷的手一拉,掌心泛过淡淡的清凉,“小夏,人都是会变的,你变了,我也会变。 孟夏没有听清,她有些急,乐乐这丫头见不开门,已经快哭了。 徐易风那双黑暗的双眸隐藏着少见温柔,手指一动,开了锁,孟夏利落的下去。 “妈妈——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小丫头嘟着嘴角。 “妈妈有点事。” 乐乐瞅了瞅车,徐易风也随之下来,她憋着嘴,“妈妈,我们回去吧。” 孟夏点点头,抱过她。 “乐乐——”徐易风叫道。 “我不喜欢你,你要抢我的妈妈,你对妈妈不好。”说完,就把脸埋到孟夏的颈子里。 萧乙站在门口嘴角一扬,看着徐易风黑沉沉的脸她突然有些开心。 徐易风,你不是小夏的唯一。 晚上,回到家里。孟夏和萧乙忙完了一切,两个人坐在院子里,凉风拂面,月空皎洁,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孟夏歪过头,“乙乙,谢谢你。” 萧乙轻笑,“你这么说我倒是要生气了,一家人说什么谢字。” “穆泽他——” 萧乙截断了她的话,“他人很好,对你也会很好,我很放心。只要你过的好,我就满足了,对孟姨也算有了交代。” 萧乙眯着眼,双眸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顿了顿,“小夏,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没什么。”萧乙陡然间清醒过来,“下午在店里看了一部电视剧,里面的女主在结婚的时候,突然发现男主人竟然是侵占她家产、害的她父亲自杀的幕后人手,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只有女主最后知道,你说这个女主会原谅男主吗?” 孟夏笑了笑,“你什么时候也看这种片子了,电视剧而已,何必费神呢?” “你要是她会怎么做?” 孟夏沉思了半晌,抿抿嘴角,“我不是她,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太纠结了。” “是吗?要是我的话我会原谅他的,毕竟男主是真心想和她在一起的,真的爱她的。”她的嘴角泛着无奈的笑。 “小夏,你一定要幸福。” 孟夏点点头,“好了,乙乙早点去睡吧。” 第二日,他们还没有睡醒,门外传来一阵有力的敲门声。 孟夏换了衣服,抓了抓头,匆匆去开门。打开门的一霎那,她人还有些恍惚。 “伯母,请进。” 穆夫人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走进房间,她的脸色很不好。 “伯母,我给你泡杯茶。”到底是穆泽的母亲,即使她再看不上自己,她也必须尊重她。 “不用了,我来有几句话要对你说,说完我就走。”穆夫人气势汹汹的说道。“把东西送进来。” 萧乙也听到动静了,她走出来,看着一个贵妇坐在沙发上,一个中年男子陆陆续续的伴着东西进来。 “孟夏,阿泽说了你们要结婚的事。”穆夫人看着她,眼神冷冷的,“我不会同意的。之前我已经表明过态度了,孟夏,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要做这么糊涂的事?” 孟夏沉默了下,“伯母,我会努力对穆泽好的。” 穆夫人哧哧一笑,“好?怎么个好法?你能给他生个孩子吗?” 孟夏脸色一白,萧乙顿时火气就上来,“穆太太——您这话——”孟夏赶紧拉住她,朝着她摇摇头。 萧乙深吸一口气咽下自己的话。 “我们穆家要不起这样的儿媳妇。你也是做过母亲的人,你应该明白,哪一个母亲能不为自己的孩子好?” 孟夏心里一瑟,“可对他好有千百种方法?”孟夏突然觉得说出这句话一点底气都没有,“我和穆泽都是真心的。” “我的儿子我清楚。”穆夫人优雅的打开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了一张支票放到茶几上,“孟夏,这是我的一份心意,算是对你的补偿,这些早该给你的。” 孟夏诧异的看着她有些不解。 萧乙快步上前,拉起她,“穆夫人,我们家不欢迎您,您请走。”她的力道很粗鲁,带着急切,萧乙怕,这个妇人在呆下去,总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你做什么?”穆夫人何曾遇到这样的事,她冷喝一声,却也没有起到作用,“老李,老李——” 刚刚那个男子听到声音从门外走进来,轻轻一动就把萧乙给挡到一旁去了。 “什么东西对我动手动脚的。”穆夫人嫌弃地理理衣角。 “孟夏,我今天来就是要把话给说清楚。” “你滚!”萧乙吼道,疯狂拿过那些礼品盒,噼里啪啦的向门口砸去。 “怎么了?你这个丫头是不是亏心了?” “妈,你怎么来这里?”穆泽的出现突然打破这杂乱的一幕,他急匆匆的走进来,扫过屋子里的人,他站在他母亲一旁,“妈,您先回去。 “阿泽,你来的正好,我倒要看看过了今天孟夏还会不会嫁你?” 孟夏的心突然一颤,她隐隐的感觉到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所不知道的。她迫切地看向萧乙,萧乙指甲早已扣进肉里,她拼命地压抑着自己。 “妈,请您回去。”穆泽沉着脸,话虽礼貌恭敬,但是那种迫人的压力令穆夫人十分不快,穆泽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上,沉沉的,他不想这么对自己的母亲。 穆夫人哆嗦着嘴角,眼里竟是失望,“阿泽,你为了她就这么对你的母亲?” “妈,您先回去。” 穆夫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老李拉着阿泽。” 她凤眼扫了一眼孟夏,定在她身上,嘴角慢动,“孟夏,你就从来没有想过穆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吗?” “妈!”穆泽手腕被老李扼住,手一紧,关节蓦地凸起来,脸色沉郁,整个人都死寂了。 “因为当年撞你的那个人就是他!” 37、37 孟夏只觉得脑中一阵轰鸣, 她定定地看着穆夫人, 穆夫人那个笃定的表情,让她觉得这不是一个玩笑。 萧乙不知道何时走到她的旁边,“小夏——”她拉了拉孟夏的手。 那冰冷的温度, 让她猛地一缩,萧乙心像被什么蛰了一下。 孟夏声音带着无限的仓皇与不安, “他不是哪个人,对不对, 乙乙?” 萧乙一脸的沉痛, 她撇过脸,不敢看着孟夏的眼睛。 孟夏转过身子看向穆泽,神情恍惚, “怎么可能是你?穆泽, 你告诉我不是你?” 她突然觉得眼前一阵目眩。 穆泽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冷声对抓着他老李呵斥道, “放手!”老李自然地松开手。 穆泽朝着孟夏走去, 两人之间明明只隔着三步纸元,却仿佛被人设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艰难的迈着步子,站在她的面前。 孟夏红着眼圈,半晌, 她才说道,“那场车祸之后,你突然出现, 对我们百般照顾,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她无力的扯着笑,似悲似喜,原来这几年的一切都是一个谎言。 她死死的掐着掌心,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挺住,蓦地看向穆夫人,“穆夫人,谢谢您的,如您所愿——” “小夏,不要说了。”穆泽隐忍着说道。 孟夏一字一顿坚定说完,“我不会嫁给您儿子。” 穆泽双手紧紧的握着,手背上血管暴起,声音里带了压抑的愤怒,还有无尽的酸楚,许久他轻笑一声,“妈,您满意了?既然孟夏不想嫁给我,我也不会娶。您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娶妻生子。” 穆夫人倒吸一口冷气,惊恐地喊道,“阿泽?” 穆泽看着孟夏,内疚、自责。 天意弄人,他只能想到这个词。 孟夏看着穆泽痛苦的脸,心里也一抽一抽地疼,她回避着他的眼神,忽视了一切,她不愿见到房子里任何一个人。进了房间,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她的手无助的捂着肚子,那里的疼痛谁能理解? 为什么会是穆泽?萧乙你一直瞒着我到底要将我置于何地? 乐乐蜷缩着身子还在熟睡着,孟夏伸手握着那双温热的小手,才感到真实。她闭上眼,脸深深的埋在床单上,不一会儿,那片布料湿漉漉的一片。 “妈妈,你怎么哭了?”乐乐睁开朦胧的脸,小手抚上孟夏的脸,轻柔给孟夏擦着眼泪。 孟夏抬手擦干眼泪,“刚刚有虫子飞进了妈妈的眼睛里。” 乐乐爬起来,嫩嫩的小手扒着孟夏的脸,“乐乐给你呼呼,虫子就没了。”说完认真的朝着孟夏的眼睛吹了吹。 孟夏一把抱过她,那种绝望痛彻心扉,“我的宝宝!” 乐乐有些不知所措,“妈妈,乐乐疼。” 那声喃喃的叫唤,孟夏如梦初醒,她的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萧乙一个人落寞的坐在地上,她无力的揪着乱糟糟的头发。她还是让孟夏伤心了,可是那时候她真的别无选择,没有钱,没有人可以帮他,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夏死! 她眯着眼,看着那扇禁闭的门,心里沉甸甸的。 *** 昏暗的包厢里,茶几上杂乱堆放着空落落的酒瓶,穆泽手里举着酒瓶,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着。 “你疯了,再这么喝下去就废了?” “拿来!”穆泽一把推开那个人,抢过酒瓶。 乔奕琦慌慌张张的过来时,看到这样的她,心中满是不忍,“哥,你别喝了。” 上午,穆家折腾的不成样,她妈妈和她一直在穆宅安慰着穆夫人。穆泽放下话一辈子不会娶妻生子,这话着实刺激了大姨,大姨一句又一句的在那里咒骂着孟夏。 乔奕琦咬着唇,一字一顿的说道,“哥,何必呢?你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穆泽没有说话,猛烈的灌了一口酒,喝的急,那些酒顺着他额嘴角慢慢的下滑,洁净的衣襟慢慢的濡湿,粘粘的贴在肌肤上。 “她根本从来就没有爱你!何况是你害的她出车祸的?哥,你醒醒吧!”乔奕琦狠下心拉过他的酒,大声喊道。 穆泽抬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拿来!” 乔奕琦抬手“啪”的一声,用力把酒瓶掷在地上,一声脆响。房间的的气氛一时间更加的沉寂。 “她有什么好?我真不明白?何况,她心里一直存着的人是徐易风,她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个孩子,因为那是徐易风的孩子!哥,你怎么不明白?孟夏她心里爱着那个人是徐易风!”乔奕琦说出这一番话,心里早已是四分五裂的疼痛,她大笑了一声。 穆泽静静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目光涣散,想起了一句话,嘴角轻动,“若此生,得不到,护不了,那我宁愿百年孤独。” 霎时,乔奕琦怔怔的定在那儿,再也无话可说。 此时,另一间包厢里。 徐易风半倚在沙发上,闭着双目,似在沉思。 罗川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今儿上午穆家可是闹翻天了,穆泽他妈都气的厥过去了。”罗川眸光一转,“不过这回算是趁了你的心了。” 徐易风蓦地睁开眼,端过杯子,玩转着。 “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难不成要我送份大礼过去。” 罗川轻笑,“你一早就笃定他们不会结婚了,所以你没有告诉孟夏真相。”和徐易风这么多年的友情,他自然猜到徐易风要是不在乎她早就把真相给捅了。他抿抿嘴角,“怕人难受这会儿就该去安慰了。” “滚你的。”徐易风皱了一下眉头。 “其实穆泽也挺惨的。” 收到他一记冷厉的瞪眼,罗川耸耸肩。 徐易风灌了一杯酒,声音不带温度的说道,“他有什么可惨的!要不是念着交情,你以为我——”他不耐烦的放下杯子。 “其实,最惨的人——是小夏不是吗?”罗川顿了顿,嘴角微微一扯,“易风,你伤她太深了。”他大抵能想到徐易风这日后要是想重新和孟夏在一起,怕也是波折不断。 “何律师最近和司法部跑的挺勤的吗?”罗川喝光了杯中剩下酒,起身,“你别总绷着个脸,多年前的孟夏会觉得你很酷很有型,可人现在变了,不喜欢这类的。”罗川晃晃手指,拿起西装。 灯光暗淡,徐易风僵坐在那儿,俊美的侧脸百年难得的一见懊悔。 *** 孟夏和萧乙也陷入了相对无言的状态,每每萧乙鼓足了勇气想要和她说话的时候,孟夏总会不着痕迹地避开。 早上,萧乙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打包,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嘴里一片苦涩,终于还是上前拉住她的手,“你带着乐乐能搬去哪?要走我走。” 孟夏缩回手,眼睛定定的落在行李上,“不用了,我打算去云南。” “云南——”萧乙嘴角一瑟,“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那时候你昏迷在重症室,穆泽出现,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我知道也只有他能帮你。” 孟夏摇摇头,“乙乙,你别说,我只是过不了自己那关。我和他终究是不可能的了。” 手机突兀的响起来打破了两人的交谈,孟夏觉得眼皮突然一跳,连忙接通抓起电话放在耳边,“喂——” …… “我立刻就去,谢谢你。” 萧乙见她的脸色一瞬间煞白煞白的,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孟夏咬了咬唇,想了想还是告诉她,“我爸爸心脏病发作刚刚被紧急送到医院去了。”说完她拿起包匆匆向门口走去,“乐乐就麻烦你照看一下。” 萧乙脚步倏地一晃,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孟夏赶到医院的时候,孟之行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中,手术室门外站着两名狱警工作人员,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扇门,掌心一片濡湿。 漫长的等待之后,孟之行终于从里面被推出来了,她连忙站起来,双腿像被万只蚂蚁啃噬过一般麻麻的,忍着那种钻心的酸麻,她走过去,“医生,我父亲怎么样了?“ “心脏搭桥手术很成功,好好调养。” 孟夏终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看着孟之行毫无血气的脸色,她的目光中带着不忍和痛心,“谢谢您了。” 看着父亲被推进病房,她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念头“保外就医”,也许可以也是一个转机。她仓皇的向走廊尽头走去,浅浅的光芒从空旷的尽头洒进来,走廊的尽头不知何时有一个人站在那儿,背影是那般的熟悉。 她紧锁着眉,走进了,她慢慢的看清了来人,眼睛瞪得大大的,透着不可思议。 徐易风一袭黑色西装,英气逼人,他定定的站在那儿,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孟夏的身上。 孟夏咽了咽喉咙,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步子急迫地越过他,对于他的出现,她心里确实有些讶然,可那又怎么样呢? 38、38 “小夏——”徐易风念着她的名字, 突然间觉得有点儿变了味。 孟夏的脚步一滞, 纤弱的双肩微微一颤,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那一声仿佛穿越了千年的叫喊,平静的似沉寂多年的湖水, 没有厌弃,没有不耐, 甚至恍惚地带着她一直渴望的爱意,可此刻她却感到说不出心酸, 苦涩。 阳光穿过玻璃点点洒进来, 她愣愣的看着脚面上那长长的影子,此时此刻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走廊上想起了脚步声,徐易风走到她面前, “孟叔——” 孟夏手一紧, 蓦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双眼了一瞬间有些了怒意, 整个人呈现着一副防备的状态, “你又想做什么?我爸都这样了你还要报复什么?” 徐易风瞬间沉下脸,盯着她,过了一瞬,他幽幽的吐出一句话,“真是不识好歹的小东西。” 孟夏有些错乱, 心突然快速地跳动一下,这样的徐易风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大概是精神高度紧张,这会子小腹一抽一抽的疼, 亲戚似乎又错乱了。她低着头,没有再看向他,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向前走去。 徐易风看着她一脸疲惫的样子,细想到昨天的事,也没有和她较真下去。他知道这丫头现在浑身是刺,你稍微一靠近,她立马就警觉。 他转身朝着心脏科的方向走去。 几位心脏科的专家把孟之行的病情详细和他说了一通,他微微敛眉,孟之行积压了几年的病,到底有些托不住了。他又想到孟夏刚刚在手术室的样子,楚楚可怜,仿佛被丢弃的孩子。那丫头到底心软,就算当年孟之行和孟潇一起算计了她,就算再委屈她还是放下了,孟之行到底是她的父亲。可如罗川所说他不同了? “徐少,孟之行这个情况,保外就医也是合情合理的。” 徐易风抿抿嘴角,思索了半晌,站起身,“有什么情况通知我。”他留下这句话匆匆转身。 孟夏刚一踏出楼道,就感到□□突然一片濡湿,额角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滑下来。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她哀叹了一声,对面有家便利店,硬着头皮向前走。 “妈妈,你快点啊。”一个软软的童声叫着。 孟夏猛地抬头,那孩子在她正前方背对着马路,大概六七岁的样子,额角还贴着一块纱布,门牙都没有,冲着孟夏身后的人笑着,笑起来很可爱。 孟夏扯扯嘴角,突然间脸色煞白煞白的。 小男孩只顾着看着后方,却完全没有注意后面。 孟夏来不及思考,本能的就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他,滚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那样快。 幸运的是,司机最后及时擦车。 她和孩子只有一点点擦伤。 徐易风刚刚倒车出来,远远的就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僵在那里突然有种窒息的疼痛感。他真实感到那种想要伸手却什么也抓不到的恐惧。 年轻妈妈冲过来,惶恐地抱起了自己的孩子,上下打量,“有没有摔倒哪?头晕不晕?” 孟夏坐在地上,手撑在地上,一阵灼痛。耳朵一阵嗡鸣,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她看着和自己只差分毫的车子,眼前不停地晃动着那年的车祸的场面,身心跟着每一次呼吸,都有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如果那年能有人拉她一把,也许…… 司机慌张地下车,一脸的晦气,“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啊!” 年轻妈妈回过神的时候,一边扶她,一边向孟夏道谢,“谢谢你了,谢谢。你有没有事?” 孟夏的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勉强扯着笑。她还没有完全起身,就看到那个人满脸的怒气,脚步甚至带着几分慌乱。 他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着她,那双眼的情绪,孟夏不解。 “你想死吗?!你不要命了!”愤怒的咒骂,他的下颔绷得紧紧,可她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年轻妈妈睁大着眼睛,惶恐的看着徐易风。 一旁的司机不耐心了,“哎,你有没有事?没事赶紧走开。” 徐易风紧紧的盯着孟夏,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司机被他的狠劲吓住了,憋着气没敢发,气哄哄的走了。徐易风手一伸,一把扯起孟夏,他的力气太大,孟夏只觉得手腕好像要断了一般,让她直抽气,嘴角都被咬出了血。 “血——”那个年轻妈妈突然惊呼一身,徐易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孟夏刚刚的位置印下了几块血迹。 徐易风裙常抗馔t诿舷牡目阕由希荒抢镆丫玖艘黄终拼笮 “小姐,我陪你进去看看吧,医药费我来出。”年轻妈妈惴惴不安,她看着孟夏的样子,担心会不会是怀孕了,这要是撞了可不好。 孟夏看着她紧张,可耳边什么也听不见,忙说道,“我没事。孩子也吓坏了,你赶紧带着他回去吧。” 说话间,徐易风不知何时脱下自己的外套,往孟夏身上一罩,“我的耐心有限,孟夏,上去。” 孟夏呼了一口气,歪过头,扯扯嘴角,“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然后,她看到徐易风的表情,迟疑到震惊,一贯运筹帷幄的他瞬间也踟蹰无措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心口蓦地被扎了一下。他的眼神一暗,孟夏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慢慢地松开。 她随之一点一点地抽开手,只是一瞬,他又重新握住她,然后拉着她向前走去。 孟夏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徐易风这个人,她坐在病床上,床头是护士刚刚送来的干净的衣服、一包小翅膀,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她怔怔的看着,湿润的热气冉冉升起,她的眼前却蒙上了一片迷雾。 徐易风进来的时候,她正看着红糖水出神,削瘦的侧脸,没有一丝神采。医生拿着片子紧随其后,“孟小姐的手腕没有伤到筋骨,只是轻微的扭伤,这几天好好休养没多大事,不过手不能受重力。” 孟夏眼睛里微微的濡湿,她赶紧眨了眨眼,兀自的低着头。 病房里渐渐冷却下来,不知何时只剩下徐易风和她。徐易风端坐在一边,静默了许久,才说道,“一会儿有专家来给你会诊,你的耳朵——”说完见她无动于衷,他定了定,从一旁拿出手机,专注的打了一行字。 孟夏的手机震了震,她看到那一行字时,蓦地有些气闷,“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我的右耳已经可以听见声音了。”今天只是遇到突发情况,她受到刺激右耳才会暂时失去声音。 徐易风没有说话,眼神暗了暗,随手拿起了一旁的跌打酒。 孟夏看着他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舒软的大床微微一震,他拉过她的手,孟夏触电般地一缩,他却不为所动,索性她也不动了。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大抵是药效起了作用,手腕的灼热也减轻了很多。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徐易风收回手,眉心微微一簇,孟夏在心里扯笑,他是嫌弃跌打酒的味道了吧。 她对着他,突然开口说道,“谢谢您,徐先生。” “喔,你想怎么谢?”徐易风嘴角一扬。 孟夏一怔,她眯着眼,“徐易风,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很笨,我猜不出来,您有事请您直接说。我是哪又惹您不顺眼了?你又来揪着不放。”她不明白,他现在这么对她,她之于他一点价值也没有的。 他的目光看着一旁的已经冷却的红糖水,不知何时向前靠了靠,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平稳而霸道,“孟夏,和我在一起。” 她猝然地看着他,那一刻她没有一丝欣喜。五年前他要是对她说这句话,哪怕对她有一丁点儿怜意,她都会觉得圆满了,可是没有。五年后,他再对她说这句话,孟夏忽然觉得真是讽刺的可笑! 她定定的望着他,许久才说道,“和你在一起?那乔奕琦呢?你让我以什么身份和你在一起?小三?情妇?”她嘲讽了笑了笑,“你以为我现在卑贱的还会爱着你?徐易风,你凭什么要求一切都按你的意思来?” 徐易风皱了皱浓黑的眉毛,“乔奕琦不是问题。” “那不是你的问题?可是我有问题,我愿意和贩夫走卒一起,可是你,我不想。我作践过一次已经生不如死了,我不想第二次让自己挫骨扬灰!”孟夏似乎是声嘶竭力地说完这句话。 “你滚!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她埋下头,双手捂住眼睛,泪水顺着她的指尖慢慢地渗出来。她所有的坚持早已经被他摧毁了。 他们早已回不到从前了。 徐易风心中微动,目光沉沉,孟夏在那儿压抑的哭声,这许多年他第一次听到她这么悲恸的哭声。 他慢慢抬手,手伸向她的肩头时却停住了,“小夏,你不想孟叔保外就医吗?”他眯起眼睛眸光昏暗不明。 孟夏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双眼红肿,死死的盯着他,徐易风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他认定的事总有办法逼你就范的。 39、39 孟夏恍惚的笑了笑, 转瞬眸光已然一变, “你怎么不去死?!” 徐易风只是眉头一皱,倒也平静,只是眸色较平时暗沉了些。 孟夏狠狠地掐着掌心, 心早似疼得麻了,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和你在一起要多久?” 徐易风抿抿了干涩的唇角,多久?他转过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想和一个人在一起,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人会是孟夏。 “我无法给出具体的时限。”就如罗川所说,现在他连自己都猜不透自己。 她的眼神霎时空洞下来,绝望而失落, 大抵是病房里空调的温度打得低, 冷气直窜进她的衣服里,她瑟缩着身子, 冷的直发抖, 全身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叫嚣着。 “徐易风,你真是卑鄙。”此刻所有的愤怒都被他戳得干干净净,她剩下什么了,只有一副空空躯壳而已。 “如果可以,我宁愿我消失在那场车祸里。”她垂着头, 眼神默然,暗淡的没有一丝生机。 徐易风的眼睛瞪时睁大,“孟夏, 你要是想死,你就等着孟之行死在狱中吧!”他凌然地望着她。 她的一句话已然让他沉寂不住了。徐易风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气,还有彷徨。 孟夏十指紧紧揪着雪白的床单。 得不到回应,徐易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着她看着他,“孟夏,你听到没有!你要是相死,我决定会让孟之行陪你。”他一字一顿,气息凌厉。 孟夏看着他面庞紧绷着,愤怒的眼神中夹着的的担忧,她怔忪了一瞬,徐易风不了解她,现在的她怎么会想死呢。 她勾了勾嘴角,嘴角轻启,“我答应你。不过——”话锋一转,“我要你亲手写下保证。” 徐易风震惊,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看着她渐渐平静的神色,手上的力道不觉加重,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孟夏只觉得下颚一阵酸麻,她咬着唇,“相信你?徐易风,时至今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相信你逼着我和你在一起是爱我?你别搞笑了。徐易风,我答应你的要求,我父亲什么时候出来,我就去你那!” “我只相信白纸黑字。”她艰难地说完,也不再看徐易风。 徐易风听着她倾吐出来的字眼,手慢慢的放下来,“从今天开始搬我那去。” 孟夏脱离了他的钳制,慢慢的缩紧被子里,眼眶里的泪水顺着眼角源源不断的划过下来。徐易风站在她的身后,她咬着被子,把所有的委屈不甘通通隐藏起来。 *** 以徐易风的雷厉风行,孟夏当日下午就搬到他的宅子里,独门独院。她知道这里并不是徐易风常住的地方,孟夏看着院中种着一棵栀子树,六月的时候,该是花开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她也不一定能看到。 徐易风隔着玻璃门看着她静静的坐在那儿,仿佛衣一副水墨画,充满了暖意。他眯着狭长的双眼,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不知不觉,她已经25岁了。 谁都在刻意遗忘的日子,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得。 “易风啊,晚饭都准备好了。”何嫂以前是呆在徐易风奶奶身边的,徐奶奶去世后,就给徐易风做饭。 徐易风脚步向前跨出一步,然后转身向饭厅走去,“去叫她来吃饭。”声音不冷不热。何嫂自然知道“她”是谁。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自始至终孟夏都没有看徐易风一眼,甚至是连菜都没有拨上几口。何嫂端上乌鸡汤时,脸色有些不安了,“易风啊,我今天菜烧得很难吃吗?” 徐易风抿抿嘴角,“没有。” “这菜一点没动啊!”何嫂老家在江南一个小村庄,当年徐易风的父亲下乡时,也亏得他们家照顾,徐易风对她也是存着敬意的。何嫂拿起公筷,给徐易风夹了一个鸡腿,瞧着孟夏默不作声的嚼着米饭,同样的又给孟夏夹了一只,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夏,女孩子家太瘦可不好。” 孟夏嗓子里被米饭堵着,难受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抿了抿嘴角,抬首朝何嫂浅浅一笑。 何嫂看着两人沉默不语,轻声回房去了。她当年瞧着孟家这丫头就好,可是易风那孩子不喜欢。如今这个情况,大宅那边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也免不了一场天翻地覆。 孟夏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放下筷子,见徐易风默不作声,摆好碗筷,站起身,椅子划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徐易风抬头看着她面前的碗,面色沉下来,“吃光。” 孟夏刚要抬腿,只是停顿了一秒,又坐下来,什么话都没有说,拿起筷子只是僵硬的把饭菜往嘴里塞。 她低垂着,徐易风看着她削尖削尖的下巴,整个人看上去那么疲惫。他怔怔出神。很久以前,有次他和孟潇出去玩,吃饭的上了一道叫花鸡,当时孟夏拔了一个鸡腿首先是递给他,然后再给孟潇,孟潇先前和他的关系很好,后来知道孟夏喜欢徐易风,基本上他们的活动孟潇都悄悄避着妹妹不带她去了。 徐易风沉浸回忆中,孟夏突然起身,捂着嘴就朝着卫生间跑去。徐易风皱眉跟上去,还没有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呕吐声。 孟夏整个人跪在地砖上,浑身虚软无力,胃里吐的一丝不剩,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 一双棕色的拖鞋定在她的身旁,很居家的味道,她扫到自己脚上那双粉蓝色的拖鞋,眼睛一阵刺痛。 徐易风一把提起她,“孟夏,这就是你的反抗?不吃?”孟夏穿着短袖衬衫,手臂被他这么一握,肌肤被他掌心的热度所灼热。徐易风的眼神暗了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老杨,把乐乐送到沪南路。” 孟夏一时间身子无力地支撑不住,猛地用受伤的手抓着他,手腕处渐渐泛起了疼痛,“徐易风,你不能这样。” “我不能?笑话,我的条件里可没有说明孟无忧要和你在一起。”他眯着眼,目光扫到她的手腕处,微微停滞,“孟夏你现在进去,不许再吐。” 孟夏无力轻笑,浑身疼得仿佛被人抽了无数下,她望着明亮的镜子,眼前的一派居家的氛围让她的心空落落的,她怔怔了一瞬,慢慢的松开手,转身出去。又重新坐在餐桌前,饭菜早已凉了,她的眼睛一片迷糊。 忍着胃里的翻腾,强逼着自己咽下去。 徐易风看着她举筷,心情复杂,稍一停顿之后,他走过去,夺过她的筷子。 孟夏抬眼看着他,糊着两行泪水。 “我让何嫂给你熬些粥。”他说的很慢,眼睛逃避似的撇过去。 孟夏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徐易风转过眼拍着她的背,带着几分慌乱,语言有些僵硬,“好了,不想吃就别吃了,又没有人勉强你。” 这话说的,刚刚吹吹胡子瞪眼,逼着她吃来着。 孟夏心里堵着难受,她埋在桌上,肩膀一颤一颤的,对他再无声息。 只是背上轻柔的动作让她真的觉得好像一切在梦境之中,徐易风怎么可能这样同她说话,甚至给她抚背。 她恍然地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奢华的房间里,还有两个彼此的陌生的人,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看着他,卓越的身姿,冷峻的面庞,什么都没有变,可他到底想干什么呢?她不是他不鄙弃的吗? 晚上,躺在舒软的大床,辗转反侧,她苦苦挣扎着那个问题?她想的头胀欲裂,可是仍然得不出任何答案。 清晨,晨曦微露,她渐渐的入眠,耳边传来一阵犬吠声。 她睁开眼,赤着脚跑到露台上,周围一片独门独院的三层别墅,她睡在二楼,站在阳台上,正好看到隔壁的院子。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穿着很随意,白衬衫,蓝色长裙,一头长发随风飞舞。她眯着眼打量着。 女人在逗着那只可爱的小泰迪,笑声中的幸福连她都能感觉到。 她的目光随着女人的跑动慢慢地移动着,心中微凉,一瞬的晃神。 楼下渐渐传来声音,大抵是徐易风起来了。果不其然,一会儿传来几声敲门声,“小夏下来吃早饭吧。” 徐易风坐在昨天的位置,面前放着牛奶煎蛋。孟夏坐下来,何嫂却端上了一碗阿胶红枣粥。 她尝了一口,温度适宜,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很快一碗见底。 徐易风的目光投向她,孟夏一愣,随即了然,她吃相实在不算优雅。 何嫂在一旁抹着嘴笑,“小夏,锅里还有呢,我再给你盛一碗。” “一会儿有人过来。” 孟夏一愣,随即意识到徐易风在对她说话。 徐易风优雅地喝完牛奶,看着她木讷的表情,“你认识的。” 40、40 孟夏的表情漠然, 无论来者是谁, 她都没有丝毫兴趣。 客厅里摆放着一束含苞待放的花,她深吸一口气,鼻尖漂浮着淡淡的清香, “你什么时候把乐乐接过来?” 徐易风抬眸,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就那么在意那个孩子?”他微微起身,“小夏, 我甚至以为乐乐是你亲生的。” 孟夏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你怎么会懂。”你都没有心怎么会懂她的心。 徐易风站起身,向二楼走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 脚步停滞下来, “老杨下午会送她过来,她在沪南路住的很好, 至少吃的比你还多, 这点你的女儿比你可爱。” 孟夏忽而一愣,随即笑笑。 何嫂收拾饭桌时,看着孟夏如木偶一般毫无生气地坐在那组沙发边上,无所兴趣地拨着那束鲜花,眼神空洞。 “小夏, 今天想吃什么?” “何妈妈,您不用太忙。”孟夏收回视线看着何嫂。 “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这老婆子了。” “何妈妈一点都没有老。” 何嫂弯弯嘴角,“你那时候就喜欢忘我们大院跑。”省委大院和市委大院只隔着一条马路, 孟夏那时候为了见徐易风没少往省委大院跑的。 “我今天给你做芙蓉肉。”何嫂记得这丫头很喜欢吃那道菜。 孟夏点点头,表情淡淡地。 “小夏,易风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脾气坏了点,当年的事孰对孰错现在再深究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的。”孟夏轻轻的吐了几个字。 何嫂叹口气,若有所思,“易风到底是对你不一样的。” 孟夏眸光一怔,嘴角浮起细微的讽意,徐易风对她的确很不一样。 这时候,门铃响起来。 孟夏处在那儿一时进退维谷,定定的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准备回房间去。徐易风换上浅白色polo衫从楼上下来,真是谦谦君子,灼灼其华。孟夏一时定了脚步。 徐易风经过她身边,看着有些苍白的脸色,嘴角轻动,“只是罗川和他女朋友。” 罗川走进来,看到孟夏时,倒也没有多大的惊讶。 “易风,你好久没过来住了。”罗川自在的往沙发上一靠,孟夏的目光在他们进来时就怔住了,罗川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和她一般年纪,嘴角带着浅笑,双目清明地望着她。 孟夏怔怔的看着,紧扣的手压抑着自己。 “又走什么神?”徐易风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你女朋友真漂亮。” 颜兮忧弯弯嘴角说道。 “我不是她女朋友。”孟夏吐口而出,说完就后悔。 颜兮忧犹疑地看着徐易风和她。 罗川抿抿嘴角,“疯子老婆。” 孟夏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一时间的心口被提到嗓子间,徐易风坐在一旁,不置口否。 何嫂端来四杯冰镇凉茶,放好后,徐易风端过孟夏面前那杯,“何嫂,换一杯红糖水给她。” 何嫂一愣,随即了然,也难怪今早上就让她熬红枣粥,她的嘴角扬着暖暖的笑意。 罗川接过凉茶,一饮而尽,眼睛看着徐易风,传达着一个意思,我可不知道你这么会照顾人。 颜兮忧毫不避讳地看着孟夏,脑海里不断地闪着几个零星地面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孟夏手一抖,杯中的红糖水撒到手面上,一阵灼热。 徐易风连忙端过杯子,拿着纸巾替她擦拭干净,看她仍是一副傻傻的样子,眉心一蹙,“怎么这么不小心。” 孟夏的目光闪过讶然,但随即便被冷静取代。“大概我是大众脸吧。”她轻轻说道,心底却是无声苦笑。 罗川看着徐易风眉宇间的穷紧张闪过促狭的笑意。 颜兮忧一张脸皱巴巴的,脸上的笑意一时淡去又陷入沉思中。 两个男人相谈甚欢,只是陪着他们的两位女士却一直神游太虚。午餐时,孟夏又和徐易风起了冲突,孟夏一脸坚决,“我不想去。” “孟夏,别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我的身份,是你的情妇?小三?还是你的圈养的宠物?徐易风,我是人,有自己的思想。” 徐易风看着她拼命的压抑着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要垮了下来,他有些不忍,转身离去。 罗川看着他阴郁的表情,“怎么小夏不肯去?” 徐易风没有回话。 罗川扫了一眼颜兮忧,表情微微一蹙,“是不是累了?” 颜兮忧点点头,“罗川,我怎么又什么都记不得了?” 罗川皱了皱眉心,“好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 夜晚,华奥某个包厢里。 罗川问道,“听说孟之行的事你在插手?” 徐易风抿了一口酒,淡漠不语。 一旁有个哥们符合道,“听我家老头说政法委书记和你老头说这事时,你老头的脸色可不好看。” “老头秘书昨晚上和我联系了,被我打发了。”他可以想象他爸知道这事要气成什么样了。 “孟之行的事毕竟敏感。” 罗川说道,“不如放手吧。” 包厢里,此刻烟雾缭绕。徐易风话锋一转,“罗川,你有没有做过后悔的事?” 罗川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这事我想你该去问问浩泽?” “今天是她生日。”沉默了一瞬,徐易风揉揉眉心说道。 “时间过得真快,都已经孟夏了。”罗川回复道。 随即两个人陷入沉默中,他们都想起来五年前今天,时至今日,什么都回不去了。 徐易风笑笑,起身,“回去了。” “呦,什么时候这么着家了?”罗川戏谑。 徐易风嘴角浅浅一扬。 傍晚时分,乐乐被老杨送过来,老杨递给她一个包裹。晚上,孟夏陪着乐乐吃完饭,好不容易把她哄好。乐乐到了这个新环境问题层出不穷。 夜色妖娆,五百多平的房子空荡荡的,静得可怕。 她坐在灯影下,翻着那个包裹,手上的动作有些缓慢。轻轻地抚了一遍,然后默声关了灯。乙乙,你错了,即使徐易风看到这些东西,他也不会心软的。 睡梦中,孟夏感觉到空气中突然弥散着淡淡的酒味,原本换了环境她睡得就不踏实,大床突然陷下去的时候,她立马睡意全无。 孟夏慌得一个翻身,就靠在一个温热的身体上,她瞬间僵住了。他闭着眼睛,平日里冷漠的嘴角这时候微微的上扬,没有冷硬,倒是看上去很好相处,可孟夏知道那也只是假象而已。 她秉着呼吸,一会儿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心也渐渐放下来。他们同床的次数不多,但是孟夏知道徐易风睡觉的习惯一直很好。 一夜之后。 清晨的曙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徐易风一夜未盖被子,手臂冰凉,鼻尖微微的有些瘙痒,抬手突然间就抓到一个细细的手臂。 伴着一阵“咯咯”地笑声,床上两个大人皆是惊坐起来。 徐易风扫了一眼,脸色黑黑的,“你怎么睡到我房里了?” 孟夏把乐乐拉过来,低着头,“你自己看看这是哪!” 昨晚上那些酒后劲大,现在他头痛欲裂,眯了眯黑眸,看清房间的摆设,起身下床,背对着孟夏,轻轻来了句,“这原来就是我的房间。” “叔叔,你的嘴巴好臭啊。”乐乐突然捂着嘴角说道。 “乐乐——不许这么没礼貌。”孟夏吸了一口气,乐乐嘴角一嘟。 孟夏带着乐乐去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徐易风已经不见踪影了。她微微一扫,看到化妆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 她静静的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盒子里放着一个漂亮的项链,眼神暗了暗,眼眶里顿时一片温热。 “易风,我生日就要到了,你给我准备什么礼物啊?”她从认识徐易风之后,每一年都会收到他的礼物。只有20岁的那个生日,她没有收到,或者是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这个礼物不会迟到了五年。可是如今他把它给她又有什么意义呢?告诉她他还记得她的生日? 昨日种种已死。 “妈妈,婆婆让我们下去吃早饭。”乐乐从房外探出头颅说道。 孟夏手一紧,不再看一眼,把盒子扔到抽屉里。 早餐桌上,似乎只有乐乐一个人比较开心。徐易风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叔叔,你们家真漂亮。”妈妈告诉她,叔叔请她来做客,乐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这么大的房子,一时间对这里充满了好奇。 徐易风撇撇嘴,“那乐乐以后都住在这里可好?” 孟夏手里的调羹碰到碗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叔叔,我很喜欢这里,不过我还是喜欢我自己的家,有妈妈,有乙乙阿姨。” 徐易风听了却不由得笑了笑,眸光在孟夏停住一瞬,随即转开。 早餐过后,孟夏坐在二楼的露台上摇椅上,眼光看着南方定定的出神,旁边放着一本台历,几个日期被黑笔圈去,笔迹重重的。 天边一排鸟儿归来,孟夏的思绪也随之飘得久远。 徐易风在楼下翻着文件,突然一个软软的身子靠在他的脚边。他和孟潇不对盘,没想到他女儿倒是和他亲的很。 “乐乐,玩什么呢?”乐乐举起手做个一个“嘘”的手势,“叔叔,这是乙乙阿姨给妈妈的宝贝。” 徐易风见她手里抱着的包裹,稍稍看了一眼,然后轻轻的靠在沙发上。 “叔叔,你看。” 徐易风睁开眼,伸手接过细看着。 “叔叔,这是妈妈的宝贝喔。你看——”她拿出那件小肚兜,“这是我小时候的衣服。” 徐易风眼睛微微一眯,包裹里还有一些陈旧的盒子,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那是以前他送给孟夏的生日礼物,基本上都是让父亲的秘书给买的,唯有孟夏20岁的生日礼物是他亲手挑的,却也是漫不经心,此刻他的心里凉丝丝的说不出什么感觉。 他看着肚兜微微出神,潜意识里,他有一种感觉。 轻轻的上楼,推门进去时,孟夏正在睡觉,一张脸的安静的有些不真实。 徐易风站在一旁,不知道多久,孟夏感觉到一股目光一直流连在她的脸上,她慌乱的睁开眼。 一时间两个人都无话。待他扫到那本台历看到上面圈圈点点的数字时,眸子变得更加幽深。 “小夏,能聊聊过去五年的生活吗?”他坐在一端的凳子上。 气氛微微地僵硬。 孟夏只是沉默了一瞬,随即身子放松下来,“我以为你会没有兴趣听的。” “你说——”徐易风看了她一眼吐了两个字。 孟夏呼了一口气,耸耸肩,轻轻开口,“那时候爸爸被双规,什么消息也没有。平日里和我们家走得近的叔叔伯伯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愿意帮我们。妈妈带着我私下里求了很多人,后来,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厚着脸皮去求你。”她看了他一眼,弯弯嘴角,“那段你是知道的。” 徐易风手指倏地一紧。 “爸爸的事再也没有转圜余地,妈妈就带着我去了梅花镇。我妈妈一辈子都没有吃过什么苦,没想到后半辈子却是糟了一生的罪。那时候我怀着孕,我以为他们会让我打掉孩子,可我妈说孩子是上天恩赐的福气,她还给孩子做了很多小衣服、鞋子。” “那件肚兜是给那个孩子的?”徐易风脸色有几分苍白,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梧桐树上,眉心紧锁着,声音之中透着不易察觉的几丝失落。 孟夏轻笑了一句,“乐乐那丫头给你看的?我告诉她那是她小时候的衣服,那丫头一直很宝贝。”顿了顿,她偏了偏身子,“我和妈妈一直以为我们这样生活下去也挺好的。那时候我还挺感激上天竟然给了我一个孩子,虽然我很不安,很穷困,但是是那个孩子给了我生存的力量,不过,不幸的事又发生了——大抵是我们孟家厄运到了。” 徐易风心口一紧。 “我妈妈查出来宫颈癌,从那时候,我才彻彻底底地知道钱真的太重要了。我只有高中学历,好的单位根本就进不去,我陆陆续续找了很多兼职,在酒店里拉琴,还有在酒吧里卖酒,商场超市促销。可后来我肚子凸显的时候,人家一看到就不用我了。萧乙来找我时,我那时候正在夜市摆摊。我妈那个病需要放射治疗,买药手术,很快我们的钱都花光了,我身上仅剩下你给的那十万块。”说道这她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看着他时清亮的双眼让他止不住的心疼一疼,“就是靠着你给的十万块我们撑过来一段日子。其实我知道我妈妈已经放弃生命了,从我父亲进去的时候,她就放弃了。” 那段时光,孟夏现在说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真的是她经历过的吗?好像一场梦一般。 “怀孕6个月的时候,我当时还在一家西餐厅兼职,那天接到医院电话说我妈妈病危,我整个人都傻了。那种天都塌下来的感觉,黑压压的。过马路时,我也没注意,闯红灯……我以为我会死的。醒来的时候,看着空空的腹部,我整个人都发狂了,6个月了,我偶尔都能感受到她在我肚子的踢动。可一觉醒来,没了。” 徐易风的手紧紧的攥起,脸色煞白煞白的。 孟夏眯着眼,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脸色,投下了一片阴影。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妈妈在我醒来的那天早上去世的。乙乙抱着我哭,我一滴泪都没有流,那时候我什么也听不见。站在医院楼顶,一只脚已经跨出去了。” 徐易风猛地睁大眼睛,双眼了布满了血丝。 “乙乙抱着孩子出现了,陪着她的是穆泽,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其实早在车祸时,我们就已经见过了。”她无力地扯扯嘴角,“孩子是萧甲从云南送过来的,孟潇的孩子,很巧合是不是?不过就是因为乐乐我收回了脚步。” “易风,我恨过你,恨入骨髓!” 飘飘的几个字,却字字如锤敲打着徐易风的心头。 徐易风起身走到她身旁,慢慢的蹲下身子,眼睛与她平视,他似乎努力了多次,终于抬起手。在徐易风的手触碰到她一刹那的时候,孟夏含泪躲开。他的眸光瞬息万变。 “对不起。” 孟夏不由一愣,在他的眼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默默转过脸,慢慢的,眼角滑过两行滚烫的泪滴。 徐易风别过眼,眼角隐约可见晶莹的水渍。 他说了。 她听了。 可是再没有任何意义。 41、41 孟夏时节, 天气越来越燥热, 人也随之变得有些抓狂。 那天两人经历过一场彻彻底底的谈话之后,孟夏倒是坦然,心中没有了期盼, 自然不会有太多的伤心。 只是徐易风却病了,不知道是不是那晚上的缘故。 孟夏陪着乐乐在客厅搭积木, 何嫂熬了一碗姜汤,“小夏啊, 帮我端给易风。” 孟夏顿了一下。 何嫂瞧着她的犹豫, “我一会儿要去买些食材,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 孟夏挤出一丝笑,“何妈妈, 您忙吧。我端上去。” 轻轻推开门, 里面一室黑暗,伴着一阵浓烈的烟味, 孟夏微微呛了一口, 轻声走进去。 她四下环顾了一下,眼睛被烟熏得难受,徐易风穿着睡衣,闭目半倚在沙发上,眉目深锁, 整个人有些消瘦。 孟夏看了他一眼,放下姜汤,转身就要走。 徐易风在门开时就就知道是她, 他心念一动,“等等——”声音有些嘶哑,说出的话很低沉。 孟夏脚步一定,只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事?” 徐易风睁开眼,看着她削瘦的背影,他疲倦的揉揉眉心,“下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孟叔?” 孟夏咽了咽喉咙,手指死死的扣着托盘,垂下眼帘点点头。她很想,只是一直藏在心里。 徐易风歪头看了一眼姜汤,端过来,一口喝下去,嘴里一股苦涩,“怎么没有放糖?”他兀自说道。 孟夏愕然了一下,迈着脚出门。 徐易风嘴角涩涩一笑。 一会儿,乐乐上来,“叔叔——”她甜甜一笑。 徐易风拍拍自己的腿,乐乐蹭过来,轻轻一笑,展开嫩嫩的掌心,“给,叔叔,大白兔,很好吃的。” 乐乐拨开糖纸,塞到徐易风的嘴里,大抵这糖被她捏的久了,有些软,徐易风眉心微微一蹙,糖有些粘牙。 “很甜吧?”乐乐舔舔嘴唇。 孩子一副天真烂漫,徐易风却是说不出的心酸。 午后,夏风徐徐吹进室内,一室清爽。 乐乐看着头顶两个漂亮的辫子,“妈妈,我们要去见谁?” 孟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额角,“去见你的爷爷——” 乐乐皱皱眉,“妈妈,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我都没有给爷爷准备礼物。哎——” 徐易风倚在门边,嘴角轻轻一动,眉角的余光有些痛然,如果那个孩子在的话,他也会和乐乐一般可爱,不——他徐易风的孩子一定更加的可爱。 “走吧。”孟夏走到他的身边轻说道,并没有看他。 孟之行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脸色也稍稍有了几分血色,看到孟夏时,喜悦之情难掩。 乐乐眨着大眼,怯生生的看着孟之行。 “乐乐,叫爷爷啊?” 乐乐瞅着他,拽着孟夏的手,“爷爷——” 孟之行两眼一酸,“好孩子,到爷爷这里来,给爷爷看看。” 乐乐走近,孟之行握着她的手,嫩嫩的,他粗糙的手一时有些踟蹰,乐乐反握着他,“爷爷,你要快点好起来。” 孟之行弯起嘴角,“爷爷很快就会好的。” “爸,我们很快就会一家团聚了。”孟夏定定的说道。 孟之行心里一抽,双眼里有些不可置信,“小夏,是谁在帮你?” “哥哥的一个朋友。” “孟潇的朋友?是谁?” “你不认识。” 孟之行脸色沉下来。 孟夏咬咬唇角。 手术之后,他一睁开眼,就住在这样的病房里,久经官场的他怎么不会起疑心呢?可他想不出来,时至今日谁还能帮着他。 “小夏,你告诉我是谁?” “爸爸,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一家团聚才是最重要的。” 孟之行心里紧紧地绷着一根弦,脸色渐渐暗下来,看着她,“小夏,如果你要是为了我勉强自己,我宁愿一辈子呆在里面。” “爸!”孟夏声音蓦地拔高。 乐乐抖的一下,她连忙吸了一口气,安抚好乐乐,她定定地看着孟之行,“爸,可我想要一个家。” 出了病房门,孟夏的心情愈加的沉重,她想着父亲要是知道是徐易风插手,他一定不会同意的,她皱着眉。徐易风站在前方,身边围着的人孟夏也是认识的,父亲的主刀医生。 她的心有些抽痛,她不习惯。 有些事已经偏离了轨道,她不想再拐回来。 一辈子盲目一次就够了。 徐易风见她走过来,停下了交流,医生也随之离开。 徐易风看着她的脸色不是很好,问道,“怎么了?” 孟夏摇摇头,声音掩不住地疲惫,“回去吧。” “我约了一个专家。”鉴于回去的路很远,孟夏只好跟着徐易风一起去,她以为徐易风是看病,没想到是带她去看病。 站在五官科时,她定在那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徐易风,你不必这样做的,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我的事。” “你是不是觉得内疚了?”孟夏灼灼的看着他。 徐易风被她的话噎了一下,“进去。” 孟夏轻笑一声,“徐易风,你会死心的。” 依旧是重复的检查,答案依旧和之前的一样。 “没有任何问题。”老医生定定的说道,“内部各个器官完好无损,听神经末梢都很正常。” “曹老,她5年前出过车祸。”徐易风顿顿的说道。 曹老点点头,“易风,有时候人病不是表面的问题,患者心里压着事,自己阻隔外界,一切还是看她自己,或者哪一天,她想开了,自然会听见的。” 可这一天谁都说不准,或者明天,抑或一辈子。 孟夏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乐乐歪在她的大腿上,有些困倦。 徐易风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面色有些暗沉,他看了一眼孟夏,脸上闪过一抹哀伤,嘴角动了动没说什么,“回去吧。” 他刚伸手准备抱起孩子,孟夏猛地一把缩回去。 他的手干干的停在那儿。 孟夏的腿被乐乐睡得发麻,似有万只蚂蚁来回的啃噬,徐易风看着她行走的步子,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把乐乐接过来,瞟了她一眼,好像又看到以前的孟夏,“小夏,这几年你是变了很多,可是唯一没变的,就是你那倔脾气。” 她的倔脾气是孟潇一手宠出来的。 孟夏身子一怔,别过眼,“彼此彼此。” 回到别墅,没多久,徐易风接到一通电话,神色中有些担忧,走的时候,他对孟夏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孟夏没有回复他。 徐易风眉角有些暗殇。 孟夏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车急速的开出去,徐家、乔家这一刻该是焦躁了。 徐易风匆匆赶到医院,病房里静悄悄的,谭颖躺在病床上,脸色发黄,手臂上吊着点滴,徐战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一脸的肃然。 “怎么回事?妈怎么会突然晕倒?” “怎么回事?你还有脸问。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徐战一张脸不怒而威,官场有名的强硬派,徐易风打小最怕的就是他爸。 他对着他爸那张脸就犯怵,“爸,我做什么了?” “你和孟夏怎么回事?”徐战从不问儿子这些事,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徐易风给谭颖扯扯被子,“爸,你小声点仔细又吵醒妈了。” “死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病房一端是一间小客房。 “易风,孟之行的事你竟敢插手。”当年是徐战一手办的大案,举国震惊,这会子他儿子私下竟然替那人周转,不等于给他老子对着干吗? “爸,我可是走正常手续的。” 徐战两眉一凌,沉下脸,“易风,你是糊涂了!孟之行就算是在狱中,可多少双眼睛盯着。”顿了顿,“你把孟夏养在别墅算个什么事!” 徐易风眸光一冷,话题终于切入正题了。 “爸,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你还有脸说——” 这时传来几声敲门声,“首长,车已经备好了。” 徐战看了看手表,“我要下乡去考察,你母亲醒来好好还同她说。” 徐易风抿抿嘴角朝着父亲郑重地点点头。 晚上他靠在小沙发上半眯着眼,守在谭颖床前,看着盐水到快完了,叫来护士给拔了。 谭颖也醒了。 “易风——”她刚醒来,声音干干的。 徐易风端了一杯水给她,“妈,怎么样?” 谭颖喝了半杯,眸光看着他,默不作声。 徐易风干干一笑,“这么瞅着我做啥?” “我的儿子现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怕哪天我要是突然去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妈,瞎说什么呢?” 谭颖坐起身子,“易风,你和孟夏在一起。”她淡淡地说出来。 “是。” 谭颖抿抿嘴角,“那琦琦呢?你想过她没有?” 徐易风抿了下嘴唇,“妈,我只是试着和她相处,当时我就说过顺其自然,我们并没有任何婚约——”他顿了顿,眸光一暗,“何况我和她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 谭颖一怔,“就算不是琦琦,可你觉得孟夏能和你在一起吗?” 徐易风眉目瞬时冷了,面色凌厉起来。 “那丫头和穆泽的事我也听说了。”谭颖轻轻叹口气,眸光在灯光中流转,“可惜了。” 可惜……谭颖的可惜怕也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 夜色颓然,徐易风站在病房外,脸色淡漠,他站在那儿一直站到凌晨。 *** 清晨,孟夏带着乐乐在林间散步,阳光点点地洒进来,斑斑点点的照在软软的草地上。乐乐在路上一蹦一跳的,时不时的采摘着路边的花朵。 颜兮忧牵着狗从前面向他们走来。 孟夏的脚步一时停住了,“早——” 颜兮忧浅浅一笑。 乐乐看着泰迪狗激动的扔下了手中的话,抱着泰迪惊叫,“妈妈,它好可爱啊。” “你的女儿?”颜兮忧诧异的问道。 孟夏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当妈妈了。真是羡慕你——”她转转眸子,“这娃娃真漂亮。” 她蹲下身子,“下次阿姨送你一只要不要?” “真的吗?”乐乐惊喜,随即看着孟夏,“妈妈,我可以要吗?” 孟夏抿抿嘴角,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乐乐牵着狗,两人走在后面。 “小夏——”颜兮忧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孟夏怔怔的点点头。 “我生了一场病,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无奈的拍拍自己的脑袋。 孟夏眉心一蹙,脚步稍稍迟疑了一下,“什么都不记得了?”孟夏有些怅然。 “我隐隐的能记得一些面孔,只要我用力的去想,头就很疼。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很亲切,好像在哪和你见过一样。” 孟夏呼了一口气,“也许忘了反而是件好事。”她忽然转开眼,看着前方沐浴在阳光的男子,目光温和,他和徐易风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怎么会成为朋友呢? 颜兮忧欢乐地跑过去,眼角的幸福是那样的鲜明,孟夏不自觉的想到一个人,此情此景似乎只是复制了往昔。 “有空去坐坐吗?”罗川看着她。 孟夏敛了敛神色,点点头。 两家房子紧挨着,颜兮忧养了三条狗,不同品种的,乐乐对小东西很敢兴趣,颜兮忧和她似乎很投缘,带着她逗弄着。 孟夏和罗川坐在一端的太阳伞下。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罗川轻笑,“小夏,我以为你会一直憋着不问呢。” 42、42 罗川轻笑, “小夏, 我以为你会一直憋着不问呢。” 孟夏沉默了下,咬咬牙,“罗川, 你疯了,她是我哥哥的女朋友。” 罗川听了她的话反而嗤笑一声, 眯起眼睛,目光落在颜兮忧的侧脸上, 默了一会儿, “可是孟潇并不爱她不是吗?” 孟夏眼睛睁的大大的,暗吸一口气,艰难地问道, “你那知不知道, 她是乐乐的妈妈啊?” 罗川眸光幽深地扫了她一眼,随即转开, “知道, 易风让我查你的事,当时看到乐乐的出生证明,那会子才知道。” 那张纸的的确确给他的带来了难以想象的震惊。 “我在酒吧遇到她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她是颜兮忧,吸毒!那么纯净的女孩子竟然吸毒。小夏, 你的好哥哥真是有本事啊?” “罗川,你不要乱说。”孟夏脸色一僵,身子直直的处在那儿。 “那你以为你哥哥在云南干什么?养花种地?”罗川嘲讽地扯扯嘴角, “小夏,我倒是觉得你们兄妹俩真不像一家人。孟潇那个性子,和你真是南辕北辙。” 孟夏慢慢的垂下头,声音带着几分无力感,“她到底怎么了?” “吸毒伤了神经,还有——”罗川指了指脑袋,淡淡的说道,“医生说这里受了刺激。” 孟夏痛苦地闭了闭眼,轻声说道,“罗川,我哥哥就要回来了。” 空气一瞬间静默下来,一阵风呼啸而过,伴着几片飘旋的落叶。 罗川的目光一冷,凌厉的看着她,“小夏,我倒是小看了你。” 孟夏定定的看着她,“不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乐乐终是他们的女儿。” 罗川也不气,“如果孟潇真的那么在意兮忧,他不会这五年对她不闻不问的,小夏,有些事情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吗?” 孟夏有些迟疑,指尖微微颤动。 虽然有些事没有明说出来,不代表大家都不知道。 罗川起身,目光悠远,“你自己是过来人,这个中体会你更加的了解。” 罗川走了几步,他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正因为我了解,所以你觉得让她一直这个样好吗?” 孟夏的眼神突然有些凌厉,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重重地问道,“罗川,你给她吃的是什么药?” 两个人毫不退让地对峙着。 那边,颜兮忧牵着乐乐走过来,“小夏,你女儿真可爱,我都嫉妒死你了。” 孟夏快速地缓过神来,神色木然,嘴角张张合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罗川走到她身边,“好了,玩了这么久进屋休息一会儿。” 颜兮忧浅笑道,“小夏,你也进来坐坐,我扎玉米汁给你喝。” 孟夏看着她的笑颜,心里闷闷的难受,“不了,我还有一些事改天再过来。” 说着牵起来乐乐的手,乐乐还想在这里玩,她刚刚和几条狗建立了感情,舍不得离去,“妈妈——” “婆婆做的蟹黄包应该熟了吧。”孟夏半弯着腰随意的说道。 “妈妈,我们快回去吧。”乐乐赶紧拉住她的手。 颜兮忧怔怔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表情有些恍惚,叹息道,“我什么时候能拥有这样的孩子就好了。” 罗川听了嘴角微微扬起,“想生孩子我随时都可以。” 颜兮忧立马涨红了脸,“流氓。”脚步有些急促地向屋里走去。 罗川摇摇头,眼角的笑意立马淡去。 *** 谭颖的身体没有多大事,只是身子弱是多年积下的病根,难以一次根除。一大早保姆送来了清粥,谭颖刚喝完一小碗,就有人来看望了。 乔奕琦也是昨晚就收到谭颖住院的消息,今早上就赶了过来。 正巧在门口碰到了王秘书,王秘书是给徐易风送衣服过来的。 “乔小姐,早。” 乔奕琦点点头,“王秘书,恭喜了。” 王岚眉心一抬,有丝不解。 “星辰这次的新品市场反应很好。”乔奕琦淡淡地说道。 王岚公式化的抿抿嘴角,淡漠不语,踩着高跟鞋走进病房,把衣服递给徐易风,“徐总,星辰这次的珠宝展示会,您要出席吗?” “和历年一样,王秘书,这事情你自己处理好了。” 王岚点点头,“简宁的意思让孟夏出席,毕竟这次的主题是她设计的。” 徐易风稍稍理了理领带,默了一下,“简宁的意思?”他的眸光微微一转,“你查查展会那几天我的行程,都推后。还有,帮我拟一份给乔氏的补偿。” 王岚嘴角淡淡的一弯,“好的,徐总,我先回去了。” 徐易风从里间出来,看到乔奕琦坐在一边,他的表情淡淡的。乔奕琦和他目光交错,一瞬间眸光暗了暗,却依旧不动声色朝他温柔地笑了笑,“易风。” 谭颖看了他一眼,“好了,我想清净清净,你们年轻人出去聊吧。” 咖啡厅。 安静的环境让她觉得有些压抑。 乔奕琦轻轻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涩涩的,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男人,轮廓分明,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情形吧。大姨给他们牵线,徐家的儿子身上多少光环。 那时候她也会这样坐在他的面前,心里有些忐忑,“乔小姐是c大的老师?教哪科?” 那是他们见面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至今他还记得。 那一刻她的掌心都有些潮湿,因为他的一句“乔小姐”,原来徐易风从来没有记住过她。 “琦琦,对不起,我们不适合。”徐易风一贯的直接、冷漠。 她看着他嘴角轻动,声音静静的,可是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清,或者是听清了却不敢正视。 “易风,你尝尝这是你最喜欢的蓝山。”乔奕琦拿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徐易风皱了下眉,伸过手覆在她的手面,“琦琦,你是个好女孩,会找到适合你的良人的。”徐易风看她这样倒是有丝不忍了,大抵是孟夏勾起了他内心掩埋的温柔与不忍,如今他才会这么对待乔奕琦。 他以前也交过几个女朋友,还从没有向女人口头上提过分手,直接让秘书打发得了,对于乔奕琦一早他也是抱着结婚的态度的,所以对她多了几分耐心。 乔奕琦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漂亮的眼睛里慢慢地涌上了泪珠,她无奈地摇着头,“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易风,为什么?” 徐易风眸光一暗,言语也冷下来,“没有为什么。”顿了顿,“我们的婚约虽是口头上的,毕竟圈子里都知晓,我会给乔氏一定的补偿。” 乔奕琦听着他的话语,这才清醒的意识到徐易风早已是下定了决心,她的手一晃,咖啡倾洒出来,沾湿了她的衣角。 徐易风也不想多说什么,他决定的事从不会改变的。 乔奕琦连忙拉住他,一脸的受伤上,她咬着唇,艰难的问道,“易风是不是因为孟夏?”他的手微微一顿,乔奕琦慢慢的松开手,无力地坐下来,“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讨厌她的吗?”她瞪着眼,满目的委屈已经被不甘愤怒都取代。 徐易风扯动了下嘴角,表情有些黯然,“如果早知道今日是这样的情况,那么以前我一定不会那样对她。” 只是人生没有如果。 乔奕琦整个人僵在那里,脸色白如纸,愕然地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为什么她总要输给了孟夏呢? 她落落地看着那抹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徐易风走后,她一直趴在桌上狼狈地哭泣着。 43、43 乔奕琦自杀了。 孟夏也没有想到这个消息是穆泽的母亲来告诉她的。 看来徐易风不让她出来也是对的, 两个人的关系曝光了不仅仅对他和他的家庭不好, 对于她也没多大好处。只不过孟夏似乎进入了掩耳盗铃的状态,其实别人早已经知道了。 比如眼前这位穆夫人。那双眼看着她,眼里的恨意豪不言喻。 “孟夏, 琦琦自杀了。夫人抿抿嘴角,语气凉凉的。 孟夏呼了一口气, 几乎难以置信望着她,震惊之余不免替乔奕琦感到可惜, 为了个男人自杀是最愚蠢的事, 当然她曾经差点也同她一样,孟夏惨淡地勾了勾嘴角。 “因为你。”穆夫人恨恨的说道,恨不得戳着她的脸。 孟夏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因为她?为什么都要把责任推给她呢?这一点她想不明白。 她咬咬牙, “穆夫人,我也是受害者, 您没有看到吗?乔奕琦自杀, 是谁让她自杀的?您已经去找哪个人,我自是没有本事让她去自杀?”她忽而一笑,“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家人为我撑腰,我就该任你揉搓。穆夫人,您要找的是她的未婚夫, 而不是我。” “牙尖嘴利。”穆夫人气的身子一颤,上前抬手就要给孟夏一巴掌,孟夏抬手快速的反握住她的手, 靠近她,看着她秀丽的容颜,干笑了一下,“穆夫人,你的女儿要是处在我这个位置,您作为母亲,会怎么想?” 穆夫人脸色一怔,短暂的一瞬,随即瞪着她,“我可生不出来像你这么下贱的女儿。” 孟夏眸色瞬间暗下来,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最后大力把她一推,穆夫人倒退了几步,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恨恨的说道,“孟夏,我给你个提醒,趁早离开徐易风的身边,你这辈子都别肖想着进徐家的门。” 孟夏稍稍呆怔了一下,随即灿烂了一笑,“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和您一样的。” 穆夫人被她一噎,脸色气的发白。“孟夏,你以为徐易风真的喜欢你?男人吗?”她故意顿了顿,“只不过是你以前对他死缠烂打,而今对他不同了,他觉得一时新鲜而已,还有,他不过是觉得内疚,毕竟你为掉了一个孩子,不是吗?” 大蛇七寸,穆夫人还是掐的孟夏的痛处了。 孟夏喉咙像被卡住了,表情也冷下来,死死地扣着手,她从来没有这样厌恶过一个人,穆夫人已经激起了她的极限。 “原来他这么容易内疚,那乔奕琦这招倒是走的好,我很期待徐易风内疚,回到她身边去。”她重重的强调着,“越快越好。” 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穆夫人正对着后门,眼角突然闪了一抹说不明的笑意。 “伯母,如果有什么您可以找我。”徐易风站在她紧绷着嘴角,周身散发着冷气他的声音冷冷的。 一时间大家都定在那儿。话虽然说得客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徐易风侧过头,看着孟夏。刚刚他听到了她的话,胸口莫名地一阵窒闷,心口无端地震了一下。 “易风,我只是和孟小姐聊聊家常。”穆夫人收起了刚刚的怒气,转眼间慈爱可亲。 “是吗?”徐易风眯眯眼,语言咄咄逼人,“我不知道您和小夏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也对,穆泽撞掉了我们的孩子,您作为他的母亲,对小夏好些,也能为您的儿子积些福。” 说完也不再瞧她=穆夫人一眼,拉过孟夏的手,冰冷的触觉让她惊得一缩,他却不容她拒绝,手紧紧的握着她,拉着她走出来。 穆夫人心里哪个气啊,心口绞着疼。 一出了门,孟夏猛地甩开他的手,徐易风停下步子,慢慢的回头,眉心轻蹙,“下次不要再和他们见面。“ “他们?”孟夏讽刺扯扯嘴角,“徐易风那都是你的亲戚!” “我家好像和他们不是亲戚关系。”徐易风淡淡的说道。 “你的未婚妻的姨妈,和你不是亲戚吗?”她的视线直直地和他交汇,“乔奕琦自杀了。” “和你没关系。”徐易风淡漠的说道。 “呵——”孟夏轻笑一声,“是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可因为你,他们都会觉得都是我的关系,是我这个第三者逼的乔家大小姐自杀,我在所有人眼里是那么的不堪。” “现在你的未婚妻为了你要死了,你怎么能这么淡漠?”孟夏突然间很无力,站在女人的立场,她觉得乔奕琦真的太傻了,爱上这样一个没有心的男人。 徐易风拉过她的手,眸光微微闪动。 孟夏难受,有一刻她甚至觉得乔奕琦就是当年的她。 她紧紧的攥住双拳,拼命的打着他的坚硬的胸膛,一下一下,痛心地质问着,“你到底有没有心?” 不知是为了乔奕琦还是为了她。 徐易风仍由她打着,沉默了半晌,他轻叹了一口气,“小夏……” 他说了什么孟夏没有听清,她只是想道一段无望的爱该是多凄凉。最后她终于打累了,徐易风轻柔的把她抱起来,靠在他的怀里。 如果那时你能给我你的怀抱,一切足矣,只是如今这个怀抱她贪恋不起。孟夏闭着眼沉静下来,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她要离开徐易风,一辈子,远远的。 夜晚,她穿着睡衣坐在露台上,夜空璀璨,一旁的手机键一闪一闪的。她吸了一口气,拿起电话,很久那端才有人接起来。 “小夏——” “孟潇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端静默了一瞬,犹豫地说道,“潇哥受伤了,小夏,你再等等。” “好。告诉他,我爸已经保外就医了。”说完,她挂了电话。 眯着眼,她听到房门打开声,熟悉的气息伴着流动的空气传到她的鼻息间,她知道是他,却只是闭着眼睛。 44、44 徐易风知道她没睡, 那手紧紧的握着拳头, 他无奈的弯弯嘴角,手刚刚伸到她的腰际。 孟夏感觉到他越来越近的气息,猛地睁开眼, 四目相对,她被他眼中的幽暗一热, “你干什么?” 徐易风扬扬嘴角,瞅了她一眼, 转移视线, 看着露台上含苞待放的花儿,沉默了一瞬说道,“星城这周有场珠宝展, 想不想去看看?” 孟夏发现徐易风真的变了, 以前的他不是个会征求别人意见的人。他想的做的事,必然要做的, 别人的意愿与他没有一丝关系。 就比如, 以前她要去看画展,孟母给她弄了两张门票,她迫切给徐易风送去一张,徐易风扫了一眼,给她三个字“没兴趣”。 “没兴趣。”孟夏坐起来, 起身准备回房间。 徐易风蓦地嘴角一扬,小丫头其实还挺爱记仇的,他一把拉住她的手, “喔——”他的语气微微一扬,“我可记得你以前对这些很感兴趣。” 孟夏僵直了背脊,挣了挣手,没有脱开,冷言道,“以前?你还记得以前?” 她突然轻笑一声,唇角抿成了一条线,随即淡漠的说道,“你这么和我说话,我还真不习惯。” 夜里的风有些冷厉,发丝飞舞,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慢慢地理理额角的乱发,眸光深远,“这不是我认识的你。” 她清晰地感觉到徐易风的指尖一颤,眼眸里的神色深沉的如一潭深水,“小夏,你认识的我是怎么样的?” “你对我怎么样还需要我告诉你吗?”孟夏不想和他继续纠结下去,他的炙热有些让她难以承受。 她奋力走到门口,徐易风如风一般倏地从身后拥着她,“我之前说过那么多话,你都听进去了吗?可有些话你似乎没有听进去,那么我再重复一遍,我们在一起。” 孟夏脑子发懵,她咬着唇,手死死的抓着门把,“在一起?徐易风你说的倒是轻松。”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她呼了一口气,可悲又可笑。他的胸膛是这么的温暖,曾经都是她渴求的,慢慢的她一点一点的扒开他的手,“徐易风,我不想,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帮我父亲的事,就当是你还我的。我要离开这里,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的话,让我离开。” 他的眸光一暗,孟夏倒是说出了心中的话,她想离开了。 他的眸光暗沉,“这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小夏,我的事情我做主。”徐易风这也再变相的和她保证,他父母的不会影响他的决定。 孟夏轻笑一声,一字一顿,“你不怕绝后?” 徐易风沉默一刻,淡淡的说道,“孩子是也随缘的,乐乐这孩子我也挺喜欢的。” 孟夏淡淡地退后一步,定定地看着他,他眼里的一闪而逝的悲伤,她转身留给徐易风一个清淡的背景。 是谁说的,当你喜欢一个人时就赋予了他|她伤害你的权力。时光穿梭,如今孟夏似乎也可以肆无忌惮的挥霍徐易风对她的……疼爱。 *** 孟之行身体康复很好,孟夏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很巧合地遇到了穆泽。 穆泽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他朝着她扯了一抹涩涩的笑容,“有没有空,走一走?” 孟夏点点头。 医院有一个半亩的荷花塘,一片片睡莲刚刚冒出来,漂浮在水面,清静幽雅。 穆泽目光悠远,语气轻轻的,“孟夏,很抱歉。” 孟夏低着头,没有接话。 “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他悠远的看了看远方,“你不要怪乙乙,那时候她也是没办法,我让她瞒着你的。” 孟夏咽了咽喉咙,抬起头对上他满目哀伤的双眼,“穆泽,说实话,我怨恨过你,可是到最后我只是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借口,其实那天是我闯红灯的不是吗。” 她眯着眼,再回首,一切都恍然如梦。 只能说她和那个孩子终究没有缘分。 他们谁都没有错,是时间的错,把他们交错在一起。 孟夏扯扯嘴角,“乔奕琦怎么样了?”穆泽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解释,来看他的表妹。 “伤口比较深,医生说也许她这辈子都不能再提笔画画了。” 孟夏一怔,“她……太傻了。” “你何曾不是呢?”穆泽反问道。 孟夏抿抿嘴角,“乙乙说你要离开这里。” “之前和你说过的,法国那边有家研究所,和那边已经接洽好了。下周的飞机。” 孟夏点点头,目光有些动容,“一路顺风。” 穆泽蹙着眉经历了挣扎终于转身拥住她,相处这么久,他一直是彬彬有礼,即使两人在谈婚论嫁时,也仅限于拉拉手之类的。如今,穆泽突然这么表露自己的情感,也是从心底彻底放弃了。 “小夏,我终是迟了,迟了。” “就让我这么抱一会儿。” 孟夏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她能够那么清晰地感到穆泽脸上无法抑制的痛苦。 她的手慢慢的环住他的背脊。 周围不少人投来注目的眼神,打趣的窃笑着。 许久,他慢慢的松开她,伸手捧住她的脸,轻轻的低下头,唇角落在她的发间,他的吻很轻,像在对待一件件最珍视的宝贝,小心翼翼,情意绵绵。 “好好照顾自己。”穆泽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出来,“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呆在这里了,可以来法国找我,我随时欢迎。”他浅笑着,脸色的暗淡渐渐消逝。 孟夏看着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她郑重地点点头,“穆泽,我会离开这里的,一定。” 穆泽的眼里突然一亮,手忍不住伸向她的头顶,定定了一瞬,眸光瞟到不远的后方的身影,他突然弯了弯嘴角。 眼里满是动容,眼前的她越来越坚强。她还是挺过来了。 徐易风一步一步走过来,一脸青色,周身的肃穆的让人寒意怯怯。 三个人站在一起,一时间气流逆袭。 穆泽看着徐易风的眼光有些冷,一则因为孟夏,二则他表妹也是为了他才自杀的,“徐总,来看琦琦吗?” 徐易风没有恼,眸光在他的手上稍稍一顿,走过来拉过孟夏。“乐乐在找你。” 孟夏知道这是徐易风的手段而已,她扯着笑,“我托何妈妈帮我照看她了,不劳您费心。” 徐易风身体一僵,脸色变了又变,眼底染起一层怒色。 孟夏伸手拉过穆泽,越过他的身边向前走去。 很长一段路之后,两个人转过弯还看到徐易风依旧站在那里。 “徐疯子中邪了。”穆泽调侃道,心里却是了然,刚刚那一幕,他已经看出来,徐易风对孟夏变了,那个人的眼里从不会出现的神色,克制的怒意,还有隐隐的醋意。 孟夏抿嘴一笑,“穆泽,你相信徐易风会爱上我吗?” 穆泽淡漠不语。 她继续说道,“我不相信,也不敢相信。他那么个人怎么会在这时候爱上我。” 徐易风变了,她是有感觉的。他对她很好,好到孟夏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对于这件事,穆泽没有立场去说,“小夏,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孟夏低着头,静默了一瞬,“我看到他就会想到我爸爸,我哥,还有我妈妈,我忘不了过去。” 想到那些,她的心就疼,锥心的疼。 “那么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做。” 孟夏请穆泽去吃大排档,露天的环境里,他们肆意地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穆泽也不拦着她。能彻底的醉一次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那边徐易风却在饱受着徐乔两家的施压。 “易风,你是个男人就该有担当,琦琦为了你一辈子都不能画画了,你觉得你能在这时候离她而去吗?” 徐易风揉揉眉心,突然觉得一阵疲惫,沉声应道,“我给了乔氏双倍的补偿。” 谭颖心里登时一把火,“补偿?一个女孩子一生的梦想都毁了,你以为你给的补偿算什么。易风,你让妈妈太失望了。” 徐易风抿抿嘴角,“妈,如果不是小夏回来,你会这么轻易接受乔奕琦吗?” 谭颖一怔,脸色顿时惨白下来,徐易风说到了正点。 “易风,你就这么看你妈妈的?好啊!乔家的事我不会再插手。”谭颖搁下这话,徐易风也没有意外。 回到家里,家里一室冷清。 他轻声上楼,驻足在孟夏门前,“咔嚓”一声,黑压压的房间里,只有床头夜光灯在闪着。他的心登时一阵烦躁。 说不清道不明。 孟夏回来的时候,磨蹭了很久,才进了门。 徐易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夜光幽幽的洒进来,他面前已经放着两瓶空了的酒瓶。 “回来了?” 静默中突然一声沙哑的问话,孟夏脚步一歪,撞到一边的桌角,一阵生疼,撑着桌子站好。 屋子里黑漆漆,深更半夜听到这么一句问话,着实吓人一把,“徐易风大晚上,你发什么疯?” 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酒味,还有一双瞧不清楚的双眼,徐易风走进她的身边,鼻尖闻着一股子的白酒味,他暗笑一声,“喝酒了?” 孟夏虽然微醉,可她也闻到了味道,他也喝酒了。 两个酒鬼有什么话可说的。 她转身,摸着扶梯上楼。 徐易风慢慢握紧手,脸上的寒意已经凝结到了极点,却又竭力克制地想要和她好好谈一谈,可他发现似乎现在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无奈的扯扯嘴角。眯着眼看着她步履不稳慢慢的爬着楼梯,待她上了楼,人却坐在楼梯口,一动不动。 看着她恍惚的样子,他皱着眉,小心翼翼的提起她,手托着她的手,触手的灼热。 她借着他的力站好,却又一把推开他,自己却踉跄了后退了几步。 他快速的拉住她,顷刻间,她感到嘴角一片温热,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伴着纯纯的酒味,窒息的吻,肆意地放肆着,却又似在克制一般。 孟夏瞪着眼,呜咽着。头胀胀的,却也是清醒着。她猛地张口,徐易风却也觉察,手托着她的下巴,他的眼睛里散着耀眼的光芒。 孟夏咬牙切齿地骂道,“徐易风,你混蛋。” 45、45 看着她恍惚的样子, 他皱着眉, 小心翼翼的提起她,手托着她的手,触手的灼热。 她借着他的力站好, 却又一把推开他,自己却踉跄了后退了几步。 他快速的拉住她, 顷刻间,她感到嘴角一片温热, 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伴着纯纯的酒味,窒息的吻,肆意地放肆着, 却又似在克制一般。 孟夏瞪着眼, 呜咽着。头胀胀的,却也是清醒着。她猛地张口, 徐易风却也觉察, 手托着她的下巴,他的眼睛里散着耀眼的光芒。 孟夏咬牙切齿地骂道,“徐易风,你混蛋。” 徐易风鼻尖顶着她的鼻尖,一排的亲昵, 她鼻尖沁着薄薄的汗意,一手圈着她的腰间。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的抱着她, 怜惜疼爱。 “小夏,忘了过去好不好?”他放下姿态,那样的人能说出这番话也实属不易了。 “不!”孟夏猛地睁大了眼,即使在暗色中,她的眸色黑耀如星,她一字一字几乎是咬牙切齿,“除非我失忆了,徐易风,我忘不了。” 徐易风眼睛一暗,声音哑哑的,吸了一口气,头低下来,嘴角贴在她的耳边,呼吸有些急促,沉默了许久,轻声细语道,“我也忘不了。” 孟夏不明白他有什么忘不了的,只是来没有来得及问。她的唇再一次被封住了。 雪白的布帘被风吹得掀起来,半吻半拥之间,回到了房中。 后背被抵在房门上,被门上的装饰烙的疼,徐易风看着她皱眉,托起她的身子,紧紧的团住她,她一动都动不了,两个姿势极其的暧昧。 “徐易风,不要让我恨你?” “你不是已经再恨了吗?小夏——”他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我后悔了。” 在知道了那些过往后,他后悔了。那种悔恨像针尖一般深深的扎在他的心底。 五年的空缺,再见到她,突然间发现一切都变了。他以为自己是没有感觉的,曾经追逐在他身后的那个女孩子,其实不知不觉间已经驻扎在他的心底,只是他没有感觉到。 “你后悔?”孟夏愣了愣,笑了,眼泪都要溢出来。 他的话只能让她更加的难受,泪水一行行的滑下来。 徐易风嘴角慢慢地移到她的脸颊,亲吻过她的泪,凉凉的涩涩的发苦,眼睛对着她的眼睛,呼吸相闻,皆是迷醉的酒香。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孟夏想不起来了。 五年前的那夜,徐易风给她的只有粗暴,孟夏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一阵寒意。 今夕重叠,她都觉得一切都在梦中。 他的吻很温柔,透着隐隐的心疼,孟夏只觉得那种醉意越来越深。 他的温柔,他的小心翼翼。 他喃喃的叫着她的名字,情乱、意动。 他吻着她,她挣扎着。不甘,伤心。 孟夏一头的汗水,徐易风细细地抹着她的额角的汗,手慢慢地从她的脖子到胸口,最后停留在她的小腹处,流连不去。 那道暗黑的疤痕,在朦胧的灯光下是那么的刺眼。 孟夏的睫毛颤了颤,他的指腹在那里来来回回不停的划着。 许久,他动了动身子,让她贴近他的胸口。 “这个疤真是阑尾炎留下的吗?”他突然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 她是那样怕疼,那会儿高中发烧都快四十度了,都不肯去医院打针挂水,最后,还是孟潇给她刮痧去热的。 “小夏,我想知道。”他的语气含着恳求。 孟夏冷笑,“是的。”她淡淡的说道,推开他的手。 他的手一顿,他喃喃道,“一定很疼。”声音闷闷的。 孟夏眯着眼,身体疲倦极了,嘴角下意识地说道,“不疼,打了麻醉,过后才有疼的感觉。”顿了顿,淡淡说道,“其实没有初丨夜疼呢。” 那种疼才是刻骨铭心的。 徐易风身子明显的一怔。孟夏余光看着他,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他也会疼?也会伤心?心中微微嗤笑。他不会明白的。 小腹一凉,他的吻落在那里。借着光,他还是第一次细细地看着她的身体,孟夏很白,肌肤近乎雪一般,只是肚子上留下来细微的疤痕,一道一道,显得异常的突兀。徐易风认真的看了半晌,大抵明白了,那是妊娠纹,是她怀着他孩子的留下的。 痕迹留下来,只是最宝贝的没有了。 徐易风的眼神越来越深。 他只是望着她,“快起来吧,乐乐已经来敲过好几次门了。” 昨夜宿醉加上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孟夏现在浑身乏力,整个人混乱的很,她有些理不清了,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乱,即使再怎么变,也回不到以前了。 徐易风看着她低垂着头,整个人处在一种茫然的状态,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排阴影,阴影处的黑眼圈清晰可见,大抵昨晚上的事她还没有缓过来。 徐易风这人虽然霸道,冷漠,但只要他认定的事自然不会变。他现在已经把孟夏捧在心里,自然而然的要对她好,一则是为了以前她吃过的那些苦,二则心里也是想尽快缓和两人的关系。 他看着她一直未动,伸手拿过一旁的居家服,替她套好,动作轻柔,“先去洗漱,一会儿下楼吃早餐。” 孟夏整个人都懒懒的靠在那儿。 徐易风见她这样,倾身探过去,“怎么是要我抱你去洗漱?” 孟夏白着脸,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腿微微打颤。徐易风紧跟其后,刚想扶着她,孟夏伸手拦住,“你别碰我。” 说这话,多矫情。 徐易风涩涩一笑,眼底一闪而逝的酸楚,“我在楼下等你。” 孟夏只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孟夏洗了很久,皮都要搓下了一层。下楼的时候,徐易风正给乐乐讲故事呢,一板一眼的,俨然一副慈父的样子,那样温馨的画面,孟夏只觉得异常的刺痒。 何嫂给她端来一碗粥,孟夏没有多大的食欲,粥里有一股子中药味,她问过何嫂,何嫂只说是补血。 只是补血那么简单吗?孟夏扯扯嘴角。 “妈妈,你怎么和大懒猪一样起得这么晚?”乐乐不知道何时来到她的身边,然后小手探到她的小肚子上。 “妈妈,婆婆说你要给乐乐生个小弟弟吗?”乐乐眨着眼睛好奇地摸着她的肚子。 孟夏手中的调羹清脆的落在碗里,脸色霎时就变了。 徐易风走过来的脚步也是一顿,脸色登时也变了。孟夏抬起头,看着他,突然朝他扯了一抹笑容,那笑却让徐易风觉得发苦。 她推开面前的粥,一字一句,“徐易风,你不用再废心机了。”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小腹,“这里不会有孩子的。” 徐易风皱眉,脸色铁青,嘴角濡动了几下,坚毅的面庞闪过的悲伤更加的刺目,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孟夏灿烂一笑,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徐易风很快平稳一下心绪,“好了,喝完粥,上去换衣服。” 只是再云淡风轻也掩不去那些伤。 ******* 星城的珠宝展在华奥饭店举办的。各界名人汇集,着实吸引了不少媒体的眼光。很多家媒体因为不能进去只好守在门口,徐氏也出动了上百名保全。 孟夏看着自己的作品,目光一霎的怔住了。她眯着眼,死死的看着,有些不敢相信。她以为只是她在星城的那几张手稿,没想到…… 一一扫过,这些都是在以前的作品,慢慢的她的心也平复下来。不知何时徐易风已经从人群中走到她身边,孟夏平静的问道,“徐总,您这是再侵犯我的版权?” “喔——”他的心情似乎很好,“那你的版权有多高?” 徐易风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撇过头,似是细细的欣赏起来,表情专注,过了一会儿指了指其中一组作品,“这组作品怎么没有名字?” 徐易风看到其他作品下面都标上了名字,唯独这组没有。 他的声音在她我耳边低低的响起,孟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愣愣地看着稍稍出神,“遗忘,它叫名字叫遗忘。” 有一种决定叫覆水难收。 瞬间他感到手中的力道蓦地加紧。 徐易风眯着眼,声音沉沉地重复着,“遗忘。” 遗忘。孟夏远走他乡时,一点一点的领悟出来的。 遗忘,才能重生。 遗忘。 那是她在出了车祸,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找不到自己,等到她慢慢的清醒过来,空洞地画了几幅画,画中的女孩子站在海边,面朝大海,身边的留下一长串脚印。女孩子的脖子上带着一根细细的坠子,坠子是一个镂空半心型。 心遗失了一半,再难补全。 “想要忘记什么?”徐易风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两个人靠的太近,姿势在别人看来亲密无间。 孟夏呼吸一紧,心里莫名的排斥,连歪过头,静静的看着他,嘴角轻启。 远处简宁正巧也朝他们走过去,“孟夏,好久不见。” 孟夏朝他扯了扯笑,看着简宁,一瞬的失神。 徐易风冷着脸,一会儿罗川走过来,徐易风迎过去,随后朝孟夏说道,“我有事,去去就回。” 孟夏没有说话。 徐易风形色匆匆。 简宁淡淡道,“徐总倒是有点儿变了。” 孟夏没有理会,走到一边的暗角处。灯光闪烁,孟夏伸出右手,定定地看着他,“简宁,我的机票呢。” 简宁懒懒的靠在墙上,“你就不怕他知道?” 46、46 遗忘。 那是她在出了车祸, 很长一段时间, 她都找不到自己,等到她慢慢的清醒过来,空洞地画了几幅画, 画中的女孩子站在海边,面朝大海, 身边的留下一长串脚印。女孩子的脖子上带着一根细细的坠子,坠子是一个镂空半心型。 心遗失了一半, 再难补全。 “想要忘记什么?”徐易风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两个人靠的太近,姿势在别人看来亲密无间。 孟夏呼吸一紧, 心里莫名的排斥, 连歪过头,静静的看着他, 嘴角轻启。 远处简宁正巧也朝他们走过去, “孟夏,好久不见。” 孟夏朝他扯了扯笑,看着简宁,一瞬的失神。 徐易风冷着脸,一会儿罗川走过来, 徐易风迎过去,随后朝孟夏说道,“我有事, 去去就回。” 孟夏没有说话。 徐易风形色匆匆。 简宁淡淡道,“徐总倒是有点儿变了。” 孟夏没有理会,走到一边的暗角处。灯光闪烁,孟夏伸出右手,定定地看着他,“简宁,我的机票呢。” 简宁懒懒的靠在墙上,“你就不怕他知道?” 孟夏摇摇头,目光定定的,“他不会知道的。” “这么有信心?”简宁挑眉。 孟夏眸光一扫多日的暗淡,“我非走不可。” 简宁看着她,那样的容颜,清丽动人,他微微地动容,从口袋里掏出机票。 “你不在这行发展真是可惜了?” 孟夏浅笑着,歪过头看了眼自己设计的饰品,字字清晰地说道,“大抵我妈妈是美术老师的原因,骨子里她对艺术有种迷恋的执着,小时候她让我学了很多东西,小提琴,画画,毛笔字……我文化成绩不好,高三时全家人都让我报考艺考,我的启蒙老师李珏森也来找我,我都拒绝了。”她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徐易风。 简宁了然,轻飘飘地说道,“因为他?” 孟夏苦涩的抿抿嘴角,“徐易风当年是本市高考状元,我不想和他站在一起时抬不起头。”他微微耸肩,“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拉琴。” “我的人生已经放弃过一次了,还有什么放弃不下的。”她浅浅地笑道,一脸的释然。 徐易风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脸上挂着的清浅的笑意,暖暖的,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看过她这样的笑容了呢? 他眯着眼,走过来,霸道地拉住她的手,眼睛却是看着简宁,“说什么呢?” 简宁笑道,“我在劝她回星城呢?这场会展之后,估计不少公司要来挖墙脚了。” 徐易风眸光一闪看着孟夏。 孟夏感受着他温厚的手掌,突然歪过头蓦地朝他扯了一个笑容,徐易风手一紧,微微释然,心竟然有些急促的跳动,表情慢慢地松动。 “回去吧,我累了。” “好!”徐易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更多的有几分难耐的激动。 简宁转身,背影落寞。 苏秘书走过来,表情黯淡,她微微蹙眉。两人对视一眼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刚刚简宁和孟夏的话她都听到了。 孟夏坐在车上,寥寥无趣,她一直不能适应和徐易风单独相处,总觉全身不舒服。看到车上放着几张碟,随意地放进去。 闭着眼,音乐婉转,一瞬之后,她快速地拿起盒子一看,动作微微僵硬,指尖像是有一股电流流过,麻麻的,“你还留着啊。”她淡淡的说道。 车内光线暗淡,徐易风脸色微微尴尬,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是孟夏参加全国小提琴青少年组比赛录下的,孟母精心刻了两张。一张她送给了徐易风,令一张在她家出事的时候没了。 那会她获得冠军,回来之后就把盘送给他,徐易风淡淡地收下。后来有一天,孟夏瞧到孟潇竟然拿着这碟子回来,孟潇再遮掩,她也知道,徐易风把这碟子给了别人。 孟夏哭了,孟潇不干了,冲到对面大院,和徐易风干了一架又把碟子硬塞给了他。孟潇的性子和他的名字很像,潇潇洒洒。 两个人都想到了过往,徐易风抬起一只手,摸摸鼻子,“孟潇那会下手可真重。” 孟夏嘴角一扬,她哥那会为了她没少和徐易风干架的,孟潇见不得她受徐易风一丝委屈。只是后来…… 一阵沉默之后,车子停下来。 徐易风下车。 孟夏不解地歪过头,看向窗外,前方是一家蛋糕房,不久,就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拎着一盒蛋糕出来。她的眼睛一瞬有些潮湿。 这是她最喜欢的吃蛋糕。 孟夏吸气,右手紧紧地扣着真皮椅,心里万般滋味一阵阵地翻着。他记得,他竟然都知道,偏偏是这个时候。 徐易风把蛋糕放到后座,墨色的眼睛看着前方,原来自己什么都记得,她喜欢吃巧克力蛋糕。 回到别墅,正直午后。 乐乐从颜兮忧那边弄来一只泰迪,兴奋的不行。 徐易风这时候却是“喷嚏”不断,“何嫂赶紧把狗扔了。” 乐乐不高兴了,双眼可怜兮兮的瞅着徐易风,立马就要飙出泪来了。 “乐乐——”孟夏叫了她一声,小姑娘很聪明,迈着腿就蹭到徐易风旁边,“叔叔——” 徐易风忍着鼻尖的瘙痒,沉默了许久,终于点点头,“何嫂,不在家的时候再给她玩。” “叔叔,我爱你,你太好了。”小丫头嘴甜的和抹了油一样。 徐易风又是一个喷嚏,他连忙上来。 孟夏赶紧带着乐乐去洗完澡,坐在大厅给她擦头发,徐易风坐在一旁,俨然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可是一切都是幻影。 小姑娘今天很兴奋。 “妈妈,颜阿姨请我吃很多好吃的,阿姨还送了一个大娃娃。” 孟夏有些枉然,那是母女天性吗? “妈妈——” “乐乐,喜欢颜阿姨吗?” “喜欢。” “那是喜欢妈妈还是颜阿姨?” 徐易风坐在一端扑哧地笑了一声,合上手里的文件,嘴角挂着笑意。 “那不一样,妈妈是妈妈,阿姨是阿姨,我都喜欢。”乐乐脸色纠结地说道。 孟夏亲了她一口,“是啊,妈妈和阿姨都会喜欢你的。” 徐易风道,“乐乐和她倒是挺有缘的,罗川说她的身体好像不是很好,很怕接近外人。” 孟夏低垂着头,声音悠然,“是啊,人和人的缘分有时候是挺奇怪的。”她意有所指。 徐易风只作不接,端过一边的蛋糕,切了两份,递到两人面前。 乐乐笑的眉眼都翘起来,“叔叔,我最爱吃这个了。” 孟夏一动不动,徐易风看着她,乐乐又瞅了瞅两人,说道,“我妈妈不爱吃蛋糕的。以前我们班小朋友过生日我带给妈妈吃,妈妈说她不喜欢吃。” 孟夏扯扯嘴角,“我早就不吃这些了。”把蛋糕推开。 徐易风眼角一敛,似是勾起了什么回忆,只是没再说话。 晚上孟夏把乐乐哄睡,回到房间,徐易风已然坐在大床的一边。孟夏平静得躺倒另一边。徐易风端过一碗黑乎乎的汤汁,托起她的身子,“喝了这再睡。” 孟夏沉默了一会儿,接过喝光。然后躺下。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在入睡之前,她听到徐易风说道,“我要去趟英国,明天早上的飞机。” 依旧是没有回应,他躺下来,手臂穿过她的腋下,一手覆在她的细腻的腰间,腿恶意地压着她,“听到没有?” 孟夏困意重重,瓮声嗯了一声。 明天。她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被徐易风圈的难受,轻轻一动,就感到下身一阵热杵火烫的抵着她。 “别动。”徐易风说话的气息浮在她的脖子间痒痒的,“我就这样抱着你睡。” 孟夏咬着唇,头闷在被子中昏昏欲睡间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声。 *** 早晨醒来的时候,徐易风身上起了很多红红的小疹子。他一声黑色西服,低调奢华。孟夏的目光落在他的颈部,那是一片红点。 苏秘书过来的时候看到他这样,面色有些担忧,“徐总,您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徐易风瞥了一眼孟夏,孟夏低垂着头喂着乐乐吃早餐。他快速的转头,“不了,直接去机场。” “妈妈——要——我还要——”乐乐催促着,孟夏连忙回过神来。 徐易风面色清冷,眉心微蹙,“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有什么事找罗川。”他交代了几句后,转身离去。 徐易风一走,何嫂提着她的行李站在一旁,“小夏,可以出发了。” 孟夏淡淡地看了一眼房间,向文外走去。门口听着一辆黑色奥迪,旁边站着一名中年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他接过行李,声音冷峻,“夫人让我现在送你们去上海。” 孟夏轻笑,视线落在乐乐的身上,谭颖果然想的周密,她和徐易风一天的飞机,两座城市起飞,徐易风压根想不到。 47、 孟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看向何嫂, 面露着淡淡的浅笑,“何妈妈,这段时间谢谢您的照顾了。” 何嫂眼圈一红, 心里压抑着,也是感慨万千, “小夏,去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她拿过一个包裹, “这是易风特地寻了一些老中医开的方子, 这几包你带着。” 孟夏抿抿嘴角,表情淡然,“不用了。” “哎, 你这孩子, 医生都说了,只是怀孕几率低, 不是不可能的。”何嫂叹口气, 塞到她的手里,“拿着。” 孟夏接过那一袋子的药,浓浓的草药味,很浑浊。 “孟小姐,走吧。”那名男子提醒道。 这一天, c市飘起了连绵的中雨,淅淅沥沥的,仿佛有人在哭泣一般。 孟夏抱着乐乐, 心里一股子窒闷,伴着几分隐隐的不舍。她抬头看着二楼的露台,那里放着一株栀子花,徐易风带给她的。早晨她刚刚给她浇过水,如今却是别离。 何嫂给她撑着伞,“小夏,上车吧。那些我会照料的。” 孟夏歪过头,快速地收回视线,脸埋在乐乐的脖子间,眼角依稀可见淡淡的泪迹,“乐乐,我们走了。” “妈妈,我们去那里?” “去一个新的地方。” 在那里他们将要重新的开始。 车子稳稳的开着,孟夏坐在后座,乐乐在一边玩着颜兮忧送她的娃娃。 孟夏眯着眼,脑子里默默地想到那天的情形。 她选了一束百合花去探望了徐易风的母亲谭颖,谭颖静静地坐在床边,看到孟夏,眼里一丝波动也没有,似乎早料到她会去找她一般。 “小夏来了啊,坐。”孟夏踩着厚厚的地毯,却觉得步履艰难。谭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保养甚好,对她温和地一笑。 孟夏被她的笑容一怔。 “徐夫人,我今天来只有一件事。”她紧握着手,接下来的话,似乎是在谭颖的意料之中。谭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帮我离开这里。” 沉默了一瞬,谭颖拉过她的手,细细的研磨着,好似很多年,她也是这般,“好!”她重重的答复道。 “越快越好。”孟夏强调着。 “小夏——”谭颖喊着她的名字。 “徐夫人,祝您早日康复。”孟夏一点一点抽回手,起身离开。 谭颖看着她消瘦的背影,默默不语,脸色的表情无端地有些厚重。 她没有想到的是,谭颖会让简宁帮她。她倒是忘了,谭夫人的妹妹,嫁给一个美籍华人,也难怪简宁会答应这事呢,就算日后,徐易风知道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怎么说也是他的亲表弟。 孟夏想走,也只有从徐易风的家人下手,徐家人不会乐意她和他在一起的,那么她提出离开,徐家只会竭力的配合。 只是她没有想到是,父亲竟然不肯离开。孟之行一直不知道她和徐易风的事,孟夏瞒地紧,她知道孟之行知道后只会自责。 孟夏说离开这里,孟之行思虑了半晌,蹙眉回复,“我辜负了你妈妈,如今更不能离开,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里,逢年过节连个上香的人都没有。” “爸爸知道你在这座城市不开心,你带着乐乐走吧。” “妈妈,我口渴了。”乐乐拉了拉她的手。 孟夏缓过神来,快速的擦了擦眼角,从保温壶里到了一杯温水地给她。 窗外的景致已经完全陌生。 “到哪了?” “前面路口下去,很快就到上海了。” 她淡淡地点点头,透过窗户,看着天空,徐易风这时候应该已经上了飞机了吧。她轻轻地勾了勾嘴角,笑容尽是苦涩的味道。 徐易风和她终究错过了太多太多。 到了虹桥机场,男子把行李托运好,站到孟夏面前,面色严肃,递给孟夏一张支票,“孟小姐,夫人给您的,请您一定收下。” 孟夏怔怔地看着那张支票,突然嗤笑一声,“我不需要。” “夫人让您一定要收下。请您体谅。” 体谅?那谁体谅过她?孟夏涩涩一笑,心沉沉的,看着陌生的环境,心里一阵悲愤,满腹的委屈。 男子依旧维持着同一个动作,没有丝毫的收回的意思。 孟夏心里涌过一阵一阵的酸楚,就如同当年徐易风给她十万块让她打掉孩子一般。她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几下,才发现此时手已经软弱无力。 一双素净的男人的手先她一步轻飘飘的拿走了那张支票。 孟夏怔怔地歪过头,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她却只看到他,静静的站在她的面前,一身白色西装,袖口处精致的袖口暗泽光洁,英俊儒雅。 简宁瞟了眼上面的数字,嘴角一扯,“姨妈也太小气了,就这个数。你回去吧,和她说我送佛送到西,我送他们走。” 男子面色犹豫,“简少,夫人交代我要看着他们上飞机。” 简宁眸光一冷,气势压人。 男子抿抿嘴角,转身离去。 简宁看着她,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不要?我替你收了。” 孟夏脸色一转,轻笑,“为什么我不要!”抬手从来手间拿过支票,塞到口袋,“就当是徐易风给我的补偿。” 简宁看着她嘴角扬起的弧度突然间心里一阵柔软,他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登机。”顿了顿,他轻轻地念叨,“我姨妈也特心急了。” 孟夏没听清楚转过头有些疑惑。 “去坐坐。”简宁抱过乐乐,动作熟练。 孟夏好奇,“没想到你这样会抱孩子。” “我哥哥有一对双胞胎,我经常抱。怎么样,大家都说我有奶爸的潜质。” 孟夏淡淡的扯着笑意,眸光悠远,“你哥哥真幸福。” 乐乐眼睛黑溜溜的,直瞅着简宁,一点陌生感都没有,简宁轻笑一声,“那是,要了好久的孩子还终于得了一对双胞胎,没少受罪的。” 说完瞥过脸,看着孟夏侧脸的哀伤,他的身子一僵,随即想起了什么,嘴角不由就泛起一丝苦笑,“那边有一些甜点,乐乐要不要尝一尝?” 简宁出现在甜品店,一时间引来不少侧目,他端着两碟点心过来,孟夏脑子里蓦地就想到那天晚上的情形。她还是记住了,徐易风给过她的温柔。 挑了一小块,尝了尝,巧克力味却没有以前那般的可口。她也不再动了,乐乐倒是开心。 孟夏看着墙上的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她的心却是莫名的毛躁起来,掌心不时地冒着冷汗。 “徐易风这会儿已经在飞往伦敦的飞机上。” 简宁的话没有让她心定下来,她的心依旧七上八下的。 离登机还有十多分钟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了,她为什么会有不安的感觉了。萧乙在这时候打电话给她,她就知道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小夏,孟叔突发脑溢血,现在在军总院。”萧乙粗喘着气,似乎那边很焦急。 简宁看着她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伸手过去,拉住她的手臂,“怎么了?” “我爸进医院了。”孟夏猛地站起来,“简宁,我今天不能走。” 简宁连忙拉住她,“孟夏,你先冷静一下。你想过没有,徐易风很快就会发现的,你要是今天不走,你以为以后还有机会?” 孟夏咬了咬唇,坚决不容改变,“我要回去看看我父亲,确定他没有事,我自会走。”说完,她抱起乐乐。 简宁摇了摇头,大步跟上去。 孟夏匆匆赶到医院,萧乙看到她,手都有颤抖,“小夏,我没办法才给你打电话了。” 萧乙有些手足无措。 孟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掐着掌心,“乙乙,医生怎么说?” “还在里面手术。”萧乙看着孟夏和站在她一旁的简宁,突然间有些无力。 “没事的没事的。” 三个多小时的手术,孟之行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在昏睡着。 简宁上前,“情况怎么样?” “病人不久前刚做过心脏搭桥手术,体质本就不是很好,这次突发脑溢血,情况还要观察。” 孟夏整个人恍惚了一下,死撑着僵直地站在那儿,心一抽一抽地疼,他们孟家到底还要遭多少罪呢? 简宁看着她神不守舍的样子,拉住她的手,重重的,虽有丝不忍,还是说了出来,“孟夏,我们该走了。你父亲会没事的。” “简宁,你觉得我现在还能走吗?”她似哭似笑,眼睛没有一丝神采。家人是她最大的包袱,她丢不下的。“我爸爸躺在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你让我怎么走?” “不能走也得走。”简宁脸色凝重。 “是啊,你们都不想我和徐易风在一起。你放心,我会离开你的表哥的。”她无力的说完,慢慢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脸,眼泪顺着指尖的缝隙慢慢的落下来。 萧乙吸了一口气,蹲在她身边,“小夏,走吧,孟叔我会把他当做我亲爸一样照顾的。” 孟夏无声的哭泣着。老天真会和她开玩笑。 *** 徐易风去机场的路上因为过敏发起了高烧,取消了当天的航班,去了医院挂了点滴回到家的时候。整栋房子静悄悄的。他轻声上楼,迫不及待地推开卧室的门,一室的冷清。 梳妆台上放着一枚戒指,他拿起来细细的摩挲着,表情怔忪,眼里的光却是冰冷刺骨。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呼吸间似乎还闻着身上散发着的淡淡的消毒水味。 匆匆冲洗了一下,下楼。他的母亲正端坐在那里。 徐易风表情淡淡的,“妈,怎么过来了。” “难道我不能来这里?”谭颖穿着一件黑色的旗袍,拢了一个发髻,看上去甚是慈爱。 徐易风随意擦擦发丝的水滴,从酒柜里倒了一杯红酒。 谭颖眯着眼,“发着烧,还喝酒。”语气虽然责备,却是透着隐隐的担忧。 徐易风抿了一口红酒,五脏六腑突然一阵清凉,他放下玻璃杯,直直的看着谭颖,目光幽暗,眯了眯眼,语气淡淡的,“妈,你把孟夏送哪里去了?” 谭颖默了一下,“易风,你不为什么不说是她自己走的呢?” 一句话就令徐易风沉默了,他看着谭颖,勾勾嘴角,“没有您,她能走的这么干脆?” 谭颖也不恼,淡淡地说道,“易风,小夏那个孩子心已经不再你身上,你又何必强人所难。难道你没有看出她在你身边根本不快乐吗?” 徐易风扯扯嘴角,冷笑道,“妈,那您有没有看到您儿子现在也不快乐?” 谭颖愣住,定定地又带着几分无奈,“易风,你和她是不可能的。” 徐易风嗤笑一声,“妈,在我这里从来没有可能不可能,只有我想不想。”顿了顿,他抚了抚额角,“当年不是您劝我和她订婚的吗?怎么您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谭颖看着自己的儿子冷漠地质问自己,她的心一阵凄凉,“我是很喜欢那个丫头,以致于在你和她关系之后,孟家提出订婚,妈妈立刻就答应了。可是时至今日不同了。”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怒声道,“无论她背景如何,可是如果你们连孩子都没有,你觉得这样的家庭会幸福吗?” 孩子。那是徐易风心中的一根刺,已经生根腐烂。 一瞬间他殷红了眼,敛了敛眉沉沉的说道,“她在哪?” 谭颖站起身,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易风,我今天来这里就是告诉你一件事,既然她选择离开,我自是不会让你再找到她。” 谭颖气愤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出门,刚上车,手机就想了起来,她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僵硬。 48、 谭颖气愤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出门, 刚上车, 手机就想了起来,她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僵硬。 “简宁,你先将孟夏安置好。”谭颖交待完, 脸色深沉。“回大院。” 徐易风落寞地站在窗前,何嫂放下水杯, 心里微微叹口气,“易风, 赶紧把药吃了。”徐易风立在窗前一动未动, 何嫂动动唇角,终是没有说什么。刚转身就听到他的问话。 “何嫂,那些药有没有带上?”, “带了带了, 我把家里剩下的药都给她包上了。”何嫂心里一喜,徐易风倒是沉静。 徐易风抬手拨了拨面前的吊兰, 微眯的双眸更加地幽暗, 嘴角的苦涩若有若无的浮动。 不一会儿,手机响起来,他快速的拿过,语气有些急促,“查到没有?” “易风, 他们去了上海,不过却没有登机。”罗川轻叩着手指,“是简宁送她走的。” 徐易风胸口一阵闷痛, 不经意间掐断了一根吊兰,嘴里喃喃地念道,“简宁。” “还有一件事,孟之行今天突发脑溢血——” “现在在哪家医院?” “军总——”罗川话没有说完,那端传来嘟嘟的声音。 徐易风如中了魔一般急速的开着车。 到了医院,他很快就找到了孟之行的病房。幽暗的走廊上,他的前方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那儿,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徐易风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 “她人呢?”一开口,声音竟是沙哑。 简宁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走了。”他抬手看看手表,“这时候该是和孟潇汇合了。” 徐易风看着眼,蓦地抬手就是凶猛的一拳。 简宁嘴角一阵灼热,抬手一擦,手背上一道鲜红血丝,他歪歪嘴角抬首朝着徐易风淡淡一笑,“哥,孟夏让我带句话给你。” “徐易风,但求你放了我,此生永不相见。”孟夏说出这句话有多坚决他是见识到了。 “哥,她这里已经没有你了。” “简宁,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她在哪里?” 简宁耸耸肩,“确定了她爸没事之后,她就离开了。哥,我可不敢骗你。” 徐易风嗤笑,“你最好别骗我。”黑色的眼眸闪过一瞬狠戾,冷然转身,老杨跟在他后面,“让这小子立马滚回美国去,越快越好。” 简宁耸耸肩,这回有二姨护着他呢? 孟夏似乎真的走了,徐易风根本查不到一丝消息。第二天他又赶到医院,不偏不巧和萧乙碰面。萧乙看到他,就如同看到空气一般。 徐易风开口问道,“小夏有没有和你联系?” 萧乙正是觉得可笑极了,这人是怎么回事,拥有的时候不珍惜,非要等失去了才会回头是吗?她嘲讽的扯扯嘴角,看着徐易风,“我们昨晚通过电话。” “她在哪里?” 萧乙心里冷笑,“云南啊,她去找孟潇了。喔,听说她哥现在生意做得挺大的,指不定为小夏找个大老板嫁了,小夏当个少奶奶吃穿不愁,多好。” 看到徐易风黑着脸,死死的握着拳头,她的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徐易风,你还是别找她了,她想走就是不想再和你有纠缠了,你还不明白吗,小夏,是彻底放下了。”萧乙无奈的呼了一口气,眸光悠远,“要是那个孩子还在,也许,你们还会有希望,破镜重圆?不——”她摇摇头,“我忘了,你和她从来没圆过。” 徐易风脸色一僵,“孟夏回到c市,不就是因为孟之行在这里,如今孟之行入院,她能走?” 他扯扯嘴角,眼色阴霾,冷冽地看着萧乙,萧乙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 “我定会把她找出来的。”他冷硬的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萧乙捏着手,掌心一阵濡湿。 徐易风在公司呆了一天,一天心不在焉,有气有怒,搞得高层领导有事都不敢进去找他。晚上罗川叫他去华奥。 徐易风坐在一边,看着席浩泽面前空了的酒瓶,悻悻一笑,“浩泽,怎么了东窗事发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吗,对于席浩泽的事也都清清楚楚。 席浩泽的小妻子,看上温柔,其实骨子里倔的很。席浩泽的初恋回来了,韩初舞大抵也知道他追求她的原因,这不提出离婚了。 席浩泽淡淡的扯笑,暗淡的光影,表情有些落寞,“易风,我到底让她难受了,当初我在她父亲面前的承诺,还在耳边呢。” 徐易风直直地看着他,“浩泽,你们都是扯证的,这关系,你好好陪个不是,嫂子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席浩泽落落一笑。 罗川摇摇头,“女人啊在爱情面前心里比针眼还要小。” 徐易风抿抿嘴角,哼道,“怎么说你们还有一张证呢。” 罗川看着他的表情,算是明白了,“易风,你是想扯证了吧?” 徐易风没有说话,他是想过,只是从没有深想。 “孟夏走了。”席浩泽淡淡的陈述道。 “嗯,出去散心了。” 罗川嘴角的一口酒是不上不下的卡在嗓子里。 徐易风这人做事一向强势,掌控局面,他以为孟夏回来了,他想回头和人处了,孟夏就该在原地等着他,这回孟夏逃跑,他心里能好受吗? 这个人压根从来不懂爱。就算是他现在喜欢上了孟夏,他只是个别扭的大男孩。 “易风,你还是和你那表弟好好沟通沟通,孟夏在哪里他铁定知道。”罗川定定地说道。 徐易风怎么会不知道,孟夏这会肯定还在c市,可是在哪他倒是没有把握了。 徐易风还真没有想过孟夏会走,可当孟夏真真正正的走了,他顿然明白,这丫头在他原来早已经进驻在自己的心里了,什么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他播着她的电话,那端只有一串忙音时,心顿时漾起一阵阵失落。 他揉揉酸涩的眉眼,那天瞧着她那只磨得破旧的手机,鬼使神差地晚上回去就给她买了一个新手机,和他的一款,粉色的。孟夏接过没有一丝言语,惹得他心闷了一个晚上。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年孟夏给他礼物的心情。后来他无意间再看到她的手机时,才发现她的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萧乙,再一看通话记录,他看到了自己的号码,心里气的同时又是心酸,然后光明正大的把的名字输进去“易风”。 他喝了半杯酒,勉强朝他们笑了笑,喉咙口突然涌上一股子腥甜,“我后悔了。” 后悔了。 席浩泽、罗川听到他这样的话面上虽说没有多大的震惊,着实也是感概万千。 接下来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三个人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也许是徐易风的话都说到他们心坎里了。 谁没有后悔的事呢?只是如此出说来更加心酸不止。 徐易风喝的醉醺醺的,从华奥出来,夜风夹杂着小雨,扑簌地打在他脸上,他心里难受的紧,老杨扶他上车。 他眯着眼,“回大院。” 徐夫人已经入睡,可还是被徐易风回来的声音惊醒了。 徐易风趴在洗手间大吐特吐, 一股子刺鼻的酸味,谭颖见他这样,眉心紧蹙着,“易风,你太胡闹了。”心里却也是舍不得。 徐易风淡淡的挥挥手,浑身无力,眼睛赤红。他的脑袋开始天旋地转,太阳穴一蹦一跳地隐隐作痛,可到底抵不过心里那处的空缺。 谭颖深吸一口气,“易风,你这是在怪我?”谭颖的手一摸到他的手臂,触手的灼热。赶紧和保姆把徐易风扶到房间。 “打电话给张医生,让他来一趟。” 徐易风这会儿吐完了,倒是睡着了。谭颖拿着毛巾替他擦着脸,心里无奈,这儿子是她生的终是还是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张医生过来的时候,给徐易风测体温,一看都快40度,赶紧给他挂了两瓶水。 第二天,徐易风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都脱了一层皮,身上的疹子也下去了。头依旧昏昏沉沉的,冲了个澡下楼。谭颖端坐在餐桌前,面色淡淡的。 保姆给他端了一碗温热的鸡丝粥,他推开,“给我一杯蜂蜜水。” 谭颖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嘴角轻动,“易风,苦肉计在我这里行不通的,我是不会让你见她的。”谭颖一字一句,字字坚定。 徐易风的胸口一瞬间沉重的像被什么重物重创了一下,一股字怒气突然冲上了他的心房,可他却要一点一点的强压下去。因为那个人是他的母亲。 保姆把水递过来,他默默接过,一切看似淡淡的,他喝了一口,温润的水流淌在五脏六腑,他突然间一阵酣畅。 “妈,我从来不会使什么苦肉计。”他扯扯嘴角,“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三天之内,我要是找到她,你不要再管我们的事?” 谭颖盈盈站起身,“三天?你要是找不到她呢?” 徐易风握着拳头的手,手面青筋暴起,“我必然会找到她。” 她的儿子还是一如既然的自信,谭颖看了眼窗外,含苞待放的栀子花在微风中摇曳。 她抿抿嘴角,点点头,“好。” 徐易风嘴角一扬,转身离开。 *** 孟夏看着面前摆放着的菜色,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简宁坐在一端的沙发上,沉默地看着她,孟夏嚼了几口米饭就放下筷子,他微微叹息一声,“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吃不下。”孟夏摇摇头,“我爸怎么样了?” “医生说情况不错。”简宁歪过脸,淡淡说道。 “我想去看看我爸。” “现在徐易风可等着你去看呢。” 孟夏皱皱眉,“简宁,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要去看我爸,看完我就离开c市。” “今早上,他和我二姨摊牌了,三天之内要是找到你,我二姨就不管你们的事了。” “我们的事?难道他还真想把娶回徐家吗?”她瓮声问道,心里拔凉拔凉的,她和徐易风怎么就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呢? 简宁有些晃神,走到她的身旁,“孟夏,要是徐易风真的爱上你了呢?” 房间里忽然间寂静起来。孟夏震惊,抬头看着简宁,有些不知所措。 “不可能的。”她咬牙重重地说道。徐易风爱上她,她不相信,那样也太可笑了。 简宁双目炯炯有神,“为什么不可能?” 孟夏蓦地一声讥笑,反问道,“那么你们有把握这三天不让他找到我吗?” 简宁悻悻一笑,语气淡淡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表哥昨晚上还在楼下喝酒的来着。” 孟夏却觉得心都被提到嗓子口了,她紧握着手,突然右眼皮一阵狂跳。 “你疯了?”她愣了愣看着简宁,半晌她突然厉声问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不会想的到的。”简宁看着她眼里的焦急,把她按坐下。 孟夏眼里的惊恐莫名地让他一阵心疼。明白,为什么表哥现在拼命想要留住她了。 可惜,徐易风的爱情似乎来得太晚了。 49、 徐易风走进孟之行的病房, 护士刚刚给他检查完毕。孟之行看到他眸光微微的一怔, 也只是一瞬。 短暂的沉默之后,徐易风坐到一边,嘴角轻动, 喊了一声,“孟叔。” 孟之行看着他, 当年他就很欣赏徐易风,所以女儿孟夏的选择, 他一直很赞成, 只是没有想到徐易风的心比石头还硬。 “不敢。”孟之行淡淡的回复道,“我一个有牢底的人可承受不起徐少这个“叔”字。” 徐易风垂眸,“孟叔, 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不过, 也只是对于小夏。” 孟之行叹息,艰难的摆摆手, “我后悔, 当初真不该促使你和小夏订婚,到头来,不仅让她空欢喜一场,从天上摔倒地上也不过如此。徐少,你走吧。前尘过往, 我也不想再提了。” 徐易风听了他的话微微失笑,他心里倒是对他有几分埋怨,“孟叔, 您要是不给我下药,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孟之行惊怔,呼吸一时止住,“给你下药?” 徐易风看着孟之行的表情,心里莫名的闪起了几分惊疑,他抿抿薄唇,“您以为当年我和小夏?”蓦地他反问道,“难道?” 孟之行脸色原本还有一丝血色一瞬间淡下去,沉寂了少许,他无力地说道,“好了,你走吧,无论以前怎么样,我们也不想知道了,从今以后小夏都不会和你再有什么瓜葛了。” 徐易风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肃杀之气,他紧绷着嘴角,眉宇之间散发无法追悔的悔意,心里的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错了,都错了。孟之行不想知道,那是因为他们都放下来,可是他放不下。 简宁手捧着一束君子兰,一出电梯就和徐易风撞个正着。他淡淡的喊了一声,“哥。” 徐易风看着他,眼里没有什么情绪,“你来这里干什么?” 简宁撇嘴,“我来看孟叔叔啊。” 徐易风瞧着他另一只手上拎着的袋子,他快速的扫了一眼。 简宁注意到他的目光倒是很大方,“喔,孟叔他喜欢下象棋,我陪他下下。” “中国象棋你会吗?”徐易风冷笑。 简宁从小在国外长大,中国象棋,他确实不会,“不会,孟叔教我呢。” 徐易风冷眉一扫,“简宁,你别瞎掺和。” 简宁扯了扯嘴角,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哥,我挺喜欢孟夏的。” 一时沉寂。 “你喜欢她什么?你才认识她多久?”徐易风的语速有些急切。 “她大一时,我就认识她了,可惜她都不记得。”简宁苦笑,“后来妈妈生病,我回了美国。等我再回c市,那丫头早没影了。” “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我们俩也算志趣相投。哥,你就别逼她了。” 徐易风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眼神凶狠,“简宁,你还是趁早灭了你那心思。” 简宁倒是面色沉静,淡定拉开他的手,“哥,我跟你不一样,姨妈姨父不会同意的,我老头就不会介意。再说了,孟夏他爸现在对我印象也不错。” 所以呢,天时地利上,简宁都是占了上峰,不过就是在孟夏面前,他还没排上号。 徐易风听了简宁的话,肺都要气炸了,憋着一肚子气气冲冲的走了。 简宁看着徐易风的背影,终于扬眉吐气了,他从小都是在徐易风的阴影下长大的,这会儿终于盖过他了,心里无比顺畅。 简宁和孟之行对弈,一盘棋下来,简宁终于发现了孟之行心不在焉。 “伯父,有心事?” 孟之行看着简宁,女儿能找到这样的男子,他也没什么遗憾的了,“没,只是在想小夏,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孟之行一直以为孟夏已经去了云南。 “简宁啊,你有没有听小夏说过孟潇这几年在云南做什么?” 简宁摆着棋子,“采矿吧。” “喔,那就好。”孟之行放下心来。 “伯父,您放心好了,过段时间我去接她。” 孟之行心里略感安慰,“你和小夏认识怎么认识的?” “她大一的时候参与一个设计比赛我正好也在。” 孟之行嘴角弯弯,“小夏那丫头,学习成绩不好,其他的倒是学的精,哎,都是她母亲惯得。”提到孟母,孟之行的心情慢慢的有些低落。 “简宁,小夏的身体不好,你——”孟之行有些说不下去了。 “伯父,现在国外丁克一族多着呢,我大哥有一对龙凤胎。” “好,好,那就好。”有简宁这话他终于可以心定下来。 孟之行这次生病之后,简宁就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勤恳之至。孟之行就误以为他是自家女儿的对象。几天相处下来,对简宁的好感,顿时直线上升。 徐易风坐在二楼的露台上,孟夏之前就喜欢坐在这里,那时候她的眼神空洞的看着南方,徐易风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目光瞟到一边的台历上,上面的日期被她圈圈划划的。徐易风终于明白了,孟夏早就计划好要走了,而且是铁定了心,他无奈的扯扯嘴角。 他回大院,没想到,简宁也在。 谭颖和简宁不知道在说什么呢,脸上挂着笑意。 见到徐易风,两人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哥——” “妈。”徐易风平静地喊了一声。 “吃过没有?” “不用了,我先上楼。” 这两天一直有人跟着简宁,却没有一丝痕迹。看的出来,简宁是想熬过这三日。孟夏会在哪里?徐易风眯着眼思考着。 他拉开厚重的窗帘,星光从室外星星点点地透进来,一室的幽静。 他想着找到孟夏之后一定好好的教训她一顿,然后拉着她去民政局,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跑了。还有的就是,他一定好好照顾她,让一切都淡忘。 半夜的时候,他听见楼下传来车启动的声音,整个人从睡梦中惊坐起来。黑夜中,车灯的光束是那么的刺眼,他的预感向来很准,快速的套上衣服,匆匆下楼。 路过二楼的客房,果然简宁的门还没有关上。 孟夏这边急的一身的衣服都被汗湿了,乐乐昨晚上开始发高烧,这会子开始有抽搐的现象,她急的只好打电话给简宁。 徐易风一路尾随着他,到了目的地之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孟夏竟然住在华奥。 简宁匆匆地下车,看的出来他很急。 门铃响起来,孟夏猛地冲过去,眼里一片通红。“乐乐不知道怎么了?” 简宁抱起乐乐,这孩子脸色苍白,又开始吐,“先送医院。孟夏,你先冷静一点。” 两个人刚出门,没想到徐易风站在门口。晕黄的壁灯淡淡的打在徐易风身上,却没有一丝温暖。 简宁和徐易风对视一眼,“先去医院。” 徐易风看着孟夏定在那儿,垂着头,脸色很不好看,两眼睛刚刚瞧着他时闪过的惊恐担忧,让他心里堵得难受,他再多再大的怒气,看到她这幅模样也是生生的给咽下去了。 “我送你过去。”徐易风憋了半天终于说出话来。 孟夏轻轻地扯了扯笑容,“谢谢。”孟夏觉得奇怪,这时候了,她见到徐易风反而平静下来。徐易风开着车,简宁抱着乐乐,和孟夏坐在后座。 这画面看起来挺奇怪的。 孟夏晕车,坐再好的车都一样,她把车窗大敞着,依稀能感觉到徐易风身上散发的淡淡的薄荷味。 乐乐难受的呓语着,“妈妈,乐乐好难受。” 孟夏眼角一酸,“啪”的关上窗户,倾身过来,“乐乐,乖,会没事的。” 很快到了医院。倒是亏了徐易风,儿童科的医生护士早早的就在等候了。检查结果下来,孩子没有什么大碍,发烧又积食。 孟夏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乐乐躺在大床上,孟夏守在床边,徐易风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 简宁倒是显得多余了,他摇摇头,默声走了出去。 小丫头挂着点滴,睡得很不安稳。孟夏慢慢的拍着她的肩头,安抚着她。 “小夏,你就这么想离开吗?”许久,在她闭着眼昏昏欲睡时,传来了徐易风的问话。 他的话语很轻,没有往日的怒气,没有一丝咄咄的责难。 孟夏没有回话,他走到她的身边,双手搬过她的身子。 孟夏睁开眼,眼里竟是疲倦,她看到他的眼里竟然有心疼。 “看着我,小夏,你就这么想离开是吗?”徐易风一字一句再次问道。 孟夏微微怔了片刻后,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对,我很想离开。徐易风呆在你身边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难受。”她说的缓慢,可是字字清晰,“我五年前就让放弃对你的爱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你看我要离开这里,多少人高兴?你和乔奕琦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家境好,长得又那么漂亮,她会画画,会弹琴,我会的她都会,还有她能给你生孩子。” 简宁对她说徐易风爱上他了,她不敢想。徐易风对她的感情转变,让她觉得很突然,她是茫然的,因为她觉得她这一辈和他都是不可能的。 她一点点的扒下徐易风的手。指尖相触,两人的手都很冰。 徐易风僵直着身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孟夏别过脸,不去看他。 突然间徐易风拥住她,“小夏,你也忒狠了。”他的声音很低,甚至有些低声下气。 50、 孟夏脑子轰然一阵空白, 她的左耳虽然听不见, 可是右耳却是听得真真切切,徐易风说什么,说她狠了。 “徐易风, 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比你更狠的人了。”孟夏无力的手突然间举起,抵在他的胸口, 一点一点的把他推开,隔开一段距离, 她好不躲闪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没有精力再和你折腾了。简宁告诉我,你和你母亲有一个赌约。”她的眸光微微一闪。 徐易风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妈她管不了的我的事。”他兀自解释道。 “不管你和你母亲有什么约定, 都和我无关。”孟夏一字一字的说道, 态度坚决。 徐易风一瞬间就沉下脸来,沉默了半晌, 他哑声说道, “小夏,怎么能和你无关呢?”他扯了扯酸涩的嘴角,心里暗想道,你也有今天啊。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说道。 这么美好的一句话,孟夏听到徐易风说出来, 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的心急促的跳动着,没有感觉是假的,可是那感觉很奇怪, 一丝丝的欣喜,更多的是烦躁,想和她在一起,多么荒谬啊。他亲手打碎的她的梦,她的心被他一点一点的分裂。孟夏怔怔地看着他,干涩的回答,“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她慢慢的站起身,看着室外的夜空,夜风吹打着树叶,毫不留情,“易风,哪怕当年你对我有一点点的不舍,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如今,你再和我说这番话,我想不出任何理由。简宁说你是喜欢我的——”她低下头又兀自地摇了摇,“你怎么会呢?” “会!”徐易风掷地有声的说道,他迫使她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孟夏却瞥过视线,徐易风的脸色沉寂下来,眼底掠过一抹痛楚,“小夏,忘了那些过去。” 忘了?可怎么能忘了呢? “妈妈——痛痛——肚子痛痛——”乐乐又抽噎起来。孟夏猛地推开徐易风,走到床头,抱起乐乐,揉着她的肚子。 乐乐慢慢睁开眼,裂开嘴角,“妈妈,我想吃桂花鸭。” 孟夏刚刚低沉的心情,一时被小丫头的话消去了一半,都这时候了还记挂着吃,“这两天就是不听话,吃太多了,肚子才会痛的。” 徐易风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孟夏一板一眼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枉然,她在他的记忆里一直停留在少女时代,掐指一瞬,她都当起了妈妈,虽然孩子……徐易风呼了一口气,看着乐乐的皱眉的模样,他的心慢慢柔软下来,“乐乐想吃,叔叔给你买?” 正巧护士进来查房,看到乐乐这样子,说道,“精神不错,恢复的挺快的。” 乐乐才把视线移过来,眼里闪着光,“叔叔,我想吃桂花鸭。” “叔叔一会儿就给你买去。”徐易风忙不迭的答应,他想过既然他和孟夏的那个孩子不在了,不如就把一切都给乐乐。 “你瞎掺和什么,乐乐现在根本不能吃。” 漂亮的护士看着这一家的互动,嘴角浅浅的弯着一个弧度,“小朋友,现在可不能吃桂花鸭,肚子又会痛的。” 乐乐又开始皱眉了。 徐易风轻笑,“等你好了,叔叔给你买。” 小护士诧异地看着徐易风,叔叔……她悄悄地打量了孟夏,心里不免有些咂舌。 孟夏抿抿嘴角,对她说道,“麻烦你了。” “不——应该的,这药六小时吃一颗。”护士匆匆出去。 小护士走后,孟夏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了半杯,“徐易风,你可以走了。” “我只是来看乐乐的。”徐易风不满的说道,瞥了她一眼,“我口渴了,给我倒杯水。” 孟夏适时地闭上耳朵。 徐易风长臂一伸,拿过她刚刚喝过的杯子喝光了剩下的水。 乐乐看着孟夏冷冷的表情,“妈妈——叔叔喝你的杯子。” 孟夏抿抿嘴角,“乐乐,还记得妈妈的说过的话吗?” “记得!”乐乐瞅了徐易风一眼,一本正经,说道,“不能随便喝别人的杯子,那是不讲卫生的行为。” 说完朝孟夏眨眨眼,然后严肃地看着徐易风,微微带着几分鄙视,“叔叔,你怎么能随便地喝我妈妈的杯子,要是你感冒了细菌会传给我妈妈的,我妈妈感冒了怎么办?” 小丫头就像一个老师一样,端坐在那里,鼻息一张一张的,“叔叔!”她重重的喊了一声,“你太不讲卫生了。” 徐易风郁闷之极,他微微瞥过眼,恰巧捕捉到孟夏嘴角扬起的一抹浅笑,淡淡的,却也是极其暖人。 一瞬的凝视,他弯弯嘴角,“乐乐说的是,但是呢——”他顿了顿,“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表示亲密,喝一个杯子也是可以的。” 乐乐歪过脸,看着孟夏,有些不解,“妈妈,是这样吗?” 一家人! 孟夏恶狠狠的瞪着他,“徐易风,你够了。乐乐要休息了,您请便。” 徐易风看着她双眼下的青痕,默了默,站起身,“早点休息。” “妈妈,叔叔和我们是一家人吗?”乐乐扯了扯她的一角,轻声问道。徐易风步履一滞。 “爷爷,妈妈,乐乐,还有乙乙阿姨,是一家人,乐乐记住了吗?”孟夏慢慢地回复道。 “嗯。”乐乐懂了。 徐易风双手一紧,脑门一瞬间绷出了青筋,却在一个无奈的叹息声后慢慢的释怀。 徐易风出了病房,转身看到简宁站在前方,徐易风眯着眼,他的小表弟一瞬间长大了,能耐了,而是为他马首是瞻,现在缺知道和他对着干了。 “哥,喝一杯。”简宁有些心烦。 徐易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了,这么晚,你也早点休息。” 徐易风回到家中,打开门,一室的光亮,他的母亲坐在客厅里,听见门口的声响淡淡地看过来,“回来了?” 徐易风一步一步走过去,坐在谭颖身边,一手圈过谭颖,触手的冰冷,“妈——”他拿过一旁的薄毯给谭颖披上。 谭颖瞥了他一眼,皱皱眉,“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这不是担心您吗?”徐易风轻笑道。 谭颖呼了一口气,自己生的她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平平的问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消化不良。”徐易风答复道。 “哎,易风——”谭颖看着他瞅着自己,那眼里的光,带着隐隐的笑意,她就堵得慌,清清嗓子,“你也先别得意,我不管你的事,你以为小夏那个丫头现在就能接受你?那丫头表面上柔柔顺顺的,其实股子里和你一样的倔。” “你爸那里,你自己去说。” 徐易风喜形于色,“妈,爸那里好办。” “好办?你都三十了,你爸和我这几年盼什么你会不知道?”谭颖最介意的一是孟夏的身体,不能生,二是孟之行的背影。 徐易风蹙眉,“妈,您以后别再提这事了,她的身体我最清楚。” “实在不行,现在不是挺流行试管婴儿的吗,您想要几个我给你弄几个。” 谭颖听这话,气的是浑身的起气都要逆流了,也顾不得高雅,弯腰捡起拖鞋,就往徐易风身上抽。 狠狠的抽了十来下,也不解气,“我生你干什么啊!” 徐易风手臂上留下几条红印,谭颖扫了一眼,“易风,仔细你爸的鞭子。” 其实吧,这徐易风也想多了,实在是一厢情愿,人孟夏压根儿就没有和他一起的心。 第二日,早早的,徐易风买了一大包沈记的小吃,小笼包、豆腐脑、肉丁烧卖,都是孟夏以前喜欢吃的。 人就是奇怪,那会子孟夏干干的贴在他身后,他不理不睬,倒是记得住她的喜好,也难为他了,一记就是这么多年。 推开病房,房间里只有一个护工打扫卫生,徐易风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丫头又溜了。脸色顿时就暗下来,手里的豆浆被他捏的“啪”的一声就爆了。 护工吓了一跳,叨念着,“洒了一地了。” 徐易风盯着整整齐齐的床铺发呆,眸光沉沉的,“人呢?” 护工拿来拖把,“先生您让让,那妈妈带着孩子出去散步了。” 徐易风转身拎着早餐,匆匆的下楼,来到湖边。隔着一百多米远,孟之行坐在轮椅上,把乐乐抱在怀里,孟夏推着他们。孟夏弯着腰,给孟之行理着衣领,表情温柔如水,不知道在说什么,孟之行的嘴角挂着浅笑。 徐易风刚想走过去,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简宁双手提着满满的食物,迎着朝霞,俊朗的侧脸一脸的笑意,简单直接。 徐易风扬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却是又苦又涩,他定定地看着那幕,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孟叔,早!小夏,刚出锅的,牛肉锅贴,还有西米露——”简宁递给孟夏。 孟夏看着他一脸的热情,好纠结——她刚刚在食堂吃过了。 孟之行却很开心,“简宁啊,一会儿看去陪我下两盘?” “好来,孟叔,您手下留情。”简宁目标很明确,他瞅了孟夏一眼,浅浅一笑,弯身把乐乐抱起来。 三个人聊着天往回走,徐易风眉梢一抬,信步走过去。 51、 那一幕在他的眼里着实刺眼, 徐易风目光灼灼地盯着孟夏, 心里有些不快,还有些不知名的隐隐酸意,随即转过脸, 朝孟之行扯扯嘴角,“孟叔, 出来散步啊?” 简宁嘴角一抽,这哪是他哥啊。 孟之行敛了敛神色, 礼貌却又疏离地回复道, “真巧,徐总。” 徐易风给过谁好脸色,一贯是人家看他的脸色的。对于孟之行不愠不火的态度, 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也没恼。 他笑了笑,又瞄了眼孟夏, “顺道给你带了一些早餐。”上前把袋子递过去。 孟夏淡淡的扫了一眼, 心中微微涩涩发苦,“谢谢,我已经吃过了。”她淡淡地回道,转头又和孟之行说道,“爸, 我们上去吧,该吃药了。” 孟之行怎么会没有看到女儿眼中一闪而逝的疼痛呢?徐易风带的东西哪样不是小夏以前爱吃的。他心里感慨着,要是徐易风以前能对小夏这样那该多好? 病房里, 孟夏闷着头削着苹果,孟之行目光怔怔地看着她手边一长条果皮,犹豫了半晌,“小夏,我看简宁那孩子挺好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啊?” 孟夏手上的工作一顿,长条果皮断了,乐乐惊叫道,“妈妈,断了,断了。” 孟夏回过神,浅浅一笑,“爸,怎么说这事了?” 孟之行抿抿嘴角,“我看简宁挺不错的,外表出众,事业有成,最重要的是他对你好。”孟之行觉得奇怪的是,女儿不是说两人要结婚了吗?怎么看着她对简宁的态度淡淡的。 孟夏蹙着眉,他爸是不是误解了。 “爸,看的出来,简宁那小子单纯。没那么多花花心思。” 孟夏无奈,简宁还真单纯,把他爸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孟夏把苹果递给他。 “爸,我跟简宁……”她顿了顿,欲言又止,“总之呢,我现在不想结婚了。” 她也不想解释,这事又扯到穆泽,说出来只会让她爸烦心,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简宁刚刚接到孙秘书的电话时有些莫名其妙,孙秘书让他立刻回去,听孙秘书的口气,事态好像很焦急。 他推门进来,想和孟夏打个招呼,迎来的却是孟夏恶狠狠的眼光,他微微诧异,“孟叔,公司有事,我要先回去。改天陪您杀几盘。” “好,工作要紧。小夏,送送简宁。”孟之行有意给两人独处的机会。 孟夏眉心一蹙,照他爸这个态度,已然是把简宁看作是未来女婿了。 简宁自然也发现了孟夏态度的转变,两人一出门,刚拐过十来米,孟夏就停下脚步,“简宁,你和我爸瞎说什么了?”她深吸一口气,有些气闷。 简宁疑惑的问道,表情特真诚,“没啊,小夏,我只是来看看你爸,陪他下了几盘棋而已。” “是吗?”孟夏抬头盯着他,眉头皱的紧紧的。 “你别皱眉了,搞得和个小老太似的,多丑啊。”简宁浅笑道,“孟叔他有什么误会吗?我去和他解释解释。” “别了,越解释越麻烦。”孟夏小声说道,“对了,这几天谢谢你了,你可以回去和你二姨交差了。” 简宁听她这么一说,脸色登时就沉下来,“孟夏,你什么意思?” 孟夏叹口气,“简宁,有些话点到即止。” “你以为是……”简宁气的肺都要炸了,恨不得扒开她的心瞧瞧,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好脾气的闷声说道,“你脑袋瓜子里装的是浆糊吗?我二姨要是想对付你,你以为你还能在这?你以为你那天还能从上海回来?” “你是真的糊涂还是假的?要不这么久了还看不出我的心意?” 孟夏猛地睁大了眼睛,双腿有些疲软,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有点烦躁地无法面对他的眼神。 “怎么着还不信?”简宁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不过手机这时又响起来了,他皱皱眉,扫了一眼号码果断地按了,“孟夏,我说的都是真的。嗯,我知道孟叔对我印象很好,他的误会,可以不是误会。” 孟夏一瞬间有些迷惑,这是怎么着了,她和徐家人扛上了吗? “简宁,我们不适合。”她都没想就拒绝道。 简宁想了想,“孟夏你很讨厌我?” 孟夏纠结了,她蹙眉摇了摇头。 “不讨厌就行。”简宁兀自点点头,“我先回公司,忙完了我们再聊一聊。” 简宁见她默默不语,抬手理了理她肩头的乱发,动作轻柔。 徐易风立在墙脚,他的眸光暗沉,朝阳透过玻璃洒在两个人身上,乍一看,两人之间不说话也是一派的温馨。 简宁走后,孟夏一个人站在走廊边上,沉默地看着蔚蓝的天空,现在的情形越来越偏离她回来的初衷了。 徐易风一步一步地靠近她的身后,淡淡的光芒轻柔地洒在她的身上,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也能想象到她一脸的茫然。简宁的表白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他这个表弟向来自主惯了,他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过挽回的,这一点和徐易风很像。 “在想什么?”徐易风站在她的一旁,打破沉默。 孟夏听见他的声音,转身向病房走去,徐易风快速地拉住她的手,“孟叔的保外就医资料还有一些东西需要填。”他定定地说道。 孟夏猛地定下身子,然后怔忪了一瞬,转过身来,盯着他的眼睛,“你又想威胁我?” 两人目光对视着,徐易风的手一紧,掌心微微潮湿,他的表情淡淡的,嘴角轻动,“你要是这么想,我也不否认。” “孟叔似乎还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不然也不会误会简宁了?你说我要不现在就进去和他解释清楚?”徐易风语气轻飘飘的说着。 孟夏深吸一口气,将他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喔,听医生说,心脏不好的人可不能受什么刺激,不然性命难保,也说不定的事。” 徐易风看着孟夏直勾勾的眼神,她的眼里的情绪万变,愤怒,杀气,纠结,无奈,最后慢慢地恢复平静。 徐易风总是轻易地拿捏着孟夏的最软弱的地方,死死的扼住她。只有他自己明白,每一次言语伤害她之后,他的心总会沉重的难以呼吸。 孟夏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都飘走了,她颓然的靠在墙壁上,支撑着自己最后的力量,“徐易风,你看你又一次成功了。”她恍惚地一笑,“不过,这真是最后一次了。” 徐易风看到孟夏脸颊的的红润慢慢变得苍白,他微微僵硬了一瞬,别开了眼睛不忍再看她,“晚上和我回去。” 罗川之前问过他,孟夏心不在他身上了,他这样逼着她有意思吗?他当时怎么说的,要是不逼着她,她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也这有这样,他才能把她留在身边。他们之间的结也只能由他亲手去解。 乐乐的身体也没有多大事了,孟夏只说萧乙有些事要她回去帮忙,孟之行也没有问她什么。 晚上徐易风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外。 回到徐易风的房子,何嫂迎了出来,看到孟夏时,短暂的一愣之后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小夏回来啊,我给你们烧几道爱吃的菜。” “何嫂,不用了,你先给乐乐弄点吃的。”徐易风有些疲惫。 一时间客厅就剩下了他俩,徐易风咽了咽喉咙,嘴角有些干涩,“孟叔的事,我已经让律师去处理了。” 孟夏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丝怀疑。 “我没骗你,之前有些程序还没有通过。”徐易风愤愤的说道。 “是吗?”孟夏嘲讽的扯扯嘴角,“那多亏你费心了。” 徐易风看着她带刺的愤恨,有些疲惫,“先去休息,一会儿开饭。” 晚上,徐易风又和她纠缠在一起,他堂而皇之地躺在大床上。孟夏整个人缩的小小的,靠在床沿。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为什么她总要被徐易风吃的死死的呢?深思中,他的手臂突然横过来,搭在她的腰间,然后手掌缓缓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孟夏绷直了身子,突然间他的一带,她又靠在他的胸口。 徐易风在心底轻叹一声,他又让她难受了。 “小夏,我没有想伤害你。”他的头埋在她的颈子间,硬硬的短发扎的她难受。没有想伤害她,可他不是都在这么做吗? “我们说说话。”徐易风轻说道,“你以前就和画眉鸟一眼叽叽喳喳的。” 孟夏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徐易风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孟夏有些难受,“不想伤害我?难道你还想对我好吗?徐易风你的行为还真变态!” 徐易风一阵静默,过了会,他闷闷地说道,“还不是想你嫁给我。”说出这一句话,着实是厚着脸皮的,黑暗中那张俊脸染上了不可思议的红晕。 “我该热泪盈眶吗?”孟夏的回答顿时浇灭了他一腔的情愫。 52、 第二天, 徐易风醒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她在自己的身旁,那种舒心的满足感顿时悠然而生,他不自觉地弯弯嘴角, 贴近她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然后放轻动作起身, 孟夏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立马睁开眼。她的手紧紧地扯住床单, 眼睛愣愣的看着屋顶的水晶吊灯。 徐易风冲好澡, 孟夏已经起床了,身上还穿着自己带来的衣服,徐易风给她的一切自始至终孟夏都没有碰一下。 “那两个柜子都是你的衣服。” 孟夏之前就看过, 拉开柜门的一霎那,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眼前满满的衣服, 眼花缭乱, 还有各种配饰,衣服上还挂着吊牌,她随意的扫了一眼,都是奢华的品牌女装。 徐易风也没什么顾忌,就在她面前换了衣服。 孟夏看着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扯掉浴巾, 连忙转过脸,这人已经无耻到极点了,她暗骂了一句, “你还要不要脸?” “又不是没看过!”他扯掉,换好衣服,拉开配饰间,“哪条好?” 孟夏斜了她一眼,道,“你应该找根麻绳往脖子上一套。” 徐易风嘴角一抽,长臂一伸,拥过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巴这么厉害?想我死?嗯?”他的声音微微上扬。 孟夏不喜欢他的亲密动作,推着他,徐易风盯着他,孟夏叹口气,不耐烦地说道,“是啊!是啊!” 微微一怔,徐易风无所谓的耸耸肩,“放心,我舍不得呢。”他随意的拿过一条领带,眼角一闪而逝的暗光。 早饭过后,徐易风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翻着文件,似乎没有一丝要去上班的意思。 乐乐缠着孟夏给她讲故事,孟夏从白雪公主到三只小猪讲了三四个,小丫头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徐易风放下文件,眸光一转,“明天送乐乐去上幼儿园。” “之前的幼儿园离这里太远了。”孟夏咬着唇说出下面的话,“我们还是回去吧。” 徐易风心里有丝好笑,孟夏这心里还想着离开啊,“我自然要给她最好的,幼儿园的事孙秘书会安排好,你不用费心。”他站起身来,抱起乐乐,“乐乐,这周叔叔带你去海上乐园玩怎么样?” 乐乐瞅着他,又看看孟夏,颇为纠结,“叔叔,这个我得到我妈妈的同意。” “不了,这周我爸要出院。”孟夏没有多想就回绝了。 徐易风顿了下,“我在汇宁水城有一套房子,那边的环境好,适合孟叔住。” “不必了。徐易风,你明不明白,我想和我爸在一起。”孟夏恼火脸上的抵触情绪毫不掩饰。 “那行,我把孟叔接过来,反正这里房间多,随便选一间。”徐易风看着她淡淡的说道。 孟夏紧握的手慢慢的放开,她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枉然。乐乐从徐易风身上蹭下来,跑到孟夏身边,抱着孟夏的腿,望着徐易风,“叔叔,我不喜欢去海上乐园。” 徐易风宠溺的笑笑,真是个机灵的丫头。 孟夏慢慢地平息下自己的怒气,“徐易风,你是不是觉得孟家没人没势,我孟夏就该任你宰割?”她清然一笑。 “宰割?”徐易风嘴角微微一扬,“小夏,原来在你眼里我们是这种关系?” “难道不是吗?”孟夏嗤笑反问道。 “不是。”徐易风靠近她,“我觉得我们现在可是正正经经的情侣关系。” “情侣,可不是两情相悦呢。” 徐易风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总会悦的。” 孟夏被他的话一噎,冷下脸,转身抱起乐乐向院子走去。 真是白日做梦。 徐易风依旧坐在客厅,目光落在院子里,乐乐追着泰迪,时不时高兴的尖叫一声,孟夏小心翼翼地跟在孩子后面,偶尔嘴角扬起一抹舒心的笑容。 在阳光的沐浴下,一切竟是那般的美好。 孟夏回客厅给乐乐拿水的时候,徐易风背着他打电话,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怒气,“你们公关部怎么做的?一天之内,我不要再听见那些子虚乌有。” 他挂了电话,转身时,孟夏还定在那里,徐易风看着她双眼无神空洞的盯着前方,脸上的情绪一点都没有遮掩,他微微蹙了蹙眉,孟夏立马惊醒过来。 徐易风脸上的怒色很快就消去,“集团有个旅游,明天出发,我们一起去带上乐乐。” “我不去。”孟夏快速的说道。 徐易风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语气柔软,“听话,你不是一直想去爱情海的吗?” 孟夏脸色灰暗没有一丝波动。“都没有爱情了,还去哪里有什么意思。徐易风,不要再这样了,你如果真的觉得欠了我,就放我走吧。” 徐易风怔怔的望着她,静默了很长时间,“小夏,你觉得我会吗?” 孟夏没有再说话。他的世界向来只有他,别人永远是次要的。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 中午,徐易风接了一通电话匆匆的出门,孟夏百无聊赖的坐在家里,打开电视时,突然发现竟然没有信号。 去上楼上网,可是待她打开电脑时候,又发现没有网络。 下楼问了何嫂,何嫂很诧异,表示不清楚。 徐易风十点多的才回来,他一进卧室,借着朦胧的灯光看着双手那个隆起的那细细一团,他的冷硬的心顿时盈满了一切。 匆匆洗去一身的疲惫,轻轻的躺在他的身边。一个下午都在处理公司的事,他有些烦躁。鼻尖冲着淡淡的奶香味,徐易风深吸一口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自己这都30了,青年时没有的躁动如今倒是一一的展现了。浩泽那会还说他是他们当中最不解风情的,想来当年确实如此。 徐易风细细地看着她的脸,轻语道,“如今你也只有睡着了才能这么平静的在我身边。”他的手习惯性地又放到她的小腹上,轻柔的抚弄着,似在留恋什么。她的小腹上的细细的纹,此刻他摸不到,却深深的印在脑海中再也挥之不去。 “宝宝——宝宝——”孟夏的腿微微抽搐着,嘴里又呓语着。徐易风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第一次听到时心里凉凉的,而后来每一次,他的心都在疼。他让她吃了多少苦,他终于理解了。 半夜睡梦中他的手机突兀的震起来,徐易风睁开眼,恨得想骂人,看了看旁边的她,轻轻地替她扯了扯薄被,拿着电话就走到阳台上。 “易风,初舞走了,你帮我查查她去哪了?” 徐易风瞄了一眼夜空,没好气的说道,“大半夜你让我上哪查啊。” 席浩泽的声音很低沉,似比当年苏伊离开时还要痛苦。 “好了,好了。我尽快和你联系。”他不耐烦的挂了电话,回房拿了一盒烟,点燃一根,轻轻吸了一口,慢慢的吐出一口漂亮的烟圈,随后夹在指间没有再吸一口,烟燃烧到尽头,他吹了一会儿进了卧室。 徐易风躺回床上,手自然的搭在孟夏的腰间,孟夏蜷缩的身子一惊,她自然感觉到了他今晚的异样,小腿微微一颤踢打他的小腿肚,那力道如隔靴搔痒,徐易风有力的把她圈到怀里。他的手探进她的衣间,一瞬间用力的拥着她的身子,不甘心,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对他…… 她一动不动的僵硬的在那儿挺尸。徐易风嘴角一勾,低头含住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脖颈间,孟夏挣扎一下,他却不为所动。 “小夏——”他沙哑着声音喊道,眼睛染上迷离的色彩。 孟夏死死的咬着唇,紧紧地闭着眼睛。 徐易风面对她的不言不语,手上的力气不觉得加大,“小夏,浩泽的老婆走了。你见过的——”他故意顿了顿,“你也想走是吗?”他的嘴角慢慢的下滑,蓦地张口咬在她的肩头,孟夏吃痛,嘶嘶的抽气,睁开眼睛一瞬间他落寞的双眼落入她的眼睛,“我不会让你走的,是你纠缠我在先,为什么要放弃——” 随即他含住她的耳垂,牙尖用力一咬,语气决绝地说道,“你这辈子都休想离开。” 他的掌心有着薄茧,划在她的肌肤上惹得她泛起一阵酥意,轻轻的,慢慢的。 孟夏闷闷的低吟着,“啊——”她再也忍不住叫出声来,满脸的红晕,整张脸纠结的强忍着,美艳动人。 徐易风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大,他慢慢俯下身子。孟夏哪里受得了他这样,胸口又痛又胀,还夹杂着说不出的感觉。 今晚的徐易风变了,他的动作夹杂着说不清的惶恐。也许是韩初舞的出走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不安,是啊,孟夏心心念念着要离开他。不是假话,不是威胁。因为对他的情早已烟消云散,所以她会走,会走的彻彻底底。 徐易风有些疯狂,每一次似乎都含着隐忍的怒气,孟夏的手紧紧地抓过他的背脊,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背脊,她用力的抓着,无奈的望着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呜咽着,痛苦、不甘。 “看着我!”徐易风沉声说道。 孟夏歪过头,潮湿的发丝贴脸颊上,一脸的迷乱。 徐易风气恼地一个深力,无法克制的在她的身体里穿梭着。即使如今他们如今亲密,他们的心脏贴如此近,他知道她离他越来越远了。 “痛!”孟夏咬唇喊道。 徐易风嘴角扬起,又一切深深地撞击着,“痛——我也痛,你有没有看到,小夏——”他的脸覆在她的胸口,听着她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这般的真实。 “嗯——喜不喜欢?”他轻轻地问一句,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更想问的是一句,孟夏,你还喜不喜欢我了? 孟夏难忍地断断续续地说道,“不——我不喜欢——”无论是身还是心,她都不喜欢,也不能再喜欢了。 徐易风嘴角苦涩的扬了扬,轻笑一声,“不喜欢,小夏,你又在撒谎了——” 孟夏无助的摇着头,是啊,就算再抵触,可以这身子是控不住的,也掩藏不了。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孟夏悲凉的动了动嘴角,就当这一切是曾经自己的梦吧。 一场运动下来,两人都彻彻底底没了力气。沉默的躺在那儿,孟晓蜷缩着身子背对着他,徐易风平躺在那儿,静静的看着她的背脊。过了一会儿,徐易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探出手放在她的心口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种蛊惑,“小夏,这里放下过去可好?”他认输了。 孟夏听着,手紧紧地握着。 他吻过她的眼角,凉凉的。 他的手像火一样,灼烫着她的心口。孟夏眯着眼,眼角沾湿着刚刚流下的泪。即使他们如今身体再贴合,心也没法在紧靠在一起了,一进,一退,相隔千里。 53、 在孟夏二十五年的人生, 有三幕场景她一直深深刻在记忆的匣子里, 一次是徐易风让她打掉孩子,一次是出车祸,还有的一次就是…… 院子里的栀子花已经盛开了, 清雅的香味盈满了整个院子,大抵是出生于夏季的原因, 她痴迷所有夏季的花。 徐易风煮了一壶咖啡,她闻着浓浓的香味, 忍不住给自己也到了一杯, 刚端起嘴边徐易风就伸手端过去,“胃不好,喝什么咖啡。”他说的温柔。 孟夏一瞬的失神, 看着他也没再说什么。 徐易风走进厨房, 手里端着一碗黑稠稠汤汁,“喏, 喝这个。” 孟夏抿抿嘴角, 徐易风如此执着到底为了什么?他不会真的想让自己给他生一个孩子吧?她淡淡地扯过嘴角,看着微微冒着热气的汤汁。 现在她基本上不会再和徐易风对着干了,两个人相处的倒也融洽。 只是一切都是假的。 乐乐上幼儿园了,徐易风给她选了一所国际幼儿园,看到那学费, 孟夏心疼的咂舌。现在没事,她又开始画画了,心烦的随意在画板上勾勒了几笔, 等到她反映过来的时候,脸上登时有些烦躁,“啪”的一声合上画板。 徐易风不解的看过来。 她的心口突然一顿,正巧手机响起来,她扫了一眼号码,眼瞳蓦地一变,“喂——” —— 她的左手蓦地紧紧扣住沙发一角,眼角一时泛起水光,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好。”整个人有点抑制不住的颤抖。 徐易风瞄了她一眼,轻声问道,“怎么了?”合上文件,等了一瞬,也没见她的回答,他的目光暗淡下来,无形地动动嘴角,却是笑不出来。 她听见他的问话,嗓子却是干涩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指捏紧电话,慢慢看过他,“是乙乙,她明天要来接我爸出院。” 徐易风听到她的回到,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立马坐到她的身边拥过她,莞尔一笑,眼里竟是温柔,“等你爸出院了,我们去国外旅游,就我们俩。” 孟夏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咧嘴,朝他笑了笑,认真的说道,“好。” 徐易风却被她的笑怔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嘴角,孟夏有些退缩,就是这样徐易风更是想逗她,忍不住探进她的衣内,徐徐揉捏,这段日子似乎比年初时长了一些肉,不错。 他对她的欲望毫不掩饰,或许肉体的沉沦,更让徐易风觉得她还是他的。当他进入她的身体,内心的满足感才是真实的。 *** 孟之行出院的那天,天气出奇的热,c市迎来酷暑,39度的高温,孟夏从徐易风车里下来时,扑面的暑气让她一时有些眩晕。 徐易风从另一边下去,走到她身边,“一会儿我让司机送孟叔过去,你想陪他住些日子就住一段时间,不过,回来之后可要补偿我。”他说道暧昧。 孟夏在心底冷笑,直直看着他,清亮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见她面无表情,眼睛深不见底,他微微一怔,敛起眉,“好了,你先上去,我就不上去了。免得你又要和我急了。” 孟夏看了他的眉眼,转身的一瞬,嘴角落下来。 只怕从此该是楚河汉界了。 徐易风看着她的背影淹没在楼道里,心底莫名的烦躁,点了一支烟,表情有些肃然,细想孟夏今天有些反常。他慢慢地攥起拳头,熄灭了烟头,下车。 徐易风的步履有些急促,从楼道转弯,他眼角突然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看着那个人的身形,一身的冷气。 那是…… 徐易风眼里的温度霎时退却,心里苦笑,他的小夏还真是个撒谎精。 孟夏看了看时间,已经9点多了,他怎么还没有出现。 孟之行看着她混不舍身的样子,“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事——爸,我们先回去吧。” 徐易风立在廊柱边,孟夏拎着一个行李袋,左顾右盼地。他冷冷地扬起嘴角,黑色的皮鞋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串空旷的声响。 他走过来。 孟夏绞着手指,指尖微凉,抬眼看着他,两人之间隔着一步距离,却仿佛隔着万丈深渊。 他微微扬唇,“小夏,你在等谁?”没有咄咄逼人的言语,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徐易风几次现身,孟之行自然有了怀疑,再看女儿这么一副表情,他已经猜到八九不离十,心里的怒气油然而生,徐易风竟然要挟小夏。这个人渣! “徐易风——”孟之行怒喝一声。 “爸——”孟夏喊道,然后转头,刚想说什么,目光却怔怔地定在徐易风的身边。 “小夏,又被徐易风欺负了?”那个声音清冽的如寒冬的深山泉水,他定定地走到她的面前。背着光,孟夏看的有些不真切,可她知道是他! “哥哥——”她的手蓦地松开,行李袋落下,一声轻轻的闷响。孟潇张开手臂,孟夏眼里盈满了泪水抱住他。五年不见,岁月已然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但是他看她的眼神还是没有变,温柔,宠溺,疼惜,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情谊。 孟潇嘴角微微的扬起,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呼吸间竟是熟悉的味道,看着她在他的怀里一抽一抽的,他的内心远不像他面上那么冷静。他轻轻抬手,拍着她的背脊,“我们回家。” 孟夏伏在他的肩头,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角。 徐易风僵直着身子定定站在那儿,双腿沉重地迈不开一步。 “好了,好了——真是越哭越丑——”孟潇拿着手帕给她擤鼻涕,两个人之间的亲昵是谁也没法插足的。 孟夏后知后觉周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们,脸色微微一红。 孟之行站在一旁,看到孟潇心里也是五谷杂味。 “爸,我回来了。”孟潇礼貌的说道,然后转身。 徐易风和他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孟夏一直抓着孟潇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他的嘴角微扬起柔软的弧度。只是在看向徐易风时眼里立马染上了冷漠,“徐总,我父亲的事劳您费心了。这个情我孟潇记在心中,他日必当想报。” 孟潇弯腰,拎气包。孟夏跟在他身边,迈着步子从徐易风身边经过。徐易风抬手拉住她,他面色暗沉,漆黑的双眼看向她,落寞的双眼中夹杂着一点点的寒意,“小夏,这就是你想要的?”早上她还答应和他出去旅游呢? 他的嘴巴里一片苦涩。 他的手像火一般炙热,灼烫着她的手臂,孟夏的面容略显苍白,嘴角扬起一抹柔美的笑,“徐易风,你从来都不懂我,以前,现在。” 他的薄唇抿得紧紧的,“我以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孟潇走过来,“徐总,请自重。”他利落一拉,孟夏脱开他的手。孟夏转头的一瞬,眼前瞧着他俊美的脸上透着毫不掩饰的痛楚,那是他留给孟夏难忘的第三次。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或许徐易风是爱她的,只是太迟了。 “孟潇,这是我和她的事。”徐易风怒。 孟潇嘲讽地一笑,倾身向前,挑起眉轻语道,“你以为我回来是干什么的?”语气凌厉逼人。他瞄了一眼孟夏,眼里满是心疼,“徐总,后会有期。” *************************** “哥,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孟夏挽着她的手,一刻不停。 萧甲开着车,从后视镜看过来,“小夏,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潇哥受了伤,不然早就回来了。” 孟潇低咳了一声,萧甲蓦地闭上声音。 “哥,你哪里受伤了?”孟夏一脸的紧张,手在他上身摸来摸去。 孟潇眸色一暗,忙拉下她的手,“没多大的事。” 孟之行默默地看着两人互动,眼底一闪而逝的痛心,心里默默的叹气。“孟潇,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孟夏看着他静待他的回答。 孟潇拍拍她的手,安抚道,“爸,我会留在这里。” 孟夏歪过头静静地看着窗外,嘴角扬起一抹笑,他们的家又要团聚。 孟潇却是看着她,难得显露出轻松惬意。 回到家,一时间这么多人,孟夏和萧乙租的那个小屋倒是有些拥挤。孟潇坐在沙发上,扫着屋子,有些难咽的酸苦。 “哥,喝茶。”他接过,从前她哪会给别人倒水啊?孟潇心里一阵苦涩。 萧乙和萧甲关上门,给这一家三口留下一个独享的空间。 萧甲看着自家妹子,拍拍她的肩,“都好了。” 萧乙弯弯嘴角,“孟大哥那边的事?” 萧甲眸光暗沉,叹息一声,“他是用命回来的。” 房间里静静的,孟夏看着那杯热茶冒着袅袅的热气,抬眼看着孟潇,他的右眼处有一道半指长的伤痕,深深的很明显突。 她怔怔地看着,孟潇沉默了一瞬,对上她的目光,温和地说道,“一会儿去看房子。” 孟夏转过视线,“哥——”她想问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可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孟潇站起来,“爸,您身体不好,我和小夏去看房子。” 孟夏看着他,“哥,我们现在去接乐乐吧——就是你的女儿。” 孟潇习惯性眯了眯眼,然后说道,“先去看房子。”声音中清冷的毫无温度。 54、 孟夏心里“咯噔”了一下, “哥——”她细细的叫道, 声音有些悠远,一时间竟有些难言。 孟潇看着她有些萧然的表情,微微动容, 扯动嘴角,“先去接孩子。” 孟夏这才稍稍舒坦了, 可心里也有些莫名的压抑。 一路上,孟夏说着乐乐这几年事, 她都是挑着孩子的最可爱的地方说, 孟潇听着她曼妙的声音似乎和以往一样的活跃,他也放下心来。 孟夏见他一直默声,也没什么表情, 她渐渐的停止了说话。孟潇怎么能这样无动于衷?那是他的女儿啊?就算这几年一直由她养着, 他不会没有感情的,更何况当年他和兮忧的感情很好的。孟夏有些头疼。 到了幼儿园, 这会子小孩刚刚午睡起来, 乐乐迷迷糊糊的,刚套好衣服,就看到妈妈站在门口,立马冲上去,“妈妈,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接我了?”小丫头的一头发丝乱乱的卷在头上。 孟夏抱起她,和老师说了一下,就带她走了。 上了车, 孟夏抱着乐乐坐在副驾上,乐乐看了眼孟潇,头歪在孟夏肩头,懦懦的叫着,“妈妈——” 孟夏拍拍她的背,“这是——”有些苦恼,这该叫孟潇什么呢? 孟潇淡淡地看了眼乐乐,“叫叔叔吧。”孟夏抬眼,正好和孟潇的眸光交错,扫到他幽深的眼神,她的心里莫名地颤了一下。 “叔叔——”乐乐有些怕孟潇,孟夏是感觉到了。 原本话唠的乐乐今天特别的安静,大抵和孟潇不熟,加上孟潇这几年在外,整个人都有些冷漠。 房子的事很快就搞好了,孟潇出手阔绰,在城南买了一栋三层小别墅。 孟夏一直沉默不言,直到孟潇让她签字,她叹口气,“哥,你这几年怎么过的?” 孟潇歪过头,清淡的抿抿嘴角,笑了笑,神态如常,“以后有机会和你说。先签字吧。”孟潇淡淡的扫过房子,“这里将是我们的新家。” 孟夏迟疑了一下,接过房地产经理的笔,重重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晚上,他们一家人加上萧家两兄妹一起吃了一个团圆饭,地点是华奥。 孟夏也不知道孟潇到底知不知道华奥的幕后老板,就算他不知道,难道萧甲就没有和他说吗? 这顿饭吃的有些沉闷,到底隔了五年的时间。 “降火的。”孟潇夹了些鸭舌放到孟夏的碗里,眼里有些贪恋这一瞬。 孟夏轻轻动了动下嘴唇,却是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孟潇森眼光黯然了几分,扯了一丝笑,放下筷子静坐着。 “孟潇,咱爷俩喝一杯。”孟之行端起酒杯。 萧甲立马转过头,“潇哥你不能——” 孟之行有些不解,孟潇接过话。 “爸,我敬你。”孟潇一口气干了二两酒。 萧甲生生咽下要说的话,一脸担忧的看着孟潇。 “爷爷,我想吃南瓜饼。”乐乐晃着他的手,孟之行看看她又看看孟潇,不着痕迹地叹口气。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他想。 结账的时候又出了一个小插曲。 华奥的经理亲自把卡送过来,“孟少,徐总已经交代过了。” 孟夏脸色微微发白,心绪有些纠结。 孟潇沉默了三秒,嘴角轻轻一扯,“替我和你们徐总道声谢谢。” 他们出门在大厅又不偏不巧地和徐易风碰了一个面,孟夏瞧着他们那几个,一时胸口堵地满满的。 她侧目瞅了一眼孟潇,只见他表情淡淡的。 “颜阿姨——”伴着乐乐的一声脆叫,那边的人循声转过脸来。 孟夏一把拉住孟潇的手,手里的力道很重,孟潇转过来对上她的眼睛,孟夏抿抿嘴角,有些艰难的说道,“哥,她失忆了。” “失忆——”孟潇慢慢的重复了这两个字,言语中竟是森冷。 孟夏忙不迭的点点头。 “乐乐,你又长胖了——”颜兮忧宠爱的点点她的小鼻头。 “哎,我也很纠结,最近肚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想吃,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和乙乙一样减肥了。”乐乐叹口气。 颜兮忧扑哧一笑,她实在喜欢乐乐这个孩子,总觉得这个小丫头和她很投缘,“孟夏,真巧——”她浅笑着,目光移到孟潇身上时,眉间霎时紧蹙起来。 她恍惚地看着前方这个男人,脑子里不时闪烁各种画面,头突然疼起来,她晃了晃。一时间,有一股子怪异气流在他们中间流动着。 罗川这时伸手拉过她,“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再次我再带你去看乐乐。” 颜兮忧怔怔地,跟着罗川走去,转眼的时候,她瞥了一眼孟潇,只是看到他眼里的冷光,她涩涩一抖。 徐易风看着孟夏,表情昏暗不明,心里却是沉甸甸的,歉疚、懊悔,可是都没有用了。当初他是欺负孟家没人,把孟夏强留在身边,如今孟潇回来了,他知道一切都晚了。他已经记不得喝了多少酒了,意志有些迷糊,可看到孟夏,他的心一下子就明朗了。 看着她从他身边就那边离去,那一瞬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就像被灌了什么东西,蜜沉沉的呼吸都不通畅。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他自作自受,这是对他的报应,这是对他的惩罚。怨不得谁?可他竟然奢望了,曾经那个追逐在他身后的女孩他舍不得放手了。如今孟夏看他的眼神,他都会感到难受。 徐易风虚晃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跟前,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声音哑哑的,一字一顿道,“小夏,和我回去?” 他的双颊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原因泛着浅浅的红晕,“我让何嫂烧了你最爱吃的荷叶粉蒸肉,还有糖醋鲤鱼 ,还有麻辣小龙虾……”他絮絮叨叨的说着。 周围所有的声音这一刻似乎都消失了。 孟夏怔忪着,原来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她看着他,眼里慢慢的蒙上了一层雾气。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情侣吵架,也许此时此刻她立马就会投入他的怀抱。只是,他们不是。 一时静默。孟夏内心出奇的宁静。 “回去吧。”孟潇拉住她的手向门口走去,整个过程都没有看徐易风一眼。 徐易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似梦似醒,他惨淡地笑了笑,又拍了拍自己的头,似是想起什么,眼睛一直停留在孟潇的身上,眸光深沉。 55、 自从孟夏离开之后, 徐易风回家的次数倒是勤了。谭颖刚从儿童福利院回来, 一开门看到自家儿子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从她那个角度看上去说不出的忧郁。 她抿抿嘴角,走过去, “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少爷回来了。” 徐易风放松身子,嘴角动了动, 眼睛微微的眯着, “妈,你说小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一问倒是把谭颖给问愣住了,他儿子从小就不粘父母, 徐易风还从来没有和她聊过女人。谭颖看着他郁郁的目光, 长长的叹了口气,“易风, 人和人之间总讲究缘分的。小夏那会子那么喜欢你, 你对她就是再冷漠,她也总能笑呵呵的跟在你身后。可你看不见她——” 徐易风默默地扯扯嘴角,“是呀,有次孟潇和我争执,那丫头和他哥急红了眼, 孟潇气的一个星期没和我说话。”说到此,他心里真是又苦又瑟。 谭颖微笑,“我哪会倒真想她做我的儿媳妇的, 那丫头倒是颇有我年轻时的风范。”顿了顿,“易风,女人的心有时候也很小的。那孩子现在倒是比你看的开。” 徐易风没有答话,他怔怔地看着墙角的葱郁的吊兰。花开时他没有欣赏,花落时他才反应过来。如果他能早点看开,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孟夏这回是铁了心要和他了断的。他轻皱着眉心。 谭颖拍拍儿子的肩,没有再说什么,感情的事还是当事人比较清楚,转身上楼。 她现在倒也不急于干涉了,自从孟夏找过她之后,她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 孟家人搬进了新家,连带着萧家两兄妹。萧乙原本是不想搬过来的,孟夏和她说了一晚上,最终她还是同意搬过来了,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家。 孟潇对萧家两兄妹一直是当自家的弟妹看待的。他很感激萧乙这些年一直陪着小夏走过了那段最煎熬的岁月。 刚搬进来的时候,孟夏告诉乐乐,这里以后将会是她的新家了,小丫头瞪大着眼睛,“妈妈,这是真的吗?这里比徐叔叔的家还要大呢。” 她稚嫩的声音清脆的响彻客厅。 孟夏有些尴尬,侧眼看了看孟潇,孟潇绷着嘴角,脸色依旧是那副淡漠。孟夏拉过乐乐,“我们去看看你的房间。” 只是她不知道孟潇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保持平静,乐乐那句话,生生地在他心尖上割了几刀。 “孟大哥——”萧乙看着他失落的眼神,她感觉自己的舌头好像僵住了。 “什么事?” 萧乙扣着手,大大的呼了一口气,眼睛有些飘忽,“那次车祸,医生说小夏以后怀孕的几率很小,她虽然不说,可她心里一直很难受,每次看到乐乐,她的眼里总是会流露出矛盾的情绪。” 萧乙一字一字说的很慢,天气不是很热,可她的整片后背渐渐濡湿了,“孟大哥,当年那个孩子还在不在?”那个孩子已经快7个月了,这几年她不是没有期待的。 孟潇蓦地歪过脸,脸色阴沉,抿着嘴角,吐了两个字“死了。”他的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萧乙的脸色僵了一下。 “萧乙,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小夏要是知道不会开心的。生了又死,还不如一开始就是死了。” 萧乙咬了咬唇角,终于妥协。 是呀,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不过又增加一次失望而已。 萧乙默默上楼,孟潇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窗外,手里夹着的烟,他却一动未动。 孟夏走到他的身边他都没有反应,这几年他的警觉性一直很高。 “哥,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孟夏拿过烟,掐灭。孟之行不抽烟,因为孟夏的母亲不喜欢,因而孟夏从来没有看到过孟潇在任何场合吸烟。 她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精致的面庞上那道疤,颤着手触碰到孟潇的眼角那块伤痕,轻轻的拂过,“这是怎么弄得?”只差一点就到眼睛了。 孟潇凝视着她,没有回到她的问题,“左耳还听不见?” 孟夏抽回手,微微耸肩,“我也说不清,有时间能听见嗡嗡的声音。” 孟潇的脸色越来越沉,声音透着无尽的沧桑,“对不起,小夏。” 孟夏眼里一瞬间就盈满了泪光,她扯着笑,“哥哥,都过去了不是吗?” 过去了吗?真的过去了吗? “哥哥,你和小优姐姐怎么了?”孟夏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孟潇面色如常,只是眼里的寒光一闪而逝,“不合适,就分手了。” “分手?”孟夏诧异,罗川说过颜兮忧吸过毒,可她知道的是,当初孟潇毅然离去时,颜兮忧同时也消失了。 她车祸没多久,萧甲就把乐乐抱给她,只说了这是孟潇的孩子,从此以后就是她的女儿。 颜兮忧对他哥哥的爱,当年绝不少于孟夏对徐易风的感情,她是不可能把孩子给孟夏养的。除非……孟夏被自己的心里想法震了震,心中的疑惑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 此时她乱急了,似乎有什么想法要破土而出,她拿过桌上的水杯,咕咕地喝下,“哥哥,是你让她吸毒的吗?”孟夏有一瞬是肯定自己这个猜想的,只是她还是不敢相。 孟潇松了松领结,定睛看了她,缓缓说道,“我从来没有逼过她。” 这句话顿时让她猛地一激灵,她看着孟潇,一时间突然觉得好陌生。 “妈妈——”乐乐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有些逃避,仓皇的冲到楼上。 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她看着自己的房间,这里和她曾经得到房间可以说一模一样,她伸手摸过梳妆台上的那对玩偶,无意识地摆弄着。 萧乙的脚步很轻,她推开门走了几步,就立在那儿,看着孟夏的恍惚的表情,不知在想着什么,她心里有些难受。 “小夏,楼下有人找你。” 孟夏收回心绪,歪过头,“乙乙,你觉得男人什么情况下会和一个女儿生小孩?” “啊——”萧乙一怔。 “乙乙,你说我哥到底喜不喜欢颜兮忧?”她的声音平静而迷惑。 萧乙扣着手,无奈的扬扬嘴角,“那时候我又不在,我不知道孟大哥和她的事。”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谁来找我?”孟夏站起来。 萧乙浅笑着答道,“是简宁,在楼下和孟大哥喝茶呢。”萧乙私心觉得这个简宁倒是很好,就是不知道小夏还能不能敞开心扉接受。 “简先生,和小夏什么时候认识的?”他的声音之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叫我简宁就好。”简宁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孟潇,似乎这兄妹两长得不是很像吗?哥哥一身都透着冷漠戾气。 他抿了一口茶,说道,“她大一的时候,我们就见过。” 孟潇眼神扫过去,说不清。 孟夏走到楼梯口,果然简宁正和他哥喝着茶,一副惬意的样子。 简宁听见脚步声,歪过头,嘴角瞬间挂上了明朗的笑容,“小夏,大哥回来了怎么也告诉一声。” 孟夏翻翻眼,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呢。 “简宁,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特地来恭贺你们乔迁之喜的。”孟夏扫到一边的礼物,头疼。 “伯父呢?我来和他杀几盘。” “我爸去旁边的老年健身中心了。” 孟潇坐在那儿,表情如常。 “哥,我带他去附近转转。”孟夏起身。 两个人走进林间小路上,步履缓慢,一时有些沉默。周边都是独门独院的小别墅,不时有花探出墙外。孟夏的眼睛一直注视那些花儿,简宁抬手摘了一朵栀子花,“送你。” 孟夏嗤笑,“采花大盗。”她接过花放在鼻尖闻了闻。 “里面有虫子。”简宁快点拉过她的手,指尖相触,细腻的触感让他一怔。 孟夏“啪”的松开手,栀子花翩然落地。 简宁有些颓然,面色却如常,他紧紧地锁着她。孟夏偏过头,他轻轻叹口气,弯腰捡起花,捏在手里把玩着,“我哥他最近天天往家里摘栀子花。” 孟夏突低着头,睫毛轻微的颤动着,突然间觉得心里闷闷的,有什么东西压着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一开始还不明白,这会儿倒是清楚了。”简宁悻悻一笑。“小夏,我之前说过的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孟夏抿抿嘴角,心里有些窒闷。简宁看了她一会儿,转开视线,“前几天你在星城珠宝会展参展的作品被报盗用他人的作品。”他淡淡的陈述着。 孟夏惊得望过他,“不可能,那是我自己画的。”她定定的说着,语气急促。 简宁嗤笑,终于看他了,“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这事。” 孟夏脑子突然想起了一些片段,比如那天徐易风的一整日暴躁,下午匆匆出门,还有那天别墅里电视网络都没有信号。她的心突然一揪一揪的,“是他解决的?” 她的声音幽幽的,有着飘忽。 简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笑着,“是啊,你以为那事能那么快解决?” “我没有盗别人的东西。”孟夏再一次强调着。 简宁点点头,“我知道,我相信你,但是证据不是这么说的。如今网络信息时代,信息传播速度,我们无法控制。可是我哥硬把把这事压下来。” 孟夏心悸,苦笑了一下,“简宁,那你现在来告诉我又为了什么?” 简宁盯着她的眼睛,看似云淡风轻的说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总把一切都挡在心门外。” 56、 简宁盯着她的眼睛, 看似云淡风轻的说道,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总把一切都挡在心门外。” 微风扫过他的发丝,孟夏看到他眼中的希冀,她的嗓子发干。 “无论是我还是徐易风。”他轻轻的诉说道。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简宁依旧看着她,绚丽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枝叶洒下柔和的光点, 耳边不时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一片宁静。 孟夏呼了一口气, “简宁, 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她弯弯嘴角,有点无法面对他的目光,转头望着前方, “我们之间的距离隔得太远, 不是一步两步就能跨越的。” “你只要呆在原地,我来跨!”简宁拉过她的手, 隐忍用力, 他的掌心温热有劲,振振的说道。 孟夏再次怔然。 “咳——”突然他们身后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声。 两人一回头,就看到孟之行和两三个同龄人立在那儿,嘴角都带着笑意。 “孟叔——”简宁倒是反应的快。 “老孟啊,真是好福气啊——”大家的目光齐齐扫过孟夏和简宁, 颇为赞赏,“你家女婿来了,我们改天再约吧。” 孟之行看着简宁, 乐呵呵的,眼角竟是满意。 “简宁,家里坐坐,一会儿在这里吃饭。小夏,赶紧去买菜。” “爸——”孟夏叫道。 “孟叔,我改天再来吧,这不公司还有些事没处理完。”简宁也不想把孟夏逼急了。 “那好,下次再来。”孟之行点点头。 回到家,孟之行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孟夏和简宁要是定下来,他也算对得起妻子了。 孟潇站在大厅前,一直在说着电话,声音冷冷的,一副倨傲的模样。 孟之行看着他的背影,心慢慢地沉下来。 孟潇打完电话。客厅里这时就只有他们父子两,回来之后,两父子还没有说过什么话。 “孟潇,刚刚你妹妹的对象来了。”他平静地说道却是掩不住的高兴。 孟潇淡淡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 “那孩子我看着还不错,对你妹妹也挺好的——” “爸,他不适合小夏。”孟之行的话好没有说完就被孟潇打断了。孟潇的手指随意地把玩着打火机,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简宁是徐易风的表弟,他的母亲是谭颖的亲妹妹。” 孟之行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嘴角张了张,许久才发出声音,“怎么又和徐家扯上了。”他的语气中竟是无奈。 “徐易风让她受的苦,我自然会替她讨回来。爸,这事你不要再插手。简宁再好,他也是徐家的人。当年要不是徐战,孟家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孟潇十指紧握,骨关节咯咯作响,眼眸里竟是戾气。 孟之行看的有些心颤,眸光隐隐担忧,“那是我该受的,一失足才造成那样的后果。不是谁的问题,组织上的调查,法律的裁判,都是公平的,徐战从没有逾越一分。” 他的语调之中透着无法挽回的追悔。 “可是小夏呢?她有什么错?” “是我的错,当初我不该逼着徐易风和她订婚,把徐易风逼急了。”孟之行老脸一脸的沧桑,再忆起那些事,当初出了事他当时要是不把徐家人领过去,徐易风大抵就不会那么抵触了。 “孟潇,那天徐易风说他被下药了,我思前想后,这事到底哪里出了错?” 孟潇脊背僵硬,颇为无奈,“其实也是我的错。” 孟之行诧异,如今的孟潇做事手段雷厉风行,已然从曾经的少年完全退变了。 “爸,哥——吃饭了。” 孟之行摇了摇头,“小夏以前从来不肯喊你哥哥的。” 孟潇站起身子,目光意味不明,“我倒宁愿她不喊我哥哥,如今——” 孟之行一怔,突然感到胸口沉甸甸的,“孟潇,你是她哥哥!”他说话的口气不自觉地加重。 孟潇嘴角一弯,“可是毕竟不是真的。” 孟之行如遭雷击,怔怔地定在那儿,孟潇怎么可能知道? 正巧孟夏喊着开饭,一时无法说明。 “爸,您多要吃蔬菜,医生说芹菜可以降血脂的。”孟之行却是食不下咽。 孟潇吃的很少,孟夏给孟潇盛了一碗鸭舌汤。 孟潇端起来一会儿喝光了,孟夏嘴角挂着笑。 孟之行看在眼里,心情异常复杂。 吃完饭,孟夏要去给萧乙送饭,萧乙还在无忧小铺。原本孟潇是打算让他们关了店,但是孟夏和萧乙不同意,毕竟那里是他们一手撑起来的。 萧乙吃饭的时候,不时投来注目的眼光。 “有什么话就说吧。”孟夏正在纸上画着手链。 “我听今天来的几个学生说,设计系的曹濡声和吴友明被抓了,说是他们发表的论文很多是学生的论文,还有那个曹濡声被爆性骚扰女学生,这事闹的挺大的。” 孟夏不禁愣了愣,她停下笔,咬了咬唇,眉心紧蹙着。孟夏当初被开除也是和这两人脱不了干系,尤其是那个曹濡声,一想到当年她就愤愤不已,浑身的毛孔就张大了。真是衣冠禽兽不假! 她脑子一转,“是我哥做的!” 然后她突然感觉一阵凉意,从脚底渐渐的蔓延,“乙乙,你说我哥回来是不是报复来着?”孟夏不希望是这样的,若是记着那些恨,这一辈都不会开心的。 “我问他在这几年怎么过的,可是他总是三言两语把我打发了,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徐易风之前说萧甲有案底时,我就知道了。我哥哥他涉毒!”孟夏的胸口一阵一阵的疼。 “可他回来了不是吗?一切都过去了。”萧乙也不知道改如何说,还有孟潇对孟夏的感情。 她望着手中的画稿,愣了一会,快速地合上画本,“我先回去。”她想她该和她哥哥好好谈一场。 孟夏刚刚收拾好东西,一出门,就碰到了老同学。 乔奕琦带着学生写生回来,路过生活区,也没有想到会和孟夏碰上。两个人目光相碰时都微微一闪。 孟夏和乔奕琦的关系,除了中间牵扯到一个徐易风,两人也就小学同学的关系而已。既然看到了孟夏也朝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乔奕琦忍不住叫住她,“孟夏——能聊一聊吗?” 孟夏不禁有些犹豫。 “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孟夏恍然,终于还是点点头。 乔奕琦回头和学生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孟夏看着这一幕,倒是有些欣羡。 “去坐一坐。”她提议。 找了一家奶茶店,两个人坐在窗口。一时无言。孟夏搅动着面前的奶茶,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喝了,微微抿了一小口,甜的发腻。 “你回来之后,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乔奕琦淡淡的说道。 孟夏打量着她,短短的几个月而已,乔奕琦整个人憔悴了大半,她的目光慢慢落在她的手腕上,一个贵妃镯子,再美也遮不住下面的疤痕。 “我真后悔那天拉着易风去买灯笼——不然——”她扯了一抹自嘲地笑容,然后捧起奶茶却没有喝。其实谁都明白,就算没有那一天,他们相遇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和你在海边别墅三天!”乔奕琦眯着眼,忍着心中的疼痛,“我从国外回来,就认识他了,他偶尔会去那里度假,可从来不允许别人踏足那里。” 孟夏的心猛地一跳,眼皮发涩,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可他竟然带你去那里了。”她轻轻抿了一口奶茶,眉心不由得蹙了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奶茶不和口味的原因,“到底是不一样的。” 孟夏抿抿干涩的嘴角,吸管都给她戳的变形了。 “琦琦——”她发现叫她的名字也不是很困难的事,又好像回到了他们一起上美术班的时候,“我和他不可能了。” 乔奕琦的眼圈慢慢的红了,“可他也不会回头找我了。”她说着说着,眼泪慢慢地滑下来,孟夏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乔奕琦低下头,孟夏瞧着她的泪珠断了线一般,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孟夏叹口气,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其实,在这场爱情中,谁对谁错,爱多爱少,这些根本不需要计较什么?孟夏不禁在心里责问为什么会是如今的局面呢? 乔奕琦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我爱他啊——我那么爱他——” 孟夏很想很说一句,“我懂——”她想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比她更懂乔奕琦此刻的心情了。可终究没有说出来。她轻轻从包里抽出面纸推到她的面前,“琦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一句,向前看,谁也无法预测将来会发生什么,总会遇到最合适的人的。” 从奶茶店出来的时候,暗沉的阳光刺的她双眼发酸。她默默离开了,脑海里不停地徘徊着乔奕琦最后说的那对话,“我只愿你们此生都得不到幸福。”她双眼阴鸷,用冰冷的声音诅咒着。 孟夏嘴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们还有幸福可言吗? 孟夏刚出来,徐易风就看见了,他没有像往常一般冲下来把她强制她上车,她就像只蚂蚁一样慢慢的挪着步,心不在焉地都撞到了好几个人。徐易风耐心地开着龟速跟在她后面,走了一站路,她终于在站台停下来。 孟夏看着右前方,就看到那辆车,眼睛微微一动,有几分不安。车缓缓的开过来,黑色的宾利,一时间周围不少人眼光灼灼地盯着那车。 车窗缓缓而下,徐易风侧过身,“上车,我送你回去。” 孟夏见此,向后退了一句,“不用了,我自己坐车。” 徐易风蹙眉,声音低沉,“小夏,我只是路过这里。”后面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司机开始烦躁地催促了。 周围人都好奇的看着孟夏,窃窃私语。 “你难道不想知道颜兮忧的事?”徐易风说道。 孟夏大吃一惊,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 徐易风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眼里闪过一抹苦涩,“啪”的打开车门。 孟夏的脚步定在那儿,一时有些进退维谷。一旁等车的50多岁的阿姨说道,“小姑娘,赶紧上车吧,不然交警要来了。” 徐易风似乎没有一丝不耐只是等待着。 57、 残阳如血, 落日的余晖从西边直射而来, 笼罩着整座城市,一切渐渐归于平静。 孟夏歪着头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徐易风看着前方长龙般的车队, 顺手拿了一包饼干扔给她,“大概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市区。”他说的不多。 孟夏收回视线, 细细看着手里的饼干,没想到他还留着。抬眼看着前方, 她抿抿嘴角, “颜兮忧的事,你知道多少?” 徐易风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他微微眯了眯眼, 侧过头, 眼角一闪而逝的光芒,“我以为孟潇会对你坦诚相待呢!” 孟夏歪过头盯着他, “那我现在就不会在你的车上。徐易风, 你要说就说不说就算。”她的手已经伸向车把,脸色决绝。 其实徐易风对颜兮忧根本没什么印象,那次在罗川那儿,颜兮忧一下叫出他的名字,他也没往深处想, 他哪会知道颜兮忧是孟潇的女朋友。 “颜兮忧她想见你。”徐易风的手指扣了扣方向盘,慢慢的说道。 孟夏一听手放下来,其实她也挺想见颜兮忧的, 只是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时间,加上她哥似乎不是很喜欢提起颜兮忧。 她淡淡地说道,“你倒是费心了。”语气嘲讽。 “怎么办,想见你一面。”他耸耸肩说的直接,颇有几分无奈。 一时间孟夏到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她怔怔地沉默着,原来徐易风也会说情话。 徐易风轻叹一声,“孟潇有必把要房子买到城西去吗?怎么着这么防着我。” 孟夏只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你看着前方,小心——”她的话没有再说下去。车祸,谁也不想的。 徐易风自然之道她要说什么,“你放心我车技好着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歪头斜了她一眼,“不过要是就这样和你一起死,我也乐意。” 孟夏眯起眼睛,昏昏欲睡,徐易风把空调的温度降低,一路在堵。孟夏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朦朦胧胧间,她听到刻意压低的男声,“她和我在一起。” 她的脸上有一阵轻柔的抚摸,似怜似爱。 孟夏睁开眼,蓦地就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样的幽暗。徐易风的手霎时定在她的脸颊边,一时间呼吸相闻。她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一阵慌乱,倾身向前,“怦”一下,两人额头相碰,重重的。 孟夏闷哼一声,真疼。 “怎么还怎么毛毛躁躁的?”徐易风蹙眉,抬起她的头,果然红了一块。 “你别动手动脚的!”孟夏一把挥开他的手,一眼看到她手机搁在车台上,拿过来一看时间,都6点多。 徐易风倾身向前,双手展开,牢牢圈住她,眼神变了几变,闷声说道,“又不是不熟,你哪我没碰过!” 孟夏气的脸色一阵潮红,愤愤地撇过头,看着窗外,这是哪? “看着我的眼睛。”徐易风歪过她的脸,“小夏,你为什么不看我的眼睛?是不想还是不敢?”孟夏心里一阵慌乱,徐易风的手越来越紧,“其实——”他的右手慢慢的上移最后停在她的胸口,“你这里还有我的,是不是?” 孟夏无语了。 徐易风忽而笑了,蓦地低下头,吻住了她。孟夏脑中一阵混乱,手抵在他胸口,晃动着脑袋,刚刚张开嘴角想要说话,他的舌头却趁机钻进去,肆意的窜动着,他的舌尖卷着她的小虎牙,细细研磨。 徐易风的眼里泛着复杂的情绪,他的手像火一般留恋过孟夏的腰际,孟夏被他吻得透不过起来,慢慢地他的嘴角来到她脖间间,不停的吻着,“小夏,我后悔了,后悔了——” 孟夏双手紧紧地握着,掌心一片刺痛,她歪过头,突然间脖子间一阵刺痛。 徐易风咬了一口,“小夏,原谅我好不好?就这一次?” 孟夏抬手触碰到面庞,才发现那里已是一片冰凉,她深吸一口气,颤着手使劲地推开他,“不——”说完,她的眼泪汹涌而出。 徐易风不为所动,头埋在她的脖子间,围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他的声音暗哑,“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你的心意?”她喃喃道,“易风,我累了,太累了——” 徐易风步步紧逼,“一切由我来承受,你只要点头——” 两人呼吸相绕。 窗外传来扣动的声音,两人俱是一怔。徐易风轻柔地替她擦开眼泪,这才下车。 罗川表情有些肃然。“我看你的车停在这里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上去吧。”他瞥了一眼孟夏,没说什么。 孟夏随他们上了楼,颜兮忧静静地坐在窗口,人郁郁寡欢,表情有些恍惚。听见声音,她歪过头,看到孟夏时脸上有点儿苍白,没有像以前那般亲切。 孟夏坐在下来,和她对视着。 颜兮忧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许久张了张嘴角,“孟夏,对不起。”是孟夏,不是小夏。 孟夏放在桌下的手一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罗川拍拍她的手,颜兮忧看看他,慢慢的平复下心情,看看徐易风,又看看孟夏,她咬着唇,“我都想起来了。” 她颤声说完这句,声音中竟是哽咽,“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那么多事。” 孟夏有些无措,“和你没有关系。” 颜兮忧吸吸鼻子,“小夏,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门打开,一阵风冷冷的灌进来。孟潇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目光只落在孟夏的身上。 孟夏暗皱了一下眉头,转头,“哥——”她的声音有丝疑惑。 孟潇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回去吧。” 孟夏被他拉住。 徐易风平静的脸瞬时变了颜色,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快速一扯,孟夏随之转到他的身后。 孟潇冷着脸,“徐总,这是什么意思?我带我妹妹回去,难道您还有意见?” 徐易风轻瞥地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孟老板,竟然来了,何不坐下好好聊聊,毕竟这里也有你的熟人。” 孟潇眉头微微一簇,一闪而逝,“不必了——”他把目光转向孟夏, 徐易风圈着她的手一紧,那一刻他还是存着微小的期盼的,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孟夏抬起另一只手,慢慢地拉开他的手。 徐易风掌心一空,整个人瞬间有些颓然。 孟夏走到他的身边,孟潇的嘴角细微的动了动,是欣喜。 “回去吧。”他冷硬的声音透着几分柔软,转身迈着步子。 “潇——”颜兮忧的这一个字饱含太多的情绪了,她慢慢的站起身子,脚步虚幻。 孟潇只作没有听见,脚步未停。 孟夏咬咬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哥哥——”孟潇回头,就看到孟夏眼底的期盼,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他在心里叹口气,眼睛冷冷地看向徐易风,嘴角突然扯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潇——”颜兮忧似乎艰难的走到他的身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孟潇转身,并没有看颜兮忧。颜兮忧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苦涩的扯扯嘴角,果然还是孟夏能够劝动他。原本的歉意瞬间燃烧殆尽。 孟夏看着颜兮忧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颜兮忧看着她,心里又苦又涩,她到底是哪点和孟夏像了。 “果然在你心里还是孟夏最重要。她只是看看你,你就同意留下来,任我门怎么说你都不会看我们一眼。孟潇——”颜兮忧多年的怨恨盈满的整个心头,又疼又屈又不甘,揪的她难受的快要窒息了。 她转身,看着罗川,又看看徐易风,然后轻笑一声,笑的妩媚,然后念着徐易风的名字。徐易风眉心一皱。 “徐易风,你说我和小夏哪里像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 孟夏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能动。“小兮,你在说什么?”她颤声问道。 颜兮忧咯咯一笑,拉过她的手,用尽力气来到一边的镜子前,她的手指泛了白,“你看看我们哪点像?” 孟潇一把扯过她,脸色铁青,双眼嗜血,“你够了!” 罗川上前半拥住颜兮忧,直视孟潇的双眼,压抑着怒气,“孟潇,你冷静些。” 颜兮忧哈哈一笑,“孟潇,怎么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有说?我以为你会守在云南那鬼地方一辈子不回来?” 孟夏惨白着脸,呆立半晌,她已然有些明白了。 颜兮忧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既然你不能给我爱,当初你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她殷红着眼,蓦地转头死死地看向孟夏。 徐易风默默地走到孟夏的身旁,看着她双肩瑟瑟颤抖,有些不忍。 “你竟然爱着自己的亲妹妹!”颜兮忧一声嘶喊。 “住口!”孟潇一声厉和。 几人的表情都怔住了。 孟夏傻呆呆地,脑子一片空白,半晌转过弯来,眼睛的茫茫的,颜兮忧刚刚说了什么她好像没有听清,“小兮,你在说什么?” “孟潇,你不敢说我帮你。”颜兮忧突然扑过来,对着她的右耳的方向喊道,“孟夏,孟潇你哥哥他爱的人一直是你,是你!” 她悲怆的笑了笑,空洞又悲凉,“你怎么会知道呢?你的眼里一直只有徐易风,怎么会知道呢?” 孟夏双腿一阵虚软,踉跄了一步,徐易风和孟潇同时伸过手,她一并挡开,心中一阵刺痛,默默地抬头,静静地看着孟潇,轻声喊了声,“哥——” 孟潇看着她失神,目光有些不自然,“回去再说,小夏。”他沉稳如常,没有丝毫的混乱。 罗川扶着颜兮忧,“小兮,何必呢?” 颜兮忧满脸的泪痕,孟潇低下头看着孟夏,眼里竟是温柔,她的双眼酸涩难耐,突然冰冷的说道,“小夏,你应该感谢我,不是我徐易风不会碰你的,你们现在会有这么活泼可爱的孩子?”颜兮忧的话就像一个雷炸破阴沉的天空。 徐易风和孟夏瞬间僵直在原地。 “你说什么?”徐易风咬着一字一字地问道,眼里含着的光似剑一般的冷,恨不得将颜兮忧撕裂了。 她的话字字敲击着徐易风的心。 颜兮忧疯狂地笑了笑,却没有看他,“孟潇,你看她的眼里不会有你的,一辈子都不会的。” 徐易风上前一把扯过她,毫不留言,“你给我说清楚!” 罗川想制止住他,可是徐易风像发了疯一般,大力的摁住她的手,罗川大喝道,“易风,你松手,你要把小兮的手弄断了。” 颜兮忧却不为所动,她痛的深吸一口气,“那药是我下的。” 58、 “是我下的药!”她又重复了一遍。 孟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逆流, 口干舌燥地, 甚至找不回自己的身影,她无力地看着孟潇,孟潇眼里深沉如水, 眼角的那长疤有些暴起。 她张了张嘴角,“你怎么能这么狠!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做——”当做嫂子看的。 “狠?论狠我比不上你的好哥哥!”颜兮忧嗤笑, 空洞地看着孟夏,“我为他放弃了一切, 千辛万苦追着他去了云南, 孩子在我的肚子里一点一点的长大,可他从没有看过我和孩子一眼。你出车祸了,他为了回去看你, 硬是干了一票, 人差点都没了。” 孟夏胸口一怔。 “你现在有家,有孩子, 可我呢?我有什么?”颜兮忧嘶哑地问道, “我的孩子她刚出生,我连一眼都没有看到,就被抱走了,我求了孟潇多少回?你问问他!” 她深吸一口气,“孟夏, 你说谁狠?” “可你的孩子一直好好的生活着。”静谧的空间中扬起她轻轻柔柔的一句话,“乐乐就是你的孩子。我的孩子在那场车祸中就死了。”孟夏哽咽着,“乐乐已经5岁多了, 可我的孩子呢,她只在我的肚子活了不到7个月。” 徐易风的手渐渐的松开,眼中布满了血丝,还有泪光。 颜兮忧仿佛被雷击了,整个人怔在那儿,她惊呼着捂住嘴角,“乐乐——她是我的孩子!” 孟夏没有再看她,她轻轻转身看着孟潇的眼睛,“哥,你知道吗我矛盾了多少年?可你一直知道真相你为什么不说,这么多年我一直错怪了爸爸——”孟夏已然泣不成声。 “小夏——”孟潇绷着脸,拳头紧握,沉声喊着她的名字,他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的看法,独独她,他不能。他的手伸过来,孟夏却蓦地移开,孟潇的手空落落地悬在半空中,他的眼里一闪而逝的失落。 孟夏决然地向门口走去,颜兮忧却慌乱地冲上来,“小夏,我要见乐乐——她是我的女儿,小夏——”她抓着她的手,尖细的指甲划着孟夏的胳膊,一阵刺痛。 孟夏没有说话,眉眼凝结成一层厚厚的冰霜。 “小夏,就当我求求你——” 孟夏抿抿嘴角,一片苦涩,“你给徐易风下药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小兮姐!你骗我这么多年,让我误会我的父亲,你想过我的心情没有?”她定定的拉下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毁了——” 她压抑着喊道,然后拉开门,随着大门的关上的声音,房间里的三个男人表情肃穆。 颜兮忧倏地又上前拉住孟潇,“孟潇,我求求你了,把乐乐还给我!好不好?” 孟潇无情地推开她,颜兮忧连连退后了几步,他的手紧紧的掐住她的脖子,颜兮忧痛苦地抓着他的手,脸色越来越苍白苍白,孟潇眼底掠过一抹狠戾, “罗川,你和这个女人的事,我不管,但是,我警告你我孟家的事容不得你们插手。” 他眉峰拧气,透着杀气,“颜兮忧,你一而再的触犯我的底线,要不是因为乐乐,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让你见孩子一面。” “当年要不是你在我的酒了下了药,你以为打扮成小夏的样子就能上了我的床?” 他冷冷的说完,慢慢松开手。转身,凌厉地看着徐易风,说道,“我说过了,不要再来缠着小夏。” “我缠着她你又能置我于何地?我喜欢她光明正大——”徐易风淡淡地说道,话锋一转,“可你呢?孟潇,你疯了不成,你是她哥——” 这一句到底激怒了孟潇,他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这几年他早已学会了隐忍,可是看到徐易风他还是忍不住暴戾,那种恨意毫不掩饰,孟潇眯着眼,透着冰冷,在他耳边轻说道,“让你费心了,可我们并不是亲兄妹。” 毫无意外,他的话让徐易风彻底僵住了。 “你从来不懂珍惜,又有什么资格去纠缠她。” *** 凉风微微袭来,可却吹不走满身的燥热。华灯初上,一片宁静。 孟夏行走在霓虹灯下,大脑已经混乱不堪,超出负荷了。她没有想过事情的经过竟是这样的。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漫无目的。 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抬头看了所处的地段,心底空落落的。 徐易风看着她进了旁边的肯德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这一个晚上,人们在c市的交通主干道看到这样一幕,一辆宾利,一辆大奔以龟速行驶着,而他们的前方不远处,是一个纤瘦的女子。 孟夏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表情怔忪。 肯德基这时候人不多,里面的冷气打得很足,她有些冷,就像五年前的那个夏天。颜兮忧这几年倒是轻松,忘得干干净净。 她和徐易风发生关系之后,颜兮忧哭着来找她,不停地和她说“对不起——” “小夏,都是我不好?”颜兮忧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哭起来更让人很心疼。“伯父不同意我和你哥在一起,可我已经有了你哥的孩子了,你爸让我去打掉。” 孟夏有些不可置信。 “伯父想让你和易风早点在一起,这次的参选他需要徐家的支持,所以逼着你哥哥给徐易风下药——”颜兮忧抽噎着,“孟潇要是不下药,我的孩子就没有了。” 那时候她缩在沙发上,浑身裹着被子,严严实实的。她的脑子里不断地想着那晚徐易风对她的恨意,在她身上的肆意的发泄,她浑身都是青紫,还有下面撕裂的疼痛。 孟夏没有说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只知道,徐易风恨极了她,那个时候,他没有一点温柔,冲插在她的身体里,她疼的已经喊不出声来了,可他却还一遍遍问着她“爽不爽?”那样的粗鄙不堪,俨然把她当做送上门恬不知耻的ji女。 “小夏,现在徐易风也同意和你订婚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孟潇他最疼爱的就是你——” 最疼爱的真的是我吗?孟夏低着头,脸埋在被子上。 颜兮忧咬着牙,拿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小夏,她已经两个月了,不久她就会有心跳,将来她会喊你“姑姑”的——” 孟夏的手一颤,慢慢的缩回来,眨了眨干涩眼睛,“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沙哑着声音说道。 颜兮忧微不可闻地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好,我去看看阿姨给你煲的汤好没好?” 颜兮忧一出房门,孟夏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激烈的争执声,听声音她知道是孟潇,可她却没有心思去管。 原来那时候……她摇摇头。 有人给她送来一杯温温的橙汁,她面无表情地抬头,徐易风落落坐下。 她看了他一眼,他的眼里有疼,有悔,孟夏默默地抱着手臂,趴在桌子上。 “对不起。”徐易风默声说道,默了,他扯扯嘴角,扬起一抹涩笑,“这段时间我好像对你说太多这三个字了。” 谁都没有想到会是颜兮忧下的药,那段错误,却独独地让她一个人来承受。 如果没有那断插曲,或许这时候他们已经结婚了,毕竟那时候他……徐易风快速收回思绪。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刚刚要不是罗川拉着我,我真想把那疯女人给掐死。”徐易风的声音满是沧桑,可他知道就算掐死了她,也于事无补。 孟夏依旧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他烦躁的从口袋的掏出烟,刚刚点燃,店里的员工就走来了,“先生,对不起,这里不允许吸烟,请您——” 小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徐易风那张冷冰冰的面瘫脸,话也说不下去了。 “你烦不烦?”孟夏抬头冲着徐易风说了一句。 徐易风沉下脸,表情有些委屈,然后默默地把烟头掐了,心里腹诽,其实都是孟潇招惹的。 他以前就觉得孟潇看孟夏的眼神总是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情绪,现在看来,孟潇对孟夏的感情不是一朝一日的了。 徐易风想着就恶寒,孟潇也真够重口味的。他眯着眼看着埋着头的孟夏,小肩膀一颤一颤的。 五年前下药那件事她耿耿于怀了几年,怎么会不怨呢?她也恨?可是那是她亲爸和亲哥,还还牵扯到颜兮忧的孩子,后来家败了,一切她都只能咬牙吞到肚子里。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她掐着手,蓦地手面上一片温热,熟悉的触感,“别想太多了。”他压抑着说道。 孟夏吸了一口气,胃里绞着痛,站起来,一瞬的目眩,定了定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湿润,她看清他,“徐易风,我再说一遍,我以前是喜欢过你,可是那是五年前!在我跪在你面前求你的那一刻,我的爱已经死了……”她扯着笑,“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你。”说完胸口闷闷地堵得难受。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她的鼻音重重的。 徐易风明显地脸色一僵,心里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只是淡淡说道,“你今天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孟夏摇了摇头,“你到底明不明白?!” 59、 孟夏摇了摇头, “你到底明不明白?!” 徐易风冷着脸, 从头至尾她看他的目光都是冷漠的,他干干的吐了两个字,“明白!” 孟夏抬眼斜了他一眼, 没有再说什么向门口走去。 徐易风跟在她身后,也出了肯德基, 孟夏停下脚步,“徐易风, 你不要再跟着我。” “这个时候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在外面不安全!”他面色发沉, 有些怒意。 “不安全?还有什么不安全的!”孟夏扯着笑,“我不是早就经历过了吗?你在海边别墅强jian我,那时候你怎么没有考虑过我呢?” 徐易风脸色一僵, 她的话让他有种窒息般难受。 “徐易风, 你现在是不是知道时颜兮忧给你下药,你觉得对我更加亏欠了?”她嗤笑一声, 夜风吹乱了她的发, 她的人看上去消沉低迷,“不要说什么你爱我,或者你想补偿我,我就是再下贱,我也不需要。我恨你, 恨不得你立刻死在我面前。” 孟夏咬牙切齿地诅咒道。 徐易风难堪地僵握着手,双眼定定地看着她,沉寂地如同一潭死水, 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消失,“你真这么希望?” “是!”她坚定地扔下这一字,双眼了满是愤怒,连同今晚颜兮忧给予她的痛苦,她统统发泄在他身上。 说完,她转身招手上了出租车。 徐易风整颗心都冷到骨子里,心里像被什么拷打着,疼痛欲裂。 他定定地看着出租车,记下车牌,许久,缓过身来,朝着不远处的车默声走过去。 拉开车门,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迎面而来。 孟潇手里的烟头一闪一闪地,他一声不吭怔怔地看着前方。徐易风看到前方的烟盒,刚要伸手拿过,孟潇便制止了,从一边扔给他另一盒淡蓝色底包装的烟盒。 徐易风微微一愣,然后自己给自己点了火,“小夏回来之后,脾气坏多了。” 孟潇眼睛微微一动,吐了一个烟圈,“你以为她还能和以前一样。徐易风,要不是念着和你的情谊,我早灭了你!” 徐易风瘫靠在座椅上,他在孟潇眼里早已看到了杀气,他暗暗道,“当年是我的错。” “那些算是错吗?”孟潇把烟掐灭,“自从她喜欢上你之后,我都不忍心看她那个模样,敢情她不是你妹妹,你才能那样的狠心伤害她。” 孟潇咄咄地说道,“颜兮忧给你下药,也有我的责任。我以为你都和她……在你答应和小夏订婚之后,才去了云南,我以为你会好好待她,可你做了什么?易风,你就为了你哪点狗屁的骄傲自尊,就那么对她?”孟潇的手微微发颤,这么些年来,他只要想到孟夏给徐易风下跪的那一幕,他整个人都像被人撕裂了,远远比不上他身上都有伤口来加诸起来的疼。 孟潇很多年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他轻叹一声,“你以为她会给你下药?易风,你从来都是轻看她的。” 徐易风闭上眼睛,疲倦的仰着头,“孟潇,我明白的太迟了。自从她回来之后,我老会梦到她以前的样子。” 孟潇扯笑,“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为了你,她和我置气。她宁愿自己难受,都不想让你难受。就算那时候,你和别的女人订婚,那丫头都不会去找你大吵大闹,因为她不想让你为难。” 徐易风胸口又是一阵窒闷。 孟潇顿了顿,“我和她都是一种人!” 徐易风呼了一口气,无尽的悔恨一一迎上心头。谭颖那时候为什么喜欢孟夏,他总算明白了。 “孟潇,对不住了。”他欠的他用一生来还。 孟潇淡淡的摆摆手,“你不用和我说这句话。她也不会听见去的。” 在揭开的真相面前,任何语言都是空洞的。 徐易风下车,动作稍稍一顿,“那烟你还是戒了。” 孟夏回到家里,一室的黑暗。这时候她倒是怀念和乙乙之前住的房子了,小却充实。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白色的纱帘随风扬起。她静静地抱着身子坐在那儿,头深深的埋着。 孟潇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开灯,轻轻地走到一端。孟夏有个习惯,难受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呆在黑暗中。 “你身体不好,赶紧上去休息。”孟潇突然间觉得开口有些涩涩的。 孟夏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的方向,“哥,我打算搬回去。” 孟潇手一紧,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孟夏听着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因为颜兮忧的话!”孟潇的话语没有疑问直直的陈述着。 孟夏撇开头,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哥——”她轻轻蠕动嘴角,声音艰涩,“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她摇着头,把脸转过一边去,疼爱这么多年的哥哥竟然对她存在另一份感情,孟夏已经错乱不堪了。 孟潇起身上前,手刚刚触碰到孟夏,孟夏惊得一把甩开,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孟潇眼角瞬间一阵落寞,心脏某个地方突然间隐隐的疼,双手在黑暗中紧握着,平静了一瞬,他慢慢伸手抓住她的双臂,薄唇轻动,字字铿锵有力,“我们并不是亲兄妹——” 孟夏脑子突然闪过一片白光,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孟潇拉过她的手,“我们不是亲兄妹。”他低低地又再说一遍。 孟夏猛地抬头,迎上他的眼睛,她呆立了半晌,眼睛突然有泪意涌过,她喃喃道,“怎么可能?” 孟潇咽了咽喉咙,“小夏,我并不是孟家的孩子。”孟潇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 孟夏无力地坐下来,浑身虚软。 “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爸妈结婚三年一直没有孩子,后来他们怕老人担心,就抱养了我,正好那段时间爸工作调动,这件事也做的隐秘。”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10岁生日的时候。半夜起来,我听见爸妈谈话。” 十岁。孟夏心里一紧,原来都这么久了。难怪那段时间,孟潇要住校。 孟潇摸摸额角,静静地看着她恍惚的表情,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曾经有一段自暴自弃,孟夏把他拉回来的,他想这是上天又给了他另一种选择。 他一直守着她,看着她长大,看着她爱上了别人,看着她为了别人哭泣。他却始终压抑着自己。 其实那晚上,他还听到孟母说了这样一句话,“要是小夏将来嫁的人像孟潇这样我也满足了。” 孟夏咬咬嘴角,艰难地说道,“可你是我哥啊——” 孟潇一怔,心口涩涩发痛,他颤着手拉住她,把她用在怀里,温和的说道,“我是你哥,永远都是。”他像往昔一般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脊,动作轻柔。 他这一辈子都是她的哥哥。 孟夏咬着唇依偎在孟潇怀里,孟潇背脊萧瑟,胸口微凉。他以为他这辈子的感情都会深埋于心底,可到底还是被剖开,他闭上眼睛,隐去双眼里满目的凄凉。 孟夏哭泪了趴在他怀里渐渐熟睡,孟潇轻声将她抱进房里。这一个晚上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出来的时候,走到走廊口,隔着一段距离,他定下脚步,“爸——” 孟之行重重的叹口气,“孟潇,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和小夏——”孟之行也是心疼他,那个年纪知道自己的身世却一直独自忍着。 “爸,我知道。”孟潇平静的说道,“我打算带小夏走。” 孟之行扭过头看着窗外,沉默了半晌才说道,“那丫头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只希望她不要再受伤了。” 孟夏没有搬回去,她怕会伤了她哥的心的。再者,孟之行也不同意她搬走。孟潇这些日子似乎也刻意逼着她。 这日晚饭,孟潇匆匆赶回来,双眼深凹,脸上透着深沉的疲倦。他喊了一声,“爸——”然后眼睛在孟夏身上略略停顿。 孟夏低着头味同嚼蜡。 孟潇眸光微微一暗,转身就要上了,“孟潇,晚饭吃了没有?小夏烧了番茄牛腩。” 孟潇步履稍稍停滞,“我在外面吃过了。你们慢吃。” 萧甲和孟潇一同回来的,他立在那儿有些气,“小夏,你这几天怎么了,不冷不热的。” 孟夏哽了一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 “小夏,你怎么这么对潇哥。你知道他怎么回来的吗?他为了回来见你,生生地挨了一枪,子弹就打在这里!”萧甲赤红着脸,重重的指着胸膛,“你呢?为了那个徐易风和潇哥生气,他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孟夏手中的筷子“啪”的就掉下来。 “他为了你做了多少你看到没有?”萧甲吼道。 孟之行站起来,眉头深皱,“孟潇的身体怎么样了?” “死不了!”他哼了一声气冲冲的上楼。 孟潇换好衣服,就看到萧甲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他没说话。 “潇哥,既然你和小夏不是亲兄妹,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去追求她?你为了她做了那么多,总该让她知道。” 孟潇抬眼看了他一眼,轻笑,“小甲,等你以后遇到你喜欢的女孩子就懂了。” 并不是所有的爱都能有结果的。 孟潇绷着嘴角,沉思了一下,“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没什么大碍了。”萧甲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孟潇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明天去看看那孩子,怎么说也叫我舅舅呢。” 萧甲有些不解,“潇哥,小夏那么在意那个孩子,既然孩子身体已经没事了,为什么不告诉她?” 孟潇没再说什么,萧甲看着他暗淡的表情,默声出门。 60、 那个晚上一切就像幻境一般,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切都能回到她20岁生日的那个晚上, 一切改写。可是谁都知道回不去了,一切回不去了。 看到乐乐,她总会想到颜兮忧, 还有她的孩子,心里就像有万只蚂蚁在啃噬, 那种麻麻的痛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她,她甚至无法平静的看着乐乐。 “别想那么多了。”萧乙拍拍她的肩, “乐乐那孩子这几天也感觉出来了。”孩子的心最纤细敏感。 “乙乙, 可是我难受,她怎么能那么自私!”孟夏把脸埋在萧乙的肩头。“她把我的一辈子都毁了!” “都过去了。”萧乙捏着她的手,坚定的说道, “或许上天会给你另一种补偿的。”萧乙心里隐隐地觉得这几日还有什么事要发生。 绝望过后就是希望, 她坚信。 “妈妈——”乐乐走过来,双手端着一杯豆浆, “妈妈, 你还没有吃早饭呢?” 孟夏眼角一酸,她怔怔的一动不动,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乐乐小心翼翼地瞅着她,然后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有些怯怯地说道, “妈妈,你好几天没有送我去幼儿园了,今天能送我去上幼儿园吗?” 孟夏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心里酸涩至极。 萧乙拉过乐乐亲了她一口,“今天乙乙阿姨送你去好不好?你妈妈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乐乐瞅了眼孟夏,撒娇道,“这样啊,那我不去上幼儿园了,我在家陪妈妈。” 孩子过早的懂事,让她心疼不已,她略缓了一下神,终于颤着手,把她抱过来,理理她的头发,“妈妈身体没有多大事,你去拿书包妈妈这就送你去。” 乐乐一听,嘴角立马弯上去,“好的,妈妈。” 萧乙朝她扯了一抹笑容,“这样就对了。”乐乐是她一手养大的,其实最后伤心难受的还是孟夏。 孟夏站起身,眼神落寞,“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当年要不是乐乐,我也不会走到今天。” “妈妈,我好了,可以出门了吗?” 孟夏理理她的衣领,“乐乐穿的真漂亮。” 乐乐低下头,略略羞羞地说道,“妈妈,我前天穿过这件裙子了。” 孟夏一愣,嘴角微微一僵。 “好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萧乙假意催促道。 烈日炎炎,c市的天气让人越来越不舒适了。孟夏拉着孩子的手,乐乐一蹦一跳的。没有走几步,她远远地看到前方五十米处站着一个身影。 颜兮忧穿着一件白色雪纺长裙站在枝叶繁盛的梧桐树下,整个人看上去淡淡的,这是在看到他们时,无神的双眼顿时明亮的几分。 “妈妈,你看那是颜阿姨——”乐乐指了指颜兮忧的方向。 萧乙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颜兮忧是想要孩子了。 颜兮忧步履渐渐加快,靠近他们时,她看了看孟夏,然后目光就定在孩子身上,她竭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掌心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乐乐——”她小心翼翼的喊着她的名字。 这是她的孩子啊!她都长这么大了。难怪她第一次见到乐乐时,她就觉得亲切,原来是无形中血缘的牵扯。 “阿姨好——”乐乐礼貌地喊道。 颜兮忧心口一痛,伸手就想要抱抱她,孟夏猛地上前,拦住她,“乙乙,你先送乐乐过去。” “小夏,你不能这样。我是——”颜兮忧愤怒地喊道。 孟夏冷冷地看着她,目光泛着恨意,“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吧,时至今日,你再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小夏——” “别,你别这么叫我。”孟夏咽了一口气,“听你这么喊我我只觉得浑身发寒。在你做了那么多事之后,你以为你还想风平浪静过下去吗?我不是圣母,乐乐是我一手带大的,她就是我的女儿。” 颜兮忧的眼泪刷的留下来,她哽咽着,拉过孟夏的手,“小夏,她是我生的,就当我求求你了——”颜兮忧慢慢的滑下身子。 孟夏歪过头,“乙乙,带乐乐走。” “不——”颜兮忧猛地上前拼命地拉着乐乐的手。 孟夏连忙推着她,“你干什么?你疯了!” “我是疯了,被孟潇逼疯了,凭什么你的孩子死了,就要把我的孩子给你。”颜兮忧死死的盯着她,双目布满了血丝。 孟夏心疼的一阵抽气,那股子恨意达到极点,颜兮忧情绪越来越激动。 萧乙看着不对劲,趁着颜兮忧和孟夏争执,连忙从拉开颜兮忧的手,把乐乐抱出来。 “你干什么?把孩子还给我?”她疯狂的喊道。 孟夏使劲拉着她,颜兮忧突然间用力一甩,孟夏猝不及防整个人往一旁的花台栽去。 霎时间,萧乙满脸惊愕,乐乐也吓得哭起来。 孟夏感觉眼前忽然被黑幕笼罩着,右耳处有一股凉凉的液体流过,她抬手摸了摸,指尖粘粘稠稠的。 “妈妈——妈妈——”乐乐大哭起来。 颜兮忧跑到乐乐旁边,“乐乐,不哭,没事了。” “你是坏人!”乐乐推着她。 萧乙手忙脚乱的,已经无暇顾及乐乐了,她扶起孟夏,扫到花台上的血迹时,心蓦地一慌,立马掏出电话叫了救护车,然后又给萧甲挂了电话。 萧甲正陪着孟潇在签一个大合同,他悄悄地跑到外边,“妈的,那疯女子又来了,当年就该把她给——你们先去医院,我们一会儿来。” “怎么回事?”孟潇从会议室走出来。 萧甲挣扎,还是等合同签好再说吧,他自然知道这次合作的重要性,“小事,乙乙的店遭小偷了。” 孟潇眯了眯点点头,他以为是孟夏出了事。 签约仪式结束之后,孟潇冷漠的面庞扬起了一抹浅笑。 “孟总,希望你早日达成所愿。” “宁总,合作愉快。” 两个男人心领神会地握了握手。 送走了合作方,孟潇看看时间,“去医院吧。” 萧甲墨迹了一下,皱着眉,“潇哥——颜兮忧刚刚来家里,小夏受了伤,现在在医院。”萧甲瞅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青,也默了声。 “哪家医院?” “挺巧的,也在那家医院。”萧甲干干的说道。 孟夏右耳一直嗡嗡作响,耳后缝了5针,还好的事她能看见了。 “我为什么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大概脑袋脑震荡了,建议你们脑科和耳鼻科查一下。”医生在纸上龙飞凤舞画了一大段话,“这几天不要碰到水。” “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吗?”萧乙一脸的担忧。 孟夏看着她的口型,摇了摇头。 “乐乐呢?” 萧乙说的极慢,“颜兮忧带走了。” 孟夏脸色淡淡的,没再问什么,她的心情有些不能平复。 孟潇过来的时候,她拍好了片子,又在耳鼻科做完了冗长的检查,结论是没有什么事,医生让她过两天再来。 孟潇看到她右耳边的纱布,脸色一片肃杀,“有没有事?” 孟夏心里有些感伤,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医院,自己却频频出入这里。 “孟大哥,小夏的右耳暂时也听不见了。”萧乙都被孟潇身上的寒气冻到了。 “乐乐被她带走了?”孟潇冷冷地问道。 萧乙点点头。 孟潇眸光里一闪而逝的狠戾。 孟夏拉拉她的手,“哥,我没事,先回去吧。” 孟潇一怔,几日来孟夏一直都没有和他说过话,如今这受伤倒是成了打破两人关系的契机。 天就和小孩的脸一样说变就变,早上还是阳光晴好,这会儿倒成了乌云密布。 事情来得很突然。 孟夏、孟潇还有萧乙三个人向西门口走,孟夏头重重的,莫明的有些烦躁,她压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就在这时,他们前方迎来一对夫妻,她的目光落在母亲怀里抱着的孩子身上,那个孩子皮肤极其的白皙,一双眼睛灵动地看着她。 孟夏一瞬间就被那对眸子吸引住了,她的心口突然一阵急促的跳动。那双眼睛俨然和她记忆深处的那个人一模一样,还有那张小脸为什么那么的熟悉?那一刻她混沌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过一些画面,往昔交叉,可是一时之间她偏偏什么都抓不住。 孩子的父亲嘴角挂着浅笑,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过来,“孟潇!”男子浑厚的嗓音中透着惊喜,“好巧啊。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他们定在原地,孟潇声音中没有过多的情绪,“小朗怎么样了?” “医生说各项指标都恢复的不错,小朗快喊舅舅啊。” 孩子的母亲柔柔地说道。 那对夫妻也怔怔地看着孟夏,表情诧异,“孟潇这是?” 孟潇点点头,“我妹妹。”他扬了扬眉,“陈峰,这几年谢谢你们了,小朗这孩子我想——” 陈峰和他老婆快速的恢复了神色,陈峰老婆脸色立马有些不舍,“我还真舍不得了。”不过话虽这么说,人却是向前跨过去,“小夏,虽然我们虽然第一次见面,不过我看过你不少照片,到底人和照片不一样。小朗,你看看,这是你妈妈,你不是一直和我要妈妈的吗?” 孟夏眯着眼,她听不到一丝声音,只是看着那个孩子。 孟潇拉过她的手,把手机放在她的面前,孟夏眼珠微动。 黑色屏幕那一行字,她今生都不会忘。 小夏,他是你的孩子。 她整个人定住了,孟夏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可是她看得懂唇形,她猛地抬头看向孟潇,喉咙胀痛艰难的发声,“哥——” 萧乙怔怔地看看孩子,艰难地把目光移到孟夏的脸上。人们常说儿子像妈妈有福气,难道这就是上天另一种安排吗? 她的擦想果然还是变成现实了,那个孩子果然还在。她静静地打量着孟潇,她不明白孟潇到底做了多少?后来,萧乙终于明白,孟潇对孟夏的爱是爱到骨子里的,亲情,爱情皆有,这一生他心底的那个位置都不会变了。 孟夏深吸一口气,心里涌过千般滋味,如果说容貌的相像,她可以说巧合,可这一声“舅舅”,却让她恍然了悟,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那个孩子身上,眼角突然一阵冰凉,小朗轻轻的说道,“阿姨,你怎么哭了——” 61、 小朗, 她的孩子叫小朗。 冬夜肃清, 朗月垂光。新衣翠粲,缨徽流芳。这个孩子的将来将是一片晴朗。 小朗抬手努力地朝孟夏够去,孟夏迷离着双目缓缓蹲在身子, 那双手轻轻地擦着她的眼角,“小朗生病打针从来不哭的, 你是我妈妈,更应该勇敢才对。”那小小的人儿说出这一番话, 孟潇欣慰地点点头。 “小朗, 舅舅抱你上去。妈妈看到你太高兴才会哭的,小朗的妈妈很勇敢的。” 孟潇抱起小朗,一手又扶起孟夏, “先上去。” 看的出来, 陈峰夫妇对小朗极尽宠爱的,病房了堆着各种各样的玩具, 很多都是限量版的。 小朗这会儿要睡午觉, 孟夏坐在他的床头,一丝不落地看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我会睡不着的。”他淡淡地说道。 萧乙扑哧一笑,看着他那张脸,真是少年老成,才5岁的吧, 和个小大人似的。 “给我讲个故事吧?” 孟夏心里一紧,脑海中闪过了许许多多的故事,白雪公主, 灰姑娘,豌豆公主……似乎这些都不适合,思前想后,最后选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 孟夏似乎有些紧张,不时的停顿下来,最后小家伙也没有睡着,他轻叹一声,评价道,“嗯,虽然你漏掉了一些,但是你的声音很好听。午安。” 萧乙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忍不住咂舌,这孩子没有抱错吧。 孟夏嘴角发干,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手依旧拉住小朗的手,她怔怔地说道,“乙乙,我不是在做梦吧。” 失而复得地那种惊喜,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手拂过孩子的手臂,那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这么小的年纪,却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她的孩子太苦了。 她倾身上前在他的额角落下一吻。谁也没有注意到,小朗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扬起一抹笑意。 “我的孩子,你终于又回来了。”她喃喃道。 萧乙倒了一杯水给她,“好了,他已经睡着了,瞧你嘴干的,喝点水吧。” “我怕一一开眼,他就被被人带着。”孟夏始终觉得这不是真的,真的是她的孩子吗? “放心。”萧乙用力捏捏她的手,“小朗的嘴巴真像你,长得这么好看,将来怕是又该照女孩子的欢心了。” 孟夏浅笑,柔柔地顺着孩子的发,这孩子头发剃的短,额角也有些针孔,孟夏看到只觉得心有一阵刺痛。 “会没事的。这个孩子福大命大,当年都能挺过来,还怕这些小cass吗?”萧乙宽慰道。 孟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现在真的别无所求了。 孟潇和陈峰父母推门走进来。陈峰的老婆上前看了看孩子,轻笑道,“到底是亲妈,这孩子哪天午睡能这么快的。” 孟夏看着她,一时有些怔忪,“谢谢你们了。” 陈太太拉过她的手,“小夏,和我们不用客气。你就当陈峰和孟潇一样,以后你叫我嫂子。虽然小朗的身体不是很好,但是这孩子特聪明。” “他受了很多苦吧?”孟夏轻声问道。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寂之中。 陈峰夫妇相看了一眼,陈太太朝萧乙点点头,萧乙会意,起身,把空间留给孟潇兄妹。 孟潇慢慢的走进,眼睛停留在小朗的脸上,这孩子睡着了倒是和小夏的气质有那么点像了,醒着的时候,那眼神和徐易风简直一个眸子刻下来的。 房间里窗帘拉着严严实实的,室内充斥着无边无际的静,孟潇轻轻坐在窗沿的另一端,眸光暗了暗,扬扬嘴角,“他刚生下来时,就这么大,睡在保温箱了,就像一只小猫,所有的医生都说他活的希望很渺茫,可这小家伙还是争了口气。我也担心这孩子活不下去,而且你那时候的生活又那么糟糕,当时我就狠心把孩子交给陈峰夫妇代养。” 孟潇当时也是怕了,看着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于此同时孟母剩下的日子也不多。在孟潇的人生中,他第一次感到无措的仓皇,整个人都被压垮了。 既然孩子没有存活的希望,与其让她和他短暂的相处,倒不如就此割断。 他做了那个决定,这些年来,心里一直对这个孩子愧疚着。 孟夏咽了咽了喉咙,“你怕小朗活不下去,所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后来你把乐乐送过来,是想给我一个寄托。” 加湿机喷出点点雾气,孟夏一时间觉得眼见有些濡湿。孟潇为她做了这么多,却从来不说什么。她眯着眼凝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饱受沧桑,是谁都无法理解的。 她慢慢地弯起嘴角,“哥哥,谢谢你。” 孟潇心口一怔,闭了闭眼睛,没有再说话。 小朗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孟夏,双眼圆鼓鼓的转了转,“你一直都在啊?” 孟夏点点头,满脸的怜爱,“是啊,你还打呼了,就像一只小猪。” 小朗的脸慢慢的红了。 孟夏看着他心里软的就像棉花糖一样,“要去嘘嘘吗?” “嗯——”他轻声的答道,“男女有别,我一个人去。” 萧乙看的眼睛都直了,“小正太啊,小夏,这孩子实在太可爱了,我真想抱着亲几口——” 不过来日方长。 那日戏剧性变化,孟夏几乎都住在医院里,守着小朗寸步不离。 而就在那天,孟潇终于狠下心来做了一件事。 颜兮忧把乐乐带回去之后,罗川晚上回来,看到乐乐睡在沙发上,颜兮忧在厨房里不知道做什么。 看到乐乐的第一眼,他的心里就涌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一种寒意阵阵袭来。 “小夕?你怎么把乐乐带回来了?”他的语气有些生气。 “她是我的孩子,当然要和我生活在一起。”颜兮忧把烤好的蛋糕放到桌子上。看了看乐乐,叽咕着,“也该醒了吧。” 罗川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意,他烦躁的扯了扯领带,一瞥眼,看见茶几上放着的药片,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蓦地一把上前,扯过她,脸色沉重,“ 你疯了,乐乐还这么小,你给她给安眠药!” “痛——罗川你抓痛我了。”颜兮忧扯着手,“乐乐一直在哭,我没有办法,我给她吃力一点点。” 罗川的心一点点的发冷,自从她恢复记忆之后,人就变了。孟潇说的没错,颜兮忧的确实有病,而且不轻。他看了看药片,确定了她给乐乐吃的不多,心稍稍放下来。 一夜未睡,半夜的时候,乐乐醒来,寂静的夜里,孩子的哭声异常的凄厉。 罗川推开房门时,就看到颜兮忧举着手,脸上满是怒气,“我才是你妈妈!” “不是,不是,我妈妈叫孟夏!阿姨,我想我妈妈,我要回家。” “不要再哭了,乐乐,我是你妈妈,你看清楚,我才是你妈妈——”她双手抓着孩子稚嫩的肩膀,抓狂的摇晃着。 罗川紧握着手,快步上前,厉喝道,“你醒醒!你还是她妈妈吗?你看看孩子的手?颜兮忧,她是你的女儿,不是布偶,她还这么小!”罗川说不下去了,他的心一点一点的在滴血,这样的颜兮忧根本不是曾经的那个小姑娘了。 颜兮忧被他的话喝住,一瞬呆愣在那儿,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孟潇,他们是我们的孩子,乐乐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三口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你看她多可爱啊——” 罗川抱过乐乐,冷冷地看着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第二日,他特地留在家中,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身上,他却没有一丝炎热感。他朝乐乐招招手,小丫头怯怯地蹭过来,声音就和小耗子一样小小的,弱弱的,“叔叔,我想回家。” 罗川抱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一会儿你舅舅回来接你的。” 乐乐瞪大了眼睛,她靠在罗川怀里,“叔叔,舅舅不喜欢我,妈妈好像也不喜欢我了。” 孩子总能很快的辨别出大人的情感。 罗川看着她毫无神采的小脸,用刚长出来的胡须刺着她,乐乐痒的咯咯直笑。 “乐乐永远都是妈妈的宝,你舅舅也是喜欢你的,只是舅舅是个大男人不懂表达自己的情感,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长大…… 后来,她长大了,终于明白了,只是明白是那样的沉重和疼痛。 徐易风的到来,和罗川预料的时间差不多。 罗川站起身,“乐乐盼了一晚上了,这不是你的风格。”他冷冷的说道。 萧甲没有说什么,上前抱过乐乐,“乐乐,小甲叔叔来接你了。”萧甲看着小丫头默声不语,双眼又红又肿他一阵心疼,狠狠地扫着屋子的人,“那女人呢?” 颜兮忧一夜失眠,听见动静,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到孟潇,她的目光恍惚,从孟潇身上又移到罗川身上,最后又回到孟潇身上。 “把她带走。”孟潇冷冷的说道,后面两个大汉上前,一人一边抬起颜兮忧。 “你们干什么?”颜兮忧疯狂地叫起来,却没有人理会她。 罗川撇过眼,没有看她,他僵硬着身子,问道,“孟潇,她……” “罗川,你放心,我只是用她去她该去的地方,会有一帮子专业的医生护士。”孟潇眼神阴鸷。 “孟潇——不要带我走——”颜兮忧狂乱的抓着两个大汉,“罗川,救救我——” “带走!”孟潇决绝地说道。 房子渐渐恢复了沉静。 “小甲叔叔,妈妈呢?”乐乐小声的问道,眼睛悄悄地瞄了几眼孟潇。 “妈妈有事,让我来接你。”萧甲心里一阵感叹,小朗现在回来,小丫头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呢,她又这么的敏感,哎……他甚至有些担心,乐乐会不会像颜兮忧那样偏执。萧甲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身冷汗,这孩子有孟潇的基因,不会差的! “萧甲,送乐乐回家,让我爸带着。”孟潇淡淡的说道。 “哥——”萧甲声音拔高。 孟潇闭上眼,“我有我的安排。” 乐乐的小手紧紧地抓着萧甲的衣服,她看着孟潇的背影,眼里涌起了几丝期盼。 *** 孟夏在医院陪了小朗整整一个星期,除了小朗嘘嘘,她基本上都陪伴左右。期间,她抽空回家,刚进自己的大院,就看到乐乐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小丫头看到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只是短短的一瞬就淡下来,“妈妈——”她眨巴着眼睛。 孟夏心里瞬间内疚到极点,她早该回来看乐乐的。 回医院的时候,她打算把乐乐也带过去。 孟潇也在家里,“乐乐就留家里吧,你一个人照看两个太辛苦了。” 乐乐牵着她的手一紧,孟夏抿抿嘴角,朝乐乐笑了笑,“哥,没事的,萧乙也在。再说,也该培养一下两个人的感情了。” 孟潇点点头,眸光一动,“对了,小朗的户籍已经转过来了,叫孟朗。” 孟夏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孟和朗组合起来,这名字有点儿怪异,梦郎?孟浪? 话说,孟朗同学和他亲爹第一次见面时,着实把他亲爹和他亲奶奶给吓到了。 那日,孟朗要出院,孟夏非要抱着他,孟朗禁不住孟夏的苦苦哀求,终于还是可怜了他妈妈一下。 萧乙忍着笑,她想今天孟家是有的乐了。 谭颖又犯了旧疾,徐易风陪着她来医院检查。前几天他“不小心”听到,孟夏一直出入医院,他想来看她,又怕自己出现让她情况更加更糟了。所以他一直等着。 他向住院部走去,一路都在纠结。好不容易到了,又在楼下徘徊了半晌,孟夏那晚已经把话说绝了,恨不得他死这话都说了,一切都是到尽头了。 他蹙眉细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熟悉的让他心悸,猛地一抬头,看着那行人,目光定在孟夏抱着的那个孩子身上,一时错愕不已。 那孩子是谁?他心里盈满了疑问,他的心情七上八下,心里突然有一个想法即将要爆裂。 他疾步冲过去,定定站在他们面前。一时间大家的都静默了,大厅了突然空旷下来,徐易风看着孩子的脸,他在脑海里拼命地搜索着。 62、 很久很久之后, 在徐易风和小朗的关系破冰之后, 他才体会到为什么第一眼看到小朗时,他会有那种莫名熟悉感。曾经,他以为乐乐是他的女儿, 只是第一眼看到乐乐时,他却没有出现这样的感觉。徐易风从来不相信感觉这东西, 太飘渺了,可是在小朗这件事上, 他还是信了。 孟夏平静地看着他, 或许是小朗,让她觉得人生已经饱满,她那些疼, 那些痛, 已经没关紧要了。 她淡淡地朝着徐易风扯了扯嘴角。 徐易风看着她,短短数日, 孟夏整个人都变了, 她的脸上是一种满足的幸福,徐易风的胸口一时间沉甸甸的,“他是谁?”他艰难地开口。 孟夏看了看小朗,嘴角一直是浅弯着,她不怕徐易风知道, 只是她也没想他告诉他小朗的身份。等了很久,孟夏只是略略换了换抱孩子的姿势。 小朗轻轻的动了动,“让我下来吧。”孟夏放下他, 小朗抬头看着徐易风,定定的说道,“叔叔,请你让让,我们该回家了。” 徐易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旁边有人路过,忍不住赞叹道,“瞧着一家子的基因,这孩子长得可真俊。” 徐易风顿时如遭雷劈一半,僵化在那儿,眼睛骤然变得又深又沉,目光灼热的闪动着,那孩子和他,还有小夏,他脑子过滤着那句话,一家子…… “小朗,走吧。”孟夏拉过他的手。 小朗看了眼徐易风,“这位叔叔好奇怪,他好像很伤心。” 孟夏心微微一颤,余光看了眼徐易风,轻轻抿抿嘴角,坚定向前方走去。他也该看看不来了吧,只是他没有来问。徐易风变了,真的变了。可惜一切都迟了。 她爱他时,他置之不理。青春、爱情抓不住,追不到。有些人错过了,就永远的错过。 谭颖看到徐易风时,顿时一愣。出去一会儿,回来一副混不舍身的样子,表情黯淡就如寒冬一般的萧瑟。 “易风——易风——”她轻轻喊了两声。 徐易风鼻腔满是酸意,他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病例,陈朗,****年1月20日生,下面是他出生至今的病例,他觉得整个人都像被掏空了,那么小的孩子医院几度下了病危通告,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当年怎么能那么残忍,让她去打掉那个孩子。 他颓废地巴拉着发丝,一阵苍茫,对自己的痛恨已经达到了极点。 谭颖自然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她取过来一看,那张小脸,把她整个人都镇住了,和徐易风小时候一模一样,她艰难地扫过孩子的名字,声音颤颤的,“易风,这是你儿子。” 谭颖已经找不出词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了。 徐易风默默的低着头,心绞成一团。 谭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她大力地拍了一下徐易风的大腿,“这时候装什么深沉!”犹疑了片刻,她还是按捺不住了,“孩子是当年那个?” 谭颖轻叹一下,手握着那叠病例,真是煞费苦心,孩子藏到今天。 “什么时候去看看那个孩子吧,到底是徐家的骨肉。”谭颖淡淡道,眼睛不自觉地落在小朗的照片上。 徐易风突然嗤笑一声,“妈,当年我给了孟夏十万块让她打了那孩子——”他慢慢抬起头,一脸的沉重,“我知道你想要这个孙子,我告诉你,我见过他了,长得很帅气,可你觉得时至今日我还能去和孟夏要这个孩子吗?” 他苦涩地说完,拿出另一份资料递给谭颖,他拿到小朗的病例时,顺带着这一份资料。 “什么东西?”谭颖翻开细细一看,刚刚还稍稍喜悦的脸色顿时暗沉下来。 “我把她逼到那样的境地,我还能和她要孩子吗?” 谭颖无奈的垂下眼,“虽然是这样,可到底那是徐家的长孙。” 自从谭颖看到小朗的照片之后,她就按耐不住了。孩子就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发了芽,生了根。 徐战翻着报纸,听着她一个晚上都在叹息,实在烦死,“夫人,易风又惹你生气了?” 谭颖狠狠地斜了他一眼,“徐战,你孙子的事怎么说?”孙子有了,可就是摸不着,能不急吗? 徐战悻悻地翻了翻报纸,“易风怎么说?” “我是问你?” 徐战眉心一动,面色严肃,缓缓说道,“你儿子当年已经让人家姑娘把孩子打了,就等于放弃了,现在你看到孩子眼馋了,你想过小夏的心情没有?小颖,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小夏是你的女儿呢?” 徐战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帮理不帮亲,当然徐易风和孟夏发生那件事之后,虽然他不喜欢孟之行那个人,可到底是自家儿子占了人姑娘的便宜,因为孟之行提出订婚,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得了吧你,谁回来把把的抱着那小照片瞅了一宿。徐战,你别装。” 徐战的手抖了抖。 谭颖还是忍不住,去了趟孟家。 孟之行正在院子里给两个娃娃捉知了,一回头,看到谭颖站在自家的铁门口。他顿时了然,树上的知了恰巧飞了。 两个娃娃不免有些失望。 “你俩先进去,外面晒,爷爷下午给你捉。” 乐乐乖巧的点点头。 孟朗手指了指院门,“那有人一直在看我们。” “乖,你先进去。爷爷去看看。” 谭颖的目光一直停在小朗的身上,要不是隔着这道门,她早就冲过去了。 “徐夫人,您请回吧。”孟之行直接说道。小朗回到孟家之后,孟夏把这几年的事都和说了,虽然她说的很简单,可他知道她女儿受的苦才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可以概括的。 孩子既然还好好的活着,那么就是孟家的孩子。 “老孟,我知道我今天造访有些冒失,我只是想看看那个孩子。”炽热的阳光打在她身上,谭颖的额角慢慢地沁出了晶莹的汗水。“他到底也是易风的孩子。” 孟之行嘴角冷冷的上扬,“你的好儿子早就不是给了小夏十万吗?徐夫人,小朗这孩子醒孟,这辈子他的名字都会在我孟家的户口本上。你要是想要孙子,还是让你儿子早点结婚吧。” 谭颖脸色一白,嘴角僵硬着,“你——” “爸——”孟夏刚从外面回来,远远的就看到徐家的车停在院门口。看来徐家人已经知道了小朗的存在,她淡淡地抿抿嘴角,她的心却很坦然。 “小夏——”谭颖和孟之行异口同声。 “伯母,您请回吧,请您谅解。”孟夏淡淡的说道。 “可我是他的亲奶奶。”谭颖心口窒闷,眼睛有些虚晃,孟夏的拒绝却是又给她期盼的心浇了个冰凉。 孟夏敛了敛眉色,眼眸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徐夫人,如果你还不走,我只好叫保全了。”为了孩子的宁静,她不会退缩一步。 谭颖脸色霎时一边,“小夏,你——” 孟夏扫过徐家司机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的儿童用品,她转过视线,字字铿锵有力,“伯母,小朗只是我们孟家的孩子,和徐家没有任何关系,还请您不要再来了。” 谭颖一阵虚喘,气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立在当场。 大抵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吧。 谭颖把东西都留下来,说是她的一份心意。孟夏到底没有下狠心还是留下来了。 “这个年纪是想含饴弄孙了。”孟之行感叹,谭颖这一辈子估计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憋闷。 “爸,我才不会把小朗给他们呢,我舍不得多一个人和我抢他。”孟夏把东西随意地搁到一边,就去看儿子女儿去了。 乐乐看到她,没有像往日一般冲过来抱着她,而是站在原地乖乖地喊了一声,“妈妈——”孟夏心酸,这乐乐敏感的让她心疼。小朗从和她相认开始,虽然现在对于她的亲昵不会排斥,可依旧没有喊她一声“妈妈”。 家里人都让她不要太过急躁,等她和孩子相处久了,自然会好。 孟夏有些恍惚,抱过乐乐,凑上身子,“小朗在画什么呀?” “妈妈,哥哥好厉害,哥哥认识好多字。”乐乐忍不住告诉孟夏。 孟夏冲她一笑,看到孟朗的画时又是一怔,那是一家三口手牵手的画面,小孩站在中间,爸爸和妈妈拉着她,后面还跟着一条狗。 “这是陈伯伯和陈妈妈,中间的是我,这条狗叫骨头,它就喜欢啃骨头。”小朗耸耸肩。 孟夏的眼角瞬间就有些朦胧,她尴尬的站起身,“妈妈去给你们做饭。”然后她仓皇的走出去。 “妈妈说你也是她的孩子,可为什么你从来不喊妈妈呢?”乐乐好奇地问道。 “你这么笨怎么会懂!”孟朗放下蜡笔,“帮我收拾好就告诉你。” 于是孟无忧小朋友屁颠屁颠地帮他收拾好,却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 徐易风整个人消退了三日,没日没夜的喝酒、抽烟,席浩泽看到他这样子,颇有几分惺惺相惜,“孩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徐易风灌了一口酒,“我又不能抢过来。” 席浩泽扯扯嘴角,轻笑道,“你之前不都是这样干的吗?” 徐易风怒,“你存心在我伤口上撒盐是吧?” “我给你出个主意。”席浩泽狭长的双眼闪过几丝狡黠。 徐易风听过,“不行,她要是知道了,会更加恨我的。” “你要是不试试,你儿子就该喊别人爸爸了。”席浩泽闲闲的说道。 徐易风脸色一暗,咬咬牙,“好!” 63、 孟夏收到徐易风信息时, 没有丝毫的意外, 有些事情迟早要结局,与其一直拖着,还不如趁早说清。 盛夏时节, c市暑气腾腾,孟夏打车来到北京东路, 又在学校周围饶了一圈,她在这里学习了三年, 对这里熟悉已经刻在心里。 学校附近隔着一条街就是酒吧, 到了晚上这里就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她慢腾腾的走过去,学生时期,总是想去酒吧玩, 孟之行管的严, 她只去过一次。 高二那会,徐易风和孟潇大学毕业, 几个人正巧约着一起去酒吧high。孟潇拗不过孟夏的软磨硬泡最终答应带她去, 后来被孟之行知道这事,孟潇还被罚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孟潇对自己真的是用心良苦。 孟夏抬头看看,驻足在一家酒吧门前,侍者迎了上来,“孟小姐, 这边请。” 孟夏表情淡然,与往昔不同的是,这会儿这家酒吧一个顾客都没有, 安安静静的有些让人心悸。 侍者为她打开门,孟夏走进去,徐易风手里端着一个高脚杯,坐在一角,听见动静,他歪过头,表情黯然,眉宇的苦涩让孟夏一时觉得那不是他。 “你来了啊?”他的声音哑哑的,却有一种性感。 孟夏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包间的光线有些暗淡,孟夏淡淡的扫了一眼。 “你高二那会和我们一起来过,当时就是在这间屋子。”徐易风看着她的眉眼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孟夏慢慢收回视线,轻声慢气地说道,“你把光线调高点,我看不清你的嘴型。” 徐易风眼光霎时一顿,语气快点地问道,“你又听不见了?” “啪嗒”一声,耀眼的光线霎时覆盖了整间房间。 徐易风一呼一吸间心有些刺痛,“怎么又听不见了?” 孟夏一时觉得眼睛有些刺目,她看着他的唇角,“撞到花台了,脑子有轻微的脑震荡,右耳就听不见了。” 徐易风握着杯子的手蓦地一紧,眸色暗沉,之前好几个医生都给她做了检查,得出的结果就是这是她的心病,孟夏在当年那场车祸收到重创,遗留下的心理问题。 他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充满了愧疚,他抬手给她倒了一杯香槟。那晚上,孟夏一直吵着要喝酒,孟潇最后气的刷了杯子,她才止住了。 她记得那晚上,徐易风带了一个女孩子来,两个人颇为亲密,她生气了,嫉妒的发狂。徐易风去方便的时候,她一路尾随。 她一直期盼着徐易风能够等她,等她上了大学,她就会和他告白。可看到徐易风的携伴出现时,她淡定不了,她鼓足了勇气把他拦在男洗手间门口,红着脸一字一字地说道,“徐易风,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吧。” 他怎么说的? “你——”他嗤笑一声,“你还是赶紧回去念书吧,孟夏我不会喜欢你的。” 她没有听进去,一个大力向前,扑住他,然后撞上他的唇角。力气之大,她的唇都麻了。 鼻尖充斥着香槟味,她觉得很好闻。刚刚徐易风还给那个女孩子倒了一杯香槟。 徐易风毫无怜惜地一把扯过她,眼神充满了嫌弃,“小丫头还这么小就学会这招了?可惜,我从来对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不敢兴趣。”他的眼冷的和寒星一样,孟夏身上起了一层小疙瘩。 “今晚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孟夏,做你该做的事,不要有其他妄想。”徐易风冷冷的说完,一把扯开她,孟夏踉跄地贴到墙壁上,羞愧,伤心,不甘一一从脚底袭上来。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却还是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后来,她有事没事就出现在徐易风的周围。年少情动,哪懂得那么多,只要多看他几眼,孟夏也是满足的。 她常想徐易风也就是从那时候才是避着她的吧,甚至,她能在他的脸色看到对自己的厌烦。 孟夏眯眼,然后轻笑,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那些事我都记得的,其实你不用约在这里。” 徐易风词穷。 孟夏喝了一大口红酒 ,嘴角微瑟,“小朗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说道这,她眼里顿时闪起了光芒,“以前的事我已经不在乎了,真不在乎了。”她强调一下。 “从生物学上你是小朗的父亲,但是你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徐易风,我和小朗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我们家的会很幸福,而你也会有你的家,你还会有你的孩子。” “你的家?还是你和孟潇的家?”徐易风阖了阖眼,气急败坏又开始犯病了,酸楚的言语中带着几分妒意。 孟夏闻言,看着他,眼睛竟是失望,她摇了摇头,“徐易风,你要是想见小朗,请提前通知我,但是——”她重重的说道,“此生,你不能和他说你是他的父亲,我不想他知道他的亲身父亲在他还是胚胎时就想剥夺他的生命。” 她说完这句,如期所料,徐易风的脸色惨白一片。 “这是我唯一能向你妥协的,如果你无法做到,我不会让你见他。还有,不要让你的家人再来打扰我们。” 孟夏语调平平,却是气势沉沉,俨然一副女王的气势,如今她不会退让一步。 徐易风双目下垂,幽暗的眼神孟夏看不到,“让我做他生命中一个旁观者?”他惨淡一笑,恍然一瞬,他抬眼下颚绷得紧紧的,怔怔地看着,艰难地吐了一个字,“好。” 达成共识,孟夏的心也是一痛,她比谁都希望,小朗能得到父亲的宠爱,可是她和徐易风之间根本不可能了。她暗暗呼了一口气,“不早了,我回去了。” 她站起身,想起什么事的,手伸进口袋,然后把东西推到他面前,“这枚戒指你留着吧。我想它会有适合她的主人。” 她轻轻说完,竟然还朝他笑了笑。 徐易风看着她的笑容觉得觉得异常的刺眼,他拿起戒指,眸色深沉似海,细细的揉捏了一下,套在自己的小拇指上,“我送你回去吧,这里毕竟有些乱。”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徐易风默声和她一起出去。 热闹的街角,喧哗的氛围,在徐易风眼里再美的景物此刻也是暗淡无光的。他勉强笑笑,“从这边走吧,那边在施工,这时候很难打到车。” 孟夏没有说话,看看路况,犹豫了一下,随即走在他的一旁。 “这回我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徐易风念叨。 孟夏低着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徐易风见她没反应过来,伸手拉过她,孟夏和触电一般,惊得往马路上躲去。 那一刻来的太快,她侧过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徐易风面色惊恐,嘴里似乎在喊着她的名字—— 天旋地转间,她被一个大力推到在路上,脚上传来钻心的疼。她根本无暇顾及,只听“怦”一声,她的瞳孔睁大,那种惶恐如噩梦一般再次袭来。 一个猛烈的急刹车,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孟夏全身缠头呆滞的望着。 徐易风的身子直直的撞向车头,然后一个重力,他整个人都被弹起来,远远抛到对面的马路边。 黑暗的柏油马路上瞬间弥散了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 耳朵一阵轰鸣,脑子里胀的就要爆开一般,她看着徐易风,嘴角一时发出声来。 周围一直间混乱起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孟夏都看不清,她的眼里只有那辆红色跑车,刺目的红,静静的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救护车来的时候,她完全没有了意识,傻愣愣的看着陷入昏迷的徐易风,白色的担架上一瞬就被血染了。孟夏捂着嘴角大力的干呕起来。 血好像止不住了一般,洁白的布上留下了一朵朵凄惨的花朵,是那么的刺目。她突然伸出手,握着那只还带着温暖的手,“你要活下来。” 她飘飘忽忽的念着这句话,已经麻木的没有了思考。 徐易风被送进手术室,孟夏坐在走廊上,小护士走过来把她手上的伤口消毒上了碘酒,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没说什么,这样的情景他们已经见的太多了。 不一会儿,警察拿着笔录走过来,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请孟夏配合。孟夏眼神呆滞在那儿,不言不语。 孟潇闻讯赶来,和两位民警交流了一下,民警离开了。他看着孟夏,好像又回到了五年的她,眼神空洞,飘飘忽忽的,如同一缕轻烟。 他双手紧紧的握着她,幸好她没有事。孟夏嘴唇抿抿的死死的,半天终于吐出话来,“他会死吗?” 她恨过他,咒骂过他,可她真的没有想要他去死。 孟潇还不了解情况,一时摸不着头脑,他以为是孟夏出了车祸,急急赶过来,看到她没有事悬着的心顿时就放下来。 孟夏自言自语道,“徐易风会不会死?” 孟潇僵住身子,眼神骤变。孟夏咬着唇,嘴角有些鲜红,泪睡也跟着滚下来,“好多血,好多血,宝宝,我的宝宝——”她好像又想到那一年车祸的场景。 64、 孟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魇不断的缠绕着她, 梦里都是徐易风,过去的他,现在的他, 最后画面定格在车祸的那一幕,他拉住她的手, 狭长的双眼了满是紧张,只是嘴角带着放心的笑容。 他喊着“小夏, 小心——”这句话就像划破长空, 回荡她的耳边,她张着嘴巴竭力地大喊着他的名字,用尽力气伸长了手, 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空中划出一个长长的抛物线。 那一刻, 她的心里的某个角落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揪了一下,又疼又痛。 “易风——易风——”睡梦中的她不安的叫着他的名字。她的脑海里回荡着他曾经的话语, 他要和她在一起, 她爱他,爱了那么多年,早已刻在骨血里了。可她也恨他,她觉得很疼,心好疼。 那种矛盾的拉锯让她就要崩溃了。 孟潇坐在床沿, 双眼殷红,下巴处清晰可见青渣,“徐易风到底有什么好?过了这么多年, 经历了这么多事,你怎么还念着他。小夏,你太傻了……” 在爱情面前,傻子太多太多,只是一句身不由己,让多少人殇。 病房门打开,孟之行带着两个孩子走进来。乐乐眼角挂着泪,两个孩子都听到孟之行接电话说的话,知道妈妈出了车祸。 孟朗面无表情的站在床头,看着孟夏,突然伸出了手,一下一下地揉着孟夏的额角,“我生病的时候,陈妈妈都是这样摸着我的额头,我就不难受了。你要快好起来,我会叫你妈妈的。陈妈妈给我看过很多你的照片,其实,你比照片漂亮多了——”小朗喃喃的说道,踮起脚尖贴在孟夏的耳边,“妈妈——我是小朗,我一直很想你。” 谁说他是孩子小就不懂了,他的妈妈爱他,只是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受,总是淡淡的。他喜欢孟夏的拥抱,喜欢孟夏抱着他睡觉,喜欢孟夏给他讲那些幼稚的故事……这样他才觉得他的妈妈回来了,她真的是他的妈妈。 孟之行红着眼,虽然小夏没有受伤,徐易风却是遭了大罪。这就是因果循环吗?人的命运,有太多事意料不到。 孟夏感觉到脸上涌过一层凉意,她的耳边不停的传来朗朗的童声,一遍一遍地喊着“妈妈——”心酸一点点地盈满了她的心口。 她慢慢的睁开眼,就对上孟朗水汪汪的眼睛,她张了张嘴角,才发现喉咙一片干涩,“小朗,妈妈没事——” “妈妈——”小朗看到孟夏醒过来,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一哭倒是把三个大人搞得措手不及了,听陈峰夫妇说过,这孩子很少哭,从会说话开始,基本上就没有哭过,陈太太一直有些隐隐的担心,总觉得小朗太过老成,没有孩子该有的心性。 孟夏撑起身子,面上没有一点血色,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孟朗,手细细地摸着他的耳垂,软软的嫩肉,让她莫名的觉得幸福,她的妈妈曾经告诉她,耳垂厚的人有福气,她的耳垂不薄不厚,所以她的福气浅薄,尤其是爱情更甚。 小朗被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瓮声说道,“妈妈,你让我伤心了。”软软的语气带着几分难得的撒娇。 孟夏心里一暖,把他抱在怀里,“小朗,再叫一声妈妈,好吗?” 孟朗小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妈妈——”随即惊讶道,“妈妈,你能听见我说话了?!”他瞪大着眼睛,表情又惊又喜,孟夏看的一怔,这张脸和他还真像啊。遗传还真是奇妙! “是的,妈妈能听见了。”五年的前好像还在昨天,历历在目。 孟潇心里心病要有心药医,车祸是开始,也是结束。 孟夏眸光一动,看到乐乐独独地坐在沙发上,眼里竟是期待,想靠近却又不甘靠近,她招了招手,那丫头才走过来。孟夏把她也抱到床上,一边一个,各自亲了一口,让孟之行带了出去。 她转过头,看着孟潇,“他……怎么样了?” 孟潇凝视着她,抿了抿嘴角,略略沉思。 “哥,你实话实说吧。” 孟潇稍稍思量了一下,“情况比较严重,脾脏破裂——还在昏迷中。” 孟夏怔然了一下,一瞬之后,她突然咧了咧嘴,“肇事者是谁?”其实她的心里隐隐的有了一个答案,那会混乱之中,她看到那抹身影痛苦的奔向徐易风。 孟潇眼眉锋利地一动。 “乔奕琦现在怎么样了?保释?还是关押?”她淡淡的说道。“哥,她其实是想撞我的吧?” “警方并没有直接说她是蓄意的。”孟潇眸光沉沉的,闪过几丝复杂的神色。 孟夏无奈,手心用力握着床单,“她真傻,就算把我撞死了,徐易风也不会回到她身边的,她根本不了解徐易风这个人。” 孟潇眉宇间透着一丝阴森,他“乔家出示了一份报告,说乔奕琦精神紊乱,法律上不会重判的。” 孟夏有些惊讶,这真是一个好的理由,如果她被乔奕琦撞死了,难道就评那份报告杀了人可以不用偿命? *** 乔奕琦一个人静静地呆在病房了,她的额角因为当时的冲撞,破了一个大口子,缝了6针,医生说伤口太深,估计愈合之后会留疤。 留疤又怎么样,徐易风都不会再看她一眼。她扯着嘴角,张狂地大笑起来。 她恨。他不是不爱她吗?为什么要替她挡车,为什么?宁愿自己牺牲自己,都要保护孟夏吗?她不甘心。 她去找他,把自己放到最低,可他呢?如今连一个敷衍的话语都没有。 他急匆匆的要去见谁?是要见她吗? 她看着他走进酒吧,半晌,果然孟夏出现了。 她在酒吧门外一直等待着等待着,终于看到两人走出来。孟夏低垂着头,徐易风侧过头,眸光里竟是温柔,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那一刻,她的心里五谷杂味,心在泣血。她拍打着方向盘,不甘心,“啪”的一声脆响,手腕上镯子裂了,那道丑陋的疤落入眼中,她死死的盯着,心智渐渐迷乱,脚下猛地一个力道,一踩到底,车急速飞驰上,就像脱缰的野马,什么都拉不住了,她不想再看见这一幕,她恨!一切就此毁灭,多好。 那种毁灭的快感让她一瞬感到畅通,既然她得不到,那么,徐易风我也不会如你的意。乔奕琦笑着,许久以来,第一次这么畅快的笑。 只是一切都偏离了…… 孙玉冉轻轻的走进来,小声的喊着她的名字,“琦琦——” 乔奕琦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孙玉冉摸了摸她的发丝,看着她苍白的脸,有些心疼,“琦琦,不要这样好不好?他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他付出。”孙玉冉漂亮的眉眼竟是怜惜,还有说不出的情愫。 她俩认识多少年了,十五年有没有? 乔奕琦咬住唇角,压抑的抽泣起来,“为什么不是她,我恨她,恨不得她死。”她转过头,抱住孙玉冉,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委屈不甘,“玉冉,她为什么要回来?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我爱了他这么多年,绝不比孟夏当年的少一分一毫……” 孙玉冉扯动着嘴角,头拂动着她的背脊,爱情根本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否则也就不会演绎出那么多纠葛了。 她为了她当初孟夏在星城时百般刁难,甚至后来,她伪造设计稿,向业界宣扬孟夏抄袭,一切的一切她都做了,为了什么呢? 她的爱也不少一分一毫……孙玉冉咬咬唇,快速的收回心绪。 “徐易风还在昏迷,听说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孙玉冉蹙着眉,顿了顿,淡淡说道,一瞬,她怀里的人停止了哭泣。 “我要去看他!”乔奕琦猛地站起身。 “你去看他?”孙玉冉把按坐下来,“出来这样的事,你以为徐家人会放过你,琦琦,你傻了吗?就算你不是故意撞徐易风的,可他躺在那里是因为谁?” 乔奕琦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那儿,“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她惨白着脸,抓着孙玉冉,“玉冉,你知道的——” 孙玉冉点点头,“好了,这件事你别再想了。伯父伯母都处理好的。” 乔奕琦满目灰败之色。 徐家的人自然不会让肇事者逍遥法坏,只是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徐易风。谭颖整个人已经卧床了,她没有接受这样的结果。 自从来到医院之后,她不知道留了多少泪。徐战那样的人再大事他都能坦然自若,可儿子这一劫让他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徐小飒收到消息后,带着儿子从国外赶回来。谭颖整个人瘦了一圈,毫无生气。 “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易风会没事的。”徐小飒说这话时也没底气,她在内心叹口气,她结婚早,一时在国外,易风和孟夏的事她也知一二,谁能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呢? “外婆,你要坚强。”皓皓亲亲谭颖的脸颊。 谭颖看见孩子又是一阵感伤,“小飒,孟夏给易风生了一个儿子。” 徐小飒着实吃惊了,随即她定定说道,“妈,你放心好了,易风会好的,儿子老婆都没有抱回家,他怎么可能舍得呢。” 徐小飒这话确实说对了,徐易风如今一门心思想着老婆儿子,革命尚未成功,他怎么能身先士卒呢? 徐小飒打听了一下,特地买了一束迷迭香,去看孟夏。 孟夏看着她略略熟悉的眉眼,脑子里快速地转了一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是谁。 徐小飒放下花,微微一笑,“小夏多年不见了,我是小飒。” 孟夏微微一愣,“小飒姐,好久不见了。” 徐小飒扯扯嘴角,“是啊,好些年没见了,你还肯叫我一声姐……”小飒下面的话也没有说下去,漂亮的眸子落在一旁的两个孩子身上,她一眼就认出了小朗。 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慢慢的蹲下身子,“你好啊——” 大抵是小飒一直以来都是从事慈善事业的关系,身上总透着温暖的气息,小朗很给面子,“阿姨好!” 孟夏摇摇头。 “照理你该叫我姑姑的。”她巧笑嫣然,然后从脖子上拿下一个玉吊坠挂到小朗脖子上,“这是见面礼,姑姑从生下来就带着了,会保佑我们小朗健康成长的。” 小朗瞅着她,眉眼是亲切。 “小飒姐——”孟夏抽气,那块玉看成色,她就知道一定价值不菲。 “我做姑姑的送的见面礼,应该的。”小飒转过身,弯着嘴角看着孟夏,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丝意味深长,“这孩子倒是集合了你俩的优点了。” 孟夏沉默不语。 小飒握过她的手,收起了笑容,“易风——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小夏,作为女人,我理解你,他太浑了。可是,作为家人,我不得不为他说几句话了。我不求你原谅他,可是小夏去看看他好不好?我想他这时候最想听到的是你和小朗的声音。” 小飒感觉她的手一颤,“人往往在最危险的时候,总会做出发自内心的事,那一刻他选择拉住你,自己却……” “其实易风心里一直是有你的,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我们家看看他抽屉。” 徐小飒走后,孟夏一直静默地看着窗外,双眸里流动着复杂的情绪。 “妈妈,你在想什么?”小朗拉拉她的手。 孟夏收回视线,转过头就看着小朗的双眼,她缓缓一笑,“小朗想爸爸吗?” 小朗转了转眸光,“妈妈是要带我去见他吗?” 孟夏轻叹,这孩子怎么会这么聪明? 65、 孟夏的脚扭伤没有伤到骨头, 在床上躺了三天, 也养的差不多了。孟潇又请了一大堆专家过来给她做了一个大检查,终于确定她的耳朵没有事了。 他们几个人彻彻底底地放下心来,尤其是两个孩子, 没事就喜欢腻着孟夏,时不时地套着她的耳朵说悄悄话。萧乙看着眼里嫉妒地直冒泡, 可无论她怎么逗孟朗,孟朗总是一副别扭的脸。 她一声哀嚎, 乐乐屁颠屁颠地抱着她, “乙乙阿姨,我喜欢你。哥哥是男孩子,男女授受不亲, 他才不肯给你抱的, 来我亲亲你。” 萧乙无语,他们什么时候学会男女授受不亲这词的。 话说, 这两孩子现在都是一个人一间房间, 这几天孟夏住院,乐乐一个人不敢睡,她又怕孟潇,半夜不知怎么的就摸到孟朗房间了,睡在他脚底。第二天大清早就被孟朗给弄醒了, 严厉批评之后,反复强调了一个词“男女授受不亲!” “好了,小朗、乐乐, 和妈妈走吧。” “小夏,乐乐……你也带去?”萧乙有些不明所以。 孟夏轻吁了一下,“她是我的女儿,自然带她去看他。”其实她也是有自己的担忧的,她怕以后孩子长大了不好解释,孟潇似乎从没有要承认乐乐的身份的意思,那就便宜一下徐易风了,当然也只是嘴上便宜他一下而已。 徐易风还在重症室观察,孟夏一手牵着一个,远远的就看到徐小飒和谭颖,谭颖依偎在徐小飒的肩头,整个人完全崩溃了。 徐小飒看到她,朝她浅浅一笑,眉宇间笼罩着浓浓的哀伤,“小夏,你来了啊?” 孟夏点点头,嘴角轻动,“伯母——”下面的话她说不出口,这时候再多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谭颖对于她的出现并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孟夏以为谭颖应该恨她的,要不是她徐易风也不会躺在里面。可谭颖现在的反应太过平静了,她心里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 谭颖一开始确实恨啊,可是呢,人就这样的命,她现在唯一能乞求的就是儿子能醒过来,其他的她可以不计较。 谭颖侧过脸,摸了摸眼角的泪痕,在转过头来时,情绪已然比刚刚那一瞬控制了很多,她的眼睛深深的落在小朗身上,眼中又泛起了泪光,还有一种喜悦。 “这是小朗吧——”她颤巍巍的说出来,人到了一定年纪对于下一辈总有超乎寻常的疼爱,即使这个孩子她从来没有见过、抱过,可还是牵动了她的心。谭颖也是见惯了大场面,可看着自己那个糯米一般的小孙子还是紧张了,“我是奶奶啊。”她在徘徊与期待之间,终于向前迈了一步,慢慢蹲下身子。 小朗看看她,几秒过后,他拉拉孟夏的手,不解,“妈妈——” “小朗,这是奶奶,爸爸的妈妈。”孟夏慢声解释。 孟朗弯弯嘴角,“奶奶。” 谭颖抱着他,眼泪瞬间就留了下来,“小朗,我的好孩子。”孙子的到来到底稍稍抚慰了一下她凌乱的心情。 小朗最见不得人哭了,他轻轻叹息,“奶奶,你再这么哭下去,就不美了。”他作势拍拍她的背脊,真是纠结啊。 那小模样逗得徐小飒一愣一愣的,“妈,好了,您宝贝孙子看着你哭该舍不得了,你看这小脸都纠结成包子样了。” 乐乐连忙看向孟朗的脸,包子? 孟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讪讪的转过头,背着孟朗吐吐舌头。 谭颖牵着他的手,起身,她笔直地站在那儿,目光掠过孟夏的脸,若有所思,最后开口道,“小夏,谢谢你带小朗过来。” 经历了这一切,她已经放下一切,计较那么多又如何。死亡面前,大彻大悟。 孟夏坦然地扯扯嘴角。“我们进去吧。” 谭颖摇了摇头,“小夏,你带两孩子进去吧,我想易风更想见的人是你。” 徐小飒抿嘴一笑,她的母亲终于看开了。 孟夏抿抿嘴角,也没在说什么,这样也好,要是他们都进去,她反而会有一些不自在。 “你们先进去吧。”徐小飒拍拍她的肩。 徐易风因为当时后脑着地,受到了重创,医生说他的脑子里有血块,血块压迫脑神经,才导致他昏迷不醒的。医生说血块消下去,他自然会醒的。可是这血块什么时候能消下去谁也出具体的时间。 孟夏看着他静静地躺在那儿,浑身都插着气管,一旁的心电图一直在跳动着,她微微扫了几眼,把目光移到他的面上,苍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额角处抱着厚厚的纱布,身上多处存在擦伤,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哪还有往日里的盛气凌人了。 那种久违的感觉似乎正无声无息的复苏。 孟夏心里涌过一阵疼痛,好像被什么揪着,那么的难受。看着这样的他每一分钟都在煎熬中度过。 易风,谢谢你这次救了我,我不是真的要你去死的。 我又怎么会舍得呢? “妈妈——”小朗的眼神和刚刚在外面已经截然不同了。 “小朗,这是爸爸——”孟夏哑声说道,嗓子渐渐哽咽。 “叔叔真的是爸爸吗?”乐乐问道。 孟夏拼命的吸了一口气,“对,叔叔就是爸爸,是小朗和乐乐的爸爸。” 小朗睁着眼睛紧紧的盯着徐易风,漂亮的眸子突然蓄满了泪水,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覆在徐易风的手上,小小的脸儿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坚强。 “乐乐不要爸爸死,妈妈,乐乐不要爸爸死——”徐易风到底带过她一段时间,曾经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对乐乐也是宠爱的很。乐乐一直想要爸爸,如今知道徐易风就是自己的爸爸,结果呢,徐易风却躺在这,一动不动。 “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这样会死的。”乐乐抹着泪呜呜的说道。 孟夏眼前一阵虚幻。 “笨蛋!”孟朗重重的骂道,“爸爸他只是睡着了,你看那个还在动!”他指了指心电仪。 孟夏慢慢地平复下自己的呼吸,她轻轻地把手覆在徐易风手边,就像当时他拉住她一样,坚定不移,她淡淡地笑笑,“我把你儿子带过来了,你听见他喊你爸爸了吗?你的儿子很坚强,你是他的爸爸,你要是一直睡在这里,我不会为你难受的,我会带着小朗找一个比你年轻,比你有钱,比你温柔的好男人嫁了,小朗会有新的爸爸。”孟夏轻轻低喃,声音越来越颤。 “徐易风,你醒过来,我就让小朗认你,真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你说的那些话我们都忘记……我们把一切都结清了。” 说道最后,她的腿已经麻痹了,小朗和乐乐都把稚嫩的手覆在他的手上,那双大手承接着三双手的力量。 “爸爸,你要快点醒过来。”乐乐歪过头,“妈妈,王子吻了白雪公主她才醒来的,妈妈,你快吻一下爸爸——” 孟朗转过脸,虽然觉得他妹妹很白痴,但是…… 两个孩子殷切地看着孟夏,孟夏回过神来,脸色微变。 “妈妈——爸爸他需要爱的能量——”(小孩子就喜欢幻想) 沉默了片刻,她终究没法拒绝孩子的期盼,心底一松,缓缓地倾身弯腰,在徐易风的脸颊轻轻触碰一下,当然她的心是无比虔诚的。 她的吻带着淡淡的惆怅,更多的是希冀。 “嗯,妈妈吻了爸爸,爸爸很快就会醒了。”乐乐郑重地点点头。 孟夏看了他一眼,徐易风早点挺过这一关吧。 只是她不知道,那一刻徐易风似有感应一般,手指轻轻动了动。 谭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情景,微微叹口气,真是好事多磨,要不是当年那件事,他们早已结婚了。 “妈,叹什么气。”徐小飒覆在她耳边嘴角轻动。 谭颖的眸光一霎的震惊,她不可置信,“真的?” 徐小飒点了两下头,“医生说的。” “那你之前还一直……你这孩子!”谭颖是又气又喜。 “妈,你就装作不知道,这是他们的一个契机,不然你以为小夏会带小朗过来。”徐小飒幽幽说道,却是万分无奈。 “好了,他们出来了。”谭颖沉吟了一下,“小朗能叫我奶奶就好,就由着他们折腾吧。” 66、 孟夏从重症病房里回来, 心情越发的沉重。她努力地平复下心中的凌乱, 却还是忍住想起徐易风的模样,毫无声息。他会不会一辈子躺在那儿?她静静地看着窗外,吐了一口气。人生还真是狗血。 “你回来不到一分钟瞧瞧叹了多少气了?”萧乙拉好行李袋, “那两孩子呢?” “徐易风他妈留下了。”孟夏淡淡说道。 萧乙笑了笑,一瞬之后表情有些凝滞, “乐乐那孩子有什么打算?”萧乙私以为其实那孩子还真的可怜,尤其是前两天刚回来, 大抵被颜兮忧吓着了, 半夜常常惊醒哭着喊妈妈,那次小丫头抱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乙乙阿姨, 颜阿姨说我是她的女儿,妈妈不是我的妈妈, 是不是真的?” 还有孟朗回来之后, 小丫头总会怯怯地偷偷打量着孟朗,私下里她也问过乙乙,“妈妈喜欢哥哥,舅舅也喜欢哥哥,大家都喜欢他, 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萧乙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 那之后,这孩子还是稍稍的变了,5岁的人或许很小, 可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她却异常的敏感。她会小心翼翼地讨好孟朗,她甚至失去了和孟夏撒娇的勇气。 “小夏,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乐乐是我们一起养大的,当初给她取名无忧,小名乐乐就是希望她一辈子快快乐乐。看现在你看到了吗?纵使你再照顾她,可那孩子已经开始变了。你想对她好,可是似乎一切都在偏离轨道。我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可是我看到她对所有人的讨好,我心疼——”萧乙揪着胸口,无奈的说道。 孟夏也是锥心之痛,她苦笑了一下,“对不起,乙乙,这段时间我疏忽她了。” 萧乙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可是再这样下去,乐乐那孩子会发展成什么样你想过没有?孟大哥他才是她的亲身父亲,可是他对乐乐是什么样,一切错都是颜兮忧一手造成的,可是孩子有什么错?小朗可以得到众人的宠爱,乐乐就不可以吗?纸始终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到时候,你让她怎么看待自己?母亲是个神经病,父亲又不要她?她的母亲其实只是她的姑姑。” 孟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嗓子哽的难受,她张了张嘴角,还没有发声,这时候,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孟潇走进来。 一时间空气中的气流有些凝滞。 “萧甲有些事,我来接你们。”孟潇表情一如既往的冷硬,萧乙瞄了几眼,她向来有些怕孟潇,俨然把孟潇当做大家长,那些话她可勇气对着他炮轰,她低着头,闷声喊道,“孟大哥——” 孟潇的声音没有起伏,“小夏你先去接孩子。” 孟夏这一走,房间就剩下他俩,萧乙有些不自在了,她干干的笑了笑,笑完之后,才发现真假,“孟大哥,你渴不渴,我剥个橙子给你,可甜了。” 孟潇抚了抚额头,表情渐渐放松,“乙乙,坐下来,我们聊一聊。”他无意间听到萧乙的话,心里却很受感触。 萧乙还是拿了一个橙子做道具,好歹不会紧张,孟潇人很好,可是她自小就看到他就穷紧张,而且,孟潇曾经还是道上的头目,现在的他比起以前更冷了。萧乙听萧甲吹嘘过,孟潇曾经一个人单身赴会,当时这事在金三角的道上人人都知,所以孟潇要回头,老大才不肯放手。 “我——乐乐——”孟潇吁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我和孩子相处的少,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那孩子很怕我,每每见了我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他的身子往沙发里陷下去,“颜兮忧的事你都清楚,看到乐乐,我就会莫名的想起颜兮忧对小夏做的一切。”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敲在沙发上,那副严肃眉眼更加深沉。 萧乙剥好橙子,抬起头对他露齿一笑,“孟大哥,你尝尝?” 孟潇接过,却没有吃。 “颜兮忧做的事伤了很多人的心。”萧乙默默的说道,声音却有着说不出的通透,“可是乐乐是最无辜的,孟大哥,你真的不打算认乐乐了吗?” 萧乙这句话时问到孟潇心坎里了,乐乐出生没多久,就被他送走,这么多年,孟潇确实是亏欠她的,可是,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总是在人的控制之外的,比如,他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个女儿。 孟潇眼神一瞬间暗沉如海,他盯着床头放着一个娃娃,整整一分钟,才转移开视线。 萧乙抿抿嘴角,咬了一口橙子,真苦呀! 谭颖的病房。 徐小飒的儿子比乐乐和孟朗大两岁,三个孩子难得玩在一起。 “皓皓,把那个递给我。”小朗掌控着大局,皓皓立马把东西递给他,“弟弟,你这是在搭什么呀?” “这是我的家。” “哥哥,你真厉害。”乐乐羡慕的说道。 谭颖看着三个孩子,嘴角带着舒心的笑容。 “小朗倒是随了易风,这么小就知道指使别人做事了。”徐小飒无奈,她那儿子在家是一方霸主,这会儿倒是成了弟弟的手下了。 “乐乐这孩子孟夏是打算自己养了?”谭颖问道。 “她让孩子喊易风爸爸,看来是打算把乐乐当做自己的孩子。”徐小飒看着乐乐,小丫头倒是惹人怜爱的人。 “孟潇也没个说法?” “当年孟夏车祸,孟潇把自己的女儿给孟夏养,要不是他,孟夏也难熬过来,有这样的哥哥。也是孟夏的福气。” 谭颖轻笑,眉宇间情绪,徐小飒有些不明。 “孟潇也是个执着的人,可惜了,可惜了……”谭颖一连两个可惜倒是把徐小飒给怔住了,她脑子蓦地一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徐战从省里开会刚到医院,一声疲惫,走进病房就嫩嫩的娃娃坐在融融的地毯上,他一时定在门口。 “首长,有什么指示吗?”徐小飒调皮的说道。 徐战稍稍眯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小朗和乐乐,“这孩子是谁家的?” 谭颖转过视线,“老徐,你看这孩子像谁?” 徐战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仔细地端看了小朗和乐乐。徐小飒去给他沏茶。 “反正不像你。”徐战定定说道。 谭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徐战一愣,这一晚不见,谭颖的精神倒是大转弯了,他异常诧异。 “小朗过来——”谭颖朝小朗招招手。 小朗放下积木淡定地走过来,“奶奶什么事?” 徐战的嘴巴就那么愣愣地张在那儿,一脸的吃惊,僵在那儿一动不动,大脑一时间没了思考。 谭颖瞧着他那表情,暗自发笑,“小朗,玩了那么久,喝一口水。” “谢谢奶奶。” “老婆,这是——这是我们孙子啊!”徐战大力地拍了一下大腿,真疼,不是做梦。 他立马蹭起来,“来,爷爷抱抱。” “一边去,一身的臭汗和烟味。”谭颖嫌弃地推开他。 “老婆,我这一瞧,咱孙子的眼睛和你一个模子刻下来的。”徐战勾着嘴角,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他的孙子啊就在他眼前,白白嫩嫩的,像他,真像他小时候。 “给我抱抱——”徐战请示着上级。谭颖大度的不和他计较他之前的话,“小朗,这是你爷爷。” “来,爷爷抱抱。”徐战也是老泪纵横,五脏六腑酸涩的无法言语。 孟朗想他的亲戚真多。 徐战呆的时间不长,这几日他一直在忙着防洪排涝,今天也是抽着时间来看谭颖和徐易风的,这会儿秘书已经在等他了。他舍不得小朗,看来,他可以提前退休。 他前脚刚走,简宁后脚就来了。 徐易风出事之后,公司的事一直由简宁打理,在知道徐易风为了孟夏搞成这幅模样时,他这几日一直很抑郁。 谭颖那会不知道他的心情,简宁从小在美国放养长大,感情本就不细腻。她从来不觉得他对孟夏是的感情是爱情。 爱情不是表面的那种好感,简宁只是看到孟夏最美好的光华,孟夏留给了他一个鲜亮的梦。那种感觉一直沉淀在他的心底,他想要再次追寻。 只是那不是真的爱。 谭颖明确的说出来,简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姨妈,你不是我怎么会懂我?” 谭颖轻轻一笑,她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还有多,他儿子就不是一个例子吗?不喜欢人家抽屉里放着的是什么? 只是当局者迷而已。 简宁思索了很久,开始有点迟疑,他想他还是不懂。 “好了,一会儿小夏该来接孩子了,你帮我把旁边抽屉里两个盒子拿出来。” 简宁转身,拉开抽屉,两个精致的黑色绒布盒子。 谭颖打来,里面是各摆了一片长命锁,“小朗、乐乐这是奶奶送给你们的。” 乐乐没有说话。 孟朗一派的淡定,“谢谢奶奶。” 乐乐也随之说了声,然后在谭颖脸颊吧唧亲了一口。谭颖的心不知道软到哪里去了。乐乐将来给皓皓做媳妇吧——这小丫头我看着就喜欢。” “姨妈,你得了吧,萝卜大的小孩懂个屁。”简宁真是无语。 谭颖瞪了他一眼,这时候孟夏正好过来了。 简宁瞅了她一眼,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孟夏倒是很平静,朝他扯了扯笑容。 “伯母,我来接孩子的,有时间我会带他们来看您的。”她现在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 谭颖点点头。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越来越近,声音悠扬,大门“砰”的一下打开,徐小飒大喘着气,“妈——易风他——” 67、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 越来越近, 声音悠扬,大门“砰”的一下打开,徐小飒大喘着气, “妈——易风他——” 孟夏的心一时突然被什么扣住了,快速的跳动着, 有一刻她甚至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脑子空白一片, “他怎么了?”这句话卡在嗓子间, 可就是说不出来。 “易风怎么了?”谭颖连鞋子都没有穿就冲过来,“怎么了?” 徐小飒大喘了一口气,眉眼间竟是喜悦, “妈, 小夏,易风醒过来了。” 孟夏双手扣得紧紧的, 她觉得恢复听力之后, 除了小朗那声“妈妈”,这是她听到最美妙的话,他醒了,醒了。孟夏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嘴角情不自禁的弯上。 阳光点点洒进来, 眼前一片暖融融的温馨。 “小朗、乐乐——”她轻轻牵起两个孩子的手,走到门口。 徐小飒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身上,她温婉地笑着, “走吧——” 孟夏脚步一顿,“小飒姐,你带孩子去吧,我就不去了。” 徐小飒眸光一转,这会儿倒是不去了,徐易风刚醒来时,嘴里可不是念着的就是她的名字吗?不过徐小飒很快转了一个弯,“我带孩子去,要不在你外面等我。一会儿孩子看完他,你就接走,你看怎么样?” 徐小飒看着她的眉心微微一簇,随即弯下腰,“小朗,乐乐,你们的爸爸醒了——” 两个孩子瞬时昂起头看着孟夏,“妈妈,我们快走吧。”小手仿佛注满了能量,拉住孟夏往前走。 徐小飒摇摇头,孟夏只是不恨他,并不代表还爱着他。 男人哪千万别把女人的心伤透了,伤透心,再回头就难了。 孟夏把两个孩子哄进去,徐小飒看着她,“都到了这里不进去看一看?他也想见你的。” 孟夏的手骤然捏紧,表情看似平静,“不了。让小朗见他,他会懂的。” 徐小飒把她带到这里,隔着一道门,却仿佛隔了一座山。她微微叹息,“我先进去了。” 徐易风的眼睛一直望着门口,徐小飒走进,“别看了,早知当日何必当初,易风,你要不是躺在床上,我非好好收拾你一顿,你有这么伤害人的吗?”徐小飒初中就出国了,后来遇到自己的丈夫,基本上一直生活在国外。 徐易风刚醒来,头一直昏昏沉沉的,体质还有些虚,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叔叔——”乐乐小声的喊道,手摸到他的大手。 徐易风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从乐乐到小朗,最后就停在那儿,幽深的黑眸涌过千万种情绪,胸腔里有一股子气体在全身窜动, “叔叔原来你是我和哥哥的爸爸。”乐乐轻声说道,带着愉悦。 徐易风怔忪了半晌,随即重重的点头,“我是你们的爸爸。小朗,乐乐——” 小朗那双眸子如一壶清泉般清澈见底,徐易风眼底顿时濡湿,他努力地抬手,嘴角轻轻的念着,“小朗——”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他想着那日孟夏咄咄地说过此生不会让他认孟朗,如今这样是不是说她真的放下过去了。可放下过去了又怎么样?她已经放弃他了。 孟朗皱了皱眉头,他爸好像也挺可怜的,“爸爸,你这样子太丑了。” 徐易风咂舌,不过心里还是挺美的,那两个字好像是一剂良药,他全身的痛都缓解了。 “好了,易风,你就别悲春悯月了,这宝还在不是在这儿吗?你还担心什么?”徐小飒云淡风轻的说着。 徐易风突然“咯咯”一笑,那傻样把谭颖吓了一跳,恨得痒痒的,一把掐过去,“易风,你做事时想过我和你爸没有?你要是就这么去了,我和你爸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谭颖这些话一直憋在心里,如今到底激出来。 徐易风抿抿嘴角,“妈,您别大惊小怪了,我不是好好的吗?我还晕着呢。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和我闺女儿子说会话。” 谭颖那个气,这会儿自己倒被嫌弃了,“小飒,我们走,这老白眼狼!” 谭颖气呼呼的走出来,在孟夏面前停下步子,“小夏,那死小子闲我们烦,我们这就走。我就是养了条狗,还能逗逗我,生他就是来气我的。”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舍不得,“里面就他们三,小夏麻烦你在门口多看着点。” “老太太真气了,我去哄哄,里面就交给你了。”徐小飒眼里闪着狡黠。 孟夏愕然,干干的扯扯嘴角。 “爸爸,你以后还能跑吗?”乐乐盯着他的腿很是担忧。 孟朗同样表示担忧,摸着他的石膏腿。 “等爸爸好了,就带你们去游乐园,去坐海盗船——”他赶紧保证,不能在孩子心理留下阴影,爸爸是个残疾人,他努力想着还有什么好玩,可还没有说完,孟朗双眼一转,冷冷地吐了两个字,“幼稚!” 徐易风的心霎时就破碎了,“小朗喜欢玩什么?爸爸带你去?”他开始完全狗腿的巴结了。 孟朗思索了一会儿,“等你好了再说吧。” 乐乐贴到徐易风的耳边,轻轻的说道,“哥哥喜欢搭积木,还喜欢妈妈——” 徐易风心又是一击。 孟夏轻轻推开门,没走几步,就听到里面的传来欢声笑语。 “爸爸,那个打鸟的弓你现在还有吗?”这是孟朗的声音,孟夏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轻快的语调,洋溢着童真。 徐易风自豪的声音传来,“有啊,你奶奶保存着呢。回头我让奶奶带过来给你玩。” “爸爸,你的大知了后来怎么样了?”乐乐好奇死了。 这左一声爸爸,又一声爸爸,徐易风整个人都要飘了。 “爸爸把它放了,不然啊,它的孩子找不到它会哭的。小动物和我们一样,都有自己的爸爸妈妈。” 这话倒是触及到孟夏的心里某个角落了,她没有想到过徐易风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嘴角泛起了笑意,定定的站在那儿。 “妈妈——”乐乐高兴的喊道。 孟夏看着徐易风,徐易风脸色又惊又喜,又有些不知所措。 “小夏,你来了啊。” 经历过这次车祸,他俩的心境都转变了。 “小朗在说什么呀?”她转过身子,看着儿子。 “爸爸在说他小时候好玩的事,爸爸说你被蟾蜍吓哭了,是他帮你赶走的。”小朗说的清晰。 徐易风干咳了一下,这小子真是守不住话。 “那个,小夏——”徐易风刚想喊她,可孟夏背对着她,压根听不到,他闷声说道,“小朗过来——” 小朗嘻嘻一笑,没理他。 “好了,小朗带乐乐先出去,乙乙在阿姨在门外等你们。” “好的,妈妈。” 房间里又剩下两个人,一时又陷入沉默之中。孟夏暗吸一口气,“谢谢你了。”语气平静得说完了这句她低下头。 徐易风心里有些难受,看着莹白的侧脸,他心里涌过一阵冲动,她不看自己,反正他说什么她也听不到。 徐易风喃喃地说起,“小夏,那天找你之前,浩泽给我出了一个注意——”他的声音弱弱的,脸色也不要好看,“可后来听你说了那番话,我就打消了,我不想骗你。” “谢谢你生下了小朗,他很……可爱,也很聪明,很像我。看到他,我就想起当年对你说过那番话,我自尽的心都有了。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小朗和乐乐就是我孩子。还有,小朗和你姓孟,我没什么意见,就是觉得这名字有点儿难听。” 孟夏始终垂着头。 徐易风絮絮叨叨的说道,声音中隐隐地期待,“如果可以,希望时间能把我们带回去,我一定好好珍惜你!”只是从来没有如果。 她紧握着手,震在那里,呼吸屏住,一时胸腔有些疼痛的感觉。 徐易风抿抿干涩的嘴角,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一个柔柔的声音,幽幽地说道,“你可真自恋的,小朗哪里像你了?” 徐易风整个人就僵在那儿,她能听见了? 孟夏落落地抬起头,目光与他相触,徐易风一时心虚,这不又躺在这儿一动也不动。 “你让护士进来,我要上洗手间。”他却步了,还有害臊。 孟夏突然一笑,那一笑是她许多年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的轻松自在,“刚刚有个女护士在门口,我去给你叫。” 徐易风脸一白,嘴角泛着酸意,好歹他也是她孩子的爸,“小夏,你真打算让别人看我的身吗?” 孟夏被他直白的一说,倒是一怔,随即笑笑,“看你的人还少吗?” 徐易风一噎,深幽的双眸直直地逼视着她,“从今以后,我为你守身如玉。”精神虽然不济,可话语的气势搁在那儿了。 68、 从今以后, 我为你守身如玉。 孟夏僵直着动作举着水壶, 水密密地洒下来,那句话让她的的翻腾蹈海的跳动,她震撼了, 只是震撼之余她已经没有了卷土重来的勇气。 早已埋葬的爱情,拿什么重来?她苦涩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妈妈, 水洒出来了。”孟朗赶紧才出声喊道。 孟夏反应过来的时候,露台上已经积了一层水。 “妈妈, 做事要一心一意。”孟朗一本正经地说道。 孟夏微微一, 孟朗俨然一个小大人。那天孟朗见了徐易风,晚上回来,整个人和以前都不一样, 睡前孟夏给他送牛奶, 进去时,就看到他趴在桌子上, 认真的涂鸦, 画中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投下长长的黑影,旁边牵着一个小娃娃,温馨暖人。不难想出小朗画的是谁。 小朗就只见过他两次, 没想到徐易风已经走进了他的心灵深处,小朗喊他时,孟夏听着心里的味道很奇怪, 喜悦甜蜜,还有丝丝的酸意。 “妈妈,爸爸说他不会变成瘸子的,他还要教我踢足球。”小朗耸耸肩,眼角有些漠落。这孩子因为体质不好,平日里不能剧烈运动。看着小区其他孩子玩闹,他永远只能坐在一边观看。 看来徐易风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然树立下来。孟夏就奇怪了,徐易风现在躺在那儿,半条腿打着石膏,他哪儿来的好形象。 孟夏犹豫地半天小心措词,“小朗,喜欢爸爸吗?” 孟朗继续涂色,头也不抬,“喜欢。” 这么直接啊,孟夏郁闷,“为什么?” 孟朗转过头,“爸爸小时候很帅,他会玩很多好玩的东西。爸爸说我很像他小时候,看来我也很帅的。” 孟夏干干的扯了扯嘴角,原来这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沟通,简单肤浅。 徐易风病情逐渐好转,不久转到了普通病房。席浩泽来看他,落落地打趣,“这为了追老婆,小命都不要了。易风,我只是让你装个绝病,可没让你把自己往死整!” 想当初,席浩泽追老婆回来,那会子初舞怀了孕离家出走,他左思冥想后来才想出这么一个注意,初舞的心软,到时候一听他生了病,铁定会回来的。只不过,后来他脸皮厚点,这招就没派上用场,才会贡献给徐易风的。席浩泽轻笑一声。 徐易风脸一白,“你以为我是你啊,我才没你那么不要脸。” “呦,你都把自己整成一个伤残人士了,还真是伟大。小夏这会儿该回心转意了吧?”席浩泽的双腿交叠幽幽的说道。 这话霎时又戳到徐易风的心窝子,徐易风明白了,这兄弟就是来给他捅刀子的。他闭上眼睛,适时地装死。 席浩泽笑了起来,胸口一震,“易风,我说你啊,往日里到时硬气的狠,这会儿小命差点也搭上了,老婆孩子也没个在身边的,你说你这是做什么?” 徐易风气息起伏,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以为我想啊,车子撞过来的时候,我的脑中虽然一片空白,可是脑子里的人还是她。那时候,我才明白,其实我错了,错了这么多年。” 席浩泽听着他说出这一番话,心里也是感触颇深,好在两人之间还有个儿子。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席浩泽问道。 徐易风焦躁,这都好几天了,儿子和她一个都没有来,他妈也不来了,徐小飒带话来了,谭颖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他休息了。 其实他是挺寂寞的。 “能怎么办,山不过来,我过去,就当牛皮糖呗。” 席浩泽扑哧一乐,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出车祸的前几天,c市几块土地竞标,都让孟潇得了去,我记得那是你们下半年的大项目。” 徐易风紧紧眉头,“先前徐氏投资的几个大楼盘在他回来之后,陆陆续续就被爆出了很多问题,这里面也牵扯到上层。”他叹了口气,“孟潇是恨死我了,打算和我一搏。这几天一直风平浪静,看来他是犹豫了,或者也不会再动手了。” “人感激你救了他妹妹呢。” “那车不是我安排的!”徐易风一口定定地说道。 席浩泽还真是出乎意料,“不是你?” “是乔奕琦。”徐易风闷声说道。 “你呀,真是害人不浅。” “你自己不是吗?当初苏伊还给你老婆穿过小鞋。”徐易风恨恨的说道。 席浩泽也算是领教到徐易风的歹毒了。 这时候房门轻轻的被打开,下方探出一个脑袋来,捂着嘴笑嘻嘻的,“爸爸——” 两幼稚的男人同时转过头,徐易风双眼顿时亮了起来,腰杆子直了,底气也足了。 小朗跟在乐乐后边,两个孩子一起提着个果篮。 徐易风挥挥手,“浩泽你别坐着,赶紧过去拿啊,别把我闺女儿子累到了。”说完转过头,冲着两孩子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这人啊,变脸的变得可真不是一般的快。 “小朗、乐乐,好多天没来看爸爸了。”徐易风做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那边席浩泽眉毛抖了一抖。 “爸爸,我本来是打算来看你的,但是我感冒了。”小朗瘪瘪嘴角,表示很遗憾。 “我和哥哥很想来的,但是妈妈说会把病菌传给爸爸的。” 徐易风纠结多日的心,终于圆满了,他的嘴角都笑的快合不拢了,“你妈妈呢?” “妈妈在外面。”小朗指了指门口。 “喔。”徐易风侧过身子眸光朝门口探了探。 “要不我找人过来把这墙拆了。”席浩泽表情真挚。 徐易风轻轻哼了一声,眸光一转,“小朗,乐乐,快叫叔叔。浩泽,闺女你见过的,我儿子——” “叔叔——” “真是便宜你了,下次准备大红包。”席浩泽起身,“你安心养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儿子女儿有了,老婆还没影呢。哎,我老婆煲了汤等我回去,我也不打扰你们团聚了。” 徐易风的脸一沉,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再看看两孩子,心中窒闷终于一点点散去。 小朗的环顾房间一周,最后看着徐易风,“爸爸,你的弹弓呢?” 徐易风怔住了,他让谭颖送过来的,可谭颖现在对他的事不闻不问了。 孟朗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然后叹口气,“爸爸,我太失望了。陈爸爸告诉我做人要守信用,大人应该给我们做榜样的。” 徐易风恨不得爬起来,可这腿根本动不了,“爸爸错了,儿子,我一会儿就让姑姑给你拿过来。” 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子感情就这样濒临破灭了吗? “哥哥,妈妈也是这样,她总是说带我去吃肯德基,可是已经好多次了骗我了,我都记下来。” 徐易风纠结了,他没有和孩子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这两孩子怎么这么“严谨”?还记下来。 他赶紧拿起了搁在手边的电话,让孙秘书订一套肯德基过来,再去他家把东西送过来,希望能挽救一下他的形象。 还好这一步他走对了。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徐易风看着两人吃的不亦乐乎,就不明白了,有那么好吃吗? “爸爸,你是不是要吃?”乐乐瞅着他,舔了舔自己的有爪子。 徐易风摇了摇头,“你们少吃一点,不然中午吃不下饭了。” 孟夏拿好孟朗的药就赶过来了,看到桌子上一片狼藉,再看乐乐和孟朗的胸口,她闭了闭眼,平息下胸口的气流,转头灼灼的看着徐易风,“你怎么给他们吃这些垃圾食品?” “你知不知道小朗的身体不好,饮食要控制?” “徐易风!”她重重的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徐易风全身僵在那里,脸色变了又变,一瞬敛下了神色,他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来,“是我疏忽了。” 他这么一句,孟夏只觉得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堵得慌,她叹口气。是呀,他哪里知道这些呢?他只不过和小朗相处了半天不到的时间,他怎么会知道小朗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吃这些东西。 “是我冲动了。”孟夏犹豫地说出来,看着徐易风眼角的失落,她心口一紧,然后慢慢说道,“我打算带着小朗和乐乐去维也纳定居,那边的气候环境对小朗的身体好。” 徐易风猛地撤去了笑容,脸色霎时一丝血色都没有,他渐渐的握着拳头,胸口震动,“定居?”然后他有些艰涩的说道,“要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 孟夏撇过头,声音中有些歉意,“不清楚。” “小夏——”徐易风身子明显的颤动着,他想下床,可他不能。 “你还有伤,别折腾了。” 徐易风哽声说道,“那你为什么要让小朗认我呢?给了我希望,然后利索的取回,你可知道这比杀了我还要狠。” 他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轰然倒塌了。外面的天晴空万里,明亮的光芒投进来,室内却依旧感觉沉沉的,一时间他突然有些眩晕,恍惚着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昏迷的时候,你来看我,我都感觉到,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不能死,我欠你的还没有还。” 他迷惘地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再无回旋了?”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光似是穿透过她,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孟夏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表情淡淡的,目光却是异常的坚定,“你还记得我以前的老师李珏森吗?他帮我作了推荐,我已经申请了那边的大学。”她顿了顿,“今后你有时间可以去看孩子。” 徐易风霎时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喘息难受,他慢慢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孩子身上,眼神渐渐地被沉痛都笼罩,陷入无底深渊之中。 69、 “什么时候走?”徐易风咽了咽喉咙, 努力地抑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两个星期之后。”孟夏回道。 徐易风扯了扯嘴角, 无奈又苦涩,原来她的计划里早就没有了他。她让他认儿子也不过是因为他替她挡了车。徐易风目光灼灼的看着孟朗,孟朗正捣鼓着他们那一代的玩具。 那专注的小模样看的他心痒痒的, 这就是他的儿子,一颗娇弱的种子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他错失了他的发芽,难道还要错失他的成长吗? “小朗, 来, 到爸爸这儿来——”徐易风招招手,殷切的说道。 小朗拿着弹弓走过来。 徐易风只是看着他,良久, 他歪过头看着孟夏, “能不能迟点走,等我腿好了, 我还欠小朗一个约定, 要带他去踢足球。” 孟夏一瞬的失神,只是一瞬之后,她眨眨眼睛,“很抱歉,我已经和那边约好了, 无法延期。” 徐易风嘴角的苦涩彻底的散去,他浑身都冷硬着,他这一次是彻底输了, 全盘皆输,一子不剩。 他就那么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孟夏看着那样的他,一瞬间觉得有些心疼,她紧紧的扣着手,最终还是无力的展开。 她相信自己的选择,这是最好的决定,即使有小朗在两人之间牵绊着,可他们还是隔着太多太多了。 她想过一个问题,她和徐易风到底是错过了什么?当她全心全意爱着他时,他不理不睬。当她努力遗忘他时,他却步步紧逼。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劣根性,得不到的东西他才会去珍惜,去争夺。 她相信他是喜欢自己的,可那又怎么样。过去已经回不去,她也没有勇气和他一起创造一个新的开始。 “爸爸,这个是这样的吗?”小朗把子弹包到弹弓的皮带上,只是力气太小,子弹打得不远。 徐易风握着他的手,倾身向前,“这样,眼睛瞄准前面,手用尽向后拉——” “啪”的一声,远处桌上的玻璃杯应声碎了。 “爸爸,你好厉害。”小朗眼里闪着光。 “那是,你爸像你这么小的时候能打鸟的。”徐易风云淡风轻的说道。 孟夏有一瞬的错觉,刚刚她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情况显然不是这样的,徐易风拉着小朗,子弹噼里啪啦的乱打一通,这屋子里能打的花瓶、水瓶、水杯、镜子无一幸免的,最后他又把目标定在窗户上。 “够了!”孟夏冷冷的说道,表情凝滞,她伸手拉住他,“徐易风不要这样。” 徐易风落落的垂下手,“那我能怎样?我现在又不能跑,又不能跳的,你想带我儿子去哪就去哪?我又追不到。” 孟夏好气又好笑,“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你不是还有两周就走了吗?以后隔着十万八千里了,我也不能常去看——小朗,就让小朗这几天和我多处处。我怕——”徐易风微微一顿,眸光深沉,“我怕不久他就会忘了我的样子。” 孟夏表情凝滞,涩涩地应了声,“我会送他过来的,你母亲那儿——” 徐易风接过话,“ 我会解释,他们这辈子就只能有小朗这一孙子了,还能怎么办?你要是好心平时让小朗多和他们通通电话。” 孟夏咂舌,听他这口气,好像她是霸王似的,还有难道这一切是她的错? “妈妈,我们以后不能和爸爸住一起吗?”小朗仰起小脸诧异地问道。 “嗯,妈妈要出去念书,就不能和爸爸住一起了。”孟夏的这个解释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喔,等你念完书,妈妈就会和爸爸住在一起吧?”孟朗天真的问道。 孟夏默了声。 徐易风就那么瞅着他,孟夏侧头看了她一眼。 孟朗的表情冷下来,眼圈渐渐也红了,“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离婚了?” 乐乐赶紧也蹭过来,两个孩子就这么看着她。 孟夏一时心酸,郑重表示,“爸爸和妈妈没有离婚,妈妈不会骗你们的。”他们都没有结婚哪来的离婚。“不信,你们问爸爸?” 徐易风耸耸肩,不说话。 孟夏拉拉他的手,徐易风伺机反握住,紧紧的一丝缝隙都没有,他转过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对,等妈妈念书回来,就和爸爸住一起。” 徐易风这些日子不是没有对她说过甜言蜜语,可独独这一次,她感到脸上一阵燥热,似有怦然心动感缠绕着。 “妈妈你说是不是?”徐易风嘴角浅弯着,一字一字的问着。 两孩子闪亮着双眼,期待着看着她,孟夏微微蹙着眉点点头。 “妈妈,你不能骗我。”孟朗似乎有些不相信,他觉得他的父母的可信度实在不高。 “不骗你!真的!”她的掌心微微沁着汉意,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徐易风紧缩的眉间渐渐散去,嘴角一时间染上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这事终于糊弄过去了。 她的出国各项手续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孟夏带着两个孩子去那里还要读书,原本萧乙准备陪她去的。孟夏还是拒绝,萧乙陪了她这么多年,自己的终生大事一直都没着落,她不能再拖着她了,最后还是孟之行陪同。 徐家人知道这件事,谭颖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星期,对徐易风心里那叫一个怨! 徐小飒来医院看他,正好遇到孟夏,孟夏把孩子送进去,很快又走出来,徐小飒果真还在那儿。 她上前几步,和她并排站在那儿。徐小飒闭着眼,“真的决定走了?” 孟夏弯弯嘴角,“小飒姐,这些年你为什么不回国?” 徐小飒慢慢睁开眼,阳光耀眼,她一瞬不适,微微转过头,柔柔一笑,只是那笑却平添了几分了苦涩,“小丫头倒是开窍了。” 孟夏浅笑,她也会动之以情的。徐小飒劝不动她。 徐小飒有一个竹马,只可惜青梅常情,竹马忘情,当初徐小飒为了他也是流光了泪,最后才伤心远嫁他方。 徐小飒自此有了另一个别称徐潇洒。 她呼了一口气,“可你和易风不一样,易风是爱你的,而且,还有小朗,孩子的成长缺少父亲这一角色对他不公平。” 孟夏同样转头,与她目光交视,“我会把孩子教好的,易风还是他的爸爸。”孟夏轻动一笑,“小飒姐,感情的事谁都没把握,说不定哪天徐易风就遇到他喜欢的人,我也可能在维也纳遇见我的真命天子。” “不会的。”徐小飒坚定的说道,“易风他这个人一旦爱上必然终生不变。” 孟夏震了一下。 转眼到了离去的日子。 机场里人来人往,加上这次送行的人比较多,孟夏反而没有一丝难受,就像她已经去参加大赛一般,隐隐的有些期待。 简宁的到来,孟夏微微有些诧异,他定定的站在人群之后,俊朗的身姿让人无法一开眼,他看到孟夏和众人一一惜别完,才走过去,递上一个盒子。 “是什么?”孟夏问道。 “到来那边在看。”简宁眸光左右闪动,“嗯,一路顺风。” 孟夏忽而一笑,“谢谢。” 简宁没再说什么,径直地离开。 不知道将来是哪一个幸福的女儿会遇见简宁?孟夏倒是期待了。 离别那天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孟夏带乐乐去机场洗手间时,竟然遇到了乔奕琦,这世界小的出奇。 她一进洗手间就看到她,乔奕琦带着一顶大帽子,脸遮去大半,乐乐急着要嘘嘘,蹭蹭地往前跑,乔奕琦刚好转身,乐乐一不小心就撞了上去。乐乐哎呦叫了一声,孟夏赶紧去扶她。 乔奕琦停下步子,她抬起手微微压着帽子,脸色一暗,目光有些冷厉地落在乐乐身上,“真巧!” 孟夏赶紧扶起乐乐,向前走。 “孟夏,这么急干什么?”乔奕琦紧紧的拉住她的手,“你这是要去哪?” “放手!”孟夏冷冷的说道。 乔奕琦不理不睬,“徐易风有没有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不是c大的老师了,我被c大解聘了,和你一样被c打开除,我们还真是有缘。”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手里的狠劲好不松懈,手背上的青筋都泛出来了,“那天没有撞到你,是你的幸运,但是不是每一次你都会那么幸运的。” 她阴冷冷地说完,转身离去。 孟夏定定地怔在那儿。 “妈妈,要嘘嘘——” 孟夏从洗手间出来,表情就有些不对劲。回来后萧乙也注意到了,悄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孟夏灌了一口水,脑子里蓦地就想到刚刚乔奕琦那阴森森的表情怪慎人的,“我刚在洗手间遇到乔奕琦了,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萧乙拍拍她的手,眼睛刚一转动,就看到她手臂上的抓痕,“她弄得?” 孟夏点点头,“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 *** 孟夏走的那一天,徐易风让护士给他准备一个轮椅,他就一个人坐在窗边,眉头深深地蹙着,一直抬着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那一天他在心里记下了天空划过的每一架飞机,那道绵长的白烟,一直印刻在他的脑子中,他想他还是送过她的。 他可以等,直至一辈子。 70、 三年后。 如今作为c市最大的纳税集团——中夏国际迎来了三周年庆典。这一晚, 宾客云集, 衣香鬓影。萧甲一袭剪裁合体的西装,风度翩翩地站在华奥酒店门口,一一迎接着每一位的客人。脱胎换骨之后, 他已然不是当年街边的小混混了。 徐易风坐在车里,手里头夹着的烟已经快燃烧殆尽了, 却依旧一动不动,眼睛静静的看着窗外。 孟潇没有大度的请他参加庆典, 他想他是华奥的股东, 也是有立场出席的,不然要是哪里办不好岂不是落人口实吗? 今天来了不少媒体,中夏国际这三年的发展可谓是飞速。 徐易风的出现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媒体的目光, 媒体都有一个灵敏的鼻子, 这几年c市已然是徐氏和中夏两雄争霸的局面,徐易风的出现必然让中夏的庆典增添不少趣味。 “徐总, 欢迎光临, 荣幸之至。”萧甲公式化的说道,眼里却是冷冰冰的。他向来对徐易风没有好感,这一点或许一生都不会变。 孟潇这几年倒是一点都没有变,两个人有很多共同点,事业越做越大, 却依旧单身。这不c市两位顶级钻石王老五同时现身,庆典上有头有脸的老总今晚不少带着女儿出席的。 徐易风端过一杯酒,信步向孟潇方向走去, 他向孟潇举了举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徐易风撇过头,眼睛扫着会场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你不是上个月才去的维也纳吗?”孟潇稍稍虚抿了一口,淡淡的说道。 徐易风有种被撕开面具的尴尬,“会场布置的挺好的,嗯,华奥现在的办事水平越来越好。” 孟潇也不理会他,“中夏的股份百分之三十我已经过让到孟朗的名下了。” 徐易风不干了,凭什么啊,小朗是他的儿子,将来恨死要继承他的事业的,“不行,小朗是我的继承人。” “别忘了,他姓孟他必然要继承中夏国际。”孟潇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自己不是有女儿吗?孟潇都什么时代了,你还重男轻女——”徐易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遭到孟潇一记冷冷的白眼。 这时候萧甲走过来,在孟潇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徐易风清晰的看到孟潇眼里突然迸发出的喜悦。 “徐总,您请随意。”孟潇退场,背影有着说不出的帅气。 “真帅!”旁边突然一个女孩子大赞道。 “有什么帅的,年纪一大把的。”徐易风这就纳闷了。 女孩子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亲昵地说道,“帅哥,一会儿舞会就开始了,一起吧。” 孟潇来到休息室,推开的门的霎那间,步子就僵在那儿。这三年他一直尽量不去见她,三年了。 “哥——”他们已经三年没有见了,孟潇走进,璀璨的灯光从上方直直地射下来,在她的脸色投下了柔美的光晕,孟夏弯了弯嘴角。 “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要毕业考试吗?”孟潇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暗哑。 “老哥的公司庆典,我这做妹妹的不出席,还说得过去吗?”孟夏巧笑嫣然,“这衣服不错吧?”她就像十几的姑娘一样,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 孟潇忽然心中一动,眼中涌过一阵暗潮。 “走吧——”孟夏挽起他的手臂。 两人出现的大厅时,一时间所有的人声都禁止了。众人纷纷私语孟潇身边的人是谁?外界一直对孟潇的私生活很好奇,可从来没有一丝消息。 “长得不怎么样吗?”女孩子撇嘴说道。 “比你漂亮!”徐易风冷冷地回复道。 “你吃醋了?哈哈——”女孩子拿出手机,对着徐易风一阵狂拍,徐易风脸色越来越黑,却又没有爆发出来。 “她是谁啊?你的前女友?你和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相配吗?她和那个人倒是更般配。”徐易风的人都要凌乱了,“徐小枫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孟夏回来就是为了庆典。这几年她重拾小提琴,在业界也是小有声誉。她一袭白裙,落落大方地站在舞台上,就像灵动的精灵一般,琴声悠扬。 徐易风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舞台,拼命的控制住自己冲上去的冲动。 良久,孟夏下台,台下掌声雷动。孟夏走过来,一时间孟潇周围渐渐聚满了人,大家纷纷地赞美起她来。 徐小枫拼命地拖着徐易风的手往人群蹭去,“去看看吧,那个孟老大很有味道吗!” 孟夏站在孟潇旁边,始终抿嘴笑而不语,接受着众人的赞美,这几年她学习的同时也会跟着导师去世界巡演,对于这些场面她已然习惯了。 她一直感觉到有一股灼热的光线在盯着她,一转头,嘴角还挂着笑顿时僵在那儿,徐易风的俊朗的身姿霎时投入她的眼帘,还有他手臂上吊着的女人,艳丽耀人。她的大脑一瞬的空白,片刻之后,脸上依旧挂着浅笑。 徐易风沉默着看着她的笑靥,她的嘴角大抵是涂了唇彩,看上去无比的诱人。 徐小枫手一紧,头微微地贴在徐易风的肩膀,“亲爱的,我穿着高跟鞋站了一晚上,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果不其然,孟夏的目光一顿,嘴角的笑容一闪而逝的僵硬。 徐易风面色冷冷的,抬手覆在徐小枫手上,要掀开那爪子。 “亲爱的,我们走吧。”徐小枫玩心上来,她才不管呢,她娇俏地瞅了眼孟夏,长而密的睫毛轻轻地眨动,“风,走吧。” 徐小枫还从来没有说话这样的温柔。 “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赶紧走。”徐易风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僵硬着身子,眼角的余光不意外地撇到孟夏的眼里的嘲讽。 “孟总,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您的女朋友吧?”中间有好事者问道。 孟潇淡淡一笑,瞥了一眼孟夏没有说话。孟夏呢,同样缄默。 这算是默认了?徐易风的胸口涌过一阵又一阵酸水,然后一个力道,徐小枫“哎呦”一声叫,蹭蹭地退了好几步。 “她是我老婆!”徐易风掷地有声地一句,此言一出,场面一时冷下来。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揽过孟夏的腰际。孟夏微微侧头,看到他俊秀的侧脸,鼻梁直挺挺的,她想着小朗真的越来越像他了。 徐易风抿着唇角,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孟夏定在那儿腰间传来一阵阵强势的力道,灼热着她的肌肤。 孟夏的心微微震动,老婆,这两个字太过亲密,可惜,她不是他的老婆。她牵牵嘴角,刚想说什么。 孟潇却云淡风轻地说道,“这是舍妹,各位误会了。徐总,您这个玩笑开大了,你女朋友都不高兴。”说着,一个巧劲把孟夏拉回来。 “你先回去。”孟潇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然后向萧甲递了一个眼色。 孟夏转身和萧甲向旁边走去,余角瞥见徐易风,他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她,神色有些不言而喻的悲伤。 徐易风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渐行渐远,微微的怔神。 徐小枫脸色郁郁的,“徐易风,都是你我的鞋跟断了,你让我怎么回去啊?” 徐易风没有理会她,大步跟了上去。 “你——你——徐易风我诅咒你追不到老婆!” 萧甲没有想到这时候出口处还聚集了这么多记者,看来刚刚会场的消息一经走漏了。记者一看到她,匆匆的追过来,摄像机话筒统统都对着她。 “孟小姐,您和徐先生是什么关系?” “您结婚了吗?是徐先生吗?” “听说,您是在维也纳留学,这次回来是为了婚事吗?” “传闻,中夏国际和徐氏一直不合,您是孟总的妹妹,两家企业是不是打算联姻?” ………… 闪光灯把幽暗的地下车场照的如同白天一样,孟夏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鸣,萧甲竭力地挡着记者,心里暗暗咒骂,他妈的记者怎么都跟到这里了,“各位,明天中夏的公关部会给大家解释,大家请回吧。” 显然这话效果甚微,孟夏叹口气,终于体会到记者的坚持不懈的精神了。 “小夏,你先去车上,我挡着。”萧甲一边挡着人,一边掏钥匙。孟夏伸手去拿时,后方突然涌过一个大力,她整个人被冲击地栽倒地上。 徐易风刚出电梯,听见人潮声,眉心轻蹙,脸上闪过几分焦虑,过去一看,孟夏人都倒在地上了。 “都让开!”他的话不怒而威,声音透着沉沉的摄魄。众人莫名地安静下来。 “摔倒哪了?”他扶起孟夏,孟夏嘶嘶抽气,穿着高跟鞋这么一摔,膝盖上热辣辣的疼,“没事——”她苍白着脸说道。 徐易风弯下腰,掀开长裙一看,果然,都曾了一大块皮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他的面色越来越沉,眉心都纠结起来。 “怎么了?还围在这里?难道是要把赵柯叫过来。”他冷冷的说道。 赵柯那是□□部长!他们的头头。记者终于无奈的散去。 一时沉寂下来,徐易风盯着她的唇角,眉宇间有些恼怒,他什么都没有说把她抱起来。 “我没事,萧甲我们走吧。”她整个人贴在他的怀中,隔着单薄的布料,她能感到他身上穿透出来的热度,还有淡淡的女士香水味,她抬头看着他,脑中不知怎么地就想到刚刚那个女孩子。 “孟夏,你刚刚为什么不回答?”徐易风的手一紧,眯着眼看着她,眼里是压抑的怒意。 71、 “孟夏, 你刚刚为什么不回答?”徐易风的手一紧, 眯着眼看着她,眼里是压抑的怒意。 孟夏一愣,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三年来他们第一次见面,徐易风给他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比如他依旧霸道,依旧自以为是, 她扯扯嘴角, “徐总想让我回答什么?” 徐易风脚步一顿,微微抿着嘴角,那深邃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孟潇只是你哥?” 孟夏轻笑一声, “别人的想法干我何事?” 徐易风心口一缩,一时静默下来, 他腾出一只手拉开车门, 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座位上。 “徐总,您这样我会很难办的?”萧甲一手撑着车门。 “她是我儿子的妈,我送她回去又有什么不可?”徐易风刚刚吃了孟夏一个瘪,如今萧甲又来刺激他,他发现这三年他真的和个乌龟没差别了。 人人都不待见他。 萧甲给孟潇挂了一个电话, 孟潇在那端沉默了一瞬,才低沉的嗯了一声,算是没有反对。萧甲关切地说道, “小夏,到家之后给我挂个电话。”说完,眼神幽幽地瞟了一眼徐易风,声音不阴不阳,“徐总,就麻烦您了。” 徐易风冷哼一声,“啪”的关上了车门。 庆典上笑声不断,妙音萦绕,孟潇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眸光淡淡的忧伤。徐易风也是有种,三年真的三年没去见小夏。他呼了一口气,脑子里回放着往昔的一些片段,似乎很多的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 “该死的徐易风,回头我不找你算账,我就不叫徐小枫。”徐小枫是徐易风小叔的女儿,风字辈最小的,今年刚刚20岁,从小在b市长大,家里人对她又宠又惯,她还从来没像今晚这般被人嫌弃过。 “我诅咒你车胎曝气,一辈子讨不到老婆——”她越说越伤心,声音中渐渐染上了鼻音。 孟潇听着这细细碎碎的一长串咒骂,无奈地叹口气。 “是谁?”徐小枫炸毛了,是谁在偷听姑奶奶的墙角?”她涨红了脸,一转身就看到一抹挺拔的身影立在那儿,她拎着高跟鞋,赤脚走到孟潇面前,微微仰着头,“你干吗躲在这里?” 月色盈盈,树影婆娑,一片静谧。 孟潇看着她眼角闪着晶莹的水滴,心底某处好像被什么捏了一下,他默默转身。 徐小枫一晚上都在被人嫌弃的,“喂!姓孟的!你拽什么呀!有你这么待客的吗?还堂堂中夏国际的老总,一点礼貌都没有!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徐小枫也不管了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听到没有?” “放手!”孟潇的脸冷下来,如寒冰一般。 徐小枫被他双眼透着的冷光一刺,“干嘛?会斜眼了不起?我就不放!” 孟潇扫了她一眼,蓦地冷冷的说道,“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赶出去。” 话一说完,两个强壮的保安从角落里走出来,“小姐,请——” 徐小枫整个人都僵在那儿。 保安见她傻傻地愣在那儿,二话不说,一人一边提起她。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姓孟的,你不是好东西。你敢这么对我?我爸是徐斗!”徐小枫呜呜的喊起来。 “松下她。”孟潇抚了抚额角,“你是徐家的人?” 徐小枫白了他一眼,满眼的怒气,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张请柬,“我可不是来路不明的人。姓孟的,你别仗着自己老就欺负我们徐家的人,我哥让着你,我可不怕你。” “那你想怎么办?”孟潇失笑。 “哼,你今晚上这么对我,我可记着了。你们男人真没个好东西——”徐小枫这会儿又难受起来,她想到徐斗,又想到徐易风,蓦地就想着眼前这个男人。 孟潇目光微微一变,“中夏似乎没有给徐家人发过请柬?” 徐小枫果然阴沉下脸,“徐斗小老婆的,好歹你们也是c市十佳企业,怎么会给那种女人发请柬,真是一丘之貉。” 孟潇这会算是明白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徐小姐,我让人送你回去。” 徐小枫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顿,她若无其事的转开眼,“我的鞋子坏了——” 孟潇短暂的愣了一下,从她手中拿过那只完好的。徐小枫来不及诧异,就见他狠戾地往地上敲了两下,鞋跟应声掉了。 “穿上,回去吧——你父亲会着急的——”孟潇淡淡的说道。 “他才不会呢。”徐小枫撇撇嘴,“我问你,是不是你不让我哥和你妹妹在一起的?” 孟潇从来没有料到过有这么一天,会有一个小丫头突如其他的闯进他的生命,打破他今后几十年的人生规划,而她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小丫头。 徐易风小心翼翼给她的膝盖消了毒,两人静坐在车里,一时气氛微微凝滞。 “你是不是要毕业了?” “嗯。” “小朗和乐乐还好吧?” “挺好的。” “你在那边吃的怎么样?” “还好。” 诸如以上的对话,徐易风从衣食住行各大细碎的小事一一询问了一下。 孟夏最后无奈的叹口气,“linda不是每两个星期会和你汇报的吗?”linda是孟夏找的保姆,平时帮忙照顾两个孩子。 过了一年之后,她才发现,原来linda竟然是徐易风给安排的。 徐易风心蓦地一紧,望着她,“小夏,你听我说,我只是——” “你怕我虐待你儿子?还是怕我把你儿子给弄丢了?还是你怕我给你儿子找个新爸爸?”孟夏一长溜的问话让徐易风一时哑口无言。 他皱着眉,脸上的线条绷着紧紧的,“我还怕你给我儿子找个新爸爸,洋鬼子一股子味道,又多是毛,你的品位不会那么差的?” 孟夏一声冷笑,“那可不是,我的品位向来差的很,要不以前怎么会一直有眼无珠呢?” 徐易风顿时心碎。 前五年,她孤独一人,后三年,他独善其身。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徐易风一晚上说了那么多话,一时间口干舌燥。孟夏歪着头静静地看着窗外。 到了城西孟家时,徐易风突然说道,“小夏,三年前,你走之前你说过,等你念完书,就和我住在一起?” “那是当时哄小朗的假话!”孟夏一口说道。 徐易风蓦地一笑,声音隐约透着一丝无奈的沙哑,“可我一直当真的,这三年,我隔几个月都会去维也纳看你——们,我和孟潇约定了三年之内绝不打扰你。每一次我去看小朗时都会提前告诉你,我去你们家,你没有一次在家的。我去过你们的学院,我参加过你每一场的音乐比赛,只是我这是一个观众,只是一名过客,你从来没有看到过我。” 孟夏垂下头,徐易风注视着她,她浓密的睫毛轻轻地颤动,徐易风看到了她再一次为难了,每一次她为难困惑的时候,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展开双臂,仰在椅子上,夜空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一切竟是这般美好,而他从来都没有注意过。 他听着她轻声说道,“易风,就这样吧,我们回不去了。” 他微微地笑了笑,胸口的某处又开始疼了,自从车祸之后,他总觉得身体某处失去了什么? “你怎么了?”孟夏看着他脸色越来越白,他的额角慢慢地沁着汗意。 “我心疼——”徐易风淡淡的说道,孟夏立马就抽回手。 “心疼,赶紧去医院。我可不是医生。” “医生说心病需要心药医。”徐易风嘴角牵起了一抹笑,“小夏,话不要说得那么绝。你看你这三年还没有找到另一半,我正好也单身——” “这话倒不像会是从你嘴里吐出来的。” “人都是会变的。” 是呀万事万物都在变,她已经28岁了,她曾经做过一个心理测验,她的心理年龄已经45岁了,经历的太多,她就越发的冷静。 “我先回去了。” 徐易风微微叹息,“我送你回去。” 车距离孟家也不过一百来米。 路灯光柔柔的打在地面上,两个人安静地行走在夜色里。 孟夏突然就怔住了脚步,她微微眯着眼直直地看着大门口,那是萧乙和——简宁? 73、 孟朗和乐乐丢失的消息, 如同掀起的一场龙卷风, 让孟徐两家人都焦躁了。下午,两孩子午觉过后保姆带着两个孩子在小区里散步,一眨眼的功夫, 两孩子连同保姆就消失了。 孟潇独自呆在房间里,他捂着额头, 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暗沉的肃杀。这会儿c市黑白两道都出动。 “哥, 会不会是大马帮的人?”萧甲想不到还能有谁, 孟潇早已金盆洗手了,而且当年老大已经发话,不许手下人找孟潇麻烦, 孟潇此生决不能踏足金三角一步, 否则就是死。 只是如果是大马帮干的,那么孩子只怕凶多吉少。萧甲殷红着眼, 一时间气喘不过来, 他甚至不敢想象了。那些人完全是泯灭人性的。 孟潇闭了闭眼,再张开眼时,双目中的浑浊稍稍平复,他走到保险柜,轻轻几下扭动, 从里面拿出已经尘封三年的□□。 “这事先别和他们说,先确定是不是大马帮的干的。”他纠结着眉眼,“小朗要是有事……”孟潇的话说不下去了。小朗要是有事, 不止孟夏要毁了,徐易风怕是也完了。 还有乐乐……他呼了一口气,紧紧的咬着牙,心里涌上一股血腥味。 孟夏接到消息之后,整个人不言不语的坐在那儿,任谁和他说话她都没有一个表情,既不哭也不闹,就像一个木偶一样。 徐易风轻轻的走进来,眉宇中满是暗淡,周身弥散着沉沉的伤痛,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似的。 他坐下来,床微微一震,握住孟夏的手,和冰一般冰凉,徐易风吸了一口气,声音颤颤的,“小夏,孩子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他沉沉的音质中散发着独有的冷静。 “不会有事的。” 孟夏终于动了动,她对上徐易风的眼睛,“徐易风,如果孩子没事,我们结婚吧。”那双眸子虽然是看着他,可似乎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徐易风心中一时滋味难明,或许这句话早就该由他说的,他等了三年,也抱着等半生的决心,没想到他们之间的转机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只是前提孩子没事!他知道她怕了!小朗是她的命,可也是他的。 孟夏双眼间无波无澜,声音空洞的让人心疼,“在维也纳的时候,每到你要来的日子,小朗前一天晚上总是会失眠,有时候睡着了,他在梦里都会喊着爸爸,你看,我也欠他了。没有给他一个强健的体魄,还让他从小就在没有父爱的环境里长大。”她的眼角慢慢地濡湿了泪光。 徐易风心里一紧,“不是的。”他用力地捏着她的手,“小夏,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是我的错,小夏,如果不是我一味的固执,为了所谓的骄傲,误会了你——”徐易风倾身拥住她,手抚着她的脸,孟夏靠在他的肩头,泪水滚滚而下。 “我欠你们太多太多,下辈子都还不清,就让我用这辈来还。”徐易风慢慢播下小指的戒指,神情专注地给孟夏带上,他苦涩地勾起了嘴角,“你看你才是它最适合的主人。”他吻了吻她的眼角,嘴边一片苦涩却带着隐隐的酸甜。 孟夏怔怔的盯着手指,抽噎的声音越来越大。 哭出来就好。 徐易风顺着她的背脊轻轻地拍打着,“小朗和乐乐会没事,我用生命起誓。” 孟夏双手紧紧的抱着他,十指揪着他的衬衫,“徐易风,你保证。” “我发誓,他们会没事的。小朗还和我说过想要一个弟弟,我还没有实现呢。” 萧乙听见声音推门进来看着这一幕,稍稍一愣,又轻轻的带上门,她叹口气,心里默默祈求着两孩子平安无事。 **** 城北一个废弃的印刷厂。去年一场大爆炸之后,这一片早已人烟稀至,如今杂草丛生。 乐乐和小朗的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紧紧的捆着,白嫩的皮肤已经渗出了血丝。 “哥哥,我怕。” “爸爸妈妈会找到我们的。”孟朗扫着周围的环境。 突然门外传来争执声。 “乐乐,你听——有声音——” “是爸爸妈妈来救我们了——” 乐乐欢呼的余音还回荡着在空旷的厂房里,陈旧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来,伴着厚厚的灰尘。 一声满怀恨意的嘲讽,“爸爸妈妈?”乔奕琦死死的看着两个孩子,眼里竟是狠戾,“他们找不到你的,因为马上你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孟朗瞅着她,出乎平常的冷静,“你要钱,可以找中夏国际,他们会给你的,只要你们送我们回去,我可以让他们不追究。” 乔奕琦摇摇头,扯了扯嘴角,“我不要钱。”她顿了顿,声音阴冷如寒风,“我要毁了孟夏和徐易风下半辈子。”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锋利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小丫头,还记得我吗?”乔奕琦一步一步地走到乐乐的身边,蹲下身子逼视着她。 乐乐仓皇地摇着头。她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乔奕琦嘴角扯了扯,摸了摸她的脸,“那年冬天你无端端地冲到易风面前——”一切都是源于这个孩子。 乔奕琦一直觉得是孟夏给徐易风生了孩子,徐易风才会抛弃她的,而就是这个孩子是她心中的刺。 “哥哥——”乐乐哭起来。 乔奕琦一把扯过她,褐色的眸子锐利地盯着她,“小杂种当年孟夏出车祸时,你为什么没有死掉!”乐乐看着他手中的刀抖着身体,呜呜的哭起来。 “你不要动我妹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孟朗急的一头是汗,可他再怎么说乔奕琦也不会听进去的。 乔奕琦根本没有理会他,她现在脑子里就是这个小杂种。她举着刀子蓦地就是一刀,狠狠地划过了乐乐的脸颊,“这样子出去乞讨才会有人同情你给你钱。” “啊——疼——”刺鼻的鲜血沿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的渗下来。“哥哥——爸爸妈妈,乐乐好疼——” “乐乐——”孟朗不断的踢着腿,“你放了我妹妹——” 乔奕琦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举起刀,“我额角有一块疤,你看——” 她一手恶狠狠的抬起乐乐的下巴逼着她看,“看到没有——” 乐乐一脸都是血,她疼的茫然不知所措。 “都是孟夏那个贱人。”说着她又是一刀朝着乐乐的额角划去。 孙玉冉带着一男一女走进来时,吓了一跳,忙上去拉着她,“琦琦,你疯了——” “呵呵——她成了一只小花猫了,你看——”乔奕琦拉过孙玉冉,孙玉冉只看了一眼就撇过眼,她忍不下心。 “赶紧带他们走,不然很快就会有人找过来的。”孙玉冉对那两人说道。 那两人赶紧拿出一瓶水。 “我不要喝——”孟朗叫起来。那男的“啪”给他一耳光,“小子安静点,仔细给你一顿板子。” 两孩子被灌了水渐渐安静下来。 “你们快走吧!”孙玉冉急促催促着。 “等等——”乔奕琦喊道,她嘴角一扬。 可就在这时,门口那扇铁门“砰”的一声巨响,孟潇、徐易风齐齐站在那儿。 短暂的沉默片刻,里面的人才反应过来。两人慢慢逼近,神色慑人,闪着嗜血的狠绝。 “这是什么人?”人贩子一时不知道发生什么。 孟潇上去就两记长踢,狠狠的,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踹出来了,那两人重重的晕倒在地上。 “琦琦,收手吧!”孙玉冉一脸的担忧,她已经拉不回乔奕琦了。那个善良女孩子已经消失在她的记忆里了。 “滚开,谁也不能阻止我!” 孟夏一直在外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她冲进来的时候,看着里面的狼藉,整个人虚晃的都要倒了下去。乐乐一袭白裙上沾满了鲜血,和只小猫一般在倒在地上,她的心像被人给摘了一般。 “乔奕琦——”徐易风一声嘶喊,双眼里闪着嗜血的愤怒,他大步冲过去。 乔奕琦根本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找过来,她手里拿着刀,蓦地就一把扯过孟朗,刀抵在孩子的脖子动脉处,“你别过来,不然我就割下去。” 徐易风扫过两个孩子,估计被下了药,都睡了过去,他满腔的怒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放下刀。” 那边孟潇和萧甲已经把乐乐抱过来了。 孟夏冲过来,“琦琦,我求求你,放下孩子——” 乔奕琦神情抽的一紧,眼睛殷红的盯着孟夏,“孟夏,凭什么你就能就得倒一切?凭什么?我的一切都是被你给毁了?”她转过眼看着徐易风,“易风我也爱你?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她说着泪水慢慢流下来,是那样的绝望。 孟夏看着她手中的刀已经划到小朗的肌肤了,她惨白着脸,手颤抖着向前伸着却什么都抓不到。她紧张的看着小朗,孩子安安静静的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是敢动他,我会一百倍的讨回来。”徐易风抓着孟夏的手,孟夏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了。她和徐易风双手紧紧地握着,掌心一片濡湿,不知是谁的。她知道徐易风内心的惶恐,无能为力的恐慌,他不能让孩子出一点事。 乔奕琦眯着眼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嗤嗤地笑起来,她的情绪已然癫狂了。 “孟夏,你要这个孩子,那么拿你自己换?”她一字一句阴冷的说道。“你上去!”乔奕琦目光瞥了一下前面6米高的露台,她眯着眼,6米但愿够高。 “跳下来,我就不会动他。不然……”她的手蓦地一动,眼神阴狠。 “不要,我上去——”孟夏怕了,小朗睡的那么乖。 “我跳!”徐易风沉沉的说道,胸膛一阵剧烈的起伏。 “我只要她跳。徐易风,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再救的了她?哈哈——” 伴着她猖狂的笑声,突然她闷哼一声,瞳孔不断的放大,手中的刀瞬间滑落。她的右肩渐渐的染上了一片血色。 徐易风这时候蓦地就是给她一脚,把她踹到一边。 孟夏猛地冲过来,紧紧地把小朗搂在怀里,“小朗,小朗,妈妈在这里——” 孟潇叹了口气,“小朗没事。”他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大概被喂了安眠药。” 徐易风终于呼了一口气,他蹲下身子,从孟夏怀里接过小朗,“先去医院。” 孟潇默声说道,“你们先送孩子去医院,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先前怕刺激乔奕琦,警察一直保持警惕留在外面,不敢轻取妄动,c市两大人物如此近紧张,他们心里莫明的担心,尤其中夏的孟潇,警戒的人大都都知道他的故事,那也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传奇。 警察将乔奕琦送去医院,曹局长走过来,神色沉重。这是市长千金啊!乔奕琦的伤只是皮外伤,孟潇没有打算让她死,那样太便宜她了。这次不管她是真的精神失常还是假的,他都会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让她终生难忘。而乔家孟潇自然不会放过,他不会容忍别人对孟夏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如果那次不是因为孟夏说了一句:算了,就当为孩子祈福。他绝不会放手的。 孟潇双目里竟是阴霾,“曹局,这件事让乔市长亲自处理。” “好——好——一切秉公处理。”曹局长振振的说道。 落日辉辉,天边一大片红云滚滚的飘动着,孟潇靠在车身上,余晖笼罩着他,踱上了一层光彩,颀长的身姿看上去那么的苍茫与落寞。 许久,他举起手,目光落在手面,他的手上染着已经干涸的血液,心脏某处像被人割了一般疼痛。他紧握着拳头,刚刚抱着乐乐的那一刹那,那软软的一小团,奄奄一息地沉睡在他怀里,脸上满是血迹,让人看得触目惊心。这么多年来,他作为孩子的父亲却是第一次抱着她。愧疚、后悔绞的他慢慢地弯下了背脊,抬手一拳狠狠地砸在车身上,那是他的女儿! 那一天最后留下来做现场采集的工作人员,他们不解,孟潇为什么迟迟没有离去? 74、 孟夏看着熟睡中的乐乐, 时不时的抽泣几声, 她整颗心都被揪住了。孩子的脸上足足被划了5刀,尤其是额角的那两刀,医生说也许以后会留下疤。泪水顺着她的两颊止不住的滑下来。她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乔奕琦怎么能下的了如此的狠心呢?她没有心吗?孟夏想不明白!就算再怎么狠她,可孩子是无辜的。 徐易风坐在她一旁, 目光沉沉。两个孩子平安脱险他们悬着的心是放下来了,可是孩子的心底的阴影怕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了。乔奕琦一直以为乐乐是他和孟夏的孩子, 所以把气一股脑的全都撒在乐乐身上。他捏着乐乐的小手, 愧疚填满了他五脏六腑,孩子不安的抽搐着。大概是麻醉散去了,乐乐的嘴角不断的溢出“疼”字。徐易风下巴绷得紧紧的, 恨不得他替着孩子去疼。 “爸爸——”小朗一声惊叫, 睁开眼睛,满眼的惶恐。 徐易风赶紧抱过他, 安抚着, “儿子,没事了。” 小朗缩在徐易风的怀里,一时间不言不语。 “小朗——”孟夏哑声叫着他。 小朗瞅着她,抽抽鼻子,眼圈渐渐红了, “他们要把我和乐乐卖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小朗哭了起来。 徐易风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还真怕这孩子什么都不说,这会说出来就好。他舒了一口气, “不论小朗和乐乐去哪里了,爸爸妈妈一定会找到你们的。所以小朗不用担心。爸爸和妈妈会守着你们长大,一辈子。” 小朗点点头,手紧紧的揪着徐易风的衣服,一时之间他还是缺少安全感。 “妈妈,你不要哭了。”小朗伸手擦着孟夏的泪水,“你看坏人打我都没哭。” 这一说,徐易风和孟夏的心又是一阵钝痛。徐易风的眸光一冷,眉头一闪而逝的戾气。 “那个女人用刀在乐乐脸色划,爸爸,你说过我是男子汉,要保护妈妈和乐乐,可是我却没有保护好乐乐,乐乐留了好多血流,她很疼——”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徐易风勉强弯弯嘴角,手摸着小朗手上的红痕,“小朗很勇敢,只是你还没有长大。现在该是爸爸来保护你和妈妈,还有乐乐。这次是爸爸的错,让你和乐乐受到伤害,爸爸向你们道歉,爸爸保证今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他说的郑重,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责。 “疼——阿姨不要——不要——”乐乐突然挥着手尖叫着。 “乐乐,乖,没事了,妈妈在这里。” “疼——妈妈——好疼——”乐乐呜呜的哭起来。 孟夏痛的呼吸难受,孩子的脸上包着一块块的纱布,因为疼,她的手不停地想要去挠,孟夏抓着她的手,“乐乐,睁开眼睛,我是妈妈——没事了——” “乐乐,爸爸妈妈把我们救出来了,我们没事了。”小朗在一旁说着。 乐乐依旧哭泣,好久好久,她终于睁开眼睛,原本那双天真澄净的眸子,如今布满了惶恐与不安。她小声的喊了一声,“妈妈——” “妈妈在,妈妈在。” 病房外,淡淡的烟雾在空中飘浮,孟潇立在门口,他的周围已经落了数不清的烟头,护士来说了好几通,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萧乙提着保温桶,腿已经站的麻木了。 “孟大哥,乐乐醒过来,进去看看吧。”她看着孟潇眼角的伤疼,这个男人对乐乐并不是表面上的冷漠,到底是他的孩子,他怎么会舍得呢? 孟潇微微皱了皱眉,“公安局那边还有些事,我先过去处理一下。” 萧乙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默默的叹口气,他还是不懂。踏出一步真的那么困难吗? 这件案子碍于徐孟两家的力量,没有被媒体爆出来。徐家人对于这件事很愤怒,尤其是谭颖,在知道小朗被绑架之后,她当场就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两个孩子被解救出来。她是放下心了,可是那股子的怒气让徐战都怕了。 “上次乔奕琦开车撞人,我就说要依法处理,你们没有人听我的。那是蓄意杀人!好了,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让两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乐乐那孩子的脸——”谭颖一时间哽咽难言。 “这次一定依法处理,绝不姑息。”徐战振振的说道。 谭颖无奈地叹口气,“真是上辈子造的孽!” 乔父和乔母来探望时,徐易风一口拒绝了,“伯父伯母,当初我和你们的女儿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勉强不过来。我一直觉得她是一个好女孩,分手时,我心里对她确实有愧,所以我给了你们家的公司一笔股份。以至于在上次,她蓄意撞小夏时,小夏心软没有追究她。你们该庆幸,我和孟潇没有深究,别以为是你们伪造的那份医学报告。” 乔父和乔母的脸一阵惨白。 “这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我徐易风绝对会追究到底。我的孩子我都舍不得责备一声,如今却遭到这场遭遇。乔市长,您的女儿既然精神有问题,那就该送她去她该去的地方。这是她该受的。”徐易风双目阴狠一字一句的说完。 乔母整个人都软在乔父的肩上,泣不成声。 乔奕琦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在那里她将为她犯下的错承受着她该有的惩罚。孙玉冉被判入狱8年,还有那两个人贩子被判18年有期徒刑,公安局的人从他们身上挖到了不少消息,算是一个意外收获。 乔奕琦被送到精神病院的那天,孟夏去看了她。孟夏还记着两个人小时候一起学画的情景,只是一切都恍如隔世。人心是最善良也是可怕的东西。 乔奕琦双眼暗淡无光,看到孟夏时,她的眼里一闪而逝的冷光。 “看到我如今这个下场你是不是很得意?”她嗤笑。 孟夏静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你好不好,和我从来没有一丝关系。你如今这个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咎由自取?”乔奕琦喃喃地重复着,眼里带着恨意,“如果你不回来,就不会这样了。孟夏你觉得徐易风真的爱你吗?或者你——还能爱他?” 孟夏呼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是我孩子的爸爸。” 乔奕琦突然咯咯地笑道,笑的连泪水都溢了出来,“你们也真可怜。”她顿了顿,“只可惜了你们的孩子,原本不受欢迎的孩子如今倒成了你们的催化剂了。那丫头如今变成了一只小花猫了——不知道你们在看到她的脸时会有什么感受?” 提到乐乐,她的就是一阵刺痛,她的眼神慢慢的冷下来,忽而说道,“她不是我和徐易风的女儿,我生的是男孩。” 乔奕琦蓦地睁大了眼睛,“不可能,你骗我。那个男孩是你哥的孩子。” “我也是三年前才知道的。”她淡淡的说道。 “你骗我,你给你自己找的借口——”乔奕琦整个人颓然的坐在那儿,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以为她报复了所有人,结果什么都是错了。 孟夏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出去。盲目的爱情,害了太多的人。 乐乐脸上的伤渐渐康复,刀上很深,伤痕清晰,即使她现在还小,也难以自我修复好,尤其是右眉上方的那一刀,足足留了两厘米的疤痕。他们打算让她做美容手术。孟夏又给她减了齐刘海,这孩子倒是比以前更加的安静了。 乐乐在医院的第三天,孟潇终于来看她了。在这场绑架中,所有人的心境似乎都有些改变。 孟夏带来了一个大布娃娃,这些年来,他已经很少会笑了。而这一次他却努力地再改变。当然,这个变化在别人看来也许很难接受。 比如,孟朗眼里竟是不可思议,“舅舅,你被什么东西东西附身了吗,你怎么笑了?”在他印象里,孟潇就是一个黑社会老大,不苟言笑。 病房里的人听着孟朗的话,都笑了起来。 “淘气。”孟夏说了他一句。 孟朗把娃娃塞到乐乐怀里,“你看舅舅对你多好,他都没有送我礼物,这不是你前几天嚷着要的娃娃吗?” 乐乐抱着娃娃,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孟潇,“谢谢舅舅。” 孟潇看着她,蓦地扯了扯嘴角,乐乐怔怔的看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孟朗突然说道,“瞧,舅舅的笑又把乐乐给吓了。” *** 从出事之后,徐易风难得的和孟夏有了二人空间。孟夏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徐易风倚在一旁。 又到一年栀子花开,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清香。 自从两孩子出院之后,徐易风更加的寝食难安了,他记着孟夏之前的说的话,可孟夏这些日子却是一丝反应都没有。 他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孟夏轻轻的晃动着秋千,嘴角不由得牵起来一个弧度。 “小夏,你记得你对我说过话吗?”徐易风飘忽着眼说道。 “我对你说过话太多了,我怎么会记得。”秋千荡起的弧度越来越高。 “你之前的话还作数不?”他的手抚弄着着她的发丝。 孟夏看着前方,默声不语。 徐易风立在她身后,在秋千下来时,伸手推一下,来来回回数十下,他突然大力按住秋千,转身走到她前方,左膝跪地,抬头,定定地看着她,眸底深邃,“孟夏,嫁给我吧?” 时间仿佛静止了,孟夏直直的看着他,眸光盈盈闪动着,半晌忽而一笑,“好啊,你去给我摘朵栀子花。” 很久很久之前,她就想拿着他亲手摘的栀子花。孟夏弯着笑,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徐易风的双眼顺时从冷静到狂喜,心中的柔情千回百转。 那一晚,徐易风回徐家吃饭,饭桌上,他说,“我要和小夏结婚了。” 徐战的手的筷子刚刚伸向那一盘茭白,筷子的方向转了又转,“要结婚了啊,好事好事。” 谭颖瞪了一眼徐战,“少吃肥肉多吃菜!”徐总悻悻的收回筷子。 徐易风瞅了瞅谭颖一眼,又倾身喊道,“妈,小夏答应我的求婚了。” 谭颖淡淡的咽下口中的菜,又擦擦嘴,“喔。结吧,回头问问小夏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徐易风放下筷子,“妈,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谭颖抽了他一眼,眼神特藐视,“恭喜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好好生活。” 他默了默地扬了扬嘴角,果然他们老徐家都是冷血的,这是一贯的传统。 其实不然,晚上谭颖在房间就躁动了。“老徐,这戒指是老太太当初给的,长门长媳保管的,明天我给小夏送去。对了,这对龙凤镯子,你看款式怎么样,早几年买的,还有这个……” 徐战早已困得不行,他眯着眼,迷迷糊糊的应着。 儿子,终于要结婚了。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兜兜转转原来还是那个人。 75、 徐易风放下筷子, “妈, 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谭颖抽了他一眼,眼神特藐视,“恭喜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好好生活。” 他默了默地扬了扬嘴角,果然他们老徐家都是冷血的, 这是一贯的传统。 其实不然,晚上谭颖在房间就躁动了。“老徐, 这戒指是老太太当初给的, 长门长媳保管的,明天我给小夏送去。对了,这对龙凤镯子, 你看款式怎么样, 早几年买的,还有这个……” 徐战早已困得不行, 他眯着眼, 迷迷糊糊的应着。 儿子,终于要结婚了。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兜兜转转原来还是那个人。 ***** 孟夏讲完两个故事,两个小家伙终于睡着了,一脸的甜蜜。她微微调暗了灯光, 低垂着脸角,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孩子的睡颜,从医院回来之后, 她习惯性的和两个孩子一起睡,其实不光两个孩子不安,她亦是。乐乐脸上的疤已经结痂了,孟潇和徐家不予余力寻了很多药方,都在等着孩子恢复的情况。她来回摸着乐乐的脸颊,眼神恍惚,乐乐所承受的一切其实都是小朗受的,她心里叹口气,忍不住又伤心起来。 一切就像一个圈,环环相扣,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难免的她又想到了那些人。乔奕琦在那里,对于她就像在烈狱一般,不疯都要被逼疯了。而她的任性也给乔家带来了灭顶的灾难,乔父落马,当年他利用孟之行的案子一路青云直上,原本还有两年他就可以退下来颐享天年,却没有想到会在此载了一个大跟头,惹了一身的骂名,同时等待着他还有一场牢狱之灾。 坐了半晌,孟夏有些口渴,下楼去厨房倒水。到了楼下,她摸索着打开开关,壁灯散发出温馨的橙光。沙发上,孟潇闭着眼倚在那儿,他的眉心蹙的一道深痕,孟夏走进,鼻尖充斥着浓烈酒味。 她去厨房兑了一杯蜂蜜水,“哥,医生不是早说过了吗?你的身体不能过度饮酒了。”孟夏叹息口气。她也后来才听萧甲无意间说的,孟潇当年在金三角做事太狠,难免的厮杀,他中过枪伤,子弹离心脏只有一寸的距离。虽然后来大难不死,却也是留下了病根。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都睡了?”孟潇接过水喝了大半杯,问道。 “嗯。”孟夏轻轻地应了一声,眸光一直在他身上闪烁,心里有些话欲言又止。 孟潇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就说吧?” 孟夏抿抿嘴角,“哥,乐乐是你的女儿。” 孟潇指尖一顿。 “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哥哥,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很在意乐乐,难道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认她了吗?” 夜色寂静,沉默了半晌,孟潇呼了一口气,“小夏,你觉得让乐乐知道她的身世对她好吗?” 孟夏一愣。孟潇眯着眼继续说道,“她的亲身母亲给她的姑姑下药,给他父亲下药。” 孟夏咬着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现在这样不好吗?徐易风疼她,徐家人也接受她,她有一个属于她的完整的家。” “可你呢?” “我是她的舅舅。”孟潇的眼睛殷红,语气萧瑟又坚定。“颜兮忧已经胃癌晚期了。”他的声音没有过多的情绪,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孟夏蓦地睁大了眼,着实吃了一惊,胃癌晚期,颜兮忧今年不过才29岁。她恨过颜兮忧,恨之入骨,如果不是她,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可如今这些恨意没有了任何意义。她只是一个为情疯狂的可怜人。 她的头一阵一阵地抽痛,胸口窒闷,慌乱地站起身,“我再去烧些水。” 孟夏刚把水壶接满,就听到楼上传来的尖叫声。她心里一抽,手里的壶啪的落了下来,当她从厨房跑出来,有一个身影却比她更快,更急迫。她的脚步一时怔住,回到房间,乐乐还在轻声的抽噎着,他抱着乐乐,小心翼翼的拍着孩子的背,一遍一遍耐心的哄着。他的脸上是孟夏从来没有见过的,疼惜、酸楚,孟夏看着他来不及扣好衣扣默默的转过脸去。 第二日徐易风带着孟夏去店里挑礼服,孟夏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昨夜她基本上一夜未睡,想着这几年的事,真的像一场梦一样。 店员捧着几套白纱站在她面前让她选,她怔怔的看着,却是一动不动。 徐易风换好礼服,走过来,“怎么了?”他朝孟夏一笑,眼里竟是宠溺,“还是不喜欢?” 孟夏收回思绪,看着眼前的他,黑色的礼服穿在他身上真的帅气极了,她少女时期的王子走出来了,孟夏痴痴地看着他,缄默了一瞬,扯了扯笑,“易风,我不想举办婚礼了。” 徐易风嘴角的笑霎时僵在那儿,他立马问出了自己的想法,“你不想和我结婚了?”脸色也随之一点一点地沉下来,朝店员挥了挥手。 这会儿里面就剩下了两人,室内一时恢复了静谧。 早上接她过来时,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那会儿他以为她是没睡好。 “怎么突然不想办婚礼了?”他轻蹙着眉头,话语失落落的。 孟夏咽了咽喉咙,“婚礼只是一个形式,经历了那么多,我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能好好的生活下去,才是最真实的。” 徐易风拉过她的手,轻拍了几下,他抿抿嘴角,苦涩又无奈,“爸妈又要说了。好了,你不想举办就不举办,等将来咱们老了,补办也行,让咱孙子给我们当花童。” 孟夏扑哧一笑,脸上的暗沉淡去,“你想的可真远。”不过能走到那一天确实很一件幸福的事。 “一点也不远,那是一辈子的事。”徐易风倾身吻住她的额角,温声说道。 婚礼突然取消,谭颖有些不乐意了,当然气都撒在徐易风身上。她对孟夏抱着一份歉意,如今是把孟夏当做自己的亲女儿一般的疼。 孟夏当初车祸早产,身体留下了病根,这三年,谭颖一直给她寄中药,调养了几年,体质确实好了很多,也许是心宽体胖的原因。 结婚不办婚礼可以,要是连证都没有,徐易风大抵真的要暴躁的跳江了。软磨硬泡,两人在七夕那天去民政局领证了。当工作人员把红本本递到两人手里,徐易风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意,“徐太太,恭喜了。” 孟夏拿着结婚证有片刻的走神,半晌舒了一口气,望着他的双眼,眸光浅浅,“同喜,徐先生。” 两人相视一笑,眸光里竟是柔情。 晚上,两个人回到新房。说起这新房,孟夏有些好笑,徐易风到底有多幼稚。新房就买在孟家后一栋。 孟夏问他什么买的,徐易风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三年前就买下来。 “你当时不是铁了心和我桥归桥路归路,孟潇和你爸见我就和见了日本鬼子一样,那眼里的恨都快变成刀了。我当时想着和你住的近点,到时候早晚都能见到。” 日久生情吗?孟夏好笑。 徐易风突然从桌上拿了一张a4纸郑重地放到孟夏手中,纸张已经塑了模。 孟夏有些不解,拿起来一看,没几行心里乐的不行。 “好丈夫守则”,从第一条看到最后一条,她的笑意早就憋不住了,捂着抽筋的肚子,实在想不出来徐易风写这张纸的表情。 徐易风脸色微红,一把抱住她躺在床上,啃咬着她的脖子,孟夏被他的气息挠的痒痒的,“小夏,我可是一片赤子之心。” 孟夏举着手看着下面他的苍劲有力的签名,笑意更浓了,“看来你也百度了不少,综合了二十条精华,徐先生辛苦了。” “徐太太,请您监督。”徐易风手蓦地钻进她的衣衫里,辗转揉捏,气息喘喘,“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都干旱了好几年了,一时间狼吞虎咽起来。 “小朗乐乐—”孟夏在情迷意乱之际还脑子里依旧不忘两孩子。 “小夏,你这里什么时候都是我——”徐易风冰冷的唇慢慢吻着她,又痒又麻,“你给他们太多了,我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他有些委屈。 孟夏猛地一缩,蓦地手一个大力揪着他的腰间的肉。 徐易风嘶嘶抽气,“老婆,手下留情。” …… 一场酣畅淋漓之后,徐易风抱着她躺在床上,手在身上来来回回的抚弄着,尤其是她小腹上,他贴着她的耳边呢喃着,“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错过小朗的出身,是他一生的遗憾。他想弥补,之于她,之于自己。一切从来再来。 孟夏打了一个哈欠,“我没问题——”几年的调养,前几天谭颖带她去医院检查的时候,那大夫的意思她的身体现在要孩子没有问题了。 有些事,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小朗是意外得来的礼物,他们想要一个孩子鉴证他们的爱。 清晨,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拍门声,“爸爸妈妈,太阳晒屁股了——” 孟夏动了一下身子,浑身就像被车碾过一般,眼睛肿的又干又涩。 “保姆会带他们下去的。”徐易风紧紧地抱着她。孟夏晃悠悠地睁开眼,朦胧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她看着他的脸越来越清晰,心里一片温暖。 他看着她,嘴角带着浅笑,眸光清亮,一点刚睡醒的迹象都没有。 “你看了多久了?”孟夏揉揉眼角哑声说道。 徐易风满脸的温柔,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温厚的大手与她五指交握,“不久,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76、 孟朗和乐乐已经8岁了, 上了小学二年级, 两个字孩子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聪明伶俐。 这不今天徐易风作为代表给两孩子开家长会,班主任老师在全班面前大力地赞扬了他儿子和闺女, 徐易风作为父亲,那种骄傲霎时盈满了整颗心。这还是他第一次作为家长出席孩子的家长会, 心里哪个自豪啊。谭颖和徐战积极想来出席,他作为父亲诚然不会同意的。 “孟朗爸爸, 请问您有什么好的教育方法吗?”家长交流环节一开始, 不少家长开始向徐易风请教了。 “真是羡慕你,有这么一对龙凤胎,成绩这么好。” 徐易风抿着嘴, 嘴角挂着浅笑, “是我太太教得好。” 突然有人说道,“徐太太不就是那个小提琴手吗, 孟夏。” “呀, 原来是她呀。” “徐先生好福气,难怪这龙凤胎这么优秀了。”这话说的,徐易风听着怎么就觉得有些别捏呢。 没几日,孟朗放学回来,问了一个问题, “爸爸,入赘什么意思?” 徐易风抬眼看了他一眼,想了想, “就是爸爸嫁给了妈妈,女主人是老大。” 孟朗咕噜咕噜地喝完一杯果汁,“喔,这样啊。原来我们家老大是妈妈。” 徐易风瞪了他一眼,“我们家是男主外,女主内。” 孟朗不懂,“爸爸,我们班同学说我跟妈妈姓,爸爸是入赘的。” “胡说!”徐易风脸都绿了,“小夏,你听听这谁造的谣?” 孟夏看着孟朗把碗里的胡萝卜丁都给提了出来,她不动声色地拨了一份给他,孟朗的脸色立马沉下来,“妈,能不能不要让我吃这个。” “乖,吃这个对眼睛好。” “可爸爸怎么从来都不吃。” 孟夏抬眼看了看徐易风,徐易风的筷子僵了三秒,然后蹙眉夹了几粒。两父子俩你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闭眼,大口的咽下了胡萝卜。 孟朗哀叹一声,他爸果真是入赘的。 乐乐一直闷声吃饭,徐易风给她夹了几块瘦肉,“乐乐,太瘦了,要多吃肉。” 乐乐抬起头,眸光不似往日清亮,这一年来,孟朗倒是随了他的名字越来越开朗了,可乐乐这孩子双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谢谢爸爸。” 孟夏和徐易风对视一眼,这孩子如今安静乖巧的让每一个人都心疼。 晚上,徐易风拥着她,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伴着时钟走动的滴答声,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大抵都是徐易风在拉着她说。 “你说你哥心里是怎么想的?小枫那丫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上孟潇了。” 孟夏略略动了动身子,不置可否。徐易风见她不说话,手脚又缠上来。 “小枫这才20岁,你哥都30多了。真不知道现在这些小姑娘什么审美光。”徐易风说着还动动她。 孟夏困得不行,她反腿一踢,徐易风闷哼一声。 她声音冷冷的,“我记得你比他还大了一个月呢,你们公司不是有很多小女生迷着你吗?” 徐易风顿时清醒了,他“咯咯”一笑,“我的眼里只有你。” 孟夏可不管了,徐易风对孟潇一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她悻悻一笑,“他不光是我哥,你现在还得叫他一声大舅哥呢。” “那是!我是为大舅哥好,总不能看着他一辈子孤家寡人吧?”徐易风义正言辞。 孟夏哪里猜不到他的心思,“你有本事你和他去说。” 一句话,徐易风默声了,被子一拉,嘴里咕噜道,“时间不早了,睡觉。”孟潇那张千年寒冰脸,他可不乐意去看。 *** 孟夏应邀去c大音乐学院做一个报告,徐易风一直坐在场下看着她。他们结婚了,儿子都8岁了,谁能想象的到。 徐易风看着她在台上温温婉婉地回答着学生的问题,岁月改变了太多的东西,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跟在他后面的小丫头了。 他眯起眼,突然想到孟夏那年强吻他的场景,那晚上,他回去竟然做了一个梦,还是有颜色的。 报告做完之后,场上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徐易风刚准备站起来,却发现一个俊朗挺拔的男人手捧一束鲜花朝着孟夏走过去。 孟夏原本还平静的脸瞬间就充满了笑意。 男人把花递给她,然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某人在后面看的眼睛都直了,脸色沉的如猪肝色,捧着自己的花落寞的离去。 晚上,孟夏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冷冷清清的。路过大厅的时候,她眼前一亮,花瓶里花什么时候换成了百合花。 她到书房一看,两个孩子难得安安静静的在写作业,“妈妈,你可回来了。我要抗议爸爸对我们实行家庭冷暴力,严重伤害了我们的心灵。” 孟朗把徐易风回来之后的表现详细的描述了一遍,最后强烈要求孟夏严厉批评徐易风。 孟夏看着刚刚在客厅茶几上的宣传单,她的嘴角慢慢的上扬,原来某人去听她的报告了。 她回到卧室,徐易风穿着睡袍闷闷的坐在露台上,她轻声的走过去,手放在他肩上。 “吃醋了?”她把宣传单递给他。“你去了怎么也不叫我?” 徐易风猛地一把把她拦在怀里,嘴角蓦地覆上去,孟夏心里突然一阵欣喜。半晌,她气喘吁吁依偎在他怀里,眼里竟是水波,柔情似水。 “以后不能接受其他男性的拥抱。”徐易风定定的说道。 孟夏咧着嘴笑意盈盈。 “我当时真想冲上去,把他的爪子剁了。”徐易风愤愤的说道。 “徐先生,您的大度呢?” “屁,老婆都给人占便宜了,还大度扯淡。” “好了,好了,徐先生。”她突然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低喃。 徐易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睛里瞬间被喜悦填满,“真的?”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该放哪里了。 孟夏拉过他的手放在小腹上,“已经一个月了。”她听着他快速跳动的心脏突然间觉得心里满满的。 *** 孟夏的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徐家那边的欣喜自然不用说的,任谁见了谭颖就知道徐家又有喜事了。谭颖第二天就带着孟夏去检查了一番,医生的话让所有人都吃下了定心丸。 谭颖怕徐易风毛躁就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 乐乐知道妈妈有小宝宝之后,难得的脸上有了笑意,她总喜欢摸着孟夏的肚子,贴着肚子和小宝宝说话。 怀孕20周的时候,孟夏去医院检查时得知这次怀的是龙凤胎。徐易风一下子呆了,“医生,有没有搞错?”他一脸的茫然。 孟夏哑然失笑。 医生是谭颖的老同学,她笑了,把彩照递给孟夏,“这准爸爸太激动了。” 这下子徐易风得瑟的不行。圈人好友哪有不知的,说道他,都竖起了大拇指。徐少,厉害,结婚一年,都是四个孩子的爸了。 徐易风现在都是朝九晚五,每天都要拿着皮尺给孟夏量肚子。两孩子在三个月的时候,徐易风就开始给孩子取名了——徐墨黎,徐墨琪。 孟夏怀孟朗那会儿,从没有机会给孩子买小衣服。这一次倒是异常的珍惜这个机会。其实徐家和孟潇替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可她还是想亲手给孩子去置办,这样或许才能弥补她曾经的遗憾。 那日她和萧乙在商场的黄金饰品处,她正在挑金锁片,没想到遇到了穆夫人。穆夫人脸色一时有些僵硬,还是落落的坐下来。 “徐太,这款式最新,您看看。”店员送来一块精致的金锁片,孟夏一看就喜欢。 “就拿这个款式的,要两件。” 店员自然理会到其中的意思,“徐太,好福气,两个宝宝。” 孟夏的肚子那会5个月了,她穿着宽大的孕妇装,她一脸的幸福,“谢谢。” 穆夫人瞥了一眼,眼里闪过一阵落寞,最后什么东西也没有挑就离开了。谭颖正巧来接她,从对面迎过来,两个人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 形同陌路不过如此。孟夏和萧乙相识一笑。 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孟夏的肚子越来越大,徐易风看着都有些担心,尤其是孟夏的小腿和脚肿的和馒头一样。 徐易风心疼的不说,想着孟夏已经怀着小朗那会还要四处打工,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的给揪住了,他恨,可恨谁呢? 现在徐易风对孟夏那是更加的好,从孟夏怀孕他就一个晚上没睡好的,孟夏只有一有动静,他就立马就醒了。孟夏看着他双眼下的青色有些担忧,这还没生呢?徐易风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啊? 谭颖倒是说了,只有经历过老婆怀孕的过程,你才会知道老婆的辛苦,以后啊才会懂得去疼老婆。 9个月后,孟夏剖腹产下一对龙凤胎,徐易风抱着孩子的那一刻,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想着小朗刚生下来那会儿还没有这么大吧。 孟夏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徐易风胡子拉渣的看着她,她浅浅的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孩子怎么样?” 徐易风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小夏。”谢谢你,原谅了我,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可爱的孩子。 孟夏一怔,她眯着眼,这一刻确实有些幸福的感伤,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她和他之间终于放下了过去。 77、 “孟无忧, 你的英语书忘带了。”我转过头, 就看到后桌的男生手里拿着我的书,犹犹豫豫地走过来。 我木然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会儿他的双颊渐渐泛起了红晕, 我伸手接过,轻声说道, “谢谢。” 其实我的作业已经做好,可到底不忍心拒绝同学的好意。 “孟无忧, 快点, 我等你半天了。”这时候一个清朗的男声从前方传来,我的心头莫名的一颤,一瞬间有些傻傻的定在那儿。 “你哥来了, 我回去了, 明天见。”男同学慌乱的离去。 “怎么这么慢?”我低着头,听着他略显不耐烦的声音, 突然间觉得喉咙有什么堵住了。 “走了。”他一把拿过我的书包。 我看着他迈着步子向前走, 怔忪了一刻立马跟上去,“哥——”有多久我没有这么和他说话了,我咬了咬唇,“以后你不用再来等我了,我打算住校。” “孟无忧!你又发什么疯!”孟朗脸色顿时僵下来, 他很少叫我的大名,除非是他生气的时候,我连忙别过脸, 其实在心里我还是隐隐怕他的。 “我没有,我只是想体验一下住校的生活,两年后我也要上大学了,我想早点学会独立。”这是最好的解释,不管他信不信。 孟朗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要听真话。” “这就是真话。”我仰起头定定的说道。 半晌,我听到他嗤笑一声,声音冷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用这个蹩脚的理由说服爸妈。” 一路上,孟朗都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话。我站在他旁边,内心有些彷徨,或者是这几年我一直很彷徨。 今天是墨黎墨琪的生日,两边的亲戚都来了。 两个小家伙见我们回来急急地迎了过来,“嘿嘿,我们的礼物呢?” 孟朗冷着眼上楼去了。 墨黎和墨琪相视一眼,墨琪吐吐舌头,“哥,最近又惹了桃花债了。” 我让他们两个人随我上楼,给墨黎的礼物是新上市的一款游戏碟,墨琪的是我自己做的民族小包。每年暑假,我都会和乙乙阿姨住一段时间,乙乙阿姨交了我不少小手艺,没事的时候我总喜欢diy,墨琪就喜欢这些小东西,每每她生日或者节日,我都会给她做一些,小丫头果然很喜欢,抱着我大力的亲一下,“谢谢姐。” 我看着她的笑容,突然就想到小时候的我,那时候妈妈和乙乙阿姨刚开饰品店,她们进货的时候常常给我带些小东西,在我的脑子里,虽然很多东西记不清了,可那种幸福的感觉却一直清晰的刻在我的心中。 墨黎拿了礼物就出去了,墨琪和我在房中,我换好衣服出来,墨琪突然说道,“姐姐,你不开心。” 我一愣,随即扯扯嘴角,“小孩子懂什么?快点下去吧,估计人都到齐了。” 墨琪挽着我的手,嘻嘻一笑,“姐,你有什么和我说,我帮你出出注意。” “好了,我的知心小妹妹,有时间我和你说。先下楼吧。” 餐桌上,墨琪一如既往的逗着大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意。我怔怔地看着,突然觉得嘴里有些苦涩。 我一直沉默不语,也鲜少动筷,突然间两双筷子同时夹着排骨递到我的碗里。 “多吃肉,瘦的和竹竿似的。”孟朗突然出声。 我低着头,没有看着他们,轻声说道,“谢谢哥哥,谢谢——舅舅。” 孟朗哼了一声,舅舅没有作声。 一桌的热闹,我估猜着他也没听见。我低着头,余光中打量着他,舅舅一直没有结婚,在我的记忆里很沉默,让人难以接近。我微微细想,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笑,大抵是孟朗回到孟家,我以为舅舅是个冷漠的人,可当我看到他把孟朗抗在肩头他脸上的表情,我恍惚了,那时候我一直很羡慕孟朗,所以我从来不会和孟朗争抢什么,从那时起,我知道孟朗才是这个家的重心。 晚饭后,墨琪拉着我去下围棋,妈妈最近给她报了一个围棋班,她每天都要找人下,墨黎和孟朗从来不理会她,爸爸有时间就围着妈妈,更加不会理她了。 “姐,我走错了——” 墨琪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你都走错多少步了?”我无奈地笑笑。 “再让我一次,我刚刚没有想好。” 我无奈点点头。 不知何时,舅舅坐在我们身边。 墨琪赢了,她一脸的满足,“舅,你看我还是有天分。” 舅舅看着她,我们家里唯一敢抱着舅舅撒娇的人就是墨琪了。 “天分是有,赖皮的天分也不差,还是徐易风遗传的好。” “舅舅——不带你这么说我爸爸的。” 我抿嘴一笑,舅舅向来和爸爸不对盘,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改变。我低着头收拾着棋盘,一抬头突然发现他一直盯着我,我的心一紧,手一滑,盒子蓦地落了下来,黑白棋子哗哗的落在毛茸茸的电毯上。 我弯腰捡着棋子,半晌,我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最近学习怎么样?”他的声音依旧的低沉。 “还好。” “我听你妈妈说,这次全国英语大赛你得了第一名。” “嗯。”我半蹲着身子,小腿麻麻的。 “高中学习虽然重要,平时要多吃点,你——太瘦了。”他微微的一叹,我没有感觉错的话,刚刚他的话语里是不是透着关爱呢? “谢谢舅舅,我会的。”一瞬间我的眼里突然涌满了泪意,一时间有些想逃离的感觉。我捡好了棋子,棋盒放在腿上。墨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我抿抿嘴角,手一直摸着棋盒。 “我陪你下一盘。”他突然提议道,我顿时有些僵住了。 默了下,我抬头冲他笑了笑,“舅舅,我明天还要一场英语测验,我先上楼复习了,改天我再陪您下。” 他深深的看着我,有一瞬,我都想改变主意了,可是我还是坚持住了,我不能饮鸩止渴。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我上了楼,回头的一瞬他依旧坐在那儿,手里捧着的是那盘棋,背影萧瑟。 “孟无忧,我发现你挺能装的。” 我呼了一口气,哥哥最近越来越奇怪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让他不开心了,这段时间他对我说话一直夹枪带棒的。 “哥哥——”我轻声喊了一声,径直越过他的身边。 “明明那么在意他,为什么要拒绝他?”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力量之大,我根本不能挣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撇过眼,尽量不去看他。 他嗤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明白。孟无忧,别忘了,你吃在孟家,用在孟家,想走也要还清了。” 我想那一刻我的的脸色一定很苍白,我努力地呼了一口气,才敢对上他的眉眼,“哥哥,我会还清的。”那一刻我的心居然没有感到一丝疼痛,甚至有些解脱。 哥哥眼里霎时盛满了愤怒,死死地盯着我,最后松开我。 回到房间,我坐在梳妆台上,看着上面摆放着的礼物,我忍不住一件一件的摸过去。外界一直以为,徐家有两对龙凤胎,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可在我8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是的,原来都是假的。龙凤胎的生日会不在同一天吗? 我抱着身子,突然间觉得很冷很冷,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我算着这些年在徐家的消费,我拼命的学好理科,想着将来学经济,赚了钱就把在这里欠下的一切都还了,那样或许我的心里会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