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为生》 第一章 那年(引子) 那年天降异象,六道光柱从天而降。一道落至人族道门高不可攀之处;一道落至魔族圣地壁垒森严之地;一道半途幻化而消失;其余三道分落各族半隐密地。 道门高不可攀之处升起两道法相前后而立,跨越万里,遥视魔族壁垒,那里赫然也矗立着两道法相。 法相神念,不是视线,却比视野更透彻。俯瞰而下,人间万物犹如蝼蚁,千万般的争夺,在法相眼中确如浮毛,此时他们关注地只是那仙界之门。 蝼蚁中或许有两三个敢睁开眼,抬头望向天空,但触及天空异象,便惊恐地垂下头颅,低首因为恐惧,明白了才会恐惧。 道门一侧中年男子的法相抬头看着天上飘下神谕的地方,有些期臆,有些害怕。虽然他们足够高,高到人世间最顶级的存在,但千年来他们也无法企及那里。 壁垒上空黑衣黑袍的法相不怒自威,却难掩欲望,一脸炙热地盯着那里,“双子垂寞,仙门当开!” “据千年传闻,仙门的名额必然不止一个。”中年男子不再注视上空,微笑了看向北方,“你我二人宿命百年,理应放下间隙。” 黑袍也收回炙热的目光,他虽对那道门之人充满不屑,但也没有反驳,“双子垂寞?你算计了百年,这次可曾算出什么?” 以天地为罗盘,以人间为指针,圈圈点点,算尽人间气韵。道门法相,挥洒自如,“十五年。” 黑袍无言而笑,法相顶的那片天,踩那片地,熔岩翻滚,确如炼狱,这是何等的力量。 中年男子没理睬那边的反应,转头看向身侧的道人,“师叔,您觉得十五年可信吗?” 男子身侧的道人,明显老一些,破衣烂衫,法相庄严完全与他无关。得道千种相,此为癫相。道人一摆衣袖,似拒绝似同意,“院长卜术,天下无双!” ...... 黑袍再次转头看向天空,手指虚画,在空中画出六道火红色的轨迹,“六道神谕,两道去往你我,三道去往那三个老家伙,还有一道呢?” 天空之上六道红色,尤以那半截最为醒目。 “这世间藏龙卧虎,难免真神降临,但你我携手何惧他知。” 壁垒间法相消散,“双子垂寞,仙门当开。杀!”落幕后黑袍似在自语,“道门不可信,三老是龟无所惧,那半截......” 半片魔域,飞禽走兽,闻得王令,四散开来,遍寻隐匿。 道门法相归于摘星,中年男子盯着上空,“予”,陷入沉思。 那半截不可知之地,一人背身,身形颤抖,难掩兴奋,右手在空中勾勒着“临”。 ...... 百年禁制,一朝被破,这是一处神秘之地,今日却不再幽静。 杀戮声由远及近,逐渐汇聚于这片中心。站着的都是红白长袍,跪着的都是禁地之人,血泊中却满是黄金巨猿。 为首的红白长袍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望着前面祭坛,空无一物。 搜索完整个秘境的下属们,陆陆续续地赶来,带来的消息只有一条,“主上,没有发现目标人物。” “马留在此地,其余人回去吧。”为首的红白长袍转身离去,寥寥几步,已经走出秘境。 “主上,那这些?”留守的马追问着,杀人他没少做。但这上至百岁期颐,下至初生襁褓...... “杀了。” 一排排状如待摘寒瓜,落地崩裂,血色充满整个秘境,下游那里已然成河。 “没想到,纵横数百年,最接近仙的剑神,就这么没了。看来这剑一旦入鞘,就再难拔出来了。”最后收尾的马,离开时如此感慨。 祭坛下面的下面,两个小孩战战兢兢地躲着,阴暗的空间将将容下两人。送他们进来的族叔只嘱咐一句,“别出去,直至干粮吃完,水喝尽。这剑是老祖的,会保护你们。” 阴暗的空间一把剑,散发着幽幽光芒,照着小孩惊恐的脸,忽明忽暗。 ...... 熬了许久的小孩掀开了祭坛的某处,地上已经被清理了些,但那血色无法消除,漏网的腐骨不时可见。 先出来的哥哥阻止着妹妹,撕破上衣,扯出一条,遮住妹妹的眼睛,“妹妹,哥哥背你。” 相互扶持的小孩,跌跌撞撞跑出了秘境。路很远,也很艰难。但这都不是困难,困难的是找寻方向。 “哥哥,大狼!”哥哥跑了很久,久到妹妹已经扯掉遮掩。此时她指着前方,那里有一条数倍于普通体型的狼,看着他们,血红色的眼睛里竟有戏谑。 哥哥缓缓放下妹妹,抽出剑,站在前方。幽幽光芒,青色风刃,还有突然出现的金色,始于哥哥的双眸。 第二章 加钱,曹操! 人族新道历九八二年,东境小镇,昨夜一场雨,淅淅沥沥,彻底带走的了冬寒。 初春的街道,昨夜的雨水还没有蒸发,滑溜溜的。但这也不影响,如风一般飞来的青年。 看到迎面而来的青年,包子铺胖乎乎的王婶,眼睛都得笑眯起来了。在那青年到来之前就打开包子屉最上面一层,等着他过来,“今天又这么早,这去哪挣钱了?” “婶子,我就是穷奔波,给家里妹妹和奶奶挣口粮食。”瘦黑的青年风风火火过来,微微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熟练地拿起两个包子,袖口间漏下几枚铜钱,随即又火急火燎跑了,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了出去。“婶子,照例两个包子,钱放在柜上了。” “你慢点。”对他这风风火火的样子,王婶是太熟悉了,也不生气。瞧着这青年,却是越瞧越欢喜,勤劳能干还识字,这么好的孩子哪里找。 “说了多少次,不要给钱,就拿两包子给奶奶和栅栅吃着玩,还有你啥时候来家里坐坐啊!”王婶在后面笑着追问着。 里屋听到老妈讲话的胖姑娘,放下手中食物,懊悔自己为什么又贪吃,遗失与哥哥碰面的机会。这位白白胖胖的姑娘,撂下碗筷,跑到台前,朝着青年的背影焦急地喊着,“余哥哥,今天我去你家找你...找栅栅妹妹玩啊。” “谢谢婶。翠儿,回去我通知栅栅,让她下学后过来找你。”已经跑远的青年,摆手回应着,虽然已经走了一条街,但传回来的声音一样清亮。 ...... 清晨已经接完一担活的青年,回到镇边小院。院子不大,但很温馨。两间小屋,将以够用。此时院子一侧搭的灶屋,已经有冉冉青烟升起,想必奶奶和妹妹已经在准备早食了。 少时青年失去一青梅竹马的妹妹,虽是因为不可抗拒的原因,但心里总会想着些。幸得后面遇到栅栅妹妹,奶奶才不至于过于悲伤,一家三口虽清贫,倒也安心。 院中的陈设很简陋,一张桌子,配三张凳子,不多不少。早食也很简单,桌上三两碗清粥,一碟小菜,唯一的荤腥,就是那青年买回的包子。 栅栅乖巧地坐在一侧,静静地吃着包子,这是奶奶和哥哥的命令,她必须遵守。只是往常叽叽喳喳的小嘴,今天格外的安静。 奶奶很固执,余恍也很固执,因此剩下的一个包子便一半一半地分着。不过老人的小心思,在分的时候额外多一点给余恍。 奶奶年轻的时候在大家里做过嬷嬷,平日里要求余恍和妹妹食不言寝不语。当然这条规定在栅栅这没有效应的,只是奶奶自己会秉持着。 今天不同,早食的中途,奶奶放下粥碗,眼神炯炯地盯着余恍,其中所含的深意,某人是了解的,“听说新一届道院过来招人了?” 大人们对小孩总是会有些不同,奶奶对栅栅很慈爱,对余恍却很严厉。或是太小的记忆,余恍忘了;或是奶奶觉得男孩子就应该坚强。 但这种教育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余恍的脸皮太厚了,“是的,奶奶。”余恍侧脸微笑,恭敬而谦卑,看不出一丝异样。 奶奶也笑了,她面容慈祥,岁月在脸上留下了痕迹,也在心中留下了智慧。 “我听说你们俩的资质不错,书院里两个名额已经确定是你们了?” “没有。”青年斩钉截铁,一口否定。 一旁的妹妹在奶奶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猛然抬起头,后又迅速地缩了回去。只是随着谈话的进程,妹妹的头越来越低,直到完全埋进了小碗里。 “你觉得你骗得了我吗?”奶奶的眼睛深邃而明亮,一眼透穿了他的心思。 “妹妹还小,她的消息有误。”青年还是微笑着,一点也看不出被揭穿的窘迫。 “行了,先吃饭。”奶奶重新端起碗,结束了这个话题。还有几天,自己还要想办法,这孩子,太倔强了... 小院的门开了又关,余恍带着妹妹去了书院,虽然他们年龄相差七岁,但确实在一处学习。 奶奶在院中收拾完后,便默默回了房间。吱呀作响门声,如同她此时的心情。那东西很久没见了,找起来费了时间,当年的那些人,还记得自己吗? ...... 南境小镇的春天很奇特,似乎冬天一过,夏天就来了。此时路上的人多数都已经换上纱衣。此时的太阳还不算毒辣,然而空气里的湿气却很重,风吹到身上,也带不来凉爽。 哥哥在前面走了,小姑娘在后面低着头跟着,闷闷不乐。她知道自己犯了错,奶奶当然不会阻拦他们去道院求学,奶奶想他们去,只是他们若去了,奶奶怎么办。 “哥哥我错了,我不应该告诉奶奶的?就当这件事没发生,才是最好的。” “哦。”前面的余恍一路走,一路在想着奶奶的话语,此时也没太注意,随意应答了一句。半晌才想起,回头时就看到淌着两行清泪的小花脸,小姑娘认为哥哥在怪自己... “哥哥的错,哥哥刚才想事情呢。” 女孩的眼泪是致命的武器,好在栅栅还小,也懂事,不会纠结。 “哥哥当然没有怪你,奶奶多聪明,她早就知道了。”余恍揉搓着栅栅的小脸,努力抹平她撅着的小嘴。 栅栅奋力地摇着头,躲避哥哥的魔爪,不过之前那点小心思,很快在玩闹中消失了。 “栅栅,哥哥若将名额卖了,你同意吗?包括你的。”事情与栅栅相关,余恍想也必须征求她的意见。 “那最好了!”小姑娘欢喜地拍着手。此事她完全没有意见,卖出去就解决了问题,这样就不会和哥哥奶奶分别,这才是最好的。 “对了,哥哥,你想好卖给谁了吗?”小姑娘仰着头,好奇地看着。 “曹操!” “哼,他啊。”栅栅嘟着嘴,那个小胖子最讨厌了,“哥哥,那你多要些钱。” “那是必然,钱就是我的命,加钱才是世上最美妙的事。”说到此,余恍看着远方,一脸神圣。 “嗯,加钱!”一旁的小姑娘坚定地点着头,老余家的准则不能忘。 “关键他还老来惹我们家栅栅生气,必须加!” “哥哥你说这个做什么!坏哥哥!” ...... 曹操真的不禁催,远远坐在车里的小胖子,不知怎的,听到了栅栅的声音。立即跳下马车,看到栅栅的瞬间,咪咪小眼睛,一下子亮了。 “栅栅!”小短腿捣腾地飞快,直接奔向心中所慕。 第三章 曾经那个少年! 余恍十八岁,栅栅十一岁,曹操十三岁。十八岁与十一岁在同一个书院,这奇怪吗?或许有些。 对于很多人而言进书院是起点,也是他们学习的终点。人族大大小小几万个类似的小镇,但每隔十年道院才招收一批,而这进入的第一道门槛,只有区区五千数,怎么分? 南境小镇能有两个名额,余恍和栅栅居功甚伟,可见两人资质的优秀。余恍进书院的时间比较晚,还是奶奶压迫着,妹妹督促着。那时妹妹要上学,只有一个要求,哥哥上,她就上。 其实在栅栅很小的时候,书院院长就来拜访过奶奶,希望奶奶可以让俩孩子过去学习,只是当时奶奶以妹妹岁数过小,而回绝了。 待余恍和栅栅来书院的时候,那里上上下下对他们很恭敬,院长对两人的教育也是亲力亲为。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在道院今年过来检测资质时,得到名额,得到更多的名额。 或许栅栅还有机会等下一个十年,但是余恍不行,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奶奶为什么坚持,幼鹰不可能一辈子在巢穴_里,广阔地天空才是它的未来。 卖名额是釜底抽薪之计,余恍要在奶奶反应过来之前处理掉。名额珍贵,谁能买,谁敢买,曹操家算是一个。另外一个余恍还在想办法,或许院长家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些年他对自己和栅栅都不错,即便他儿子与自己不太对付。人可以习惯别人对自己的好,但不能不懂感恩。 小胖子曹操倒是想和栅栅一起上道院,不过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少年情窦初开,他想去道院的唯一动力,便是栅栅。只是这件事他做不了主,他老爸做主。 晨间路上,一高两矮,一胖两瘦,各怀心思,去往书院。不过少年有心思不可怕,怕的是不敢去想。 ...... 书院在小镇里不是最繁华的,却是最气势磅礴了。书院的门槛很高,高到绝大部分的人无法进入。 今天不同往常,以往对余恍恭敬有加的看守们表情有些异常。一进书院,余恍便被点名拉去了望星楼。 望星楼是院长的住所,在整个书院,乃至小镇都是最高的地方。以前它的名字就是院长室,只是这位院长改成了望星楼,取意道院院长摘星之处。 余恍推门进入,里面已经有了四人。院长,院长的儿子,一位看着有些面熟,应是镇长,还有一位平日里与院长儿子多有交好的女子。 院长坐在主位,老神在在。镇长次席,看着他青年时应该去过边境,血色威严,只是此时掩藏不住的喜色。 若上面的两位还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下面的小辈确是完全发自内心的狂喜,那院长的儿子瞄向余恍的眼神,全是挑衅与轻蔑。 “就是这孙子,仗着比我高出一点点的能力,目中无人!” 余恍一进来,院长便笑呵呵地打着招呼,一如既往,“余恍来了,坐。” 看此情形,心有所谓,这必然是为了那名额而来,不过此时的余恍也无所谓,卖给谁不是卖呢。他微笑着道谢,寻得一位置坐下,“长者赐,不敢辞。” 只是在余恍的屁股刚刚接触蒲团的瞬间,一吵杂的声音传来,“混账,院长和镇长在,哪里有你坐的位置!” 初始这架势,有些膈应,但没有抵触,毕竟院长还是有些情谊的,情谊买卖也是买卖。只是这“儿子”,一副恩赐,咋咋呼呼的模样,实在让余恍不爽。冷哼一声,不管不顾,席地而坐,谁还没点脾气! “怎么对你师兄说话呢?”院长转头看向儿子,眼神严厉,“道歉!” “他配做我师兄,一个穷小子而已!”儿子一脸不屑,外加几分嫉妒,“若不是他,那两名额必然是我们的!” 一旁的镇长得了好处,自然不会放任主家争吵,“院长,小侄儿口直心快,这性格我很喜欢。我觉得道歉没必要了,他说得有些道理!” “也罢,小孩们的争吵,我们还是少参与。”院长借坡下驴,笑呵呵地应答。 余恍冷眼旁边,看着几人一唱一和。少年郎有火气,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心态,索性直接结束这虚伪地客套,“院长,您就直说吧,您需要我做什么?” “不急。”院长笑呵呵地指着身侧的两人,“余恍,来,这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镇长,旁边的才俊是镇长千金,这两位可是镇里最有权势的,你以后在这里多多配合。” “在这里,呵。”余恍微不可见地嗤笑,随即控制自己的神态,“您二位是这小镇里最有权势的。”。两小辈看着此人吊儿郎当,如此无礼,不由得火冒上涨,这种小人,真恶心。 院长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抬手捋了捋下颚长须,咳嗽进入正题,“余恍,今天找你来呢,主要是有件事情请你帮忙。你知道这修仙若无强大的资源支撑,空有天赋,也无济于事。而我家呢...” “爸,你纠结什么!就他们家那老弱病残能翻天。”儿子说出了院长心中所想,颐指气使,看似意气风发,指着余恍,“他能有今天,还不是靠您的扶持。若没您,他只是窑洞里扛砖的劳工,现在我们取回名额,这是应该的!” “好。”听到此话,余恍一拍大腿,惊动了上座还在维持着体面的两位“领导”,“话说透了便好,您一开始扶持我,就存着这思想。想来你也知道靠这两颗蒜,实难有这名额!” “你!...” 院长一挥手,制止儿子下面的话,低着头看着余恍,那一点点的体面也消失不见,眼神锐利而危险,“聪明人,你要什么?” “钱,很多钱。”余恍仰着头,诚恳地笑着,露着八颗雪白的牙齿,“钱到位了,明天您在这镇里,便不会再看到我家三人。” “情面不要了?”院长笑着,不明所以。 “情面不值钱,您知道的。”余恍一直笑着,“想来您这,不至于,对吧?” “垃圾,烂人!”一旁的儿子一脸鄙夷,随手撒下一地的铜钱,这包铜钱看来他是准备了几年,都有些泛绿了,“你这废物,也就值这个,还想要钱?” “别别,师侄这过了。”一锭金子从镇长手中飞出,直接落在余恍手中。“名额还是贵的,小子,你说这够了吧?!” “还是年轻。”院长砸吧着嘴,没有阻拦,“这就是不要情面的后果!” “这样给你最后一个情面,明天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院长笑眯眯地下达了最后的指令,“我是好人,但是我是有底线的!” 余恍走了,带着那锭金子,还有“尊严”?远去的背影,上座的两人,不知道怎么感觉有些刺眼。镇长在后面做了个手势,院长想了想微微摇头,总归留些颜面的,况且就那老幼还能翻了天? 见到栅栅时,余恍只说了一句,走。栅栅看着面色如霜的哥哥,不敢追问,默默地跟着。 回到家,奶奶却已收拾了行李,等着他俩。有些惊讶,有些坦然,余恍深深地看了奶奶一眼,她的眼睛明亮而温和。 叫车,连夜出城,所有街坊不闻不言。生活了多年的小镇,许是出的太过仓促,竟然没有一丝感动。 城门已经抛至脑后,车辆还在奔驰着,厢内突然幽幽地冒出一句,“你们觉得道院知道这种事吗?那他们为什么不管?” 厢内的老太太自问自答着,“这种事很简单,没人会管你一辈子,那道院或许认为这只是修炼的第一道坎。” 驾车的余恍一言不发,也不回应。栅栅噙着泪,不在车里,陪着哥哥,在车架上,她看出哥哥心中憋着一团火,自己无能为力,只能陪着他。 车帘掀了起来,一双干瘦而有力地手握住了马绳,手指不再细腻,却一如既往的修长,“你知道我是谁家的。因此少年人做事,怎可瞻前顾后!” 奔驰的马车,一跃而下,夜色中的背影,挥着右手中锈迹斑斑地柴刀,“奶奶,妹妹别等我了!” “错了,我们会等你,而且你也要等我!”奶奶笑了,带着些许哭腔。搂着泪如雨下的妹妹,不知在宽慰自己,还是安慰妹妹,“这才是我家少年郎!” 第四章 激情过后,来客了 悄悄回去的余恍,看着藏头藏尾,实际心里却很平静。此时他的心情完全不像是回去搏命,而只是回去寻一亲戚而已。 各种思绪纷至沓来,就像奶奶所说,没人会管你一辈子。这道院只负责将你的名额提上去,至于最后谁来,他们会有自己的评判。每十年总会有那么两个运气逆天的人得以混进去,不管怎么进,进了它就认。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余恍早就明白,世上任何事很难一帆风顺,所有人也并非生而平等。自己有资质,他们有灵石,然而修炼这条路,却是两者皆需。 或许道院的入门第一关就是考验这,没有这些,即便未被掠夺,后面的资质、能力、悟性也都是无根之萍。钱确实是王八蛋,有钱人笑着说,中间人累着说,没钱人看着说。 此次前去,并非拿回名额,只为取回自己应得。手中的柴刀,不似外表般破烂,握在手中沉甸甸,火热热,如同胸腔热血,一如十三岁那年。 街头偶遇,已经忘却了去做什么,只是看不得那些人欺负外来的兄妹。随身携带的两把砍刀,不知何时就带着了,余恍浴血街头,救得了妹妹,还赢得了这把柴刀做为舔头。 “这把刀上砍仙人,下砍野鸡,锋利无比。” 那被救之人如是说,递给余恍的手紧紧握着,很是不舍。 两少年的年纪,正值万事不怕。砍跑了混混,虽已趔趔趄趄,但相互依仗,岿然不倒,遮护在小女孩面前,犹如大山般厚实。 “若你答应我,照顾我妹妹到成年,我便将这传家之宝送与你。” 空手套白狼,这是余恍当时对他的想法。不过奶奶因为那个妹妹的离去,这些日子太过悲伤,救个妹妹回去或许能宽解她的思念。 这些年来,妹妹当然是天上派来的天使,但这刀却远比它的外形抢眼,真正做到削铁如泥,平日劈柴,偶尔切肉,倒是有些埋没了它。 “今日你应可开锋。” ...... 院长儿子今天非常兴奋,获得了道院名额,赶走了那个碍眼之人。直到两家宴会结束,也没有平复他的心情。 情妹妹眨了几次眼,可惜她父亲在侧,她也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待着。夜幕降临,院长儿子再也按耐不住,溜了出去。趁着这喜庆的日子,也别让孩子们一直偷偷摸摸了,在院长的默许下,镇长也挥挥手,女儿高兴随着情哥哥出去了。 远离了父辈,两小的召集着狐朋狗友,神仙水,兽神油应有尽有。一场狂欢之后各回各家,借着余劲,磕些丹药,小镇最繁华的酒楼,翻云覆雨了半宿,酣畅淋漓,从未有过的感觉。 激情过后,镇长女儿趴在院长儿子的身上,夸赞了他的勇猛,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满足,院长儿子安然入睡,好似回到的母胎,直至耳旁的尖叫,带来了脸颊的肿痛与下颚的刺痛。 “儿子?” 尖叫声戛然而止,女儿被拍晕了,儿子的床前多了一个人,那双眼睛里全是冰冷的颜色,瞳孔里一丝不寻常的紫色,一看便知是这位主此时的心情不好。 “吵醒了你了?儿子,还认得我吗?”非常和煦的一句话,只是在这个情形,什么语气对儿子而言都是惊吓。 “爸爸?”儿子睡眼朦胧,还未清醒,还好身上的痛楚,让他慢慢看清了眼前,“余恍?!” 这声音惊讶中带着恐惧,恐惧中带着气愤,比起那女儿也不遑多让,那拖长的声音都喊出阉人的神态。 “哎,乖儿子!”余恍脸上和煦无伤笑容满面,不过双手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此时用脚指头想,儿子也知道在这里看到余恍,肯定不是好事。不过愤怒冲破了理性,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你还敢回来?你还敢自称我父亲?!我不会放过你,我要杀了你,还要把你一家人碎尸万段!” 儿子歇斯底里地嚎叫,余恍并没有阻止。不知从哪摸来的水果刀,在左手间晃动,依仗着灵力的加持,顺利地刺穿了大腿。 预想的惨叫没有听到,那脱口的音被一巴掌生生地煽了回去。 这两下让儿子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这家伙是真敢伤自己。此时他被挟持着,只能尽力争取话语权,获得一线生机,“余恍,你别乱来,你知道的杀了我,你一定逃不出这小镇。况且我们同窗一场,你有什么困难和我说,我...我一定相帮。” “同窗,嗯,这才乖。”余恍至此一直满脸笑容,看似无一丝恶意,“同窗,我也没什么理想,就是想要点钱。” “要钱好。”儿子一声声重复着,“要钱就好,只要你不伤害我,这里随便拿。” 柴刀在儿子身上游走着,带起片片鸡皮,说出的话语也是字字诛心,“我和你爸一样,底线不高,而且我还没什么耐心。” 儿子嘴角抽搐,不知是尴尬还是生气,看着此时虚假笑容,眼神很锐利的余恍,心中想得却是自己白天对他的嘲弄,这报应来的真是太快了。 “嗯。”余恍点点头,收起了假笑,本来就微黑的脸,一冷下来,在儿子眼中格外的恐惧,“看来我在书院这几年修身养性,没有人知道我的血性!” 房间内的另外一把水果刀,毫无征兆之下插入了儿子另外一条腿。剧烈的疼痛与恐惧再次被柴刀吓着憋了回去,儿子不敢隐瞒,将自身、房间内值钱的东西抖落一空,包括一根平平无奇的发簪,其上却雕刻着微型聚灵阵。 余恍欣赏他的坦诚,于是一刀拍晕了他,似乎担心力度不够,把牙一咬,又狠狠拍了几下,拍得颜面肿起,拍得旁边的女儿一阵颤抖。 “醒了?” “爸爸!?”女儿眼泪汪汪,嗷嗷大哭,双手环抱着衣衫,楚楚可怜,似乎还有一种扑向余恍怀里的冲动,可惜迎面却险些撞上了刀刃,为之一顿。 某人不懂怜香惜玉,或许不想惜这块玉,柴刀耍出一个个刀花,在女儿脸上不断地画圈,“给钱我叫你爸爸都行,反正我那死鬼爸爸,我也没见过。” 最有力的武器失败了,女儿郁闷到心头吐血。同样的年岁,女人确实成熟一点,她不想在脸上划出任何一道伤痕,干净利落地交出了,并让后脑与刀身来了一次接触。 “为了样貌,还真什么都干得出!”余恍如此感慨,卷起大包小包,飞跃酒楼,盘算着逃生的方向。 只是将将越出一楼,一道信号满天花,余恍心脏紧紧收缩了一下,几丝意外,更多的懊悔,“那女的拍少了。” “或许把这些累赘扔了,可以跑快些。”夜色下的余恍,仗着天然的隐蔽,驮着一“龟壳”,在楼宇间跳跃,“但老子是那种人吗!” 第五章 背后有人 昨夜又是一场小雨,仿佛将这座小镇里的污垢完全洗净。这座小镇外离外族,内无盗匪,多多年真正算的与世无争。 刚才的那场烟花没有惊动世人,只是仅有的相关几人明了,这种事情无法大张旗鼓,因此城门如同往常一样清闲。 一条官道,一位背负行囊的旅人,出城的人没有放松警惕,明亮的眼睛四处扫视戒备着。 公里外,凉亭里,一位故人在静候,花白的头发,素色的长袍,怎么看都是位慈祥的老者。 “俗世之中皆是凡人,能够自行领悟灵,从而踏入壹境可以说万中无一,感悟、灵感缺一不可,这关最是艰难,绝非易事。” “你是我这大半辈子见过最有天赋的,仅凭自己便可感应这初境。这几年我不是不教你,而是不敢教你。” 凉亭老者,侃侃而谈,追忆往事。而刚出城门之人不敢懈怠,放下随身包裹,双手紧握柴刀,置于胸前,全力戒备。即便如此,可能也无大用,但他并不甘做着鱼肉,总要搏一搏的。 老者神色轻松,是因为他胸有成竹,寥寥几句话,或是为了宽慰余恍,也或是挽救自己逝去的良心,“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若是我的儿子多好?” “院长,您若是同意,我现在就是您的儿子。”还有时间述说着戏谑之语,看来他的心态还没崩,“实在不行,您做我儿子也可以,反正孝敬老子,也是应该的。” 院长不理会这语言之争,“我说的这些都是肺腑之言,人老了,总是心软。可惜啊,你不是我儿子,而这名额我谋求多年,它只能是我的。” “名额是您的,我不抢不争。”余恍搭起他的话茬,“您就此放我出去,两者相宜,岂不好事?” “我儿子性格懦弱,什么都比不上你,我只能擒住你,帮他过掉这一梦魇。”院长有些惆怅,有些怜爱,“你不该回来,我说过,这里是我的天下!你又怎能逃脱?” 余恍看着假仁假义的院长,冷淡回应,“说来说去,终究是要打。”他挥了挥手中的柴刀,神情更加专注,简单的出刀,却满含战意,“我喜欢钱,但我不喜欢强买强卖!” “可惜了,就算天资纵横,没有家学渊源,又能有什么出息。你靠什么,就靠手上这把破刀?” “家传绝学,若无几辈人的磨练,岂能融合?!”院长的身形未动,一个人影跨越数十米,那一跳劈仿佛将这空间分割两半,自上而下的剑势如同飞鹰捕食。 余恍的眼睛完全被那简简单单的一剑所遮掩,他的情绪紧张到了极点,天空中的一点利光,让他头皮发麻,此时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有眼前的利刃,“斩!”柴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决心,向前方斩去。 “锵”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那剑影瞬间一分为二,余恍来不及欢呼,那断裂剑影的头部,贯穿如电,轻松刺穿,而后剑影的余劲在余恍身体内迸发,炸裂。 “这就是修者的力量,我这初窥门径之徒,连一招都接不了。”倒地,但没有惋惜,也没有后悔,见识这般非人的力量是欢喜的。 前面的影子将将消失的刹那,一个逆转,一只有力而充满结痂的手稳稳地握住短剑。替换而来的院长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法剑,怎么就断了?” 倒在地上的余恍已是残喘之余,院长炙热地盯着他手中握着的柴刀,现在这才是他的目标,“这是灵器?” “他怎么可能会有灵器,我修炼大半生,也未得一件。” 破旧的柴刀散发着看不见却诱人的光芒,院长一时难以自已,想伸手去触碰,又害怕这是虚妄。他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余恍到底是谁? 颤颤巍巍的手终于伸了过去,在余恍手中畅如臂使的刀,院长还未触碰到,却能感觉它若千般重,“这灵器难道已能择主了?!” 狂热、害怕、兴奋各种情绪掺杂,最后融合于坚定,在触碰的刹那,却遇上了余恍盯着身后的目光,眼神中透出惊喜,“奶奶!” 若是以往,多是不闻不问,必是蹩脚的诈术。但识得此刀后,院长一阵心慌,坚定化为怀疑,此刻他还真的相信了,猛然回头看去。 身后除了那凉亭,以及初初升起的朝阳,空无一人,“糟了!” “呲。”回转的院长,眼前一黑,只有一抹至下而上的刀光,那劈山的气势,彻底粉碎了他的自信。那不是失望,那是绝望,刀仿佛切豆腐般,院长身上的衣服,贴身的法器,甚至自动被迫运行的灵气,一一消融,那一刻,他真的认为自己死了。 片刻的寂静,带来无限的尴尬,一刀让院长中衣完全分开,却没有伤他半毫,刀尖上的白光竟然将将于此。 惊出一身冷汗的院长,双目犹在盯着眼前的刀尖,直至偷袭之人颓然倒地,柴刀没了支撑,哐啷的落地声惊醒了院长。 刹那所有的情绪转化为劫后余生的庆幸,片刻又归于羞愤,那把断剑感受着主人的情感,嗡嗡地抖动着,似乎迫不及待想畅饮此人的血液。 断剑冲天而起,化作一绿色的剑光,随即飞流直下。冲天不是累赘,只是出剑的蓄力,没了剑尖,灵力裹挟,发出刺穿空气的啸叫与火光。 垂死的余恍,眼睛还盯着院长身后,似乎那里真有什么,又或者只是之前的故技重施? 上一秒还在空中的断剑,下一秒已近余恍胸口,啸叫声似乎还在上空,那剑的灼热已经焚烧了胸口的衣物。 那边的剑尖犹在嗡嗡地鸣叫着,似乎在为断剑鼓舞。衣物灼烧干净,胸口却露出如雪般白色,一层一层,晶莹剔透,层层堆叠,形成厚厚的灵甲,与那断剑抢夺着胸口的空间。 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明明胸口已经触及,却总有薄薄的一层抵着。院长不可置信地盯着胸口的白色,这种无力与难以置信,转头之间,万念俱灰。 一驾马车,一位随从,简简单单,却因上面一个小小“徐”字,湮灭所有。 “后面还真的有人?!”这后面不知是自己的背后,还是指余恍的“背后”。 ...... 第六章 那山瞧着这山,这山便矮了 看到马车的瞬间,院长便卑微地五体投地,对这种贵人他有自己的相处方式。他并不了解余恍与贵人的关系,不过在脑筋转动的刹那便跪了,骨气从来都是年轻人的幻想,对他这种半辈子的人怎么能更好地活着,才是他的追求。 何谓“徐”,人族五大家族之一,也是人族从民生到政治,从商业到军事无所不涉及的五大支柱之一。道院独立于五大家族之上,名义上各大小学院归属道院直接管辖,不受五大家族挟制。然而自己只是一个小镇的书院院长,没有后台,没有关系,在底层跌爬滚打多年,能做的只是徐家这片地里的一个小小管工而已。 土皇帝只是一时臆想,自己在贵人的眼里,就若以前的余恍在自己眼里,那就是蝼蚁,一根手指都可碾死一堆。 此时的院长谦卑而恭敬,丢弃了断剑,不顾余恍,也不再苛求灵器,甚至儿子、名额都抛掷脑后,现在的他只想平息贵人的雷霆之怒。 驾车的老仆衣着很朴素,如同那小车,完全没有一方诸侯的气派,此时他的眼神低垂,两条寿眉耷拉着,全然注视着眼前的马匹,直到听到了车内传出一些声音。 老仆抬起头瞄了一眼场内,昏暗无光的双眸显示着他就是一位普通的仆人。他的确不是什么高人,只是一位受主人所托,陪着小主人长大的老仆而已。 慢吞吞地下了马车,一步一脚印的走到院长身侧,伸出手按住院长的脑袋,好似只是摸着乡间田头的倭瓜。 院长很冷静,至少看着很冷静,即便老仆满是皱纹的手摸上额头,也没有一丝动弹,一丝反抗。 “徐伯?”一股暖流遍游全身,还封住了剑尖刺破的伤口,虽然远远未曾恢复,但慢慢苏醒的余恍,看到眼前的老人,他的身影逐渐与记忆中重合。 声音响起,那只苍老的手为之一顿。院长听到此声,如遇甘霖,却颓然倒地,之前强撑的躯干再也无力支撑,这是他一直等待的唯一生机。 余恍认出了老人,儿时同伴的伯伯,也就是那位妹妹的伯伯,多年未见,真的苍老了许多,“徐伯?” 老仆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又归于平静,说出的话语,熟悉而陌生,“余公子,多年未见,可好?” “我很好。”虽然余恍现在的状态说这话有些不合适,但遇到亲人总是会表现自己的好,而避免让亲人担心,“您呢,您怎么样?”询问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与希望,多年未见,或许在那以后从未提起,但心底里总会有那个爱笑且天真的妹妹,“妹妹呢?” “小姐很好,劳烦您挂念了。”老仆颔首退步,拉开与余恍的距离,这是一种礼貌的拒绝,不想与余恍太过亲近的姿态。身形走动,不过他的势却一直没有离开院长的头部。 余恍微微苦笑,老实讲他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天夜里奶奶把自己锁在小屋内,不准外出。第二天醒来时,一切都变了,爱笑的妹妹,爽朗的大叔,温柔的姨母都不见了,奶奶说都死了。不过现在看来这妹妹应是成了贵人,也罢,能搭救自己已是天恩,没有必要纠结这些。 回归正题,瘫倒在地的院长一直瞪大着眼睛瞧着这两人,事关生死,他不敢半点懈怠,觉察到余恍看来的眼神,他还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恨他吗?这是必然的,当时怒火攻心恨不得杀了他们。不过昏迷再次苏醒的余恍,却心有不逮,这五年的恩情,还了吧。 “院长和我试炼呢。”余恍露出招牌似的微笑,那黑黢黢的脸印得八颗牙齿更白了,看似在与徐伯解释,实际话语里却满是对事情的嘲讽,“试炼结束了,院长答应会资助我和妹妹一年的修炼所需,毕竟我们是院长的得意门生,亲如父子,对吧,父亲?” 那一声父亲,喊得院长一个激灵。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这是余恍他庞大的后台,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默默承受。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院长艰难地点着头,“小...小恍说的极是,贵人,这...这您明白吧?” 徐伯嘴角一丝不可觉察的微笑,随即收手站在一旁,不走却也不回应。 余恍心有灵犀一点通,看向院长的表情越发和善,“对了,父亲,您那招绝技该教给我了吧?” “这...这是家传至宝,怎可外传,不可...”院长下意识地拒绝,只是抬头并看到徐伯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神,声音一下子弱了,“算起来,小恍与我,与我确实亲如父子,我想象,或许可...可交的。” 听到了答案,徐伯转身,未见他跨步,却三两下便上车架。车内之人没有说什么,那便是事情办完了,解决了“奶奶”的要求,他们该走了。 “徐伯,记得过段时间过来,瞧瞧我修为的进展啊!”嘹亮的声音贯穿千里,只是一旁的院长脸色越发苦涩。 远去的马车,渐行渐远。隅中,此时的太阳很温暖,没有凉亭的遮掩,阳光还有些刺眼。余恍伸手搭在眉梢,一如心中暗藏的阴影。这便是贵人了吗?如此之近,也不愿相见故人吗?贵人与平民之间的鸿沟,确是无法跨越吗? ...... “父亲扶我回去吧?” “别,别,这里没外人,您还是别这么叫我。”院长神色如同便秘,后面一句话迟迟说不出口,只是说出瞬间,他便感觉打通了任督二脉,“您之前的提议很好,还是我叫您父亲吧。” 听到此话,余恍呆若木鸡,这真是刷新了他的三观。原本只是自己的一句调骂之语,没想到院长这个岁数可以做自己父亲的人,却能说出来... 那句话说完,院长的心态瞬间平静了,后面的孝敬之语更若泄洪般顺畅,“若您被道院入取,我竭尽所能,或能满足您二位两年所需。” “只求您飞黄腾达之后,记得提携提携这不孝儿子家。” 对于那些大山,余恍和院长都是底层,底层的人,颜面只是工具...... 第七章 此去,挣个钱程! 巳时的小镇,初初苏醒,这座城里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那件事情除了命运已被改变的寥寥几人,其他无所知悉。 临近城内,院长的精气神慢慢回来了,此时的他恢复了一派高人的模样,在这个小镇里,院长的做派还是有的。 余恍不担心他会反悔,有些事情已经不是他能阻止。对于这位院长而言鱼死网破从来不是他的选项,望风随行才是他的行事准则。 城头的老孙难得起了个早,守着城楼一处侧门。这城楼的大门在他做守城官以来,就从来没有开过,他每天守着这小门也算清闲,这小镇既不是要塞也不是商域,只有些行人商脚偶尔路过而已。 今天一早遇到两人,不知道算他好运,还是坏运。作为一名小镇守城官,能遇上镇里最有权势的主,自然是幸运的。不过此刻二人的状态,老孙看着确是有些不知所措,岁数大了,没事才是好事。 “昨夜我陪师傅出门历练,受了伤。”余恍小镇好青年,善解人意,“孙叔能帮我扶回家中吗?我这一直让我师傅,也不合适,您看方便吗?” “哎哟哟,小恍哥,客气了。”老孙恭维地回应着,颤颤巍巍伸手想去接,但又不敢过于接近,还好通情达理的青年,搭上了他的手。 不是每个人见到自己的上司,都可以表现的不卑不亢。院长平日对待民众,虽不严肃,但地位在那。多年的院长,让他知道对待下面不能苛刻失了心,也不能过于亲近失了威严。他的态势居高临下,笑容却很和煦,交给老孙的动作,慎重而不多接触,“劳烦将我弟子送回。” “哎哎。”老孙心潮澎湃,他能感觉院长对此事的重视,“您放心将小恍哥交与我,我一定让他舒舒服服地回到家。” “嗯,劳烦了。”院长离去的背影,飘飘然,这就是老孙心中的“仙人”。 “小恍哥,你这和院长是去了哪?怎么搞成了这样。”青年是老孙从小看到大,没有了院长,他熟络了很多,习惯性地拉着家常,“要不先送你去医馆?” “孙叔,我这伤医馆可治不了,您还是送我回去吧,院长抽空会给我治疗的。” “行嘞。”老孙话不少,动作可不慢,这时已经将余恍扶上马车,亲自赶着往家里去,“小恍哥,你是不是也是仙人了,昨天晚上你们莫不是出去除妖了吧?” “孙叔,您做这守城官不少年了吧?”车内的余恍说了不着三五的话,语气却突然变得深沉。 “可不吗,快十五年了。” “嗯,那您应该知道,有些事不该问,不该想吧。” “......” “不是不想告诉您,我是无所谓,告诉您,我只要些钱。但是您瞧我还瞧不出,仙人、妖怪可是要命的。”如同出城招呼般的轻佻语气,然而阴恻恻的内容却打消了老孙的念头。 ...... 家还是那个家,“老谋深算”的奶奶,爱哭的栅栅,好像余恍昨夜送出去的只是虚幻。 躺在自己的床上,余恍终于舒了口气,昨天夜里短短几个时辰,却干了十八年来最“想”做的事,现在回想还有些惊心动魄,不过更多的是荡气回肠般的痛快。 门枝丫一声被推开了,栅栅撅着嘴,端着一小碗,小碗还有些许热气在往外散发,此时的她脸上还挂着点点泪珠,显然又气又伤心,只是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奶奶,亦或气哥哥。 坐在床旁,原想狠狠地把碗放在小桌上,但又担心撒了,只好板着小脸,固执地举在半空。 “栅栅,喂我,哥哥饿了一晚上了。”床上的余恍,难得撒娇,此时他是伤员,自然有些权力。 “这只是粥汤,奶奶说你现在只能食这个。”小脸板得俏正,不过后面一句话显然已经接近崩散,“我可以去盛一点米黍,只能一点点。” “米黍没了,死不了就行!”径直进房的奶奶,竟然提起了好多年没有抽的旱烟袋,烟雾缭绕也不顾还在生病的余恍。 “不错,有些余家先祖的样子。”说此话的时候,奶奶的脸上洋溢着虔诚,只是伴随着一口口旱烟,多少有些难以服众。 “从来没听过余家,你也就是大家的一位嬷嬷而已。”余恍嘟囔着,虽然是自己选择的,但奶奶多少是煽风的,“您还真舍得您亲孙子。” 奶奶很认真地说着,“你爷爷和你爸爸也是这么死的,这是余家的宿命。” “但是我好像遗漏了什么,你爷爷死之前有了你爸爸,你爸爸是死之前有了你。糟了,你去早了。”奶奶一拍桌子,瞪了余恍一眼,“你什么时候给我抱重孙子?” 玩笑归玩笑,终究要分别。经过此事余恍和栅栅必然会去道院求道,而奶奶会回去徐家,那个所谓五大家族之一的徐家。 “奶奶是您求的她?”她就是她,那位不愿再见儿时同伴的贵人。 “见了...”奶奶长叹了口气,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满是怜惜,“当年发生的事情,你我难以想象,她所背负的也不是你我可以承受的。” “嗯,借您一句话,大家活着就行,您也别伤心了。”余恍笑道,状似随意却说出了兄妹心中所虑,“您这再去徐家,可好?” “我一糟老太太,混一口饭吃,还能阻谁的路。”奶奶笑了,很大气,一如她所说的余家,“况且那些年还有些关系。” “栅栅性子弱,小时也受了苦难。倒是你要好好待她”。 栅栅抱着奶奶泣不成声,她不想分别,也不想长大,“我也会照顾好哥哥!奶奶你也要好好的。” ...... 那天清晨,小街两旁聚集了很多人,送别这对兄妹。院长领着镇长亲自送别,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不管他们私下里怎么抉择,那两个小辈带着满心的不愿也来了。 翠儿和曹操两个相同处境的人,拥拥挤挤到了一侧,两人抹着眼泪,异口同声地嘱咐着,“小恍哥(栅栅)一路顺风,要记得回来看我!我等着你!” 人群里一片起哄与笑骂声,乡里乡亲没什么恶意,只是对少男少女情感的感慨。 车头的余恍,挥舞着柴刀,耍了几个刀花,更引得一片叫好,确有几分朝气。 “叔叔伯伯,婶娘姨娘们,你们的钱,小子赚够了。今天带着妹妹,就去赚那些贵人,不挣它一座山,就不回来了!” 一句话冲淡了离别的伤感,身侧的栅栅,举着小拳头,小脸蛋红扑扑的,叫嚷着,“挣它一座山!” “小市侩,别带坏了妹妹,快滚吧~” 嬉笑怒骂,皆为过往,此去道院,挣个钱程! 第八章 妹妹无价,但灵石有价 风遁九天,纵横人间,那是仙家法术。余恍自是不会,此次前去道院,还是要一步一步走过去。 时值春意,红花绿草交相绽放。虽往北向,逐渐渐凉,但独有一种天高气爽的舒适。 道院确在中境偏北,此去路途对普通人而言还是远了些。虽在人族境内,但免不了出现些精怪野兽,而这些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是灭顶之灾,由此可见这道院对穷人还真的不友好。 道院的名额不多,但总会有些。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活法,这一路上也遇得了几位平民伙伴,大家同样的目的,相聚随行,也算是有了些许依靠。 世家大族的队伍,莫说随行,就是在路上都很难见到,似乎他们天生就走的另外一条路。那些贵人无法可见,但小的修行家族还是会遇到了一些,说是小的,对比余恍,确是一座山。 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跋山涉水,途经中境的时候,遇到一庞大的车队,车队熙熙攘攘,看着有四五十辆。头前还有几辆轻骑巡逻,中间的几辆甚是豪华,头尖上插着几杆旗,迎风招展。后面的辎重马车在青碎石地上压出了深深地痕迹,可见物资之雄厚。余恍的马车原本与同伴相比就寒酸了些,再与这车队相比,确与乞丐无异。 随行时间不长,不过车队里最闪耀的两颗星却是很快见识。一位是完玉,真正的世家子弟,年少多金,天分又高,那几轻骑便是他的随从,将将以达韶年。 另外一名是女子,看着身家似乎与完玉有所差距,但难敌她天赐姿色,风姿窈窕,仪态更是落落大方,每每游走于几个世家子弟之间,宛若一朵盛开的花。 余恍有幸直面一次,确是风华绝代。在小镇里余恍也见过形形色色的姑娘,但明显这姑娘的段位更高。虽亲近于那几位世家,却有一种将几人耍着的感觉,欲迎还拒的姿态,似乎刻在骨子里,而又不经意间流露。 那车队与余恍虽是一条路线,但泾渭分明分割明显,前面的世家车队,后面借道跟随的平民。世家对后面的跟随没有过多的意见,此事不会损伤自己,还能留些宽容大方的美誉。 命运就是这样,后面一群人依靠天赋,但前面的多半更胜之。总有一两人“明白事理”,认为自家有点实力,想进入前面的圈子。人有上进心,无可厚非,但是那边的圈子,哪是那么容易进的,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不是你有一点灵感或是点点身家可以染指的。 第一次或许顾及颜面,只是摆些脸色,但眼中的鄙夷无法消散。第二次,第三次厚着脸皮求进,那边或许被烦得紧了,留下了一两个在圈子里扮演着丑角,用以调笑。 有了成功的案例,后面的人更是趋之若鹜,几天后便多多少少都去过了。最后只剩下余恍,显得清高而不合群。 人在社会里,要想不被猪拱,只能将自己变得和猪一样。余恍不想去,当然不是因为清高,只是他认为此事得力不讨好,没有收益之事他是不愿意去做的。但在猪群里站着,那未免太显眼。不想显眼,便只能随行。 是夜,那里举行着盛大的宴会,四十架马车围成一圈,将他们围在其中,中间篝火尽情地挥洒着光芒,照耀着整个空间。这里蒲团,桌椅、餐具准备齐全,主位几世家子弟觥筹交错,好不快活。圈子一圈一圈往外扩散,一圈圈地落魄,最外面一圈的便是余恍寥寥几人,这宴会还能留在圈子中心的平民,只有个别女人,漂亮的女人。 此时正值宴会高潮,那女子平地一首霓裳羽衣曲,惊艳众人,白日里这支端庄雍容略带缥缈的舞,在这夜晚却有着别样的诱惑。 一曲作罢,众人久久回味,眼神难以从那女子转移。舞动后略带娇_喘,更让他们血气膨发,自觉后续索然无味。 或许是众人的目光惹恼了完玉,他挥一挥手,身侧女婢便取了一件衣裳送与女子。女子微微一笑,羞涩中带着感激。 最外面高瘦的个子过于显眼此前未见,此时场地里亟待新的节目,以转移视线。外圈的丑角们一直捧着主家的臭脚,看着主家目光所及,立即推搡着余恍出来了。 人还未到跟前,丑角已经争相给主家们介绍了,“完少,这是我们那里最清高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小子就是假清高,或许还想等着您另眼相看呢。这不,熬不住了,过来拜见您了。” 篝火的光线下也能瞧出这小子的黑皮肤,除了高点,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完玉下首的一位矮个子世家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上下扫视了几眼,简单的话语便能听出慢慢的不屑与调笑,“少爷最欣赏有骨气的,也最喜欢折一折这骨气。” 余恍立刻弯下腰,维持着与那世家平齐,双目低垂,赔笑着,“我没有骨气,您看我的腰就是用来弯的。” “靠,又是个没脸没皮的。”那世家满心不悦,悻悻地坐下,“那你有什么?施展出来让我们乐乐。” “您有赏钱吗?”话语是恭敬的,但瞬间抬起的眼神却让主位的几人看得有些不舒服。 另一暴躁的已经跳了起来,“有个屁,让你跳,你就跳,不然打断你的腿。” “我是很有原则的,卖的就要收钱,不收钱那就变成了送的,那不好。”嬉皮笑脸的样子,着实讨厌。 “噗哧”主位的女子抑制不住,笑了出来。凤眼轻瞟,带着丝丝妩媚,这黑子倒是对自己脾气,脸厚的惊人。 “有点意思。”完玉面无表情的拍拍手,看似欣赏,实际这世家心眼小的很,“自己的女人”对别人笑,已经让他火大。 一锭银子扔在脚尖,余恍耍了几个架势,便收走了银子,站立一旁,一副童叟无欺的架势。 主位的几人目瞪口呆,这太厚颜无耻了。这时一丑角跑至的那矮个子旁,嘀咕了几句,那矮子眼前一亮,拿出一块灵石,在余恍眼前晃了晃,“想要吗” 见到灵石,余恍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您喜欢我?要我单独给您表演?” “滚蛋,听说你有一妹妹?很是可人,她来单独陪我,这个就是你的!” 一时寂静,场中间的人不知在想什么,“妹妹在我心中是无价的。” 此话掷地有声,众人都以为这汉子血气爆发,双方就要干起来的时候。 “灵石是有价的。”那瘦高汉子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说出了下半句。“这无价换有价确实不亏,但一块少了,您给三块,我现在就回去,将她给您送过来!” …… 第九章 谋财,不能害命 矮个子世家,是有面子的,说出去的话,不能因为多了两块灵石而反悔。虽然这三块灵石是他三个月修炼的份额,但咬咬牙,还是扔了下去。 “等着那小子妹妹过来,看我怎么折磨她!三块灵石,妈的!” 灵石在空中便被一刀无息地顺进怀中,远去的背影是欢悦的,虽然夜里的光线不是特别的好,但众人感觉那人的跳脱。 有人鄙视,更多地却是嫉妒,多数人一年未必可得一块灵石,这小子一晚却得了三块。 “败类!” “无耻的卖妹之徒!” 鄙夷的声音此起彼伏,而那些声音最大的却在心中嘀咕,“便宜了这货,自家怎么没有这可人的妹子!”” 矮个子世家如同食了苍蝇般恶心,虽然知道这货应该不敢欺骗自己,但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想去但又抹不开面子。好在完玉公子了解小弟的心情,在黑暗中挥了挥手,其中一轻骑尾随而去。 女子除了那次轻笑后,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行事很有分寸,从不会越界出主意。直到瞧着那轻骑走后,才轻轻发声,声音甜而不腻,“有我在,完公子还想着别的妹妹啊~” “怎么会,小弟想看看,我就帮一帮。我心中只有叶子小姐,其他如我于浮云。” 女子点到为止,勾起了话题,却不再继续,笑而不语,似同似异。 ...... 那轻骑还未到,就听到马车里传来的吵架声。一女子或是女孩的声音,听着还带点童声,此时夹着些许哭腔,声音清脆却由于生气而变得有些尖锐,“余恍!你怎么可以这样?奶奶吩咐你好好待我,你就是这么待我?” “妹妹就是一晚上而已,又少不了肉,况且三块灵石,我们多久才能挣到。” 车外的轻骑嘴角一丝鄙夷,这就是哥哥,这就是亲情,在灵石面前一文不值。 “啪、啪!”两声巴掌,在这寂静的夜更显得响亮,“为了这点点灵石,就将亲妹妹卖了,你还是人吗!” 车帘一掀,一人影狼狈逃窜,一边逃窜一边还大放厥词,“若不是有公子看上你,今天我定好好收拾收拾你。” 车内的女孩,也跟着冲了出来,手里还提着马鞭,犹在追赶着那没良心的哥哥。 略带婴儿肥的脸颊还有点点泪珠,但确实清秀可人,轻骑心中所想,这还真值三块灵石。 前一秒还在看着热闹,后一秒却发现两人跌跌撞撞朝着自己撞来,尤其前面的瘦高汉子似发羊癫疯的抽搐。轻骑一脸嫌弃,抽身躲避,却不知何时地上蔓延着根根藤蔓将坐骑的四肢团团锁住。 瘦高汉子犹在哼哼唧唧,不知所云,最后一声更显突兀,“看这!”。刹那便吸引了轻骑的视野,黑暗中一抹亮光,紧接着脑袋一阵轰鸣。他从来不知道这汉子随手提着的破刀竟然如此分量,隔着头盔都若重锤! 这汉子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个,熟练地很,伴随着最后一个想法,轻骑一身功夫来不及施展,轰然倒地。 “这孙子砸了我多少下?” 栅栅不知道在哪边找了一个比自己还大的石块,在藤蔓的协助下,颤颤巍巍举过头顶,朝着已经昏迷的轻骑,“轰”地一声砸下。 地上的轻骑抖了三抖,头盔啪地一声裂开,不知道是被砸坏的,还是脸部肿胀,胀开的。 小姑娘有些害怕,也有些激动,砸下去之后,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哥哥,“他不会死吧?” 余恍嘴角抽搐,一抹鼻息,还好...“没死,你下手轻些...先过来给他包扎一下。” 小姑娘拍拍初初发育的胸脯,长吁了口气,没死就好,随即又皱起眉头,有些不明白,“我给他包扎,那哥哥你呢?” “谋财!”余恍瞪了傻丫头一眼,跟着这么多年了也没些长进,“但我们不害命!” 不多时地上那位只穿着贴身的衣物,头上被胡乱地包裹着,像个葫芦。身上的铠甲,一块灵石,包括那匹马被一扫而空。还好头上的血止住了,还好最近天气不冷,还好他已经踏入韶年...... 余恍就这样逃了,却没有走远,偷偷摸摸地在大队后面跟着。毕竟有人在趟着,自己也好走些。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小股精怪劫匪,也被他们吓跑了;若是遇上大股的,那也看不上自己,不是? 不知道是余恍的距离掌握得好;还是在那些世家眼里,余恍这种蚂蚁不值得大费周章,反正后面的两日都风调匀顺,余恍和栅栅两兄妹在后面跟得也开心。 有些事情不能想,不能说,乌鸦嘴很容易实现的。上天也看不惯前面的招摇,那天夜里,余恍将将要到达地点时,一阵怪异的北风吹来。 泥土夹杂着草木,还有血腥...余恍立即调转车头,往另一方向驶去,此时不是为了绕向,只是为了逃离,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都不是自己能掺和的。 “缘妙不可言。”只是更多的时候是孽缘,夜晚摸不清方向,地形也不熟,逃离只能靠自己的感知,去向声音小的,去向腥味淡的。 孽缘就是远远的看着一团火光,那矮个子世家正与两凶神恶煞的匪类相搏。火是他的法,光是别人的刀,然而他只是将将触及门槛,火渐渐熄灭,光却越发刺眼。 栅栅被严令坐在车内,不得外出,余恍再次调转车头,心中默念不是不救,不是不救... 很想明确方向,但实在没有办法,这般没有头绪的闯,总会撞上战场。女子并不是仅靠着外貌,也有些实力,靠着家传的软甲,一柄利剑勉力支撑,一旁倒在一侧的几位像是她的随从,付出几位随从的性命才将将杀、伤各一人。 此时场中还有一位匪类,垂涎于女子的美色,看着实力超出那位女子,却在一直在戏耍,刀不往要害招呼,却不断划破女子的衣服。随着渐渐白热化,场中却是越发白皙,真的白皙,修长的大腿,丰翘的臀部,将这场战斗变得迷人。 即便在战斗中,远远地马蹄声也惊动了那匪类。匪首耳朵轻动,转头瞧向余恍,眉头紧蹙,似被人破坏了兴致。此时他的注意力不在女子这边,却也随意地压制着她。 匪首发现的瞬间,余恍已经调转马头。那女子瞧见来人时,眼睛一亮,心生希冀,可是这家伙掉头就跑,实在有些懦夫,只能娇声高喊,“若你救我,我身上所有灵石全部与你!” 虽是简简单单见过一面,这女子确是抓住了余恍的追求。只见他一个调转,翻身上了那匹谋来的战马,转头救向女子。 若不是知道马车肯定跑不过骑士,若不是瞧着另一受伤的匪徒,已经追了过来,余恍自己都差点相信了自己的“大义”。 第十章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人族五大功诀,修炼之基,但凡修者,或是憧憬修炼之人,首先接触的便是这五大功诀,“锐金、醇水、育木、烈火、御土。” 不同的人适用不同的功法,这些功诀虽都是基础功法,其中却是天差地别,没有人可以涉习两种,这是小镇院长的原话。 栅栅学习育木诀已有了两年,那余恍呢?身为哥哥比妹妹弱,也不太合适。因为其灵感的特殊,还有一些其他原因,这些年院长一直没有真正教过他。似乎过往的战斗中,余恍总是投机取巧,或是依仗着不错的身体。 其实余恍这些年一直在默默瞧着一残本功诀,奶奶号称这是人族第六本“百纳诀”。百纳诀不难得,只是多年来已经被认为是错的,而被封禁。 刚才提过一人不能修二诀,但世间总有些不信邪,尤以三百年前为胜。当时世间出现一百纳道人,推行人生而拥有五灵,崇尚人不能拘与一灵,五灵奋进,才是修仙之本,成仙之体。这百纳道人在世间风靡一时,虽远远不到开山镇派,但切实拥有一大批簇拥。 只是他这百纳诀似乎存在缺陷,那些人在韶年之境确实远远超出一灵之人,不过甚少有人跨越至舞象,绝大多数蹉跎在韶年。百纳灭绝的导火索是,当年道院一绝顶天才,习得百纳之法,却在晋升知非之境爆体而亡。 这件事惊动了当时道院院长,那位神仙之人亲自出马,寥寥几下,那百纳教便分崩离析。最最搞笑的事情出现了,那位号称杖朝之境的绝顶高手百纳道人,最后被院长证为骗子,这道人只是一位精神出现错觉的平民!所谓百纳诀也只是这想入灵修界,而幻想的功法。 自此,一场笑话一场梦就此结束。别问余恍怎么知悉此事,这传说已经被变成段子,被说书之人在茶馆酒楼作为保留曲目,每天评述... 别问此功法如此不着调,余恍问什么还学习,只有一个根因,那三百年前的骗子百纳道人姓余... 老祖的功法不学也得学,虽然这功法已经残破,虽然这功法要求极高,虽然这功法祸福难测,但余恍真就学会了,皮毛也比这些年费着强。 还在冲杀匪徒的余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念头,听说人之将死,会回想记忆的片段,“呸,乌鸦嘴!孙子,看刀!” 一路而来,余恍的精神还没有崩溃只能说他的神经强悍,虽然没有细细查看,但他确确实实感受了修罗地狱,他能想象,这些人怎么遭受了怎样的袭击。杂乱而锋利的箭矢还在滴血,破碎的木盾也抵挡不住人的悲鸣,以往贵重的马匹辎重,混乱地散着。 能且敢袭击的必然是盘踞在这多年的老匪,凶残且恶毒,此时若是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双骑交错的瞬间,没有噼里啪啦的对战。匪徒骑士最喜欢的战斗便是在骑战,他曾经是一斥候,虽是逃兵,但他相信自己的马上功夫。真正的修者很少,他也不是,但他有幸习得一点锐金诀,对自己加持过泛着黄光的大刀很有信心。 “拼武器,老子就从来没有怕过谁,修者的法器,也不外如此。” 双刀一触碰,便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泛着黄光的大刀对比锈迹的柴刀,如若神器,只是在接触的瞬间,那大刀应声而断,随即掠过下颚。下一刻,骑士的惊诧还未完全转为惊恐,一道血痕迅速扩散,鲜血狂喷,双手死死捂住地瞬间,也是他缓缓倾倒之刻。 柴刀挥出后,余恍的注意力已经全然放置在那位匪首身上。柴刀在某人手中经历了第一次斩杀,却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他是韶年大术者!”女子喊道,回想起昨夜一幕,恐惧依旧。突袭很突然,但毕竟完公子这边有两位韶年,大家初始还算沉定。可惜一个照面那两位韶年便被击败,后面就是树倒猢狲散,大家各自奔命。 韶年者即贯通五大功诀之一,韶年大者除却贯通,还需拥有自身功法。 属下的死并没有让匪首惊慌,只是重视了些。扔下手中那柄利剑,双手置于胸前,交叉做了个手印。 林间飓风骤起,无数的水滴置于身前,眼神所不及激射而出。空中应飓风而飘落的树叶,触碰到水滴,瞬间被击碎。日常中普普通通的水,在这里每一滴都蕴含着击石的力量。 冲刺的时候避无可避,那覆盖着简单马甲的战马,甚至没有机会发声,便被击溃成一团血雾。 挥散血雾迅速凝聚,凝聚成一面若如实质的血盾,在这本是炼狱的空间更添几分恐惧。水与血碰撞的声音是什么,是金石之声!“噼里啪啦!”两锐相碰,攻者胜,血盾上出现一点裂痕的瞬间,便碎裂了。 女子是绝望的,她原本没有抱太多的希望,只是...那瘦高汉子所处的地方再次腾起一片血雾,这次不再是马,而是他。 不过!这血雾凝而不散!匪首嘴角刚刚露出狞笑,还未消失,一只手撑开了那团血雾。 “还没死?” 匪首双目一紧,浴血重生的人虽然浑身是伤,但还活着!此时进攻的步伐似乎也没有一点迟缓。 那辆被所有人遗忘的马车里,一个清脆而略带急切的声音响起,“育木·藤蔓!” 声音不大,在这里却额外的响亮,这惊醒了两人,一人神色转为惊喜,一人神色转为怒愕。 匪首是术者,自然不想近身。只是动作的瞬间双脚被锁,转头时又被一毒雾贴脸喷中。被锁是因为藤蔓,毒雾却是那女子一直隐藏的! “臭婊子!”匪首一声怒吼,却加速了眩晕。他不敢迟疑,那瘦高汉子的刀他是知悉威力的! “霸一诀,顺水而生!”柴刀劈碎了勉力升起的盾,也劈碎了还在念诀匪首。 可惜那只是醇水诀的影子,后一瞬匪首已经来到数十米外的一处水坑。双手连翻手印做诀,此时匪首狼狈不堪,然而此时更多却是的怒火,这几个小子竟然能逼迫自己于此! 女子,还有车里的栅栅也跑了出来,此时她们底牌尽出,也没有伤到匪首。即便对哥哥充满自信的栅栅,也不敢相信还有奇迹。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不管招怎么样,名字要响亮!她们不敢想象的奇迹还真来了! “韶年大武者!”在匪首骇然的目光中。瘦高汉子跨越数十米,从天而降,这一斩仿佛将空间分割两半,这是绝技功法! 那一斩也彻底击溃匪首的勇气,莫说再战,此刻只想逃离。惊慌失措地怒吼,似要喊尽体内灵气。几个闪现跳动,闪越一个个水坑,在灵力耗尽之前,那匪首已在百米之外,随即蒙头逃离! “作为一个匪徒,怎么可能拼命,活着才会东山再起!” 第十一章 交易?情谊? 自从余恍施展出武技,女子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他。匪首逃走后,她更是完全释放着自身的魅力,双眸盯着余恍,仿佛丝丝探究与慕念。 “你竟然是韶年大武者?!” “是个屁!”一句脏话,彰显还在维持伟岸的汉子,此时的心境。那边空中的身影落地而碎,看不出一丝威力;这边还站着的人轰然倒地,四肢躯干各处微小的孔,隐隐还有血冒出。 “救你!一块灵石。” 一块灵石没有吓到女子,那句脏话也没有惊到她,此时她还安稳了六神无主的栅栅。两人协作,简单地包扎,并将余恍抬上了马车。 余恍没有生命危险,他刹那间对自身要害的保护很到位。女子看向余恍的眼神越来越明亮,若是韶年大武者,那代表他是强者;若不是,则代表此人的潜力与智慧。她家世代从商,择其优者而投资是深入骨髓的想法,更何况她拥有着毫不遮掩的野心! ...... 余恍再次醒来已经不知是何时,虽还身处在马车里,但明显感觉不是自己的那辆破癫货,身下的软垫很柔软,也很舒适,还有一股沁入心脾的淡香。 车内空间不小,除却躺着的余恍,妹妹也在一旁打着瞌睡,这两天余恍一直没醒,她确是没了主心骨,一直担惊受怕,暗自神伤。 余恍身上的伤被专业医师包扎过,虽然浑身紧绷着,但此时的精神状态很不错。手臂不太容易动,不过他更受不了妹妹此时的憔悴。 一直没好好睡觉的栅栅,不知梦到了什么,突然惊醒。庆幸的是不同于之前,她迎面便看到了哥哥温和而坚定的双眼。此时哥哥缠着绷带的手覆盖在自己膝头,虽然隔着纱布,但她能感受它的温暖。 “乖,睡吧。”一句话让栅栅跳动了几天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有哥哥在,她便不怕了。睡意袭来,栅栅乖乖地躺在一侧,带着笑容和安心。 妹妹睡了,不过余恍现在的精神却额外的旺盛,可能这两天的昏睡补足了它。 “百纳诀?” 余恍暗自嘀咕,这就是没有引路人的缺陷,此时的他多少有些迷茫,“百纳诀,到底因为残破,还是你本应如此?” 百纳包含五行,然而余恍手中这本只有水木。此不关键,最坑的事情是余恍无法感知自然中的水木双灵,甚至他的体内也无法容乃此。 百余次的试验都是如此,原以为这扇窗已经关闭。幸而偶得,他能施放,只能依靠于被“驯服”的灵。所谓被驯服的灵,就是那马体内马血所包含的水灵,亦如如自身的血;还有栅栅体内的灵气,给予他的。或许大量灵石也行,但穷人不敢试! “这功诀真的...这世道没钱真的无法生存!”一声感叹,无尽沧桑。 “醒了,恢复不错吧?”车帘掀开,进来了香味的主人,一声简单的问候,加上一句简单的介绍,她懂什么人用什么样的相处方式,“我叫特叶子!余恍,正式认识一下。” “余恍,还不错。”躺着的人轻轻动动手指算是打了招呼。 “嗯。”叶子微笑着点头,直入主题,看似略带玩笑,实际成竹在胸,她给的选择实在无法拒绝,“救命之恩大于天,一块灵石怎么抵得上。我重金购得一功法,或可与你共参悟!” “一块灵石,这是定价!”余恍斩金截铁地回复,看着不留一点余地。 叶子闻言为之一噎,她万万没想到此人拒绝地如此干脆。自认自己虽有些居高临下,但不过作为一个上位者,语气实在不算高傲,不会是这人不知道功法的重要性吧... “一本合适的功法能换多少灵石,你知道吗?” “我有幸看过一本,知晓其价值,不过我更懂我们这种人。”犹在躺着的人,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出的话却更让人火大。 叶子闪过一丝嗔怒,“我们这种人?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为钱,你为权。拿得越多,自然我以后付出的越多。” 叶子努力控制踹他的冲动,深吸一口,压着火气,“胆子这么小,还想挣大钱?” “我们乡下有句话,地有多少产,人有多少胆。”论起生意自然比不上她,但论起混搅蛮惨,余恍还是更胜一筹。 “这是木系功诀!” “成交!” 叶子忿忿下了车,她在里面呆不住,再呆一刻,她都想揍他。“早知需要木系,何必和他说话,争着无谓的主动!” “这是交易,没得情谊!” 车内传出的一句话,让她彻底无语,“刁民,败类,没有一点风范!” 走出几步的叶子,实在控制不住仪态,不顾周围,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了态。此刻若不回怼,实在无法咽气,“妹妹睡醒了,你滚出我的车!” ...... 正式的碰面,很不愉快,至少女人很不愉快,那些话语说不上污蔑,只是更多的有种刺破内心的担忧,“莫不是表现得太张扬?那进了道院还要低调些。” 不讨厌,其实还有些佩服。余恍继承了奶奶明亮的双眼,叶子运用自身的优点,为她合理谋求,这当然不是错。 待他好些,可以出来散步的时候。他才发现叶子远远不止容貌,没了那完公子制约,她的领导才能充分地释放。这些天不断地收拢残部和新人,建起的队伍甚至不比之前的小。虽说其中也有世家,也有韶年修者,但隐隐以她为尊。 多数人只是权宜之计,此时不得不以叶子为首。因为她分派的任务侦查、扎营等很有章法,完全看不出只是商贾之家,直至凤冥山脉道院群峰下,再也没有发生之前惨事。 终于,经历了数月的跋涉,到了那里。到了便分崩离析,之前的大腿在那里只是浮毛。 山下的小镇异常繁华,不同于其他,这里有五座异常繁华的酒楼,分置东南西北中,不分高下。之前未曾遇到的真正世家,在此终得一见。遇见了,也明白了为什么五座,那就是五大。修仙之地也免不了等级,甚至在这里更加的森严。一点点的往下,排到余恍,他和妹妹只能住在自己马车里。 那天见识了五大的排场,叶子的双眼,亮得有些吓人。当夜与余恍独处半宿,可惜没有一丝情意绵绵、缠绵悱恻。 “你不同外面的蠢人,我需要你帮我!”这是见面的第一句话,些许阴暗感 第十二章 子仙名 天下第一镇,敢当得起这个名字,这世间没几个。而这不大的小镇偏偏这么叫了,不为别的,只为在人族圣地,道院山脚,只此一个理由,在人族就够了。 俗话说都城小吏赛似天,那这天下第一镇呢?有些人的骄傲是浮于表面,而有些高傲是风淡云轻。小镇的人待人宽容客气,风度优雅,只是不经意随口道出道门“隐秘”、都城风云,隐隐有种谈笑间天下异事,尽在一胸的气魄。 小镇虽小,大门却一直敞开着,在这里千百年未曾发生一件犯乱,至少明面如此,仙人脚下,谁敢放肆! 初来乍到,余恍和妹妹都很新奇。不知道平常小镇怎样,这些天倒是热闹得很。以前难得一见的修者在这里大片大片的出现,而像余恍兄妹这般反倒是稀缺的。 人多了自然就产生了生意,余恍的破马车,停在一处空地。然而这片空地也被承包了,收取了一些看护费,这里真的是寸土寸金。所谓看护费就是停在此地的费用,至于马车真得是否丢失,他是不管的。好在茫茫多的马车,比它破的还真不多,两人也安下心思,徒步见识见识这天下第一镇。 首先能看到了便是那五座擎天的酒楼,这几天酒楼外挤满了思春的少男少女,但凡有些姿色,亦或自视不凡的,无不在此做姿闲逛,只为求得公子垂怜,佳人芳心。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 坊间碎语,世间有一闲散,又号称绝对中立的组织“仙顾”,在过去五年里遍访世间,人、魔以及那些隐秘之地,著得“子仙名”。 “子仙名”简单来说就是才俊榜,它的权威性浅显描述如下:一则子仙名每年更新;二则它的评判标准之全面,囊括家世、背景、灵感、岁数、潜力等等。上述或只是组织的工作,此间最最关键的是仙顾来访,不管何人、何家都大开方便之门。世人不知是何原因,只知进了这“子仙名”的人,必定是天之骄子。 而酒楼下这批“醉人”在意地便是如此。东部的徐,西部的庚,那里多才俊;南部的林,北部的轩辕,中部的冥,佳丽如云。人族现在最年轻,也最闪亮的五位:徐姊雨、庚月、林远、轩辕一、冥熔,子仙名之前列,世人之瞩目。 碎语闲言是谈资,余恍兄妹关切地还是生活,小镇里除却大大小小的酒楼,还有不少的书店。这里书店的接待都是一副道童装扮,在里面甚至可以找到绝技功法全本,或许多是一些普通的,但在俗世间实属难得。 这里的居民或多或少与道院有些联系,有的家中有人在道院做杂役,有的直接就是道院学子家属,因此这里的交易区域很是繁华,宛若一小型的修行商场,符纸、丹药、法器,修衣,虽在真正的修者不值一提,但在初境未入韶年的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只是这价格... 兄妹俩逛着逛着,却是越来越心虚,两人身上一共三十多块灵石,在这里都买不了一件像样的法器。途径一养肤灵滋店,栅栅便挪不动脚步了,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不管她的岁数如何。更何况这里的东西绝非凡品,玉粉、胭脂、玉簪、灵黛林林总总,琳琅满目,使人眼花缭乱。这里大大小小的姑娘济济一堂,青春靓丽、摇曳丰盈、妩媚兰香各式各样。 穷人不敢亲近姑娘,看着妹妹希冀的眼神,余恍咬咬牙便准备挑一只“合适”的。目光所及中一位看着最显眼女子走了过来,带着一根翠绿玉簪,样式简单,却很有质感,随之而来还有那熟悉的淡香。 “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话语中充满鄙夷,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点迟疑,娴熟地别进栅栅发髻,“别动,真好看。” 栅栅对叶子姐姐的感情很纠结,说不上喜欢是因为她对哥哥的咄咄逼人,更说不上讨厌,因为在哥哥重伤的日子,她一直是贴心的姐姐安慰着自己。此时对这根簪子也是如此,所幸哥哥的厚脸皮和姐姐的善解人意。 “家传的小东西,不值多少钱,但在这里也算中资,若你买这些,不如姐姐的贴切。”叶子的声音对不同人完全不同的音调,此时温和而舒适,“认识月余,还没送过妹妹东西,今天借此,姐姐的心意。” “对对,姐姐的心意,栅栅你就收了。”一旁地余恍笑嘻嘻地看着,庆幸着自己的灵石,可惜只是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还叮嘱了多余的一句,“栅栅,此事与我无关,这是你叶子姐姐给你了,以后长大有钱了,记得要还姐姐的情谊哦!” “吝啬的小人!”简单的话语总能挑起女子的怒火,尤其看到那家伙还没心没肺的笑着。 若不是在这天下第一镇,余恍或许永远不会见到子仙名上,冥家大公子冥熔。他来的时候没有喧哗,没有叫嚣,集市的人只要看到车架上朱色的“冥”,便退避三舍。 四名俊骑开道,或许只是小小打手,然后那一声黑色战甲便让人为之一窒。后面四匹倪俊拉着一辆暗红色的马车,以余恍的眼神完全看不出它的贵重,只是若有若无的森严感,让人不由敬重。 马车停在了养肤滋灵店,早早地店家就劝出了所有客人,拜在门口等着贵人到来。一掀车帘,车内看不真切,只瞧着出来一艳仆装扮的女子,随后陆陆续续竟出来了数十个同样装扮的美女。 美女群出来后一挥衣袖,那马车至店门之间出现一条芬芳花路,这真真是灵力催生而至。此时那冥熔才搂着另外两名女子走了出来,冥熔个子不高,也不甚英俊,只是那衣着以及气度实非凡人。 命运使然,此时此刻最尊贵的公子不经意间注视了人群中最显眼的女子,只是那女子在惊鸿一瞥中便掉头了,留下点点遐思。 ...... 只有余恍注意到了女子眼底无限的狂热。 “你要帮我!”聪明人之间无需遮掩,阴暗同样可以正大光明地说出来。 “凭你的样貌,你的手段还需要我帮助。”余恍笑道,这是聪明人或是同类人之间的探讨,无一丝鄙夷。 “不,我不会做那侍女,那女仆或是一夜而已。”叶子眼中的狂热就没有熄灭过,此刻她稳稳地坐着,她的精神却在沸腾,“你我应该知道,若凭我们个人,即便我们有盖世豪情,也不可能到达那样的境界,因此...” “我懂,但你要求太高,风险太大,我帮不了,也没法帮。”余恍冷笑两声,不是嘲笑她的志向,只是知道她说得真实。 ...... 第十三章 弯的?直的! 叶子不想纠结帮不帮,冷静下来的她,努力维持着柔情,“好哥哥,不会让你有危险的,只是适当的时候帮妹妹一把。” “我没钱,因此没胆,所以这对我没用!”没有条理的一句话,在某人说出来,就很有逻辑。 “你不会有女朋友的!”这句话,彰显女子此时的心情,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翠儿,等着我呢。”一脸遐思,不过言由多少衷呢! “灵石!很多灵石!” “我想!但是不好意思,本人有点积蓄。” “呵呵,嗯,还是有钱人,只是不知道某人的积蓄,够不够书院收的。”叶子想到了“烂人”的痛楚,终于笑了,笑得很灿烂,这下你跑不了额! “每人每月一块灵石!” “什么?!”晴天霹雳,余恍呆住的样子,像是白痴,“学院还要钱?!” “你是傻子么?进道院,每月只收一块灵石是天大的恩赐”叶子抓到了机会,必然好好嘲弄一番,“怎么得,有钱人?” “要不不读了?” “不负责任!”叶子嘴角冷笑,看似有心劝,实则心窃喜,“你废物就废物算了,栅栅妹妹多天真多可爱,天资这么高,你想她泯灭众人。你舍得,我可舍不得。看你可怜,这样我一月付你一块灵石,此事可好?!” “好!”余恍竖起大拇指,由衷地感谢,“栅栅有你这个姐姐,真是三生有幸!” “那你同意帮我了?” “不帮!” “你!......” 回去的叶子一肚子火难以发泄,“好想揍..等着,你会帮我的,一定会帮我的。” …… 时间不经意间流逝,路程短的学子在小镇里修整了几天,该结识的也都认识了;距离长的学子们也将将赶到,这天清晨终于到了道院开学的时间,开学本是俗世间的叫法,或许用在这里不够仙气,然而谁过来不是求学的呢。 小镇后面,便是山道,那是去往道院的路。余恍站在山脚,方知山脉的雄伟,自己的渺小。放眼看去,凤冥山脉崇山峻岭,巍巍主峰直入云霄。偶有山涧瀑布,轰鸣而下,掀起层层雾霭。现在正是姹紫嫣红,百花争艳的时候,不时似有灵兽啼鸣,飞鸟出入,给这云蒸霞蔚的“仙境”增添丝丝生息。 仙路如同这山路,虽然崎岖险阻,蜿蜒无边,但也无法阻挡这茫茫多的求道之人。 这路确实很长,一眼无法看到尽头。不过此时不管是世家亦或普通学子,都放弃身外之助,步行前往。道院不禁随从,此刻却没有随从跟随,人海前最闪耀的也没有。这是对道院的尊重,对人族圣地的敬仰。 初晨的阳光很清亮,透过一片云里雾里,投射到余恍身上,很舒适。此时他和妹妹在人群的最后部,不是不急,只是此时的他们,在所谓的“法财侣地”几项之中确实是最差的,不过上山的路很长,有时间慢慢追赶。 最前面的那五位,除却冥熔,其他四位好似第一次见。后侧余恍眼神总会不经意间瞄到那位女子,青衣罗衫,娉婷袅娜,除却一把碧色长剑,再无其他,清冷若幽兰。 余恍不是唯一的,在场的绝大多数的男人,直勾勾且炙热地盯着她。他们心中明了,这女子不是他们能企及,但默默看看,总有些期盼。若能相伴,她既是绝色天仙,更是无法衡量的仙侣。 即便同在一处,那一排排也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前面的五位不会与身后之人客套,因为身后之人担不起,其中或有个人点点关注着同排竞争者,但他们主要还在等着。忽的一玄之又玄的声音,刹那间洗涤了所有的学子,也预示着开始。 “礼乐射御书数。”这是凡间的考试内容,道院不会考。如同余恍所想,来就是第一道考验,考验的或许是“财”、或许是“势”、或许是“运”。到了第一关就过了,不管你是谁,你占了谁的名额,来了道院就认可这第一关。 上路虽不好走,但没有幻境,没有禁制,即便似栅栅这般小女孩也可爬上去。慢慢地一排一排的人走了,终于到了最后面的这群人。这群人并不是所有都似余恍,其中有一奇怪的人,一身华服,却衣冠不整,流氓的气质无法遮掩。 以他的相貌,着装必然是富贵的,但他的气质却又很难融入。此刻待在后面,吊儿郎当的姿态。即便他是遗落泥潭的凤凰,此时周围之人也纷纷躲闪,甚至不少心怀怨恨,“这显然是位惹事的主,定是哪位公子要拿我们寻开心呢。” “小姑娘很可爱啊。”过来的人摇摇晃晃,聒噪的声音随之而来,打搅了默默赶路的兄妹。 “公子好。”余恍面带微笑,颔首低头,一气呵成。栅栅警觉地躲在哥哥身后,探出来的眼神充满敌视,以前她也遇过类似的“怪蜀黍”。 “有些人表面是直的,其实里面是弯的。”一语双关,猥琐的表情,实在与他俊朗的外貌不符,自来熟地拍着余恍的肩膀,挑着眉眼,“有些人表面是弯的,其实很直的,我就是喜欢直的。” 前言不搭后语,什么乱七八糟的。余恍很无奈,被这人拍过地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强忍着拔刀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应着,“公子,您直说什么事?我一点也不热心,也不会帮助人。” “......” “我是冥家的。”现在就是拼脸皮的时候,来人一脸神神秘秘,强行转换话题,指着刚进去的冥熔,一脸骄傲自得,“他是我弟弟,你要不要跟我混?” 余恍身后透出栅栅的小脸,一脸鄙夷,就这还哥哥,“你是不是闲的,没有朋友,想找人聊天?不过你这个借口太烂了。” “妹妹,他还真与我是兄弟啊!”睁大着双眼,表达着自己的真诚,“这不是借口,我过来是因为你们的气质很配我的气宇不凡!” 兄妹俩扭头就走,是不是公子不知道,这恶心确实没人比得上。 “哎哎,别走啊,给个面子。好吧,好吧,我承认,就是想聊聊天,前面那些人太作,后面这些人太闷!也就你们不错。” “若你是公子肯定不缺钱了?”哥哥在一旁,栅栅的胆子就很大,回眸的眼神亮晶晶的,“看你可怜,陪聊没问题。不过我哥哥一个时辰要一块灵石,而我最可爱,要两块!” ..... 第十四章 云里有条路 一个人的话能多到什么程度,它的威力堪比绝技轰炸。这条路很长,走到头了,却发现他才将将热身。冥薙是他的名字,周围人都确信了他是冥家人,因为在这里谁敢冒充?不过这应该只是冥家哪个角落的下角而已。 茫茫多的人一个多时辰才爬上山顶,此次过来求学的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纯学子,而都是有根基的,这帮人还爬了这么久,可见这山脉之阔,山峰之高。 原以为到了山顶就是此次的目的地,结果才发现这里只是一硕大的平台,这平台好似被一剑削平了山顶。平台四周除去上来的这条路,栽着多棵花树,花树间隔把握的很好,枝枝丫丫把间隙都填满了,像是防止求学失败的学子,一时想不开,跳向枝丫缝隙后无尽的悬崖。 这平台地基上铺了一层绵密的草皮,蹋在上面很柔软,很舒适。此刻已经站满了人,里一圈外一圈,初略估计怕有几千人,而就这几千人已是人族这十几年来最拔尖的了。 “人多吧?”一旁的冥薙笑呵呵,完全不顾周围人的苦兮兮,下面一句话更是击穿这些人的心脏,“据我了解,道院招收最多不会超出五百人,十取其一,我们这圈人,绝大多数都是淘汰的。” 不理周围的怨念,余恍对招收多少没有意见,他打定主意,来了必然会带着妹妹一起进的。此时平台上除却学子们,还站着五个人。五位样貌一般,衣着普通,只是有一股完全异于学子的平静,平静中带着点微不可见的施舍。 “他们是道院的?” “他们?”冥薙笑容中轻蔑完全不掩饰,“家奴而已,呵呵,或许对于在场的很多人而言,他们是救命稻草。” “怎么说?” “看来你们不太了解啊?”难得余恍引起了话题,冥薙反倒停住了,瞧着一旁也在支棱着耳朵的栅栅,顿时起了捉弄之心,“栅栅妹妹,你想不想知道啊?哥哥有很多内幕的哦。” “我当然想知道啊!”栅栅抬着头,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这个话痨的哥哥,“你怎么傻傻的,我不懂当然想知道的。” 说完她想到了什么,立刻捂住随身袋子,戒备地看着冥薙,“你不会是要灵石吧?那可不行。” “我哎,冥家的公子!会缺钱?!”感觉被暴击,一切的套路都败给的天真,冥薙心如刀割,自己堂堂冥家二公子怎么给人这种印象。 “不要钱啊!”栅栅长吁了口气,不要钱就好,转瞬又想到,“那你像傻子似的问我做什么?” “我是傻子?!”心口若被万支箭刺中,悲伤溢于言表。 “有钱公子的想法不一样。”余恍指向脑袋,眨巴着眼睛,暗示某人那里有问题,随后用心给妹妹解释,“冥公子可能从小缺少兄弟姐妹,缺乏认可,现在可能想认个兄长,认个妹妹。” “嗨,冥薙哥哥你早说啊。”可爱的小脸洋溢着诚恳,“哥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不应该招惹,一时之间被兄妹俩怼得噎住了,好在冥公子是大度之人,虽有些不爽,但还是勉强解释了,“道院第一场考得是根骨与灵感,这与生俱来的硬性指标。” “对啊。”栅栅附和着便宜哥哥,她是知道的,“所以呢?与那帮人有什么关系。” 冥薙笑了,好似嘲笑,“大部分知道第一关是这个,错了!其实道院第一关是一次整体的评价。” “根骨、灵感,这是上天给的;但这远远不够,这一关综合评价的是财力、势力、武力、年岁、甚至气韵和样貌。” “即便你们是天纵之才,然后这些项是独立计算的,后再统计排名。” “所以你觉得你们占了哪几样?” 一席话内外三圈,瞬间寂静,半晌抱怨声起此彼伏,“这也太不公平!” “这不就是拼爹么!” 冥薙难得摆起了脸,冷笑两声,“这才是公平!” 余恍细细品味这消息,思考良久,指向那五人,“所以那五位增加财力、势力的?” “聪明。”虽是夸赞同意之语,但栅栅都听出了揶揄。 余恍没有理睬,他还在思考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必然是有条件的。 “我进了,是不是就代表我以后的数十年甚至很多年都要为其效力?家将?” “聪明!”一句一句的聪明怼着余恍,冥薙公子,从来不是大度之人。他此时的神态,更让周围人厌恶,一副看好戏丑陋的嘴脸,“纠正一下,家将是好听的说法,我称之为家奴。” “道院不管么?”栅栅忍不住插了一句,她确实不明白,道院能容忍这世家堂而皇之的挖墙角? “告诉你个消息,我家家主是道院的,徐家也是,所有都是。更巧的是,当代院长是我家家主师尊,所以妹妹你觉得呢?” ......这是个伤心的话题,此时多半人已经“悲伤逆流成河”,还有穷人出人头地的途径吗?奋斗了大半生,到头来只是五大家族的家奴而已。 或许如果院长在侧会严重地批评这些小辈,太过心高气傲,好高骛远,若是能做五大家族家奴,这是喜事! “兄弟,你怎么想?”冥薙搂着余恍的肩膀,眼神中闪烁着不明,“若是你想进,冥家我是有头路的。” “我慢慢想。”余恍笑了,露出八颗洁白牙齿,四十五度的仰角看向天空那片云里,思考着人生,怎么想,和去往哪,是一样的哲学问题。 “嗯,我陪着哥哥,慢慢想。” 不知是不是眼花,那片云里好像有条路,余恍指向空中,“那里是道院吗?” “那里是道院。”一直以来无欲无求的冥薙,也仰头看向那里,满怀向往。 “哥哥,我们会进去的!”同样仰着的小脸,极为认真,向世人宣告着自己或许可笑的理想。 “我们一定会进去。”瘦高汉子,语气平缓,却掷地有声,这是一个自信地陈述。 第十五章 我有刀 “你在注视着那团云的时候,它也在看着你。” 这不是一种感觉,而是真切的目光。当众人与云的目光相遇,那团云便起了变化,悬崖间一道光幕洒下,那团云骤然放出一团似雾似气。光幕郝然形成一面镜子,雾气下沉在对面形成了一一模一样的大平台,花树、草坪除了人如若镜像。 隔着花树的枝丫,看不真切。对面很是“体贴”,平台上升起五色光,五色光在空中聚集成人,不知是否占尽了天时地利,那看向众人的目光犹如实质。他们必然是长辈,扫视的目光无一丝感情,表明大公无私的状态,只是掠过前面五位时,还是停顿了下,微微颔首。 这边的人群自从五道人影出现就乖乖地看着,等待着前辈亦或师尊的教导。 应该知悉的人已经知道第一关的规则,不知晓的人此刻也没有必要告知。五位道长取出灵器,红袍者火,手握烈燎术仗;橙袍者土,身着龟塔御甲;黄袍者金,双持异钰刀剑;绿袍者木,背负狰林毒弓;蓝袍者水,双腕碧灵双环。 术仗前火势汹涌,御甲者声若洪钟,刀剑相交气锋锐,碧灵光矢穿云箭,双环腕间水波荡。 法器?灵器?法器可增幅,灵器却包含自身的绝学,虽两者同属器,实际却是天差地别。此间五绝学,气势宏伟,均有破碎天地之势,不知是极品灵器所拥有,还是极品法器所增幅。 这边的人呆如木鸡,心生恐惧却又不免心神激荡;那边五位道长额头上冷汗点点,面色似有些狰狞,此时已然全力。灵技始于五芒星尖,汇聚于那边看不真切的一点。眼瞧着五位岌岌可危,中间一点“嗡”地一声,一道无法瞧见的震荡,滤过一切,消失于百里之外。 那里缓缓升起一硕大的人影,俯瞰着众人。形象似道人,其散发的威势却让人无法直视。 一片一片包括那漂浮在空中的五位,仿佛田地的麦子,到了收获地时刻,顷刻卧倒。 “见过观里硕大的道像么?这里是真神一般凝视着蚂蚁,那种感觉尊敬大过恐惧,不过恶心更胜于尊重。”这是余恍心中所想。 “该跪吗?” “那不然呢?”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种强压下,人的思绪都变得迟钝,此刻唯一能思考的敬仰那位先祖。这还只是一道影子,若是当年的祖师又是何等的风范。祖师啊,祖师,道院之祖,亦可称人族之祖,记载始,是他带领了人族,挣脱了混沌,也是他打开了上界仙界之门。之后才有世间各族陆陆续续数十位的仙人,由此各族也得尊称一句上仙。 起初还有一点思绪,后面仿佛被夺舍,一个个呆呆地跪着,直到那消散。 起身睁眼的余恍来不及思考,眼前一片缭乱,因为此刻周围的人在他眼中全然变成了各种数字的集合,那一团团一簇簇数据显在记忆深处,却仿佛儿戏。 “呵呵。”一声轻笑,这笑声不像是余恍发出的,却是从他口中传出。随着笑声的结束,那人们终于恢复成了人,只是头上多了一些五颜六色的字和数。 余恍紫色的字:灵感,甲上九九;根骨,甲上九九。栅栅绿色的字:灵感,甲上九七;根骨,甲上九四。冥薙红色的字:灵感,甲上九五,根骨,甲上九六。 众人还惊诧于眼前的景象,猜测颜色的意义,猜测数字的意义。那光幕已经开始翻滚,从上至下不断地罗列了一排排数据,那字亮得刺眼,也带起心中忐忑。 “徐姊雨、冥熔、庚月、轩辕一、林远...冥薙...叶子...直到四百多才看到了栅栅。” “余栅栅:财力十、势力十、武力,丁下二三、气韵,乙下六零、年岁,甲上九八、样貌,甲上九五,综合列丁末。” 余恍的排名在四百末尾,他若栅栅,只是武力多了十,但样貌和年岁却少了不少。此刻的数据只是代表现在,除却根骨与灵感,其他随着都会变化。余恍甚至有些想笑,这的意义就是去那五大家吗? 终于,浮浮沉沉,排名不再坚挺,余恍掉落了五百名之下,在他上面的已经有数十灵感与根骨在乙下甚至丙上的人挤掉了他。他还在痴痴地站着,那些人已经入了家将。 很多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因为他是所有而唯一,灵感与根骨如此优秀却在下面的人。站着的五位家将代表了各自势力开始招揽。 五颗璀璨的星目光也落在他身上,徐家的瞥了一眼,转向虚空;轩辕家、林家、庚家的带着无所谓俯视着;只有那冥家冥熔,不知是看到的冥薙,还是看不惯吸引众人,好似有风骨的蚂蚁,他本是天上的明月,此刻却下来,“赏,你,你妹妹服侍于我!” 这确实是赏赐,也是冥公子惜才的一件轶事,没有人震惊,也没有愤怒,甚至更多的是嫉妒,那排名末端借着冥家上去的完公子瑟瑟发抖,直到他听到了。 “我烂命一条,无所谓。”瘦高汉子的八颗牙齿永远那么白,那么阳光,锈迹斑斑的柴刀在空中又出现几个刀花,多少显得有些桀骜不驯,“但妹妹总是金贵些,况且我有刀,我觉得这武力可以再提提!” 第十六章 我忍不了 此言一出,场中出现短暂的寂静,随即哗然。冥公子脸色阴沉,高高在上的他,原本说那一句话已经给足了面子,若是与他再纠缠,岂不让周围几个看了笑话。 冥公子默不作声,只是看向瘦高汉子的眼神越发锋利且阴冷。顷刻间能让人记住,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有这能力也不一定是好事。 这个世间的天才不多,甲上更是难得,但要想到的一点是,培养其所需的资源更是成倍成倍的增长,一个普通的修者家族供其所有都不一定能完全支撑。 那公子自持身份不再发言,底下的人七嘴八舌地争辩,说是争辩,更多地却带着戏谑。 “甲上又能怎么样呢?没了支撑,都是烂泥而已!” “不对不对,他若是同意了冥公子的邀请,凭他的资质,还是有广阔天地的。” “呵呵,可惜啊,可惜。” 这些都是冷嘲热讽,带着看戏的心态,瞧着好像比自己强的人却被羞辱,多少是值得开心的。以上还能站稳脚跟,那排名息息相关,直接关乎切身利益的,已经猴急地跳了出来,虽然这瘦高汉子已经拒绝了冥公子,但避免节外生枝,此刻必定要逮住机会,痛打落水狗! 完公子,曾经的公子,在此地完全不敢自称公子,若有幸被叫声小完,也是庆幸不已。上面他勉强赠尽大半家产,搭上了冥家的尾巴。下面因为来路的苟且,已经将名声败得差不多了,这可以称之为最后的机会。 “你算个什么东西,哗众取宠的垃圾!”这是真心话,以前自己一根手指可以碾碎的东西,现在灵感、根骨远超自己,这种反差更让他难以接受,“拒绝冥公子的邀请,质疑师长的公平,竟然还敢质疑道门的评判,谁给你的勇气!” 一出口便是三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此刻的完公子一如那时给人的映像,尊贵而正直,“冥公子,诸位师长,我斗胆建议,将这个家伙,打下山崖,取消资格!” 一通劈头盖脸的指责,没有吓退余恍,他等待着全部的声音说完,只提出了一点,“道院允许临门增加财力与势力,想必没有规定,不能增加其他项,我不知道怎么计算的武力,但我最近偶悟绝学,这一项必然可以提升。” 五位道长的目光聚集于余恍,心中也在盘算,此确是罕见。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不加入世家,简简单单的事情,却弄出这么多花样。即便让你入了又能怎么样,你们兄妹靠什么修炼。自古以来没事才是好事,况且现在他们多有些力竭,因此对余恍确有怨言。 橙色道袍的道长看着是火爆脾气,“驳回,此根据下方学院汇报所得,你虽是天资不错,但从未系统修炼,此判定精准,不予!” “师长,我说了,那是三月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想问道院是否有着规定,不允许提升!” 橙色道袍为之一噎,绿袍道长笑眯眯地接过话题,“没有明令,但有俗成,此禁不能开。非是我们冷血,却是道院责令。” 此刻周围空了一大圈,没有人敢站在余恍身侧,避免殃及池鱼。只有栅栅板着小脸站在哥哥旁边,哥哥怎么样,她就怎么样。人小言轻,争辩也没有用,此刻只有坚定表明她的意愿。 硬刚肯定没有用,只能另辟蹊径,此时或许破釜沉舟,浑水摸鱼是唯一的办法,那完公子一条小鱼,扯上也没有用。余恍眼神很邪恶,看得出来的邪恶,有一现成明晃晃的东风,不借不成啊! “你侮辱我可以!侮辱我妹妹不行,冥公子,我与您相比,犹如皓月繁星。但此刻我忍不了,虽死我也要挣些尊严!” 什么叫螳臂挡车,今天众人是见识到了,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为什么前一刻还在挣加分,下一刻已经跳到了挑战冥公子,这人怕不是疯了! 人群中的叶子莫名有些兴奋,她就知道此人不会甘于如此。她的目的接近于冥熔却不甘于做小小的侍妾,此刻余恍在冥熔的心中留下的印象越深越好,不管好坏,只要有,操作得当,自己或可借他上位。 寂静不是因为那句话,只是在等待冥公子的反应。可惜的是他没有反应,一脸冷漠,只是脸上的寒霜更密了些。 “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他的实力。”一直置身事外的女子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声音很空灵且清冷,一如她的神态,不知是欣赏汉子的勇气,还是别的。 女子站着就会吸引众人的目光,但这确实是人们所听到的第一句话。随着这一句,场内沸腾了,特别是徐家附属紧跟着怂恿。 “冥公子的身份,肯定不合适。”人群中的叶子突然高声,她的立场似乎中立而公平。争论中除了相关人员,别人不敢参与,这下有人冒头,更是一位漂亮女人,便瞬间吸引了目光,“但有人挑战公子的声誉,我若是冥家家将,必然替主迎敌!”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什么,一个眼神的交错,微微点头,一个承诺,便封死了冥熔下场的路。 不是冥家的人不敢反驳,只是一时之间呆了。倒是那完公子再次挑了出来,毕竟事关切身,“狗东西,你也敢挑战冥公子,你的身份给我提鞋都不配!” 骂完余恍,又转向冥熔,卑躬屈膝,努力表示自己的忠心,“如若您没意见,就让小的,下去会会这家伙。”可惜的是他的武力仅在四零而已,不仅冥熔没看他,余恍也没看他,一个觉得他不行,一个觉得他丢份。 本来冥熔不甚俊朗的脸,此刻黑得犹如锅底,看了一眼恢复沉默的女子,心中愤恨,周围另外三人的轻笑,更让他火大。 终于下属里有个撑头的站了出来,甲上八零的武力,那是韶年修者,冥熔微微点头,不经意地眼神传达了自己杀念。 这边闹论不休,那边道长们听完那女子的话,似乎也争论了起来。红袍道长看了一眼绿袍和橙袍,似笑非笑,不知想到什么,“提升武力,倒也不是不可。” “不行!”绿袍道长脸上隐有怒气,“开了这个头,那谁都挑战,这不符合规矩!” “那好办。”红袍道长的声音透彻方圆,传到了这边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武力可提升,此两人作战,武力可改变。另有其他学子想挑战,一次机会,挑战胜者!” 绿袍哑巴吃黄连,不仅因为红袍非请而告,更是因为此时,蓝袍、黄袍已经同意了,那便没得说了。 没想到,还真给这家伙搏出一条路,虽然这是条死路,但这边心态各异,有忐忑,有不安,有振奋,有担忧,更多地这是一场热闹非凡! ...... 第十七章 就这?! 师出有名,那做什么也就方便了。那位冥家家将很健壮,满脸横肉,“若是这小子欺辱自己或许还能留一条小命,但他侮辱了公子,那必然留不得了。” 战斗应该什么着装,什么状态。或许没有统一的,但众人是看不懂这瘦高汉子的着装,这家伙到底是认命了,还是有多爱财,到了此时竟然还将他妹妹身上所有的灵石要走,背在自己身上,这是逃难去了吗?还是死也要带着钱? 栅栅抿着嘴,神情有点焦虑,这是哥哥不得不战的一场,她能做的就是,“哥哥,我等你!” “嗯,等我!”简单地话语,透露出汉子的信心。柴刀虽锈迹斑斑,但握在手中很有质感。 人挤人的地方,那边的一句话,这边便空出一片地,不少人已经攀越在花树上,另一些已经挤到来时的山路。 “给你投靠公子的机会,你竟然拒绝?!”冥家家将龙行虎步,眼神却很阴森,“若是不是你有点资质,谁会多看你一眼,不知好歹!” 余恍缓缓抬起头,微笑着表述着一句,“抱歉,我真的不习惯做狗。” “投机取巧,那你便死吧。”家将心生恼怒,狰狞地叫嚣,“到了阎王那,希望你别嫉妒狗!” 两三句话,不是话痨,只是他在起势,很难想象这么一个高大的汉子,手中握着的竟然是一巴掌大小的法杖,在他手中,恰如一玩具。不过没有人敢轻视与他,凛冽的杀气,席卷着空气的灼热,肉眼可见得出现着几条细纹。 相距不远,余恍腿部的肌肉线条很匀称,不是块似的大,而是流线型的美,充满了韧性与爆发。此刻的他就是一蓄势待发的豹子,那柄斜斜向天,锈迹斑斑的柴刀就是他的獠牙。 只是这有用吗?再好的世俗武者,也抵不上韶年简单的秘术。 在那边对峙伊始,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那片空地,除了那位衣着华丽,却举止轻佻的冥家公子。 一块不知哪里找到的牌子,就在空地一角竖着,地上简单的画着一圈,上面有着各个投注,他竟然以此次战斗开了赌局! 这没有人管?他怎么敢?然而身处话题中心的那位冥熔冥公子只是瞧了一眼,嘴角抽搐,便扭向另一侧,黑如锅底的脸此时却透红了。 没有人敢投,直到林远笑嘻嘻地砸了一块灵石,落在了“余恍败,支撑盏茶”。 “我看着有趣,正好薙弟弟开赌,小小的一点,熔公子,你不会生气吧。” 那边还没有答复,倒是轩辕一和庚月跟着扔出一块灵石,分别落在“余恍败,支撑一息”、“余恍败,支撑半柱香”。 两个不同的选择,轩辕一就是土灵,厚实且敦重,一开口犹如闷雷,“庚师姐,你倒是看得起这小子。” “我看薙师弟有胆量摆这赌局,想必是内情的。”金系中有女性,然而很少有她天分这么高的,普通地话语却有股金钩铁马的味道。 话痨的冥薙,难得笑而不语。随着那三位投注,解开了众人的担心,这种福利低保局,谁不想挣些,赔率再低也是肉啊。顿时灵石若雨点般袭来,这小冥公子,若千手圣者,在漫天中精确地按照要求一一投注,绝大多数落在的一息,盏茶,半注香,分有少许。唯一的一块,落在余恍胜,却是那位美艳的叶子! 冥薙脸色一变,倒不是他害怕叶子,也不认为余恍会胜。只是这胜利的赔率实在是高,万一那小子走了狗屎运呢。 战斗即将开始,投注结束了,小姑娘却来了,直勾勾地盯着冥薙,盯着他有些心里发毛。 “你哥哥生死战了,盯着我干嘛?”冥薙有些心虚,捡灵石的速度也慢了些。 “哥哥会胜利的!”小姑娘还在盯着冥薙,声音很坚定,只是坚决不回头,想来心中还是有些...手上取出已经空掉的包裹,铺在地上,眼神却不离开冥薙片刻,“我要一半!” 冥薙被盯得有些发毛,闻言却笑了,“凭什么,你就一半?” “你拿我哥哥做赌局,我和哥哥没同意,因此必须要分一半!” “按照你这个道理,那我岂不是还要分那人一半!” “那是你家的狗,我可不管。” “你...”冥薙重重地挥了一下拳,怒火有些上来了。自己凭脑力赚了,凭什么你理直气壮的分走。怒火发了一半,瞧着小姑娘的脸,后面的一句话的声音,不由自主降了下来,“我...我就不给呢?” “薙哥哥,我哥在生死战斗,为你赚钱;而我现在在求你,不为别的,只想我哥哥万一受伤了,我有些灵石为他治疗。”或许声音仅一点点的提高,也吓到了小姑娘,此刻真的不是假悲伤,是真哭... “哎。”冥薙摇摇头,谁让自己是闻香公子,见不得女孩子哭,况且这么可爱的妹妹,“好吧,哥哥分你,不过要是赔了呢?” “那是哥哥赔了啊!”小姑娘的脸上还有泪珠,天真无邪的小脸说出的话条理清晰,一时之间冥薙都有点搞不清她是装的,还是真的无邪... “我要现在的一半,又不是结算后的。” ...... 豹的迅捷,虎的力量,蛇的步伐,矫健的身影完美的诠释着身体的极限。 家将身后的细纹层层叠加,刹那,仿佛众人脑海里一声轰鸣。火焰,硕大来形容它也不为过,短暂的时间形成了真空,尾部空气湍流而起,电光火石,一道流星划过,留下丝丝焦痕。 那一刀,仓啷一声,蛟龙出鞘,挥出一刀的汉子,和谐的融洽了自身的蓄力,那一刀劈得潇洒,若举重若轻,闲庭散步。 “嘭”一声爆炸巨响!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甚至覆盖了巨响,响彻云霄。 一经接触,那矫健的身影,数倍的速度,以极为凄惨的姿势被轰回。什么潇洒,什么闲庭散步,在爆炸的余烬中消散。 人群骤然一静,当时的大话不绝于耳,赌局似乎才刚开始。那汉子已经化为一道弧线,思想完全赶不上事态变化,甚至赌了一息的人,都有些忐忑,“这有一息吗?我赢了么?” “tm...这...就这...?” 第十八章 爱财是有原因的 倒在地上的人不知道情况,围观的人却已经茫然,造势了这么久,就这货色,实在是搞笑。 总会有那么几个,瞧得真切,地上的汉子看着完全遭受了那一团术火,实际惨叫的声音过于绵长,且过于有中气。 现在才明了这汉子为什么将一堆灵石背负着,敢情这是铠甲啊!灵石至于胸前,确是完全抵御了术火。轰然倒地带起一片尘沙,尘沙的密度异常浓密,不知是否有碎成渣的灵石。 即便普通世家,也不免惋惜,这么多灵石,一次就被此人作为铠甲浪费了,暴殄天物。灵石其中丰富的灵气,是修炼的必需品,若没有它,修炼的进度成倍成倍的降低,用来做防御,这不是脑袋有屎么! 这边乌烟瘴气,那边意气风发,如同争斗两人此刻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冥家家将有骄傲的资本,他可能是狗,也是条好狗。他家世代跟随冥家,冥家的随从不少,但能跟着少主一起过来道院的,那必然是很特殊的。 冥家绝技万万千,其中一种“冥焰一指”算不得顶尖,但在俗世中的确罕见。家将之前有幸见过孤本,算是习得一些。 “嗡”这是震动的声音,家将身后的细纹一阵闪动,复而出现的纹路更加的绚烂。那小子还没死,那便算不得完成任务,此刻是展现的好时机,冥焰一指虽不熟练,虽需要外界辅助,但总会提升着自身的档次。 细小的法杖若在野外,就是一奇形怪状的树杈而已。但在此时,法杖尾端的一点,一点红色,烈得有些刺眼,随即汹涌喷射而出。 之前的术法体现着火的灼热,与碰撞的炸裂感。而这次体现着锋利与速度,是的,火的锋利与速度。 指法向来难学,然后学成以后,同等量的灵力,指法的威力确是掌法、拳法数倍。 法杖是介质,法器,也是振幅,凭他现在的能力,力有不逮,借助法杖,成功率大大提升。在大部分人心中,空即是空,但这次不一样,那一指经过的空,出现了明显的穿透,这惊人的速度与灼烧。 蓬蒿之人,市井之徒,很多人看来已经是死人。那团烟尘好似他的坟头,坟头上还有点点绿色,恰是鬼火。 鬼火瞬间覆盖烟尘,当红色与绿色相遇,没有想象中碰撞,只有无声无息的交汇,好似所有的能量进入了另外的空间。 百纳诀没有这一招,这是路上的交易,那团绿色有个好听的名字绿芜。绿很多时候代表生息,然而芜也是蛮荒之意。当绿色充满整个空间,别的便没有了。这招很不错,勉力将焰指抵挡一刻。 抵挡一刻,花去半数灵石,这就值了。剩余的灵石给影子插上了臂膀,横空万里,那套从天而降的院长刀法。 余恍学习很快,却无法自身生成灵力。灵石中混乱的灵气在体内穿梭,又到外面循环。这就是一人生生喂你一铁甲虫子,鲁莽地穿过口腔,食道…最后不可名处闯出,复而周始,恶心更痛处。 绿色里面充满了痛苦,家将这里有些慌神。施展冥焰一指,对他的消耗也不小。恍惚间斜上方一刀影,反射着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很是刺眼。 刀很锋利,场面更是血腥,不是想杀人,只是只能如此。遇到比自己强多倍的,只能毕其功于一役,收手没那资格。 似乎这边的惨叫还没结束,那边的人已经裂开了…透过中间,负刀而立的身影,微微颤抖,却显得异常高大,坚毅。 赢了怎么夸也不为过,此刻只有三家欢喜,众人愁。 栅栅最是兴奋,哥哥赢了,赚了灵石,一起进道院,小小的胳膊挥舞着灵石包裹,肆意发泄着。 叶子得了小小的话语,赚了灵石,关键投资之人值得,那就是收获。 冥薙是欢喜的,只是忙活了半天,大头被两姑娘拿走,多少有些惋惜。但他不在意,活着就为了践踏所鄙视的。 林远、庚月、轩辕一不悲不喜,战场出乎意料,但冥熔的黑脸看着喜庆。 冥熔是难过的,不是悲痛于那死去的,只是悲痛自己的脸面,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我记住你了!” 悲伤惊讶羡慕,然而排名低的人也没有勇气挑战。这汉子没让人觉察到勇猛,更多得是卑鄙。即便心中鄙视,有谁敢上呢。 大局已定,对面五位道长收了神通,缓缓飞上的五人,有着道门尊严,无悲无喜。 光幕因为此事,再次翻滚,直到有人笑出了声。完公子,这位公子原本满心绝望,却在名单中蓦然发现,那家将死了,自己还在尾端五百,坚挺地站着,一时之间喜事还是坏事,他都有点分不清了。 飞升的样子是什么,都没见过。但这次他们感觉,飞升也莫过于此。 五百开外的人看不见,五百名以内的人也看不见。但他们知道飞升的路,就在眼前,这是心里传达的声音。 一步一步踏上虚空,那里有接引,平地生白莲,云里看着看着就近了。 第十九章 道院,真正的凤冥山 云里有什么,进去才知道。飞翔是很多人所憧憬的事情,同时出现五百人升天的过程,真的宛如神迹。恍恍惚惚,不由自主,看着双脚在攀登,实际并未使上一点力量。 双眼雾蒙,白茫茫的一片,随即豁然开朗,知道云里必是不凡,心中微微有底,只是进去了,才发现一切的心理建设都是虚妄,它真的太大了,大到一眼看不到边际,一眼望不见山顶。 是的,云里有山脉,当你认为自己站得已经够高的时候,进去了才发现,还在山脚,这才是真正的凤冥山。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任何的诗句都难以形容此时心中的震撼,原以为下面的山脉宛若仙境,到了这里才知道,那只是冰山一角。 飞翔是追求的,但踏在这一大片平坦的崖坪上,方知脚踏实地的心安。余恍挥一挥衣袖,想拂去眼前的云彩。山崖间缕缕雾气,却不会让人觉得潮湿,抬头看去,阳光就在指间,穿过几缕雾气,折射出来的光芒五彩缤纷,瞧着瞧着,不由地呆住了,这里就是仙境。 坪上有泛着银光的小湖,湖泊上停留着几只仙鹤,长长的鹤喙,梳妆打扮着。有野花有青草,有古树有人家。那古树下三三两两的草屋,好似将这片仙境的根,留在人间。怒放是五百人的心情,恬静是这里氛围,炊烟袅袅是那边老头的旱烟袋。 之前的五位道长面向五个方位,凝视的眼神满是骄傲与自豪。除去五位,那茅草屋前分别站着几人,应该可以称作为人吧。一外貌与常人无异,只是格外的精致,他的身后竟然有一双透明的翅膀;一上身是一健壮的男人,而他的下身却是蛇身;一浑身绒毛,如同野兽,却直立地站着;一白皙的肤色,蓝色瞳孔,还有比之那兽人不遑多让的身体;还有两位看着是人类,只是一人手持粗笔,在空中画画点点;另外一个就是那老头,或者是老道? 花白色的头发由一素色头冠以及木质簪子束起,简朴的黄青色道袍腰间被一草带束缚,草带上随意绑着一把灰色的长剑,应该是长久未用了。发亮且略微结饼的发髻,以及道袍缕缕的油、酒渍,看来道长不修边幅,不拘小节。左手一葫芦,右手旱烟袋,脚上趿拉着一双黑色布鞋。不时地一口酒,一嘴烟。不知是酒还是烟,眼睛似睁未睁,醉态梦生。 “灵族”、“海族”、“兽族”、“魔族”、“人族”以及“师叔祖”... 人族是子仙名的记录者,其他四族是各族的长居使者,这彰显着道院的大气,风范。 介绍这五族时,五位道长含蓄但已有姿态,面对“师叔祖”却满是无奈,尊敬中还有微不可见的不耐。 五年前那场众所周知的旷世大战,师叔祖跌落神坛,道长们还尊敬是因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耐是因为任何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长期与下面的人待在一起,久而久之便没了神秘。 很难想象一个人抽的烟,能在这空间弥漫着,虽然烟味不呛人,甚至有些好闻,但总感觉不合时宜,但那老道的地位在那,谁敢嘀咕。 唯有两人,余恍和栅栅,见到了这柄烟枪,便会想起奶奶,心柔软了,脸上就有了笑容。一旦先入为主,瞧着师叔祖,越发得觉得他可亲。 一一见礼后,五位道长便自称为师兄了,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到了这,就必定是道院这一届的学子了,但还有一次考试,“爬山!” “爬山?”这是什么考试?那几座山有什么不一样吗? “红色灵者!”红袍师兄祝昱,指着南方红色的巨峰,“那是燎原!” “赤焰烧虏云,炎氛蒸塞空”;山上不知布满什么植物,一片火红色,直接印得那片天空也变得火红,远远地看着,便能感觉扑面的灼热与狂放。 “橙色灵者!”橙袍师兄圭石,面朝中南,“那是厚土!” “南山塞天地,日月石上生”;厚土不高,且异常的宽阔,那深沉的黄色,无不显示着博旷与浑厚。 “黄色灵者!”黄袍师兄锐得,直面西方,“那是千刃!” “峭壁直上无攀援,悬磴十步九屈盘”;峰如其名,如同一把分离地坚刃刺破苍穹,陡峭险峻的山峰,让人看着心生彷徨。 “绿色灵者!”绿袍师姐森语林,笑意盈盈,“那是桃源!” “间世瑞灵钟厚载,新晴苍翠接清虚”;一群群黑色、白色的鸟儿在参天巨树间欢鸣飞翔,耳听间还有各种灵物鸣叫,满目生机勃勃,郁郁葱葱。 “蓝色灵者!”蓝袍师兄张淼,温柔和煦,“那是飞流!” “万顷湖天碧,一星飞鹭白”;一汪碧湖,三面悬崖,道道银线,倾泻而下,潺潺清流,汹涌瀑布,落地成气,周而复始。 道院,真正凤冥山,这里共有六主峰,燎原、千刃、桃源、飞流,厚土。燎原与厚土为邻;桃源与飞流相成;千刃独秀,还有一座高耸入云。 每个人有了归属,除了那汉子,不过此时他并没有难过,或是懊悔,只有不枉为人族之感。不管一路经历了什么,不管猜测这道院有多不好,见到这山脉雄伟,生命与灵力的味道,一个强烈的念头涌入心头。 “有此道院方能庇护我人族千千万万,即为人族,若有谁想侵略这,我必生死相搏!” 不知何时,众人还在心情激荡,老道走到汉子身侧,指着那高耸夺目,甚至可称一览众山小的山峰,“那是摘星。” “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这是某个自以为得了真谛的傻子感悟的,老道一脸不屑,“那都是狗屁!” 老道蓦然睁开的双眼,好似打开了个世界,里面深邃而莫名,似笑非笑,期盼又嘲弄,“小子跟我去爬摘星,那里有大恐怖,也有大机遇!” 第二十章 它在看着你 低调和谦卑在这里永远不会出现,这里的学子们所受的教育就是,所有的一切由自己挣得的,别人是不会给你的。 “祝师兄,摘星峰在哪里?它是什么,您怎么没有介绍?” 一句话打破了沉默,随即一片争论袭来。 “摘星是院长所在之地。”有人提到了此,祝昱师兄便和煦地解释,他看起来倒是蛮和蔼的,“那会是我们所向往的地方。” 这句话说得是我们,而并不是你们,虽然祝昱师兄没有明说,但底下的人现在都知道,那必然是道院极其重要的地方。 “这就不对了,他排名这么低,凭什么他可以爬摘星,这不合理!?”,虽还不明白这次考验有什么目的,但看到有更好的,便不管何因都抢一下。 “是啊,是啊凭什么?” “凡灵者各有所归,至于让却是特殊的。况且那摘星峰难度极大,实在不适合诸位师弟师妹。” 祝昱师兄面带微笑安心解释,“此次考验的主要是各位悟性,决出各峰首位,既然决出首位必然是有些好处了,名声其一,子仙名其二,例钱其三,最重要的是去摘星楼的机会总会多些。” “为什么让各有所归,悟性自然是适合自己的灵的才好。” 一番言语,打消了一些杂念,学子们各自归队,只是一些真不得首位的学子还在瞄着,那边或许是一次机会,悟性比不得那五位,还比不得这乡下小子? 老道除却那句话外,不再言语,一摇一摆,领着余恍迈向摘星,后面还跟着几个鬼鬼祟祟。 ...... 山能体现什么悟性,不就是爬山吗? 老道一步一步领着,待爬上了摘星半山腰,几人却迷失了,不知何时摘星山腰处骤起一团迷雾,瞬间覆盖了所有,直至所有人的眼中,只有自己,还有迷茫的前路。 走着走着,越来越小,直至好像记忆中最小的时候。余恍从有记忆起,虽生活艰难,但并没有遇到什么大事。他不是恐惧此事,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步步走的全是自己的记忆,这简简单单的半山峰竟然走出半生的感觉!甚至这很多的记忆都已经模糊,忘却,这次却一一再次走过! 还好他的十八岁没有过多的后悔、恐惧,他无愧于心!直到面前又出现了那法相,道祖的法相,不同于之前,这法相开口了。 “见于心,明于性!” “你,判为恶徒!放下心结,归于我心。” 从第一面见到这法相初始,余恍便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感觉这东西太大了,大到不是人类。 看到此他并没有尊敬或者敬仰,只有恐惧乃至恶心。手中的柴刀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微微颤抖,还发出似有似无的低吼。 低吼声与法相的声音争相辉映,直至余恍拔刀而起,借着踏地的力量,冲向茫茫虚空,刹那一刀砍向,犹如螳臂挡车! “你能教会我什么?什么悟性,归顺于你?连个人都不是,滚nm的!” “孽障!”那硕大的人影没有动作,一道犹如实质的目光却射了下来。 整个空间定格了,一瞬间恐惧泛滥开来,完全碾压了这一丝勇气,顿时占据全身,直至无法动弹。 空间的定格,也压制住了柴刀,低吼变成了哀鸣,夹起尾巴变成了丧家之犬。 “你心中没有信仰,便没有尊敬,行事便没有法则,若你得道,岂非旷世魔头!” 身体不能动了,只有眼睛。还有眼睛,此间的光线如同太阳,直视那法相微时,眼眶中便充满泪水,这不是情感,只是对灼热红眼的保护,这用不了多久,便会瞎了。即便如此,它也在不屈地反馈着余恍的想法。 “畜生就是畜生,我心中有信仰,只是不会信仰于你。你翻遍我的记忆又能如何,我心中无你,你便无法控制于我!” 泪已经血色,这刺痛感集中爆发出来,带来无穷的痛感。这非常人所能忍耐的痛楚,余恍当然也不行,伴随着痛彻心扉的一声怒吼,右手不经意的晃动,带醒了柴刀。 柴刀迸发出一耀眼的金光,金光瞬间而灭,但余恍能动了,动了,那柴刀便顺势砍了。 而金光闪耀之际,远处的千刃也有了反应,那座山峰嗡地一声,抖落了不少正在爬山弟子。学子们还在恍惚的时候,旋即一道器阵冲天而起,到高空时猛地分散,一件件绝代灵器,乌云满天,遮天蔽日,万器轰鸣,只为那一闪的金光。 千刃峰,金者第一,护峰器阵,若干年为自主启动,只是那一瞬的气息,甚有淹没千刃的风采。凡利者,必有一往无前的姿态,有甚姿,必相搏。 可惜那惊动器阵的金光一闪而过,乘势而起的灵器们迷惑了,千刃峰内飞起若干的身影也迷惑了。 远处的摘星风平浪静,似有紫色,而后汇聚于一点,别无其他一样。能在摘星峰上飞着的必定不是凡人,千刃的几位年岁各异道人们看到了这老神在在的老道,便放心了,为首气势如锋的中年道人带头颔首致敬,不多时一一隐去。 ...... 山顶,没有风,此刻云正被踩在脚底。原以为摘星顶上会有仙气,甚是气派,或者至少有威严。可惜没有,一个在凡间也不算大的院子,圈着几个屋子,没什么声音,也没什么人,只有那位老道,此刻还握着一鸟腿,真香扑鼻,看着有些眼熟...感情那底下仙鹤是用来烤着吃的。 “恭喜小子,一峰的大师兄啊。” 汉子刚刚死里逃生的情绪,听闻此言,一下转到的欣喜,“师叔祖,这能有多少灵石?” 老道吹鼻子瞪眼,这小子太没有追求了,“你不问师长,不问功法,就问灵石,真真毫无追求!一月两块!” “师祖,这也太少了,您能不能慷慨解囊,资助小子些。” “倒是有些眼光。”老道欣慰地点点头,这小子人不怎么样,倒还算聪明,知道无人可教,只能依靠自己,但听到后面的话,不免又有些升起怒火,“滚蛋,别以为舔着脸,老道就会上当!” “师祖,您若是想吃烧烤,那您可瞧好了我!” 闲聊的两人没有关注那跟上的几个,良久良久,夕阳都下了,人却没有出现,好似从来没有上来过。 第二十一章 总会有些干仗 上山不易,下山不难,难得只是那一道光。试炼的时间再长,也会有结束的时候,当爬上了山顶,回首后发现自己还在。不同了山,到了中点,大家原来在一起。 只是乱乱糟糟的群体已经有了纪律,因为他们发现了不少相熟之人已经不见踪影。 他们不敢或是不愿去质问那五位师兄,谁又知道其中还有什么别的。栅栅和叶子一同俏生生站着,在木灵女性群里,她们也是出类拔萃。也许她们也经历了什么,神色都有些落寞,但很好,她们都在。 完公子不负公子之名,确实有些过人的本事,此刻还幸存着,和一帮人在捧着冥熔的臭脚。 “这次真的恭喜各位师弟师妹了。”五位道长相视一笑,多少有些邪恶,“看着淘汰的不多啊,诸位还是有实力的。” “还有一件小事,嘱咐各位这场的试炼内容不允许透露。你们应该见识了威力,想必也知悉了记忆深处,若是透露了,这后果,我是不敢想。”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了问着,师兄们提起了话题,总要有人接下茬的,这是这师兄们有些腹黑,不免心颤,“那些人呢?” “自然回去了!”祝昱笑着安慰,“道院不是邪门,自然不会主动伤人,放心,师弟。” “那他们不会泄露吗?” 张淼的眼神一直在往一侧漂移,只是漂移的对象多少有些流水无情,他哈哈一笑,接过话题,声音很是敞亮,或是想吸引那女子的注意,“哦,没事,他们永远不会记得这件事的。” 众人觉得不寒而栗,随意的删除、添加记忆,这次的试炼真的。。。 “收心!不要恐惧,只要不泄露,没有一点影响,现在我宣布本次结果。”祝昱声如惊雷,唤醒了众人意识,也暂时终结的话题。 “火灵师兄冥熔;木灵师兄林远;金灵师姐庚月;水灵师姐徐姊雨;土灵师兄轩辕一,嗯。。。还有光灵师兄余恍。” 随着祝昱的念榜,摇笔书写的子仙名上也随之有了变化,以前从未可见的余恍,已经进入了前五十之列。 这或是虚名,但又有几人可以拒绝,前面的五个还无异议,这余恍的姓名便引起阵阵私语,人都有嫉妒与自傲,更何况这帮天才。虚名就是名,它除却物质,更好的机会,更是一种身份。站得越高,机会才会越多,实力便提升越快,从而机会更多,提升越发加快,这是成倍成倍的提升,谁不希望。 “凭什么!凭什么他与冥公子平齐。”有些人大小算是天才,虽然在这里不算显眼,但抵不过完公子的情商更是低。表面虽在鄙视拉余恍下马,但直接拉扯冥熔至同一阵线,不由让冥公子难掩不快。 “那摘星才一人上去,一人上去就可是大师兄,那未免无法服众。” “师姐,那人到底是什么属性?他的师尊是谁啊?”那位仗义执言的叶子姑娘站在中立的角度,忽闪忽闪着大眼,咨询着师姐森语林心中疑问。 有些人呢,嫉妒说不上,八卦是天性,何况木系的小姐姐们多,顿时七嘴八舌,仿佛万只鸭子,“对啊,对啊,师姐他的灵性不在五峰之中,他是不是即便做了大师兄,也没有师尊么?” “应该没有吧。”森语林也有些恍惚,她身处道院十多年,也算熟知,这里确实没有光系的主峰,倒是有几个师长好似光系,但他们各有所职位,也不会专门过来教一人啊。 “照这样说,他这还真只能算是一个虚名啊!”完公子放声大笑,心中的预约溢于言表。也勾起了冥熔旁边的几人,瞬间形成了嘲笑的洪流。那位冥家公子嘴角至始,终于出现了一丝冷笑。 “哥哥现在就是你们的师兄!嘲弄师兄,我倒要看看道院的责令,有没有这一条!哼!”栅栅年龄虽小,却没有被流言蜚语吓住,坚定不移地站在哥哥的一侧。 人小言轻,虽有意的解围,但也没有打消众人的调侃,公子坚信蚂蚁只能在地上趴着,永远不能飞天。 “完师弟,这名头你想要吗?”沉默一刻余恍,话语中带着诱惑。 “谁是你的师弟,再说你敢卖吗?”完公子脸色变得很快,一下子转到了怒,完家公子要你施舍?! “我这里万物皆可卖,只要你出得起,只要你敢!” “祝师兄,这能卖吗?”完公子抓住了讨厌人的破绽,“他分明是不尊重道院!” “哎哟,可以哦。完公子还知道尊重道院啊!” 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一句话噎住了完公子,“你...” “行了,现在不是让你们争论,是让你们知悉身处位置,在道院不是拿一点点灵石就够!”祝昱面色沉了下来,“对于余师弟,道院自有安排。” “最后一件事,今年你们得了一个好,师叔祖会从你们其中带走一个人,亲自教导!师叔祖道院最年长的长辈,他的收藏,他的功法,他的见地在道院都是罕见。这个名额确实非常重要。不过有一点我说明一下,师叔祖不会系统的教授,更多的参见各位的悟性,因此这次试炼,大家排名靠后的,就不用想了,留在所属峰内,会有更好的结果。” 话音刚落,天上飘飘然落下一只小兽,紫色精致的身体,额头上还有两根小荷初露的尖角,一落下,便带来阵阵女孩的尖叫,“好可爱啊!” “这是师叔祖的道法,待着就好!” 小兽在人群中穿梭,好似在闻香识人?这兽也是俏皮,发着拟人的叫声,喜欢的人侧长留,不喜欢的譬如完公子等人,一皱小眉头,忽闪忽闪飞走。 慢慢地,慢慢地,停留的人越来越少,只见寥寥几人间穿梭,嘴中发出“zhe、zhe”的声音。 最终在三人间留恋,庚月师姐,金灵,也是师叔祖的本灵;冥熔,选他,或许他就是最有天赋的;不过那第三人却是余恍,这是什么,小兽的食材? 冥熔狭长的双眼,亮光闪现,面色还维持着阴沉,心中却不平静。论资质自己五人应是伯仲之间,但钟情于我,那必然...。见到另外两人,他的心已经定了,没有那女子,自己必然十拿九稳。庚月,金灵的脸面,那小子,贫民的脸面。 师叔祖前些年受过重伤,但他硕果站在人族巅峰的人,就是他爷爷也从未达到的高度。这次老道放出消息找人,必然是关门,因此为了得到这,他家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一场大戏,首先庚月出局了,最后那小兽晃晃悠悠飞向冥熔,众人心情慢慢平复,理所当然,又有点没有惊喜的无趣。 突然,异像突变,这小兽也不知随了谁的性格,这么恶劣。在冥熔笑逐颜开地瞬间,从他指尖溜走,一下子投进了余恍怀中。 那汉子从开始被挤兑,到现在小兽在怀,这么长的时间,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变过,笑眯眯的八颗牙齿,令完公子厌恶,“好了,我现在师傅也有了。” “这不可能!”冥熔脸色大变,惊诧地声音甚至压住了周围的人群的吵杂!一时之间情绪实在难控制,“肯定搞错了,不然就是师...老年...” 话音的尾巴,收住了一句话。一群人愁,一群人欢喜,其实此刻的四百多人中,更多地是欢乐,打击得多了,必然知晓那汉子必有过人之处,此次反转可瞧得天之骄子的落幕,这多有意思! “你...”冥熔勉力控制着情绪,眯向余恍的眼神,探索而危险,“你到底是谁?” 一声很苍老的声音,从小兽侧传出,苍老的就是老道的恶趣味,老小老小,“他是我徒孙!” 这句话就是一场戏的落幕,冥熔无颜,姊雨无言,叶子无艳。而小兽在兄怀中变成了一把紫色的弓,小兽可爱,紫弓狰狞,那兄妹笑得无厌。 第二十二章 炼铁头功? 所谓的信物就是那张弓,小兽只是老道的拟态。 栅栅与哥哥依依惜别,跟着木灵的大部队去往了桃源,分别是短暂的,同在道院,相见的时间不会少。 老道带着余恍,没有去摘星,而是一路闲逛,他似乎知悉每一座山峰的羊肠小道。不过若不是余恍没有办法,还真不随他来这些偏僻之处,这些地方虽景色秀丽,风意怡人,然而陪着一老道来算什么。 “你爬摘星峰的时候,我在。”老道好似行木将就,眼神却很明亮,其中的意味莫名。 余恍心中一紧,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百纳老祖,“扑通”,五体投地,代表着无条件的服从,“您愿意收我做徒孙,那即便发现了什么错的,想必我也是有救的吧?” 老道受了余恍一拜,右指轻弹,“别慌,百纳没什么。” 趴着的余恍感觉地上传来一阵柔和的反震力,轻而易举也毫无反抗地被顶了起来。不过老道的后面一句话,又差点让他给跪了。 “有没有信仰,我不管。但对世事要有恭敬,人要有一颗敬畏之心,你懂吗?” “懂,懂。”余恍头如捣蒜,也不知是真的听进去了,还只是敷衍。 “行了,嘱咐就这么多。”老道微眯着双眼,瞟了他一眼,“大概也能知晓你是什么人,该明白自己会明白。” 此次话后,一段时间没有说什么,只是到了千刃一角,老道看了一眼余恍腰中的柴刀,“它应该不属于你,这刀有着不少的羁绊,戾气过重,会激发千刃的器阵。这器件我多少熟悉些,修正了,但这刀少在千刃使用。” “哎,知道了师祖。”对之前柴刀造成的异象,余恍略有耳闻,确实不敢再随意使用。 千刃峰很陡,路也很窄,窄的只有一条上山的道。也不知道老道为人不够磊落,还是他的身份过于悬殊,总之他总是喜欢走着异样的路。 眼见着前面是悬崖,老道一个散步,跳了下去。余恍疑惑的表情还留在脸上,一条无形的线拽了一下他,便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无一丝意外,他笔直的跌落万丈深渊。 “我x你大爷!” 短短片刻,几十米的坠落,嘴上没有丝毫的妥协,心中想的更多。“这里真的是容不下我这百纳之后?还是我砍了那道祖影像?” 眼瞅着底下尖如刀刃的峰顶,余恍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更多的却是遗憾。片刻,想象中的刺痛没有传来,睁开双眼,峰尖就在眼前,让人不由自主地聚焦在这个点上。 落下时声势浩荡,那数千斤的冲击力,一瞬间便没了。那根无形的线绷紧了,顺着拉扯的方向看去,老道阴沉沉的脸,此时却格外的亲切。 “师祖,我就知道你好。”讨好的话将将说完,余恍猛然想起自己落下的豪言亦是秽语,脸色顿变,这老道看着也不是大度之人。 想到了,线便绷紧了,阴沉的老脸,森然一笑。看过头撞钟么,余恍顷刻体验了,不是一下,是无数洪钟撞来! “师祖...嘭...我有敬畏...嘭...之心了...” 受罪的时间总是很漫长,到达的余恍进气多出气少,还想着不如开始摔死了,还畅快些。落地是一间院子,院子里稀稀拉拉三间屋子,还有两棵垂死的桃树。在这灵气充裕的地方,还能垂死,看来很久没收拾了,有些破败。 “这里就是你以后修炼的地方!”老道看着半死不活的余恍,右指间磁流婉转。他收他有些原因,也因为是顺眼,只是虽然摔了他一路,还是觉得有口气没出完,总感觉未来自己有什么东西会被这小子骗走! 摊着的余恍,磁流非请而入,瞄准他的心脏,“啪”,那酸爽,瞬间半死换回蹦跶! “不会吧,师祖。”蹦跶起来的余恍神清气爽,如同身上蓬松着毛发,炸裂。“屋子破败没有问题,但以后_进出,都要遭受这个,受不了啊!” 老道一直院后,“那有条出去的道!” “师祖你!?” “别问!问就再来一遍!行了,抓紧时间!”老道终于恢复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在余恍瞧着,更有些瘆得慌,“师祖,您有事?” 老道没有回答,从怀中掏出五本秘籍,扔给余恍,“这五本,我瞧着不错。是你需要的,先学着,不懂的问我!” 百纳诀:金木水火土,余恍喜出望外,这真是现在的自己的所需求,没想到世间遍寻,而见不得的孤本,竟然在这里完善!不过转念一想,应是如此,能有这么全的,必然是剿灭的“仇家”了。 “多谢,师祖!”余恍神色庄重,由衷地叩首致谢。祖先那些事,在余恍上数五代,就禁止寻仇了。此刻能获得全本,这不仅是完成了祖上的意愿,更关乎自己,这是第一位真正意义上授业解惑的师父(师祖)。 “师祖,有一件事,疑惑多年,望能解惑!” “你体内留不得能力?”余恍还未提出,师祖已然知晓,“放心,不急,习得百纳诀,能找寻一些答案。” 师祖的回应让余恍安心了不少,因他是光灵,对于修炼他有很多的未知,“师祖,修行是五灵五境吗?那光是什么?还有...” “五灵只是俗世,七灵六境十阶才是修行,光虽少,却自是其中之一。”老道解释了部分疑惑,随即话锋一转,“那很远,不急,眼下,你可以多多注意这五大家族。小子,我看你是惹上了大人物!” “师祖,我不是傻小子。”自小在奶奶的关怀下,他就不傻,看见了坡,就往上爬,现存的大腿,不死死抱住,岂不死得冤。“您与那边有什么协议,我可瞧了些。您这是拿我做挡箭牌呢。我惹上了,也是您在后面推波助澜,您可跑不了!” “啊呀!”师祖抬眼看了天,心中盘算着时间,双手一拍,“小子,明天再教你,现在找个地方躺着吧!” “什么?”话没说完,老道滋溜已经跑远,余恍抬起脚,刚走半步,双腿一软,心间的磁流似乎没了。然后数十倍于之前刺痛,在脑袋里迸发,“我x...” “小子没事,躺半天就好!”跑走的老道,也有些心虚,聊聊不绝的声音,告知了这是修炼,“不会有后遗症,这是第一堂课,炼...炼体呢!” 地上的人已然昏厥,这已痛到了身体保护,昏厥不知在哪个时空的念想,“老杂毛,炼体,骗鬼呢,这tm最多是炼头,x。” 第二十三章 世界蛋,蛋世界 有人表面谦虚,其实骨子里的蔑视权威,或许老道也是知悉这点,这算是对他的一个教训。 现在老道故意闪躲,应该是认为自己还有恻隐之心,不忍看到某人透彻心扉。 盏茶之后,老道施施然而来,他的后面好像还跟着两个石墩子,一跳一跳的。石墩子蹦跳着,上面的东西却异常平稳。左边的墩上有两只桃子,看着垂涎欲滴,很是诱人,桃子旁边还有一些干果,有无花、榛子等等,颗颗饱满透亮。右边墩上倒是简单,一瓶灰色的酒,酒瓶不小,看着挺敦实。 “桃子是桃源的,干果是千流的,酒是厚土的。算不得好东西,不过对你的伤有些好处。” “谢谢师祖,现在还想着徒孙呢。”余恍身体上的疼痛还未消散,自然语气里有些暗匪,若不是老道造的,自己...“您也来点?” “这酒不及千刃的刺,也不及燎原的烈,我不喜欢。酒配肉才是最好的,吃了这些,浪费口舌。” “您厉害...” “五大家族,为什么是五大呢?”师祖的语气很是复杂,“或许现在只是祖辈荫子之徒,但在远古他们确实是英雄!” 千年之前,这片大陆混乱不堪,四族鼎力,是的四族,其中并没有人。那时的修行还是这四族的不传之秘,加上其得天独厚的种族天赋,人只是豢养的奴隶而已。 那或是百家争鸣的时候,不过与人而言却是最黑暗的时候,人就是空有智慧的野兽,或许还不如野兽。 黑暗千年,不知如何度过。千年的怨恨,千年的积累,在一顷爆发!其中的困难非吾等可以想象,蝼蚁中一只,现在可称之为道祖,他以超凡的忍耐力、智慧与勇气,集四族之精华,修炼大成,扛起了人族的旗帜。 而后人族之中井喷之像,其中尤以五人最为突出,视为道祖臂膀,冥、徐、轩辕、庚、林。而后席卷之势不可阻挡,天平一旦失去平衡,便无法阻止了。各地人族蝼蚁纷纷响应,以这六人为首,摧枯拉朽之势杀退其他种族。若不是魔族同样出现了惊才绝艳之辈,恐怕这世间便是人族天下。最终的战斗不得而知,只知两族二分天下,魔族领地偏西北,人族领地偏东南。兽族与边民龟缩在南境之南,水族于无尽之海之缘,灵族偏居大荒一隅。 “我们可以蔑视权威,但不能磨灭他们的贡献。若没有他们,我们现在做狗都做不得的,乱世啊。” 余恍郑重地点着头,他从小沉稳,但每每听到此,不免心情激荡,“师祖您放心,家中长辈从小教导,此生为中人,不枉此生。” “好了,缅怀先烈是我们应该做的,但摒弃现在糟粕,也是应该的。”师祖老怀宽慰,点燃手中的旱烟,又拍开了腰间的酒壶。 人族六先贤飞升之前,道祖创立道门,下分五大都城。东面的淄滏,毗邻无尽大海,由五柱石之一水系徐家驻守,主要守御水族以及深海禁地;西面的兕狩,由五柱石之一金系庚家驻守,主要抵御十万里大荒的妖灵、蛮族以及森林禁地;南面的葵竹,由五柱石之一木系林家驻守,主要守御蛮南面的兽族以及边民;最重要的北面垄岚,与魔族接壤,由五柱石之一的土系轩辕家驻守。中部的火系冥城由五柱石之一冥家占据,它主要负责侧翼保护轩辕,同时也是人族腹地实际的管理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修行中一句话,“道院院长万万千,人族五大永常在。”这句话有两个意思,道主无后,这百年院长则由上任偏寻而得,此间永不会存在于五大之中。另一个意思就是五大常在,虽不曾站过最高峰,但永远镇守四方。 说得罪,多半是师祖的一个玩笑。这只是一个提醒,打开世界的第一步,人站得高了,看得才够远。以上说得远了,近的是巧合,这里五峰,个中深浅,相互对应,可见在道院,这势力也是盘根错节,好在摘星还闪耀着。 “那您为什么还煽风点火,找一五大作为徒孙,岂不更好?”余恍哭丧着脸,初出茅庐,遭遇此等庞然大物,这是找死。 “人是会变得,我这么做是为了人族!”师祖的眼神很真挚,还带着些许期盼。此刻的余恍,在他看来宛若千年前的道祖,“我会帮你,最重要的是你有无穷的潜力!” “怕是权利斗争吧。嚯,这高帽,啧啧,不知骗了几人。”当然此句只存在余恍心中。 百年的老狐狸,那一点的脸色变化岂会逃脱老道的法眼。甩起一巴掌,直击欢快嗑干果的余恍,那一巴掌扇在面门,却直击灵魂。 这一拍真的将他的灵魂拍了出来,他眼睁睁看着肉体轰然倒地,而做不出一丝表情。 “本来还不好弄,现在你受了伤,还吃了引魂桃,正是好时机。” 灵魂不断地上飘,不知飘往何地。而余恍却无法做一丝抵抗,这真的是防不胜防... 随着上飘,视野也不断变化。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光怪陆离。它真的好像一颗蛋,蛋里面有无数的光点,还有一条条长河一样的五彩缤纷。 有些光点身上背负着不同的色彩,而这些色彩又连接到蛋的外面。蛋的外面也不断地有五彩缤纷进来。新的五彩找着光点,后星星点点的光点爆发,又幻化成,输送出去,周而复始。 灵魂不由自主地往蛋壳外飞去,余恍有种感觉,出去了或许就是湮灭。 终于一团金黄色牵引了他,苍老在心中响起,“看这就是灵。” “七灵?” “五彩便是五灵,五彩的交界是异灵,比如金会演化磁,水演化为冰,火演化为雷等。” “那还有两灵呢?” “看那。”一团没有指向,但灵魂还是看到那两个极向,白与黑。白是所有的交融,黑是所有的摒弃。 “紫是人眼的具象,而你在灵中便是那团白,是交融。” 灵魂一阵波动,意识里闭上双眼,醒来时已有所得,众多念想融为一句,“师祖,这是哪里,蛋的外面又是哪里?” “这是灵的世界,那外面,外面或许是仙界。” “仙界,那不是我们所追求的。师祖,您去过吗?” “过不去的,那里很危险。再亮的星,到了边缘只会湮灭,没有门,便无一丝生还的可能。” “仙门当开?” “或许吧,走了,孙子,有东西来了!”金黄色裹挟着灵魂,燃烧着五彩,喷射而下。 孙子再次体验了一把,跌落万里高空,待魂归身处,孙子五体投地,此刻只有恭敬、尊敬,无一丝杂念,“师祖,您真的好高,能有天高。” 第二十四章 被人侮辱了怎么办? 与师祖的正式相遇,显示着他的不着调。不过在未来的日子,师祖并没有只体现这点。他虽是金灵,但却经验丰富。除却当天,让余恍见识了所谓灵界,而后又介绍了修炼的基础,七灵六境,境境生景。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师祖的经验和感悟。让余恍知悉了所谓的光,知悉了百纳绝对是一本可以冲刺最后的绝学,慢虽然慢了,但强大是毋庸置疑的。因此自信与信念的传达才是最重要的,道院确如师祖所说,已经没有比他,更有资格教导余恍的了。 师祖性子散漫,归咎于他已经是金字塔顶端。如同余恍之前所说,师祖有多高,已有天高。余恍当然不能如此,他不仅有自己,还有妹妹要养活。灵感强便更容易接触灵,但相对应的对灵石的消耗需求更高。 道院很大,大到有各个地方可以挣得灵石;道院也很小,小到这个最弱师兄的名头传遍各峰。一年之间很多普通学子已经达到韶年,而这位却还在挣扎。 五峰之中,燎原好术法,喜欢计算已有的每个术法,施展所需消耗最少的灵力,并试验出最大的威力;千刃多技法,十八般武器无所不精通,且千刃金灵者多数使用两种以上兵器;桃源天赋做药炼丹一绝,配比治愈术,则木灵多富多医者;飞流阵法步法举世无双,水灵多以弱击强者;而厚土锻法无人能敌,板甲重器者必土灵。五峰似有竞争,但也守望相助。不过技法、术法、医术等都为小道,领悟且升境才是修仙唯一途径。所以五峰弟子多为学一项则已,平常多以领悟修炼为主。 虽为小道杂技,但此刻于余恍和妹妹而言,却是很好的赚取灵石的土壤。金灵的技法陪练;火灵的术法靶子;木灵的灵药试药罐子;水灵的阵法假人;土灵的劳力;还有各峰各殿的分配任务。 作为一个身居高位,却技不配位的,自然会受到一些欺辱。被人侮辱了怎么办?藏着,躲着,憋着,还是奋力反抗打回去?这都可以,自我评判得到的利益有没有经受的打击重,若重了,忍受也并非不可;若轻了,适当的傲娇或许会让侮辱你的人提升一点利益,这样得到的更多。 在余恍眼中,他只是偶尔也与众人比试,多平少输。自身有底气,加上灵石的加持,这些辱,这些伤受了便受了。 只是在妹妹眼中,看到却全是伤害,每每看到此她都会伤心落泪,与人争辩,但更多时候徒劳而已。 “哎呦,这不是大师兄来了吗?” “这不是子仙名的前列的师兄吗?” “这是师兄吧?” “余师兄,来给师弟笑一个。” “余,听说你最近又有长进,怎么样,来打一架!” “小子,今天能坚持多长时间,就给你多少灵石,可要坚持时间长一点!” “过来挨揍!” 语气的变化便会明白处境的尴尬。栅栅当然不会,也不能做这些。作为兄长自然扛住大头,妹妹尽自己的能力多做一些药石买卖,况且这里面的利润确实比苦力来得高。兄长总会安慰妹妹这是修炼,甚至搬动了师祖,他所谓修炼的功法,确实需要汲取众家之长。况且技法、抗药、灵力、阵法、体力都因此得到的提升。妹妹将信将疑,不敢拒绝,只有更多的炼药。 打工,修炼,交际,一切为了生存。是的,交际,与冥薙的谈话是交际;与壮壮的交心也是交际;所谓追求叶子,于余恍而言更是交际。 冥薙确是冥府的公子,不过他不是嫡出也不是庶出,只是一私生子而已。当年未觉醒时,一直混在街面上,不过后面天姿勃发,认招进了冥府。可惜本性难移,在冥府中很不受待见,但总归有了公子的配置,从他双手的拳头就可知价值不菲。 或许是自认为与权贵的势同水火,或许因为背景的挫折,也或许喜欢栅栅的俏丽,这冥家公子自认与市井小民余恍相处的不错。这余恍兄弟相处的方式倒也干脆明了,按时计费。 另一壮壮,土系天才,岁数很小,初进道院才刚满10周岁,心思最是单纯。家里虽不是豪门,但也是一书院之家。孩提时期一心只管修炼,家里从来不让他接触别的事情,虽这种教育方式是否正确暂且不提,但壮壮是天才,那是有目共睹的,况且他还非常努力。因此便能以将将十周岁而进入道门,天赋可见一般。 相识壮壮,始于壮壮憧憬栅栅与余恍兄妹之情,相于余恍羡慕壮壮的锻造天赋,持续于壮壮的天真,余恍的不忍。 追求叶子的人很多,不缺余恍一个,但这是一场交易。 完公子火灵,却是抱对了冥家大公子的大腿,他在追求叶子,从来时便可知悉点滴。余恍也在追求,在完公子看来,这汉子全然狗运而已,贱民就是贱命,地位所谓很高,又有何用,年余还在原地,这就是贱民。 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完公子自以为得体的几次表白,竟然全然被否了!叶子小姐拒绝地干净利落,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这贱女人竟然有意无意地靠拢那个贱人,这真的贱以类聚! 秉持着自己无法得到,便废物利用的原则。完公子将叶子的底线,牵线全然送给了冥熔。冥大公子此生唯一的缺点就是喜色,当然以他的地位,美色唾手可得,原本对这并不在意,但知道了余恍也在追求,便动了心思。 这大半年冥大公子被自己的亲叔叔燎原峰主亲自教导,叔叔知晓他的喜色,这些日子对他的看护确实尽心。因此大公子还没有亲自找过余恍麻烦,但那个名额还是心中的一根刺,他本不是豁达之人,此间不处理,便总在心中戳着。 手下投其所好,必有刁难与欺辱,但总归没有自己出手的顺畅,公子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此次瞧见叶子,心痒难耐,拿下她,一举两得! 采花自有风度,可惜打脸的事情不止一件,那女子竟然拒绝了他!冥公子一时之间难以分辨,这是绿茶,还真的是白莲?是真的喜欢那小子,还只是想吸引自己的注意。 ...... 第二十五章 终究一场战斗 某些人就吃这种套路,尤以冥熔公子更甚。无法得到的才是最好的,这种情感不断地在心中发酵。 若是冥城境地之人也就算了;若是普通学子也就算了。只是这女子似乎在这届学子中颇有分量,再加上与那小子相处过深,确实无法直接下手。那小子弱就弱了,可惜顶着独一份的光灵大师兄,虽在这道院中备受鄙视,但总会是眼神焦点。 这小子似乎凭借着这点名声,还让他闯出了些名堂,周边因此还聚集了些人。不过私生子,穷人的草台班子还能翻天不成,冥熔狭长的双眼满是不屑,自己这的圈子才是真才实学,在这道院里也是最权威的几人。那草台班子还想平起平坐,简直做梦。麾下的完公子,吝恒等人,态度崇敬地待命着,就那小子比之这些还差些,做自己的仆从都还不够格! 战斗始于一场偶遇,话不投机最终演变为两个阵营的对抗。那边的阵营精兵强将,富可敌国,这边的小猫两三只一遇战斗,一盘散沙。 叶子与余恍的交易,是双赢的,虽然余恍还看不出来叶子得了什么好处,但他自己却因此收获了不少,自己的一大半生意,全部由这位人脉很广的妹子牵头而来,况且她还每月支付一块灵石,仅仅需求自己追求她而已,这么漂亮的事情,求之不得。 偶遇那天叶子姐姐带着栅栅妹妹在闲逛,而余恍发挥着舔狗般精神,贴身陪护。道院里自然有休闲,娱乐,不然那些正值青春的公子哥们,他们富裕的银钱,充沛精力往哪边释放。学子们并不是每个人如同那徐姊雨一头扎进了修炼,他们需要发泄,休闲,这里的场所只是看着仙气了些。 休闲的地方在摘星的山脚,似乎有些灯下黑的意思。所谓三人行,必遇傻缺。这傻缺就是完公子了。 摇摇晃晃面向而来,看着喝的有点多了,面色潮红。酒后露真情,此刻公子的心中憋着一团火,那是从路上一直到现在的挫败,他再不承认,那小子确实处处领先。正值一团火无法释放的时候,还遭遇嬉笑谈资的三人,那口怒气冲破头顶,再也无法忍受! 撇开吝恒的阻拦,一个箭步冲到余恍面前。叶子已经被他卖给了主子,他当然不敢怠慢,只能怒气腾腾地盯着余恍,“怎么到哪都能遇到你这个垃圾!” “你才是垃圾,你全家都是垃圾。”栅栅妹妹一年的时间离开奶奶,脾气和实力肉眼可见的成长,此刻她哪能容得他人辱骂哥哥一句! “栅栅,不可以学狗说话!完公子家除了他爸我,其他都不是垃圾。”余恍义正言辞地教训着栅栅,抬起头一脸无辜,好似恍然大悟,“我是不是骂了自己?” “垃圾哥哥,就有垃圾妹妹。”由于某人的声音阴阳顿挫亦或阴阳怪气,一时之间有些字没有听清,不过听到的某个字眼,已经让他火冒三丈,“一群没有教养的东西!” “怪我家教不严,但是你不能这么说你姑姑!” “...我x” 此处本就热闹,周围人瞧见了此,纷纷起哄。哄闹的声音传到了酒楼之上,酒楼之上就是一处酒楼,在这里只要花得起灵石,灵酒、灵膳是有的。 酒楼之上的楼上雅间,几位贵人听得底下的嘈杂,探头看去,瞧见了针锋相对的几人。此刻争斗中心的几人正被起哄着往比武试炼的平台赶去,看着应是要比试一场! 贵人之中有位笑逐颜开的人,瞧着场中情形,转向一侧,笑嘻嘻地问着,“冥师兄,这好像是你的仆人啊。” “嗯,庚师弟让你见笑了。”庚日这人明面上的地位其实与冥熔相差不大,只是庚家所有的光芒全部集中在庚月身上,他自然就不平衡了些。冥熔不在乎手下招惹,他只是在乎最后有没有赢,“师弟,最近以余恍为首的,所谓平民帮,风头很盛,确实欠收拾啊。” “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就你手下那完什么的,他有点...别阴沟里翻船,没力威,倒是丢了颜面。”庚日看着有心劝导,只是这嬉笑的脸怎么都有些挑事,“张淼师兄,你怎么看?” “这种小事,三三两两就能解决,再说那吝恒似乎还可以啊?”张淼确是那五位道长之一,此刻也与冥熔称兄道弟,可见圈子的高。 此桌身份最低,一直陪坐在下首的蓝狡点出了试炼平台的状况,“师兄们,似乎是小女孩与完站擂啊?”他实力最弱,蓝家豪门望族,只是比起来就差了些底蕴。 “呦,这光灵大师兄倒是有点意思。”庚日嘴上夸奖,表情满是鄙夷,“他妹妹倒是挺不错的,看来这场冥师兄倒是要输了。” “区区一女孩,他还输了,那便滚吧!”自己的小弟肯定要挺了,不知场中发生了,冥熔只是觉得有些跌份。 “呦,那是你弟弟吧,怎么哪都有他开的赌局。”庚日眼睛很尖,指着人群中忙碌的华衣地痞冥薙,“师兄闲着也是闲着,要不玩一把?” 这场战斗始于红颜,终于红眼。很激烈,激烈得时间还撑不到冥薙封盘。 完公子被揍了,出手的人是栅栅。公子还躺在擂台上,小女孩已经轻车熟路地跑向冥薙,开盘都会要分的。完公子在这一届是弱的,但没想到这么弱,这女孩与他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结束的瞬间,空间凝顿了,随即便同捅了马蜂窝,冥家相伴的随从蜂拥而至,这件事他们现在必须找回来,不然这是丢了主子的脸。 这边余恍在前,栅栅叶子在后,还有双股颤抖,却因为栅栅战胜完公子,而升起丝丝勇气的平民们。 群战一触即发,紧张且刺激氛围中,冥家的人却停了。当然不是因为余恍,只是看他的身侧的华衣地痞。虽说冥薙是私生子,但家奴又怎敢反抗。 冥薙的参与,一下子把家奴的权利堵住了,包括实力不凡的吝恒。此刻的火被供起来了,好似两个团体的战斗,一方的地位低了,自然后面的主子便会出现。 冥熔遭遇余恍,一直在下面子,那死了就死了,只是不能是挂着他的名。再被周围人一捅,好似这平民却能翻天,这下子不仅是他,周围的三人也坐不住了。 “没用的东西。”初入中心的冥熔,一句话宣判了躺在擂台上的死刑,完再也无人搭理。而这几人的到来,还劝退了将将升起的勇气。人群之前还在看热闹,此刻中间的空地却几倍几倍的扩大,唯恐避之不及,这是世家的气派。 此刻场中...说个笑话,两个阶级团队在对抗,余恍、冥薙、栅栅、叶子对抗着冥熔、张淼、庚日、蓝狡,还有他们后面的... 第二十六章 一剑而至 “弟弟啊,你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两兄弟相看生厌,彼此之间除了厌恶,再无其他,有些时候最有深仇的,原本却应该最亲近的。 “哥哥,我不是烂泥,当然没必要扶上墙。倒是哥哥你,在后台的扶持下,倒是真的上墙了。”唇枪舌剑,简单两句话,彰显着两人的不和,已经到了不必遮掩。 一来一回,冥熔没有占到什么优势,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俩之间若非滔天之火,谁也奈何不了谁。 “余恍是吗?”庚日也没有参与两兄弟之间的斗争,这种家族之间的事情不是两三句争吵能解决的,他的目光直接看向了余恍。 “嗯?庚日师弟有何见教?”庚日庚家大公子,名声在外,庚家第二人吗。 “呵呵。”一声师弟不知戳中了何处,庚日冷笑一声,“我看你的实力提升很慢啊,怎么的师祖教不好,还是摘星的藏书阁不够丰富。” “师兄愚钝,让师弟见笑了。”余恍很谦卑,谦卑得一口一个师弟师弟的叫着。 “哼,你说你空占着大师兄的名额,空占着师祖的教导。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德不匹位,实在暴殄天物,别人若拥有这等境遇,必然已是韶年大者,你看看你!” “师弟这么义愤填膺,想来这别人也是包含师弟了。”这么多天之骄子面前,余恍已不若从前,或者这就是地位的变化,“说这么多还不是眼红,那就干一仗吧。” 围观群众轰然,这位不知哪来的底气,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有了名便有了实力? 庚日闻言一窒,原本他们的立场本就高,言语只会让自己有些许道德高点,只是余恍的反客为主,对他而言就是羞辱,“你们的胆子可是真大。” “来吧,单挑还是群殴,我们都接着。”之前的一场战斗,让栅栅妹妹信心倍增,此刻正是兴致勃勃。 这边小妹妹出头了,那边的小弟自然要站了出来,“师妹,这里的事情你参与不了。”蓝狡与栅栅、叶子同属桃源,他确是两人的师兄。一言告诫后转头训斥余恍,“就你还要挑战师兄们,我来会会你。” “就你还挑战我哥,我来会会你。”同样的话语,栅栅原样送回,不留一丝情面。 回神的庚日笑了,笑容里带着势在必得的狠劲,“我个人与你并没有恩怨,但是你的大师兄名头我倒是很喜欢,我们比划比划?” “你不行,冥熔,我们比划比划!” “你!” “将对将,兵对兵,庚日师兄,我们来吧!”冥薙一招接过庚日,他知晓冥熔的实力,或许他上是最好的,但是名义上的自家人必然不能大庭广众之下...余恍他敢提,冥薙便选择相信。 “你们可以一起上。”冥熔本无言,但他从来不是心大之人!收拢绣袍,卸下腰间灵剑,中剑式口中念念有诀。霎时他的周围气息涌动,光线隐隐变暗,似有鬼哭狼嚎之声,扰人心弦。 不多时两朵暗红色的火焰悬浮空中,飘忽不定。一前一后往余恍飞去,须臾在余恍惊恐的眼神中,将其烧毁干净,期间却是只看到余恍干嚎,却是无一声传出,令人背脊发凉。 这边的余恍刚灭,另一边突现的“余恍”一个剑步腾空而起,此刻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前面的火焰已经湮灭,后面的一团火焰看着晃晃悠悠,实际轨迹飘忽,看着同样飘向远方,却在不经意间迅速调转,转瞬已经到达腾空之人的背部。 半空之人,无可借力,暗红火焰,飘飘然然,惑人之音。如同众人所想,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只是没想到这冥公子实不顾及同门之谊,一出手便是杀招。 回首一刀,那一刻的亮光“刺瞎”多人双眼,术火已灭,本该垂死之人,安然落地。 ...... 栅栅天分高,可惜岁数小,经验或有不足,对上那完公子还有胜算,对上蓝狡必是不敌。一侧叶子本是主角,却在众人轮番上场后,未发一言。 没有人知悉她心中所想,大难临头各自飞,此刻她未曾远离已是支持。然而想错了,她或有所求,但此刻在栅栅下风之时,她迅雷之势杀入,扭转局势。 弱者没有选择的权利,都是年轻人,在火气上来的时候,还怎么避免,说是单挑,其实莫过群体,余恍苦苦支撑,冥薙打向了庚日,叶子和栅栅同步攻向蓝狡。 一人应是岁小,两人蓝狡已然不敌。但那边还有一人,张淼他上届师兄,不应出手。随着群战,摘星的这片空地已然大了两三圈,这是众人的避让。战圈之中张淼傲然站着,他是艺高人胆大,也是压阵。眼瞧着蓝狡渐渐不支,那一片毒雾袭来,这是自卫! 一道水龙咆哮而至两位姑娘,张淼师兄懂得怜香惜玉,可惜他惜的玉不在此地,这是教训而已。 “不准伤害我姐。”人群中冲出一人,他是哆哆嗦嗦半天的壮壮,场中之人无一人他可敌,但哥哥在战斗,姐姐在战斗,我也要战斗! 水龙咆哮而至,栅栅与叶子面前一道坚硬且厚实的土墙卓然而起,战斗再次变成了二对三,可惜... 另一边的冥薙与庚日难舍难分一时之间难分高下,然而三队当中最危险的便是余恍了,他虽不同于他人想象中弱,但冥熔已是韶年大术者,个中差距太大了。 第一招是试探也是绝学,冥熔的本意便是干净利落地解决战斗,但很明显余恍不同于传闻,他的实力不错,冥熔不由地打起精神,改变策略,战斗随即进入僵持。余恍虽然险象环生,身上的伤痕也逐渐多了,但他还坚挺地战着。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此刻冥薙与庚日已经白日化,不过占据上风却是冥薙。这场战斗不能败,若是败了,那是贵族的脸面。于是,张淼再次出手,制服了冥薙。战斗中的二人本是强弩之末,多一人出手,便很快分出胜负。冥薙是冥家,他也只能制服,不能伤害。 剩下的便只有余恍了,原以为最先结束的战斗,却维持到了最后。他好似风暴巨浪中的小船,摇摇欲坠却还在漂浮,此刻已经让人见识的他的韧性与实力,以及层出不穷的各种无赖技法,别人的战斗是热血,他的一言难尽,有种人会将敌对之人的智商拉至同线,这是天赋。 张淼出手过两次,自然就会有第三次。这场战斗他们必须胜,还不能拖延太长时间。此刻已有些丢脸,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必须尽快收尾。 顾及了世家的脸面,自然无法顾及冥熔的脸面。但作为师兄,自有独门绝学,这不会直接伤害那小子,但暗地里挟制是可以的。 一道水流阴暗却顺捷地流动,流至余恍身后,这一手无人可识,阴险诡秘。或许只有同是水灵的,那把绿色的剑。 一道人影飘然而至,剑截断了阴流,她飞至战场中间,天外飞仙,天平便平衡了,“张师兄,余恍与我有旧。” 第二十七章 风满楼 这是一句陈述,是宣告也带着一点恳求,那张淼所慕的玉到了。 战斗中人出场方式突兀且优雅,“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没有人能想到破局之人是她,周围或许以为是师长,或许是其他,那绝对不会是她。徐姊雨徐家大小姐,她是一个奇特的人,很多人仰慕,却无法追寻,她似乎永远是天上的那颗星,可向往却无法触摸。 即便是千流所属,也很难见识于她,从这点上来说,她必然不是一位称职的师姐。人一旦疏离,便有一种神秘的美感,她便是满足世俗凡人对一切仙子的印象。 道院一年,仙子的第一次下凡,却是为他。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知道他两的交情,甚至在一年中都没有人见过他两碰过面! 看着姊雨,战场中二人神色各异,余恍淡然不知在想什么,冥熔眼角抽搐,显然此刻在努力控制自己。 他与那小子的实力相差甚大,他不是没有一击致命的能力,而是这家伙犹如泥鳅,一击不中必有恶心相随。他也不是没有觉察张淼的小动作,而是这场战斗实在鸡肋。 一瞬间想了很多,手上的动作停了,怒色也渐渐平息。他可以觉察,破局之人自然也发现了偷袭,这种事可暗不可明,阴沉着脸,转身离去。 主角走了,蓝狡、庚日随之而去,倒是张淼师兄恍若无事发生,与场中女子有说有笑,师兄倒地是师兄。 这场战斗结束了?就是一场戏,在高潮时突然截断。此刻有了结果,众人或有些茫然但无不仰慕这场中女子,她来了天平便有了清晰,事态明了。 事态平息后的壮壮激动难耐,浑身战栗,这是后怕,也是满足,这是一场他切身参与的大战,虽作用不大,但与道院乃至人族年轻一辈子最有实力的几人战斗,那就是满满的自豪。 叶子、冥薙他们不管是何身份,为了什么目的,此刻就是一个团体,享受了胜利,是的,他们非败即胜。并非众人所想余恍与徐家小姐有何密切,两人只是微微颔首致意,倒是栅栅好似幼鸟归林般飞扑进徐家小姐怀里,口中亲昵之语,撒娇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姐姐。” 一场戏曲的落幕,有人欢喜有人愁,余恍这个曾经近乎底层的团队收获了名声,收获了势力。最重要他们彼此收获了友情,年轻人的友情纯粹也简单,相处融洽,三观相似,这便有了胚,那场以小博大的战斗就是无法磨灭的加固剂。 后面的半年,这两形成了一短暂而脆弱的平衡,只是那场大战余恍身上的灵石损耗殆尽,别人打仗费心费力,他真的费钱,此后他与妹妹的主要工作就是赚,赚,赚! 徐姊雨虽不常在,但她是一块招牌,其实余恍这个小团体有了姊雨与冥薙的介入,已经不能全然称之为平民。两个团体的摩擦或者小型的战斗亦有,只是大家都在控制着,然而即便是不相关之人,也能察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 ...... 道院十年一届半千学子,都是稀缺臻品。他们为什么重要,因为其并非只是象牙塔中人,而是千锤百炼之士。学子要求在道院学习十年,而实际真正在道院的只有五年之数,其余都将分散于人族最险恶之地。 因此他们毕业后会被各地城镇、书院真相求去,和平是人族的栋梁,战时则会补充各边境军队军官。当然如同进道院初始,部分优秀的会被五大家族招揽,还有极少部分留在道院辅以助教。 学子不多,师长更少,但道院却有数万人,这里绝大多数是韶年伊始的雇佣者,这些世俗强者在这被道院招进来,只是用以支撑道院的日常生活、维护。各峰除此,其余真正属于道院的只有几十人,各峰峰主修为无法探知,六峰各殿各有优势,如符纸、法阵、库余、真灵等等长老修为也高深莫测,仅仅下面数十位助教便如张淼上届学子已是舞勺之境。 这是道院的底蕴,不是整天赏花戏水而来,是血雨凭杀而得。 来了就是二年为期,每每试炼之时也是人族各地险恶之时。 五大都城分属五家,底下则有数十都市,而都市下分众多城镇,最小的便是组成人族的众多村庄,城镇、村庄这便是试炼之地。 道院正式的公告下发,这试炼是强制的,即便后台是五家,也必须前往。各峰师兄师姐的名头并非叫叫而已,此时便由他们所谓韶年修者带队。当然他们带队必然是去了最为艰苦的区域,但若只有他们,这茫茫多的村镇,哪能兼顾。而这道院便会分配,其中优者,提升其地位,那必然高其收益。 徐姊雨韶年大者,整个新一届出其右者泛泛而已,她必然独自带队前往中南部的剑湖镇;冥薙冥家二公子实力不凡,带队去往西部偏北的新漠;惊喜地是栅栅和叶子配合带队,去往西部偏南的樟蜀,这是实力的认可;壮壮实力虽也不错,但心智确实欠缺些,他跟着厚土大师兄走了;余恍那场战斗打出了气势,可惜明面的实力摆在那,师祖一系,光杆一人,最后只能独自赶往江南小镇荧镇。 团队的核心就是寥寥几人,其余依附的多半墙头草而已。不过这几个精英就够了,余恍和壮壮给大家打造了不少便携式,且防御不错的护具;栅栅和叶子全力给大家炼制丹药;有些人出力有些人就出钱了,冥薙公子财大气粗,准备了倪俊,还给予了灵石;很久未见的姊雨那天,也取来了不少术法符纸,这一符便是一击。 齐心协力,重点照顾了两个小的,将他们武装到了牙齿。这是栅栅第一次离开哥哥,她没哭,还安慰着哭地稀里哗啦的壮壮。这是道院强制分属,无法相随。因此她说自己快十三岁了,要学着长大,这是分离,不过哥哥说了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任务不重要,平安才重要!”余恍教育妹妹是真,但心中还有不舍,“你们回道院之前,千万不要独自行动!” “嗯,哥哥,你独自一人更要谨慎!” 一声珍重,一路平安。 第二十八章 柳暗花明? 路是一步一步蹚出来的,修为是一点一点练满的。余恍来时唯唯诺诺,唯恐踏入险境,去时一别数年,孑然一身,虽瞧着修为并没有提升多少,但早已不是当年。 冥薙赠与倪俊迅疾异常,耐力十足,日行六百里,不负大家之手。独自一人并不孤独,因为心有所想,出门在外,心中有了惦记,便有了回去的方向。 道院偏北,初春伊始,北国的风光多风雪冰河,随着越来越南,天气放晴,绿色渐渐点缀视野。 道院学子的头衔很是好用,城城镇镇通行无阻。那过往之镇也并非第一次遭遇学子,只是这独自一人确实特殊,若非被放弃的,那必然是天才中的骄子了。配上那压顶的光灵大师兄的名头,相遇之人心中所想,这那必定是后者了。 也因此路过的镇长、学院多有谄媚,各种酒席舞会数不胜数。随礼虽可一概不收,不过总归是些人情,几次之后余恍便不厌其烦。 一则志不在此,二则心有牵挂,想着能走些山村野林便是最好了。可问题是少年郎虽老成,但毕竟路是要趟的,再有智慧的人,遇此必然是人生地不熟。 幸而偶遇一老汉,老汉面慈心善,塞与一张地图,而后遥指山野,“孩子,那边近。” “哎,谢谢大爷。” 咦,大爷? 山村野林虽不及城镇的舒适、繁华,但城镇的布局千篇一律,而深山老林却各有各的趣味。山中有精怪,行路有风险,好在后背满满当当的灵石给予了他浓厚的安全感。在这里最关键的是没有了应酬的牵扯,行路的速度快了数倍,这才是倪俊的主场。 行路难,时飞旭,一转眼已是五日后,此刻余恍陷在一片人烟稀少的丘陵里,苦苦追寻。这里已经走了小半天了,丘陵并不高,却很是广阔,况且这里的树木遮天蔽日,慢慢随着天色渐暗,周围也越发得昏暗了。 夜晚多有妖兽、鬼怪出没,必然要小心行事。此刻天还没有完全黑,火把似乎与夕阳互相抵消了。丘陵地面有些坡度,不太适合倪俊奔跑,但在这里夜宿,肯定不是一个好的主意。因此余恍催促着倪俊,想抓住太阳的尾巴,争取在夜幕降临之前走出这片丘陵。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磕磕碰碰,快马加鞭又骑行了约莫一刻,终于眼前豁然开朗。那片丘陵甩在身后,前面有座古色古香的村子,远远望去,简朴和睦。 夜色来临,村口挂着数十只大红灯笼,灯火阑珊,将这一片印得宛如白昼。此时村内似乎办着什么喜事,人声鼎沸,萧鼓齐鸣,甚是喜庆。 余恍定睛观瞧,村庄上空笼罩着一片薄薄的迷雾,看着真切,但能感觉其中灵气波动,村子中央灯光繁盛,应该不是妖界鬼蜮。 此刻青年的心情如若久旱逢甘霖,在野外穿梭多日,偶遇古朴村庄,不免心情激荡。今夜有了好的去处,神态也不免轻松了许多,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朝村子驶去,准备叨教一晚。 这里的民风应是极好,村门四面敞开,夜不闭户。青年翻身下马,将倪俊栓至村口,步行前往村内,想着好好领略异地之美。 村里看来还算富裕,一水的陶瓦屋顶,以及砂浆和油毡混成的墙体,看着别样整齐。村中有一条小河,看不到源头和出口,河水清澈灌溉着这一方人家,河边上长着几棵柳树轻盈摇曳,盘旋着几缕雾气。许是村中宴会的声音大着了,一路而来,并没有其他不相关的声音。 村中的路上,没有遇到村民,因此也没有办法询问。待到中间,那里矗立着一茅草屋,周围的瓦房都比它高,比它美,但一眼看去,这茅草屋倒是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茅草屋前一块不小的平地,平地上大排宴宴,宴桌上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宴桌最前端还有一队鼓乐手,正在奏乐。此时所有的村民聚集在此,觥筹交错,大快朵颐。 宴会火热,此刻青年倒有点踌躇,进退两难,一时倒不知问谁了。这时离着他最近的一桌,站起来数人,热情饱满,二话不说,拉着余恍入席。 见青年迟疑,为首的老汉,便主动搭话,宽宽青年的心,“小兄弟,怎么称呼?” “老者,小子免贵姓余单名为恍。”青年拱手,恭敬回应,他的桀骜只在某些特定的时刻针对特定的人群。 “余小哥,欢迎欢迎,欢迎来到勿莜村。”老汉热情四溢,灿烂的笑容让人不由心生安定“今天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村长家公子今早刚刚觉醒灵感,村长甚是高兴,便举办了这场宴会。” “来了就是缘分,余小哥坐在这边。”勿莜村的人文风情真的热情,仅仅知悉了姓名后,老汉便盛情邀请。 “老者,您太客气了。小子多有打搅,途经此地想借宿一宿,劳烦老者引荐一下村长。”余恍侧身避让,多少有些紧张与不适。 “小哥先坐下吃些不迟。放心,我们村长为人善良,况且今天正逢喜事,肯定不会拒绝的。” “多谢老者邀请,小子途中已经吃了些,不急,您先用完,再帮忙引荐。”余恍急忙摆手不敢过多叨教,婉言拒绝。 “那好,你现在随我来。”老汉的品性真的很好,看不出一点不耐烦,亲自带着余恍来到宴会中间。 宴会中间一张小桌,小桌上坐着三人,不同于其他,这桌桌上没有肉食,只有几盘素菜,看着很是新鲜。主位坐着一位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仪表堂堂,右手拿着筷子,悬在半空,左手还拿着一卷书,摇头晃脑,似乎还在苦读。 男子的左手边坐着一位三十多岁妇人,虽然身着简朴,但气质柔然,温婉可亲。右手边是一位约莫十岁左右的男孩,虎头虎脑,聪明伶俐。 妇人想是对丈夫的习惯很是了解,看到丈夫又看得入迷了,便用筷子敲敲丈夫的右手,提醒他用餐。 十岁左右的小孩哪有坐得住的,一会站到父亲背后,看看父亲的书籍;一会看到母亲的没关注到这边,便偷偷地跑到鼓手旁边,胡乱敲打。 鼓手们也不生气,笑呵呵的陪着小孩胡闹。此时,妇人便走过去,轻扭小孩的耳朵,把他拉回圆桌,还不回头忘给鼓手们道歉。 三口之家琴瑟和谐,温暖自然,勿莜村村民们也热情、淳朴、善良,余恍站在旁边,一时都不忍打扰。 妇人抬起头看到了余恍,站起身,微微一笑,随后轻轻推了一下男子,“修寒,有客人来了。” 男子的视线从书本挪开,先是温柔得看了一眼妻子,随后转向余恍,神情看着有些冷漠,看来对于被打破专注,有些不快。 余恍也担心自己打搅了人家,刚想请教,一旁的老汉先一步帮他询问了,“李村长,余小哥是过路的旅人,想在我们村休息一晚,特来拜会您。” “可。”男子又瞧了一眼后,便不再管其他,而是继续翻阅自己的书卷,好在没有完全沉浸在书海中,间隙看向自己妻、子的目光柔情似水。 妇人对余恍歉意致礼,转头看向李修寒的眼神很是怜爱,夫妻感情真的融洽,“家夫,不善言谈,请余兄弟恕罪。” “夫人,客气了,小子能不夜宿野外已是万幸,多谢了。” “刘伯。”妇人柔声嘱咐老汉,安排着青年的住所,“劳烦给余兄弟在村里找一间客房。”随即再次颔首,“余兄弟请跟随刘伯,移步客房,恕妇人不便招待了。” 李村长看着有些高冷,不过夫人的礼数真的周到。余恍住宿有了安排,岂敢再受礼,“夫人,您太客气了。多谢村长,多谢夫人。劳烦老伯了。”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地有些不安和心慌。 ...... 第二十九章 快跑! 刘伯将余恍引至村子西侧的一间小屋,而后便离开了,一路而来脸上的喜色没有一丝削减,也没有一丝不快。做完此事后便一脸喜庆的重新回头,加入酒席。 这边余恍推门入内,屋子不大,一客厅,一卧室。客厅桌椅齐全,桌子上面还有一盏茶壶,数个茶杯。卧室内一木床,简单的被褥,整体虽然简朴,却五脏齐全。余恍伸手将看得见的家具摸了一遍,质感很好,反手看看手心,无一点灰尘,很是干净。 然而在他摒弃了宴会的热闹,这里真的是一片静寂,静得余恍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每个人都在笑,看不出一丝不真切,真的,每个人都在笑。”回想之前,余恍不敢坐,不敢睡,毛骨悚然。突然!“咚咚”、“咚咚”。 犹如声声惊雷,敲在余恍心上,冷汗一滴滴垂落,余恍紧握柴刀,颤声问道,“谁?” “哥哥!”声音很清脆,“我能进去吗?” 门慢慢地打开,月光下,村长家小孩站在门口,宛若一尊精致的瓷娃娃,笑着。 “你…啊…你好。”门一打开,“啪”小孩的头一下子掉了下来。 惊吓之余,条件反射般柴刀砍出,好在将将一半时,生生控制住了。 “嘻嘻,是不是吓到你了?”小孩笑得很灿烂,好像一点没有察觉这多么恶劣,“这是戏法哦。” “呵呵,弟弟,你好。”余恍谄笑着,干咳了两声,“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觉啊。” “诺,这个给你。”小孩没有回复他,自顾自一伸手,递给余恍一只布娃娃。 很干净的娃娃,主人应该很爱护,小小的衣服,小小的脸,弯弯的头发,笑眯眯的眼睛。 余恍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此刻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诡异,他想拒绝,却又担心,踌躇地搓着双手,不回应也不拒绝。 小孩手一塞,娃娃合理地进入余恍怀里,“嗯,走了,哥哥。” 蹦蹦跳跳远去的背景,蓦然一回头,笑意吟吟,“哥哥不要扔哦。” 小孩终于走了,留下余恍在风中凌乱,这似乎撞上“好运”了。 捏着手中的布娃娃,逐渐青白,他猛然想起,这里除了刚才那个小孩,他在勿莜村里就没有见过别的小孩! 一阵寒流遍经全身,从心底的战栗铺散开来。 “走!立刻就走。”打开的门不想关了,余恍拿起随身包裹,蹑手蹑脚地走向村口,期望不惊动一人。这会儿已是半夜,路上没有一个人,那座座排布整齐的房子在白色的月光下宛若一个个囚笼。 门口的倪俊还在,青年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现在想来妖兽也只是妖兽而已。 一出了勿莜村的范围,余恍就扔掉了娃娃,朝着一个方向,头也不回,快马加鞭。 路上没有遇到妖兽,甚至没有遇到一只野兽,从半夜跑到黎明,倪俊已然跑不动了,后面已是余恍徒步牵着它走。 凌晨远处些许阳光洒下,长途跋涉的累,也没有逃出的喜庆。余恍长吁了口气,打开了包裹,准备吃些干粮。 然后青年打开包裹双手一震,面若膏肓,包裹里那娃娃乖乖地呆着,弯弯的眼睛,似笑非笑。 余恍面如死灰,又走了几步,果然豁然开朗,柳暗花明。。。 村子里还是那么和谐,家家户户炊烟寥寥,远远地看着,都感觉到村里安逸祥和。 就是临近行刑的状态,余恍一步步慢慢地走进村子。 不同于昨日,那原本还活跃的气氛,待再次看到余恍,一张张欢喜的脸顿时就变得呆滞,所有人停下手中的活,直勾勾地盯着余恍。余恍小心翼翼地点头致意,畏畏缩缩地前行,一抬头,前面的人全部不见,再回首,后面的人也没了。 天突然就黑了,一排大红灯笼还亮着,犹如半夜,余恍都以为刚才自己跑了半宿都是幻觉。 随身携带的包裹不知不觉的打开了,娃娃钻了出来,闪烁着灰色的眼睛,不断地挥舞着四肢。 它在引路…它在引路,它在… 任何的话都不足以表达余恍的害怕,此刻就是单纯的害怕。 “事到如今,没有办法了,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去探探那前辈。” 余恍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这或是条死路,不过手上的火把还是照亮了娃娃,以及漆黑的路。 娃娃兜兜转转,带着余恍来到村中央那座突兀的茅草屋后,便消失不见。黑色的夜,这里杂草丛生,余恍真的好想走,但是它不允许…他慢慢探着脚下这片荒地,娃娃消失的地方,有一处凸起。余恍举起火把,凑近瞧着突起是一门锁,门锁已经锈蚀了,轻轻一拨弄,那锁就开了。 掀起已与草地融为一体的暗门,里面是一条斜着往下的地道,黑黢黢的,幽幽地往外冒着寒气,霉味,以及丝丝血腥味。余恍将火把扔下,等了片刻,火把一直燃烧得很好。 “船到桥头应该直!”余恍一狠心,一跺脚,矮身入内,斜坡的石壁还算干燥,不过已经泛起青苔,应该是很长时间没有打理了。随着越来越下,血腥味越来越浓密,走到斜坡尽头他一转身,一探头,右前方是一石窟,血红色的石窟,现在一双眼睛里容纳不了别的,只有慢慢的血红色。 石窟门槛,那娃娃倒在地上,原本干净白皙的娃娃,现在满是血迹。 这里空间不小,四周有十几个笼子,笼子上面挂着火把,照亮着整个石窟。余恍不敢贴近,远远观瞧,却也引得胃中不断翻滚。笼子里的那些人看着都很眼熟,都是上面的村民。这些人身上血迹斑斑,奄奄一息,右手拿着一把锈蚀的刀,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下半身,对余恍的到来没有半点反应。 其实他们下半身都被砍了,每个人背后后都有一根管子,不断地往他们身体里输送什么,砍断处慢慢长出一些肉牙,待稍微有一块完整的,他们就拿着钝刀,慢慢地磨掉,塞进自己嘴里,麻木地嚼着。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青年看着他们,他们的脸上竟然还有一丝满足。 笼子前面吊着两个“人”的腰部,四肢都还完整,但仔细一看他们的皮被剥掉了,浑身通红而干涸,外表的血都流尽了,如同笼子里的人,他们背后也有同样的管子持续不断地修复着身体。愈合长皮时会痒的,而人活着也会饿的,两人无法控制,手不断地抓着,再塞入嘴里。 这是你想让我看得啊,余恍在心中怒吼,这些人都死了,我救不了。这一幕刺破的他的三观,他真的没想到,水灵力可以这么邪恶。 这所有的所有,归结于前面的平台,平台有一人,一桌,两个牌子。人跪着,桌子趴着,牌子站着。 这个人背对着余恍,低垂着头,背影躬驼,灰白色的头发很久没剪了,已经垂到了地上,所有的管子终点就在这里。他的背后还有两条水灵形成的大手拿着利刀,不断地凌迟着他,一刀接着一刀,很深,很深。 而牌子就站在那,冷冰冰地看着。 第三十章 舞勺多强?强吗? 牌子一直冷冰冰地瞧着,然而这边的青年,紧闭的双眼,泛白且颤抖的嘴唇,他已经看不下去了。好在这有个好处,此刻恐惧已经完全被恶心覆盖... 不知何时,一只白皙且柔软的小手轻轻拉扯,“哥哥?” 余恍乍闻此言,陡然一激灵,正主来了。他低头看去,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建设,但见到时却再也抑制不住,吐了出来。之前血肉模糊的场景没有让他崩溃,这突然出现的小孩正中他的肋骨。小孩身上没有血,还是一样的干净、纯洁,只是这种强烈视觉对比,这地狱有这般天使,那这洁白是多少血染成的。 除了小孩,那妇人也出现了,只是不同于上面的温柔玲珑,这里的她只有一脸冷漠,站在小孩身侧一言不发。 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这里有什么关系,好不容易站起身的余恍,只是愣愣地站着,不敢有多余一语。 “你也看到了,这里是炼狱。”小孩好似大人模样,拍着余恍后背,“故事你慢慢会知道,现在我们要拿下他。” “他?”余恍一脸茫然指着背对的人,“他?”这看着就和自己天壤之别,拿下他,这是找死啊。 “对的,是他!”小孩义正言辞,为了表示这的重要性,还特意举起了拳头。 “您难为我了。”青年面露苦涩,“若是有一线可能,您的请求说不定我就接了,但这...差别太大了,大到完全摸不着。” “她已经被腐蚀。”小孩指着一旁面无表情的妈妈,没有接余恍的话茬,而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也快坚持不住了,若我也完全失去人性,这里将变成炼狱,更会波及这整个都城,到时候死伤遍地。” 余恍看着他还需要低头,个子比自己小很多,却说着自己不想听懂的话,“弟弟,不,前辈,我真的不行。” “你看他即便跟鬼一样,也把最善良的部分剥离给我们。”小孩露出轻蔑的神色,只是这在一张不满十岁的脸上,多少有些欠抽,“我们很少下来,因为下来一次对我们而言就是一种伤害。” 前辈小孩自说自话的本领很强,但现在所处的状态,由不得余恍做主,“我不明白,或者说为什么是我,前辈您说,我怎么办?” “你的眼睛很特别。”小孩盯着他的眼神,炙热且希冀,“它很有潜力,你能进去,寻摸初始。” 余恍心中一惊,埋藏心底的绝学被人一眼看穿的恐惧,其实还称不上绝学,只是略有所得而已。 小孩再次没有搭理他的恐惧,指着圆台上的“人”,着重嘱咐着“看他的眼睛,后面交给我。” “我能有别的选择吗?”余恍苦笑道,那澎湃的灵力,一个手指就能碾死自己,混沌时尚且如此,若是清醒... “有。” “啥?” “死在这里。” ...... 看着小孩坚定的神色,余恍知道逃肯定不是选项,或许拼一下能得那一生。 慢慢小心地接近,不敢惊动那人。可惜他的动作再轻,再谨慎也无法避开圆台上已经陷入疯癫的那位。 跪在地上的李修寒,觉察到了生人,躁动不已,待余恍再走几步时,漫天水蛇随着他的头发炸开,一个个都盯着余恍来的方向,密密麻麻,张着嘴无声嘶吼。随着水蛇的炸起,那些被吊着的人瞬间纷纷掉落,萎靡,死去。 “啊!”李修寒震天怒吼,他已然失去了意识,只是残留的战斗本能感知来敌侵犯,却无法明确详细位置,那漫天水蛇便无差别混乱攻击,这对余恍是好事,但那造成伤害确是毁灭性的。 “我们去控制水蛇。”小孩当然不会让余恍独自面对,带着些许诀别,两道白影越过余恍飘向李修寒。 虽然前面有那两位全力压制,扫平前路水蛇,即便余恍百纳诀全力使出,但仅仅边缘的灵力波及,已经让他周身,若被十头牛来回撵过。 李修寒的灵力完全失控,形成真空旋涡,整个坑洞摇摇欲坠,那小孩和妇人一人制服了十几根水蛇,却对旋涡无济于事。 “前辈,完全进不去啊,灵力太混乱,我现在寸步难行。”余恍艰难地喊着,身处边界,却已飘摇,何谈入内,“有没有什么办法?前辈,不然都只能死在这里了啊!” 那道白影也在飘摇,此刻还有空回首,邪魅一笑,“你饱过吗?” “什么?” “烟雨朦胧,一指灌顶!”一条灰色的烟雨,在风暴中沉浮,不过还是坚定地游至余恍身侧,“灌顶之法,应有耳闻,我们三位一体,尽你所能”。 庞大而纯正的水灵力瞬间传来,余恍立刻有了充足的饱食感。随即青年打着饱嗝,整个人一惊膨胀了两圈,薄薄的一层皮肤上面,血管清晰可见,“前辈收了神通吧,我吸不了了。帮我抵住前面术法,我尽力一试。” 短短时间从濒临,跨越韶年,越至舞勺,修为的提升,带来了充足的自信,以及对摘星那双眼的领悟。余恍迈着肿胀的双腿,一步一脚印慢慢地走向李修寒。 慢慢接近,余恍瞧着了后面那两块牌位,在漩涡中还保存完好的牌位。一个是“吾爱妻李王氏”,另一个是“吾爱子李慕王”。 终于看到了,那跪着的身影转了过来,苍白的皮肤,宛若死人的眼神,空洞地注视着来人。与之前所见,李修寒郝然老了许多。随着临近,他也越来越疯狂,空洞的眼神出现嗜人的血色,双手一挥,原本如同瞎子一般的水蛇群,这下全部拥有了血红色的眼睛,鳞次栉比,层层堆叠,“你们还来!!你们还来!!” “李修寒,收手吧。”小孩和妇人全力抵抗着,一边声嘶力竭朝李修寒喊去。 他已癫狂,水蛇群不仅指向性地攻击余恍他们,而且地上的“尸体”也不放过,它们争夺撕咬,这种强度,那些若破旧的棉絮,蛀空的木头,化为粉末。 “他们已经死了。”小孩喊着,“早就死了,多少年了,我们需要的是让他们安息!” 两次他们,指向却不同,不过话语若是有用,何至今天。“砰”的一声,水蛇群第一次打碎了小孩和妇人,好在他们又在余恍面前显现,抵御了面前的一波,身形稍微偏淡了,随后又徐徐恢复着。 “世间已经没有了李王氏和李慕王,我们救不了他们,上面只是活在水镜里,那是镜花雪月,活着的只是我们的悔恨,我们的影子,还有下面这些垃圾。” 空洞的人还在鞭尸,也不忘疯狂地攻击着,小孩、夫人不断地被打散,再复活。他们的心中青年应该就是最后的希望,因此一次次地站在余恍面前,掩护着他慢慢前行,以往百米的路程,瞬间即至,这次却走了好久好久。 “收手吧!我们无法打死彼此,我们只是你分割出来,幻想出来的人格而已,给他们一个痛快,给我们一个痛快。” “这个世界没有仙,没有人能复活,虚幻就是虚幻,即便我们一直如此,也只是自欺欺人!也许我们早点死,下辈子还有机会遇见她们。不...还...还是别遇见了。” 空洞的人唯有执念,这念力非常强烈,也是这些躯壳唯一存在的目的。终于在复活了多次以后,那“小孩”、“夫人”消失不见,他们受到的攻击已经远远超出了其拥有恢复能力。 在一次次近距离地接触中,那修为提升建立起来的信心,瞬间瓦解。助力“死了”,余恍傻了,直面了,才知道那是无尽的恐怖。 第三十一章 探魂,魂归何处 境界和眼界的差距在于,认为自己很高的时候,一个笑脸还未展开,就已经被束缚。 “前辈,前辈,听我说。。。呜。。。昔人。。。呜。。。”,青年舞勺之后以往普通的术法,现在使来,宛若绝学。石甲、伴水、周身引火等等术法,腾转挪移,不断避让着被多条水蛇团团缠绕,逐渐地收缩,不多时原本虚肿的身体已经往外飙血,脸部眼珠突出,口鼻已经被水流浸满,无法呼吸。 “怎么可能让你们轻易死去!你们这些罪人!”李修寒疯狂大笑,将心中的“仇人”拉至身前,“我让你们亲眼看着,我一点点将你们的皮、肉、骨全部拆下来!” “就是!现在!”一微不可见的身影喊道。 意识涣散的余恍,看到两个几近透明的身影飞入李修寒体内。摘星难爬,那时虚空的那双眼睛在盯着余恍,余恍也在盯着它。此刻雄厚灵力给予了余恍从未有的高度,连同自身的点滴,泄洪一般裹挟着周围的灵,随着似曾相识的双眸射出,此刻这双眼睛如是上天,无情或公证。 探魂夺魄,此为探魂,寻找记忆深处。李修寒已然疯癫,唯一醒着的一魄,大开方便之门。 ...... “朝闻道,夕初达”那年那天,他跨越了其他人几年甚至一辈子无法到达的高度。 勿莜村,李修寒,教书先生,儒雅而温和,家中贤妻幼子,神仙眷恋。而立之年,一夜之间,天才之名突如其来。勿莜村,一片喜庆祥和,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修寒“得道”,那勿莜村必然愿景无限好。 而后几年,李修寒略城镇,过都市,进葵竹,最终破格入内道院,眼所能及的一条大道通天畅通。 也许是“一夜暴富”,也许繁华迷住了双眼,也许飞升的修为遮住了心神,那结果就是李大天才只能抬头了。 第一年,李王氏带着李慕王,留在勿莜村,等着她的丈夫,等着他的爸爸。修寒正值上升之时,她们不忍也不会打搅。 第一年勿莜村里一片祥和,虽然李修寒跨入龙门,不在河池,但河池内的李王氏一直与人为善,村民们敬她,爱她。 第一年什么都好,只是修寒的书信少了些。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接我们啊?”李慕王没有以往的调皮,多日未见,他想爸爸了。 “快了,快了,你看。”李王氏举着两月前的信件,“爸爸又寄新信回来了,妈妈读给你听。爸爸在外很好,慕王要乖,要听妈妈的话,爸爸很快就会回来接慕王和妈妈的......” “嗯,我很乖的。”小朋友得到了爸爸的消息,很开心,抱着爸爸亲手做的布娃娃,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爸爸快回来咯,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虎子他们。” 第二年,修寒一直没回来,慕王很长时间没有开心地笑了,出去玩得也少了,喜欢抱着布娃娃,看着北方,看着希冀中的爸爸。 第二年,各种闲言碎语传来,李王氏只能当做都是胡言乱语,微笑面对。村里的人渐渐没有了笑脸,转脸过去之后,便是指指点点。 “修寒,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寄的的信,收到了吗?” 第二年,一天慕王哭着跑了回来,脸上有着抓痕,“妈妈,我不和虎子他们一起玩了。” 李王氏小心地给慕王整理着伤口,轻轻地吹着,“慕王乖,你是不是打架了,不能这样,和虎子哥哥一起要好好的,知道吗?” “不。”李慕王连连摇头,哭泣着,“他们说我是没有爹的孩子,我不喜欢他们,不跟他们玩了。” 李王氏微笑着抬头,努力不让眼眶的泪水滴落,“慕王,你怎么会没有爸爸呢,只不过爸爸在远方而已。”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慕王抽泣着,希冀地看看妈妈,“好久没有收到爸爸的信了,爸爸是不是不要慕王了。” “不会的,不会的。”李王氏在安慰着慕王,也是在安慰自己,“妈妈这就去找刘伯,看看有没有爸爸的回信。” 第三年,基本没有了李修寒的消息,也没有回信,甚至连李王氏的信,刘伯都不知道往哪里寄了。偶尔的消息,李王氏如获至宝,却只是听到李修寒在道院与一天女在一起了。有消息就好,有消息就好,李王氏安慰着自己,即便那颗玲珑心已经破碎。 第三年,李修寒得道后,却没有记起勿莜村。那里的村民们...嫉妒,恼怒,或是什么...女人们对李王氏不再客气,颐指气使,安排她各种累活,脏活,甚至替她们盥洗贴身衣物,处理着隔夜夜香。男人们看着风韵犹存的李王氏,爱慕渐渐变为欲望,眼光越来越刺眼。女人们的欺辱只是累些,委屈些,男人们如狼的眼神让她心惊胆战,难以入眠。 第三年,李慕王基本不出去了,也不说话,就在家里呆着,紧紧地抱着布娃娃。李王氏每晚夜里已经哭干了眼泪,她真的想走,想带慕王远离这勿莜村,但她一弱女子带着小孩不依靠族群,又怎么生存。那万一,万一他回来了呢。 终于那夜,大雨,一喝醉地大汉,破开了李家家门。李王氏惊恐地举着剪刀,颤颤巍巍与其对峙,李慕王被她死死地藏在身后,不让出来。 剪刀刺破了大汉的胳膊,却激起了嗜血的欲望,随着剪刀的掉落,拳头如雨般落下。 “不准打我妈妈。”慕王从李王氏身后跑了出来,腿踢牙咬,拼命地推着大汉。 大汉狞笑着举起头,那拳头真的有沙包大。 “别!”李王氏拼死抵着,大声呵斥着李慕王,“慕王,妈妈现在命令你立刻进里屋,立刻,妈妈和叔叔谈事,没事的!” 大汉心中好像似乎还有些良心,是吗?大汉收起了拳头,将李慕王扔进里屋,锁住门。李王氏惨然地笑着,孩子没事就好。 地上的女人木然,里屋的小孩哭泣,耸动的男人恶心。 “这是噩梦吗,那快点结束吧?” 那件事后,女人们遇到李王氏,除却上述,更有殴打辱骂,因为她们觉得李王氏勾走了她们的男人;那件事后,每夜有着不同的男人进来,又出去。 慕王再也不提爸爸了,布娃娃也收了起来,只是每晚坚定地站着妈妈前面,不退缩,直到妈妈将他反锁。 “刘伯。”月初是噩梦轮回的开始,憔悴的李王氏,还是毅然决然地拦住了刘伯的马车,颤巍巍地取出一封信,“刘伯,请您帮忙务必送给李修寒,我无所谓了。但孩子,孩子还需要他!” “求您了。” “这,难办啊。”刘伯摇着头,笑意盈盈地上下打量着,伏地的李王氏,看着有些脏,但那一抹浑圆,难忘。 无所谓了,女人的胸腔里好似空空无也,只有一小孩牵着。 ...... 第三十二章 探魂,魂归此处 第四年,想必地狱也是如此了,娘俩浑浑噩噩熬过了一年,好消息是刘伯带来了李修寒的消息,并且今晚就会带她们出去见他。 听闻此消息是什么感受?李王氏不知道,此刻这带来的是喜悦,还是其他什么? 她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苍白的脸涂上一些腮红,又抿了胭脂,整理了杂乱的头发,穿上了最好的衣裙,不管是何,此刻即便已经坠入深渊,抬头或许只想露出笑脸。 “慕王,乖,等会见到爸爸,要开心一点。”李王氏拉着一脸冷漠的李慕王,想笑却无法启齿。这三年时间,孩子似乎一点也没长,更不复往日的活泼。 “唉,只能怪自己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行驶的马车颠颠簸簸,摇摇晃晃,一路去向胡木都城,那人他是在那吗? ...... 胡木都城城主林故河羡慕李修寒短短几年间,竟然从一白身快成长为知非境,这是何等的机缘?! 底下一执教署已,呕心沥血,投其所好,告知他所谓秘籍,“那李王氏是炉鼎之体,与之交融,修为必然大大提升。” “这不合适吧,若是哪天那李修寒想起,情理上说不过去啊。”林故河隐有担忧,毕竟以李修寒现在的实力与人脉,今非昔比,不可小觑。 “城主,您放心吧,我都了解透了,这三年那李修寒用之弃之,早已忘了。此事对您没有任何困恼,况且听说那李王氏姿色不俗,试试?”署已一脸谄媚,砸吧着嘴,一心向主,劝导着。 “试试?” “您放心,我观察多年,绝无后患。” 刘伯收了钱,便走了。留下李王氏心如死灰,其实对她而言,这里是龙潭还是虎穴,绝无要紧,只是水深了,孩儿的风险更大了,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又能如何。 进入城中,拜见了林故河,李王氏便答应了他所有的要求,没有一丝抵抗。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让孩儿有口饭吃,做个小厮陪着林家公子一起上学,这也算是她尽力为孩子挣得一个前程。 几天几日...林故河都城城主,什么地位,他什么样的姿色没见过,几日之后,没有效果,便舍弃了她。好在人还算信誉,让李慕王有了机会学习。 李王氏的身体经过几年的摧残,已经不行了,强撑着拼尽最后一口气,做着胡木都城府最脏最累的事。不是苦惯了,只是若她走了,小孩便真的只是孤儿了。胡木府很大,很美,大到没有两人的存生之所,美到像李王氏她无颜白天出来。 “妈妈。”那天,十二岁的李慕王终于发育了些,他一路小跑,跑向城府里最昏暗的地方,那里是妈妈的住所,那里便是家。 “妈妈,我觉醒了!”李慕王手指间一条细流婉转流动,四年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开心,“以后我就有能力保护你了!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 看着孩儿指尖灵力,李王氏五味杂陈,哭了又笑,笑了有哭,但总归是喜悦多的。只是后来她想到了李修寒,想到了这胡木都府,那所谓修炼之人的执念,执念是好听的,不好听的恶毒。 她脸色一沉,看着对这很是嫌弃,“你有了灵力,便同那人一样,恶心,快点滚出胡木,远离胡木,远离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为什么啊?!”李慕王一脸茫然,这声斥责突兀而罕见,这是多年来,他唯一一次遭受妈妈如此严厉的斥责。小孩心想,”不怪妈妈,这多年苦难没有人可以扛住,妈妈坚持现在,已是最伟大的,现在我更要陪侍左右。” “滚!”李王氏不容他反驳,嘭地一声,关上了门,这是诀别,“滚啊!” 第五年,没有第五年了,李慕王很难见到他的妈妈,偶尔刻意的相遇,却没有一点好脸色,直至变了仇人。最后一次见面,李王氏拿起剪刀抵住胸口,“你若不离开胡木,下次再见到你,我就死在你面前!” 小孩不懂,想着或许妈妈这些年,唯一的累赘就是自己。也许自己走了,她能解脱,过得更好。 罢了,那天小孩在小屋前跪了一夜,天蒙蒙亮,便走了,他不敢再见妈妈,只能离开胡木。他真的怕,妈妈现在就是他的唯一,但他知道若妈妈在胡木再见到自己,那她一定会死的! 城府门口,署已站在那里,阴毒的小眼,泛着绿光,很是诡异。他的地位很高,不过小孩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必要的礼节之后,便想着从一侧的小门出去。 “娃子,要走了?”署已的声音有些尖,带些生锈的味道。 小孩没有回头,没有回应。 “你走了,你妈妈怎么办?” 远去的背影,身形一顿,小孩迟疑了片刻,继续往门外走去。 “李修寒要娶徐家大小姐了。”署已慢悠悠地说着,事不关己,说此要闻,心态自得。 “与我何干!”李慕王停住了脚步,愤怒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想去见他,但是等你到那,什么都做不了。”署已指着硕大的胡木都府,循循善诱,“城主可以,我也可以,送你去见他,很快!” “不用!”小孩遭受的困难远超常人,他能觉察谁是别有用心。他控制自己的心绪,转头全力往门口跑去。 “小子,这可由不得你!”署已露出森然的牙齿,狰狞的面目一览无余,数根藤蔓封锁了大门。 一场战斗,实是虐杀,虽然李慕王天分极高,虽然他发挥了十二成的力量,但又能怎么样呢。 鲜血挥洒,孩子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泽,怀里一直藏着的娃娃掉了下来,沾满了血。恍惚间又回到了五年前,夕阳西下,妈妈在屋里做饭,爸爸抱着自己,举着娃娃,“这是爸爸做给你的,以后有它在,爸爸就在。” “爸爸,我想你了。” ...... 这天,都木城府内,格外的黑暗,这也是处理某些的绝佳时间,府内有些人轻车熟路,熟练的这天都蒙了。 华丽的城府,华丽的里间,一都之力装饰着这里,显得格外的金碧辉煌。 浑然天成的玉石桌上,一盆满满当当。林故河夹起一块肉,观察了半天。 “这真的有用?” “放心吧,城主。”一旁的署已给主人备着酒,一脸的谄媚,“那李慕王和他爹一样,灵感极高。现在小的知道了他妈不是炉鼎,他才是。” 屋外的光投了一些进来,照在那片肉上,晶莹剔透,署已的眼睛很馋,“您看着成色,这是我从古方上学的,必有奇效。只求您,吃完了后,给我留点汤。” “嗯,少不了你的!”片片塞进嘴里,入口即化,满嘴流油。油一滴滴落下,滴到饭桌上,泛起点点油花,这是他们心中的“希望”。 ...... 第三十三章 愿没有来世 哪一天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在这里确如署已所说,他们可以只手遮天。等待效用的时间是漫长的,那没用之人看着碍眼,要处理了。 隔天李王氏被赶出了胡木府,没有死,不是因为她无用,只是那林故河在心中认为自己是修善的。 狼狈出门的李王氏无所谓地笑着,身旁只有一简单的包裹,里面是孩子的一些念想,“慕王有了灵力,就可以去找他爸爸,他便可以生存,自己死了就死了。” “垃圾”的去处自然就是垃圾堆了,一路笑着笑着的李王氏,到了那里就呆了,傻了。城府边上一堆阴暗的角落里,垃圾成堆,只是一应该远走的娃娃,孤零零地摔在顶端,刺眼的红色,弯弯的眼睛... 几天,几月,赤身的李王氏,心中更是空荡荡的。此刻的她已不复美貌,脏兮兮的,看着在胡木城里游荡很久,微笑着,一如怀中紧紧抱着的娃娃。 “你心中有恨吗?恨他们,还是恨他?”邋遢老道站在妇人身前,双手招摆,招唤着某些消散的魂魄。 缕缕灰色的气体飘进妇人体内,只是这并不能让她“活着”,能做的只是眼睛亮了些,“娃都死了,还恨什么!” 李王氏摇摇晃晃,无羞无耻,瞧着眼前的老道,眼里的亮光只为一点希冀,“你能改变?” 老道低垂着头,看得出来他也有故事,可惜即便他有通天的本领,但对于生与死,只有一丝苦涩,毕竟他不是天。 李王氏看出他的无力,也没有纠结,摇摇晃晃继续往前蹒跚着,前只是个名词,在她确是毫无方向。 “你还爱他吗?或者想见他吗?” “爱,呵呵,爱啊!”李王氏无声地笑着,声带浸染着血渍,这并不痛。怀中的娃娃轻轻地推了出去,“娃儿或许想见一见吧...” “需要我替你送吗?” “你也需要我的身体吗?”李王氏伸展着四肢,无谓地笑道“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 “你非常美,但我需要的是你最美的灵魂。”老头注视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此刻心中只有崇敬和愧疚,若不是...又怎能夺取这。这种美,无与伦比,跋涉大陆,也难追寻,“你能把它送给我吗?去拯救另外一个灵魂?” “死了会去哪里。”李王氏看着天,有些憧憬,“会看到娃吗?” “我不知道。”老道指着天,天很蓝,晴空万里,“但它会收,或许吧,或许能见到。 道院,结婚的前夕,李修寒床头出现一带血的布娃娃,弯弯的眼睛,“李修寒,回家的路呢,还记得吗?” ...... 天亮了,该醒了。 “后面呢?” “没有后面了。” “为什么?” “眼睛被蒙蔽了,心黑了,回家的路,找不到了。” 余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地窖上面了。无力的躺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现在除了思维,别的什么地方都动不了,不过肉体上的疼痛却抵不过心中的苦楚,探魂身处的那一幕幕他真的不想再见了,更不敢回想李慕王和李王氏所经历的情感。“人啊,怎么才能称之为人!” “勿莜村之前很淳朴,只是人一旦认为属于自己的东西,却没有得到。就像他们以为我一定会回来,无理由地帮助支持他们,但事实上我却没有,那他们就会滋生怨恨;之前与自己平起平坐,甚至不如自己的人,突然有一天,完全把你踩在脚下,那种嫉妒无时无刻不腐蚀着他们的内心。在那个封闭的环境内,嫉妒、怨恨不断发酵,直至扭曲、疯狂。生于人世,欲望驱使,当欲望超出了人性,便如那林故河,已是不再是人了。这所有的一切始于我,而终于湮灭一切,我是原罪。”李修寒一袭白衣,之前乱糟糟的头发已经被束起,现在的他理性而平淡,温和地注视余恍。 “为什么没有然后了?”余恍重复着问题。 “当看到那娃娃时,所有的故意或是无意建起的掩盖,一瞬间全部瓦解,当我醒得刹那,我的心已是死了,我也便死了,之后一个死人做的事,还有什么然后。” “村里的其他娃娃呢?”余恍问了一个一直不敢提的问题。 “扔了,封锁这片的时候,全部扔出去了。”李修寒望着东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是死是活,谁知道呢。” “那你是该死!”余恍漠然地望着天空。 “你是不怕死啊!”李修寒微微一笑,化作漫天飞雨。 “啊!”余恍歇斯底里地惨叫,原本几乎木然的身体,被疯狂地撕扯着。 良久,余恍缓缓坐起,李修寒已经消失不见,地上留着几件遗物。他最后的话语却在余恍耳旁萦绕,“我当不得情人,算不得丈夫,更无法担当一位父亲,一生罪孽深重,愿我没有来世!” 第三十四章 那双邪恶的手 那双不同摘星的紫色双眸,渐渐渐渐熄灭,那底下的一切,李修寒记忆深处或了解或知悉的往昔,皆为过往。 勿莜村不见了,仅存那一栋茅草屋。余恍心中的一把火,随之带来的是,地窖、草屋付之一炬,这把星火浇灭了所有,埋葬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这一场战斗,一边倒的战斗结束了,场面很凄惨,收获却良多。那澎湃的水灵随着双眸一泄而空,但残存的点滴足够跨入韶年;眼界的提升,绝学的较量,非是手上两本手札可以衡量;更何况那面泛着灵光的镜子忽闪忽闪。 只是得到的再多也不敢再回想,亦再次相遇,那种无力,不是运气可以抵挡,这一次或许就已经用尽半生。只此,人族境内的大道才是正道,那是前人血肉蹚出来的,这崎岖羊肠快了却也是更慢了。 后面的几日,在官道上行路快了许多,余恍只想弥补,之前耽误的不少时间。卯时行路,多食干粮,戌时休息,就近驿站,少入乡镇,规律且效率。终于那处小镇,南域山水,荧镇,此次试炼的终点。 试炼的任务内容很简单,协助处理荧镇相关事宜,具体任务由当地告知。道院简单恩一句话,介绍了任务,其他完全由自己摸索。 这里不同于北方,初春刚过,已经有些热了。江南小镇,临河而坐,山清水秀,烟柳拂堤,绿丝绦绦,微风徐徐。 这边的生活,似乎时间都变得慢了,城门口有一茶摊,太阳刚露头,不少人已经在这喝茶闲聊。甚至门口的哨兵,都懒洋洋坐在城门口一侧的棚内,摇头晃脑,不时地从旁边的桌子上取出茶壶,对着嘴喝上两口。 茶摊里有一位年轻的公子显着与众不同单独坐了一桌,看着有些烦恼,周围有些相熟之人过来叨教,全被他黑着脸怼走了。 瞧着有些门道,余恍将倪俊交给早就在一旁等候的小厮,径直朝着那位公子走去。 旁若无人,笑眯眯地坐在公子对面,余恍又和店家要了壶茶,慢慢地品着,“嗯,不错。” 他轻轻点头,表示欣赏,这不同于北方大叶浓郁,荧镇的茶水初入口时淡淡的,却回味甘香。 对面的公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发觉不认识,便更加不予理睬,此刻他因为某些事,正在烦心郁闷。只是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包了,没理由拦着别人,早知去些无人的地方也算消遣。 一壶茶,余恍品尝了半刻,颇有些意犹未尽。而对面的公子一直低垂着头,闷闷不乐。 余恍并不是看不出这位公子的烦闷,只是近些日子他心中有些疙瘩,总觉得有事发生。为节省时间,便不能偷摸探查,但人生地不熟又不可大张旗鼓。因此瞧着这位贵公子,必然消息灵通些。况且这人有了心事,必然就有了缝隙,于是他挑起的话头。 “打搅了,公子,请问这里是荧镇吗?” “嗯!”公子没抬头,低声回应着,完全不要猜测,扑面而来的不热情。 “啊呀,终于到了,我寻摸多日了。” 公子听着这喜庆的声音,看着对面的汉子,这厮真的一点不懂观色。 “嗯。” “公子,你是本地人吧?”汉子一脸殷切,桌上的手蠢蠢欲动。 “嗯。” “那好办了。”那双手从包裹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中间,随后急切地握着公子柔弱的双手,“公子,能否领着在下在这荧镇里面转转?” 双手接触的瞬间,那公子一阵恶寒,艰难地掰开这铁钳,待看到桌上的银子,更加的鄙夷和恶心。 他是文人,不会也说不得过激的话。涨红着脸,青筋在白皙双手格外醒目,他恨恨地也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这你拿走,别烦我!找别人去。” “啊呀呀,那多谢了。”汉子不着痕迹地将两锭银子都收入囊中,却继续厚着脸皮坐在他对面。 周围之人都惊呆了,那小厮惊为天人,又鄙视又羡慕,心想,“我要有这脸皮,早就发家致富了!” “公子,再咨询您一件事。”汉子笑嘻嘻地问着,转眼之间已然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公子怒视着余恍,颤抖的嘴唇,震撼的内心,白皙的手指,怒火攻心,一下子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说这里最近有事发生?”余恍一脸神秘,伸着头,想咬耳朵。 原本那公子只是有些怒气,听到汉子问的,脸色歘的一下冷了下来,一拍桌子,“小二,结账!” “别啊,别走啊,公子。”余恍在后面极力劝阻着,拿出包裹中的那锭银子,“您帮着指定一二啊,大不了,这银子还给你。” 这城中之事非同小可,只是这头也不回的架势,杂乱的步伐,不知是城中之事气得,还是这厚颜无耻之人恶心的,反正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走! 第三十五章 坦荡的心 狼狈的背影并没有让某人产生一丝悔意,眺望的眼神里满怀深意。 公子走了,小厮却走不了。此刻一旁的伙计眼巴巴地盯着那锭银子,他是穷人家的孩子,毫不掩饰对银子的渴望。这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巨款,若这汉子只是想知道这荧镇的概况,那这活他也可以接。 “想要啊?”某人一如之前的表现,显得格外犯嫌。 好在小厮这些年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练就了一张不逊于汉子的脸,“爷,这荧镇的方方面面我可比那公子知道的多,你这银子给我,必然物有所值啊。” “就喜欢你这不要脸的劲头!” ... “开个玩笑,钱谁不喜欢,爱它,才能得到它。”余恍拍着黑脸小厮的肩膀,指着公子的背影,“你我同道之人,今天卖你个面子。很简单,那位公子,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这人的确有一种让人抽他的冲动,小厮强忍着这种生理反应,“这可不好随便透露啊,爷您莫不是江湖中人吧?您若是想知道这荧镇的概况,我还能介绍一二,这踩点的活计,我可不敢干。” 汉子张开双臂,体现着坦荡,怒目圆瞪,显示着愤怒,“放屁,你看着老子哪里像了!老子仪表堂堂,相貌不凡,天资聪颖。。。” “行,行,行,爷您别说了。”小厮抬起头,为难地看着眼前的汉子,又黑又高,衣着普通,左侧腰间挂着一把剑,右侧挂着一把,这什么啊?柴刀?全身上下也就那匹马不错,这是好人?!哎,算了,谁让银子的份量足呢,“我可以告诉您,但若是后面犯了什么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行了,不会找到你的!”余恍笑骂着,小厮有着自己的生活智慧,眼睛倒是精得很。 “那敢情还真会有事?”小声嘀咕着,掩饰着心中的不安,倒是一旁的汉子耳朵很灵光。 “别墨迹了,你不说,我也找得到!”银子的光芒在余恍手中忽隐忽现,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他已作势欲走。 “哎呦,您慢点。”眼瞧着煮熟的鸭子要飞,那小厮三下两除二,把公子的家境汇报一空,“镇南秦家公子秦行乙,他家世代行商,这位公子习文,在镇里做文书,哦,对了,听说那位公子快成婚了。” 话说得再快,也没有他的手快,小厮抢过余恍的银子,快速远离。 “慢着点!”余恍笑了,“兄弟相信我,我还是有些信誉的。”,说罢又将怀中另一银子扔给那小厮,以宽他的心,“这几天帮我照看一下马。” 背向逃离的小厮,一把抓住银子,塞入怀中。瞧着那边的余恍远远地拿着路引,走进城门,他的心终于落下了,“您就放心吧,我活细致着呢。” ...... 荧镇中南部的一处巷子,巷子蛮深的,此时正值申时,里面的视线不是特别的好。此刻它里面有两拨人,靠近巷口的看着是四个轿夫,正抬着一台轿子在等候。远一点有三个人,之前余恍在城门口见过的秦家公子秦行乙便是其中之一。 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位姑娘,其中一位姑娘挡在秦行乙和另一姑娘之间,看着像是丫鬟,有点微胖,力气倒是不小。秦公子读书人,一时之间倒还挣脱不了她的束缚,挣得满脸通红。 后面那姑娘看着很清纯,文文弱弱地站着,不过即便一件宽松点的裙子,也能感受到她胸前的雄伟。 “晓文,你现在要去哪?”秦行乙神态紧张,看来很看重那位姑娘。他推着丫鬟,有些焦急,也有些愤怒,“杏仁,你敢推我,我可是你家姑爷!” “我在家待得烦闷了,出去走走。”那姑娘倒是很淡定,不过并没有让杏仁让开。 “你要出去怎么不找我啊。”秦行乙有些难受,并不是只有女人有第六感,他也察觉两人之间出了问题,只是不知道问题在哪,现在他只想努力地维持着,“我现在得闲,我们一起到郊外转转不?” “不用,我想自己散散心,有杏仁陪着就好了。”晓文表情很淡然,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是话语有些伤人。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秦行乙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颇有些色厉内荏,“我们之间不似以前了,生疏了好多。” “胡说,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秦行乙,你怎么能不信任我。”女孩脸色一沉,话语中的不满溢于言表,“我在你心中是怎样的?” “不是不信任你。”秦行乙争执着,努力想维持着高点,“我虽然不聪明,但对于我们俩之前的感情,我是很重视,也很懂,我现在能感觉!” “没有!你想多了!”女孩的脸色闪过一丝慌张,随即更多地是生气。女孩却是很有吸引力,她生气时,声音也是娇滴滴的,“行乙,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青梅竹马,你竟然不信任我!” 女孩停顿了下,低头掩面抽泣着,“那好,既然你觉得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那我们就此分别,你别再跟着我了!” “别。”所有的假装在遇到一滴眼泪后,就泄气了,秦行乙怂了,“你别生气啊,别哭啊,我相信你,那我不说了,好吧。” 女孩慢慢停止了哭泣,秦行乙还是心有不甘,小心翼翼地问着,“这次你能不能让我陪着你,我担心你。” “你别这样。”女孩占据了上风,心里也有了底,梨花带雨的脸庞很是纯洁,“我们需要信任,也需要空间,你总这样,以后我们成婚了,还怎么生活!” “可是我们已经有了婚约,况且我就跟今天这一次不行吗。” “不行。”女孩严词拒绝,走上前推开护主的杏仁丫鬟,握住情郎的手,柔言相劝,“乖,听话,先回去,明天我去府上找你,好吗!” “好吧。”秦行乙纵然千万不愿,此刻也只能点头。 女孩朝丫鬟使了一眼色,杏仁心领神会,立即过来搀扶着小姐朝前面轿子走去。那女孩上轿前回头看了一眼,落寞的秦行乙,心中也有点不忍,娇声道,“行乙,明天等着我。” “嗯。”秦行乙孤零零地站在巷子里,依依不舍地看着轿子渐行渐远。 “爱情没有胜负...”这句话能永远安慰吗 第三十六章 沸腾的情 荧镇下面有数十村庄,管辖的范围不小,不过它的镇中心倒不是特别的大,头天傍晚前,余恍已经在这镇里逛了两个来回。虽然未再遇到秦家公子,不过也摸清了学院、镇府一些主要地点的位置。 傍晚路边小店,品尝了荧镇的美食,各种营养汤,嗯,很是养生。第一晚人生地不熟,却不想驻店,伴随夜色的是的满天萤火虫,忽忽闪闪,一道人影闪进一栋高楼里。 李仙长,昨天探访得到的重要消息,此人非常出名,这天在这里听到最多的便是这个外来仙长。 逛了一天的余恍,这天不再闲溜,准备先去瞧瞧这仙长,仙长这种“瞩目”的人,总不至于也难找。有了昨天的摸索,余恍有了些许方向,一点点了解,那种人,在最繁华的区域找就是了。 最繁华那是一处酒楼,问人便知。那里那处酒楼,有三层,第一层是堂食区,初晨已经有些食客坐在堂中;第二层应是宿区,不少背着行李的旅人进进出出;再往上,无法瞧清楚,只看到二层与三层楼台间站着一队人,看着装扮,像是些流氓地痞,在那边吆三喝四,此时敢上这三层的,只有那几个伙计唯唯诺诺了。 余恍没有贸然进入,溜达达进入酒楼一层,点了两个小菜和早点。 这时远远地一微胖的小丫鬟捣腾着小脚奔来,手上提拎精美的糕点,也不害怕那三层间的地痞,一头撞了进去。 那些本就是些地痞流氓,看着女人敢接近,微胖身姿在他们看来更显风骚,这嘴里还能干净? 不料那小丫鬟虽独身一人,但胆气倒是很足。她冲上去“啪”就给了领头的两耳贴,而后又甩了一张东西,扔在领头的脸上。 事情的发展并非周围所想,那东西看出不真切,不过那地痞瞬间安静了。他没有教训小丫鬟,到时候回头狠狠地给还在起哄的几人各一巴掌。 吵吵了两句,待看清形势,那群地痞也都安静了,低着头,乖乖地让出一条道。 众人在一楼瞧着新鲜,这姑娘倒是霸气。楼上的戏是大多数人喜欢看的,只是楼下一路尾随的青年却浑身颤抖着,一早上她怎么会在这里,那代表什么? 这青年正是余恍一面之缘的秦公子,此时他捋起袖子,抄着一根木棍,神情激动,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看样子现在的他怒火中烧,蒙着头就想往上层闯去。 “读书人会打架?” 上头的秦行乙路被挡了,只觉眼前一黑,如同撞上一堵墙,读书人也有怒发冲冠的时候,刚想怒斥,却是脚下一软,被那人夹在肩下,抱出酒楼,耳边又听得那一夜在耳间环绕的声音,“想瞧什么,我帮你啊。” 十点的阳光透过层层的水汽,照射着余恍和秦行乙身上,不晒却有点闷。荧镇大街两侧支起了不少棚子,里面已经摆满了桌子,有些人闲坐品茗,有些人已经开始推牌摸九了,像余恍两人这种闲逛老友,街上到处可见。 余恍半扶着,半夹着秦行乙,在大街两侧这一落落小巷中找寻。那一处无人,余恍裹挟着进入,巷子边角一剁稻草,汉子便将那秦行乙扔在了上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总是缠着我?”秦行乙愤怒地盯着余恍,此时他若是能动弹,必定扑上来;若是他能打过,必定揍这汉子,“为什么这么羞辱于我?” “你上去那才是羞辱。”余恍解释着,此刻有求于人,便想着解释一二。 “与你何干!” “没关系,只是那三层与我有些影响。”余恍一屁股坐在草垛边上,侧着头看着秦行乙,显然此刻这公子气头上,解释是无用的,便直入主题,“你认识李仙长?” “原来你也是过来捧那个骗子臭脚的!”秦行乙一脸鄙视,即便不能动弹,此刻也努力地朝某个方向啐着。 “那便是的。”余恍点点头,啐的不远,方向却表明了一切,“前面进去的姑娘认识?” 这句话提醒了秦公子的痛楚,也点燃他的怒火,“杏仁,她为什么在那?为什么?我要!我要...” “杀?”余恍轻轻拍着秦公子细腻的脸,也不断地捅着他的痛楚,“就你也能上去杀人?算了吧,公子!” “你放我下来,你看着,我要去,我要去...”秦行乙叫嚷着,眼泪却不自觉地流着。他何尝不知,那仙人即便是骗子,又岂是他能杀得。 “专业事情给专业的人做!”余恍将道院名帖展开铺在他的脸上,“这个认识吗?” “你是仙门的?”秦行乙惊诧地看着这其貌不扬的汉子,那三楼的骗子看着都比他像仙长,这哪有一点仙家气派! 短暂的怀疑被余恍的巧舌,强压消却了,不过这不是主要的原因,主要的是秦公子知悉了这汉子的目的,是自己期望的。他便相信了,无所后路,说出了所有。 荧镇正值多事之秋,那日一件事,镇里塌了半边天,学院的院长,被刺杀了。 这件事直到此刻秦行乙都不敢相信,内情细节他知道不多,只是了解直至今天,学院院长的位置还空着。 没了顶梁柱,这地方便闹妖了起来。两个月前,荧镇来了一名仙人李天,声称自己是道院上届学子,在南域历练了一年,现已被道院正式召回,做下届助教,途径荧镇主要是为了下届道院招收做统计。 荧镇镇长对其有疑虑,但一是涉及道院,镇内学院院长空缺,他无权干涉;二是李天拿出了道院名帖,他只能暂且相信。 初到之时,那李天虽然看着粗鄙,但做事还有名门风范,分别拜访了镇长以及镇内豪绅。随着镇内大户对他有意无意地默认,整个荧镇沸腾了,家有适龄小孩的,纷纷托人想见识这位道院高徒,想为儿女挣一份前程。 开始这李天还很矜持,从不胡乱收礼,一副高人做派。但随着礼物越来越贵重,他逐渐露出了隐藏的嘴脸。收已经无法满足,再后来只有价值高入门礼,才能见他一面。 镇上的人并不都是傻子,有些人知道这天师多半是骗子,但有些原因一直不敢揭发:首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则这人确实实力强大,无法探知深浅,所以只能默默承受。 秦行乙算是其中看得透彻之一,只是青梅竹马的爱人,深陷其中,他虽是读书人,但也是堂堂男子,岂能遭受此辱... 第三十七章 “死”的清楚 说一千道一万,原本陌生的两人,因为同样的目标,而暂时相聚一起。秦行乙虽家境殷实,但凡人与修者那道鸿沟无法跨越;余恍初来乍到,事态迷恍。合不一定能两利,但分必然两害。 若不是无能无力,谁会想在别人面前暴露内心伤痛。这好像也有好处,男人之间本没有太多话语,那简单的话语,甚至争吵之后,秦行乙倒也平静了些。 外人独自行动在这多有不便,亏得秦行乙是地头蛇,他让人在酒楼二层开了一间房,不过之前有些平静的心,随着离那边越近,也越发躁动。 人一旦陷入某种情绪,便会越想越烦,越烦越躁。终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这不悦耳的一声,却让他从情绪中苏醒,抬头看去余恍带着店家小二们,小二手中还端着两盘菜。 菜倒是不错,这里的名菜菘菜油鸭煲、龙身凤尾虾,只是秦行已经火烧眉毛,看着不免埋怨,“哥,您若是想吃,隔天来我家,我让厨子给您准备,现在这情况,我哪有心情吃。” 余恍瞧着他的神态,心中明白,也不卖关子,“不是给你吃的,两位小哥进屋里换套衣服。” 嘱咐好伙计后,余恍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秦行乙,“这菜是给上面准备的,伙计是我叫来的。” “换行头?”秦行乙疑惑地看着余恍,道院的不仅于此吧,换身衣服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去了? “学过一些小伎俩,放心吧。”余恍笑着安慰。 ...... 两“小厮”每人手上端着一盘菜,来到二三层楼梯间。那群地痞很是敬业,一直杵在那边,这都晌午了,还维持了自己的本业唬人。 原本秦行乙凭着一股勇气,冲上来也就算了,不过现在他反倒有些胆颤了。不是不相信余恍的手段,在铜镜面前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也不是害怕这群地痞亦或那仙师,只是接近一些所谓真相的胆怯。 前面的“小厮”很是熟练,卑躬屈膝,“爷,各位爷,麻烦让让,天师的最后两道菜,我二人给呈上去。” “嗯。”领头的有些不耐烦,自从那小妮子上去,这好菜一道接着一道,兄弟们在外面等得都饿了,也不见有人招呼,这狗腿子当的,真不是人。 领头心中如此念叨,表现得却很恭敬,“快点上去吧,莫让天师等急了,不然扒了你们的皮!” “得了,谢谢您各位。” 后面的小厮看着有些颤抖,那领头的瞧见笑骂一声,“瞧这怂样。”原本感觉上有些诧异的头头,渐渐这颤颤巍巍的小厮,倒是放心了,回头又想到自己这帮,急忙嘱咐着,“小子,别害怕,没事。快点去,记得给天师带个好!” “得了,没问题。”前头的小厮答应得明明白白。 小厮们上去了,领头的地痞摇摇头,摸了摸肚皮,感觉自己有点饿晕了,“老二,老四,我们先下去。老三你们在这边守着,吃完换你们。” “别啊,老大,我们也饿着呢!”留下的几个叫苦连天,本来就不是吃得了苦的主,当然不愿意受饿。 “别tm废话,再说老子就不上来了,让你们等到明天!”领头凶巴巴怼了两句,三步两摇下了楼。 剩余的几个,一脸苦相,看到他们走后,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这酒楼的三层不大,环形,外环径直对外,这基本是荧镇最高的,从这里望下去,有那么一点“一览众山小”的意思。内圈就一个房间两个门,前门门口站着两个随从。 小厮们一到门口,就被拦了,随后一随从进去,领着一人出来。 秦行乙一看,正是那杏仁,虽然心中翻腾,但他此时还记着余恍的话,赶紧低下头。 杏仁出来,瞄了一眼伙计,没说什么,瞧了一眼菜倒是喜笑颜开,里面的两位贵人等这等久了,小姐最喜欢这道虾了。 秦行乙强耐着性子,和余恍被杏仁领着进去,来之前与小厮通过气,一般会让他们两人进去送菜。 进门后一条走廊,这里面的陈设对于秦行乙而言不算陌生,这虽是荧镇最繁华的,但他每年也总会来着几趟,只是最近这三层才格外的“高端”。 里面的宴会厅很大,以前能坐下十桌的地方,现在只有一桌,不过倒也不孤独,这里不知哪里送的奇珍异宝,塞得富丽堂皇... 内饰秦行乙没有过多关注,旁边一声轻轻的“是他?”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到了这里他的眼神,只有房间内的那一圆桌,李天师坐在主位,陪在下首的正是晓文。 晓文...晓文不同以往的清纯... 小厮们到走廊尽头便停了,眼神所及的地方,窃窃情话却不容易听清。 桌上的菜肴很丰富,一些碟子已经空了,看着已用的差不多了。 余恍看到便够的,听不听得无所谓,他的眼睛非比寻常,一眼收获颇丰。 关注的不同,见面的刹那一切的心理建设都是浮云。螳臂当车又如何,他听不到,嘴里却念念有词。 “你懂唇语?”一双铁闸锁住了他,让他无法动弹,刚想开口,眼前黑了,“懂了又能如何...” 闭目的人置若罔闻,被封闭了五识,眼泪却不停地在流着。 “叔叔,你那天在我家说的话,是真的么?” “叔叔,那我不想奋斗了。” 李天举起大拇指,“欣慰”地笑了,将这可人儿抱进里屋。 ...这死了,死得清楚... 第三十八章 情伤后的坦诚 天慢慢黑了,这里的“风景”也看够了。两小厮满怀心思,神情各异,或主动或被逼,最终都下来了。余恍知道了“天师”的一些状况,而秦行乙也知道了那些...极度的愤怒之后是什么? 一瞬间秦行乙以为自己会癫狂或会死去,只是没想到愤怒之后,却是满是悲伤,悲伤于几年感情的逝去;悲伤于自己的不如,她的选择;悲伤于这灵者至上的世界。 “我不了解,也不便说什么。你或许会恨我,但就说一句。早知道总比迟知道好,她不属于你,没有这个天师也会有别的。”余恍看着他的神态,有些不忍心,但朋友一场,该说的总要说一下。 “为什么恨你。”秦行乙苦笑,“你说的我明白,只是。。。恨是肯定的,但又不争气地有些担心!” 夜幕铺开,荧镇大街两侧基本都收了,只有零星而特殊的红灯笼在诱惑着行人。微风徐徐,带来泥土青草的清香。去往荧镇南部的路上,两人一时无语,余恍不知道怎么安慰,秦行乙则沉浸在伤感之中。 良久,秦行乙心中有了想法,打破了平静,“我想明白了,哥,你不会无缘无故地找我,是因为这天师吗?” “是。”余恍很坦诚,“直接找镇长,太过显眼。在城门口处,遇见你我原本只想打探消息,但慢慢发现你与他之间有关联,我便顺水推舟。” “那他到底是真是假?你有把握打败他吗?” “假的,但与道院有些渊源,五成把握。” “好,我要怎么可以帮你?”秦行乙看着余恍,咬紧牙关,斩钉截铁,“不为别人,就为我自己。” “多谢!” ... 第二天清晨,荧镇酒楼一片喧哗,却是秦行乙带着自家的家丁,正在强闯酒楼三层。 那群地痞声色俱厉与之对抗,与其说是对抗,其实是一边倒的挨揍而已。 地痞们欺软怕硬,哪挨得住这架势,三下两下,便逃的逃,跑的跑。 秦行乙一言不吭,带着人跨过地痞流氓冲上三楼,直奔那仙师住所。 仙师门口的两随从,初初见到这么多人,为之一惊,他们没想到在这小地方还真的敢有人冒犯师傅!不过随后看到来人的装束后,相视一笑,这都是些凡夫俗子啊! “哪来得胆量,敢冒犯天师!”两随从身上水纹泛起,他们并非仅仅靠着后面的仙师,自身也有不凡的实力。 那泛起的波纹,便是当头棒喝,家丁们也为之一顿,里面唯一接近韶年的修者也是战战兢兢,他们跟着少爷过来,已是忠心,若是真打起来,别说那天师,就是眼前这随从也是万万抵不过的。 所有人都盯着秦行乙,家丁们寄希望于他能有好的主意。秦行乙深吸一口气,拱手鞠礼,高声请求,“麻烦两位引荐一下仙师,秦家小子秦行乙求见!” “混账。”两“门神”笑了,笑他的不自量力,他们看清了形式,心中便有了底,“这么大声鬼叫什么?仙师是你相见就能见得?还打伤了仙师的狗,真是不知好歹!” 门外的动静很大,惊动了里面的人,门被轻轻地打开一条缝,里面的某人透着门缝确认了来人,那惊慌的神色一瞥而过,随即门啪地关紧了。门虽关紧了,里面的惊恐之声却抑制不住,在掌间漏出。 “我最珍贵的被仙师拿走了,麻烦仙师还给我,我想带回去。”秦行乙咬紧下唇,点点血液流出,这一声就是一把刀,每每想到此,他还是不免心伤,那一夜的心理建设都是废的。 “先不管仙师拿没拿,就是拿了,那也是你的福气,怎么还敢上门!”里面的混乱,让他们不再多言。若是里面急了,他们兜不住。替主分忧,才是好奴仆,随从们撸起袖子,狞笑着朝众人走去。 一步进,一步退,来时多热血,退时就多汹涌。门厅是有限的,在退无可退之时,家丁群尾突然冲出一人,周身引火,伴随着阵阵惨叫,那人干净利落地将人群拆得干净,扔下酒楼,包括那位好手。 家丁们还好,那秦公子也许细皮嫩肉,也许受到了额外的“照顾”,在半空中喷出一条血线,落地时已然昏迷不醒,实为凄惨。 事情被人解决,两随从却没有放松,反而周身一紧,来人看着非比寻常,瞧着气势十足,火光中一张黑脸,脸上两道刀疤触目惊心,拳头上冒着火光,一旦贴身就让他人皮开肉绽,腰间左侧挂着一柄剑,右侧一把。。。十足的土匪样! “m的,敢骚扰李天师,真的不知天高地厚!”来人一嘴胡话,手上不留情,嘴上更不留情! 自从这个人出现,两随从就一直盯着他,双手紧紧握着剑鞘,紧张地随时都会拔剑而起。这不是热血,而是害怕。来人很强!强到随从瞬间成了虫! “兄弟,别紧张,自己人!”那大汉张开血盆大口,这笑得像是要吃人,“某家薙五郎,北方人,一直在这附近几镇做些舔血的买卖,听闻李天师在此,特来拜访。” “我家天师正在休息,暂不见人。”随从们额头地冷汗已经慢慢流了下来,这一流便再也无法控制,“好汉,可以留下名帖,等天师醒了,我等自会禀报。” “某家这做血肉生意的,岂会有那种东西!”大汉双目圆瞪,不怒自威,一把推开那软脚的随从,“崽子们,让开吧!某家自己拜见!” 薙五郎刚推开门,一道强劲的水冲袭来。大汉怒吼一声,双手火光一聚,“轰”,被撞飞酒楼之外。 门内出来一大汉,虎背熊腰,比之薙五郎也不遑相让:李天师!天师虽然看着雄壮,但道袍羽冠,轻摇羽扇,一副道院上仙的做派。 “蹬蹬蹬。”楼梯震动,那薙五郎被撞飞后,却似无恙人,又飞快跑了回来,人未到,那轰隆隆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天师果然道院子弟,修为非凡。” 李天师双目一凝,随即转怒而安,笑着回应道,“薙兄弟,客气了!你实力也不俗啊!” “在仙师面前完全不够看。”大汉一脸莫名,想要压低声音,却震得人耳朵发麻,“听说天师身负道院招人之责,能否代为引荐。” “兄弟这修为是不错,想来天分也是够的。”李天师笑了,这次意义与上次不同,有求那边好办了。 “道院肯定是广招天下英才,不过你这岁数,比我也小不了几岁吧?” “不瞒天师,我从小天生老相。”薙五郎一脸羞涩,难得那黑脸还能泛红,“某家今年才十八!” “咳咳。”周围咳嗽声此起彼伏,刚刚被欺辱的随从们一脸便秘的表情,这孙子骗鬼呢! “引荐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这杂事烦身。”李天师倒是对薙五郎的岁数没有意见,只是此时眉头紧锁,一脸委屈,“就刚才,那秦家还污蔑我偷了他家东西,你说说看,真是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得嘞。”薙五郎拍着胸脯,震天响,随从们听这声,真希望他把自己给拍穿了! “秦家,您等着,我现在就去收拾了。” 第三十九章 薙师兄,不是叫叫而已 一场闹剧,送走了薙五郎。里间颤颤惊惊的少女们,待来人清空后,放下了心思,只是脸色终究是变了,心理承受能力再大的人,也受不住这个。 李天师送走了可人儿,关上门窗后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不是因为那冒冒失失的薙五郎,而是今天有人挑战了权威,这就是零与有的突破。 这秦家小门小户,天师倒不是怕,但他在这荧镇并非泛泛,一招处理不好或生事端。 两位仆人心腹进来,面色不虞,在这荧镇他们从未吃过这亏,为此对那汉子,颇有怨言,“师傅,您知道那薙五郎什么来头?就这么放走他?” “没什么来头,那汉子不足为惧,只是土匪而已。”李天师紧锁眉头,并没有因为两心腹进来而舒展,倒是看到两人衣冠不整的狼狈样,更加厌烦。 “没用的东西。” 那两位终于有了眼力见,瞧着主子不愉快,赶紧谄媚工位,“不足为惧,您担心什么?” “对啊,对啊,在这荧镇,谁敢惹您!就今天那小子,我哥俩一只手都收拾了。” “你们懂个屁,只知道吃喝的废物!”李天师瞅着他们越发嫌弃,但此刻也无贴己人,只能横眉怒叱。 “那是,您是活神仙,我们靠着您老呢。我们傻点,不过您放心,刀山火海随您闯,莫敢皱眉!” 一句活神仙倒是拍到了心间,天师脸色稍好,罢了,还是提前几句,“你说我们来这多久了?” 被点的随从,战战惶惶盘算着日子,半天谄笑着,“师傅,我们来了已经有月半。” “真是!...记得就行!”李天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笑两声,“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们可以在这荧镇做一辈子太上皇吧?真把道院当成废物了!” 这些天神仙一般的日子,让他们忘乎所以,一个骗子,欺骗最高的境界就是把自己给骗了!炸闻道院,两随从脸色瞬间苍白,道院这种庞然大物可不是他们这小角色可讨论的。 “师傅,道院这神仙之地,不会关注到我们这种小角色吧?” 天师轻蔑地看着两人,这他妈的炮灰都算不上,“想当年,我也在那道院底下盘过,这世间虽是五大家族,但谁不在道院眼下!” “那可如何是好?”两人呐呐自语,惊慌失措,惶惶不得终日。 “废物点心!”天师嘴上骂着随从,其实心中也是烦闷。 “这些天的收获怎么样?”天师话锋一转,手指在桌上轮流地敲动,闭着眼睛,轻轻地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 “早就统计好了。”想到这些,随从们转愁为喜,在他们想来,道院就算来,也还远着呢,哪有这白花花的财显眼,“短短时间的收获赶上我们以前年半了!” “好,收拾东西。”李天师一拍桌子,下定心思,“过几天走人!” 天师做了这个决定也是下了一番心思,他是主谋啊。不过那两倒是既怕道院又惋惜红利,这么走了,实在是可惜。 “行了,哪里都有吃食!”李天师瞪了他们一眼,若不是无人可用,谁有心思指点这废物,“你们明天去拜访荧镇各大户,我去拜访下镇长,明晚在这设宴!” “师傅,我们偷偷地走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广而告之,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随从们很疑惑,就让要走了,还大肆宣传,然道想最好捞一把? “蠢材,仙师我目标这么大,偷偷就能走的?” “不过...”想到某人,李天师突然笑了,“原本我还为难怎么撤,现在这薙五郎来了,倒有一个说法!” ...... 这天傍晚,薙五郎兴冲冲跑进酒楼,手里举着两块中品灵石,大嗓门贯穿三层楼距,“仙师我回来了,那秦家老小,全被我揍晕了,替您报了大仇。您看这中品灵石是他们的赔礼!五郎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 “这傻子!”酒楼的李天师哭笑不得,他不想听着贯穿的魔音也不成。也好,傻子才好摆布,“你们两个快点把那货接上来,别丢人了!” “哎,算了。还是我亲自下去接他,另外明天你们也不要去拜访大户了,我带着我的“大弟子”挨个拜访!” 李天师留下一句,让两随从风中凌乱。 “我们啥时候有大师兄了?” “是啊,莫不是那薙傻子吧?” “师傅不是让他背锅了么?” “哦,师傅高见啊!”一头脑灵活一点的想到了什么,看着还在迷茫的兄弟,怒其不争,“怪不得师傅说你傻!” “哪有让牛耕田,不让牛吃草的!大师兄就是那大嗓门背锅的,师尊现在下去喂草呢。” “噢,那叫他一声师兄不冤。”想明白的两人,相视一笑,满怀宽慰。 隔天一早李天师就带着薙五郎沿着大街小巷,招摇过市,逢人就介绍,这是自己新收的大弟子。 为了表示对他的重视,还安排两仆从,扛起这熊汉子。两随从累得满头大汗,还不得不强颜欢笑。 熊汉子坐着轿子,左手拿着师尊送的顶尖法器,右手居住中品灵石,粗壮的脖颈上还挂着一功法秘籍,这装扮任何人瞧见莫不竖起拇指,这天师是真疼这大弟子啊! 除了秦家之外,各处大户也纷纷通达,今晚在酒楼大摆宴席,邀请各位来参加仙师收徒之礼。仙师特别看重这收徒仪式,况且仙师亲请,那些大户莫敢不从。 一整天上上下下整个荧镇,包含镇府,书院挨个走了遍,李天师的礼数很是周到,里里外外给足了熊汉子的面子。 当天夜里,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提些贺礼,来到这酒楼中,以往过来都是喜气洋洋,今天大家一碰面,不管以前之间有什么过节,都是神色莫名。 “王老板,您来啦?” “这不,李爷,这天师有命,莫敢不从啊。” “谁说不是呢,刚来的时候还以为是福分,现在看来,这真是祸事!” “哎呦,赵公慎言,这天师我们可惹不起。” “唉,各位多说无益,请吧。” 第四十章 好徒儿 天师的礼数真的很周到,手下的两随从恭恭敬敬地在门口候着,接待着每一位到来的客人,然后体谅地从各位手中接过“重物”。 天师包场,酒楼一三开间,二楼清空。一楼的大厅此刻难得聚到这么多荧镇权贵,不多时已经坐满了。 说是权贵,在天师眼里或许还不够看。李天师一杯酒,领着大徒弟,敬了一圈,露了一面,便走了。 看着满面春风的天师,瞧着洋洋得意的大徒弟,众人嘴上笑嘻嘻,心中麻麻批。 “这分子随得“真值”,瞧得一眼天师真颜。” 一楼都是些“普通人”,三楼包间内,可谓是荧镇中显贵的显贵,即便天师贵为修者也不能无视。 说白了修者是世界的上层,但毕竟是少数。那庞大的普通人是世界的根基,有了他们才能开采或者创造更多的灵气。因此不管人族、魔族亦或其他种族,对普通人永远是恩威并施。 话不多说,师傅领着挚爱的大徒弟来到包间,三楼一层,不小的空间,只有一桌,桌上坐着数十人。 桌上的菜已经上得满满当当,此刻主人还未到,围桌的众人都沉默无语。荧镇的吴镇长坐在主客位,书院由于院长的缺失,这次只来了一位韶年的教者,再来就是赵家家主带着他家女儿晓文,随后还有几位能说上话的大家主,这个席位那两随从都为参与,只有今天的主角薙五郎末尾陪坐。 “今天呢,召集各位族老前来,主要有两件事情宣布。”李天师作为主人首先宣告着,底下众人神情各异,赵家父女、薙五郎难掩喜色,吴镇长神情冷漠,其余五人强颜欢笑。 “首先我收了一位大徒弟薙五郎,白天都给各位引荐了,五郎天资不错,为人忠厚,深得我心。”李天师招呼着薙五郎,“来,五郎,给各位叔叔伯伯都敬杯酒,感谢他们今天的莅临。” 五郎“小朋友”很听话,舔着一张大胡子脸,从李天师也就是师傅开始,挨个敬酒,大嘴很甜,叔叔伯伯的叫着。 众人纷纷避让,那五郎毕竟是修者,最重要的是这位看着也老大不小,一张老脸叫叔叔伯伯,实在难当。 “好,各位喝了酒,就代表认了我这徒弟。”李天师大笑,剩下的话直入主题,他想走,料到此刻无人敢,也无人能抵挡,这次的宴席就是一个宣告,王者回首无人敢轻视,丧家之犬逃离,这才是最危险的。 “那我现在宣布第二件事,我明天启程去往隔壁城镇,为道院谋求更多的人才。当然我不会忘记贵镇的鼎力支持,我会留下我这心腹大徒弟值守,各位若是有有天分的家子,可通过他告知我,我必禀报道院!” 天师真真体验了一把言出法随的快感,一言既出,整个包间都寂静了。 片刻之后,“嗡”整个空间仿佛又活了过来,下面的人脸色调转。赵家家主勉强维持着笑脸,晓文惊恐着睁大双眼,已经完全呆了。 那一直神情冷漠的吴镇长,却笑了,笑容中带着决绝,“天师你让着薙五郎留下没问题;你在这边做的肮脏事我也不管;但今天你可走不了!” “怎么?”李天师斜眼瞧着吴镇长神色,心中渐渐沉浮,“吴镇长,这是有事相瞒,为什么一定要李某留下来?” 吴镇长没有回应他,双手摁着桌子,“这一月多来是我的失职,老邬(学院老师)你将旁人护送出去,我来会会这“天师”。” 火光四射,转眼之间那一桌子美味烧为灰烬,随即那团火收缩转向射往李天师。 薙五郎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一桌菜化为虚无。在此间事,老邬升起一道土墙,将其余几人包括赵家父女护住。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吴镇长,未说一句,带着其他人下楼离开。 转眼之间,风云突变,水与火的碰撞是什么?一团爆裂的气流粉碎了整个三楼。一楼大厅的众位还在忿忿地吃着贵餐,那边空中两人已经从三楼,跃下飞至大街,一红一蓝两道光,甚是好看。 天师这边早有预谋,看着学院和镇长也是早有安排。此时大街已经清空,这里被荧镇护卫以及学院教师全盘控制了,那两个随从,更被锁住气血,押在一旁。 除却之前被逼而来的大户,这街被照得恍若白暄,再大几圈,脱离战圈的位置,人头传动。看着还有躺在担架中的秦行乙,大家都注视着这场战斗,事关荧镇未来的战斗。 翻越下来的两人,状态不一,短短的交手,却是胜负立判。风度依然潇洒的李天师蔑视着众人,他还有余力,绝学“水幕”,很难被吴老头突破。况且他的灵力更为雄厚,两者对仗,那吴镇长渐露颓势。 “在这杀了这吴老头,谁还敢反抗。”李天师暗中发狠,打定主意,“不过这老狐狸胆敢现在出头,必然有所依仗,必须速战速决,今晚就走!” 战场之中,多数人看得是热闹,时间不长。眼瞧着吴镇长头上汗水不断滴落,而那李天师却还是一副风淡云轻,多数人已是面露恐惧,心生胆怯,那一瞬间有一少部分倾家荡产的后路已经想了。 这时那边被两位护卫押着的薙五郎,突然周身星火,挣开护卫,一句“师傅俺来助你。”便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所有,恐惧已经变成了绝望。 薙五郎一步步走去,身形却在一步步消瘦,举着可笑的柴刀,冲刺着刺向吴镇长的背部。 同是韶年大者,天师更近舞勺,若强行搏杀并非易事。天师本不是体面人,此刻薙五郎相助,背向而袭,必然好事。 那把锈渍的柴刀,此刻泛着寒光,带着死亡的气息。勉力自救的吴镇长,已无力抵抗,不过运气似乎会照顾正义。那一刀好似运气,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那一刀好似演习,镇长腰部轻扭,插衣而过。 不是谁长了眼睛,而谁又没长眼睛,那把刀迅雷般地插入了对面,视线的盲区,避无可避。 “好徒儿!”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胸中的利刃打断了李天师的思绪,耳边的名字更是如同惊雷。 “李霸一!” 血水沿着柴刀一滴一滴落下,李天师若散花般化成一摊水顺流而下。 第四十一章 记忆深处的恨 绝望的情绪还在蔓延,不过让众人情绪波动的主角却化成一滩水,他们表情的转换完全跟不上形势的转变。 吴镇长喘着粗气,刚才的一番战斗对他的消耗也是不小,他慢慢靠近“薙五郎”,“师弟,死了吗?” “不知道。”薙五郎也就是余恍微微摇头,当年一见自己完全不是对手,现在能博得此战果已是不易,这李霸一的绝学不凡,实在难料。 黑夜里能看到这滩水的寥寥无几,水流顺着斜坡,左右分向,一条慢慢淹埋土里,一条却突然加速冲向一旁人群中。 “小心!”瞧得此,吴镇长大声提醒,招呼人群散开。 可惜那里多是些普通人,多数还未弄清楚状况,怎能反应得过来。惊诧已经不能形容此刻,那水流又重新恢复成人形,控制了其中一人。 这个战斗的范围已经超出了世俗的范畴,那些未被控制之人,顿时,惊恐炸窝,做鸟兽散。 鸟兽散之人,心有余悸。那被控制之人的亲属自然如遇五雷轰顶。 “晓文!”赵家家主肝胆俱裂,这人怎么可以无耻到如此的地步,或许在旁人眼中他亦是如此。 “仙师,镇长,求求二位救救小女!救救小女啊!” 本已绝望的晓文,万万没想到更严酷的在此刻。这个欺骗了自己,欺骗了自己一切的人,临死还要拿自己做挡箭牌。 “那条选择的岔路口,一步踏错,就无法挽回。” “薙五郎!”月色下,也能看到李霸一那双眼正在冒火,苍白的脸,也掩盖不住两颊病态的潮红,“你tm的到底是谁!” “道院学子余恍!” “又是道院的崽子。”李霸一凶横地盯着余恍,恨不得食其肉,吞其骨,“我早该想到的,那蹩脚的火系!小崽子若是你敢与我光明正大战一场,你能赢我?” “多年前道院前见得一面,你确实很强!”余恍皱紧眉头,此时事态还未好转,“并且你福运深厚,竟然不知从哪习得如此绝学,我无必胜把握。” “是你!” 对面的人影渐渐与记忆重合,那是心中之恨,多年前自己袭击了一知底的队伍,探访了多日,本想弄得一名额和灵石,却不想被这虚张声势的小子欺骗了! 一想到此处,李霸一更是愤怒!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现在这状态,“操你祖宗!” “我祖宗你可搞不定!”不同于李霸一的愤怒失态,余恍神情平淡,双眸中忽显青色,随即又缓缓消失,只是眉头却皱紧了。 “道院都是些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人!”李霸一再也无法克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形也若隐若现,“无胆鼠辈!” “之前的事情我不评介,但你现在选择了阴暗,就别提光明。若你真是坦荡之人,我那李天师兄的名帖,怎么会在你这!”余恍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这局他率先提出了条件,“你放了她,我放你走!” “我信了你的鬼!”李霸一狞笑着,右手扣着晓文喉咙不松,左手顺势而下,带起一片战栗,“这可人儿可不是你这鼠辈,我哪里舍得杀?现在你们给我准备一辆去往城东马车,即刻!” 赵家家主声泪俱下,跪地磕头求助,不过即便是以往相熟之人,此时也未敢出头相帮。 一个普通女子怎么抵得上这李霸一,事关大家身家性命,即便是你赵家的女儿,也是不行。 大家心中所想,神色莫名,但也没人敢做这棒打落水狗的第一人,毕竟在场的镇长和仙长还未发话。 余恍没有说话,慢慢地围着战圈转了起来。这举动瞧得李霸一有些心惊,好在这小子并没有发现什么,这道院确实不可小觑,短短两年而已啊... 没有发现的余恍,似乎也无计可施,微不可查地点头,让赵家家主如获圣决,立即转身安排自家马车前来。 豪华的马车拖着李霸一,在众人不甘的神色中,慢慢驶向城东,这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余恍和吴镇长自然要跟着,赵家家主心念女儿,必然一路跟随。其他人对此事件多无益处,被劝后,各回各家,忐忑地等着最终的结果,这若是逃了,必然放虎归山,这荧镇如何自处。 那边秦行乙也算是事件的关系人,只是这个场面,他只能默默带着。众人散去,他也被家丁扶上马车,瞧得少爷衣着,那家丁还好奇地问了一句,“少爷,你的鞋怎么这么湿的?” “恩,应该下来时不小心踏上了污水坑。”秦行乙若无其事地掸了掸下摆,“没事的,走吧!” 坐进马车的秦行乙脱掉鞋子,摆在一旁,点上油灯,取出车厢中的一本书细细观瞧。 “去城西。”微弱的光线里突然透出一微弱的声音,一只手凭空出现掐住了秦行乙的喉咙! “去城西。”秦公子拍了拍车架,高声喊了一句,随后又低头专心看起了书本。 “你似乎不惊讶!”这里的李霸一更加的虚弱,勉强控制住咳血,胸部被余恍刺伤的伤口,还在一点点往外冒血。 “鞋子怎么湿的我还是知道的。”秦行乙看了一眼李霸一,眼中的灼热,却似想吞人,“你要不要先止血?” 这眼神不免让李霸一有些胆颤,但那边那小子还有镇长都跟着,这里凡夫俗子有什么担心! “不怕我杀了你!” “不会,不到城西你不会动手的。”秦行乙瞧着他的眼睛越发炙热,“拥有灵力是什么感觉。” 李霸一有点毛毛地,随即想着一个没有灵感的小子,或许临死想瞧瞧仙人。洒然一笑,不再管他,专心给自己包扎,清水。 “若是有一天我能拥有灵力,纵然万死莫辞。” “我会让你体验的,不急。” 夜里西门,此时的人不多,秦家的马车顺利出了城门,慢慢驶离。 “少爷,夜里我们去…”赶车的家丁眼里出现一道人影,他惊骇盯着这道人影慢慢飘出马车。 出来的李霸一难掩兴奋,这是胜利的味道,“老子逃出来了!道院的小子,还有荧镇垃圾,你们都给我等着!” 说话间他快速往远处飘去,突然又想起了“承诺”,转头瞄了一眼马车,一波水冲射向毫无抵抗能力的马车,“秦家小子,让你见识下,你一辈子无法达到的高度。” 仙法伴随着狂妄地淫笑,“小子你的女朋友很有滋味啊!” “你话太多了!”秦行乙一脚踹飞家丁,“我说过,万死不辞。” 在“仙师”惊恐的眼神里,秦行乙怒吼,是痛苦也是畅快,猛然拍向地面,仙师脚底一突刺冲天而起。 “他为什么能使用灵力”,这是“仙师”的最后一个想法。他早已强弩之末,无力抵抗,再次拟态还能不能回来,也未可知,只能拼死一搏。 那边的消失了,余恍尽力赶向这里,却发现那小子施展了土刺,“我度你的灵力是抵御啊!” 毫无防御的马车瞬间爆炸,小厮在余波中昏了。那得偿所愿的秦家公子在爆炸中无怨无悔。 “唉...” 水流再次炸开,但这次它却无法逃脱,四周蓦然升起层层土墙,将其围在其中,最后一场大火,水滴化为虚无。 … 第四十二章 分别在一封信之前 东拼西凑的不容易,幸得护住了心脉。也不知是祸是福,残存的灵力,破而后立,似乎停留在了秦行乙的体内。 度灵是那场悬殊遭遇偶得,踱步间觉察并赋予,那一丝灵力,本用于自保,却被他用于自爆... 一场试炼相识了不错的朋友,不过在余恍茫茫的修者生涯里,这或许只是一过客。 但对于切身其中的普通人,真是一生难忘。三个半月后已在道院,身陷囹圄的余恍余“哥哥”收到一封信,这封信让他感受了温暖和... 余恍哥,亲启: 哥,想必现在您已至道院,甚是想念,离别之时没有亲自道别,很是遗憾,希望有生之年或可再次相遇。 与您相遇的这些天是我这辈子最奇妙的一段时间,喜欢,怀念。 三月来我恢复的不错,已然可以下床走动,谢谢您留下的灵石与丹药,也谢谢您解救了荧镇。 年少时我天资聪颖,却无法修炼;我读遍万书也无法破局。那一次您给予我的灵力,是我这辈子无法想象的梦。 其实某种程度上我和晓文一样,和那些普通没有灵感的人一样。我们若是有一线机会能摸索到那玄幻之地,那必然舍命追求,这就是我们的人生。 好在我有一个好哥哥,庆幸的是,自从那次遭遇以后,我真的浴火重生。即便我还是无法拥有灵感,然而梦幻的是我已经能慢慢吸收灵石中的灵力,这是越入龙门的改变,心之所向,夙愿以得。 因此我理解晓文的选择,但这不是我娶她的原因... 事情之后,再次相遇,曾经的亲密变成了鸿沟般的疏远,她说:“我只是做了一个大部分普通女子会做的选择,我需要拥有灵力的丈夫,需要一个拥有灵感的宝宝,这是我唯一的希望,即便如此会万劫不复。” 不再相恋,不再想念,爱情随着春风渐行渐远。但她终究还是妹妹,一个十八岁被家里嫌弃,被镇里唾弃的孕妇。众所周知,流言蜚语,若是我不娶她,那愿河那便是她唯一的归宿。 相敬如宾,好吗?但我们现在确实如此,好在还有亲情维系,孩子是无辜的,这必定是我最后也最爱的孩子,因为... 对了,哥哥,你听过一句话吗,“男人之所以还喜欢女人,因为他还没有遇到那个男人!” 我很庆幸~ 弟弟:秦行乙x年x月x日 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颤抖,体验过吗?余恍现在便是如此,常年握刀的手,拿着轻飘飘的信,竟然无法控制。沉寂的心因此而温暖,却又战栗“我拿你当弟弟,你竟然...” ...... 这些日子剑湖镇格外的燥热,已经很多天没有下雨了。虽还有一汪剑湖苦苦支撑,消散着暑气,但也无法阻挡炎热的天气。平日里悦耳的鸟叫虫鸣,在这时节格外的聒噪。 剑湖镇里的客栈、茶楼,纷纷在自家外面搭起了临时的棚子,用来招待客人,屋子里实在烦闷地紧。 正值中午,艳阳被棚子遮着,这个时间出来的人定是不多,客栈外一共也就两三桌。 其中一桌地痞正在大声交谈着最近剑湖镇里发生的大事,自从院长大人消失后,剑湖镇怪事连连,人心惶惶,先是镇子偏远处王家庄无名升起浓雾,笼罩这个村庄,里面的村民没一个出来。然后周边的村子也跟着不断的有人无故消失,镇中因此派了一些仙人进去,却也是一去不返。 “这天真是邪气。”主位的地痞头子,敞胸露怀,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烦躁的紧“这他妈才六月初吧,怎么热成这样了。” “是啊,李哥,这都有一个多月没下雨了。”旁边那位左脸贴着狗皮膏药,嘴歪眼斜的地痞好像知道什么,往四周扫了几眼,低着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哥几个,我估计就是那“王家庄”把咱这阴气全给吸走了,听说那里都成鬼蜮了!” “怎么的,二癞子,你去见过那“鬼蜮”啊。”另一同桌的一脸鄙视,这孙子天天说大话,在老大面前表现,“前些天你还和我们讲,你上了红叶楼的头牌,结果人家都没正眼瞧过你。” “狗子,你放屁!老子说上了就上了,是那娘们脸皮薄。”二癞子涨红着脸,吐沫横飞,这种地痞丢了脸面,那可比杀父杀母之仇还大! “行了,行了!”李哥拿着餐盘阻挡突如其来的吐沫星子,心中嫌弃,这两孙子见面就掐,正是一队傻子,“癞子,好好说话,别喷!” “李哥,您知道我的!”二癞子气呼呼抱怨着,人生大事不被认可,太憋屈了,“狗子你等着,下次我必然留下证物。” “知道了,哥几个相信你。”李哥笑骂道,不活点稀泥这事过不去了,“对了,你小子刚才说的那个什么,“鬼蜮”你从哪里知道的?” “还是李哥懂我。”二癞子笑了,露着豁口的门牙,歪着头一脸神秘,想来是了不得的大事,“这个消息可是绝密,李哥,您想知道吗?” “二癞子,你他妈的,皮又痒了,是吧?有屁快放。”李哥一拍桌子,王八之气油然而生,这是天生的大哥风范! “李哥,李哥,我哪敢啊。只是最近这手头有点紧,您也知道那红叶楼,可不是那么好上的,李哥您能不能接济一点。”王二癞子舔笑着,搓着手,这厚脸猪皮,不见兔子不撒鹰。 “妈的,狗东西。”李哥扔了一串铜钱洒在桌上,斜眼瞧着王二癞子,满脸不忿,“敢耍老子,老子扒了你的皮!” “您放心,这消息不值钱,不饶您动手!”二癞子口若悬河,接下来的态势颇有些成竹在胸。 “这事要从那天说起...” 第四十三章 大哥真当年 话说当日,当日之前,一个混子故事的开始,怎会如此爽快。 “岂敢,岂敢。”王二癞子话锋一转,得此重财喜不自禁。这人也知道自己墨迹的嘴容易得罪人,先将撑头话说了。 不过他是永远改不了性子,这点钱放在手中,不花点出去实在难受。二癞子一边哈巴狗似点头应着,一边不着痕迹顺走桌上的那串铜钱,也遮住了旁边同桌人羡慕的眼神。有了身家,他腰杆子也直了,招呼着小二,“来壶好酒,哥几个今天不醉不归。” 店小二酒端了上来,王二癞子先给李哥斟了一杯,然后再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斟完之后确实顺手一圈,挡住了旁人的手,李哥那是尊敬,自己那是应得,你们算个毛。 “妈蛋。”狗子啐了他一脸,恶心此货的不要脸。二癞子“人中豪杰”不争不辩,紧紧抱着酒壶,唾面自干。 “行了,德行,快点讲吧!”李哥笑骂着,他喜欢被人尊敬的感觉,不过这种小闹剧适可而止。 “得嘞。”王二癞子点头哈腰,回想当天,嘴边哈喇子又无法控制了,“哥几个,我劝你们趁早离开这剑湖镇,那天傍晚我在镇府周围闲逛,看到一名女子,哎呀呀,这女的长得真得劲...” “格老子的,快说正事,你的眼光,母猪都是貂蝉!”李哥摸了摸嘴角两撇胡子,对癞子的审美不太信任,然而辣子的话语,也勾起了他的遐思。李哥一脸淫笑,“再漂亮,能有那天道院来的那帮小妮子漂亮,特别是那个领头,那小脸,那气质,啧啧。若是能对我一笑,短命三年,也值。若是能。。。嘿嘿,当时死都行!” “李哥,您若是...可想着兄弟们!”几个小弟一旁吃吃地笑着,姿态极其猥琐,半恭迎,半幻想,这种仙女能想也是值当的。 李哥看着就非凡人,应是感受到了旁桌鄙视的眼光,李哥顿时爆发自己的王八之气!“看你m...” 话未说完,一扭头就撞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随即一阵恍惚。转过神来,回头一巴掌甩在王二癞子脸上,“你他妈,发什么呆,跟老子玩呢,还不快点讲。” 王二癞子捂着右脸一脸无辜,不知道李哥出了什么毛病,不过他也不敢反驳,只能心里念叨,嘴上却快速讲明了事情,“李哥,您别急。那名女子就是道院的仙子之一,我真真记得,除了领头的那位外,就属她最为撩人。” “那天我刚被放出来,呸,我刚出来,就看到她骑着马,飞速地冲过来。虽然离得不近,不过我能看出来,她受了伤,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镇长是亲自出来迎接的,两人在外面聊了几句,我听不太清,依稀有鬼蜮的字样,随后我就察觉镇长表情变得惊恐。” “我瞧着两人进入镇府不久,府衙就骑出一匹快马,直奔北方官道而去。” “况且哥几个想想,我们这些天为什么中午出来,不就是因为镇里发了宵禁令,酉时便不让人出门了。” 说到此,王二癞子放低声音,神情也是有些惊慌,“李哥,我猜道院的上使们都折在里面了。” “嗯,有点道理。”李哥摸摸下巴,思考着,看着手下气氛有些落寞,作为大哥自然也要有些气魄,“哥几个,有条件的可以考虑考虑后路了。不过老子是肯定不会走的,若是那鬼怪过来,我取出家中至宝,偃月刀,定叫他有来无回。” “那是,那是,李哥威武。”跟班们纷纷拍着马屁,不管是真是假,反正这李哥确实比自己强那么一些。 “呵呵”耳侧一声憨厚的笑声传来,听得李哥火冒三丈,哪个孙子敢瞧不起老子的威猛? 流氓们随着声音望去,又撞到了那双明亮的双眼,随后... 过了一会,李哥回过神,阳光还是一样灼热,自己却打了个寒颤,心中暗道,“妈蛋,今天怎么这么邪门,老盯着一个地方发呆!犯冲怎的!莫不是那鬼蜮延伸到这了,罢了罢了,趁早先回,这大白天的...” “好了,兄弟们,老子吃饱喝足了,先走了,小二,今天这餐记在老子账上!”心颤的李哥行头不能丢,戴起貂皮帽子,迈着王八步伐。那一身貂,豪气冲天,汗都不够流的。 正主走了,几个跟班自然也没法蹭吃蹭喝了,这里透着诡异,他们也是害怕得紧,便大呼小叫地簇拥着李哥离开。 做生意的都讲究和气生财,小二和掌柜自然不敢招惹这几个泼皮,只能苦着脸记在李哥这遥遥无期的账上。 馆子里强颜欢笑,那离去的泼皮们却又惊喜。 “哎呀,银子。”人群中王二癞子一声惊叫,想捂住嘴时,已然已是晚了。 随后几泼皮抢在一起,慌乱间不知道谁踩了李哥的貂尾,瞬间“大哥们”滚成一团,怒骂声,抽打声,争吵声,痛吟声不绝于耳。 一点小奖励,这真的是奖赏,棚里另外一桌的客人,站了起来,对着那帮地痞背影,说了一句谢谢。扔下一锭银子,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第四十四章 十年之期,院长危已 客人自然便是途径此地的余恍,荧镇之行不算艰难,那天凌晨,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和来时一样,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出来的时候或还带点优哉游哉,回去的时候真的归心似箭。农家风味,江南风光也无法阻挡迫切的心。 途径剑湖镇已经过去数日,这里或许只是偶然。因为那特殊的原因,不想再重复之前老路,便挑了这一条,这一条近些...记忆里那位妹妹未曾消失,虽不再往来,但道院的情谊,路过总会看看。 剑湖镇位于南境、东境以及中部三界交点,虽隶属南境,但有一颗向往中部的心。身处交通要道,却因其个中原因,颇有些三不管的意味。 初入镇中,城门口戒备森严,重兵把守,对每一位进出的民众都严加盘查。因为是陌生人,余恍要想进来只能亮明身份。 这里是道院试炼的地方之一,现在瞧着情形不妙,也许无意的他此刻只能进了。地痞那听得的只是事件的皮毛,要想知悉比较全面的消息,只能去剑湖镇镇府探知详情。 想来重兵部署在城门,镇府门口只有寥寥几个士兵。不过他们数量少,精神面貌却没有一点懈怠。能施施然进来镇府而不避讳的,显然不是普通人。护卫们对于余恍的到来,并不惊讶,作为剑湖权力中枢,这点渠道必然是有的。 道院学子余恍出示名帖后,护卫们庄严敬礼以示尊敬,在此时严峻之际,有援军过来,便值得他们行礼。其中一人请邀请余恍进入镇府大厅稍作等待;另一人即刻进入镇府通报。 不多时内门出现两人,当前的一位便是此镇镇长,镇长后面的跟着一位女子,看着有些眼熟。 镇长五十多岁,应是最近的烦心事较多,虽面带微笑,但愁容难却。 “没想到请的援兵没来,余师弟这位“真神”倒是先来了,师弟真的雪中送炭,此情难忘!” 援军的到来,让镇长很兴奋。虽然此前没见过余恍,对他也了解不多,但刚刚身侧女子短暂地介绍了下,他的实力也是略知一二。 “余师兄,我是姊雨师姐的亲师妹刘妍,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您。”刘妍轻声细语,看着有些柔弱,不知是性格如此,还是有点怕余恍。 “当然此时能见到您,真得太幸运了。” 见面寒暄之后,余恍记起了这个女孩子,确实是水系的师妹,之前在道院有过数面之缘。那次战斗之后,自己在道院也算薄有“威名”,有点怕,也是人之常情。 “镇长,师妹,我来时发觉镇内气氛异常,也稍稍听得一些消息,但不知道这里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事关熟知,余恍也不拐弯,直入主题。 “唉...”一提起此事,镇长愁容满面,看着遭遇颇多,“十年这是一劫啊,最近剑湖镇坏事连连,先是书院院长被刺杀,后虽有都城派人协助,却让那刺客给逃了。最后这王家庄又...唉,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也亏得道院学子,才解得燃眉之急,但这上院师妹们,现在...”镇长越发苦闷,若是这道院学子,特别是那位徐家大小姐折在这里,那即便神仙来了,也护不住自己。一想到此,镇长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挥手让刘师妹帮忙介绍,“师妹你对王家庄的事情更加熟悉,麻烦你代为通报一声。” “那里听说成了鬼蜮?是吗,师妹?”余恍插了一句,告知自己所疑虑的。 “是的,余师兄,那里真的形成了鬼蜮。”刘妍再次回忆,心中还是不免惊恐,那些东西对于她而言,实在恐怖。 “别怕,已经出来了,就没事了。”余恍小声安慰着,只有让她平静下来,描述的才能足够准确,“师妹你慢慢说,你们遇到了什么?后来又是什么状况呢?” “进入王家庄的时候,师姐就发现了异常,那里和外面好似两个空间,寂静且漆黑。我们在里面行走,特别的不舒服,非常累,感觉总有什么东西在吸食我们精气。”刘妍深呼了口气,稳定着心神。 “一开始我们有几个姐妹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不过毕竟姊雨师姐这定海神针在,我们还能鼓起勇气。”刘师妹的声音慢慢颤抖,话语中遇到了胆颤之事。 “不久我们就受到了袭击,鬼蜮中光线太暗,我们在里面近乎盲人,只知道里面的鬼怪非常多,一时之间到处都是敌人。我们虽勉力结阵,但不多时便有几个姐妹受了伤。” “此后我们进入王家村将将一刻,姊雨师姐当机立断,趁着还能依稀辨别出口,全力施展绝学,暴力轰开了一侧通道,让我们这些受了轻伤的先行出来,并嘱咐我们若是三天后,她们还未曾出来,就让我们去求助末叶都市的尹师叔。” “我们?”余恍眉头紧锁,知悉此事必有后续,“你们后来又要遭遇了什么?” “后面...”刘妍睁大着瞳孔,像是看到了什么大恐怖,一时之间为之一噎,良久... “我们当时有四人,但刚出来时,那鬼蜮跟着就扩大了一圈,随后若结界似的,将我们一个个吸入!” “最后姐妹们纷纷...她们将生得希望给...”或许心痛难却,说到最后的刘师妹已然泣不成声,近乎晕厥。 轻轻微抚,让师妹入睡,避免她过于悲伤。想着其中的异样,余恍摇摇头,转向询问镇长,“不对,时间不对。镇长,您这边知道她们出发多久了吗?” “已有大半月。”人在局中,必有不逮。此前镇长知悉了事情的大概,不过这么重要的时间差,他却未察觉,此刻听余恍提起,更加不知所措,因为按照刘妍所说,她们最多才五日而已。 “这不对,不对,要么刘师妹遭此大难而混沌,要么那鬼蜮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强度...事不宜迟,未亲身感知,必然无法决断,看来这王家虎穴必然要探了!” 第四十五章 单刀赴会 余恍很强,即便镇长没有与之交手,也能从刘妍的神色瞧出端倪,但再强又能怎么用呢?他能抵得上徐家大小姐?抵得上一帮天之骄子? “事不宜迟,同门困在王家村多日,生死未卜。镇长,您帮我安排一位本地人带路,我先过去侦查一番。”余恍定下心思,倒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是胆大托大,只是内心的悸动无法磨灭。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不能再等了。” “我和你一起去!”镇长心中苦涩,越发察觉其中的险阻,他一个人又有什么用!此事只能随之前往。 “不用,您若走了,这剑湖镇便群龙无首,若是有特殊事宜,无人能处理。”余恍一口回绝,“此次探得真切为主,我不会鲁莽行动。” “这...”镇长很为难,左右相堵,余恍说的实话,但是... “我虽然相信师弟的实力,但孤身一人,未免太单薄了些。我手下虽说在世俗能干之吏,在与此恐怕。” “您不用给我派护卫,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过去确实并无益处。” “兵贵神速,您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余恍诚恳地劝着镇长,“明白您的好意,但是您在这边的职责并不比我弱,您是这剑湖镇最后一道防线,若是事态恶化,还需要您抉择。” “好!”镇长不再纠结,话语中满是坚定,“尹师叔那边几日没有消息,必然有了意外,我会将手中队吏全部派出临近各镇请求援。三日为限,若师弟未回,我便亲自前往!” 事情谈定,准备妥当后,余恍临行前,叮嘱最后一句,“镇长,麻烦您帮忙照看好刘师妹!” ... 日侧之时,阳光还很毒辣,远远地看到了王家村。这里已经不同于剑湖镇炎热,能感觉有淡淡凉风袭来。 此时路上的野鸡狍子最是繁多,野兽趋利避害的本能,往往超出普通人,显然这片现在是舒适且安全的。 不过再近些,可就说不准了,遥看山村,余恍已然周知地点,便让那带路之人先行离去,他的任务已经达成,后面就靠余恍了。 去往王家村的路很宽敞,然而路边的景色却是瞬息万变。一眨灰三分,一步降一温。随着越来越接近,温度越发的低了,周围环境也越来越破败,野鸡狍子全然不见,偶尔乱窜的硕大狸鼠,瞪着冒着绿光眼睛,紧紧地盯着“你”。 王家村只手可触,这里鬼气森然,几乎没有阳光洒下。映入眼帘的,都是漂浮在空中的点点绿光,以及粘稠若酱汁的墨绿色“气体”。 “那地痞还真猜对了,这方圆百里的阴气全部被吸到了这里。”余恍打了个寒颤,这里已经不得已需要运转灵力,来抵御着阵阵寒气。 鬼蜮前,青年有丝丝彷徨,他的眼神很犀利,却无法看透空间的间隙,若想参透,只能沉入其中,寻得一缕净意。 进或不进,一脚踏入,乾坤顿时翻转。若说外面还能勉强辨别方向,到了里面只有茫茫一片灰黑色,朦胧而不辨方向,以及那伸手可及的视野。 灰黑色是什么?是死气吗?余恍不知晓。得到的信息,这个鬼蜮形成的时间不长,不过规模却是惊人。 他一进来就感受到了刘妍所说的流逝,精气神的流逝,虽然很缓慢,但确实被某些东西吸食着。 一只巴掌大的小精灵被召唤了出来,它看着很弱小,散发着淡淡的紫光,在这里却能横扫出一片。 这是思芮,师祖多年藏得的唤灵功法,不同于余恍之前所学,这是真正的光灵功法,举世罕见。平常作用不大,不过师祖告知,他曾经见过,察觉不凡,置于暗地,威力非凡。 刚刚出来的思芮,似乎对周围的环境不太适应,拟人化地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它环顾四周,清澈的眼眸里却看不出一丝情感,扫视后也无交流,独自且乖巧地坐上余恍肩头。 一片的空间不大,但足以余恍简单地认识这个鬼蜮。紫光发散出去,那灰黑色瞬间消失,途径点点绿光,也一扫而空,在紫光的边缘泛着一圈白色。 这里破屋碎墙,阴风吹去,逐渐沙化。满目疮痍,无一丝绿色,残存的树木已经干裂。村中的一条河流已经干涸,墨绿色的堤床,介乎固体和液体之间的泥泞,不断有气泡鼓起炸裂,令人作呕。 在墙角树根以及沟渠旁长满了鬼头菇,密密麻麻的一层堆着一层。鬼头菇们不断地张开顶端似嘴的器官,往外飘散一条条灰墨色的飞絮。漫天的飞絮,组成空间茫茫的灰黑色气体,在觉察到活人后,便不断地往活人身体内钻去,吸食着精气和体力,直至活人无力、倒地干化、风化成沙。 这是鬼蜮,与活人而言便是地狱。它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活人,压制着灵力。 人间五灵,生生相克,而光与暗,与阴,或是无法相容的存在,说不得谁更高,只是对立而已。 然后这里的死气还不够纯粹,但思芮却更加的纯正,它坐在余恍的肩头,形成一个小小的空间,不断地阻止那些无孔不入的飞絮,也许一方更为高阶,那便是克了。 这是余恍内心隐藏的依仗! 第四十六章 壁垒 现在外面的阳光应该还很毒辣,不过这鬼蜮近乎隔绝了它。 没有光,就没有了参照,时间还在,但人却失去了感知。余恍都不太记得自己进来了多久,只知道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遇到鬼怪,也许是外面还有阳气的原因。 王家村理应不大,但是成为鬼蜮后,空间有了折叠,磁场有了变化,便形成了套娃般的鬼打墙。 余恍的双眼泛着淡淡紫光,这始于摘星,进阶于地窖,方能看破虚妄。这使他能在这层层空间夹缝里,寻找到出口的节点。 循环并不可怕,余恍便一遍一遍的试错,方法虽是笨了点,但总会完全走通。走遍了,便可记得这里所有空间碎片的顺序。或许道院有所安排,余恍与飞流的试炼难度无法比拟。 终于余恍在那一处祠堂前,找到了她们。小队的状态很不好,不过还能维持着基本的秩序法阵。 外面一层站着六名学子,构成六合阵法,抵御着未知的敌人。内圈还有六名,看着脸色有些苍白,此时正在闭目养神。 在战阵最里面便是他们的师姐了,仅存的十三人分为三组,轮流戒备,这样可以最大化地在这鬼域得到休息。 坐吃山空,总归会空的,虽然她们天之骄子,家底丰厚,但也备不住一直在消耗。徐家大小姐或许不善言辞,不过只要她如定海神针般站在前面,她身后的师妹师弟们虽累,但从未放弃希望,主心骨还在,希望就在。 碧色的姊妹剑悬浮在空中,散发着一圈圈蓝色的光芒。即便在修整,她也尽自己能力为师弟师妹们撑起一片天。她的手指轻抚,灵力波动,一只冰兽出现而幻化,撑起一片护盾,抵挡着满天飞絮。 其实在道院,余恍与飞流,与徐姊雨接触不多。虽那次战斗,众人惊讶于这徐家大小姐,这飞流大师姐,这子仙名榜列会归于余恍一派,但两人私下真的几无交情,或许某些特殊的原因而心生芥蒂。 此时的她脸色发白,几缕头发散碎着贴在额头,汗水沿着头发慢慢滴落,白色的衣裙上溅着几滴血,甚是显眼。此时的她宛若汪洋中的一叶扁舟,虽起起伏伏,岌岌可危,但却一直坚毅地浮在汪洋之上,不翻不沉。 她一直坚强的站着,不过在余恍眼中,这柔弱的女子,仿佛回到多年前那个善良的小姑娘。 似乎觉察到有人接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以往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现在也没有了光泽。 “小恍哥?” 坐在余恍肩头的思芮,挥动双翅,灵动地在空中旋转,飞舞出一圈圈绚丽地白色。 一声传出,护盾一阵波动,惊诧的眼神,颤抖地声音,她完全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的到来,不敢相信自己说出了遥远的那个称呼。 一声小恍哥,恍如当日,这便够了。余恍一个箭步跨至姊雨身侧,接管了她的职责,“是我,小雨,你可休息了!” 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虽然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重复着不可!但随之而来,就是从内而外的疲倦,一直坚韧且挺拔的身姿,变得柔软,晃动。 “晕了或许能忘记。” 姊雨看似坚强,从未在人前软弱;看似冷漠,从未在人前热情。不过从小蜜罐里长大的人,又能有多少坚强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壳,这便是她经历过那次事情所建立起来的。 可是她不知道那保护壳,若是有了缝隙,那会决堤...不管以后,累,委屈,在见到余恍的一瞬间迸发,后又平息。超乎朋友的信任,温暖的依靠,注入了“清泉”。 “师姐?!余师兄!”余恍的到来,带来的希望,却远远没有抵消师姐倒下带来的震撼,。 “放心,你们师姐没事,只是累了。现在你们抓紧时间恢复,一刻后,我带你们出去。”此刻这些人遭受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不能让他们再激动,余恍快速的解释着,还在险境,多一份体力才多一份希望。 “休息的时候,你们谁有余力,给我快速介绍一下?” “余师兄,我来。”中间的一名男孩站了出来,他是汪正,是这一届飞流最小的,和壮壮差不多,不过资质上差了一些。进入鬼蜮后,他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因此体力灵力的消耗也相对少些。 “师兄,我记忆中我们好像来了四天,头天我们进来后,就开始清理鬼怪。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路杀过来的我们,遇到了鬼王,虽然那时的它气焰正盛,但还不敌我们。” 汪正停顿了一下,咽了口水,想到当日遭遇还是心有余悸,“不久,我们重伤鬼王后,心中也有些懈怠。可是不知哪里冒出一个东西,袭击了大师姐。师姐她虽然有冰虚诀护体,但瞬时刺杀,还是攻破了师姐的防御。我们全力将师姐围在中间,不过那个东西速度实在太快了,在黑暗里神出鬼没,完全没办法发现它的踪迹,师姐们只能不断被伤。”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只能勉力支撑,好在我们挨了一段时间,不知是不是所谓的白天,鬼王与那个东西都撤了,我们才得以缓息。” “白天。”余恍有些疑惑,插了一句,“你们怎么分别白天黑夜的?” “师兄,现在应是白天!”汪正指着那一片虚无,“白天就是这样的,没有鬼怪只有飞絮。而夜晚比这更黑,还伴随着成群的鬼怪。” “明白了!”余恍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继续。 “白天时我们只需抵御飞絮,因此有时间修整和疗伤。我们也尝试过出去,可是这里空间混乱,我们总是周而复始地打转,完全找不到方向。” “后面几天我们都是白天熬着,夜晚死战。也亏得我们带得灵石、符纸比较多,并且师姐修为深厚,我们才能坚持。不过我们也战死了几位师姐...现在更是...”汪正说道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简单的了解的情况,为了避免绝望的情绪再次蔓延,余恍用力地拍着手,吸引注意,鼓舞着低落的士气。 拍手当然于事无补,甚至在此环境更显厌烦,但他后面的话语,却真是一针强心剂。当然他敢包票,只因他在此,那便是实力。 “如你们所说现在正是“白天”,没有鬼怪,方便我们寻路;另外我能破除鬼打墙。因此各位提起精神,抓紧时间恢复。” “相信师兄,带你们出去!” 第四十七章 童谣 “我能带你们出去!” 这句话在这里在此刻无疑是久旱逢甘露,这是崖边的救命稻草! 一句话解决了最大的桎梏,片刻之后,众人一片欢呼,一扫绝望。欢呼声唤醒了姊雨,坚持了多日的她,此刻微笑着坐着,看着他们,娴静无争,这是连飞流的师弟师妹们也难得一见微笑。 “师兄,我们都好了,现在就走吧!” “是的,这个鬼地方,早就想走了!” “一刻都不想再待了!” “好,我们即刻出发!”一鼓作气,士气上来了,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有了来时的记忆,余恍基本摸清了空间叠加的顺序,那重叠的节点就是一个个出口。 也不知鬼蜮是否知道砧板的鱼肉要逃,黑夜即将来临,余恍他们走完一处空间,那里便全黑了,待他们到达最后一个空间时,除却一窄口,黑色已经布满了这里。 原本引路的余恍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殿后的位置。在黑色覆盖一切的刹那,余恍一提柴刀,冲入黑暗。而瞬间他便被吞噬了,只留下一句话,“有东西来了,我克制它们,你们先走!” 或者说他高尚,或者说他勇敢,但此刻只有他,别无其他选择。 “师兄!” “走!”一声叱咤,余恍走后,姊雨便执剑站在最后,眯着双眼注视着黑暗,不能枉费他挣得的机会,他们必须先出去。 飞流的道子们陆续逃离鬼蜮,带着感激,悲伤与惊讶。感激于余恍的崇高,悲伤于余恍的面临,而惊讶只是因为是他,毕竟在道院,他的风评并不好。 “来不及了!” “师姐,你也快出来!” 出来的人焦急地看着,眼见窄口微乎其微。随着最后一人被师姐踢了出来,窄道随之消失,而他们眼力所及的只有一抹火光,伴随着冲进黑暗。 ...... 蒙头冲进去的徐姊雨眼前一黑,随即转亮,光线的顺变,让她不得不紧闭双眼。 “白天?之前有过吗?”一旁温和的声音,瞬间让她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双眸似雾,不明所以。那是白天,真的白天。这里普通而寂静的村庄,干涸地河床不是墨绿色,只是有些龟裂,有些泥泞。 迎面走来四个小孩,手牵着手,唱着儿歌,清脆而欢快:“哒哒啦,啦哒哒” “妹妹背著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 “哒哒啦,啦哒哒。” 童声很曼妙,很好听,只是这童谣... 小孩们无视不远处的陌生人,一起手牵着手坐在河边上,自顾自地玩耍。 “哥哥,我们来这里干嘛,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小一点的女孩子歪着头看着边上那位个子高一点的男孩,女孩天真而疑惑。 “哥哥,我们是要摸歪歪么?”另一头的小男孩也询问着,村子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为什么哥哥带着自己来这里。 “那可不是。”高个子男孩昂着头,满脸的不屑,小孩的自尊便是如此,“今天可摸不了!今天哥哥是要和果林比试的!” “秦牧,你到底要比试什么!”另一稍胖的男孩喊道,看来他便是果林了。 “快点的,别磨蹭了。” “果林,你着急什么啊!”高个子秦牧居高临下,轻蔑地瞧着他,叫嚣的语气,着实让小胖子有些抓狂。 “等下你就知道,就怕胆小鬼到时候不敢。” 这个年纪的小孩或许还不知道面子怎么写,不过他们了解面子的意义。少年郎哪能受得了激将,胖胖的果林,涨红着脸,还不忘努力地撇嘴反驳,“屁,谁是胆小鬼?!谁不敢!谁怕你! “好,小弟小妹你们两作证,等下我们两谁输了,谁就是小狗,谁就是胆小鬼!” “好呀,好呀。”年龄稍小的两个在一旁拍手,在他们心中哥哥就是最厉害的。 “哥哥是最棒的,果林才是胆小鬼!”。 “你们等着!”小胖子涨红着脸,焦急地争辩,“我才不是,秦牧才是!” “秦牧你快点说,比什么?太简单的可不行,今天我们一定比个高低!” 秦牧指着已经干涸的河床,述说着比赛的规则,“现在河里没水,然而我爸爸说,每年的今天,山上的洪流会下来。” “因此我们就比试,闭着眼,站在河边,等洪流下来,谁害怕,谁先跑,谁就输!” “来啊!”小胖子昂着头,斩钉截铁,这是证明的机会,等着很久了,让你们再欺负我。“等会你们知道了,秦牧才是胆小鬼!” 两个小孩手牵着手在河旁站定,看着离岸边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岸上的两个小的兴高采烈地看着他们两个,小孩子们有得玩就开心了,哪管是否危险。 “哥哥加油,一定要胜利哦!” 水在不经意间来了,轰隆声渐近,视野里已经有了水花出现。那茫茫的水头,比起存在最高的房子还高,这庞然大物袭来,非人力可以抵抗,更何况孩子。 开始还在笑嘻嘻的孩子们一下子呆了。然而河中的两个小孩,不知道是傻了,还是倔强,他们谁也没有甩开手。 那汹涌的河水顺流而下,咆哮而来,带着死亡的气息,即便再木讷的,也知道此事不可为。 “别!快跑!”不管是人是鬼,不管是否陷阱,徐姊雨还是无法抵御内心,大喊着让两小孩逃离。 随着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喊叫,四个小孩不管面向何方,都“啪”地一下转向姊雨二人。他们脸色苍白,双目空洞,注视着余恍和姊雨的眼神,轻飘飘的。 岸上的不速之客刚觉不妙,便入了幻境。随即天昏地旋,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河床中间,两人的手紧紧牵着,而抬头就是滔天巨浪。 岸边留下的两个小孩此时空洞的眼睛,盯着两人,机械地拍着手,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在加油。 洪流已经近在咫尺,余恍和姊雨拼命挣扎,但在这里,他们的力量和灵力都被禁锢,他们就是秦牧和果林。 姊雨努力地想把脚拔出来,但河床犹如沼泽,越陷越深。想把余恍送出来,却也无法施力,修炼数十年的灵力不知去向。河床泥泞逐渐淹没了双脚,“两小孩”还在其中负隅顽抗。 随后一个浪头打来,那力量足以掀飞了他们,也轻而易举将两人的“防线”打散。双手分离的刹那,一股力量从余恍手中传来,没有了泥泞的桎梏,这股力量顺势便将姊雨推上了岸。 这是那位前辈的馈赠,无法操控,生死间的一丝泄露,足以解救小雨。 蓦然,惊愕,不知所措,姊雨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洪流淹没,“余恍!!!” “小恍哥...” 第四十八章 游戏 视野逐渐拉远,白天退却,黑夜重新来临,所有人都消失不见,除了她,孤零零的姊雨低声呢喃,心如绞痛。 她身心俱疲,不过即便遭遇此,也强行抑制伤感,因为它来了。所有的一切只能解决的它,才有下文。 点点鬼火之中,鬼王又出现了。从依稀可见的外貌分辨,它似乎是成年的果林,身形有房屋大小,皮肤透明,内有若干冤魂在嚎叫。 它神色呆滞,嘴角不时有口水流下,落在地上就腐蚀出一个个坑;落在身体上,被接触的冤魂犹如受到油炸般的刑罚。四肢已然退化蜷曲,全部靠着底下的冤魂,如蛆虫般蠕动。 鬼王的周围还飘了三个鬼影,以前还不清楚,现在看来正是那三个小孩。中间的鬼影就是秦牧,面容狰狞,不断地发出痛入骨髓的呻吟声。鬼王口中不断吐出一团团气体,飘向它们,这是三个鬼影生存的源泉,也是鞭笞他们的根本。 多日以来,此消彼长只是相对的。对姊雨她们是消耗,对鬼蜮同样如此。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这个鬼蜮,但它的回复也远远抵不过泯灭。 之前与鬼王战斗一次,它们只是占了天时地利而已,作为子仙名最年轻的舞勺境,她并不怕。鬼啸、群魔、吞噬这便是它的主要技能。 阵阵鬼啸,摄人心魄;群魔乱舞,杀机重重。 冰兽幻化封闭五识,行进间青衣飘飘,灵力在剑尖挥洒,符纸在指尖闪动,刹那间整个空间雷霆万聚,群魔瞬间消散。没有拖累,却有了心火,姊雨不再节制,一瞬间便让着鬼蜮见识了真正的道院首席。 多数群魔消散毁灭,少许回复成鬼灵,又被鬼王吞噬。随着吞噬,它的身体越来越庞大,而后便是它的杀招。 飘散的三个鬼影有了灵力的加持,鬼爪重重,异毒迅疾,三面而杀,却如同一人,即便同级的高手,也绝难抵抗。 然而即便同等级,天才也绝非泛泛。徐家姊雨剑法非凡,不仅悉数抵挡住了三鬼影的攻击,而且间隙的反击更在鬼影身上留下道道无法磨灭的冰痕。 或是心中焦急,留有余力的姊雨不愿等待,一道身影翩然而出,两道绝美的身形翩翩起舞,姊妹剑一分为二,相交成印,冰兽幻化成虚,此为始,寒光凛冽,空间冻结,一道蓝色的剑影,划破层层黑色。 虽然鬼王的脑子一片浆糊,但剑影绝杀之势,唤起灵魂深处的战栗。这不免让它心悸咆哮,随即三个鬼影发出刺耳的尖叫,带着决然,舍弃防御,扑入霜结之中。 “轰隆、轰隆”,鬼影贴身之后,便瞬间自爆。连环爆炸的威力,竟然清空了这一大片鬼蜮。姊雨匆忙间建立着防御,身影步法变幻,错综复杂,短短时间和化身形成一道法阵,借力卸力。 自爆的突然,准备的匆忙,爆炸之后,化身瞬间消失。倒飞的青衣上血迹点点,苍白的脸色显示着她身受重伤,不过不知是何原因,原本乌黑秀丽的长发发梢竟泛起了一片火红。 另一边剑影完全冻住了鬼王,让它无法动弹,这射中了便是形神俱灭。 每一个母亲都是伟大的。那道一直藏于身后的鬼影从鬼王身后飞出,声声厉啸,鬼王身体内所有冤魂全然进入这道鬼影之中,它迅速膨胀到极致,瞧着是一五十多岁老妇人的样貌。 最后剑影、老妇双双消散,整个鬼蜮唯一一空,那地上只留一正常形态的鬼王,痴痴傻傻地站着。仰着头,伸着双手,不知在接什么。 鬼基本都被消灭了,鬼蜮却依然存在,那片空白,慢慢地又被黑色填满。 两败俱伤吗?夜色仿佛又开始蠢蠢欲动。 ...... “光很神奇,我之前遇过一位,他虽资质不高,但他能参透人的内心。”这是师祖在道院的时候说的。 或许正如师祖所言,不管他想或不想,他总会进入怨念,或是记忆之中。 那是两个熊孩子的“游戏”,却毁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甚至毁掉了整个村子。 那天最后,刹那,秦牧松开了手,跳回了岸边,而果林却被陷进了淤泥里。王家庄这条河,中夏由于多日的暴晒而干涸,又因为晚夏的雨季而泛滥,周而复始,很是规律,只是这次它不仅带来了生的希望,还带来了绝望,这种绝望可能是无限期的。 果林的父母为了救他,散尽家财,遍寻名医,却收效甚微。后来幸得一路过木灵仙人动了恻隐之心,勉强维持了他的生命,然而至此果林的脑子却傻掉了。 父母会抛弃孩子吗?或许会吧。不过上天应是公平的,果林虽是傻了,但他的爸爸妈妈却比绝大多数父母做得都好。 他们没有抛弃自己的孩子,即便果林痴呆了,但他偶尔的一声“爸爸”、“妈妈”,便会给他们无穷地力量和希望。 家中现在一贫如洗,不过父亲为了那一点希望,一点点果林复原的希望,拼命地工作着。药物是昂贵的,灵药更是难以苛求。什么样的工作最赚钱,那只有那些对身体伤害最大的。 母亲在家照顾果林,打点一切。夜里待果林睡了后,便挤出时间缝缝补补,盥洗衣物,补贴家用。 生活终究没有奇迹,果林逐渐长大,脑子并没有长进,父母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绝望。在他十八岁那年,父亲终于支撑不住,撒手人寰,只留下母亲和果林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将将不惑之人,面容却犹如古稀;身体骨瘦如柴,运着父亲遗体回来的村民,都不敢用力。 在父亲的灵柩前,母亲呆呆看着,看着灵柩,看着傻笑的果林。果林嘴里还傻傻地叫着“哦,爸爸,哦,妈妈。” “妈妈在。”母亲轻轻地给果林擦拭嘴角的口水,眼神里满是怜爱,亦或绝望,“从现在开始,就只有妈妈和果林,直到妈妈...”。 父亲去世的那天起,那复原便不可能了。母子二人将将维持这生活,已是上天垂怜。母亲很多次想随着父亲一起去了,可是每每看着睡熟中的果林,纯真而懵懂,那多日的心理建设,一朝瓦解。 “孩子,游戏..妈妈能吗...” 第四十九章 战斗总是话多 岁月如梭,五年时间转瞬而过,母亲渐渐年迈,果林也跨越弱冠。 这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那就是活着呗。果林还是那般痴痴傻傻,咬着手指,流着口水。当年一起的小孩都已经结婚生子,只有他,只是活着,好在还有母亲,还能让他像个人似的活着。 可惜母亲的腰弯了,眼睛已经看不清了,整夜整夜的咳嗽,看着果林还在傻傻的笑着,她的眼泪早就流尽了,“我若死了,果林,你可怎么活啊?” “罢了,罢了。。。果林,明天陪妈妈做个游戏好吗?” “呐呐呐呐。”果林掰着手指,身体摇摇晃晃,似懂非懂。 那天总会来临,母亲带着果林来到河边,这里如同多年之前一样,干涸的河床和即将到来的雨季。母亲牵着果林,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河床中间。 河水也如同多年前一样,准时而汹涌,母亲慢慢闭上了双眼,此时的心中满是解脱。 “孩子他爸,我和孩子还是来了,希望还能相遇。” 果林看着一如既往,呆呆傻傻地站着,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那最后关头,也许心中执念,傻了的果林,竟然松掉了一直紧握妈妈的手,冲回岸边。 回到岸上,回首一笑,似乎还是几岁光景:“妈妈,你输了。” 那场大水淹没了母亲最后的表情不舍与担心。那一丝的情绪本是牵挂,在一年后,一个魔族的到来改变它,魔族唤醒了这个有着怨念和寄托的亡魂,给了她指了条“明路”。 魔族带来了她的傻儿子,已经死掉的儿子。它还好心地告知了她死后之事,果林后面几月受尽凌辱,勉强生活了半年,便孤零零地饿死在臭水沟里,无人问津。 傻儿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怨气,有怨气的只能是“母亲”的亡魂,特别是见到了她的儿子之后,怨念爆发。本若如此可能只是一强大的怨魂而已,然而魔族却有不为人知的强处,在它的布置,煽动,荧惑之下,“母亲”便成了真正的鬼王。 她杀掉了村里所有人,包括她所憎恨的三个小孩,随后又不断地折磨着这些灵魂。不仅如此,那魔族还每天会带一些活人到鬼王面前,让她杀了,只为提高她的哀怨。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母亲,只是怨念丛生的鬼王。 果林他很傻,死了也很傻,但他成鬼后还亲近于村民,包括害他一生的三个小伙伴,却恐惧那魔族。 魔族蛊惑人心很有一套,但是它这种东西,是无法知悉母爱,那是可以超越生死的。鬼王慢慢只知杀戮,但还有一个的人,深入骨髓,记忆在灵魂深处。那便是果林,他的感受,便是那鬼王唯一的感受。 鬼王那模糊的反馈,让余恍知道,在她死后,村民们都待果林不错。应是有所歉疚,那三个伙伴一直轮流照顾着果林,直到一天夜里,他们发现夜色带走了他。 鬼王最后一丝清明,便是恳求余恍,释放这个鬼蜮,让她儿子,让村民们得以来生。那河床中央便是她尸首所在,只待释放,而自魂飞魄散,便能释放那些被她吞噬的灵魂。 它不能自已,因为那在看着。 ...... 夜色中凭空出现一把匕首,朝姊雨的胸口刺去,显然它在等待,这一必杀的机会。 躺在地上的姊雨也在极力养精蓄锐,这是它的机会,也是她唯一的机会。最可怕的显然不是鬼王,那无法捉摸的东西才是最难对付的。 都在等待,前面的一次遭遇,让双方都知道彼此的厉害,只不过姊雨被动了些。她既然看不到,那只能以自己为诱饵,这就是无奈也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那道黑色碰到一抹蓝色,随后蓝色崩散,黑色入体,刹那瞬间,又是一剑蓝色分割了黑色。这一次的碰撞,似乎还是两败俱伤,黑色重新隐遁。它似乎受了些伤,只是它的速度太快了,无法捉摸轨迹,那一剑只是伤了一些,然而倒在地上的姊雨却真切的受了一重击! 黑夜又陷入沉静,仿佛从未波动。那边的姊雨受此重击,喷出了一口热血,再无声息。 黑夜中的东西谨慎异常,在一波又一波的随气波动,让它获悉了这个强大的人族女人已经无法战斗。 出招便是露面的时候,在它打定主意解除隐患的时候。河床泥坑内,刺眼的刀光射向那团黑色。 每种修炼方式都有侧重,那团黑色的强项显然不在防御,它若强行刺入,姊雨必死,但它也非死即伤。这次出手也是试探,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搭上自己,显然不合算。 黑色再次消散,或许失声了很久,不想寂寞,它发出了桀桀的笑声,“等着你呢!” 从泥潭中一跃而起,余恍右手背刀而立,虽然不拉进记忆,但鬼王并没有想过伤害,只是一段记忆,多少伴随着灵力的消散。 黑夜里一双血红的双眼只会在攻击时出现,一匕首刺伤余恍左肩,待柴刀砍向左侧后,却只摸到黑色的尾巴。 它敏捷异常,不断地在余恍周围移动,余恍完全无法捕捉它的身影,只能不断被动防守。 那怪物有一击必杀的能力,却喜欢看着一道道深浅不一,外翻如鳄嘴的伤口。不断滋血的状态,更让它战栗。 不知是生性如此,还是寂寞久了,伴随着嗜血的怪笑,那东西格外的鼓噪,“血液的芳香,我就喜欢看着你们在我刀下颤抖。我会不断放空你的血液,把你们永远的禁锢在这个空间。” “呀哈哈,啊,嘶,嗯。”它故意避开余恍所有的要害,溅飞到空中的血液,不时被一条类似舌头的红色物体啧啧品尝,放低的魔音,循循善诱,“愤怒?害怕?恐惧?那你求饶啊,哈哈,我会给你一个痛快,说不定还会放了那个女人哦。” 它的话很多,不是懈怠,只是它的“天赋”全部点在了敏捷,它有一击必杀的能力,然而那必然会露出一点破绽。慢就慢了,它爱血腥飞洒,恐惧蔓延,一步一步崩溃的灵魂,那很美! “你很可怜。”余恍盯着眼前,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身上的伤痕很多,很痛,这使得他的声音产生一丝颤抖,这是一场生与死的博弈,他不敢懈怠。 “对这一家人都下得去手,只能说明一件事,你真的太可怜了!” 战斗始于言语,那是攻心。必胜之后的炫耀,那就是傻的。 第五十章 下雨了 话语争锋是为攻心,但很明显那东西有更好的办法。 血红色的眼睛陡然消失不见,一直围在身边聒噪的声音顿时不见。余恍不由地一阵心慌,快速奔向姊雨,那是唯一的漏洞。 “混蛋,有本事来杀我!伤害一濒死之人,你...啊....!” “听说她叫姊雨,嗯,真好听。”那东西再次出现,却是一匕首扎在了余恍胸口,亏得余恍尽力侧向,才避得要害,不过即便如此,也是血如泉涌。 之前它在余恍身侧翻飞,更多的只是皮外伤,这人保护的很好,而它也担心迟则生变,那边的女人不容小觑。 因此只有在他失去理智的时候,那才会露出破绽,这就是机会! 一击而中,顿时撤手,它又飞速往姊雨飘去,飘去的同时,还不忘杀人诛心。 “你非常好,挑起了我的怒火,因此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她被我分尸!好叫你知道谁可怜!” 余恍左手柴刀拄地,右手紧紧地压着伤口。此刻的他低垂着头,都不敢大声喘气,好似已然放弃抵抗,只敢低声哀求,“求求你,别伤害她。” 这是速度的差异,即便没有这一刀,他也只会在无穷的割伤中慢慢流血... “哦,对不起,看来她是你的最爱啊!” “哦,好的,好的,乖啊,不哭,我答应你。”黑色睁开的血红的眼睛,手上的匕首猛然刺下。 回首的它,带着戏谑,“我很想放过她,不过不好意思,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你的表情。” 这时它的注意力全然在余恍身上,遽然一抹冰息从背后将它洞穿。戏谑还未消失,显然这也在它意料之中,匕首一收,再次影遁,那冰息檫着黑色的尾巴穿过。 在那边袭击的瞬间,余恍奋力朝她跑去,这或是心有灵犀。在那东西再次出现之前,他扶起了颤颤巍巍的姊雨。 此时的她脸色更加的苍白,眼神里却没有害怕,甚至还有一丝柔情。她一伸手,柔软中带着冰凉,暂时止住了余恍的血涌。 他两背对背依着,相互依靠,虽然多年未有过太深的接触,但这就是信任,这也是唯一或能一战的方式。 “就知道你还有灵力!?”重新聚集的黑色气急败坏,虽然早已心知,但她太快了,冰息太强了,受伤是免不了的。 姊雨眼神冷漠,那一丝的柔情那时的昙花一现,“那又如何,你懂的不少,却不及你的鬼话多!”剑之所向,一道冰息又射向了声音之处。 黑色即便受了伤,但它的速度也远非余恍二人能比拟,这便是它最大的依仗,冰息再次落空。 ”女子肯定已是强弩之末,现在还强硬,必然是因为那小子。” 那东西再次出现,已经在余恍正前方,没有了戏耍,也没有了话语,只有一击毙命的冷冽,和无法分辨的鬼蜮。 藏在黑暗中的眼睛,迎面却撞上余恍似笑非笑的神情,它心中一惊,“他能看到我?” “可惜了!”看着夜色里紧闭的双眼,余恍似是而非的说着,不知什么意思。 “你能看见我?!”黑影既愤怒又惊恐,不敢再瞧余恍的眼睛,却也不再隐匿,全力在二人周围翻飞,寻找之间时间差。 这是图穷匕见,最后的战斗,要么余恍血流尽而死,要么那黑影有一丝的迟疑,而被击杀,这显然前者更为岌岌可危。 “你太慢了,垃圾!” 那女子看着好杀,实际却全然防护;那男子看着难杀,却总有一丝心念惦记着背后。终于,翻飞的瞬间,虚晃一枪,一击必杀! “我是没你快,但你最依仗的被破了,我又怕你如何!” 余恍不退而进,逆向贴近,那一刻的气势完全压住了黑影。他好似自己生生迎着匕首撞了过来,机会稍纵即逝,黑影的一丝迟疑,匕首便通体而过,那或许只差几毫。 这是两败,但对于余恍而言,他身侧还有一人,他所要做的就是死死地禁锢住黑影,他的双手宛若虎钳,“我可以让你变得和我一样慢!” 直到此时,那黑影才显露真正的样子,四尺身材,五官皱巴着紧缩在一起,朝天鼻,黑牙斜口,头上飘着几根灰色卷发,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手臂有一个身子的长度,腿却退化若小孩般大小。 离开了黑暗的掩盖,它的身上遮不住的一股恶臭袭来。此时的它嘴角流着黑色的血液,血红的双眼狠毒地盯着余恍,四肢犹自拼命挣扎着。 然而天赋不允许啊!在余恍控制的刹那,背后的姊雨,仿佛同时一剑掠过,黑色半截而落。 临死关头,它却失落。身上的疼痛也抵挡不住猎人变成猎物的空虚。 “这个空间我才是神,只有我能主宰一切!” 理想很丰满,只是最后这句话,多少有些色厉内荏。 “你确实可怜!”剑已破坏了它的身体机能,光灵力随之喷涌而出,两者确是天生相克,那东西逐渐消融。 ...... 心有余悸,恍恍惚惚,直到眼前的黑色完全消失,两人才慢慢坐下,那东西死了。 事情还没有做完,余恍又一把火烧尽了河中央的尸骸,这是母亲的尸首,也是这鬼蜮的阵眼。 现在整个空间里除了余恍和姊雨,只剩那痴痴傻傻的果林。随着阵眼的破除,一阵清风吹来,鬼菇纷纷枯萎消散,鬼阵中的灵魂纷纷往上空飘去,清风也吹散傻傻站着的果林。 这阵微风,吹了很久很久,阴气消散,给这剑湖镇带来了一场久违的大雨,也吹去了多日的烦闷,带来一丝凉爽。 第五十一章 理所当然 余恍和姊雨坐在地上,任由小雨落在身上,滴滴答答,不是不想站起,只是一个重伤,一个更重的伤。一场生死战斗,两人之间再无隔阂,至少此刻如此。 思芮有一定治疗能力,不过远远比不上水灵,然而姊雨已然力竭,那思芮的点滴,便聊胜于无。 好在此刻雨不大,淅沥沥地落在身上,感觉倒是不错。最关键与前一刻的凶险相比,此时犹如天堂。 姊雨苍白的脸,因为之前激烈的战斗,而出现微微红晕,她倒是有些喜欢此刻的状态,安静且平和。 “你记得刘妍吗?” 余恍打破了平静,这心中的疑惑藏了多天,此刻平静了,便想起来询问。 “嗯?”看得出来姊雨有点心不在焉,余恍的话语倒是没有听太清。 “刘妍?刘师妹,我在镇府里遇到她了。”余恍并无觉察,重复着提问。 “哦,她啊。”不知是受伤过重,还是怎得,姊雨有些兴致不高,恢复了冷漠,不过还是描述了一二,“当初进王家庄的时候,她主动提出来,在外面守着。” 听到的信息,与刘妍之前描述的确实有差别,虽是心中所想,但余恍还是不免惊诧。 “咳咳。”他捂着嘴,抑制不住地轻咳了两声,“然后你同意了?给了她师祖的信物?那还有其他师妹一起是吗?” “对的,是出了什么事吗?”姊雨看向余恍,她也有些奇怪,自己陷在这鬼蜮多日,之前留下的伏兵却全然没有效果。 “她们受了袭击,只有刘妍活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不会的!?”飞流的大师姐圆瞪着双眸,显然不愿相信。 “这鬼蜮的鬼怪都被我们所吸引,她们怎么还会受到大规模袭击?” “我也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然而我所看到的,听到的便是如此。”余恍眉头紧蹙,却在无意间瞧见姊雨火红的秀发。 此刻的她本来就已经重伤,待想到自己的姐妹死伤过半,更加无法自抑,额头上的冷汗点点滑落。她本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在这个世界的新生代中,也是翘楚,但第一次带队,却损伤至此,不管是何原因,这种差距是她没有办法接受的。 余恍猛然惊醒,或许重新接触的日子,给他的感觉,姊雨是道院首席,是子仙名榜首,新生代中无人可出其右,那她一定很坚强。 但她不仅仅如此,她还是曾经的那小妹妹。余恍不免懊恼,自己为什么现在提这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与生命相比,这的确只是鸡毛蒜皮。相比而言余恍受的伤必然轻一些,现在他必须及时补偿。 黑色散去大半,村子部分恢复了原来的样貌,虽然还是破败,但总归有些活气。余恍找来一些柔软的草,因为小雨,有些湿了,他便将上衣脱掉,铺垫上,好让姊雨半躺休息。 姊雨默默让余恍摆弄,不过此时她已然无法全然漠视刘妍,不免追问着,“她有问题?” “事已至此,仅有她翻不了大浪。别担心,好好休息。” 余恍提起了话题,破坏了之前的情境,姊雨已然恢复了风范,上个话题结束了,不过这里她还有不明白的。 “这里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王家村下有矿。” 这不是一句玩笑,事实如此。不过不知姊雨记起小时候的何事,这带起了她内心的笑意。 “这鬼蜮以果林母亲为魂,众灵魂为架,辅以这座矿,才形成的偌大鬼蜮。” “你一半我一半。”明白了其中原理的姊雨,直接定下了这片矿的归属。 “什么?” “无主之物,我们打下来的,自然就是我们的。”徐家大小姐理所当然地回应着,毫无波澜,不知这有何争辩。 “这里应该不是淄滏境内吧?”从小胆战心惊过日子的余恍从未敢这么想,他眼界或者他的胆量从未往这方面想过。眼界窄了自然不明所以,为什么在其他家的地盘,这徐家大小姐一句话就占了。 “我打下的,我应得的,没有人可以抢走。”这就是世家的底气,可望而不可及。 简单的对话定下了基调,她就分配了这片灵石矿。这或是应得的,不过能毫无水分的得到一半,那必然依靠着徐家的后台。 天空泛蓝,余恍他不知道自己进来了多久,但肯定过去了不止一夜。 雨在下风在吹,终于吹散了这漫天阴气,去了它们应该去的地方。鬼蜮消失,王家庄又出现了,门口站着部分师弟师妹们,看到还活着的两人,情难自已,又哭又笑。 两个病号被师弟师妹们轮番地治疗着,虽然后面的效果越来越小,但是他们还是用尽了最后的一点灵力。 他两以为的短短时间,实际已经过了两天,回去的路上被师弟师妹们争相抬着,一路平安。不过直到此刻他们也没有等到援军尹师叔,却在路上碰到了一位意想不到又格外尊敬的长辈:姊雨的姑姑,东境一都城之主。 这位徐家姑姑,风尘仆仆,她得到了消息,便抛下手中繁杂,百忙之中一路从东境而来,虽面露疲态,但难掩风韵。 余恍少时与姊雨接触几年,但从未见过这位姑姑,不过可以确定,姑姑看着侄女的眼神满是宠溺与担心。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然有些胆怯,好似带着邻里长辈家的姑娘出来,却没有照顾好,这... 第五十二章 往事 徐家姑姑挥手间将担架上的姊雨托到了身前,她的坐骑水麟很特殊,长途奔袭时可以收缩体型增加速度,而平常又可涨大了数倍,足以容纳数人,很是舒适。 一向坚强的姊雨,落上了坐骑,看到姑姑地瞬间,便哽咽了,这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情感,真的无法控制。姑姑怜惜地看着她,抚摸着她的满头红发,似有所想,却不免心痛。 姑姑身份尊贵,本来与下面的小辈们示意离开即可,但看到余恍时,却不知发现了什么,双目凝视着一动不动。 身份最高的不动,底下的人自然更不敢动了,虽然姑姑看着美丽和煦,但身份在那,谁也不敢出头。 最后还是姊雨轻轻扯了一下姑姑的袖子,姑姑似有所察觉,低头看了姊雨一眼,随后宛然一笑,彻底缓和了这如冰的气氛。 “没事,我就问他几句话。” 再一拂袖,姑姑已经在人群中带走了余恍,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还好空中传来姑姑温和的指令。 “你们先走,我片刻就到。” 姑姑不经意间带走了余恍,那速度余恍无法反应,更遑论抵抗。不过虽是第一次见面,此刻也算是劫持,然而余恍到没有丝毫恐惧,只是有些不安,这是一种面对长辈自然的反应。 姑姑没有过问小孩之间混沌初开的情感,而是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见过他?” 余恍愣了片刻,猛然想起,那所谓的徐家大小姐。姑姑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哪能骗得了她,何况那李前辈只是,也没有必要欺骗,“姑姑所问的可是李前辈?我见过。” “他还好吗。” “李前辈,他死了。”余恍想起前辈所述,不由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姑姑。 “死了?!”闻言的瞬间,余恍明显感觉身侧长辈的震撼,那一刻的停顿,这是生与死之别。 “呵呵!死得好!”半晌,姑姑恢复神态,只是此时更显冷漠。 “那人在你体内留了不少灵力,看来他倒是喜欢你,那往事是不是也告诉了你?” 余恍不敢吱应,也不敢过多参与,只敢细细地说着自己所知,“前辈告知了些许,与姑姑之前的往事。” “好!”伴随着姑姑声声冷笑,“那他死的时候可有说,徐家女孩什么?” 余恍沉默良久,他很想圆谎,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是的,姑姑女中豪杰,怎么会需要他这小子劝导什么。 “前辈什么也没说。” “好,那也好...”姑姑说罢拂袖转身,意欲离去。 “姑姑,这是李前辈的遗物!”余恍掏出李前辈所留,虽然这是前辈仙逝遗物,并未有所指示,但他觉得应该拿出来。 “与我何关!”姑姑拒绝的很冷漠,转身间却不经意瞥到那本绝学手札“伴生”。 这绝学的字眼很刺眼,刺眼得姑姑不禁回想,不知多少年前,一位年华正茂的姑娘为了家族隐遗而担忧,而当时心之所系的那位夺目之人,信誓旦旦必为心爱之人解决隐忧。 姑姑看着“伴生”,更觉讽刺,伴生既是绝学名字,也是相伴一生的意义。这世间有时伴死反倒简单,而相伴一生却是更加艰难。 她很想拒绝,然而又想到家中的姊雨,不免心里一软,长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个与我有用,我拿走了。” 姑姑走了,再无其他所言。只是留下的余恍暗自苦笑,来的时候瞬间即至,可现在身受重伤,可如何回去。 他知道必然不是姑姑为人小心眼,或许只是前辈逝世冲击过大。这时远远地一道清流,从上至下,醍醐灌顶,这是极痛中慢慢恢复,是真的痛,真的慢... ...... 分分时时,余恍终于回到了剑湖镇,这里和来时的情形已经完全不一样,不仅天气凉快了,而且镇里也热闹了。镇长一得到鬼蜮被消灭的消息欣喜若狂,随即广而告之,这剑湖镇里便一扫多日阴霾。 抵达镇府的时候,姊雨和姑姑已经走了,余恍很遗憾,这次见面虽说与姊雨也未有多少独处,但明显能感觉两人关系的改善。不过余恍看得出来,姊雨所受的伤并非如同避免简单,姑姑着急带她回去,想必这伤需要争分夺秒。 飞流师弟师妹们说,师姐回了淄滏。虽然没有道别,但她临走前还给余恍备了一份厚礼。如同她所决定,以徐家的名义征收了剑湖镇这片矿脉。这矿脉或与姑姑而言并不算珍贵,但每年分余恍五成,那便是天大的恩惠,应到舞勺不再为这而烦忧。 余恍疑虑的刘妍也走了,据镇长所说,那天余恍走后,她便不辞而别。具体事宜飞流的师兄妹们也是知之甚少,此事余恍只能留在心中,默默戒备。 而后在这里他终于见到了尹师叔,之前镇长派出求救的队伍,不知道在半路遭遇什么,多数折戟,只有前些天的最后一批,才得以面见尹师叔。 虽然不是他的原因,但尹师叔对姊雨和余恍两人都有些歉意,因此即便拜见过姊雨姑侄后,他还在这里一直等着余恍,只为当面有所表示。尹师叔是长辈,受师祖所托,百忙之中过来相帮,已是诚意,余恍当然不会也无法怪罪。 师叔还带来了那个魔族信息。魔族之中有一特殊组织:暗组,每十年就会有一批新生代的刺客,进入世界各族,以杀修魔。这次余恍他们遇到的正是其中之一,剑湖的院长也是为它所杀,实力惊人,最关键极难追踪。 情报里说,这位是魔族是暗组新生代里中排名靠前的好手,孤儿时期便被收入暗组之中,它天生丑陋,以虐杀得以快感,十足的变态。这次显然它是早有预谋,不过占住了天时地利,最终还是输了,只能说余恍二人运气实力兼备。 一夜的庆祝,是免不了的。不过相比其他试炼小组,余恍他们已经延迟了不少时间,因此休息一晚后,余恍带领水系的师弟师妹们,便告别了尹师叔,告别了镇长,一起启程回往道院。 这一次似乎已经一帆风顺。 第五十三章 或者这是矫情吧 没来得及道别的姊雨,确如余恍所想,她的伤很重。其实并不是在鬼蜮中受那鬼人所伤,那些伤害是引子,引起了徐家隐伤。 这种隐秘只有寥寥几人知悉,它只会出现在徐家女性,并且是天分最高的女性,一旦机缘下度过,便如徐家姑奶奶一般能踏入最为玄妙的境界,因此这是机遇,也是险恶。 姑姑这些天一直陪姊雨住在马车里,因为她知道这是最为艰难的时刻。 这是一辆非常豪华的马车,行驶的车速不慢,内部却异常稳定。车外随行者众,除了护卫外,还有几名厨子和药师,他们每天从随身携带的庞大辎重中,给大小姐做一些可口的食物或药膳辅以身体恢复。车内空间宽裕,软塌、茶具、点心等都常备着。车架四周隐蔽位置,放置不少灵石,这灵石阵法仅仅只为保证车内的通风与温度。 即便在远程跋涉中,这里的环境也已经无法再舒适。只是外部的环境再舒适,也无法抵消姊雨此刻的痛楚。虽然有姑姑这位顶尖的水灵大能,但也无法治愈她,这种伤或者说命,只能靠她自己,或许带回淄滏,询问姑奶奶可能有些方法。 姊雨身体的伤害到能慢慢痊愈,不过这里重要的是她内心不再坚定,隐隐露出入魔的迹象。一路上昏昏沉沉,多而昏迷,偶有清醒。清醒时如同回到了小时候特别地粘着姑姑,昏迷时又噩梦迭出,辗转反侧,高烧不断。 她年幼时,便由姑姑亲自带着,姑姑没有子女,她就是女儿。姑姑这些年在徐家地位不低,而姊雨天姿勃发,慢慢成为徐家年青一代个中翘楚。 因此她孩提时期虽遭遇大变,但实际成长的道路上并没有遭受过太多的磨难。在徐家姑姑,姑奶奶宠她,同辈晚辈敬她,不过最难得却是心中一直想尘封的噩梦。 姑姑轻轻揉着女儿的眉头,即便在睡梦中,她的眉头还是紧锁着,“这孩子总归又想起了那件事吗?” “爸爸,妈妈。”睡梦中的姊雨虚弱地喊叫,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挣扎,此刻的她不再是道门仙子,只是可怜的孤儿。 姑姑紧紧握着她的手,传递着力量,“孩子,别怕,姑姑在,妈妈就在。” 昏睡的姊雨应是感受了亲情,颤颤巍巍地睁开双眼,努力摆脱着梦魇,细长而整洁的睫毛上还挂着颗颗分明的泪珠。 “又梦到他们了?”姑姑爱怜地抱着她,轻轻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和悲伤。 “嗯。”姊雨紧紧握着姑姑的手,没有说什么,或许还在维持着坚强,只是此刻梨花带雨,看着很是柔弱。 “都过去了,没必要再想,姑姑会一直陪着你的。”姑姑扶起姊雨,半躺在怀里,抱着的手不忘轻轻拍她的后背,“如果你控制不住去想,姑姑希望你说出来,我愿意倾听。” “姑姑!”姊雨再也无法控制,本已被拭除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 “那时,由于我的一次“善心”,或者说是愚蠢,害得我家破人亡。” 她再次沉浸在噩梦之中无法自拔,身体上的伤可以治愈,心魔突破防线才是最致命的。 “都是我的错,我害了爸爸妈妈,我害了徐伯一家,我就不应该出现在世上。” “姑姑你知道吗?我曾经见过奶奶,我也见到了小恍哥,但是我不敢接近他们,我是天煞,我会害了他们!” 姑姑紧紧地抱着她,陪着她默默流泪,此刻她只是听课,却没有劝说,直到姊雨慢慢平息,或说完全沉浸在噩梦! 她述说着事实,安慰已然没有效果,或许拨开表面,说个痛快,才能直达内心。 “这的确由你引起,但不是你的错,哥哥当年选择了爱情,便一定会如此。” 徐家自古女性天分更好,但唯独他不同,姑姑回想当年,还不免唏嘘,“当年的哥哥天分如此之高,完全有能力突破徐家的桎梏,可惜他却不愿修炼,只愿意陪着你妈妈在那小地方生活。” “谁也无法劝服,动你妈妈便是动他,姑奶奶也无可奈何。他选择了爱情,放弃了仙路,这是他的路,与你无关。”姑姑看着姊雨的眼睛,重复着,这看似这番话毫无关联,其实未尝不是徐家子弟的根因。世人只道徐家好,但在围城中人却已身陷,或许这是矫情吧。 “但我是导火索,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姊雨嘴角隐隐有血液流出,心中的痛楚无法言语。 “你是导火索!”姑姑剥开姊雨心中残缺的防御,不过也点明了根本,“当年哥哥身负徐家大公子,天纵之才,很多人想害他,包括徐家内部!你是导火索,但他们已经盯上了他,有没有你,也只是一两天而已。” “这是我们的宿命,我们必定要踏上这修仙之路,不进则死。哥哥他能隐姓埋名多年已是万幸,他身上流着徐家的血液,他姓徐,便一定会被找到,岂能独身世外。” “我不知道...我想摒弃爸爸的路,从那刻起,我便一心投入修炼,只有自己强大了,才可做主。”姊雨迷茫了,这么多年以来,其实没有人怪罪于她,只是自己深陷其中,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独善其身,走一条与爸爸不一样的路。 可惜她是这种人吗?所有的伪装在本心面前,都会一一解除... “我不知道是否正确,我只想沿着这独木桥走下去。但是我可能错了,我迟疑了,修炼到底是不是唯一?还是爸爸追求的才是?”姊雨无助地看着姑姑,“我害怕,我会走上爸爸的老路,而失去一切。” “傻孩子,这是姑姑也是哥哥嫂嫂想对你说的。”姑姑锐利的眼神穿越了马车,飘向了遥远的南方,“我很羡慕哥哥,他的选择没有错,他没有失去,他拥有了我所没有的一切。” “当年我最后赶到的时候,他濒临死亡,却一点也不后悔,他为了救妻女而死,他是幸福的,你妈妈亦是如此。” “他们觉得那数十年是世间最幸福的,那别人无法分说。况且他们一直在抗争着,从未退缩,只为彼此的幸福,那死又何妨!” “对了。”姑姑扯掉了青丝假发,露出了如同姊雨一样的火红色,一样的炙热,富有生命,“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羡慕吗,因为曾经我也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我以为我遇到了真命,但可惜不是,所以我羡慕哥哥。” “但是姑姑不后悔,即便只有那一刻相伴,便足够了。所以不要害怕失去,努力去追寻,只要有一瞬间,在我们心里也是永恒。” “这就是哥哥和嫂嫂,也是姑姑我想对你说的,勇敢地去追求,路上的风景才会更好!” 第五十四章 解忧与闲叙 “姑姑...”不知是姑姑眼角滴落的泪水,还是她直击内心的话语起了作用。可能幡然醒悟的姊雨心疼地抱着她,“对不起,姑姑,我不应该提的。” “没事,姑姑说了,不后悔!”姑姑笑了,如同她所经历的,凄美而幸福,“孩子,你想听姑姑的故事吗?姑姑多年来从未对别人讲过。” “嗯,当然,姑姑。我想听,我愿意听。”姊雨重新埋在了姑姑的怀中,一如小时候般舒适。 “徐家儿女多痴情,这是那位地仙说的。他说过很多云里雾里的,唯独这句我相信他是对的。”姑姑抱着女儿,平常的语气,却述说地富有深情。两代徐家大小姐,她们的心一直是连着的。 那一年我十六,初在道院遇见他,他就是那位让我从迷恋到痛恨,最终却心平的那个人。他半途而入道院,起初道院学子们,自视甚高,虽觉异常,但心中所想,这半途进来的多半是有些背景而已,不值一提。 我们当时确有资本,徐家、冥家等等,再显赫还能超过五大;子仙名榜尾都寻摸不着的人,岂会让道院学子担心,或许也就是某隐秘之地送来镀金的吧。 可是我们错了,方向错了,我们是天才,不过有种人,却是更加的惊才绝艳。虽修炼时间短,速度却是一日千里。来时初入韶年,我们大多数已是韶年大者;待到我们勉强步入舞勺,他却已经舞象之境,那是经年助教的实力。 这边便是那时的他,光芒便遍布群峰,无人能望其项背。天才需要两三年,甚至更多时间慢慢修炼的境界,却被他闲庭散步间,转瞬即达。从一位默默无闻、岁数过大的“关系户”,转变成征服了各峰师兄师姐的强者,他花费的时间并不多。 不同于大部分天才的锋芒毕露,他温文尔雅,平和稳重,这是很难遇到的。于是不由地他会吸引所有女孩的目光,世家的目光,他们无不想找得这一贤婿(夫婿)。天资卓越,温和知进退,家世却是白纸,有何所求。 这是当时的他耀眼的地方,而我当然是最卓越的,于是我们就相恋了! 那段时光很短,却是我最开心,因为在那一刻我觉得修炼有了意义,这是与爱人一起的。我喜欢在一旁看着他修炼冥想;我偶尔捉弄他,喜欢看他手足无措;也会故意生气,让他哄我,恋我,在他身旁我眷恋着这种状态。 生活美好带来心情愉悦,从而修为水到渠成,这是相辅相成的,这次是身为人的意义,那一刻我真的如此想象。 姑姑笑颜如花,洋溢着幸福,她回到的豆蔻年华。 幸福或是短暂的,成婚前夕,一人带来了噩耗。至此,我才得知他有妻子,那一刻我的一切崩塌了,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杀了他,然后自杀! 因此我尾随他而去,一路上他失魂落魄,我很多机会可以动手,但我都没有,只是默默地跟着他,或许那时的我还希冀那一点点想法... 他一路狂奔,夜夜喋血,如同死人。再后来他杀入胡木都城,杀尽了之后,幻化了他的妻儿,最后他把自己还有罪恶锁进镜花水月之中。 我无从下手,不是因为他强,只是因为我知道他的心死了。我抵挡了葵竹的压迫,也收容了那些小孩。我一路都在看着,最后的这些事是给自己的青春,做个完结。 这是他的过错。我恨他,又爱他。我可怜他的妻儿,也可怜我自己。我不知道他最爱不爱我,我只知道他妻儿死后,我们必然无法..... 故事结束了,当时幸福与苦难一样的简短。一曲唱罢,姊雨怅然若失,“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 “世间之事,很少你我能完全左右的。时间能消弭一切,在我以后的漫漫长岁月里,当时的幸福,当时的苦难,便只是快乐了。” “姑姑,你还见过他吗?或者还想见他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姊雨看似冷漠,其实骨子里富有情感,她感同身受。 “没有见过,了结之后,也没有必要再见。”或许之前还有一丝心结,不过明显讲出来之后,确如她所想,放了。 ...... 良久,“姑姑,我明白了!”心中的郁结好似解开,姊雨的心情明显好了,她想到了某些,握紧着拳头,振奋似的宣告。 “傻孩子,你明白什么了?”姑姑开心之余又有些伤感,徐家儿女这条路哪会好走。 “不必在意得失,有了真切的情感,就去追寻。”明心见性,念头通达,姑姑的一般亲身经历,让她干了这碗鸡汤,“或许结果不一定是好的,不过不去,那便永远停留。” “人是不同的,姑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眼光。”姑姑语重心长,谆谆教诲,不敢打击她的积极性,却也不敢放之任之,因为放下之前,那或是生与死的领悟。 “我鼓励你追寻心中所想,但我也希望此事若是有了决断,你要懂得舍离!” “嗯。”姊雨嫣然一笑,紧紧抱着姑姑,从来她都似谪仙,只有在姑姑身侧才沾染些凡尘。 心结或只是一大步,徐家的隐秘远非如此,姑姑怀中的“伴生”熠熠生辉,然而她似乎有些阴晴不定。 ...... 第五十五章 樟蜀 这次试炼大家出发的时间是一样的,完成的时间却不尽相同。不过总体来说,道院对这届的学子倒是知根知底,分配的任务基本符合了众人的实力。 在余恍姊雨刚刚起步回城的时候,冥薙和栅栅他们已经各有所归,虽然地点不同,他俩的遭遇倒有类似之处。 二人试炼的地方相邻,因此结伴一路向西。在三岔路口,冥薙偏北转至新漠,叶子和栅栅南向去了樟蜀。 樟蜀新漠两城相邻,地域特征却是天壤之别,樟蜀山道险恶,九转十八弯,各种桃李樟林,毒虫恶草,层出不穷。新漠却是一座沙漠城镇,围着一片绿洲建立,地广人稀,绿植稀少,根根的刺掌耸立。 冥家老二冥薙,也就是冥家的二少主,此行的任务并不难,然而别人过来却不合适,因为新漠是冥家的地盘。此次说是试炼,而更多的像是处理家事,只是这件家事过于闹心了些。 新漠城门外,两队人马泾渭分明侍立在城门两侧,迎接着冥薙少主。领头的两位看着都岁数不小了,银丝累累,他们都是新漠响当当的人物,可惜地头蛇只会是蛇,然而下来的龙崽子,那也是龙。 新漠镇府与书院之前的关系不错,况且正值魔族试炼之际,周围数十个城镇的领头已被刺杀一空,他们本应团结一致。 可惜这里发生了一件事,若只有这也无所谓,然最关键的那位刺客被都城来的大人物收拾了。大人物受了伤,刺客却被告知已然死亡。这下没有外来的压力,那内部的便无法再压制了。矛盾无可调和,但全面开战必然也是不可能,于是这身兼两家的“龙”便被召唤来了。 远远地,远远地看着这时的少主正招摇晃市,似乎唯恐他人察觉不到有大人物到来。 招摇不是臆测,而是那硕大的冥字与道字旗迎风飘摇。队伍中除却那位少主,还有四位道院学子,只有区区五人,却也有五座轿子,那便带来了庞然的队伍。 冥薙或许从来不是懦弱之辈,少时街头混子,现在已是道院混子。有能力,有底蕴,为什么要低调,他就是纨绔,纨绔才可名正言顺地欺负人。 这次前来的任务,冥薙是知道的。那件事,这帮恶心的人还好意思争来争去,别看他嘴上笑嘻嘻,其实心里已经骂娘。 也不知领头的争执的东西价值过高,还是两位做多了土皇帝,而没了眼力见。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少主的脸色,一相见面,便在互相指责,没有说明,一味的推诿。 纨绔少主的作风那必然风风火火,于是刚到的这天晚上,冥二郎笑嘻嘻地拉着新漠镇镇长和书院院长进入一小院,随即小院内,一阵噼里啪啦,老远就可看到冲天的火光,良久才消失。 隔天晚宴,众人才再次见到了三位领导。坐在主位的冥薙一样喜笑颜开,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而他的下首镇长和院长脸上虽有些浮肿,但已不再互相争执,神情淡然,老神在在。 ...... 这是悲伤而操蛋的故事,唐家是新漠最大的家族,冥家的附属,在这新漠地位,基本算是只手遮天。 唐艺六岁,可爱的小女孩,她两岁的时候,觉醒了火灵乙等。不同于余恍,唐家不缺法财侣地,缺的正是这天资。族长族老们因此而兴奋,家族里已经几代没有出现乙灵或以上的天才,小女孩让他们相信,这是兴旺之始。 虽然唐艺四岁的时候母亲因病去世,但她受到的爱,并没有减少。因为家族里所有人认她是家族崛起的根本,当她是掌上明珠,所以衣食住行,玩乐修炼依她所愿。 并且家族花大价钱请新漠书院院长亲自启蒙,族中遍寻各种奇珍异宝,保证唐艺能赢在起跑线,做一个真正的天之骄子。 小姑娘天赋满满,而她的性格却也没有走歪。虽有一丝骄傲,但总体还是乖巧听话的孩子。身为院长的记名弟子,家庭背景深厚,众星捧月,这学自然是她喜欢上就去,不喜欢也可以在家修炼,毕竟唐家的底蕴,不比这书院弱多少,只是那边更加的系统而已。 有道是父凭子贵,唐艺是家族的希望,自然她爸爸唐明在家族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起始唐艺妈妈在时,他还算谦逊。然而唐艺妈妈的不幸去世,对他的影响极大,也或者他本质就是这种人。 虽然对唐艺还不错,但这两年他越发贪婪,狂妄,不断的想在家族里捞钱,甚至后面还沾染了赌博的恶习。 因为有了唐艺和唐家老祖的支持,所以家里人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唐明也因此得了不少好处,然则纵容,使他越发堕落。 所有的事情都是积少成多,一次如同之前的小错或者遗忘,那造成的后果,可能是后悔莫及。 唐艺六岁一天清晨,唐明带着她,以为唐艺寻未来韶年法器的名义,进入家族藏宝室。看守的族叔颇有怨言,不过瞧着唐艺纯洁可爱的小脸,还是忍受着唐明,放他们进去了。 藏宝室不大,里面却有着世代唐家珍藏,法器、符纸、丹药、甚至绝学手札、家族至宝等等。为了保证藏宝室的丹药、法器的灵力不损耗,那里存有花大价钱布置了冰聚灵阵。这藏宝室是家族重中之重,法阵确保这里全天冷寂且灵气充裕。 一踏入其中,冷风袭来,父女俩便打了冷颤,即便进来多次,还是不会习惯,这里真的太冷了,特别是今天,有种骨子里的阴冷... 第五十六章 赌性 唐明进来后,立刻打开随身袋子,鬼鬼祟祟地从架子上挑选了几件法器、丹药,一并装入袋子里。 这次他是破釜沉舟,前段时间欠了巨额赌债,若无法及时归还,怕是他的女儿也护不住他。此次偷摸着进来,就是为了从家族里偷些宝物抵押翻本,这次他有感觉,洪福来了,快速翻本,快速回来,一定能成! 唐艺虽小,但也清楚爸爸在做什么。她不想帮,只是唐明跪地哭泣,赌咒发誓,此次以后就决断收手,未来专心陪着她。 一位父亲跪在地上求六岁的小孩,唐艺她能怎么办?况且小孩的心里只有爸爸,也只能有爸爸。小唐艺便慎重地和爸爸拉勾约定,勉强同意帮他这最后一次。 唐明估摸价值差不多后,便将自己的衣服脱掉,盖在唐艺身上,将她推进宝物隔间里,小声地嘱咐着,“宝贝,你先在这里躲着,爸爸出去一会,回头就过来接你啊。” “爸爸,你要快点,这里面很黑,我一个人怕。”唐艺拉着爸爸的衣角,不舍他离去,怯生生地说着。 “放心吧,宝贝,等着爸爸,爸爸很快回来。”唐明叮嘱小姑娘不要出声,随后便将隔间反锁。 这次他是做足了准备,随身的一张符纸,被他轻轻展开,贴在袋子上,须臾袋子慢慢膨胀,变成了唐艺,只是这幻偶的眼神呆滞些。 唐明倒是想得很透彻,依仗着幻偶偷偷地将法器带出去,然后在赌场赚回来,最后再回来还宝贝,并将唐艺带出去,这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 他搂着“唐艺”蹑手蹑脚地跑了出去,到达门口看着半眯眼睛的族叔,装着漫不经心,“族叔,我带着唐艺先出去了,这次没有看到什么好东西,我们回去再想想。” 族叔抬眼微瞧,实在有些厌烦他,也没看太仔细,瞧着“唐艺”和唐明出来后,便摆摆手,“嗯,你小子可要照顾好艺儿!” “放心吧,族叔。”为了这,这两天他带着唐艺来来回回进出了数十趟,才让族叔慢慢地放下戒心,即便如此他哪敢慢悠悠地晃动,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着,快速裹挟“唐艺”逃离。 出了藏宝阁没多远,那张符纸便失效了。不过离开了那里,唐明便放心了。拎着宝物,一路小跑,穿过唐府,来到新漠城北角,一处阴暗角落,刘六赌坊。 门口站着两位门卫,看到唐明,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容,但眼底的鄙夷无法消散,“呦,三爷,来啦!” “滚,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到三爷手上的宝贝没,快叫你们六爷出来,老子今天来翻本了!” 门卫看着这鼓囊的袋子,也知道这个败家子又带了不少东西来送钱了,“三爷,哪能啊,您是贵客,您里边请。” 门卫撩开门帘,朝赌坊内,大声叫嚷着,“唐三爷来了,三爷富裕,闲人闪开。” 赌坊一层乌烟瘴气,到处都是眼睛发红,面部紧绷的赌徒们,他们死死盯着那两三个转动的玩意,仿佛这就是他们的生命。这赌坊门面看着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骰子、牌九、投壶等应有尽有,那一处竟然还隔出了斗鸡逗狗的场地,真正五脏俱全。 这时二楼一位好似笑面胖员外瞧见了唐明,眼神一亮,起步下楼,随行的打手粗鲁地推开聚成一团的众赌徒,给那员外分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本来就挤得满满当当,哪还有缝隙,被这随行的一挤,这帮已然“无父无母”的赌徒们,顿时污言秽语。 “妈的,谁tm推老子,老子的手风都被推没了。” “操,哪个不开眼的。” 赌徒们骂声不断,不过看到楼梯间慢慢下来的胖员外,“无父无母”之人,这下子身子倒是矮了下来,“六爷,六爷好。” 六爷微微点头,面带微笑,很是和煦,“各位玩好,麻烦让让,我先接一下唐三爷。” “没事,没事,瞧您说的,六爷请。” 唐明世家子弟,有着大家族的面子,站在原地,等着六爷过来迎他。 六爷刚到身边,唐家三少却绷不住了,一下子勾住了六爷肩膀,“六爷,今天我唐三过来还您的情,顺便来耍两把。” “三爷,那点钱算我老六孝敬的,提那算啥。”六爷对财神一向很大度,这是生钱的道,他一脚踢向随从,怒斥,“没眼力的东西,还不快点给三爷在柜上支一千两银子。” 怒斥完随从,转头看向唐明,又是满面春风,“三爷今天红光满面,必定能大杀四方!” “六爷,您今天请好了吧,看我唐三风范!” 至此那唐三如何“大杀四方”没什么好讲的,倒是唐艺在隔间内谨记爸爸的话。即便小姑娘很害怕,她也一直没有出声,紧紧抱着爸爸的衣服,唯一的希望就是爸爸能早点回来。 小姑娘的神经一直紧绷着,长时间如此,这对大人而言也是很累的,于是也不知多久,她便熬不住了,害怕便随着抽泣,抽泣着无所知地睡了。 傍晚,族叔进来看了两次,没有发现异常,随后便将门口的禁制升起,自己进入邻屋里修炼,这最后一扇门,在有意无意之中关闭了。 期间唐艺被饿醒几次了,又冷醒了几次,蜷缩着身体,默默给自己打气,半睡半晕间熬着,“爸爸快来了。” 虽然她是天才,但她毕竟才六岁,还远未韶年。等了很久很久,隔间内已经没有了一丝光线,爸爸还没有回来,这种害怕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这是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饿、累、怕,还有被放大到无边的孤独... 故事听到这里,冥薙的脸色已然阴冷的可怕,底下述说的人,不由地加紧了述说的速度。 冥薙对之前的争执毫无兴趣,这悲伤才能让他静下心,只是这悲伤的事情,显得过于漫长。 他想停止,然而无法了却心中的一股气,悲痛,愤怒,便随着座椅扶手吱呀作响... 第五十七章 沉溺痛苦,总不比看向“远方” “爸爸,爸爸,你来了没有。”终于唐艺不再沉默,她鼓起最后的体力,不断地捶打着隔间门,声嘶力竭哭喊着。 “爸爸,艺儿怕,你回来了没有。” 小手已经通红,那一点点的体力也逐渐消失。她鼓起勇气努力地召出一朵星火,试图烧坏这隔间门,可惜这个环境防火是必然的,这里对她的克制极大,能召出星火已是不易。 灵力有限的,在现在的关头,一个六岁小孩,怎么会知道控制灵力,她不敢停顿,一朵朵星火在空中闪耀,消散,带来点点亮光和丝丝温暖。 那丝丝温暖或许只是感觉,不过后来一朵星火里她切实感知了温暖,身体格外的热了;再一朵星火她看见了家里满桌的饭菜,香喷喷的,从来没有这么香过,这是她尝过最好的;最后一朵星火,她看到了妈妈,虽然人影已经模糊,但她知道那就是。 “妈妈,我好想你。”唐艺跑向妈妈,投入妈妈温和且舒适的怀抱,难掩喜色,“妈妈,你来了,艺儿再也不怕了。” 妈妈搂着唐艺,微笑着牵引她,去往那安详之地,“艺儿,你要勇敢,要坚强,不要害怕,不要慌张...妈妈牵着你的手回家,睡在温暖花开的天堂。” 初夜,唐家家主终于获悉了宝贝孙女唐艺还没有回来,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而让他大发雷霆的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这个消息,家主发怒了,至此整个家族都慌了。 提供最新消息的只能是那位族叔了,他说唐艺早上就被唐明带出藏宝室了。 于是家丁家将们分为两路,一批寻找唐艺,一遍一遍周而复始地寻找着她可能出现的地方,花园没有!修炼室没有!祠堂没有!学院也没有!到处都没有。只是他们不敢懈怠,只能掘地三尺,寄希望能找到这位唐家明珠。 另外一批外出寻找唐明,各家妓院、戏室、赌坊,最终在城北赌坊的二楼包间找到了这位唐家三爷。 披头散发,敞衣露怀,双目通红的唐明,不复来时的意气风发,此时的他单脚跨在凳子上,嘴里念念有词,“大!大!大!” 寻来的族叔灵气爆发,震飞了一干随从。一招手,后面的几位家将即刻上前按住那六爷和唐明。 “滚蛋!妈的,没看到三爷在玩。”唐明用力地挣扎,想甩开家将的挟持,显然他还沉迷其中,他还是唐三爷。 倒是一旁的六爷发现了面色不虞的族叔,顿时一惊,低声赔笑道,“唐爷,您怎么来了,三爷在我这玩得挺好的,这里可没怠慢他。” 族叔阴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不再理睬已然惊慌的六爷,而是一巴掌甩在唐明脸上,“畜生,艺儿呢?!” “啊...”唐明捂着侧脸,看着来人,还是一脸迷茫,“族叔?你也来玩啊?” 桌上的茶水,在火灵之下,迅速沸腾,它们腾空而起,一个接一个地砸在唐明脸上。 “艺儿呢!” 一波接着一波,滚烫的茶水才慢慢浇醒了唐明,他心中“最”为牵挂的人儿,“啊,艺儿,艺儿呢?” “坏了。”唐明三爷一拍脑袋,看了一眼窗纸,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水渍,连滚带爬地滚下楼梯,“坏了,坏了,现在几时了?” 时间对于某些人而言只是一刻;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一生。 待唐明把族长带进藏宝室,看到的只是...唐明的天塌了,阵阵眩晕。 此刻这废物,已是死物了...族长抱起唐艺柔弱的身体,这是唐家未来几十年的希望啊,“艺儿!!!快,快去找新漠最强大的医者!!快去找院长过来!” …… “故事讲完了?”坐在主位的冥薙,面无表情,注视下首的新漠首脑们,“那现在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呢?” 冥薙眼中的火似乎灭了,然而心中的火却更盛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唐家家主也是镇长在描述的时候,院长并没有反驳。他们已经过了痛苦的时候,这件事于他们而言或许也只是故事,此刻已经无法再激起波澜,而后要做的就是分析利害了。 镇长作为唐家家主,取舍之道牢记于心。事情已然发生了,唐艺救不回,损失不可避免,现在的他只想找补一些。 家主的脸皮是厚的,没理也会找出三分理。他撇了一眼主位的冥薙,不敢造次,但对于这件事,他还是要辨一辩的。 义正言辞,声音洪亮,三分歪理,他硬是说出了富丽堂皇的感觉:“那个畜生肯定是错的。不过书院发现唐艺没去,为什么没有及时通知唐家?!唐家每年给予大量的束礼,那么白天,孩子应在书院;如果不在,书院便有责任有义务告知我们。因此这次书院在此事上做事遗漏,酿成大祸,理应为此负主要责任。” 书院院长自然觉得这是无妄之灾,若对比级别,他还更胜半筹,自然不愿背这黑锅,于是怒而反叱,“平日里唐艺来不来,你们唐家说了算。起先唐艺不来,书院通知了几次,但便被你们告知不用担心,因此现在哪能每次都通知你们。” 或许唐家在这里根深蒂固,也或许院长对小姑娘还是有些情感的,他率先缓和了语气,“老唐,唐艺这个孩子,那么可爱善良。她逝世,我也很伤感。你家出了这事,我本不想与你多做争吵,但你也不能把这个责任直接推到我们头上。” 若是话语能解决,还要冥薙干嘛。于是两边各执一词,再次陷入了无限循环的争吵之中。 冥薙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他的身份要求他控制着情绪,然而他的性格不允许啊。小女孩都死了,剩下这狗屁倒灶的事情他实在不愿管,“两位说完了吗?” “少主!”“冥少爷!”两人哭丧着脸,各自有理,苦兮兮地盯着冥薙,想让他拿个主意。 “我是道院的,也是冥家的。院长属于我师兄,镇长算是家中长辈。按道理这事我管最合适。”冥薙冷笑一声,话锋斗转,“但是老子管你们屁!” ......此话一出,厅内众人目瞪口呆,这二世子是过来解决问题的?他们有疑惑正常,因为他们还没有听到下一句。 “不过来也来了,总要给点面子。”冥家二公子似乎想到了顶好的解决方案,很是诚恳,“很公平,你两生死战,谁活着,我听谁的。” 第五十八章 冥家纨绔 “怎么得,两位长辈高高在上,是不是没了血性。”冥薙的话语越来越惊人,吓得下首的师弟赶紧冲上来捂住了师兄下面的话。 好在冷笑的冥薙后面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怪罪贸然上来的师弟,他倒是话锋一转,“你们这有好听的小曲吗?” “您这...”以为这位已经控制不住要发飙的时候,他却说出了这,镇长都无语了,这也太跳脱了,事情还没影,怎么就想着乐。 还真是纨绔,一点处理事情的能力都没有,唉,也就是投了个好胎。镇长心中如此埋怨,不过面上却是一点没落下,他顺着冥薙的话头,恭维道,“少主,您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识新漠的好。这样我给您安排两个,消遣消遣,事情等等再说。” “嗯。”冥少主拖长着音调,摇着头,摆着手,好似拒绝,“不消遣,我是良家少男。” 底下一阵哄笑,气氛为之一暖,不管事情怎么样,总归这祖宗能开玩笑了。 “我呢觉得你说的这故事不错,写成书,编成曲,散播人间,应该不错!” 这就看出了下属陪上官吃饭的尴尬,脸上的喜色还未退去,那地雷般的声响,让他们脸部一时失控。 镇长是经过大场面的,率先反应过来,回想这冥公子所言,不由得大骇,一改之前,即便争吵也有大家气度的从容。这是疯了吧,这传出去,唐家如何自处。 “少主,家丑不可远扬,这使不得啊!” 新漠院长此时也明白了,慌乱着连连摆手,虽不是自家事,但这说不清,倘若以讹传讹,自己哪能逃得了干系,“冥少爷,三思啊。” “怎么的。”冥薙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下面手足无措的两位,“镇长,我觉得你的脸皮挺厚的,这是打开唐家家族声望的时候,你怎么怕了。院长,这又不关你事,你急什么。” 镇长与院长二人对视一眼,个中精髓已是了然,两人倏然起立躬身。 “少主,这是唐家责任,不必叨教,不可外传。” “冥公子,书院也有管教之责。” 冥薙不再玩笑,冷眼瞧着他俩演戏,底下的两人惶惶不安,唯恐这主再做出出格的事情。 “两位客气了。”冥薙率先定下结论,更不容他们反驳,“书、歌不署名,不标地点,不过请两位务必散发出去!以警示人间。” “至于你们俩之间怎么处理,我不管了,你们都是长辈,比我有经验。” 公子说完,离席而去,不染尘埃,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新漠书院:书院近三年的束礼两倍返还之,以后唐家有适龄,有灵感的孩童优选录取;已经入书院的学习任何学子,若书院教者发现有未到位的,立即通知其家属,如有必要在镇上执法队备案。上规定通报道院以及各级书院,以儆效尤。” 事已至此,好事可以办成坏事,坏事也可以办成好事!唐家只能自己包装。真实的事情必然上报给冥府,儿歌、书却是可以有所灰度。掐头去尾,只要不是唐家的事,那这种具有警示意义的案例,传播出去,也算政绩。 唐家家主处理完此事后,心中还有不渝,一纸报告,发给冥府。满篇看去都是对冥薙少主的赞扬,细细品读,字里行间,点点抱怨,跃然纸上。 ...... 小小女孩在,乖巧可爱时。 顿逝思恋间,只因父怠断。 人道生子难,莫如养子成。 若无玲珑心,早入奈何里。 这首小调、这故事有两个版本,冥薙私下让亲随以真实的名义发出去!原本不该如此,但他是纨绔啊,他怕谁!真实的事当然才更有震慑力,或许也能有些效果吧。 世事无常,花开花落,走在路上的冥薙,此时只想喝酒,可惜余恍不在身侧。若无兄弟,无所排思,不如独饮。摇摇晃晃,飘飘洒洒,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愿追随潇洒心,但却身在人世间。” 独自在新漠城闲逛,冥薙以此来排除满腔的郁闷,恍惚间来到西城,每座城市都有向阳的一面,而今天他遇到的似乎都是阴暗。 每个城里有富裕的地方,比如唐家和书院的南城;有消遣玩乐的北城;与边塞周边生意往来的东城;自然也有当权者厌恶,恶霸们不屑的西城。西城这里臭味熏天,老鼠与臭水沟同存,一片片低矮的平房草屋密密麻麻。 冥薙是冥府公子,然而少时也是在贫穷的街头混迹多年,因此这里即便空气中也弥漫着泥泞,不过对于此时的心境,倒也算自在。 新漠城地处偏僻,城外多是沙漠戈壁,与人族腹地相比,这里确实穷些,而西城那便是贫乏的中心。 这里有条臭水沟,沟旁有两小孩,乌漆嘛黑的,正在臭水沟里摸索什么,好像真的有点东西,随即一把塞在嘴里,嘎吱嘎吱地嚼着。 小孩们看到冥公子过来,呆了,张着嘴,没吃完的残渣还遗留在嘴角,他们自出生从未见过如此高贵干净的公子,如同天上翩然下来,这是神仙吗? 薙公子走过去,也不嫌弃,摸摸两小孩的头,随即一翻手,魔法顿显,两块精美的糖果,躺在白皙的手心。 小孩哪懂谦虚,一把夺过,那气势都有些凶残。此时他们夺糖的惊喜完全盖过了遇见仙人的惊讶,小孩们掉头奔回家中,大声地呼喊着,他们不会怕仙人,而是怕仙人走了。 “妈妈,爸爸,快看,有仙人来了。” 一片死意的西城,随着这声叫喊,顿时活泛了起来,家家户户推开了紧闭的黑门,有人停下手中的伙计,有人强撑着病躯探头,还有一些半老徐娘卖弄姿色。 或许看着贵公子和蔼,不多时西城臭水沟旁已经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是的各式各样,富人们精致的千篇一律,而穷苦人却生得千奇百怪,让人不禁相信,这就是天生如此,娘胎里带的! 这仙人的种,而他们就是臭水沟的种 第五十九章 哀 臭水沟的种,那生来只有一个目的,绝境中活着。因此不要和他们谈什么正义与邪恶,也遑论善良。他们平常看着都还和煦,亦或木然。不过来人若仅是“圣母”,他们便会化成恶鼠,争相扑上,撕成碎片,不留一丝残骸,或许最后剩下的丢丢,也能坑进肥沃这条臭水沟。 挨挨挤挤的人群团团围住冥薙,只待他露出一丝破绽或善意,他们便会一拥而上。 一团烟火在冥薙处绽放,西城的人为之一顿,随即波涛般后退。惊疑地盯着那团火。若是普通的富户,他们或可一试,这......这便只能。 “仙长,求您了” “求您帮帮我们。” “仙长,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吧!” 啪啪啪,那条臭水沟沿线跪倒了一片又一片,强取不得,只能依仗他们的“天赋”了。 熊熊的火焰很炽烈,它的范围却控制的很好。片刻之后,火焰中的仙人消失不见,冥公子虽说是纨绔,但有些恻隐之心。他上吏,看到不平,自然要留下“业绩”亦或“礼物”。 “西城的人明天可到唐家领取五十两纹银,或者可以选择一位二十岁以下的孩子免费到学院学习,有灵感的可修仙,没灵感的可以学些知识,将来也可做些账房文书之类的工作。记住两者只可选其一。” 绕梁的声音传递到了每一个人,不管他们信不信,也不管他们怎么选择,聚集的人群终究慢慢地散去了。 在所有人还关注在那团火焰的时候,冥薙已经偷梁换柱越过了这条臭水沟,走向了西城最深处,路的尽头。 他并不是喜欢这里,只是不想回去而已。相比繁荣的虚伪,他还是适应赤裸的生存。 此路尽头有一处破庙,残瓦破砖,已经很久没有人过来祭拜了,这里的人已经熄灭了求道拜佛的心思。 冥薙途经此地的时候,一缕略有略无的血腥味传来。西城破败的味道很重,不过这血腥味格外的新鲜,里面似乎透露着是什么。 他不动声色,紧紧拳套,慢慢走向这破损的庙前。轻轻推开庙门,抬眼看去,庙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残破的佛像。佛像下有一火堆,火堆旁一左一右两个孩子,看着稍大一点的孩子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件简陋的衣单,脸色黄蜡,间断地发出阵阵咳嗽,嘴角的血气似乎就是之前所闻。 另一边小的一直担心地看着大孩子,每当那边咳得难受,他想过去照顾的时候,却被大的严正阻止了。 门吱呀的声音惊动了本就惊慌的小孩们,大的想挣扎起来,待看到来人,一个手软又倒下了。 小小孩立刻抄起手边的棍子,紧张盯着前方。可以看到他的小腿在微微颤抖,但他还是竭尽一切勇敢地站在大小孩前面,对峙着闯入者。 这个四处漏风的破庙,冥薙环顾一周尽收眼底,并没有异常,眼前的小孩当然不是威胁。 来人华贵与气质,并没有让小孩放下心思,他们是惊弓之鸟。小小孩举起棍子指着冥薙,先发制人又有些色厉内荏,“你是谁?来做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怕你!” 小孩的虚张声势没有让冥薙紧张,他平摊着双手,手心中同样有两颗精美的糖果,这是表达善意,“给你,没别的事,哥哥想问一下,这里就你们两小孩吗?” “不要!你出去。”西城无往不利的糖果第一次没了效果,小孩黢黑的脸上满是戒备,完全不理睬冥薙的好意。 冥薙收起糖果,没有生气,没有出去,也没有理睬小孩,指尖轻弹,在破庙里转摸了起来。 小孩的眼神紧紧地跟随着他,直到转了一圈的来客,依旧毫无收获,慢慢往庙口走去。 门口来客蓦然回首,看着一直躺在地上的大小孩,“这是你哥哥?他生病了?” “不关你事,你出去。” “看着病得不轻啊。”恶客还要回去,却被小小孩死死地抵着,不过身高地差距,还是让他清楚地探查了地上的小孩。小孩的脸都腐烂了,成片成片的皮疹,显示着他曾遭受的痛苦。 “这是哀?” “不要你管!”小孩拼命地推搡着恶客,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他不害怕哥哥,更不会厌恶哥哥,只是担心哥哥再遭受鄙夷和屈辱。 争执的动静,惊醒了地上垂死的大小孩,或是濒临死亡的人,第六感都很敏感,他察觉这位陌生人不会伤害他们,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已经无力再说,手垂落着,只是此时的眼神,异常的明亮,死死地盯着冥薙和小孩。 小孩看了一眼哥哥,便不敢再直视,虽然哥哥没有说什么,但他懂。于是他不再阻拦冥薙,这个世界他唯一听信的只有哥哥,哥哥说的任何事他都不会拒绝。 “哀”确实无法治愈,它会彻底损坏人、修者的各项机能,使他们再无抵抗力。哀只能通过舞象境以上木灵医者,不断地给其增加生命力,才能延长生命,然而也无法彻底根治。冥薙微微摇头,这小孩已然没有救了。 小孩用力地点着头,眼角的泪水随之掉落,他的悲伤已经无法遮掩,“我哥因为保护我,而得了哀。这几个月以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你能救吗?” “对不起,我不能。”对于他哥哥,冥薙无能为力,不过他看到了小孩眼中一丝异样暗红,“这里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前些天我的影子活了。”小孩终于开始述说,他懂哥哥的意思。这句话很奇怪,他的表情也很奇怪,有些惊恐,更有些庆幸。 “影子?” 小孩没有搭理冥薙的疑问,他只想在哥哥最后的时间好好陪陪他。不过这,他无法拒绝,“那影子只说了一句话,活三天,收你的灵魂。” “哥哥为了我的以后,同意了他。然后哥哥生龙活虎地活了三天,为我了断过往。”小孩抬起头看着冥薙,似在发泄,“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你不要再烦...” 地上的小孩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举起手,颤巍巍地指向一处黑色,突然的一句打断了小小孩的述说,“仙长救他,有东西,收小六,灵魂!” ...... 第六十章 师父 谈话间,冥薙没有松懈,他一直在戒备,“御浪”绝学顷刻启动。那边的黑影,瞬间已至身后,刺向他腰间的匕首,瞬息即至,绿光崩现,让人胆寒。 御浪层层抵抗偏折,火灵绝学可称为御浪,那必然有着不俗的防御能力。 匕首最终扎在了大腿上,冥薙双手往后一背,手指间火焰闪烁,却只擒住了空气。 他猛然转身,带来刹那眩晕,刺客已经不见踪影,空中滴下的几点血显示之前并不是虚幻。 指尖的触感让冥薙清楚,自己没有伤到他,这应是之前的旧伤,确如门外所闻。但同样的问题,他只能觉察异常,却无法明确知道那影子在哪? 死亡的人已经踏入黑暗,地上的小孩回光返照,或许已然死了,一道如有实质的魂魄,扑向一侧虚无,“我的灵魂随便你,但是小六的不行。” 那片虚无一阵抖动,黑影显现身影,随后又遁入虚空,手指间划过一道亮色,灵魂吸入其中,“现在的你才是最美味!” 显然大小孩的灵魂才是黑影所求。他可不发声,不过这才是灵魂的最终升华。 刹那,冥薙掌间火焰汹涌,他擅长近身,然而火灵擅长远攻,于是便诞生了他这个异类,亦或天才。这火焰已然形成一道波,深红色的内核显然已经压缩到极致,途经之地空气为之一空。 “哄”,一片血雾蔓延,火焰波击中了刺客,然而硝烟散尽却没有留下他,影子再次消失了。 破庙之中有了片刻的宁静。小小孩震惊于哥哥的“爆然“逝世,而冥薙则在全神贯注地探查着。 影子已经重伤,不可能还有能力一直维持住隐匿。这边完全没有气息,随之而来的眩晕让冥薙不得不缓缓坐下。这简单的动作却无法避免触及腿部伤口,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 一声惨叫惊动了小小孩,他哭着就往哥哥那跑去,只不过在将要触及尸体的刹那,被冥薙拎了起来。这似乎让小小孩找到了发泄点,对着冥薙拳打脚踢。他不恨冥薙,只恨自己,此刻他只想求死。 小小孩的踢打对冥薙而言,无异挠痒而已。他低头怜悯地看了一眼小小孩,他不知道小孩经历了什么,遭受此人伦惨剧。他唯一清楚的就是那个大小孩救了自己,那这小的便不能不管。 小小孩犹在踢打,不过此时已经双目翻白,他现在完全凭着一口戾气在撑着。冥薙只能弄晕了他,这可以避免他因为心情激烈波动,而弄伤了身体。 三个躺在地上,冥薙激烈起伏的胸膛,显示着战斗的激烈。一朵冲天的烈焰,轰开了这半掩的庙顶。 “那刺客之前受了伤,也亏得小孩,不然真的毫无办法。” 一去一回,众人惊讶,不知发生了什么,这薙少主浑身是伤的被抬了回来,还有一骨瘦如柴的小孩。这小孩其实就是乞丐而已,错了,看着连乞丐都不如! 冥薙当然不会理睬他人的目光,虽然他与新漠的两位多少有些间隙,但谁又敢不尽力救治呢。他很看重这个小孩,别人也不敢懈怠,少爷般的服侍着。只是盥洗之后,仆人看着这姣好的面庞,心里了然,原来如此。 他,应是她,小孩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这是长期缺乏营养,缺乏睡眠。也许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适,在昏迷中慢慢复苏些许红色。 在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是饿醒的,那醉人的香味在梦里就开始萦绕。床边坐着那位贵公子,身侧就是香味之源,一碗普通的皮蛋瘦肉粥。 冥薙看着她,睡梦里或有她哥哥对她的嘱咐,她的眼中已有了生意。这粥很普通,不过对于大病初愈或是虚不胜补的人而言便够了。 小孩醒后,一言不发,盯着粥,毫不掩饰的欲望。遭此大变,她的心神或还有些恍惚,但她本不是塔中人,懂事时已知世态炎凉,想开了,便要努力活着。 “吃吧”。冥薙将粥端至小孩眼前,平静地述说着事实,“你哥哥救了我。他希望我收留你,我同意了,你怎么想?” 小孩捧起粥碗,三口两口便喝完了。未曾见到咀嚼,细长的脖颈,咕咚两声,狼吞虎咽。吃完了最后一滴,她郑重地将碗放在桌上,随后正襟危坐,跪在床上叩首,“主上,我是胡小六。我愿意跟随你,不管你是好是坏,只有一个请求,教我修炼,以后我绝不会死于你后!” 这话虽是好意,但听着难受,冥薙急忙摆手,“我叫冥薙,不叫主上,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哥。修炼可以,家中多是教者,不过这条路没有你想象的风光?另外你的命是你哥哥给的,我只是还他的情。未来你活着就是为你自己,以及你的哥哥。” 胡小六没有反驳,也没有说明自己修炼的缘由,或许这本就没有缘由。 “主上,我不能叫你哥哥,哥哥已经死了。”这个词从此只能在心中。 “......” 冥薙闻言一窒,然而也无法反驳哥哥在小六心中的分量。 “随便你,别叫主上就好!” “哥哥曾经说过达者为师,我叫你师...师...” “师父...行,就这个,听着比主上顺耳!”冥薙欣然接受,一个不懂,一个不管,这便是师徒了。 小六已经十岁了,只是营养不足,看着还是六七岁。哥哥大她六岁,在她记事起,便由哥哥养着,胡姓是大姓,哥哥这样说的。 小的时候,饱一顿饿一顿,夜也无宿,不过总能活着。西城之中偶有接济,同龄的小孩们也会在一起玩耍。 然而就这样的兄妹,也会被欺辱,那破庙更难容纳他们。这世上总有些人,喜欢在比自己更弱的人,身上找优越感。 随着小六的渐渐长大,那些无家可归总和兄妹俩抢占破庙的流浪汉们,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那几年还有哥哥,哥哥的拼死保护,才护得小六周全,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哥哥是因为护小妹而坚韧。 不是所有人都怕不要命的,有些“人”已是臭水沟里的烂泥,特别是那些得了哀的“人”,哀对很多人而言魔鬼,可笑的是在那些人心中,这反倒成了靠山。 福祸相依?... 第六十一章 栅栅和叶子 这些人半死之身到处抢砸,于是西城为之更加困顿。一旦有人拒绝哀的请求,他便掏出随身携带利器威胁众人。利器没有什么威胁,有威胁的是上面暗红色的血斑,遇到此事,西城之人只能当自己遇到了衰鬼,咽下苦果。这种“哀”人,谁会管,谁又能管呢。 小六兄妹怎能避免,厄运这天降临到他们身上,那几个哀人趁着哥哥不在,打晕了小六,准备卖了。他们没动不是心善,只是完璧可多换些“神仙果”。 幸运的是出门,就遇上了哥哥,得到消息匆匆赶回的他都来不及思考,直接扑了上去。庆幸如此,而不幸的也是如此。 这些人活的一天是一天,他们软硬不吃,唯一的愿望就是这世界的人与他们一样才好。哥哥只能以死相拼,这哀人虽然得了哀,却也怕死,实在好笑。在哥哥冒死杀了其中一人后,其他哀人便一哄而散。 后来小六得救了,哥哥却得了哀。医馆去了吗?莫说能不能治,就是简单的药物,也非他们可以负担。哥哥的身体每况愈下,在他知悉自己得了哀之后,便不再让小六靠近。 提及此事,小六在笑,“师父,最可笑的是,哥哥得了哀的这段时间反倒是他们最安逸的时候。唯一的可惜,就是以前的玩伴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那座破庙。不过无所谓,留下我和哥哥自生自灭就好。” 终于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溅起片片思念,“知道吗,那天遇到影子,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哥哥痛不欲生,濒临死亡,但他却需要时间,为了我。那影子要灵魂,我的亦或是哥哥的。他给了哥哥两天时间,杀了那帮人,然后要我们的灵魂,我觉得很合理。” “我不恨他,我只是恨自己是女儿身,为哥哥招来祸端。哥哥这么好的人,命运却是如此。” 冥薙少时虽也穷困,但他经历的远不及此。听到的肯定不是身受,他理解却也无法说什么,只能一旁默默地陪着。 小六很坚韧,讲完最后一句,眼泪便停了... 临行前,小六剃光了头发,从这天起,她便当自己是小子。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生活了几年的新漠,不是地方,而是哥哥,从此深深记在他的心中。 “哥哥我会好好活着,杀尽这世间一切的哀!” 新漠的事情并不难,冥薙带队更多的像是一种历练。这件事情他自己办得舒适,只是道院归途,一纸家书,一个长辈,带走了冥薙,以及他新收的徒弟。 ...... 樟蜀是个有趣的地方,它相邻的城市比如新漠等都地势较高,而樟蜀却身处盆地之中。境内地势平坦、河网纵横,气候冬暖夏凉,只不过潮湿了些。它属西境,偏离人族腹地,两厢距离灵族边境但是差不多。气候适宜,民居安逸,生活散漫,自然樟蜀人也快活了些。 在道院的叶子一直是八面玲珑满面春风,只是她的这一面只会面对其他人,而对于相聚不少的余恍、栅栅他们却是和煦中透入着拒人千里之外,让人无法接近,仿佛她与他们只是各取所需,不必接近,偶尔的感情流露,不多时也会变得相敬如宾。在栅栅眼中,姊雨姐姐是仙子,虽只能远观,但姐姐表露的情感都是真切的;而叶子姐姐很近,却又很远,很和蔼,却总有一副面具,微笑且冷静的面具。 樟蜀是叶子姐姐的故乡,来到这里才是她的主场,或许也是因为此,她才会露出一些真性情。模式化的微笑不在,功利与急切短暂的隐藏。栅栅最真切能感觉到叶子姐姐的轻松和真诚。 此次的试炼是一伙盗贼,其盘踞在山里多年。 盗贼的头目是灵族的奸细,在此经营多年,与樟蜀这边的官员多有勾结。这次为什么要解决,只是因为上面发话该割韭菜了,于是这里的官员便换了。 新镇长带来了命令,又稳住了大户,剩余的事情便交由道院小队。叶子多智且熟知樟蜀,栅栅、小队实力不俗,更有官面的支撑,这件事件不难解决。 事后,难得来访,叶子姐姐带着栅栅,吃遍了樟蜀各街小吃,这里的美食虽然有些辛辣,但却与这潮湿的天气,额外相配。 原本计划,后天叶子带着栅栅一起回家拜访。只是那天在小街上遭遇一人,应是相熟之人,叶子单独与其聊了片刻,回来之后,并无异常。 只是单独面对栅栅的时候,她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栅栅从未见过姐姐这样,她一直是冷静且睿智,两年的朝夕相处,她的决定或许是不近人情的,然而最后往往证明是正确的。 这次的事情显然困难到无法抉择,叶子心中苦闷,种的恶之花,这么快就结出恶果了。 “栅栅,对不起,姐姐不能带你回家了。” “姐姐,你没事吧?”栅栅看着叶子,她无疑是感性的,“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你需要我,我就陪你。” “不用,谢谢妹妹。”叶子笑了,不是倔强,也不是无谓尊严,只是这一步越大了。 “事情处理完,你们明天就回去吧。”叶子看着栅栅,平静的双眸中,越发黝黑,“别等我。” “姐姐,我可以不去。”栅栅看着她,神态坚韧,意志坚决,“我或有不及,但别忘了,还有其他哥哥姐姐们。” “嗯。” 叶子姐姐走了,她的最后一句嗯,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栅栅只能心中期望姐姐从来没有做过错误的决定 两天的时间很煎熬,叶子姐姐不让去是她的决定,不过等不等便是栅栅的自由。没有了姐姐的介绍,这里的美食美景也无法改变这两天的心烦意乱。 栅栅想出去走走,不是为了追叶子姐姐,而是濒临事态的心乱,心悸。她虽然岁数还小,修炼不长,但在天才不缺少财侣的时候,那在这支小队中她便是师姐。 师姐想独自见识这里的木灵自然,师姐想修炼,师姐嘱咐在此等待,一切遵随栅栅师姐的意愿... 第六十二章 小姑娘的难题 世间五灵,修法各不相同,而木灵则需要贴近自然。出去并不完全是了却心中烦闷,栅栅是木灵,接触不同的自然环境,熟悉奇特的动物植物,与她而言都是修炼。 道院六人之中她是小的,因此在那里她会被保护着。除了壮壮弟弟外,她就是小妹妹,不过时间俨然很快,转眼之间两年一过,女孩已是姿态窈窕,温婉可人。 “哥哥那边不知是否顺利,叶子姐姐不知道事情办理的怎么样了,好想哥哥啊!”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独自出门,小姑娘有些孤独,也有些心虚。 “哥哥永远是厚实的大山,此刻不在,那我更要坚强。” 栅栅默默给自己打着气,她相信哥哥所说,自己已经长大了。 “我现在已经超出了当年的哥哥,这次试炼我的能力在小队中无人可以替代,怕什么?” 出了樟蜀盆地,翻山往北,景观为之一变。植被慢慢减少,而满眼逐渐被成片的沙地所覆盖。那里荒无人烟,黄沙飞舞,眼前一马平川,偶尔的绿植异掌点缀,星星点点。 初晨到来,这里的温度还很低,不过到了十点,温度便陡然提高。而正午时分,四十度的高温,更让人难以适应。 环境的特殊,更能彰显生物的独特。能在这里生活,显然有着强劲的生命力。沙虫、沙鼠、鬣狼这些各有能力,沙虫沙鼠神出鬼没,鬣狼成群蜂拥。而让修炼者也要小心谨慎的是它们有着惊人且隐秘的猎杀本能。 栅栅裹得严严实实,坐在战争古树之上。古树在沙地里漫步,这种天气,它也是蔫蔫的,一步一步走得不快,但它的每一步,根须都会深入沙地,汲取一点点水分。 沙虫和沙鼠一般不会出来,只有在栅栅落地取材时,才会猛然冒出来袭击。这些袭击会提供不少的材料,但却防不胜防,若一时不查,倒也身受其烦。 那里远远地有一群鬣狼在围观,等待着猎物的出现,它们不同于沙虫或是沙鼠,有着不俗的智力。本来它们不应该过来招惹修行者,只是这小姑娘过于可口,让它们完全忽视了若隐若现的灵力波动。 鬣狼不算可爱,甚至有些丑陋,不过栅栅相信,这和家狗同属的动物,必然有着不错的侦查能力,或可解决燃眉之急。 那凶神恶煞般的古树,远远的走开,小姑娘越发得可口。此刻她正在处理一些沙鼠的尸体,那狼群再也无法控制,尤以首领核桃般大的脑也无法抑制,招呼着蜂拥而下,气势汹涌。 于是那头狼便被收了,其余狼群一哄而散,无有一丝留恋,倒是有几个强壮的公狼,已经按耐不住下肢的勃发。 往西又走了约莫十里,地势越来越高,不再是满目黄沙,逐渐的有黄土与黄沙掺杂,地面上也出现一丛丛的矮灌木群。 头狼经过一处灌木群时,便对着其一直嚎叫,四肢抓地,躬着身体,嘴里发出声声低吼。 栅栅置于战争古树肩头居高临下,定睛观瞧,那处灌木,偶尔的抖动,其中必有蹊跷。 紫轩弓,抬起两箭射去,灌木丛一阵翻滚,冲出一硕大的黑甲蝎子,那尾钩散发着森然的蓝光。 蝎子冲出的瞬间,那鬣狼便夹着尾巴逃至一旁。这是临近韶年的妖兽,它最厉害的便是尾端的一击必杀,可惜却被那普通头狼识破。 头狼的实力也是一般,只是在这主场,它的敏锐远超栅栅,这就是它的作用,警戒。 蝎子冲出了,便预示着它的失败,古树扛着小姑娘拉开距离,蝎子黝黑强如钢铁的厚甲,也备不住一根接着一根的利箭。 这只妖兽便是这一路最大的收获,而奖励不仅于此,栅栅喜不自禁,那片灌木丛被那蝎子翻了整个,露出一块埋在地里的木头,这是“沙木根”? 栅栅鼻尖闻着灵气夹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和叶子姐姐逛樟蜀的时候,她提过,这樟蜀独有的灵药沙木根,对治疗内伤有奇效,不过栅栅不知道它还夹杂着血腥味。 栅栅收好眼前的沙木根,然而一旁的头狼却更加的活跃,朝着一方嚎叫着。 北风卷起了黄沙黄土,栅栅沿着方向走了一段,那里飘来了更浓烈的血腥味。这血气不是沙木根的味道,这里还有其他! 不敢迟疑翻身坐上古树,栅栅举起紫轩弓,瞄准了那处最浓烈的地方。鬣狼钟情于眼前的预警,不敢上前,它确有敏锐的五识,那里的东西散发着不能惹的气息。 不过主人自然不会上前,这种脏活,不是头狼去,还能有谁?当狼被驯服了,那便没了野性,自然就是狗了...驯服的头狼人性化地颤巍巍,掰开了那片灌木。 灌木丛中半躺着一个人,身上穿着黑色的紧身衣,此时已然了昏迷。他周身伤痕累累,仓促包扎的伤口还在印血。周围暗色结痂的伤痕上,还冒着鲜红的血液,看样子已经晕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若再得不到救治,估计这血液都快流光了。 不知是受伤过重,还是有意为之,他强大而混乱的气息就这样散发着。昏迷之中无法控制,这对灵力虽有消耗,但总归不会死在普通的野兽嘴里。 栅栅眺望其中,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头发披散着,始端部分已经退回成了靛色。剑眉,刀刻般立体的五官,薄薄的嘴唇无一丝血色紧闭着,微微上翘的眼尾,双眉紧锁。修长的四肢,匀称的肌肉将衣服绷得紧紧的。 “很帅!” “但那又怎么样呢,哥哥说过,无法控制的事情,那就是危险,必须远离!” 古树扛起小姑娘,拔根而起,一步两步... “可是?” 走便是杀他,救那便是对自己...这真是个头大问题。 小姑娘迟疑了,这是人生中第一个艰难的抉择,“或许...他帅,他不坏?” 第六十三章 蓝色眼眸 这不是问题,也没有选项,至少对栅栅如此。这人不是普通人,或许栅栅本就无法介入。哥哥教导过这不能管,可是她哪忍心弃之不顾。对于这位濒临死亡的人而言,她走了,那多半是活不了的。 帅或只是借口,这人即便死了也无法指责她。只是小姑娘心软,此次樟蜀之行都未取人性命,遭遇此事,自然不忍生命死在眼前。 思考良久,古树领会了主人的心思,搬起了地上之人。栅栅一旁仔细地观察着他的伤势,她并不仅仅只是善心而已,木灵善毒也善医,此人背部的伤口倒是不多,只是腰侧变形,伤及肋骨,此外他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仅仅从外观,便可瞧出端倪。 能带入城内治疗当然最好,只是现实不允许。栅栅给他用了一次木灵治愈,便不再继续。因为术法虽好,却会透支生命。 这人不知经历了什么生死,从深浅不一的淤色识得,他不仅仅受了一次重伤,而是周而复始的伤上加伤。然而他的生命力极强,即便遭受如此,在受了一次木灵治愈,竟然勾起他的强大身体机能,似乎开始了慢慢自愈。 自愈是好事,说明他即便在昏迷中,也有极强的意志力与求生欲。只是他的伤太重太重了,栅栅虽在桃源学得一些医术和制药,但此时她也不敢随意接触。 身上的配药不多,她也不敢保证能配得合适的内伤药剂。清理出一片空地,随身包裹取出所有的材料,包括刚得的沙木根。药性很强,不过栅栅也是第一次使用,她轻轻碾碎一些,感受它的触感、品相以及气味,而后用蘸了一点,细细品尝它的灵力。 包中确有一些相宜的配药,栅栅取出一些,尽自己所能配置。首次的新药,就给他人服用,她心里是没有底,只能看他的运气了... 一瓶透明清灵水,浸泡着主副草药,栅栅催动灵力慢慢熬炼其中药力,沸腾的灵力带走一些药的毒性。半个时辰,这位小姑娘一直坐在地上,腰间的玉佩垂落在地,素色的裙子也被黄土弄脏了些,此时的她全神贯注熬制着药剂,不敢分心。 眼见着透明的清灵水逐渐形成泛着翠绿灵光的药剂,栅栅顾不得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跃而起,但随即又担心洒了药剂,于是便成了一奇特的姿势。栅栅晕乎乎地转了两圈,手小心地举着药剂,眼神中星光闪闪。 “药剂等他试完,效果若好,以后我和哥哥就不缺钱了!” 一旁的头狼感受着主人的兴奋,汪汪地围着栅栅跑着;古树枝丫轻轻抖动,树上同存的精灵,若隐若现。 冷静下来的小姑娘想了想,又取出一包粉末,倒了进去,摇晃均匀,这是内心安慰剂。 人已经昏迷,无法喝药,而此人的实力强大,栅栅配置药剂已是了却心中善念,此刻必然不敢近身。 “这是可以外用的。”小姑娘点点头,肯定自己,药瓶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里面的药剂均匀地洒在伤口。 治愈术虽耗费了些机能,但效果斐然。翠绿药剂生意盎然,里面蕴含着蓬勃的生命力,这是补充,也是修复。或许其中残存着不少毒性,只是这具身体显然不会惧此 片刻之间,地上的人鼻尖似乎耸动了下,栅栅脚边的头狼立刻呜呜地叫唤,夹着尾巴往后逃窜。头狼一叫,栅栅更似受惊的兔子,咻地一声爬上战争古树,古树也不迟疑,大踏步地朝来路跑回。 此人实力非她可以抵抗,且不知邪恶,栅栅此时只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哥哥的教导犹在耳边,她不由有点后悔。 正如此想,突然脖子一凉,随即听到砰的一声,那只苍白的手随着主人跌落。 古树犹在跑着,栅栅不用回首,短短时间那人已经追了上来。那短暂的对视,漠然而温和。 那双蓝色眼眸,如此漂亮。魔族栅栅见过,只是这双仿佛含有阴阳,一只散发着无尽死气,另一只却温润如水。 “我,我在你的药里下了点东西,你不要追我了。” 仓皇而逃的栅栅,说话也只敢对着前面的空气。地上的魔族,没有言语,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吸尽了小姑娘残存气息,狭长的蓝色凤眼泛起点点寒光,不显轻佻,一只更显杀气,而另一只慢慢炙热。 一炷香的时间,小姑娘已不见踪影。药效已过,地上的人掌间似有匕首晃动,随即又消失不见。感应着体内的灵力慢慢流动,他再次看了一眼那边,便化为虚无。 栅栅头也不回地跑了,心惊胆颤,一路逃向樟蜀。扑通扑通跳了一路的心脏,待远远地看到樟蜀城,才慢慢地平复。 随后而来的是后怕,刺激,还有兴奋,小姑娘真的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她回头查探,除了黄沙再没有其他,现在回想,或是当时太过紧张,只记得一双蕴含阴阳的蓝色眼眸。 ...... 第六十四章 陷害 樟蜀城内,叶子回来了,很平静,一如从前的和煦。其中只有栅栅感到一丝异样,因为那一丝温情已经不复存在。 她没说,栅栅想问,却无法问出口,关系很近,却近得有些尴尬。 来人齐了,可回了,回去的路很平静,平静的有些生疏。凤冥山脚跃龙镇,连夜奔波的众人各自散去,调整休养。 一路无言的栅栅,最终在散去的关头,她叫住了叶子姐姐,她还是无法就这样“散去”。 栅栅屋里,叶子坐在桌子一侧,似乎两人之间不需要再掩饰,她面色凝重,心事沉沉。 熟悉又陌生的叶子姐姐,栅栅不知道姐姐家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此刻只想伸出手,握紧姐姐。 而叶子却仿佛被蛇咬般惊恐,在栅栅碰触的刹那,缩回了放在桌上的手。她抬起头看着栅栅,眼神迷茫且悲伤,“栅栅,你相信我吗?”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说?”小姑娘心中一阵颤抖,她能感觉某种情绪难以抑制,此间姐妹有了间隙,而因此内心迸发的酸楚,让她吼了出来,“我以前,现在,未来都坚信姐姐!” “从此刻起,请别再信我!”如同诀别,叶子说完此句,眼中再无迷茫,也无悲伤,只有坚定地挥袖,离开。 叶子的决定,那定是决然。此刻的小姑娘无人依靠,不免悲恸于心,惶然无知。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夜很长,长到翻来覆去的栅栅还未入睡,门就被撞开了。 敢在凤冥山脚,撞开道院学子的门,那能是谁? 蓝狡桃源的佼佼者,一位快要被超越的佼佼者。轰开门后的来人们,不再隐藏,在蓝狡的默许下,咋咋呼呼地叫嚷着抓捕魔族的奸细。 懵懂的栅栅坐在床上,仅仅来得及穿好衣服,她还不知道发生什么,门口乱糟糟的,识不清楚,只依稀间听着什么魔族奸细。 “谁是魔族奸细?” 蓝狡施施然走了进去,好似闲庭信步。他的手下已经掌起了房间的灯,栅栅才看清楚来人,除了领头的蓝狡,还有桃源一直跟随着他的小弟们。 若是只是他们还好,叶子竟然也跟在他身侧,“姐姐不是最看不起蓝狡的,怎么今天反与他在一起了。” 进门的蓝狡也不说话,转了几圈后,目光落在桌上一块翠绿的玉佩,在栅栅茫然的目光中,一把抓在手中,对着灯光看了几眼,嘴角的得意再也无法掩饰。 “找到了证据!” “什么证据?”栅栅终于看明白了,原来这家伙说的奸细是自己?她本来与蓝狡就不合,此刻被他诬陷,更加怒火中烧,“蓝狡你什么意思?!” 蓝狡冷眼瞧着,此刻他胜券在握,不欲和她争这口舌之便,“现在人证物证全在,由不得你反抗!” “小孙,小李,你们把她押回法牢,静待执法殿殿主审理!” 押回法牢,那代表就是戴罪自身,只是小孙小李哪敢,即便有蓝狡的命令,即便罪责已定,他们也只能踌躇度步,不敢向前。 栅栅真的蒙了,倒地发生了什么,“什么人证,什么物证?”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蓝狡冷笑着,让至一旁,“叶师妹,你看看让这奸细死心。” 一直沉默的叶子,终于出来了,即便在亮堂堂的灯光下,也无法捉摸她的神色,“淡栅栅与樟蜀期间,与魔族刺客会面,我亲眼所见,这枚玉佩便是其的信物。” “什么?!”栅栅震惊,叶子为什么这么说?道院之中众所周知,叶子与她们交好,一位身边之人说的话,怎么会是假的。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纠结玉佩是真是假,此时栅栅已经明白一个简单的局,但由身边亲近的人背叛,无话可说。 “好了。”蓝狡终于笑得很开心,小姑娘而已,能有什么出息,还不是吓唬吓唬就呆了,“还看什么,还不抓起来!” “滚你娘娘!”一句脏话,没人想到能从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口中传出,一招燕子翻身,撞开窗户,下落时已经落在了古树的肩上,大踏步的远离。 没有人想到,小姑娘能逃得如此干脆,而且是在遭受此巨变的情况下,竟然瞬间打定主意,就这么跑了! “混账!”蓝狡火冒三丈,到嘴的鸭子飞了,这怎么忍? “还不滚下去追!” 众人急忙忙地乱做一团,有些从窗户直接跳下,有些乱哄哄地跑向楼梯,显然栅栅的动作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蓝狡实力最强,虽慌了一刻,但追击的速度却不慢。追出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融入黑暗之中沉默的叶子,心中难却芥蒂,“臭娘们,等老子回来,好好收拾你!” 逃跑的栅栅蒙着头往城头逃去,她才不会傻乎乎地被抓起来,要抓也必须等哥哥,等姊雨姐姐他们回来,现在进去,不是自寻死路! 栅栅很聪明,知道事不可为,只能尽自己所能,担心,忧虑都没有用,现在只能靠自己。 然而事情会如此简单吗,一张漫天巨网哪是此刻她能逃出去的,这一陷害,显然已经布局很久。 终于看到城门口的众兵将,栅栅心如死灰,怎么办? 身后的蓝狡越来越近,本来栅栅的实力就逊于他,此刻的士气更是迥异,回头必然被擒,或许生不如死;前进冲这兵阵,那是必死无疑。 “哥哥!”哥哥独身回首小镇的身影在心中清晰,栅栅举起了紫轩弓,招呼着古树,冲向城门,“杀!” 几步之间,蓝狡挥扇掐诀,绿色的烟雾中一条菱角狰狞的毒蟒,三角眼、绿毒牙,寒光点点,在空中如若平地,袭向栅栅背后! 一道寒光,至蓝狡身边而起,城门之上,愿做壁上观的跃龙镇城主,一声怒吼,拍案而起。 “孽畜,尔敢!” 顿时,城头无数的利器飞起,汇聚成一道金光,直指那一片黑色,黑色之中依稀一位普通的灰发男子! 道院门口的城主岂是泛泛,那勃发的舞象之巅,威势好似镇住了那一片空间,所有法,所有人为止一顿! 然而是金光快,还是寒光远? 第六十五章 他来了 人生痛苦的事是什么?自以为是巅峰的时候,人却死了。 蓝狡一直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的人,至少是人族中心的,直到死亡前的一瞬,他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无声无息的死掉。 寒光一闪,头颅落地,无人操控的毒蟒消逝在空中。金光里,血红崩裂,栅栅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眸,一只死气依然,然而另只炙热的,在此生死存亡之间,竟隐有笑意。 “啊!”栅栅心中五味杂陈,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偌大的道院出来救自己的竟然是他。可惜痛苦的莫过于,私通魔族的事情,恐怕已成定论,况且现在还怎么逃?这样来论,这奇怪的魔族到底是救还是害? 血光中,灰发人消失不见,空余城主的孽障犹在耳旁。道院之间的事,他不参与,只负责守住这城门而已,但是现在蓝狡死了,这怎么还脱得了干系! 愤怒的城主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朝着漆黑的追袭而去,此次若不能杀了那刺客,哪还有脸面做这第一镇之主! 蓝狡死了,刺客跑了,城主追了,此刻乱局,本是栅栅最好的逃跑机会,可是出乎剩下人的意料,她停了,束手就擒。 之前逃是因为陷害,哥哥和姐姐可以帮忙斡旋,早晚会水落石出;而现在若是逃,那岂不是担实了伙同魔族杀害同门的罪名。这等罪名即便逃出去又能怎么样呢?从此所有亲人天各一方,或是生死两难! ...... 此后的事,已经身陷牢狱的栅栅无法知悉,她犯得祸可是滔天,哪有人敢接近,自然也无人可以告知。 刺客怎么样?事情怎么样?姐姐哥哥们什么时候回来?甚至叶子她为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知道,只能待在这方寸之间,迷茫,困惑,一夜之间怎么就这样了。 栅栅被关的牢狱层层看守,有了前车之鉴,没有人敢懈怠,也没有人靠近。好在她现在还是道院学子,因此也没有人胆敢侵犯。 等了很久,终于道院来人了,此刻来押运栅栅的人,必然不是凡人。张淼,上届的师兄,现任执法队长之一。他的到来,让城主放心了,张家的公子,声名远扬,实力不俗,远超那死了的蓝狡。手中烫手山芋终于可以送出去了,城主这些天一直空落落的心终于踏实了。 这些天一直很迷糊的小姑娘,看到来人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那边对自己的陷害,想必叶子也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背叛,太恶毒了! 可惜此刻小姑娘除了憎恶地盯着张淼,再无其他办法。张淼作为师兄倒是大人有大量,没有理睬小姑娘的恶意,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好似必定秉公办理。 刺客的消息张淼也没有隐藏,也许它本就不是重要的。那魔族的刺客死了,被城主一击而杀,尸首示众城内多日,此事罪魁已然结案。 听到这个消息,栅栅陡然升起无法言语的痛楚,简单的两三面,不知为何在心中已经留下印记。或许这是世间为数不多可以为自己付出性命的人,小姑娘好像第一次有了别样与哥哥的情感,只是这一丝火焰却瞬间熄灭了。 “死了也好,这样就死无对证了吧。”小姑娘安慰着,眼角的泪水却不自觉的一直,一直滑落。 上山的路不远,只是很高。一路都是道院之人,自然轻车熟路。云中的道院很美,仙气盎然,一如几月之前,这里并没有因为离开而变化,世间也不会因为无名之人的消逝而停转。 道院的天是黑夜,三三两两的茅草屋若隐若现。不知是夜色,还是其他原因,栅栅看着草屋总有些异样,仿佛在吞噬着什么。 押送小队没有去摘星执法殿,而是去了燎原,这里是冥熔的地盘。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栅栅没有反抗的想法。之前她还想着哥哥能快点回来,此时却完全不想了。 在燎原一处紧闭的院中,栅栅见到了一个人,若是平常肯定会欣喜,现在却只有绝望。壮壮弟弟,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张网就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哥哥,你可千万别回来啊!” 弟弟发生的事情显然不比栅栅容易,此时他的状态更是颓废,双目无神,仿佛整个世界已经消失,这哪里还是,几月之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弟弟。 “壮壮,怎么了?” 壮壮没有回答,即便遇到了栅栅姐姐,也是抬了一下头,眼中似乎有活意,但瞬间又熄灭了。 两人关押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栅栅一直关心着弟弟,不断地和他说话,然而他总是不置一词,生死不知。 几天,一直在等待,等待着某人,期间栅栅和壮壮一直没有被宣判,也没有被伤害,显然所谓的正主还没有来。终于收到了消息,张淼押队,开始启程前往执法殿。 那人出现了,一把锈刀扛在肩头,截住了执法队的去路。事情完全没有一丝隐藏的意思,而那边一直压着不发,显然就是明着的圈套。 那个所谓平民的小队,胆敢与冥家、张家世家公子抗衡,不自量力! “小队之中最有权势的两人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到来,而剩下了叶子背叛,栅栅、壮壮罪责难逃,那剩下的就等你呢。” 张淼嘴角的微笑不再隐藏,看着前面的人,“你还真敢?” “我不来,你们的计划岂不落空了!”余恍笑了,八颗白牙一如之前阳光。 “又有什么用呢?”张淼大笑,“你能拦得住?” 余恍的笑声响彻了围观众人,爽朗而坚定,“不比师兄家大业大,我就这两个弟弟妹妹,总要试试,对吧!” 第六十六章 境界之差犹如天壤 “哥哥!”挡在前面的身影让栅栅知道,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哥哥永远不会缺席。只是现在相见,欢喜之余更多的是彷徨。 “这是圈套啊,哥哥!” “放心。”某人开朗的笑容,在张淼看来是厌恶恶心,在弟弟妹妹心中却是安心。如余恍所说,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不管是否陷害,即便是真的,弟弟妹妹又岂能在自己眼下被打走! “壮壮,哥不管你发生了什么,现在和我打出去!” 哥哥,一直紧绷的壮壮,直到看见余恍。少年清澈的双眸,现在好似蕴含着百般情感,那是委屈,那是痛苦,那是第一次体会生与死的离别。他有一肚子话想和哥哥讲,在这一刻全然化为愤怒,这或许就是男人间情感的迸发。 张淼没有阻止他们的叙旧,他是师兄,这些不值一提。这场戏到”现在才是高潮,之前不管壮壮、栅栅,甚至蓝狡的死都是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名正言顺的连根拔起才是他们所求。 为什么他过来,是执法队长?还是身份高贵?这些只是基础,并不充分,此最重要的是他能稳胜。舞勺巅境,半步舞象,这就是底气。若是执法失手,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那就杀尽了吧。 弱者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前刻还在闲聊,下一秒余恍挥刀欺近,一跺脚他的身影接着山腰之势顺劈而下,这一击已经全然超过了小镇院长,杀意凛冽颇有开山之势。 “以平民之姿,能由有能力确实不凡。”张淼眼中似有赞赏,而后却是无穷的杀意。不容小觑,天资卓越,甚至超出了他。当然没有时间,一切都是空的,一句赞赏,更表明了他此刻的自信,现在还远远不够。 挥手间,一条水龙盘旋而出,鳞纹利爪清晰可见,这龙有了生气,便是真龙降临,摄魂夺魄。 一个照面,影子飞散,而远处的真身也被一击破碎,卷入树中,带起森林仙鹤飞禽,飘飘起舞。 这是水灵绝学,半空之中影子飞却,却脱壳于一侧,这才是余恍的杀机。 影子、真身互可换相,金灵脱壳只为一击,触地之际,土灵立地而涨,十步之间,一击必杀。 可惜水灵修者多数可近可远,更遑论张淼,方寸之间,泥泞异常,无往不利的柴刀,在这一刻竟然有些钝了。 那一指间的距离,恰是永恒,迎面而来是张淼的瞠目怒相。伴生水龙,交相而起,满腔怒火化为不留余地,双龙辉映,只攻无守。 一点绿色妆点着蓝色,也亏得绿芜,让余恍不至于被轰杀成渣。来时有多快,回去只有更快,那口中的鲜血已经被拉成了一条线。 后发而先至,垮了一个大境界,这不是靠取巧可以胜的,速度不如,实力更差。百纳诀包含金木水火土,同境之中翘楚,然而十八般武艺用尽了,这还是差远了。 栅栅和壮壮挣开了绳索,哥哥不舍弟弟妹妹,他们当然也看不得哥哥一人战斗。一棵冲天大树拔地而起,苍老吟声,巨石慢慢成形。 紫轩弓至满月,两根利箭泛着点点绿光,这已是栅栅一次的极限。 还不满十三的壮壮,身高已是七尺有余,立地站立,身形再次涨大,位于栅栅之前,就是一堵坚硬的石墙。 身后的铜锤在蒲扇双手间宛若摇铃,一声怒吼,猛锤地面,身前十米,起伏不断,一道土锋拔地而起。 如同之前,方寸之间,所有攻击陷入泥泞,张淼摇摆间出现数个人影,那些犀利的攻击纷纷沾衣而出。 那边打得热闹,张淼却不重视。两人很容易就挣脱缚束,甚至都没有收走他们的武器,这是留给他们的勇气。此时的他还是回想指尖的柴刀,一身冷汗,他真的没有想到,那人那破刀竟然攻入其中!! 这两小孩或只是添头,那余恍已经切实有能力伤身,必须尽快杀灭他才是正事。 张淼腰间精美的佩剑垂落着,此刻被拔了出来,细细长长好似一件饰品,指尖印记拓扑,灵力汇聚其中。 顿时剑尖分支而出,蜿蜒盘旋,似蛇似索。前侧的壮壮猛然双手合拢,想要抓住蛇索,可其在掌间滑溜串出,不多时浑身已被束缚。壮壮纵有千斤力,此刻也无法施展,柔可以克刚。 水灵本可滋养木,而这两条满含腐蚀,古树顷刻间消散,闪转腾挪的栅栅也无法逃脱被缚索的命运。 眼见着蛇索渐渐漫过口鼻,能永远鼻息的只有死人,修行者当然不行。张淼绝非痴傻之人,围点打援,他不想踏入森林半步,该出来的总会出来。 “余栅栅,壮壮负罪抵抗,杀伤执法者,可立杀之。” 一道水镜,蓦然出现,隔绝了张淼的视线。看着镜中的自己,张淼再也无法自抑,杀意自不必说,还有羡慕掺杂着喜色。 “小小平民,哪来的灵宝!” 一脚跨入,空间陡换,那是一座平和的村庄... 外面的栅栅,陡然一轻,蛇索已无,不过手中的紫轩弓仿佛被什么所吸引,再也无法握持,飞向半空,遁入虚妄。 第六十七章 第一次,很多 “还真是傻人有傻福!”踏入灵宝幻境的张淼鄙夷着,不过心中却难掩羡慕,他不相信这等此宝是那穷小子家传,这必然是福缘深厚,机缘所得。想到宝贝近在眼前,他顿时激动了,即便是他贵为张家的大公子也没有此等灵宝,不过这样看来,倒不失一件好事。 “这小子哪能消受此等宝贝,这必然是为我准备的。” 幻境里面是村子,一水的陶瓦屋顶,环境并不特殊,有阳光,有微风,只是看着都有些迷糊,不知是否施法人灵力不足的原因。 村中的小河很显眼,看不出源头和出口,河边上长着几棵柳树轻盈摇曳,似乎这里的漫天雾气都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简单的观察了环境后,张淼持剑而立,静待余恍,他不知道这里会有什么,不过他只知道一件事情,灵宝再好也要人施展,不然基础是零,放大了一百倍自然还是零! 果然村中一处隐秘一箭袭来,锋利的箭头上绿光盈盈,显然涂抹了木毒。张淼一剑撇过,利箭随之掉落,待他三两步跑至袭击处,余恍已经不知所踪。 又是一箭袭来,细剑一撩,再次掠近,贼人再次消失。这样来来回回几个回合,似乎只有这一招! 蚊子,苍蝇再烦,也只是烦。 “就这?” 张淼笑了,怒极而笑,一闪身,欺入村中,不再管余恍在何处,这村子不大,拆了就好。他从不是浪得虚名,一把细剑耍得飞起,似鞭似剑,韧性十足,不多时已经拆毁了几座草屋。 这说是幻境,其实可以认为是开辟了一个空间,本来以余恍的能力万万施展不得,借助这灵器才完成的施法。不过其中的一草一木与他息息相关,本就勉强,被如此破坏,必然无法持久。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然而张淼明白其中道理,自然也用不得了。 小虫子终于出现了,拄着刀,持着弓,身上的鲜血还在流着,显得格外狼狈。受此重伤还能周旋,真的是毅力惊人,可惜到此为止了! 张淼手腕一兜,细剑飞蛇婉转,瞬间将余恍困得严严实实,剑尖触碰脖颈的刹那,瞬间坚硬,笔直的刺了下去。 张淼终于放下心来,虽说他的实力远超余恍,但此刻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区区平民,怎么敢和世家斗!” 立地,灵力爆发!七窍流血的硕大胖子,这是李前辈给予的财富! 待张淼觉察手中的细剑触感不对时,它已经寸寸截断,家传之宝就这么断了!而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对面虫子的实力竟然在不断攀升! “这怎么可能?!” 张淼惊讶的眼神完全被对面的紫光所掩盖,那短暂的一瞬,“一诺”一刀,紫轩弓拉至极限,带着生与死的分界。 第一次那把破柴刀竟然散发着点点金光,第一次余恍终于完整的施展了本身绝学,这是厚积薄发,这是前辈的厚赐,这是光灵绝学。 “啊!”张淼用力咬了舌头,为了挽救破碎边缘的胆量,泥泞之境!身上的道衣灵甲自动护住,膨胀起来,填补张淼身前每一寸间隙。 “轰!”半空落下两人,衣衫褴褛,生死不知! 震撼,寂静!虽不曾看到,但没有人敢想象事情竟是如此,两败俱伤?! 事情发展到现在,只能等待长者介入了。一开始小辈们的参与,那些高高在上的不便出手。往开了说,张淼的身份已是有些欺负,若是由飞流峰主张复大出面,岂不是为老不尊。 他没有出手,显然不是置之不顾,张淼张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怎能弃之不顾。 “混账!” 飞流直下三千尺,一道银河卷起万丈怒火。 怒急的出手这是张复大自己都没想到的,可惜现场的情形让他难以置信,这小辈哪来的灵力?是敌家的陷阱?还是什么,能隐藏如此之深! 银河至余恍身侧而被扭转,一个苍老的背影挡在身前,师祖到了,那一切便不复存在。 “谁还没有个长辈呢。” 看到老道的刹那,栅栅哭了,无法抑制,这是在外受了欺辱,终于等到了长辈。壮壮释然倒地,他尽了自己所能,或许他自己因为某些事而堕落,但最后还是站在了姐姐前面。 一脸怒意的张复大,即刻而至,所幸及时的压制,张淼没死,他的心落回了大半。只是这一道坎,对于张淼的心境是一次重创。若能跨过,必有突破;如若不能... 张复大阴狠的目光全然被那落魄的苍老身影挡住,是的落魄,那次之后这老道的威信已然损耗,不过现在众目睽睽,再落魄的师叔,也是师叔。 峰主最后收住了蠢蠢欲动的手,他已经出了一次手,被这老东西保了,哪还能再出第二次。他晒然一笑,卷起张淼,恭敬身退。 “余恍阻拦执法,依道院律必然死罪。不过师叔德高望重,自然有您的道理。” 老道似笑非笑,一身的破烂和张复大这千流峰主而言相差甚远,可惜就是这么有道理。 “老东西!”张复大走了,带着一肚子的怒火与猜测! ...... “保你出来,我担了很大的责任。”刚刚醒转的余恍,还来不及道谢,就被师祖扔出了院子。 “现在你要证明我没做错。” 虽然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但觉察身体内澎湃的灵力,余恍明白最后关头,还是老头保了自己。 “到底是面冷心热,放不了我这亲传弟子。”心中所想是热乎乎的,与奶奶倒是有些相像,刀子嘴,豆腐心。 “谢谢,师祖,不过我就一菜,没能力查啊!”余恍感觉自己浑身轻松,仿佛从未受过伤,这很奇怪。 “你还是菜?”一记令牌从院中砸了出来,在余恍面前砸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那沿途飞来带起的风有如刀割,嘴角抽动的余恍收回此前所想,这是刀子心。 “别看你现在活蹦乱跳,三天后求死不能,快滚!”苍老的声音一声怒吼,不过余恍总听着里面似有笑意。 … 有了令牌,便可以扯旗,栅栅和壮壮被关在执法殿内,余恍倒不急着去探望他们,此事已然大了,那小动作便少了。现在栅栅的问题,显然出在那人身上。 桃源很美,它的美胜在四季如春,自然且平和,只是现在余恍的身影,似乎带着厚厚的冰霜,给那优雅的小院,带来了无尽的寒意。 女子孤零零坐在桌前,很平静,似乎早知道有人会过来,早已备好了茶水,然而茶水早已经凉了,显然她远不如表面般心安。 “你我之间一场交易,不是吗?” 第六十八章 纯纯的爱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余恍不知道,或许几年的时间让他和栅栅都忘记了,他们缘起一场交易而已。 说完这句叶子便走了,她一直很聪明,这是两边的博弈,看着身份悬殊,不过现在余恍能查到这里,那便没有了退路,因此她也没有躲藏的必要。 这个事情不值得推敲,很明显漏洞就是叶子,若是当时把这件事办实了也就罢了。错就错在落入一个大坑。 这个最大的坑,就是谁也没有想到,为什么张淼没有将余恍拿下,而是被拿下了。这最为牢固的一环破了,那这个故事便无法述说。 执法殿一向是森严的,关押叶子的地方,一般人自然去不得。然而非一般的道人便进来了,来人青衣素面很普通,倒是一双眼睛很亮。 又是一场交易,来了,此刻身处牢狱的女子,竟然看不出一丝沮丧亦或后悔,这让进来的人有些后悔。 因为他知道这女子,有些东西不必细说,不过他背后的不放心,只得他来这一趟,然而来了,就是留下痕迹。 “你很聪明,但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底气,怎么就认定不会将你抛弃。” “这里是执法殿,你们知道,他们知道,上面也知道。”女子笑了,看着很平和,意思却很明确,强的不行,自然会保着自己出去。 而后的一句话充分体现了她的自信,“从这出去了,不过再在刀尖上跳一次舞,罢了。” 青衣人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语气缓慢,透露着坚定,“你太有野心,避免少主以后受伤,我先杀了你!” 叶子看了他一眼,沉思了片刻,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聪明人很少愚忠,若你死了,这当然也是我应得的,交易,总是有赚有赔的。” 很长时间的沉默,一向自诩多智的道人,此刻顿住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就好!” “我当然知道,我嫉妒,我痛恨那个小丫头!她什么都不上我,为什么却比我强,比我受宠!我要杀了她,一刻都无法控制,我会杀了她!” 歇斯底里的嚎叫,让青衣道人快步远离,不是因为她的嚎叫,而是她的理智让他快失去理智,他真的想杀了她! ...... 壮壮,熊般的背影,沉默的坐着,他还是不太愿意说,不愿意面对。 哥哥来了,站在铁栏外面,看了很久,“那是一位少年纯纯的爱,对吗,壮壮?” 壮壮十三岁了,他十岁进的道院,天资很好,且他的家境更非栅栅能比,自然他实力的提升更是迅速些。 小孩年岁虽小,修为在厚土却是翘楚,只是单纯了些。他从小被保护的很好,在家中时,家人贴身保护;在道院里厚土师兄轩辕一、厚土峰主都对他不错,余恍更视他为亲弟,因此他独自接触外面世界的时间很少,很少。 他天真更善良,因在飞流峰见过刘妍,所以师姐前来请他帮忙打造甲衣,他并没有迟疑,而很自然跟着前去飞流帮忙。 土系历来有壮汉,壮壮虽然岁数很小,但这几年成长的很快,个子已经超过了刘妍,虎背熊腰,脸侧胡须已经微微显现,真的天生老像。因此两人在走在一起,颇有些男才女貌,毫不违和。 出了厚土后,刘妍突然靠了过来,牵起壮壮的左手,挤压在胸口,微微弯曲双腿,斜45°仰着俏脸,娇滴滴地说道,“谢谢,师弟帮我。” 壮壮感觉臂膀丰硕柔软的触感,很舒服,也很奇怪,“没事,师姐,我和姊雨姐姐很好的,再者我们同门师兄妹,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小孩感觉脸有些发烫,他试图抽出胳膊,不过那边似乎夹得更紧了。 一路两人就这样走到飞流,毫不躲避别人的目光。随着路人不明含义的眼神,壮壮却是腿有些软了。 刘妍带着壮壮进了她的香闺,关上门,心情难却的壮壮坐在客厅,如同热锅的蚂蚁。再出现的师姐,已经是身着一简单红色的肚兜,肤白貌美,丰乳肥_臀。 毫不遮掩,她站在壮壮面前,转了两圈,带来令人眩晕的颤颤,“弟弟,我喜欢甲衣贴身一点,你可以量得准确一点吗?” 女孩当然和男孩不一样,之前还没有经历过的壮壮,羞涩又不免好奇地瞧着向往之处。修长的脖子,饱满的胸部,平摊的腹部,盈盈一握的腰肢,最后全收于那丰硕美好。少年只感觉口干舌燥,一股股异常的冲动袭来,冲上脑际。他只能闭上双眼,不敢再看下去,他害怕,害怕自己会做出从不敢想的事情,很想把她摁在... “不...师姐,不用,你穿上衣服,甲衣,甲衣不会贴身穿的。” “你不想试试吗?”魅惑的声音,就是软软的小手不断地轻挠他的胸口。经年打铁的右手已满是老茧,此刻却钻入一温柔,轻轻提起,放在那高耸挺拔之处。 一道电流自上而下,壮壮迅雷般收回右手,黝黑的肤色也无法遮住涨红地脸,“你...你别...别这样,再这样我就走了。” 刘妍很懂,很懂过犹不及,娇笑的声音,仿佛也在空中增添些许暧昧。小手不经意间在壮壮胸口划过,随后轻轻掐了一下厚实的胳膊,似在埋怨。 “好啦,好啦,弟弟,姐姐和你闹着玩呢。你再等一下哦。” 进去再出来,却似换了一个人,不过还是一样的漂亮。白色的连衣长裙,风淡云轻的神情,微笑带着圣洁。看到此,壮壮心安之余,更有些失落。 甲衣的量制很顺利,壮壮的手却一直抖着,心中更是小鹿乱窜,姐姐没有再做什么,但轻轻一点,指尖触感却让他想的很多,很深。 第六十九章 情爱... 接触的时间不长,而这一天,壮壮却明显感觉自己和师姐的关系突飞猛进,这是质的飞跃,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白衣的师姐再无越轨之举,不过那似有似无的举止更添涟漪。或许是此时的壮壮已然沉浸,即便再平常不过的神情,在他眼中已然风情万种。 时间在依依不舍中结束,刘妍将踌躇的壮壮送至门口,却恰逢有人邀请她前去宴会。此刻天色已昏暗,刘妍作为一名“弱女子”有些害怕,怯生生的眼睛盯着壮壮,仿佛述说着恳求。壮壮此刻第一次感受着自己这么被需要,哪里还能拒绝,当然陪着去了。 道院之下,人间小店,可谓天上人间。世俗人看来,壮壮必然身份不凡,不过他还第一次见识这等繁华,即便有刘妍陪着,多少也有些忐忑。 进门之后主位之上却是冥熔,张淼也在其侧,本就不安的壮壮,有些后悔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明面的不合,此刻前来必然多有嫌隙。 好在酒桌之上还有他的师兄轩辕一,况且刘妍一直顾及着他,软言相劝;而以前水火不容的冥家大公子,张师兄更显一派爱幼之礼,倒是让壮壮慢慢心安,这些人也不似印象中恶毒。 冥熔、张淼毫无架子,师兄轩辕笑意盈盈,更有刘妍长袖善舞,酒席的氛围恰如宾至如归。临近的吝恒,面如冠玉,青衣修身,待壮壮如是亲弟,这让小孩不免心中懊悔,以前的想法确是看错了,人际之间需要静下心相处的,哪有那么多坏人。 好似男人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冥熔、轩辕师兄们,还是温文儒雅的吝恒大哥,在这宴会的末尾,总会有些风流之地。 于是而后仕女暂退,整个宴会,一直注视壮壮的刘妍,看出了他的不知所措,扶柳间行进,隐蔽地轻抚其手背,眨眨眼,悄声劝慰,“今夜四更,碧天湖畔南侧,等你。” 男人去的地方是天上人间更深处,赛仙居俗气的名字,代表着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或是旖旎的环境,或是酒精点缀,那边有人控制不住,拍枪上马;有人轻车熟路,越山峰往湿地。 壮壮已然开窍了,回想白天师姐的一幕幕,直觉某处已是剑拔弩张,怒发冲冠,好歹他还有底线,记得师姐还在等着自己,强忍着推开黏上身来的窑女,手足无措。 吝恒看着壮壮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却又想坚持那一点底线,主动替他向少主解围。 冥熔搂着美女,走到壮壮眼前,双手一上一下摸向那不可名处,酒女欲迎还拒的娇笑着。 “怎么了,师弟不喜欢?师兄的这两位不错,给你。” “不用,不用。”壮壮站起身,却又局促地躬着,双手连摆,推辞着,“师兄,我很开心了,这...这天色已晚,我能不能先走?” “壮壮弟弟坐怀不乱,况且那有佳人等着呢?”吝恒多有调笑,却也帮着他解围。 “也对,这边的薄柳之姿,哪比得上刘妍师妹天仙姿色。” “不,不是。” “好了。”轩辕一拍拍壮壮,这里也只有他能超出一头,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叹,小孩子终于懂得了。“快回去吧,师兄们哪会为难你。” “谢谢师兄。”壮壮躬身谢道,擦拭面容,弯着身子,在酒女们嬉笑声中仓皇逃离。 壮壮赶到碧天湖时,已是丑时,飞流峰除了定时巡查的人员,那里已无人烟。 他走在路上,听着心跳,声声入耳。他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期待,双手微微颤抖,待看到那一竖倩影,已是控制不住,飞奔前往,惊起夜兽些许。 刘妍俏生生地站着,旁边地上有一锦绣毛毯平铺着,上面放着一瓶酒和两个酒杯,在这温适的千流,平添了几分躁意。 快要走到跟前,壮壮却有些胆怯了,止住了脚步,声音柔和,还带着颤抖,“师姐...” “嘘。”刘妍俏指压住壮壮厚实的嘴唇,勾手拉着他坐在毯子上,倒了一杯酒,然后依偎在他旁边,翘起小指轻轻地喂到少年嘴边。 美人在怀,兰香撩动,月色迷人。壮壮一口干掉杯中酒,那俏指却是趁机伸入,与唇齿互动,更让他情猿意马。 ...... 一场情色,却没有让余恍燃起一丝波澜,因为情色的主角,一位是刘妍,一位是壮壮。 “后来呢?” 毫无疑问此时的壮壮是幸福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不过后面,他却迷茫了,迷茫更痛苦! “我爱她,我却杀了她!” 余恍知道了结局,然而眉头还是一皱,“你杀了她?你怎么知道你杀了她?” 成熟的脸满是痛苦,他还只是孩子,“我醒来了,她死在我旁边,浑身赤裸...” “你晕了?” 壮壮挥起右手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头部,想要想起什么,却只有悔恨。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心中的欲_火,没控制住,杀了她。” “你觉得欲望会让你没有的意识?”余恍目光如炬,他已经确信,不可能是壮壮杀了她。 “是的,我真的当时就应该随她而去的!可是我懦弱!”少年沉浸在悔恨,他恨的只有自己。 “你错了,她绝对不是你所杀。欲望不会让你失去意识,只会让你当时对某些,更加的敏锐。” “哥哥,你不知道,我喝醉了。” “醉了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然而醉到没有意识,那干什么,只会有心而无力。”余恍说的是事实,并不是为了劝导,而故意说谎。 壮壮抬起头,他有些茫然,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师姐死于土灵技法,所有人都说是他杀得,即便他当时没有意识,也只能慢慢的信了。 “土灵这道院有数百人,这什么都不是。”余恍盯着壮壮,“别人和哥哥,你信谁?” “当然信哥哥!”回应了,壮壮却又低下了头,“不过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死了。” “你喜欢她吗?” “我爱她!” 隔着铁栏,余恍一把将壮壮抓至身侧,怒吼着,“你爱什么!若你爱她,岂能不为她报仇!” “报仇!我要为她报仇!”壮壮的心中终于悸动,一句话破开了牛角,燃起了熊熊火焰。嘴角的鲜血不再冷,而是辛辣,他看着哥哥,恳求而坚定。 “哥哥,帮我!” “当然!” 第七十章 渎沁 栅栅出来了,没有一点开心,弟弟还在里面,姊雨姐和冥薙哥不知去向,而叶子...她还是无法相信叶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与她有什么好处?身陷囹圄? “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余恍这样安慰着,他无法说出口,那只是一场交易。 栅栅去看了壮壮,想去看叶子,最终却只是路过。少女心有芥蒂,倒是所谓成年人的余恍,再次去了那里。 姊雨现在不在,壮壮“侵害”了刘妍,那么飞流对余恍他们的感官多半是不好的。桃源事发地本是最根本的地方,然而事发已经过于良久,现在前去必然毫无收获。那怎么查这件事,怎么查刘妍? 查是必须的,然而余恍心中的隐患,却一直在,哪里还能等待慢慢的查,这一切的一切只能去往执法殿,那里应有所知的一切。 摘星峰一如既往的高,上次之后再回首便是现在,其实它并不是简单的院长住所,这脱离于五峰的部所都在这里,执法殿,经阁,灵域... 只是来的机会不多而已,即便是余恍脱离于五峰,过来也是很少的,因为那双毫无人性的眼睛还近在眼前。 摘星从不拒绝进入,只是你进去的,是你想要的,还是不是,那便无法知晓。 一步,两步,三步,不知是他的实力提高了获得了认可,还是师祖的令牌好用,这峰之间有了指引,一切便水到渠成。 那幢巍峨的大殿前,已经有人在等着他。偌大的殿门仅此一人,但这一人已然撑起了整片山涧,他孟石,现任执法殿殿主。 “师叔。”余恍躬身致意,孟石虽不是五峰峰主,但执法殿独立之外,或已经隐隐平起平坐。他不知孟石为何在门口等候,两人身份悬殊,本不可如此。 “来了,走吧。”孟石一马当先,走进殿中,“你不必惊讶,师叔和我提过了。” 师叔的师叔那必然是师祖了,闻听此言,余恍心中稍解疑惑。 执法殿不如想象中阴森,高耸的房屋,却是显得庄严肃穆。偏侧一殿,孟石守在一处案台旁边,案台上有一银质似帽子的物体摆放其中。 “你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师叔,我回来的晚,只知道一些片言碎语。”余恍很恭敬,长辈理应如此,“这次是麻烦师叔的。” “嗯。”孟石点点头,余恍来的目的,他肯定清楚地。他是执法殿殿主,公正是必须的,此时他要做的就是站在中间。 “事情没有直接的指向,所有的引向都是土系的小子。”孟石描述着事情经过,毫无添油加醋,“死的女子并无抵抗的迹象,但从她死后还在瞪大的瞳孔来看,必是相熟,甚至关系匪浅的人。” 余恍没有辩驳,听着师叔讲述着,即便听着好似毫无帮助。 “那小子与她的关系说不得匪浅,但也有很多人看他们如胶似漆。”师叔平静的面容完全看不透,“我到现场的时候,那里布置的很完美。” “完美?”余恍一愣,这不是一个应该出现的词语。 孟石看了他一眼,看着并没有生气突然插嘴,“对,完美的引向那小子。我曾经试图招魂,但也无所获。” “您的秘术?” 孟石没有反驳,看向门口,不知这是不是代表着逐客,“我知道信息就这么多,找我是没有用的。” 余恍低下头,他明白这种事不管孟石是否知情,一定不会随意参与,或许即便他知道一些,那有些话也不能从他的口中传出。 “明白,多谢。”余恍似有回意,随即话锋一转,“您这边有读取思维的灵宝,不知可用?” “有,但不可用。”孟石看了他一眼,不知在想什么,“那会夺人心智!” “若是我拉来一人,不知可否?” “你觉得呢?”孟石笑了,这是戏谑,也是拒绝。 不过这明显的拒绝,余恍好似没听见,沉默着。孟石觉察着他的气息在慢慢提升,明白他想强行掠来一人,呵呵... 一只胳膊压在了余恍肩上,这让他知道,即便自己有翻天的本领,也跃不过这五指。 “入门的时候有处阵法是一面镜子,而这摘星有双眼睛!”孟石的话听着风马牛不相及,实则循循善诱,“那都是光灵!” 余恍明白了,试炼的路上他看过两段记忆,第一段是李前辈的雄厚灵力支撑,第二段是那位妈妈灵魂的献祭,而这的根基却是他自己。 如同这件灵宝只有光灵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这是孟石想见到的,但是谁能知道其中凶险? “师叔,只能是壮壮?” 孟石点点头,右眼不经意间眨动了下,“只能是他!” “那叫什么?” “渎沁。” “渎?” 他听闻此问,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狂热,“以凡人之躯,施展仙人之技,岂不是亵渎!” “明白了。”余恍再次沉默,现在事件已经无法推理,出现的都是对壮壮不利的,而未出现似乎只有这个办法。 死或者赌!死的是壮壮,赌的可能是他两,他能替壮壮做决定? “当然,可以!凶险他不必知晓,我明白即可。” 这或许便是自私吧。 第七十二章 分别之时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千刃半山腰,那里的院子。三两间房,以往住的人很少,这些天有个小姑娘一直在照顾着哥哥。 师祖不在,小姑娘自然就是栅栅,昏睡不醒的人好似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件事情骇人听闻,在人族最神圣的地方有谋杀,有陷害,更有人胆敢截执法,且成功了?要知道这事仿若房间就会打劫了官府,那必然是罪大恶极啊! 因此在众多学子心中,不管栅栅是否有罪,也不管壮壮是否有罪,余恍必然死定了。 然而他们失策了,这种罪犯竟然没有抓到击杀,还让他翻天救了壮壮。更可气的是,即便已经被判罚了,却生生被保外就医... “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这该死的后台,为什么不是我的。” 可惜外面的风言风语再多,也无法传到这处小院。当然即便传到这里,栅栅也不会在乎,哥哥做的完全对的,若她在外面,说不得还会教训这帮宵小。 虽然现在相熟之人都不在,但无疑栅栅是坚韧的,尤其看到哥哥苍白的双颊慢慢有了血色。 悠悠醒转的余恍,还有些茫然。此刻他的思绪虽然慢慢清醒,但四肢还无法动弹,仿佛已经失去了联系。 “哥哥,你醒了!”事情已经过去多日,小姑娘一直坚强的守候在哥哥身侧,但此刻她才真正放下心。 “栅栅。”长时间未开口的嗓子,有些锈了。声音并不好听,然而却是小姑娘听过的最安心的天籁。 遭亲近之人陷害,弟弟被抓,哥哥为救身负重伤,这些天小姑娘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因此即便她知道哥哥大病初愈,但看到那温和的眼神,便一头扎进了哥哥怀中。 “栅栅,没事了。” 醒来只是代表不会死了,漫长的康复,才是确认他能否恢复的关键。那一场战斗是透支,后面的三天,包括那渎沁都是透支,只是对身体极大的伤害。 “那些灵力不属于你,你使用了便要承受后果!”得到消息的师祖赶了回来,他从头到脚打量着余恍,不知为何有些希冀,又有些担心。 “现在你该走了。” “师祖,哥哥还无法动弹,能等等吗?”栅栅仰着小脸,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渴求。 师祖不敢看栅栅,他无法拒绝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求自己,低声劝着,“好闺女,那灵域虽说是禁闭,但现在对那小子再好不过的。他现在身体机能受损,那里灵气充沛,又无打搅,那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 “师祖,能短一点吗?” “丫头,那事仅仅判了三年而已。”师祖吹鼻子瞪眼,怒斥躺在床上无动于衷的臭小子,“若是对他人,或是道院学期就毁了,但对他,本来也没人可以教他!” “那我能去看看哥哥吗?” “你不行!” 轻轻的抽泣声传来,栅栅没有混搅蛮惨,这倒让师祖更加无所适从,只能夹起余恍,飞走了瞬间,弱弱的丢下一句妥协。 “我可以去见他。” “谢谢,师祖!” ...... 壮壮走了,虽然孟石知道他没有杀害,虽然第一时间找到了青衣人。但那段不是证据,更何况一逝而过的记忆,除了一直查看的孟石和余恍,无人知悉。 待孟石唤来了青衣人,青衣人是火灵!他便知道这一切已经无法查探,冥家安排的天衣无缝。冥家他不怕,不过就像之前所说,中立很重要,唤来协助调查可以,若是强行搜魂,那便无法交待。 孟石答应的事情必然能做到,壮壮没有杀人,因此他不会死!但刘妍之事与他关系密切,所以他被逐出道院! 事情不会如想象中完美,不过壮壮知足了,一夜之间长大并不是想象中简单。 逐出道院的他跪在云下,很久很久。 “壮壮,不是所有女孩,如你想象。” “我明白,哥哥。” 当时的一句话没有说明什么,此刻或许再无相见之日。 “哥哥,我明白她欺骗了我,这是成长。” “我会活着,找到真凶,毕竟她却因我而死。” “哥哥,希望你禁闭出来之日,还有相聚之时。” 叶子也走了,虽有陷害之罪,但如她所思,她绝对不会死在道院之中。离开的时候,栅栅与她再未相见。 栅栅或许有哥哥的羁绊,而对于叶子,或许那段情,在跨出那一步已然忘却。什么栅栅,什么余恍,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得以生存。 好在,一如两三年前的初遇,交易的达成便是她在冥熔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即便那可能是坏的。 不同于颓废的壮壮,即使此时她的境遇危险百倍,即使要杀她的人已经到达了半路,但她抬向云中的眼神就是孤注一掷的视死决心。 “我会回来的。” 第七十一章 短(补) 人的视野或者人的注意力在某些时候往往只能聚集一面,然而很多人一辈子无法发觉五感的潜力,甚至修仙者的灵也远非感知如此。 壮壮被带了过来,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了什么,然而在看到哥哥的时候,他就安心了。一切听哥哥的,交给哥哥就好。 回忆如期而至,开始总会很顺利。刘妍来了,如遇见般妖娆;香闺之中,香艳旖旎;只是壮壮没有看到的是,在换衣的里间,一只迅雀飞往燎原。迅雀是便宜且精准的通讯,这不能说明什么,但这总是一件异常。 回忆里酒局很棒,赛仙居很精彩。碧天湖相遇,美丽的就是一场陷阱,那时确无其他人影,只有壮壮的痕迹。 终于一杯、两杯、三杯,女人的脸色看着越来越着急,壮壮却不见眩晕,等待约莫半壶下去,他才轰然倒地。 那时的壮壮意识已经模糊,不过神还在。画面变得渐渐迷糊,然而正剧才将将开始。 可惜余恍已经明显感觉灵力不支,他可看到这里,感觉已经榨干了前辈赐予的最后一滴灵力,后面再消耗的就是献祭了。 不能停,停了毫无收获,自身受损,昏睡的壮壮更是非死即伤,侥幸活了也只能是傻了。余恍心一横,现在已经骑虎难下,拼了吧。 破釜沉舟之际,一道灵力从心而起,余恍不知这从何而来,不应是前辈的水灵,也不是孟石的土灵,更不是师祖的金灵,反倒像自己的光灵,不知在哪隐藏。 这灵力来的蹊跷,但余恍无暇思考,因为颤抖的影像,已经开始一帧一帧的跳动。 女人长呼了口气,这傻小子还真的抗晕!她瞟了一眼林中的青色,魅惑顿生,“死鬼,就这么看着,不怕我吃亏啊!” “哈哈。”青色推开月光而来,一把将女人搂在怀里,“哪能啊,妍美人,这种雏,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臭男人。”刘妍在青衣人怀里韵律地扭动…,伸手抓住他的…,似蜻蜓点水般上下点着,吃吃地笑着,“都不老实。” 青衣人一脚将壮壮踢至一旁,将女人狠狠地扑倒,“它只会更不老实!” 一番云雨,女人的衣服多被撕破,身体上也出现不少的指印抓痕,可见此战虽短却很激烈。 刘妍躺着,片片破布遮掩着诱人身姿。她正努力地逼出身…,察觉身上的伤痕,不免埋怨着,“死人,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弄疼我了。” 青衣人再次翻身压着她,双手钳住她的胳膊,“不是避免你自己再弄了吗,这样更像真的。” 刘妍白了他一眼,“像什么像,你当执法队是傻的!”随后她轻推青衣人,不过内心却难掩窃喜,这就是她的魅力。 “坏蛋,怎么又上来了,还没够吗?乖,下去吧,时间紧迫,来日方长。” 青衣人没有听她的,而是盯着女人,眼中含有真情惬意,却又喃喃自语,“会像的。” 刘妍没有听真,倒是转头看向远处还在昏睡的壮壮,不免娇声叹道,“那小子人还不错,都有点不忍心害他,他是厚土核心弟子,这样陷害他有用吗?” “是,差点。”青衣人的声音透露着诡异,“剩下来交给我吧。” “什么?”突然一道土刺拔地而起,刺穿了女人的胸膛,毫无反抗,剩下的只有弥留。 后面的事情,余恍已经无法从容查看。因为昏睡的壮壮似乎觉察了什么,那是他心爱之人临死前迸发的情感:迷茫、痛恨、害怕、后悔直至消散。 ...... 壮壮醒来了,这一趟他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心底有些泪迹,他依稀间明白自己发现了很多,却又失去了很多,这就是长大吗? 那边的余恍,银盔已经挡不住满头大汗,他的五官已然扭曲了。不过拼凑的表情却是高兴。 有一种痛!是痛入心扉,不过这值得。神乎其技,仅仅付出了这点疼痛。最为重要的是洗清了壮壮的嫌疑,而孟石就在一旁。 “但是,痛啊!” 执法殿主欣赏了一出大戏,表情却从开始的狂热,慢慢平静。这他见过,仙的领域?光,果然得天独厚! 一抹摁压余恍的后脖颈,他的眼里尽是繁星。 然而料想中十拿九稳的一抹,却没有生效,黑瘦的汉子睁大着双眸,似乎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师叔,拿青衣!” 孟石点点头,逐渐用力的右手,显示着此刻并不从容,“我会去!” “不管您捉不捉到刺客,您现在确认不是壮壮了吧!” “你...”右手反馈的跳动,让孟石知道,不给个答复,这小子“死”都不会死的安详。 “他不会死!” “好,那我去了!” “永远去了吧!”身居高位的殿主...... 第七十三章 一年,交流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短短一年,那件事情已成过往,这是一场世家胜利,即便不是很体面。或许在某些人眼中,这远算不上成功,但不管如何,那个曾经那个针锋相对的团体,现在只有栅栅了。 栅栅很小,然而没有了哥哥姐姐的照顾,她反倒更加坚强,有人欺辱,必定奉还,若两次,三次,则倍之打回去。 这样的以牙还牙,确实可以劝退一批只想赚点便宜的人,不过对于那些想抱冥家大腿的人,却是微乎其微。 道院,是人族圣地,也是人族之魂。它不会固步自封,从初进道院那天,看到的灵族、兽族,甚至魔族,便可见一斑。他们并不是简单地待在那里,而是几族之间每年互相交流的前站。来访之人,学习多少犹未可知,但各族圣地表面至少如此。 在哥哥姐姐归来的空档,在栅栅努力支撑之时,道院有了变化,桃源来人了。 此桃源非道院桃源,而是灵族圣地,桃源。不知道两地之间是否存在别的联系,不过两者术学之间颇有交集。 来者如同画中走出,薄薄的双翼收于肩际,轻飘飘的长袍,随身摆动,乌黑的长发披肩而顺,一双绿色的双眸,满含爱意和自然。 这让男人爱慕,让女人嫉妒的容颜气质,就属于他,桃源圣子木离。 若只是帅气,也就罢了,这与栅栅毫无关系,她也毫不在乎。道院说大不大,相遇之时,正是栅栅以一敌三,那圣子般的人物,或是心有不忍,出手相助。 一面之缘不知怎得,变成了一见钟情,木离追寻的道是自然,而在他美丽的绿色双眸之中,栅栅仿佛就是自然。 彼时的栅栅其实说不得美丽,正在施展术法的身姿,看着还有些凶狠,然而世事就是如此奇妙,各花入各眼。 从此以后栅栅再也没有别人的纠缠,而多了一位贴身高手,木离。 任何人也想不明白,木离身份高贵,为什么会喜欢这个相差悬殊的野丫头!他武力强悍,却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任何人都想亲近他,却唯独跟在栅栅身后。 “这是一样的烦恼!甚至更烦!”不同于木离的钟情,栅栅对这个比自己还好看的人毫无情愫,原本他与生俱来的亲和,也在毫不掩饰的粘人中损失殆尽。 “你是好人!但我永远不会喜欢你。”栅栅很坚决,一句话堵住了他的进路,“我有喜欢的人了!” 木离的确是好人,更可称之为纯净,或许从未经历,他真的完全不懂怎么追求。 栅栅这个旁人羡慕嫉妒的烦恼,在半年之后终于得到了缓解,因为后面的半年,冥薙终于被放出来了。 初识之际,冥薙惊叹于这个美艳的女子,心中或有泛泛。可惜在得知此是男人后,便久久无法释怀。 “怎么可能有这么美丽的男人,我...比我好看的男人都是人妖!” “你!”从未有人当面对他如此粗鲁,木离涨红的脸,却更显怜惜,这或许是他厌恶的唯一表现。 这多日的相处,让栅栅虽然烦闷,但事实如此,任何人都无法对木离产生憎恶。冥薙的到来解决了小姑娘的燃眉之急,有了他,木离自然会收敛些。 栅栅指着冥薙,又指向木离,“哥哥,哥哥,永远只会是哥哥!” 这拒绝很是伤人,木离一夜心碎,他怎么会和这种人同一位置。然而纯粹的人不像嘻嘻哈哈的冥薙,他没有放弃,坚定且温和看着栅栅, “我会等你,不离不弃。” ...... 若灵族的木离此次前来的初衷是为交流学习,那么晚半年过来的魔族迥然不同,那支队伍浩浩荡荡,瞧着不似交流,而更像是趾高气昂的挑衅。 以往领队的知非境大修者在将人送达后便会返回,不过这次不一样,那位在魔族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提出了一个游戏。 “十年之期,不远不近。纵观大陆,能夺其名者,非我二族所属,那众生所盼之事,莫不如今天预演一二。” 负责接待的是燎原峰主冥辉,看着眼前这位强敌蓬奥,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十年之期,他是知道的,他此时犹豫并不是因为这,而是道院人员并不整齐。 徐家的徐姊雨,本是子仙名前十的新生最强一代,却在试炼的时遭遇子仙名三十的魔族而滑铁卢。虽不占天时地利或是其他,虽最终胜利了,但总不胜光彩。若此也就罢了,可她却因此而重伤,这就直接导致了道院少了一份强战力。 蓬奥身后的魔族,多是第一次见,然而这批年轻人在子仙名中已是声名鹊起。 当前的或是年轻一代最强者,子仙名前列暗影者夜恩;其后子仙名前十磁力修者夏墨;子仙名前十火焰法师肯尼;子仙名前二十金光剑士由舒拉;子仙名二十磨山盾士尼尔;子仙名三十冰法师奥莉;等等数十名强者。 从称呼上就可以看出魔族强者都有称号,那边是与人族的不同。人族修行者,不管五行,因内外兼修,一并统称为修者。虽因人而异,各有侧重,但远不像魔族极端,法师者主张力于外,超控自然,身体却是弱些;而剑士盾士,则全然藏于内,修体为本,身前三尺。理念无分差错,或许殊路同归,但是魔族在舞象之前,却是格外强大。 现在道院之内,排的上燎原冥熔冥薙,千刃庚日庚月,桃源林远,厚土轩辕一,飞流张蔚然,剩余只能拔尖选拔。子仙名或许并无实利,然而此时确是一名头,那排百名开外的全无资格。道院之中百名之内的不少,只是与对面相比必然相形见绌,最终冥辉在心中默算,又加上了桃源余栅栅,燎原闫梅。 子仙名前列只是名头,重要的还是实战,他们之间或许实力相差不大,多一累赘,还不如就上九人。 在场的人族怒,却不敢言,之前的一波内耗,在这里要栽了。 孟辉骑虎难下,这场当然不能拒绝,这是“骑脸”之辱,必须战,只能胜!吧。 第七十四章 他很... 开门迎客,即便是恶客,为了彰显道院之气量,也必须笑脸相迎。这场比试虽事先没有预告,但观战之种族却是不少,正如那蓬奥所说,这的确是年轻一代最顶尖的。 灵族的木离紧张的盯着场地,他是外族,本不应这样紧张,但谁让他心系之人已经场中热身。这里是迎峰,也是当初入道院所在之地。不过不同于之前的两三间茅草屋,也不知那冥辉使了什么术法,在迎峰半空之间,形成一硕大的斗战之地。 场中两族精锐相对而战,看台上冥辉蓬奥相视观礼,周围灵族、兽族、海族亦是在列,而一侧子仙名者更在其位,这是更名之际。 此番对战为车轮战,因此所谓田忌赛马便无所作用,硬实力才是根本。简单热身之后,停留在场地的两位,仿佛能看出一二。道院所求旗开得胜,振奋士气。魔族仿佛消耗为先,谋得一击必杀。 道院之人衣着华贵,相貌不凡,只是那深入骨髓的贱气,无法掩盖。他的兵器很特殊,乃是一副拳套,双手之间似有火焰闪动。 对面魔族乃是子仙名五十左右的力士,肤如黑炭,身材魁梧,使得一柄巨剑。 战斗伊始,魔族身上红光顿现,跺地前冲,巨剑挥舞,油光健硕的肌肉,似有爆炸的力量。 巨剑与火盾碰撞,火光四溅。刹那,手持火盾之人,倒飞落地,以己的短处碰别人的长处,自然一触即败。 那力士咧嘴一笑,满口白牙更显森然,他前冲之势不减,虽身材庞大,速度却是不慢,在道院之人将将倒地之际,那硕大似船的左脚,烈山之势踩下。 决战之地,颤之一颤,脚下之人却已转自身后。不知是前冲的速度太快,还是力士转身较难,在他看到人影之时,已经身中数十拳。 冥薙看准他转身艰难之际,转来转去,手掌间火焰爆裂,一拳接着一拳,可是那厚实的肌肉并不是花架子,这排山的攻势,表面看来仅让力士身上,多了不少白印。 力士的怒吼依然中气十足,显然还未伤及内脏,不过这一直挨打,多少让他像是傻大个。 巨剑顺势一插,封住前路,随后倒地仰面,双手环抱,力士赌对了,他终于抓到了那个泥鳅。 “臭虫子,看你往哪跑!” 熊般的粗壮胳膊,肌肉收紧,那简单的皮衣,再也无法支撑,爆裂而来。这般的力量就是一头犸象也要生生勒死。 突然力士双腿一软,膝间关节已然错位。在剧痛中,力士轰然倒地,在他惊诧的神情中,那小虫子竟然握住他的双腕,将那拥有千钧之力的双臂,以不可名状之势扭至身后。 胜负已发,魔族有几人面色不虞,道院之人看着贱兮兮,实则擒技非凡。抉择片刻,另一拿着魔杖,瘦弱尖脸的魔族踏上斗战场。 魔族法师上来,没有寒暄,魔杖挥舞,双腿之间风起云涌。随后口中魔语阵阵,杖之所向,漫天风刃。 风刃或许威力不大,不过范围确实是遮天蔽地。冥薙的速度不慢,但也要有足够的空间施展。在狭小的缝隙中,他横转腾挪,效果却是微乎其微。然后他顶着御浪,尽力冲向魔族身侧之时,却见魔族左手优雅轻挥,脚下气体涌动,瞬间移至斗战场另外一侧。 现在两人的战斗仿佛之前的重复,只不过这次挨打的变成了冥薙。几番试探之后,冥薙似乎已经放弃,双掌朝外挡住了自认俊美的脸。身上的华衣被撕扯成了乞丐,也无动于衷。 魔族的法力恰是一片汪洋,无穷无尽,他没有什么特殊亦或绚丽的技法,他靠的就是这无穷无尽的折磨。 优雅,美丽,这才是法师。这场战斗让他充分挥散自己的才能,嘴角的自得无法掩盖。法爷才不是刚才那个肌肉_棒棒,此刻的他虽然占尽上风,但也未掉以轻心。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那个道院之人,那双手还能坚持多久,多想看到那张脸割烂。 突然一道火光在那双手间显现,那魔力聚集的速度,魔力聚拢的量,让他周围整个空间的气体都燃烧了。魔族法师心思一动,人族火灵果然并非莽夫,这法术确实不凡。他左手轻点,瞬间移至另外一侧。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那道火波却也径直射向这里,魔族心中不忿,左手轻点再次回归原位,这一次没有火焰,不过他却一头扎进了某人的怀里。 “他预判了我预判,他预判了我预判他的预判。” ......魔族眼前一黑,随即就是一顿蹂躏。 看台的冥辉心中欢喜,这冥薙小子虽然穷家出身,为人也不着调,但这实力确实不错。而对面的蓬奥,面色不虞,他虽然相信那人的实力,但一连损失了两位干将,也不免难堪。他看向台下的目光严厉而苛责,只是待他看到上台之人,便心安了。 冰法师奥莉,子仙名三十,然而那前十的几位,也莫敢言稳胜她。魔族与人族相比,他们会格外的自信且外放,然后凡事总有特殊,奥莉所属魔族修院,为人格外严肃,或是刻板。 她的骨架很大,更似力士,而非法师。外披一件简单灰色的修袍,修袍很大,却也无法完全遮挡她的身姿。不苟言笑的脸,在这身姿之下,显得更是童颜。 或是觉察冥薙火热且毫不遮掩的目光,她微蹙眉头,举起宛若重锤的法杖,一块大如磐石的冰山,砸向那人。 怪叫一声,冥薙闪向一边,不过那震地的冰山,崩裂的冰碎,那杀伤完全不输之前的风刃,也将本就褴褛的外衣,撕碎。 冥薙累了,索性撕下上衣,露出了不魁梧,却精壮的上身。本来只露出脸的他或许只是小生,但脱了外衣的他,加上伤痕血迹的点缀,反倒气概了几分。 不再躲避的冥薙,全面施展了术法的才华。奥莉不动声色,敌不动她不动,一座座冰山砸去,便被一道道火焰融化。 若前面充分展现了冥薙的近身搏斗,那这次不落下风的术法,更显他的全面。即便敌对喜怒不形于色的奥莉,也不免心中赞叹。 火与冰的碰撞是什么?不知何时场间起了变化,原本肃杀的气氛,因为茫茫的水汽而显得朦胧。本就不富裕的袍子遇水会怎么样? 冥薙呆了,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也从未看过如此凹凸有致...他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本就不多的灵力,随着这口水的下咽,而消失了。 佩服也无法控制对他眼神的厌恶,奥莉的双眸中似终有一团火花,凛冽的冰势突破了火焰,狠狠的淹没了冥薙。 奥莉恢复了平静,她知道自己,而这却也是身为修女最厌烦的,好在她的心境不凡,已然可以静待下位对手。 那边冰山轻轻抖动了下,随即碎了,一朵微弱的火苗,飘飘晃晃,毫无威力,飞向奥莉。这点攻击,能飞过来就算不易,奥莉岂会理睬,她只以为是那人最后的倔强,强者总有些坚持。 然而火苗飞了过来,没有伤害,却围着袍子转了几圈。灰袍慢慢恢复轻飘,奥莉难言所以。她发现那半死不活的...人族登徒子...犹在眨眼... 第七十五章 solo 或许之前的战斗足够精彩,也或许后面的实力相差不大,此后的战斗形成了换子的局面。 冰法师奥莉的实力确实很强,在击败了冥薙之后,又乘胜追击击败了庚日。庚日作为庚家新生代,表现的确实差强人意,在冥薙尽力的消耗之下,他的作为甚至只起到让奥莉不休息而已。 好在后面出击的轩辕一顺利地打败了奥莉,而后他又因为金光剑士由舒拉的强攻而败。这场激烈的攻守之战表明,久守无胜势。然而轩辕一虽然败了,但他对由舒拉的消耗却是极大的。 这对而后上来的庚月帮助很大,本是道院数一数二的她耗费的精力不多,便击败了这位强敌。随即她也击败了另一魔族,然后她便止步了,魔族那位强大且相克的火焰法师肯尼打败了她。 至此赛程已然过半,时间也过去一天之久。然而战场的白日化,让看客们也不会产生一丝分心。对于场中斗士而言,现在才是最艰难的时候。 肯尼确实强大,势如破竹的他一连击败了闫梅和张蔚然。 道院已经到了悬崖边上,迫不得已,只能上了冥熔,他是所剩之中,名副其实的最强者。 魔道新生代两位最强的火,贡献了绝对的精彩,这是一场顶级的对攻之战。冥熔胜了,便是最强的火灵。 当然他并非投机而已,他的实力有目共睹,后面的两场他展示了超出肯尼的统治力,一举击败了磨山盾士尼尔,更摧枯拉朽击溃了另一魔族。 场中形式瞬息万变,原本人数占优的魔族,仅剩夜恩和夏墨。而原本九人的人族,现在还有栅栅、林远与冥熔。或许栅栅不值一提,但明面上冥熔、林远绝对与魔族旗鼓相当,至此人族形式一片大好。 暗影者夜恩,一头显眼的靛紫色头发完全不似刺客般低调。战斗的双方,猛汉亦或怪异不少,但世家的帅哥美女更是平常。然而这位夜恩却很奇特,那双蓝色眼眸,仿佛含有阴阳,一只散发着无尽死气,而另一只却温润如水,令人无法逼视。这独特的相貌难以忘却,场下的栅栅不由地呆了。 绚丽的头发并没有让夜恩的实力消减,一上场之后,他便遁入虚空,即便在这白昼之中,以冥熔的实力竟然也无法察觉! 他不由得心慌,自己也是子仙名前列,战胜多名强敌,实至名归。然而此人隐匿竟然达到如此的效果,无一丝空气波动,更无一丝灵力波动。 或许这是同阶,亦或略高一筹的无奈,但与看台上的二位,自然如黑夜繁星般明显。看台的两位大佬都闭上了双眼,冥熔知道对方做足的准备,这一战,难!而蓬奥的仪态更显老神在在,这是胸有成竹。 场中情况确如上位者所想,无法发现夜恩的冥熔,将整个场地变成了炼狱,熊熊火焰覆盖了这个地面,甚至蔓延半空之中。 抓到了!冥熔心中一喜,起手的噬魂火将将发射,却对上了那双已然全然死气的双眸。一击必杀,快如闪电,那道寒光,瞬间穿透了灵甲的防护。灵甲本不会如此不堪,但那一击已经快过了它自主防御的本能! “我死了吗?”那感觉不是贴近,而是进了。冥熔目光呆滞,面色苍白,他站在场下,人真的恍惚了,那是斗战之地的禁制救了他。 场中的夜恩,随意的站着,而这一刻他周边的肃杀之气,犹如实质,令人胆寒。 胆寒的不仅仅冥熔,还有林远。此后他本应该上,奈何这一刻他胆怯了。在他心中,他不如冥熔,冥熔败了,败得如此彻底,那他怎么能胜! 胜负的瞬间,冥辉睁开了双眼,面无表情,若不是大道气派,他早已拂袖而起!林远的胆怯不需要揣摩,全都写在脸上。不过无所谓了,冥熔败了,这场就败了,他一挥手,派上了也在发呆的余栅栅。 栅栅的呆不同于林远,她不是害怕,而是惊愕,魔族夜恩的面相虽有些变了,头发的颜色变了,装扮也变了,但她知道他是他! 这是一步弃子,场下,场上的人都明白。小姑娘站在那夜恩旁边,看着是那样的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栅栅想询问,也想道谢,只是对视的刹那,那双满是死气的眼睛,所有的话语都被吓没了。此时的她才知道冥熔所受的压力,这是杀意,无穷的杀意! 半晌,不知怎的,场中对战的两人静待了许久。直至那魔族似乎其中一只重新变得温和,转身,干净利落地跳下了斗战场。 这是什么意思?冥辉傻了,蓬奥懵了,一旁恨不得自己上场的木离也呆了。那位怯战的林远更是愕然,“他是不行了?那我为什么不上!” 或许只有在场的栅栅知道,她明白夜恩,并非不行,更非喜欢,因为离别的唇语分明是,“等我,杀你!” 稀里糊涂的场面,终于来了夏墨。女人行进间风铃轻响,清脆而动听,这不得不让众人的眼神集中于她。一袭黑衫,映出玲珑有致的身姿,精心地剪裁,微露可爱的脚踝。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很是灵动。 夏墨很特殊,黑发蓝眸。她的名头,修者,那是人族功法。或许也是因此,即便她美得惊心动魄,而那些魔族却纷纷偏离了目光。 “妹妹不错。”夏墨上下打量着栅栅,笑容很是和煦,“要努力哦!” 栅栅不知她的意思,或许这只是让自己努力。她摇摇头,排除杂念,举起了紫轩弓... 战斗时间不短,甚至比后来的林远更长一点,只是最终的胜者都是夏墨。林远或有实力,但之前的胆怯,导致上场已成笑话,那一朵鲜艳的花朵,包裹于他,到头来只是昙花一现。 “这就是人族,这就是道院?”夏墨修了人族的功法,却仿佛完全没有学到人族的谦卑。悦耳的笑声此刻很是刺耳,“不堪一击!” 胜利者可以大放厥词,可以肆意嘲笑,冥辉拂袖离去,不想再做任何场面。 “我们魔族即便死也要站到,可是人族,只会苟活!”俏生生的身姿,忽闪忽闪的双眸似乎透露出无邪,而此时她的话语显然已经超出了蓬奥所想,然而即便他制止了,毫无效用,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道院没有人了吗?只能找出九个。煌煌道院堕落至此,对了你们独特光灵呢?” “还是冥辉前辈,你自己下来!” “放肆!”蓬奥的阻止,多少带着笑意。 冥辉停了,似乎因为这句杀人诛心,然而他心中想的却是为什么会找那位光灵! 第七十六章 第十人 夏墨所说的并非完全正确,光灵是在人族广为人知,但并非人族独属,比如魔族的圣法师,桃源的圣灵,只是那边的数量更为稀少,而成材者完全凤毛麟角。 它本就稀有,在人族亦是如此。若是在道院,排的上号的,那边只有那位不讨人喜欢的余恍了。此刻这魔女显然醉温之意不在酒,在乎这余恍,不管是何,总是有些奇怪。 “道院新秀自然远远不止这九人,若真的派上顶尖战力,却非我泱泱人族待客之道,这些道理是蛮夷之邦无法了解的。”冥辉却非泛泛,怎会失去仪态,在保持自身威严的同时,还不忘记鞭策这魔女,而那凝望的眼神满怀深意,“至于光灵,不知姑娘带来什么见地?” “家师让晚辈多多请教。”大宗师的气势压顶,夏墨也未见任何胆怯。两人的直接对话,让她没有隐藏自己的目的,“现在看来,倒是可惜了。” 她的师父是谁不重要,从蓬奥的神情中也能瞧出,必定是魔族身份不凡的大能。冥辉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必须要见。 “然道那莫须有的神谕,却是落在那小子身上。” 沉思片刻的冥辉刚想反驳,突然他似乎听到了什么,随后面色一凝,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斗战第十人余恍!” 此话一出,涉及一年前的人族学子们无不呆若木鸡。奋斗的精疲力竭,却因为结果而不免悲伤的九名杰出学子,又听到这,而情绪更加多变。 布了那么大的局,在某些人看来本就收效甚微。现在来看,那一点收效还可能转变关押一年,这还有天理吗? 某人偷偷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族叔,虽然那件事或已经默认,但总归不是他出头。只是待他看到族叔面无表情,冷漠异常,他只能将所有的不满,委屈,愤怒,藏于心底,显然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干涉的。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对于栅栅而言,这一年未能见到哥哥,那便好生漫长。初始以为是幻听,待见到须长发乱的余恍,她的眼泪也无法控制。 来人脸色并无苍白,可见即便禁闭之中,那里饭食也是不错的。只是身上破衣褴褛,毛发混乱,加上黝黑的肤色,犹如野人。虽说修仙者身上多无异味,但经过众人,他们还是不免捂住口鼻。 等候的冥薙立即跑上前,脱掉了上衣,盖在余恍身上。他看着颓废了,不过眼神却似以前般明亮。兄弟相视一笑,露出的八颗牙齿一如既往的刺眼。 “出来就好!” “你来晚了!” 似埋怨,似调侃,两三句闲语,化解着那一丝尴尬,便一如从前。 “哥哥。”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言,泪是止不住的,但喜悦溢于言表。 余恍如同小时拍拍妹妹的头,心中感叹,小姑娘也长大了。 “没事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三年变成了一年,然而来时的路上,他已被告知,这场战斗只有胜利了,才是真正的释放。 台上的夏墨笑眯眯地等着场下的兄友弟恭,眼神里没有半点不快。或许达成目的,或许她终于意识了这是别人的地盘,终究是收了性子。 衣服被余恍牢牢的寄在腰间,远远地看去仿佛真是赤裸上身,腰缠兽皮的蛮荒。十人之间的战斗,此刻是齐了。夏墨的实力在之前两场已经充分证明,而余恍,当年与张淼平分秋色的样子历历在目,那么这一场谁胜谁败,真正犹未可知。 有宿命吗?或许有吧,总之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似乎有了羁绊。 夏墨谨遵师尊的命令,探探光灵。某种程度上她似乎是乖巧的,目的达成后,施展招式也少了欺压。而将将出来的余恍,并无柴刀,手中只有一把紫轩弓,一柄利剑。况且一年未有出手,招式之间多少有了生疏。 不知两人故意如此,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众人臆想中的一场大战没有到来,而场中更多的像是一场普通的对练,若勉强称为对战,也无一丝剑拔弩张的气息。 夏墨修炼的法门是人族,然而所属灵并非常见。余恍比起世家自然眼界远远不如,然而巧的是,这他知晓,金灵的变异,磁。 漫天飞舞的金器,激射而来,而因为磁吸的助力,变得更加灵活与锋利。余恍的弓箭从未如此不准,那近在三尺的空间,便被弹走。 初次的手段只为试探,片刻之后余恍终于知悉,林远为什么败了。显然这魔族女子身上的各种零碎层出不穷,仿佛移动炮台,又似天女散花,真正一掷千金。 好在余恍的百纳诀,其中的各灵的奇怪招数也是层出不穷。两人的招式都很无赖,若是旁人早已不胜其烦。然而两人交手颇有些琴瑟和鸣,一时之间倒也斗个旗鼓相当。 那时一道人影自地而起,半空而落,那道凛冽的剑意再次出现,这是跨越空间的一击。这边飞舞的暗器在袭击之前,层层堆叠,宛如龙鳞甲片,相互挤压着,又层层消减。那无往不利的剑意,在盾前接触,又嗡的一声四处散去。而分割的残剑片,在斗战场中,割出道道裂痕。 此后,两人默契的停下手,既然打不破,那后面便是最终绝学的较量。 那龙鳞盾又见飞舞,在夏墨手间变成一柄金质权杖,随后一道刺眼的磁流自顶端发射。起势的磁向似乎引起了斗战场的一阵晃动,这是引起了阵法之中的某些碰撞。对面的余恍,明亮的双眼之中更见青色,那一瞬花开,却日久弥新的绝学,夺魄! 待场中平静,原本野人的余恍已成了烈狮,毛发四向炸开,就连腰间的衣服也鼓鼓的涨着。原本微微黝黑的皮肤,现在却比那魔族力士更加炭黑,一股黑烟从口中散出,那条磁流透心凉透心亮,这已是被减弱数倍的绝学,但酥麻感让余恍久久不能自已。 似乎胜负已分,然而奇怪的是夏墨。她呆愣地站在场中,眼神里尽是茫然,而后似有悔恨,最后全然归于空洞。于是相同的情况再次出现,余恍已然毫无防备,但是夏墨却不说二话,跳下斗台。 这是认输了? ...... 有些时候,不是人的思想转变太慢,而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魔族到来短短数十天之际,本以为坠入尘埃的余恍又活蹦乱跳的出来了,凭此一战不仅仅让几年前还默默无闻的他,跃至子仙名前列,而且更因此或成为道院英雄。 有人欢喜有人愁,魔族的大队磨磨唧唧,不知在做什么。而身受其苦的冥熔这些天过得很不舒服。 “从来只有我欺负人,没有人可以欺负我!” “我在那小子身上吃过不止一次的亏!” 冥熔的府邸在燎原牌面很大,也很舒适。若是旁人最多一两个仆从而已,他这里却住了数十人,然而这些人似乎只是为了让这院子看着更大些而已。 舒适的环境,仆人们尽职小心的伺候着,也无法让冥熔的心情变好。忍一时的抱怨只会越想越气,厅堂上的桌子夹杂着水果,在空中化为一团灰烬,映射着原本俊朗的脸,扭曲变形。 “吝恒,还有你,有什么想法?” 紧挨着的下首,自然是亲近之人。除了那位青衣道人,还有一位覆有面纱的女人。二人分坐左右,倒显得有些分庭抗礼的意思。 青衣道人沉默着,似乎还在思考。戴面纱的女人声音很好听,“公子,我认为现在只能暂避锋芒!” “我已经忍了很久了!这些日子是怎么度过的?!”这显然不是满意的答案,冥熔暴怒,在这方圆之地,他就是主上。主上发怒,便是雷霆万钧,“若不是在道院,那小子早就被我碎尸万段了!哪能容他蹦跶,你,你,有没有想法?” 下面的随从只是唯唯诺诺,不敢应声。一朵冥火升起,飘向一个随从,“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小的...小的不知道。”随从扑通一声跪地,惶然涕零,“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废物!”冥火一经沾身,若白磷置于空气,绿色的磷火,慢慢吞噬。吞噬的不只身体,仿佛还有灵魂,却见那随从只有干嚎,却无一声传出,这更让周围人背脊发凉,惶惶不可终日。 “你们呢?” 随从们跪了一地,哀求主上却无济于事。好在灭了一排之后,那冥熔心中终于舒服了些。 这些的作用就是如此,这批没了,补上就是。吝恒一挥手,剩余的那些随从,如鹌鹑一般将头埋进胸口,惶恐不安,暗自庆幸,却又不免兔死狐悲。 “公子,请屏退左右。”道人在为主解忧确实比那女子做的好很多,只是他的计策,过往看来多少毒了些。 女子一言不发,躬身退出,能有资格成为左右的闲人,那只有她了。她不知里面讲什么,但或多或少可以猜些。只是她的沉默,倒是让她一旁的婢女有些担心。 “小姐,你不担心?” “嗯,公子有自己的抉择,你不必逾越。”女子凤眼美丽,却是警告。 第七十七章 徐魅嫣 女子能攀附至此并不寻常,此时不需要她主动,只是旁边轻轻的提点即可。不同往日,经过了种种磨难,需要的不再是锋芒毕露,而是蛰伏。那句蛰伏不仅给冥熔,也是给她自己。 侍寝是她应尽的职责,她被冥熔看重的,更是不逊于吝恒的谋略。那人偏奇,而她不知何时仿佛已是正道,虽可能不中听,但长久来看,总是好的。 她知道自己提的建议,冥熔肯定不会采纳。并不是傻,他当然不傻。只是身份不同,抉择也会不同。天生贵子,蛰伏等待,毕其功于一役不是选项,至少不能对他。那边提的计策必然阴险,自然也冒险,但只要成功,一切都是值得的。 ...... 事情的变化远超众人所想,徐家徐姊雨没有回来道院,却是来了一位徐魅嫣,这位所谓徐家二小姐,除了样貌与徐姊雨一样外,气质却是迥然不同,一眼望去,真真两人。 若说徐姊雨是幽兰,是仙子;那这徐魅嫣,是玫瑰,是烈焰。红发更显美艳,惹火的身材,让衣着变得贴身。 徐家竟有火灵,明显不同她姐的娴静,初入道院的她,风风火火上了燎原。 这是点名挑战,所谓燎原一位之争。不知两家有了什么协议,反正燎原峰主冥辉未见出面。 一经照面,这位带着火气而来,那呼哈的姿态竟然盖过了冥大公子的跋扈。 府内并无闲人,这级别的战斗,没有人可以参与,包括吝恒。冥熔有些不自在,前一次的斗战多少坏了他的斗志,不免丧失了信心。关于徐家,冥熔知悉一些,二人相差不大,只是此刻,自己明显不在状态 “若这次再输了,怎么办?叔叔,真的!” 战斗一开始便定了基调,冥家公子若是阴冥魂火,摄人心魄;那边的魅嫣便是煌煌阳火,大开大合。 火光照耀了整片府邸,这场战斗让众人知晓,火也分有阴阳,府邸前后,泾渭分明。此不分好坏,莫有评介,只是此时明显阳火更胜一筹。 那盘旋的飞鸟,好似吞灭了冥火,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息,这就是最强的攻击姿态,这也是决定胜负,焚烧一切的源头。 在这一刻,已经被逼入厅间的冥熔,慌了。眼里的胆怯,慌乱无法隐藏。 “谁能救,谁敢救?” “卫道”,且愿为此付出生命的人,那道倩影带着决然。熊熊的烈火带来的温度,让门厅的金器似乎都开始融化了,那抹面纱自然也消融了。 相视的一眼,女人惊讶尖叫,“姊雨?” 火鸟盘旋,冲破了廊顶,一声鸟鸣,响彻云霄。 “你这种人!”魅嫣走了,她不认识她,却也无法对她下手。 “你这种人?”冥熔很生气,颇有些气急败坏,好好的一场比试,竟然中结了,“把她给我压回去。” 这场战斗无法分出胜负,冥熔心底多是庆幸,只是那徐家女最后的那句,是什么意思? 虽未重伤,但女人一直低垂着头,仿佛自己错了。轻声喃语,嘴角含笑,眼神里藏得却是疯狂,“我是这种人!” “吝恒,你觉得现在的我比那徐家女怎么样?”修整的冥熔看似不经意,或许还在维护着那些自尊。 吝恒有城府,但当事人亲眼目睹的情况下,自然也不能随意编瞎话,“公子与她胜负难料。” 冥熔不置可否,然而一直在轻点的右手,显示着他心中的烦躁,这魔族来的奇怪,他明显感觉有一张大网,让他无法喘息,“你那边尽快安排,至于这里,我到时候给个由头。” 战斗结束了,结果是平局,因为一仕女的贸然参与而半途夭折。冥熔很生气,已经将这名仕女逐出道院。 一次挑战是允许了,一而再,再而三,那冥辉也不会同意。平局是最好的结果,既然已出,那便两位同为师姐,也是师兄,考虑冥熔稍长魅嫣一些,故暂以冥熔为长。 对于余恍兄妹而言,徐魅嫣的到来,让他们很是惊奇。只是初入道院的她便进了燎原,那冥熔的府邸,即便冥薙也无法随意进入,更遑论他两。 好在结束战斗之后,她便来了。初次相见,确实并非同人,徐魅嫣更加的外向,更愿意表露情感,一个大大的拥抱,便解了栅栅心头隔阂。 “你就是栅栅吧,果然乖巧可爱。” 栅栅不拒绝,甚至享受魅嫣的拥抱,这个和姊雨姐姐一模一样的人,让她无法燃起戒心。 “魅嫣姐姐,你真的和姊雨姐姐好像啊。但是你来了,那姊雨姐姐呢?” “她啊,剑湖一战吓破了胆,正躲着疗伤呢。”似乎感觉到怀里小姑娘的担心,她又补了一句,“放心吧,好着呢。” “没了一个姐姐,又多一个姐姐,总是好的。”姐姐的怀抱柔软且安心,栅栅明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余恍少时与姊雨青梅竹马,可从未听过她有一个孪生妹妹。红发他见过,只是决然不同的性格,迥异幽静的脾气,让他不得将疑虑埋藏心中,再说了何必纠结,安好就好。 “你就是她所挂念的哥哥,也不过如此。”徐魅嫣牵着栅栅,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但瞬息已经融洽和睦,这或许就是女孩子之前的情感。然而她上下打量余恍的眼神,却满是不屑。 不相熟,自然不好辩驳,余恍忽略恶意满满的眼神,讲出了心中一直挂念的人。一经道院数年,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奶奶了,偶有书信,却不让他们回去相见。或许因为担心他们太过挂念,或许担心自己拖了后腿,而更多是的担心栅栅控制不了,于是一切的一切总是少了些。 “奶奶很好。” 提起奶奶,余恍方从她的眼中,依稀琢磨到姊雨的身影,那也是依恋。 “余恍吾孙,栅栅宝贝,奶奶一切安好。这里有姊雨的照顾,每天可跳舞,打牌,很是惬意,勿挂念...偶尔听到你们的消息,奶奶倒是有些后悔了,不知道是老了还是怎么的,我只希望你们一切安好...” 第七十八章 失算了 “余恍你作为哥哥,却没把妹妹照顾好?!这是不对的。男子汉顶天立地,要像你的祖宗,要像你的太爷爷,爷爷...即便塌天之祸,也要给妹妹,魅嫣,撑起一片空间,死也要站着!... 若是累了,就回来。算了,别回来了,奶奶暂时不想见你们!余恍,出去,混不好就别回来了!” 时间过得好快,再相见真的不容易,信的内容或有些颠三倒四,但栅栅已经哭得稀里哗啦。而并非第一次读这份信的魅嫣,抱着妹妹,也是泪流满面。那所谓余家那铁铮铮的汉子,已经扬起了头。 那边远远瞧着,小心保持安全距离的木离,似乎觉察了栅栅流泪,踌躇间飞似的来了。这让本在伤心的栅栅,仿佛受惊的兔子,从魅嫣怀中跳出,逃向一个方向。 一前一后的背影,倒是洗却了绵绵思念,埋藏心底。余恍远远地看着,很是欣慰, “栅栅到底是长大了。” “你懂什么!”魅嫣怒其不争,狠狠剜了一眼,只是脸庞泪水,多少有些梨花带雨,“我才来几日,便知晓奶奶将栅栅托付给你,是天大的错误?” “怎么了?”余恍一脸茫然,不明白她为何总是怒气冲冲,“木离这小子,我看着很不错啊!” “你知道栅栅喜欢谁吗?”徐家二小姐彻底无语了,男人真的都是大猪蹄子,她指着栅栅跑去的方向,“那里魔族驻扎之地,你不觉得栅栅最近去的过于多了吗?” 一句惊醒梦中人,那一刻余恍想了很多,“那里,魔族!不行!” 木离与栅栅,虽然并非门当户对,但是接触数月,余恍知悉木离为人,单纯且执着,对妹妹更是真心以待。若妹妹愿意,他是不会拒绝。况且退一步倘若妹妹受了欺负,不是还有自己,能反了那桃源! 但魔族,与人族世仇,怎么可能,这样的仇恨已有千年,并非简单的爱意可以跨越,这样太累太累,只会伤害她! “你不是栅栅父母,即便是,也无权干涉她!”本以为余恍会明白而帮助栅栅的魅嫣,有些慌了,她没想到此番结果。感觉自己做了错事的她,拔剑拦住了已然头脑发热的哥哥。 “不行!” ...... 魔族行地在道院之中,傲然矗立,那里很好找。法阵暂起,且气派异常。周围似有似无的执法队,是监视,更是保护。 很明显魔族的地域,能进来的人不多,那木离跟踪至此,便在门口一直等待。魅嫣虽然说不阻拦栅栅的喜爱,但是可以瞧出,她憎恶魔族,几近门口,她便走了。 余恍得到了允许,庆幸的是找到了妹妹,她没有隐藏,也没有和魔族的男人在一起。与她一起的却是那位与之交手,难分高下的夏墨,不知何时,两人站在一起,却已然相谈甚欢。 栅栅妹妹的眼神有些闪烁,而那魔女却是笑意盈盈。有种情感很奇怪,从未开过窍,然而初遇伊始,仿佛却是一见钟情。 她很美,让他心动,理智却让他控制。这情感或是一杯佳酿,刺激美味,却有毒。 存在也许就是合理的,控制不是压抑,同样微笑的他释放着自己的善意,亦或好感。这只为拉出兄妹,远离一切沼泽,毕竟时间和距离一定可以冲淡一切。 看着隐含怒气的哥哥,让栅栅不免有些心虚。她并没有做什么,却也担心哥哥好似真的发现了什么。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哥,若有若无地躲在了夏墨身后。 “余公子,那日一战,难以忘却。然而多日未见,却不知公子今日过来,所谓何事?”夏墨笑意盈盈,落落大方,并没有因为人魔之间,而显得生分。 余公子,这名头倒是新鲜,余恍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被称为公子,着实有些好笑,不过这名头也算是完成奶奶的第一步要求了。“夏小姐,当日一见,惊若天人。今日过来,主要为了瞻仰仙颜,顺便接舍妹回去。” 两人之间的互捧,好似真的相慕多年,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所幸此间只有三人,这和睦的气氛,反倒是让躲着的栅栅,放下了心思。小姑娘壮着胆子,刚刚探头,却遇到哥哥圆瞪的双眼,便只能乖乖地跟在哥哥身后。 “令妹与我交好,我很喜欢她。”夏墨瞧着栅栅乖乖跟在余恍身后,不知为何竟有些许烦躁。不过她的经历注定不是纠结之人,看见此不由地调笑着,“莫不是余公子瞧不起我这魔女吧。” “当然,没有!”当某种情感所系的人在调戏自己的时候,那能怎么样呢?余恍偏离目光,注视着来路。 “修仙者何论种族,自然是不拘小节!”夏墨眨了眨眼睛,笑着回应着,仿佛在解释着。 “嗯,多谢夏小姐款待,告辞!” 夏墨看着余恍兄妹两慢慢走向门口,有些事情还在思考。只不过待觉察他们快要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叫住了他们,“余公子,稍等。” “夏小姐不知有何指教?”余恍闻言回头,她寻他必然有事。不过这里的任何事也不担心,毕竟这是人族,这是道院。 “我这边偶然得到一人,你看看或许有用?”夏墨挥手,早在内屋等待的侍从,押上一人。 余恍不明所以,只不过看到押上的那人,却是大吃一惊,这不是吝恒?冥熔的随从,壮壮弟弟潜意识身深处那人! 自己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这人为什么会在她这里? 有此疑问的并非只有余恍,还有那位!冥熔失算了,吝恒出去之后,事情办得怎么样不知道,人却已经杳无音讯。 “他为什么在他那里?” 一切的部署在知道余恍手上有吝恒的兄弟时,那便都无用了,现在要做的只能尽力撇除与其之间的联系。有些人经不起推敲,有些人更经不起搜魂!那多是见不得光的。 冥熔的感觉是对的,这是一张针对他的大网! 第七十九章 一梦,一年 冥熔得到的不全是坏消息,好消息是吝恒那位兄弟身上背负的似乎不仅仅自己这点东西。在冥熔再次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被处死了,原因是屠杀道院学子,罪大恶极,罪名确凿。 然而这条好消息并没有让冥熔来得及庆幸,因为他的叔叔冥辉已经带来了噩耗。 “家主让你带队去魔族!”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这对冥熔而言无疑是噩耗。他懵了,作为冥家最有前途的新生代,为什么会派他去那蛮荒之地。在人族他是高高在上,在那里说好听的是交流,说实质的那便是弃子。去了那里,那无异于一辈子毁了。 “你最近几年干得事还少,若不是家族替你兜着,你早死了!”冥辉大声训斥,不过看着这位曾经的冥家骄子一副生不如死,不免还是说了句好话,“派你过去,并不是放弃你!家里有重要的事情让你办!” “什么事用到一个弃子。”冥熔有气无力地回应着,这些多半只是说辞而已,远离家族核心的,必定只是弃子了。 “混账!”冥辉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多少让冥熔提了点神,“这件事情事关冥家生死,若不是看重你,怎会让你去办!” 冥熔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他不知道什么事情在魔族能是事关生死,不过族叔现在显然已是怒火中烧,他也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你现在立刻下山去镇里寻得,之前被你赶出去的那名侍妾!” “叔叔你怎么知道她的?她也会去?”冥熔一脸懵逼,不知那位侍妾何德何能落了族叔的法眼。 “你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冥辉怒其不争,不过现在并不是教育的时候,交代正事要紧,“你那位侍妾忠心程度不重要,倒是很有野心。我们冥家就会喜欢有野心的人,冥家有平台,他们有能力便够了。” “她有胆量,愿意和你过去,那便是助力。后面的事情我已经交代她了,她会引领你,到了魔族,自会有人接待。” 这番谈话定了去向,或许也定了生死,冥熔心中苦涩,却不敢不去,冥家能站立巅峰多年,并不是说说而已,别说他是家主的儿子,就算是家主自己,为了冥家,也必定去了。 魔族的队伍逐一的走了,也包括栅栅心中牵挂的那位,余恍不知道他是谁,只期望不是那位暗影者便好。他与夜恩只初初见过一面,而那一面似乎就是火与冰的碰撞。这是不同于遇见李前辈的恐惧,也不同于遇见夏墨的悸动,这是一种针尖麦芒的刺痛,非此即彼的宿命。很危险,很致命,远远不如木离和煦! 余恍猜中了一些,却也失算了。魔族所有人都走了,唯独留下了夏墨。他心中警惕,却又不免窃喜。 “好在那人走了,而我总会坚决些,不是吗!” 那天道院发生了变动,这次变动对多数人而言,无异晴天霹雳。似乎好像那平民真干过了世家。 冥熔走了,替换了魔女夏墨。这魔女不同于木离,他交流最多半年而已。而她却是入了道院门庭,视为正式学子,同余恍归于师叔祖名下。那是多年的学习生涯,或许再次相见已经不能称为魔女,而是师姐,师妹了。 “她成了我的师妹?” 师祖护犊子般地站在夏墨前面,看着一脸茫然的余恍。 “从现在起,夏墨她是你师妹,你要敬她,宠她,但不能亲近她,你的明白!”师祖活了多少年了,一眼便从茫然之中看出他的狼子野心。 夏墨习得人族功法,师祖是金系磁灵,原来如此,关系匪浅啊。那谁还能接呢,只能是师祖了,看来这独苗,今天要变了。 “师妹!” “嘻嘻,师哥~” 这魔女...咳...咳... ...... 千刃小院里,两年前余恍种植几种树长势都不错,初秋正值其中一种,木槿花开的时候,粉紫重瓣,阵阵清香。 或就是为了等待她,这时的小院已经温馨了许多。三间房,师祖,师妹,余恍各一间,颇有些当年家的味道。只是夏墨不是栅栅,与余恍之间的情感也是不同的。不管余恍心中怎么猜测师祖与夏墨的关系,她是师妹已是事实。 这是坏事,某人心中所想,然而贱贱的人心中却是不免窃喜。应是夏墨给予栅栅和他的见面礼很贵重:一种大荒之中稀缺的精灵,与栅栅的古树相辅相成;一本光灵孤本,难得的光灵绝学残本,总之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认可了这位师妹。 那一夜,夜朦胧,月色格外的撩人。 “昨日雪如花。今日花如雪”,初春,是夜,月光皎洁,倾泻而下,厚土樱花林,樱花婆娑,清香扑鼻。一道看不见,似有似无的线牵引着余恍、夏墨两人。两人之间仿佛建立起一条桥梁,那是灵力、体力、亦或情感的相互交融。 夜里很是寂静,少男少女懵懂情感更加容易迸发。原本若往常一般,普通的修炼,只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却迸发出别样年华。 余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夜会有这么多少男少女。淅淅索索,窃窃私语,那是一段段别样的声响,冲击着情窦初开的两人。即便在昏暗的树林里,余恍也能“看到”夏墨她映红的脸颊。 隐约间,夏墨感觉自己变成了余恍,感受他强大连绵的力量,激情澎湃的心跳,懵懂喷发的情感。她看到了“自己”,柔和的月光,洒在自己身上,星星点点,神秘而美丽,款步而来。 “她身上的气息好好闻,身体好柔软...”一朝之间,情至深处。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梦醒时分,是从天而降的臭脚,那双硕大的脚踹醒了日上三竿还在美梦的余恍。师祖吹鼻子瞪眼,那淫——荡的表情,不难瞧出某人在做什么梦。师祖心中很痛,那是心肝宝贝被亵渎的痛心,即便在梦中也不行! 苏醒的余恍更似在心中懊悔,“这就是所谓的更坚决?垃圾!” 这有用吗?或许有吧,再次相见,余恍便是不自觉有意无意的躲闪,这是好兆头。不过奇怪的是,那夏墨亦是如此。不知何意,然而这让余恍竟多少有些遗憾。 ...... 夏墨特殊的女孩,若仅是余恍心中的纠结,或许只是痛并快乐着。但种族之间的仇恨似乎无法消弭,即便她现在已经道院学子。不知何时,不知何人,也无法确认谁先主动,那之后余恍的生活不再平静。 其实现在的余恍风头很劲,那之前的几场名声在外,有实力,有名望,没有了冥熔,隐隐可争得那所谓头把的交椅。况且他名义上罩着的夏墨,实力更是有目共睹。按道理应该没有学子胆敢侵犯,不过事情并非字面般简单,人际的交往,摩擦,在不经意间,或会逐渐放大。 初始表面的情绪还是控制着,虽并无好脸色,但总归不会完全翻脸。那次的摩擦不知有了谁的默许,一次简单且无法分辨谁对谁错的碰撞,竟然引得大范围的辱骂。道院多是天之骄子,本不容易越界,更难得像市井般粗鲁,但那天就是不一样,特殊的气氛,是越来越过分的话语。 “凭什么人族的境地,可让这魔女撒野!” “魔女,我家人就死在...我草你祖宗!” “人魔两族不共戴天!” “魔女滚出来受死。” “魔女过来服侍服侍大爷。” 遇到此事,瞧着并非大度之人的夏墨竟然走了,她似乎怕了!这更加涨了那帮人嚣张的气焰,或有人不忿如斯,欺辱女子,但看着这茫茫人海,却也不敢出头劝阻各峰同窗离开。 夏墨逃走的方向很明确,那便是“师兄”所在之处。到了这里,看到了他,一些滥竽充数者便悄悄逃离了。而总会存在一些冥顽不灵者,他们似乎占着大义,义正言辞地让余恍交出魔女! 一旁的夏墨楚楚动人,泪如雨下。多日的相处,余恍知道她多是惺惺作态,然而肩负师兄之位,师祖之责,自然无法袖手旁观,一个越身,如虎入羊群。 那柴刀的刀身,劈头盖脸一顿乱抽,身为师兄,便有教育师弟们的责任! “那是师门钦定的,是你们师姐!” “家大人没教你们怎么说话,师兄今天就来教教你们。” 那边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夏墨却是转悲为喜,不复之前哀怨,却是嬉笑调侃。银铃般的笑声,现在那些人听来格外的刺耳。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那么容易!每人掌嘴一千次,留下一条胳膊,这事就算了!” 没有人相信她敢如此,即便那些被殴打过的人。 “妖女,你敢,这可是道院!” 夏墨双手间磁流闪动,不过却未出手。因为余恍站到了她身前,他当然不是担心她会被欺负,而是她真的会出手! 第八十章 有走了,也有来的 “留下你们随身携带的法器灵石,走吧!”最后余恍留下最后的通牒,这对同门,不是惩罚,是救。 技不如人,逃也逃不掉,同门们看着魔女隐含的杀意,那些不忿,恼怒,全部化作狼狈,逃散。 夏墨眼中从来揉不得沙子,即便身处异地,身在道院,也不可接受!那次的侮辱所赔,简单的灵石,她显然并不看在眼里。道院说大不大,再次的遭遇,或是夏墨的起意,然而没有了余恍的约束,那些个遭遇的同门,真是伤筋动骨! 这事不小,不过总归属于道院内部学子之间;这事不大,然而其中的一方却身份敏感。事情变得复杂,有人受伤,却是先行动手;有人无辜却有引诱之嫌。若说峰主强行压制,不免落人口实,欺压替换学子;若让学子之间自行处理,也怕引起更大的麻烦。 数峰师兄师姐之中,冥熔走了,庚月,轩辕一暂未出头,而那林远、庚日似乎被打怕了,却见那余家兄妹余恍,余栅栅更是与其蛇鼠一窝。那能他们依靠还有谁,似乎只有那位姗姗来迟的新任燎原大师姐徐魅嫣。魅嫣师姐虽接触不多,但徐家姊雨美名在前,更有那日燎原风风火火的战斗,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格外安心。 都是道院数一数二的女性,一经相遇,火花迸溅。初浅一看,夏墨精怪,徐魅嫣傲娇,虽美丽只是皮囊,但风姿却是各有千秋。或许独特的女性之间有着互相佩服的情绪,然而更有竞争,亦更甚之。对视的目光里,竟然满是厌恶。那是种族,那是互相的鄙夷,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恶感。 “身为恶客,出手毫无轻重,不知好歹!”徐魅嫣看着丝毫不像姊雨,言语间毫不掩饰对此事,对夏墨的愤怒。 “欺辱,自然要打回去!人族,呵呵,满是虚伪!”魔女当然没有做客的谦虚,睚眦必报,针锋相对,才是符合她的人设。 “魔族,蛮夷!” “人族,没种!” “人族并不尽是你师兄般没种!”徐魅嫣脱口而出的嘲讽,却让两人都恍惚了下,这是在嘲讽谁呢? “哟,原来是这啊!”夏墨笑了,得意姿态溢于言表,这是她的胜利,“可惜了他是我师兄,再没用也只是我的师兄~” 眼见争辩不过,徐魅嫣所幸掀了桌子,“多说无益,不知悔改,魔女,今日你我生死之战!”再多说一句,只会更难受的她,所幸拔出了火红色的利剑,宣告这次战斗的开始! “呵呵。”夏墨冷笑着,腕间双环张开,而后的一句夸奖更似嘲讽,“你倒是敢作敢当,像是我们魔族中人!” 两名女子,即便在生死对峙之时,也是赏心悦目。只是不去接触,不身临其境,就无法知悉期间的凶险。那是势均力敌,生死凝视,稍有不待,便若林间飞溅的林叶,碎骨而虚无。 有些时候感觉是没由来的,说不清因为什么,见面便是生死之敌。或许那些不清楚,但有一条很明确,魅嫣要为他们报仇,讨回公道。 只是每个人的公道是不同的,这种事在不同的立场或有对错,那对某些所谓“中立”之人确实难以分辨。 因此她们之间的战斗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在之间的气势即将攀升至顶峰的时候,余恍来了。不管是后面有人推着,亦或他自己主动。此时,能让事态不再扩大,不再发展的,或许也只有他了。 架虽然被劝了了下来,但余恍却被两方嫌弃着。好人两边都帮,却也是两边都不帮,那是只能是两边无法讨好。 “懦夫!”这是二女的第一次异口同声。 好在之前的事情告一段落,双方沉默着,将此事掩埋心底。只是魅嫣已与这边水火不容,对此栅栅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在小姑娘心中,家国的概念还没有深入,这次事件她只能以为是激情导致?亦或另有隐情? ....... 时光如梭,那一梦已是一年。这一年再无其他大事,但显而易见,余恍夏墨与道院之人已形同陌路。若是之前冥余相争,还只是世家与白身之争;但这次是种族之间,哪还有人敢站在余恍一侧。这样也有好处,身处旋涡之中,难得清静。 桃源木离快要回去了,他人不错,确如初见般单纯仁爱,只是过于执着了些。他约定试炼,等着栅栅过去桃源一趟,那里对木灵而言无异圣地,有着顶级功法,无数的奇珍异灵,无尽森林之源。若道院的桃源是木灵之域,那么那里的桃源便是木灵的“道”。 栅栅不置可否,没有回应,只是拒绝之意溢于言表。倒是余恍,所谓哥哥,“大度”的替妹妹做了主,若有机会,会去的。 依依惜别更添别样的伤感,木离离开后的那几日,道院的女人们不甚惋惜,仿佛是这里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情人走了,那剩下的只有空落落的心房了。此间只有栅栅没心没肺的笑着,或也不是,是如释重负的笑着。只是这些天她似乎犹在恼怒余恍的擅自主张,在躲避着哥哥。 有人走了,自然也会有人过来。海族未现,但后面独自前来的那位兽人,真正满足了世俗所谓的踢馆。 灵族俏,魔族威,海族妖,兽人野,而五族之中,人族确为平凡。来的这位兽人样貌身高或与普通人族无异,然而此人两鬓与头顶,毛发却是异常茂盛。 异族拜山多有长辈牵引,然这位的到来,即便是道院坚守的那位兽人也并不清楚。不过能独自穿过大半个异族区域,那他的实力自是显而易见。 拜山除去引荐,那还有一条险恶之路,那便是打上去。面对如此庞然大物,兽人的眼中满是坚定,并无一丝的动摇,更遑论恐惧,害怕。 简单的铁棍并不是特殊的灵器,一柄凡铁而已,只是在他的手中却重逾千斤,简简单单地挥洒,便带起阵阵破空啸叫。他走得也是炼体的路子,不同于魔族,他更加的彻底,充分激发了兽人的种族天赋,自身便是一件千锤百炼的盾,更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一步一个脚印,从山脚入门的学子,直到顶峰的轩辕一、庚月,逐一告败。金铸的身躯,道道白印,那是庚月留下的伤痕;刀刻的面容,难掩嘴角的鲜血,那是轩辕的撞击而引起的内伤。 他招式大开大合,颇有风起云涌之势。那高高在上的峰主们,看到此也是不免心中感叹,小小年纪,如此成就,平庸兽族,后继有人。此子虽未用锐器,但其气势颇有当年辉煌一世的剑神风采,假以时日,或不输之。千年一期,各族新秀,春笋般涌出,这怕是修行界最繁盛的时刻。 最后峰顶不是余恍,是徐魅嫣,或许余恍也身负师兄之名,也具有一定的实力。然而在道院学子心中他是没有资格站在峰顶的,那里能代表道院的,只有也只能是徐魅嫣。 上山的兽人披荆斩棘,浴血奋战,虽然体力消耗过大,但这一刻却是他精气神最巅峰的时候,战意昂然! 火本克金,不过那根直了又弯,弯了又直,百折不挠的铁棍,谁又能说不会浴火重生! 此刻的淡渊自然不可能再战百回合,一出手便是毕其功于一役。那挥手间的一棒,如同多年前那条小街时一样热血,也与之前数万次样的稀松平常!平平淡淡的当头一击,甚至没有卷起风沙。 然而这一棒在魅嫣看来,已经跨越了空间的限制,似乎周遭已经避无可避。她知道兽人已经耗尽体力,胜了也是胜之不武!然而她不会因此小觑,也不会因为避让。 “呔!”红色的剑盘旋而起,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圆,随后魅嫣双眸之中,似有阳火,聚集在圆中一侧,“战就是战!” 那诡异的图案与铁棒撞击的瞬间,无声无息,消散无形。天空还是那么蓝,那么亮,仰头观望的众学子们,仿佛只是看了一场错觉... 只有更上的厚土峰主轩辕,隐隐闷哼了声,随即又在其他四峰峰主调侃的眼神中咽了下去。 “你终究是累了,若开始我未必能敌过你!”徐魅嫣有些惋惜,有些敬佩,看着眼前这位遭受了无数次重击的兽人依旧坚韧不拔的站着。她心中苦涩,所期望踏上那条道,正被眼前的兽人所践行着! “不,这是我最完美的一击!”兽人抬头望着深邃的道院,大陆上最奥秘的区域,恰如其名。 转身下山的身影,一步接着一步,似乎并无所伤。那里他察觉了魅嫣的羡慕,回头看向道院深处,“我很幸运,我能全身投入,只是因为有人替我负重前行!” 淡渊走了,来得毫无征兆,走时也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大多数人不知道他来了,所谓何事,又学到了什么。那是因为他们不懂,战斗有些时候比沉溺修炼学得更多! 第八十一章 “囡囡” 在淡渊走了的几天之后,道院又来客了,然而此位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位。他的身份已经高到峰主也无法接待。这边是那位号称人间半仙的老人。老人也同市井盲瞎般号称半仙,却真的并非那等虚名而已,因为他的修为境界已经达了那莫可知之处! 半仙的到来,已非峰主可以接待。道院院长云游四方,那这便落在了师祖身上。 两位已在世界巅峰的人,交谈之事必是对这片大陆影响深重的大事。但这对于大部分人而言,都太高了,也不必无端猜测。 然而这对夏墨而言,息息相关,似乎也是件好事,师祖的心思全然在那边,自然对她的看护也就淡了。 夏墨这一年在这道院,待得憋屈。她的性格,以及在魔族的地位,那相比之下,道院这里必然是难熬的。偶尔她想出去,淡淡心思,只是师祖管教严厉,明确道院之中都可行,然而出绝对不允,即便她拉上余恍作保。 师祖看护孩子的心思都懂,只是有些时候过犹不及,更遑论夏墨。寻机机会,这次他被拖住,夏墨的小心思再也无法掩藏,窜托威胁着余恍一起出去。 窜托是她自己身为魔族,自然多有不便;威胁便是如余恍不去,那她自己入了人族,还不掀翻了天! 余恍很无奈,他自然拦不住这姑奶奶,只能陪着走一遭。况且前些日子,偶得了故人消息,他也正好需要出去。 勉强同意了,余恍却也努力争取着自己的地位。一件事是前提,如果不答应,他便拼着被揍得体无完肤,也要留住她! “出了道院,入了人族,凡事必须听我的!” ...... 初春已至,屋檐上的白雪还没有融化,那薄薄的白雪,像一轻柔的毯子,覆盖小镇之上,散发着片片银光。 小镇里还有些寒气,不这过已然无法阻挡骚动了一季的心。小镇里的酒楼、赌坊、甚至妓院,早已门庭若市,客如云集。 那是一处繁华的酒楼,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只是这对于小镇之中最负盛名的地方,自然不是稀奇之事。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那二楼,窗户一侧,坐着两人,或许应该称为一主一奴。那主人看着黑瘦黑瘦,并不是家世豪绅之辈,甚至瞧着装扮,更有些落魄。那腰间的一把破旧柴刀,更是山上的穷苦砍柴人。 小镇繁华,素质也是不凡。若只有此人,自然没有人去关注,也不会看他不起。只是奇怪就奇怪在他身侧的女仆,那真的宛若天仙!那是罕见的魔族女仆啊,难得这么我见犹怜,这么乖巧可人,关键更兼备魔女的天生魅惑,内诱!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女仆娇憨的声音,就是一只猫爪,轻轻却又不断地挠围观众人的心。 晶莹剔透的玉指,剥了一颗冬葡,小心地喂给这黑瘦汉子,那胆怯怯的小眼神,仿佛害怕引起主人的不满! 更让众人不舒服的是,这位黑瘦的汉子脸色铁青,很是不渝。即使女仆这样尽心尽力,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也没有一丝好脸色! “这tm,是暴殄天物,这傻缺汉子!” 那黑瘦汉子不知发现了什么,站了起来,好像这高度,便是他唯一的优势了,旁观人群心中鄙夷。汉子起身和女仆嘱咐了几句,转身似乎就要离开。 却见那女仆,怯生生地,仿佛在哀求,“主人,您不会留下囡囡一人吧,囡囡怕!” 这句话一出,汉子还未做表示,围观的一位中年男子真的看不下去了。 “呔,那汉子,你莫不是有毛病!”中年男子应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话很有些分量,多数围观在一旁附和着。只是后面的那句,多少暴露了他的心思,“你若是不行,我替你看护着小姑娘!” 这句不行,引起哄堂大笑,也让瘦黑的汉子停了下来。他瞧着不怎么样,一双眼睛倒是明亮,不免看得那中年男子有些胆怯! 汉子思考了片刻,知道这事不给个了结,怕是难以善了。了结事情,自然不是针对一旁的这位“乖巧”诱人的女仆,而是针对这些无知的人群,怕是他们惹了这祖宗。于是拔出柴刀,一道金光,掀翻了半片屋顶,空中那半扇的砖瓦未曾落地,便已然湮灭!一招即出,威慑当场! “我俩是修行者!此女且不可碰!”汉子或许是怕这句恐吓的力度不够,那飞离的身影,又送回了一句,“若擅动,回来必杀之!” 这一刀杀灭了多数人的心思,女仆再美也要有命享用!远远地那黑瘦的汉子走了,这二楼之中绝大部分人也逃了,甚至酒楼的掌柜和伙计也不敢上前。 只有那位中年男子还在犹豫!他是见识过修仙者的,那可怕吗?当然可怕,只是某些时候,事情敢不敢做,只看利益够不够! 他混得很好,全是因为攀上了镇中大能,那也是一位修仙之人。因此人一旦见识过的,那边没有未知来的可怕。既然大家都是修行者,那便有谈判的资本,一名女仆而已,翻不了大浪。 只是中年男子怕是忘了,为什么那瘦高男子敢走,独独留下这可人女仆?那一瞬间,利益冲昏了大脑,因为巴结的大能什么都好,却好着一口女色,当然这对男子是好事,若不好色,若无缺点,也没有他的出路。 “若是将这极品送于,那必然,嘿嘿。” 想到此处,中年男子再也无法矜持。他害怕那修仙者回来,更怕同属之人抢了这份功劳。他也不知是胆大,还是若那黑瘦汉子般脑缺。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忽略那个“两”字。 袖间粉末状的药物,偷偷漏进了酒壶,晃动了几下,他便满面笑意的走至那诱人的女仆身前! “咳!”起势的声音是为吸引,男人很成熟也很有魅力,话语中满是怜惜,“小妹妹,你主人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嗯!” 若之前远一点还好,近时这面对自己的柔语,以及精致的小脸上的两滴泪,差点让他灭了送给大能的想法,好在他的自控力足够强,勉强压住了反应与心思。 “嗯,他真没用,怎么忍心丢下这么可爱的妹妹!” “嗯,谢谢叔叔。”有了安慰,小女仆的眼泪似乎再也无法控制,一滴一滴地落下,晶莹剔透,仿佛声声落在“叔叔”心中。 “叔叔,其实主人不坏的,只是有些时候...嗯...” 这一声“嗯”的抽泣,叔叔颤抖的手,激动的心,一杯勉强斟上,推至女仆身侧。 “来,叔叔陪你喝一杯。放心,别怕。不是大话,叔叔虽是普通人,但为人正直,在这镇中也是颇有能量。等你主人回来,我必然力争,让他对你好些!” “嗯,谢谢叔叔!”小女仆似乎还是有些害怕,不过看到叔叔和蔼可亲的面容,还是鼓起勇气,半遮面容。 “真是极品!”叔叔心中默念。小女仆诱人,又听话懂事。这不刚放下酒杯,那葱白的手指又剥了一颗冬葡,轻柔的递至叔叔嘴旁。 虽未触及,但鼻尖的淡淡馨香,已让叔叔沉醉。 “乖,真懂事,叔叔要好好疼你!” 小女仆笑了,那是恶趣味有了演员陪衬的满足。“嗯,谢谢叔叔。” 这种事情试探不得,大陆各族总有如是。只是不知这魔女身份尊贵,却不知接受过什么教育,有此“闲心”。至于别人的这份闲心,或仅是教育一番,而她是真的会出手! “只是这冬葡,怎么有一丝金色?!” “噗!” 血光崩现,那中年人死透了...得逞的笑意尤未消散,魂似乎已经没了。富贵险中求,当利益超出了可承受的界限,那生命的消失!便是合理的。 命案的发生,让本就半毁二楼,摇摇欲坠。那黑瘦汉子想必也不敢相信,自己出手掀翻了半片屋顶,竟然还敢有人捋虎须。 施施然下楼的“女仆”,在剩余之人的眼中,已经完全不复乖巧,那一抹邪意的微笑,更让人不寒而栗。 这哪还是买来的宠物?这哪还是女仆?这分明就是杀人如麻的魔女!也许之前瞧着多娇憨,那么现在伴随着一路点点滴落的鲜血,那就多恐怖! 在人族腹地的繁华小镇,这种事情很少。然小镇官方的反应却不慢,在魔女将将走出酒楼的时候,那大街之上已经站了一队衙役,阻挡在前。 衙役们多为半入修界,所幸领头的三位多少也算是修者。只是初一碰面,他们便知道,自己绝不能拿下这魔女。此刻的他们无意在埋怨那失去的中年男子,能做的只有拖延片刻,等待镇长,或是书院院长。 然而这够吗?境界,天资的差异,很多时候远非数量可以替代。魔女挥手之间,片刻之余,这队衙役已被冲得七零八落。衙役们尚且如此,何况周边一众平民,此时恨不得多生两条腿,方能逃之夭夭。 第八十二章 道不同 “在我泱泱人族,岂容你这魔女在这放肆。” 总有些人逆向行走,泱泱人族也非全无热血之辈,或许只是一腔怒火,或许只是一时之愿。 人群之中,偶有早年间习得一两门功法的人,看不下去了。他们无论事情何由,在民族大义面前,那些无关紧要。 一人振臂高呼,其余者从众,一时之间,魔女仿佛成了过街老鼠,甚至路边窗户口的小孩们都扔来了石块,这多少灭了人族本懦的印象。 或许魔女还存有一丝善念,或许还记得某位师兄的话语,也或许这帮人还未触及底线。总之那一刻小街之中鸡飞狗跳,混战一团,但好歹魔女控制着,未生大祸! 只是这些在她心中宛若蝼蚁的人,三番两次的亵渎,总会有些厌烦。本就是人若犯我,加倍还之的性格,一来二去更是打出了真火,出手之间平添了几分戾气。 这场奇怪的战斗,时间其实持续不长,只是在场之人觉得漫长,这注定是一场无法胜利的战斗。战斗难熬的是,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镇长亦或院长到此时还未出现,出现收了这魔女。 很多人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场中魔女双臂一展之间,磁流闪动,那股刺眼的电流,让所有人为之一顿。她并没有受伤,只是近身的残羹冷炙,烂菜馊饭,更显侮辱!这怕已至忍受极限。 那时,一道红光跨越天际,终于似有仙人介入。红光与磁流碰撞,魔女被身前出现的一面实质金属盾所阻挡。 而碰撞的余波,近在咫尺,掀翻了丈间区域,幸好那名仙人施展异术,空中的异状图案,吸收了大量余波威胁,才避免了闹区惨案的发生! 这位仙人正是,已经半年多未曾见过的徐魅嫣。她在此,那是因为半年间的几次战斗,已经推她至了所谓道院首席。 那次决斗之后,她便不再关注,只是某些人没有放弃。这次也许也只是她的师弟师妹们不放心,待那魔女出门片刻,消息便传达到了她这里。 徐魅嫣心中有些不喜,更因此责罚了通风报信者,夏墨出去便出去了,能有什么事。不过有心之人而后的几句劝说,却让她思绪繁杂。 “那魔女胆大包天,师祖、余师兄完全不干涉!” “若是在外面捅了篓子,怕也只能由您阻止了。” “若您再不下去,恐会出了滔天大祸。” 这句话是一种莫大的责任,也让她放下了心中若有若无的傲娇。现此一见,更让她庆幸,来得及时,这魔女果然无法无天! 若之前在道院或还仅是厌恶,也有两族的对立。然后此刻这魔女对手无寸铁之人,也会施以杀手,便已罪无可赦! 一些缘由已有了解,那中年男子是流氓,罪责已定!不过这显然不是她杀人的条件,更不是此时屠戮的理由。 人族以人为本,这人指的就是这普通人。普通人有错,便有世俗定法,修仙者可干预,却不可击杀,这是道院明文规定!不然以修仙者的能力,或许一招之间就能屠灭了这酒楼,翻天了这街道! 人是基础,修者依托而生,无法分割,这是事实,因此在人族,或许,至少明面如此! “此事本不应该如此!”徐魅嫣盯着夏墨,怒火中烧,她并非圣贤,只是看不得这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戏弄,“你有万种办法,却挑了这最差的!” “谁说这是最差的!” 夏墨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徐魅嫣,毫不掩饰嘴角的鄙夷,“我做了,便是最好的!” “身为修者,却不知轻重,扮演恶俗之相。”魅嫣瞧不得这惺惺作态之人,更加恶心她的阴暗心态,“这一切因你而起!” “似你们这般天仙,俯瞰众生,才好!”吵架这项技能,夏墨自出生就没有怕过谁,“那就是我,我需要扮?只是你这种所谓自好,似乎压抑得紧吧!” “无怀德者,修为只会是她作恶的工具!你该死!”夏墨的话语让徐魅嫣很不舒服,这些似乎刺中了心中某处! “呵呵。”夏墨冷笑连连,“我多少还会佩服这些蝼蚁的勇敢,不像你!可怜!” 魅嫣虽不似姊雨般沉默,但这种如市井小贩般争吵,确实不是她的强项!这种事说小了,是一次争辩;但若是大了,也许便是道的选择。既然比不了,那便不能以短试长。最终将她绳之以法,束之道院,才是真理! “打吧!” 骂人不揭短,两人相识不长,却不知因何,格外的知悉对方的痛处。这场争辩与二人而言没有胜者,只有越说越火大。好在两位终究都不是嗜杀之人,这场言语的交锋,最重要的是远离了街道。 时至傍晚,小镇野外吹来阵阵凉气,草牙已经顽强的挣脱了地壳,只是野外的树木还是有些光秃秃的。野外并非一马平川,那官道两侧的丘陵,因为夜色的到来,显得有些阴暗,似有阴影重重。 夜的凉意也无法浇熄两边的火气,这里没有了他人,正是生死相搏的好时候。或许已经是人魔两族年轻一辈最杰出的女性,这宿命的战斗不可避免! 一经出手,便是生死相搏。她们短短几面,已是生死仇敌。这边双腕间金环流动,那边火剑借风,如势蔓延。 此招满是杀意,一只火鸟展翅高飞,焚烧着半片天空。那边无法直视的电流乍现,所到之处,金相为之所向。 只是两人目光坚定之处,似乎这准头歪了些!即便一人汗毛立起,一人绒毛灼烧,杀招却是擦肩而过。或许心中已有涟漪,但俏立的身形岿然不动。 这一交而错的绝学,让丘陵的阴暗为之一顿。 阴影中有人!只是本来隐蔽而窃喜的灰影们,却发现那两绝学,直蹦脸而来!露馅了! 这不是歪了,而是他们早就被发现了!想着最后摘果实的人,显然没有想到,之前一直生死相搏的二人,哪来的默契,可瞬间同仇敌忾? 做局的人却被打得措手不及,他不知道哪里露了馅,但此刻已经无暇回想。因为这两位全力施展的绝学,绝非容易抵抗! 幸而这次前来的都是死士,一声令下,两边各出了几名土灵堵上了法眼! “杀!” 偷袭被反伤,领头的当机立断,一声招呼。阴影里,除却那几名土灵,更是冒出了两队黑衣人,蒙面肃杀。 这些人远非镇里的衙役可以媲美!行进间进退有序,短短两三步,便可获知,这群杀手至少也是韶年大者,绝大多数更是舞勺之境! 场中之人能预先发现此中蹊跷,那是因为魔女的一件灵宝。此件灵宝并无攻击之力,却有独特的辅助能力,它能识得范围之内的修者,而所藏实力越强,它的效应越是明显。 原本只是知悉这里的修者不少,然而万万没有想到,这两队刺客,实力如此不凡!徐魅嫣对此很是诧异,人族腹地,怎会突然有如此多的精锐杀手?能有此家底的,且在这中部,莫不是冥家中人? 两女都非不知轻重,生死关头,之前的恩怨也放手一边。两人之间或许不会有过多配合,却也难得默契,不会暗地下手。 她们虽也是舞勺初境,但远非一般的舞勺可以比拟,一人奋战数十同境者,也不落下风。只是这帮刺客不仅实力非凡,更难处理的是,他们已是死士,不畏生死,相互配合,宛若一身! 单独拎出或许短短时间便可分出胜负,只是这帮人的配合默契,令人发指。前面的土灵欺身而上,紧紧相逼,不为伤人,一味防御,犹如龟壳!配比一灵动的金灵,盘旋左右,不为消耗,只为伺机必杀!外侧的三种,水灵居中,即辅以防御,又辅以困兽;木灵次之,增幅火灵,医治土灵;而其最外侧的就是所谓移动的炮台,全数施展火灵的才华,全攻不守! 这种阵法在人族极为常见,难得是这帮人别无他想!这便是最简单,也是最有用的!初想在势头之上,奋力一击的二女,却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这帮刺客一反常态,更不因为在人族腹地而抓紧时间,只是将两人牢牢困住,生生磨死,或为活捉。 三番两次,二女已然通晓刺客所求,但却无力回头。若一开始两人配合,合击一处或可破阵,只是此刻两人的距离虽短,却并非一时可以跨越。纵使二人天纵之才,但再想会和,确是难如登天。 颓势不可避免,这帮刺客之中并无超出一等的实力,即便领头的那位道人也在伯仲之间,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才保证阵法的牢不可破! 只是二女难受,困阵的刺客们也不好好受,现在只能瞧着哪边被先耗尽了灵力。 总归配合无间是有些好处的,偶得间隙的休息,这便是天平移动的关键!仿佛这一切算计,全然在那位预先斟酌完全的道人掌握之中。 第八十三章 今夜很热闹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道人不知道的是,那二女之事传遍全城,待出城之时。那里有一位落魄之人,一直在默默打听着道院的一切。遇到息息相关之事,自然尾随而至! 远远地跟随,本不想出头,他所追求的结果,已经有了一年之余,他不敢也不会相信现在就能解决。况且这道院之事,贸然参与无异于自取灭亡! 因为远瞧不真切,想走却又感觉其中一人有着一些熟悉!他的落魄是因为某些事情,不过他的心因为某个哥哥而从未冷却,他不想此时离去,而再生遗憾! 突然出现场间的汉子,衣着灰朴,面容沧桑,只是身上爆炸的肌肉无法掩饰。这个变数让所有人为之一顿,却惊讶的发现,似乎两边都不认识! 道人瞧着汉子的有些奇怪,不过现在生死关头,容不得一点纰漏。他刚想放出名头,吓跑汉子,这是这汉子的一句话,让他的心跌落谷底。 落魄汉子瞧着场中熟悉的人,感觉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叫出了记忆深处那个名字,“姊雨姐?” “姊雨姐?”魅嫣看着这位中年汉子有些疑惑,她不是姊雨,自然也不相识,只是能叫姐的,自然不是敌人! 来人不如魅嫣、夏墨英勇,却也并非泛泛!他身着石甲,本就巨汉,此刻好似已有丈高! 二人或还在苦苦支撑,然而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却是完全打破了平衡!这场伏击本是针对二女量身打造,此番即便是一名小孩或也能撕碎包围,何况这壮汉。 现已不是慢速,已是摧枯拉朽。那巨汉知悉自身的优缺,顶着石甲,就往阵中冲去!不浪费一丝灵力,只为破开阵口,将魅嫣、夏墨拉至一处! 眼见破局已生,领头的道人万念俱灰,他本是智谋超绝之人,却因某些原因被弃用,本想着捉住主上所求之人,以此翻身,却不想这次又跌了! 道人是坚韧之人,知道事不可为,只能暂避锋芒。想此不退反进,高声招呼着,“你们拖住,我先宰了这丑汉子!” 世界很大,不过这道院领下之域似乎小了些,两人自此的第一次的对视,却发现... “是你!”汉子怒目圆睁,这道人便是日思夜想的那位,是记忆深处无法遗忘的那位仇人!那位害了自己,害了爱人,更害了哥哥的罪魁祸首!吝恒,这是汉子在道院周围生活数年所追寻的目标! 原本吝恒瞧着这丑汉有些异样,这才发现原来是那小子!壮壮!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壮壮恨他是因为那次陷害。他却也恨壮壮,因为那是他落寞的初始! 若如壮壮般,仇人相遇必然是一次生死搏斗。可惜对于吝恒,他本就想做样子的欺上,此刻照面更是转头溜了! 毁了他这辈子,这些年一直在追寻的仇人,一经碰面就走了,这怎么能!!壮壮怒然捶胸,心中的一口怒火涌上天灵! 壮壮不再防御,摘下腰间的双锤,土灵瞬间冲入,而后一声怒吼,携着满腔怒火!万钧之势炸向了吝恒! 黑衣刺客穷途末路,士气已经没了。然而死士就是死士,凭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做完他们的任务,撞向壮壮,留下双锤。 毫无防备的汉子,危在旦夕!而那硕大的锤子虽满含心血,但也似乎慢了些。魅嫣一个侧身,将这更显年长的弟弟掩至身后,以攻为守仿佛涅槃重生,一只火鸟至虚空中生,焚烧一切。而那边溜得飞快的吝恒,却在空中一顿,那时周围的磁场为之一变。迎面而来的确是那双愤恨的锤子。 那一刻,一生的算计,一辈子的伪装,天赋般的搬弄是非,都化为虚无。道人脑中走马观灯,有恨,有悔,无有爱。 夏墨、徐魅嫣从未正眼瞧过对方,若是瞧了,也是厌恶溢于言表。然而奇特的是,两人的选择,总是契合。看着路虽是不同,但道似乎都是一样的。 ...... 会面故人的局外人眼皮直跳,那边的故人瞧出了余恍的心不在焉,主动终结了话题。 “事情已经说了,凡事你多加小心。” “好!”余恍点点头,明白他所求。只是那里桎梏,更多的落在故人头上。“这事情牵扯极深,你也多加小心!” “好,走了!”故人下意识地甩了甩手中的棒子,说着走,心中还有挂念,并没有起身。 “不去看看妹妹?”余恍知道他所背负的有多沉重,不在其位,自然也劝说不得什么。 故人晒然一笑,终究化为坚定,“远远地瞧过,很好!” “嗯,终究是慢慢大了!” 千言万语,故人最终只有一句,“多谢!” “应该的!” 事情办完,故人告辞,余恍却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慌乱,那魔女或不会主动欺负别人,但若是他掀翻了屋顶,都压不住的宵小惹她疯了,那这城,这天她都可以捅出窟窿! 夜,风黑月高,小镇却不如余恍所想般吵闹,显得格外平静!若不是那被掀翻的屋顶,余恍都产生了幻觉,“莫不是无事?” 只是人呢?街道上很干净,不像是经过摧残的样子。半扇屋顶那个好赔,然而这种平静,却让余恍迷茫。街道两旁的屋内,有这此起彼伏的鼾声,很平常,然而总是一个疑问,夏墨到底在哪??! 余恍不敢细想,忽然察觉城外某处的灵力爆炸,有火,有金。他飞奔而去,只希望不是最坏的念想。 ...... 好在,好在,姗姗来迟的余恍,看到了混乱的场面,然而站着的三人,让他把心放进了肚子。 一地的黑衣人尸体,横七竖八,偶有掀开的蒙面,却是一眼的平凡。两位姑娘有些狼狈,却犹站立着。余恍惊诧于徐魅嫣的到来,也庆幸于夏墨的平安无事。 至于她们面前的那位壮汉,初瞧以为也是站着,其实已是半跪了。虬髯大汉的脸好像是稚嫩的,双拳紧握,青筋暴露似乎无法发泄他此时的感情。只有不断流淌的泪水,才能洗却悲伤,冲淡激动!“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壮壮?”余恍红了双目,轻轻地呼唤着,不是识不清,只是害怕变得有些虚妄。 这声熟悉又陌生的“壮壮”,让壮汉看向了这边,余恍!这是除却那件心头之事外,一直牵挂的哥哥。 “哥哥!” 至此那件事情终于明了,刘妍非像壮壮想般清纯,吝恒也非想般简单。不是跟着冥府的都是火系。吝恒他们是孪生兄弟,一名火,一名却是土,一在明,一在暗。 阴谋之事终于得以大白,刘妍虽不好,却是壮壮的第一位女孩。罪魁已死,这算告慰了她,也告慰了壮壮。 一别两年,壮壮回去家一趟,只因道院弃子,在家确是无法自容。父母或许不在乎,那别人呢。壮壮再次出来之后,便一直在道院周围流荡。一年前知悉哥哥已被放出,便落了半生余思,剩下的只为有朝一日,亲手杀了青衣道人。 今日偶遇,不敢相信,似梦。那边破碎的道人尸体,这边一如以往亲密的哥哥,一切都好了。壮壮虽小,道路却异常坎坷。然而在今天他似乎达成了所有的寄思。大仇得报原本空落落的心,待遇到哥哥,便再次充盈。 “因为这个世界,还有自己思念的,也有挂念自己的。” 兄弟一絮,千般时间却如短,不是只有女生之间有无限的话题,多日未见的知己兄弟之间也有。一如余恍对那位故人所说,壮壮同栅栅一样,他也长大了,而且心也更成熟了。他在“象牙塔”中遭受过不少伤害,然而与这外面的世界相比,怕也是单纯了些。这便是他远远同龄人成熟的代价。 壮壮高了,也黑了。这两年的风雨,让他的面相瞧着虽是壮汉,但算起来他今年还未满十五。余恍怜惜之余,也有些痛心,有安心。虽然流浪艰辛,弟弟的修为却未曾落下,实力更是扎实,往后的他定能撑起自己的那片天! “一切都好!” 也许之前的救命之恩多于恩重,夏墨难得没有调侃,笑眯眯地看着兄弟情深,她不知他两的过往,却能感受之间的情感。也许不屑拥有,然而难得欣赏。 那边絮絮叨叨,似乎让魅嫣受不了了,某些时候姐妹俩的表现方式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一人安静沉闷,懒得理这些情感;一人大大咧咧,却好似厌烦这种叙别; “两个大男人叽叽歪歪,也不嫌羞耻!” “壮壮,道院你可肯定是回不去了。那去东面吧,那里是你姊雨姐姐的家,有人!”。 确如魅嫣所说,短暂的相聚,情感总得释放,有相遇,也有分别,于壮壮而言,道院却难进入。 “壮壮,若无其他地方,淄博很好。”余恍劝说着弟弟,也想着那里的亲人。 “嗯,此事已了。哥哥姐姐,我先回家,也许会过去看看。”小孩,巨汉站了起来,他的个头已经超出了余恍。他收起了眼泪,便是独当一面的汉子了。 “哥哥!我走了,后会有期。” 第八十四章 兽人入侵 “嗯,终会相见。”余恍坚信,那黑脸白牙,一如既往的显眼,讨厌,亦或安心。 壮壮走了,仿佛也带走了润滑剂,三人之间的氛围陡然变得尴尬。尴尬的气氛尴尬了谁,自然是这里剩下的唯一男人,这里没有私人情感,这是就事论事,余恍忐忑的想着。 那边的二女虽然并肩战斗,但随着事情解决,她们俩之间还是毫无好感。之前的事情并没有解决,只是现在多少有些脱力,才勉强两不相望得待着,然而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夹在中间的余恍多少有些无奈,他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二女的脸色来看,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此地不是久留之处,满地的尸体,混乱的场面,即便余恍再疑惑,事情总要先结束,私下处理?还是依托镇里?对了,镇里! “官府?”余恍心中一惊,即便是夜晚,然而小镇里也太过平静,这里的战斗不可能无一丝气息泄露! “夏墨、魅嫣,你们来的时候除了这群杀手,还有没有别的异常?” “之前没有,现在很明显!”夏墨再无一丝对魅嫣,或余恍的芥蒂,有的只是深沉的凝重。她取出怀中灵宝,这灵宝已是鼓鼓囊囊,甚至蒸发了丝丝夜气。余恍轻轻一抹,这灵宝的表面已是烫的惊人! 瞧见这等异象,不仅余恍,魅嫣的眼神也变得锐利,有过之前的遭遇,她相信这魔女的探查能力。若是此番反应,那么这来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 也许知道被发现了,来人没有再收敛自己的气息。一经散开,这是那如同李前辈般的气息。这气息不再遮掩,显然在场的三人即便联手,来人也不放在眼里。 认知此缘,三人再无其他想法,除了惊了!就剩下慌了!这种境界的差距已经远非天赋,绝学,灵宝,亦或什么别的可以跨越,若来人有敌意,那一刻就输了。 他是谁,那灵力很熟悉,似乎是光灵。光!余恍愕然,他见识过很多实力不凡的前辈,但光灵能有此境界,独此一家! “前辈前来不知所谓何事?若是我兄妹三人打搅了前辈清静,望请原谅。” 来人的气场很强大,未近便能觉察他威严肃穆的神态。一经照面,很熟悉的面容,以往不苟言笑的脸,此时竟然露出一丝微笑。 “你好,余恍!你好,夏墨!你好,徐魅嫣!” 能完整无错,又坦坦荡荡地说出,那来人必是为了他们,只是这熟人的面容,确认余恍不敢相信。“是你,为什么会是你,你怎么会是?” 瞪大的双眸,颤抖的双手,显示着余恍心中的不平静!那日相遇,之前的朋友依稀提过,只是他不敢相信,什么组织能有这般实力,这般深度。 “是我!”来人看着余恍,有些欣赏,也有些炙热,“看来小友收到某些消息啊!” 三小只背对背依靠,不管之前是何关系,此刻只能生死与共。与来人相比,他们是小只;与来人相比,他们是蝼蚁。然而虽是蚍蜉,但他们都不是束手就擒之人。今日的夜很长,今夜的人很多! ......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沉,客栈大房里,晕乎乎醒来的余恍还有点恍惚,脑袋里一片空白,仿佛完全不知现在以及昨夜发生了什么。 房间内很清爽,醒来的男人却一点都不敢动弹,因为他能感觉身旁的柔软,以及沁人心脾的馨香。不同的香味,都是淡淡的,交错着,却不混杂,闻着很是舒服。 慢慢的似乎有些记忆在苏醒,这是齐人之福,或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可惜的是身处其中之人,内心里却全是胆怯,偶尔闪现的片段,更让他惊恐。 “莫说两个,就是一个怕也不是能罩得住的。” 终于身侧的两位,幽幽醒转,虽然看着也如余恍般,没弄清楚状况,但这视线的聚焦已经让余恍湿了后背。好在,幸亏,大家的衣着应该都是完整的。 “余恍哥哥,我怎么和你睡在一起啊?”娇滴滴的声音,汉子却听出了满满的杀气。然而另一边女人似乎更为爽快,更为锐利。 “余恍,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若说不清缘由,我杀了你!” “呦,这位仙女怕不是第一次陪男人吧,这么大火气!”夏墨犀利的眼神,扫视着余恍和魅嫣,不知此刻在想什么,反正中间的男人心惊胆颤! 闻听奚落之语的魅嫣透过余恍,看到了那魔女。不由得更觉懊悔,若是...也就,陪着这魔女一起,实在是!实在是! 不管大度亦或干脆,任何人也无法忍受此等状况,她本蠢蠢欲动,想揍他一顿的心,此刻却也淡了。不是不想,只是不能,不能在这魔女面前,落了下风! 此间是待不下去,那便走吧!魅嫣一如既往般风风火火地走了,没有再留下一句话。这边的余恍还是笔直地坐着,不敢有一丝晃动。 诱惑随即如约而至,夏墨糯糯的声调,近在耳旁,似在吹气,“喜欢吗?” 一滴冷汗,悄无声息地落下,“喜...不...喜欢?” “哼!” 夏墨也走了,这倒是出乎了余恍的意料。昨夜应是没有什么事情,他重新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虽不知魔女最后一句冷哼的意思,然而现在回味之前的场景,如梦如幻,刺激又难忘。若是已经离开的二女,现在回来,瞧见这幅场景,说不得骂一句“臭男人。” 那一夜只是一次闹剧,修者儿女,同屋就寝,或许并无所谓。魅嫣本未同行,先行回程。夏墨见识了人族的风土人情,也闯了不大不小的乱子。该回去了,不然师祖定会追寻出来,说不定此刻已在路上了。 夏墨虽与余恍并无好脸色,但魔族毕竟不方便,因此总归还是归程同行。这事情来的蹊跷,在回道院的途中,余恍与她还是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下,似乎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夏墨与魅嫣在城外艰难战斗,只是那帮刺客实力非凡,即便后面有那位小兄弟壮壮相助,也是岌岌可危! 好在她们等到了余恍的到来,才协力解决了吝恒为首的刺客!之后三人与壮壮依依道别,惜别之后,盛大酒席。一是因为夏墨之事的收尾,另外便是情感的寄托,总之这三位都喝多了,那晚便发生了此等荒唐事! 余恍、夏墨面面相觑,或许,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 回来道院,师祖免不了一阵说教,然而夏墨的一个脸色,便让他所有的话语憋了回去,只是看向余恍的眼神多少不善。 往后的学习、修炼尤未可说,大家按部就班,稳定提升。魅嫣、夏墨一如既往的不对付,她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经历过一次生死而有所改善。所幸魅嫣约束了道院学子,她现在已是首席,她的命令很有分量。而夏墨总归记起自己是寄人篱下,也乖巧了不少。后面的半年,两方多半是井水不犯河水,这对余恍而言,那这就是天大的喜事! 道院修炼是根本,然而分配的试炼更为重要,毕竟学以致用,若无用,学得再多,多半也是无用的。 除却两三年以前的试炼,原本这次应是在道院六年之期。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这次快了近一年。 南境都城葵竹传来噩耗,林家老祖林森,也就是栅栅亲师兄林远的老祖,大限已至,驾鹤西去。林森人族五柱石之一,扼守一方的大能仙逝,这是人间大事,莫说人族,其他大陆族群也纷纷默哀几日。 默哀是对于强者的尊敬,不过对于他族尤其南境兽族而言,该掠夺资源的时候,不会存在一丝的手软,毕竟哪族不是在争夺着天地灵韵。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林家老祖逝世得如此突然,或许林家都未做好准备。随后的几天噩耗接二连三的袭来。 南面边民们使了龌龊的法子夺了边境要塞,边民墙头草而已,只是这种无骨之人也是有自己的独特之处,那整容伪装之术确是独步天下。他们便凭此夺了要塞,不过若是边民也就罢了,他们硬实力着实一般,只是善于蛊惑,搬弄是非,这在战场之中成不了大气候! 只是边民很聪明,夺了要塞后,大开南境国门,引入兽族,至此兽族为主,他们为辅,掠夺人族南境之气韵。兽族野蛮血腥,实力强悍,存于世间的顶端修者,于南境而言不遑多让。林家老祖仙逝,南境一时便会存在顶尖修者的空档。 因此兽族顶尖大将鹰条率半族之力入侵南境,短短月余便攻下南境三城。鹰条知道无法长时间占据,因而战略便是以战养战,一路之上烧杀掳虐,平民可被充以军粮,修者可做灵丹。矿地、城镇之中,能取便夺,其他则被焚毁殆尽。 这便是此次试炼的背景,战场之上! 第八十五章 印记 这或许是最为艰难的试炼,因为这是真正地战场。南境被入侵,道院责令林家立即阻挡兽族于昌城之外,并且让飞流峰主张复大带队,下拨这届最优秀的学子,前线共同作战。 为何死命拒于昌城之外,只因它是南境最后一屏障,若此被攻破,那兽族便可直捣黄龙葵竹!此事非同小可,可谓是近十多年来人族遭遇的最大规模袭击。于是道院除却分派了那位峰主镇守葵竹大本营,更是让道院最顶级的数十位弟子分至前线战斗,余恍、魅嫣、冥薙、栅栅、闫梅一队;张穆然、轩辕一、庚月、庚日一队;另外因为老祖去世,倍感伤心的林远却选择了独一队,此去是林家的地盘,那他小队的实力必然也是最强的。 被选中者无人反驳,这是试炼,也是任务。在道院的求学,除却每年象征性的束脩,那所谓的积分才是至关重要,学子必须达到一定的界线,才能在名义上脱离道院。这是等价交换,没有人会拒绝。这些试炼,任务亦或任职,都会在道院之中一笔一笔的记录! 或许有个别特殊选择不去,也或许任务完不成,那么十年之期后必须在道院分派的地方,军队,用以补偿。当然也有之前所述,世家给予道院足够价值的物品,买断心系之人。 夏墨是独特的,以她的实力,在道院之中前十必是绰绰有余,只是因其魔族,这种事她不方便,也不好参与。 那日,深夜虽是皓月当空,然而下山的人却是满怀心思。那里半山之间,一人一马,遇到了等了半宿的老人。 “想去,我可以安排你进去,为什么要独自前往?” 夏墨冷眼旁边,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语而有所迟疑,“有些事情,我需要自己弄明白”。 “丫头,她将你送过来,那在这就要听我的。”话语似是要求,语气却满是无奈亦或慈爱,他明白丫头曾经受的苦,只是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有些事情你帮不了我!”夏墨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生气,只是拒绝之意明显,“我没你想得那般脆弱,男女之事只是小道,我想确认的事与这无关。” “之前我有错过,一直记得。”想到曾经的某些事,师祖心中还是悔恨,“不过丫头,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你能护得我一辈子吗?” “我当然不能。”师祖心中苦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递上了一朵花,这朵花开得鲜艳,仿佛不似人间之物。 夏墨接过那朵花,不再回头。下山确实不是男女之事,此次只为解一个疑惑,她想起胸口那一莫名出现的诡异符号,就不寒而栗! 她不知那是什么,也不知为何出现,但她知道,不请而来这必然不是好事。下山只是因为那闫梅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想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吗?来找我!” 事情蹊跷,她本可以告知师祖,然而一种莫名的心理,让她不想告知。这或许有着莫大的阴谋,但她就是不想! 小镇偏远一处宁静的村庄,一踏入这里,夏墨便能感觉,这里从内而外散发的一种自然平和,这是闫梅所指引的地方。 夏墨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普通人,她能知悉。即便她这不同于人族的外貌,也没有让这里人产生一丝芥蒂,有的只有温和,善良,微笑,以及莫名和谐的手势。 原本带着杀气而来,到了这里确如打在了棉花之上。腕间犀利的双环也前所未有的平静,这里似乎带着一种比道院更贴近上天的气息。 毫无阻拦,那边尖尖的屋子,推门进入,闫梅就跪坐在那里。 门关了,夏墨下意识地防御着。半晌毫无动静,没有外来人,没有刺客,只有一直跪坐的闫梅。 不知她跪坐了多久,她的身姿却没有一丝晃动,不同于道院所见,这里的她显得安详,“您,来了。” 夏墨戒备地看着她,虽说不熟,但也见过几面,若是打打杀杀也就算了,这等架势瞧着所求甚多! “您放心,我不是您的对手,外面的叔叔伯伯们也不是!”闫梅似乎猜到夏墨心中所想,体贴地解释着。 不知为何,她这双温润的双眸,让夏墨不禁想起余恍,一样的看破人心,只是这似乎狂热了些。 “好,我来了,可以告知我了吗?” “嗯,那夜您被种了印记,这是我主的印记!您可以永生!”闫梅一脸虔诚,做了莫名的手势,此刻在晨曦之下,显得格外圣洁。 “原来是耶教!”夏墨明白了,耶教人族有,魔族也有。两族都不禁止,只是这耶教多在普通人之间发展,不成气候,而教义之中也多是劝人向上,因此而没得由头。 只是夏墨不明白何为“我主”的印记,为何是她!不明白那就弄明白,手腕一抖,双环变成了一柄锋利的剑抵住了闫梅的喉咙!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只知道那是天恩!”闫梅不复温和,双眸更显狂热,“这是我主的恩赐!” 夏墨一挺利剑,便要击杀,她明白这种所谓的信徒,不想说那边没得说! 本以为慷慨赴死的闫梅,却一掌生生接住了利剑。 “不劳您费心,这身皮囊还有用!” 说罢,闫梅再次做出了那个手势,随即一道白烟,自她体内而起,“您可去南方找寻!” “我愿献祭血肉,借您一身皮囊。主,您的旨意,是您的美意...我愿以此身慰我主,来生栖您膝前左右。” 地上跪着的人已经没了,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皮。这等邪术,夏墨见过,只是没想到,闫梅施展,竟没有一丝痛楚!这类似奉献,却让夏墨恶心,恐惧! 她压抑心中的不快,收拾了地上的皮囊,她要看看南方有什么! 外面的村民一如既往的平和,善良,然而经历过的夏墨,看到的却是癫狂的信仰。 她是魔女,不管不问便好,但若是惹上了她,那就杀干净吧! ...... 夏墨走了,师祖游戏人间的心竟然空落落的!他想去,但又确如她所说,他怎么能跟着她一辈子!人间险恶! 那虚伪半仙的天衍之术不弱于院长的乾坤卜术,此时的师祖犹记得那句箴言。 “五年祸灾,避无可避,不如顺势而为,或可起死回生!” 那半仙瞧着心有不甘的师祖,挑明了真相,“你们二人一残一废,还残留多少,能如二十年前逆天改命!” 师祖不再言语,眼神中的火似乎有些熄灭了。 第八十六章 路途遥远,盛情款待 队伍之中原定的闫梅并没有过来,峰主张复大一纸书信传给了道院,事态紧急,他们不可能因一人而停留。 这支可称为道院顶尖之师的队伍,紧赶慢赶,待来到南境时,却又得到了更为准确的消息或是噩耗。南境又被攻破了三座城池,兽族大军距离昌城不出三百里之距。 葵竹无冬日,风光无限好,且它又临近海边,因此更是四季如春。城内繁花盛开,争相斗艳,确如一座花城。它有城墙,只是这远不如北方的高大;半空之中有片幻花海,张峰主说那是禁飞区。 葵竹虽是南境都城,但这表面的防御看着倒是一般。众人初见的印象,它更一座美丽的花城。余恍初来乍到,不知其深浅,欣赏美就好了。不过转念一想,这葵竹内有老祖坐镇,外有各大军事要地拱卫,因此这防御稀疏了些也是应该,想必这城池的观赏性已经远远超出它的作战能力了。 战势也不全是噩耗,林家的底蕴非同小可,待反应过来后,林家强忍着老祖逝世的恐慌,慢慢稳住了阵脚。道院的到来,于南境而言更是一剂强心剂,这代表道院,代表人族没有放弃他们。因此虽丢了三座城池,但战场之势,已处于战略维持阶段。 远远的,林家包括林家家主已经排队候着,这不是自降身份,而是对道院的尊重。况且飞流张复大,张家的顶梁柱,就身份而言与林家的家主,也不遑多让。阵中其他的青年才俊,如魅嫣、庚月等等都是实力非凡,即便没了那姓,在军中做一偏将也是绰绰有余。 一场盛大的招待,自不必多言。宴会之中,花团锦簇,那些丰盛的食物,虽有些看着怪怪的,尝着滋味却是不错,嘎嘣脆脆!林远作为林家二子,应尽地主之谊,自然将道院的这帮师兄妹们招待很是周到,那奇奇怪怪的特产就是他推荐众人尝试。 酒过三巡,宾至如归,因为林家各方的主动联谊,彼此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酒足饭饱,时机已到,林家家主屏退左右,只留下了道院一行。 “叔叔!”林远脱离了队伍,站至林家家主身后。这里没有了其他人,他的身份却有些尴尬。大家族之中的事情一两句说不清楚,只有他心里知道,老祖逝世,叔叔自然是不会再亲了。 家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回应。却转头笑容满面地瞧着剩下的几位道院才俊。 “诸位都是年轻翘楚,我就开门见山了,各位的实力若是在南境磨砺一年,那做主将也是绰绰有余。但!” 虽然年轻人们的背景都很强大,但家主的话陈述多过询问,“现在贸贸然加入已经成熟的南境军队体系,老者觉得不智,各位小友怎么想。” 说来奇怪,轩辕家与林家虽是一南一北,但两家关系却是最亲近的。想来轩辕一也不是第一次见林家家主,因此他显得更为从容,抱拳躬礼,“全听林叔安排。” “好。” 道院伊始,对小队应该有了安排。不过既然飞流峰主来了,那现场必然以他为主。现在林家起头,那他所讲,一定已与张复大做了安排。 “众位过来自成一军,理应发挥个战精兵的作用,用于侦查、救援。” “以昌城为根,分援各地,这任务对各位不是小觑,而是更加看重。或许你们不一定全部去主战场,然而去的必定是更加危险的地方!” 任务安排完了,但事情显然没有结束,这下来的才是重头!林家家主神情有些异常,似有难言之隐。 “您有什么任务,可直说,不必转着弯。长者为大,我们定当尽力而为。”显然魅嫣虽生于徐家,却还是受了宴会的墨迹。这句话听着有点冲,不知是她虎,还是没心没肺。 “魅嫣侄女敞亮。”家主苦笑,这徐家女历代如此,已非初次领教。 “这事情倒不是特别紧要,算是叔叔的个人委托!” 以他的身份此刻还带着些许哀求,显然这事情颇为棘手,“叔叔希望几位或可深入腹地营救一位城主。” 城主何必大动干戈,说到此家主未再隐瞒,“这位城主确是叔叔独子林枫,已经在战区逃亡了半月有余。若只是那臭小子也就罢了,可是他身负林家重宝,那可是万万丢不得的!” 听闻林枫,林远顿时心中一纠,这是他的哥哥,或也是未来的家主... 栅栅听到任务,却感觉有些奇怪,林家还需要他们出手?她疑惑地看向哥哥,余恍此时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也不知为何。他们人小言轻,不便询问,好在那林家家主下面便解答了疑惑。 五柱石之一的林家,高手自是如过江之鲫,只是他们与兽族征战多年,双方已是相知相熟。若这一动,自然兽族也会有相应的安排。家主已然调出隐秘,可惜却是收效甚微。在此情况下,他也不敢派出更多的强者,怕适得其反。或是因为兽族,或是因为内部,此刻倒是这帮外人最为合适。、 事情还没办,这家主却已经拿出了大手笔。 “诸位侄,只要点头,我先赠与适配法器;若成功,则小队一次性万余中品灵石或这片中品矿区每年半成所得。 这两三年来,因为那剑湖,余恍栅栅已经很少为了灵石愁绪。似乎当年的守财奴已经变了,然而听闻万余中品灵石,小镇的兄妹真的呆了。 “不是守财,而是那初级矿区确实越来越不给力了。”余恍的心扑通扑通,巨财难得,但真的香啊! 在场的除却这两人,其余的还在犹豫,毕竟灵石、法器他们都不缺,只是若属于自己的,确实也难得。 “两成。”两根细长白净的手指,在林家家主眼前晃动,艳丽的红色长裙现在瞧着却是有些碍眼,这徐家女何时变得市侩了。 “林叔,我徐魅嫣的命何止区区半成,这二,已经看您的面子!”一缕刘海调皮的飘在额头,徐魅嫣兰指一挑,颇有些风情万种,“您同意,那我舍命给您带回来!” 林家顶尖世家,食言而肥的事情自然做不出来。家主看了一眼张复大,那老小子已经闭上了双眼,他不由地心中啐了一口。好歹顾及世家脸面,这与小辈拉扯的话语却是说不出口,毕竟有求在先! “好!魅嫣侄女,好!” 一下子增了四倍,轩辕一、庚月他们心中狂喜,若半成或还犹豫,这两成即便四人一分,那也是盆满钵满,未来数十年或也不需担忧。 那边的或还含蓄,这边的冥薙,明晃晃地竖起了大拇哥!真是将虎,虎一窝。 “魅嫣姐,霸气!我喜欢!” “你喜欢个x”,毕竟世家子弟,徐魅嫣还是收回了那个字,拉起栅栅,瞪了余恍、冥薙一眼,嘴里念念有词,看着确是,还不快滚! 被拉出去的栅栅还懵的,她努力转动着被灵石压得不太灵光的脑袋。 “姐姐,我们真的要拼死相救吗?” “傻丫头!你的命才最重要,灵石,姐姐多的是!”魅嫣不仅揉搓着栅栅,好让她清醒,而且回头瞪向两男的目光,更满是威胁! “命重要,别的就是个屁!” 第八十七章 舍小保大,亦或兼得? 如同魅嫣所述,这世间的任何事也抵不了命。她或许是一位好的领导者,总是帮着队友争取更多的。这对余恍、栅栅,甚至庚月他们都是好事,当然这的前提是有魅嫣的能力与身份。 所谓试炼的“主线”、“支线”任务领完,两只小队便一起出发了,飞流峰主张复大留在葵竹坐阵,也许哪边出了严重的,他便驰往该处支援。 初始前往战区的路,还是一帆风顺,毗邻葵竹的镇、村中氛围都还算安稳。 没有见识过战区的学子们,此刻还有心嬉笑。一望无际的平原,微风带来了生命的气息,这一刻似乎给予了他们无限的能量。冥薙指着眼前的一马平川,“区区兽族,何足挂齿,看我挂帅,杀将归来!” 随着逐渐接近昌城,那里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这也让这帮学子们收起了心思。这里似乎已有星星点点兽族骑兵的踪迹,想来这战势已经迫近了昌城。 昌城近在眼前,它可谓葵竹的门户,乃至南境的门户。不同于葵竹的美丽,它更加的雄伟壮观,单单城墙已有二十米之高,而上有着无数破灵弩,禁魔雷,在上更有所谓抑灵禁制。也许这等防御,即使舞象亦或更强者强冲,怕也难以奈何。 城池已是战时,都城外开启一层禁制,薄薄的光圈看着吹弹可破,可是一踏入内,余恍明显感觉灵力运转格外的生涩。众人相视一眼,心中评估,怕是以往百分百的实力,在此也只能发挥六成而已。 昌城本有四门,现在只开北门一侧,用于与内部的本营葵竹沟通,运输。而这仅开的一门也是防备森严,过往人群无官证不能入内。通行的人流量不多,一是官方已然严格控制,普通民众只准出不准进;二来这非常时期,想必多数民众,也不会在此时作乱。 随行小队分别取出官证,这是葵竹林家所发,显然这消息早有传达。一进城门,他们便直接被守卫队长领入昌城府内。 昌城府内满满当当,各级官员分席而坐。城主主位而栖,次位有城府主将,昌城二级书院院长,还有各镇行政、军要人员等等。应是一级战备时刻,昌城已经收缩了防御,周边的小镇,村庄已经全部收回昌城,而在这里,城主亲自把控着整个战局的走向。 道院学子虽是象牙塔中,但他们绝对不是草包,甚至其中的几人已然不弱于主将之能。对于他们的到来,整个昌城内外为之振奋。 因此城主虽身份不弱,实力更高一筹,却以平辈之态,亲自迎接了他们。不去城口,不是因为懈怠,而是这里有远比接待更重要的事情。战势的分析,若有不慎,满盘皆输,南境危已。 相互之间寒暄、介绍是少不得的。道院之中,虽分两队,却以魅嫣为尊。即便此刻阵中还有林家公子林远,即便还有一位不弱于她的庚月。 魅嫣在道院,在栅栅面前从未摆过徐家天女的架子,或许多半还有些虎。然而这不代表她不会,这是与生俱来的仪态!上位者的姿态,优雅礼貌,微笑和煦,不失礼仪却也不会过于亲近。 一进府内,虽未在主位,身处次席,但她一旦释放,便是魅力四射,便可吸引了整个昌城的目光。 然而事态发展奇特却又理所当然,这是世家的底蕴,她虽夺目,却未擅权;她表明姿态,这是道院,是世家不得不要的脸面;而以城主为主,这也是对昌城的尊重。 这种情况是城主最喜欢的,若是这道院真的过于“礼贤下士”,亦或“挟尊越权”,反倒难办。此刻独立而分明的姿态,才能容他再平稳地述说完事情状况。 现在兽族、边民已经攻占了周边的城池,目前除了昌城百里外的三座二级城池没有被攻陷,其余都已被扫荡了。现在那兽族大军已离那三座城池不远,相关救急情报已若飘雪般传回昌城。 打过来抵御变好,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因为三城之外的情报已经被切断,现在昌城已然无法知悉,这兽族大军主攻何处。若是分兵而救,那是自取灭亡;若是毕其功于一役,守一处,那若兽族攻向另外一城,则昌城危已。 因此城主难以抉择的事便是如此!无法分兵,无法兼顾!无法弃三城不顾!更无法倾巢昌城。 “诸位道院世子,天女,不知有何办法?” “为什么不能放弃三城,而固守昌城?”轩辕家历代与魔族争战,让轩辕一明白,战场容不得心软,舍小得大,才是正理。 “我没你那么高得眼界!”冥薙不满轩辕一这种质疑的态度,更是讨厌他这种所谓顾全大局的想法,“放弃三城,就是放弃数万,甚至更多的平民。那样即便后面战争胜利了,又有何脸面对曾经的故土!” 这也是这城内官员所争吵的,而他们不仅仅此,更关系保哪个城池,毕竟在这,谁不是根深繁杂,谁又不在某座城中有着关系。 眼见着一场争论不可避免,下首未曾发言的余恍,看着昌城城主似有所言,只是在顾及着什么。 “不知城主您是否已有想法?可告知一二。” 等着就是这有眼力见的。这黑瘦的余恍,看着不起眼,却是也有可取之处。城主心中欢喜,有些话头不能由他提出,在这里鱼龙混杂,涉及道院也不是他可一言而定。 “好,余兄弟有所问,老哥也不隐瞒,只是这恐需要诸位道院上使舍命相助。” 魅嫣终于听明白了,这城主显然想救,却又不能全出城中主力,那这自然就落在“道院”头上。想此,她直接开口,领下了战令,无它,这就是他们的任务! “城主,我们下山之际,飞流峰主已为我们分至三队,正好分至一城援救!” “好!”城主感激涕零,这正是他所求的。魅嫣说完,道院学子全无异议,显然不管他们是何想法,但面对决议,他们一定能负担起责任! “好!多谢天女,多谢世子们大义。老者还有一求,请务必答应。救的三城万千民众,请即回!” 第八十八章 战场之下 混乱,郁郁不安,只会伤士气。有了决策,便有了方向,这是稳定昌城民心,军心的基础。 一令之后,三分战场。林远与昌城主将一同前往偏东处关口赤城;而另外左边的彼岸、右边的华裕则由魅嫣,庚月分领一队前往。 昌城并非弃之不顾,魅嫣、庚月队伍之中,都被配备了一名偏将以及数十名精兵。这次前往的核心是撤离疏散民众,不得恋战!其次城主特别说明,若是途中存在分歧,则以道院魅嫣,庚月为主。 入战区,救民众,这是任务,也是职责所在,必是义不容辞。时不我待,短暂休息之后,三组人马不再停歇依次出城。此后分道扬镳,奔赴前线,他们这一次遭遇的便是真正战场! 魅嫣小队一路西南向,隔天清晨,前面是出了昌城后,遇到的第一个村子。这里的村子已经完全不同于昌城以北,它的外围已经受了损伤,瞧得出来受过一次兽族的掠夺。好在离昌城较近,似乎被过往的巡逻兵惊走,而未遭受很大的伤害。 这座村子里面的村民不算多,只留部分观望的,这些人无法说他是不知好歹,还是心存侥幸,总之归为一句,便是故土难离。 偏将王将军带来了城主的命令,以及战场的现状。这不是劝说,而是强制。随即小队之中分出两人,保护并管理着村民,确保他们可安全到达昌城。 途中遇到的第二个村子情况与之前的类似,然而第三个却不如之前好运,那里已被烧杀殆尽,这便是战场的残酷。村中荒芜人烟,破败不堪,却已无残肢断臂,甚至那成河的血迹也淡了,或许短短数月,然而时间的威力可见一斑。 第四个村子已是彼岸昌城之间,这里地处“分界”之位。特殊的地点,自然有特殊的事宜。这村中的境况完全不同于途径所遇,村里似乎未受战争波及,依旧人满气盛,鼎沸之声不绝于耳。 “这是运气好?亦或军队所救?”队伍之中定有疑惑,然而过村必入,这是任务。魅嫣压下疑虑,率队进入,不管是何,总要见识。一是她本性如此,从不会因为前进而害怕;二是小队人数虽少,却也非数支掠夺,斥候的兽族骑兵所能攻打。 一支装备精良的人族军队,必然会给村里带来震撼。遥远在栅栏里偷偷瞧着的,不少已激动难控,腿脚快的更是奔走相告。 不多时,村中走出数人,居中老者,拄着拐棍,在几人陪伴之下,踱步而来,确认了来人,也便难掩激动。 这是据村,老者是此间村长,年轻的时候从过军,是韶年初境好手。后来退了,凭借荣誉声望,在村中已经做得了数十年的村长。 道院,昌城上使,是村长有生未见,因此介绍的时候虽是啰嗦激动了些,但叙述的确实很全面。 村中并非单单村民,也有从彼岸逃离的。兽族大军似乎已经近在城前,然而彼岸城主却已多日未出现,城中不免人心惶惶,而据村已是他们一路而来最为完善的。逃离的人群有富户、有镖师,真正一股力量。因此积少成多多,大家都在此停留,或许遇到小股兽军,也有抵抗之力。 除却这些,村中还有一队特殊的人,或者称为逃兵!他们见到魅嫣的这支队伍,既害怕,又有些茫然。战场逃跑是死罪,却非他们本意。 逃兵,来自于存在那天的掠夺,这是一场遭遇。逃兵是巡逻,兽族是掠夺,本意引开,远离据村,然而实力确实相差甚远。 若是此也就是战死罢了,然后战场之中突然出现的一位灰发人,却是杀灭了他们残存不多的胆量! 领头的逃兵难掩绝望,这是势的压制,“那是魔鬼,只为杀而杀,不论兽族、人族!” 随行的王将军呵斥着,“笑话,这是你们逃的理由?若是如此,你们能逃?” “将军!”逃兵心中惶恐,却也不舍争辩,“您不相信我,然道不相信这村中数百人?那人确是疯魔,仿佛一头扎进了战场,杀却了大队,仿佛只是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等能逃,只是因为不在其南向的路上!” “那你们为什么不回彼岸,而在这据村苟且偷生!”王将军不相信,也无所谓那灰衣人,逃兵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他的刀不留情面,砍向跪倒一地的逃兵们。 “我们能怎么办?”逃兵们犹在争辩着,他们不敢反抗,然而谁不想活,亦或死得更有价值! “我们不应该逃,军人死在战场才是归宿!”逃兵们的声音里透露着血腥以及无限的巨网,“但是城主自杀了,守城大将逃了,我们怎么办?” 怜悯是难言好坏的情感,特别对于栅栅而言,虽然试炼之初,哥哥已有命令,但她还是控制不住! 逃兵们紧闭双眼,后脖颈汗毛耸立,那里的皮肤被刀带起丝丝血痕。那刻起意,逃是因为恐惧,然而死时,想得却是家人。 一组藤蔓牢牢地锁住了那把刀,王将军犀利的眼神,满含杀意,看向了灵力波动的主角,那是四位道院之一,最不起眼的那位。 “战场并非儿戏!”王将军看似解释,然而语气却冷得发寒,“余仙长这是为何?” “王将军,恕罪。”余恍连连赔罪,他明白这一出手,肯定得罪了这位将军,只是由得栅栅出手,好歹自己的脸皮厚些。 “逃兵确实万死莫迟!”仙长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您也懂,象牙塔人难掩这菩萨心肠,我看不得这...要不您留个死战的机会!” 王将军硬邦邦的声音,显示着决意,“兵将临战脱逃,必杀之!” “王将军,怕是现在杀了也阻止不了颓势。”冥薙劝说着,他无所谓,但兄弟说了,总要跟一下,“我们缺人,正好这勉强用吧!” 王将军本冷峻的脸,看到随行的道院纷纷阻止,却笑了,“但凭徐小姐做主!” 魅嫣点点头,神情凛然,无谓对错,这就是临战的一个抉择! “我可给你们一条路,死战!只有死战,可保家人无忧!” 第八十九章 彼岸 那灰发“”一瞬而过,当时亲临的人不多,然而经历过的无不心生惶恐。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从那以后,侵犯这个村子的兽人明显少了。而路过的逃难人看到如此情况,便认为村中必有高手,因此这里慢慢地形成了这个规模。 算不得谎言,却总归不安心。好在小队的到来,让老村长放下了心。这个美丽的误会,也许已经瞒不住了,到时人心惶惶,怕是更易出事。 魅嫣和王将军接管了村子,由于村子人数众多,近乎小半个城镇,因此花费了一些时间整合。 战况紧急,但这点时间值得花费,这不是浪费,是任务,更是拯救。村中的镖师游侠们统成一队由冥薙领导,分出的半只小队交由栅栅管理。其他各行近千人由冥薙主导管理,村长、老镖师以及栅栅一同帮衬。 小队至此分成两组,冥薙栅栅留下指挥村民撤离到苍城,待安全后,再追赶大部队。村子里人多繁杂,有数十位韶年修者,一位初入舞勺的大修者,然彼此之间互不熟悉,难以找出真正的指挥者,这便是冥薙栅栅留下的目的。 另一边剩余人员继续前往彼岸,那边是战争最为吃紧的地方。 往后的路上仿佛千篇一律的满目疮痍,这才是真正的战争,而非腹地之中看似激烈的械斗。 “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在太平之时,或许被欺凌,或许受委屈,但多半还能活着。乱世之中身不由己,家破人亡,一路上村子多被焚烧,村民十余其一。 此后不再分兵,战争中心,多一些人也就多一些战力。其实后面这段路,平民只有些许,其中最多的,还是杀了一队狼骑兵,救的数十名被羁押做军粮的。若说焚毁后的村子只看出苍凉,但亲眼所见正生吞活剥小孩的景象,属实骇人。 杀死它们,还不足以平,胸中愤慨;挫骨扬灰,方能勉强平息心中怒火。 平民显著少了,然则逃兵却是更多了,短短几里魅嫣做主已经收拢了三波,将原先小队缺口已然补齐,甚至多出了半对。这是好事吗?领头的三位面面相觑,彼岸形势已经接近崩溃。 终于,数日地跋涉,心中忐忑,彼岸城到了!还好,还好,这城虽乱,却也未崩,城内必还有能吏主持大局! ...... 彼岸不算雄伟,也不壮阔,不算高的城墙上,却是新旧伤痕斑铎繁杂。此时城门大开,北向络绎不绝涌出逃难的马车,行人。这里哭泣声,痛吟声,叫骂声,叹息声,不绝于耳,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看守城门的军吏们一副如丧考妣,有气无力,毫无士气地维持着秩序,在这氛围里或有一两个想做些事的,也无法扶将倾之大厦。 跋涉多日的人,却比这城前的人更有神态,这便是有着主心骨!王将军身后那队兵丁,站如松。余恍和魅嫣身后的几十号人,低垂着双目,沉默无言,默默地矗立着,虽满是死意,却更有一股风雨欲来的战意。 从来只有人往外逃,这时瞧见逆向而行之人,这乱糟糟的场景为止一顿。 城门无精打采的军吏们,抬首观察着这支队伍,显然队伍经过多日长途奔袭,而略带尘烟。然这也无法阻挡为首那位炙热如日般的女子,似乎只要她到了,再冰冻的寒夜,也会过去。 军吏们还惊叹于她的风华,然后不经意间瞥向后面的兵丁,脸色为之一变。昔日的同袍跑了,其实如今的情况,城内只有刘将军还在坚持,下面的人已经想着后路了。 默认不阻拦,现在还坚守得不见得比逃跑的更忠诚,或许只是利益的权衡。只是现在的情况却超出了他们想象,逃了便逃了,但被抓了,却没死,而又忠诚跟随着女子,军吏之间眼神交汇,暗自嘀咕,想必这女子,必然... 王将军拍马前置,其实一路之上,他心中也有波动,虽便的场景还不是最坏,但这乱糟糟的场景,让一向以严治军的他颇为不满。 “这里现在什么情况,你出来问话!” 领头的军吏颤颤巍巍,他明白现在肯定不如这将军法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小心翼翼地赔罪着,“将军,末吏管善不精,请您恕罪!” 王将军勉强控制着情绪,知道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知罪却不做事,这事给你记着!现在说一下便的状况” “启禀将军,彼岸城城主自杀,领将逃跑。军中人心惶惶,民众更是慌不择路。”消息已经完全失控,军吏也不隐瞒,只是最后一句不免为自己辩解。 “将军,这情况属下真的也是没有办法,若不是还有刘将军,怕是这彼岸,没了。” 王将军拔出利刃,灵力爆发,直冲云霄,绿光迸显,印着晶石路面,层层叠叠,生意盎然。他喝止的声音不大,却额外的震撼! “道院二位首席以及本将军奉昌城之命,前来彼岸支援!” 非常时刻,魅嫣、余恍明白,一瞬间全力释放着灵力,配合王将军稳定局势。刹那,三种灵力充满空间,争相辉映,绿的勃然,红的热情,紫的威严。绿光更为亮眼,却好似不如红紫厚实。 “昌城偏将王一,受昌城城主派令,前来支援彼岸城。这位是子仙名前列,道院首席,五柱石之一的徐家,徐大小姐!那位也是子仙榜,道院一峰大师兄,余兄弟。” “现在死了城主,逃了主将,这两位舞勺的怂货,而我们都是舞象大修行者,现在你们还怕什么!” 民众自然瞧不出三人未达的境界,不过这气势却是真的惊人!城门之间,这些纷纷稳定心神,默默约束着自己的行为。因为他们知道,不管来人是谁,是何修者。只要来了,那就说明葵竹并没有忘记大家。 军吏们约束成队,几人治安,一人通知城内,那领头的也安心地给几位上官,大略介绍了此间。 当日探子来报,彼岸城外发现了兽族偏军主力,探子不敢离太近,只能远远观察,应有近万敌军。 而后此冒死禀回的消息,却让城主当天晚上便自杀身亡,留下一封遗书,堪称崇高! “强敌入侵,吾定不过;莫敢投敌,只能杀身,求报国恩。今以身殉国,吾不负人族,不负南境!” 第九十章 两柄利剑 或许那位“以身殉国”的城主,在泉下有知,还自鸣得意,无愧于人族。然而可笑的是,一个人死都不怕,却没有勇气去拼一场。 一城的城主自杀了,这会带来怎样的风暴。隔天守城的大将便弃城而逃,从此以后整个彼岸便乱了,而后富户们争先逃跑,再然后平民们乱糟糟地挤作一团,直到最后军队也开始逃逸。 军队直到最晚才崩溃,这确实是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幸亏于城中、军中并非全是孬种,刘守军一位偏将,却颇有威严。少却了那位世家领将挟制,他才能尽心尽力,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秩序。只是将这已然乱套的彼岸,勉强维持在可控,这已经是极限。倘若兽族前锋真的至此,怕是他也压制不住。 这种逃散并非好事,因为以个人,无组织的情况出逃,在这战区,与自杀无益。其最重要的是军队的哗变,若彻底失控。那这些能逃出多少,又能逃出多远。彼岸破城之际,这些只是兽族饲料而已。 守城的小旗官,一路赔笑着,详细介绍了彼岸的状况,或者其中掺杂了某些主观的臆断,但他现在还站在这里,那便是可信的。 不多时城中主道,疾驰而来两匹重甲战马,那便是城中为数不多的两位偏将,当头的那位面相忠厚,饱经沧桑的中年男子似乎便是刘守军将军。 两位还未到北门城口,已是翻身下马,飞扑而来。几步之远,单膝跪地,神情难掩激动,“王将军,您带来了城主的手令?” 王将军紧赶两步扶起两位将军,宽慰解怀,“城主大义,自然不会忘记彼岸,待到府内,召集各官员,本将一起宣读城主手令。” 两位将军,双鬓已有微白。刘将军个子很高,虎背熊腰,他的肩膀仿佛能撑起半片天。然而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获得此消息,也是难掩英雄泪,“我知道,南境,昌城不会放弃彼岸!” 两位将军接待上官,也是甲胄兵器齐备,可见战况紧急,可见二人身负重担。 “刘将军,吕将军,多亏二人主持大局,不然局势不堪设想。” 王将军非常满意这两位将军,看着便知道是百战之将!当然这定心丸不止他自己,还有身侧的两位道院高徒! “刘将军,不仅南境不能忘,而且我们的圣地道院,也不会忘!这位是道院首席,徐家大小姐,徐魅嫣;这位是一峰师兄,余恍。这两位上使的实力更是远超某家,因此刘将军请放心,彼岸稳了!” 每个人小时候都有一份英雄梦,尤其是男孩;只是长大了才会明白,英雄不仅仅是那些傲立众人之外的,眼前的两位将军,必然可以称得上!在危难之际,匡扶降倾之大厦,不仅余恍,魅嫣也肃然起敬。 身份自然有差距,幸而道院的两位,并无蔑视之意,而表现得甚是豁达!刘守军、吕将军心中一安,徐家的名头,无人不知,能如此折节,确实难得。 只是刘守军明白救援之人虽精锐,却不多。那徐家天女后面的大队,虽低着头,不敢相见,但是他知道这些是从彼岸逃离。他内心有些苦涩,撤离应是命令,这是自己驻扎了半辈子的地方,被放弃了,着实心中难忍。 未做过多闲叙,路程中,刘守军便安排召集彼岸所有官员。可惜的是半柱香已过,到达城府的只有区区数十人,一城之地彼岸现在的官员只有这些了。 城府已临时被改成了作战会议中心,在座之人已经分不得主次,纷纷围绕着中间的沙盘。人已到齐,王将军宣读了昌城城主的手令,很简单,如同刘守军所想。 “即刻安排所有领民撤离前往昌城,不得有误。” 王将军宣读后,便退居幕后。接待宣告,那是身为南境之将应该做的;而退后,则表明着这支队伍以谁为首,不是推卸责任,是路途之中的信任。 徐魅嫣也不迟疑,沙盘之上,五条红色的灵线一一落下,明确了路上已定的策略: 一、为方便管理,关闭所有城门,暂不准许所有私自出入,同时委派民生官员,根据现有名册以及实际情况,全职统计现在彼岸民众; 二、后勤官员统计现有存粮,并将其全部做成易运输军粮; 三、秩序官员,维持城内秩序,并在民众、游侠、镖师等召集愿意入伍维持治安者; 四、王将军为主管官员,分三批送民众:老幼优先,老人携带幼_童,提升撤离的积极性;妇人次之,并运走粮草;青壮最后,他们是重要的劳力,可以辅助工事,必要时可形成战力拖延兽族攻占之势; 五、守城的军官刘将军主,我与余恍辅,主管所有的彼岸军队。只有一个必须完成的使命:据敌与城外,直到所有民众撤离。” 策略没有异议,只是这人员的安排与之前不同,原本守将应是王将军为主,刘将军为辅,现在却变成了徐魅嫣和余恍! 这是她的决策?王将军疑惑地瞧向余恍,想让其解答了一二。 “王将军,您在这里有威望,您做这主管官员,才能镇得住这彼岸民众,而我二人新来,实难担此大任。” “不不,我身为南境人,理应战到最后,岂可把这最危险的交给两位。” “南境北境,都是人族!我们有责任。”余恍诚恳的述说着,这不是不自量力喜出风头,而是这内政他们确实没有能力,况且葵竹答应的那座矿山,不需要强求,但总会舍不得。 “王将军,我二人前来,还负葵竹城主重托。主管官员一是我们能力有限,二为了不负重托。因此我们还是做偏将,辅助刘将军抵御兽族为佳。” 王将军还在犹豫,徐魅嫣笑了,她一笑,这里的紧张便一扫而空!很奇特,有些人一说话,便会吸引所有的目光,便遮掩了前面的絮絮叨叨。 “相信我,我和他实力非凡!刘将军将我二人,用做两柄利剑就好!” 第九十一章 出鞘 这是最好的方案,也是最好的安排,王将军不再推辞。两人的即时战力很强,之前也不是谦虚,虽未较量,但他知道,自己不如他们!恰如两柄利刃就是应该用在尖端时刻。 王将军在葵竹,在昌城已非一两年,他岁数大,实力强,而资格老!完全可以镇住整个彼岸,也只有他可以安稳地将民众全部带回,这是他的任务。 有了主心骨,彼岸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撤退,余恍和刘将军统计了现有的军队,包括路上招收的逃兵,昌城来带的精英小队,约莫五百人。这五百人还分出一些,支持内政,而剩余的四百人左右,要守住这彼岸城四面,确实比较紧缺。只能南门主之,其余三门辅之,尽力调配,达到两班一倒。 第一批的时间最为充裕,而老人与小孩却最为繁琐,好在劝导与强制之下,这一批的进展还算顺利。 兽族大军似乎并没有朝彼岸而来,只有不间断的狼骑兵小队过来叫嚣。这些骑兵多半不必理会即可,一手抛射对城墙的威力并不大。况且若是追了出去,那多半也是无功之途。狼骑兵们速度奇快,出城也很难追上,更甚其有一手抛锁绝技,更难留住。 这种轻骑兵用来探查,侧翼打击,亦或骚扰是最合适不过的。好在它的攻城能力较差,对城中无法造成实际性的伤害。只是不断地骚扰,虽然威力不强,侮辱性却十足。这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众人,兽族军队已经近在眼前。这种恐惧,烦躁,更是在潜移默化中,慢慢降低着彼岸城内军民的士气。 狼骑兵们很懂骚扰的套路,数百米的距离把握的很准确,那里不容易射中。若是强行使用弩箭或者法术,那聚力之时,短短几秒,那狼骑兵便可分散,逃出几十米之远。 为首的三位,分批巡查。此刻正是难得的余恍与魅嫣,二人到了南门。南门众将士有气无力地和主将打着招呼,而远处两队狼骑兵犹在叫嚣着,零碎的箭矢,好似画笔,只不过在人族的地盘,随意涂画。 这个事情并非三位主将不清楚,而是确实较难处理,即便其中远程能力最强的魅嫣,面对这些泥鳅也是不好命中!若是孤身一人,以她的性格,多半已经杀出了城。但是现在不一样,刘将军宽厚,余恍平凡,他们远不如魅嫣耀眼。可以说此刻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彼岸,牵引着所有的人的心思,这是她要担负的责任! 不同人之间的灵力很难输送,即便是同属的亦是如此,它们是排斥的。然而李前辈才情绝艳,似乎解决了此等亘古难题。余恍这段时间一直在回忆,回忆李前辈当初灌顶般的灵力。前辈在施展的时候并没有避讳,现在慢慢回想,似乎一帧一帧的在眼前显现! 不知道是无人教授,自行领悟,还是本应如此,总之余恍称之为“合”。 后腰侧温暖的触感,让魅嫣明显一怔,随即回头便看到余恍清澈的眼神。温和的灵力,平缓而浑厚,贸然进入陌生的领域,却又那么和谐融洽!不明所以其原理,不知何因却产生懊恼。 然而一旦排除杂念,便已是心有灵犀。魅嫣从未发现自己的眼神如此明亮,远处叫嚣的狼人形体,纹理,分毫入目。 刹那灵力最充沛的顶点,火剑之所向,一声破空鸟鸣!那日道院遮掩半空的火鸟,似乎净化成了完全体,那是一只睥睨天下的凤凰。“燃凤鸣焚”!凤凰展翼,瞬息而至,那留下的是几声破音障的轰响。 这已非目力所及,再回首,城下两队狼骑兵仅余一骑孤独地站着,而其他似乎从未出现。一道深深的黑色印记,那是焚烧之处。尽头的一狼一兽骇然地看着眼前地一切,感受着铺面火焰,绝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刻意压缩的火焰离兽人只有一指之距,凤凰似乎在梳理着火羽,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却让兽人肝胆俱裂。也不知“炙息”,亦或“惧息”,那兽人倒了,他无法承受境界压制的威压,也无法认清之前一起叫嚣的战友已经烟消云散。 同槽主人的掉落,让座狼也醒了。尾巴再也无法随风招展,只能软软地夹在后后腿之间。呜咽着,叼起兽人狼狈而逃,一路滴答的两行水渍,显示这次阴影是噩梦般的。 一张画,半面冰凉,半面炙热!这或是一个人的胜利,但这燃起这整座城池的气氛。城间的将士们挥拳,怒吼,大笑,一解心中怒火,郁闷!然而不管他们在做什么,这一刻他们的目光总不会偏离魅嫣,或许之前只是难以抵抗的美丽,诱惑;亦或只是难以企及的尊贵;但是现在她称得上是一位称职的将军! 本应休息的刘将军,匆匆赶来,他看到了那只凤凰,欣赏之余,竟有些心伤。这就是实力,自己望尘莫及,或许一辈子也无法达成。而最敬佩的是她还留有余力控制着力量,精准留下一名毫发无损,却已肝胆俱破的兽人回去传达。这是威慑,只为免除宵小的骚扰。此等力量,所幸同属一营。 深藏功与名的辅助,十分满足,“合”的成功,此次的效果,这便够了。施展如此威力绝学的魅嫣,更是难掩兴奋,虽有某人的加成,但这媲美舞象之境的绝学实战过后确实心情畅快。两人相视一笑,也罢,饶恕了他的不轨之举。 小小的遭遇,让魅嫣的实力得到了证明,也让彼岸城内的士气为之一振,更让兽族不再肆无忌惮挑衅,只敢远远地观望,一切都往好的发展,内政王将军进展更是顺利。 几天后第一批顺利撤离,这是老小,也是大部分人心中所期。他们安全了,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城内的氛围明显好了。 这也直接大大提升了第二批的速度,毕竟妇人谁想离开自己的孩子。 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 第九十二章 斥候 平静只是风雨前的幻象,这些天彼岸城的探子,已经无法深入,坏的情况似乎出现了。 无法深入的原因是,北城远处出现了较大批的兽族军队,不再是之前的一两个小队,这次若影若现约有数千人。 这个消息无法隐瞒,那一幕被多人亲见,虽然这批军队短暂露面后退却,但这事情已经发了。 城内较为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又紧张了,这让领头的几位严加防范。这是最艰难的时刻,顶过去了,一切顺畅,顶不过去,可能士气就蹦了! 守城三将,以城为居,城内主事王将军踏遍城中每一寸土地!刘守军是彼岸的根基,余恍和煦坚韧起定军心,徐魅嫣已是彼岸精气神,王将军决断! 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表示一个理念! “人族必胜,吾等与彼岸共存亡!” 是的,这些并不只是表面功夫,现在彼岸的强度,数千人兽族军队定然无法攻入彼岸。五位表现得从容得体,美丽和煦,亦或恩威并施,只为民众安心并有序撤离。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虽然信心亦或决心满满,但兽族的情况还必须派人探查,否则一头雾水,双眼朦胧,显然不利于决策。 只是这斥候的人选需要斟酌,彼岸的几位这两天频频一起讨论着最优人选。兽族大军已在跟前,那人数必然少而精,抽丝剥茧大队能躲之,小波遭遇能战而胜之。而且为了保证信息的准确,从而利于撤离,那这必须快! 因此侦查小队里必须有熟知地形的老兵,更要有攻坚能力的强者。斥候小队,在精不在多,三五人即可。此去只有一个任务,深入腹地,探明战势,立即回报! 能担负起攻坚任务,这彼岸城中,或许只有四位。王将军身肩内政,刘将军守城之责,而魅嫣已是彼岸信心源泉,这商讨之下,只剩余恍合适了。 攻坚之士有了,刘将军便从身侧挑选了两位实战能力突出,地形熟知的老兵,随行带路。 “余将军,这两位是身边的老家伙,实力不算强,但你放心,绝对值得信任!” “刘将军,您身边的兄弟,我一定是放心的。”这句话不是客套,余恍看着眼前三位坚实的汉子,满心敬佩,多日相处,他已经充分了解这些军人的为人。 老兵分别叫李瘸子和钱窑子,瘸子并不瘸,只是常年探子的生涯中,已经习惯了伪装,成了“瘸子”;钱窑子顾名思义喜欢逛窑子,孤家寡人一个,他说自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何必再为难人良家。自谦时是这么说,不过能瞧出窑子对子嗣的喜爱,他对军中各子弟都视如己出,备至关怀。或是年轻时有了某些遭遇,也或是其他原因,导致这位敢爱敢恨的汉子,对世间有些戒备。 李瘸子是军中速度最快的斥候,钱窑子是最均衡也是最强大的兵,两人都已是韶年大者,舞勺之初。若是家里面有些资源,或许两人早已升迁,也许修为更进一步,只是事实如此,时态永远在变迁,世态却一直炎凉,他们只能留在这彼岸城中,做着一“精兵”。 三人收拾好必要行囊,即刻出发。李瘸子和钱窑子军式必备装备,腰刀,腿匕,锁甲,铜帽。不过这道院余恍的装备却是多了不少,左刀右剑,身后还斜背着一半人高的弓,除此以外腰间还绑着两桶箭矢。看着应是都是会用,着实武装到了牙齿。 除此以外,临行前,却是魅嫣又给予了余恍一件法器护甲,如她所说发甲能力不强,勉强可抵舞勺一击! 勉强,舞勺,这多少听着有些炫耀...在世俗眼中,余恍定是不穷的。只是他的灵石多用来修炼,若配比了法器,还不如用些凡品的利剑坚甲实在!他摇摇头,不是很想用,指着武装的牙齿的一身,解释着,“我有这些就够了,这用坏了,我还心疼!” “只有不死,才是将消息最快传递回来的必要条件。”魅嫣有些生气,大声呵斥着,“这法器不是赠与你,而是为了这彼岸千万百姓!” “我这次不会遇到攻坚战,留在我这,也没有多少用。但你这边不一样,若是攻城,你遭遇的必是最前线,也算是最艰苦的,因此这件法甲留于你,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魅嫣冷哼一声,满脸不屑,把弄着手上的法甲,“就这一件法器,我分秒间可再拿出数件!别拿你的全力,来挑战我的余钱!” “那能折现么?” “滚!” 玩笑似玩笑,心思不曾忘,最后的话语没说,彼此明白了寄托。 “好好活着,快点回来。” “你这彼岸之星可不能倒。” 一起活着! 第九十三章 探查 凌晨,三人从北侧门悄悄出发,一身灰绿色衣服,似乎与天地融为一色。这次并没有惊动他人,只为生死时速。 李瘸子有些沉默寡言,只是默默地在前面领路,倒是钱窑子显得风趣了许多。或许担心上官一路上过于烦闷,他主动为余恍描述着南境风情。彼岸此处南境不同,多平原,几河流,山脉无几,更多丘陵。这里有树,却很少参天大树,拥拥挤挤,成一团,仿佛遍地荆棘。总之这里的树丛、丘陵隐藏身形够,却无法形成天堑。 林家入主葵竹之后,南境便从未出现过,如此大规模侵袭。或许会有边民的犯贱,或许会有兽族的骚扰,然而只要南境守军一至,要么丢盔倒戈,要么望风而逃。 这次显然不同,窑子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余将军,我窑子俗气,有什么话就说了,您就听着,别往心里去!” “窑子,说归说,我听则听了,但别指望我能做什么。”一句话似乎淹没了愤世之语,余恍笑眯眯地看着他。 钱窑子眼皮一抖,随即谄笑着,“哪能呢,一点点浅薄的见识。” “有高层私通兽族,叛国!”,钱窑子一句猜测,引开了他的“真相”。 那前林家老祖逝世消息应只在葵竹高层流传,而那之下的民众,城池,甚至官员一无所知。然而在此状况之下,边民赫然打开了国门,随后兽族悍然发动大规模入侵。这必然是得到了消息,而这若无高层叛国,人族,南境岂会如此手足无措! 在此等情况之下,边境的几座大城若潮水退却,纷纷告破;再内一层的城池,更是无法抵抗,或许有些挺直了腰杆,拼死相抗,但更多却是望风而逃,甚至部分城池的禁制无法打开,用于战时库存备用的灵石、粮草竭尽枯竭,贪腐殆尽。 这就是外表光鲜内部腐烂的南境,众城的官员,逃的逃,死的死,短短数月,它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待葵竹那帮老爷反应过来,半境已失! 这该死世家,任由贪腐,无能之辈,尸位素餐!真正想做事,能做事的人,却永无出头之日! 看得出来痛心疾首的窑子是位性情中人。或许怪这个世界让他空有能力,却只能变成愤青;或许这更怪这个世界,让他还有能力去思考。 一路上窑子在说着,瘸子在走着,余恍听着,跟着。或许窑子本性如此,之前只因有刘将军压着;或许他觉得彼岸这次多半没了,怒斥几声,告知这个世界,自己来过;也或许他想让这位看得顺眼,平民上位的余恍,能做些事。 这是彼岸的缩影,让身经百战的老兵已然有些“亢奋”。余恍一直在听着,他是平民出身,也许经历得不一样,也或许他是既得利益者,因此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不过他懂,然而在刚要劝解的时候,却见前面的李瘸子抬起了右手。 李瘸子示警后,迅速压低身子趴在一侧小土坡边上。犹在交流的两人,眼神交错,明白瘸子定发现了什么。他们随即也压低了身子,一起趴在李瘸子旁。三人透过稀疏的草丛望去,却是一队兽族狼骑兵呼啸而来。 三人的任务是探查敌军虚实,这战斗自是能避则避,李瘸子从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些类似粪便的东西分给二人,自己更是率先,均匀地涂在脸上,身上。 钱窑子低声又解释两句,“余将军,这是这片区域最常见的桦袍子粪便,用来遮住我们的气味。不是无用,那座狼崽子的鼻子很灵的。” 余恍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他在小镇做过很多事,其中就客串过猎人。对这种遮掩自身气味的方法,自然很是了解,何况他本身也不是矫情之人。蹑手接过粪便,学着瘸子的模样,均匀地涂抹裸露部位,包括口鼻。随后再次压低自己的身子,深埋土丘,只留点点气口,全力收敛着气息。 钱窑子点点头,短短时间相处,却也未看错人。这余将军必然实力非凡,然而他看重的品性,不是此。而是作为上官,却能心甘情愿地听从安排。不贸然夺权施令,便如此刻深藏而不勘察,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 趴着的老兵们没有睁眼,而是将耳朵紧贴在地上,静静地听着狼骑兵们由近及远的蹄声。 蹄声终于微弱至不可闻,兽族已远。缓过心神的两人,赫然发觉,虽近在咫尺,但却无法感受到一丝余将军的气息,那若有若无,仿佛消逝于土地的呼吸。 又过了半盏茶,李瘸子才慢慢抬头,看看风向,闻闻气味,等到了讯息,轻拍地面,示意安全。 余恍和钱窑子随着一起爬了起来,一次遭遇,或只是战场之中,平常不过的试探。再次前行,却是没有话了,不是无话,只是更加的小心。 果真,此后类似这种的狼骑兵小队越来越多,三人只能走走停停,陆陆续续又走了百数里,这小半的路程,竟是花却了数倍前路的时辰。 傍晚,日头刚落,微有霞光。斥候们终于探查到了兽族的大部队,天还未黑,远处已经升起一丛丛篝火,彻底照亮了那片区域。若是将耳朵贴紧地面,还会有缓缓地水流之声,想来营地是傍水而扎。 李瘸子抬头数了数篝火的堆数,估算着扎营数量,约莫一两千人,他悄声知会余恍两人,和之前预估的差不多。 “若兽族主力不在这边,彼岸应能守到任务完成!” 不过李瘸子紧锁的眉头,没有因为眼前的喜讯,而有所松散。钱窑子知其心意,“嗯,只是眼前,确实好事。但不知他们为什么显现,而后又撤离?” “或许他们没有信心拿下彼岸,因此多是做骚扰,待彼岸军民离城后,再尾随偷袭。”余恍凝视着远方,似乎穿过了河流,“除此那便是这些人只是为迷惑,迷惑南境,而兽族的大部队已经攻向了彼岸。” 这条河,宽吗?深吗? 第九十四章 象骑 “余将军,您的水性怎么样?”到了这里并不是重点,探查这批之后的动向,才是重中之重,窑子询问着余恍,若是不行,他兄弟二人前往即可。 “孩提时期经常入水摸鱼,当年也算是份生计。”这条河不知其深浅,不知其远近,余恍只能告知自己的能力,“现在水性有所提升,闭气的时间,应有炷香。” “那足够了。”钱窑子和李瘸子相视一眼,点点头,了解他的性情,便会相信他的能力。 “我兄弟二人虽不及将军功力深厚,但南方孩子,自幼通晓水性。为探得兽族真正动向,我们今夜就领着将军领略南境湖底的风采。” 一处凹坑,容纳三人,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闭目养神,静待深夜。寂静的夜里,蚊虫繁多,而凹坑中,它们却是毫无兴趣,不是害怕,而是那只是一处粪坑而已。 除却夜间昆虫淅淅索索的活动声,还伴随着远处河流里的一两声蛙叫。远处兽族似乎开始休息了,篝火渐渐地熄灭,独特而此起彼伏的低吼,是酣睡的前兆。 夜越来越深,那边的低吼声逐渐规律而平缓,直至被鼾声所替代,现在是干活的时候了。 星空下的眼睛,同样明亮。刹那,三人都爬了起来。营地多数已经黑了,不过还能看出周围有数队骑兵在巡逻。微弱的火光之下,依稀可辨,那是兽族的豹骑兵!他们不再是如同狼骑兵般的轻骑,这已是兽族独树一帜的重骑兵。若在这土丘平原之上遭遇,怕是数倍之多的人族也被屠戮。 目前为止,还是这支军队,没有什么特殊迹象。看来一切还要更远,彼岸中人难得出来一次,自然希望探查得更远,更宽。 时辰已到,不再迟疑,隐藏身形,蹑步前行。目视范围内尽力远离兽族驻扎的区域,扇形而进,那条河并不远。 河百米来宽,月色之下,在河面仿佛盖起了一团迷雾。远处还有些亮光,那是唯一的一座桥,现在已被兽族占据。 透过团团迷雾,三人发现虽然兽族营地多半已经休息,但后面却有不少灯光照耀着。余恍的眼神最好,依稀可以一些影子,似乎是兽族一些水性的种族正在扩桥。分享此事,众人不免心中一惊,这怕是中了最坏的心思,这里面定然有事! 不敢多想,三人缓缓探入水中,虽说老兵们水性更胜一筹,但余恍的灵力更为充沛,因此三人的速度倒也旗鼓相当。百米多的水路,与他们不算艰难,艰难的是怎么避离兽族的眼线。也许上天垂怜,兽族大意;也许他们的隐匿功夫却是非凡。 相映之下,河对面,更显漆黑,毫无烟火的气息。身上虽还是湿漉漉的,不过斥候们也不敢停留。瘸子摸清方向,便一马当先,之后二人循着他的脚步,继续往前方探去。 这一去,一跑,又是一宿。夜对视野有影响,却也给他们带来了天然的屏障。没有仔细地计算,这应又是数百里,终于在天色渐明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们需要休息调整,也需要考虑下一步的方向。 探查到这里,似乎差不多了,斥候们脸色稍好,或许并不如之前所想。这是好事,心情愉快了,身体也没有那么累了。李瘸子分了些干粮,窑子还有心思哼了首小曲,温饱与精神上的享受都有了。而余恍掏出的三枚灵石、三张聚气符简单地布置了一容纳三人的生灵阵,这在老兵们看来仿佛已是天堂。 钱窑子和李瘸子虽在彼岸经营多年,但绝不会奢侈到用灵石恢复灵气。两人憨憨地笑着,没有拒绝,深入敌军腹地,必须抓紧时间恢复,今天跟着道院学子也算是有了犒劳。老兵本身或有所求,如需大恩,这种小惠也就无所谓了。 突然李瘸子翻身趴下,左耳紧紧贴着地面,右手在地上规律地轻点。钱窑子和他相知多年,看着他右手熟悉的频率,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余恍有些不明所以,也跟着趴在地上,按照道理来讲,他的实力超出李瘸子良多,耳力必是不凡,然而此刻却是听不出什么特殊的意味。 李瘸子很久没有起身,仿佛在确认,这一趴就有半柱香之久。翻身站起,历经沧桑的脸,此刻竟有些颤抖,“象骑兵,百公里远,速回。” 余恍不敢多问,紧跟着老兵们,他们明显很着急,甚至有些惶恐,能让这身经百战的战兵失态,必然这象骑兵非同小可。 老兵们的步伐有些凌乱,气息也有些不稳,虽在极力控制,但这路明显歪了。余恍一伸双手,紧贴了老兵背部。 手心中的温暖当然解决不了问题,只是随后而来的庞大灵力,却让老兵们为之一愣。那充沛的灵力似乎一瞬间冲散了他们的惶恐,这瞬间融于体内的灵力,让他们恍惚间觉得,这就是自己与生俱来的。 当然这是错觉,只是这种从未有过的饱满,充沛,真的让他们重拾了信心。步伐逐渐稳定,气息也慢慢平复。 稳定了心神,重新确认方向,不再蒙头往前冲。这里毕竟是兽族驻扎的区域,必须尽力避躲。好的斥候不到生死关头,不应正面接触敌人,情报远比暂时的杀敌重要。 老兵们经验丰富,收敛心情后,李瘸子再次担负起寻路的职责,他的五识极其敏感,这是天赋。 而钱窑子负责讲解,说明他们发现的事情。瘸子五识确实异于常人,年轻的时候在边境征战多年,他知晓兽族大部分军队的习性,特别是兽族唯一的攻城战兵象骑兵。 象骑兵们速度极慢,与常人的行走速度无异,这兵种一般不会轻易启用,启用了必是全力攻城,决战之时。 瘸子能知晓,那是因为这种兵种还有一特点,或说缺点。由于其体型庞大,重量极重,因此行走时会与大地产生一种独特韵律,传声极远。训练过的修仙者能在几十里外捕捉到这个声音,而瘸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此次探查,得到了最坏的消息,然而这是数十天的时间,现在他们要做的,能做的只有一个,将消息无损得带回彼岸! 第九十五章 遭遇战 回去的路途,因肩负着使命,斥候们走得很是谨慎。初始还算顺利,入夜而过河,黎明而歇息。 然而或是因为赶路而懈怠,或是心中焦急而波澜。中午时分,斥候小队终被发现,那是一队回营的狼骑兵。这队狼骑兵十数人组成,看着装备更甚之前所遇。 发现敌军,狼骑兵们呼啸着奔袭而来。为首的三骑,百米开外,抛网绝学。三张犹如天网,封死了三人所有的退路,退无可退。 “闭息。”钱窑子急忙嘱咐。 兽族的网并非钢网,而是南境之南特有的一种树藤。经过他们独特的炼制,使其有了狼骑兵们舒适的手感,比普通网更为强劲的韧性,最关键的是网内还涂有一种让人短暂麻木的迷毒,防不胜防。 余恍拔刀而起,柴刀接触到网的那一刹那,第一次!原来削铁如泥的刀刃,在这一刻却是有些迟缓。 这网丝间犹如涂了层层润油,而藤蔓又极其富有弹性。柴刀一砍到上面,看似钝挫实则锋利的刀刃,却仿似被层层泄力,触点的受力区域,迅速往外扩大。它一侧膨胀,一侧收,好似扩散却紧紧束缚! 这边三人紧张异常,而那边的狼骑兵们脸色明显也不好看,因为那网膨胀的速度实在惊人!藤蔓的韧性必然是好的,但这总是有限度。 柴刀虽外貌丑陋,却无往不利;它不是法器,却明显更甚一筹。余恍很少往其充灵,因为它不需要,更因为百纳诀-光灵天生的弱项,虽能吸收万灵为急用,但体内的灵力,终究是少了些。 现在紧要关头,时间就是生命。柴刀破开这网只是时间问题,然而余恍况且迟了,更遑论瘸子和窑子。待兽族杀来,届时三人只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其砍杀。 两块灵石在手中消散,余恍变幻灵力,澎湃的金灵,涌入柴刀。刹那柴刀金光闪烁,一扫身上的锈渍,散发着森森寒光,它体外的刀气似有尺余,这便是它的第二形态!, 网破了,破得毫无征兆,在狼骑兵们心中,本不应该如此脆弱!在他们惊诧的目光中,那人族已经杀到,随即一刀犹如天神下凡,劈向最前的狼骑。 这里的骑兵们显然实力非凡,多数已是舞勺之初。他们速度快控制强,然而这速度也导致他们很难立即止步,于是头先的狼骑犹如夏日冰块瞬间消亡。 柴刀焕然一新,杀灭之后却是滴血不沾。余恍刀锋一转,又劈向另外一匹无法及时刹住的狼骑兵。 刀光火石之间,座狼不顾伤害,前腿在地上磨出两道血印,勉强制止。而后惯性使然,座狼后腿上仰,却似人仰马翻。 不过坐上的狼人却是骑术精湛,他借着这股力量,凭着胸中必死的信念,撞向柴刀。柴刀应势而入,却看那狼人裂开血盆大口,似怒似笑,用尽最后一番力气,砍向人族,只欲同归于尽。 老兵们犹在困兽犹斗,然而更让他们悲哀的是,余光看到那余将军虽然实力强悍,但明显对战经验不足。在此关头却是用力拔了一下柴刀,然而未尽人意,这也让他失去了躲闪的时机。 战技一闪而过,好在徐家小姐赠予的法甲似乎起了作用。余恍身上金甲突现后熄灭,这一刀是挡住了。 可惜一步落后,步步落后,随后的两骑已然到达余恍后背。两声嚎叫,狼骑身上血光崩现,这两虽是速度慢了些,但攻坚的能力明显更胜一筹! 双锤势下,棕色中掺杂血色,如若金系的一诺诀别,彻底抛弃防御,力求一击必杀。 这真的避无可避,法甲发挥的最后的余热,然而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撞击下,彻底崩坏。如狼骑们心中所期待,那凶猛的人族汉子被锤砸倒。 这不仅仅让这人族濒临死亡,更仿佛砸碎他的半身。扑面而来的血肉碎物溅了后面的两骑兵一身。 狼骑兵们脸上的笑容刚刚绽放,却又慢慢凝固,两人对这些迸溅的碎物没有一丝防备。那位素来舔血以示勇猛的狼骑兵战士已是脸色发青,片刻轰然倒地,已是没了进气。另外一位谨慎的,勉强从随身甲袋中取出一些草药,也不管是否对症,全部吞服,虽勉强稳住了毒素,但已是无法动弹。 剩余的六位狼骑长吁了口气,虽怀悲痛,但莫过欣喜。这人族的汉子,既凶猛又难缠,寥寥几招已经带走了半数人马,好歹这已余半截身子的,必然是死了。 人虽死了,狼骑兵却不愿靠前,一是另外的两人族已经借着此机会,冲破了身上的兽网;二则那毒实在有些可怕,莫敢贸然向前。 窑子和瘸子压抑着悲愤,他们知道还不是时候,余将军视死干掉了半数,他们虽不如,但唯有拼命干掉二、三,或许才有逃出一命的机会。 面战的四位狼骑兵,瞧得出老兵们的强悍,有得之前的对战,他们毫不懈怠。居中的一位竟然是狈骑,骷髅法杖一举,前侧的狼骑兵们身上裹着一层红光,而后肉眼可见的手臂青筋炸起,双目中出现嗜血的疯狂。侧翼的狼骑在冲锋中却是多出两个虚影,二变四凶猛异常;简简单单四骑,这竟是精锐的团队。 窑子和瘸子配合多年,默契异常。窑子是火系灵者,起势便是拿手绝学连珠火球,五枚火球珠帘一线甚为壮观。 那边的瘸子更是木系异向风系,绝学风卷似将周围的空气裹挟一空,登时空中出现到了一声短暂的啸叫,风卷入连珠火球中,火球变成了烈焰风暴,扑向兽族。 汹涌的火光,照耀着当前那位灰脸狼骑,见此情形,他手持单手盾提前,锤敲盾间,至座狼而起,共鸣的嚎叫,瞬时体型扩大,肤色石化,精锐小队,他是防。 精锐小队与二人族老兵,场面一时竟是旗鼓相当。 只是老兵们除却自身的默契,还有余将军的馈赠,那是胸怀间生生不息的灵力! 第九十六章 偷袭,演员 “轰!”震天巨响,单盾狼骑兵即便武装到了牙齿,即便众多buff加身,然而在接触的瞬间,便被风暴一击而飞,十米开外不知死活。 风暴的余波更是打散了残影,好在借此机会,剩余的狼狈骑兵们已是挥舞着战刀近身而战。 通常的道理,远攻的术法强,自然贴身近战的能力弱些。事实也确是如此,一招之间废了对方一人,然而近身之后,窑子在一狼骑兵的突击之下颇有些狼狈不堪。 另一侧的瘸子确实近身战斗能力不弱,一口铁刀护得密不透风,一对二面对狼狈骑兵们也打得有来有回。 只是眼见着窑子手中的铁刀被格飞,狼骑兵的战刀近在咫尺。瘸子一跺脚,使出了袍中乾坤。刹那平地一阵微风袭来,其中似还蕴含着淡淡香气。香气很淡,淡的狼骑兵们无法戒备,没有控制的呼吸,待警觉起来,却已是阵阵头晕。 恍惚间,瘸子拉起窑子,朝狈骑撞去。窑子应势背对,一道火光,一声闷响。本若施法者的狈骑,被二人共重,坚实的瘸子,撞散了。 那道火光增强了势能,狈骑散了,瘸子也不好受。灵力的损耗有着余将军的馈赠,好比窑子释放了数个耗灵的绝学,以往或已休息,然而此刻体内剩余的灵力,让其心中安稳。 然而身体的伤害却非此可以消减,瘸子受的伤,让他的脚步都虚了。出来时是瘸子带着窑子,此刻已是反了。 剩余的两位狼骑颇有些气急,将将醒来之际,却又是迎面撞上连环火球。虽然这火球没了加持,威力远不如前,然而本就是同阶,怎么得闲视之。 四变二,二也受了轻伤,似乎是老兵胜了。然而还有余力冲刺的狼骑兵们,让这边难言轻松。瘸子受了伤,窑子也有些力竭,剩下得他们唯有拼死一搏!老兵们背对背靠着,尽力挥舞着铁刀,上挡下防。 战斗伊始,似乎打斗了很久,其实战场电光火石,远没有亲历之人想得漫长。不管是余恍,亦或老兵们,战斗其中只能关注眼前之敌,其实更让他们绝望的是,远处两位更显不同的狼骑。 那边一直在观察着战斗,似乎骑兵们和人族一时难以分出生死,让其中的某一位有些烦躁。虽然已经占据上风,甚至之前受伤的一位也已经冲了上去,但骑兵们身上的buff也在慢慢消失。 “如此三五人的斥候,尚且如此,那还谈何攻打彼岸!” 那位再也按捺不住,举起手中的金色蛟弓,一个满月,箭上绿光闪烁。 蓄势之态,战场之残,然弓手身侧的那位,却不为所动,一直默默地站着。侦查不是他的任务,战斗也不是他的任务,他的任务只有一个! 忽然一道寒光,自影子而起,直指弓手咽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战场之中,唯有那位护卫! “公子,小心!” 弓手公子已然无法反应,那位护卫手持圆盾,推向公子,试只想为其挡下一击。只是不知为何,原本平坦的路面,竟然突然冒出一根藤蔓。藤蔓不堪一击,但却是阻挡了一瞬。 一瞬一刻,寒光便触及了脖颈。料想中的血涌如柱并未出现,那道寒光被弓手贴身的灵甲所阻挡。 眼见着并没有护到公子,那位护卫却是扭头就跑,像是怕了。远离了战斗区域,远离了刺杀,也远离了犹在散发着淡薄绿雾的人族残躯。 弓手的弓不是凡物,却无法伤及影中刺客;灵甲更是不凡,不过短短数十击,已然灵光岌岌可危。 这种态势,那弓手却也未出现任何惊慌,只待灵甲耗尽的时刻。猛然刺客眼前的对象为之一变,却是变成那位护卫。 不知是何道理?护卫并没有什么攻击的能力,有的只有一身堪比灵甲的身骨。也不知是护卫周身的漩涡影响了刺客的速度,还是刺客累了。 显露身形的他,一头灰发,双眸阴阳,只是看向弓手逃跑身影的目光满含戏谑。 逃跑的弓手,前面是一片广阔的天地,他是兽族世家的子弟,自然不能无声无息地死于此地! “呲”“呲”,两声破空之声,两支利箭先后封住了弓手的前路!这两件箭不为伤害,只为争取时间。后起而先至,在弓手惊恐的眼神中,不知何时那位本应死去,却又早已躲入草丛之中的那位人族,赫然显现。 消失的余恍再次出现,百纳诀之中的金灵脱壳,显然已经得心应手,配合水灵的若水影,木灵的毒。这一套迷惑性,脱战能力,甚至强度实为不错。 因特殊,他可以使用五灵。然而伊始因对灵力耗损的斤斤计较,对输出研究较少。倒是这辅助的能力,土灵盾,金灵双持、脱壳,木灵藤蔓、毒雾,以及水灵若水却是颇有心得,而其相相配合更是不俗的战力。 电光火石之间,弓手身下座狼竟能一个急停,微微晃荡,却已调转方向,一路狂奔!弓手勉强将弯弓搭箭射向余恍,仓促之下,力有不逮,箭却借着蛟弓之利,有了破空之锐。 狼骑兵速度奇快,弓手坐下更是精锐,眨眼间已经跑出数百米。破空之箭,余恍并未躲避,一道人影自站处而起,越至半空,鹰击而下,这是那年小镇院长的绝学。 人影空了,弓手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然而余恍身上的零碎远超出他人所想,从未使用的利剑,脱壳而去,只中座狼难言之处!座狼应声倒地,难言之处一团血雾,其上弓手惯性使然摔飞出去。 没了座狼,更受了惊吓,那弓手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只为逃命。这一刻与老兵战斗的狼骑;在刺客随意攻击之下已经疲于奔命的护卫;甚至之前重伤的狼骑们,全然忘却了自身的安危,只想去救自家公子。 然而有用吗?那恶魔般的人族汉子,再次拉弓,弓弦至满月,又是两支寒光熠熠破甲箭。箭飞之时,也是弓身,兽弦寿终之日。 “峥。”两道闪电,一前一后,弓手身上的灵甲,再现黄光,却以萤火之能。一箭没了,另一箭透体而出。 胸前的血洞,让兽族世家公子迷茫,悔恨! “为何我会陨落此地?他到底是谁?他到底是什么!” 第九十七章 两败俱伤 兽族世子的心声,余恍自然听不到。不过他也无所谓听到听不到。因为从一开始,所有的思虑只为发现那一丝不安。现在主角出现了,余恍便不再做它想,拖刀过去,手起刀落,缴获了那把金色蛟弓。 弓手死后,其他还活着的几位兽族瞬间没了心神。有的劈头盖脸胡乱出招,有的已经放下兵刃一脸绝望,那护卫端的是一块石头,然而现在也只是石头了。主家公子一死,他们能做的只有求死而已。 老兵们肯定不会不客气,更不会怜悯。战场之中,这些兽族所犯的罪恶,不千刀万剐,已是仁慈。 灰发刺客停下了手,余恍也收拢了战利品,两人四目相对,余恍知道了来人。他的外貌虽有些变化,却不陌生。甚至因为栅栅、夏墨的原因,更多了些了解!毕竟那双未做隐藏的独特眼眸,难以忘却。 “夜恩师兄,你在等我?” “你不是也在找我!”夜恩的双眼越发的极端,他似乎答非所问,并没有解释什么。 二人之间没有仇恨,或许因为一些事情,更有些潜在的情感。当然余恍不想承认,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的提问多少有些愚蠢,哪有什么原因!他是光,他是暗;他是人,他是魔,这是宿命的羁绊。 老兵们收拾完兽族,默默地站在余将军身后,他们不识得来人,但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能瞧出些许端倪。 “瘸子、窑子,彼岸城就在前面,你们先回,我办点个人私事回头就跟上。”余恍双手搭在老兵们的肩上,情真意切,很是诚恳。 可能是之前那场战斗过于艰苦,老兵们已经力竭。也或许将军有令,不敢不从。总之二人乖乖地听取了余将军的建议,甚至在临行的时候还贴心地取走了将军随身携带的灵石,也是怕将军若是去了,好歹留些“念想”。只是老兵们真是力竭的厉害,走的时候,腿都软了。 夜恩没有阻拦,不是心善,而是他知道,真正的强敌只有这位看似猪的余恍。若拿下了这,其他只需片刻而已。 等待片刻,直到完全看不到老兵们的身影。而对面夜恩已经消失,余恍环顾四周,朝着一面空旷的地方喊道,“夜恩师兄隐匿功夫确实非凡,不过师兄既然来找我,不想见,怎么聊。” 一句喊完之后,全神戒备,话语是种方式。其实不同于王家村那日情形,那日是假装看不见,今日是真的自己看不见。只是敏锐地觉察一丝与自己完全相反的气息,谈不上讨厌,就像是事情的正反面,无关对错,只是一种感觉。 一瞬,后背无法察觉的影子,骤然起伏,似乎同样的招式,再次幻化成人。同样的招式或被提防,但又能怎么样呢,刺喉的一刀,火光四射,被那柄锈渍的柴刀所阻挡。 然而同时刺向后背的肾击无法阻挡,“若水”“脱壳”,一瞬间交了两个技能,只为避让,脱离夜恩的控制。 显现的夜恩,五官犹如刀刻,面无表情,再无温和可言。那边的余恍技能尽出,总算逃离了挟制,而后却是左右踏着空气,灵力仿佛无穷无尽,一步步踏上半空。 影子无法割舍,不过半空之中却也很难再相连,只是这般,多半是费了些灵力。 夜恩的眼中满是癫狂,薄薄的嘴唇竟显杀意,“你很强!”话音未落,一道黑影杀向余恍,他是不会等他下来,喜欢上去,上去杀了便是! 余恍经历过很多的战斗,却从未企及这种速度。这夜恩与之前王家村同出一脉,然而那位占尽地利,却也远远不如!甚至余恍的夺魄也只能触及残影。 眼睛跟不上,更遑论反应,起初或还能以伤,以百纳,以熟知五灵而抵御,但全力防守,又能几何。 一全力攻一全力守,攻的人自下而上,携地面之力,守的人半空浮萍。即便老兵们临行前被余恍吸走了大半灵力,但此时他的灵力更易耗尽。久守之下无胜局,伤痕越来越深,血越流越多,铠甲破碎,残留着一不怎么合适的女式软甲,然而那道黑影却完全没有降速的迹象。 惊慌,绝望,这是一种同阶的压制!灵力,速度,乃至战斗的经验! 一个跃下,雷霆之势,砸下一个土坑。余恍仰面蜷缩,此刻他放弃了防守,自己搏上一搏。黑影随即而至,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地刺向了余恍心脏。 不合身的软甲,蓝光一闪,挡住了闪电,而后_洞口布满藤蔓,锁住了出口。柴刀万钧之力,立时劈出。 黑影散了,一击即退,柴刀也只是砍破了残影。一招未却,再招而起,因为余恍捕捉了他,蛟弓满月,柴刀一搭,毕其功于一役。 终于一团血雾,带飞了半掌;又是一团血雾,那是转息而至,刺进了余恍的身躯!夜恩两三滴血液甩出,再次消失不见。 余恍狼狈不堪,用力捂着胸口,然而血液却不受控制,不断地往外飙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夜恩师兄,你胜了,我要死了,能聊聊吗?” 毫无声息,仿佛已经走了。 “夏墨,栅栅,对不起...”伴随着一大口鲜血,颓然半躺的余恍,眼中满是不甘,“夜恩,请告知夏墨,我爱上了别人;夜恩,请你告知栅栅,我同意了你两!” “...”阴影之中微微振动,良久夜恩出现在十几米处。他的脸色很难看,呼吸有些急促!半掌或是因为大战的损耗,再次不受控制的流血。 他的右眼好像恢复了温和,只是没有说话,一甩手,寒光点点。只是这独特的双眸,切实撞上了对面的紫中泛青,一阵恍惚。待再次醒转,迎面而来的一道烈焰风暴。 断掌侧涌出漫天血雾,待血色被烈焰蒸发,夜恩已无踪影。寒光一点不拉的全部命中,余恍本就负伤的胸口,更是插成了刺猬。 逃了?死了? 第九十八章 大战在即 烈焰风暴出其不意间重伤了夜恩,这是短短两三场,老兵与余恍之间的默契。只是血色之中渐渐消散的死意之眸,预示这件事好似并未结束。 老兵们搀扶着,往余恍跑去,倒在地上的人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然而在两人接触到的刹那,只感觉那种汹涌的吸取之力再次传来,随后双腿一软,双双瘫倒在余恍身侧,这是灵力耗尽的征兆。 躺着的人得了这些灵力,却是睁开了双眼。余恍抓紧时间给自己刷了几层各灵的疗法,勉强抑制住血液喷流后,再也无法坚持,昏死过去。 老兵们身体累,精神乏,却不由地打起精神!此地不能久留,两人搀扶着从周边收集着材料,做了简易的担架。短暂休息片刻,一人一边抬起余将军,缓缓朝彼岸走去。 或许心中有了敬佩,也或许只是为了排解心中的忐忑。三两句闲聊,了却心中恐惧。 “这等强者,看样子不像是南境中人,不知是何因果。”一句问话,不是窑子所说,却是那位一直沉默的瘸子。“那余将军最后喊的,远远听着像是女人的名字!” “或是旧事有仇吧!况且余将军才多大,儿女情长,应该的,呵呵。” 这次遭遇的事情太多,多到无法再承受!瘸子伤了,窑子乱了,余将军更是倒了,再停留必是凶多吉少,至此胜利者打扫战场的时间,也是寥寥无几。 而后的路,因为之前遭遇的过多而运气好了,也因为离着彼岸确实近了。隔天的清晨,彼岸已经依稀可见,老兵们长了一口气,毕竟他们不仅仅是三人的性命,还肩负着重要的情报,这可是全城老少的命。 一路抬着担架很累,老兵们却是相视一笑,笑容里满是庆幸,无法磨灭的遭遇,心有余悸的感叹。 “此次幸亏有将军,否则咱哥俩这老命肯定是交代了。” 出行的时候相知人少,回城的时候却无法避免。城门守军自然认识窑子和瘸子,知悉二人有着独特的军令,现在看来两人风尘仆仆,还抬着的那位竟然是上使余恍余将军! 守军们不敢懈怠,此必然是有紧急事宜,查探三人身后并没有兽族大军的踪迹,便不待吩咐,在老兵们到达之前已然打开的城门。几人通知城中主将,几人下了城头,或抬或扶终究接了进来。 ...... 余恍在彼岸府内昏睡的第一日,城内最好的军医们齐聚一堂,只为救他。另一并的窑子和瘸子第一时间便将探得的致命情报告知了刘将军,王将军,以及徐魅嫣。 三位主将心急如焚,好在斥候们争取的十日时间,让他们能尽力安排好彼岸。只是同伴的昏迷不醒,让魅嫣仿佛乱了阵脚。以往这位令行禁止,散发着强大自信的女人,此刻竟然有些怕了。炙热且美艳得让人心猿意马的她,此后几天格外地冷漠,寡言,似乎只为建起一层坚硬的壁垒。 或许她痛恨自己为什么是火灵,与救援无济于事,只能徒增烦躁。后面的两天,没有好消息,魅嫣偶有来过,赠与了不少灵药,或因为事态越发紧急,也因为余恍无法醒转,她身上的气息更烈了。 这段时间她玩了命的修炼,甚至有些苛刻,不仅对自己,也对守军们!她分发了无数的灵石,然而这灵石并不是容易得到,她要求守军们除了必要的休息,必须抓紧每一分钟修炼,操练! 斥候小队回来后,天气一直不好,到了第三天格外恶劣,外面风雨交加,雾气蒙蒙,能见度极低。这种天气对城里的统计运输任务,加倍了困难,但好消息是对于象骑而言那就更加难以行军了。 那天下午,第二批妇人、粮草加急运送出城,而最后一批的青壮年也已统计过半,只待安排出城。 第四天凌晨天色依然雾气沉沉,昏暗的很,雨虽然停止了,但间断的轰雷声,显然一场大雨迫在眉睫。看守箭楼,负责瞭望敌情的士兵不由地打了个哈气,紧了紧身上的甲衣,在南境这样冷的天气着实不多。 快到了换班的时刻,现阶段很是困乏得厉害,士兵往箭楼支撑柱上靠了靠,眼神微微有些发散。 突然眼前无端出现了数支标枪,雾气遮掩的视线,阵阵雷声更是遮住了标枪的破空声,待士兵反应过来,已经被贯穿身躯。随着意识的渐渐流失,那两个字确实无法讲出,空洞的双眼,满是悔恨,他只能寄希望于别的兄弟了。 一瞬间北门的其他两座箭楼里出现了类似的状况,若有经验丰富的老兵在此,他们便会清楚,这等威力,来犯的兽族至少有两队以上的精锐鬣狗人。 此时北城门大门紧闭,而墙更高近三十米。除却三座箭楼外,墙角底部有众多的拒马,并且城墙前部二十米处还有一十米多宽,五米多深的沟壕,除却一条已被堵死的商道,彼岸北城墙,有着抗拒数倍敌人的底气。 然而现实的真相是,沟壕内侧已有了两队鬣狗人,刚才的标枪正是他们射出。不仅如此,后面茫茫看不真切的兽族大军中,又跃出数十个身影,跳过沟壕,直指彼岸。 第九十九章 袭击 兽群之中尤以两位更为高大,既是高大的身影,相比较而言,一位矮且壮,一位瘦而高。瘦高兽人统领脚底气流涌动,凭借自身能力竟然直接飞跃了那三十多米高度的城墙;而矮壮的也不甘示弱,在跳跃十多米高后,袖中甩出十米多长的绳网,套住了墙头,绳网同时缩短,将他也拉了上去。 两统领上城墙后,并无其他多余动作,干净利落挥手间便解决了城墙上的几位守军。守军如同箭楼之中的同伴,毫无反抗能力,甚至都未发出丝毫示警的声响。统领们解决了城头,随即又扔下数十绳索,而后与其一同前往的兽族精兵们陆续飞跃,借着绳索的力量再次腾空,飞速攀爬。 城头的兽族聚集,守军为之一空,短短时间周边的守军们还未觉察。两狼人殿后城头放哨,其余兽族摸着昏暗的光线直指城门入口,那里便是这次突袭的目标。 一路而来虽然天色昏暗,又伴着狂风卷起,但多少都有些人族士兵在坚守。然攻坚而来,待到城门时,剩余四名兽族却很是惊讶。城门这么重要的地方,只有一顶帐篷孤零零的耸立在那里。 领头的两位统领对视一眼,虽迟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留下其他的两位把住关卡,他们五识全开,小心而迅速地往城门袭去。 没有多余的挣扎,管它是什么。待临近时,矮壮狼人统领,双手挥舞着巨斧,所踏之地片片碎裂。嗜血怒斩,凛冽红光斩向帐篷;另外的瘦高统领,脚下清风再起,恰如一缕烟气飞速飘向城门。 帐篷爆裂,逆向投掷侧翼瘦高狼人,而后其中出现一抹红色,却是一红衣人类女子束衣而站。灰暗的光线下,那抹却甚是显眼,即便兽与人的审美不同,然而矮壮统领的惊鸿一瞥也觉得甚是惊艳。 风汹涌而朝后,女子的红发却向前飘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女子站处,气息凛然,她左手抬起,空中好似出现一奇怪的图案,似圆又便咬了一口,不甚规则。图案在不断旋转着,凶猛袭向的嗜血怒斩便在这旋涡里无声地消失了。 左手前向防,右手更有余力攻,喷涌爆裂的火焰急速轰向那名被帐篷阻着一瞬的瘦高狼人。 兽族知悉彼岸城内有一位人族火灵强者,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是,这番身份竟然孤身守在这城门处。来不及斟酌,兽人永不缺血性,瘦高统领此刻只想着硬抗这一记火焰,倘若凭着这股力量能撞开城门,那即便自己重伤,也在所不惜。 电光火石之间,与那狼人设想不同,火焰并没有射向他,而是直接轰向了前方。他本未躲闪,也未防守,此等情况,火焰扎进地面。砰!热炎夹着砂石,气波含着硝烟,卷回了他。 这记火焰的强度远不如描述般强大,然而两位统领已然并肩而立,面色凝重。或许这里靠近城门,女子短短之间已有评断。 这边的炸裂声已经唤醒了整个彼岸守军们,他们已经听到外侧的战斗声音由远及近。而更让他们心凉了半截的是,那女子已经阻了去路。 战况瞬息逆转,这次奇袭,现在已经失败了。虽然统领们实力不俗,但这位实力强悍的女子守在城门口,短时间肯定无法破开城门。眼前又闪烁着火光,统领们痛下决心,本次突袭并非必须,料想中也是半数的成功。若成便以最小的代价攻下此城,若不成,那他们要做的便是平安逃离,来日强攻即可! “疾风之翼”,两统领背后出现一对半透明的翅膀,却是瘦高狼人的增益。因此二人速度激增,更有矮壮统领,恰是巨山,撞开关卡中正在激斗的双方。二人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撤!” 那团火焰并没有炸裂,在狼人统领确认逃跑的刹那,火灵力消散回归于魅嫣。而后双手一背,对着身后地板又来了一记,她凭借强大的气波,穿过撞开的空隙,紧紧跟着狼人统领。 来犯的狼人基本已经斩杀,剩余的个别精英还在玩命抵抗,可惜他们不善于攻坚,而且人数真的太少了。统领确实超出一筹,只有刘将军可做勉强抵抗,而其余的士兵只有尽力拖延。 魅嫣的速度自然比不上狼人统领,不过他们被守军顽强地阻碍着。短短二十米,或是几步的距离,却在舍命相抗之下,距离并没有拉开很远。 须于几近城头之上,那矮壮反身抱住瘦高,双手一挥,两根绳网再次套住墙头。故技重施,瘦高双脚再次涌现大量气体,快速腾空,越过士兵塔盾顶部。 腾空并不少见,这等速度,这等速度却是刘将军也极为罕见。仓促搭起的一堵石墙,被矮壮径直撞碎,似乎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们离去。 “人族崽子们,洗干净了,下次狼爷爷们来,吃光你们!” 面向众人的瘦高狼人恶狠狠地盯着,狭长的狼眼里,狰狞,凶残!越下了城楼,前面是一片坦荡! 或是老天也受不了他们的狂妄,一道横跨南北的闪电,照亮整片天空。伴随着阵阵雷声,伴随着城头的欢呼,一只火凤盘旋而去。 这才是那位被吓破胆子的狼骑兵所描述的火凤,它确如描述般强大,矮壮狼人未曾看到,但那种如芒在背的刺痛,已让他脚底打滑!这更遑论直面它的瘦高狼人,火光照耀下的惊恐难以描述,他能依仗的只有城下。 昏暗的城下,无法看清。一道媲美闪电的血色刀光,自那而起!火凤的红是照耀,是温暖;刀光的红,是血腥,是怒火! 只是她没了他的辅助,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血色劈散了火凤,那残余的力量,带着了城头的震撼,更有心底的颤抖。 厚实的城墙那一道不深,却狭长的刀痕,伤害不大,但它是胜负! 一声鸟鸣,破空再起,火凤虽小,浴火重生! 第一百章 短暂的宁静 火凤浴火丛生,虽小却真实。这出乎了战场双方的意料,瘦高狼人犹在嘲讽着。然火凤啼鸣,振翅展飞。 扎进身体的瞬间,风平浪静。而后那里的风散了,身体炸了,血喷涌着漫山遍野,为这不算高的城墙,增添了几分荣耀! 背上一轻,一湿,矮壮统领更不敢回头!松了手上的套网,让自己垂直坠落。一口鲜血喷出,或不是震的,而是惊恐,彷徨,痛苦。 许是简单的一招,似已有胜负。城楼之上的,凤眼微眯,望着下面。楼下灰暗的色调里,一周身雪白,高大挺拔的狼人,握着丈长的血刀,抬首望向敌楼。之前那道石破天惊的蓄势一斩,便是他了。 这等战局让狼人将军也短暂困惑,嘴角似有抽动。城头上红衣飘动,气息涌动,确如逃亡描述的那位人族强者。将军目光寒彻,杀意凛冽,然这一次失了先机,只能撤了。 南方难得一遇的寒冷天气,徐魅嫣恰是一面鲜丽且坚韧的旗帜。女将军很少,魅嫣值得此称号,因为她能温暖一城。随着兽族将军一声令下,军队开始有序地撤退,片刻城头守军的欢呼,响彻云霄。 中午虽然阳光并没有出现,但彼岸的风雨暂缓了些。兽族入侵的军队并没有很远,重新部署的哨兵们能远远的观察到他们的驻扎之地。 濒临城下的兽族就是那支数千的队伍,兽族主力或已在咫尺,却不知为何他们没有等待,没有协同,而独自先行袭击了彼岸。也许他们认为这支精兵,攻下彼岸已搓搓有余;也许一次袭击只是试探。 不管为何,此刻兵临城下,彼岸能做的只有水来土掩。这种天气,利于奇袭却不得,那短时间,兽族应不可能再发起强攻。虽是如此,但城头的部署却是更加的完善了,而城内王将军也更忙了。战后短暂的休整时间,只为遭遇更大的风雨。 忙则忙已,一场大胜需昭告全城。胜利来之不易,战果的激励更需分享。兽人奇袭的状况下,守军只在初始死掉六人,重伤两人,而后仅有十数轻伤者。但敌军突袭小队六名韶年大者全部阵亡,更有一位舞勺初境统领阵亡!据此一役,便是大胜! 隔天,天气已经渐渐转好,这是一场大战的序幕。城下兽族,都以狼骑为主,但城内众将士却不敢怠慢。内政民众转移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王将军分神不得。现在第三批青壮年集合完毕,期间他们还修缮加固了北城城墙,而剩下的便是最后一步;刘守军将军这两天就住在城头,无重要事宜,绝不城楼,他知道决战就在眼前了。 城内也有好消息传来,余将军的身体多有好转,甚至多有苏醒的时刻。或许民众不知其重要,但一众将领都明白,只要他能恢复些许,便是强助力。大战在即,其他人或有克制,然而魅嫣的活力,热情回来了。 ...... 兽族军帐中间,狼骑兵将军正襟危坐,面色凝重,整个营帐充满了肃杀。营帐不算大,将军身侧零零散散坐着几位偏将。之前领头突袭,却侥幸活着的矮壮统领也在其中,只是头一直低垂着,可见昨天那场战斗,对他心神的伤害。 狼骑兵确实不善攻城,本来他们的任务只是骚扰和探查,等待主力象战兵等过来,一举攻破。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在狼人将军几天都无法获悉自己的儿子消息后,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直至按捺不住,象战兵到达前夕,他一言决定,不顾攻城欠缺,悍然发动了袭击。 “生死总归要有个信。” 天气放晴,将军的心思也重了,他扫视众人,“我意已决,顷刻强攻。黑布尔不能白白牺牲,在大军达到之前,你我拿下这彼岸,方能有所功绩。你们怎么想?” “我同意。”矮壮狼人统领黑木尔握紧双拳,黑布尔是他兄弟,这仇不能不报。他虽害怕,但兽人从未孬种,“请沃将军安排我再做前锋,我绝不能让我兄弟白白牺牲。” “为将军命,从。”其余统领纷纷应和,战斗开始了,就没有一方未败而撤离的道理。 沃将军望向左手下方,那位舞勺中境的狈人祭祀。军中将军最大,不过祭祀却可上达。沃将军无法避免他的意见。 “扶长老怎么看?” 狈人祭祀走到彼岸沙盘,指点着四周地况。“将军,狼人确实不善于攻城,初次交锋也可获悉,这彼岸难攻!” 听闻此话,沃将军的神色明显有些不悦。好在扶丈人没有扫了他的战意,话锋一转,“我军兵力远胜之,强者更是多出数名!” “将军,老有一阳谋,不知可行。” “分军攻之!三路而去,或实或虚,避实化虚!” “好!全听长老所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皆是废沫!”沃将军右手捶胸,这是澎湃的战意,坚决的意志。 “传我将令,全军出击,三路攻之!” 晴空万里之下,兽族军队的调动,自然瞒不过彼岸哨兵,那里排兵布阵,攻坚战伊始。该来的总会来,这不是坏消息,这是必经的战!城楼之上彼岸的大部队也在集结。虽然少,其中更有多数,此役无活,但最前面的“烈焰”与“厚土”,是他们向死而生的勇气! 第一百零一章 战斗伊始 兽人虽是前头军,且多为狼人,但他们人数却比城里的士兵多出数倍。远远的城楼之下,成群的兽人,让守军们虽不至于害怕,但多少有些紧张。 城头的最前方,站着烈焰红裙,妖艳,英气,夺目!魅嫣徐家的大小姐,理应没有遭遇过大战,然而此刻的她嘴角一丝冷笑,毫无忐忑,只有大战前夕的兴奋。 在战场之中这么显眼,显然不是好事,不过此时的她已不在乎了。彼岸的旗帜,站的越稳,士兵们的士气越足。而且这一路上的见闻,加上余恍的重伤,她的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不再压抑,只要多杀些兽族,方能抒解胸中郁结。 刘守军将军带着一队精锐,护卫在魅嫣身侧,瘸子和窑子郝然也在其中。护在一侧,不仅是因为徐家大小姐关乎着他们的身家性命,更因为此刻他们是一体的。 战斗终于开始了,随着一声勋响,兽族的军队慢慢往城池方向移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队伍中仅有的两头科兽,科兽若一座山头般大小,其上还分别坐着一猴兽,正在不断地敲皮鼓。 鼓声阵阵,初听还振奋心神,然而随着鼓槌不断敲击,心脏跟着也越发的蓬勃,渐渐地似乎要跳出来了。 “将军,这是兽族的战鼓,对他们军队有不俗的增强功能。不过我们人类身体构造不尽相同,或许是不如兽人身体素质,这战鼓对我们无多益处,甚至引起共腔,更使人发狂。”刘将军一旁给徐魅嫣解释着,他与兽族征战多年,自然知道破解之法。刘将军右手一挥,身后准备多时的两位号手,熟练地吹起了战号。 两种声音在空中交织,对抗,似乎也在协奏,直至慢慢消散。人族的号声慷慨激昂,这是南境泪与血的篇章,每每听此似有英灵环绕,即便魅嫣不属南境,却也能感受其中人族的悲壮! 那日杀害箭楼哨兵的罪魁们出现了,两队精英鬣狗人。他们身前挡着两排猪人,举着硕大的藤盾。鬣狗们再猪人的保护之下,突进了三十米之距的地方。 一声令下,鬣狗人抽出身后的标枪,随即右臂膨胀,聚集了全身的血液!“唰唰”,纵然只有两队的精英鬣狗,在战鼓的加持,更甚之前锐气,生生投出了排山倒海的气势。 “起”。在王将军的号召下,城头之上层层堆叠,依仗着原本的胚体,查缺补漏,形成一面泛着黑色的石墙。石墙敦实,显然很是坚硬。闷钝的撞击声,石墙也如预想,挡住了多数只标枪,偶尔的漏网之鱼也被后侧士兵铁盾所卸。 这种输出对于鬣狗人而言也非易事,短时间也只能齐射一轮。然而事情不是平常,鬣狗们从怀中掏出预备好的血红色药丸,纷纷仰头吞下!而后兽族军中走出一队狸鼠祭祀,挥动权杖,一条条红色的烟蜿蜒进入鬣狗人口鼻。 只见那些鬣狗人,獠牙突起,双目圆瞪,周身裹着层层血雾!随即右臂再次暴起,抽出背后另根标枪。暴击掷出的刹那,鬣狗们纷纷倒地,萎靡不振,更有甚者已是七窍流血。 这次射出了标枪群,虽缓,但具超杀之能。先一波被石墙阻挡,而这一波却非已经破损的石墙所能阻止!而城头上多数的土灵仅仅韶年之初,根本无灵力再在短时间释放如此强度的石墙! 刘将军苦笑,这次的攻击并非没有料到,只是城上兵力如此。他举起铁盾,招呼着土灵守军们上前,誓要以身躯抗之! 又一堵石墙是有能者,勉强招之,刘将军顶在前面,同时高呼“隐蔽。”这是对其他灵者守军,也是对城头那位显眼的徐家小姐所述! 恰如刘将军所虑,这次的标枪群并没有射向他们,而是瞄准了徐魅嫣!显然之前攻击是幌子,她才是他们的目的。 火灵多不善防守,面对这强化后的标枪群,即便舞勺强者,也不能以身抵抗。王将军一如之前的可以信任,在此紧要关头,他也能及时举起巨盾,挡在了魅嫣前面。 巨盾前再次出现了,那天凌晨一闪而过奇怪的图像。这次刘将军终于看清了它,宛若道门两仪八卦中的雏形。八卦两面,应是相生相克,而这却不同。它的一面是熊熊火焰,另外一面却是空空如也。 八卦急速旋转,自中心起,出现一旋涡。旋涡看着难受,它的吸力更是惊人。那些射来的标枪多数被吸入其中,消失不见,仿佛灌进了无底之地。 伴随着零星标枪撞在盾上的铿锵之声,更恐怖的是,之前消失的标枪群却以不逊之前的速度,回头射向了兽族。标枪照耀着回路,那是熊熊火焰。 那位獠牙外露,身材更为高大,狼人沃将军,凝视着返回的标枪群,并没有做任何动作。阳光之下,顺滑的白毛反射出着柔和光彩。 “哼,吼。”前面的那队猪人吼叫着,踏地增能,双臂膨胀,用厚实坚硬的身体,死死抵住滕水盾。 飞回的标枪除都被猪人挡住,杀伤有限。附着的火焰虽未燃起,却产生了更大伤害的爆裂。几头猪人随即炸飞,他们皮糙肉厚,摔下来或许并无大碍。然而其身后的三队鬣狗人本已半死不活,这下被压的彻底死透了。 沃将军冷眼旁观,猪人亦或是鬣狗人都不重要,这是一次试探、消耗,若是能伤了她最好,如若不能,那也无所谓。 兽族从来不惧怕强者,那位女性人族实力非凡,这更加激起的他的斗志。种种迹象显现,这座城里强者不少,然而他是舞勺圆满,半步舞象。手下除却已经死去的还有三位舞勺初境偏将,一名舞勺中境祭祀,并且兵力远多于人族。 这还要什么阴谋!阳谋足够,更简单干脆!狼骑攻城能力弱,不过速度快,取其长处,分兵跑狼骑。三分一,兵力也与城内相当,自然无法被一次性吃掉。沃将军有自信,可吸引城内大部战力,另外两队伺机而动,虚实结合,战而胜之。 第一百零二章 兵战攻城 扶长老所领衔的祭祀团,挥舞着手中的短刃,给一众数千骑兵,加上嗜血沸腾。骑兵们分为三队,主攻一队由沃将军亲自带领,五百精锐狼人,脱骑步战,辅以五队的猪人,四队狸鼠祭祀,两头科兽。 其余两队各四百狼骑,扶长老,黑布尔以及其他的两位舞勺统领各率其一,并同卸下的座狼们,出发攻向彼岸其他二门。 彼岸虽在南境中部,但兽族也有所情报。这里的南门与其他三门不同,彼岸特殊地方在于,它西南斜跨一条彼岸河。河虽不宽,百米而已,但是战时无船,它可算作天堑。 两翼本就速度非凡的狼骑兵们,这下更是目光也难以追及。侧翼进攻也是北门强攻的号角,五队猪人举起腾盾,步步紧逼;后面的四队狸鼠祭祀不留灵力的给他们增加石肤,以及给后续的狼人们刷上战勇。 狼人们分为两组,一组多数左弓右刀武装齐全,另外一组仅背负着必要的装备,更多的是在科兽身后,帮推着收集的木材,泥沙以及藤蔓,所搭建的简易云车和藤桥。 兽族俘虏对于人类贵族而言,似乎各有作用。狐族猫族用以玩物,熊族獒族用于角斗,可谓都有一用。不同于人族的“精致”,兽族对待俘虏干脆的多,要么换取钱财物资,要么便用以口粮,直接食用。 营地之中还余有两三村的平民,本来应是前军的口粮,只是现在非常时刻,不舍得,也必须拿出用于消耗了。 城墙之上,徐魅嫣和刘将军面色凝重,兽族分兵这是他们最不愿见到的事情。虽说城内的支援必然胜之城外,但彼岸城兵力不足更是实情。 城中还有禁制,然而库存灵石不多,全城开启,持续不了多久。之前众人有过决议,非生死存亡关头不能启动。必要时留至兽族主力军到来之际抵挡一二,放让拖延更多时间,让撤离更为顺畅。 禁制不能开,然兽族分兵来犯,北门这有大部分主力,魅嫣不能走,守军大部分不能走,那谁走? 或许只能拼着短暂时间差击败这北门方有一线生机,但这谈何容易! 城下兽族已经近在护城河之边,在猪人的掩护下,城上的箭塔作用不大,只能待他们过河之际才是杀伤力最强的时候。 虽有些时间差,但刘将军也不敢懈怠,一条条军令一一下发,“瘸子你通知王将军带领民兵和西门的五队战士守住西门,狙敌之外。” “窑子,你带上精锐护卫队,两队守军,加上东门的五队战士,务必死战,守住东门。” 将对将,兵对兵,这边有不知深浅的狼人将军,还有人数倍于守卫的敌军。徐魅嫣将军不能离开,刘将军短时间也不敢离开。魅嫣将军是即战力,领兵作战,防御工事只有刘将军可担此重任。 兽族军队已经架好部分藤桥,头前的猪人们架起藤盾,已经开始渡护城河。护城河并没有多少的抵御能力,而它起到的作用,就是让那些准头不好的重型防御,有着不错的靶子。此刻正是时候,刘将军高声吩咐着,“投石车准备。“ “放!” 彼岸北门城头有两架中型投石车,那里留守几名木灵士兵,用以装配大石,操作器械。 这种战争机器实际的准度确实一般,即便在过河的时刻,兽人形同靶子,实际的效果也是差强人意。 雷声大雨点小,形容此最合适不过了,几枚硕大的石头,溅起护城河中滔天巨浪。只是功效,却只掀翻了四座藤桥,几十猪人,狼人跌落河中滚做一团。 河水深且湍急,数十落河未稳的兽族被冲散了。或许杀伤不足,然而确实阻止了过河的速度。 重新又有几条藤桥架起,不过这让投石车有了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的攻击时间。幸不辱命,两块巨石歪直接砸入还在释放辅能得狸鼠祭祀们,这一次直接滚出了一条血路,看着这些祭祀多半是活不了了。 投石车达成了拖延骚扰的目的,也算功成身退。那里已有数队的狼人越河杀来,投石车对付这些速度飞快的敌人,功效便已微乎其微。 守城方自然是有优势的地方,待敌人杀近之前。刘将军挥手下令,百人方阵木灵毒弓箭手替代了投石车,方阵分四队交替抛射! 漫天的两波箭雨,效果不凡,那过河的敌军中瞬间倒下一片。然而随着移速缓慢猪人搭起了塔盾,随着越来越多的狼人弓手过河。箭雨被塔盾所阻,而狼人们的射术似乎更为精湛,那边稳住了阵脚,后一波的战果已不复之前。 “自由射击。盾战士起盾!” 一声令下,弓手缓退,五队土灵盾战士纷纷起盾,尽力将百名弓手严实护住。兽人的射术不凡,只是由下往上,地形劣势太大。除却数人轻伤,守军并无其他伤害,只是同样的,对敌军的攻击也少之甚少了。 最后的科兽扛着云梯已经过河,或是因为战时外面的木材都被清空,云梯矮了些。下攻上肯定劣势,不过此高度,对于狼人而言,已是跳跃即至。 “百名金灵矛战士准备,倒桐油火药桶!五十名火灵术法者准备!” “木灵弓手下弓,战刀准备!二十名水木灵医者时刻待命!” 云车在狼人弓手的掩护之下,慢慢推近。底部已经有狼人,往云梯上爬了。攀爬或不是他们强项,然依旧迅速,最前的土灵守军们好似已经看到了狼人的血口獠牙。 “金灵矛战士,倒!“矛战士高高扔起桐油、火药,一条条华丽的抛物线。便随着确是火灵术法的星火,刹那间星星之火,便可燎原。 燎原之势岂是血肉可以阻拦,那些速度快的狼人们,先至云顶,却落叶般纷纷落下!狼人可以死,云车不能破! 一直默默注视着生死的沃将军,眼神里终于有了变化,随着一声悠远的狼嚎,周围群起而附之,这声浪竟然卷起了狂风,而那些携带沙石的狼人们,纷纷投掷其中! 风或许会助长火焰,然而席卷漫天沙尘的,却让燎原也有了天敌。 火灭了,云车上烟尘弥漫,茫茫看不真切。直至数把战刀显现,数张毒网抛射,最艰难的白刃战到了! 第一百零三章 东门破了? 烟尘弥漫里,杀机顿显。精英狼人们,出手便是天赋绝技,“抛网。”数百只带着神经毒素的藤网罩向城头。 避无可避,土灵盾战士们立地抗衡,担起了这份责任!而后的一波藤网,有些竟越过了他们,直接锁住了金灵矛战士。金灵多攻而少防,一经沾惹,便被拉向了云车!他们也不再挣扎,落入敌群的瞬间,脱壳一闪,只为抵死相拼,能拼得一个算一个了。 木灵毒弓箭手御箭如风,加快了自由射击的速度,伤害犹未可知,然确实压制了对方的箭雨。然而随着第一只手攀上城墙,第一把刀砍入眼帘,搏斗已经不可避免。 顶着不少的损耗,沃将军亲卫们率领先头军终于登上城墙,有了一个,剩下的便是越来愈多。刘将军不再守在魅嫣身侧,也不再发号施令,亲自率领一众战士上前抵抗;后侧的木灵弓手卸弓,持短刀后补着;火灵术者后退,现在不是他们发挥的时候,留有灵力,协助水灵医者才是要途。 碰撞的瞬间便是最为激烈的时候,一簇簇鲜血盛开,瞬间消散的几十条的性命,已经难分彼此! 亲卫们的实力绝非泛泛,然而刘将军是定海神针;狼骑兵野外实力更强,不过在这城楼之上,却是人族的矛战士更胜一筹。战场似乎很快进入了拉扯阶段,兽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却有更多的兽人爬上了城楼;人族一位接着一位倒下,却拼着最后一口气,只为再拉下一敌。 确如之前所想,战场好似半斤八两。时间的流逝,比拼的不再是谁更强,而是哪边那一口气先没了。也许最终那两位的胜负,才是战场的关键。 然而不管战况多激烈,也不管死了多少人,甚至其中更有亲近之人,沃将军与魅嫣始终别无他顾,眼中只有彼此!血色渐渐弥漫,沃将军纵身一跃,在城墙上留下一处深深的脚印,随即便登上了城墙,血色长刀,一挥即斩。 空中再次出现了那不规则的图案,快速的旋转着,终形成了一面完整的圆,一半火焰,一半虚无! 血色长刀狠狠地劈在了盾上,两相碰撞之际,溢出的气息竟是掀翻了方圆数十米的众人! 一番接触,魅嫣立即远离,不是因为害怕而逃离,而是一场恶斗,自然无法收敛手段。沃将军如影随形,他的一身功夫尽在方圆,自然不会拉开距离。二人激战途径,不管是人是兽,纷纷避让。 火灵多术者,南境火灵虽少,但沃将军与人族交战多年,自有明晰。然而交手两三招,沃将军便明白这位人族女子不同,她的术法非凡,近战也是不俗。 沃将军有些心惊,女子的剑法施展开来好似泥泞,血刀一击的力量,他是清楚的,然而这女子竟然可多数接下。 沃将军不是莽夫,正面或难攻入,但他不相信这女子的速度、敏捷可及自己!收势之间,策略一变,恍若幻影,目不能及,砍、剁、崩、挂,一阵猛烈的输出,掀起一片血色光芒。 此番变化,收效甚佳。人族女子的剑法缝隙渐多,只是那奇怪的盾仿有补隙只能。刀盾相撞,丝丝反震,盾上随之道道裂痕,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初。那女子更借此机会,碧色长剑泛着红色,如毒蛇般刺入,带起阵阵灼烧。 徐家剑法许是全攻全守,待魅嫣施展却是攻多守少。术法自是强劲,然耗费灵力,况且无人阻拦,她也没有把握可命中这狼人将军!近身不得已而为之,她灵力充沛,却也抵不上血刀砍杀的分量。碧剑多次被折成弓形,所幸韧性极强,抵消部分杀力;盾碎盾复,必有不及,那血刀屡次攻及贴身灵甲。 故技重施,“轰”,魅嫣对面施了一击爆裂火焰,反冲之力,让她可乘机拉开距离。 沃将军岂容她逃脱,修长的腿部肌肉,轻轻弹跳,随意间跨越丈余。 迎头却见,女子快速旋转碧色长剑,与盾重叠。刹那,盾心旋涡宛若炮台口,“砰、砰、砰、砰!”不断轰出爆裂火焰。 迎面一击,突然却应当。沃将军身体后翻,轻松反折近九十度。待避让开来,腰如劲松,弹起绷直,闪转腾挪再次逼近徐魅嫣。 徐魅嫣的灵力好似无穷无尽,后退,拉开!眼瞧着有远离的迹象,沃将军怒目圆睁,握紧血刀,周身血气翻滚,双手一挥,开山辟地。一道硕大的刀光,直接贯穿了爆裂火焰,劈碎了异盾。残留的刀气撞塌了城楼下一座民居,也打飞了徐魅嫣。 狼人拖刀而来,呼吸有些厚重,想来那一击消耗不少。废墟中魅嫣拄剑半跪,嘴角些许血迹,然而双眸却没有一丝慌乱,瞳仁火苗绽放,战意盎然。 战斗才刚刚开始,一只火凤缓缓飞出,盘旋在魅嫣头顶。而那沃将军捶胸怒吼以示尊重,再次闪烁,彼岸北门的官道上已然出现了两位一模一样狼人。 两狼人并非幻影,杀敌的气势,行进间的力量,少有八成!两也是一,兽人一左一右杀向人族一近一远,厮杀所到之处房毁井填,一时之间竟瞧不出胜负! 忽然东方出现寥寥黑烟,随即一支穿云箭射穿苍穹。 刘将军率领亲卫全力防守,他们人少,能做到的就是将这些亲兵,狼人阻挡在外。只是东门升起的穿云箭,让他明白东门守不住,东门守不住,彼岸便破了! 刘将军双拳捶地,灵力尽出,城头之上,狼人亲卫所在之地,竟变成了一汪沼泽,生生困住了多人。他似乎一人便拦下了几队! “赵三,你带着剩余亲卫,还有两小队弓手,前去支撑东门!” “将军,北门怎么办?你扛不住的。”知根知底,赵三知晓将军实力很强,但拦住这支稍逊统领的亲卫,更要协助他人,谈何容易。 刘将军的笑声甚是豪迈,“上天佑我彼岸,我已是舞勺中境,怎会抵不住。” 赵三明白,是真是假又有何争辩的必要。铁血汉子咬紧牙关,招呼着兄弟,过去东门,只为不浪费刘将军的牺牲。 一声鸟鸣,火凤飞向了犹在沼泽挣扎的亲卫们。它带来了死亡,也传来徐将军的声音。 “刘将军,你定要一起过去。” 是啊,所有守军都明白,钱窑子不到万不得已,必然不会求援。那他顶不住了,赵三又有何用! 第一百零四章 我,我们 是啊,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刘将军颇有些苦涩,西门王将军虽强,但领着民兵绝无法再支援。而这边... 火凤灵活地上下翻飞,躲避着攻击,也释放着自己的怒火。然而能有此效果必定有着徐魅嫣的控制! “快点走。”徐魅嫣已经全然放弃了攻击,舞勺上境与这老牌半步舞象拼的半斤八两已是不易,况且飞出的火凤也是不小的牵扯。 一两声咳嗽,声音却一直平稳,只是话语中的急切油然而生。“老刘,平时可没这么婆妈!早点过去解决,早点回来,老娘的保命灵宝可比你这穷当兵的多得多!” “好,走!”“老刘”不再犹豫,徐魅嫣的年岁只有他一半大小,况且天子娇子,名门之后,却有此担当。 “徐将军尚且如此,自己还怕什么!倘若侥幸不死,必敬谨如命、瞻予马首。” 女子的一两句话没有让沃将军停手,两狼人围着叮叮当当地砍着,只是这女子的防御法器确是多如牛毛,一时竟然无法攻破。沃将军索性站在一旁,戏谑地瞧着眼前诱人且挺拔的身姿,“兽人敬重强者,不应乘人之危。” “说什么屁话。”那边的一两句场面话,没有让魅嫣心情好些,只有更加的厌弃。 “好!”话音未落,两狼合二为一,一振血色长刀,内里似乎发出阵阵冤魂的叫声。刹那间魅嫣只感觉莫名的声响冲击着头脑!一时之间为之一懵。或许平常还无法迷惑,只是她部分心神还在城楼,一时不查,被这魔音迷惑了。 女子胸前空门大开,血刀长驱直入,难得良机。沃将军心中松了口气,他本不应攻,却无法忍受失子之痛。此次攻城本一意孤行,应顷刻拿下,岂知这女子着实难缠,好在事情结束了! 血刀很顺利,更锋利。刀攻破了法器,砍碎铠甲,刺穿内衬,直至肌肤。甚迎面的一口鲜血,让狼人知道刀气已经入身! 一幕醇厚通透的蓝包裹女子全身,这让狼人心中一惊,双目微眯,这是一直以来对世家的痛恨,也是绝佳未能把握的懊悔。 蓝圈慢慢消退,魅嫣显现身影。虽然嘴角有不曾拭去的血迹,身上伤痕累累,铠甲多有破败,且蓝色如海洋的项链不再耀眼,但她依然风姿迤逦,甚至看向对面的眼神充满鄙夷、不屑,“这就对了,说什么欣赏!去掉虚伪,你靠你的努力,我依仗我的世家,来吧!” “好好好!”狼人将军气急而笑,这种愤怒不仅仅是因为人族的嘲弄,更是因为长久以来所背负的世家之怨。 “世家确实很强,你能支撑如此之久,因底牌尽出!而我!”沃将军嘶吼着,从怀中掏出一颗珍藏多年的药丸,这颗药丸不同于之前鬣狗人所用,它的血腥味更浓,其隐藏在血腥之下的臭,更是邪恶! 一经吞下,狼人周身立即泛起红光,直至发黑。本突出的獠牙竟有些腐蚀,只是残忍的目光更显疯狂。白色的毛发似有黑色的血液流淌着,气势却在不断地攀升,多年未曾看破的境界,一触即就。 “舞象!”魅嫣顿生恐惧,那边的火凤更有哀鸣! 血刀不再红,隐隐泛黑,同样的一刀,没有了开天辟地的气势,却腐蚀着眼前的空间!狼人血色的双眸也黑了,慢悠悠的一刀,却无从闪避! “若水、影!!!”这不是火灵的能力,或在生死关头,她贯穿了水与火的界线。 徐魅嫣红发应势而往后飘荡,双手或因恐惧而紧紧握着剑,绷紧的身躯内残存灵力蜂拥而出。原本本平和的水灵,似因紧张,穿过白皙的手臂而带起条条筋脉!八卦盾重新升起,而那条蓝色的坠链也在散发着最后的荧光。 影瞬息腐蚀,坠链碎了,勉强支撑的八卦火缺,被死意腐蚀尽半,消逝只在顷刻之间。 “你再不出来,老娘,不,我们就死定了!” 毫无缘由的话语,没有让疯狂的狼人产生一丝的懈怠。然凭空出现一双白皙而修长的手,手中碧剑一抖,八卦之上,那半缺被一汪蓝光填满,至此水火相生,生生不息。 刀盾却是相持,狼人将军刹那的清明,不是好事。他不敢相信,却不能不相信,世家子弟真如山岳。 眼前的一模一样,却一下子可分辨。一位俏面如花,艳若桃李,妖娆多姿;另一位眉目清冷,皓腕凝霜,温柔似水。那红衣红发持红色影剑的是该死的女人,那青衣黑发手持碧色长剑的却扭转了生死! 真正的姊妹剑,一旦抵住了攻势,便扭转逆差。家传剑法,一生二,二生万,全攻全守,剑法真意;完整八卦,生生不息。相克处是杀伤;相生处是底蕴。 药物能支持多久,沃将军从未如此惧怕清醒,若疯狂拼个你死我活也就败了,但现在他胆怯了。这不似他的绝学,更像是孪生子,心灵相通,这是真正的二。 犹豫便败了,狼人顺滑的白毛已是缺一块少一块,道道伤痕让神态越来越清醒,随之而来的是难掩疲态。眼前的双生子,红衣伤痕累累却越战越勇;青衣若隐若现却稳如泰山! 狼人似悲壮,勇猛_撞入双子阵中,只为荣誉一战。狼人消散了,而另一的背影已经攀上了城墙!回首一瞧,心有余悸,惶惶而逃。 那只火凤,不知何时,已经龙飞凤舞!蓝龙红凤缠绕嬉戏,它们带来的不只有祥云,更是炼狱。 主将逃了,亲卫灭了,原本微弱优势的兽族军队瞬间土崩瓦解。溃逃的兽人们,也无法认知自己是否有能力,便直接跳下了彼岸,落至云车,落至地面,亦或拒马! 双生子,面对面。红衣看着青衣笑颜如花,青衣却一如初见般冷漠,慢慢消失在空中。 红衣没有阻拦,她剩下的一口气也只够缓缓地坐下,强弩之末不仅仅是狼人!笑颜逐渐也变得冷漠,甚至痛恨! “没胆量的东西,只敢躲起来修炼!” 第一百零七章 心不由己 西城门因为王将军的震慑,暂未示警。而到了东门的刘将军才发现,这里确是除却北门的主攻!漫天的毒瘴已经淹没了整个城门。 刘将军回首嘱咐赵三,“你现在过去背,也要把余将军背过来!” 余恍大病初遇,然生死存亡,此局只有他能破了。刘将军强忍叹息,怕是自己也阻拦不了多久。 北门现在危急,东门这茫茫雾瘴也无从获悉真相。不过形势逼人,刘将军留下了两位,随即遮住口鼻,一头扎进了雾瘴之中。 雾瘴中似乎毒性并不强,只是会慢慢消耗着心神,让人更累了。然这还是其次,最难以忍受的是灰白的雾中,只能瞧清数米的距离。直至脚下被绊倒了,才发现那是尸体,有兽人的,也有人族的。 窑子不知去向,但其他相熟之人都倒在身前,由不得他们不悲伤,可惜是的现在却容不得悲伤! 终于走至了东门,依稀间,那是几位健硕却不似人的剪影,东门破了!这里的砍杀声已经停了,破损的东门被几位朝夜相处的人儿扛着,却了无声息。 钱窑子那位看似对一切都不在乎,实际因重情重义而惧怕失去的汉子,没了! 麾下儿郎没有孬种,那一刻,不仅仅刘将军,随行而来的援军都红了双眼,拔刀相向,只为夺下这城门,让兄弟的血不能白流! 驻扎城门的三十数位兽人,看着扑向他们的人族,并没有诧异,也没有害怕。因为他们有黑布尔统领,更有狈长老! 驻扎城门不是不想入城内掠夺,只是一行而来的几百名狼人,竟然被远逊与他们的守军拼了七七八八!守军全歼,只是他们也只余下了五十多人。 彼岸真的没那么容易攻打!因此狈长老和黑布尔统领商量,他们驻扎东门,而另一小队引其他主力而来,城门已破,大军来之际,便是彼岸破碎之时! 刘将军抗住了胜他一筹的黑布尔,二十亲兵冲进了多出十数人的狼群,而那狈长老却遁入了雾瘴之中。 有胜算吗?刘将军自己也不相信,他本善守,那遁入雾瘴之中的狈人却已是无敌。 “那又如何!”刘将军扛着黑布尔的重锤,协助攻击着土刺,全然忘却了后背的空门! 赵三推来了轮椅,轮椅上的余恍,脸色苍白,眼神明亮却掩盖不住担忧。他们怕来迟了,即便余恍此刻内心中也害怕,他害怕这帮虽相识不久,却相交于心的汉子们... 终于到了,余恍、赵三的担忧不曾少却,然而眼前已经不仅仅只有雾瘴,还有吞噬它的熊熊火焰,与顶天立地的古树! 赵三哭了,他泪流满面,但还是固执地一直推着余将军。直至和他一起到了,那片被火焰压缩一团的雾瘴前!这最后的屏障,夺魄一出,火焰席卷,烟消云散。 一场惨胜!余恍刚醒,徐魅嫣却重伤晕死。一众亲兵十不存一,刘将军重伤,木灵弓手死伤过半,金灵土灵近乎全灭。幸得最后冥薙,栅栅带来了一波援军,最后的统计,彼岸活着的战士只有百名之数。 “钱窑子,孙大头,潘狗子,刘壮...” 兽人的死伤更甚,或是双倍之多,领军大将重伤而逃,三统领死亡,这支数千人的兽族先头军残了,再无进攻的可能。然这并不会让彼岸开心,残留之人唯一的夙愿便是将民众安全地送走,只有这个! 一波暂缓,一波侵袭,王将军治下的第三批民众已经整装待发。然而兽族的大军已经到了城下,那山一般大小的象兵,远远地站着,已是超出了城楼高度,让人望而生怯。 余恍想不明白,兵贵神速,然而兽族这般行军是戏耍?还是别的什么?然而埋藏心底的只有猜测,或是战线过长,打下彼岸,便是两族谈判的时刻。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必须要撤离,守定然无法守住。即便加上冥薙的这支援军,相较庞大的兽族,也只是杯水车薪! 栅栅的到来,不仅仅是一位出色的医者,她更是伤病兵心中的天使。若说徐魅嫣将军是生生打入他们心底的美丽战神,那栅栅小姑娘便一击中了他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当然栅栅带来的不仅仅是希望,也有泪水,特别是看见魅嫣姐姐昏迷不醒,而余恍哥哥还是一副死撑的姿态。 或许亲近之人更有担忧,余恍当然不是死撑,他一见到栅栅,甚至冥薙,都会抵消心中的伤感。况且他清醒了,便有十二分的精神,配合治疗,自然效果也是一日千里。 妹妹不相信,却也抵不过冥薙的插科打诨。“听说最近军营的小伙子们都看上我家栅栅啦!” “什么啊!”栅栅的眼角还有泪水,然而冥薙的一句揶揄,更让她局促。她真心地对每一位守军好,当然不是因为她喜欢谁,只是她就是如此。 “栅栅是不是快十八了吧,大姑娘了!”冥薙似乎没看到羞红双颊的栅栅,犹在自顾自不着调的说着! “冥薙!”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尖,不叫哥了,显然是生气了。更让她生气的是,一旁的哥哥没有阻拦,不知在想什么。 “栅栅看上谁了,要不冥薙哥哥替你说和说和?” “谁和你似的!”小姑娘不仅生气,还嫌弃,推搡着冥薙,冲出门外,“天天换...饥不择...” 栅栅走远了,十八岁情窦初开,也没有丢失天真善良,这是奶奶的期许,也是余恍的期许,或许也没有辜负那位的期许! “冥薙,你瞧着有真喜欢栅栅可靠的,帮着介绍!” “兄弟,你没事吧,栅栅这么小!”冥薙瞪大双眼,盯着余恍,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我这闹着玩呢!” “那人真的太危险了!”回想那一天的艰难,余恍坚定了当初的想法。 ...... 儿女情长,搁置一边。而后的才是支走栅栅,真正要交代的事情!毕竟这彼岸撤离,总有人要留下来! “你想留?”冥薙看着兄弟,他不会去阻拦他想做的,但若是有人强逼,冥家纨绔也不是吃素的! “还是身不由己?” 余恍笑了,抱住冥薙,压抑的情感再也无法控制,而后的一句话更是断绝了所有的劝告! “是心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