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花开倾城》 第一章：人在职场飘，哪能不背锅。 三月濛濛雨，细如牛毛。 将邹氏集团总部所在的邹氏大厦洗涤得越发锃光瓦亮、贵气逼人。 这是滨海市知名地标建筑之一，外表高大上，内里豪奢，安保尽职，绿化给力。 唯一的问题就是，大厦出入者大抵非富即贵，豪车层出不穷，普车多如牛毛。饶是有着足足五层的地下停车场，晌午前后，也不得不在外面挂上“已满”的告示。 眼看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却还是不能在附近找到一个车位，王鸣急得三层下巴都跟着哆嗦，擦把冷汗，他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就在邹氏大厦正门前的马路边停下：“小凌我们走！” 抱着文件袋的凌耀耀抬起头，露出一张被栗色木马卷簇拥的标准美人鹅蛋脸，杏子眼略微睁大，诧异提醒：“这里不能停车？” “不管了。”王鸣率先解开安全带，矮胖身材灵巧的钻出车门，叹气，“小邹总刚上任，正是三把火的关头，咱们公司本来就连续几年业绩不佳，这次是最后的机会了，要是再来个迟到，指不定撞枪口上！” 凌耀耀抿了抿嘴，跟着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进了大厦大厅，登记之后，前台打了两个电话，笑容可掬的叫来保安带他们去顶层专用电梯。 片刻后，看着电梯门合拢，想到接下来要直面的场景，王鸣心跳骤升，下意识对着金属面板检查仪容，反复确认头顶假发片的卡扣……他忽然目光一凝，扭头问凌耀耀：“带纸巾了吗？” 凌耀耀以为他要，赶紧找出来递过去。 结果王鸣摆摆手，胡乱抹了把脸，指了指她鬓发刘海的位置：“沾了雨水，擦掉，赶紧擦掉。别在小邹总面前落个仪容不整的印象。” “经理，你别这样。”凌耀耀边擦边小声说，“我本来还好，现在可紧张了！等会儿到了小邹总面前，怕是话都不敢说了。” 王鸣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不说话？那我带你来干嘛？这项目可就指望你给小邹总汇报清楚了！” 凌耀耀欲言又止。 王鸣压着忐忑给她鼓劲：“别担心，这可是咱们公司请业内大牛操刀的成果，那天人家说的时候你不就在旁边听着？不说百分之百，怎么也是十拿九稳！” 十拿九稳？ 凌耀耀嘴角扯了扯，没说话，心想：“单纯论盈利，倒是没问题。但……” 她垂眸看了眼抱在胸前的文件袋。 这里面的东西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整理，所以很方便做手脚。 问题是，有没有机会避着王鸣让小邹总看到？ 高速电梯只花了一分多钟就抵达了顶层。 才出电梯，迎面就是足以俯瞰小半个滨海市的落地窗，层高目测至少五米起步，走廊上七加仑盆的散尾葵，对比之下像个小盆栽。 走廊尽头又是一个前台，私人秘书核对过小邹总今日的行程，客客气气的请他们到会客室稍坐：“邹总家人临时过来，占用了一些时间，实在抱歉！” 王鸣诚惶诚恐：“没事没事，您忙，您忙好了，我们自己在这里就好。” 等秘书倒完水，体贴的出去反手关上门，王鸣才轻轻舒了口气，但想到小邹总，还是紧张。 他紧张了就喜欢注意一些细节，比如刚刚凌耀耀头发上的水珠，再比如此刻会客室的布置，忍不住碎碎念：“这盆玫瑰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我记得邹总那会儿是没有的。” 凌耀耀看了眼：“经理，那是月季。” 她仔细端详了下，也有点意外，“紫骊珠？这品种现在可不多见了。” 王鸣不懂装懂：“那是！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金贵品种配得上咱们邹氏的壕吗？” “……”凌耀耀嘴角弯了弯，没接这个话。 紫骊珠其实谈不上多金贵的品种，她老家的老宅里就长着一棵老桩，邻居想要，打个招呼，剪两根花枝去扦插，就也有了。 只不过这两年传统花卉势微，欧洲进口的欧月、日本进口的日月以及美国进口的美月崛起，广受追捧。再加上建国之后有一段相当艰苦的岁月，许多传统品种没保护好，国月于是越发的被比了下去。 所以这紫骊珠虽然算不上金贵，但不是凑巧碰上了，一般人想要还真不好搞。 当然了，如王鸣所言，这儿可是邹氏大厦，他们想要什么没有？ 凌耀耀没太在意这事儿，目光很快从那盆明显才修剪过、株型优美的紫骊珠上移开，暗自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她是最近跳槽到春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 本来虽然已经在考虑从前公司离职，却也没想过来春茶。 毕竟春茶早年倒是辉煌过，这两年业绩每况愈下，尤其是不久前，邹氏企业的掌舵人邹总邹利国因病住院，独女小邹总上位，刚掌大权，就不顾一干叔伯反对，大刀阔斧的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春茶在邹利国手里还有点儿情分可讲，但小邹总却不然。 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否则这家公司指日可凉。 ……金渚镇就是春茶这眼接骨上急三火四推出来自救的项目。 本来这家公司的命运跟凌耀耀也没什么关系，但她那个有老桩紫骊珠的老宅，就在金渚镇辖下的村子里。 更要命的是，她最近才知道，她亲爸跟继母，已经跟春茶签署了老宅的拆迁同意书。 “我们也是没办法。”那天她就追问了几句，她继母徐璇拧着眉头在客厅搞卫生，擦完茶几擦沙发，手里不停嘴里也不停，“安安读书不行，万幸还有个小提琴的天赋，他们老师都建议说要请那种名师，一次课就要两千块，不然就是耽搁了他……还有你，你都快三十了，陪嫁也要准备起来了……不卖老宅，就我跟你爸这几个钱，能干什么？” 凌耀耀想说自己不需要他们帮忙预备陪嫁，她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说那些还早，就算快结结婚了，她也不需要；但她不能说异母弟弟凌安安不需要栽培。 于是她就沉默。 徐璇没得到回应，犹豫了会儿，继续说下去：“你爸之前也很为难，说老爷子老太太辛辛苦苦攒的房子园子，你呢，又是从小在那里长大的，要是卖了，你一准要难过。但这也是没办法。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就是老爷子老太太还在，也肯定要为你们姐弟俩考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这个道理，但心里还是堵得慌。 凌耀耀就说自己累了，想回房休息。 徐璇还是跟在她后面念叨了几句：“你别怪你爸，要怪就怪我吧。我这个人命不好，没把安安生得跟你一样聪明伶俐，他要是靠念书就能有出息，我也不会让他去学那劳什子小提琴，费钱费力气……” 这话说的，凌耀耀没法不吭声了：“阿姨，我没有那个意思。” “唉。”徐璇叹息，“说到底还是我跟你爸没能力，不然，也不至于要动老爷子老太太留下来的东西。” 凌耀耀被她说得都站不住脚了：“我就是觉得很突然，没其他意思。”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徐璇开始抹眼泪，哽咽，“是我们做父母的无能，对不住你们。” “……”凌耀耀按着房门把手，又气闷又尴尬，都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还是弟弟凌安安听到动静，出来说了声饿了想吃夜宵，徐璇立马去厨房张罗了，她才得以脱身。 虽然摆脱了被继母追着念叨的困境，老宅即将迎来的命运还是像一口气哽在了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说不出的烦闷难受。 这时候看到春茶招人，凌耀耀一个冲动，就去应聘了。 她对自己被录用不奇怪，毕竟在圈子里混了这几年，履历还算好看。 入职后，凌耀耀利用职务之便提前了解了春茶对金渚镇的安排，心头越发空空落落。她熬夜做了一份计划书，希望能够为故里争取一把。 然而春茶如今急着做出成绩证明自己，根本不理会她的建议。 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小邹总。 至于越级汇报的后果…… 说实话，她进春茶就是为了老宅，如果改变不了老宅的命运，那春茶不计较，她也不想留下去。 虽然早就下定决心，但事到临头，凌耀耀也不免跟王鸣一样，有些患得患失，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王鸣许是等的焦灼，起身在会客室里走动起来。 他走到紫骊珠面前，弯腰打量了会儿，啧啧称赞：“不愧是邹氏，这花开的真好。” 说话间随手掏出手机，单手抓起花盆想拍个合影。 然而王鸣没注意，手指被枝条上的刺给扎了一下，他一痛，下意识的甩手：“艹！” “砰！” 紫骊珠连花带盆砸到了凌耀耀脚边，王鸣一惊，正手足无措，外间秘书听到动静，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你们怎么乱动东西？！” 王鸣赶紧赔笑：“不好意思啊，我们赔……我们赔双倍……” “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秘书脸色难看，迅速走过去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见紫骊珠整个枝干都差不多从根部折断，神情越发阴郁，打断他的话，“这是孔女士生前送给邹总的礼物！邹总看这屋子阳光好才临时放过来……你们……唉！” “什么？！”王鸣脸色顿变，他迅速思索了下，忽然转向凌耀耀，“小凌！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都跟你说了别乱动，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凌耀耀：“？？？” 第二章：两个方案。 凌耀耀一噎，就见王鸣使劲儿朝自己使眼色，旋即朝秘书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们小凌毕竟年轻，小姑娘家家的……你看她自己也吓坏了，这……” 秘书冷着脸，打断道：“这事儿我们也做不了主，等会儿邹总好了，你们自己说吧！” 半晌后，凌耀耀跟王鸣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了小邹总的办公桌前。 这是一间目测至少一百多平的办公室，朝北跟朝西的两面，都是落地窗，哪怕室内装修以黑灰为主调，采光也极好。 真皮椅上坐着的年轻女性西装套裙熨烫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褶皱，长发也是一丝不苟的挽在了脑后，露出一张五官秀美妆容精致的面庞。 小邹总邹若楠有一双极为好看的丹凤眼，眼尾斜斜上勾。 这样的眼形原本偏妩媚，但在刻意的妆容之下，更显凌厉。 她听完秘书关于紫骊珠的汇报后就一直没吭声，只微微皱眉，双手抱胸，朝后靠了靠，目光玩味的打量着面前的俩人。 这动作让王鸣大气也不敢出。 好一会儿，还是凌耀耀小声开口：“邹总，月季生命力很强，那盆花还能补救的。” 秘书气愤道：“你说的轻松！都断成那个样子了，还怎么补救？” “邹总。”凌耀耀忍住憋屈，继续说着，“我爷爷奶奶以前就是专门卖花的，我从小跟着他们侍弄花草，也碰见过像刚才那样的情况，只要处理一下，都能够补救过来。” “联系农业大学的教授，将紫骊珠送过去。”邹若楠总算出声，不过没理会凌耀耀，只吩咐秘书，“要是不行，就取枝条扦插。” 这才转向王鸣，“说吧，你们这次搞了个什么？” 王鸣擦了把冷汗，强笑：“邹总，这次的项目，我们非常重视，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我相信您一定会赞成的。” 说着推了推凌耀耀，“小凌，你快给你邹总说一下。” 凌耀耀垂眸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份材料：“邹总，我们这个项目，是对市区下辖的卫星镇金渚镇的开发，金渚镇自古以来就有着极为浓厚的历史人文氛围……” 春茶急于盈利，以向母公司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这次对于金渚镇的开发，主要就是围绕着市区房价日趋上涨，许多家庭哪怕掏空了六个钱包都难以落足这一点，打算将金渚镇开发成一个经济适用盘。 整个规划，就是一个“拆”字。 将金渚镇几乎整个拆除，然后重新规划建造成相对于市区而言的廉价小区房，再增设公共交通之类生活所需设施，连接市区，以吸引那些在市区无法买房、却希望留在滨海市的人群。 不得不说，这个方案其他不讲，销路肯定没问题。 而且春茶砸大价钱请了业内著名大牛私下操刀，将土地与空间都利用得淋漓尽致。 如果摈弃情怀，单纯考虑盈利，凌耀耀也不得不承认，这项目很有吸引力。 然而邹若楠只是平静的听着，脸上看不出任何想法。 片刻之后，凌耀耀叙述完整个方案，合上文件，抬起头，看了眼邹若楠。 见这位小邹总无动于衷，她又去看王鸣。 王鸣脑袋上冷汗更多，赔笑问：“邹总，您看这……？” 邹若楠总算勾了勾嘴角，只是眼中毫无笑色，不答反问：“王经理，你自己觉得，这方案怎么样？” “我……我觉得？”王鸣心里发苦，听这语调就知道，小邹总只怕不满意。 关键是，这已经是春茶整个高层再三商讨，一致认为最优的结果了！ 他硬着头皮道，“我觉得……我觉得它肯定能够盈利，肯定能够……” “是，能盈利。”邹若楠靠在椅背里，意态懒散，随意的说道，“但邹氏企业现在已经不是若干年前了，我们是企业，盈利是本能，但就目前的体量，我们也不能只看到盈利，你懂我的意思吗？” 王鸣心里乱七八糟的，压根无法多想，只下意识的赔笑：“邹总，我懂……我……” “那你也能够理解，邹氏不可能通过这个项目。”邹若楠耸耸肩，“一个历史人文古镇，一股脑儿拆迁成经济适用房，一旦引起有心人的介入，会给邹氏企业带来很不好的负面影响。这个项目带来的利润，根本不足以抵消这份负面影响。” “邹总，这方面我们也考虑过，我们打算……”王鸣汗流浃背，搜肠刮肚的想着措辞，但邹若楠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打算了，这项目不行就是不行。” 说着看了眼身侧的秘书，“下一个约的是谁？” 秘书连忙看行程：“我记得是曲总，他……” “邹总，那您看看这份方案怎么样？”眼看两人就要被扫地出门，凌耀耀忽然从刚刚那份方案下面，抽出了另外一叠资料，放到邹若楠面前，鼓足勇气道，“其实关于金渚镇的开发，我们还有一种想法，正是最大程度继承与发扬这个古镇的历史人文方面的沉淀的。” 邹若楠挑了挑眉，没理会她，而是看向王鸣：“两份方案？” 王鸣来不及收起愕然的神情，急速的思索了下之后，把心一横：“没错邹总，我们对这个项目很重视，专门准备了两个方案。还请您给我们这个机会，让小凌再为您讲解一下。” 反正情况也不可能再坏了！ 邹若楠单手抱胸，一只手若有所思的抚着腮畔，片刻，她淡淡说道：“五分钟。” “谢谢邹总。”凌耀耀深吸口气，快速打开文件夹，“邹总您看，我们打算尽可能保全小镇的原风貌，加以修缮与整理，然后以历史古镇历史名人为卖点，打造成一个依托市区的网红打卡地……主要面向周末游、学校春游秋游、节假日团建、摄影基地……” 因为邹若楠只给五分钟，凌耀耀不得不将原本按照十五分钟背下来的稿子删删改改，又加快语速，以至于说了没几句就磕绊起来，她又是懊恼又是紧张，偷眼去看邹若楠神情，就见这位小邹总面无表情，目光却凝注在她面前翻开的方案上，不由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金渚镇有很多优势……”凌耀耀迅速镇定下来，语速也放缓了点，尽可能的挑重点说，“除了地利之外，它还有很多特产，虽然因为缺乏宣传，知名度不高，但项目成功之后，却可以继续深挖其潜力……” 没多久，掐表的秘书打断她：“五分钟到了。” 凌耀耀遗憾的住了口。 但邹若楠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方案剩下的资料仔细翻看了一番，末了才一言不发的起身往外走。 凌耀耀：“？” 她有些茫然的站在办公桌后，不知道该不该叫住小邹总问个结果？ “我们走吧。”王鸣悄悄扯了她一把，小声说，“小邹总都走了，咱们总不能继续留人家办公室。” 被拉着出了门，凌耀耀赶紧问：“小邹总这是……？” “小凌你真是傻了。”王鸣擦着额头的冷汗，满脸的劫后余生，闻言哂道，“要是小邹总对后面这份方案没兴趣，还不得跟刚刚一样，直接一口否决？她没说话，那就是有戏！” 他搓搓手，“对了，那份方案什么时候做的？谁做的？你怎么会想到放进去？不管怎么说，今天必须记你一大功！” 凌耀耀嘴角扯了扯，边跟着他朝电梯走，边低声提醒：“经理你忘了？这份方案是我自己做的，完了就拿给你们看过，但你们说秦老师的更好……” “唉你别不高兴，从利润角度，秦昉那方案确实比你这靠谱。”王鸣小声说，“但谁想到小邹总不满意？小邹总想砍掉咱们春茶，不就是觉得咱们这几年业务不行？结果正经交个能赚钱的上去，她又给否了……今天要不是你这份私心，咱们回去都没法交代。” 凌耀耀听出他隐约的敲打，微微蹙眉：“我可没私心，只不过秦昉老师是业内大牛，我想学习他的方案，所以才把两份方案装在一起。刚刚要不是小邹总拒绝的毫无转圜余地，我也不敢拿我的上去赌运气。经理你这说的，好像我故意越级上报一样。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小丫头别这么斤斤计较。”王鸣皮笑肉不笑，“我就那么一说，又没打算回公司了揭发你，干嘛这么紧张？” “我才没紧张。”凌耀耀也笑，“我刚刚被秘书因为那盆紫骊珠凶了一顿，我都还讲完了两份方案呢。” 提到紫骊珠，王鸣总算有点儿讪讪：“我可不是故意坑你，但你也听到了，那盆紫骊珠竟然是小邹总亡母留给她的，这么有意义的东西，要是让他们知道是我干的，那咱们说不定直接凉了。你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小邹总总会给几分面子……你看刚刚这事儿不是就这么过去了？” 说话间两人出了大厦，王鸣的车当然是早就被拖走了。 他这会也顾不上，带着凌耀耀先打车回春茶汇报。 事关公司生死存亡，高层们早就在会议室里等待已久。 会议室里除了春茶的高层外，还有两个外人。 重金聘请的外援秦昉，以及秦昉助理程琼。 第三章：时间管理大师喵。 这两位是应春茶邀请专门在这里坐镇的，以防方案讲解过程里遇见麻烦时提供支援，所以虽然是外人，却有些众星拱月的意思。 见王鸣跟凌耀耀进来，好几个高层沉不住气的站起身，急切询问结果。 秦昉跟程琼却无动于衷，显得成竹在胸。 “怎么样？”一位高层率先问，王鸣欲言又止，却先看了眼秦昉二人。 “……没通过？”见状众人心头都是一沉。 秦昉也不禁微微皱眉。 程琼见状开口道：“各位，秦工的方案，大家心里有数，绝对是物有所值。现在看来，这位小邹总是铁了心要解散春茶。” 高层们脸色都很难看，但也没出言反驳。 “这是春茶内部的事情，我们就不适合待下去了。”秦昉环视了一圈，站起身，“正好我在星岩那边还有点工作没完成……” 刚刚开口的高层勉强一笑：“好的好的，秦工您请……这次辛苦您了，改日再聚。” 这会儿他也没心情太过客套，送了几步，看着秦昉跟助理出了会议室，才有些无力的坐倒进椅子，让王鸣：“说一说吧，小邹总打算怎么处理春茶？” “咱们怎么也是跟着邹总一路过来的老人……”有人有些不服气，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前两天咱们去看望邹总，他的意思还不够清楚的？既然邹氏交给了小邹总，那就以小邹总为主……也不想想邹总就这么一个女儿，咱们再是老人，能有皇太女得宠？” 会议室中死寂了片刻，之前的高层再次叹口气：“王鸣？” “陈董，小邹总是否决了秦昉的方案。”王鸣刚刚就想说话的，只是被打断了没敢开口，这会儿赶紧加快语速，“但小凌的方案，小邹总虽然没当场表态，却挺有希望的。毕竟小凌没来得及说完，小邹总却自己将小凌的方案给看完才去见其他访客的。” “小凌？”众人一怔。 凌耀耀进入春茶没多久，职位又不算高，而且她进来的时候正逢春茶努力自救，谁会关心这么个新来的职员？ 此刻都有些茫然，倒是那陈董若有所思：“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在地下车库拦过我车，让我看什么方案……难不成？” 见凌耀耀点头，陈董脸色有点复杂，但很快笑容可掬道：“真是后生可畏！没想到小……小凌是吧？不但年轻漂亮，还这么有才学！早知道公司就不用重金聘请秦昉出方案了。不过你也要理解，不是公司不信任你，而是非常之时，公司赌不起。” “好在真金不怕火炼，这是小凌的才学，也是我们春茶的福气！” 陈董很会说话，一番安抚之后，轻描淡写就将凌耀耀捧上了力挽狂澜的公司功臣的地位。当场代表董事会表态，给凌耀耀升职加薪，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总之只要她继续完善方案，取得小邹总的认可，保下春茶，什么条件都好说！ 凌耀耀不是刚毕业的菜鸟，当然知道这种时候的许诺不说都是浮云，但也不能太当真，但她只求保住老宅，此刻自然不会拆台，倒是认认真真的讲述了一番自己的方案以及所需要的支持。 春茶这会儿自然没人拖后腿，纷纷一口应允，全票通过了金渚镇的新方案。 半晌后，回到自己工位上，凌耀耀哪怕不是喜怒皆形于色的人，嘴角也不禁微微勾起。 就在这时候，她才发现调成静音的手机来了不少未接跟消息，打开一看，都是闺蜜冉羽君，凌耀耀不禁一惊，还以为冉羽君出了什么事，仔细一看，原来是闺蜜在监控里看到自家喵星人不太对劲，让她帮忙送医院看看。 “团团怎么不对劲了？”凌耀耀连忙给她回过去，“你两天前出差的时候它不是还好好的？” 冉羽君发了个吐血的表情过来：“它从柜子上摔下去，接下来走路就有点不对劲……怀疑骨头出问题了！” 这可不是小伤，尤其团团还是以娇贵出名的布偶，凌耀耀不敢怠慢：“我下班之后就去你那，你大门密码没改吧？” “没改没改。”冉羽君叮嘱，“你一定要去我办卡的那家医院，不要随便去其他地方啊，宠物医院水好深的，你又不养猫你更不懂。” 凌耀耀保证：“你放心，我记得你说的医院……阳光宠物医院，人民公园后面那家对吗？” 为了团团，她这天就没加班，到点直接走了。 麻烦的是下班之后高峰期，凌耀耀叫的出租车堵在距离人民公园三百米的地方，足足十五分钟动弹不得，而且看起来，还会继续趴窝下去。 团团蜷缩在狭小的猫包里忍了又忍，最终开始绵绵软软的叫起来。 凌耀耀担心它伤势，犹豫片刻，直接结账下车，决定剩下的路步行去医院。 十八斤的布偶非常有分量，凌耀耀上了一天班，又因为赶过去接它的急，高跟鞋都没来得及换，这会儿走了一段路，就有点气喘吁吁。 正好她记不太清楚阳光宠物医院的具体位置了，干脆在路边花坛坐下，将猫包放到旁边，打开手机搜索医院的地址。 花坛斜对角有两个放学的小学生在打打闹闹，没多久就蹭到了她跟前。 凌耀耀正要抬头，却被其中一个学生撞了下，手机滑落，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正好对方也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无意的将猫包蹭远了点位置，连连道歉。 “没事没事。”小孩子淘气是常事，凌耀耀也没在意，摸了摸他脑袋，“赶紧回家吧，别在路边上玩了。” 学生笑嘻嘻的答应着，跟同伴很快跑远不见。 而凌耀耀也搞清楚了接下来怎么走，收起手机，去提猫包。 结果这一提，原本沉重的猫包竟然轻飘飘的被拎起来？ 她一惊，低头一看，就见原本拉到底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开，而包中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团团的影子？ “团团？！”凌耀耀游目四顾，却见不远处转角的树丛里，毛茸茸的大尾巴一闪而没，她赶紧追上去。 追过转角，团团却已经一头跑进了人民公园。 这只布偶一直被家养，从来没出过门，眼下显然被喧嚷陌生的环境吓坏了，根本不理会凌耀耀的呼喊，慌不择路的朝僻静处跑去。 凌耀耀为了不失去它的踪迹，不顾形象的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拔腿狂奔，然而还是在眼睁睁看着团团轻巧的钻入一片美人蕉丛后，迅速消失在她视线内！ 这片美人蕉足足有大半个人高，生长茂密，团团能挤进去，凌耀耀却不可能跟上。她又气又急，四下里看了下，旁边有条木槿花墙夹道似乎可以绕到美人蕉对面，连忙一个百米冲刺，好去堵团团。 然而这季节葳蕤的木槿花墙遮蔽了她的视野，凌耀耀冲进去没几步，就狠狠撞到了人！ “……！”她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只觉得仿佛撞在了一堵墙上，额头尤其疼痛，整个人趔趄着朝后摔去。 凌耀耀徒劳的手舞足蹈了几下试图平衡，抬头就看到对面站着个身量颀长的年轻男子。 黑衣黑裤，衬衫的长袖卷起，露出一截线条矫健的小臂，肤色很白，近乎剔透，在夕阳下莹然生辉。 从凌耀耀这个角度看去，剑眉星眸，鼻梁高挺，睫毛浓密卷翘，半遮了微垂的眼眸。 他鲜色薄唇咬着烟，大半张脸都笼罩在淡青色的烟雾里，像加了层滤镜，朦胧迷幻，双手插兜，一条手臂上圈着狗绳，神色漠然，丝毫没有援手的意思。 被狗绳拘在他身侧不到半米的半大阿拉斯加，朝凌耀耀投来好奇的注视，憨厚的脸上满是乖巧，同样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凌耀耀狼狈的摔倒在地，只觉得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痛，侧头一看，一溜儿擦伤，她转过脸，无语的看着这一人一狗。 片刻，黑衣男子总算垂眸看了她一眼，平静问：“需要120吗？” “……不用了。”凌耀耀忍着痛楚爬坐起身，就见对方牵着不住回头看她的阿拉斯加，不疾不徐的越过她扬长而去。 她咬着唇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不敢耽搁，赶紧继续去找团团。 然而团团也不知道是跑去其他地方了，还是躲着不敢出来，凌耀耀叫着它的名字，在附近仔仔细细找了两遍，也不见团团踪影。 眼看暮色降临，她急得冷汗直冒，手机几次拿出来又放回去，放回去又拿出来，不知道是继续找，还是立刻告诉闺蜜这个不幸的消息？ 这时候凌耀耀忽然听到几声低沉的狗叫，她也是急病乱投医，将手机朝口袋里一塞，提着空荡荡的猫包，循着狗叫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没多久，就在荷花池畔的凉亭里看到了之前那一人一狗。 “你好，请问能让你的狗帮……”凌耀耀求助的话说到一半，蓦然瞪大了眼睛，“团团？” 凉亭的美人靠上，黑衣男子意态闲适，脚前趴着阿拉斯加，腿上赫然卧着凌耀耀正苦苦寻找的团团！ 团团压根没理会时不时给它买罐头的凌耀耀，伸着粉红小舌，殷勤的舔舐-着黑衣男子的手指。 凌耀耀这一瞬间气得差点原地爆炸：她找这没良心的找的都快哭了，它居然忙里抽空勾搭外人？ 这渣猫倒是点的一手好时间管理天赋！ “你的猫？”黑衣男子原本正用手给团团梳理着长毛，闻言拈下一根草叶的动作顿了顿，问。 凌耀耀瞪着团团，咬牙切齿说：“我闺蜜的猫。” “以后带猫出门当心点。”黑衣男子扭脸朝外吐了口烟，转过头来眯着眼看她，他眼尾略勾，形若桃花，是有些多情的长相，却因神情冷峻，透着禁欲的味道。 饶是凌耀耀满心惦记着团团，偶然一瞥之下，也不禁多看了几眼，才定了定神：“刚才是被个小孩子淘气拉开了拉链，以后我一定注意。” “它没什么事。”黑衣男子示意她将猫包递给自己，利索的将团团装进去，“天不早了，赶紧回家，宠物猫不适合遛弯。” “谢谢你啊。”凌耀耀解释，“不是遛弯，是带它去看医生。” 黑衣男子拉上猫包的拉链，将猫包还给她，再次强调：“它没事，直接回家就行。” 凌耀耀有些疑虑的接过猫包背上：“可我闺蜜说它腿受伤了。” 话音未落，就见对方投来啼笑皆非的一瞥，尔后也没说什么，站起身，牵着阿拉斯加直接出了凉亭。 留下凌耀耀愣了愣，猛然醒悟过来：团团要是伤了腿，刚刚还能跑那么快？ 第四章：姐弟。 ……一定是最近为老宅的事情太操心所以一时糊涂了，绝对不是我智商欠费！ 凌耀耀深呼吸，火速拨通闺蜜电话告状：“你知道你家团团多混账吗？” “这个逆子！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收拾它。”冉羽君听完来龙去脉也是瞠目结舌，但让凌耀耀，“宝贝要不你还是送它去医院检查下？毕竟就算它瘸腿是装的，之前都没装过，没准缺少什么微量元素之类呢？” 凌耀耀：“你确定？我怎么觉得它就是心机喵？” “怎么可能？”冉羽君说，“它只是一只小猫咪啊它能有什么坏心眼？反正你都在人民公园了，干脆送去做个检查，这样也能放心点嘛。” 这是闺蜜的心肝儿，宁可交智商税也要力求万无一失，凌耀耀叹口气：“行吧。” 半晌后，阳光宠物医院，年轻美貌的前台姑娘打扮时尚，周身萦绕着新上市的某大牌香水味，是一种清爽的果香，与四周温馨童趣的装修十分契合。 端上一杯柠檬水，前台开始介绍全套体检的套餐：“……生化15项，爱德士pro-bnp、爱德士sdma、三联抗体检测、x线检查、全腹部彩超、tt4【注1】……常规体格检查……我们现在有活动，会员价再打折下来是一千五。” 凌耀耀觉得这智商税略高：“不用这样大动干戈吧，简单检查一下就行，其实我觉得团团没什么大碍，就是我闺蜜不放心。” 前台笑容甜美：“客人，是这样的呢，猫咪的祖先生活在野外，自然界优胜劣汰的压力之下，它们已经习惯了受伤也不表露出来，甚至还要刻意隐瞒，免得被天敌察觉，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我给您介绍的这个套餐，能够全面评估您爱宠的脏器功能、形态结构是否有异常。” “然后数字化的影像学，也能直观的了解爱宠的心肺系统，还有炎症、贫血、皮肤、寄生虫……总之能够全面的反应您爱宠的身体状况。” “如果只是普通的体检的话，虽然便宜，但我们不能保证没有疏漏呢。” 好像有道理啊……凌耀耀没养过宠物，也不懂得猫咪的习性，就有点踌躇。 前台再接再厉：“其实前几天我们刚刚收治了一只骨裂的缅因猫，而这只小可爱，仅仅只是从洗衣机上跳下去，就摔裂了后腿的骨头。但它既没有叫喊，也没有趴在地上不动，反而如常跟家里其他几只猫咪一起玩耍，直到主人喂食时才发现情况不对……这只小可爱刚刚做完手术，就在楼上休养。” “缅因是自然选育的品种，理论上其实比布偶更健壮。” “所以小猫咪受伤这种事情，很难说的。” 凌耀耀不禁咂舌：“从洗衣机上跳下来就骨裂【注2】？这怎么可能？飞檐走壁难道不是猫咪的种族特长吗？我还听说，有些猫咪从三四楼摔下去都没事儿？” “客人，您说的那些是田园猫。”前台耸耸肩，“但布偶也好缅因也好，都是宠物猫，而且还是人工选育几代之后的宠物猫。它们跟散养的田园猫的体质，肯定是有区别的。” ……糟糕，感觉这钱不出不放心，怎么办？ “我刚路上不当心让团团跑出猫包，在公园里躲了我好久，有个好心人路过帮忙才将它装回去的。”凌耀耀垂死挣扎，“他说团团没事？” 前台笑容不变，柔声说道：“毕竟我们国家这些年才逐渐富裕强大，所以有些人的思想观念还是停留在过去，看不到宠物陪伴带来情感上的慰藉，将其当做牲畜豢养，只要活着，能动弹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我觉得，您这只布偶被照顾的很好，想必不会随意听信不知底细的路人的建议，让它背负伤势加重的风险？” 凌耀耀彻底阵亡：“行，我就要你说的这个套餐！” “您稍等。”前台满意一笑，眼眸闪亮，“我这就……” 话没说完，门口风铃一阵脆响，一名黑衣黑裤、眉眼韶润的年轻男子单手插兜，牵着一条半大阿拉斯加，神情冷淡的推门而入。 凌耀耀扭头看了眼，不由一怔，还没等她举手招呼，前台已经从沙发上弹起来，开心的跑了过去：“师兄师兄，我正要联系你唉，你居然就回来了？我……” “准备手术室。”黑衣男子没看她，也没看凌耀耀，随手在盆栽铺面的陶粒上掐灭了烟，将烟蒂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牵着阿拉斯加快步朝电梯走去，“客户电话，有条金毛出了车祸，情况很严重，五分钟后到！”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再说一遍，工作时不要喷香水。” ……前台怏怏返回。 见凌耀耀若有所思的看着黑衣男子的背影，有点酸溜溜的耸耸肩：“我师兄帅吧？” “刚跟我说团团没事的就是他。”凌耀耀收回视线，忍住笑看她。 前台：“……” 只短暂尴尬了几秒钟，她就镇定下来，微笑，“既然师兄这么说了，那就不用做全面体检了……那什么，我看你家布偶的毛有点脏，需要洗护不？我们新开的项目，赛级洗护，全程spa泡洗哟，还送毛发护理一次，保证洗完之后你家宝贝又柔顺又蓬松，效果超级棒。” ……谢绝了前台热情推荐的赛级护理，凌耀耀将团团背回冉羽君的住处，给这小祖宗铲了猫砂，检查了食水，又开了个罐头，还拍了段小视频给闺蜜报平安，这才筋疲力尽的回家。 她从考上本城的大学起，就跟父亲继母还有异母弟弟凌安安一起住。 工作之后也不是没想着搬出去，但她爸凌勇一直不同意，说同在一城为什么要花这冤枉钱？家里又不是没她房间。继母也不同意，说独居女孩子不安全，凌耀耀长的又漂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于是就这么一直住了下来。 凌家是位于市中心的老小区，建房已有快三十年，左邻右舍虽然搬迁了不少，大部分还是熟人。 凌耀耀从进小区起，到进门，至少回答了八遍“耀耀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以及十八遍“是不是跟男朋友约会去了啊”。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还没上去，先听到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朝北的小房间里亮着灯，窗帘后印出一个单薄的少年身影，是凌安安在练习。 他据说很小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小提琴的天赋，现在虽然还在初中，但琴技已经很有些火候。 哪怕只是一个剪影，也透着气势。 狭小的房间，廉价的窗帘，硬生生被衬托出几分艺术舞台的意思。 凌耀耀忽然心情有点复杂，她在原地沉默了会儿，才无精打采的走上楼梯。 开了房门，玄关留了盏节能灯，就知道凌勇跟徐璇肯定都不在家。 他们但凡有任何人在家里，是肯定不会允许这种浪费电费的行为的。 只有凌安安，因为徐璇前几年回家进门时被绊倒摔肿了额头，之后不管父母怎么训斥，都要给晚归的家人留灯。 凌耀耀觉得自己也算是沾光了。 她换了鞋，打开灯，餐桌上用罩子罩了饭菜，是专门给她留的。 虽然这会都冷了，但天气热，她也懒得再去回锅。 草草吃完，收拾了下碗筷，凌安安还在继续练琴，凌耀耀没去打扰他，回自己房间取了衣物，去外卫洗澡。 半个小时后，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水雾萦绕的浴室，刚给吹风机插上电源，就听到凌安安房门打开的声音。 凌耀耀起初没理会，自顾自往掌心揿护发精油，等她给发梢都抹完了精油，才发现凌安安站在洗手间门口，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你要上洗手间？”凌耀耀见状赶紧擦擦手，去拔吹风机的电源，打算回房吹头发。 “不是不是。”凌安安赶紧摇头。 凌耀耀“嗯”了声，垂下眼眸，去揿弹力素。 “姐……”凌安安没走，小心翼翼的开口。 但凌耀耀抬眸看他时，他又不作声了。 凌耀耀淡淡看着，也不追问：“很晚了，早点睡。” 她亲妈去的早，完全没有印象的那种。所以小时候一度以为徐璇就是亲妈，后来凌安安出生，这弟弟幼时体弱多病，凌勇跟徐璇照顾不了俩孩子，将凌耀耀送去乡下由爷爷奶奶抚养……凌耀耀才从老宅邻居口中知道，原来徐璇不是自己生母。 因为这个缘故，再加上在她上大学前，姐弟俩见得不多，感情自然生疏。 在凌耀耀看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至于更进一步就没必要了。 许是察觉到异母姐姐的排斥，凌安安挠了挠头，低低的应了一声，有些沮丧的回到自己房间。 他住的这间屋子，朝向面积都不如凌耀耀那间，陈设也很简单，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一架小提琴。 线条流畅质地光洁的琴身，外行都能看出来价值不菲。 这也是凌安安的最爱。 但此刻，他看着这琴，却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意乱。 恨不得将它砸了。 面无表情的在琴前站了好一会儿，凌安安才压抑住胸中那股子怒火，徐徐吐了口气，闭上眼，朝身后的床铺倒下。 【注1】感谢大众点评的商家描述。 【注2】潜伏猫咪家长群收获的真实案例。 第五章：孔小旌。 “砰！” 水花四溅中，一具强健的身体从私家泳池里冒上来，池水顺着蓝发流淌过块垒分明的胸腹肌，在天际刚刚露出一线的朝阳下，折射出点点光晕。 孔小旌随意抹了把脸，没走扶梯，直接在池壁上撑了把，利索的翻身上岸，到旁边的小圆桌上拿起正在震动的手机：“老头，干嘛呢？” “春茶的项目有转机，你去帮你姐盯一盯。”电话那头是他爸孔章，“这事儿我昨天给你姐说过了，你今天就去找她报到。” “我？去帮我姐？”孔小旌哈了一声，顺势坐到小圆桌上，懒洋洋的问，“爸你没事吧？我都快三十了，你还接受不了你儿子是个渣渣的现实？我姐手下随便拎一个经理出来都比我能干，我不去添乱就是给她帮最大的忙。” 孔章恨铁不成钢：“邹家那边已经在劝你姑父，让你姐那几个堂兄弟进公司了，你姐再厉害，独木难支懂不懂？再说你姐解散春茶的决心很大，春茶就算找到救命稻草，估计也撑不了太久。你现在过去盯着，到时候也能先下手为强。” “春茶有什么先下手为强的必要？”孔小旌不以为然，“要不是姑父念旧，那公司早就凉了。再说里面的人十之八九是跟着姑父打天下的老人，在姑父面前都说得上话，就算有点儿本事，挖过来了我镇得住？费那劲干嘛。” “……春茶虽然这几年业绩每况愈下，破船还有三车钉，怎么可能一个人才都没有？”孔章怒，“比如这次被你姐看中的项目，就是他们一个员工提出来的……算了，我不跟你多说，总之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去找你姐报到！” “否则老子立马停了你的卡！” 孔小旌：“我……” 那边“咔擦”一下切断了。 孔小旌握着手机怔了怔，嘁了一声，耸耸肩，转身回屋。 半晌后，邹氏企业顶层的办公室内，邹若楠皱着眉，看着打扮骚气的表弟，招手叫来秘书：“你给他安排一下。” 孔小旌吱都不敢吱一声，臊眉耷眼的跟着秘书出了门，又走出一段路，估摸着表姐听不到动静了，才一下子活泼起来，笑嘻嘻的问秘书：“妹妹贵姓啊？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等会儿请你喝咖啡怎么样？” 秘书一脸公事公办的笑，权当没听见：“孔先生您这边请，相关资料都在这里，您还有大概四个小时的时间了解情况，四个小时后，邹总会就这个项目召开会议，期待您到时候的看法。所以，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转身就走，反手“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孔小旌看了看面前至少两尺高的纸质资料，又看了眼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档，原本嬉皮笑脸的面孔逐渐戴上了痛苦面具…… 片刻之后，他犹豫着翻开了一份文件。 那密密麻麻的数据、专业性极强的措辞，让孔·学渣·小旌条件反射的将其扔到了地上。 甚至还想踩一脚。 “我屮艸芔茻……”孔小旌捂住额头，急速的思索着，四个小时让他看完这些资料是不可能的，杀了他都不可能。 问题是他姐的脾气他很清楚，就算是亲表弟，他敢打酱油，他姐就敢将他赶出去；他老头子的脾气他也很清楚，说了不听话断经济，就不会给他一毛钱。 怎么办？ 苦思冥想片刻，孔小旌深吸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陈董吗？听说你们最近搞的那个金渚镇项目，我表姐挺有兴趣的？” 春茶房地产公司，凌耀耀正在仔细翻阅着金渚镇相关的资料，忽然工作群有同事一口气发了十几个弹窗，说是陈董有急事找她，让她立刻马上现在就过去！ “陈董，您找我啊？”凌耀耀满腹疑虑的放下文件，起身去了这位董事的办公室。 陈董正在跟人打电话，见她进来，如释重负，连忙对着话筒说道：“孔少您别急，我们小凌已经过来了，您等等啊，我让小凌跟您说。” 尔后一把将手机塞过来，示意凌耀耀接听，小声叮嘱，“这是小邹总亲表弟，孔少，他想知道关于金渚镇项目的事情……你好好说，赶紧说！” 凌耀耀一头雾水：“喂，您好？” “哟，竟然是位美女？”对方似乎怔了怔，旋即轻佻的吹了声口哨，“小姐姐你声音真好听，能加个联系方式不？” “……”凌耀耀无语了下，正想将手机还给陈董，就听对方咳嗽了一声：“时间紧急，那什么，不开玩笑了，小凌是吧？金渚镇这项目你知道多少，对其有什么看法，还有就是有哪些补充之类……赶紧告诉我！” 凌耀耀皱起眉，捂住话筒，小声跟陈董说：“陈董，他问的太多了。” “你挑能说的都告诉他，多说点！”陈董杀鸡抹脖子的比眼色，也小声说，“我刚套过话了，小邹总过会儿就要开会讨论金渚镇这项目……咱们公司行不行就看这一回了，一定要将孔少争取住！” 闻言凌耀耀也是心头凛然，朝陈董点了点头，她立马进入状态：“孔少您好，金渚镇这项目是这样的……” 足足一个多小时，陈董在旁给凌耀耀添了四五次茶水，经过翻来覆去的描述，绞尽脑汁的解释，总算让孔小旌对整个项目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了解。 “还过会儿就要去开会了。”孔小旌破罐子破摔，干脆直截了当问，“到时候我姐肯定会问我对这项目有啥看法，你们觉得我怎么说显得言之有物？” 春茶办公室中，听到免提里传来的这句话，陈董跟凌耀耀同时松口气。 陈董呵呵一笑：“孔少要是相信我，我给您参谋几句，您到时候就这么讲……我保证，小邹总一定对您刮目相看！” 凌耀耀在旁欲言又止，等陈董挂了电话，才问：“陈董，您刚教的那几句是不是太简单了？到时候说服不了小邹总怎么办？” “小凌，你不了解这位孔少。”陈董这会儿心情不错，笑着解释，“他要是说的头头是道，小邹总肯定怀疑他是找人支招了，到时候招供出咱们来，反而弄巧成拙。随便教两句场面话，小邹总知道他水平，才不会生疑。” 又说，“你放心吧，小邹总心里肯定已经倾向于做这个项目，不然她新官上任日理万机，哪里来的空专门为金渚镇开个会？只要会上没人强力反对，而且给出能够说服小邹总的理由，这项目就成了。”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跟陈董预料的一样，这天快下班的时候，他估摸着小邹总那边会议结束的时间，给孔小旌打了个电话，非常轻松的得到准确消息：“我姐他们觉得这项目不错，估计明后天就会通知你们……话说小凌美女声音挺好听的，真人长得怎么样？漂亮吗？” 陈董打个哈哈：“我们春茶虽然不能跟总部比，还是有些人才的，小凌的确是个美女……那什么，谢谢孔少，有空过来坐坐？到时候我让小凌当面给你介绍项目。” 三言两语敷衍了孔小旌，陈董跟着就将这事儿私下通知了凌耀耀，末了勉励：“小凌啊，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了，不过你放心，公司不会亏待你的。加油，好好干！” 真是太好了！ 凌耀耀按捺住喜悦，嘴角勾了又勾，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难得奢侈的打车回家，急切的想将这好消息同家人分享。 然而回到家里，还在换鞋呢，里面凌勇探头看到女儿回来了，就说：“耀耀，等会我给你点钱，你买两身衣服，礼拜六去吃个饭。” “吃饭？”凌耀耀一怔，趿上拖鞋，边将小挎包摘下来边问，“吃什么饭？” “你阿姨公司的老板的同学的邻居的儿子。”凌勇说，“比你大两岁，名校海归，照片我们看过了，挺精神的，家里已经买好了婚房，据说小伙子工作也很稳定……” 凌耀耀皱起眉：“爸，我不想去。” “不想去也要去！”凌勇顿时怒了，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她咆哮，“你刚毕业的时候说想等一等，现在都快三十了，还等？！等死吗？还是等着别人挑剩下的？我就纳闷了，让你谈婚论嫁，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要推三阻四？” “你要是有什么毛病就直说，该上医院上医院，要是没毛病，就老老实实给老子去吃饭！” “哎呀好好的跟耀耀说就好了，干嘛摆这阵势。”徐璇从厨房里出来，作好作歹的让凌勇冷静点，继而跟凌耀耀直叹气，“耀耀，你也别怪你爸，自从你毕业后，左邻右舍，三亲四戚，谁见面了，逢年过节了，不问几句你结婚的事儿？” “前几年还能说你年纪小，不急。现在他们背后都在议论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你看看你爸的头发，就这两年就白了不少，都是替你急的。” “不是我们想赶你出去，是这世道就是这样，你不结婚，没孩子，往后老了怎么过日子？你爸只要想到你老了之后无依无靠，病了连个照顾的一子半女都没有，就整夜整夜睡不着……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多，但生老病死的事情，谁遭得住啊？” 凌耀耀下意识看了眼凌勇，他头上白发的确多了不少，就有些沉默。 “就吃个饭。”察觉到她态度松动了点，徐璇再接再厉，劝道，“你爸只是怕你以后过得不好，又不是非得将你塞给人家，你要是觉得那小伙子不合适，咱们吃完饭就走，也不耽搁多少功夫，是吧？” “……”凌耀耀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昨天的阳光宠物医院，再无力抵挡，“……好吧。” 凌勇不易察觉的松口气，跟徐璇交换个眼色：“吃饭吧。” 随着一道道菜肴被端上桌，原本紧张的氛围一下子缓和下来。 只是片刻后，凌安安被从房间里喊出来，才拿起筷子，他犹豫了下，飞快的看了眼凌耀耀，旋即垂下眼，盯着自己面前的饭碗，小声说：“爸妈，姐，刚刚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下个月有位小提琴大师要来我们学校参观，学校打算抽两个学生请他单独指点，我是其中之一。” 凌勇与徐璇不禁又惊又喜，徐璇忙说：“这真是太好了！那你这几天一定要多练，想吃什么跟妈妈说，妈妈都给你做！” “妈，不是这个……”凌安安欲言又止，最终小心翼翼的嗫喏道，“老师说，我……我的琴，最好换一把。” 第六章：敢欺负我冉某人的闺蜜！ “换琴？”凌勇闻言一怔，忍不住说，“你现在这把琴不是已经很贵了吗？快一万了都。” 徐璇脸色也有点难看，替儿子解释了一句：“安安这把琴在行家眼里不算贵，上次我去他们学校开家长会，有个孩子用的琴据说要二十好几万呢。” “那怎么买得起？”凌勇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皱得死死的，“咱们家现在就这么点钱……安安这才初中，现在买了琴，以后怎么办？” “……也不一定要那么贵的。”凌安安鼓足勇气，小声说，“稍微好点就行。” 他有些沮丧的垂下眼帘，“要不，就换个弦跟弓毛吧？这样只要……只要一两千块。” “这些不是前些日子刚换过……”凌勇心疼的说，“怎么又要换啊？” 徐璇不高兴了，淡淡说：“你从来不关心这些你当然不知道，小提琴的琴弓跟琴弦都是消耗品，人家孩子都是两三个月换一次。安安最近一次换都是小半年前的事情了，这还不够节省的【注】？” 没等凌勇开口她眼泪就下来了，哽咽说，“你还好意思讲！你要是有本事赚钱，跟安安同学他们的爸爸一样，安安至于这么委屈？孩子平时从来不提要求，这次也是事关重大才开口，你就这样说！你到底是不是亲爸？” 凌勇一阵头疼，又见儿子捏着筷子，垂头丧气，要哭不哭的样子，也有点难受。 沉默了会儿，小声嘟囔了句：“我又没说不买……我就是觉得贵。” “还不是你没钱！”徐璇冷笑，“有钱就不贵。” 凌勇不说话了。 凌安安也不敢开口。 只有凌耀耀像没看见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吃饭。 徐璇这会儿也没功夫管她，给儿子夹了一块排骨，拍板：“明天我请假，带安安去琴行看看。” 凌勇讪讪的应了声。 凌安安悄悄看凌耀耀，凌耀耀神色如常，从开水碗里捞起最后两根去油的空心菜叶，吃完起身，将自己的碗筷收去厨房，径自回了房间。 小小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咬了咬唇，才埋头扒饭。 凌耀耀取了换洗的衣物，趁其他人还在吃饭的光景洗个澡，拿着吹风机回房边吹头发边跟闺蜜聊天：“你出差还多久？” “快了，后天就回。”冉羽君秒懂，“有事要我出马？” “回不来也没事。”凌耀耀单手打字，“礼拜六相亲饭局，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就说我同事，工作上有急事，方便我撤退。” 冉羽君啧了一声：“你也妥协了？那我怎么办？我还没玩够呢。” “就答应我爸吃个饭。”凌耀耀叹口气，“反正你配合下，到时候吃完饭我就走。” “别天真了。”冉羽君很有经验的说，“妥协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无数次……你这次妥协了，这个看不上还有下一个，除非你爸住手，不然总有一天你倦了，随便找一个，觉得这辈子就这样吧。然后顺应大流的结婚生子，成家立业，没两年就跟咱们以前的女同学一样，满口老公孩子，活得团团转，完全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她伤感的叹口气，“可怜的耀耀，今天还是光彩照人的都市丽人，明天又是谁家心力交瘁的劳碌主妇？” 凌耀耀看着这番调侃，不由打个寒颤。 她定了定神，又活动了下手指，才开始回复。 刚打几个字呢，冉羽君又发消息来：“我有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你要不要听？” “……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凌耀耀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冉羽君性格跳脱，思维有点天马行空，在正事上往往也很无厘头，她就不能很相信。 “你不是有个弟弟？”冉羽君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凌耀耀忙把吹风机关了接听，才接通，闺蜜就又快又急说，“现成立扶弟魔人设的机会啊！这样不但你爸没话说，你那继母都不好给你爸帮腔。” “毕竟你可是为了照顾她亲生儿子才耽误了相亲！” “往后就算你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那也是他们母子的锅，关你什么事？” 凌耀耀有点头疼：“你还真是馊主意……我一点都不想掺合他们的事情，更不想跟他们沾边。而且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刚吃饭的时候，凌安安说老师让换琴……” 她大概说了下饭桌上的经过，“我听着都觉得心累，也不知道我爸哪里来的功夫还要给我张罗相亲。” 冉羽君好一会儿没说话，半晌才说：“耀耀你傻了吗？” 嗯？ 凌耀耀一怔，就听闺蜜恨铁不成钢的讲，“你难道没看出来，你爸就是为了你弟才催着你相亲？” 嗯嗯？ 没给凌耀耀开口的机会，冉羽君激动的说，“你弟学小提琴这么费钱，你家条件又普通，而且你弟这才初中呢，开销就这么大了，以后还有高中，还有大学，甚至还要出国留学……你说你们家这家底扛得住？” 那当然扛不住了。 提到这个问题，凌耀耀就想到老宅，不禁叹口气。 那边冉羽君再接再厉提醒她：“这不，现成如花似玉的女儿长大了，又是名校毕业又是青春韶华，找个条件好的人家要一笔彩礼，正好用来栽培他们儿子？” “这个不至于。”凌耀耀忙说，“我爸不会这么做的，至于凌安安他妈……” 提到这个继母，她心情复杂了一瞬，才继续说道，“她虽然更关心凌安安，但也没什么特别坏的心思。之前卖了老家那边的房子花圃，也说钱给我跟凌安安一起分的。” 冉羽君说：“那钱给你了吗？” “没给，但……”凌耀耀的话被打断：“宝贝，咱们毕业都好几年了，再这么傻乎乎的，已经不是傻白甜，而是傻大姐了好吗？” 冉羽君非常笃定的讲道，“你爸跟你继母绝对存心不良！你再这么天真下去，那真的被卖了还要帮忙数钱。” “……”凌耀耀心累道，“我感觉他们虽然……” “别感觉了。”冉羽君语气怜悯，仿佛面对一个深受亲情pua不可自拔的傻姑娘，“不信你照我说的，立一下扶弟魔人设。你爸跟你继母要是真心为你好，肯定得劝你别犯傻。要是他们乐见其成，或者装模作样劝一劝，对外还挺欣慰你的‘懂事’……你懂吧？” “都是成年快十年的人了，别这么自欺欺人。” “也不是每个人都跟原生家庭有缘分的。” “坚强点。” “至少你还有我啊！” 凌耀耀心里乱七八糟：“算了不说这个了，讲点好消息吧：金渚镇那项目，我做的方案，基本上过了。” 冉羽君连忙恭喜，又立刻问：“这事儿你爸他们知道不？” “本来打算餐桌上说的，凌安安讲了那事情，我也没心情了。”凌耀耀说，“唉，我感觉我还是想搬出去住，忙完这段，我要好好跟我爸谈一谈了。” “你爸不会放你的。”冉羽君冷笑，“你现在大学毕业了，也有工作了，属于翅膀硬了，要是不把你看在身边，还怎么掌控你？不掌控你，怎么拿你换彩礼？” 凌耀耀：“……” 她烦躁的捏着额角。 那边冉羽君还在继续，“其实当初你想搬出来跟我一起住，你爸反对也就算了，你继母也反对，我就觉得她别有用心。你小时候难道不漂亮吗？你小时候他们怎么就放心把你送去乡下散养？现在年纪大了能独立自主了，她倒是想起来好看的女孩子一个人住不安全了？” “看来你爸跟你继母心思都挺深，就在这里等着你呢。” 她摩拳擦掌的，觉得必须不能放任傻大姐闺蜜被原生家庭这么欺负，“你等着，我今晚上加班加点，争取明天就回去！相亲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敢欺负我冉某人的闺蜜！！！ 凌耀耀：“……你冷静点，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啊！” “你是当局者迷。”冉羽君大气的表示不跟此刻的她计较，“我知道现在跟你说什么都没用，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吃这么大的亏。” 凌耀耀：“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冉羽君霸道总裁的打断，“不说了，我去工作，明天我通宵也要赶回去，你等着！” 凌耀耀：“我……” 冉羽君干脆利索的挂断了。 再打过去，对方大概为了提高赶工效率，已经火速关机。 “……”凌耀耀无语了会儿，摸了摸还有点潮的长发，叹口气，重新开了吹风机。 半晌后，吹好了头发，她正收着电源线，手机又响了。 这么晚了估计不是广告就是打错了，凌耀耀随意接了起来，没想到又是冉羽君：“宝贝你明天下班之后帮我再送团团去阳光宠物医院好不好？” “……团团又不舒服？”凌耀耀狐疑说，“它该不会又是装的吧？” “不是啦。”冉羽君说，“是阳光宠物医院搞活动，老顾客抽三个名额送新上的赛级洗护，全程spa泡洗，还送毛发护理一次！我特么！人品大爆发！刚看了实拍图，模特猫通身那叫一个蓬松飘逸，这要是换了我家团团，一定美貌upupup！awsl！活动仅限明天一天，我最早也要晚上十点才能到站，他们十点半下班，我自己来不及……不管了，我绝对不允许我家团团错过任何一个变美的机会！” “所以亲爱哒，求求你，帮我送团团过去，好吗？” “六百块一次的赛级洗护啊，错过四舍五入等于一个亿！” 凌耀耀：“……你冷静点！你上个月刚刚说过你要存钱的！” “我知道啊！”冉羽君理直气壮，“可这次不要钱啊。” ……也对哦。 因为上次那前台给凌耀耀留下的心理阴影，目测短时间里提到这家宠物医院，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捂紧钱包。 定了定神，凌耀耀怒：“你不是说要通宵赶工，居然去看宠物医院的抽奖！” “我就在赶工啊，不跟你说了，我挂了。”冉羽君迅速说，“明天，仅限明天一天，你别忘了啊！” 说完秒挂。 凌耀耀再打过去，很好，这家伙又关机了！ 她正有些牙痒痒，手机嗡了一声，还以为冉羽君又双叒来消息，结果解锁一看，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内容，凌耀耀脸色顿变！ 【注】关于小提琴的常识，感谢猫咪家长群小仙女的无私赞助。 第七章：锁骨。 次日一早，秘书端上一杯无糖无奶的美式后，照例为邹若楠汇报今天的行程。 邹若楠平静的听着，偶尔出言调整。 片刻后，秘书汇报完毕，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小声说了句：“邹总，那个凌耀耀还没回复消息。” “你跟她说待遇没有？”邹若楠呷了口咖啡，问。 秘书连忙认错：“对不起邹总，昨天晚上我忘记……” 邹若楠说：“再发一条消息，告诉她详细的待遇情况。” 秘书松口气：“好。” 邹若楠点点头，不再关注这件事情，埋首进今天的工作之中。 于是没多久，刚刚赶到公司的凌耀耀，再次收到昨天那个号码发来的消息。 相比昨晚上刻板措辞里透着的居高临下，这一条就客气多了：“凌小姐您好，我是邹总的秘书邓以彤，昨天联系过您的，不知道您考虑的怎么样了呢？邹总非常看重您的能力，刚刚亲自安排了您过来之后的待遇，薪酬大概是……福利……保障……进修……相信我，您来邹氏企业绝对不会后悔的。” “……”凌耀耀揉了揉眼下的乌青，斟酌了好一会用词，“请问我过去之后，金渚镇这个项目，也是我主导吗？” 邹氏企业，秘书台，邓以彤看着这回复踌躇了会儿，敲门进去请示。 “这当然不可能。”邹若楠听完，想都没想就说，“她之前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告诉她，会在项目组里给她安排一个职位，有公司这边的人带她。而且这个方案是她做的，不会记到别人头上去。” 邓以彤松口气：“好的邹总，我这就去告诉凌耀耀。” 她以为肯定没问题了，谁知道片刻后，凌耀耀礼貌的感谢了小邹总的橄榄枝，继而表示自己还是想留在春茶。 “这个凌耀耀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邓以彤十分无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春茶要凉，难得她入了邹总的眼，不趁现在走人，难不成还打算跟春茶共患难？” 关键这也不是春茶老员工啊，跳槽过来才几天？ 这忠心从何而来？ “该不会她想主导金渚镇项目？”邹总的几个助理也在秘书台这儿，闻言有人就猜测，“毕竟这方案是她想出来的，肯定希望自己落实下去嘛。” 邓以彤说：“但她压根没有主持这么大项目的经历，贸然上阵，谁能放心？要是出了篓子，反而坑了自己名声。邹总都答应安排人带她了，也说这份功劳谁都抢不去，这还不放心？她又不是上了年纪，怕错过这次没机会了，这还没三十的人……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助理说：“你问问嘛，要是人家一时糊涂呢？毕竟是邹总看好的人才，哄两句的待遇还是应该有的。” 然而邓以彤客客气气的又跟凌耀耀沟通了一番，发现对方态度很坚定，谁让她主导金渚镇项目她跟谁。 其他待遇啊，福利啊，培养啊……都不感兴趣。 “要死了，这什么人啊？”邓以彤扶额，“怎么办？她不听。等下邹总问起来，我怎么交代？” 助理们原本随口支招，这会儿都诧异抬头：“这么难搞？她就不怕邹总把金渚镇项目收过来，直接把她打发了？毕竟那方案虽然好，但既然起了个头，公司这边随便安排几个人润色之后，也能继续。顶多给点补偿她，算是买下这份创意。” “没那么简单。”邓以彤皱着眉，摇头说，“金渚镇那里的土地，本来就是春茶买的，方案又是他们公司的人出的，咱们这边直接抢的话，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到时候那些人肯定要去老邹总跟前闹……本来邹总挖这个凌耀耀，除了觉得她是个人才之外，就是希望釜底抽薪，彻底断绝春茶的生路。” 结果没想到凌耀耀竟然这么执拗。 这可是小邹总亲自招揽啊。 别说她只是春茶一个普通员工，就是陈董，都不可能拒绝新上任邹氏掌门人的诚意相邀。 邓以彤头疼道，“现在这凌耀耀不肯过来，邹总想解散春茶，恐怕也要有波折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邹总给的待遇这么诚心，凌耀耀也不是刚出社会好忽悠的年纪了，怎么会拒绝？” “……心好痛。”与此同时，春茶房地产，凌耀耀正摩挲着金渚镇的地图，努力平复心情。 她看得出来，小邹总是诚心诚意招揽她。 虽然在这眼接骨上挖墙脚，显然是对春茶不怀好意。 不过凌耀耀倒是无所谓，她对春茶也谈不上多少感情。问题是，春茶如今急病乱投医，明确金渚镇项目由她做主。 但要是去了邹氏，个人前途或许会更广阔，却也不可能在金渚镇这个项目上，有太大的话语权。 小邹总承诺让人带她，不啻是明着告诉她，如果她去了邹氏企业，金渚镇这个项目，她最好多听多看多问，少发表意见，毕竟她是去学习、去积攒经验的。 而到时候，谁知道邹氏那边的人，会不会保留她的老宅跟花园？ 毕竟尽可能保留金渚镇原生态风貌的基础上进行开发……可不是说不动金渚镇一草一木。 凌耀耀不放心将主导权交给别人。 再说了，她主导完成这个项目的履历，哪怕中间有着磕磕绊绊，也比她跟随别人参与这个项目的履历，不知道光彩多少。 至于经验的欠缺，这没有关系，因为这是春茶垂死挣扎之际的唯一生机。 陈董他们肯定比她还急，必然会想方设法为她解决这些障碍。 所以就算这次的拒绝会得罪小邹总，然而只要完成了这个项目，以后在整个行业里，她也将占据一席之地。 也不是只有邹氏可以去。 想到这里，凌耀耀心里安定下来，打开文档，开始工作。 这天她委婉跟陈董提了提邹氏那边有着挖墙脚的意思，毕竟决定拒绝小邹总留在春茶了，总不能看着春茶再被捅刀子。 凌耀耀现在可是需要春茶来确保她在金渚镇项目上的话语权的。 陈董果然秒懂，当场保证让她专心项目，其他事情不用操心。 他这时候在凌耀耀面前还是很从容的，等将人打发出去，立马心急火燎的到处联系。 春茶高层经过一番紧急磋商，决定严防死守，绝不给小邹总任何机会！ “手段归手段，金渚镇这个项目，这次咱们必须好好做。”临时召开的会议上，就有董事提出，“小邹总现在就挖人了，以后肯定还有其他打算。咱们必须不给她任何挑刺的机会……凌耀耀一个人势单力薄，我看还是先给她组个团队。毕竟齐心协力考虑更周到嘛，而且年轻人，一起奋斗过，也能增加他们对公司的归属感。” 这建议得到高层们一致赞成，于是当天下午，他们就给凌耀耀通知了这事儿，接着就紧锣密鼓的开始了团队挑人。 所以这日准时下班是不可能了，凌耀耀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华灯灿烂，她想起来冉羽君的叮嘱，叹口气，在去跟不去之间犹豫了下，还是坐上了前往冉羽君住处的地铁。 半晌后，她匆匆走进阳光宠物医院。 这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宠物医院里冷冷清清空无一人，连上次的前台都不见踪影。 要不是门没锁灯也开着，凌耀耀都以为人家提前下班了。 “有人吗？”她问了一声，没有回应，就朝里走去。 到了里面，就影影幢幢听见楼上有动静传来。 凌耀耀于是走了上去。 楼梯尽头放了个半人高的栏杆，可能是怕宠物跑下去，她拿开栏杆，里面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两边是一间间的宠物小别墅，朝走廊的这边是整面落地玻璃。 宠物小别墅里陈设精致漂亮，打扫的非常干净，似乎还装了新风系统，闻不到任何异味。 一侧猫，一侧狗，中间有个屋子立着一棵一人多高的假树，上面栖着一只非洲灰鹦鹉。 这些宠物显然见惯了人来人往，凌耀耀走过，它们眼风都懒得给一个。 只有两只小萨摩耶精力旺盛，好奇的凑到玻璃后摇了摇尾巴。 凌耀耀听着动静往前走，刚刚走到一个办公室门口，敲门的手还没举起来，门就被一把推开，一个蓝发年轻男子拉着之前见过的前台大步走出来！ “哥你干嘛你干嘛！”前台一个劲的挣扎，气愤道，“我就加个班，你至于吗你！你自己平时都几点回家的？你好意思管我！” 蓝发男子充耳不闻，单手插兜，还朝凌耀耀吹了声口哨，跟着扯住妹妹的手臂，直接用蛮力将人拽走。 凌耀耀：“……” 她满脸问号的看着这对兄妹离去，才侧头看向屋子里。 就见办公桌后坐着的人正低头点火，他大概是一直在坐班，穿着正式的白大褂，里面是浅灰色衬衫，可能有点热，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扯开了，露出些许锁骨。 “那个……我朋友说她抽到了你们赛级护理的免费名额？”凌耀耀盯着他锁骨看了两眼，见对方侧过脸，隔着烟雾投来询问的视线，有点讪讪的挪开视线，“请问……现在还有吗？” 第八章：不可不看的风景。 阳光宠物医院用来给宠物洗澡的地方是特别设计的，朝着顾客休息区，是整面落地大玻璃，能够将整个操作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凌耀耀在沙发上落座，旁边就是饮水机跟一次性纸杯，她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目光紧紧盯着被抱进去的团团。 闺蜜这只猫很布偶，被放到操作台上检查时不但不紧张，还一个劲的舔医生的手。 凌耀耀喝了口水，打开摄像头，拍了十几秒的视频发给冉羽君。 “住嘴！逆子！”冉羽君秒回语音，痛心疾首，“那手为娘都没有舔……呸！为娘都没有摸过，你在干什么？放开宋院长，让为娘来！” 大晚上的休息区空无一人，凌耀耀就开了外放，没想到闺蜜这么不矜持，她赶紧看了眼当事人。 对方低着头，自顾自检查团团，眼风都没给外面一个。 看来这玻璃隔音挺好的。 凌耀耀松口气，朝后靠了靠，也回语音，调笑问：“这医生原来还是院长？我说你这么惦记着这家医院，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全是。”冉羽君坦诚说，“我还是很爱我家团团的，这家院长是科班出身，医术很强……但这不妨碍我垂涎他的美色。话说你拍的这个视频，院长手指真漂亮，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再被我家团团的毛色衬托下，太特么贵气了。” “对了，院长衬衫扣子没扣上？” “那我推荐你一道阳光宠物医院不可不看的风景。” “你现在走上前去，随便问几个关于团团的问题，他一定会认真为你解答。” “当然你根本不需要去听他说了些什么，你只要非常符合社交礼仪的将视线放在他衣领之内。” “保证满意。” 凌耀耀鄙视：“你还说你不是为了院长才来这里开卡？” “怎么可能呢？区区一个院长算什么。”冉羽君说，“我也是为了他们家前台小姐姐啊，元气满满的白富美，漂亮又可爱。” “所以我们这些老客户都很佩服宋院长，前台小姐姐那模样，那身段，那家境，那么主动了，他竟然至今不动心！” “要是易地而处，我早就三年抱俩了。” 凌耀耀听的乐不可支，发现背景音里逐渐嘈杂，才说：“你好像快到站了？先不聊了，别漏了东西。等会团团护理完，我送它回去。” 冉羽君说：“行，你跟你家里说声，今晚上在我那过夜吧，不然回去太晚了。” “好。”凌耀耀编辑了条消息发给凌勇，凌勇没多久就打了电话过来，责怪她大晚上的到处乱跑没点分寸，然后话题自然而然转换到她没有男朋友这一点：“不然也能让人家送你回来。” 凌耀耀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就说：“不是礼拜六就要去吃饭吗？没准到时候就有了呢。” “衣服买了没？”凌勇果然满意，不说她了，“人家是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现在工作也体面，你好好打扮。” “这里信号不好，先挂了。”凌耀耀说，“明天说吧。” 她掐断手机，捏了捏额角，又喝了口水，再看里面，团团已经在洗澡了，这小家伙平时乌泱泱的一大团，这会儿毛发被水打湿，才发现……嗯，它是真的月半！ 湛蓝的眼眸、甜美的面孔、乖巧的神情也挡不住它是个胖子的事实。 “这家伙是不是该减肥了？”凌耀耀忍不住嘀咕了句，“这么胖。” “是该减肥了。”冷不防正给团团洗澡的人接口，“而且干粮少喂点，尽可能让它多喝水。” 凌耀耀点头：“我等会就跟我闺蜜……” 她话说到一半脸色一僵，直愣愣的看着那面玻璃墙。 这玩意儿……竟然不隔音？？ 那她刚才跟冉羽君的对话岂不是…… 如果是大学刚毕业的凌耀耀，早就无地自容落荒而逃！但她工作这几年，毕竟不是白混的。 仅仅磕绊了一秒，她立刻若无其事的继续：“……转告医嘱，谢谢你啊宋院长。”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凌耀耀说完，仔细观察对方。 宋院长手持花洒，仔细的冲洗团团身上的泡沫，神色平淡，没有丝毫波动。 彳亍口巴。 都是老社会人。 半晌后，团团的赛级护理在一系列不明觉厉的繁琐拾掇之后，终于结束。 不得不说，前台小姐姐虽然使得一手屠龙刀，但这家医院的护理真的很可。 团团本来就是非常漂亮的布偶，经过这一番捯饬下来，毛发愈发蓬松飘逸，望去软绵绵的，仿佛一团云朵。 等待已久的凌耀耀不禁升起满腔怜爱之心，走过去朝它伸出手：“团团来，抱抱。” 她刚走过去，就见宋院长朝后退了一步，而且迅速脱下一次性手套，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扣了起来。 凌耀耀：“……” 她默默抱起团团，“谢谢你啊宋院长，护理是不是全部结束了？那我先带团团走了。” 宋院长冷淡的“嗯”了声，慢条斯理的整理用来给团团护理的瓶瓶罐罐。 “……”自知理亏的凌耀耀麻溜的揣上团团，迅速闪人。 晚上十点三刻，刚刚到家的冉羽君给她开了门。 冉羽君跟凌耀耀同岁，这姑娘长相颇具迷惑性，长年素面朝天，黑长直的发型，穿戴也爱走甜美风，乍一看特有做绿茶的潜质，但其实脾性暴躁，分分钟让人怀疑祖籍祖安。 不及跟久别重逢的团团一叙母子之情，关了门，冉羽君先坏笑着问闺蜜：“风景如何？” “风景朝后退了一步，而且将你拉进了黑名单。”凌耀耀熟门熟路的换鞋，“你吃饭了没有？” “在高铁上要了一份套餐。”冉羽君拉开猫包，抱着团团一顿揉，心花怒放，“麻麻的宝贝越来越漂亮了！赛级护理针不戳，这毛色，这手感……唉我有点想去办这个的年卡了，怎么办？” 凌耀耀提醒：“你年初说要存钱买房的。” “对，我要买房。”冉羽君顿时想起来正事，抬起头，正色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自己攒钱买房吧？因为我爸妈觉得我哥是儿子，没房子没法结婚，我是女儿，把我养大我就应该好好报答他们……艹！当老子是脑残吗？” 她越说越激动，随手将团团放到地上，打开冰箱取出一罐啤酒狠狠喝了口，“日后他们的养老我是绝对不会管的，我现在连电话号码都没给他们留，以后有啥事找他们儿子去！” “这是我的前车之辙，别管他们平时说的多好听，有些人骨子里的重男轻女是改不掉的。” 冉羽君冷笑，“我爸妈到现在都到处说对我多好多好，是我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哥哥的婚事。” “……”凌耀耀揉了下额角，“我爸跟我继母……” 她有点一言难尽，“其他不知道，逼我结婚给凌安安换彩礼这种事情，我觉得他们应该做不出来。” 冉羽君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顺便从旁边的柜子上摸了一瓶常温矿泉水递过去：“这可说不定。我感觉你爸还是耳根软，你继母也够绿茶，不然，当初他们生下凌安安，就把你送去乡下，为什么没人说你继母有了亲生儿子就不要你，反而人人都劝你体贴父母的难处？” “你那继母很会做人，不，应该说太会做人了。” “这么多年你被扔在乡下跟着爷爷奶奶过日子，她倒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儿子还学那么贵的小提琴，你呢？你读书时天赋那么好，学过才艺吗？什么都没有！” “就这么鲜明的对比，竟然没人骂她，这手段，你还掉以轻心，是想被卖了还帮忙数钱吗？” 凌耀耀撑着腮，没说话。 冉羽君又说：“反正你现在也不想谈，搞个扶弟魔人设，又没什么坏处，干嘛不试试看？要是你爸跟你继母对你是真心的，以后相处起来也能心里舒坦点。要是他们别有所图，那你正好有理由从那个家里搬出来，到时候咱们俩一起住不也挺好？” “不然你这么拖下去，以后万一发现他们的真面目可就麻烦了。” “像我，发现的早，立马断了联系，我爸妈现在想闹，也找不到我。” “像我堂姐就倒霉了，她结婚的彩礼都被家里扣下，现在她弟惹是生非，三天两头找她要钱，不给的话，我叔婶就去她单位、去她家哭闹……听说我堂姐夫已经在考虑跟她离婚了。” 凌耀耀皱起眉：“我也不是真的那么好说话的人。” “但犯不着为这种原生家庭浪费时间精力。”冉羽君劝她，“我难道怕我爸妈闹吗？我要是我堂姐，早就跟我叔婶还有堂弟干起来了。但这么做的话，到时候生活工作受到影响的还不是我自己。他们那种人是根本不会为女儿着想，也根本不在乎女儿的下场的。” “与其花功夫跟他们撕，还不如一走了之。” “免得浪费咱们奋斗的大好时光。” “……”凌耀耀沉吟着，片刻，在冉羽君紧张的注视下，她微微点头，“那我试试。” 冉羽君高兴的捏瘪了啤酒罐：“来来来，看看我出差给你带的手信。” 第九章：相亲 接下来两日，邹氏企业那边安安静静，只字不提落实金渚镇项目。 凌耀耀尽管有陈董给吃定心丸，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 只是事情到了这里她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看着一干高层忙进忙出，到处打探消息、联络人脉。一直到周五，正在心不在焉修改方案的凌耀耀被再次喊到陈董办公室。 陈董喜形于色的交代她：“事情差不多快公布了，邹氏那边等会会有人过来……小凌啊，你好好表现，千万不能让他们觉得咱们没能力完成这个项目。” 凌耀耀闻言凛然，硬着头皮保证道：“陈董您放心，我一定尽力。” 半晌后，她跟在陈董后面，去楼下迎接。 邹氏这次来了五六个人，以一名不拘言笑的中年男子为首。 其他几个年岁参差，但都以业界精英的打扮示人，唯独一头蓝发在其中格格不入。 凌耀耀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就见对方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打量着四周，察觉到她视线，立马投过来冷淡一瞥。 看清楚凌耀耀的长相后，顿时眼睛一亮。 “……”凌耀耀转过脸，嘴角挂上职场微笑后，眼观鼻鼻观心的跟在一干高层身后，心向这世界真小。 这人她见过，就前两天，阳光宠物医院强行拉走前台小姐姐的那位。 没多久，双方寒暄毕，凌耀耀这种小卒子是没资格上去说话的，但陈董专门将她喊到身边，介绍给那蓝发男子：“孔少您好，这就是我们小凌，别看她年轻，是有真才实学的。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我们小凌可是专门引进的人才。” 孔小旌笑眯眯的上来握手：“你好你好凌小姐，我看你好像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凌耀耀本来想提醒对方来着，但邹氏那边的人里有一个笑着打趣：“孔少看美女都面熟，但这招呼太老套了。” 这种轻佻的态度让她微微皱眉，指尖跟对方稍微触碰了下，立刻收回，平静说：“不好意思孔少，我完全没有印象。” 尔后立马面无表情的退到陈董身侧。 陈董打着哈哈：“孔少别见怪，我们小凌醉心专业，这段时间尤其用心……我们上去说？” 于是一群人你谦我让的进了电梯，没多久，在春茶会议室里坐定了，又寒暄了一番，总算切入正题，正式谈起了关于金渚镇项目。 ……这种场合凌耀耀除了配合春茶在必要时提供一些方案方面的解释外，完全派不上用场。 她就有点走神。 跟她同样百无聊赖的是孔小旌，本来就是被逼着进入邹氏企业的，他也有自知之明，今天纯粹过来打酱油，所以从开始就神游天外，两眼涣散无神…… 好在半晌后到了午餐时间，春茶这边当然是极尽所能的招待。 包厢里，饶是陈董等高层有意维护，凌耀耀还是不得不喝了点酒。 趁着觥筹交错的光景，她溜出去缓口气。 正就着走廊尽头的落地镜补妆，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凌耀耀微一皱眉，收起气垫，侧头一看，果然，微有熏意的孔小旌懒洋洋的走过来：“凌小姐，我真觉得你有点眼熟，不是搭讪的那种……” “可能我长的像您之前认识的人吧。”凌耀耀平静说，“孔少您好像喝多了，我进去叫人来帮您。” 孔小旌耸耸肩，正要说什么，不远处一个包厢的门忽然打开，有人走了出来。 这动静两人都听到了，但也没在意。 然而包厢里的人出来看到他们俩，却是微微一哂，主动招呼孔小旌：“小旌啊，带女朋友吃饭呢？” 两人闻言循声看去，却是一个面容慈和的年长女士，她不是一个人，身侧还有几名年岁仿佛的女性，从穿戴仪态来看，显然境遇都很优渥。 此刻都用有些戏谑的眼神打量着两个年轻人。 其中一名穿着深紫色套裙的女性，容貌轮廓与孔小旌有些相似，目光迅速扫过凌耀耀，见她虽然漂亮，但衣着档次极为普通，就微微皱眉：“安姐别这么说，我看就是普通同事。” 紧接着朝孔小旌点头，“你不是去帮若楠了吗？这么会在这里？” “妈，来给你介绍下。”孔小旌指了指凌耀耀，“这就是打动我姐那位人才，我们跟春茶的人正谈着呢，这不，凌小姐临时离席，我不放心，出来看看。” 你是出来想泡人家吧？ 安女士等人都很清楚孔小旌的脾性，闻言似笑非笑。 孔小旌的母亲白了自己儿子一眼，见凌耀耀没有凑上来套近乎，倒是松口气，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意思意思的夸了两句，就让孔小旌：“既然碰上了，你跟我一起过来吧，星岩的许副总今天也过来吃饭，我们就是去迎一迎她……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 “许副总？”孔小旌闻言却是脸色一变，干笑着朝后退去，“妈您就饶了我吧，那什么，我现在很忙的。” 说着一把扯住凌耀耀，扭头就走，“妈你们吃的玩的高兴，我还要继续给我姐帮忙就不打扰你们！” 凌耀耀莫名其妙，挣了几下没挣开，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好在孔小旌还有点分寸，转过弯就放开她，紧接着压低嗓音交代：“我避一避风头，你帮我给他们说一声。” 然后二话不说，拉开旁边的门，直接走消防通道溜了。 凌耀耀：“……” 这星岩的许副总，她没见过真人，但也看过业内访谈的照片视频，明明是个非常优秀出色的女性，传闻性格也很好，还有亲妈在侧，孔小旌怕什么？ ……算了，这种纨绔子，不去管他。 凌耀耀皱着眉，掏出纸巾擦了擦被孔小旌抓过的手腕，又整理了下仪容，这才掩住不快，重新回去包厢。 这天接下来也没再有什么风波，一顿饭吃到了下午两三点，几个高层都被灌到了桌子底下，邹氏企业过来的人也放倒了两位，总算大概的谈成了。 接下来具体的签约以及细节流程之类，都毋须凌耀耀操心。 她只要专心方案的完善，以及接下来的落实就好。 次日就是礼拜六。 春茶实行的是996，但凌耀耀作为新鲜出炉的功臣，请假一顿午饭还是没问题的。 按照凌勇的要求，她梳妆打扮，还特意换了身甜美淑女风的连衣裙，掐着点到了约定的餐厅。 对方显然也很重视这次相亲，早早到场。 “您好，我叫任旷。”看着凌耀耀落座，相亲对象连忙自我介绍，“请问您是徐阿姨说的凌小姐吗？” 凌耀耀点头：“您好，我叫凌耀耀。” 她打量了一下任旷，倒有些意外。 毕竟这年头看过几个段子，就知道长辈们在相亲的时候，吹嘘起条件来有多不靠谱。 但没想到任旷长眉亮目，眼神清正，仪态谈吐都很是斯文礼貌，赫然是那种走在街上也会被大胆女生主动要联系方式的男性。 ……这种人有必要出来相亲？ 她心里嘀咕着，任旷已经在问她要什么饮料，同时递过菜单，笑着介绍：“我刚才问了下，他们家今天的斑节虾跟老虎斑都不错。” “谢谢，你点吧，我都可以。”凌耀耀随意要了一份茶水，思索了下闺蜜叮嘱的要诀，微笑着问，“请问任先生有兄弟姐妹吗？” 见任旷摇头，她面上笑容更盛，“我倒是有个弟弟……” 接下来，凌耀耀围绕着凌安安滔滔不绝，中心思想就是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非常的爱他，我一定会对他好，你要是跟我确定关系那你也得对他好，而且不能是普通的好，得是那种比对亲儿子还要上心的好。 我弟的前途，开销，生活，事无巨细，全部都要上心！ 全部都要出钱出力！ 任旷起初听她叙述姐弟情深还颇有兴致，到后来就有点欲言又止了。 半晌，总算凌耀耀说累了，端起茶水润嗓子，他才面露难色，斟酌着措辞说：“凌小姐，其实我觉得，您的父母现在还在壮年，您弟弟……是不是他们……” “我爸辛苦了半辈子。”凌耀耀已经进入状态，很自然的打断他，一脸二十四孝的说道，“我阿姨也不容易。我现在工作了，该我来照顾弟弟，让他们好好休息了。毕竟为人子女，首要的就是孝道，任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任旷欲言又止：“其实我觉得，人还是要为自己而活……” “这么想就太自私自利了。”凌耀耀内心毫无波动，面上慷慨激昂，“就是因为只顾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多，这个社会风气才会败坏。我始终觉得，铭记父母的恩情，照顾弟弟妹妹，是一个人生而为人，最基本的操守。” “如果你连这也做不到的话，那不好意思，我们可能不合适。” 第十章：这题我会！ 这天下班后，凌耀耀回到家里，不出意料看到凌勇脸色不豫，而徐璇躲在厨房忙忙碌碌，压根不露面。 “爸，你们眼光真好，那人条件是不错。”她一看这气氛，顿时放下心来，换了鞋，若无其事的走进客厅，笑着说，“长的也清爽。” 凌勇听她这么说，觉得女儿肯定是看中了，神情就很复杂。 “我最近工作比较多。”凌耀耀假装没看出来，继续说，“可能抽不出太多空来，要不下礼拜回请他一次怎么样？今天吃饭他抢着买的单，感觉太让人家破费了。” “……”凌勇只觉得如坐针毡，含糊应了一声，就忙不迭的走进厨房，“我看看你阿姨别一个人忙不过来。” 凌耀耀笑眯眯的看着他背影，在客厅待了会儿，见亲爸跟继母一直不出来，耸耸肩，从茶几的果盘里挑了个洗干净的苹果回房间。 隔着门缝看她走了，凌勇才松口气，就撺掇徐璇：“这事儿还是你去跟耀耀说吧，我实在开不了口。” “你说的什么话？你可是她亲爸。”徐璇怎么可能答应他，“这种话你叫我去说，万一孩子觉得我嘲笑她怎么办？” 两人你推我让了半晌，谁都不愿意去告诉凌耀耀：男方那边婉拒进一步发展。 “这个小任怎么回事啊。”凌勇一肚子的火，忍不住跟徐璇吐槽，“咱们家条件是稍微差了点，但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再说耀耀哪里不如他？” 徐璇也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耀耀长的好，也不娇纵，又是名校出来的……按说怎么都不可能才一面就不想跟她交往下去啊。会不会孩子不乐意，给小任摆脸子了？” 凌勇听着心里“咯噔”了下，觉得很有可能，但嘴上还是维护自己女儿：“就算摆脸子了又怎么样？女孩子家初次见面，拿点架子，不应该吗？再说咱们耀耀这么好，他不长眼，有的是有眼光的人。” “唉，怪我，听同事介绍说这孩子挺好的，我想肥水不流外人田，介绍给咱们耀耀多好。”徐璇见状连忙认错，“没想到这小伙子瞧着一表人才，心胸这么狭窄。” 她附和着骂了一顿任旷，总算凌勇心里舒坦了点，说道：“不能跟耀耀说人家没看上她，这孩子从小要强，面子上恐怕下不来。这样，就说咱们打听到任旷有问题，决定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说了这话，又忧虑的问，“你说耀耀该不会对那小子一见钟情，不肯放弃吧？” “应该不会吧？这孩子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徐璇听得头皮一麻，赶紧说，“实在不行，咱们赶紧再打听几个，让孩子多见见？” 他们讨论了半天，到了吃饭的时候，才小心翼翼给凌耀耀说了串好的口供：“耀耀啊，你跟那个小任的事情，还是算了吧。你徐阿姨今天打听到个事情，那小子不合适。” 凌耀耀一脸的不解：“为什么不合适？我觉得他挺好的呀。” “……他有女朋友。”凌勇硬着头皮给任旷泼脏水，“他其实是个渣男！” “对。”徐璇在旁边帮腔，“幸亏咱们打听到了，不然你岂不是要被小三？” 凌耀耀：“……” 任旷对不起……希望这话不要传出去给你抹黑…… “这样啊，我还以为他没看上我。”她端起水杯喝了口压惊。 凌勇立刻说：“怎么可能？他又不是瞎子。” 那小子只是天生不长眼！ 徐璇则说：“你爸说的对，怎么可能有人看不上你？” 这任旷怕不是有毛病，事先情况说的那么清楚，也没有任何夸大，竟然说翻脸就翻脸。 凌耀耀从容说：“哦，可能我跟他说家里的事情比较多，感觉他后来都有点不耐烦了，我还在想，他会不会因为这个缘故，不打算继续呢？” 这话让凌勇感到有点不妙：“你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家里的一些事情。”凌耀耀说完将自己碗筷一收，“我还有工作呢，回头说啊爸。” 等她回去了房间，凌勇跟徐璇对望一眼，都是皱眉：“再找中间人打听下，耀耀都跟那小子说了些什么？” 他们吃完饭就心急火燎的出去了，连碗都是喊凌安安洗的。 中间人得知任旷没看上凌耀耀也很纳闷，毕竟介绍的时候，明显任旷全家都挺积极的，尤其任旷自己，也对凌耀耀的条件非常满意。 她跟任家是亲戚，于是安抚了一番凌勇夫妇，就忙不迭的去任家当面询问了。 任旷本来还不想说太明白，被父母逼问再三才无奈的表示：“凌小姐形象气质都很好，问题是这种什么都围着弟弟转的女孩子，我实在没感觉。本来以为凌小姐名校毕业，在职场上据说也干得不错，应该是那种有自己思想、不盲从的女性……如果对方家里不乐意，要不对外就说凌小姐没看上我吧。” 他爸妈也不是傻子，本来还埋怨儿子挑剔的，听了这话，立马就改变了态度，让介绍人给凌勇夫妇说清楚，两家孩子没缘分，这个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凌勇夫妇做梦都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讪讪告辞，回家路上就大吵一场。 主要凌勇认为这事儿都怪凌安安：“肯定是他那天在饭桌上说了想换琴的事情，让耀耀听进去了！” 徐璇也很意外，但她总觉得其中有蹊跷：“耀耀平时从来不跟安安说话，那天安安说换琴的时候，她也什么都没讲……她也不是那种会跟陌生人乱要东西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让第一次见面的相亲对象帮她养弟弟？” 知道丈夫其实挺疼这个元配生的女儿，她不敢直接说怀疑凌耀耀故意扯自己儿子当挡箭牌，“该不会小任那边误会了吧？” “误会个什么误会？”凌勇沉着脸，“耀耀从小不在咱们身边长大，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那天安安说了换琴的事情，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记住了。” “你回去之后好好跟安安说一说。” “以后有什么花钱的地方，私下跟你跟我说都行，让他姐给他操心，还耽搁了自己的婚事，这算什么？” “咱们两个还没死呢！” 徐璇憋屈：“……我也从来没想过让耀耀给安安花钱啊！” 关键这继女也从来没给凌安安花过钱好吧。 她对自己儿子，或者说，对自己母子，一向都是不冷不热。 经济上更是分得清清楚楚。 逢年过节，凌安安送的礼物她不收，她也从来没给凌安安准备过礼物。 这些徐璇都知道，她其实挺为自己儿子抱屈的。 是，当年因为凌安安出生，他们夫妻工作忙碌，照顾不了俩孩子，所以将凌耀耀送回乡下，由祖父母抚养，是他们亏欠了这孩子。 但这也不是凌安安的错啊。 凌耀耀心里有气，朝凌勇，朝她发作都可以，干什么要迁怒凌安安，将这孩子的一番好意朝外推？ 只是将凌耀耀撇在乡下多年是夫妻俩共同的债，凌耀耀又没有苛刻凌安安，她只是不理会这弟弟……徐璇也不好说什么。 说了倒显得她刻薄挑剔。 到时候凌耀耀一怒之下搬出去，凌勇估计能跟她吵个没完。 两人憋着一股子气回到家里，谁也不理谁的洗漱。 回到主卧，也是背对背躺着。 等到了比较晚的时候，听着凌安安屋子里小提琴的声音停了，凌勇才赶紧伸手过去推了推徐璇。 “推什么，我知道！”徐璇没好气的凶了他一句，起了身，蹑手蹑脚去儿子房间。 凌安安正准备收拾下就睡觉，看到母亲进来，有些诧异：“妈，有事？” “安安，你以后，别在你姐跟前说你练琴的事情了。”徐璇拧着眉头，小声说，“今天好好的相亲，她一上来就逼着人家给你做牛做马，简直就是胡闹。” “你爸那个老糊涂，还觉得她是心疼你。” “说让你以后别在跟她提你上学开销的事情。” “也不想想看，这才第一次跟男方见面啊，你姐又不是傻的，但凡看中了男方，能这么干？” “我看她就是不想相亲，拿你当幌子使。” 这些话不好跟凌勇说，说了肯定要吵架。 徐璇忍不住就跟儿子倾诉了，“算了，反正咱们也不指望她什么好处。你爸既然这么说了，你以后有什么开销私下跟妈说，就别在她面前提了。” 凌安安沉默着，到这时候才小声说：“我练琴……确实挺花钱的。” “所以你要好好练。”徐璇趁机教育儿子，“只要你用功了，那么咱们家的钱就没白花，明白吗？” 见儿子乖巧点头，她松口气，打量着他春天小树苗一样挺拔的身姿，心里舒坦了不少，语气也柔和下来，“你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跑医院。我们照顾你的时候照顾不了你姐，怕她上学没人接送会出事，所以才送了她回去乡下……为这事儿，你爸一直觉得对不起她。” “其实妈也觉得挺愧疚的，毕竟你姐小时候，一直以为妈就是她亲妈。” “所以现在一家团聚了，咱们都让着她点。” “过两年她结婚有了孩子，妈给她带着，估计时间长了，这些芥蒂也就消除了……唉，不说这些，现在这把琴怎么样？老师有说还要换吗？” 凌安安垂眸看着地板：“没，老师说这把就够了。” 徐璇松口气，毕竟现在这把新琴，足足六万多呢。要是还不够，估计就得看十万的了，对他们的家境来说，实在不是小数目。 她又关心了儿子几句，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叮嘱凌安安早点睡，这才回去主卧。 而隔壁屋子里，凌耀耀单手合上笔记本，正压低嗓音跟闺蜜通话：“……没，他们压根没提扶弟魔的话，还扯借口说对方是个渣男。后来我主动暗示了，他们吃完饭就出去，好像去找介绍人打听了……回来就进了屋子，没来找我，估计还在讨论说辞吧。” 冉羽君很有经验的说道：“他们接下来可能会劝你别这么直接，甚至可能说辞里是为你好，让你别太顾着弟弟，也顾着点自己。但实际上，是知道男方也不是白痴。这才第一次见面，就算你颜值高学历好，凭什么为你倾家荡产？” “肯定会暗示你先跟人相处一段时间，等有了感情，对方舍不得了，再亮出扶弟魔身份。” “所以咱们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凌耀耀：“……嗯。” 第十一章：检举信。 翌日，春茶房地产公司。 凌耀耀正跟团队沟通着方案的情况，忽然被同事喊到陈董办公室。 “你那边走得开吗？走得开立刻跟我去见小邹总。”陈董脸色很难看，这让凌耀耀心头一跳，担心金渚镇的项目又有什么变故，毫不迟疑的点头：“走得开。” 陈董点点头，拿起车钥匙：“走。” 去邹氏企业的路上，凌耀耀小心翼翼的问：“陈董，到底怎么了？” “……”陈董沉吟着，过了一个红绿灯，才委婉说，“小凌啊，社会呢，就是这样。不管你做的再好，总有人鸡蛋里挑骨头。虽然说清者自清，但有的时候，放任不管，还以为是做贼心虚。所以我们肯定是要说清楚的。” 凌耀耀一头雾水，还想追问，陈董却问起了项目的情况：“不管怎么说，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她给陈董详细描绘着方案，不知不觉也就到了地方。 这次就不是直接去顶层的小邹总办公室了，而是在中高层的一个会议室。 才进去，就见不大的会客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除了小邹总跟上次去过春茶的一行人之外，还有七八个凌耀耀从来没见过的高层，大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气氛显得很是紧绷。 孔小旌尤其神情烦躁，甚至将椅子拉开了一截，双脚交叠架在了会议桌上，一摇一晃，没个正形。 看到这一幕，陈董也分明怔忪了下，才上去跟小邹总打招呼。 邹若楠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来喜怒，让他们入座。然后又看了眼孔小旌。 孔小旌立马一秒坐好。 还赶紧扯了张纸巾，将自己架过脚的地方擦干净，这才乖巧的看向表姐。 邹若楠没再理他，等助理端上茶水后，就看了眼自己的秘书。 邓以彤会意，打开面前的文件夹：“事情是这样的：关于金渚镇这个项目，邹总的邮箱收到了一封匿名检举信。” 陈董皱起眉：“检举信？金渚镇这个项目，手续齐全，整个过程都符合国家法律法规，这一点，毋庸置疑，启动之前，春茶是反复核对无误过的。” 毕竟是死中求活的指望，春茶上下，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一点，陈董非常肯定。 邹若楠平静说：“不是说项目有问题，而是方案。” 她看向凌耀耀，“有人向我检举，说项目方案，是你窃取他人的创意成果，改头换面之后，借助职务之利，推荐给邹氏。” 凌耀耀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她用力攥拳冷静了下，才沉声说：“邹总，这是污蔑！关于金渚镇项目的方案……” “邹总，这绝对是胡扯。”陈董看了她一眼，接过话头，“我们小凌很早的时候，就做好了您看到的那个方案，还私下拿给我们几个人看过。这一点，不只是我，老顾他们几个，都能够作证。” “之所以王鸣那天来汇报的时候，先拿出来另外的方案，也是因为这两个方案，一个偏向短期盈利，一个偏向长远品牌，我们内部有点吃不准，这才决定两个一起汇报。” 邹若楠听完这番话不置可否，她下首一个看着三十出头的男人，却蓦然开口：“说来说去，都是你们一伙人互相作证，对吧？” “邹少，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陈董淡淡说，“这是春茶的项目，我们当然都是内部进行，总不可能从开始就张扬的里里外外人尽皆知吧？没有这样做事情的。” 那邹少哼了一声：“但事实就是，你们所谓的作证，都是沆瀣一气！” “我有物证。”凌耀耀立刻说，“我整个方案的进度，修改，草稿，都在我电脑里存着。” “这种方案最重要的就是灵感。”邹少立刻说，“现在人家检举的就是你剽窃了他人的创意，创意，懂？” 他不无刻薄的说，“有了一个大概的创意方向，接下来只需要搜索资料填充就行。毕竟你也是在这行业里混了有几年，虽然没混出什么名堂来，基本功还是有的。呵。” “说的这么简单，你上你行？”不远处，孔小旌瞟了他一眼，嗤笑出声。 邹少嘁了一声，针锋相对：“我再不行也比你行。哦当然了，面对这位凌小姐，是姓凌吧？我的确没你行。” 孔小旌：“你这种废物……” “我废物？”邹少哈了一声，直接站起身，指着他鼻子，“你特么……” 邹若楠面无表情：“出去！” “邹总，邹少跟孔少一时冲动，一时冲动。”有人想圆场，小声说情，“他们……” “你也一起出去。”邹若楠头也不抬，“叫你们过来是讨论正事，想闹的都出去。” 现场沉默两秒，邹少、孔小旌以及想打圆场的高层，一声不吭的起身出门。 原本紧绷的气氛又僵硬了几分。 邹若楠恍若未见，示意邓以彤继续。 ……这场突发会议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才散，主要就是围绕着凌耀耀是否剽窃他人创意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陈董跟凌耀耀当然坚持凌耀耀没有剽窃，而且要求彻查到底，查出这个污蔑者。 而邹氏企业的部分高层，则担心春茶为了求活不择手段，包庇凌耀耀，从而给项目带去巨大的风险，希望推迟甚至取消项目，容后再议。 最关键的邹若楠，始终没有表态。 眼看午饭饭点都要过了，她才宣布暂时休会。 “就明说吧。”邹若楠没有提供午饭的意思，陈董也没心思在邹氏企业的食堂蹭饭，出了会议室就联系孔小旌，将对方请到附近一家私密性不错的餐厅包厢打听情况。 孔小旌很好说话，凉菜还没上齐，就竹筒倒豆子的把自己了解的情况都说了，“你们之前被我姐否决的方案，是请了星岩的秦昉，是吧？毕竟当时你们为了金渚镇到处找人，闹得动静挺大的。最后请了谁，只要稍微查一下就知道。现在不止是我姐邮箱收到了检举，说你们小凌剽窃了秦昉的创意，而且……” 他嗤笑了一声，耸耸肩，“还有传闻，说小凌之所以能够剽窃到秦昉的创意，是因为得天独厚的条件。” 凌耀耀起初没明白什么得天独厚的条件，还是陈董皱起眉，说了句：“胡扯，小凌什么人，我们春茶上上下下都很清楚，她当初跟秦昉都没什么接触！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 “我知道。”孔小旌漫不经心的摆手，他交往过的女生多了去了，凌耀耀什么类型，简直扫一眼就清楚，是那种正经的良家，玩不起也不肯玩的。 利用姿色剽窃创意这种事情，就不是这种女孩子做得出来的。 他哂笑了一下，“这事儿就是冲着你们去的。你懂吧？单纯讲剽窃，除了圈子里，还有利益相关的一些人，谁会在意？” “但加点桃色进去，估计不相干的路人都想凑个热闹。” 陈董脸色阴沉，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孔少。” 说着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 看着孔小旌喝完，陈董又问：“我看邹少似乎对我们有点误会，不知道孔少知道不知道内情？” “这个事情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孔小旌点上一支烟，眯眼说，“他爸，也就是我表姐的叔，觉得我表姐太年轻了，希望我表姐稳重点。” 陈董秒懂：“邹总，我是说老邹总知道这事儿不？” 孔小旌先是摇头：“我姑父这段时间一直在静养，我也没去看他，我哪知道他？” 但紧接着又说，“就算他知道，除非我表姐完全收拾不了场面了，估计也不会管。毕竟我表姐要是连亲叔叔都摆平不了，以后遇见更棘手的麻烦怎么办？” 接下来陈董又打听了一些细节，不过孔小旌之前一直在外游手好闲，这次还是他爸坚持，才进邹氏占了个职位。 因为本身能力有限，进邹氏以来，也没什么作为，顶多就是本着帮表姐的原则跟邹少……邹若楠的堂哥邹宇掐了几场。 据孔小旌描述，邹宇这厮能耐也就那么回事，跟他算是半斤对八两的纨绔子。 不过人家爸爸管儿子管得紧，所以邹宇大学毕业就进邹氏任职，这么些年下来，就算是头猪，业务也肯定比孔小旌熟络。 因为就请了孔小旌一个，陈董独自就能应付，毋须凌耀耀打辅助。 她沉默的吃着饭，绞尽脑汁的考虑：到底是谁这么坑她？ 或者说，是为了坑春茶？ “小凌，你别把孔少刚刚说的事情放在心上。”等吃完饭，陈董送走了孔小旌，转过头来看凌耀耀神情不太好，就安慰，“不招人妒是庸才，越是有人针对我们，越是证明金渚镇这个项目的价值，也证明了你那方案的出彩。反过来，如果没人理会，我们才要战战兢兢。” “这样吧，你先回去，把你那方案的整个完善经过，以及证据之类，都整理一下。” “其他的交给我。” 他显得很是平静笃定，“我们春茶虽然这两年在总公司评价不太高，但算起来当初也是跟着老邹总打天下过来的。类似的攻讦，不是没有经验。” “只要方案的确是你自己做的，想给我们泼脏水，没那么容易！” 这种从容气度让凌耀耀心下稍安：“陈董您放心，我可以保证，这个方案，绝对都是我自己独立完成，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说是这么说，她回到春茶之后，还是立刻联系冉羽君：“宝贝，打听个事情，小邹总家里什么情况？她亲叔亲堂哥好像跟她不太和睦？” 第十二章：回老宅。 冉羽君上一份工作是财经记者，虽然时间不长，但好歹混过圈子，对本地政商两界比较了解。 眼下接到闺蜜的求助，了解了下情况，就找了个角落压低嗓音给她科普：“小邹总亲叔亲堂哥跟她和睦才怪……当初就因为小邹总出生时是个女孩子，邹家老爷子老太太，据说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想把邹宇过继给邹总，好继承邹氏企业。” “但邹总又没疯，他白手起家创下偌大基业，怎么可能同意传给侄子而不是亲生骨肉？” “邹家老爷子老太太不死心，差不多逢年过节都要闹上一场。” “据说小邹总的亲妈之所以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就是被他们逼得。” “要不是这两位闹腾，其实邹总父女压根不想让邹宇父子进入邹氏企业。” 凌耀耀意外道：“那邹总跟妻子感情很好啊，这样都没生二胎？” 虽然算算时间，那时候生二胎得罚款，但邹氏企业这个体量，肯定不会拿不出来。 何况有钱人还有给孩子上港澳户口的操作。 “不不不。”冉羽君鬼鬼祟祟的说，“我做记者那会，有个老前辈侃大山时提过一嘴，说他们感情其实一点都不好……邹总年轻时候挺爱玩的，据说当初也不那么喜欢小邹总的母亲，所以结婚之后基本没收心。” “他妻子呢本来想离婚的，问题是孔家不同意，毕竟两人是联姻嘛，牵涉到好多利益。” “反正这夫妻俩后来就是相敬如冰。” “再加上小邹总初中就被送出国留学，邹总的妻子在婆家过的特别艰难，连唯一的女儿也不在身边，后来好像就是抑郁症啥的……反正很年轻就没了。” “她去世之后，孔家跟邹总为了她留下来的股权还撕了一场……” “前几年小邹总不是一直在国外吗？” “她叔她堂哥可能觉得有机会，特别高调。” “结果这次邹总生病，立马喊了小邹总回来接管家业……那父子俩估计快气死了！” 一口气说了自己知道的所有八卦，冉羽君问，“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打听。” “够了亲爱的。”凌耀耀就是想搞清楚是谁在针对自己，现在看来，合着是无意之中被卷进了邹家的勾心斗角？ 想也知道，邹宇父子未必真的觉得她剽窃了秦昉，只不过借题发挥，针对小邹总罢了。 毕竟这可是小邹总上任之后，头一个看中的项目。 如果狙击成功，不管此举对邹氏企业是利是弊，对于邹宇父子来说，都有力的打击了小邹总的威望。 ……所以他们一定会咬死了凌耀耀剽窃！ 甚至这检举信就是他们干的。 挂断电话，凌耀耀揉了揉额角，心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这天接下来都有点心不在焉。 快下班的时候，陈董还没回到公司。 凌耀耀思来想去不放心，试探着给他发了条消息。 陈董过了会儿才回复，让她晚点下班，等他回公司再说。 他比正常下班晚了大半个小时才到，看脸色非常的疲惫，神情也不是很好。 凌耀耀察言观色，就觉得可能不妙。 “秦昉这个王八蛋。”陈董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同行的还有几个春茶的高层，人人筋疲力尽，显然这一下午都没闲着。 到小会议室里坐下，开口就骂，“早知道当初那笔钱还不如拿去养狗！” 凌耀耀听得心头一跳，询问的看向陈董。 陈董脸色阴沉：“检举信是秦昉那边搞的。” “？”凌耀耀不解的问，“可金渚镇又不是星岩的项目，秦昉干嘛这么做？” 秦昉在圈子里算大牛，但一向在星岩任职。 而星岩跟邹氏企业虽然谈不上死对头，甚至有些业务来往，然而作为体量相当，部分业务重叠的两家大公司，彼此之间还是难免有些防备的。 当初春茶要不是走投无路，自己母公司的大佬又慑于小邹总，不敢出手，也不会铤而走险求到他头上去。 问题是，这事儿不是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做方案？ 完了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现在邹氏企业的内斗，秦昉插进来干嘛？总不能是想跳槽吧。 “这两天圈子里到处有人传你一战成名。”有个姓林的高层看了她一眼，说，“确切来说，是踩着秦昉一战成名。大家都讲小邹总看不上秦昉的方案，却看上了你的方案，甚至有秦昉的对头，跑秦昉当面去嘲笑他……可能是这个缘故吧。” 凌耀耀：“……” “最主要的是他那个助理。”陈董说，“秦昉做方案的整个过程，小凌都没有靠近过，这一点大家都看在眼里。但那个程琼，为了给小凌讲方案，是接触过一段时间的。现在秦昉那边就是以这个做文章，说程琼年纪小不懂事，被你套了话都不知道……我们已经叫人去找漏洞了，不过现在邹少跟邹董闹得厉害。” 他犹豫了下，才继续说，“我们先一步步来吧。” 一群人又讨论了几句，目前最主要的麻烦就是秦昉的助理程琼，亲自为凌耀耀抄袭这传闻站台，力证凌耀耀有问题。 然后邹氏企业的邹宇父子又迫不及待的相信她。 再加上若隐若现的桃色传闻，圈里圈外都很感兴趣。 金渚镇这项目本来都十拿九稳了，这会却不好说了。 毕竟上市公司一举一动都牵扯无数利益，凌耀耀如果德行有亏，那是绝对不可能主持金渚镇的。 出自她之手的方案，同样会受到质疑。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董最后总结，“邹少跟邹董有他们的想法，我们也有我们的坚持，大家各凭手段吧。” 这种勾心斗角，凌耀耀还没资格参加，所以会议到了这里，陈董也就让自己的司机先送她回去。 剩下的高层继续商讨对策，没了凌耀耀这个入职不久还算不上很可靠的自己人在场，他们之间说话就要随意很多。 林董率先拍着桌子破口大骂秦昉程琼，以及邹宇邹董……其他人一声不吭，等他发泄的差不多了，才言归正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确认凌耀耀到底有没有剽窃？” “不不不，这个不重要。”陈董一口否决，摇头说，“不管她有没剽窃，咱们还想公司好，那她就必须没有做。” 他冷着脸提醒，“邹总退下去之后就摆出万事不管的架势，我们上次去探望，甚至说没到五分钟的话就被打发了，这意思还不够明白的？小邹总是他独生女，他肯定要趁着自己还在的时候给女儿铺路的。”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小邹总这第一把火就瞄准了咱们春茶。” “运气不好没办法，怨天尤人也无济于事，只能想办法自救。” “目前看来最好的方法就是将金渚镇做起来，毕竟这是小邹总也动了心的项目。” “所以这个小凌怎么能有问题？” “她要是有问题，那就是咱们识人不明！” “到时候小邹总质问起来，我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被训成孙子都没话讲。” “毕竟当初可是咱们安排她去给小邹总讲方案，也给了她私下递交自己的方案的机会的。” “想办法联系秦昉，问他要什么条件才肯亲自出马给小凌证清白。” 陈董说，“摆平了他，邹董父子那边，再拿已故邹夫人的事情做点文章，激起小邹总对那父子俩的反感，到时候咱们都支持小邹总……这项目未必不能峰回路转。” “老陈啊，我看秦昉那边恐怕没那么好说话。”林董皱眉提醒，“他都让助理出来站台了，虽然还没亲自出面，但之前我们合作的那么好，现在明知道春茶的处境还做这样的事情，这是要把事情做绝啊！怎么可能收点好处就妥协？” 几位高层对望一眼，陈董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先礼后兵。眼下咱们处境危急，没空跟他计较。他要是愿意收钱办事那当然最好。如果不愿意……秦昉这些年来在圈子里，屁股难道干净？” “星岩的许总，那还是咱们邹氏出去的。” “当年也算同事一场，多少有点交情。” “实在不行，咱们就请许总喝个茶。” 他迅速分配了一番工作，高层们很快作鸟兽散。 这时候凌耀耀已经回到家里，凌勇跟徐璇说是加班，得凌晨才能回来。 凌安安早一步到家，已经吃完饭回房开始了今天的练习。 她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吃着留给自己的饭菜，听那悠扬的乐声仿佛流水一样流淌出来，像月光下轻快的河水，在整个屋子里放肆的嬉闹。 凌耀耀除了读书之外，什么才艺都没有，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就觉得听着挺愉快的。 但愉快了会儿，忽然又有些惆怅。 她有点想念老宅了。 这个季节，那些老桩月季应该开始打苞了吧？ 靠院墙的一溜儿是蔷薇，极传统的品种，隐约记得叫粉团。 一年只开一季。 仿佛要在每一个春天燃烧尽它所有的惊艳。 浅淡的粉色，近乎苍白，盛开时却像光云一样，那浩大的芬芳，美不胜收。 祖父祖母在的时候，每年这个季节都要让凌耀耀站在花下拍照留念。 她那时候见多了就没什么兴趣，甚至还觉得总是一样的背景好没有意思。 更向往那些彼时鲜少接触到的，比如说进城，比如说回到父亲的身边，比如说离开……大概庸人总是这样，得到什么，就轻贱什么。 得不到什么，就心心念念。 这晚她想着许多心事，沉沉睡去。 次日凌耀耀上班的时候，陈董等人已经恢复如常，好像什么麻烦都没有一样。 甚至还让凌耀耀别总是闭门造车，反正金渚镇也不远，干脆整个团队开车过去实地勘察一番。 这叫凌耀耀大为意外。 毕竟她好多年没有这样心想事成的机遇了。 第十三章：被两位男士接连拒绝的女孩。 金渚镇位于市区的东南方，从市中心开车过去大概单程四十分钟左右——如果不堵车的话。 这儿基础建设其实不差。 道路宽敞，两侧屋舍整齐，绿化也看得出来，是一直有人精心维护的，非常规整、茂盛。 “组长，这里挺好的啊。背山面水，景色优美。”团队的成员除了凌耀耀之外，之前都没来过金渚镇，顶多在资料上看到过，下车之后，实地走了一圈，一个年轻的妹子忍不住说，“还好公司没用秦昉的方案，不然那么多古建筑拆了就太可惜了。” 金渚镇古建筑确实不少。 因为还没解放的时候，因缘巧合，镇上很是出了一批富豪。 那个时候讲究锦衣还乡，赚钱之后，首要之事，就是在老家盖房买地，最好再修一座气派的祠堂。哪怕经历过特殊年代，损毁了一些，但也还保留了不少。 传统砖木建筑的深宅大户，单是镇上就有十几座，祠堂就更加不要讲了，单是大门到照壁的宽敞跟摆设，就让大家纷纷掏出手机拍照。 那妹子边p图发朋友圈，边问凌耀耀：“组长，这房子确定不是国家保护文物啥的？” “这是传统建筑，也算有些年日，但保护文物还不至于。”凌耀耀摇头，“类似的房子，其实在全省都有不少。而且这些房子的主人，也不是那种名人之类，所以是申请不到文物保护的待遇的。” 不然她当初也不会进春茶，毕竟她家老宅，也是类似的房子。 “这样啊。”妹子听得津津有味，“那真是可惜了，但这种地方，真的很出片。” 她有点后悔，“早知道我应该穿旗袍来的。” “那你肯定后悔。”同事凑过来打趣，“旗袍得配高跟鞋吧？你看咱们这一上午都走了八千步了，你确定？” 大家嬉闹了一阵，决定去吃饭。 这儿也算凌耀耀的地盘，饭店当然是她来选。 她找的是镇政府办公楼旁的一家：“这是镇上人开的，用的都是自己种的菜养的鸡，手艺也不错。” 大家对此都没有意见，嘻嘻哈哈的进去，这时候正是饭点，里面坐的七七八八，老板竟然还记得凌耀耀，用方言叫她：“小囡，好几年没见了，这是跟朋友回来玩？” 凌耀耀笑着客套了两句，问他有没有包厢？ “有，最里面的那间大的，你阿记得？你们毕业聚餐都在那里面。”老板说，“我这里忙，你自己带朋友上去啊，我等会给你送两个凉菜。” 可能小地方共同的特点就是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凌耀耀带着同事们上楼，发现好几年了，这儿居然没什么变化。 还跟她小时候头次过来时差不多。 就是那种上个世纪大家普遍喜好的喜庆土豪风。 甚至连走廊上瓷砖缺了一个的角都还在那里。 凌耀耀有点感慨，正要继续往前走，不远处一个包厢的门忽然开了，几个看起来刚吃完的人便低声讨论着事情，边朝外走。 看到凌耀耀一行人，忙停下脚步让他们先过去。 凌耀耀正要道谢，抬头忽然看到人群里有个人自己认识，不由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任旷也很意外，他个子高，虽然没有走在最前面，却是一眼发现了走廊上的凌耀耀。不得不说，这女孩子虽然是个扶弟魔，长的是真的好。 修眉俊眼杏脸桃腮，哪怕穿戴简单，也仍旧美得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 虽然如此，毕竟已经拒绝了对方，任旷起初没打算打招呼的，但凌耀耀也看到他了……他想了一下，就客气的点点头：“凌小姐好，你也来这边吃饭？” “是啊。”凌耀耀见状，也客客气气的寒暄，“你们吃完了？” 任旷正要开口，他们这些人站在最前面的同事倒是来劲了，笑着跟凌耀耀答话：“你好你好，你是我们任镇长朋友？这可真是太巧了，我们等一位领导，这还没吃呢，要不一起？” 镇长？ 凌耀耀大为意外，任旷微微皱眉，纠正道：“韩主任，是代理副镇长……而且凌小姐看起来应该还有事。” “是的，谢谢你啊。”凌耀耀虽然没料到任旷的职务，但也无意跟对方再有什么瓜葛，闻言立刻顺势说，“我跟我同事们吃完饭还有事情要办，不好意思。” 于是也就带着同事们进去里面的大包厢了。 等在包厢里坐下，大家都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情。 之前那妹子蠢蠢欲动，犹豫再三，还是趁着点菜的功夫小声问：“组长，你认识这里的副镇长？” “之前的相亲对象。”凌耀耀很坦然的说，“不过他条件很好，没看上我，所以当时吃完饭就没联系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人家客气，打个招呼而已。” 诶？ 就这样？ 竟然不是什么邪魅高-干-子-弟跟美貌妖娆职场白骨精不得不说的故事吗？ 区区三句话就没了？ 差评！ 绝对差评！ 同事们八卦失败，一脸失望。 凌耀耀权当没看见，气定神闲的给他们递菜单：“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反正公司报销。” 吃过饭，喝了会儿茶，他们继续出去实体勘察。 这镇子的硬件，坦白来说，没什么可挑剔的。规划设计也很科学，由于草木丰茂，枕山傍水，景色也很宜人。 但过了最初从城市来到乡镇的新鲜感之后，大家很快发现这里跟市区一个很明显的差别了：缺人。 准确来说，是没什么人气。 “这很正常。”凌耀耀不以为然，“年轻人不是进城务工，就是在外求学。部分老人也跟随儿女迁走了，现在这里基本上只有一些不愿意或者不方便走的老人，还有一些不方便带上的留守儿童。” 至于青壮？ 青壮基本上是看不到的。 就他们从进镇起到现在，这么大半天下来，除了他们自己，唯一看到的年轻人就是那位代理副镇长任旷。 “那这里以后做好了，也不知道有人来没？”闻言团队的人都有点没底气，小声商议，“就算这里拍照很出片，但拍完肯定还是要回去的啊。而且配套服务之类，肯定也不能全靠老年员工吧？” 如果按照秦昉的方案，拆掉差不多大半个镇子，盖成刚需房，那当然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毕竟到时候买不起市区却想在本市落脚的人多了去了。 至于说金渚镇青壮劳力不足的问题，等刚需们上车之后，这不人就补充起来了？ 问题是现在照着凌耀耀的打算，走的是文旅路线，这可是主要吃人气跟配套服务的。 “大部分人离开故乡，无非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凌耀耀说，“如果金渚镇变好了，那么本地的年轻人，自然而然就会回来。甚至还能够吸引外地的年轻人，主动过来工作与定居。到时候人手这个问题，自然能够补足。” 她脸色很平静，看起来并不担心，同事们对望一眼，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讨论起具体的施工方案：“我看这里可以做个小型游乐场，吸引那些家里有孩子的家庭，到时候开展亲子游，平时还能租赁给摄影公司拍摄……” 这天大家在金渚镇吃了晚饭才往回赶，因为长年坐办公室，体力都很弱鸡，一天走下来累得不行，地方看得差不多就直接打道回府，结果忘了时间：等被堵在高架上动惮不得，一车人才面面相觑。 “得，看这阵势，没俩小时都下不去。”开车的同事无语的往后一靠，“都歇着吧……还好咱们出发前都去过洗手间。” 这话引起一阵哄笑，大家吐槽了几句这要命的高峰期，也就坐回去等了。 好在他们人多，出来的时候所以开了公司一辆商务车，空间比较宽敞，久坐也还可以。 凌耀耀坐在靠窗的位子，闭目养神了会儿之后，觉得有点热，就开了点车窗透气。 结果才开车窗，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呜呜声。 她瞥了眼，近在咫尺的车窗里，一只眼熟的阿拉斯加正吐着舌头，好奇的看着她。 凌耀耀立刻看向驾驶座。 那位宋院长换了一件银灰色长袖衬衫，袖子半卷，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正抱着胸，面无表情的靠在椅背上假寐。 第十四章：异父异母亲兄弟。 这天回到市中心已经是华灯灿烂，出发时一群活蹦乱跳的年轻人，下车后一个赛一个的步履蹒跚。 大家草草打个招呼，就急着各奔西东。 凌耀耀边上地铁边给冉羽君打电话：“你有那个宋院长的联系方式吗？他的阿拉斯加把你送我的手镯给叼走了。” “我帮你问下前台小姐姐。”冉羽君正在加班，话筒里她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动静就没停过，语速也是飞快，“院长高冷的很，不让加私人联系方式。” 过了十五分钟，她给凌耀耀发消息，说前台一直没回复，“可能他们那边生意正忙着，等明天我再问问。” 凌耀耀说好。 地铁到站，她又在跟沿路老邻居的招呼里回到家中，窗帘上少年的剪影挺拔似青松，琴声悠扬如旧。 因为去了一趟金渚镇实地考察，次日大家都有许多想法，从上班起，叽叽喳喳的讨论跟争执就没停过，凌耀耀认真听着想着，一上午晃眼就过。 到了中午的时候，还是冉羽君打电话过来提醒她：“宝贝，前台小姐姐一直没回我消息，我刚刚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要不下班之后我帮你去医院问问？” 凌耀耀听出她语气有些疲惫：“你这两天忙？那我自己去问吧，反正我这两天比较空。” 她们是好几年的闺蜜了，也没必要客气，冉羽君就说：“那行，你去了顺便帮我打听下前台小姐姐怎么了？她以前都是秒回消息的。” 下午又是头脑风暴时刻，傍晚，凌耀耀直接搭了去阳光宠物医院的地铁。 半晌后，推开系着风铃的大门，前台抬起头，果然不是之前那个年轻时尚的女孩子，而是换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小姐姐你好。”新前台笑着跟她打招呼，询问来意。 凌耀耀想起闺蜜的叮嘱：“之前的女孩子不做了吗？” 新前台耸耸肩，无所谓的语气：“是的啊，她家里有事，所以就辞职咯。” 他显然不想多谈前任前台，“她辞职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小姐姐你还有其他事吗？” “我找你们院长。”凌耀耀说，“请问他现在在吗？” “我们院长？”新前台皱起眉，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神情就有些微妙，“小姐姐，你养的宠物带来了吗？还是你家爱宠有什么问题要找我们家院长？不过院长很忙，如果是小事的话，我们这里还有其他宠物医生的。” 凌耀耀简短说了下经过：“……那镯子是我闺蜜送的，有特殊意义，所以我得找回来。” “……”新前台将信将疑，说，“不好意思，我给院长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他从底下的抽屉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煦哥？我这来了位小姐姐，她说ezio抢了她一个手镯。”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新前台不住点头，“好……好……我会告诉她的。” 过了会儿，他放下手机，朝凌耀耀一摊手，“对不起啊小姐姐，我们院长说没发现什么手镯。” 见凌耀耀皱眉，新前台忙又补充，“不过他昨天从外面出诊回来很累，今天白天也连着做了两场手术，所以还没检查过车里。你看这样，你急吗？你急的话，我现在带你去我们院长的楼下，现场在车里给你找找。” “你要是不急的话，等我们院长休息好了，再给你找？” 凌耀耀沉吟：“你们院长住的远吗？不远的话，那我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不远，就在后面的小区。”新前台嘿嘿笑，“那你等我会儿，我去把店门关了。” 很显然，他挺乐意提前下班的。 于是凌耀耀在门口等了会儿，看着新前台手脚麻利的关门，这才说了句：“你不是说还有其他医生？怎么我看这医院，就你一个？” “小姐姐，你看这都几点了。”新前台夸张的叹气，“正式医生忙啊，还有护士也下班了，这会当然就我一个看门。要是有事，再联系他们过来呗。” 阳光宠物医院这一排都是各种店铺，路过一家冰淇淋店，新前台立刻走上去，还问凌耀耀要不要？ 凌耀耀摇头，但他回来的时候，还是多拿了一个：“我请你呀。” “谢谢。”凌耀耀婉拒，“但我减肥，不吃这个” 新前台也没坚持，就嘟囔了句：“搞不懂你们女孩子都是怎么想的？小雀姐也是，明明都瘦得风一吹就能跑，还这个不敢吃那个不敢吃，这样赚钱有意思嘛。” 凌耀耀笑了笑没说什么。 “小姐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这年纪的男孩子还在抽条，食量大，新前台三口两口就吃完了两个冰淇淋，好奇的问，“是主播吗？我觉得你长的挺漂亮的。” “谢谢啊，不过不是主播。”凌耀耀说，“就是普通公司职员。” 新前台“哦哦”，然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宋正煦。” “我姓凌。”凌耀耀想到他刚刚对那位院长的称呼，“你跟宋院长是兄弟？” 宋正煦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算是吧，我们是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见凌耀耀微微怔忪，他不在意的解释，“我们是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差不多时候进去，算同一批，取名字的时候，抽签抽到姓宋，然后为了让我们时刻记得是社会的温暖养大了我们，就定了‘煦’字辈。” “我叫宋正煦，煦哥叫宋恩煦……他在煦字辈里年纪最大，一向管着我们，所以就喊他煦哥了。” 凌耀耀大为意外，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宋正煦倒是很活泼，完全看不出来是孤儿院出来的，还继续说着：“煦哥是真厉害，我们那一批人，十几个，就他一个念了高中，后来还勤工俭学考上了大学……大学没毕业呢，就能买房子了，好多正常人家出来的人都不如他！” 的确……正常人家出来至今没能买下一套自己的房子的凌耀耀老脸一红。 “我们私下经常讨论，煦哥的亲生爸妈要是知道他这么厉害，肯定后悔得不行。”宋正煦没察觉到自己无意之中插了身侧的小姐姐一刀，滔滔不绝道，“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煦哥也没有找他们的意思。” 说话间他们到了小区门口，这小区凌耀耀隐约有点印象。 在凌安安没出生之前，她还被凌勇徐璇养在身边，那时候大家的娱乐还没现在这么丰富，一家人其实是人民公园的常客。 凌耀耀现在还记得公园门口的豆花摊子，东北角的儿童乐园，东南角的游泳池……那时候阳光宠物医院后面这一带，都是些老小区，跟她家差不多。 但十年前拆迁之后，就摇身一变成了高大上的园景花园洋房了。 宋正煦跟凌耀耀在门卫登记了身份证，说明了要去的栋数，才被放行。 好在宋恩煦住的地方就在第一排，宋正煦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他的车，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凌姐你稍微等一下啊，我这就给你找。” 只是他将整个车厢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满怀疑虑的探出头，“没有？” 凌耀耀一愣：“怎么会没有？” 她可是亲眼看着那只阿拉斯加叼着她手镯缩回车里的。 “凌姐要不你自己来看下？”宋正煦让开车门，“真没有……要不我再问下煦哥。” 凌耀耀满腹疑虑，自己过去检查了下，宋恩煦的车子很干净，除了一包纸巾、两瓶没开封的水，还有三两袋宠物零食外，就没其他东西了。 第十五章：圈内大瓜。 “嘭！” 黑色汉兰达的车门被摔上，宋恩煦直起身，转过头来：“不好意思，车里没有。能问下您的手镯多少钱吗？直接赔您钱怎么样？” 折腾这么久却一无所获……凌耀耀叹口气：“没多少钱，不用了。既然没找到，那我回去了。” 她刚刚出了小区，身后就响起几声喇叭，扭头一看，宋恩煦坐在驾驶座上，朝她比了个“上车”的手势。 凌耀耀考虑了下，还是拉开了副驾的门坐进去。 “太晚了，我送你一程。”宋恩煦之前被仓促叫去物业保人，穿的还是睡衣，这会也没来得及换，咖啡色纯棉格子在夜色里衬着他肤色更为白皙。 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垂落下来半遮了眼。 他抬手随意拨了把，有些冷淡有些歉意的说，“怎么走？” 凌耀耀报了小区的名字，宋恩煦“嗯”了一声，征询的问：“现在车少，走人民路？” “都行。” 之后他就不说话了，专心开车。 凌耀耀也没聊天的想法，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半路上她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凌勇。 “爸？”凌耀耀接通，“我马上到家了。” 凌勇很不高兴：“你干嘛去了？这么晚不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 凌耀耀没有解释：“我就到了，不跟你说了。” “女孩子家家……”凌勇话没说完，她已经干脆的掐断。 这做法让宋恩煦的目光朝她瞥了眼，不过也没说什么。 半晌后，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宋恩煦问：“往里怎么走？” “不用了。”凌耀耀解开安全带下车，“里面路窄，你这车不太好走，我在这里下就行……谢谢啊。” 宋恩煦也没坚持：“你想起来手镯的价格告诉我。” 难为他记得自己没给外人留私人联系方式，这会主动拿出手机，“加个好友？” “不用了。”凌耀耀摇头，“手镯我闺蜜送的，我跟她说下就行。今晚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冉羽君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的。 而且那镯子也没多少钱。 她们出门都会给对方带手信，默契就是好看不贵。 毕竟两人都想攒钱买房子。 “加一下吧。”宋恩煦想了想，坚持说，“也有可能是ezio弄到其他地方去了，我明天再找找，发现了告诉你。” 倒也是。 凌耀耀这才拿出手机扫码。 之后说了声再见也就进小区了。 宋恩煦坐在车里，目送她背影消失在小区的绿化之后，才启动车子离开。 凌耀耀回到家，因为太晚了，凌安安已经结束了练琴，主卧的灯是关着的，估计凌勇跟徐璇已经睡了。 她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正打算随便吃点东西充饥，大门响动，却是凌勇开了锁进来。 “爸，你回来也这么晚？”凌耀耀有些诧异的问。 凌勇脸色却有些古怪，换了鞋，坐到她对面，才小声问：“那男的谁啊？我怎么看他竟然穿着睡衣？” “？”凌耀耀顿时反应过来，“你刚在小区门口？” 她抿了抿嘴，“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就是太晚了，人家好心送我一程。” 凌勇不相信：“好心送一程？什么样的好心，让人穿着睡衣还要开车送你一程？” “今晚没给我留饭？”凌耀耀岔开话题，“我还没吃晚饭，那我叫个外卖。” “叫什么外卖。”凌勇说，“大晚上的，外卖都是油，对身体不好！我去给你下个面。” 他去厨房忙活了，凌耀耀在客厅等，等了会儿，不知不觉靠着沙发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凌勇摇醒了她，让她去吃面，她才茫然的到餐桌边坐下。 再之后又是被催着去洗漱回房。 总算她回到房间里倒头就睡，凌勇给她关了灯关了门，回到主卧，徐璇还没睡，听到他摸黑进来的动静，忙开了床头灯，小声问：“耀耀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她今天挺累的。”凌勇黑着脸，“先让她休息，明天我再问个清楚。” 徐璇劝：“耀耀也这么大了，下班之后有点社交很正常，咱们别太老古董，没得叫孩子嫌烦。” “我要是老古董，刚我就直接上去问了。”凌勇没好气的说，“我特意给她留面子，在小区门口都没露面，陪着她后面一路回来的。” 徐璇顿时来了兴趣：“怎么？听这话，耀耀今晚是有人送回来的？谁呀？长什么样？跟她合适吗？” “我哪知道？”凌勇心情不太好，沉吟了下，还是低声说了句，“但那男的穿了个睡衣……看着就不太正经。” “睡衣？”徐璇也愣了愣，下意识朝继女房间看了眼，“咱们耀耀不像是那种人啊……” 第十六章：又生变故。 “婊子！婊子！这个臭婊子！要不是老子抬举她，她能有今天？！”拘留所，秦昉破口大骂，“她怎么敢？！她不想过了吗！？做出这种事情来，以后哪个脑残敢用她！老子平时对她不薄，她疯了吗？举报老子！” 前来探望的律师很平静，等他发泄告一段落，才说：“春茶的员工前两天私下跟程琼见过面。” 秦昉猛然抬起头：“是他们收买了程琼？那赶紧……” “只知道他们私下见过，程琼的账户没有什么异动。”律师耸耸肩，“别指望了，春茶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让我们在这方面找到破绽。” “……”秦昉沉默了会儿，叹口气，“怪我自己，这几年太信任她，没想到……” 他没继续说下去，问，“我还有救么？” 律师叹口气：“现在骚扰反而不是什么大事，拘留几天就能出去。但对方之所以从这一点发难，不是为了让你进来，而是为了把事情闹大。后续程琼那里提供证据的那些，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至少要判五年。” 见秦昉脸色阴晴不定，他委婉提醒，“我觉得你还是跟春茶谈一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与此同时，春茶房地产公司，会议室内，陈董林董等高层也在讨论这件事情：“秦昉肯定会服软，谁叫他自己不干净？他那些事情都翻出来，坐牢是肯定的事情。他没那胆子硬顶下去。但金渚镇这件事情，他本身没道理跳出来出这个头。关键还在于他背后的指使者……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只要不是小邹总或者邹总就好。” “别担心，应该不是这两位。邹总手段没这么粗糙，小邹总的话……她跟秦昉压根不认识，找谁当枪不好，找星岩的人？” “总之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我们春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要是之前项目被毙了，也就当大限已至。既然有机会，怎么也要拼一把。” “先等着吧，秦昉的律师估计很快就会来找我们和解。” 林董说，“到时候问清楚，是谁让他这么干的。” 他们预料的很对，得知会坐牢后，秦昉妙怂，当天下午，他的律师就来了春茶。 只是让高层们失望的是，秦昉也不知道是谁想对付春茶。 因为对方一直都是线上联系，而且电脑技术不错，秦昉曾经托朋友追查过，然而一无所获，就连酬劳，也是通过数字货币进行支付，十分隐蔽。 “老陈，咱们得罪过谁了，这么想我们死？”傍晚，律师离开后，高层们面面相觑，林董点起一支烟，皱眉，“关键是，除了秦昉，人还安排了其他手段不？”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秦昉这种明面上的攻讦，尤其他自己本身就不干净，对春茶来说，对付起来反而简单。 头疼的就是躲在暗处的算计，连敌人是谁、在哪、预备了什么陷阱都不清楚。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们磋商良久，最后也只能，“明天把相关手续之类再检查一遍，确保没有任何漏洞问题……打铁还需自身硬，咱们要不是连年业绩不佳，也不至于被小邹总当成上任之后的头把火。” ……这些勾心斗角自然不会让普通员工知道。 于是秦昉这事儿闹起来没两天，邹氏重启了金渚镇项目的讨论。 邹宇父子一如既往的反对，理由是秦昉闹出来的不是生活作风就是经济问题，他本身的实力还是放在那里的。 所以秦昉这件丑闻，顶多证明他品行有问题，无法证明凌耀耀没有剽窃。 而且正因为秦昉现在声名狼藉，如果以后凌耀耀被实锤了剽窃，影响更大。 第十七章：这就是生活。 次日早上，凌耀耀一上班就被喊到陈董的办公室。 看着陈董欲言又止的脸色，她心头微沉：“陈董，金渚镇这个项目……” “项目还是会继续的。”陈董连忙说，“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你个人。” 凌耀耀一怔：“我个人？” “是的。”陈董斟酌着措辞，“小凌啊，我们昨天看了你的档案，原来你就是金渚镇人？” “……”凌耀耀沉默了下，“是，但是……” 陈董摆手，示意她听自己说完：“这么大的事情，你事先怎么不跟我们说呢？你要是早点说了，我们心里也有个防备。当年你不说，我们也没想到。结果好了，邹董他们本来就怀疑你剽窃秦昉的创意，现在更是咬死了不放，觉得你假公济私……甚至连你剽窃秦昉的事情，都让很多董事将信将疑。” 凌耀耀脸色一白，试图解释：“陈董，我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陈董理解的看着她，“你是公司的员工，公司当然相信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肯定是希望将这个项目交给你去做的，哪怕你年轻，没经验……但我们相信，你还是很有才华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小凌啊，你懂的，公司现在也很难。” 他拿出一支烟，叼着，没点，眉间皱成一个“川”字，推心置腹道，“如果这次的项目是我们几个能够做主的，那不用说，你知道的，我们一直都很支持你。但现在，坦白说，我们也很被动……” 毕竟不是刚毕业出来的萌新了，话说到这份上，凌耀耀也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心头袭来一阵巨大的失落。 迅速冷静了下，才说：“陈董，请问你们的决定是？” “首先我得说句真心话，公司非常感谢你。”陈董看她没有大吵大闹的意思，暗松口气，神色也缓和了不少，“如果没有你的创意，没有你冒险将自己的方案交到小邹总跟前，春茶也没有现在的机会。” “而是直接被小邹总解散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希望你继续留在公司的。” 他说了一大堆的场面话，最后才委婉告诉凌耀耀，金渚镇这个项目还会继续，思路也跟凌耀耀之前的设想差不多。 唯一的问题是，凌耀耀将会被踢出这个项目。 甚至项目里根本不会出现她的名字。 “我们已经非常努力的为你争取了。”陈董一脸为难，“但邹董那边坚持说，你有剽窃嫌疑，如果出现在项目之中，会给项目带去巨大的风险……如果一定要将你的名字放进去，那还不如直接叫停。” “公司也没办法。” “还希望小凌你能够理解。” 凌耀耀沉默良久，问：“意思就是项目还会按照我之前的想法进行，而不是像秦昉的方案那样，将整个金渚镇都差不多拆掉？” 陈董点头：“是的，毕竟小邹总之所以会同意金渚镇这个项目，就是看中了你的思路。” 也就是说，他们换了个人，拿着凌耀耀的方案中译中之后，就走马上任，成为金渚镇项目的设计者。 而真正苦思冥想、呕心沥血做出方案的凌耀耀，连名字都不能出现。 这荒谬吗？ 荒谬。 这公平吗？ 不公平。 这合理吗？ 这当然不合理！ 但这就是现实。 第十八章：一年半载不理他，然后…… 半晌后，街角奶茶店，凌耀耀跟冉羽君一边一个拿着纸巾，面面相觑。 中间坐着的孔小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原本精致的妆都花了：“……他竟然让我回自己家里去！我就是为了他才跟家里吵架搬出来的！我以为他至少会上门看一下，我还忍着害怕化了妆洗了澡换了衣服……我洗澡洗头的时候好害怕，我怕有鬼从水管里出来，好怕水忽然变成血……你们说，他过分不过分！” “过分，简直太过分了！”冉羽君忍住笑，说，“这什么男人，咱们不要他了，再换个，立马换……那个，你能别哭了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可是我舍不得。”孔小雀泪眼婆娑，“我从小就喜欢他，这么多年了，我放不下。” 冉羽君说：“那要不……你再追追看？” 孔小雀哽咽着看着她，无助道：“怎么追啊他根本不理我。” “耀耀，你别光看着，你也出个主意啊！”冉羽君深吸口气，催促闺蜜。 凌耀耀严肃的思考了片刻，表示无能为力：“我也没追过人。” “那别人是怎么追你的？”冉羽君恨铁不成钢，“你快想！” “送花？写情书？请客吃饭？还有……”凌耀耀话没说完，孔小雀急忙说：“这些我都做过，但师兄他反而越来越讨厌我了，以前还肯跟我说说笑笑，现在除了正事，正眼都不给我一个！” 冉羽君叹口气：“宝贝，咱们别这么死心眼，你这么漂亮，还这么有钱，帅哥那么多，干嘛非要吊死在这棵树上？” 孔小雀难过：“呜呜呜我真的真的放不下！” “但我觉得他可能真的对你没感觉……”凌耀耀小心翼翼说，“你不换的话，会很辛苦。” “辛苦没问题啊。”孔小雀坚定的说，“可问题是他不理我！” 冉羽君按了按额角的青筋，努力和颜悦色：“乖，男人都是贱骨头，容易得到的就不珍惜。这样，你从今天开始别理他。相信我，等过段时间，他就会知道你的好，到时候，就会主动回来追你了。” 孔小雀不相信的说：“真的吗？但我辞职这么几天了，师兄根本没理过我。我问过子煦，他说师兄也没跟他提过我。” “这是因为时间太短了。”冉羽君和蔼道，“你一年半载不理他，然后你就发现，他孩子都满月了。” 孔小雀：“呜呜呜呜呜呜呜……” 见凌耀耀对自己投来无语的目光，冉羽君小声解释：“我这不是想抖个机灵……” 这天晚上冉羽君跟凌耀耀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想去酒吧一醉方休的孔小雀，将人送回冉羽君的住处。 “我的妈！我得赶紧想个理由让她走。”出了次卧，关上门，冉羽君小声感慨，“我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她追宋院长有任何不顺利，我就会跟今天一样遭受嘤嘤怪的暴击。我还要上班养活自己，真心伺候不了这种恋爱脑白富美。” 她今天打算逛街泡吧安慰自己闺蜜的，结果孔小雀一去，得，别说安慰凌耀耀了，连带凌耀耀一起，光顾着哄这姑娘了。 冉羽君出身重男轻女家庭，从小跟父母兄弟撕到大，这辈子从来没有爱谁爱的不可自拔，她心疼自己都来不及。 对于孔小雀这种年轻貌美生活优渥却非要吃爱情苦头的女孩子，实在无法共情，甚至觉得孔小雀纯粹闲的没事做。 端着富家小姐的架子享受舔狗们的殷勤不好吗？ 为什么要在不喜欢自己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你冷静点。”凌耀耀给闺蜜倒了杯水，小声劝，“我刚看到次卧里收拾的挺干净的，而且小姐姐性格也不坏，还能接受团团……她走了，你短时间能找到更合适的室友？找不到，你就只能一个人付房租，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首付？这里可是滨江。” “……”冉羽君顿时不说话了，片刻，她惆怅一叹，“终究还是要向生活低头啊。” 次日凌耀耀就去春茶递交了辞职申请。 陈董等高层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说了一番挽留的场面话，也就同意了。 补偿前一天就已经到位，所以从陈董办公室出来之后，凌耀耀到自己的工位上收拾了下私人物品，也就走了。 她团队里的人一起将她送到了大厦门口，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毕竟成立时间才几天，就算大家性格不错，没什么矛盾，也实在谈不上深厚感情。 凌耀耀中午的时候就回了家，开始做星岩的功课。 傍晚凌勇跟徐璇陆续下班，见她在厨房炒菜，都有些奇怪：“耀耀，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我辞职了。”凌耀耀关掉油烟机，边盛菜边说，“还没找到下一份工作。” “好好的怎么又要辞职？”凌勇皱起眉，“你不是前不久才辞职过？” 徐璇赶紧拉了下他衣角：“算了算了，辞职就辞职，正好歇一歇。啊，对了。” 她想起来，有点小心翼翼的问凌耀耀，“耀耀啊，你如果这几天不用上班的话，那后天安安学校里的活动，你能去一下吗？” “活动？”凌耀耀还没开口，凌勇先疑惑问，“什么活动？” “就是那个专家还是教授什么的，要去安安他们学校啊。”徐璇解释，“他们学校会举办一个活动，说是挺热闹的，到时候安安还会上台表演……让家长也去，但咱们俩都要上班，哪里有这空？我本来还担心没人去的话，安安不好给老师交代。现在耀耀有空的话，能去下吗？半天就行。” 凌耀耀说：“我不懂这些。” 她不想去。 徐璇有些失望，想说什么，但最后叹口气：“啊，这样啊，那好，那我看看我跟你爸到时候能不能请假吧。” 等吃完饭，凌耀耀回去房间里了，凌勇才说妻子：“安安的事情，你干嘛让耀耀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耀耀就是因为安安出生才被送去乡下，孩子心里能不委屈？你还要让她去参加安安学校的活动，你这不是存心让她不痛快？” “这个事情你不要同耀耀提了。” “到时候我请假，我去！” “你去？”徐璇脸色瞬间沉下脸，看了他一眼，声音不高，语调却很激烈，“你也不对着镜子看看你这样子，去了跟安安同学那些家长是一个圈子的吗？我自己也是！安安那些同学的家长，往那一坐，瞧着就是精英范儿，富家太太。” “咱们俩跟才从工地下来的一样，穿戴再光鲜都透着小家子气。” “去了也是给安安丢脸！” “耀耀漂亮，还是名校毕业，她去了，安安才不会被同学嘲笑，你懂不懂？！” 凌勇一下子不说话了。 房间里的凌耀耀不知道父亲跟继母之间的争执，知道了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是的，继母人不算坏，刚进门的时候对她非常好，有了亲生儿子之后，优先考虑亲生骨肉也是人之常情。 同样的，凌安安也不是那种坏弟弟，从来没有跟她淘气过，见面都会喊“姐姐”。 父亲凌勇也不是不关心她……但是，怎么说呢？ 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被孤零零的送去老宅，由年迈的祖父祖母照顾，听着左邻右舍议论凌勇跟徐璇有了儿子就不要她了、听着老师同学同情的安慰你爸爸妈妈不让你待在城里你可以自己考去大城市、听着形形色色知道她身世的人感慨没了亲妈的孩子就是可怜……也都是事实。 过往十几年积攒下来的伤痕累累，不是这几年日常的客气能够修复的。 可能跟冉羽君比，她的原生家庭已经好多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无论凌勇还是徐璇，都没有让她做扶弟魔的意思。 至少凌安安也没有表现出让她为他付出理所当然的意思。 但凌耀耀其实宁可有一个冉羽君那样的原生家庭，至少冉羽君离开那个家的时候，干脆利索，没有任何的留恋。 不像她这个家，说爱吧，凌安安才出生，她就被丢回老宅。 说不爱吧，生活费从来没短缺过，逢年过节都有礼物，早晚都有嘘寒问暖。 而且无论继母还是凌安安，都不搞事情，对她还一副小心翼翼自知理亏的姿态。 这让她意难平，又无从诉说十几年来的愤懑与委屈。 有时候看着别人家的一地鸡毛，还会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心胸太过狭窄？ 总而言之，无论徐璇表现的多慈爱，凌安安表现的多想姐友弟恭，凌勇表现的多弥补……凌耀耀都没有办法跟他们亲近起来了。 甚至，她其实很厌恶凌安安。 不仅仅因为这个弟弟的出生造成了她被送走，也因为这个弟弟得到了她渴望却没有的，来自父母毫无保留的爱与栽培。 所以如凌勇所言，给凌安安去参加活动？ 简直呵呵哒，她干嘛要做这种扎自己心的事情？ 老宅长大的她，未尝没有羡慕过电视里那些小小年纪就多才多艺的同龄人。 但她学生时代，除了读书什么都没学过，没机会，也没条件。 没人在乎她曾经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 不过是按部就班的供她念书，高考，然后大学，毕业了出来工作，然后就暗松口气，仿佛已经完成了某个任务。 凌安安落在窗帘上拉着小提琴的剪影，有多优雅多挺拔，她就有多嫉恨多遗憾。 她现在只想好好工作。 毕竟在她心里，这个家，其实是凌安安的一家三口。 她不过是暂时借住。 第十九章：宋恩煦忽然在她面前半跪下来。 入夜后，冉羽君打了电话过来关心：“离职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凌耀耀说，“买菜做饭刷题找资料，你今天怎么样？妹子还好吧？” 冉羽君嗯了一声：“都这时候了，你弟还在练琴？” “是啊，毕竟是走这条路的。”隔壁传来的悠扬乐声中，凌耀耀淡淡说，“每天都要练。” “那你怎么专心刷题找资料？”冉羽君顿时生气，“你爸跟你继母还要脸不，口口声声让你不要搬出去，结果就是让你天天承受噪音攻击？” 凌耀耀不想说这个话题：“我白天看书，晚上收拾下也就休息了。” “我说你还不如搬过来跟我住。”冉羽君劝她，“虽然次卧租出去了，但你可以跟我睡。孔小雀跟我都不用客厅，客厅是你一个人的，而且没人吵闹。” 她顺便打个小算盘，“你中午有空还能帮团团煮个鸡胸肉。” 见凌耀耀没有立刻答应，冉羽君再接再厉撺掇，“而且你不是一直想搬出来，但你爸跟你继母又不乐意吗？你就说你为了求职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预备，你爸跟继母还能为了你，让你弟不练琴？这不就是有理由出来了。” “你还是先问问你现在的室友吧。”凌耀耀觉得自己被委婉扎了一刀。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她不是不被爱，但永远排在了后面。 凌安安……这个弟弟的需求，他的学业，他的前途，他的一切，永远比她重要。 冉羽君说：“你等着。” 她没挂断，直接扬声喊，“小雀！” 背景音里听到有人踢踢踏踏的走过来：“什么事啊羽君姐？” “你耀耀姐辞职了，家里太吵，我让她过来住两天，跟我睡，晚上可能会在客厅学习之类，你介意吗？” 孔小雀语气欢快：“介意？干嘛介意？羽君姐你白天都在上班，我一个人在家里有时候挺害怕的，耀耀姐过来真是太好了。” 冉羽君笑了一声，对着话筒说：“听到没有？别磨蹭了，现在就收拾下东西，明天过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预祝你面试顺利。” 次日凌耀耀就收拾衣服电脑搬到了冉羽君的住处，整个过程跟她还有冉羽君的预料没有任何差别。 凌勇还有徐璇起初非常反对凌耀耀搬出去住。 但在她提出凌安安练琴会打扰到自己时，夫妻俩都不吭声了。 虽然这样的反应完全不意外，然而凌耀耀拖着箱子走出家门时，还是感到一阵难以描绘的落寞。 她出了楼道口，头顶忽然传来凌安安的声音：“姐。” 凌耀耀脚步顿了顿，没理会。 凌安安好像又喊了她一声，不过这时候凌耀耀已经走远，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管他呢。 她心想，快点找到工作，努力奋斗，赚钱，买房……多少正事等着她，以前的那些，不想了不想了。 这天傍晚，冉羽君下班后，仨姑娘一起去吃了一顿烧烤。 嬉闹着回到住处，又揉了会儿迎上来撒娇的团团，这才挨个洗漱休憩。 凌耀耀没有认床的习惯，跟冉羽君互道晚安之后，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们在睡梦之中被惊醒，是大门被拍得“砰砰”响，伴随着一个男人满怀戾气的怒喝：“开门！” ……晚上十一点，宋恩煦给刚出生的小猫崽喂完奶，进浴室洗了个澡，刚刚换好睡衣，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是个没备注的本市号码，顺手接起。 “呜呜呜师兄……”孔小雀话没说完，宋恩煦已经面无表情的挂断，然后干脆利索的拖进了黑名单。 刚睡着的小猫崽似乎被吵醒了，毛茸茸的后腿蹬了蹬。 宋恩煦看了它一眼，神色转柔，走过去轻轻为它按摩肚子。 这时候他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宋子煦。 “煦哥。”宋子煦打着呵欠，显然是被吵醒的，“小雀姐……” 宋恩煦简短警告：“别没事找事。” 然后挂断。 “不是啊煦哥。”宋子煦立马又打了过来，“是冉姐，就是那只叫团团的布偶的家长，小雀姐现在住在她那，就在刚刚，小雀姐的哥哥找过去砸门，现在吵起来了，小雀姐害怕，想让咱们过去劝劝。” “砸门？吵起来了？”宋恩煦顿时皱起眉。 宋子煦说：“诶，不过我已经劝小雀姐先报警了……煦哥你要是不想去，那我就跟她说，你已经睡了？” “地址多少？”宋恩煦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快步走向衣柜，开始换外出服。 扬声器里传出宋子煦疑惑的语气：“什么地址……哇！” 他夸张的喊道，“煦哥你居然肯去？天啊你真的去？” 宋恩煦快速扣上扣子：“地址。” “我这就发给你！”宋子煦来了劲，也不困了，忙不迭的说，“煦哥要帮忙不，我跟你一起去怎么样？” 宋恩煦冷哼一声：“睡你的觉。” “行行行，我不打扰你们了。”宋子煦嬉皮笑脸，“那我挂了啊煦哥，马上给你发地址。” 他挂断之后，飞快的给孔小雀报喜，“小雀姐，稳住就是胜利！煦哥马上就到！” “！！！”孔小雀顿时忘记面前剑拔弩张的场面，惊喜追问，“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师兄真的会过来？” “他刚找我要了两遍地址。”宋子煦说，“小雀姐，恭喜恭喜！” “谢谢你啊子煦。”孔小雀心花怒放，毫不犹豫的发了个大红包过去，“你真是个小天使。” 她放下手机，再看面前吵得不可开交的孔小旌跟冉羽君，顿时没了急于让他们冷静下来的想法，反而转头去关心凌耀耀……怀里的团团：“团团乖，别怕。” 凌耀耀一手抱着团团，一手拿着手机：“……对，对，就是这个地址，是的，我们是三个女孩子，这么晚了，我们很害怕。好，谢谢……谢谢，请你们尽快过来！不然我真怕他会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好，谢谢，谢谢。” “啊这……”孔小雀瞠目结舌的看着她，“耀耀姐，你，你报警了？” “我当然要报警。”凌耀耀挂断电话，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哥都快动手打我闺蜜了，我难道还想着跟他讲道理？” 她不但要报警，她还悄悄拿了瓶啤酒放在脚边。 只要孔小旌敢对冉羽君动手，她就抡他脑袋上！ 孔小雀语塞，弱弱的说：“不会的，我哥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 大晚上砸三个女孩子门的人还能是什么好人？ 凌耀耀冷笑了一声，懒得跟她争，只将团团朝沙发上推了推，方便自己随时起身支援闺蜜。 第二十章：不能把家里人惯坏了！ 半晌后，做完笔录，又听完警察的教育，凌耀耀关上门，转过头来，就见孔小旌躺在沙发上，额头包着匆匆处理的纱布，孔小雀垂头丧气的坐在他旁边。 冉羽君脸色不太高兴的收拾着自己的医疗箱。 而宋恩煦…… 这人注意力从头到尾都在团团身上。 此刻正皱着眉，扒开团团的眼皮，查看眼球。 “团团怎么了？”凌耀耀见状一惊，连忙走过去问。 闻言冉羽君也顾不上收拾东西了，也赶紧凑上前：“宋院长，刚才那傻……” 说到这里被凌耀耀拉了下袖子，勉强忍住，改口，“刚才团团没受伤啊。” “应激了。”宋恩煦示意她们过来看团团的瞳孔，“瞳孔收缩，而且不住的舔嘴……你之前带它去医院检查，我就说过，这只布偶脾气很好，就是胆子格外小。这种猫咪要注意，不能让它受到惊吓，否则一旦应激，很容易生病。” “严重情况下甚至会死亡。” 冉羽君脸色顿变：“那团团现在？” “先观察两天吧。”宋恩煦撸了撸团团的背毛，它不住的伸出粉嫩的舌头舔着嘴巴跟鼻子，看起来十分美貌可爱，但宠物医生的脸色却很凝重，“希望没事。” “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冉羽君不放心，“别耽搁了救治时间。” “我刚给它喷了费洛蒙。”宋恩煦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喷雾，摇头，“现在不要让它离开熟悉的环境，否则只会雪上加霜。” 冉羽君紧张道：“好，那接下来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 宋恩煦说：“保持环境的安静，然后你多陪陪它，但不要强制它跟你玩耍。尽量让它放松下来，让它认为自己是安全的，没有危险的……” “你特么够了没有？”沙发上的孔小旌忍无可忍的出声打断，“现在头破血流躺在这里的是老子！你们居然围着一只猫打转，没有一个过来看老子？” 孔小雀一脸尴尬，还没来得及开口圆场，宋恩煦、冉羽君还有凌耀耀，都沉着脸转过头，冷冷看着他。 孔小旌：“……” 他声音一下子低了八个度，“我说，哥们儿，还有两位小姐姐，刚刚警察面前，我可是什么都没追究，你们至于转过身来就翻脸不认人？好歹看在我现在是个伤员的份上，给我点温暖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仨下手好特么黑。 他可不想再感受一次。 “你小点声，别吓着我家团团。”冉羽君冷冰冰的警告，“不然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凌耀耀则去饮水机面前倒了两杯水，一杯客客气气的递给宋恩煦，一杯直接扔到茶几上：“多喝热水。” 孔小旌：“……” 见那三人继续围着猫转，他侧过头，小声问自己妹妹，“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俩在这都挺多余？” 孔小雀也小声嘟囔：“还不都是因为你。” “……”孔小旌忍住揍她的冲动，“我是为了谁？” “你就是吃饱了饭没事做。”孔小雀没好气的说，“我好好的住在这里，羽君姐跟耀耀姐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我们本来什么事都没有，要不是你大晚上的发酒疯跑过来砸门，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孔小旌：“……” 这要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他立马走人！ 孔小雀还在继续抱怨：“而且你还把团团吓到了。你知道不知道师兄最讨厌伤害小动物的人？本来他就不喜欢我，现在肯定更讨厌我了。” 她开始抹眼泪，“都是你的错！” 孔小旌：“……” 他深呼吸，指着宋恩煦，“这家伙到底哪里好？你这么死心塌地的想跟他谈？” “我告诉你，最知道男人的还是男人，你这么一个肤白貌美的白富美，主动倒追，如果是我，就算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肯定顺水推舟，先占了便宜再说！” “你缠了他这么多年，他竟然一直无动于衷，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不是有病，就是性取向为男。” “你还不死心，是想守活寡，还是做同妻？” “喂，你是不是还想打架？”冉羽君听不下去了，“你以为全天下男人都跟你一样不要脸？” 孔小旌乐了，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吊儿郎当的说道：“小姐姐，不要脸的男人其实比这种假正经强多了。你比如说我妹妹这种傻白甜的白富美，要是死心眼喜欢的是个不要脸的男人，对方一看还有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甚至还骗我妹的钱去养小三。” “短时间我妹可能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时间长了之后，我妹自然而然也就幡然醒悟了。” “这就等于拯救了一个天真白痴美少女，堪称功德无量。” “但你看这姓宋的，特么的就跟个太监一样成天坐怀不乱清心寡欲，你特么要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倒追一段时间觉得没戏，走了也就算了。像我妹这种小傻瓜，从中学喜欢他到现在，好说歹说不肯放手，家里安排出国留学不去，家里安排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不予理会，家里让她进公司做事一口回绝，就想围着他转。” “他要是能给我妹一个交代，我特么也认了！” “但他给了吗？他给的是拒绝三连！” “特么的要不是这家伙，我妹现在过的不要太舒坦。” “跟这姓宋的比，我宁可我妹遇见个渣男，顶多沉迷一阵，缓过来也就重新是一条好汉。哪像现在，一年又一年拖着！” “四舍五入，他害了我妹一辈子！” 这是什么胡说八道的歪理。 冉羽君气结：“你有病吧，我还没见过希望亲妹遇见渣男的，你自己怎么不去遇见渣女？” “我想啊！”孔小旌无所谓的摊摊手，“高段位海后要是看得上我，那是我的荣幸好吧？小姐姐你有这样的闺蜜不？有的话尽管让她们来宠幸我，我保证绝不反抗。” “……有病。”败给了他的厚脸皮，冉羽君骂了一句，决定不跟他啰嗦了，拿起面前的便笺本，“宋院长，你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宋恩煦仿佛完全没听到孔小旌的人身攻击，平静摇头：“没有了。如果过两天团团有什么异常，再联系我。” 冉羽君趁机说：“但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联系我院前台。”宋恩煦补充，“我不方便加私人号码，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谢谢你宋院长。”冉羽君也不在意，她这种从小被生活毒打的现社畜，本来就没多少罗曼蒂克的幻想。 私下跟闺蜜调侃宋恩煦的颜值也不过是口花花，实际上压根没指望自己能够跟对方有什么。 这会被拒绝，连失落的情绪都没有，确定阳光宠物医院的前台24小时都能联系上，不会耽误了团团就诊，也就放心了，一迭声道谢的将宋恩煦送到门口。 等人走了，回过头来，皱皱眉，就直接给孔小雀下了逐客令：“小雀，你看你哥这个样子，你继续住在这里也不太方便，我马上把钱算给你，你还是陪你哥先回去养伤吧？” 孔小雀一怔，下意识的拒绝：“我不……” “小雀啊，虽然你哥今天给大家都添了很大的麻烦，但毕竟是你哥。”冉羽君坐到她对面，和颜悦色，“他过来砸门也是为了你，不管怎么说，你有这样的哥哥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冉羽君说到这里短暂的沉默了下，是想到自己那个糟心的亲哥。 大晚上为了她砸别人家门？ 呵呵哒，不存在的。 大晚上为了找她要钱砸她的门，这事儿倒是没问题。 想到这里，她飞快的看了眼孔小旌，对他的厌恶倒是减淡了几分，定了定神继续道，“一家人干嘛弄成这样子？你还是回去，好好的跟你哥，还有你爸妈谈一谈。” “毕竟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未免太小孩子气。” 第二十一章：音乐会。 “现在怎么办？”凌晨四五点，大家都饿了，凌耀耀站在厨房里煮着面条，低声问旁边打下手的闺蜜，“小雀看来铁了心不肯跟她哥回去。” 冉羽君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怎么知道？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旋即觉得这态度恶劣了点，放缓了语气，小声嘟囔，“怎么会有这种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她自己爸妈偏心的要死，亲哥更是人渣中的战斗机。 一家三口都想方设法对冉羽君敲骨吸髓。 这也是冉羽君性格强硬行事不拖泥带水，早早跟家里断绝了来往，才有喘息之机。 但凡换了个稍微心慈手软点的姑娘，早就被推泥潭里去了。 所以冉羽君一方面痛恨所有对待女孩子的不公，另外一方面，又十万分的羡慕那些正常温馨的家庭。 而孔小雀的人生在冉羽君看来，简直就是大写的羡慕。 家财万贯的白富美，父亲疼，母亲爱，亲哥其他方面的人品怎么样不说，但能够大晚上出来找妹妹，至少在作为哥哥这个角色上面，不会坏到哪里去。 这要不是孔小旌砸的是她的门，她估计都跟孔小旌统一战线数落孔小雀了。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吧。”凌耀耀顿了顿才说，“毕竟小雀也是成年人了，她有她的执着。” 就像凌安安，也一直试图亲近她。 但她就是不想接受。 冉羽君感慨：“这大概就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吧。” 凌耀耀没说话，低着头将煮好的面条分成四碗，打开调味罐：“你去问问他们要什么口味的。” “干嘛操这个心，随便弄一下，他们爱吃不吃。”冉羽君念叨着，但还是走出去问了。 片刻后回来，“那男的说随便，小雀说她不吃辣。” 顿了顿，有点复杂的说，“那男的正在哄小雀呢，语气怪温柔的。” 凌耀耀“嗯”了声，往面条上洒盐：“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自己能解决最好。” “……唉。”冉羽君沉默了会，叹口气，“我要是跟我哥说我给他开瓢，他能跳起来踹死我，更别说这样哄我了。” 凌耀耀动作顿了一下，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毕竟她没有一个人渣亲哥，而且她也并不期待被哥哥宠爱。 “我倒不是说想让我那个辣鸡哥哥对我怎么好。”冉羽君看出她的为难，主动继续说，“我就是觉得，小雀真的有点不知好歹。” “她比咱们小几岁。”凌耀耀放好调料，用筷子拌了拌，让她端出去，“才毕业的女孩子嘛肯定天真点。” 冉羽君去给孔家兄妹送面条，凌耀耀则擦了擦手，取下围裙，正打算端着自己跟冉羽君的面条出去，她手机响了。 看了眼竟然是凌安安打过来的。 这才几点……她皱皱眉，考虑了会儿，还是接了起来：“喂？” “姐。”凌安安在那边压着嗓音，仿佛是怕隔壁的父母听到，小心翼翼道，“你还没睡啊？” 他听出凌耀耀的声音很清醒，不是那种被吵醒的混沌。 “有什么事？”凌耀耀不置可否，直奔主题。 凌安安纠结了会儿，才小声说：“姐，今天我们学校有个音乐会，你能去看看吗？会有好多人到场，据说还会请一个很出名的明星小鲜肉参加，另外我们班同学挺想看看你的，他们都觉得你很漂亮很优秀，而且我还会上台表演……我……” 他前面的一连串话显然是提前背下来的，说的又快又急，只是到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又胆怯退缩了，只嗫喏问，“姐你有空来一下吗？就一会儿。” “恭喜你啊，上台好好加油。”凌耀耀听出他这番心绪起伏，却毫无波动，平静说，“我这里有点事情，今天去不了。” “……”凌安安一下子没了声音。 凌耀耀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忍，但下一刻，她想到了自己上大学之前开家长会的场景。 她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掩藏起所有的情绪，接受着四面八方或同情或揶揄的注视。 还有他们的窃窃私语。 “那是你们班的第一名？怎么家长每次都不过来？” “她爸妈在城里给她生了个弟弟，就把她送回乡下了……现在是她爷爷奶奶带她。” “爷爷奶奶也没来吗？” “说是爷爷身体不好，奶奶要照顾爷爷，而且反正她成绩好，老两口觉得这家长会就没必要来了。” “啊呀，同学们的家长都来了，就她家里没人来，这么做孩子面子上不好看的呀。” “老人嘛，觉得好吃好喝，不打不骂，就蛮好了。” “主要还是这女孩子成绩好，也不惹是生非，老人觉得挺省心的，也就懒得操心了。” “乖乖啊，你听到没有？你看人家爸妈不在身边，爷爷奶奶家长会都不来，成绩还那么好，你也不知道学着点？” “小女孩真可怜……啧啧。” “是啊可怜，怎么好这样对女儿，女儿也是亲生的呀……” 是啊，她也是凌勇亲生的呀。 凭什么为了凌安安，就将她扔给年迈的老人？ 她一个人过了好多年喜怒哀乐无人分享无处诉说的日子，现在却要去见证凌安安的高光时刻？ 徐璇母子的态度再谦和，都掩盖不住扎心的事实。 凌耀耀刚刚软化的心肠再次硬了起来，她淡淡说：“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凌安安有点带着哭腔的声音：“……没，没了。” 凌耀耀直接掐了线。 第二十二章：《帕格尼尼第24》。 校车缓缓开进附中。 这座中学是解放初年创建，历史悠久，新建的校区占地足有数十亩，校园内树木葱郁，屋舍掩映其中，愈显清幽。 下车之后，学生们各自前往自己的教室，沿途可见假山堆叠，柳岸荷池，头顶鸟雀啾啾，茂密的灌木中，时不时有流浪的猫狗蹿过，丝毫不怕人。 整个环境生趣活泼。 按照老师的叮嘱，凌安安没去教室，而是去了一间位于数株香樟环抱下的活动室。 活动室分内外两间，里面放了不少乐器之类，地上乱糟糟的扔了些杂物，不远处的桌子上，扔了一个爱马仕琴盒，旁边是一个同样logo闪耀的书包。 凌安安盯着那琴盒看了会，才收起视线，将自己的琴盒放下来。 他到这时候还是心事重重的，时不时看一眼手腕上的小天才手表。 凌耀耀一直没给他打回来。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凌安安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幻想，等会自己上台了，是不是就能看到姐姐坐在台下？ 他正心不在焉的出着神，活动室的门被一把推开，一个年岁的双马尾女孩步伐轻快的走了进来，看到他嘻嘻一笑，扬了扬手里的早餐袋子：“凌安安，你吃早饭没有啊？没吃的话我给你带了黑米糕还有牛奶。” “谢谢啊班长。”凌安安勉强笑了笑，接过早餐，“多少钱？我等下给你。” 女孩不在意的一摆手：“没事没事。对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好紧张。” “……我也很紧张。”凌安安食不知味的咬了口黑米糕。 “诶，看出来了，你脸色都变了。”女孩给牛奶插上吸管，好心的安慰，“其实我想我们也不用太紧张，毕竟学校既然选了咱们俩上台表演，就说明我们俩是最棒的！如果我们俩都没有被看中……呸呸呸，肯定能行的！” “我们这么棒！” 她喝了口牛奶，又叹口气，“其实我倒是担心，等去了国外之后，能不能习惯那儿的生活。去年暑假我爸妈专门带我在茱莉亚学院附近住了段时间，感觉怎么说呢，还是觉得国内更舒服一点。” “还有啊，去了国外，好多同学就看不到了呀，这么一想我还挺难过的。咱们班同学都是宝藏，我一点都不想跟大家分开。” 女孩说着伸手拍了拍凌安安的肩膀，鼓励道，“所以凌安安同学，你一定要稳住！到时候咱们俩一起，好歹有个伴。” 凌安安没说话。 “不过要是你稳住了，我落选了怎么办？”女孩也不用他回答，自顾自的思索着，“啊，那样的话，好丢脸啊，毕竟我可是从小就跟我全家说过，我一定要去茱莉亚的！” “又不是这次去不了，以后都不能去了。”凌安安听到这里，忽然说了一句。 女孩一想也对，点头：“如果这次我没去成，那我就好好努力，争取到时候再考进去……诶，所以你还是要加油。到时候我没去成，但你去成了，那我就是有个茱莉亚同学的人了，说出去一样有面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安安沉默的喝着牛奶。 第二十三章：厌食。 凌耀耀一觉睡到傍晚才起来，隔壁孔小雀还没醒，她洗漱了一番，去厨房准备做饭。 这时候团团从角落里跑到她跟前撒娇。 “团团，你这是什么呢？”凌耀耀蹲下去摸了它几把，忽然指尖触到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 她疑惑的抱起团团一看，顿时一惊，布偶丰茂的围脖上，沾满了黄色的呕吐物。 凌耀耀连忙去它平时吃饭的地方检查了下，果然，饭碗旁，足有两三滩黄水。 “糟了。”想到宋恩煦的叮嘱，凌耀耀忙不迭的给闺蜜发了条消息，然后又拍照联系宋恩煦，“宋院长你看，团团这是应激了吗？” 冉羽君一时没回复，倒是宋恩煦，立刻打了电话过来：“它精神怎么样？” 凌耀耀侧头打量团团，它好像完全没感觉到自己的担心，还在欢快的玩着球，怎么看怎么精神抖擞。 “看起来还行。” 宋恩煦嗯了声：“那你看它还吃不吃东西，如果正常吃东西的话，可能没什么大碍。” 凌耀耀手忙脚乱翻出一袋冻干，团团听到袋子响动，立马扔下球，跑过来蹭着她，眼巴巴的看着冻干袋。 然而凌耀耀拿出一块冻干给它之后，它却只是闻了闻，旋即一挥爪子，将冻干打到地上，当玩具一样扑弄起来。 “羽君说它嘴巴刁，也许不想吃冻干了。”凌耀耀自我安慰，接下来又尝试了主食罐、零食罐、猫粮、小鱼干、磷虾、餐包、煮熟的鸡胸肉……最后还用微波炉强行解冻了一只团团平时最爱的生鹌鹑鸟。 但团团每个都是闻一闻就走开。 轮到生鹌鹑鸟时，团团犹豫了会儿，舔了舔鹌鹑，咬了会儿脑袋。 就在凌耀耀以为它会进食的时候，它却再次扔下鹌鹑鸟，凑过来朝她撒娇。 “宋院长。”凌耀耀侥幸心理破灭，联系宋恩煦，“你好，团团现在什么都不吃，唯一进食的就是迈阿密汤罐，但也只是浅尝辄止……现在怎么办？” 宋恩煦那边传来说话声，似乎是有其他客人当面咨询。 凌耀耀耐心等待片刻，他才有空回复：“猫砂盆你看过吗？排泄是否正常？” “我看过了，好像是正常的。”凌耀耀连忙去了角落里的猫砂盆前，用铲子在里面拨弄了一番，“没发现拉肚子之类的情况。” “那应该问题不大……”宋恩煦沉吟了会儿，问，“你们之前给它吃了些什么？” 凌耀耀顿时紧张起来：“是给它吃错了东西吗？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我刚刚醒来就发现它这样了，请稍等，我这就联系我闺蜜。” 她挂断之后给冉羽君打过去，然而冉羽君一直没接听。 第二十四章：弄巧成拙。 凌耀耀一觉睡到傍晚才起来，隔壁孔小雀还没醒，她洗漱了一番，去厨房准备做饭。 这时候团团从角落里跑到她跟前撒娇。 “团团，你这是什么呢？”凌耀耀蹲下去摸了它几把，忽然指尖触到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 她疑惑的抱起团团一看，顿时一惊，布偶丰茂的围脖上，沾满了黄色的呕吐物。 凌耀耀连忙去它平时吃饭的地方检查了下，果然，饭碗旁，足有两三滩黄水。 “糟了。”想到宋恩煦的叮嘱，凌耀耀忙不迭的给闺蜜发了条消息，然后又拍照联系宋恩煦，“宋院长你看，团团这是应激了吗？” 冉羽君一时没回复，倒是宋恩煦，立刻打了电话过来：“它精神怎么样？” 凌耀耀侧头打量团团，它好像完全没感觉到自己的担心，还在欢快的玩着球，怎么看怎么精神抖擞。 “看起来还行。” 宋恩煦嗯了声：“那你看它还吃不吃东西，如果正常吃东西的话，可能没什么大碍。” 凌耀耀手忙脚乱翻出一袋冻干，团团听到袋子响动，立马扔下球，跑过来蹭着她，眼巴巴的看着冻干袋。 然而凌耀耀拿出一块冻干给它之后，它却只是闻了闻，旋即一挥爪子，将冻干打到地上，当玩具一样扑弄起来。 “羽君说它嘴巴刁，也许不想吃冻干了。”凌耀耀自我安慰，接下来又尝试了主食罐、零食罐、猫粮、小鱼干、磷虾、餐包、煮熟的鸡胸肉、无菌鸡蛋黄、冻干鹌鹑蛋……最后还用微波炉强行解冻了一只团团平时最爱的生鹌鹑鸟。 但团团每个都是闻一闻就走开。 轮到生鹌鹑鸟时，团团犹豫了会儿，舔了舔鹌鹑，咬了会儿脑袋。 就在凌耀耀以为它会进食的时候，它却再次扔下鹌鹑鸟，凑过来朝她撒娇。 “宋院长。”凌耀耀侥幸心理破灭，联系宋恩煦，“你好，团团现在什么都不吃，唯一进食的就是迈阿密汤罐，但也只是浅尝辄止……现在怎么办？” 宋恩煦那边传来说话声，似乎是有其他客人当面咨询。 凌耀耀耐心等待片刻，他才有空回复：“猫砂盆你看过吗？排泄是否正常？” “我看过了，好像是正常的。”凌耀耀连忙去了角落里的猫砂盆前，用铲子在里面拨弄了一番，“没发现拉肚子之类的情况。” “那应该问题不大……”宋恩煦沉吟了会儿，问，“你们之前给它吃了些什么？” 凌耀耀顿时紧张起来：“是给它吃错了东西吗？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我刚刚醒来就发现它这样了，请稍等，我这就联系我闺蜜。” 她挂断之后给冉羽君打过去，然而冉羽君一直没接听。 倒是孔小雀听到动静，睡眼惺忪的爬起来：“耀耀姐，你已经醒了啊，咱们吃什么？要不我叫外卖？” “小雀，你饿的话自己叫外卖吧。”凌耀耀皱着眉放下手机，“团团不舒服，我正联系羽君问问她昨天到现在都喂了些什么。” 孔小雀一愣，忙问：“团团怎么了？” “吐了。”凌耀耀说，“还厌食。” “我的天！”孔小雀一惊，“那联系我师兄没？他怎么说的？” 她边说边把团团抱起来检查，团团娇娇软软的叫着，伸出粉红的舌尖舔舐她手指。 凌耀耀说：“就是他让我问的……但羽君现在可能在忙，一直没回消息。” 她边说边继续联系宋恩煦，“你好，我闺蜜暂时联系不上，不知道她给团团喂了些什么，现在怎么办？我立刻带它去医院？” 宋恩煦说：“如果精神尚可，排泄也正常的话，不用急着就医。现在比较怀疑是昨晚受到惊吓之后的食欲不振与呕吐。你继续观察一下，要是过段时间就好的话，那就没事了。” “可要是过会儿它还不好怎么办啊？”凌耀耀不放心的说。 “那到时候再就医。”宋恩煦补充了一句，“如果它精神明显萎靡下去了，那就立刻联系我。” 凌耀耀又问了些细节，这才忧心忡忡的挂断电话。 然后就看到，孔小雀眼神很复杂的看着自己。 她有些诧异：“怎么了？” “你……”孔小雀欲言又止，末了才小心翼翼问，“你怎么会有我师兄的私人联系方式？” 不等凌耀耀回答，她补充道，“我师兄从来不加顾客的，都是让加前台或者留个邮箱。” “哦，是这样的。”凌耀耀觉得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如实道，“上次在路上，恰好我们公司的车跟你师兄的车并排，你师兄的阿拉斯加叼走了我手镯。后来我……” 她大概说了下经过，以为解释清楚了，没想到孔小雀幽怨说：“那也不是一定要加好友啊，你加子煦的，完了找到之后再让子煦联系你不就好了嘛。” 这话听得凌耀耀有点不舒服，但想了想这姑娘刚毕业，年轻难免不太会说话，又一直倒追宋恩煦未果……算了。 她淡淡说：“当时很晚了，可能我们都想不到这么复杂吧。” 孔小雀撒娇说：“哎呀耀耀姐，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师兄了，所以你能不能把师兄删了？我给你子煦弟弟的号码呀，你有事找子煦弟弟就好。他跟师兄亲兄弟一样，什么时候都可以去找师兄的。” 不是，姑娘你这就过分了吧？ 凌耀耀皱了皱眉，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团团现在这样子，我删了你师兄，等下它不舒服怎么办？” 孔小雀还以为有门，眼睛一亮：“我给你推荐师兄的同门，医术也很厉害的，费用我出！” “那我觉得不合适。”凌耀耀眯起眼，看着她，“毕竟羽君是在阳光宠物医院冲了卡的，而且团团刚刚已经在线上向你师兄问诊了。现在忽然换医生，又要重头沟通，耽误了时间，出现了谬误，到时候痛苦的还是团团，你好歹也是宠物医院工作过的，不至于这样不拿小动物的健康当回事吧？” 她凌耀耀从来不惯着倚小卖小！ 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凌安安主动示好这么多年了，她都不予理会。 这孔小雀也想得寸进尺？ “……呃。”孔小雀本来以为凌耀耀好说话，没想到却碰了个绵里藏针的钉子，噎了噎才强笑，“耀耀姐你说的是，是我太冲动了。” 接下来片刻，两人都没说话，只默默看着团团， 过了会，孔小雀小声说：“对不起啊耀耀姐，我太喜欢师兄了……可他不但不喜欢我，还一直拖我黑名单，所以刚才看你跟他加了好友，我就好担心……主要你这么漂亮，我……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没事。”凌耀耀见她道歉，神情也缓和下来，轻声说，“你也很漂亮啊，而且条件这么好，其实就算跟宋院长没缘分，也一定有很多优秀的男性喜欢你的。” “……”孔小雀神情沮丧，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才道，“但他们都不是师兄啊。” 顿了顿，她说，“耀耀姐，你知道我是怎么跟师兄认识的吗？” 凌耀耀其实不太想听这女孩子倾诉，毕竟跟冉羽君一样，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事业、收入，感情排的非常靠后，没有也无所谓。 这会就随口说：“你叫他师兄，你们应该是同一个学校的吧。” “是啊。”孔小雀叹口气，神情失落，“不过我小时候就认识他了，那时候我身体不太好，去医院看了好多次，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我妈听了一些人的话，就决定为我多做好事，然后就经常带我去孤儿院送东西。” “当时师兄就在那所孤儿院里。” “他从小长的好，孤儿院那么多孩子，我一眼就看到他了，我当时知道孤儿可以被收养，还央求我爸妈带他一起回家。” “我妈其实也很心动……” “但师兄自己拒绝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孤儿院的人都很喜欢我，唯独师兄，对我很冷淡。” “甚至我主动去找他说话，他都会找借口走开。” “有段时间我哥让我离他远点，我哥说，他肯定是嫉妒我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这种人太可怕了，必须保持距离。” “所以我也就逐渐疏远了他。” “但没想到……”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发现师兄根本不是我哥说的那样。” “他可能就是单纯不喜欢我吧。” 顿了顿，孔小雀忽然松开团团，轻声说着，“我其实根本不喜欢猫也不喜欢狗……我家里条件那么好，什么宠物都没养；我后来考上师兄的学校，没选兽医而是选了园艺……都是因为我不喜欢这些小动物。” “但是师兄喜欢，我就强迫自己装作喜欢的样子。” “毕竟那几年，只有我跟他说起这些话题时，他才会有耐心理会我一下。” 她有些伤感有些难过的讲，“可能人的一生注定都需要缺憾吧，我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有什么烦恼……然而却遇见了师兄。” “……”凌耀耀沉默的听着，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在思索等下叫什么外卖。 没办法，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孔小雀要爱情，她却只惦记着生活。 如果这妹子重点说的是宋恩煦作为一个孤儿是怎么在大学毕业后就买得起房开得起宠物医院的，她一定全神贯注倾听，甚至掏出手机做笔记。 但此刻，她看在年轻姑娘泫然欲泣的份上，本着人道主义随口安慰：“你别纠结了，兴许他不喜欢女孩子呢？” 孔小雀：“……” 第二十五章：老板娘，真漂亮。 见孔小雀还要说什么，冉羽君也不客气了：“小雀你别闹，如果平时，你想追求宋院长，我们也不是不能给你打个助攻。但现在，算我求求你了，别在这时候耽误宋院长给团团诊治，好吗？” 现在谁都比不上她的团团重要。 孔小雀脸色一黯：“我去了也不会在这时候缠着师兄的。” 冉羽君假装没听见，催着凌耀耀：“耀耀你快带团团走吧，宋院长好像就住在医院附近，他肯定比你到的早。” 凌耀耀看了眼孔小雀，暗叹一声，去找了猫包装上团团：“我走了，等会儿电话联系。” 半晌后，她赶到阳光宠物医院，一排的门面都已经关了门，只有门口的街灯落下，打出一抹冷漠的光影。 唯一亮着灯火的大门，透着突如其来的暖意。 走进去，就见宋恩煦背对着她，正在穿起白大褂。 “宋院长。”凌耀耀打了个招呼，将猫包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麻烦你了。” “后来怎么样？”宋恩煦边扣扣子边转过身。 他唇色比平时鲜艳一些，乌黑柔软的发丝在白炽灯下泛着些许水光，显然是刚刚洗完澡，来不及吹干就出来的。 凌耀耀心下有些歉意：“后来没有再吐了。” 宋恩煦打开猫包，先伸手进去摸了摸团团，安抚一番，才将它抱出来，放到不远处的柜子上，仔细检查。 “没有眼球震颤，体温正常，精神非常好……”过了好一会儿，凌耀耀都有点犯困了，忽然听到宋恩煦不紧不慢的嗓音，“我还是之前的建议，继续禁食。” 凌耀耀一个激灵，恍惚了下才回过神，说：“可是它刚才吐的好厉害。” “这没关系。”宋恩煦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支逗猫棒，团团立马来了劲，上蹿下跳的扑腾，湛蓝的眸子熠熠生辉，“偶尔的呕吐，只要其他方面正常，不是什么大事。” 凌耀耀纠结了会儿，说要给冉羽君打个电话。 冉羽君那边早就等得心急火燎，听完之后立马就急了：“这跟没送过去有什么两样啊？至少打个针挂个水之类吧？团团刚才都吐成那样了，怎么能送过去什么都不做？” 夜深人静，眼下医院里就两人在。 哪怕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也让不远处的宋恩煦听得清清楚楚。 凌耀耀就有点尴尬：“还是听宋院长的吧，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你把电话给他！”冉羽君那边传来一阵窸窣声，似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这时候气势汹汹的，等宋恩煦接过手机，秒变温柔，“宋院长你好你好，真的非常感谢你，这么晚了还要辛苦……那个，刚才都是我的错，我实在太担心团团了，它才那么点大，一直不吃东西，我好担心它撑不住……” 冉羽君先是千恩万谢了一番，又声泪俱下的诉说了自己对团团的担忧，最终说明目的：让宋恩煦无论如何也要采取一些专业手段。 总而言之，团团刚才在她面前吐的那么厉害，现在来了医院见了医生啥都不做继续饿的话，她心里慌。 “……”宋恩煦揉着眉心，片刻，他叹了口气，说，“那验个血吧。” 冉羽君紧张问：“就验个血会不会不够保险啊？要不做个全套检查？我听小雀说，你们那有个全面体检的套餐，要不给团团做一个那个？” “那个套餐是针对上了年纪的老猫的。”宋恩煦再次叹了口气，“团团还这么年轻，你真的没必要这么担心。” 冉羽君：“呃……” 她不太情愿的，“好吧，谢谢你啊宋院长，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然后下一刻手机回到凌耀耀手里，她立马气势汹汹的让凌耀耀，“宝贝，快！快想办法让他给团团做点什么！” “你冷静点。”凌耀耀看着不远处完全听得到她说话的宋恩煦，恨不得原地消失，她赶紧叮嘱几句，“听宋院长的肯定没错的，你不要多想了乖。” 完了在冉羽君说出不可收拾的话之前赶紧掐断。 这时候宋恩煦已经抱着团团采了血，本来这操作一个人有点艰难，但团团被他撸的开心，完全没发现自己被扎了针，当它发现时，宋恩煦已经在收拾针筒了。 “我去里面化验，你陪团团在这里等一会。”宋恩煦说着，看了眼大门，走过去将门口的防宠物走失栏杆放了下来，叮嘱，“如果有人进来你可以大声叫我，我在里面听得见。” 化验室很安静，外间的凌耀耀一直没吭声，宋恩煦专心操作，没多久就出好了验血报告。 只是他拿着报告出来时，发现凌耀耀已经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她面庞大部分被长卷发掩住，只露出些许眉眼，愈显肌肤细腻白皙如瓷器。这季节天已经转热了，但晚上还有些凉意，凌耀耀出来的急，随便拿了件短外套，刚好是深色的，此刻一眼就能看到沾了许多猫毛。 她一只手垂落下来，虚虚的握着逗猫棒。 团团趴在不远处，伸出爪子将逗猫棒上的铃铛拨来拨去，铃铛声不绝，凌耀耀却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显然睡的很沉。 宋恩煦看了看手里的验血结果，又看了看她，微微皱眉，考虑了会儿，他将报告放在桌子上，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半晌，他拿了条毯子下来，给凌耀耀盖上。 之后又找了个碗，给团团倒了点冷开水。 跟着从抽屉里翻出便笺，迅速写了几行字，跟验血报告一起，用一个猫罐头压在凌耀耀坐起来就能看到的茶几上。 又去锁了大门，自己从后门悄然离开。 ……凌耀耀这一觉睡的格外酣畅，睡梦之中，她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起初她没当回事，但很快，不远处看着自己的人似乎多了起来，还在窃窃私语。 这让凌耀耀有些不快的皱皱眉，下意识想翻个身。 翻身到一半，她猛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不远处，宋子煦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朝后仰了仰，才小心翼翼问：“凌……凌姐，你还好吧？” “……我很好。”凌耀耀神色还有点懵懂，抓了两把头发，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幕：晨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来，鸟雀啾啾的鸣叫声中，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人声鼎沸。 而阳光宠物医院的大厅里，宋子煦以及几名医护打扮的工作人员，正神情微妙的看着她。 前台那儿，还有个跟她年岁仿佛的客人，吃力的抱着一只缅因猫，一人一猫都好奇的朝这边探头探脑。 凌耀耀反应两秒，脸色腾的通红。 我的天啊发生了什么？ 等等，我不是带团团来看病吗团团呢？ 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宋子煦主动说：“团团刚才有胃口了，我们给它煮了点鸡胸肉，它接下来三天都只能吃这个，现在正在楼上进食。” “啊，好，谢谢你。”凌耀耀强自镇定，“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多少钱？” 宋子煦说：“啊，鸡胸肉不用钱的，我们反正也要喂其他猫，顺便给团团切一份了。它现在也不能多吃，我们就给了它两三小块。等回去之后，你们也注意下，就是今天只能给它平时三分之一的量，明天稍微加一点，后天再加一点，这是没有异常的情况。如果有异常的话，麻烦立刻联系我们……你交一下验血的钱就行。” 凌耀耀不用他说第二遍，赶紧去前台买单。 只要我离开沙发，刚才的一幕就就跟我毫无关系！ 我是已经毕业几年的职场老油条了，我才不会尴尬！ 要尴尬也是别人尴尬！ 她这么想着，假装是个正常的顾客，等宋子煦收完款，见旁边抱着缅因猫的顾客还时不时看自己一眼，眼底闪烁着隐蔽的八卦欲望，凌耀耀特别若无其事的朝她笑笑：“你家宝贝看起来好威风！” “是吧？我当初也是冲着缅因的外表买的。”宠主没几个听到自家宠物被夸奖不高兴的，这位家长闻言顿时喜笑颜开，热情洋溢道，“本来还担心它回家之后会不会看我不顺眼就打我，谁知道是个嘤嘤怪，还是个妈宝男，出了门就一定要我抱，放下来就咕咕唧唧的撒娇。” “它刚到家时才几斤，抱也就抱了。” “现在都快二十斤了，我都不用去健身房，靠它就能练出肱二头肌。” 一边说，家长一边满是爱怜的揉了两把缅因，见缅因似乎有些撒娇的朝她咕唧了一声，家长顿时秒跪，一脸幸福的哄，“不过不管怎么样，暴雪都是麻麻的宝贝，mua。” 没错，就是这样。 凌耀耀保持微笑，心里想着，小猫咪这么可爱，大家聊聊小猫咪不好吗？ 为什么要记得自己刚刚在沙发上睡得蓬头垢面的样子？ 她正要再接再厉，利用对方的猫咪跟这位家长打成一片，让对方彻底忘记刚才的一幕，谁知道，家长先一步抬起头，小声问：“你是宋院长的女朋友吧？你可真漂亮，跟宋院长好有夫妻相啊。” 凌耀耀：“？” 凌耀耀：“！！” 她赶紧解释，“不是，我只是昨天……” 话还没说完，一名护士抱着团团从楼上下来：“谁是暴雪家长？宋院长那边空出来了，现在就可以上去。” 暴雪家长立马抱着暴雪走过去，边走还边跟护士打招呼：“你们的准老板娘真漂亮，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给我们这些老客户发喜糖不？” 凌耀耀：“？？？？？？？？” 第二十六章：副镇长来电。 凌耀耀带着团团回去的路上，冉羽君打了电话过来，才接通就惊叫：“你怎么还没回来？？？” “……你怎么才发现我没回去？”凌耀耀黑着脸反问。 冉羽君扶额：“昨晚你挂断之后，小雀也劝我冷静点，说再有什么情况你肯定会打给我的。我想想也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今天不是休息吗？我闹钟不响，结果一觉醒来，你竟然还没回来！” “回去再说吧。”凌耀耀心累，“你儿子已经有胃口了，你先把鸡胸肉煮上，别煮太多。” “诶？”冉羽君顿时大喜，“宝贝我爱你，么么哒辛苦了，等会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半晌后，凌耀耀提着猫包进门。 冉羽君高高兴兴的接过团团又是亲又是抱，见团团撒娇卖萌的乞食，更开心了，娘儿俩亲热了好一阵，她总算想起来问：“你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啊，昨晚上该不会宋院长一直在抢救团团？” 瞧孩子现在的精神劲儿，这也不像啊。 凌耀耀心累道：“以后不管什么事情要去阳光宠物医院，千万别喊我。” 冉羽君莫名其妙：“为什么？” “别问。”凌耀耀回忆了下自己三次去宠物医院的经历，惆怅道，“问就是我大概跟那地方犯冲。” 第一次她帮冉羽君送团团过去检查，结果路上遇见熊孩子偷开猫包，装瘸的团团跑路，她在公园里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差点被孔小雀宰了一刀；第二次，为了冉羽君送自己的银手镯，大晚上的被物业当偷车贼扣在了办公室；第三次就是昨晚，一觉醒来不但惨遭围观睡相，还秒变传说中的老板娘？？ 这都是什么社死遭遇！ “好吧，不问。”冉羽君看她脸色沉重的样子，理解的点头，“你还困吗？还困的话再休息会？” 凌耀耀于是进卧室去了。 可能昨晚上在阳光宠物医院睡的太沉，她这会竟然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半天，最终还是爬了起来。 结果刚刚起身就接到凌勇的电话：“耀耀啊，你这两天在外面怎么样？要不还是回来住吧，现在安安也不怎么练琴了。” “？”凌耀耀心下疑惑，但也没追问缘故，“我在外面还好，再说吧。” 凌勇有点失望，叹了口气，又说了几句闲话，也就挂了。 凌耀耀独自在床沿坐了会儿，才起身出去。 就看到冉羽君边啃黄瓜边撸-着团团，瘫在沙发上追剧。 “厨房里还有。”见闺蜜出来，她用半截黄瓜指了指厨房，“还有西红柿，都洗好了。” 凌耀耀于是去拿了个西红柿，见次卧门关着，小声问：“小雀还在休息？” “没呢，刚就出去了，说是去做脸。”冉羽君不无羡慕的耸耸肩，“本来喊我一起去的，我问完价格就拜拜了。” “多少？”凌耀耀随口问。 冉羽君说了个数字，她果断肯定闺蜜的做法：“是我我也拜拜。” “是吧。”冉羽君啃了口黄瓜，口齿不清的咀嚼着，“真不知道宋院长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么漂亮的白富美主动倒追，要是我我早就从了。” “他该不会真的只喜欢男孩子吧？” 凌耀耀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听到跟阳光宠物医院有关的任何人与事，岔开话题道：“刚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他说什么了？”冉羽君顿时警惕起来，“是不是让你继续相亲？” “没。”凌耀耀俯身扯了张纸巾，擦拭沾染汁液的手掌，说，“他让我回去住，说凌安安现在不怎么练琴了。” “他为什么不练琴了？”冉羽君觉得奇怪，“你不是说他挺勤奋的，从你大一起，每天都要练好几个小时？而且他不练琴了，你那继母能同意？” 徐璇对她这亲儿子可是寄予厚望。 凌耀耀有点冷淡的说：“我没问……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冉羽君一想也是，点头道：“算算年纪，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吧。如果是这样，那你继母可真惨。” 她不无幸灾乐祸的说，“她当年为了这儿子把你送回去，结果现在这儿子眼睁睁的长歪了，她估计能气死。”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凌耀耀狠狠咬了口西红柿，心情不太好。 倒不是心疼凌安安的前程，她对这弟弟是真没什么感情，虽然不至于说巴不得凌安安倒霉，但也完全不关心他的将来。 别给自己找麻烦就好。 她生气的是凌安安这种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做法。 这弟弟拥有她多年来梦寐以求却到底永远缺憾的一切条件，如果真的因为青春期叛逆这样的缘故自甘堕落，那凌耀耀……算了也不是同一个妈生的，管他呢。 凌耀耀又咬了一口西红柿。 她决定再次换个话题，扫了眼冉羽君面前的ipad，正要问她在看什么。 冉羽君又说：“对了，你之前说，你弟学校开什么什么音乐会还是什么的，他要上台表演，那日子过了吗？如果过了，是不是演砸了？如果没过，那他这样子回头怎么上台？我听说他们专业的，一天不练都能被听出来。” “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凌耀耀淡淡说着，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心里算了下，微微皱眉，“他们那个音乐会时间已经过了。” 难不成，真的是演砸了所以自暴自弃？ 她心里更生气了。 这要是……算了算了，不是一个妈，当他陌生人就好，别想那么多。 凌耀耀深呼吸：“我打算等会就给星岩发邮件。” “你准备好了？”冉羽君撸-着团团的手顿了顿，“面试时间下来了告诉我，我陪你去。” “不用。”凌耀耀摇头，“你上班养团团吧，我自己去就行。” 她吃完西红柿，洗了手，逗弄了会儿团团，也就回到房间写简历了。 这时候凌勇又打电话来。 凌耀耀皱着眉头接起，她还以为又是喊自己回去住，或者干脆说凌安安的事情。 结果凌勇说：“耀耀，小任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小任？ 凌耀耀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小任是谁？” “你这就忘记了？”凌勇噎了下，才提醒，“任旷啊，之前相亲的小伙子……我本来不想理他的，但他说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寻思着别误了事情。你看要不要给他个号码？” “……我想起来了。”凌耀耀有点尴尬，她对任旷印象不坏，当然，也谈不上好。 就是不得不应付然后去应付了一下陌生人。 这会虽然搞不清楚对方跟自己有什么工作好谈的，但还是说，“那你给他好了。” 反正这位主动谢绝了双方更进一步，她放心的很。 于是挂断之后没多久，她手机又响了，是个没存过的号码，接通之后就传来任旷的声音：“凌小姐您好，我是任旷。” “你好你好。”双方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任旷这才说明来意。 他现在是金渚镇的科技副镇长，主要负责利用所学专业给金渚镇的经济建设添砖加瓦……总而言之，金渚镇政府刚刚了解到邹氏的金渚镇项目，而且打听到项目最早的方案出自凌耀耀之手，任旷现在来找凌耀耀，就是为了更全面的了解一下邹氏的打算。 “不好意思啊任副镇长。”凌耀耀听完，沉吟了下，说道，“我已经从邹氏旗下的春茶房地产公司离职了，这个项目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任旷说：“啊，这样啊，那请问方便说一说您当时设计方案时的想法吗？” 凌耀耀拨弄了下鼠标：“……您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换了人设计这个项目吗？” “我知道。”任旷温和而诚恳的问，“但我还是想听听您的思路。毕竟我打听到，这个项目最早得到认可，就是因为您的方案。而且您本身也是金渚镇出去的，我想，您设计这个方案时，应该倾注了很多对于金渚镇的感情进去。” “……”凌耀耀沉默了会儿，“好。” 她定了定神，打开金渚镇项目相关的几十个文件，开始为任旷讲述自己当时的设想。 起初凌耀耀只是笼统的介绍。 但随着任旷询问的深入，她不禁解释的更详细起来：“……镇西的那个池塘，我的想法是……” “听说您以前还掉进去过？”任旷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 凌耀耀微微怔忪：“你怎么知道？” 旋即明白过来，“镇上人说的？” “是的，我这段时间都在挨家挨户走访。”任旷说，“很多人向我提起您。” “……”凌耀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金渚镇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一方面她跟祖父祖母住在老宅的日子，因为老的老小的小，没少受左邻右舍的照顾；另外一方面，这些照顾之中又掺杂着让年少孩子脆弱敏感的自尊心难以承受的、明晃晃的怜悯与同情。 那些人那些事，也不是恶意，却总是时时刻刻的提醒，她被父母的抛弃。 哪怕是暂时的抛弃。 也正因为不是恶意，更让凌耀耀觉得喘不过气来。 毕竟倘若是直接的敌对，她其实并不发憷。 就好像如果凌勇是彻底的渣爸，有了后妻就不要元配生的女儿了；徐璇是那种恶毒继母；凌安安是那种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的异母弟弟……她也不惮于像冉羽君那样，跟原生家庭彻底决裂，恩断义绝。 但金渚镇也好，徐璇母子包括凌勇也罢，他们让她感到遍体鳞伤，偏偏又掺杂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分。 让人拿不起不放不下，进退两难。 所以上了大学之后，因为祖父祖母的去世，她也几乎没有回去过。 但是听说金渚镇要被全部拆掉，她又舍不得。 可能人总是这样，得不到的，将失去的，才会珍惜。 日复一日在跟前的，再怎么金贵，习惯了之后，又生出了种种的芥蒂。 她有些酸麻的手臂握着手机，好一会儿才问，“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呢？” 第二十七章：惯犯Ezio。 任旷笑了一下：“他们说你小时候学习非常好，人也乖巧，好多人都羡慕你们家长辈，能够有你这样的孩子。” “……”凌耀耀刚刚那句话问出来就后悔了，她在心里叹口气，心想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呢。 明明早就过去了。 而且，类似的肯定她都听的麻木了。 曾经她非常努力的希望得到大家的赞誉，实际上也得到了。在金渚镇的日子里，她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邻舍们歆羡着她的长辈，平辈们钦佩着她的努力与自律，青春期的时候，还有很多男孩子将她当成了梦中情人。 粉红色的信封，塞满桌肚的糖果鲜花，借着嬉笑打闹悄悄靠近的试探与胆怯……普通女孩子羡慕的花样年华，青涩萌动，还有那些属于少年时候的高光时刻，她其实都有。 只是这样的肯定带来的充实感，终究是虚浮的。 因为凌耀耀无论如何过不去一个坎，那就是既然自己这么出色，为什么还会被送到乡下自生自灭？ 她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爱与优秀无关。 尽管凌安安没有她聪明会读书，甚至性格都很沉闷，远不如她在金渚镇受欢迎，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凌勇疼爱他，徐璇更是一门心思为这个儿子打算。 书读不好，就咬牙供他学小提琴；性格不好，徐璇就想方设法的替儿子找补，为了他的音乐会，不惜向有着芥蒂的继女开口。 每次看到这个弟弟，凌耀耀就会想，如果自己不是侥幸有些念书的天赋，又侥幸没有在散养的年纪里自暴自弃，而是选择了好好学习，那么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子呢？ 应该是像当年那些松懈惫懒的同学一样，可能初中毕业都考不上高中，如果家里关切，还有花钱去上个技校、职高之类的机会；如果家里不在意，那就直接出去打工了。 这年岁也正是荷尔蒙冲动的时候，有点收入了又没人管，稀里糊涂的恋爱着，到了年纪结婚，或者没到年纪就未婚先孕……然后就是为家庭为孩子的忙忙碌碌。 一辈子差不多就那样了，一眼看得到头的人生。 年轻时候还能接受一波同情：“你看那是某某家的女孩子，他们家大人丧良心呀，有了儿子就不要女儿了。好好的女孩子搁在乡下让两个老人带着，这能有出息吗？” 等过点年纪之后，青春的红利消失之后，柴米油盐姜醋茶将她逼成了一个乏味又疲惫的女人。 那会儿，惯于以貌取人的公众，应该就会说：“谁叫她年轻时候自己不学好呢？看看，现在过的这么差，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生孩子？明明连基本的物质都给的很吃力，是巴不得孩子生下来一起受苦吗？” 到那时候已经在生活里摸爬滚打掉所有少年时代的棱角与光芒，可能还会对凌安安母子偶尔的施舍感激万分。 又或者，将所有的不如意以哭闹吵骂的方式发泄出来，成为一个泼妇，耿耿余生。 ……这样的结局凌耀耀每次想到了都觉得不寒而栗。 散养的孩子像是田野里自生自灭的植物，她是恰好长直的那一株。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这样的幸运。 毕竟，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的朋友圈，都有无数长歪了、被践踏的、枯萎的、凋谢的……在提醒着她，自己是从什么样的环境里走出来的？ 与此同时，凌安安又在享受着什么样的呵护？ 十几岁的时候以为缺失的一切，都会在未来，通过自己的双手与奋斗，一样一样的争取到。 等到长大了才明白，爱原来是无法勉强的。 她再出色，再将凌安安比下去……在凌勇跟徐璇那里，她永远不如凌安安重要。 而且长大之后的凌耀耀，也唾弃自己这样的放不下。 在设想里她觉得自己应该远走高飞，应该彻底抛下这些人这些事，去过自己的生活。 但怎么说呢？ 人的经历像是烙印。 不是不去看不去想就不存在。 她放不下了那么多年，凌勇跟徐璇倒是守着凌安安，过一家三口的温馨生活，他们也许偶尔想到她，会有些愧疚，但忙起来了，又或者凌安安有什么事情了，也就抛之脑后了吧。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离开呢？ 她就要在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里待着，不惹事也不担事，就那么静静的提醒着他们的亏欠。 也静静的占据着他们原本应该亲密无间的生活空间。 要不好过，谁都别好过。 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反反复复，局限在过往里，无法释然？ “……”凌耀耀沉默了很久，以至于她意识到手机一直没挂时很是尴尬，“对不起啊任副镇长，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没关系的。”任旷温和依旧，“请问如果你方便的时候，可以回来看看，我们当面聊一下关于金渚镇的开发吗？我没有其他意思，这个镇子是我的毕业课题，我希望能够尽最大努力将它做好。” 凌耀耀有点意外：“我听说你是海归，你竟然还没毕业吗？” “我的确在国外进修过。”任旷解释，“但在国内也有跟课题。” 他再次劝说凌耀耀有空回去一趟金渚镇，双方当面交流一下。 “我最近可能都没有空。”凌耀耀歉然告诉他，“我辞职了，现在在重新求职，所以比较忙。时间也不太确定。” 任旷有些失望，但很快表示这没关系，又祝她求职顺利。 约定保持联系之后，他没有立刻挂断，而是礼貌的让凌耀耀先挂。 收起手机，凌耀耀坐在电脑前发呆了会儿，才开始继续写简历。 以她毕业的学院，还有在行业内这两年的发展，星岩那边很快就通知她前去面试。 这场面试对于精心准备过的凌耀耀来说还是很顺利的，结束后，面试官亲自将她送到了门口，态度可以说是非常明确了。 就在凌耀耀跟他寒暄了一番，打算道别时，一行人走进大厅。 为首的是一位保养很好的成熟-女士，穿着象牙白套装，短发，妆容精致，气场很强。 面试官不由自主的示意凌耀耀跟自己让到旁边，低声介绍：“这是我们许副总。” “原来这就是许副总。”凌耀耀有点好奇有点钦佩的看了眼，星岩的许副总许娅，是滨江市商圈出了名的铁娘子，非常的雷厉风行，非常的能干，据说年轻时候还是个大美人。 以至于有些嫉恨的人找不到什么攻讦的地方，只能腹诽她唯一的遗憾……当然，许娅自己当不当遗憾不知道，总之有那么部分人认为，许娅什么都好，就是没孩子这点，未免有些可惜了她的人生，不够圆满。 不过这种话，没人敢当着许娅的面说。 凌耀耀跟很多女职员一样，对这位同性大佬敬仰已久，这会给对方让路，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就是许娅的面容，总让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从星岩出来的时候还在若有所思，这时候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有些意外的接通：“宋院长？” “我是宋恩煦。”那边宋恩煦说，“你好凌小姐，你的手镯找到了，你看是你来拿，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凌耀耀忙说：“我现在不忙，你要是在店里，我直接过去拿吧？” 宋恩煦“嗯”了一声：“我现在在家，手镯也是在家里找到的，应该是ezio那天从车上偷偷叼进屋的，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到这点。” “没事没事，也是我自己不小心。”凌耀耀客套，“ezio挺可爱的。” “我现在有几只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小猫要照顾，所以不方便去店里。”宋恩煦那边有点杂音，像是小猫的叫声，很细弱，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响动，“能麻烦你来我家拿一下吗？地址是……” 凌耀耀表示没问题。 平时她肯定不会轻易去陌生年轻男性的家，尤其还是独居的男性。 但这位宋院长，那是面对孔小雀那种白富美都不动心的正人君子……好吧，是正人君子还是人家性取向偏小众，凌耀耀无所谓。 反正对方给她的感觉挺安全的。 她就算颜值跟孔小雀不相上下，论年轻论家世，可都没这妹子能打。 孔小雀还占了学妹的亲近呢，都倒追未果，她难不成还要担心宋恩煦居心叵测？ 所以凌耀耀直接搭地铁到了宋恩煦住的小区。 进去之前，她想了想，去旁边的水果店买了点水果。 这边物业的严谨，上次就感受过了，好在今天为了面试，本身也是带了身份证的，在门口做了登记，她没费多少力气，就站在了3201室门口。 按了门铃之后，过了会儿门才开。 凌耀耀准备好了笑容，正打算开始人际关系的第一步：寒暄。 结果，迎面怼上了ezio的脸。 这家伙可能还记得她，欢快的摇着尾巴，兴奋的直吐舌头。 “直接进来吧，不用换鞋。”里面传来宋恩煦的声音，“不好意思，这只小猫情况不太好，我现在脱不开手。” 凌耀耀在门口地垫上将鞋底擦了擦才走进去，就见靠窗的桌子上，用硬纸盒临时改装的猫窝里，正趴着一窝七八只眼睛都没怎么睁开的小猫。 宋恩煦带着医用手套，正给一只小猫检查身体。 他让凌耀耀坐：“饮料在冰箱里。” “谢谢，我不渴。”凌耀耀将水果放在茶几上，看了眼那只小猫，“这猫咪怎么了？” “它们的母亲应该出事了，饿了两天。”宋恩煦说，“这只好像还被老鼠之类的动物咬伤了，情况格外严重点。我试试看能不能救下来。” 他又说，“对了，手镯就在茶几上。” 凌耀耀一怔，她刚刚将水果放到茶几上的时候，茶几上明明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没等到凌耀耀的回答，宋恩煦感觉不对，百忙之中回头一看，也愣了一下，先说：“没必要这么破费……ezio！ezio！你刚刚是不是又偷东西了？！” 凌耀耀这才想起来ezio，四下一看，早就不见了阿拉斯加的庞大身躯。 这惯犯，跑得倒是快！ 第二十八章：Ezio，你喜欢什么锅？ 宋恩煦这回还在抢救奶猫，没法去找ezio，他只能跟凌耀耀道歉：“麻烦你稍等片刻，我过会就给你找。” 凌耀耀也很尴尬，她本来以为来了就能拿到东西，完了也就走了。 谁想到ezio不按牌理来，现在宋恩煦一个人在那儿忙忙碌碌，她歇着也不是，帮忙又不懂，僵持了会儿，只能没话找话：“ezio挺聪明的，刚刚好像它还会开门？” “它会开，所以平时我会反锁。”宋恩煦说，“今天因为你过来，我特意开了反锁，本来打算专门等你的，但有人捡到这一窝小猫，它们的情况不好拖延，实在不好意思。” 凌耀耀忙说没关系。 两人又沉默了会儿，宋恩煦继续照顾奶猫，凌耀耀低头刷手机，正好冉羽君打了电话来，问她面试情况怎么样？ “就很顺利。”凌耀耀说，“而且刚出来就被宋院长告诉，说找到你送我的手镯了，我感觉今天还蛮幸运的。” 冉羽君很高兴：“等我下班带你出去浪。” 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回去的时候帮我去一下阳光宠物医院，给团团带俩罐头。要鹿肉跟鸡肉味的，然后上次那种包装的冻干也拿一袋。” “……不去！”凌耀耀顿时黑了脸，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刚刚因为面试顺利，心情大好，一下子忘记了阳光宠物医院的遭遇。 结果好嘛，冉羽君一开口，全部想起来了！ 冉羽君很委屈：“亏你天天撸团团，连给人家带俩罐头都不肯，渣人类！” “自己网上买去。”凌耀耀看了眼宋恩煦，小声说，“我没空。” “你不是正在过去？怎么会没空？”冉羽君嘟囔，“而且他们店里现在搞活动，便宜。哎呀反正你就顺便带一下了呀，不就是在人家店里睡了一晚上么？扭扭捏捏干嘛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睡了人家院长一晚上。” “……”凌耀耀直接挂断。 该死。 宋恩煦该不会听到了吧？ 她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如坐针毡。 毕竟屋子里非常非常安静，跟之前大晚上的阳光宠物医院一样。 她真的不敢确定宋恩煦有没有听到冉羽君的话。 我是一个成熟的职场女性！ 我才不会尴尬！ 要尴尬都是别人尴尬！ 凌耀耀一遍遍的给自己暗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手机屏幕翻过去拿着。 这时候宋恩煦已经给几只小奶猫都收拾好了，受伤最重的那只被单独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身上裹了纱布，看起来孱弱又可怜。 凌耀耀看他走到水池边洗手，忍不住问：“这只小猫能活吗？” “不好说，它们饥饿太久，而且之前猫妈怀孕时营养也不是很好。”宋恩煦微微皱眉，“现在只能看它们自己是否撑得过去了。” 凌耀耀感觉自己问了个坏问题，她赶紧问个吉利点的：“它长大点之后是养在医院吗？” 宋恩煦摇头：“医院地方小，安置不了那么多宠物。会送给合适的人家收养。” 两人就着猫咪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宋恩煦脱下手套，擦了擦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这就去帮你找手镯。” 他这房子装修的很钢铁直男风，黑白灰为主，唯一比较有生活气息的，就是窗台那儿两盆被啃得坑坑洼洼的绿植。 整个空间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跟装饰，简洁空旷，客厅以及开放式餐厅一目了然，所以宋恩煦只稍微扫了眼四周，就进了里间。 没多久，ezio就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一头扎进凌耀耀怀里。 毫无防备的凌耀耀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撞得往后一倒，得亏沙发靠背托住了。 只是拿在手里的手机却“吧嗒”一声掉在了瓷砖上。 她一时间还顾不上手机，使劲儿撸了两把ezio，才将这条站起来可能比她还高的狗子安抚下来。 这阵仗凌耀耀还以为宋恩煦开打了，结果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宋恩煦压根没有追出来教训ezio的意思。 “ezio，淘气。”凌耀耀侧耳细听了会儿，哭笑不得的拧了拧ezio的耳朵，ezio毫不见外的舔上了她脸颊。 凌耀耀小时候是没有养过宠物的，但邻居家养了一条中华田园犬，黑背白肚四脚雪白，算是田园犬里的颜值担当，而且性格特别好，算是她幼年时候少数纯粹的欢乐之一。所以这会看ezio这么热情洋溢，也不忍冷淡。 好一番又是撸又是抱的，总算让ezio冷静下来……好吧，这家伙到底是真的被主人进屋吓到了，还是装的，凌耀耀也吃不准。 总之看着ezio跳上沙发趴在她身侧，将大脑袋搁在了她腿上，凌耀耀轻舒口气，总算有空弯腰去捡手机。 然后就看到，自己新换了不到三个月的手机屏幕上，一串儿蛛网裂纹。 凌耀耀：“……” ezio，你喜欢铁锅还是不锈钢炖锅还是紫砂煲？ 她心塞的侧头看了眼这只阿拉斯加，对方浑然不知道自己干的好事，还在欢乐的吐着舌头，看起来萌萌哒。 这让凌耀耀开始纠结：要不要找它主人讨论赔偿啊……不要的话，感觉好亏，她这个手机是最新款，价格真的不便宜；要的话，宋院长人挺好的，大晚上的为着团团奔波忙碌，而且ezio的颜值真的好能打…… 要不……算了？ 可是好多钱…… 我还要买房子…… 但这也不能全怪ezio，我也有错，我手机没拿好…… ……她思来想去，一直到宋恩煦出来都没拿定主意。 对方看着她，有点歉意有点尴尬：“里面都找遍了，没有。我看看沙发下面。” 凌耀耀愣了下才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免得挡住了他。 宋恩煦半跪在沙发前朝里看，虽然屋子里光线不错，但沙发下面终归昏暗，他随口说：“凌小姐，能不能麻烦你用手电筒帮我照一下？” “好。”凌耀耀答应着，好在手机屏幕主要碎裂的是下半部分，倒不影响调出手电。 她蹲下来，帮忙照明，宋恩煦这沙发是转角的，占地比较大，进深也深，他看了会儿没发现，就转过头来，让凌耀耀换个方向，结果一眼瞥见屏幕上的裂痕，不由一怔。 凌耀耀犹豫了下，没好意思开口。 就在她又纠结的时候，宋恩煦又转去看沙发底下了，她然后就懊恼，明明就是ezio干的好事啊，找它主人岂不是理所应当？ 我是一个成熟的职场女性！ 我要对自己的利益据理力争！ ……算了，就当ezio可爱，宋院长人好吧。 她心不在焉的想着，这时候宋恩煦忽然说：“看到了，稍等。” 他站起身，去旁边找了个工具，很快从沙发底下捞出了一个银镯子，上面裹了层灰，形状也变了不少，还有俩牙印。 宋恩煦有点尴尬：“之前还没有牙印……要不我赔你钱吧？” “不用不用。”凌耀耀连忙说，“这也蛮可爱的……找到就好。” 拿到镯子，她也就告辞了。 宋恩煦客气的问她要不要送？ 见凌耀耀拒绝，也就不再坚持，将人送到电梯里就作罢。 凌耀耀看着电梯门关上就又纠结了。 她其实挺讨厌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的，觉得很小家子气。 要么就走出电梯去跟宋恩煦说明情况，力争到底；要么就为了ezio的可爱美貌买单，当做没有这回事。 换个屏幕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其实她并非承担不起。 何必为此这样耿耿于怀，患得患失？ 说起来这也是多年的心结了，她小时候成绩好，长的又漂亮，一向是老师跟长辈们的宠儿。同学里大部分是钦佩，但也有几个是嫉恨。 有一次发生了矛盾，有个同学就说她：“难怪你爸跟你继母有了你弟弟之后，就把你扔来乡下，原来你这样的小气，一点儿都不肯让着人！那你爸跟你继母当然要担心，有了弟弟之后，你会欺负弟弟。活该他们不要你了！” 凌耀耀当时跟那同学打了一架，打架她没吃亏，后来老师跟家长的处理，她这种好学生，当然也没吃亏。 但从此以后，每次她想力争到底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事儿，然后就会下意识的自我怀疑，就是凌安安出生之后，她之所以会被送到乡下，是不是也的确有她的不对？ 她仔细的回忆还在凌勇跟徐璇身边的那段日子，当时凌勇还有徐璇对她都不错。 所以她也以为徐璇是亲妈，以为自己是跟别人家一样，很正常的一家三口。 那会儿作为独生女，又是一直被夸聪明漂亮，她也的确有着些娇纵的小脾气。 凌勇有时候还会训斥几句，但徐璇从来不说她，还劝凌勇，说我们耀耀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娇气点也是应该的。 女孩子就应该有点脾气，不然以后会被欺负的。 当时凌耀耀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在彼时年幼的她看来，跟父母撒娇，使性-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可被同学那么说了之后，她嘴上不说，感情上也不愿意承认，却总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小时候不娇纵，而是乖巧懂事听话……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将自己扔到乡下了呢？ 但每次这样想的时候她又很唾弃自己，毕竟不管是法律还是情理，这夫妻俩都没有资格为了凌安安抛弃她。 她作为孩子的时候没有能力反抗，这不代表他们就是对的。 那么她又何必因为同学的一次争吵，怀疑自身？ 她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 懵懂又无知。 “……”凌耀耀在心里叹口气，忽然一点也不想回去那个家里了。 她觉得，要是继续跟那一家三口纠缠的话，可能对他们来说，如鲠在喉。 但对于她自己，何尝不是一遍遍温习过往的伤心？ 第二十九章：助理。 凌耀耀出小区的时候，看到物业那边有两个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其中一个穿着制服，是小区的保安。 另外的着便服，看起来是在八卦。 她不由微微皱眉，加快脚步走远了。 上次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完全是个误会！ 都过去多少天了还当她偷车贼呢！ 真是太过分了…… 回到冉羽君的住处，刚刚出电梯，就看到孔小旌抱着膀子站在门口抽烟。 凌耀耀顿时警惕起来：“你干嘛？” “别误会。”孔小旌原本低着头刷手机，闻言耸耸肩，“我妹喊我来的。” 孔小雀喊他来的？ 难不成这姑娘终于承受不住外面的苦楚，打算回家了？ 凌耀耀闻言倒是感到有些意外之喜。 她刚刚想通了，不想再跟凌勇那一家三口耗下去。 正准备搬出来住呢。 如果孔小雀走了，那这姑娘空出来的次卧，自己刚好租下，既能避免冉羽君负担太大，还能跟闺蜜住一起有个照应。 “小雀还没回来吗？”凌耀耀想到这里，对孔小旌的态度也缓和了点，边输入密码边问。 孔小旌头也不抬：“没啊，她就在里面。” 凌耀耀：“？” 她输到一半密码的手顿时顿住：“那你为什么会在外面？” “我妹嫌我抽烟。”孔小旌吐了个烟圈，惆怅道，“把我赶出来了。” 凌耀耀厌烦的伸手扇开漂浮到自己面前的烟雾：“那没事了。” “喂。”见她打开门锁进去，丝毫没有让自己一起的意思，孔小旌喊住，“你帮我问下我妹啊，她到底还多久？我出来时没仔细看，这一盒里统共就三支烟，这已经是最后一支了，她还没收拾好？” ？？？ 凌耀耀满腹疑虑的进了门，换好鞋，走进客厅，就见孔小雀绑着发带，茶几上琳琅满目的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正在认认真真的梳妆打扮。 注意到凌耀耀进来，她忙举手打了个招呼：“耀耀姐，你回来了啊，面试怎么样？顺利不？” “挺顺利的。”凌耀耀看着她化到一半的妆容，“我在门口看到你哥了。” “啊是的。”孔小雀连忙解释，“今天我们一个长辈过寿，我得去吃个晚饭。长辈住的地方比较偏，没有公交，外面的车也进不去，我选的礼服得配高跟鞋嘛，走路出入太虐了，所以就喊我哥来接送下。” 凌耀耀了然的点头，跟她说了几句客套话，也就进屋去了。 这时候凌勇又打了电话来，凌耀耀想接，只是手机屏幕大部分地方都是一片蛛网，指尖划过时毫无反应。 她接了半天没反应，凌勇也就挂了。 凌耀耀下意识的想去客厅找孔小雀借用手机打回去，但还没起身，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凌勇大概率是跟上次一样，喊她回去住。 在她已经决定跟那一家三口保持距离的情况下，这种电话接不接都没有意义。 这个父亲对她不能说完全不在意，但也谈不上多深厚的感情，只能说是一个普通人，对于妨碍了自己跟后妻幼子亲密无间的元配生女，做不到彻底不闻不问的冷酷，又懈怠于尽身为父亲的应有责任，只能在这两者之间徘徊不定。 凌耀耀已经受够了这种爱恨交织的纠缠。 她已经快三十了，三十而立，也该自由了。 果然过了会儿，凌勇也没再打过来。 凌耀耀看着破碎的手机，心想，如果是凌安安离家出走的话，他会只打一个电话就作罢么？ 但下一刻她就又清醒了过来，暗骂自己怎么还这么幼稚，比较这些，没意思。 为了从这种只有一个人知道的羞愤情绪里迅速挣脱，凌耀耀开了电脑找房子。 她一个人住，也不像冉羽君还要养猫，选择余地比较大。 主要就是通勤别离星岩太远就好。 才想到星岩，凌耀耀顿时坐不住了，起身拿了手机跟包出去，屏幕坏了，接不了凌勇的电话倒是无所谓。 但要是因此错过了星岩的电话，导致入职发生什么波折的话可就麻烦了。 门口，孔小旌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听到门响，瞬间眼睛一亮，将嘴里还剩一点点的烟头一扔，几乎一跃而起。 看到是凌耀耀一个人，他眼里的光彩顿时黯淡下去：“是你啊，我妹还没好？” “……”凌耀耀看着他这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啼笑皆非，随口安慰，“已经在化眼妆了，很快就好了，你别急。” “我能不急吗？”孔小旌一听这话就抓狂了，“你知道我几点到的不？我两小时前就来了！在客厅熬了一个多小时，实在太无聊了，只能抽烟……结果刚点上就被赶出来！特么的，这也就是我亲妹，要是其他女人，老子早就走的她这辈子也别想看到老子的背影！” 见凌耀耀去按电梯，他问，“你去哪？” “我去修手机。”凌耀耀说，“反正你再等等吧，不抽烟了你可以进去等嘛。” “远不远？”孔小旌立刻抽出一串车钥匙，“来回一小时以内的话我送你。” 凌耀耀摇头：“不用了，听小雀说你们今天要去给长辈祝寿，别迟到了。” “不可能迟到的。”孔小旌斩钉截铁的说，“我妹那磨蹭劲儿，一小时后她能出门，我都谢天谢地。化妆完了还有发型穿戴啥的一系列，我的妈，再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我简直要疯了。哦对了，你修手机的地方有烟卖不？我得赶紧揣一包备着。” 他一定要送凌耀耀，甚至直接跟进了电梯，凌耀耀推辞不过也就答应了。 冉羽君这房子并不偏僻，不到两条街的地方就有手机维修点。 凌耀耀进去说明了大概情况，对方检查了下，表示整个屏幕都要换，而且因为这是意外损伤，她也没买碎屏险，需要自己承担一千多的费用。 “换吧换吧。”凌耀耀心疼的叹口气，“麻烦快点，我刚面试完。” 维修点刚好没什么人，没多久就给她换好了，开机测试了下，各种操作都很正常，凌耀耀买了单，环顾一圈，见孔小旌不在店里，就走了出去。 然后看到这家伙站在隔壁一家女装店门口，跟一个妆容精致身材不错的女导购聊得热火朝天。 她无语了下，考虑自己是上去喊一声呢，还是不打扰对方？ 正踌躇着，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 接起来正好是星岩的人，对方先是恭喜，表示她被录用了。 其次就是告诉她，除了她之前应聘的岗位外，还有一个机会，想征询她本人的意见：“我们许副总原来的助理怀孕请长假了，现在想找一个新的助理，她刚刚看过您的简历，觉得非常满意，请问您愿意不愿意担任这个职务？待遇比您应聘的要高一点。就是可能会经常陪许副总一起出差。” 还有这种好事？ 凌耀耀一怔，出差这没什么，她现在又没有家庭之类的要照顾，天南海北也无所谓。 而且待遇比之前高不说，跟的还是仰慕已久的同性大佬……凌耀耀只稍微考虑了下就答应了下来。 见她同意，对方的语气又热情了点，客套了一番，才让她后天去星岩报到。 放下手机，凌耀耀心情大好，再看孔小旌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女导购一起转过头来看着她。 女导购有点失望有点羡慕，朝凌耀耀笑了笑，继而向孔小旌说：“你刚还说你没女朋友呢，你女朋友明明这么漂亮……要不要进来给你女朋友买件衣服？我们新到的款式都很好看。” “你问她自己吧。”孔小旌嘿嘿笑，“我现在正在吃软饭，做不了主。” 回去的车上，凌耀耀随口问：“你这样到处撩女孩子有意思么？” 孔小旌吹了声口哨：“那不然我-干嘛？” ……行吧。 凌耀耀也不说什么了，到了冉羽君租的房子，孔小雀果然刚刚化完妆，正对着几件礼服踌躇不定，见她回来，连忙拉着她一起参谋。 选定了礼服之后，又是首饰，包包……凌耀耀这时候才发现，这妹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家里拿了这么多贵重物品过来。 得亏冉羽君租的这小区管理一向不错，不然她都不能放心了。 好不容易帮她彻底捯饬好，孔小雀才高高兴兴的出门，刚出去就嫌弃她哥：“你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啊，是不是这两天又出去鬼混了？” 孔小旌简直没力气跟她吵架了，举起手：“okok你说什么都行，咱们现在能走了不？” 他们前脚按了电梯，后脚电梯门打开，冉羽君走了出来。 看到盛装打扮的孔小雀跟蔫了似的孔小旌，就是一惊：“这是干嘛呢。” “嚯，我哥羽君姐你还不知道，天天在外面鬼混。”孔小雀立刻说，“今天要给长辈去拜寿，他还这么磨蹭。” 孔小旌在旁边点头，虚弱说：“是啊是啊我就是这种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冉羽君进了门，见凌耀耀在客厅撸团团，边换鞋边跟她说这事儿，听凌耀耀三言两语说了经过，不禁乐出声来：“我怎么觉得那家伙有点惨？” “那也是他乐意呗。”凌耀耀随口说，“我看他们兄妹关系其实挺好的。” 说了这话之后见冉羽君忽然没声了，顿时讪讪，是想到这话又触到闺蜜的痛处了。 好在冉羽君只是沮丧了会儿，没多久又振作起来，跟她要团团的罐头冻干。 听凌耀耀说没带，顿时不满：“你去都去了，买点猫粮的事情，干嘛还要让我跑一趟啊！” “我都说了，只是在人家宠物医院睡了一晚上，又不是睡了人家院长一晚上！” “你等等！”凌耀耀忽然发现了问题，“你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第三十章：贵圈真乱。 冉羽君噎了噎，打量了下她神情，才赔笑：“我这不是想给团团买罐头吗……” 凌耀耀盯着她：“然后呢？” “然后就……”冉羽君小心翼翼，“就跟新前台聊了几句呗……这不是，新前台你也知道，是个还没成年的男孩子，小孩子嘛不懂事，他就想知道你跟他哥有没有啥关系，需要他格外注意之类的。反正我已经帮你狠狠的教育过他了，他保证不会乱说话的！”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你看，小雀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事儿！就是我叮嘱他别乱说话的。” 宋子煦这个大嘴巴！ 凌耀耀嘴角扯了扯：“那我是不是还要好好谢谢你啊？” “其实这也没什么啊！”冉羽君正色说，“不就是太困了在人家店里睡着了人家没好意思叫醒你让你睡了一晚上吗？我都问清楚了，人家宋院长当天照顾好团团就走了，又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有什么好尴尬的啊？” “……”凌耀耀盯着她看了会儿，确定她没听说过关于“老板娘”的传闻，这才不动声色的松口气。 很好，看来只是个别顾客的误会。 阳光宠物医院的人还是知道真相的。 也是嘛，宋恩煦又不是孔小旌，正常人怎么会喜欢自己平白无故的跟个异性牵扯上？他私下里肯定会解释清楚的。 凌耀耀顿时觉得阳光宠物医院这地方也没那么扎心了，定了定神：“我今天手机坏了，急着回来去修，就没给团团买罐头，等下次吧。” 冉羽君随口问：“怎么坏了？” “……没拿好磕坏了屏幕。”提到手机怎么坏的，凌耀耀又是一阵心塞，她这会儿基本上确定不会找宋恩煦索赔了，但想想好端端的没了一千多，还是觉得心疼。 早知道，自己当时就不该将屏幕翻转过去拿着。 如果是背部着地，没准就没事呢？ 唉算了算了。 她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跟冉羽君说起面试的结果：“我还以为要等个三两天，没想到挺快的。不过不是之前面试的那个位子，而是给许娅做助理。” “宝贝，恭喜恭喜！”冉羽君高兴，“跟着这位大佬，你以后就起飞了！我还做记者那会就听说过，许娅对身边人特别好，尤其是你这样的年轻姑娘。说是她自己年轻时候在职场上吃过很多苦很多亏，所以特别护着女性下属。”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凌耀耀之前只听说过许娅在事业上的成就，具体工作作风却不是很清楚，这会听冉羽君说了，越发期待。 两人畅想了一番将来，她想起来，跟闺蜜说了自己打算搬出来的决定。 冉羽君就想打发孔小雀走：“也不是欺负她，她这种白富美有的是地方住，她哥还不乐意她住这儿呢。” “还是别了。”凌耀耀觉得这么做不太好，孔小雀这姑娘，虽然因为出身还有经历的缘故，跟她们俩很多地方有些格格不入，但人品其实也没啥大毛病。 平时相处的时候，孔小雀还挺友好的。 如果就为了让她长期住下来把孔小雀赶走，未免有点太无情了。 她就说，“星岩离这儿还是有点远的，我刚就在另外找房子了。” 冉羽君想了想，也没继续说赶走孔小雀的话，只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收拾东西？到时候我去帮忙。” 凌耀耀说后头报到，明天就回去一趟把该拿的东西拿上吧。 “你跟你爸说了没？”冉羽君不太放心她，“他同意吗？别到时候他跟你继母劝劝，你又不忍心了。” “……我没有不忍心过。”凌耀耀叹了口气。 她跟冉羽君一样，都对自己的原生家庭不太满意。 区别就是，冉羽君从不介意外人知道自己的亲爹亲妈亲哥多不靠谱多没人性多重男轻女多奇葩。 这也不是这姑娘这么喜欢把家里的事情往外说，是冉羽君吃过这方面的亏。 她以前都是埋头努力，很少跟人家说这样的长短。 毕竟不被家里人珍惜甚至反过来被家人践踏，是什么得脸的事情吗？值得到处宣扬？ 可是她不说，她家里人会说。 他们到处数落冉羽君的不孝顺不听话不懂事，甚至在她拒绝被家里吸血后，造谣她在外面跟若干男性同居，为了养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不管亲爹亲妈亲哥的死活等等……然后一大堆没脑子的亲朋好友乃至于路人，就会不问青红皂白的指责冉羽君。 冉羽君撕了几场下来之后就悟了，这会儿新到一个地方，不管三七二十一，有机会先告诉身边所有人，自己家人都是垃圾！都是垃圾！都是垃圾！ 之后家里人再来这一手，可就没那么好使了。 而凌耀耀，她的处境没有冉羽君那样极端。 毕竟凌勇跟徐璇迄今为止没有跟她要过钱，也没克扣过她的抚养费用。 反正从小到大，她吃穿用度并不比同学差，甚至衣服还要多一点。因为徐璇经常会给她买衣服鞋子之类，倒是凌安安这方面比较少。徐璇的说法是女孩子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男孩子呢多学本事是正经，心思都搁打扮上算什么？ 最主要的是，徐璇买的衣服鞋子都能够穿出去拿出去，让所有人看到，这样大家就觉得，她这个继母做的挺好，虽然将继女送到了乡下，可也时常惦记着。女孩子一身多漂亮啊，都是继母买的！ 他们这么想，也这么说，甚至还常常让凌耀耀惜福。 以至于凌耀耀时常感到迷惘，在体谅跟怨恨之间徘徊难定。 她十几岁心思敏感脆弱的年纪，曾经跟当时的好朋友说过一些对于父亲还有继母不满的话，但那时候的好朋友，家里情况更糟糕，对比之下，甚至觉得她有点生在福中不知福。 所以凌耀耀后来就再也不将这类想法说出来了。 总觉得说了好像自己是白眼狼一样。 可明明她是真的委屈跟伤心。 冉羽君总以为她不说不满的话，是因为不忍心因为还对凌勇他们有着幻想。 但实际上，凌耀耀一直以来没有坚持搬出来，不过是希望那一家三口过得也别太自在罢了。 这会儿她想跟冉羽君坦白下，但听着门口响动，两人顿时住了声，疑惑的看去。 没多久，大门打开，孔小雀气急败坏的走进来，身后楼道里还有孔小旌的声音：“喂你干嘛？你真的不去了？” 孔小雀直接把门摔上，将孔小旌关在了门外。 她脸色铁青，虽然没哭，但换鞋的时候好几次都没能穿进拖鞋里，显然情绪很不稳定。 凌耀耀跟冉羽君对望一眼，都有些诧异，忙起身走过去安抚：“怎么了小雀？不是说去给长辈拜寿吗？是不是你哥惹你生气了？” “……他骗我！”孔小雀换好拖鞋，被劝着在沙发上坐下来，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哽咽说，“他说是长辈的寿酒提前了，让我好好打扮，别到时候被误会我不用心。谁知道路上才晓得，他是想拉我去相亲。” “相亲？”冉羽君下意识说，“这不好吗？他给你找的相亲对象应该不会太差吧？” 孔小雀恨恨说：“各方面的条件可能不差吧，但是这有什么意义？我难道条件差吗？我虽然是女孩子，但也是有继承权的，以后分到的家产不会比我哥少多少……这是我妈当初逼着我爸他们答应的。我又不缺钱！至于其他的，我长的不好看吗？我学校不好吗？所以我哥给我介绍的天花乱坠，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他那么不正经，他的朋友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肯定是那种从十几岁就在外面瞎搞，到了年纪找个门当户对各方面都很好的女孩子结婚，完了继续花天酒地！” “有良心的，在外面玩归玩，但不会弄出孩子来威胁到原配子女的利益；自私点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自己的风流快活最重要。” “呃，小雀你是不是想多了？”凌耀耀有点哭笑不得，劝道，“这只是相个亲，又不是原地结婚，你想的太多了吧？” 孔小雀擦了把眼泪，哽咽说：“我就是那个圈子的我还不清楚？也不是没有正人君子，但少的可怜。而且正人君子会跟我哥那种人混在一起？不可能的。我哥算是圈子里不争气的那种，文不成武不就，真正争气的二代根本不带他玩。像我们表姐，那还是看在我姑的份上才带带他。” “我哥竟然想把我介绍给那种人！！！” 冉羽君有点酸溜溜的说：“你出门之前让你哥等了那么久，他都没怪你，这样的哥哥不可能故意将玩咖介绍给你吧？我觉得你真的想多了。” “羽君姐你不懂，我哥的想法跟我完全不一样。”孔小雀摇头，泪眼婆娑，“他觉得彼此忠诚的婚姻都是开玩笑，及时行乐才是真谛。当初我们知道我爸出轨，我跟我妈觉得天都要塌了，我爸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可我哥觉得，我爸那种身份地位，那种经济条件跟年纪，就算自己没有那个想法，也有的是女人见缝插针的往身上扑。所以我妈早就应该考虑到这种情况，要么离婚，要么继续忍着过日子。” “闹大了根本没什么意义，反而会把我爸往外推。” “要是我妈实在气不过，私下给我爸戴绿帽子他也没意见……他觉得一辈子对一个人忠诚本来就是意见虚无缥缈的事情。” “除非是万不得已，不然谁有那么长情？” “所以我哥一直跟我说，要么找个自己喜欢的处两年，不喜欢了再换；要么找个事业上生活上有助于自己的占便宜，占的差不多了腻烦了再换……你们说，他这样的人，能给我介绍什么样的？” 凌耀耀：“……” 冉羽君：“……” 贵圈真乱。 你哥真坑。 第三十一章：就是这么过分！ 好说歹说，总算哄着孔小雀进房间休息去了，冉羽君正要跟凌耀耀继续说明天收拾东西的事情，大门被小心翼翼的敲响了。 两人对望一眼，蹑手蹑脚走到猫眼后，冉羽君率先看了看，用口型对凌耀耀说：“小雀她哥。” 凌耀耀：“……他竟然还没走？” 这都好久了。 不过想想这人之前等孔小雀化妆能等那么久，眼下有这耐心也不稀奇。 “怎么办？”冉羽君咬了咬唇，挽住闺蜜的手臂，小声问，“开门不？” 她因为摊上了不靠谱的爹妈哥哥，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亲哥还使劲儿坑她，可以说没人维护她的利益，什么都得自己争自己抢，就养就了不肯吃半点亏的性-子。就凭孔小旌之前砸门的举动，冉羽君原本是打算对这人一生黑的。 但这家伙偏偏对妹妹各种容忍爱护，这让有个糟心哥哥的冉羽君，又忍不住犹豫起来。 “……要不开门跟他说一声？”凌耀耀想了想，也小声说，“他应该是担心小雀。” 于是冉羽君开了门，门外孔小旌看到她，很明显的松了口气，低声问：“小雀怎么样了？” 冉羽君说：“回屋睡了，再哭的话我们会哄的，你没事就先走吧。” “谢谢你们啊。”孔小旌有点尴尬，挠了挠头才小声问，“她骂我没？” “……”冉羽君考虑了下，孔小旌已经叹口气：“谢谢你啊，我知道了。” 可能因为那晚孔小旌过来砸门时特别张扬的缘故，现在看着他颓然疲惫的样子，似乎格外可怜些，冉羽君难得的发了点善心，安慰道：“小雀年纪小，你们家条件又好，她没吃过苦头……过两年她懂事了就好了。” 孔小旌再次叹口气：“她不是不懂事，她只是想不开。” 这时候也晚了，他拿出手机，“两位美女行行好，看在我今天这么惨的份上，加个好友呗？以后小雀这边有啥事，告诉我下？” 冉羽君犹豫：“你自己问她好了呀。” “她刚路上拖我黑名单了。”孔小旌诉苦，“她的脾气我了解，估计十天半个月之内，我都别想直接联系她。” “……你都不生气的吗？”冉羽君神情复杂，盯着他看了片刻，才低声问，“你应该是为她好，结果她这么对你？” 孔小旌浑不在意：“嗨，跟自己家里人计较个什么？再说我妹就那脾气，也是我太心急了，才惹她不高兴。” 他强调，“我妹人还是很好的，你们跟她住一起，她找过事情没有？肯定没有吧。实话实说，你们这条件比我们家差太远了，我要住这种地方我早就天天吐槽了。我妹就不计较，这方面我可不如我妹。” ……这天晚上孔小旌走了差不多个把小时了，冉羽君还在幽怨的碎碎念：“原来电视剧跟小说漫画都没骗我，真的有这种妹控哥哥。” “但小雀不喜欢啊。”凌耀耀起初还开解两句，这会儿实在太困了，打个呵欠，就直接让她别再纠结了，“是不是好哥哥，还是要看做妹妹的想法对吧，小雀很明显就不喜欢他插手自己的事情。” “这是她哥的问题吗？”冉羽君反问，“这明明就是小雀自己的问题！” 凌耀耀说：“啊这……可能我们出身都太普通了，所以将过日子放在了第一位。但小雀这种白富美，从出生就什么都不缺，人家乐意撇开俗世的一切去追求一份纯粹的感情，虽然我们不赞成也不看好，但也不能说这姑娘有问题吧……” “她就是有问题！”冉羽君白了她一眼，一拉被子蒙住脑袋，瓮声瓮气说，“你是她闺蜜还是我闺蜜啊，你必须帮我！” 凌耀耀哭笑不得：“好好好，帮你帮你。” 她太困了，安抚完冉羽君之后几乎秒睡，朦胧之中，听到冉羽君嘀咕了句：“我要是有那样的哥哥……” 声音很轻很轻很轻。 像是睡梦中的幻觉。 凌耀耀想说点什么确认下，但到底没扛住汹涌的睡意，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起床后，她想起来问冉羽君，冉羽君又不承认了：“你想什么呢？我这辈子吃的苦，绝大部分都来自于我哥，虽然因为孔小旌对小雀不错，觉得他这人原来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一无是处，但也没到纳头认哥的地步吧？” “我就觉得小雀她哥做哥哥虽然不错，其他方面就……”凌耀耀委婉暗示闺蜜，孔小旌虽然的确有着妹控倾向，但亲情之外，他纯粹一渣男。 走到哪撩到哪的那种。 冉羽君皱了下眉，有点惊讶的看她：“你在想什么？我跟孔小旌能有什么关系？” 行吧。 凌耀耀也就是想提醒她，见状也就换了话题：“你今天真请假啊？全勤太可惜了，我一个人去拿东西其实就可以，真没必要损失这么多啊宝贝。” “没事，你更重要。”冉羽君耸耸肩，“再说多个人速度也能快点。” 她其实还是不放心凌耀耀，担心闺蜜嘴上信誓旦旦要搬出来，跟那些人划清界限，但实际上见了凌勇他们的面，听两句好话，又心软了。 两人这儿边梳洗边说话，很快孔小雀也起来了，她眼圈底下一片乌青，似乎昨晚上没睡好，抱着抱枕走出来：“耀耀姐，羽君姐，早啊。” 凌耀耀跟冉羽君同她打了个招呼。 孔小雀看她们在化妆，冉羽君要上班这很正常，但凌耀耀在家里不出门的时候一向是素颜的，顿时紧张，手底下使劲儿揉着抱枕，一迭声的问：“耀耀姐，你要出去啊？去哪呢？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她瞪圆了眼睛屏息凝神等答案的样子挺萌的，凌耀耀从镜子里看到，就笑，“我回去收拾下东西……怎么了？有事儿？” “那我能一起去吗？我也可以帮忙的。”孔小雀赶紧问。 凌耀耀说不行：“你昨晚上肯定没睡好，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不是，不是啊。”孔小雀尴尬了会儿，最后小声说道，“我昨天不是睡的早吗？大半夜就醒了，然后无聊嘛，我就刷了个剧，结果那个剧，它太可怕了！害得我后半夜都没睡。” 冉羽君停下刷眼睫毛的手，诧异说：“不是吧，你又看恐怖片了？” 孔小雀羞惭的点头。 “你不是挺害怕这些的吗？”凌耀耀无语，“为什么大晚上睡不着还要看啊？” 孔小雀嘟囔：“我这不是好奇嘛……” 反正在这两位跟前丢脸已经丢过了，她破罐子破摔，如实说，“我现在不敢一个人在房子里。” “那你找个咖啡馆补眠呗。”冉羽君建议，“街角落地窗阳光很好的那种，超安心。” 孔小雀不太想去：“我不喜欢咖啡的味道。” “那还有甜品店。”凌耀耀劝，“或者书店也行。” 她跟冉羽君心照不宣，都做好了今儿个回去收拾的时候，说不得会发生冲突的心理准备。 孔小雀跟她的关系，在凌耀耀看来，还没到让这姑娘掺合自己家务事的地步。 “我真的不能跟你们一起吗……”孔小雀看出她不想带上自己，顿时可怜，小声说，“我身边没有认识的人我真的超害怕。” 所以你胆子这么小为什么还要大晚上看恐怖片啊你…… 凌耀耀在心里叹口气，正要继续拒绝，孔小雀忽然问：“你们要收拾东西，那有车没啊？” 冉羽君说：“打个车好了。” “那不行呀那肯定麻烦的。”孔小雀连忙说，“拿着那么多东西去拦车或者等车多不好，我看还是喊我哥来吧，让他给咱们做司机将功赎罪。” 冉羽君跟凌耀耀对望一眼，都有点无言以对。 好家伙，昨天孔小旌还失落的说这妹妹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理会他，这会儿就祭出来当成人际关系更进一步的踏脚石了？ “看来你是真的怕。”冉羽君嘴角扯了扯，轻轻拉了下凌耀耀的袖子，“算了算了，让她一起吧。” “行吧行吧。”凌耀耀哭笑不得，都这么牺牲了看来是真的吓坏了。 但是等等…… 凌耀耀想起来问：“你干嘛不让你哥来陪你？” 孔小雀瞬间面无表情：“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他的……小时候我看完恐怖片害怕，让他在我房间打地铺陪我，你们猜他做了什么？” 冉羽君率先好奇：“他做了什么？” “该不会大晚上的吓唬你吧？”凌耀耀随口说，“那就太过分了。” 孔小雀咬牙切齿：“没错！他就是这么过分！大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他裹个床单站我床头嘿嘿笑，我没当场去世，得感谢我们家基因不错，爸妈两边都没有心脏类病史！” “你哥这么坑的吗？”冉羽君没忍住笑出了声，“我看他现在挺照顾你啊。” “我那次被吓得烧了半个月，整整瘦了一大圈。”孔小雀白了她一眼，“我全家都被吓坏了，我哥之后再也不敢吓我。但是现在我害怕的时候想到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大晚上裹着浅色被单一动不动站我床头嘿嘿冷笑的玩意……要不是需要用车，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他！” ……趁孔小雀进房换衣服，凌耀耀拐拐闺蜜的手臂：“你看你看，妹控哥哥也不靠谱，这真的不能怪小雀不信任他。” 这要是她哥，她烧退之后能立马爬起来，打爆他的狗头！ 冉羽君叹了口气：“了解，天下当哥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等下就把孔小旌的联系方式拖黑名单！ 第三十二章：退学。 片刻后，孔小旌开着车赶到楼下，联系自己妹妹，发现又被拖回了黑名单，叹口气，联系冉羽君，发现竟然也被拖进了黑名单？？？ 他不抱什么希望的联系凌耀耀，谢天谢地这次总算正常接通了。 “我没做什么事情吧？”凌耀耀刚刚接起来，就听他心惊胆战的问，“我昨天晚上专门找了个距离你们这最远的酒吧玩的，难不成也被人看到告诉我妹了？” 凌耀耀：“……” 怎么办？ 她也想拖这人黑名单了。 总觉得留着会污染自己通讯录。 “……反正今天谢谢你啊。”考虑片刻，凌耀耀叹口气，“我们这就下去。” 这话对于孔小旌来说，就跟医生讲：“没什么大碍，想吃什么就吃点。” 没啥两样。 所以他在楼下战战兢兢的等着，等凌耀耀仨下去之后上了车，他就低眉顺眼的摆好了小媳妇姿态。 只是孔小雀跟冉羽君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自顾自聊着妆容手法。 孔小旌只能去看凌耀耀，凌耀耀朝他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她也不想跟他聊天…… 主要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是吧。 总不能跟他一起品评路过姑娘谁腿长？ 于是，车里气氛非常尴尬的，抵达了地方。 “哟，耀耀啊。”刚下车，就有邻居下楼扔垃圾，看到他们，尤其是孔小旌那辆logo闪亮的车之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到耀耀，立马笑着打听，“这些你朋友？来玩呢？正好啊，你妈今天也在家。” 凌耀耀心中诧异，徐璇现在在家？ 以前这时候她不是还在工作么？ 不过在家就在家吧，徐璇在不在都无所谓，虽然当初她刚刚毕业，想搬出去跟冉羽君一起住的时候，徐璇也拦了。 但那都是当着凌勇的面。 在凌耀耀看来，徐璇心里其实还是希望自己搬走的。 不然当年自己也不会在凌安安出生之后，就被送去了乡下。 也是，试问谁会乐意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有个不相干的人挤进来？ 凌耀耀非常理解徐璇的想法跟做法，但这不代表着她就能原谅，她没那么大度。 跟邻居敷衍了两句，凌耀耀带着三人上楼开门，这时候才发现家里拖鞋不够，想了想，干脆说：“你们直接进来吧，等会走的时候我拖个地。” 正说着，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边走出来边说：“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了！” 凌耀耀一愣，她听出是徐璇的声音，但徐璇从来没用过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这太意外了，以至于凌耀耀一时间都没说话。 孔小旌跟孔小雀这兄妹俩都属于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后者为了不至于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想东想西强行跟过来的，前者是被后者拉过来当司机兼搬运工的，这会虽然觉得来者语气不善，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只有冉羽君。 这语气这态度她太熟了！ 几乎瞬间开启战斗模式，一扯凌耀耀袖子：“宝贝，要不要留余地？” 只要她闺蜜下定决心，她保证代骂到位，徐璇十八代祖宗有任何一位完好无损算她输！ 对方要是恼羞成怒，代打也行。 有那么奇葩的原生家庭，手撕血亲这事儿她简直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保证撕到徐璇八辈子都不敢再做半点亏待继女的事儿。 “……你冷静点。”凌耀耀沉吟了下，朝走廊里说，“我回来拿东西。” “耀耀？”走廊里堆了些杂物，以至于徐璇看不到门口的情况，闻言声音一下子低了八个度，连声道歉，“啊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我当你爸回来呢。” 她赶紧加快脚步走出来，看到三个陌生年轻男女，尤其孔小旌虽然挺渣的，但长相也算俊朗，穿戴更是考究，更急了，一迭声的赔不是，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又忙不迭的招呼他们落座，自己去厨房倒水拿水果。 “不用忙了阿姨。”凌耀耀阻止了她，“我回来拿点东西，他们过来帮忙的，过会儿就走。” 徐璇顿时急了：“耀耀，阿姨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阿姨，我知道。”凌耀耀说，“我真的是回来拿东西的，跟你刚才的话没关系。” 但徐璇不相信：“你在外面这么久，你爸说上次跟你打电话，你答应过两天就回来的。你今天怎么可能拿东西？你肯定是要回来的。” 然后被她误伤，这就生气要走了。 这继女一向心思重，看着什么都不说，其实把委屈都记在心里……她懂。 两人掰扯了一阵，凌耀耀有点不耐烦了：“反正我就是回来拿东西的，还专门借了朋友的车。” 徐璇愣了愣，低下头不说话了，见状凌耀耀也懒得再跟她多说，叫了冉羽君一声，去自己房间收拾。 孔小雀见状也跟上。 倒是孔小旌，摸了摸鼻子想跟上，想了想又站住了。 他只是渣，也不是真的傻，当然看得出来，凌耀耀跟冉羽君这俩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昨儿个还有点同情他来着，这会儿又不太乐意搭理他了。 这种良家对于渣男，尤其是一眼看得出来的渣男，有着相当的戒备与嫌弃。 既然如此，人家女孩子的房间，他还是别进去了。 如果只是普通良家女孩，他也懒得这么体贴。 关键这是他妹妹的朋友，孔小旌可不想关系太难看。 凌耀耀仨进了屋子开始收拾东西，见孔小旌没跟上，对他感观倒是好了点。 这人渣归渣，倒还挺有分寸的。 只是她们拾掇了会儿，孔小旌竟然就蹑手蹑脚进来了。 “你进来干嘛？”冉羽君就在门口捆着两捆书，看到他吃了一惊，然后就赶他出去，小声说，“你怎么随便进女孩子房间的啊！这里可是耀耀的卧室。” “我也不想啊美女。”孔小旌很无奈的说，“可那位阿姨在客厅哭，我安慰了几句她也不说话，哭的更厉害了……我继续待在那里我也很尴尬的。” 他小声嘀咕，“而且她刚不是说以为我们是她老公？万一她老公刚好回来，看到这一幕，我怎么解释？” “你有病吧长辈也这么调侃？”冉羽君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对听到这番话已经停下手里事情的凌耀耀说，“别理会，这种手段我见的多了，我妈之前为了跟我要钱，从梨花带雨的哭诉，到歇斯底里的怒吼，再到当众拍着大腿跳着脚边哭边骂……什么戏码没使出来过？你心软你就输了。” 凌耀耀心情有点复杂，徐璇在她跟前哭，其实也不是一次两次。 而且每次都能哭得她束手无策。 这要是今天就她一个人回来的，又或者只带着一个冉羽君，也就算了。 但孔家兄妹也在，徐璇还是来这么一手，这…… 她都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了。 见她沉默，孔小雀就建议：“我们四个人呢，怕什么？耀耀姐你要是想去劝，就去好了。” 看出冉羽君不赞成，忙说，“反正我们肯定站耀耀姐啊，四比一，拼口供我们也稳赢啊对不对？” 凌耀耀犹豫了会儿，看了眼冉羽君，又看了眼孔小雀，叹口气：“算了，我去跟她说清楚。” “行吧。”冉羽君有点儿悻悻，叮嘱，“她要是为难你，记得喊我。” 孔小雀忙说：“也喊我，我哥打架很厉害的！” 孔小旌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抹把脸，没说话。 总不能让妹妹在朋友面前没面子，就默认了自己是个会打女性，还是长辈女性的人渣吧…… 凌耀耀去了客厅，果然徐璇还在哭，站在原处，坐都没坐。 她见状就进厨房去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徐璇接过水，却没喝，抽噎了会儿，才低声说：“你是不是一直都记恨我们把你送去乡下？” “……都过去了。”凌耀耀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就主动岔开，“你今天怎么会在家？临时休息？还是不舒服？” 徐璇沉默了会儿，端起水喝了口：“我辞职了，想休息段时间。” 辞职？ 徐璇竟然也辞职了？ 凌耀耀颇为意外，毕竟她这个继母是单位上出了名的拼命三娘。 不拼命也是没办法，就算她已经工作了，虽然不给家里钱，但也不用家里怎么补贴。 可凌安安却不然。 这男孩子如今还在念初中呢，普通学校的话，已经是一笔不菲的开销了。 何况他还是音乐附中，这年头走专业的艺术路，可不是小数目能够解决的。 上次换的小提琴，能不能用到大学都是个问题。 这还不算中间的弓毛、琴弦的更换之类。 自从凌安安选择小提琴开始，凌勇跟徐璇都仿佛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正式工作之外，都找了一两份兼职，几乎没有喘口气的时候。 虽然凌耀耀从考上大学就住进这个家，但一家四口却完全没有出游过。 这都是因为凌勇跟徐璇太过忙碌的缘故。 凌耀耀很想问她难道不管凌安安的前途了，但想了想还是没问，只说：“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徐璇苦笑了下，才带着疲惫说道：“安安可能要退学了。” “哦。”凌耀耀对于跟凌安安有关的话题，一向都是很冷淡的。 这会儿随口应了句，方才反应过来，不禁愕然，“退学？为什么？” 第三十三章：今天也是化身柠檬树的一天呢。 “……”徐璇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从齿缝里呜咽出来，“他说他太累了，不想学了，想去普通学校念书。到时候能考上大学就考，考不上就算了。” “他还说反正网上都说了，全国能有本科以上文凭的都是少数。” “那么多人念不了大学也能过日子，他为什么不可以？” 凌耀耀沉默，她想，这也不是同母的弟弟，管他呢。 这要是亲近的人，比如冉羽君，她可能已经一巴掌过去了。 “可能他真的累了吧。”看着徐璇直哆嗦的样子，凌耀耀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好像也不合适，思索了会儿，她轻描淡写的说，“青春期的男孩子想一出是一出，过两天没准就冷静下来了。” 徐璇朝后靠了靠，这个动作让阳台进来的天光更清楚的照到了她的脸上。 凌耀耀诧异的发现这继母眼角竟然有了明显的鱼尾纹，虽然因为家境普通的缘故，徐璇从来没在护肤上下功夫，但她比凌勇年轻好几岁，再加上天生皮肤白皙透亮，看起来远比真实年龄年轻。 就在凌耀耀这次搬出去住前，徐璇眼角还是一片平整的。 就这么几天功夫，苍老到了这种地步，可见受到的打击之大。 “他累？”徐璇不哭了，而是冷笑起来，“他再累，能有我跟你爸累？这些年来，我们风里来雨里去，图什么？不就图你们姐弟俩能够过得更好，不用像我们俩一样，吃没多少文化的苦头？往后能够有个体面稳定的工作，过上比我们现在更好的生活？” “一天拉四个小时的琴而已！” “他知道我跟你爸除了上班之外，每天兼职要做多久吗？” “他知道他用的每根弦每把琴我们得赔多少笑脸受多少罪才能够挣回来吗？！” “我们喊过累吗？！” “他有什么资格说累！” 徐璇越说越激动，“他要是真的没那个天赋没那个本事，努力到极点也够不上人家的水平，这样子输了，我也认了！” “毕竟我跟你爸都是最普普通通的人，孩子资质平庸没什么好指责的……但他明明有那个天赋那个水平，却因为自己胡闹不珍惜……” 她眼中大滴大滴的落下泪来，哽咽着说，“我……我怎么会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凌耀耀听着看着，却没多少同情，只是冷淡的说道：“是吗？这真是不知道叫人说什么才好了，可能他小孩子不懂事吧。” 她从来不承认，但心里却清楚，自己在内心深处，一直都是嫉恨着凌安安的。 嫉恨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着父母完整的爱护，有着美好灿烂的前途……而这一刻，这种嫉恨几乎达到了顶点。 为什么凌安安可以这样轻易的抛掷他看得到美好的前途？ 为什么他可以这样不顾惜的荒废未来？ 无非是因为他知道，他就算真的沦落到了没有大学文凭，找不到好工作，没什么出息，也还有父母兜底。 徐璇再哭再恨再气再不甘心，却不可能放弃这个儿子。 凌勇也是。 而她呢？ 当年她为什么会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从来没有哭闹跟懈怠，从来都是战战兢兢的努力？ 不是凌耀耀天生好学不贪玩，只不过她心里清楚，如果她自己不努力，没人会为她的将来负责。 她只会得到指责。 生身父亲不可靠，继母更不必说，生母早就去世，祖父祖母年迈……她除了抓住普通人家改变命运最物美价廉的方式：读书。 还能怎么办？ 那些年的努力奋斗，踏实归踏实，却也浸透了伤心与惶恐。 那种背水一战的孤勇与决绝，是没有依靠的孩子才能懂的心酸。 “……”徐璇听着凌耀耀的话，怔了怔，惨笑起来，边哭边说，“我知道你不在乎他，可那也是你弟弟。” 凌耀耀明白她的意思，她觉得自己母子都很可怜了，继女这种时候都不能给予一点同情心吗？ “那我总不能劝你打他一顿吧。”凌耀耀很平静的说，“而且我也没养过这么大的男孩子，你都不懂怎么引导他，我就更加不懂了。” 不好意思，真没有。 毕竟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徐璇母子也没给过她安慰扶持不是吗？ 徐璇听着这话，沉默下去，又啜泣起来。 凌耀耀耐着性-子陪坐在侧，不时给她递个纸巾，心想再坐会儿自己应该就可以走了吧。 “……我勒个去的，你耀耀姐看起来温温柔柔，原来这么心狠？”凌耀耀的卧室里，孔小旌趴门口探头探脑，小声嘀咕，“这都不劝不哄？好歹做做样子嘛。” “这就叫心狠？”冉羽君双手抱胸，冷笑出声，“那耀耀的亲爸跟继母，岂不是禽兽不如？” 不等孔家兄妹问，她已经如数家珍的罗列起了凌耀耀这些年来受过的委屈。 包括但不限于因为凌安安的出生被送回乡下，多年来无人问津的成长，乡间闲言碎语的伤害，作为鲜明对比的，是凌安安的父宠母爱，以及不顾家庭环境栽培的小提琴方向……冉羽君越说越生气，甚至将自己臆测的，凌勇跟徐璇想催凌耀耀定亲，好拿彩礼栽培凌安安都说了出来：“不然你们以为我-干嘛让耀耀早点搬出这个家？呸，还家呢，根本就是个狼窝！” 孔小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是吗？” 他是将信将疑，孔小雀却是立马相信了，顿时气愤：“耀耀姐的爸爸跟继母怎么这样啊！真是太过分了！” 冉羽君哼道：“所以他们儿子忽然不想练琴了，都是活该！” “说不准是暂时偷懒，等到时候醒悟了，估计又去好好努力了呢。”孔小雀忽然说，“要不下次羽君姐你带我认一认人，回头我让我哥找俩狐朋狗友带他玩去，保证他从此都想不起来小提琴。” 冉羽君闻言不禁愣了下，孔小旌则是皱起眉，小声说：“别闹，这你耀耀姐的家务事，咱们别随便插手。” 见孔小雀一皱眉，似乎要发脾气，赶紧解释，“总得得到你耀耀姐的首肯吧，不然万一她觉得咱们多事怎么办？” 也是这个道理……冉羽君跟孔小雀对望一眼，不说话了。 这天凌耀耀陪徐璇坐了会儿，最后说道：“那你在这里歇会吧，我得去继续收拾东西了。” 徐璇没拦，她知道自己拦也拦不住，只抽噎几声，小声说：“安安学校的老师让家长过两天去学校一趟，你代我们去一下成么？”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弟弟啊！”见凌耀耀似乎打算拒绝，徐璇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家里还有客人在，陡然抬高了嗓门，“算我求你，行不行？！难不成你有个不争气的弟弟很光荣？！难不成一定要安安没个好下场你才高兴？！” 凌耀耀看着她：“我去了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你是不是太抬举我了？” “……”徐璇嘴唇一个劲的颤抖，眼泪不住流淌下来，半晌，她有些无力的说道，“你真的不能去一趟？” “那天我打骂安安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小提琴根本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配学的。” “所以我怀疑，他可能不是真的不想练琴了，而是在学校遇见了什么……我去见老师，只会给他丢脸。” “我怕他会更加不肯去上学。” 而所有能够代表凌安安家长的人里，凌耀耀是最体面的了。 年轻美貌，名校毕业。 凌耀耀沉默了会儿：“行吧，哪天？先说好了，工作日不行，我刚找到工作。” 时候不早了，冉羽君跟孔家兄妹还在她房间里，再这么僵持下去，徐璇不觉得丢脸，她都觉得难看。 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不想再跟徐璇在这里纠缠下去，只想尽快了结这件麻烦。 徐璇松口气：“不用工作日，你下班之后过去就行，我等会把他老师的联系方式给你。” 片刻后，凌耀耀走进自己房间，就看到冉羽君仨忙忙碌碌，但屋子里的东西，跟她刚才离开时收拾的差不多。 显然刚刚都在听壁脚。 她也不点破，神色自如的跟他们一起收拾，确定没什么遗漏了，才挨个往下搬。 路过客厅的时候，里面已经没人，徐璇回去主卧了。 也是，闹了那么一出，还是当着陌生晚辈的面，到底不好意思，总要回避下。 凌耀耀没当回事，她的东西不算多，占大头的还是一些书籍资料之类，衣物其次，几乎没有女孩子普遍喜好的布偶玩具之类。 这是因为一来她一直沉迷学习沉迷工作没怎么关注这些，二来却是她从来没觉得凌勇跟徐璇的房子是自己的家。 总觉得自己时刻会离开，置办的东西多了，到时候搬家不方便。 隐隐约约这样的想法，自然不会随便添置物件。 这天将东西放进冉羽君租的房子里时，已经是傍晚了。 大部分东西都是孔小旌动手，这倒不是凌耀耀跟冉羽君得寸进尺，而是孔小雀坚定的认为，脏活累活重活，就应该是男性专利。 这话还是她哥教她的。 那么现在面对三个年轻娇弱的漂亮女孩子，孔小旌一个人动手搬东西，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凌耀耀起初以为这姑娘对于之前被亲哥骗去相亲的事情余怒未消，故意借这由头折磨孔小旌，然而观察了会儿发现不是这样的。 孔小雀是由衷这么认为…… “男性的体力耐力都强于女性，所以这些活就应该我哥做。”她认认真真的告诉凌耀耀跟冉羽君，“不然喊他来干嘛呢？如果只是要用车的话，打个车不就行了？东西让他搬，我们去吃饭吧。”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吧姑娘。 ……这是真的亲哥，要不是同父同母，都不带卖起来这么爽快的。 凌耀耀哭笑不得：“这不太好吧，都是我的东西，我也一起搬吧，早点搬完了一起去吃饭。” 冉羽君则是在看到孔小旌没有一个字反驳的开始干活后，感觉自己瞬间化作一株柠檬树，全身都飘散着酸味：“你之前在阳光宠物医院工作时，也这么使唤你们院长吗？” “那当然没有了。”孔小雀很自然的说道，“师兄是师兄，我哥是我哥，这哪能一样？” 这天晚上吃完饭，各自回房休息，冉羽君跟凌耀耀商量：“我念头实在不通达，要不找个麻袋，我们去隔壁把小雀脑袋蒙起来，打她一顿，怎么样？” 第三十四章：许娅。 次日，星岩集团。 凌耀耀有些紧张的坐下，对面，许娅正朝她投来审视的目光。 片刻，许娅缓声开口：“给我做助理，会经常出差，家里没问题吗？” “没有，我刚刚从家里搬出来。”凌耀耀忙说，“打算在公司附近找个地方住，出差完全没影响的。” 许娅似乎不放心：“那你男朋友呢？男朋友没意见吗？” 凌耀耀解释：“许总，我现在是单身，没有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许娅有点意外，看了她一眼，才说，“是之前工作太忙吗？我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你这个年纪，恋爱结婚是正常需求，如果你有男朋友，或者打算恋爱，我会在工作中尽量为你协调。” 嗯？这么好？ 凌耀耀一怔，但很快想到网上的那些攻略。 这许总该不会是变着法子在套取自己的私生活，好衡量自己能不能跟得上工作需求吧？ 毕竟公司的根本目的就是盈利，所谓体贴啊人性化啊之类，听听就好。 她要是已经为星岩创造了诸多价值的老员工，上司照顾，也还有着可能。 现在她才头天报到，就指望公司各种开绿灯，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好吧。 想到这里，凌耀耀立刻说：“许总您放心，我暂时不打算考虑个人问题，目前一切都将以工作为重。” “你不要紧张。”许娅笑了笑，“我自己也是女性，非常理解年轻女性职员的一些顾虑，我说的是真心话。工作虽然重要，但也不能因为工作，就放弃了生活。我之前的助理，跟了我两年多，本来她打算怀孕之后继续工作的，但因为身体的缘故，我还是建议她休一个长假，更妥善的照顾自己跟宝宝。等她以后方便了，如果她愿意，我身边肯定会为她保留一个岗位的。” 凌耀耀了然的点头，她不是刚刚毕业的萌新了，她懂！ 之前的助理虽然跟了大佬两年多，但怀孕之后，由于妊娠反应之类的缘故，造成效率下降，跟不上大佬的需要，所以被劝退回家。 等以后这助理想重回职场，走投无路的话，大佬还是愿意帮忙给介绍个工作的……扫厕所也是工作对吧？ 这种话术，骗刚出校门的姑娘兴许还管用，但凌耀耀可不会上当。 她毫不迟疑的表态：“许总说的是，不过我家里情况特殊，我弟学小提琴，需要的开销不小，单靠我爸妈，压力太大，我想为他们分担一些，所以目前实在无暇考虑个人问题。” 你不用再试探我了！ 我凌耀耀，缺钱，努力，勤劳，做助理绝对不亏！ 而且缺钱的理由还特别硬核，涉及到一个未成年孩子的栽培，怎么可能半途撒手？ 为了这个便宜弟弟，我也不会在正式入职之后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许娅飞快的皱了下眉，旋即才说，“抱歉，你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弟弟太牺牲了？” “那毕竟是我亲弟弟啊！”凌耀耀振振有词，“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总不能看着他因为家境的缘故，荒废了前程吧？而且我爸跟我继母年纪也大了，一直做兼职实在太辛苦。我现在年轻，正是奋斗的时候，一家人不就是互相帮助吗？” 反正过两天就要去给凌安安开微型家长会，这会儿拿对方当个挡箭牌也算是两清了。 许娅捏了捏眉心，若有所思：“恕我直言，你这么做，可能会让一些同龄男性心生疑虑。” “所以我现在不打算考虑个人问题。”凌耀耀很自然的接上，“毕竟我自己帮助我弟弟也就算了，如果恋爱结婚的话，对于男方的确太不公平了。我想等我弟弟这儿不怎么需要支援了，再考虑这些。” 听到了吗？ 这是个近年都不会因为结婚怀孕生孩子影响工作的员工，跟男的没什么两样！ “这样会不会太耽误你自己了？”许娅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凌耀耀很淡定的表示：“这没关系，我弟弟非常可爱，我很喜欢他，不在乎这些。” 许娅心情顿时有点沉重，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开口，而是直接将话题转到了工作上。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冉羽君打电话来问她：“星岩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大佬身边果然不好混。”凌耀耀端着饭盆躲角落里跟她嘀咕，“今早上还想套我话，幸亏我反应快！” 冉羽君问了问大概经过就气愤：“圈子里都说许娅对女性职员友好，没想到她原来也是这样的人！星岩好歹是大公司，竟然还这么套路，要不再看看其他地方？” “天下乌鸦一般黑，资本家都一样。”凌耀耀啃了口玉米，劝她消消气，“我们打工人在哪里日子都差不多，星岩至少钱多。” “……唉。”冉羽君脾气暴，但也不是不知道轻重，听了这话叹口气，忍不住又cue孔小雀，“我们打工人这么辛辛苦苦的努力，就有人放着好日子不过想不开。” 凌耀耀满头黑线：“你还没过去呢？这是他们家的家事嘛，咱们就别管了。” “不发生在我身边我当然不会多管闲事。”冉羽君碎碎念，“发生在我身边我看着憋屈，啊，你真的不跟我一起住？我好想现在就打发小雀走，免得我看了心塞。” “你那到星岩通勤好远啊。”凌耀耀让她冷静点，“再说如果换个事多或者厌宠的，你不还是一样操心？小雀够省事的了，除了恋爱脑一点，对她哥不太温柔，其他都没毛病。” 冉羽君唉声叹气：“其实我也知道我在无理取闹……但我真的好恨啊，想好好过日子的人这么艰难，矫情的人什么都有还不知足。” “那你这样想，你现在过的很辛苦。”凌耀耀说，“然后小雀呢，虽然咱们看她过的挺好的，可她心里没准也觉得她很辛苦。大家都辛苦，都不容易啊。” 这种感觉她有经验，“像我当初在乡下，我同学就觉得我是无病呻-吟，说我跟着爷爷奶奶，没人打骂，好吃好喝，我爸也给生活费，零花钱还比她们多，有什么不满意的？她们巴不得父母不在身边没人管呢。” 冉羽君：“……” 好像是啊。 “有道理。”她想了想，“看来是我太过分了。” 本来就是你没事找事……凌耀耀腹诽了句：“好了不多说了宝贝，吃完饭我还得熟悉一下工作。” 她吃完饭，还没走出食堂，就被喊到了许娅跟前。 许娅这会儿很显然是工作状态，完全没了早上面试时的和颜悦色，神情冰冷，眼神凛冽，话语简短有力，气场强大，旁边几个已经先在的主管一个个战战兢兢，弄得凌耀耀也有点紧张。 好在许娅还记得她刚刚入职，没让做什么复杂的工作，就让打了打下手，饶是如此，凌耀耀也忙得不可开交。 之前因为许娅的试探带来的些许反感都不翼而飞了。 不管这位大佬品行以及待人如何，至少实打实的有能力。 工作高效，精准，敏锐。 这样的人本身就有着相当的魅力。 凌耀耀很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够拥有这样的魅力。 下班的时候，许娅忽然问凌耀耀现在住在哪里：“等下回去如果顺路，我捎你一程。” “不用不用。”凌耀耀有点受宠若惊，这时候许娅还没从繁多的工作里切换出来，通身充斥着绝对掌控的气场，她赶紧说，“谢谢许总，我现在暂时住在闺蜜那，过两天才会搬到附近。” 许娅平静说：“没关系的，我住的也不近。” 凌耀耀又推辞了两句，见她态度坚决，不得已，说了冉羽君租赁的小区。 “那里离人民公园挺近的。”许娅点了点头，“跟我住处差不多方向，等会儿一起走吧。” 顿了下，她又说，“人民公园在我年轻时候挺热闹的，现在估计你们年轻人都不太了解了。” “不会啊，这公园我小时候也常被带去玩的。”凌耀耀下意识的说了句，就想到也就是凌安安出生前，她有这种时常被带出去玩耍的待遇。 忽然没了继续聊这公园的兴致，她迅速岔开话题，“许总您看这报表对吗？” 这天凌耀耀还以为自己会被加班，回去的时候捎她一程算是加班补贴。 毕竟许娅看起来挺像工作狂的……好吧，传闻之中，这位许总能有今天的地位，也的确是拼上来的。 有人甚至怀疑她一直没生孩子，就是年轻时候太拼伤了身体。 没想到刚刚到点，许娅就一推面前的大堆文件，招呼凌耀耀走人。 啊这……凌耀耀愣了下，但什么都没说，利索的收拾了下东西跟上。 毕竟顶头boss都这么干脆，她难不成还要装勤奋？ 许娅的座驾是奔驰s600，出乎凌耀耀意料的是，跟奢华沉稳风格外表恰恰相反，车内竟然装饰的十分少女。 粉红色的玩偶挂件，可爱的小香薰，每个座椅都绑着着蕾丝花边。 ……看不出来大佬居然内里这么少女心。 凌耀耀这么想着，给自己扣上安全带。 第三十五章：事情的发展总是意想不到。 奔驰s600缓缓驶出地库，汇入高峰期的车流之中。 “听你口音是本地人，小时候应该挺熟悉人民公园的？”许娅忽然开口。 凌耀耀愣了一下才说：“是的。” 许娅等了等，见她没有继续的意思，只好继续说：“现在呢？现在不去玩了？听说那边改建之后，还是网红打卡点？” “……好像是，我很久没去过了。”凌耀耀有点尴尬，急速的思索着上司为什么会提到人民公园？ 还是那句话，这个级别的大佬，分分钟谈几百万几千万的生意，如果是老下属，偶尔兴致上来聊个天啥的都很正常。 但她只是个刚入职的小萌新，大佬会跟她推心置腹？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闲话家常，那也肯定带着其他目的的。 她是个有几年工作经验的老鸟了她懂！ 排除闲聊，许娅提人民公园啥意思？ 情怀？ 缅怀自己年轻的时候？ 然而这都是老部下的待遇，她才进来怎么可能有这资格？ 等等，难不成跟接下来什么工作项目有关系？ 凌耀耀心念转了转，努力回忆自己上次进去追团团时的所见，秒速改口，“应该说，我很久没有认认真真的逛公园了。前两天，刚刚去过一次人民公园，发现那里变化的确挺大的，已经没多少小时候的痕迹了。” 许娅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哦？我最近也去过两次，发现公园里面虽然变化挺大的，但周围的店铺好像改变不是很大？” “那里是老街区。”凌耀耀顿时精神一振，来了，果然，她就说么，大佬怎么可能随便聊聊，肯定是带着考校的。 她立马结合自己的所学以及这些年来的经验，从各个角度，对人民公园以及周边商区进行了一番详细周密的分析与总结。 这个过程里，她时不时的打量许娅的神情，预备随时调整自己的措辞跟看法。 “……”许娅平静的听着，偶尔点点头，看不出来想法。 这让凌耀耀有点泄气，也有点忐忑。 一直到她说完之后，许娅才开口：“想法不错，果然年轻人有朝气。” 呃，这话是真心的呢，还是客套？ 凌耀耀正在揣摩上意，许娅忽然又说：“金渚镇那项目最近又有变化，你知道吗？” 金渚镇？ 凌耀耀呆了呆：“我不知道？” 这项目是有多命途多舛？本来以为她走了之后，就会立刻运转的，竟然又有变化了？ 难不成邹宇父子又出了幺蛾子？ 还是小邹总忽然改变了想法？ “这项目被镇政-府叫停了。”许娅平静说，“说是春茶有些手续存在违规的嫌疑，但小道消息说，是政-府不太满意新的设计方案。” “……”凌耀耀心情有点复杂，不满意新的设计方案？ 这是怎么回事？ 起初春茶支持秦昉的方案，那个纯粹为了钱的设计，春茶寄予厚望，按说应该考虑过当地政-府的想法？ 后来小邹总看上了她的构思，应该也不会忽略了能够落实这方面。 现在竟然卡在了这方面…… 难不成是她走之后，方案又进行了大改？ 但之前陈董不是暗示过，其实就是拿她方案稍微修改下，换个人署名，好给邹宇父子梯子下？ 凌耀耀想了想，试探道：“许总，你知道春茶现在提交的方案是什么样的吗？” “听说过一点点。”许娅颔首，“他们加了不少网红因素进去，金渚镇开会研讨了很久，觉得跟金渚镇的气质不符合。” 顿了顿，她又说，“邹若楠上任之后，春茶压力太大，现在有点用力过猛了。我倒觉得，你那个方案最合适，毕竟是金渚镇出来的，更清楚怎么将这座镇子的优势发挥出来。” 凌耀耀抿了抿嘴，飞快分析许娅说这话的意思。 难不成，星岩也对金渚镇项目有兴趣？ 她想到之前任旷的电话，他目前是金渚镇的科技副镇长，虽然并不管理实际上的行政事务，但事关全镇开发，涉及到经济发展方面，却属于他这个副镇长的职务范畴了。 那么任旷的意见，在镇政-府应该会很受重视。 任旷当时力邀她回去看看，显然对春茶他们提交的方案，心存疑虑。 这种情况下，她求职星岩，原本只是普通的岗位，却“恰好”到了许娅身边，上班头天就有大佬亲自捎带跟聊天的待遇…… “但这项目是邹氏的。”凌耀耀微微眯眼，说道，“我已经离职，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许娅笑了一下，意有所指的说：“也不一定，我们星岩跟邹氏有很多合作……邹若楠刚刚接手，不希望第一个项目就不顺利。你要是晚几天来星岩，估计她就会让人去找你了。” 说了这话之后，许娅似乎认为该给予的消息都给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没再开口，只是开了音乐，是一首小提琴曲。 似乎不是网上那种名家手笔，拉琴的人技法还透着些许稚嫩。 凌耀耀自己没有学过乐器，但被迫听了凌安安这么多年的练琴，多少有些鉴赏能力。 她也没太在意这事儿，不动声色的盘算起金渚镇这项目。 想也知道，如果许娅不打算掺合的话，肯定不会将这事儿告诉她，甚至还明言，邹若楠那边可能希望重新聘请她回去，以得到金渚镇政-府的认可。 问题是，不管是从星岩离职去邹氏，还是留在星岩以双方合作的方式参与进去，凌耀耀都不想再经历一次过河拆桥。 别到时候他们故技重施，利用她完了又一脚踹开。 作为一个已经毕业数年的社畜，总是被卸磨杀驴那已经不叫傻白甜了，那叫愚蠢。 半晌后，许娅在小区门口停下，询问具体的楼栋。 凌耀耀表示不用这样麻烦，客套了两句之后，许娅没有坚持，她下车之后跟许娅道别，回到冉羽君租赁的房子里，立刻给任旷去电。 任旷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刚接通就歉意的表示自己刚刚开会出来，手机还没来得及调整到振铃。 “任镇长。”凌耀耀开门见山，“我今天听到一些关于金渚镇的项目的事情，请问方便交流一下吗？” “当然方便。”任旷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实际上我们也正打算这两天再联系你一下。这个项目的方案是这样的……我们这边的想法是……” 足足一个多小时的通话，凌耀耀放下手机时只觉得手臂都没了感觉。 她一边活动关节一边皱眉思索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首先，金渚镇的确拒绝了春茶的动工请求。 原因跟任旷有着直接的关系，他认为春茶递交的项目规划对金渚镇不利。 这个方案，并非凌耀耀从春茶离职时以为的，只是将她的方案微调。 而是进行了相当的修改，简单总结下，就是将整个金渚镇，朝常规网红小镇发展。 但并非凌耀耀之前的设定，就是突出金渚镇的特色，因着其本身的历史人文环境进行修缮与整理，好将其打造成一个适合周边城市周末游、网红打卡、各种拍摄的基地。尤其是凌耀耀方案里的核心，以老宅老桩月季为灵感来源的月季小镇设定，更是被魔改成了西式风格。 用任旷的解释，新方案成了一个大杂烩，几乎全国各地、古今中外的东西都能看到。 反而淹没了金渚镇的本身。 其次，任旷委婉透露，镇政-府之所以会卡着不让开工，还有一个缘故，就是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邹氏企业的高层最近有所变动。 任旷话说的含蓄，但凌耀耀隐约猜到，事实就是邹氏企业新老交替，内部的矛盾终于走到了直接冲突的程度。 这让金渚镇那边对他们更加没信心，担心一旦开工之后，如果邹氏出了什么问题，春茶无力独自开发完成的话，会成为一个烂尾工程，这就麻烦了。 虽然以邹氏的体量，开发一个金渚镇，不至于中间资金断绝之类的。 但问题是这个项目是邹若楠上台之后头一个首肯的项目，一定程度上，这项目就跟之前的凌耀耀一样，属于被动卷入邹氏家族的勾心斗角之中。 一旦邹若楠落败的话，谁知道继任者会不会为了赶尽杀绝，连带着废掉这个项目？ 不然如果成功了，岂不是证明了邹若楠的眼光？ 总而言之，金渚镇如今对邹氏不信任。 他们是真心实意想让小镇更好，吸引更多的年轻人留在家乡，甚至将别处的年轻人也引过来落脚……可不是为了急功近利，搞点面子工程。 故此政-府现在掐的很死，不管邹氏跟春茶怎么攻略，始终不肯松口。 但这么做他们也有为难的地方，就是一直这么拖下去，金渚镇也很难发展，而且时间久了，可能还会被误会镇上的投资环境不太友好之类……这也是任旷之前给凌耀耀来电，希望她回去看看的缘故。 金渚镇的目的不是想刁难春茶跟邹氏，而是希望双赢。 而凌耀耀的方案，无论是小邹总还是金渚镇都很满意很期待。 ……飞快的敲打着键盘，凌耀耀将刚刚跟任旷长谈的主要内容记录下来，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许久之后，凌耀耀才收回有些酸涩的视线，拿起手机，短暂的思索后，她拨通了陈董的号码。 第三十六章：投桃报李。 奔驰s600缓缓驶出地库，汇入高峰期的车流之中。 “听你口音是本地人，小时候应该挺熟悉人民公园的？”许娅忽然开口。 凌耀耀愣了一下才说：“是的。” 许娅等了等，见她没有继续的意思，只好继续说：“现在呢？现在不去玩了？听说那边改建之后，还是网红打卡点？” “……好像是，我很久没去过了。”凌耀耀有点尴尬，急速的思索着上司为什么会提到人民公园？ 还是那句话，这个级别的大佬，分分钟谈几百万几千万的生意，如果是老下属，偶尔兴致上来聊个天啥的都很正常。 但她只是个刚入职的小萌新，大佬会跟她推心置腹？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闲话家常，那也肯定带着其他目的的。 她是个有几年工作经验的老鸟了她懂！ 排除闲聊，许娅提人民公园啥意思？ 情怀？ 缅怀自己年轻的时候？ 然而这都是老部下的待遇，她才进来怎么可能有这资格？ 等等，难不成跟接下来什么工作项目有关系？ 凌耀耀心念转了转，努力回忆自己上次进去追团团时的所见，秒速改口，“应该说，我很久没有认认真真的逛公园了。前两天，刚刚去过一次人民公园，发现那里变化的确挺大的，已经没多少小时候的痕迹了。” 许娅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哦？我最近也去过两次，发现公园里面虽然变化挺大的，但周围的店铺好像改变不是很大？” “那里是老街区。”凌耀耀顿时精神一振，来了，果然，她就说么，大佬怎么可能随便聊聊，肯定是带着考校的。 她立马结合自己的所学以及这些年来的经验，从各个角度，对人民公园以及周边商区进行了一番详细周密的分析与总结。 这个过程里，她时不时的打量许娅的神情，预备随时调整自己的措辞跟看法。 “……”许娅平静的听着，偶尔点点头，看不出来想法。 这让凌耀耀有点泄气，也有点忐忑。 一直到她说完之后，许娅才开口：“想法不错，果然年轻人有朝气。” 呃，这话是真心的呢，还是客套？ 凌耀耀正在揣摩上意，许娅忽然又说：“金渚镇那项目最近又有变化，你知道吗？” 金渚镇？ 凌耀耀呆了呆：“我不知道？” 这项目是有多命途多舛？本来以为她走了之后，就会立刻运转的，竟然又有变化了？ 难不成邹宇父子又出了幺蛾子？ 还是小邹总忽然改变了想法？ “这项目被镇政-府叫停了。”许娅平静说，“说是春茶有些手续存在违规的嫌疑，但小道消息说，是政-府不太满意新的设计方案。” “……”凌耀耀心情有点复杂，不满意新的设计方案？ 这是怎么回事？ 起初春茶支持秦昉的方案，那个纯粹为了钱的设计，春茶寄予厚望，按说应该考虑过当地政-府的想法？ 后来小邹总看上了她的构思，应该也不会忽略了能够落实这方面。 现在竟然卡在了这方面…… 难不成是她走之后，方案又进行了大改？ 但之前陈董不是暗示过，其实就是拿她方案稍微修改下，换个人署名，好给邹宇父子梯子下？ 凌耀耀想了想，试探道：“许总，你知道春茶现在提交的方案是什么样的吗？” “听说过一点点。”许娅颔首，“他们加了不少网红因素进去，金渚镇开会研讨了很久，觉得跟金渚镇的气质不符合。” 顿了顿，她又说，“邹若楠上任之后，春茶压力太大，现在有点用力过猛了。我倒觉得，你那个方案最合适，毕竟是金渚镇出来的，更清楚怎么将这座镇子的优势发挥出来。” 凌耀耀抿了抿嘴，飞快分析许娅说这话的意思。 难不成，星岩也对金渚镇项目有兴趣？ 她想到之前任旷的电话，他目前是金渚镇的科技副镇长，虽然并不管理实际上的行政事务，但事关全镇开发，涉及到经济发展方面，却属于他这个副镇长的职务范畴了。 那么任旷的意见，在镇政-府应该会很受重视。 任旷当时力邀她回去看看，显然对春茶他们提交的方案，心存疑虑。 这种情况下，她求职星岩，原本只是普通的岗位，却“恰好”到了许娅身边，上班头天就有大佬亲自捎带跟聊天的待遇…… “但这项目是邹氏的。”凌耀耀微微眯眼，说道，“我已经离职，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许娅笑了一下，意有所指的说：“也不一定，我们星岩跟邹氏有很多合作……邹若楠刚刚接手，不希望第一个项目就不顺利。你要是晚几天来星岩，估计她就会让人去找你了。” 说了这话之后，许娅似乎认为该给予的消息都给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没再开口，只是开了音乐，是一首小提琴曲。 似乎不是网上那种名家手笔，拉琴的人技法还透着些许稚嫩。 凌耀耀自己没有学过乐器，但被迫听了凌安安这么多年的练琴，多少有些鉴赏能力。 她也没太在意这事儿，不动声色的盘算起金渚镇这项目。 想也知道，如果许娅不打算掺合的话，肯定不会将这事儿告诉她，甚至还明言，邹若楠那边可能希望重新聘请她回去，以得到金渚镇政-府的认可。 问题是，不管是从星岩离职去邹氏，还是留在星岩以双方合作的方式参与进去，凌耀耀都不想再经历一次过河拆桥。 别到时候他们故技重施，利用她完了又一脚踹开。 作为一个已经毕业数年的社畜，总是被卸磨杀驴那已经不叫傻白甜了，那叫愚蠢。 半晌后，许娅在小区门口停下，询问具体的楼栋。 凌耀耀表示不用这样麻烦，客套了两句之后，许娅没有坚持，她下车之后跟许娅道别，回到冉羽君租赁的房子里，立刻给任旷去电。 任旷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刚接通就歉意的表示自己刚刚开会出来，手机还没来得及调整到振铃。 “任镇长。”凌耀耀开门见山，“我今天听到一些关于金渚镇的项目的事情，请问方便交流一下吗？” “当然方便。”任旷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实际上我们也正打算这两天再联系你一下。这个项目的方案是这样的……我们这边的想法是……” 足足一个多小时的通话，凌耀耀放下手机时只觉得手臂都没了感觉。 她一边活动关节一边皱眉思索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首先，金渚镇的确拒绝了春茶的动工请求。 原因跟任旷有着直接的关系，他认为春茶递交的项目规划对金渚镇不利。 这个方案，并非凌耀耀从春茶离职时以为的，只是将她的方案微调。 而是进行了相当的修改，简单总结下，就是将整个金渚镇，朝常规网红小镇发展。 但并非凌耀耀之前的设定，就是突出金渚镇的特色，因着其本身的历史人文环境进行修缮与整理，好将其打造成一个适合周边城市周末游、网红打卡、各种拍摄的基地。尤其是凌耀耀方案里的核心，以老宅老桩月季为灵感来源的月季小镇设定，更是被魔改成了西式风格。 用任旷的解释，新方案成了一个大杂烩，几乎全国各地、古今中外的东西都能看到。 反而淹没了金渚镇的本身。 其次，任旷委婉透露，镇政-府之所以会卡着不让开工，还有一个缘故，就是他们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邹氏企业的高层最近有所变动。 任旷话说的含蓄，但凌耀耀隐约猜到，事实就是邹氏企业新老交替，内部的矛盾终于走到了直接冲突的程度。 这让金渚镇那边对他们更加没信心，担心一旦开工之后，如果邹氏出了什么问题，春茶无力独自开发完成的话，会成为一个烂尾工程，这就麻烦了。 虽然以邹氏的体量，开发一个金渚镇，不至于中间资金断绝之类的。 但问题是这个项目是邹若楠上台之后头一个首肯的项目，一定程度上，这项目就跟之前的凌耀耀一样，属于被动卷入邹氏家族的勾心斗角之中。 一旦邹若楠落败的话，谁知道继任者会不会为了赶尽杀绝，连带着废掉这个项目？ 不然如果成功了，岂不是证明了邹若楠的眼光？ 总而言之，金渚镇如今对邹氏不信任。 他们是真心实意想让小镇更好，吸引更多的年轻人留在家乡，甚至将别处的年轻人也引过来落脚……可不是为了急功近利，搞点面子工程。 故此政-府现在掐的很死，不管邹氏跟春茶怎么攻略，始终不肯松口。 但这么做他们也有为难的地方，就是一直这么拖下去，金渚镇也很难发展，而且时间久了，可能还会被误会镇上的投资环境不太友好之类……这也是任旷之前给凌耀耀来电，希望她回去看看的缘故。 金渚镇的目的不是想刁难春茶跟邹氏，而是希望双赢。 而凌耀耀的方案，无论是小邹总还是金渚镇都很满意很期待。 ……飞快的敲打着键盘，凌耀耀将刚刚跟任旷长谈的主要内容记录下来，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许久之后，凌耀耀才收回有些酸涩的视线，拿起手机，短暂的思索后，她拨通了陈董的号码。 第三十七章：韩先生。 冉羽君不以为然说：“你就给小雀说一下嘛。反正他都直接发出来了，谁知道小雀从哪知道的？让小雀别说你讲的好了。” 又说，“而且小雀条件这么好，宋院长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不通，但不管了，没准是做了件好事呢。” “……”凌耀耀听着，心里有点不舒服。 可能是小时候听过了各种“为你好”、“没办法”、“多体谅”的话，她现在对于各种强加的“好意”，有着近乎本能的反感。 沉默了会儿，她说，“还是不要了，宋院长如果真有那意思，阳光宠物医院那里的人，肯定早就告诉小雀了。用这还人情，实在没诚意。我还是另外想想，给小雀买份礼物之类吧。” “好像也是。”冉羽君看出她不乐意，也就不坚持了。 她们又等了会儿，孔小雀才出次卧。 刚出来她就跟凌耀耀说：“耀耀姐，我问过我表姐了，她说金渚镇这项目是出了点问题，不过正在商讨之中。”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冉羽君正要吐槽，孔小雀一皱眉头，哼道，“我表姐没说仔细，但我猜肯定是她爷爷奶奶那边又作妖了！” 邹家毕竟是滨江市老字号的豪门，一些家族矛盾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闻言冉羽君立刻切换成吃瓜模式，兴致勃勃问：“他们又逼你表姐让位给邹宇那几个男孙了？” “是啊。”孔小雀叹口气，“搞不懂他们怎么想的？邹氏明明就是我姑父一手创办起来的，我姑父又不是没有亲生骨肉，怎么可能将偌大家业交给侄子？肯让弟弟子侄在公司里身居高位，还不够照顾的？” “而且也不看看他们那几个心肝男孙是什么货色，配跟我表姐比嘛？” 对于这种事情，冉羽君有着非常深刻的经验，也很乐于分享：“这很正常，你命好，没吃过重男轻女的苦头。我跟你说我之前见过家产全部给侄子，养老让女儿来，甚至逼着女儿嫁给瘸腿老光棍，换彩礼给侄子买房的。” “还有因为侄子太废物没有女人肯嫁给他，就让女儿给他换亲的。” “有……” 她随口介绍了五六种奇葩，听得孔小雀脸色发白：“我的天啊这些人是什么脑子？” 见凌耀耀神色自若，忍不住问，“耀耀姐，你难道也见过这么多奇葩？” “我见过的没这么极端。”凌耀耀说，“但我听你羽君姐说过好几次了。” “不是，我想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考虑的？”孔小雀说，“咱们就不说感情，就说利益吧，如果一儿一女，压榨女儿，成全儿子，还能理解，毕竟两个都是自己亲生的。压榨亲生女儿，去成全侄子……侄子的父母死了吗？如果没死，难不成侄子往后会像对待亲生父母一样对待他们？这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啊！还会坏了跟亲生女儿的感情，这不是给自己晚年生活埋地雷吗？还是他们就觉得，所有女儿都逆来顺受，一辈子任凭吸血不反抗？” 冉羽君哼了一声，阴阳怪气说：“可能一部分被驯化的女儿，给了他们信心跟勇气吧。” 她是属于被亏欠的女儿里头比较激进的那种。 认为全世界当女儿的应该联合起来反抗父母的不公以及兄弟的压榨，只有这样，才会从根本上杜绝重男轻女。 毕竟就在几十年前，溺杀女婴还在很多地方蔚然成风呢。 现在为什么这种情况凤毛麟角了？是那些做长辈的心软了吗？一个是大环境的变化，一个就是因为之前溺死自己的孩子几乎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但现在，要坐牢的。 指望道德跟良心却约束所有人那不可能。 只有让大部分人认识到，亏欠女孩子会付出代价，他们才会考虑改变做法。 凌耀耀听冉羽君说过好多次这样的论调，这会儿见她情绪已经有点激动了，就打岔：“先吃饭吧。” 幼年时候的经历是这闺蜜的心结，而且是很难走出来的那种，每次冉羽君说完了这类话题都会心情不好。 “我还是想不通他们的逻辑，可能封建思想浸润太深刻吧。”孔小雀叹口气，“希望我们下一代别这样了。我表姐家这事儿，都多少年了，简直是……” 她摇了摇头，“我姑之所以早早就去了，就是被我表姐的爷爷奶奶逼得。” 因为没生下一个男孙继承家业……毕竟是豪门八卦，凌耀耀跟冉羽君都听说过这事儿，这会就安慰道：“好在你姑父是个明白人，只要他不听这对糊涂父母的，老爷子老太太闹也没用。” “唉，其实我姑父……”孔小雀纠结了会儿，还是说了出来，“我姑父其实也挺渣的……我听家里上了年纪的保姆无意之中说过，我姑父跟我姑当年属于联姻性质的结婚，双方都没什么感情。但那时候你知道的，我姑虽然一开始也谈不上喜欢我姑父，可结婚了嘛，那也就认认真真过日子了。但我姑父还是在外面玩，而且玩得很开……总之他对我姑不太好。” “他唯一的可取之处大概就是没有因为我表姐是个女孩子，听了邹家上上下下的撺掇，去外面找个女人生儿子吧。” “所以现在我表姐对我姑父感观也很复杂，我表姐是我姑父一手带大的，我姑父花了不少心思栽培她。” “就当爸这个角色，我表姐觉得我姑父没什么可挑剔的。” “但作为丈夫，我姑父真的好渣……” 孔小雀沮丧起来，撑着头苦笑，“其实感觉我家里的男性，没有不渣的。我姑父，我爸，还有我哥。”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们家不那么有钱，是不是就……” “你冷静点。”冉羽君赶紧说，“我跟你耀耀姐家里就是不那么有钱的，然后我爸妈重男轻女，亲哥是吸血鬼；再看你耀耀姐，那天帮她去搬东西你也看到了，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也惨。你闲的没事矫情下就算了，可千万不要觉得生在普通人家好。” “要是真的生在普通人家，你会发现，不但家里人渣，而且还没钱，没房，没地位。” 孔小雀忍不住笑了下：“我知道……我就是说说。” “你们再不吃饭，菜都要冷了。”凌耀耀见状就提醒，“这汤我炖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吃饭吃饭。”孔小雀跟冉羽君连忙拿起碗筷，“耀耀姐，你手艺可真好，都能去开饭馆了！” 这种摆明为了不做饭的彩虹屁，凌耀耀直接无视，她刚刚自己都尝过了，唉，边做饭边想事情就是容易走神，普遍太咸了…… 按照默契，凌耀耀做了饭，冉羽君跟孔小雀就负责洗碗。 其实真正动手的是冉羽君一个人。 倒不是孔小雀偷懒，而是冉羽君嫌这位白富美没做过家务，手脚太慢，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来。 孔小雀不好意思，就陪在旁边帮忙递递拿拿的打下手。 厨房跟餐厅她们收拾，凌耀耀就坐在沙发上逗团团。 不得不说，吃过了晚饭，还不到睡觉的时候，窝在绵软的座位上，搂着一只高颜值宠物猫，挺治愈的。 她之前还有点焦灼的心都安定了下来，是想到就算自己打听不出什么要紧的消息，其实也没关系。 毕竟许娅都那么明确的提点了，接下来怎么可能不出手？ 自己其实只需要做好准备，静观其变。 只是次日上班，许娅好像完全忘记金渚镇这事儿一样，提都没提。 孔小雀忍不住笑了下：“我知道……我就是说说。” “你们再不吃饭，菜都要冷了。”凌耀耀见状就提醒，“这汤我炖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吃饭吃饭。”孔小雀跟冉羽君连忙拿起碗筷，“耀耀姐，你手艺可真好，都能去开饭馆了！” 这种摆明为了不做饭的彩虹屁，凌耀耀直接无视，她刚刚自己都尝过了，唉，边做饭边想事情就是容易走神，普遍太咸了…… 按照默契，凌耀耀做了饭，冉羽君跟孔小雀就负责洗碗。 其实真正动手的是冉羽君一个人。 倒不是孔小雀偷懒，而是冉羽君嫌这位白富美没做过家务，手脚太慢，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来。 孔小雀不好意思，就陪在旁边帮忙递递拿拿的打下手。 厨房跟餐厅她们收拾，凌耀耀就坐在沙发上逗团团。 不得不说，吃过了晚饭，还不到睡觉的时候，窝在绵软的座位上，搂着一只高颜值宠物猫，挺治愈的。 她之前还有点焦灼的心都安定了下来，是想到就算自己打听不出什么要紧的消息，其实也没关系。 毕竟许娅都那么明确的提点了，接下来怎么可能不出手？ 自己其实只需要做好准备，静观其变。 只是次日上班，许娅好像完全忘记金渚镇这事儿一样，提都没提。 倒不是孔小雀偷懒，而是冉羽君嫌这位白富美没做过家务，手脚太慢，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来。 孔小雀不好意思，就陪在旁边帮忙递递拿拿的打下手。 厨房跟餐厅她们收拾，凌耀耀就坐在沙发上逗团团。 不得不说，吃过了晚饭，还不到睡觉的时候，窝在绵软的座位上，搂着一只高颜值宠物猫，挺治愈的。 她之前还有点焦灼的心都安定了下来，是想到就算自己打听不出什么要紧的消息，其实也没关系。 毕竟许娅都那么明确的提点了，接下来怎么可能不出手？ 自己其实只需要做好准备，静观其变。 只是次日上班，许娅好像完全忘记金渚镇这事儿一样，提都没提。 第三十八章：新的思路。 凌耀耀微微皱眉。 如果是其他陌生的中年男性这样偷偷摸摸的打量她，那她肯定觉得，遇见了猥琐油腻男。 但许娅的爱人…… 倒不是觉得许娅这种女强人的爱人一定品德高尚，而是以许娅的能力跟作风，会容忍自己丈夫是个品德鄙陋的人么？ 这是什么情况……她忍不住给冉羽君发了个消息打听：“许总的先生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点。”这时候还没到下午上班的时候，冉羽君正在刷手机，所以秒回，“好像跟她是海外求学的同学，说是书香门第出身，现在是哪个大学的教授来的……业内一直这么传说。不过他们夫妻俩在私生活上一直很低调，这些说法是真是假也不知道。” “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他了？” “随便问问。”凌耀耀又看了眼金属笔筒，发现那位韩先生已经收回了视线。 没多久，许娅也回到了办公室，看到丈夫在这里，有点诧异，但也没说什么，打了个招呼，两人就一起出去走廊尽头说话了。 那里距离助理办公室很有一段距离，中间还有好几盆大盆落地盆栽遮掩，凌耀耀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们的交流。 半晌之后，许娅一个人回了来，神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工作。 这天下班之后，她没说捎凌耀耀一程的话。 凌耀耀于是收拾东西，去了地铁站。 在地铁上她随手刷了下社交网站，结果又看到了宋恩煦的求助，这次他将范围扩大到了附近的城镇。 看起来他似乎遇见了很大的邻里纠纷啊…… 凌耀耀这么想着，犹豫了下，发了条消息过去：“金渚镇你知道吗？那里很多年轻人出去工作，空房子挺多的。” 宋恩煦没一会儿就回复：“谢谢，但那里的人能接受ezio吗？”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凌耀耀告诉他，“那边因为年轻人少，留下来的不是老人，就是留守儿童，出于安全跟精神慰藉的双重需求，很多人家都养了狗。各个品种的都有，应该不会很介意。或者我等下帮你问问那边的朋友？” 见宋恩煦又发消息来道谢，她于是联系了几个以前的同学朋友，这些人现在基本上都没有在镇上的了，但他们的家人，尤其是长辈，好多还住在金渚镇。 没一会儿，就给了凌耀耀反馈，都说阿拉斯加没什么：“雪橇犬大部分脾气还是比较温和的，我爷爷说隔壁养的狼青那是真的狠，他都不敢随便过去串门！” “宠物医生挺好的啊，我伯伯伯母现在也养了狗，三条田园，一条金毛，有时候不舒服了想给他们检查下，还得开车进城。你朋友去镇上住，以后他们还不用跑那么远。” “应该没问题，要有问题的话，也是阿拉斯加的问题。咱们那边养狗你懂得，虽然有些也当宝贝，但也是指望他们看家护院的，所以性格普遍野一点。阿拉斯加听说比较憨，去了八成被欺负，你朋友能接受吗？” “你朋友想去的话要不租我家房子？租金可以降一点，得空帮忙照顾下隔壁我舅呗？” 凌耀耀将这些回复截图发给了宋恩煦。 宋恩煦只考虑了一会儿，就表示想实地去金渚镇看看。 “那我给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凌耀耀说，“他现在就在镇上，对那边比较熟。” 宋恩煦再次道谢，表示方便的时候想请她吃个饭表达谢意。 凌耀耀说这没什么，本来她不好意思问的，但既然眼下提供了这样的消息，她就忍不住打听了下：“ezio怎么了？你之前不是养的好好的吗？” “它闯了点祸。”宋恩煦简短解释，“抢了一个小朋友玩具，小朋友的家里人比较担心，投诉到物业。我这边物业比较负责，所以跟我商量将ezio送走。” 他现在住的那个小区的物业，凌耀耀是亲身领教过负责程度的。 至于ezio的淘气，想想上次被抢走的镯子……凌耀耀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出门戴嘴套呢？”她考虑了会儿，试探着提出建议。 宋恩煦说不行：“我跟对方协商过了，他们不放心。觉得ezio块头那么大，就算戴了嘴套牵了绳，也对老弱病残孕群体存在着相当的风险。” 总之现在对方不接受折中方案，坚决要将ezio赶出小区。 所以除非宋恩煦放弃ezio，不然的话，重新找住处势在必行。 凌耀耀微微皱眉。 如果是其他陌生的中年男性这样偷偷摸摸的打量她，那她肯定觉得，遇见了猥琐油腻男。 但许娅的爱人…… 倒不是觉得许娅这种女强人的爱人一定品德高尚，而是以许娅的能力跟作风，会容忍自己丈夫是个品德鄙陋的人么？ 这是什么情况……她忍不住给冉羽君发了个消息打听：“许总的先生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点。”这时候还没到下午上班的时候，冉羽君正在刷手机，所以秒回，“好像跟她是海外求学的同学，说是书香门第出身，现在是哪个大学的教授来的……业内一直这么传说。不过他们夫妻俩在私生活上一直很低调，这些说法是真是假也不知道。” “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他了？” “随便问问。”凌耀耀又看了眼金属笔筒，发现那位韩先生已经收回了视线。 没多久，许娅也回到了办公室，看到丈夫在这里，有点诧异，但也没说什么，打了个招呼，两人就一起出去走廊尽头说话了。 那里距离助理办公室很有一段距离，中间还有好几盆大盆落地盆栽遮掩，凌耀耀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们的交流。 半晌之后，许娅一个人回了来，神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工作。 这天下班之后，她没说捎凌耀耀一程的话。 凌耀耀于是收拾东西，去了地铁站。 在地铁上她随手刷了下社交网站，结果又看到了宋恩煦的求助，这次他将范围扩大到了附近的城镇。 看起来他似乎遇见了很大的邻里纠纷啊…… 凌耀耀这么想着，犹豫了下，发了条消息过去：“金渚镇你知道吗？那里很多年轻人出去工作，空房子挺多的。” 宋恩煦没一会儿就回复：“谢谢，但那里的人能接受ezio吗？”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凌耀耀告诉他，“那边因为年轻人少，留下来的不是老人，就是留守儿童，出于安全跟精神慰藉的双重需求，很多人家都养了狗。各个品种的都有，应该不会很介意。或者我等下帮你问问那边的朋友？” 见宋恩煦又发消息来道谢，她于是联系了几个以前的同学朋友，这些人现在基本上都没有在镇上的了，但他们的家人，尤其是长辈，好多还住在金渚镇。 没一会儿，就给了凌耀耀反馈，都说阿拉斯加没什么：“雪橇犬大部分脾气还是比较温和的，我爷爷说隔壁养的狼青那是真的狠，他都不敢随便过去串门！” “宠物医生挺好的啊，我伯伯伯母现在也养了狗，三条田园，一条金毛，有时候不舒服了想给他们检查下，还得开车进城。你朋友去镇上住，以后他们还不用跑那么远。” “应该没问题，要有问题的话，也是阿拉斯加的问题。咱们那边养狗你懂得，虽然有些也当宝贝，但也是指望他们看家护院的，所以性格普遍野一点。阿拉斯加听说比较憨，去了八成被欺负，你朋友能接受吗？” “你朋友想去的话要不租我家房子？租金可以降一点，得空帮忙照顾下隔壁我舅呗？” 凌耀耀将这些回复截图发给了宋恩煦。 宋恩煦只考虑了一会儿，就表示想实地去金渚镇看看。 “那我给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凌耀耀说，“他现在就在镇上，对那边比较熟。” 宋恩煦再次道谢，表示方便的时候想请她吃个饭表达谢意。 凌耀耀说这没什么，本来她不好意思问的，但既然眼下提供了这样的消息，她就忍不住打听了下：“ezio怎么了？你之前不是养的好好的吗？” “它闯了点祸。”宋恩煦简短解释，“抢了一个小朋友玩具，小朋友的家里人比较担心，投诉到物业。我这边物业比较负责，所以跟我商量将ezio送走。” 他现在住的那个小区的物业，凌耀耀是亲身领教过负责程度的。 至于ezio的淘气，想想上次被抢走的镯子……凌耀耀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出门戴嘴套呢？”她考虑了会儿，试探着提出建议。 宋恩煦说不行：“我跟对方协商过了，他们不放心。觉得ezio块头那么大，就算戴了嘴套牵了绳，也对老弱病残孕群体存在着相当的风险。” 总之现在对方不接受折中方案，坚决要将ezio赶出小区。 所以除非宋恩煦放弃ezio，不然的话，重新找住处势在必行。 “出门戴嘴套呢？”她考虑了会儿，试探着提出建议。 宋恩煦说不行：“我跟对方协商过了，他们不放心。觉得ezio块头那么大，就算戴了嘴套牵了绳，也对老弱病残孕群体存在着相当的风险。” 总之现在对方不接受折中方案，坚决要将ezio赶出小区。 所以除非宋恩煦放弃ezio，不然的话，重新找住处势在必行。 第三十九章：宋恩煦的提议。 凌耀耀微微皱眉。 如果是其他陌生的中年男性这样偷偷摸摸的打量她，那她肯定觉得，遇见了猥琐油腻男。 但许娅的爱人…… 倒不是觉得许娅这种女强人的爱人一定品德高尚，而是以许娅的能力跟作风，会容忍自己丈夫是个品德鄙陋的人么？ 这是什么情况……她忍不住给冉羽君发了个消息打听：“许总的先生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点。”这时候还没到下午上班的时候，冉羽君正在刷手机，所以秒回，“好像跟她是海外求学的同学，说是书香门第出身，现在是哪个大学的教授来的……业内一直这么传说。不过他们夫妻俩在私生活上一直很低调，这些说法是真是假也不知道。” “你怎么忽然想起来问他了？” “随便问问。”凌耀耀又看了眼金属笔筒，发现那位韩先生已经收回了视线。 没多久，许娅也回到了办公室，看到丈夫在这里，有点诧异，但也没说什么，打了个招呼，两人就一起出去走廊尽头说话了。 那里距离助理办公室很有一段距离，中间还有好几盆大盆落地盆栽遮掩，凌耀耀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们的交流。 半晌之后，许娅一个人回了来，神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工作。 这天下班之后，她没说捎凌耀耀一程的话。 凌耀耀也乐得如此，毕竟她约了附近一个小区的房东看房。 在地铁上她随手刷了下社交网站，结果又看到了宋恩煦的求助，这次他将范围扩大到了附近的城镇。 看起来他似乎遇见了很大的邻里纠纷啊…… 凌耀耀这么想着，犹豫了下，发了条消息过去：“金渚镇你知道吗？那里很多年轻人出去工作，空房子挺多的。” 宋恩煦没一会儿就回复：“谢谢，但那里的人能接受ezio吗？”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凌耀耀告诉他，“那边因为年轻人少，留下来的不是老人，就是留守儿童，出于安全跟精神慰藉的双重需求，很多人家都养了狗。各个品种的都有，应该不会很介意。或者我等下帮你问问那边的朋友？” 见宋恩煦又发消息来道谢，她于是联系了几个以前的同学朋友，这些人现在基本上都没有在镇上的了，但他们的家人，尤其是长辈，好多还住在金渚镇。 没一会儿，就给了凌耀耀反馈，都说阿拉斯加没什么：“雪橇犬大部分脾气还是比较温和的，我爷爷说隔壁养的狼青那是真的狠，他都不敢随便过去串门！” “宠物医生挺好的啊，我伯伯伯母现在也养了狗，三条田园，一条金毛，有时候不舒服了想给他们检查下，还得开车进城。你朋友去镇上住，以后他们还不用跑那么远。” “应该没问题，要有问题的话，也是阿拉斯加的问题。咱们那边养狗你懂得，虽然有些也当宝贝，但也是指望他们看家护院的，所以性格普遍野一点。阿拉斯加听说比较憨，去了八成被欺负，你朋友能接受吗？” “你朋友想去的话要不租我家房子？租金可以降一点，得空帮忙照顾下隔壁我舅呗？” 凌耀耀将这些回复截图发给了宋恩煦。 宋恩煦只考虑了一会儿，就表示想实地去金渚镇看看。 “那我给你个我同学的联系方式？”凌耀耀说，“他现在就在镇上，对那边比较熟。” 宋恩煦再次道谢，表示方便的时候想请她吃个饭表达谢意。 凌耀耀说这没什么，本来她不好意思问的，但既然眼下提供了这样的消息，她就忍不住打听了下：“ezio怎么了？你之前不是养的好好的吗？” “它闯了点祸。”宋恩煦简短解释，“抢了一个小朋友玩具，小朋友的家里人比较担心，投诉到物业。我这边物业比较负责，所以跟我商量将ezio送走。” 他现在住的那个小区的物业，凌耀耀是亲身领教过负责程度的。 至于ezio的淘气，想想上次被抢走的镯子……凌耀耀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出门戴嘴套呢？”她考虑了会儿，试探着提出建议。 宋恩煦说不行：“我跟对方协商过了，他们不放心。觉得ezio块头那么大，就算戴了嘴套牵了绳，也对老弱病残孕群体存在着相当的风险。” 总之现在对方不接受折中方案，坚决要将ezio赶出小区。 所以除非宋恩煦放弃ezio，不然的话，重新找住处势在必行。 “就是你去了金渚镇的话，来回阳光宠物医院可能没那么方便。”凌耀耀提醒他，“虽然说是说，从镇子里开车过来也就个把小时，但长时间的话，还是会很累的。” “我知道。”宋恩煦说这没关系，“医院那边大部分情况，其实护士就能解决，我并不需要时时刻刻在里面。” 凌耀耀想到自己第一次去医院的时候，这人也在公园里遛狗，倒也是。 两人聊天就到这里结束，她跟自己的老同学说了下大概的情况，让老同学帮忙陪着点，对方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地铁快到站的时候，凌耀耀想起来凌安安的事情，联系对方老师，老师态度还是比较客气的，双方寒暄了一阵，最终约定了近期的一个日子，凌耀耀去学校跟老师当面谈一谈这弟弟的学业问题。 趁着搭地铁的功夫处理了两件事，出站之后，凌耀耀很顺利的联系上了房东。 只是到了房子里，她发现不是很理想，房屋很明显有着渗水的痕迹，而且就在她看房的时候，楼上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在忙乎些什么，吵得很。 房东也有点尴尬，恼怒的瞪了眼天花板，但还是努力强调自己这房子的好处：“门口就是地铁，小区里面就有菜市场，我租金也不是特别高，你要是一年一付，我还可以给你抹个零头。” 凌耀耀纠结了会儿，最终还是婉拒了：“我回去想想。” 其他也就算了，但楼上吵闹会影响她休息，尔后影响工作效率……还是再看看吧。 她又搭地铁回到冉羽君的屋子，晚饭的时候，冉羽君跟孔小雀听了这番经历，就劝她别折腾了：“其实搭地铁的话，你从这去星岩上班也不麻烦啊，何必浪费钱呢？” 凌耀耀敷衍两句，却没把这番话往心里去。 毕竟这套二室一厅的房子，冉羽君跟孔小雀刚好一人一间卧室，她跟冉羽君再怎么是闺蜜，都成年人了，都有各自隐私的需求，总是合住一间卧室也不合适。 次日上班的路上，她所以又抓紧时间看起了星岩附近的房子。 这天上午，许娅还是提都没提金渚镇的事情。 凌耀耀起初也没说什么，但整理文件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卫星镇的资料，她于是拿起来，很自然的跟许娅提到：“许总，关于这种小镇，我有个想法，现在养宠物的人越来越多了……一些小型动物还好，但狗，尤其是需要相当运动量的大中型犬类，它们需要的活动空间，是城市里普通公寓房难以提供的。目前不管是网络上还是生活里，因为这种事情造成的邻里冲突，或者是生活上的困扰，越来越多。所以我在想，我们可以不可以从这方面入手，重新定义这类卫星镇的定位？” 许娅看着她，不置可否：“有具体的例子吗？” “比如说我一个朋友，他养了一头阿拉斯加，然后因为一次意外被邻居投诉。”凌耀耀说道，“现在他们小区的物业希望他将阿拉斯加送走。但他不愿意，毕竟宠物寄托了人的感情，大部分主人都难以舍弃。现在他就在到处找住处，宁可远离市区，也希望有一个对自己阿拉斯加相对来说比较包容的环境。”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我给他推荐了金渚镇。” “……”许娅忽然扭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动作很突兀，以至于凌耀耀微微怔忪。 “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之前都没想到过。”许娅似乎也意识到了，她捏了下眉心才继续，“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养宠物的缘故吧。我觉得这个思路挺特别的……那你这个朋友，现在搬去金渚镇了吗？他感受如何？有没有他住过去之后的具体反馈？” 似乎担心凌耀耀多想，许娅紧接着解释，“目前整个国家都存在的情况，就是最出色的年轻人纷纷涌向大城市，而对于乡镇，哪怕是一些普通城市来说，年轻人的流失，都难以避免。” “我们星岩这个体量，除了企业追寻利润的本职外，也是需要考虑一些政策方向上的问题的。” “所以你这个方向，我很感兴趣。” 凌耀耀松了口气，连忙说：“我是这样想的：现在宠物经济逐渐升温。记得之前看过资料，以帝都为例，好几年前，注册的犬类就超过了93万只。凌耀耀松了口气，连忙说：“我是这样想的：现在宠物经济逐渐升温。记得之前看过资料，以帝都为例，好几年前，注册的犬类就超过了93万只。 第四十章：原因。 “你想什么呢，我真没那么傻。”凌耀耀叹口气，“我先去洗澡，出来跟你说。” 半晌后，她出了浴室，边擦头发边走进门虚掩的主卧，然而冉羽君不见踪影，只有团团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是去哪了？ 凌耀耀一怔，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正要去阳台看看，隔壁次卧倒是传来动静，是孔小雀呜呜咽咽的哭声，夹杂着冉羽君的安慰。 她连忙走过去敲了敲门：“羽君，小雀？” “你进来吧。”里面冉羽君正焦头烂额，随口说，“我一个人真的哄不住了。” 凌耀耀推门进去，看到孔小雀又在哭，不禁吃了一惊：“又怎么了这是？” “……家里出了点事。”冉羽君一脸郁卒，边抽纸巾给孔小雀擦脸，边叹气，“我是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为什么还要想不开？我最想不开的就是没钱。” 孔小雀抬起头看她，哽咽说：“哪里那么简单？也不是说经济条件好就完全没有烦恼的。等羽君姐你有钱了，你肯定也有其他烦恼。” “是的。”冉羽君点头，“我的烦恼就是我为什么不能更有钱？反正金钱跟健康到位，我想不出任何不开心的理由。” “到底怎么了？”凌耀耀到客厅倒了两杯水拿进去，递给冉羽君跟孔小雀，问。 冉羽君耸耸肩：“她爸搞事情了。” “我爸在外面有其他女人了。”孔小雀黯然说。 这种事情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凌耀耀只能劝她多喝热水：“要不你回去陪陪你妈妈？” “我现在不能回去。”但孔小雀摇头，解释，“我妈很要强的一个人，这种时候回去，她会觉得更没面子。” “但你不回去的话，你爸带女人回去欺负她怎么办？”冉羽君提醒，“我觉得你应该回去，而且最好喊上你哥一起回去。要是你爸跟小三敢嚣张，你们兄妹俩就帮你们妈妈打他丫的……” 凌耀耀悄悄扯了把冉羽君的袖子，示意她别煽风点火。 冉羽君叹口气，朝后靠了靠：“不过要是你们当真这么做了，回头小三跟你爸装个可怜卖个惨傻的，没准你爸一个冲动，买房买车的哄，还是你们家划不来。” 察觉到凌耀耀又在扯衣角示意自己别火上浇油，她悻悻住口，“反正，你别哭了，这种事情，照你之前说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也许你妈自己就能处理呢？” “我妈就是忍。”孔小雀难过的说，“我就怕她跟我姑姑一样……我听家里长辈说，我姑姑年轻时候身体本来很好，人也活泼开朗。就是因为嫁给我姑父之后，夫妻感情不太好。我姑父在外面又……我姑姑总是不开心，时间长了，就生病了。再后来，就去世了……我怕我妈长时间在这种环境里，也郁郁寡欢，到时候会生病。” 冉羽君说：“那就劝她离婚啊！我要是碰到这种事情我早就离了！” “哪有那么简单……”孔小雀苦笑，端起水喝了口，也没了哭泣的心思，定了定神，说，“不好意思啊羽君姐耀耀姐，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冉羽君还想说几句什么，但凌耀耀看出孔小雀不想再跟她们说下去，就率先起了身：“好，那你一个人静静吧。有什么需要叫我们，反正就在隔壁。” 两人回到主卧，关上门，冉羽君就开始小声吐槽：“要么忍要么滚，有什么不简单的？反正她爸那么有钱，就算离婚也能分财产，肯定苦不了。过不下去就分手呗，不想分手就想开点，自己吃喝玩乐找小狼狗不好吗？整天哭哭啼啼的……我感觉我跟小雀母女真的不是一路人。” “没那么简单。”凌耀耀微微摇头，她倒是比较理解孔小雀母女，“她爸在外面再乱来，都跟她妈妈有一对已经成年的子女了，轻易不会离婚的。就算不考虑她爸这个级别的财产离婚造成的股权之类的影响，就说感情上，她妈跟她爸离婚之后，她爸再婚，正好给外面的女人腾位子。到时候，她跟她哥兄妹俩的地位更尴尬。” “倒也是。”冉羽君想了想，“那我还是觉得孔小雀的妈妈想不开，既然为了利益不想离婚，那就干脆好吃好喝的过日子呗。小雀都能想到她姑姑的例子，她妈妈就不能汲取教训想开点？” 凌耀耀叹口气：“宝贝，没那么简单的。钱很重要，但毕竟不是万能。” 顿了顿，她说，“我被送去爷爷奶奶跟前寄养的时候，我爸也没缺了我抚养费，那你觉得，我应该开开心心过日子，完全不怨恨他吗？” 冉羽君立马明白了，也叹口气：“我好像有点明白这姑娘为什么死心塌地倒贴宋院长了。” 凌耀耀：“？” “她爸她哥都是渣男，而且渣的明明白白理直气壮。”冉羽君看了眼两间卧室之间的隔墙，“” “你想什么呢，我真没那么傻。”凌耀耀叹口气，“我先去洗澡，出来跟你说。” 半晌后，她出了浴室，边擦头发边走进门虚掩的主卧，然而冉羽君不见踪影，只有团团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是去哪了？ 凌耀耀一怔，擦着头发的手顿了顿，正要去阳台看看，隔壁次卧倒是传来动静，是孔小雀呜呜咽咽的哭声，夹杂着冉羽君的安慰。 她连忙走过去敲了敲门：“羽君，小雀？” “你进来吧。”里面冉羽君正焦头烂额，随口说，“我一个人真的哄不住了。” 凌耀耀推门进去，看到孔小雀又在哭，不禁吃了一惊：“又怎么了这是？” “……家里出了点事。”冉羽君一脸郁卒，边抽纸巾给孔小雀擦脸，边叹气，“我是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为什么还要想不开？我最想不开的就是没钱。” 孔小雀抬起头看她，哽咽说：“哪里那么简单？也不是说经济条件好就完全没有烦恼的。等羽君姐你有钱了，你肯定也有其他烦恼。” “是的。”冉羽君点头，“我的烦恼就是我为什么不能更有钱？反正金钱跟健康到位，我想不出任何不开心的理由。” “到底怎么了？”凌耀耀到客厅倒了两杯水拿进去，递给冉羽君跟孔小雀，问。 冉羽君耸耸肩：“她爸搞事情了。” “我爸在外面有其他女人了。”孔小雀黯然说。 这种事情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凌耀耀只能劝她多喝热水：“要不你回去陪陪你妈妈？” “我现在不能回去。”但孔小雀摇头，解释，“我妈很要强的一个人，这种时候回去，她会觉得更没面子。” “但你不回去的话，你爸带女人回去欺负她怎么办？”冉羽君提醒，“我觉得你应该回去，而且最好喊上你哥一起回去。要是你爸跟小三敢嚣张，你们兄妹俩就帮你们妈妈打他丫的……” 凌耀耀悄悄扯了把冉羽君的袖子，示意她别煽风点火。 冉羽君叹口气，朝后靠了靠：“不过要是你们当真这么做了，回头小三跟你爸装个可怜卖个惨傻的，没准你爸一个冲动，买房买车的哄，还是你们家划不来。” 察觉到凌耀耀又在扯衣角示意自己别火上浇油，她悻悻住口，“反正，你别哭了，这种事情，照你之前说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也许你妈自己就能处理呢？” “我妈就是忍。”孔小雀难过的说，“我就怕她跟我姑姑一样……我听家里长辈说，我姑姑年轻时候身体本来很好，人也活泼开朗。就是因为嫁给我姑父之后，夫妻感情不太好。我姑父在外面又……我姑姑总是不开心，时间长了，就生病了。再后来，就去世了……我怕我妈长时间在这种环境里，也郁郁寡欢，到时候会生病。” 冉羽君说：“那就劝她离婚啊！我要是碰到这种事情我早就离了！” “哪有那么简单……”孔小雀苦笑，端起水喝了口，也没了哭泣的心思，定了定神，说，“不好意思啊羽君姐耀耀姐，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冉羽君还想说几句什么，但凌耀耀看出孔小雀不想再跟她们说下去，就率先起了身：“好，那你一个人静静吧。有什么需要叫我们，反正就在隔壁。” 两人回到主卧，关上门，冉羽君就开始小声吐槽：“要么忍要么滚，有什么不简单的？反正她爸那么有钱，就算离婚也能分财产，肯定苦不了。过不下去就分手呗，不想分手就想开点，自己吃喝玩乐找小狼狗不好吗？整天哭哭啼啼的……我感觉我跟小雀母女真的不是一路人。” “没那么简单。”凌耀耀微微摇头，她倒是比较理解孔小雀母女，“她爸在外面再乱来，都跟她妈妈有一对已经成年的子女了，轻易不会离婚的。就算不考虑她爸这个级别的财产离婚造成的股权之类的影响，就说感情上，她妈跟她爸离婚之后，她爸再婚，正好给外面的女人腾位子。到时候，她跟她哥兄妹俩的地位更尴尬。” “” 第七十七章：酒会。 经过半小时的冷静，傍晚的时候，凌耀耀走出公司，一眼看到宋恩煦，就特别镇定的道歉：“不好意思啊，刚才副总发了消息来，说晚上有个重要的酒会……” 宋恩煦心中有些失望，但面上丝毫不露：“没事，事业重要。对了，我送你去市区？” “不用不用。”凌耀耀摇头，“副总说派人来接，马上就到。而且，我们还有同事一起去。” “晚上你住市区？”宋恩煦问，“公司有安排住处吗？没有的话，我房子钥匙你带没？没带我这里刚好有。” 凌耀耀说：“副总说酒会不会太晚结束，到时候可以给我们报销住酒店的费用。” 他们说话的时候，下班的同事们陆陆续续出来，看到之后都有些诧异，尔后迅速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凌耀耀微微皱眉，顿时想到早上的时候，周娓娓他们将宋恩煦当成了孔小雀的cp，话里话外怀疑自己横刀夺爱。 定了定神，她继续说，“反正看情况吧，晚上住的地方你不用担心。” 宋恩煦点头：“好。” 他说了这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凌耀耀顿了顿，想起来问：“对了，今天怎么没带上ezio？” ezio？ 这是第一次约会，带那闯祸精干什么？ 万一弄点状况出来，岂不是坏了气氛？ 最重要的是，ezio一向讨女孩子喜欢，到时候凌耀耀注意力都被阿拉斯加分去了，自己呢？？？ 心里这么想着，宋恩煦平静说：“哦，它今天犯懒，不想出门，偶尔的小任性，我就没有勉强。” 凌耀耀没养过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看它平时精力充沛，原来也有懒惰的时候。” “是啊，它有时候还挺淘气的。”宋恩煦暗道果然，ezio压根不在这里，凌耀耀竟然就能想到它。 这要是带过来了，话题估计就离不了了。 他当机立断，将话题拉回自己身上，“对了，我给你家老宅的月季修了个枝，你要不要看看现在的造型？” 凌耀耀果然感兴趣：“我看看。” 于是，宋恩煦拿出手机，调到图库，给凌耀耀看那几株老庄月季的照片。 他这番修枝是花了功夫做了功课的，在不伤害植物的基础上兼顾美观，望去株型优美，花繁似锦。 凌耀耀就很喜欢，也有点唏嘘：“我爷爷在的时候，经常给它们修枝，还有茉莉，栀子，玉簪花这些，都打理的整整齐齐。后来……这些年就没什么人管了。” 顺着提到凌家爷爷奶奶，可能气氛就会沉重起来了，宋恩煦于是问：“我看这边一些阿姨、阿婆，夏天的时候，会在头上戴茉莉、栀子、玉簪花，不过月季倒是少见。这是什么风俗吗？还是有什么讲究？” “没听说过什么讲究。”凌耀耀说，“不过的确是一种风俗。” 她顺嘴说起自己小时候，“我那会，夏天梳头发，奶奶就会摘一些茉莉花，用铁丝串成花环，给我编在麻花辫里。” “其实这边头上忌讳白色的。” “因为女孩子只有在给亲妈服丧的时候，才会戴白。” “其他时候，头上所有装饰都得带点颜色，跟白色明显区分开来的那种。” “但这三种白色花卉除外，不算晦气。” 宋恩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给她缅怀亲妈的时间，又说：“这三种花卉都很好看。” 还要说什么，这时候一辆黑色奔驰s600悄然滑过他身畔，停在了凌耀耀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许娅的面孔，她先是看了眼宋恩煦，眸光微凝，旋即很自然的转向凌耀耀：“小凌，你准备好了吗？” “许总。”凌耀耀一愣，忙说，“已经好了。” 旋即低声跟宋恩煦说，“我先走了啊。” “好。”宋恩煦没看许娅，注目她面上，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他这么不拖泥带水，凌耀耀心里多少有点小郁闷。 这种郁闷，在上车之后，几个同事的打趣之后更增了一层。 今天被许娅带去酒会的职员，加凌耀耀一共三个，二女一男。 由于工作地点的不同，凌耀耀是最后一个上车的。 她刚刚上去，女同事就打趣的说：“小凌，那是你男朋友？长的挺帅的嘛，跟你站在那里，简直天生一对。” 凌耀耀跟这两位都不是很熟，笑着应付了几句，就想将这事儿过去。 但这时候，那男同事忽然咦了一声：“刚那真是小凌你男朋友啊？我怎么看着挺眼熟的。” “你这什么话啊。”女同事跟男同事更熟络一点，闻言就揶揄说，“你眼熟的人就不能是小凌男朋友？” 男同事有点古怪的看了眼凌耀耀：“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邹氏股东的女儿……人好像也在咱们公司上班呢？反正小凌你……唉，今晚孔董也会到。” “这事儿，有点……” 凌耀耀听出他的暗示，皱起眉，正要开口，就在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许娅忽然讲：“不要听风就是雨，小雀跟刚才那男孩子没什么。” “……”车里顿时静了静，气氛尴尬，那男同事尤其的讪讪，噎了会儿，才小声说，“许总，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担心小凌年纪小，会不会被骗了？” 许娅靠在车座上，闭着眼，平静说：“那男孩子人也挺好的，小雀单方面暗恋人好多年了，孔家早就将他查了个底朝天。” “要是有什么问题还能不翻出来？” “别老是背后讲人闲话。” “……好的，许总。”男同事脸色更加尴尬，低头答应。 经此一事，虽然毋须凌耀耀解释，事情就解决了，但也没人敢再开口聊天。 凌耀耀干脆也闭上眼养神，心里想到刚才在公司门口的一幕，翻来覆去的觉得难受：明明是他先约自己的，她答应了，又因为工作反悔，他都没有小情绪的吗？ 还是他只是随便约约看，也没太上心？ 那这四舍五入是不是他对自己不上心啊…… 但是等等，无凭无据，自己这么想，又好像挺作的…… 好一会儿之后，车开进一座庄园式酒店，在宽敞安静的内部道路行驶片刻，最终在一座单独的厅堂前停下。 这座厅堂外观华丽，四周绿化做的非常好，枝叶芊蔚，与喷水池相映成趣，审美很高。 许娅带着他们下了车，轻声说：“现在酒会还没正式开始，我让人租了服装，你们上楼去收拾下吧。” “今天来的人很多，还是正式一点好。” 三人以前都参加过类似的酒会，闻言答应一声，进去之后，就见这座占地面积足以举办一场小型酒会的厅堂，原来只是一座休息室。 他们依言上楼，就见楼上两个房间的门都打开，里面有工作人员等着他们。 按照性别各自进了一间屋子，里面占地很大，略显杂乱，这是因为靠窗的位置，摆放了一个移动式的落地衣架，上面挂着十几套晚礼服，都是品牌的，做工考究，价值不菲。 旁边站着租赁公司的员工，寒暄几句之后，为她们介绍尺码、设计之类：“现在时间还早，两位可以都试一下。” 女同事没怎么犹豫，率先选了一套中规中矩的蓝色晚礼服：“我这身材长相，再捯饬也没啥花头，我就随便点，不失礼就行。” 她选完才想起来问凌耀耀，“小凌，这套你要吗？” “吴姐你随意就好，我都行。”凌耀耀忙说，她跟这吴姐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这种场合，他们过来其实就是工作，哪怕是做背景板，那也是带着工作的性质。 费尽心思争奇斗艳什么的，那都是浪费时间。 于是，凌耀耀也随便挑了套黑色礼服：“就这套吧。” “啊哟，小凌，这套太普通了，你再看看。”然而吴姐自己随便，却不太赞成凌耀耀随便，“你年轻又漂亮，干嘛跟我一样咸鱼？你应该打扮的花枝招展，这样也给我们公司长脸嘛。” “吴姐，你这说的，你也很年轻漂亮啊。”凌耀耀笑了笑，“一天班下来人都累了，我也觉得不失礼就好。” “我们小凌是个老实孩子。”吴姐就跟租赁公司的人说，“男朋友不在身边，就没心思打扮了的。” 租赁公司的人礼貌的笑：“凌小姐很漂亮，这件黑色礼服她穿也很美。” 闲聊了几句，公司聘的化妆师帮她们各自换好礼物，又坐在化妆镜前化妆。 完了还要弄一下头发。 这个过程耗时又无聊，吴姐跟这些工作人员头一次见，略说几句觉得没意思，就又找凌耀耀说话：“小凌，你跟你男朋友怎么回事哦，我看老赵好像对你有点误会。” “不过既然许总都帮忙解释了，他肯定也知道自己弄错了。” “我也不太清楚。”凌耀耀抱歉的笑了笑，“我跟赵哥以前都没怎么见过，可能话传话的，就误会了吧。” 看出她不想多谈这种私事，吴姐于是换个话题：“对了，你知道今晚上酒会都有谁来不？” 凌耀耀巴不得岔开话题：“谁啊？” 第七十八章：当个废物，吃喝玩乐。 “滨江市商圈有头有脸的估计都会来。”吴姐眼睛朝上看，方便化妆师给她刷睫毛，说，“市里领导也会到几个吧……毕竟搞慈善嘛，现在大家都很支持。” 原来这是个慈善酒会。 凌耀耀仓促上阵，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就问：“那咱们有任务不？” 吴姐说：“到时候咱们就跟着许总，大概就是看看脸色、接接名片……许总没叮嘱你任务？没叮嘱就是打酱油来的。” 她语气很轻松，“到时候咱们一起啊。” 凌耀耀说：“好。” 两人要求都不高，完全没有在酒会上惊艳众人的想法，所以很快就拾掇好了。 尔后，吴姐看了看四周还在收拾的工作人员，就提议一起去小阳台上吃些茶点：“酒会上吃的多，但咱们未必有那功夫。” 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两人让人去找了些糕点，去了小阳台的座位上。 走进阳台，吴姐顺手关了门，坐下来就跟凌耀耀说：“你前东家那边今天也有人来，大家最近都在吃他们家的瓜呢。” 凌耀耀有些意外，说：“啊？” “你在镇上，估计不知道吧。”吴姐兴致勃勃的分享，“邹氏大老板不是病了吗？前段时间好像情况恶化，邹家上下都快打起来了。” “据说邹利民气头上差点对小邹总动手……” “后来好像没占到便宜吧，又闹着赶走小邹总的保镖……” 凌耀耀听着，不时笑笑，她说起来也就在邹氏企业旗下的春茶待过段时间，虽然那段工作经历谈不上很愉快，但要说苦大仇深倒也不至于。 这会在星岩处境不错，还有了男朋友，当初被排挤出来的委屈，早就自然而然的烟消云散了。 所以吴姐愿意说，她也就附和几句，却连追问的心思都没有。 看出她似乎不太感兴趣，吴姐也就不说这个了，转而谈起一些工作经历之类。 毕竟刚才车上，许副总可是亲自给这小凌圆场的，再结合这小凌是许副总一手招进公司的……搞好关系也没什么坏处。 于是两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过去，许娅发来消息，让她们下去，准备入场。 今晚酒会所在的大厅早已装饰一新，金碧辉煌，尽显奢靡。 她们俩到外面的时候，就看到许娅也换好了礼服，化了淡妆，正跟几个同样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女站在一起说话。 他们态度很轻松，交谈的都是些业内的事情，偶尔穿插着某几个人的一些生活。 见凌耀耀跟吴姐过来，许娅招手给他们介绍：“这位是张总、孙总还有……” 当着许娅的面，这些人对两人的态度都很客气，夸赞几句之后递上名片，许是因为凌耀耀更年轻，对她的赞誉也更多。 看到这一幕，吴姐非常懂事的站到许娅身后，没有丝毫要抢风头的意思。 一番客套之后，有人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这会里面已经人头攒动，宾客都到的差不多。 看到许娅他们进来，绝大部分人都围拢过来打招呼。 这种社交应酬好一会儿才暂时消停下来，按照座位上的标识开始入席。 都坐下后，又过了片刻，音乐停下，灯光渐次熄灭，主办方开始登台讲话，然后是各路领导、商界代表…… 一系列流程走完，灯光重新亮起，乐队也换了轻快的曲子，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酒过三巡，绝大分人都离开了座位，走动交谈。许娅抿了口酒水，侧头对吴姐还有凌耀耀低声说：“好了，你们自由活动会，我跟孙总去说会话。” 说着站起身，在凌耀耀肩上拍了拍，跟隔座一个年岁仿佛的女性高管联袂而去。 没多久，有中层模样的人来找吴姐说话，很快，凌耀耀就孤零零一个坐在座位上。 她也没当回事，趁机吃几口菜，又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冉羽君：“今晚蹭大餐。” 冉羽君半天没动静，于是凌耀耀也就没继续给她发消息，拿起筷子，专门用餐。 就在她辛辛苦苦的掰着螃蟹腿时，身后忽然有人走过来，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喂。” 凌耀耀抬头一看，倒也不意外：“你也来了啊？” “老头子非要喊我过来。”孔小旌耸耸肩，随手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看来你在星岩混的不错啊。” 没等凌耀耀说什么，他又问，“等下酒会散了你去你那个养猫的朋友家住不？我今天不忙，可以送你。” “等会再说吧。”凌耀耀随口寒暄，“你最近怎么样？” 孔小旌嗤笑一声：“就那样呗，当个废物，吃喝玩乐。” 他看起来怨气很大，凌耀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什么兴趣，就笑了笑。 好在孔小旌也没有跟她倾诉的意思，径自掏出手机开始刷论坛。 过了会儿，他见凌耀耀专心吃喝，忽然抬头问：“你朋友家那猫是什么品相来的？” “山猫吧。”凌耀耀不太确定的说，“我记得是山猫布偶。” 孔小旌眯起眼：“确定吗？老子正跟人撕，要是错了就丢脸了。” 凌耀耀就说：“你等我翻翻照片……” “你又不养猫，你怎么知道它确切叫什么？”孔小旌打断说，“你还是直接联系她问她吧。” 也不是大事，凌耀耀随口应了：“行，我问问。不过她刚没回我，估计在忙。” 于是又发了条消息问冉羽君，“团团是山猫布偶吗？” 孔小旌完全没有社交礼仪的伸头在旁看着，忽然说：“你应该讲‘孔小旌问，团团是山猫布偶吗’。” 凌耀耀莫名其妙：“你为什么觉得你在羽君面前面子比我大？我可是羽君的闺蜜。” 孔小旌：“……” 他沉默了会儿，岔开话题，“我妹最近工作怎么样？” “工作挺好的。”凌耀耀说了这句，想到孔小雀对宋恩煦的迷恋，以及已经有了苗头的风言风语，顿了顿，就干脆挑明，“我跟宋恩煦……确定了。” 孔小旌似乎正在想什么事情，神思不属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口说：“哦。” 大概过了两秒钟，他才意识到这话，顿时脸色瞬间阴沉。 凌耀耀端起果汁看着他，心里有点懊恼。 倒不是担心孔小旌恼羞成怒对自己动手，而是……这种场合万一对方控制不住情绪闹起来，影响太坏了。 自己还是冲动了…… 倒是越来越理解孔小雀，这种明明是我男朋友凭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心理，太难掩藏了。 喜欢一个人的心思根本藏不住。 “……知道了。”孔小旌脸色阴沉的坐了片刻，最终才冷哼一声。 他看起来不大高兴，不过还是说了句场面话，“你们也算两情相悦，希望我妹妹不理智的做法没有给你们造成什么困扰。” 凌耀耀暗松口气，说：“没什么。” 孔小旌烦躁的抓了把头发，旋即朝凌耀耀的手机扬了扬下巴：“还没回？看来你这个闺蜜也就这么回事。” 凌耀耀皱起眉，正要说话，结果手机这时候正好叮了声，冉羽君非常给力的回复了：“就是山猫布偶，你问这个干嘛？” “不是我。”凌耀耀打字，“是孔小旌，他想知道。” 这消息发出之后，孔小旌顿时正襟危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手机界面。 冉羽君秒回了一个“！”，之后就问：“他给你发消息了？就问这个？他有病？” 凌耀耀看了眼孔小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酒会碰到的。” “别理他。”冉羽君迅速说，“回头跟你说。” 这下子凌耀耀真觉得情况不对了，她抬头看着孔小旌：“你跟羽君……什么情况？” 孔小旌盯着她手机屏幕，催促说：“你回复啊，管那么多。” 凌耀耀皱眉：“不行，我……” 话没说完呢，孔小旌忽然伸手就将她手机一把抢走：“借我用会。” 嗯？ 凌耀耀一惊，连忙想要抢回来：“不行，给我！” 但孔小旌敏捷的朝后一跳，立刻挤进人群，三下五除二，就溜之大吉。 剩下凌耀耀站在桌畔，瞠目结舌。 这年头，手机比很多证件都重要。 出门其他可以不带，手机这不可能。 更何况，拿走手机的还是孔小旌这不靠谱的！ 凌耀耀一时间都没功夫去推测他跟冉羽君的事情，踮脚四下看了圈，发现似乎看到了孔小旌，连忙也挤进人群追过去…… 第七十九章：余寒。 今晚来的人很多，个个衣冠楚楚，装扮光鲜，谈吐之际虽然彬彬有礼，但眉宇之间的自信从容，一望可知非富即贵。 这种场合，凌耀耀不便大声喧嚷，也不便奔跑，只能尽量加快脚步。 然而“孔小旌”却越走越快，直接出了大厅，朝外面的花园走去。 凌耀耀踩着高跟鞋，在保持风度的情况下，追上对方时，已经是花园深处。 对方察觉到，转过身来，却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原来是个跟孔小旌撞了衫又身形仿佛的年轻男子，他看向凌耀耀的目光起初有些疑惑，但看清是个美貌的女子后，就变成了了然，尔后矜持又不失风度的对她点了点头：“我有点事，等会回来找你。”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半小时后再联系我。” 凌耀耀转身就走：“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她一口气走出去一段路，见四周无人，那年轻男子也没追上来，这才暗松口气，伸手拍了拍发热的双颊，心中暗骂孔小旌混账。 害得她被当成混进酒会钓凯子的捞女…… 冷静了下，凌耀耀决定先回大厅，结果张望了下，发现周围都很陌生。刚才光顾着追“孔小旌”，发生认错人之后又忙着避开尴尬的场面，她随便选了个方向，结果反而离大厅更远了。 定了定神之后，她决定朝灯光比较亮的方向走，如果不是大厅，也容易找到人问路。 这段时间在镇上工作，因为时常需要去苗圃实地勘察，凌耀耀已经习惯了穿运动鞋，今天换上细高跟，未免不习惯。 刚才追着“孔小旌”时走快了，足踝似乎有点磨。 反正花园里不算明亮，周围又没有人，她走了两步，担心磨破皮肤，干脆将鞋脱了拎在手里，打算走到有人的地方再穿上。 入夜后的鹅卵石小径冷冰冰的，踩上去有点凉，倒也还能忍耐。 凌耀耀走了一段路，忽然看到前面有个小红点，在夜色下明灭不定。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个烟头，就听一个略带沙哑的嗓音说：“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这声音有点耳熟，凌耀耀下意识站住脚。 “一个爹妈死的早、孤儿院长大的玩意，有口饭吃就不错了，你想什么呢？” “这也是你敢想的？” “痴人说梦！” 黑暗里没人吭声，只有那个声音步步紧逼，“趁早滚远点！” “吃绝户吃到我们老邹家头上来了，也不打听打听……” 话没说完，凌耀耀脑中灵光一闪，邹宇？！ 之前她还在春茶的时候，这家伙没少找她麻烦，虽然隔了段时间没见了，但这会还是辨认了出来。 她本来不想继续偷听，打算换条路走的，但现在，却屏息凝视，悄悄看出去。 适应了会儿光线后，就看到不远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人坐在台阶上抽烟，他背对着光源，袅袅青烟模糊了面容，看不清楚神情，只能从身影判断，似乎是名男子，沉默不语。 而台阶上，邹宇站在景观灯的照射范围里，正冷冰冰的凝视着那男子，低声说着一句句的威胁。 看得出来，邹宇非常憎恶那坐着的男子。 甚至神情狰狞的几乎要动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过了片刻，可能觉得对方毫无回应，实在无聊，邹宇冷笑了一声，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扭头就走。 刚刚走出去两步就忽然僵住，然后下意识的说：“我就是出来随便走走……” 这话说出来，才意识到过于气弱，瞬间转了恼怒的语气，“你过来干什么？” 一道高挑的声音，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从回廊上走过来，邹若楠看都没看邹宇一眼，直接走到那坐着的男子身后，平静说：“招呼打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那男子淡淡应了声，随手将烟头掐灭，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站起身，跟着邹若楠朝外走。 他转身的时候，面庞被照的清楚，是个瘦削精悍的年轻男子。眉眼冷冽，静默之中，透着隐忍的味道，却不显懦弱，只觉沉稳。他应该有着常年健身的习惯，膀臂的肌肉高高鼓起，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感。 被无视的邹宇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在原地站了片刻，却始终不敢追上去继续找茬，等两人背影彻底消失在回廊上，才低声咒骂：“什么下贱玩意……” 这时候有其他人顺着回廊过来，看到他，顿时笑了，不知道是好奇还是揶揄的问：“邹少，小邹总先回去了？她带的人是谁啊，老邹总给的人？” 邹宇脸色难看：“那个余寒？他也配？” 知道这些人跟自己关系一般，这会估摸着都听到了风声，只想看热闹，他扔下这句，也就走了。 那几个人嘻嘻哈哈的，也不追上去问，自顾自的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凌耀耀在暗处听着，倒是将邹氏集团的八卦大概了解了下：老邹总前段时间病情恶化，邹家上下围绕他手里股权，进行了激烈的勾心斗角。 老邹总的父母，重男轻女，以小邹总一直在国外读书，公司都是邹宇父子帮忙打理为借口，要求将大部分股权，交给邹宇父子，而小邹总保留收益权，前往国外继续完成学业。 但这个提议，遭到了小邹总本人，以及老邹总律师团、股东孔章的否决。 老邹总卧病时就留下遗嘱，绝大部分股权，都归女儿继承。其他人不能说一无所获，但也只能拿到些许皮毛。孔章是老邹总的大舅子，没理由不支持自己外甥女掌握大权。 而邹氏其他高管，则在这双方不可调和的争执里，站队的站队，摇摆的摇摆，以至于邹氏最近股价非常动荡…… 至于余寒，这人之前的情况没人清楚，好像忽然就跟着小邹总了。 原本就一个司机，顶多兼任保镖，也没人在意他。 现在这些人故意跟邹宇提余寒，是因为前段时间，邹家老人过寿，想趁这机会将股权的事儿定下来，结果弄巧成拙，不但没说妥，还引起了双方激烈冲突。 邹宇想对小邹总动手，被余寒当众踹出去几米远……当场叫了120。 邹宇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扬言要让余寒坐牢坐到死，结果小邹总一点没客气，直接翻了他一屁股账，表示真闹起来，还不知道谁坐牢时间更长。 于是邹宇挨的打，竟然只能不了了之。 “不过这小子也损，小邹总怎么说也是他堂妹，他没办法报复，就到处造谣小邹总跟那余寒有一腿，也是不干人事。” “憋屈嘛，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小邹总那身份，那身家，就算私下养个小白脸，谁会在乎？” “他也是没办法这妹妹，只能来点恶心的……但看小邹总的样子，压根没放在心上。” “所以邹宇那孙子更生气了哈哈哈……” 几个人聊了会儿，抽了支烟，也就走了。 凌耀耀等他们走远之后，才走出来，穿上鞋，顺着回廊回去大厅。 她回到大厅的时候，吴姐已经回来了，正在低头刷手机。看到凌耀耀，就问她去哪了：“刚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听了这话，凌耀耀顿时想到自己手机还在孔小旌手里，她皱皱眉，说：“手机刚才被‘借’走了。” 吴姐以为她遇见了熟人，就说：“那你快点拿回来吧，不然等下许总要走了，我们也不好继续留下去。” 凌耀耀暗暗咬牙，转头看了一圈：“不知道人去哪了，吴姐你手机借我下？我打打看。” 吴姐爽快的将手机递给她。 然而凌耀耀发现，刚打过去，孔小旌就挂断，几次都这样，后来他倒是不耐烦了，直接发消息过来：“十五分钟，就十五分钟！” 深井冰啊！！ 凌耀耀心中默默的咒骂，编辑消息发过去：“你在哪？” 见孔小旌不回，她心念转了转，又发消息，“你不告诉我，我现在联系羽君。” 这一手果然有用，孔小旌急三火四的回复：“出大厅左拐直走第二个路口进门，我在靠窗的卡座。” 凌耀耀将手机还给吴姐：“谢谢吴姐，我去拿手机，如果许总来了我还没回来，麻烦帮我说声。” 吴姐比了个“ok”的手势。 按着孔小旌的描述，没多久，凌耀耀走进一间清吧模样的门，一眼看到孔小旌靠窗坐着，正在聚精会神的打字。 她立刻走过去，劈手抢回手机。 “你干什么？！”孔小旌吓一跳，连忙站起身，抬头看到凌耀耀，才止住挥出去的手臂，换了嬉皮笑脸，“哟，耀耀小姐姐，拜托，就十五分钟，再借我十五分钟……” 凌耀耀狐疑的看着他：“你用我手机干什么了？” “没干嘛。”孔小旌急忙举手发誓，“我绝对没翻你隐私，连你相册我都没看！” 凌耀耀眯起眼，迅速扫了眼还没熄灭的屏幕，刚刚看清最近几句对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跟羽君……？” 第八十章：成年人。 “都说了没看你隐私！”孔小旌趁凌耀耀一个走神，赶紧将手机再次抢走，“等会啊，等会就好了！” 看着他心急火燎回消息，凌耀耀眯了眯眼，抱起手臂，干脆在他对面的卡座上坐下。 十五分钟就十五分钟，反正知道端倪了，孔小旌要不给个答复，她就直接找冉羽君问去！ 事实证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十五分钟之后，孔小旌还在紧张的回消息…… 见对方丝毫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到了，凌耀耀不得不提醒他：“喂！” “你怎么还没走？”结果孔小旌闻言抬头，看到她，顿时一怔，不过不等凌耀耀怒气值飙升，他恍然，“你再等我……” 等你个头等！ 凌耀耀直接一把抢回手机，气势汹汹的看着他：“是你说呢，还是我去找羽君？” “你不要搞得好像我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孔小旌幽幽的看着她，“没见过谈恋爱的吗？” “有抢别人手机谈恋爱的吗？”凌耀耀反问。 孔小旌说：“怎么没有？还有偷电瓶车谈恋爱的……” 见凌耀耀白自己一眼，他耸耸肩，“反正，就是最近闹了点小别扭，羽君拉黑了我，只能借你手机用用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拜托拜托。” “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凌耀耀皱眉看着他，“小雀知道这事儿吗？” 孔小旌叼上一支烟：“前段时间，自然而然走到一起了……小雀当然知道，她非常赞成。” “你们……”凌耀耀还想再问什么，结果她手机响了，看了眼，顿时一怔，赶紧接起来，“许总……” 是许娅打过来的，问她在哪，说她准备走了，如果凌耀耀想一起的话，五分钟后来时更衣的小楼见。 要是凌耀耀还有其他事情，也可以单独走。 “没有没有，我没其他事，现在就过去，麻烦许总了。”凌耀耀心念转了转，立刻站起身，“我等下就到。” 她跟孔小旌，当然没有她跟冉羽君熟悉。 与其这会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宴会上跟对方纠缠，还不如直接去问冉羽君。 于是，匆匆赶到约定的地方，换下礼服后，上了许娅的车。 车上许娅果然问：“你们等下都去酒店，还是回家？” 吴姐跟那男同事都是要回家的，他们本来工作生活都在市区，今天不过是跟着许娅的车去了金渚镇。 凌耀耀于是说自己要去闺蜜那里，搁在某个地铁口就行。 许娅点点头，先将吴姐还有那男同事送到靠近他们住处的地方，等车上就凌耀耀一个下属了，才说：“大晚上的，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直接送你去小区吧，别搭地铁了。” 凌耀耀推辞了几句，见她坚持，也就道了声谢，答应下来，报了冉羽君的小区。 路上许娅似随意的问了她在金渚镇的情况，见凌耀耀立刻正襟危坐要汇报工作，笑着阻止了：“就随便聊聊，别紧张……怎么样？在那边生活还习惯吗？” 凌耀耀说：“许总放心，一切都好。至于生活习惯，我本来就是金渚镇长大的。”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还要加上几句，暗示金渚镇虽然不错，但自己更期待成长。 毕竟万一许娅听了这话，等项目结束了继续安排她去乡镇常驻怎么办？ 但现在么，宋恩煦待在金渚镇的日子不短，似乎乡镇也没什么不好了。 许娅闻言点了点头：“年轻的时候愿意奋斗是好事。” 她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感慨说，“不过呢，也不要真的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还是要多关心关心身边人的。” 凌耀耀对许娅的从前不太了解，这会怕多说多错，就简短道：“许总说的是。” 许娅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随手开了音乐。 悠扬的小提琴曲中，车在冉羽君的小区门口停下。 凌耀耀跟许娅道别之后下了车，走进小区之后，立刻给冉羽君打电话：“你现在在家不？我就在你家楼下！” 五分钟之后，穿着家居服的冉羽君给闺蜜倒了杯水，顺着茶几推过去：“明天放假不？放假咱们一起去逛街。” 她打个呵欠，抱怨，“自从你去了镇上，咱们都多久没一起玩了。” 凌耀耀没兜圈子，开门见山问：“你跟孔小旌在一起了？” “……”冉羽君顿了顿，然后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是啊。” 她偷偷观察着凌耀耀的神情，试探说，“就，男未婚女未嫁，这也很正常是吧。” “……你考虑好了吗？”凌耀耀心情有点沉重，她对孔小旌本身没什么看法，但这个没看法的前提，是对方仅仅只是一个认识的熟人，没其他交集。 作为闺蜜的男朋友，说实话，她看法太多了。 首先，孔小旌其他不说，富二代的出身，以及容貌的出色，任何一项，都注定他身边不可能断了各怀心思的追求者。 如果孔小旌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尚且需要考虑，诱惑多了，难免有一时糊涂、把持不住的可能。 更何况，就凌耀耀对孔小旌的了解，这家伙跟洁身自好没什么关系。 恰恰相反的，他是那种路上看到个年轻女孩子就有可能撩拨几手的男性。 其次，双方家庭的差距。 虽然也有一些富裕家庭不在乎家境的悬殊，但孔家显然不是……宋恩煦的条件在普通人看来已经不差了，可从孔小旌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来，他认为宋恩煦根本配不上自己妹妹。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冉羽君的心理情况。 凌耀耀一直都清楚，原生家庭是冉羽君心口上难以愈合、至今都没有痊愈的伤。 这使得冉羽君成年至今，骨子里都有着无法掩饰的偏激。 当初凌耀耀虽然被扔在乡下，但至少有爷爷奶奶的维护照顾，四周对她也大抵是赞誉跟推崇，或者是怜惜。她是享受过被关心跟爱护的，虽然这份关心爱护欠缺了来自父母的那一份，但好歹成长在一个正常的、友善的环境里。 而冉羽君不然，她成年前没有离开过父母，面对父母的偏袒，她选择了尖锐的对抗，然后在亲戚、左邻右舍的责怪与嫌弃里，独自在叛逆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时到今日，她仍旧时不时的翻开旧账，怨恨着过往。 凌耀耀明白冉羽君为什么会跟孔小旌在一起，对方虽然有着种种缺点，但对妹妹极为爱护这一点，毫无疑问戳中了冉羽君亲情缺憾的痛处。 可问题是，孔小旌是孔小雀的哥哥，不是冉羽君的哥哥…… 虽然凌耀耀不知道孔小旌为什么会跟冉羽君在一起，但这种花花公子类型的男性，一时兴起谈一段恋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反正冉羽君长相不坏，他也不吃什么亏。 等兴趣过后，他走的会很干脆，冉羽君怎么办？ 想到这些，凌耀耀恨不得马上劝闺蜜分手，但这话她又说不出口。 冉羽君看起来好说话，其实非常的执拗。 这跟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她父母哥哥不让做的，她偏要做，甚至是赌上一口气，打落牙齿和肚吞也要做……久而久之，冉羽君没决定的事情还好，决定的事情，谁也拉不回来。 所以凌耀耀现在话都不敢多说，只能委婉的说：“孔小旌……他家里知道吗？” 冉羽君说：“就谈谈而已，干嘛就告诉家里？我可不想劳师动众的。” “这话是孔小旌说的？”凌耀耀顿时皱紧了眉。 “没，我说的。”冉羽君看着她，“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他的为人，所以一开始，我就说只想谈恋爱，不涉及家庭。” “反正就，都是成年人了，谁还没分过几次手，现在大家都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凑个热闹吧。” 冉羽君说的这么轻松，凌耀耀却轻松不起来：“可我们都不是玩得起的人。” “……偶尔一次。”冉羽君沉默了下，然后说，“反正我都想好了，你不用担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哦，我是小孩子的时候，也是自己拿主意。” 凌耀耀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顿了顿，她还没开口，冉羽君倒是主动问起：“你在镇上怎么样？跟宋恩煦……” “我们在一起了。”凌耀耀愣了下，“我没告诉你吗？” 冉羽君也愣住了：“你告诉过我吗？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可能我忘记了……等等！你好像根本没跟我说？？” 凌耀耀仔细回忆了下，然后发现，因为关系是在半夜确定的，然后跟着她又是工作又是参加酒会，还真忘记告诉冉羽君了…… “不好意思啊。”凌耀耀尴尬说，“我给忘了……” “你看看你！”冉羽君暗松口气，赶紧先发制人，“我还说等我跟孔小旌事情确定了再告诉你，结果你倒好，确定了也不告诉我！还当不当姐妹了？” 凌耀耀自知理亏，再三道歉之余，忍不住戳穿道：“孔小旌今天在酒会上抢了我手机，跟你聊了那么久，这还叫没确定？” “暧昧期懂吗？”冉羽君哼道，“反正我没说确定，那就是没确定……我刚跟你说的，只是打算确定啊，我还没答应呢。” 她知道自己这恋情不被看好，也不想多说，搪塞了两句，就催着凌耀耀说宋恩煦的情况，“他现在住在镇上，以后怎么办啊？阿拉斯加寿命也有十几二十年吧。如果一直住在那，你们结婚之后，你总不能也留在镇上工作，或者独自来市区吧？” 第八十一章：月季比赛。 这天晚上，凌耀耀与冉羽君促膝长谈到深夜。 次日睡过了头，早上起来，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凌耀耀正在盥洗室洗漱，冉羽君忽然拿着手机进来：“耀耀，邹氏上热搜了。” “出什么事了？”凌耀耀咬着牙刷，含糊不清的问。 “邹利民父子跟媒体爆料了。”冉羽君微微皱眉，“说老邹总其实还有个孩子，而且，还是儿子。邹家老人还在，都重男轻女的很，现在一下子炸开了锅……很多人都猜测，小邹总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她虽然转行了，但一向很关注邹若楠。 这跟一开始的时候，对孔小旌的关注，动机是一样的。 作为极端重男轻女家庭里长大的女孩子，她既对孔小旌那样的妹控哥哥心存向往，又对邹若楠这样同龄却手握大权的女孩子暗自歆羡。 虽然邹若楠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但这不妨碍冉羽君替这位小邹总担心。 凌耀耀漱了口，说：“这不太可能吧，老邹总那么厉害，真有其他孩子，不管男女，既然选择小邹总做接班人，怎么会不把事情扫尾干净，还让邹利民父子捅出来威胁小邹总？” “这不是他忽然生病了吗？”冉羽君皱着眉，说，“而且可能那个私生子年纪小，所以一直没被带到台前。我听说这段时间小邹总动作频频，又有她舅舅孔章一唱一和的，邹利民父子非常被动，已经有点在董事会里待不下去的意思。” “现在狗急跳墙了呗。” “孔董是邹氏的老人了，有他帮忙，小邹总应该没事的。”凌耀耀对前任东家的事情不是很关心，她现在更挂心自己的项目，所以安慰了冉羽君几句，看时间差不多，也就出门去坐车了。 路上她接到同事的电话，告知许娅给了昨晚去参加宴会的三名员工半天假。 凌耀耀顿时觉得，这半天假来的正是时候。 她完全没有提前去上班的意思，直接给宋恩煦发消息，约了个午饭作为补偿。 这天的午饭就在金渚镇上，虽然馆子小，菜肴的味道也一般，但架不住两人刚刚确定关系，就算没突飞猛进到彼此喂食，一顿饭也吃的小餐馆里满满的粉红色气息。 下午，凌耀耀心情愉悦的走进公司。 刚坐下，周娓娓就借着汇报工作的机会来八卦：“耀耀姐，你听说了吗？邹氏出事了……” “上热搜了，我也看了几眼。”凌耀耀点了点头，没展开这个话题，直接问起工作，“苗圃那边……” 这天的工作群，邹氏的瓜到处都是。 起初还只是热搜新闻上的那点素材，但很快，就有各种各样的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甚至有模有样的说邹利国跟原配感情淡薄，如果真的有私生子，多半是真爱，小邹总地位十之八九不保云云…… 一大堆狗血消息里，掺杂着邹氏股价进一步下跌的新闻。 对于邹氏的股票，凌耀耀有点儿印象。 其实在老邹总卧病、小邹总接班的时候，就震荡过一次。但那一次跌的程度还不是很严重，而且随着小邹总上台之后的一系列举动，很快稳住了局面。 后来邹氏放弃直接主导金渚镇这个任务，邹氏家族内斗的事情成为半公开的秘密，股价进一步下跌。 不过毕竟是积年大公司，倒也还撑得住。 然而眼下，却出现了跌停的趋势。 凌耀耀随便看了几篇报道，质疑小邹总的内容不在少数。 虽然大家都知道，邹氏的股票这段时间不被看好，主要是因为邹氏家族内斗。但因为小邹总是名义上的当家人，那么这种内斗，主要责任就在于她能力不足、威望不够，无法弹压住其他人，让邹氏的经营进入正轨，而不是继续内耗。 虽然撰写人言辞凿凿是站在吃瓜看戏群众立场上的看法，但这么多报道如此速度的出稿，口风又一致，还是有些水军的痕迹。 小邹总这一关不好过啊…… 凌耀耀心里想着，但这件事情，距离她也好，冉羽君也罢，都太远了。 电脑响起邮件提示音，来工作了，她于是摇了摇头，中止摸鱼，开始干活。 傍晚的时候，任旷来了，他是来跟凌耀耀商议苗圃的事情的：“明年有个月季比赛，影响比较大，全国各地苗圃有实力的都会参加。他们也邀请了不少国内外的大商家到场参观……以现在的进度，你觉得明年我们有希望参加吗？” “我老师接到了比赛的评委邀请，如果能参加的话，我可以帮忙弄一张邀请函。” 凌耀耀有点为难：“苗圃种植应该没问题，但是这种比赛，似乎都要创新品种？现在苗圃刚刚建立，还没有这个能力……” “新品种的话，你还记得上次你点赞我朋友圈的那张月季吗？”任旷说，“那个品种已经优化完成，目前确定遗传稳定，初步达到了可以上市的程度。如果你们愿意购买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凌耀耀快速盘算了下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她是希望苗圃参加的。 毕竟，一个新建苗圃，哪怕依托金渚镇的整体开发，声名有限，市场的打开，也肯定非常艰难。 但如果有一场含金量比较高的赛事传扬名声，接下来的路，要好走很多。 想到这里，凌耀耀立时说：“这样，我等下就去市区见许总，当面向她汇报这件事情，你看行吗？” 任旷点头：“行。不过尽量快点，因为如果要参加的话，马上就要开始准备材料了。” 这种大型赛事，准备工作是很繁琐的。 “谢谢你啊任镇长。”凌耀耀起身送他出去，回到自己办公室，就联系了许娅的秘书。 电话占线，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听说凌耀耀想汇报工作，秘书有点迟疑：“今天好多人来拜访许总，不知道许总有没有……” 话没说完，话筒就被捂住了，似乎有人过来跟秘书说话。 然后没多久，秘书松了口气一样，说：“你过来吧，许总说有时间的。” 差不多两小时后，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凌耀耀下了车，面前的星岩大楼，兀自灯火辉煌。 她熟门熟路的来到许娅办公室外，刚刚出电梯，就闻到一股强烈的空气清新剂的气味，夹杂着分明的烟味。 不远处，秘书正踩着高跟鞋，举着个喷壶到处喷洒。 见到凌耀耀，连忙放下喷壶过来：“怎么样怎么样？你帮我闻闻看，现在还有烟味不？” “有一点。”凌耀耀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关的紧紧的，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许娅作为星岩的副总，生意场上打交道，倒也不至于丝毫不沾烟酒。只不过，她私下里是不喜欢抽烟的，所以她办公这一层都是禁烟区。 “今天访客很多。”秘书叹口气，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耸耸肩，“有几位先生在这里抽了好久的烟……我提醒了几次他们当没听到，都是许总的客人，也不好多说。” “新风开着，过会应该好了。”凌耀耀安慰，又问，“许总现在有客人？” 秘书点头：“谈了很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你等会吧。” 她们一起走到秘书台聊天，秘书问了点金渚镇的情况，然后也跟凌耀耀说起了邹氏的事情：“……听说那边闹翻了。” 凌耀耀就着这个话题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就听到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两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脸色沉重的走了出来。 他们没理会秘书台的女孩子，直接进电梯走了。 只不过，凌耀耀看到他们，却有些疑惑。 她认识这两人，当然，看对方的样子，显然已经把她给忘记了……这两位都是邹氏的高层，之前为了金渚镇项目的方案，春茶的董事带凌耀耀去邹氏开会，见过好几次。 这两位在会议上，很少发表意见，每次表态都是随大流。从几次见面，无法推断他们在小邹总与邹利民父子之间，更偏向谁。 今天怎么忽然来拜访许总了？ 凌耀耀带着这样的疑惑，在秘书的提醒下，走进许娅的办公室。 第八十二章：我男朋友真棒！ 夜色已深，宽敞奢华的办公室内，灯火辉煌。 靠窗的一盆散尾葵，被灯光照的格外油绿。 许娅坐在真皮椅中，正对着抽屉里摸出来的镜子，仔仔细细的补着口红。 察觉到凌耀耀进来，她没有抬头，只抽空说：“坐吧。” “许总。”凌耀耀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坐下，见她补妆还没结束，就没说话。 过了会儿，许娅给鼻翼、下巴拍完气垫，重新恢复光鲜亮丽，将化妆品跟镜子都丢进抽屉，抬起头来向凌耀耀：“这么晚了，什么事？” “许总，是这样的……”凌耀耀来时的路上已经打了几遍腹稿，眼下立时说道，“我这趟过来，一方面是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另外一方面，是金渚镇的任副镇长有一个提议……” 许娅神情平静的听完，很干脆的点头：“可以。” “你先跟任副镇长对接，做个详细一点的报表，到时候我看看，没有问题的话，就走流程。” 凌耀耀刚要点头，许娅又说：“对了，你谈恋爱了？” “是的。”凌耀耀停顿了下，点头，“许总您放心，我不会……” 话没说完，许娅就从另外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推到她面前：“年轻女孩子，这很正常，别那么紧张。” “这段时间你在金渚镇辛苦了，我个人给你准备了一份奖励，就当恭喜你有男朋友了。” “时候不早，没其他事就先回去吧。” 顿了顿，“哦，最好喊你男朋友接一下，毕竟这么晚了。” 凌耀耀愣了愣，想推辞，但见许娅已经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告诉秘书：“两分钟后，可以让会议室的客人进来了。” 她也只能识趣的接过盒子站起身：“谢谢许总。” 走出办公室，迎面秘书正在低声打电话：“是的，两分钟之后许总有空……” 秘书正忙，凌耀耀也就没跟她说话，点了点头便走进电梯。 出了大楼之后，她忍不住好奇的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情侣手镯，款式简单大气，某个国际名牌的logo低调的镂刻在角落里。 凌耀耀立刻上网查询了下，对着标价沉默片刻，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发给宋恩煦。 宋恩煦秒回：“你喜欢？” “我上司许总刚才……”凌耀耀收起盒子，还在打字，手机就忽然跳出一条消息，显示自己账号收到一笔六位数的转账。 她一头雾水，第一反应是碰见了某种汇款骗局，正要点个举报，宋恩煦的头像再次跳出来：“那就买。” 凌耀耀立马删了刚刚打好的字，把汇款截图给他：“你转的？” “对。”宋恩煦回复，“别担心，这价位我完全承受得起。” “……你怎么知道我账号？”凌耀耀疑惑。 宋恩煦提醒：“知道手机号码跟真实姓名就可以。” 紧接着，他贴心的发来自己的手腕尺码，“需要选码吗？需要的话这是我刚量的。” 嗯？ 第一反应：他误会了？ 第二反应：他这都怎么想的？我是那种确定关系就让男朋友买买买的人吗？岂有此理太小看我了！生气！ 第三反应：我男朋友真棒！！！ 这就是传说中钞能力吗？ 果然直击心灵，令人无法拒绝！ 迅速扫了眼四周无人，凌耀耀捏着拳，在原地小小的蹦了一下，迅速打字：“许总送的，你喜欢吗？” 这次宋恩煦过了会儿才回复：“你拿给我的，我都喜欢。” 看着这行字，凌耀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明天见。” “不用等明天。”宋恩煦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你是不是还在市区？我也在，发个定位，我现在去接你。” 他语气里带着笑意，解释，“今天赶了几台手术，刚好结束。” 本来都这么晚了，凌耀耀不想按照许娅说的，让他来接，但既然这么巧，她也就欣然同意：“我就在星岩门口。” 等了半小时，宋恩煦的车就停到了她面前，凌耀耀正要拉开车门，身后忽然传来许娅的声音：“小凌。” 凌耀耀一怔，转身一看，就见许娅正从角落里走出来，神情自若的跟她打招呼：“还没走啊？” “我在等我男朋友，他刚刚来了。”凌耀耀解释，“许总，你也下班了？” 许娅看了眼从车里下来为女朋友开车门的宋恩煦。 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完全没有跟她打招呼的意思，他微微低头，目光完全在凌耀耀身上。 那侧脸轮廓令她有刹那的失神。 下一刻，她很自然的收回视线，对凌耀耀微微颔首：“我来接一位客户。” “你们赶紧回去吧。” “早点休息。” 简单的寒暄之后，凌耀耀在她的注视下坐上车，挥手道别。 许娅孤零零的站在台阶上，目送汽车远去，良久，她转过身，朝大楼之内走去。 嗒、嗒、嗒……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清脆悦耳，也干脆利索。 她没有任何迟疑的走进电梯，合拢的门，挡住了妆容精致的面庞。 ……车开出一段路，ezio今天不知道去了些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事情，显然是累了，趴在后座呼呼大睡，压根没注意车上多了一个人。 车厢之中一片安静。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凌耀耀有些疑惑的看向宋恩煦：“你认识许总吗？” 宋恩煦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平静说：“看见过几次，不过没打过招呼。” “我觉得她好像有点注意你。”凌耀耀说出自己的感觉，“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可能在其他人的社交动态里看到过我。”宋恩煦说，“所以有点好奇吧。” 听他这么一讲，凌耀耀顿时想到，孔小雀的父母，跟许娅是一个圈子的，肯定都有联系方式。 再想到昨天去酒会的路上，那个男同事怀疑自己横刀夺爱时，许娅说的话。 也许是在孔小雀的社交动态里看过宋恩煦，甚至可能受孔家父母托付，留意宋恩煦？ 她也就将这事儿暂时搁下，问起宋恩煦今天的工作：“今天怎么要做几台手术？累不累？” 宋恩煦心头微松，露出些许微笑：“还好……” 话没说完，两人之间猛然钻出一颗狗头，左看看右看看，毅然扔下主人，选择朝凌耀耀怀里钻去。 “ezio。”刚刚开始酝酿的气氛，顿时被打断，凌耀耀哭笑不得的抱住它脑袋用力蹭了蹭。 “它太胖了。”宋恩煦微笑，“今晚就不给夜宵了，减减肥。” ……次日早上，凌耀耀联系任旷，告知了跟许娅请示的结果。 整个项目小组开始紧锣密鼓的为月季比赛做准备。 这种情况下，凌耀耀连跟宋恩煦约会，都得掐着时间，关于邹氏、股价之类的流言，更是无暇理会。 时间飞快流逝。 新春将近，项目却到了紧要关头，周娓娓等人归心似箭，凌耀耀虽然自身并不太喜欢新年这种日子，却也不想拉着下属一起以公司为家。 于是，她独自向公司申请了春节值班。 这份申请很快通过，周娓娓他们知道后都非常高兴，也有点愧疚：“谢谢你啊耀耀姐，等明年，我们一定值班，让你回去跟家里团聚。” 凌耀耀笑着说：“没关系的，反正我家就在附近。都回去好好休息，等开春，咱们继续努力！” 安抚了下属，她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凌勇，“今年春节我要值班，不回去了。” 凌勇立刻打了电话过来，情绪很低落：“能换一换么？你很久没回来了。除夕夜好歹一个吃个饭。” “不了。”凌耀耀平静的说，“工作要紧，你们保重身体。” 凌勇沉默，她直接挂了，然后转了笔钱过去。 毕竟当初凌勇跟徐璇也没断过她的生活费。 所以对他们再有芥蒂，赡养费还是应该给的。 可能是事业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宋恩煦，这一次通话之后，不像从前那样，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平复心情，按下那些累累伤痕的痛楚。 凌耀耀几乎没怎么多想，就继续伏案工作了。 一直到华灯初上，周娓娓发消息提醒她：“耀耀姐，快看，下雪了！” 金渚镇位置偏南，谈不上四季如春，但雪景也是难得一见。 闻言，凌耀耀抬头朝落地窗外看去，昏黄的路灯下，仿佛飞絮般飘飘洒洒。 有一种暖融融的浪漫。 她拿起手机抓拍了几张，修图、裁剪、滤镜……摆弄了好一阵之后，兴致勃勃的发给了宋恩煦跟冉羽君。 两人都是秒回，很快就这场雪聊得热络。 冉羽君约凌耀耀一起去拍照，宋恩煦则说下班之后接她去吃火锅。 凌耀耀回着消息，嘴角不知不觉翘起。 中间凌勇又发了两条消息来，问她能不能找人代班，她匆匆回了个“找不到”，就迫不及待的继续回复宋恩煦。 一直到好半晌后，她忽然反应过来，凌勇跟徐璇，或者说，原生家庭，已经越来越淡出她的生活跟世界了。 她现在不仅仅是越来越不需要他们，也是越来越不在意他们。 不是从前那种负气的，带着怨恨的不在意。 是真的已经将他们从自己的生活，乃至于生命之中淡去了。 怔怔的看了会儿窗外的落雪，凌耀耀微微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放下手机，开始工作。 第八十三章：还想跑？ 傍晚，雪下得更大了。 宋恩煦在公司门口等凌耀耀，他穿着驼色大衣，黑色高领线衫，挂着一条焦糖色羊绒围巾，双手插兜，耐心的站在台阶下。 颀长的身量在下班的人潮里鹤立鸡群，冷白的肤色，愈显眉眼如墨，大团大团的雪花坠下，蓬松的落在他发梢、眉毛、睫毛，许多路过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个容貌格外俊秀的年轻男子。 凌耀耀从楼上下来，刚刚走到大厅，一眼看到他，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除却路灯之外，街道两旁的霓虹渐次亮起。 五颜六色的灯火照在宋恩煦身上，衬着身后纷纷扬扬的雪花，有一种奇异的温暖感。 凌勇跟徐璇，还有凌安安……那些过往，那些芥蒂，那些惆怅的心绪，似乎一下子就自动飞走了，再也不会回来的那种。 凌耀耀感到自己的脚步倏忽轻快起来，她忍不住小跑了几步，但意识到宋恩煦正在含笑看着自己的时候，顿时又下意识的恢复了矜持，急忙跟身边的人保持同样的步速。 很快，她走出大门，站到了宋恩煦面前。 两人都还没说话，先对对方露出了由衷的笑，然后宋恩煦说：“走。” 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包，紧接着，一团焦糖色落下，还带着些许体温的围巾，圈住了凌耀耀的脖颈。 “你不冷吗？”凌耀耀抿嘴笑，很自然的伸手挽住他手臂。 宋恩煦垂眸看了眼她手臂：“嗯，不冷。” 火锅店是刚才发消息时就说好的，离这不远，走过去大概也就十几分钟，两人于是没坐车，就一起踏上了路旁的雪地。 说是雪地，其实也不过是东一堆西一堆积雪，远远没到覆盖的地步。 这会是下班高峰期，成人大抵行色匆匆，只有一些放学的孩子，蹦蹦跳跳的为这难得一见的雪景而雀跃。 凌耀耀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从路边、从角落里、从草叶上，努力的搜刮干净的积雪，想攒起一个小雪球，也忍不住松开宋恩煦，加入其中，还仗着成年人的身高优势，从更高的地方取雪。 宋恩煦要帮忙，但被她拒绝了：“我要自己攒个雪球。” 他们在路边逗留了好一会儿，凌耀耀才喜滋滋的捏了个拇指大小的雪球，双手捧着走路：“看！漂亮不？” 因为断断续续的成形，这个雪球外观呈半透明状，已经有些融化，宋恩煦笑着点头：“漂亮！” 旋即又问，“对了，过年你回家多久？” “不回去。”凌耀耀顿了下，若无其事的说，“我要值班。” “值班啊？”宋恩煦有点失望，“还想约你去北方看雪……” 看雪？ 凌耀耀立刻说：“也还没确定，说不定有假呢。” 宋恩煦正要点头，凌耀耀玩心忽起，看向他身后，露出惊讶之色，“哎？你看那是谁？” 他没有怀疑，立刻转过头去，就在这时候，凌耀耀蓦然将已经融化的只有指甲大小的雪球塞进了他衣领里！ 宋恩煦没看到身后有什么特别的人与事，尚未来得及转回来，感受到雪球的冰冷，顿时明白上当，他又好气又好笑的回头看向凌耀耀，见她已经蹦跶到几步外，坏笑着看向自己，忍不住嘴角勾起，笑容更深：“坏蛋。” 不紧不慢的翻开衣领，这会功夫，那么点大雪球基本融化完了，他拍了拍线衫细软绒毛上的水渍，正要举步，忽然面色微微一变，虚虚握拳，抵在唇畔，开始压抑的咳嗽。 见状凌耀耀一惊，赶紧走到他面前，担忧又歉疚的问：“怎么了？是不是雪球……” 话没说完，她腰间一紧，宋恩煦冷不防伸手一把将她抱住，狠狠揽进怀里，附耳低笑：“还想跑？” 凌耀耀面颊贴着他胸膛，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笑起来的时候，胸腔的震动，淡淡的烟草味传入鼻端，她一时心跳的很快，怔忪了下，才笑着打了他一下：“骗子！” 路灯在宋恩煦背后，她仰头时恰好在他肩背的暗影里，然而眸子却格外的亮，仿佛天上星辰都落进了她眼里。 宋恩煦低头看着她，眼里也漾开了层层叠叠的笑意。 四周孩童打闹、行人匆匆，喧嚷的热闹，这一刻与他们仿佛都没有了关系，眼里只有彼此。 然而雪的轻盈翩跹，风的呼啸而过，灯火的灿烂辉煌，却又那样的清晰。 凌耀耀攥着宋恩煦大衣的腰间，片刻，正想推开他，忽然察觉到，他抬起头，看向自己身后，笑色顿敛。 “还想骗我！”她顿时又轻轻打了他一下，头也不回的笑着说，“好了好了不玩了，走啦走啦。” 正抬手掠了把鬓发，身后却传来一个仿佛有些耳熟的声音：“凌小姐……” 凌耀耀一怔，就着宋恩煦的臂弯转过身，就见一个穿着米色套裙、妆容精致却难掩疲色的年轻女子站在一辆黑色轿车畔，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打扰一下，我能跟你男朋友单独谈会么？” 花了点时间，凌耀耀才认出邹若楠。 这位小邹总比初见的时候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太好，只是站在那里的时候，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她身后还有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一双白手套，看起来似乎是司机，这人凌耀耀也见过，是那天酒会上被邹宇威胁的人，凌耀耀还记得他的名字，余寒。 余寒此刻并没有注意凌耀耀，而是沉默的看向宋恩煦。 他眼眸深沉，看不出内中的情绪。 凌耀耀一时间有些诧异，也有些迷惑，她没有立刻回答邹若楠，而是转头看向宋恩煦。 宋恩煦安抚的揽紧了她腰肢，然后瞥了眼邹若楠，平静的告诉自己女朋友：“不认识，我们走吧。” “宋恩煦。”邹若楠看到这一幕，并没有生气，而是追了上来，“我叫邹若楠，我们是……” “小邹总。”她话还没说完，不远处，蓦然传来一个略带怒气的声音。 凌耀耀立时站住脚，就看到许娅正从车上匆匆下来，她显然不太高兴，保养得宜的面庞，下颚线绷得紧紧的，薄唇抿成一条线，眼角眉梢都在传递着不悦的情绪。 顾不得披上大衣，许娅踩着高跟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邹若楠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语气平淡的说：“小邹总，老邹总情况不太好，你还是回去多陪陪你爸爸，而不是在这里打扰不相干的人。” 她声音不高，似乎只是劝解，脸上的神情却不容拒绝。 邹若楠一时间被她气势所慑，竟有些无言以对，但很快，邹若楠反应过来，看着已经走出几步的宋恩煦与凌耀耀，蓦然冷笑起来：“许总，有些事情我本来想不明白，但看到你这么匆匆忙忙的过来，我想我忽然明白了……是你！对不对？” 许娅冷冷看着她。 邹若楠继续说：“我听说，你当初是我爸爸最信任的秘书。” “如果不是爸爸需要联姻，邹氏企业的女主人，很有可能是你，而不是我妈妈。” “所以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谣言满天飞，相关的不相关的人，都在等结果。你为什么还要拦着我？” “为什么不让你的儿子，宋恩煦，知道，他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父母双亡的孤儿，而是我爸爸跟你当年的私生……” “啪！” 许娅毫不迟疑的给了她一个耳光。 邹若楠踉跄了下，但很快就站稳，她摆手拦住正要上前的余寒，扬起头，看着许娅冷若霜雪的眼眸，若有所思：“你不想用他来争夺邹氏？” “回去！”许娅逼视着她，“离宋恩煦远点。” 邹若楠这次没有反驳，微微点头：“只要你不支持他来跟我争邹氏，其他都好说。” 她非常干脆的转身上了车。 目送黑色轿车远去，许娅转头看了眼，宋恩煦与凌耀耀已经走远，她的目光在过往嬉闹的孩童身上逗留片刻，最终无声的长长叹了口气，转过身，坐进了自己车里，却没有立刻开，而是失神的望着面前的人群。 良久之后，手机的响声才将许娅从杂念之中惊醒：“喂？” 听到对面的语声后，她眼神更冷。 ……这时候，凌耀耀已经跟宋恩煦走进了约定的火锅店。 他们定的包厢早就准备好了，两人落座之后，宋恩煦神情如常，丝毫看不出来刚才路上发生的事情，凌耀耀却多少有点心不在焉，只是看他不动声色，只得欲言又止。 她拿起菜单点着菜，时不时看宋恩煦一眼：“你要吗？” 片刻，宋恩煦合上自己面前的菜单，抬眼朝她笑了笑：“想问什么就问吧。” “问完专心吃饭。” 第八十四章：白头翁。 凌耀耀犹豫了下，才问：“你还好吗？” 虽然宋恩煦看起来对刚刚发生的一幕并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情继续陪她来吃火锅，但…… 邹若楠那番话，她这个外人听着都是心头一震，何况当事人？ “没事。”宋恩煦有点哑然失笑，他已经做好了有问必答的准备，没想到女朋友优先关心他的心情，这让他本来就没有受到多少影响的情绪，越发愉悦，顿了顿，主动说，“其实我早就知道，许娅女士，是我生母。” 凌耀耀下意识的问：“她抛弃了你？” “也不算。”宋恩煦平静的说，“据我所知，当年她生下我之后情况不太好，被送去抢救。趁这个功夫，她的父母将我送走的。” 他对于自己的身世非常平静，平静到不动声色，仿佛是在说不相干的人的事，“那时候她还没有结婚，她的父母认为我的存在会毁了他们女儿一辈子，所以托人将我匆匆送走。” “似乎她出院之后试着找过我一段时间，但没找到，也就算了。” “但从大半年前起，她忽然出现在我周围，开始暗中观察我。” “本来还有点诧异。” “现在看来，可能是跟邹氏之类有关吧。” 凌耀耀看着他，坦白说，她从他眼里看不到丝毫悲伤与痛苦，似乎完全不在意。 但她还是感到一阵难言的悲怆。 凌勇跟徐璇当年虽然将她送来金渚镇，但抚养费给的足够不说，逢年过节，都会大包小包来看望她。 而且至今都在让着她，默认对她的亏欠。 就是这样，凌耀耀始终无法原谅他们，始终觉得自己的委屈难以抒发。 设想如果自己是宋恩煦，自幼被抛弃，在孤儿院里艰难长大，与此同时，商界女强人的母亲，集团老总的生父，都过着自己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最可恨的是，既然许娅半年前就开始关注宋恩煦，显然要么是追查到了线索，要么就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却一直没有挑明，没有相认，没有道歉…… 要不是今天邹若楠忽然找上门来，许娅显然迄今都不打算跟宋恩煦有进一步的接触。 凌耀耀扪心自问，她很难不对许娅以及没见过面的老邹总破口大骂，甚至是大打出手。 一时间，她有点后悔自己提起这个话题，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还是宋恩煦平静的继续：“其实我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生母，不过，生父倒是不清楚。” “我六岁之前，一直以为养父母就是我生身父母。” “后来我有了一个弟弟，那是他们亲生的孩子，而在之前，他们以为自己不会有孩子了，所以才会收养我。” “然后呢？”凌耀耀按捺着怒火问，“他们就把你送到孤儿院去了？” 宋恩煦摇头：“起初没有什么，生活还是照常过。但没多久，他们的亲生儿子生了一场病，花去了很多钱。整个家庭一下子拮据起来，这时候，亲戚就开始劝他们将我送走。” “我的身世，是他们辗转打听到的。” “说我生母条件不错，将我送回去的话，对我好，对他们也好。” “不然，他们那里的习俗，是必须给儿子买房子的。” “对于我的养父母来说，两个儿子，就意味着两套房子，压力太大了。” “一开始，养父母还不同意，主要相处了几年，也有感情了。” “于是他们开始私下劝我。” “我当时年纪太小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去问养父母。” “亲戚们就又说，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恐怕养不熟……总之，我七岁那年，他们带我来了滨江市。” 听到这里，凌耀耀深吸一口气才稳住心神，沉声问：“他们送你去找了许娅？她没认你？” 宋恩煦笑了一下：“不，她不在家。” “她的丈夫韩渐接待了我们。” “韩渐对于我的出现非常惊讶，不过态度还是很客气的。” “我养父母不好意思多待，稍微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他们走后，韩渐进卧室打了几个电话，出来之后，决定送我去一个远亲家里寄养。” “他倒不当我是小孩，跟我说了原因。” “那时候，许娅女士，正在升职关键时候。” “我的出现，会给她带去很大的负面影响。” “所以希望我去远亲家里寄养一段时间，然后以收养的名义，回到他们夫妇膝下。” “我当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趁着他带我出门买衣服的功夫，跑了。” 他平静的说，“那会年纪小，不能确定他说的是真话，还是找机会把我卖掉，彻底甩开我这个包袱。而且，他是进卧室去打了电话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我怀疑跟他通话的是许娅女士。” “所以我认为那个家是不能待的。” “跑到僻静处，甩开他之后，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了很长的路。” “走着走着发现有人跟着我，起初还以为是人贩子，结果……是奶奶。” 凌耀耀知道他说的奶奶，就是他跟宋忍一起待过的孤儿院的主事人。那位年长的女士由于信仰的缘故，收养了很多孤儿，抚养也很用心。 提到这位老人，宋恩煦的语气也柔和了很多：“奶奶是个好人，她发现我之后，起初以为我是跟家里闹别扭跑出来，跟着我走过一条又一条街，看我在街头似乎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才走出来跟我搭话。” “知道我没地方去之后，起初也没问缘故，带我回去孤儿院。” “过了段时间，确定我不会离开，才旁敲侧击我的情况。” “我将经历大概告诉了她，只是隐藏了姓名地址，说自己已经不记得任何回去的方式，而且也不想回去……奶奶没有逼我，给我改了名字，就在孤儿院住下。” “孤儿院的生活不算差，所以我就一直住了下去。” 可能是看凌耀耀的脸色太难看，宋恩煦端起茶水喝了口，笑着说，“如果真的生活艰难，我估计还会托奶奶出面，跟许娅女士打一场官司，索要抚养费。” “长大之后，其实我也稍微查过一些事情。” “韩渐当年没骗我。” “如果我当时的身世暴露，的确会给许娅女士带去很大的麻烦。” “而且他说的远亲也是真有其人。” “不过，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了。” 他放下茶碗，看向凌耀耀，认真的说，“这些事情在我看来，都已经过去。” “我是一个成年人。” “早就过了需要父母的年岁。” “如果他们不来找我，我这辈子也没有兴趣去找他们。” “现在他们来了，我也不打算让他们插手我的任何生活。” “所以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凌耀耀听出他的安慰，沮丧抱头：“我还是觉得很生气！” “许娅的前途重要，难道就可以牺牲你？” “这么不负责任，当初又为什么将你生下来？！” “而且，就算你当时是自己跑出来的，韩渐为什么不找你？” “报个警就那么难？” “怕影响许娅，说亲戚家孩子走丢了不行吗？” “那时候你还那么小，他就一点都不担心，你走丢了之后，遇见坏人？出什么意外？” “还有许娅，她当年是不是也同意为了自己牺牲你且不说，既然大半年前就开始关注你，显然也知道了什么，为什么始终不肯正面面对？” “邹若楠也是！” “她有什么资格过来找你指手画脚？！” 宋恩煦摩挲着下巴，含笑看着女朋友为自己愤愤不平的样子，片刻后，等凌耀耀怒气稍平，才说：“都是些不重要的人与事……锅底你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凌耀耀这会没心思点菜，但看着他微笑的面庞，还是悻悻的住了声讨：“辣的……你呢？” “也要辣的。”宋恩煦又问，“牛肉类你要什么……” 这天，在他的坚持下，两人还是认认真真吃完了这顿火锅。 回去的时候，夜空仍旧飘着些许雪花，夹杂着粗糙的沙砾，昏黄的路灯照出纷纷扬扬的蓬松，有一种既冰冷又温暖的矛盾。 凌耀耀围着宋恩煦的围巾，挽着他手臂，一起踩着稀稀落落的积雪往前走。 这时候街头已经没什么人了。 高大的梧桐树，飘扬的雪花，暖融融的路灯，熄灭了灯牌的商店……这一切，似乎都是为他们提供的。 没有开口，他们默契的放慢脚步，仔细感受这一刻的静谧。 雪花飘落发间，随着时间的过去，逐渐为二人染上些许霜色。 宋恩煦忽然就笑起来，拉着她在一块张灯结彩的橱窗前站住：“你看，像不像白头……” 凌耀耀心里的旖旎与畅想刚刚升起，就听到他后面还有一个字，“……翁？” “……”她盯着橱窗的倒影，无奈的点头，“像！” 就知道对直男不能有太多指望…… 之前感觉他的浪漫都是错觉！错觉！ 就在凌耀耀暗自腹诽的时候，忽然额头一暖，有一个柔软的吻，在她不经意之间，忽然落下，像羽毛一般轻盈，又似骄阳般热烈。 突兀的让她一时间愣住，下意识的看着面前的橱窗里，身侧的男子忽然伸手托住她面颊，低头吻了下来。 他在她额头亲吻了片刻，似乎试探出她的态度，旋即毫不客气的下移，吻住了她的唇…… 辗转，厮磨，柔软火热，难以描绘的触觉，不自觉的战栗…… 第八十五章：爆发。 回到住处已经很晚了，凌耀耀反手关上房门，洗漱好了，换上宽松柔软的睡衣躺进被窝，正打算问问宋恩煦有没有回到自家老宅，这才发现，两小时前，许娅发了很多消息来。 她犹豫了下才点开，飞快的浏览了下大概内容。 许娅就好像傍晚那一幕根本没发生一样，只是公事公办的通知凌耀耀，近期去一个比较远的城市出差，时间不短，至少三个月。 这让凌耀耀微微皱眉。 如果是平时，出差也就出差。 但问题是，现在她手里的项目进展顺利，而且刚刚敲定了参加月季比赛的事情，正是走不开的时候…… 她想了想，开始打字回复。 不过，一条消息还没编辑完，宋恩煦已经打了电话过来：“我到了。” 凌耀耀顿时将出差的事情扔到一边，高高兴兴的跟他聊了起来。 因为时间不早，两人没说多久就中断了通话。 凌耀耀没跟宋恩煦说这事，本来想继续回复的，但实在太困，干脆先睡了。 次日早上，她刚刚走进办公室坐下，就接到了孔小旌的电话：“你现在在哪？” “在上班。”凌耀耀有点莫名其妙，一面打开电脑，一面问，“有什么事吗？” “上班？”孔小旌嗤笑了一声，“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猫着点吧，这两天都请假别去了。” 凌耀耀怔了怔，顿时反应过来：“你是说……” “宋恩煦的身世基本确定了，现在大批记者，邹家之类，都在赶过去的路上。”孔小旌直言不讳的告诉她，“你这个宋恩煦的女朋友，估计也逃不掉。现在不走，等下估计就走不了了。” “你应该不会喜欢成为八卦中心吧？” “怎么会闹这么大？”凌耀耀心头一沉，迅速意识到，许娅让自己在这时候出差，恐怕是为了保护，而不是为了支开自己，她一边站起身走出办公室，朝公司后门走去，一边问，“又不是娱乐圈。” 孔小旌不以为然：“因为有人需要这件事情闹大……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 他挂断了。 这时候凌耀耀已经走到后门，她朝前门张望了下，没发现什么陌生人，但想了想，还是给自己小组的群里发了条消息，说自己要去苗圃那边看看，让他们自己工作。 尔后，她迅速联系宋恩煦：“你现在在哪里？听说有人找了记者之类去找你？” 说完这句话，凌耀耀才注意到，电话里非常的嘈杂，似乎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的问着什么。 宋恩煦的语声很平静，透过重重杂音，清晰的传到她耳中：“我在店里，没事。” 凌耀耀愣了愣：“已经有人去找你了？” “请问宋先生，您对于自己的身世有什么感想？”宋恩煦还没回答，一个男性的高声已经传来。 她听到宋恩煦语气平淡的回复：“没什么感想，我不关心。麻烦你们出去，我要进手术室了。” 然后他凑近话筒，“我先挂了，等下联系你。” 凌耀耀在后门站了会，旋即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市区。” 到了市区，她没有直接进阳光宠物医院，而是在附近找了个能够看到宠物医院门口的奶茶店坐下。 这个时候，宠物医院门口停满了车辆，人头攒动，记者来的固然多，也有很多看热闹的。 还有一些带着直播设备，似乎是来蹭热度的网红。 凌耀耀咬着唇看着这一幕，她不知道宋恩煦对于眼前这一幕，是不是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动于衷。她只是忽然很希望跟他在一起。 但这种时候，如果她走出去，只会让那些人更兴奋。 也会将宋恩煦带进更多的议论之中去。 于是，她最终没有走出奶茶店，而是打通了报警电话。 似乎宠物医院的人也已经报过警，没多久，就有警车开来，开始劝退人群。 看着医院门口恢复往日的秩序，凌耀耀魂不守舍的刷了下手机，头条就是邹氏集团老总找回私生子的消息。 副标题直指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豪门宅斗：众所周知，邹氏极为重男轻女，据说老邹总的原配孔女士之所以芳年早逝，而且还是郁郁而终，就是因为只生下小邹总一个女儿，备受公婆诘难。 而老邹总虽然栽培了小邹总作为继承人，却并未因此改善跟孔女士的关系。 现在老邹总婚前跟星岩副总许娅的私生子找到了，还是邹家重视的儿子，大家想也知道，财产争夺战，必定是一触即发！ 这条新闻发出来时间不算长，但评论已经火爆。 吃瓜群众迅速分成两派，一派站小邹总，认为且不说从情理上来说，小邹总作为孔女士这个原配的孩子，理所当然应该继承财产，私生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又怎么比得上小邹总这个被精心栽培的白富美？ 另外一派站宋恩煦，理由是邹家重男，也不仅仅邹家，试问现在的二代目，有几个不是男性？女性基本上都是没有兄弟，才能轮到接班的机会。 况且宋恩煦年纪也不很大，就算以前没学过怎么当豪门继承人，现在开始学也不晚，何况他还有个公认的商场女强人的亲妈。 当然了，双方在支持自己这边选手的时候，也不忘替其忧心忡忡。 支持小邹总的人觉得，虽然小邹总方方面面都比宋恩煦适合接手邹氏集团，但架不住邹家一群人拖后腿，而且考虑老邹总跟孔女士的感情，也不排除他对流落在外的宋恩煦心存愧疚，从而做出昏了头的安排； 而赞成宋恩煦的一方，则担心老邹总连日卧病，恐怕情况不太好，未必来得及为宋恩煦打算。至于邹家其他人，虽然一直都在反对小邹总，但从邹氏最近内斗的消息来看……小邹总已经渐渐占据上风。 双方你来我往，撕成一片，火爆的场面，堪比一线明星争番位。 凌耀耀稍微翻了翻，就辨认出明显的水军痕迹。 她顿时想到孔小旌说的话，给对方打电话，想询问到底是谁希望这件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孔小旌不方便，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而言之，他一直没接。 凌耀耀只好发消息问：“是谁想把事情闹大？你知道吗？” 等了十几分钟，孔小旌依旧没有回复。 凌耀耀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否不便被打扰，也没继续联络，而是调出宋恩煦的联系方式，微微发呆。 这个时候，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许娅来电。 凌耀耀定了定神才接起：“许总？” “你现在在哪里？”许娅冷静的问，“如果有记者之类已经找到你，不要乱说话。” “……我在外面。”凌耀耀很想立刻问问她，对宋恩煦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她忍住了，平静的说，“没有记者找到我，如果有的话，我会保持沉默的。” 许娅“嗯”了声，她似乎很忙，没有多聊的意思，只说：“那个出差你去么？” “许总，我觉得金渚镇这边可能暂时脱不开身……”凌耀耀话没说完，就被许娅打断了：“随便你。” 尔后许娅说，“就这样吧。” 电话挂了。 凌耀耀一时间有点吃不准许娅的意思，昨晚刚刚安排出差，现在又很轻易的改变了主意……她微微皱眉，上网搜了下许娅，发现就在宋恩煦被堵住之前，许娅已经被堵过了。 她的车在星岩门口被堵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在众多保安的簇拥下，艰难的驶入地库。 不仅如此，许娅跟邹利国的往事，也已经被捅了出来—— 在多年前，年轻能干、容貌也非常出色的海归许娅，应聘了邹氏集团的岗位。 由于工作能力出色，没多久，她就被提拔为邹利国的秘书。 年轻时候的邹利国对许娅赞不绝口，认为她将来必定有所作为。他毫不吝啬的称赞，也是许娅在职场上的初露头角。 但是几年后，非常突兀的，许娅辞职，离开了邹氏企业，甚至转投跟邹氏竞争的星岩。 而邹利国也好，邹氏高层也罢，都对内中原因三缄其口。 没多久，邹利国迎娶了邹氏董事孔章的妹妹。 之后，这两个人好像从前毫无关系一样，整个滨江市的商界都知道，如果要举办什么活动，必须将二人隔开。 否则…… 也不会有什么很严重的情况，毕竟邹利国也好，许娅也罢，都是体面人，不可能说之前有过恩怨，见了面就大打出手之类。 只不过那种氛围，会让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这些是外界所知道的，两位当事人的大概经历。 眼下结合宋恩煦的存在，不难分析出，许娅当初在邹氏有着蒸蒸日上之势，忽然离开，而且还投入星岩，跟宋恩煦的存在，很有关系。 而且，算算年纪，宋恩煦就是她离开邹氏、转投星岩这段时间出生的。 绝大部分人相信众多猜测里的一个：邹利国与许娅日久生情，只是感情抵不过他对事业的重视。 许娅虽然本身非常优秀，但父母只是普通的教师，无法帮助邹利国。 而邹利国后来的妻子孔女士，其娘家可以与邹利国强强联合。 也许他们闹翻了，也许邹利国想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许许娅见上位无望不想继续纠缠…… 总而言之，许娅选择了一走了之。 但她心里肯定是有着怨恨的，否则不会入职星岩，而且这些年来，虽然没有非常明显，但也跟邹氏抢项目的事情没少做。 而且，许娅当初没有打掉宋恩煦，也引起了很多的猜测。 很多人觉得她可能是想母以子贵，结果仍旧无法打动邹利国，最终一怒之下送走了宋恩煦，开始专心打拼事业。 舆论现在普遍比较同情宋恩煦，觉得邹利国婚后没有想要的儿子，许娅至今没有其他孩子，未尝不是他们丢弃宋恩煦的报应。 也同情早逝的孔女士，以及邹若楠。 各个论坛，对于邹利国与许娅都是铺天盖地的咒骂与讨伐。 尤其是对许娅。 毕竟邹家那边传出的消息是，他们从来不知道宋恩煦的存在，否则邹利国的父母，是绝对不会允许男孙流落在外的。 也就是说，抛弃宋恩煦的责任，完全在于许娅。 凌耀耀静静翻着页面，不知不觉她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是被众多评论引动了情绪。 许娅也好，邹利国也罢，她眼下都没工夫去理会。 关键是，宋恩煦……舆论虽然认为他无辜，却也认为，他的存在，就是对孔女士以及邹若楠的不公平。 这场风波，宋恩煦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 不管他愿意不愿意。 第八十六章：行动。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面前的奶茶早已凉透。 终于，凌耀耀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放下手机。 她已经推敲了好几种方案，但在来势汹汹的舆情，尤其是这背后还有着推手的情况下，没有资源的普通人任何一种应对，都显得格外无力。 怎么办…… 凌耀耀咬了咬唇，再次拿起手机，无意识的划开。 这个时候，大数据给她推送了一条消息：邹氏股价大跌。 其实之前这消息就有了，凌耀耀这会满心记挂着宋恩煦，随便看了眼，也就划过去。 但没多久，周娓娓打了电话过来，语气不安的问：“耀耀姐，你看到新闻了吗？邹氏股价大跌，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咱们的项目？” “咱们不是星岩的吗？”凌耀耀一怔，反问。 周娓娓说：“是的啊，但咱们这项目，一直都是许副总过问，现在邹氏股价跌的厉害，星岩虽然没有那么惨，因为许副总的缘故，现在网上也有很多矛头对着星岩去……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许副总顾不上咱们，这？” 这话提醒了凌耀耀，她不禁拧起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周娓娓又小声说：“那个，耀耀姐，我是相信你的，要不你还是先别看那些了。” 凌耀耀狐疑问：“什么？” “啊？”周娓娓怔了怔，迅速说，“没什么！我刚走神了下，不好意思啊耀耀姐，我还有事，回头再说。” 她做贼心虚一样立刻挂了。 凌耀耀皱眉看了会儿通话记录，还没弄清楚这下属刚才的意思，冉羽君就急三火四的打了过来，语气里透着焦灼：“耀耀你没事吧？！” “……没事。”凌耀耀揉着额角，问，“怎么了？” “你没事就好！”冉羽君松口气，跟着就气愤的开骂，“现在这些键盘侠，除了在网上撒泼啥也不是，你就当他们喷粪……” 听到这儿，凌耀耀倒是明白了，她也不生气，直接问：“有人提到我了？都怎么说的？” “一群脑残玩意，被当枪使了都不知道。”冉羽君冷笑，“这种货色说什么很重要吗？反正你没看最好。” 顿了顿，她迟疑了下，小声问，“你那个，怎么样？” 凌耀耀犹豫了下才说：“不知道，他现在正忙，我没进去。” “唉，这都什么事。”冉羽君心事重重的叹口气，“反正你这几天请假吧，先别去上班了。” “现在这些营销号，为了热度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再三叮嘱让凌耀耀别理会网上的舆情，只不过，刚刚结束通话，凌耀耀就立刻搜索了一下。 很快，她就看到了情况。 其实倒没有周娓娓跟冉羽君担心的那样，毕竟眼下主要的流量还是在宋恩煦这个关键人物身上。 凌耀耀只是属于池鱼之殃。 关于她的议论，主要集中在她是不是心机绿茶婊的争论上。 事情的起因是有人觉得她很幸运，在宋恩煦身世还没暴露的时候就谈了这么个隐藏二代男朋友，接下来就算不能顺利转正，估计也能捞一笔，没准还能攒点人脉啥的。 但也有人透露，凌耀耀其实是横刀夺爱，真正跟宋恩煦关系密切，相处多年的，其实是邹氏董事的女儿、跟宋恩煦门当户对的白富美孔小雀。 甚至孔小雀为了宋恩煦，不惜以千金小姐的身份，在个小小的宠物医院做前台数年，可以说绝对是真爱了。 结果这时候凌耀耀出现，同门校友不敌天降，竟然越过孔小雀成为了宋恩煦的正牌女友。 网上还po出了孔小雀跟凌耀耀的照片，孔小雀的照片上，标注密密麻麻的品牌，佐证这的确是位真正的豪门娇女。 而凌耀耀，则重点说明了她的家境，普通家庭，有个弟弟，继母生的。 就这么几个关键词，已经被你一言我一语的脑补出一场二百万字凤凰女想吃天鹅肉剧情。 很多人言辞凿凿的认为凌耀耀绝对居心不良，而且还提出证据就是凌耀耀本来是许娅的助理，很有可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知道了宋恩煦的身世，于是使手段挤走孔小雀，抓住这位尚未暴露身世的二代。 “这种家里有弟弟的女孩子，往往从小被耳提面命要用彩礼供养弟弟，都很看重男方经济的。这个凌耀耀之前一直都没怎么谈恋爱，在现在这个社会怎么可能正常啊，估计就是待价而沽，要找个金龟婿。” “真正的金龟婿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贴图】【贴图】【贴图】，看看，这几位要出身有出身，要身材有身材，要美貌有美貌，才是真正豪门主母的样子。这女的还不知道整容了多少次才有现在的样子，一看能做个外室都顶天了。” “话说宋恩煦眼睛是被‘哔’糊了吗？真公主跟这种一目了然的捞女，竟然放弃前者选后者？” “很正常啊，他虽然是老邹总跟许娅的亲儿子，但从小流落在外，孤儿院长大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就一迪奥丝，你能指望他有多高的鉴赏能力？” “说的是，凌耀耀这种虽然low，但有些人就喜欢这一款。不然你看那些网红，干嘛一个个整的跟失散多年的异父异母亲姐妹一样？还不是某个群体的男的就是喜欢。” “唉，虽然宋恩煦挺可怜的，但我还是觉得，邹氏交给他不行，他的生长环境毕竟太差了，根本不具备当集团继承人的能力与眼光，还是交给小邹总的好。” “楼上疯了吗？宋恩煦可怜关小邹总什么事？人家好好的原配婚生女，凭什么要为个私生子的流落在外负责？邹氏本来就应该是小邹总的！小三跟孽种滚！” “楼上才是疯魔了吧，且不说私生子跟婚生子有同样的继承权，就说宋恩煦是老邹总结婚之前的孩子，我看要不是许娅跟老邹总分了，谁是私生谁是婚生还不确定呢。再说许娅身家也不少，而且至今没有其他孩子，邹家那么重男轻女，没准为了哄宋恩煦回去，直接赶走小邹总。” “赶走小邹总？用什么赶？你的键盘吗？简直搞笑！邹氏是老邹总亲自交给小邹总的，邹家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他们要是听话，小邹总没准还愿意给碗饭吃，不听话，以后滚的还不知道是谁。” “yue了。这语气好像是小邹总贴身大丫鬟一样，嫡长女真了不起。就是不知道是谁手忙脚乱的连金渚镇的项目都顾不上？就这么点能耐还有脸吹海归精英年轻女强人？可拉倒吧！我看邹氏交给邹若楠必败无疑。这几天的股价就是证明。” “不要在这里带节奏，金渚镇项目算什么？邹氏的体量看不上而已，再说当时小邹总也是为了老邹总，还不许人尽孝……” 凌耀耀看了半天，脸色渐渐阴沉下去。 这不是因为自己被骂成了心机捞女，而是她发现，这些争吵看似因为豪门八卦，实际上，却是在带节奏，将整个话题朝宋恩煦根本承担不起邹氏的方向带过去。 而放弃孔小雀，选择她这个女朋友，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凌耀耀已经知道，宋恩煦压根没打算掺和这一滩浑水，但宋恩煦要不要跟邹若楠争家产是一回事，他为人是另外一回事——这些键盘侠有什么资格这样诋毁她的男朋友？！ 凌耀耀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尔后拨通了许娅的电话。 许娅过了很久才接听：“什么事？” “许总，我能占用您一些时间吗？”凌耀耀问是这么问，心里却有把握许娅会见自己的。 不然她刚才不会专门打电话过来。 这位上司对宋恩煦的态度还不明确，但不管她有什么样的目的，至少眼下不是袖手旁观。凌耀耀有信心从利益角度说服她干涉眼下这场愈演愈烈的舆论。 果然，许娅没怎么犹豫，就告诉她：“半个小时后，来我办公室。” 凌耀耀迅速结账出门的时候，阳光宠物医院。 一辆低调的豪车艰难的停靠到了狭窄的后门。 “艹，什么垃圾地方。”邹宇刚刚下车，就扶着车门低咒了一句，他习惯性的一把推开门，结果直接被粗糙的水泥柱子刮了一道漆。 这车全进口，补个漆贵不说，关键是麻烦。 “好了，别管这些旁枝末节。”紧接着下来的是邹利民，他整理了下衣领，低声警告，“那可是你堂弟，等会客气点。” 邹宇冷笑：“许娅那……” 下面的话被邹利民瞪了眼，耸耸肩不说了，跟在邹利民身后，敲响了医院后门。 门迅速打开。 宋忍探头出来看了看，顿时露出看肥羊的笑：“两位来了？煦哥在楼上，来来来。” 他殷勤的带着两人穿过狭长的走廊、满是物品的杂物间以及逼仄的楼梯上去二楼。 这途中，邹宇微露嫌弃，但什么都没说，邹利民却是不住左顾右盼，连连叹息：“恩煦那孩子真不容易啊，流落在外，还能有这么一家医院……不愧是我老邹家的种……对了，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宋忍笑嘻嘻的扭头：“我跟煦哥一样，都姓宋。” “叫宋忍。” “宋忍……”邹利民本来想随便夸两句，念了一遍，脸上肌肉一抽，立时忽略过去，微笑着打听，“你跟我家侄子……是朋友？” 宋忍吹了声口哨：“我们啊，一起长大的。” “那我侄子……”邹利民还想多打听点消息，但这时候宋忍三步并作两步，已经蹿上最后两级台阶，一把推开最近的办公室：“煦哥，人来了。” “我去倒水啊。” 邹利民只能收了声，定了定神，这才带着邹宇走进去。 第八十七章：血缘。 宋恩煦正在脱外套，听到邹利民父子进门，没有回头，继续解下白大褂。 他今天里面穿的是藏青高领毛衣，衬着肤色尤其冷白，在白晃晃的灯光下，那白透着些许冰冷的味道。 “恩煦？”邹利民酝酿了下情绪，立刻迎上去，认认真真端详两眼，顿时流露出动容之色，“你跟你爸长的……” “邹老先生。”宋恩煦转过身，平静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他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朝办公桌前的座位抬了抬下巴，动作很轻微，隐约流露出丝丝居高临下的傲慢，“坐。” 邹利民感人肺腑的亲人相认剧情刚刚开始就被打断，不由微微怔忪。 他身后，邹宇皱起眉，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父子二人都不是傻子，并不指望这个素未谋面的私生子，能单纯因为血缘关系，就跟他们亲密无间。 问题是，这次见面，是宋恩煦主动联系，主动邀请。 照理来说，宋恩煦眼下不说立刻跟邹利民抱头痛哭，也不该是这样冷淡的态度。 难不成，这小子飘了，以为可以凭借血缘对他们指手画脚？ 邹宇心中暗自冷笑，只不过，却什么都没说，平静的跟着邹利民一起坐下。 “找你们来，事情很简单。”宋恩煦抽出一支烟点上，“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平息这场舆论。” “尤其是，不要波及到我身边的人与事。” “恩煦。”邹利民语气柔和的解释，“这次的事情，我们也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里里外外都知道了，也不是说平息就能平息的。” “而且你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可能不清楚家里的情况。” “邹若楠那丫头……” 宋恩煦微微摇头，再次打断他的话：“如果今天傍晚之前，热搜还没有撤掉，那我就会公开宣布，自己与邹家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会参与你们邹家任何恩怨情仇。” “尤其是，帮你们对抗小邹总。” 邹利民父子同时皱起眉，邹利民瞬间收起了慈爱长辈的姿态，非常认真的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恩煦吐了口烟，平静的看着他。 邹利民紧接着问：“你到底是不是我哥的孩子？” “这一点，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宋恩煦语气淡漠，“本来我不确定的，但两位接到消息愿意亲自赶来，事情已经很显然了。” “……”邹利民跟邹宇对望一眼，一时间都没说话，而是也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点上，三人默默吞云吐雾片刻，邹利民才开口：“现在这个情况，舆论闹大了，对你反而有利。” “董事会现在并不支持你，甚至非常不欢迎你的出现。” “这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身世，直接引起邹氏股价的暴跌，也是因为，你流落在外，没有接受很好的教育……你那个学校不错，但邹氏不是宠物医院，这是一个庞然大物，可能你现在根本想象不到，你爸爸的这份产业有多少。” “邹若楠，你那个同父异母妹妹，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十岁就被你爸爸带着旁听董事会议，手把手的言传身教。” “还送去国外顶尖商学院进修。” “就是这样，她刚刚接手的时候，也出了不少纰漏。” “金渚镇那个项目，她其实是吃了亏的。” “何况你？” “董事会不觉得你有进入邹氏高层的能力，更不要说取代邹若楠。” “至于说家里，我们这些人，肯定是支持你的。” “但坦白讲，我们的话语权有，却也不是能够一锤定音。” “真正能做主的是你爸。” “可他现在身体不好，而且，他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 “一个是精心栽培、逐渐长成的继承人；一个是流落在外，只能算普通人里还行的私生子。” “他不会拿自己毕生心血冒险。” “要是事情不闹大，很有可能，最后结果就是你爸爸，或者干脆邹若楠出面，拿点钱打发了你。” “真正的大头，股权之类，压根没你份。” “所以现在舆论发酵，让大家都知道你爸爸有多亏欠你，知道你这些年来的不容易……对你是有好处的。” “甚至错过这次机会，可能你根本没法再从邹若楠手里拿到任何好处。” 提到这个侄女，父子俩的脸色都阴沉下来，“邹若楠……别看她是个女人，手段非常狠辣，一点不客气！” “她不会因为你跟她是兄妹就对你客气。” “实际上，她不恨你就不错了。” 宋恩煦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耐心的听完这番话之后，他平静的开口：“我对邹氏，毫无兴趣。” “你在你爸爸面前，可以摆这样的姿态。”邹利民听着，点了点头，点评，“但不要闹的太过，你爸年纪大了，身体也差，万一情绪激烈，很可能会引起昏厥之类。到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给邹若楠指责你的借口。” “但在媒体面前，话不要说太死。” “我们都是邹家人，不像邹若楠，毕竟丫头片子早晚嫁人，那就是别人家的了。” “我们不会害你。” 宋恩煦点了点头，忽然说：“邹氏现在股价跌了这么多，真的完全因为我身世的事情？” 邹宇冷笑一声，随口说：“那可不……这样的丑闻，又涉及到继承权，股价要是不动荡才有鬼。” “虽然董事会不支持你，但你爸的心思，外人也猜不到。” “就算不让你取代邹若楠，但凡多给你一部分股权，以后邹氏谁说了算，也不好讲。”邹利民叼着烟补充，“所以这两天这股价，是不可能稳定下来的。” 宋恩煦不置可否，又问：“邹若楠这几天，有什么动作？” 邹宇耸了耸肩：“那女的心机很深，她一直在正常工作……哦，听说之前去找过你，但被你妈拦下来了？” “说到你妈，她也不简单。”邹利民紧接着讲，“其实以她当时的条件想养大你非常容易，但最后还是让你在孤儿院长大……不是我们说她坏话，你对她还是留个心眼的好。” “最近这段时间不要让人发现你跟她有什么来往。” “不然邹氏董事会这里，更加不待见你。” “毕竟星岩跟咱们邹氏也就是表面关系好，私下里一直都是竞争对手。” “许娅是咱们邹氏出去的，这些年来没少坏邹氏的好事。” “她跟你爸那些往事我就不提了，反正你也这么大了，她没养过你，你该好好为自己考虑。” 宋恩煦没接这个话茬，继续问：“邹若楠身边人呢？也没动静？” “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们？”邹宇没好气的说，“我说你怕个毛啊，邹若楠只不过强装镇定而已，反正这次的事情不管怎么闹，你肯定有好处，顶多就是收获大小。” “倒是她，以后头疼的地方多着呢。” “她都不怕，你个大老爷们先怂了？” 邹利民则说：“邹若楠的班子的确没什么大动静，不过这也不是她打算不作为，只不过了解你爸的性子，知道这时候你闹还有点理由跟底气，她闹的话，恐怕反而会让你爸失望，从而给你机会。” “说穿了就是装乖巧。” “反正她才是你爸精心栽培出来的接班人，在这点上，你爸对你再愧疚也没用。” “这个时候不如什么都不做。” “专心把集团管理好，让你爸、让董事会都看到她的能力，比什么撒娇卖乖都强。” 宋恩煦静静听着，微微颔首：“邹家都有些什么人？对了，还有孔家，能说说么？” 邹利民父子暗松口气，这小子总算进入正题了。 至于刚刚说的对邹氏毫无兴趣……父子俩压根没往心里去，孤儿院长大的私生子么，任性使气很正常，普通人没有从小教导栽培，控制不住情绪，又或者，不知道该在什么场合用什么态度来谋取最大利益，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他们平时都算不得好相处的人。 但眼下这个私生子，是对付邹若楠最有利的武器，自然要格外耐心。 于是，邹利民跟邹宇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为宋恩煦仔细讲解邹氏整个高层的人员、关系…… 足足半日后，宋恩煦让宋忍送走邹利民父子。 宋忍笑嘻嘻的送了人到楼下，中间还毫不客气的收下了邹利民送的一份小礼物。 他没有立刻上楼找宋恩煦，而是去前面帮了会儿忙，看看没啥事了，这才哼着歌去楼上。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 宋忍直接走进去，就看到宋恩煦单手抚着下巴，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脑屏幕。 花花绿绿的电子光照在他面庞上，有一种别样的冷峻。 宋忍故意一声不吭、蹑手蹑脚的走近，然后猛然探头过去偷看，只看了一眼，就悻悻吹了声口哨：“股票？！” “嘁，还以为煦哥你想学习一些下班之后跟耀耀姐用得上的东西……” 宋恩煦没理会他的调侃，淡淡“嗯”了声，片刻才说：“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非常认真的看完了一系列数据之后，宋恩煦思索了会儿，拿起不远处的手机，开始拨打某个号码。 第八十八章：阴谋。 凌耀耀刚刚在许娅面前坐下，许娅的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眼屏幕，原本正要掐断的手势，立刻改成了接听。 隔着宽大的办公桌，凌耀耀听不到话筒里的声音，只觉得许娅接听之际，目光扫过自己，复杂而深沉。 做了个“稍等”的姿势，许娅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是我，请说。”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着实过了些时间之后，许娅再次出声，“……是。” 接下来，她总是在漫长的倾听之后，给出确定的回复。 好一会儿，凌耀耀已经等得百无聊赖，甚至怀疑许娅是不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安排这通电话，以打发自己？ 她低下头，给宋恩煦发了条消息：“等下一起吃饭吗？” 宋恩煦一时间没有回复，但没多久，许娅就放下了电话，神情有些怅然若失。 只不过，这种表情很快烟消云散，又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专业，她抬头看向凌耀耀，没有寒暄，没有含糊，开门见山说：“你过来的意思，我大概明白。” “这件事情，会有人处理的。” “接下来你不需要操心了。” “没其他事，你先走吧。” 凌耀耀一怔，然而许娅已经按动桌子上的呼唤铃，秘书很快进来下逐客令：“凌小姐，现在轮到陈先生跟许总谈话了……” “许总，你对宋恩煦，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愧疚么？”凌耀耀没理会秘书，她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直视着许娅，冷然诘问，“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生下了他，身为人母，没有承担起抚养的责任，反而在他成年之后，带给他这样的狂风暴雨……” “凌小姐！”秘书一皱眉，提高了声调，“如果您不走的话，那我只能下去请保安……” 许娅看了眼秘书：“你先出去，告诉陈先生，稍晚五分钟。” 秘书立刻收声：“好。” “砰。” 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许娅朝后靠了靠，十指交叉在胸前，用一种略带怀念的目光，看着凌耀耀，她没有接刚才的话茬，反而自顾自的说：“年轻女孩子身上的青春活力，实在让人羡慕。”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似乎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只不过后来经历的事情太多，也就忘记具体是什么了。” “有段时间我非常懊恼，总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好。” “但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反而释然了。” “人在某个阶段，总是难免犯错的。” “这不能怪我们自己，错的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并没有继续兜圈子，许娅很快言归正传，“你知道我当初怎么怀上那个孩子，又将他生下来么？” 凌耀耀看着她，没吭声。 铺天盖地的报道里，已经将许娅跟邹利国的那些事情扒拉了无数个版本。 孰真孰假根本分不清楚。 但在凌耀耀看来，无论这二人有着什么样的恩怨情仇……宋恩煦都是最大也无可争议的受害者。 “很多年前，我跟你差不多年纪，已经跟我的丈夫韩渐谈婚论嫁。”许娅很平静的说，“那时候我在邹氏工作，是邹利国最倚重的秘书。” “当时，邹氏处在一个关键期。” “所有人都很忙，不管是邹利国还是我。” “最紧张的时候，我记得我曾经足足三个多月，几乎没有回过家，几乎没有跟韩渐照过面。” “后来我们成功了，邹氏跨出了一大步，体量迅速膨胀，占据的市场也得到了迅猛的增长……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也松了口气，准备举办跟韩渐的婚礼。” “但就在这个时候，邹利国私下向我表白。” “对于这件事情，我非常的意外。” “因为尽管相处时间很长，我对他从来没有超过上下级的想法与做法。” “而且坦白来说，我很欣赏他的能力，却绝对不会选择他作为伴侣。” “邹利国那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之所以一直没结婚，是因为他是个纯粹的商人，婚姻在他看来是一项重要的筹码，他很愿意用来换取一些正常条件下无法交换的利益。” “所以我直接拒绝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还是传了出去。” “我的亲友都劝我离开邹氏，可我当时太年轻，不甘心辛苦打拼的心血与地位，就这样付之东流。” 说到这里，许娅沉思了会儿，才继续说，“总而言之，没多久的一次酒会上，我被几个供应商多敬了几杯，醒过来时，身边就躺着邹利国。” “他当时也很惊讶，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酒店的监控恰好坏了。” “其他人也说不清楚具体来龙去脉。” “尽管我报了警，但最终，这件事情没有被敲定成一件犯罪。” “那之后，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我不想跟你仔细回忆一点一滴，只能说，我的确是不得已才生下那个孩子。” “但从来没有过抛弃他的想法，这与他的生身父亲没有任何关系，作为一个自认为有着起码人性的人，也有足够的能力抚养他……对于他的流落在外，我当然是很难过的。” 她抬头看了眼凌耀耀，“如果我现在还是你这个年纪，知道他的下落，想必也会跟你认为的那样，立刻冲过去相认，然后竭尽所能的补偿。” “可到了我这个年纪，随着精力的下降，已经很难冲动了。” “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第一个考虑的，是为什么？” “很多年前，我失去了这个孩子，花了不少时间精力，用了不少办法，始终找不到他的蛛丝马迹。甚至因为他，我跟丈夫之间，出现了难以弥补的裂痕。” “然而在我毫无防备、也根本不存指望的时候，失而复得。” “高兴吗？” “也不是没有。” “但更多的，就跟我当年吃的那场亏一样，是怀疑。” 许娅冷静的说道，“我从来不觉得，我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是所谓上天的恩赐，是命运馈赠给我的礼物。” “你看到了人伦，看到了悲喜。外人看到了八卦，看到了一场好戏。” “我只看到一件东西。” “阴谋。” 凌耀耀仍旧看着她，眼里没有任何退缩：“有再多理由，你也是他的母亲。” “是的。”许娅点了点头，妆容精致的面庞上，短暂的闪过一抹黯然，“如果他现在还没成年，如果他过的很不好，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冷静理智的考虑着种种。” “但实际上，他已经成年，他已经渡过了人生最艰难的岁月。”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我甚至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还需要我？” “有些遗憾，过去之后，就无法弥补。” “我甚至找不到我现在还能为他做的、他真正需要的事情。” “不管我如何努力，我都得承认，我跟这个孩子之间，已经没有办法，像正常的母子那样相处了。” “这种情况下，我总不能连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搞清楚吧？” “至于你此刻的愤怒，我能理解。” “但是小凌，有时候愤怒无济于事，我们要做的，是解决问题。” “而不是发泄情绪。” 看着沉默下去的凌耀耀，许娅扫了眼面前的电子钟，“时间已经轮到下一位访客了，你先出去吧。” “如果还有疑惑，等下有空的时候，我会让秘书给你安排的。” 凌耀耀还是没动，她问：“那你现在知道……是谁干的了吗？” ※※※ 邹若楠走过空荡荡的庭院，豪宅的几名保姆看到她，问候之余，眼神都有些闪烁。 她没有理会这些，这段时间，类似的目光、类似的气氛，已经太多了。 早已习惯，甚至懒得理会。 走进自己的卧房，落地玻璃窗前，是几盆栽种在水缸里，与四周格格不入的月季花。 邹若楠将自己摔进造型简洁的手工真皮沙发，看着那些四季盛开的花卉，感到宿醉的头疼缓和了不少。 她以前从来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但从这次回国接手邹氏以来，却迅速学会了抽烟喝酒。 想到这一点，她抬手去开旁边的柜子，打算现在就来一支。 只不过，薄荷味的女士烟刚刚叼上，身后就伸出一只手，轻轻将其拿走。 邹若楠没有回头，而是叹了口气，将鎏金打火机扔到不远处的小几上：“烦！” 她身后，余寒没说话，平静的将烟收起，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 两个人接下来都没吭声，好一会儿之后，邹若楠忽然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没说谁，但余寒已经明白，思索了片刻，才说：“不清楚，我离开孤儿院的时候，他刚刚进去不久。” “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集。” “只听说，他很出色。” “不但自己在这座城市站住脚，还能反哺孤儿院。” 邹若楠说：“这些我都知道，我是说，他的性格呢？你觉得，他这次会怎么做？” “他不喜欢跟人来往。”余寒垂眸，轻声说，“更喜欢跟小动物待在一起……所以才选择了兽医专业。” “当初我还托人传达了反对的态度。” “我觉得他可以选择更好的专业，更好的前途。” 邹若楠全神贯注的听着，忽然松了口气，自言自语：“这么说，他应该是可以被说服的……” 但很快，她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不，他说了不算。” “还有许娅。” 提到许娅，邹若楠神情更为阴郁，她不禁抬头看向略远处的床头柜，造型典雅的相框里，是一个温婉微笑的女人。 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穿着浅粉色套裙，手捧鲜花，对着镜头灿烂的笑着。 她身侧，是一个小女孩，五官神似如今的邹若楠。 “妈妈……”邹若楠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与母亲孔女士的合影，眼神晦暗。 第八十九章：为了什么？ 晚上的时候，宋恩煦在约定的地点接上凌耀耀一起去吃饭。 这顿饭吃的出奇的轻松，两人谁都没提这场满城风雨，而是饶有兴趣的讨论起了各自生活中的小趣事。 只不过，吃完饭，走出餐厅，拉着手走到车边，说说笑笑之际，正要上车时，“咔嚓”，火机的光，短暂照亮了一张侧脸。 瘦削，精悍，沉默。 是余寒。 他就靠在宋恩煦的车上，点燃一支烟，慢慢抽了口，似乎才发现两人一样，朝他们微微点头，尔后看向宋恩煦，轻声说：“谈谈？” 宋恩煦很平静的看着他，丝毫没有松开凌耀耀手的意思：“没什么好谈的。” “有些事情，跟你有关系。”余寒说，“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宋恩煦抬起手臂，搂住凌耀耀的肩，走向副驾驶：“这是你的意思？” 余寒似乎考虑了一下，才说：“不是。” “那就没有这个必要。”宋恩煦拉开副驾驶的门，护着车框，示意凌耀耀先坐进去，关上车门之后，他直起腰，对余寒说，“时候不早，我得送女朋友回去了。” 余寒这次没说什么，只是离开车子，走到一边。 车里的凌耀耀看着他站在马路边，目送自己跟宋恩煦离开，忍不住问：“你认识他？” “以前都是孤儿院的。”宋恩煦平静的说，“我刚刚进去的时候不太适应，他跟宋忍都帮过我。” “不过相处没多久，他就离开了。” 他顿了顿，忽然问，“你今天去找许娅了？” 提到“许娅”这个名字，宋恩煦语调寻常，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 但凌耀耀还是顿了顿，才说：“嗯……” “别担心。”宋恩煦温和的说，“过两天就好了。” 话音未落，凌耀耀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来一看，见是凌勇，抿了抿嘴，直接点了静音。 而这个时候，仍旧站在马路上的余寒，刚刚转过身，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自己面前。 车窗滑下，露出邹若楠的面庞。 尽管夜色初临，她看起来还是妆容精致，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养尊处优又教养严格才有的优雅从容。 “上车。”邹若楠扶着方向盘，看了眼余寒。 余寒没有反驳，将烟掐灭后扔掉，上了副驾驶座。 车很快启动，汇入车流之中。 “他没同意？”轻柔的音乐流淌车厢，邹若楠缓缓开口，问。 余寒“嗯”了一声。 邹若楠对此并不意外：“财帛动人心，何况，邹氏可不是一笔普通的产业。” “小煦不是那种人。”余寒难得的反驳她，他低声说，“虽然是孤儿院长大，但他对钱财其实不怎么看重。” “你们之间其实可以谈的。” “完全没必要闹到现在这种程度。” “毕竟是兄妹……” 邹若楠摇了摇头：“不，我跟他之间，可以谈判，也可以勾心斗角，但绝不可能是兄妹。” 她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的为余寒解释，“我不可能跟他做兄妹。” “我的父母并不相爱，这一点，我很小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但我一直认为，就算没有爱情，责任也好，我这个共同的女儿也罢，也是可以作为婚姻的枢纽的。” “何况我的父母都算是体面人，他们也愿意维护一段体面的婚姻。” “这样过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太过伤感的事情。” “但我永远无法忘记，我妈妈躺在病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爸爸却去找许娅。” 纤细的食指无意识且快速的敲打着方向盘，邹若楠目视前方，冷静的说下去，“我握着妈妈的手，听她一遍遍的叫着爸爸的名字。” “我知道她不一定是爱着爸爸，可能是觉得习惯了，可能是想最后叮嘱他几句……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但那种时候，就算许娅也快死了，爸爸也应该在我妈妈身边。” “这是她作为正式结婚的妻子，应该有的尊严。” “为了我妈妈孤独的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幕，我永远不会跟许娅、跟宋恩煦和解。” “不管这对母子当年跟我爸爸有什么样的爱恨情仇，又受了多少委屈……这些都跟我妈妈无关。” “她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冷落跟屈辱。” 余寒沉默不语。 过了很久，车开进了花园般的大门，他才轻轻的说：“别哭了。” 邹若楠坐在驾驶座上，脊背挺得笔直，泪水沾湿了她的面庞，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已花的不成样子。 听着余寒的话，她忽然举起手，挡住了面庞。 滴落胸前的水渍越来越多。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响起。 而在这时候，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 两个人起初谁都没有理会，但拨打者锲而不舍，好半晌，震动仍旧没有停止。 于是，余寒伸手，从邹若楠的包里，翻出了她的手机。 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他就直接挂断了。 但很快，对方又打了过来。 余寒加了黑名单。 没过一会儿，换了个陌生号码，再次来电。 他皱起眉，向来静默的眉宇间，染上些许烦躁，略作思索，按下了接听。 “喂？”余寒冷冷问。 “邹若楠在吗？”话筒里，传来一个令他极为意外的声音，非常平静的说，“让她听电话。” ※※※ ……回到住处，凌耀耀脸上的笑意，在踏入屋子里的时候，就立刻垮了下去。 “唉……”她关上门，往懒人沙发里重重摔下去，眼角眉梢的疲惫，再也掩饰不住。 这一天，很累。 不仅仅是东奔西走的劳碌，更多的，是心累。 眼下她只想好好的放空一下，什么都不想。 然而刚刚躺下没多久，手机又响了。 凌耀耀忍了忍，才再次拿起手机，发现还是凌勇打来的，她头疼的捏了捏额角，这才接起：“爸，什么事？” “你还问我什么事！”凌勇心急火燎的劈头就说，“我就说那个姓宋的小子不行，你非要跟人搅合在一起，现在好了吧？全都在说你！你说说这……” 话还没说完，凌耀耀就听到话筒里传来徐璇小声的劝：“你别这么跟耀耀说话，孩子现在肯定也不好受……你慢慢说，慢慢说。” 凌勇没好气的说：“你别管……耀耀，你听爸的，马上回来！” “不对，你马上跟那姓宋的分手。” “这种人太复杂了，不适合你。” “而且人家也都说了，他那娘老子虽然有钱，轮到他手里还不知道多少。” “再说这种人，认祖归宗之后，他娘老子肯定会给他安排门当户对的女孩子。” “爸爸没用，帮不了你，你跟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趁现在赶紧分手！” “啊？” 凌耀耀平静的听完，然后问：“还有其他事情吗？” 感受到她的冷淡与抗拒，凌勇心里难受，忍不住问：“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咱们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好歹也是衣食无忧。” “你找谁不好，要找这么个人。” “这还没结婚呢，就闹得满城风雨。” “以后的日子还能过的好吗？” “你是爸爸的女儿，爸爸难道还会害你？” “……你对我很了解吗？”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这一天下来经历了太多事情，凌耀耀本来不打算跟凌勇他们多啰嗦的。 人永远都无法对另外一个人彻底的感同身受。 哪怕是亲生父女也一样。 而且作为一个年近三十的成年人，继续沉浸在对过往的痛苦之中喋喋不休，似乎除了软弱外，也没有其他的词汇给自己。 凌耀耀讨厌软弱。 但这一刻，她开口了，“从我出生到现在，你真正关心我、注意我，满打满算才几年？” “你又怎么知道我选择宋恩煦是为了什么？” “耀耀……”凌勇似乎怔住。 凌耀耀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迅速又锋利的说：“宋恩煦会不会从他父母那里得到什么，我不关心。” “我只知道，他现在正在经历着的如同我当年经历的那一切。” “他在被他的父母亲人伤害。” “我跟他以后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但现在，我一定会跟他站在一起。” “毕竟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没有人跟我站在一起。” “我太清楚那样的滋味。” 第九十章：往事。 邹利国醒了！ 这个消息不知道从谁口里传出来，为正在尘嚣甚上的舆论又添了一把轰轰烈烈的火。 一时间，所有的推送、头条，争先恐后的报道着邹氏集团的爱恨情仇。 “邹利国与私生子抱头痛哭，许诺要竭尽全力补偿！” “惋惜！小邹总地位不保！” “婚生女vs私生子！谁胜谁败？” “揭秘！邹利国与许娅之子缘何流落在外？” “豪门恩怨：小记邹利国发妻孔女士……” 各式各样的花边新闻只是大众茶余饭后的消遣，真正引起少部分人注意的，是邹氏的股价，进一步暴跌。 很快，一个来源不详的新闻迅速传开：“邹利国已经下定决心扶持私生子，邹若楠在邹氏待不了多久了！” “邹若楠的母亲跟邹利国本来就是商业联姻，毫无感情。” “但邹利国当年是真心喜欢许娅的。” “更何况邹家上下都不满意邹若楠的性别，现在这个宋恩煦出现，邹家已经闹翻了天，邹老爷子跟邹老太太甚至扬言，不让宋恩煦认祖归宗就吊死在邹利国病床前！” “宋恩煦自己没能力掌管偌大邹氏？” “这不是有许娅在？” “许娅都多大年纪了，还能再生一个？”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邹家也不怕她当权之后生外心。” 持股邹氏的投资者起初将信将疑，尤其是部分对邹利国比较了解的人，认为邹利国除非老糊涂了，不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更换掉栽培多年的继承者，贸然将庞大的邹氏交给许娅母子。 毕竟，就算许娅的能力可以信任，私生子取代婚生女，在现在这个大环境下，很容易让邹氏受到舆论的庞大压力，继而引起其他方便的连锁反应。 对于邹氏这样体量的企业来说，这种决定是非常危险的。 但他们进一步打听，却发现这个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如果小邹总干得不错，那老邹总也还不至于这么绝情。” “但这段时间，有人给老邹总汇报了小邹总上台之后的所作所为，令老邹总非常失望。” “尤其是小邹总沉不住气主动去找了宋恩煦这种做法，老邹总很不高兴。” “再加上，宋恩煦虽然是孤儿院长大，但从小到大的经历，看起来也很努力很优秀……” “老邹总顿时觉得，现在开始栽培这个儿子似乎也还来得及……” “实际上，这个消息在高层已经不是秘密。” “这段时间抛售邹氏股票的，都是小邹总的铁杆。” “小邹总是绝对不会在许娅母子手底下讨生活的，她已经决定彻底退出邹氏，另起炉灶……” “而且老邹总既然决定换继承人，也不会让她跟她的人继续留在邹氏，以后内斗损耗……” “所以她的人，有部分也准备退出邹氏……” 一时间，邹氏股票连连跌停，绝大部分人都争先恐后的抛售。 这番喧嚣，只在小圈子里风声鹤唳，对于外界来说，他们更关心这场豪门恩怨的各种细节。 凌勇几乎一天到晚给凌耀耀打电话，甚至还请假跑去金渚镇找女儿，希望通过当面的苦口婆心，能够换取女儿回心转意。 倒是徐璇，难得在凌耀耀的事情上跟他唱反调：“那小伙子长的好，人看起来也踏实，我觉得他其实也还不错。” “而且，耀耀现在明摆着热恋之中，你跟她说这个，她哪里听得进去？” “没准更嫌你管的多。” “要不然就先等等吧，要是他们以后不能成，你再去安慰。” 这话也不是没道理，但凌勇立刻就生气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不就是看那宋恩煦亲娘老子有钱，想让耀耀嫁进豪门之后送安安出国留学？” “我又没骗着耀耀去跟宋恩煦好。”徐璇心思被戳穿，心虚之余，也是难过，“她自己谈的男朋友，你也劝不住，我怕你越劝她越生气……不然呢？我说什么？” “总之不是亲妈，说什么都是错的。” 完了一转身，去厨房生气了。 凌勇怔了怔，长长叹了口气，举手捂住额角，无力的倒进沙发里。 夫妻俩吵吵嚷嚷的，都没注意凌安安。 主卧里，打着上网查学习资料旗号的凌安安，看着一个个新闻标题，沉默不语。 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少年的面庞上，是一种电子特有的冰冷感。 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手机，犹豫良久，最终什么都没做，只是回到自己房间，拿起这段时间没有碰过的小提琴，拉起了《帕格尼尼第24》。 这首练习过无数次的曲子，纵然隔了相当的时间，仍旧熟极而流。 只不过，乐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没有半点活泼轻快，只有压抑的愤懑与委屈。 厨房，徐璇正在故意将碗筷弄的很大声，听到小提琴，不禁愣了愣，旋即快步走出厨房，与沙发上的凌勇正好对望一眼，夫妻俩眼里都有着意外，以及惊喜。 “安安又肯练琴了？”徐璇掩着嘴，不敢大声，轻手轻脚的朝凌安安的房间走过去。 凌勇赶紧过来拉住她：“别去！就是他在练琴……我刚看到他走进去的，他房间又没音响！孩子刚想通，万一看到咱们又别扭了呢？” “说的是，要不我们别在屋子里了，出去买点菜，走一走再回来？”徐璇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经过一番低声商议，他们很快悄悄换好鞋，走了出去。 但也没去买菜，而是只在楼下站着，看着次卧窗户上的剪影，听着那流畅的乐声滚滚而出，满心都是激动。 已经完全忘记了凌耀耀。 他们再次想到这个女儿的时候，是满城风雨又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小邹总邹若楠的亲舅舅、邹氏大股东之一孔章，以及小邹总的亲叔叔邹利民，双双被抓了！ 报警人，星岩副总，许娅。 吃瓜群众激动万分，前不久抛售邹氏股票的人也是长松口气。 在邹利国因病倒下之后，邹氏高层这段时间最为活跃的，就是孔章跟邹利民。 这两人虽然非常的不对付，一个支持邹若楠，一个反对邹若楠，但想也知道，他们都不太可能对宋恩煦母子真心实意。 孔章是邹若楠亲舅舅，没有任何帮宋恩煦跟许娅的理由；邹利民倒是宋恩煦的亲叔叔，但他对亲侄女邹若楠的算计跟排挤，明眼人都看着，就算嘴上说着欢迎宋恩煦认祖归宗，也没人当真。 现在这两个人都锒铛入狱，想也知道，这是邹利国出手，要为宋恩煦上位铺路了。 不然的话，许娅一个外人，哪里来的本事，将这两位全部送进局子里？ 只不过，这样的推测刚刚传开，就有人打听到：“什么？宋恩煦流落在外是孔章跟邹利民搞的鬼？” “不止！据说许娅还怀疑，她当年跟邹利国生下宋恩煦，也是这俩人的算计！” “等等……你让我捋一捋，邹利民这么做，咱先不说他。这事孔章竟然有份？他妹妹不是邹利国老婆么？” “那会还不是。” “就算那会还不是，那他这啥操作？前脚把许娅送到邹利国chuang上，后脚把妹妹嫁人家……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想多了，他就是为了钱而已。” “确切来说，是为了邹氏。”此刻，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内，宋恩煦神情冷漠的说着，“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世，也不打算跟所谓的血亲有任何来往。” “就算这一点，孔家人跟邹家人不清楚，但孔家人，不太可能完全不清楚我的存在。” 话音未落，不远处，神情恍惚的孔小雀，已经难以置信的出声：“不！我不知……” “你不知道，不代表你的母亲不知道。”宋恩煦没有看她，而是平静的继续叙述，“你的母亲是孔家太太，生活优渥，却一直经常带你去孤儿院看望我们。” “或者说，看望我。” “你是孔章的女儿，正常来说，跟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但却被她引导着，每次去了孤儿院，都会主动找我玩耍。” “哪怕我不想理会你，你的母亲也哄着你同情我、容忍我、亲近我。” “难不成，真的以为你母亲心地善良？” 他平淡的语气里透着些许讥讽，“长大之后，我还专门打听过，你的母亲，除了我所在的那家孤儿院，从来没有参加过其他任何类似的慈善。” “我……”孔小雀呆呆的看着他，想说什么，眼泪却先一步滑落，她嘴唇翕动，尚未出声，邹若楠已经转过头：“小雀，你坐下。” 她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孔小雀下意识的噤了声。 邹若楠妆容精致的面庞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看向宋恩煦：“继续。” “那个时候我就怀疑，孔家对我可能别有图谋。”宋恩煦对她对视，“不过，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他们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我也就没有理会。” 一直在抽烟的孔小旌忽然开口：“既然你不愿意跟你的生身父母相认，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这座城市发展？” “滨江市就这么大，你应该考虑过，留在这里时间长了，很难不被发现。” 第九十一章：不需要。 宋恩煦心平气和的反问：“我在这里的孤儿院长大，考取了这里的大学，抚养我长大的奶奶、一起长大的朋友、同学……全部在这里，我为什么要离开？” “孔小旌，我觉得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情。”坐在他身边的凌耀耀说，“整件事情，唯一没有错，也是最大的受害者是谁。” 孔小旌闷头抽了口烟，惨笑：“我大概明白了，老头子当年做了对不起你们母子的事情……他以为天衣无缝，我妈甚至还傻乎乎的带着小雀经常去你面前晃悠。” “都当你什么都不知道。” “实际上，有其母必有其子，你特么看起来默不作声，心眼比谁都多，早就防着我们了。” “老头子自以为是，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将抽剩了一半的烟头按进烟灰缸里，从鼻子里吐了口烟气，对孔小雀说：“走吧，他们不会放过爸爸的。” 孔小雀还在低低的啜泣，听到这话，茫然抬头，四顾都是认识的人，此刻却觉得格外陌生。 除了她的哥哥外，只要凌耀耀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表姐邹若楠坐在不远处，目光一直盯着宋恩煦：“我舅舅……” 这三个字，让孔小旌暂时站住了脚，孔小雀浑浑噩噩，也继续听着。 邹若楠说：“我舅舅以前是孔氏企业的老板，孔氏跟邹氏合并之后，他也是邹氏高层。” “不管是我爸爸，还是我，对他都不差，尤其是我，对他格外倚重。”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宋恩煦冷淡的说：“这是你跟他之前的事情。” “我对孔章还有邹利民的经历、想法、目的都没有兴趣。” “总而言之，他们现在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希望你不要继续炒作我跟你们之前的任何关系。” “这件事情，必须尽快平息。” 他说着，看了眼凌耀耀，轻声说，“很快就好了。” 凌耀耀微微摇头：“没事的。” “还是我来说吧。”这个时候，从进门起就沉默不语的许娅，忽然开口。 她环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晚辈。 目光在凌耀耀与邹若楠身上顿了顿，许娅很平淡的说，“以前的事情，你们都还没出生，不知道很正常。” “邹利民当年算计我，原因很简单，也很low。” “他德不配位，中饱私囊，邹氏其他人因为他跟邹利国的关系，不敢多说。” “但我做他主管的时候，训斥过他几次，他从此跟我不对盘。” “这件事情，他纯粹就是出于私人恩怨，报复我。” “至于孔章。” 她说到这里，看向邹若楠，“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当初邹氏跟孔氏合并，是邹氏集团，而不是孔氏集团？甚至整个集团，现在都没有半点孔氏的痕迹？” 邹若楠说：“听说当时孔氏体量没有邹氏大……” “你错了。”许娅摇头，“邹氏是合并了孔氏之后，才迅速扩张的。” “孔氏的体量，不算小。” “只不过，你外公去世的早，你舅舅年轻时候被人设计坑了几把，孔氏从此元气大伤，连续走下坡路，如果不跟邹氏合并，他早就破产了。” “但孔氏当时虽然岌岌可危，工厂、机器、渠道等等，都是现成的。” “邹氏经过一系列评估、谈判、联姻，最终以合并的旗号，将其吞并，才有了今天的格局。” “我被算计的时候，正是邹氏跟孔氏谈合并的时候。” “那会两家还没考虑联姻。” “邹利国这个人，说的好听是有事业心，说的赤裸裸一点，他讲究一切以利益为重。” “那个时候他年纪不小，已经在考虑结婚。” “但首选目标，不是孔家的大小姐，而是某位高干之女。” “而且对方对他也很感兴趣。” “如果邹利国跟那位高干之女成了的话，对于孔章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这意味着他更加没有话语权。” “所以他迫切需要打消邹利国这个想法，而且，这也给了他一个提醒，他的妹妹，还没结婚。” 许娅这个时候说这些事情，已经很平静了，“那位高干之女非常看重男方的忠诚，而邹利国当时的地位，孔章根本不可能给他强行安排什么戏码。” “唯一能够跟邹利国近距离接触的年轻女性，只有我。” 邹若楠垂了垂眼帘，忽然问：“我听说我爸爸，年轻的时候……喜欢你？” “我舅舅就不怕弄巧成拙，反而促成你们一对？” 许娅的目光，投向了孔小旌与孔小雀：“他不怕，因为孔氏跟邹氏的合并，最初穿针引线的人，就是我。” “我跟你们两个的母亲，是同窗好友，说是闺蜜也不为过。” “你们的母亲非常了解我。” “我跟邹利国是事业上的好搭档，但我对他那样的男性，没有任何感情上的兴趣。” “而且，我当时跟韩渐相恋多年，早就说好了等这个项目结束就结婚。” “我从来就没想过，也不可能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顺水推舟接受邹利国。” “孔章这么做了，还能起到一个间接赶走我的作用。” 她冷冷说，“后来我离开邹氏，孔章进入董事会，刚好是我突然离职、新秘书手忙脚乱的时候，他借助大舅子的身份，没少捞好处。” “如果没有这件事情，我继续在邹氏，他什么机会都不会有。” “只能做个普通董事，老老实实的拿分红。” 孔小雀失魂落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孔小旌一个劲的抽烟，也不说话。 许娅转向邹若楠：“当然，邹利国本身也不是善茬，两家合并之后，他不但将孔氏吞了个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且还使手段，大大降低了孔章手里股权的份额。” “不然这些年来，他也没办法在邹氏一言九鼎。” “你舅舅不甘心，又不敢跟邹利国对抗，当然要抓住你这个机会。” 顿了顿，她补充，“还有我的孩子，恩煦。” 邹若楠用力闭了闭眼，说：“我想知道整个经过。” “我可以保证，这一切，我妈妈什么都不知道。” 许娅没有质疑，只是看了眼宋恩煦跟凌耀耀，见宋恩煦面无表情，凌耀耀则面色忧虑的看着他，徐徐吐了口气，说：“当年我还很年轻，但长年加班，身体长期超负荷运转……” 再加上一些个人体质的问题，总而言之，她被算计着跟邹利国发生关系后，怀了孕，却被医生建议不要打胎。 否则会有难以生育的隐患。 许娅出身高知家庭，她的父母既开明又保守。 开明在于他们非常重视对女儿的教育，鼓励她趁着年轻多学多看，保守是他们认为女儿的遭遇，可怜又难以启齿。 起初他们甚至阻止许娅报警。 这种情况下出生的宋恩煦，许父许母都是一个念头，必须将他送走。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女儿，未婚生子。 孩子还不是韩渐的。 至于说，孩子的生父是邹利国，能够带来多少利益……这些完全不在许父许母的考虑之中。 他们对于这个外孙的到来没有任何欢迎。 但在孔章眼里，宋恩煦却是有着相当的价值的。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兄长，妹夫的私生子，毫无疑问是敌人。 巴不得宋恩煦从来没有出生。 毕竟，这个孩子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存在，就会严重影响到自己妹妹跟外甥女的利益。 然而邹若楠母女的利益，又怎么比得上孔章自己的利益呢？ 又或者说，如果没有宋恩煦的存在，邹若楠作为邹利国唯一的孩子，继承邹氏，理所当然。 她根本不需要感激孔章，也不需要给予孔章任何额外的报酬。 所以，在孔章眼里，宋恩煦的存在，反而是件好事。 他开始私下关注宋恩煦的踪迹。 “不过，你们母亲跟恩煦的接触，倒不是他的意思。”许娅说到这里，瞥了眼孔家兄妹，冷淡的说，“而是她自告奋勇，向孔章显示自己的能力。” “孔章知道之后，还大骂了她一顿。” “因为担心她的举动会引起我的注意，从而发现恩煦。” 但实际上，许娅非常忙，虽然跟孔章的妻子是闺蜜，却也没空去关注她常去的孤儿院。 当年宋恩煦被送走之后，许娅还是跟韩渐结了婚。 但这段经历究竟还是在二人之间，乃至于两个家庭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也许是体质确实有问题，总之这么多年来，他们始终没有孩子。 这让本就有着隔阂的夫妻关系，更加无言以对。 许娅偶尔会想起被送走的宋恩煦，坦白说，她对这个孩子没有太过深刻的感情，毕竟不是来自爱情的期待，而是意料之外的痛苦遭遇。 可她的道德跟本能，却也不抗拒抚养这个无辜生命长大。 然而许父许母始终不肯透露宋恩煦的去向，哪怕临终之前，也只是叮嘱她跟韩渐好好过日子。 这种情况下，她忽然收到消息，告知了宋恩煦就在同一个城市。 许娅没有感到任何的惊喜，只有满满的怀疑。 这个时候，她没有告诉这些年轻的孩子们，自己花费了多少精力物力人力心力，才弄清楚当年那些来龙去脉，只淡淡说：“邹利国病倒之后，孔章就立刻开始了行动。” “邹利民一直跟他是狐朋狗友，而且又落了不少把柄在他手里，再加上，他的确希望邹利国的财产，能够向他跟他的儿子倾斜……” “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开始利用恩煦的身世做文章。” “其实他们心目中最好的发展，是邹利国在这个时候直接死掉。” “然后邹利民扶持恩煦，孔章表面上继续支持你这个外甥女，再拉我下水，轰轰烈烈的斗一场……方便他们浑水摸鱼。”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不但他们早就露出了破绽。” 许娅看向宋恩煦，眼神复杂，“恩煦他，也根本不在乎邹氏。” 这个儿子，甚至根本不在乎她。 “这两个人，都是咎由自取。”许娅定了定神，收回视线，语气平淡说，“求情的话，都不用说了。” “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是我迟来的公道。” 孔家兄妹默默不语。 邹若楠则抬起头，看着许娅：“这些事情……我爸爸，知道吗？” 许娅冷淡说：“那是你的爸爸。” 邹若楠没有再开口。 但许娅又说：“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恩煦的意思。” “这件事情，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想法，在舆论上，到此为止。” “恩煦不会要邹氏的产业。” “也不会再理会你们家的那些风风雨雨。” 邹若楠沉默了一阵，说：“我得问问我爸爸的意思。”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缓缓推开面前的茶水，宋恩煦平静的说，“如果再有类似风波扯上我或我的女朋友，那我会立刻聘请律师，跟你争夺属于我的那一份财产，然后捐给随便什么慈善组织……你应该很清楚，这种官司，就算我一分钱不出，也有的是律师争着帮我打。” “不需要我操任何心。” “只要给他们授权就行。” 邹若楠思考片刻，说：“知道了。” 但很快，她迟疑着问，“你真的不想去见见他？” “那也是你的……” 生身之父…… 宋恩煦眼神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不，不需要。” 大结局：许你花开四季，许你日光倾城。 半晌后，人群散去，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许娅跟邹若楠。 邹若楠看向许娅，问：“你这么厉害，当年也吃了那么大的亏吗？” “你应该说，你当年吃了那么大的亏，竟然还爬起来走到现在吗？”许娅纠正说，“类似的亏，其实都不新鲜了。” 她神色很淡，“甚至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为自己讨个说法。” “阳光不是总能照到所有人的。” 顿了顿，许娅补充了一句，“但我感恩阳光照到我的时候，无论是一瞬间，还是长长久久。” 恩煦…… 邹若楠依旧看着她：“你的存在，好像就是对我妈妈的无声贬斥。” “我从小听过很多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他们都说我爸爸看不上我妈妈很正常，因为她除了投胎之外一无是处，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富家女。” “但你不一样。” “你很厉害，连我爸爸都觉得厉害。” 许娅凝视着不远处的地砖，表情没有半分波澜：“所以呢？你恨我。” “……”邹若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从前恨你，从我接手邹氏，也佩服你。” 她没有说这段时间自己的经历与压力，都在“佩服”二字中。 许娅端起水杯喝了口，也没有细问的意思，只平静说：“趁着邹利国还活着，好好跟他讨教吧。” “以后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掏心掏肺的教你了。” 邹若楠说：“他已经知道了宋恩煦的事情，想见你。” 许娅说：“我不想见他。” 她非常冷淡的讲，“他死之后，我会以星岩副总的身份，携韩渐一起去吊唁。” “至于恩煦，他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算了。” “……我知道了。”邹若楠默然片刻，站起身，“告辞。” 许娅没理会，继续喝着水，平静的看着她离开。 邹若楠到了外面，坐进车里，这才露出无法掩饰的疲惫与仓皇。 余寒扶着方向盘，轻声问：“回家吗？” “不。”邹若楠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说，“去转转吧。” “去哪里都好。” “只要没有认识我的人的地方。” 车行驶起来，很快汇入车流，朝一个方向开去。 邹若楠没有睁眼，继续说着：“我今天很累。” “很累很累。” “而且我忽然不恨许娅了。” “不是因为她没有做过针对我还有妈妈的事情。” “是我发现她真的很厉害。” “所以我很害怕。” “妈妈已经走了，爸爸快不行了……邹氏……我真的撑得住吗？” “爸爸说，按照他的计划，至少十年之后，才会完全将邹氏交给我。” “这一切太突然。” “当年许娅也是在按部就班准备结婚的时候遭遇了突然。” “她撑过来了。” “我可以吗？” “余寒，这些话，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 “我害怕，我守不住邹氏。” “刚才大家都走了，我专门留下跟许娅说了几句。” “我甚至想，要不要给宋恩煦一些股份，用他来牵制许娅，关键时刻帮一把邹氏？” “但我又觉得，这似乎是我默认自己不如许娅……默认自己不行了……” 她就这样闭着眼睛絮絮叨叨，与人前，迥然不同。 余寒沉默的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安慰。 一直到很久很久之后，邹若楠似乎说累了，不做声了，他才低声说：“你只是被孔章的事情打击太大。” “缓过一口气就好了。” “……是吗？”邹若楠的嗓音已经有点喑哑，她失神的问。 余寒说：“嗯，他毕竟是你舅舅。” “是啊……”邹若楠睁开眼，露出苦涩的笑，“他不但是我舅舅，而且，妈妈走了以后，他是除了爸爸之外，陪伴、安慰我最多的人。” “爸爸急于栽培我，根本没有给我太多缅怀妈妈的时间，甚至厌烦我对妈妈的思念……他希望我跟他一样，成为一个刚强的人，没有那么多温软。” “他说女孩子想要在商场上站住脚，必须比男性更强硬、更厉害……” “唉……” 她疲惫的合上眼，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会她妈妈还在，爸爸虽然忙，偶尔也会回来陪她吃个饭。 午后的草坪上，她在落地窗外用草帽盖着脸睡觉，落地窗里是书房，邹利国在里面办公。 阳光灼热的照下来，听着耳畔的蝉鸣，邹若楠睡的很安心。 那样的无忧无虑与轻松自在，早已一去不复返。 现在的她甚至只敢在余寒面前流露脆弱。 夜幕降临的时候，车回到邹家大宅。 余寒先下车，然后绕到副驾驶去拉开车门，补了妆的邹若楠神情平静的走下来。 她眼神坚定冷静，一切如常。 差不多时候，金渚镇。 小镇人少。 暮色初临，街上来往的人已经是行色匆匆。 眼下，空荡荡的街道，仿佛是专门清场的一样。 凌耀耀跟宋恩煦从饭馆里出来，心照不宣的沿着街道慢慢的走。 走了很久很久，四周的人影都看不到了，才在河边停住脚步。 “想问什么就问吧。”宋恩煦低下头，用额头碰了碰凌耀耀的额，轻笑着说。 他惯常是冷淡的，没有到冷漠的地步，却也不使人觉得容易亲近。 但眼下，看凌耀耀的眸光一片柔软。 带着毫不设防的坦然。 凌耀耀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犹豫了一阵，她才问：“你跟孔小雀……是因为不喜欢孔家，才拒绝她的吗？” 宋恩煦有点哑然失笑，他用力蹭了蹭女朋友光洁的额头：“也不全是。” “我跟她很早以前就说的很清楚了。”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当然，我对孔家也不喜欢。” 凌耀耀小小满足了下自己的八卦之心，她现在当然不当心宋恩煦对孔小雀还有什么，不过是好奇罢了。 正要继续问下去，忽然宋恩煦问：“那你呢？” “你当初拒绝任旷选择我，也是因为你不喜欢任旷吗？” “……差不多。”凌耀耀没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愣了愣才说，“只是觉得跟他好像……就是同事吧。” 其实她也不是不喜欢任旷，当然也谈不上喜欢。 只不过就在她没有深思的时候，就不知不觉跟宋恩煦走到一起了。 这种情况下，再去设想跟任旷……这完全违背凌耀耀的原则。 担心宋恩煦多想，她继续说下去，“我还是觉得我们更有缘分。” 宋恩煦笑了起来：“嗯。” 星光月色如霜洒落，长长的人影逐渐依偎。 河畔万籁窸窣，宁谧的夜曲静静流淌。 这晚之后，舆论很快就消散了，热搜连续爆了几个当红明星的瓜，互联网的忘性大，不到一个礼拜的功夫，宋恩煦跟凌耀耀的生活，已经彻底回归正轨。 哪怕公司跟医院的人，都不怎么打趣他们了。 凌耀耀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去，月季比赛的日程将近，她非常非常的忙碌。 以至于还是冉羽君打电话提醒，她才猛然想起，孔章跟邹利民的案子已经进入了起诉阶段。 这场官司其实不好打，毕竟时过境迁，而且这两位，都是要身份有身份、要钱财有钱财，请得起最好的律师。 然而经过大半年的诉讼，他们最终还是被判了刑。 还是冉羽君，私下告诉凌耀耀：“老邹总出手，拿出了一大堆他们侵吞邹氏企业还有其他违反犯罪的证据……” “要是那些都加进去，孔章跟邹利民这辈子估计都出不来。” “他们害怕了，主动认罪，希望老邹总手下留情。” “老邹总真可怕，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一直不说？” “哦，当然，你男朋友他是真的不知道。” “听说他最近都在想办法跟你男朋友见一面，但你男朋友真的好坚定，竟然每次都拒绝……好气啊！为什么越是不稀罕的人，越是能碰见阔绰的爸妈？” “我这么想做富二代，偏偏给我一对极品爹妈外加一个极品哥哥！” 冉羽君不掩自己的羡慕，不过，她也就是说说而已，自从跟孔小旌分手之后，她周身那股戾气，竟然烟消云散了。 现在再提到这些让自己愤怒或者羡慕的人与事，已经很是平淡。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其他地方了，“有人讲老邹总这么做说为了许娅。” “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感觉他们那几个都挺……哎……” “对了，你现在还在比赛吧？等你回来，我再跟你说细节。” “比赛怎么样？” 凌耀耀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她望着台上那盆亭亭玉立、姿态娴雅的月季，微微而笑：“非常好！” 是的，在金渚镇的支持下，任旷提供的月季，首次参赛，就夺得了奖项。 这场汇聚了国内外花商的比赛，金渚镇月季园，已经开了一个好头。 而她与她的男朋友，也都走出各自的阴影，沐浴在阳光之中。 走过阴郁童年，走过兵荒马乱的青春，走过迷惘的职场……一切都在好起来。 凌耀耀嘴角刚刚勾起，腿就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撞了下，她一个趔趄，还没自己站稳，旁边已经伸出一双手来，稳稳的扶住了她。 “ezio！”宋恩煦低声呵斥。 已经非常高大的阿拉斯加立刻乖巧蹲坐，回他们一个无辜的眼神。 “ezio。”凌耀耀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它，使劲儿蹂躏它的大脑袋，“淘气！” 宋恩煦站在她身边，就势将她抱进怀里：“恭喜！” “谢谢！”凌耀耀笑着转过身，跟他拥抱了下，顺便问，“你上次说的事情，什么时候去办？” 面前的男子韶润依旧，眼神中的冷淡却消散了不少。 就在不久前，他告诉她，等这次回去之后，会改变姓氏，以后，就是许恩煦了。 他至今还没同意去见邹利国，然而在许娅的努力之下，最主要的是，在许娅对凌耀耀的照顾下，许恩煦那些无言的隔阂，释然了很多很多…… 凌耀耀其实不希望他为自己做这么做，然而宋忍、许娅、冉羽君等等人，包括孔小雀，都觉得，许恩煦跟许娅的和解，百利无一害。 况且她自己，也实在找不到阻拦这对母子走近的理由。 只能听冉羽君的安慰：“也许，他们其实在话说开之后，都想冰释前嫌，只不过从来没有相处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的存在，给了他们一座桥梁，一个机会。” 这让凌耀耀暗松口气，她不是不希望许恩煦跟许娅关系融洽，只是不希望许恩煦为了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但许恩煦也说：“跟你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喜欢。” 这世间，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毋需同生共死，毋需荡气回肠，也毋需上刀山下火海……只是遇见了，便是无尽的欢喜。 从此诸般烦恼，皆为过往，只愿许你花开四季，许你日光倾城。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