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品嫡谋》 第一章 意外的人生 八月份的郑州，下午两点，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柏油马路一眼看过去像是要融化了。 方语站在郑大一附院门诊大楼门口，手里紧紧捏着几张化验单，骨节发白。她感觉浑身冷到了骨头里，只想找个角落缩成一团。恶性淋巴瘤，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怎么会找到她呢？ 方语浑浑噩噩地沿着马路走着，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路上的车渐渐变少，车速也慢慢变快。 一群孩子嬉笑打闹着从方语身边跑过，其中一个跑的最快的男孩不小心碰到了方语，方语一个趔趄惊醒了，那孩子惯性往前冲了好远，停在了马路上他赶忙回头想看看自己闯祸没。正好这时候一辆汽车避让不急冲了过来，司机估计也没想到会有个孩子突然冲到行车道上，那一瞬间时间好像放慢了速度，方语甚至能从侧面车窗看到司机使劲踩刹车按喇叭紧绷的青筋，还有那孩子看到车过来惊恐的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方语扑了过去，推开那孩子，紧接着就感觉到砰的一下，整个人飞了起来。一种剧痛传来，恍惚间她看到轿车司机慌忙跑过来，看到被她推开的孩子也跑了过来。 “幸好啊，这会路上车没那多，要不我费劲推开的人再被其他车道过来的车碰到，那玩笑就开大了。”这时候了她居然有心调侃自己。 方语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在快速流逝，眼皮越来越重，那一抹刺眼的阳光渐渐变成黑暗。“想想自己这一辈子，真的好不甘心，妈妈，爸爸，对不起了……” 地府 黄泉路 方语被黑白无常押解着，她很不适应只有魂魄的身体，一路摇摇晃晃，走过了鬼门关，踏上了黄泉路。脑海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面对什么。 突然一个小鬼慌慌张张跑过来，偷偷和这两位鬼差耳语一番，二人神态大变，商议一下后，黑无常风一般的消失了，白无常则开始带着她用龟速来赶路。 方语敏锐的感觉到事情不对劲，话说阴曹地府都真的出现在眼前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发生呢？ “你们是不是勾错了魂？”方语突然站定，她期盼着这个猜测是真的。 “怎么可能！”白无常面无表情吼道。 “你们是不是勾错了魂？”方语声音更沉稳了，盯着白无常，也顾不上害怕。 “走了走了，这儿不能停。”白无常催促着方语，要知道地府如今也是现代化管理了，鬼门关、黄泉路、奈何桥、望乡台、孟婆亭，每一道关口都设有红外线记录仪，一但有魂魄进入了鬼门关，阎王殿正中央那张大大的显示器就开始出现一个红点，随着他们的前进，红点开始在显示器上移动。现在方语一停，那红点势必也停了下来，白无常急得一脑门汗，一旦被纪检委的注意到这个异常，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其实地府安装这个装置也是迫不得已，之前黑白无常把魂魄勾回来后，经常嫌麻烦，把那些魂魄领到鬼门关就不再管了，只简单说说方向，就拍拍屁股下班走人了。这就导致很多魂魄在地府游荡了无数年，还找不到孟婆亭在哪里，始终无法转世投胎。地府纪检委注意到这个情况后，特地跑到了科技发达的地球，购买了一套红外线装置，很圆满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如今的黑白无常正是戴罪立功的阶段，哪里敢再把把柄落在纪检委手里。 “姑奶奶，今确实是我们勾错了魂，你行行好，咱们一边走一边说怎么解决好不好？”白无常看方语就是不动，急了。只得说了实话。 方语也不好太过得罪他们，开始慢腾腾的挪动起来。“你们把我送回去不就好了？” “唉，不行啊，你已经来鬼门关走了一圈，现在把你送回去，你身上肯定带有地府独特的气息，纪检委前段时间去你们地球采购，带队的部长迷上了那里的蒸桑拿，如今正在地球蒸的忘乎所以呢。我如果现在把你送回去，地府的气息肯定会引起他的注意，我不能往枪口上撞啊。”白无常干脆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方语问道。 “你的阳寿其实仅剩两个月了，我有个提议，你看哈，你要不要在地府待上两个月，然后我安排你转世投个好胎？”白无常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着谄媚的话。 “不可能！别说两个月，哪怕只有一天，我也要回去见见我爸妈！”方语斩钉截铁说道，其实听到就剩两个月，方语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哎呦诶姑奶奶，这地球您真的回不去呀。”白无常那个急呀。 “没得商量！”方语直接停下，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白无常就怕她停到那里不动。 “姑奶奶，要不这样，我现在就提着我的脑袋给你开个后门，给你安排一个超级无敌的身份投胎，容貌绝美，还会有个天下第一好的相公，怎么样？”白无常真的急了，眼看着就要到黄泉路尽头，他们需要在那里把方语通过特殊通道送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成正确的那个魂魄，黑无常已经成功勾到了那个魂，正等在那里呢。 “我还是想陪陪我的爸爸妈妈。”方语是真的伤心，父母养育了自己二十三年，突然听到噩耗，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姑奶奶，在给你加一个超级外挂，把你们公司楼下那个超市给你带上，行不行？”看到方语还是不动，白无常继续劝到：“其实你想想，即便你回去了，这次你也会受很重的伤，你父母肯定是伤心一次吧，在得知你身患绝症，活不过几个月，岂不是这几个月都要沉浸在伤心中，还会不计后果的花钱给你治病，你忍心看着他们到时候人才两空余生过得艰难吗？”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方语意动了，她确实无法承受这种后果。 “我给你写保证书，发誓言，鬼神的誓言都是很灵的，一旦违背绝对应验。” 方语考虑了一下，说道：“我要我们公司附近的百宏大商场。” “姑奶奶，你可真会为难我。”白无常刚想诉苦，一看方语掉头准备往回返，吓了一跳。“行，行，姑奶奶你说行就行。那咱们现在继续走着？” 等着白无常发过誓后，方语终于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踏入了眼前的漩涡。 第二章 如此父亲 啊啊啊啊啊啊！！！强烈的失重感让方语不自觉的喊出来，难不成投胎都是这样摔下去的？这么个摔法就是鬼也会再被摔死一次吧。 咔嚓，方语砸到一颗树上，咔擦咔擦，又压断了不知道多少根树枝，终于砰的一声落到地上。 她的五脏六腑都快要震出来了，整个后背火辣辣的疼，方语艰难的动了动，万幸啊，骨头好像是没断。 “白无常，不就是多要了一点东西吗，犯得着如此公报私仇吗？”方语愤愤的念叨着。 突然，她的头突兀的疼了起来，一大堆信息强行塞进了她的脑中。 这里是辰星大陆，这具身体原主人也叫方语，已经十四岁，是大周国人，父亲是大周国的兵马大元帅方将军，家住大周国都嘉州。 十年前的一晚，年仅四岁的小方语吵着害怕，缠着娘亲和她同睡，半夜起夜时，发现娘亲不在身边，她偷偷披衣出来，走到院中，突然看到了本应住在军营的父亲和娘亲站在一起。正准备呼喊的方语赫然发现父亲面目狰狞，月光下像是一头择人而弑的恶魔，使劲捂着娘亲的口鼻。本就性格温吞的方语被吓坏了，她悄悄地返回屋内，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第二天一早，家里搭起了灵堂。方语被人喊起来，穿上孝服，来到灵堂前。周边窃窃私语声不时传来，都在说着方语的可怜。 方语机械的来到棺材前，揭开棺内躺着的人蒙在脸上的白布，她看到了平日笑语嫣然的娘亲，此时眼睛紧紧闭着，脸庞红肿发胀，静静的躺在棺中。方语的父亲似是不忍女儿看到这一幕，忙上前去将方语抱起来，顺便把白布重新盖好，轻轻的拍着方语的背安慰着女儿。方语这时恍若猛然惊醒，她使劲挣脱开父亲的怀抱，扑到棺材前放声大哭。那时候的方语并不知道娘亲这是怎么了，她只是害怕，对父亲本能的害怕，也从周边人的议论中隐隐约约明白，她的娘亲怕是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一念至此，她就更是怕，怕到哭的撕心裂肺喘不上气来。 后来的方语性情大变，任何人靠近都能让她害怕的瑟瑟发抖，她父亲也曾怀疑过方语看到了那一幕，后来发现方语对谁都是一样。而且年幼时也曾抱着方语在膝上逗弄，当时还下不了那个狠心除去这个女儿，方语方才侥幸逃得一命。 如此又过了两年，渐渐懂事的方语提出想回老家为娘亲守坟，方将军也不想看见这个女儿，就同意了。 一晃几年过去，如今方语年满十四，马上到及笄的年龄。如果还放任独自在外说不过去，方将军这才遣了人来接方语回嘉州。 或许是这几年方语从不曾喊过一声父亲，不曾写过一封家书，实在不像是一个幼年失母，仅剩父亲可以依靠的小女孩的正常状态。方将军也起了疑心，加上多年不见女儿，仅剩的一点亲情也所剩无几，方将军终于动了杀心，在路上找人假装劫匪，将方语劫持后推入了悬崖。 方语接收完这个身体的基本信息，无语至极，世上还有这样狼心狗肺的父亲，真是枉为人父。 骂完的她突然想起来她的商场，也不知道白无常有没有给她弄什么幺蛾子。一想到这，她忙按照白无常的提示，想象着那个商场的样子，把意念沉入进去。突然，方语感觉眼前场景一变，已经站在了熟悉的百宏商场内，眼前是方便面展柜，方语乐了，还真的有这么一个空间啊！她顺手拿起一盒方便面，用意念想着，“出去”，瞬间，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已经回到了山谷中，仰面躺着的她被火辣辣的太阳照的眼睛生疼。方语顾不上这些，忙确定了下，右手确实握着一盒方便面。她瞬间放下心来，暗自高兴一会儿。少顷，开始考虑眼前的处境。 方语费力的站起来，打量四周，这是一个漂亮的山谷，四周都是绝壁，高耸入云。这么高！我的天，我摔下来居然没被摔死。方语一阵后怕。其实这个山谷还是很美的，谷中开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一条小溪弯弯曲曲的穿过，溪水清澈，偶尔还能看见小鱼游荡其中。 她忍着浑身疼痛慢慢寻找出路。山谷并不大，半天时间她就沿着四周山壁走了一圈，这完全就是一个桶呀，她还倒霉的在桶底，周边那光滑的山壁猴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爬上去。 眼看着太阳要落山了，方语想起来刚路过的一个山洞，壮着胆子返回去。“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这里边可千万别有虎呀狼呀蛇呀的。”方语一边祈祷一边回到山洞旁边。 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普普通通的人，哪怕方语家就在太行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里，她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条指头粗的菜花蛇，其他的野兽还是到省城上大学去动物园看过的。这几年老家响应国家保护山林的号召，上山路都被封起来了，还经常会有护林员转悠，村民最多到山脚下偷偷的捡点柴火，最近几年为了防止有人砍伐林木，捡柴火被抓到也会罚款。听村里老人说山里几十年都没见过大型猛兽了，最多就是有野兔和山鸡，方语活了二十三年也就两次登上过太行山顶，一次是初中时候学校老师组织着全校师生一起翻过一次山，还有一次就是早年间她们一大家子一二十口人一起爬到过山顶，根本没有过独自一人在深山里的经历。 这会儿她一个人站在茅草遮挡着的山洞口瑟瑟发抖。 山洞口不大，最多可以两个人并排站直走进去，洞口草长的很高，如果不是方语为了找路拿棍子挨个敲敲打打，还不一定能发现这个山洞。来到洞口，方语躲到一边，先拿了块石头扔进去，等了会没动静，又扔一块，还没动静，前前后后扔了十来块，确定没什么危险，才小心翼翼的探身进去。很幸运，山洞里什么都没有，还挺干燥的，山洞不算小，有十来个平方，方语决定暂时就住在这里了。 第三章 天上掉下个美少年（一） 她重新意念进入空间，试图拿点被子出来，再次进入的她发现，还是出现在方便面区域，刚才她拿走的那一包方便面也并未补充上，方语暗暗担忧，也不知道会不会自动补货。边想边挪动步子，来到家纺区域，选定一款最便宜的被子，山洞内凑合下就可以了，别万一不能补货，这些东西可得省着点用。方语伸手准备抱起被子，发现居然接触不到，手直接就从被子中穿了过去，像是从空气中穿过一样。方语急了，她疯狂的挨个试了试其他东西，都是一样接触不到，整个商场，除了方便面，对她来说，空无一物。方语欲哭无泪，她仔细观察了下，发现方便面区域的货架是亮着光的，其他的都是没有丝毫光泽，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无奈的她只能先从商场中出来，意识回到了山洞中。 她出去找了点软软的草铺到地上，折腾了一天的方语筋疲力尽，浑身被树枝划破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强撑着到溪水边用水洗过后就躺下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方语是被饿醒的。撑着酸痛的身子到溪水边简单洗漱后，她回到山洞，拿起地上的那盒方便面干啃。 昨天太累，心神消耗也大，都没顾得上吃东西。如此啃了两口再也吃不下去，方语再次进入了商场，报着希望能发现不一样的东西。一进来依然是方便面区域，方语惊喜的看到昨天拿走的那盒泡面被补充上了，不过其他的依然无法触摸到，打火机也一样。 方语心里把白无常骂了千百遍，真是会钻空子，也只怪自己经验少，没有约定细节条款。 无奈的方语去小溪边打了水，直接冷水泡面。溪水很是清澈，喝起来甜甜的，比超市内的瓶装矿泉水口感好了千百倍。山谷里也有很多野果，红的黄的绿的紫的，大大小小种类繁多，漂亮的很。方语不确定有没有毒，没敢乱吃。最终方语找到两种野果，一种和苹果特别像，比苹果小一点，青色的，摘下来尝尝，酸酸甜甜，味道还不错，应该就是苹果的一个种类。还有一种应该是野山楂，红彤彤的挂满了一树，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方语没有乱吃，虽说很是眼馋，她还是很克制的每样就尝了一点点。 这山谷委实有点奇怪，昨天方语莽莽撞撞的走了一圈，也没碰到任何一种动物，只有小溪里偶尔会有鱼游过，溪水是从山的一端渗出来的水，流到另一端又渗到山下，除了泉水叮咚，山谷内安静的可怕，整座山谷像是被下了禁制一般。 时光飞逝，转眼间十天过去了，山洞墙壁上歪歪扭扭用石头划了十道。方语试了所有她所能想到的办法来取火，找两个石头使劲摩擦，有火星就是点不着，用两块木头摩擦，扎了满手刺还是不行。古人说的钻木取火到底可行性有多大呢？唯一的收货就是收集了好多树枝树叶，都放到她清理出来的一块空地上，几天时间过去晒得也比较干了，等着有火了就能随意取用，话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没有火就只能吃冷水泡面，青苹果和野山楂口味到是不错，但是天天吃，还得当做正餐来吃就接受无能了。现在的她看着溪水里的鱼都能流口水。这几天她数次实验她的商场，发现了一个规律，已经解锁的东西都可以取出来，第二天会自动补充上，不过如何解锁其他的物品她还不清楚。不过最起码有了这个发现也能让方语大为放心，她的商场不是一次性的就好。 今日的方语照旧去了小溪尽头，撅着屁股挖石头，有水能流出去，肯定会有通道。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正在她吭哧吭哧挪动一块大石头时，突然，头上传来一阵撞击声，紧接着，砰的一下，一个人掉在了方语不远处，脸朝下，一动不动，一摊血慢慢流了出来。 方语惊得半天缓不过来，“喂，喂，你还好吗？” 等不到回应。 她走到那人身边，伸手探探鼻息，又翻开瞳孔看了下，这下确定了，真的还活着。 方语轻轻拍拍他，“醒醒，你醒醒。”还是没反应。 方语伸手检查了下，好像是伤到了骨头，她没敢随意挪动他，看他身下的血没有再继续流出来，方语赶忙跑到小溪边，用方便面空盒子盛来溪水，费力的从里衣上撕下来一块布，湿了下水，轻轻的给他擦拭。 随着脸上血迹污渍擦干净，方语倒吸一口气，天啊，这脸，这脸怎么能这么好看。眼前的人是个双十年华的少年郎，剑一般的双眉，高挺的鼻梁，因受伤微微发白的双唇，脸上还能找到婴儿肥的痕迹，皮肤吹弹可破，一双狭长的双眸紧闭着，无法想象到这双眼睁开后该是如何惊艳。 方语不敢耽搁太久，极其轻柔的把能擦拭的地方都清理一遍。抬头看看快要升起来的太阳，又去搬过来几块大石头，还有四根比较粗、枝丫较多的树枝，然后用石头一根一根固定着树枝，放到这人的四周，再找来带树叶的树枝，放到上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个高一米左右的简易凉棚总算搭好了。虽说歪歪扭扭一点也不美观，总算可以遮太阳了不是吗。 之后方语又进入空间，她决定试一下看有没有新解锁的东西，商场内有一家配套的药店，规模还不小，中药西药都有，如果这个药店能解锁对他来说帮助才是最大。 一进去，方语惊喜的发现她所在的地方变了，不再是方便面区域，而是到了药店，她眼前放置的是用来治疗外伤药物的专柜，碘伏那一栏亮了起来。方语大喜，忙拿了一瓶出来。帮沈岩仔细涂抹后，开始静等他醒来。 一直到傍晚，俊美少年方才醒了过来，睁开眼迷茫了一会，看到方语后瞬间凌厉一下，像是想起来什么，又卸下来浑身的防备。 “小妹妹，可以帮我拿一下药吗？”他的声音果然很有特色，温柔中带着坚定。说话中，微微侧身，示意方语东西在胸口放着。 “小妹妹？喊我？”她一阵无语。 实在是二十三岁的灵魂对这三个字有点接受不了。 第四章 天上掉下个美少年（二） 方语挪过去，探手进去，好一阵摸索，掏出来好多东西，古人的袖子和胸口真是百宝袋呀。终于在掏出来一个破碎的瓶子时，那少年才肯定的给个眼神。瓶子里有个圆圆的小腊丸。方语捏碎腊丸，把药放到男子嘴里。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少年的脸色明显有了血色，他挪动下身体，准备坐起来，突然看到头顶这个临时凉亭，眼中神色怪异了一些。 “呃，我不太会弄这个，白天太阳太大，你受伤了，所以……”有点点尴尬呀，实在是石头缝也不好固定树枝，歪歪扭扭看着一阵风就能吹倒。 “你好点了吗？哪里疼？你轻轻动一下看看骨头哪里有问题，我怕你骨头受伤没敢移动你，”苏宇定定神，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说道。 那人神色更怪异了。他一动之下发现自己的伤口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涂抹了一遍，面带疑惑的看向方语。 “这个是我家乡调配的一种杀菌消毒的药水，防止你受伤后感染的。”方语解释道。 “我叫沈岩”听到方语的解释，那人也不再追问，一边说一边准备伸手把树枝从石头缝里拔出来，不弄掉这东西他也坐不起来。方语赶紧手忙脚乱的帮忙把凉棚拆了。 沈岩，沈岩。这个名字像是很熟悉。想了半天也不清楚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个身体的前主人从懂事起就习惯一个人待着，之后更是回去了老宅，在她娘亲的坟前不远处建了个茅草屋，常年累月独自住在那里。老宅的族人可怜这个小姑娘，每隔一段时间会给她送点吃食，她就那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独自过活。经历那场大变，小小年纪的她找不到任何可以信任的人，干脆给自己织了个厚厚的茧，藏在了里面，即便如此，也未曾逃脱被至亲杀害的命运。 许是发现方语突然沉默下来，沈岩开口问道：“这是哪里？小妹妹你叫什么？你自己在这吗？” “能不能别叫小妹妹，我有名字，方语。”终于对“小妹妹”这三个字无法忍受了。“我也不清楚这是哪，和你一样也是上边掉下来的。你试试看能动不能。”美色果然误人，她都没想过对方是否有危险。 “姓方？方语？你可是年方十四有余？”听到她的名字，沈岩若有所思。 “你知道我？没错，我就是大周兵马大元帅的女儿方语。”看来方语的感觉没错，她应该是认识眼前的人。 沈岩闻言一笑，好看的一双眼瞬间像是盛满了星辰，看到方语痴痴呆呆的模样，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找了根树枝做支撑站起来。 摸头杀呀，她居然被一个小屁孩摸头杀了。 “外界盛传方将军的嫡女被一群穷凶极恶的劫匪杀害了，却不想原来是困在了这个地方。” “你到底是谁？怎么对我的事情如此熟悉？”方语问道。 “我？你居然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也是，你确实可能没听说过。”沈岩想起来方语的情况，好笑的摇摇头。自己的名字整个嘉州不知道的还真不多，眼前这个少女就是一个。刚醒来看到这个女孩子，正被追杀的他竟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走吧，我得找地方处理下伤口，你对这里熟悉，可以带路吗？” 方语赶忙过去扶着他，走向这几天她住的山洞。“你先在这里休息吧。” 看着山洞明显有人住过的痕迹，沈岩眉头微皱，“这是你住的地方吧，还有没有其他可以休息的地方？” “只有这一个山洞，没关系，你先住着吧，别半夜发烧就麻烦了。”方语知道他在纠结什么。看他的穿着，一身白色上好丝绸劲装，用银线勾勒出暗纹，领口袖口用蓝色丝线绣着祥云图案，束腰是同样的祥云宽腰带，头上高高的发冠束起黑发。即便因为受伤衣服破损脏污也无法掩饰他的风光霁月之姿，他的身份肯定非富即贵，自小应该接受的就是男女七岁不同席的教导。 “别犹豫了，晚上也不冷，我凑合下没问题，你可不能吹风，要不白救你怎么办。” 沈岩总有种错觉，眼前的方姑娘看他的眼光有点奇怪，像是看儿子还是看弟弟？对，就是看弟弟。 他扶扶额头，试图让失血过多有点晕眩的头脑清醒点。 根据他得到的情报，方将军那常年在外的长女应该是懦弱，不敢见人的才对，可是现在面对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紧张，神态轻松自若。而且这山崖估计有百丈高了吧，他是仗着一身深厚内力才得以侥幸保命，还断了好几根骨头，这姑娘又是怎么保命的呢？她身上还留有错综复杂的伤疤，应该是掉下来被划伤的。真是个奇怪的人。 “那就麻烦方姑娘了”他也不是矫情之人，这会确实更需要这个挡风的地方。现在盛夏的夜晚并不冷，可是他重伤的身体见不得一点风。 “可否帮忙将在下的外衣脱下？我的骨头摔断了，需要固定住。”沈岩试了试，自己没办法脱下来，动作一大背上的伤口就有重新裂开的迹象，只得开口求助。 “没问题。”方语爽快的答应。 “唐突姑娘了。” “给，你还有止血治伤的药吗？我帮你上。” 犹豫下，沈岩说道：“多谢，药不多了，你帮我把背上的涂一下就好，其他的我自己来就可以。”方语点点头，扶着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他又是一阵冷汗。 慢慢地把他的上衣脱下，只见背上有一道狰狞的大口子，还在往外渗着血，她小心的把药粉均匀洒下，看了看沈岩的外衣脏污不堪，干脆拿起洗干净晾干的防晒衣，撕成布条包扎好，最后还在他胸前打了一个蝴蝶结。弄好后，方语拍拍手站起身，转圈欣赏下自己包扎的伤口，满意的点点头。她的动作让沈岩心头窘迫，对上她清澈毫无欲念的双眼，又实在无法开口提醒。 幸好方语的恶趣味很快就满足了。 “你还有骨头断了是吧？需要木棍吗？我去给你找，稍等一下，你坐着就行，一会我回来帮你把衣服撕成布条。”说完急匆匆的出去了。 第五章 三急啊三急 沈岩总算是缓解了尴尬，这会的他浑身脱力，从落崖的地方走到山洞，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如果不是师傅给的那颗保命药丸，恐怕接下来几天都只能在外边过夜，这么重的伤一见风谁知道后果是什么呢。 一会儿功夫，方语拿着几根粗壮的树枝回来了，又把沈岩那破破烂烂的外衣撕成布条，全部放到身边。 少女欢快地走了过来，“沈岩，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先说好，我可不会接骨。”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活人，方语兴奋的恨不得逮着他说上三天三夜的话。 “没关系，我自己来，不过还需要你的帮忙。”沈岩感觉很惭愧，这次人情欠大发了。 说完，示意方语帮忙把右腿裤子挽上去，腿上的脏污擦洗一下，露出来扭曲变形的小腿，沈岩弯腰摸了摸腿骨，接着深吸一口气，两手猛地一使劲，“咔嚓”一声，方语赶紧扶着他，一瞬间，沈岩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是苍白无力。方语看的瞠目结舌，真彪悍啊。缓了一会儿，等沈岩可以自己坐稳了，方语松开扶着他的手，帮忙拿树枝和布条固定接好的断骨。 折腾一天，傍晚，饥肠辘辘的二人吃过方语摘得青苹果和山楂，就躺下休息了。 她不能把方便面桶拿出来，没办法解释那种工艺。之前盛水的那个在沈岩醒过来之前就被她收进了商场的垃圾桶内，那个垃圾桶第二天也是会自动清理干净。所以今夜，只能先委屈一下五脏庙，吃点果子了事。 半夜，方语听到沈岩闷哼声，过去一探额头，这么烫，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急忙跑到小溪边盛水，把布条浸湿给他擦拭，来来回回也不知道多少趟，体温终于降下来了。方语累的顾不得形象，瘫倒到地上直喘气。 沈岩再次醒来是第二天中午了。方语今天没有再去挖石头，就守在洞里，听到动静赶忙过去，扶他坐起来。看他脸色尴尬，明白应该是碰到人生三急了。“我扶你过去解决。”方语说完脸也有点发烫，还是装作很镇定的扶着他，让他整个人重量尽量靠在自己身上。洞外隐蔽处，她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用石头砌了几个简易坐便，方便断腿的沈岩使用，当然了，她准备的都是一次性的，用完直接掩盖。 沈岩看到那用几块大石头围成一个圈的东西，最开始没明白是干什么的，直到方语让他坐上去，然后掉头就走，这才反应过来，白嫩的脸唰的一下爆红。 日子在沈岩养伤中一天天溜走，他的伤也在一天天好转，山洞石壁上石头画出来的竖道也增加到三十多条了，夜晚的山谷温度也渐渐降低。 从沈岩醒来的第三天，他就强硬搬到洞外休息了，如今只穿了短袖短裤的方语晚上也需要点一堆火取暖才能睡，在这荒郊野岭感冒可是能要人命的。 沈岩的穿着气质谈吐都像是富家公子，野外生存能力意外的很强。 这几天，方语跟着他学会了用打火石点火，分辨山谷中的野果，还试图学习怎么捉鱼，呃，这一项吗，一直在学习中。 今天，他俩照旧来到小溪边，沈岩坐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捏着几块小石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方语，只见她站在溪水中，面向水流方向，微微弓着腰，两手张开探进水中，等着鱼儿过来。突然，方语神情一紧，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那里一条灰色的鱼快速游了过来，快到她身边时，方语双手果断聚拢一抓。啊啊啊！又是抓了个寂寞，不过今天有进步，碰到了鱼尾巴。 方语略显懊恼的直起腰，瞥了一眼岸上看热闹的沈岩，顾不上和他说话，马上转身寻过去，果不其然，那条鱼已经生死不明的慢慢向水底沉去，方语把鱼捞了起来，走向岸上。 “有武功真了不起哈！”揶揄他一句，接着道：“这条还不小呢，够咱们两个人吃一顿了，暂时就不抓了吧。”方语边说边把鱼递给沈岩。 沈岩接过，熟练的用石头破开鱼肚，清理干净鱼鳞，又递还给她。 方语一把接过放到地上，赶紧狗腿的拿大树叶捧了水，一趟一趟，让这位大少爷仔仔细细的洗干净手，这才捡起地上的鱼开始到河边清洗。 少女蹲在河边，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云层，撒到她的身上。沈岩看着，心情难得轻松很多。 “沈岩，这山壁你确定爬上去没问题吗？” 自从沈岩可以行动，到溪水下游尽头看过后，就不让方语再去那费力挖石头了。那溪水流到山脚的口非常小，他们没有工具只能用手挖用石头砸，还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打通，即便打通了，也有很大概率是通向地下河，危险性太大。 “不用担心，不过需要等我伤好了。” “行行好沈岩，告诉我你是谁吧。”方语第n次问到。 “自己想吧，用脑子好好回忆下。”沈岩点点自己的头，调侃的看着方语。 “那你到底是怎么掉下来的总能说吧？”女孩回头，气闷地问道。“我遇到了死士，被追杀时迷路，进了一处全是浓雾，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一脚踩空，就到这里了。” “那些死士知道你逃走的方向吗？能不能找到这里？” “应该不会，迷路后很久都没碰到他们，那时候应该就追丢了。” “洗好了，你等下，我去拿柴，咱们就在这烤鱼。”方语很快丢下怎么上去的问题，把用树叶裹好的鱼放到沈岩旁边，兴致冲冲的忙活起来。 她现在是真的不太着急了，反正上去也是那样奇葩的一个爹，一个冰冷的家，肯定还会面对一堆阴谋诡计杀人不见血，傻子才想上赶着过去。之前一个人感觉孤单，现在多个风光霁月的美少年，相处起来如沐春风，本事还大，她都有一种郊游露营的感觉了。 方语能感觉到沈岩急切的心情，她也不能真的不走，一辈子一个人在这个山谷她还做不到。 第六章 像是罂粟的一双手 柴都是散落在河边空地上，方语麻利的点着火，几根树枝交叉架好烧烤架，这才用一根洗干净的树枝叉好鱼，鱼肚子和表面小心的抹了一点盐，又塞进鱼肚子里一些山谷内找到的可以调味的草，开始架到火上烤起来。 方语走向沈岩，搀扶着他做到火堆边，让他看着翻动架子上的鱼。她则抽出来一根燃烧的木柴，塞进旁边一个石头和泥巴围成的简易灶 台里，小心的加入新柴，火旺起来后把旁边盛好水的石锅放上去开始煮。锅里是一些野生菇，味道很鲜美。接着拿出来包着盐巴的小袋子，两根指头捏了一点盐，放到石锅里，从另外一个小袋子内倒出一点方便面的调料，也扔进了锅内，等到水煮开后，从旁边的包裹里拿出来一块方便面，放到水中煮。 方便面方语在空间内都拆开了，只拿了面饼出来，又把身上一个香囊倒空，把方便面的料包一点一点全部撕开包装倒进了小袋子内。方语计算过分量，不能让沈岩发现面怎么吃都不见少。伤筋动骨一百天，她需要拿够差不多三个月的量。 即便如此，沈岩也曾面露疑惑，一个被劫匪劫持过的女孩子，还摔下了这么高的悬崖，居然还能保留下这么一大堆的面饼。而且那面饼做的形状和味道他也闻所未闻。 还有，眼前的方语和他所了解的方将军长女简直不是同一个人，这个的方语考虑事情很全面。行事作风既不像他常接触的那些女子一般谨遵各种教条，却也不像常年独自生活，没有接受过教养的女子。方语为人爽朗大方，无意中显露出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懂得东西非常多，困在这里不仅没有怨天尤人，反而尽最大努力让自己每一天都过得快乐。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面貌有几分像方将军，而且所有的情况都能对上，沈岩真的会怀疑这是换了一个人。 沈岩摇摇头，摆脱掉脑海中荒诞的念头。这个女孩子应该有她自己的秘密，不过看她愿意把这些东西展现在自己面前，沈岩心里还是充满了感动。 “沈岩，你是用什么武器？”方语一边搅动着锅里的面，一边和沈岩闲聊。 “剑。”少年翻动着架子上的鱼，轻轻的说到。 “那你的武功有多高？摘叶飞花皆可伤人，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能做到吗？”方语好奇的问道。 “能用石子打死鱼算不算？”沈岩别有意味的指指手中的烤鱼。方语第一次见他可以用石子打死鱼时，以为是单纯的技巧，央求着想学，后来听说需要内力辅助，泄气的少女调侃他，说如果他师傅知道辛辛苦苦教他的武功，被他用来打渔了，会不会气的拧他耳朵。 方语看到沈岩的眼神，也想起来当初自己的蛮不讲理，不禁脸一红。 “有机会我教你一些防身的招数，以你如今的年岁开始学武，肯定会大吃苦头，不过如果由我教你，用来防身绰绰有余。”沈岩突然开口说道。 方语一听，双眼瞬间放光，亮晶晶的眼眸盛满了惊喜和崇拜。沈岩难得略显尴尬，头微微低下去，耳尖悄悄泛红。 方语是资深武侠迷，金庸古龙的小说几乎全看过，上大学有手机后看小说更方便了，那些大部头的玄幻修真看了不知道多少本，对这些书里描写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快意恩仇的世界痴迷的一塌糊涂。 “我真的也可以学？”方语不敢置信的问道。 “可以，你回家后我偷偷的过去教你。”沈岩想到以后有理由经常过去见方语，心里突然乐开了花。 “行，说好了，不能反悔哈！”方语恨不得和他来个拉钩钩，想想太幼稚放弃了。 “不反悔！”沈岩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你的剑呢？我怎么没见到？” “我摔下来时被凸出来的一块石头碰到晕了过去，剑应该是那时候丢的。”沈岩说道。 “你不早说，我这几天就可以去找找了。一会儿吃过饭我就去看看，有剑咱们杀鱼也方便多了呀，是吧。”方语麻利的把石锅从火上端下来，放到沈岩身旁的一个石头上。 听到她的话，沈岩无语地抽抽嘴角，要知道他的剑可是用来杀人的，见了不少的血，突然很想看看她听到这个后会是个什么表情。 “好，闲下来你可以去看看。那把剑跟着我好多年了，是我师傅送给我的，我杀的第一个人就是用的这把剑。”沈岩说完突然后悔了。果不其然，正在帮着吹凉香菇面的方语动作突然顿住，接着，目光缓缓移动到沈岩的手上，那双手白嫩细长，比电视上那些手模的手都要来的骨感和漂亮，很多次方语都幻想过，如果可以肆意拉着这双手，该是多幸运的一件事。现在听到沈岩的话，她意识到，这双漂亮的过分的手是可以随时取人性命的。罂粟，从心底不可遏制的冒出来这两个字。 “小语。”沈岩温和忐忑的声音传来。他第一次如此后悔让面前这个不染纤尘的女孩子直面这些残酷的东西。 “小语。”看方语没有反应，单单是盯着自己的手，沈岩咬牙站起来，走到方语身边，轻轻抚摸着她软软的发丝。 察觉到熟悉的干净好闻的气息来到身边，方语猛然惊醒，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她猛然听到这些有点接受不了，而且那个占据这个身体十四年的灵魂也在影响着她，让她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沈岩。 “小语，不要怕。”沈岩依旧柔声安慰着，还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方语渐渐从那种奇怪的情绪中缓过来，她后退一步，第一次拉起沈岩的手，这双手果真如想象中那般温和有力，干净的手指根根如玉，在阳光下泛着盈盈的光泽。 方语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沈岩：“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我没事，吃面吧，一会儿泡的不好吃了。” 沈岩反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看她没有任何不适和反抗，终于悄悄放下了那颗提着的心。 第七章 失踪两个皇子 方语被他握住手，脸庞不可遏制的布满了红霞。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忙抽出自己的手，改为扶着沈岩，让他重新坐在石头上，把已然放凉的面端到他面前，让他先吃。 她自己则是转过身，开始转动架子上的鱼，头都不敢抬。 “小语，别烤了，鱼已经糊了。”沈岩好笑的看着害羞的方语，刚才他只顾着安慰方语，架子上的鱼早就忘到了九霄云之外。 “哦，哦哦，糊了？”方语迷糊的回应一声，反应过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顿饭最终也没有吃到烤鱼，两个人分着吃了那一份香菇面。 终于缓过来的方语镇定下来，下午就开始去找那把丢失的剑。不管怎么样，有个武器在手他们会安全很多。 意外的是，她把整个谷底翻来覆去的找个几遍，也没有寻到任何剑的影子，甚至她能爬上去的地方也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不用费力了小语，我们上去后派人来寻吧。”沈岩制止了方语，看着她爬上爬下，心惊肉跳的。 “好吧。不过那些杀手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他们行事很严谨，之前也从未遇见过。”沈岩有些忧心忡忡，他必须尽快把消息传递出去，突然出现一个如此强大的杀手组织，他们需要调查清楚。 就在他们俩一个忙着养伤，一个忙着恶补这个世界常识的时候，远处大周国已经是暗潮汹涌，国都嘉州更是风谲云诡。 大周皇宫，养心殿。 换了常服的天和帝坐在榻上，一只手使劲揉揉眉心，对着下手站立的李丞相道“说说吧，靖南之事你什么看法？” “皇上，水云素与我大周交好，今年其境内也并未遭受大灾，正常来说发起战争可能性不大，而且此次边境事件太巧合了。”李丞相顿了顿，似在组织语言，接着道：“一国皇子突然跑到边境，还因为强抢民女好巧不巧的和我们的士兵发起冲突，大战一场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失踪，太巧合了。” “这件事朕已让水云境内的探子一探究竟，不日会有结果传来。方将军今日御前请战，你认为是否有必要让方将军带兵前往靖南？” “老臣以为，应当派晨风小将军带一队精锐前往。” “哦？理由呢。” 李丞相微微沉吟，组织了下语言，开口说道：“水云国力与我大周相当，目前并不适合开战。方将军是靠与水云大战累积的军功，虽说已过去十六年，水云百姓对其仇恨并未减少太多。此次事情原因扑朔迷离，如果直接派方将军前往，容易激起水云方对我们的仇恨，而且我们大周境内百姓也是群情激愤，所以不如派一位有声望的将领，带少部分精锐前往，彻查此事。如此既能安抚我国百姓，和水云方也不至于没有任何缓和余地，造成直接开战的局面。” 闻言，天和帝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于本，拟旨，晨风带领麾下五千玄甲军前往靖南，明日启程。着晨风即刻进宫。” “喳。” 看着大太监脚步匆匆的去安排传旨后，天和帝略显烦躁，对李丞相摆摆手道：“你也回去吧。”李丞相依言施礼退下。 待大殿里安静下来。一个黑衣劲装男子突然出现，单膝下跪行礼，“皇上，太子的侍卫刚刚醒来一次，他说太子那天临时决定回宫，走到星瀛山时遇袭，他留下御敌，让太子先走，有一拨人去追寻太子了，都是死士。” “你马上派影卫从星瀛山方向追查，晨风也会前往边关，你们配合务必找到太子踪迹。” “是！”黑衣人行礼后，一个闪身，已然看不见踪迹。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天和帝眉头紧锁，满脸疲惫。沈岩的侍卫周奇浑身浴血被人发现已经半月有余，沈岩却是音讯全无，这件事他目前还尽力瞒着皇后，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失踪的皇子可不止你水云一个啊，如今朕的太子爷也不见踪迹，还是在你水云失踪的，这水云的皇帝是在干什么？如果找不到太子，别说你们打不打，朕是必须要和你水云打这一次。天和帝气恼的想着。 这次决定派晨风前往，主要是沿途搜索营救太子。莫名出现一个杀手组织，也没有查询到任何信息，这种局势下，也只有自小和太子一起长大的师兄可以信任。 晨风看起来就像个大家族的当家人，通身儒雅倜傥，一把折扇常年不离手，不知情的谁也看不出来他有一身极高深的功夫。如此一个丰神俊逸、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少年，自从养心殿出来后，确也面色晦暗，一抹担忧隐现。 晨风拜别皇帝后，随即匆匆离去，赶往嘉州有名的茶楼“千机阁”，千机阁的茶永远都能拿到当年最新鲜的，坊间传言，那些茶商把当年最名贵的茶叶供皇宫挑剩下后，不管剩余多少都需要先送到千机阁挑选，千机阁挑剩下才能轮到文武百官来捡漏，可见千机阁背景之深。当然，也曾有人来挑战过这个规则。在千机阁刚成立之初，前一品大臣蒋太师之孙蒋家公子，仗着爷爷的身份，来到千机阁耀武扬威，试图强行夺走千机阁新得的贡茶，当时千机阁任其搜刮，并未反抗，当晚，当朝最是耿直的言官桌上摆放了一份文件，赫然是蒋太师买卖官员收受贿赂的证据，证据详尽确凿，甚至藏银之处都被标出，让蒋太师辩无可辩，这份文件成功终结这个已经辉煌了数代的蒋氏家族。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在千机阁放肆了。毕竟整个嘉州也没几个人自信比蒋太师的脖子更粗的。 不过，千机阁在江湖人眼里，就不是一座茶楼这么简单了，而是一个消息的来源，从这里买到的消息代表着真实可靠。 如今晨风来到这千机阁肯定不是为了喝茶，也不知他到底是有什么事。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晨风方才从千机阁内出来，这次直奔京郊玄甲营而去。 第八章 脱困 山中无甲子，不知不觉间三个月已过去。冬天来了，山谷内也越来越荒凉。 沈岩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最近几日他每天都到山壁上攀爬一二，寻找最适合的路，他的剑也找到了，原来是卡在了一个山缝内，沈岩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拿了出来。 如果单单他自己上去也没这么麻烦，现在需要带着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小姑娘，就不得不谨慎了。 方语则是完全变成了一个鹌鹑，全天候的缩在山洞里，实在是她穿的太薄了，不像沈岩还有内力护体，她要是出去后冻也能被冻死。 今日，终于到了他们感觉可以出去的时间，沈岩把当初撕成布条绑扎的衣服重新接起来，再扭成一股绳，一头牢牢地系在方语腰间，另一头绑在自己腰上。 “记住，你好好看着我的手和脚，踩的哪块石头一定不要弄错了，其他的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沈岩慎重的叮嘱道。 方语重重的点头。心里感动的无以复加。他这是拿命在帮自己上去。 最开始方语坚持让沈岩先上去，然后找人来救自己，沈岩没答应。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掉下来的，山顶的那一片迷雾能否走出去还很难说，万一上去之后再也找不到这个地方了怎么办。而且现在天气还不到最冷的时候，方语并没有厚衣服，到时候独留她自己肯定无法抵挡严寒。他不是滥好人，可是每每想到独留方语自己在这，心就会酸涩难忍。三个月时间的患难与共，这个独特的姑娘已经用一种霸道的姿态撞进了他的世界，如今让他轻易放弃，怎么可能。 确定方语已经准备好，沈岩开始攀爬，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方语紧紧盯着他的动作，一步一步跟上。 最开始这一段的岩壁还有一些坡度，从中间开始越来越陡峭。他们的计划是两天爬到山顶。中间有个小山洞，可以暂时休息一晚。 “注意看我，不要看脚下，前边有个地方适合稍微休息下。” “好！” 绝壁上，两个人手脚并用，慢慢的一步一步往上挪着。傍晚时分，他们按计划到达了暂时休整的小山洞。看着山洞内准备好的野果，方便面，柴火，还有一堆稻草，方语使劲吸吸鼻子，心里酸酸涩涩的。也不知道沈岩爬了多少次才找到的这条路线，还有这些东西，最少需要十几趟才能背上来。 尽管很累很累，她还是赶紧过去把火点着。绝壁上可供休息的点本就比较少，有时候就是一处避风又能站稳的小小凸起都不好遇到，几乎没有可供两个人同时休息的地方，一路上可以休息的点沈岩都让给方语了，他根本没有能放松下的机会。此时到达洞内，方语就抢着把需要干的活都做了。 等到吃过东西，沈岩又坚持给她用内力舒缓肌肉，方语不是矫情的人，这时候坚决不让他耗费内力，明天精力不够肯定还会牵连他。对此沈岩也有点意外，他还以为方语会坚持不接受他的帮忙，如果真的是那样，反而会带来不少麻烦。 这姑娘一路上乖得很，他都做好了准备面对一个吓的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或者说因为恐高而没法继续。按照他的计划，反复几次能爬上去就是幸运的，最下下策就需要直接背着方语上去，不过那样危险性太大。结果让他刮目相看的是，今天方语一次也没有往下看，即便到了山洞里，也坚决不去洞口边，独立坚强的让人心疼。 第二天一早，方语醒过来，活动下身体，发现身上确实没有大量运动后的酸痛感。 沈岩已经收拾好，背对她坐在洞口，默默的打坐。 方语也没打扰他，麻利的吃过东西，收拾好，坐在篝火边静静的等待。少顷，沈岩收功站起来，俩人重新系好腰间的绳子，开始继续攀爬。 又是一天的时间过去，等到方语扒着崖边翻到山顶的一瞬间，马上几个打滚远离了那，随即四肢摊到地上，浑身无力，精神反而异常亢奋，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看着头顶的蓝天也格外亲切。 今天爬的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快到山顶时，方语因为脱力一脚踩空，把沈岩都拉的差点掉下去。最后一点距离差不多就是沈岩拖着她硬拽上来的，即便那时候，这姑娘居然还使劲仰着脖子，满脸写着我就不看下边，就不看。 “起来吧，地上太凉，我们得抓紧时间出去。” 被他一提醒，方语瞬间感觉寒风刺骨，马上站了起来，大冬天身穿这一身薄薄的衣裙，需要的不是一般的勇气。 “浓雾呢？咦？悬崖呢？”方语看着白茫茫的一片雪山疑惑道。 “不知道，你上来后悬崖就看不见了，而且这和我掉下去的地方也不太一样。”说着，手指了一个方向，“我刚才看了下，咱们沿着这个方向走。” 方语看他指的方向，远处天边，弯弯的月牙儿挂在天空。这会儿天还未黑透，一些小星星已经不甘寂寞跳了出来，一闪一闪的。没有污染的天空真美。 “你是知道方向？还是沿着月亮走？”方语环顾四周，全部是雪。 “都不是，我看的星星，走吧。”说完直接迈着大长腿抬步就走。 “哼，神气个什么劲。”方语暗暗吐槽，还是赶紧小跑着追上他。 往前走了大概两三个小时，快到山下时，月光下影影绰绰看到几座茅草房，都是背靠大山而建，许是夜深了，屋里没有点灯。 看出来方语有点胆怯，沈岩拍拍她，道“你在这等一会，我过去看一下。”说完，运起轻功迅捷的消失在一户人家墙头。过了一会儿，手里抱了一堆东西翻墙而下，回来后塞到方语手里。方语接过，借着月光看过去，这应该是这家人为过年准备的新棉袄，一大一小两套，都是粗布，棉花填的很厚实。 “这不好吧，他们挣个钱也不容易。”尽管冻得瑟瑟发抖，方语下意识的感觉不妥当。 “放心穿吧，我放了银子。” 第九章 怎么没有裤腰带 小丫头闻言，利索的把大的一套塞给沈岩，拿起小的一套，就准备往身上穿，突然，又停下手里的动作，说道：“转过去，不许偷看。” 沈岩失笑，一起在山洞内住了几个月不知道害羞，这会居然会害羞了。 方语看到沈岩背过身稍微走远了一点，马上开始穿起棉袄来。棉袄有扣子，是那种系带的，带前襟的那种，衣服侧面预留个小小的洞，里边带子从这个洞洞里穿出来，和外边的系到一起，这样胸前就是两层棉花，保暖性特别好。 棉裤穿上后她彻底傻眼了，这宽宽大大能装下两个她的裤腰，是要闹哪样？而且这偷衣贼也太不合格，裤腰带都不带出来。 无奈，方语两手提着裤子跑到沈岩那，一看之下，笑得直不起腰来。沈岩棉袄穿上了，可是衣服带不会系，还是散着的，裤子和她的一样，裤腰大的能装下两个人，这个风光霁月的贵公子也正两手提着裤腰风中凌乱。 “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再让我笑会儿！” 沈岩最开始被她笑得满脸通红，接着开始转黑，恨不能上去一把拍死这个捣乱的小妮子。 “这个～这个需要裤腰带的，哎哟，噗！你怎么～不带出来？”忍笑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诶。 沈岩闻言，干脆两手一松，任凭棉裤落下，一屁股做到一块石头上就准备把裤子脱了。 “怎么，你还要在这继续欣赏男人脱裤子吗？”沈岩略显窘迫的声音说道。 “哎哟，哎哟”一听这话，小丫头笑得更欢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不起腰。 沈岩看她实在笑的难受，三两下把棉裤脱掉，过来帮她顺气。好半天方语才缓过来。 “你在这等着，我再进去找找。” “不用不用，你等下，我交给你帮我保管的那根绳子还在吧，拿出来。”沈岩也是绝顶聪明之人，马上把爬山时系在二人腰间那根带子拿了出来，比了比长度，运气，指风如刀，绳子截断成两节，递给方语一根。 之前没意识到主要是他习惯了穿长袍，还有被方语笑懵了，长这么大还没被哪个女孩子这么笑过。 他负手站立一边，也不穿棉裤了，只用余光注意着方语的动作，待方语穿戴整齐，他才走到一边准备收拾自己的衣服。谁知方语直接走了过来，先是把他的棉袄整理了一下，棉袄带子系好。小姑娘还没长开，小脑袋才到他胸口，发丝软软的披散着，因为刚刚的大笑稍微有点凌乱，方语歪着头在帮他认真的整理衣服，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她的侧脸，如玉的脸庞微微泛红，小巧圆润的耳垂，还有一节粉颈都在月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泽。 突然，女孩环住他的腰，稍后又松开了。沈岩整个人绷紧了一下。这会，她已经在身前仔细打结了，原来是要给他系带子。 “好了。”方语拍拍手。随手拿起棉裤递给沈岩。“喏，穿上吧，我帮你弄。”沈岩看着她一副理所当然般的神情，心中暗喜，走到一边把裤子穿上，静等着方语。 方语有点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沈岩的动作优雅高贵，即便穿这种衣服也丝毫无损他的绝世风华。 方语走过去，从他手里夺过来绳子，把裤腰折叠好，示意他按着，又环住他的腰，从后边把绳子掏过来，仔细绕了两圈才把腰带系上。整理好后，方语又检查数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方才放心。 二人穿好衣服，也没在山里休息，直接出发。从小村庄延伸出去有条小路，到是也不需要再辨别方向了。 走到半路，方语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连着两天攀岩，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她意志力够坚强，这会走起路来都是晃晃悠悠的。之前数次沈岩要背着她赶路都被拒绝，这次沈岩也不和她沟通，直接一把把她背了起来。 方语趴在少年的背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像是儿时坐在大门外的秋千上，不一会儿就香甜的进入了梦乡，梦中似乎还能听到爸爸妈妈推着她和弟弟荡秋千时一家四口的欢快的笑声。 身后月光把二人背影拉的长长的，在这孤寂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温馨。 方语再次醒来，发现躺在一个古香古色的雕花大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被子，环顾屋内，很是简单实用的装扮，屋子正中央有一个方桌，桌子上摆着一壶茶，用炭炉温着，旁边还有几个茶碗，靠窗的地方有个洗脸盆架子，架子上搭着一条白毛巾。 方语起身，洗过手脸，坐到方桌前，倒杯水边喝边想。 “吱呀”房门推开，一股冷风随之而来，看着门前的少年，方语的心瞬间雀跃起来。他没走，满心满肺都是这三个字。 “醒了？这里是客栈，地方小先将就下，你睡了一天一夜，饿了吧，我叫小二送水过来洗洗，我住在你隔壁，洗完就过来吃饭。”说着，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她，“这是刚买的衣服，你先凑合穿吧，到前边了咱们再买。”说完，似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犹豫下又开口：“亵衣没有卖的，掌柜有个小女儿和你年龄差不多，所以…放心，我让他拿的新做的。” 听到这，方语盯着他，果然，那少年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的脸色，耳朵尖确红透了。少年已经梳洗过，换了一身白色锦袍，做工明显不够精致，穿在他身上却也丝毫无损他的贵气。清亮有神的双眼微微流转间，似是有故事要诉说。方语看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闹了个大红脸。 少年走了过来，把衣服放到床边，对着方语展颜一笑，她的世界仿佛静止了，方语的眼前只剩下少年盛满了温柔的眼眸，那双漂亮到女人都妒忌的眼睛因主人愉悦的心情快要弯成了两道缝，方语还眼尖的发现两道缝隙一个宽一个窄，都亮闪闪的发着光。少年轻弹她的额头。“发什么呆？快洗洗吧。穿着这笨重的衣服睡一天很舒服吗？”说完转身出门。 第十章 打探消息必进饭馆子 方语回过神来，才发现房间已经多了一个浴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她忙把衣服脱掉，三下五除二洗过澡，换上新衣服。 衣服穿的还算顺利，虽说原主方语的记忆她都有，但是就像是一个看客一样，看着别人苦涩的过了短短的一生，那些感情无法感同身受，幸好大学期间和舍友一起去拍过一次古装写真，学校附近的温泉游乐场里也提供有古装供游客自己更换拍照，这些经验正好拿来用。不过这些衣服的款式真的不敢恭维，和她想象中穿上古装衣裙飘飘差距不是一般大。方语撇撇嘴，把头发使劲擦干，直接披散着出门循着香味过去了。 沈岩住的屋子和她的装饰摆设完全一样，方语进屋走到桌前，看着桌上摆着孤零零的两碗面，眼里掩饰不住的失望，她想象中的大餐呢？过了三个多月野果泡面加烤鱼的日子，她已经无数次幻想过上来后能吃到的第一顿饭了。有心想抗议下，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起来。 沈岩看着她的小模样，失笑道：“你一天多没吃东西了，先吃点软和的面，一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真的？”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的双眼瞬间亮晶晶的，立马坐下去，狗腿的示意沈岩动筷子。 “这儿是水云国丰庆州下面的一个小集镇，整个镇子就咱们住的这一家客栈。往前一点，有一家饭庄，生意不错。”此时的二人信步走在小镇最大的一条路上。路两边稀稀疏疏有一些店铺，还有在路边摆摊的人，像他们一样纯粹逛街的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挑着担子，或者挎着篮子步履匆匆。 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满是泥泞，背阴的地方积雪都没化，走到饭庄门口时，方语脚上的鞋子已经看不出颜色了。 饭庄不大，一进去热气扑面而来，这会距离吃晚饭还有一会儿，小店里人已经坐的七七八八。 穿梭在店里忙活的小二一看来人了，忙热情的过来指引着选座位。他们走到靠近中间的一张桌子坐定，让小二自己选几道拿手好菜，再上一壶热茶，静静的听着周边人谈论。 “我今儿去看张狗子他娘了，人瘦了好多，见了我直抹泪。” “唉，本来就病着，这房顶又被积雪压塌，惊着了，又受了冻，心里还在着急新盖屋子的事，搁谁能受的住。” 店里吃饭的大部分都是附近村民，讨论的自然是家长里短，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你们听说没，咱水云和大周快打起来了。” 听到这话，方语和沈岩对视一眼。“真的吗？你怎么知道？不会是胡吹的吧。” “吹？这么大的事谁敢乱说？我那远房表弟知道吧，对，就是那个生意做可大那个。这不快过年了吗，前几天琢磨着去找他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结果你猜怎么着。”说话这人停了下来，喝口酒，左右瞅瞅店里所有人都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颇有些自得，也不着急说了，吊起了胃口。 “崔老六，你这破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快说快说怎么了，不会是去打秋风被人家赶出来了吧！” “哈哈哈”店里一阵笑骂声。 “你才被赶出来了呢，我那表弟对我是真没的说，每年过年都送一堆好东西。” “得了吧，那是你每年都上门，人家做生意的图个和气生财，要不你天天过去上门拜访试试，你那好表弟还不得放狗咬你。” “那不能够，我那表弟那么忙，老给人家添麻烦多不好。” “行了崔老六，别打岔，赶紧说怎么打仗了。”崔老六又抿了一口酒，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瞅了瞅方语和沈岩二人。 得，感情店里就他二人面生，人家这消息是专门说给他俩听的，这是待价而沽呀。这崔老六有点意思。方语有点幸灾乐祸的撇了一眼沈岩，他对自己的身世如此清楚，而且巴巴的跑过来探听消息，身份肯定不一般。 “小二，照我们这桌菜给那位大哥上一份，再来一壶好酒。” “得嘞！”小二闻言眉眼笑开了花，这位爷可是个大方的主。 崔老六也乐了，他原来只想着能得一壶酒，未曾想到收获如此之大。刚才他可是听着呢，那二位点的菜全是店里招牌，他来几次才舍得点一道尝尝鲜。 他朝二人的方向一拱手：“您二位客气了，多谢！”接着也不啰嗦，继续讲述道：“由于咱们这里距离大周并不远，我那表弟呢，就是在咱们水云和隔壁的大周做买卖。前段时间托我介绍着收了好多皮毛，说大周那边没有大山，咱们星瀛山的皮子到那都是稀罕货。” “对对，是，我们家还卖了好几张皮子呢。”周边众人附和着。 “唉，谁能想到本来一本万利的生意如今全砸手里了，前几天我去的时候表弟正愁的饭都吃不下呢。”这崔老六真是个讲故事的好人才，习惯性的吊胃口。这次倒是没让人等太久，抿了一口酒眯缝着眼品尝后，继续道：“就在他皮子收的差不多准备出发时，有人悄悄给他递话，让他别着急拉货，先找人去边境打探下形势。由于递话那人是表弟打点了好几年的关系，很可靠，思量良久，表弟决定自个骑马过去看个究竟。他赶了几天路，到山怀州那一看，你们猜怎么着？边关戒严了。那些拉着货物行商的人进城，货物直接被扣，说是犒劳将士。你要是不同意，那就是资敌。”崔老六声音越来越小，神情也变得紧张，渲染的整个小店鸦雀无声。他清清嗓子，接着道：“想拉着货原路返回？对不起，山怀州通向外界就那么几条路，都有大头兵守着呢。表弟在去的路上就见了那么几处地方。” “咱们水云当官的这么霸道？”众人小声议论。 “那倒没，表弟说他们并没有为难普通老百姓，只是拉货的马车只许进不许出。我表弟一看这形势，得赶紧打探清楚呀，他找到关系不错的一位大官爷，据那大官爷所说，原来咱们水云的二皇子被大周那群兵痞子偷袭了，现在生死不明。” 第十一章 又见杀手 “嘶…”小店内一阵倒吸气声。 “那打起来了吗？” “我那表弟回来的时候还没有，现在也不知道。”那崔老六说完，也陷入了沉思。 “可千万别打起来，真打仗咱们在座的还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呢。” “是啊，十几年前那场大战，我们兄弟十个，死的就剩我这一根独苗，惨呀。”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方语二人见听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便结账离开。 一路无语，回到客栈后，沈岩径直走到方语屋内，坐在方桌前，沉思良久，开口说道：“小语，我需要尽快赶回嘉州。你应该猜出来了，没错，我就是那个大周太子。”沈岩肯定了方语的猜测，接着略带调侃说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会遇见一个不知道大周国姓的大周人，还是当朝兵马大元帅的长女。” 听到他的话，方语难得的有点脸红，实在是之前的方语真的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典范。 “你可要跟我一起？”他的瑞凤眼带着期盼直视方语，握紧的拳头透漏出主人内心的紧张。二人都是被害摔落的悬崖，可是现在他们二人境况却是全然不同。方府真的以为方语已然死去，府内都给方语办过了葬礼，现在的方语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可是沈岩就不同的，盯着他的人不可能会轻易放他离开，与他一起反而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可是沈岩还是存了私心，他怕方语会一走了之，再也不回那个家。毕竟根据他所得到的信息，方语对嘉州的那个家可是半丝感情也欠奉。 “好！”就在沈岩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方语答应了。 看他有点不敢相信，又说一次：“可以，咱们一起，先说好，我没钱，你可得供我吃供我穿，标准还得提高哦。” “没问题！”沈岩停了下，摸摸方语的头发，“小语，以后改个称呼吧，叫我岩哥哥怎么样？” 方语抽抽嘴角，有点牙疼，如此肉麻甜度爆表的称呼她实在叫不出口。“阿岩，小岩选一个吧。” “阿岩吧，你收拾下，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出发。” 待沈岩出门后，方语托腮盯着他刚用过的茶碗。太子呢，想过他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敢想过会是一国太子爷。不过那又如何，她方语也不差。这次回去能有当朝太子爷撑腰，她的那位便宜父亲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方语很是期待。 第二天一早，方语拿着自己的包裹出门。沈岩已经收拾好，静静的站在院内，两匹马在他身边轻轻喷着鼻息。 方语眼睛一亮，几步跑过来，讨好的说道：“我可以摸摸吗？”沈岩侧身给她让个位置，手里的缰绳递给她一条，问道：“会骑吗？” “不会。”她摇摇头。 “没关系，这两匹马性子很温顺，来，站这里，你跟它打个招呼，诚恳点，手慢慢的抬起来，马通人性。”边说边做示范，轻轻的摸了摸马顺滑的毛发。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手掌似乎带着魔力，马儿在他的安抚下惬意地拱拱他。 方语学着他的样子，鼓足勇气站到马的侧前方，深吸口气摆出一张大大的笑脸。“嗨，你叫什么？我可以摸摸你吗？”等了会，看马没扬起蹄子踹她，定在空中的手才缓缓的落在马身上，陶醉的摸了摸。 沈岩好笑的看着她的样子，等她过足瘾，一个翻身骑到另一批马上，手伸向她，“上来，我先带你，人少的时候慢慢教你骑马。”方语忙借力上马，坐在他怀里。二人二骑扬长而去。 星瀛山位于水云境内，呈东北西南走向，东北方尽头就是水云的山怀州，星瀛山在这里与西北东南走向的云雾山接壤。此时大周与水云的兵马就分列云雾山两侧。方语二人如今的目标就是奔向山怀州，从那里进入云雾山，偷偷越过国境线，回到大周。 水云的风景真的很美，境内多山，奇峰茂林不断，清泉在山间流淌，叮叮咚咚，让人流连忘返。 一路上，方语每天都会抽出半个时辰练习骑术，由沈岩这个大师级骑手作指导，她的进步神速，如今已然可以自己骑马奔驰了。 这日，二人正纵马狂奔，突然，沈岩一把拉住缰绳，然后立马飞身而起跃到方语马上，帮助她控制马儿，翻身下马，把两匹马拴到一棵大树下，牵着方语往前走去，躲到一颗大石后，示意她往前看。她的眼猛地睁大，忙一把捂着嘴防止叫出来，前方几十米远的地方，一群黑衣人正围攻一人，现实版的武侠片啊！ 现场版的打斗与电视里拍的不可同日而语，可惜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楚，方语指指前方，无声的告诉沈岩她想往前。 沈岩摇摇头，面色凝重，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呆在原地，自己轻飘飘的往前去了。 片刻后，沈岩返回来，拉着方语回到拴马的地方，才低声道：“那些人是死士，和追杀我的像是一个组织。” “你想救那个人？” “嗯，他坚持不了多久。稍等你从这里骑马过去，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傍晚时分能赶到青州，咱们在悦来客栈会和。”说完就准备转身而去。 “稍等。”方语一把拉住他。“你是追查死士还是救被追杀那个人？” “救人，追查他们没有用，死士一旦被捕第一件事就是自杀，咱们人太少。” “这样，你找几跟大树枝绑在马身上，让马自己跑，怎么样？”前世那么多书真不是白看的。 沈岩一听双眼就亮了，马上照办。 他先把自己那匹马骑到另外一个地方绑好树枝，栓好马，然后悄悄接近打斗现场，装作想要偷袭救人。 “谁在那！”随着一声暴喝跟来的是一枚暗器，沈岩偏身躲过。拔腿狂奔。那些死士行动迅捷，几人对视一眼，立马分出来一多半去追沈岩。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这个目标已经快要没有还手之力，留着五个人还是防止会有后手。面前的人绝对不能让他跑了，一旦今日之事泄露，他们没有一个能活命。 第十二章 水云齐王殿下 沈岩来到拴马处，扬声喝道：“快走，回去报信。” 他翻身上马，一扬马鞭，骏马四蹄腾空而起向前奔去，马后边的树枝扬起巨大的灰尘，像是有十余人在策马狂奔。 看着身后完全被灰尘阻挡了视线，确定那些杀手看不清楚他这边的情况，沈岩用剑狠刺了下马屁股，同时跃马而下，从一边偷偷返回去。 被追杀的是一年轻男子，他此时面色苍白，仅剩一口气在苦苦支撑。坚持了这么久，看来终究还是免不了一死啊，真不甘心，但愿刚才来的人认识他，只要把他被追杀的情况带出去就好。真要这样无声无息的被暗杀在这里，恐怕会引起大事情。 想到这里，仿佛体内又凭空生出一点力气，手里的剑牢牢保护好自己，心里暗自发狠，一定不能这样悄无声息死去。 突然，他看到对面一白衣蒙面男子悄悄过来，给他打个手势，示意配合，紧接着，那人剑光连闪，剑尖对准距离最近的两名杀手，正中后心，两道血柱喷涌而出，那两人缓缓倒地，瞳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五名杀手已仅剩下三人。 看到这，他的精神大振，来的是一位绝世高手啊，生还有望了。那些杀手也顾不上最开始的目标，全部向着沈岩扑来。其中一人伸手入怀。“阻止他！他要放信号！”被杀男子瞳孔猛缩，勉强提气试图阻止，但是体内早已空空如也，刚才只是在殊死挣扎。这群人组织训练有素，做事秉承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作风，一路他拼死逃脱数次，可是每次只要情况稍微不对劲他们就放出这该死的信号弹，所以一直未能真正脱离险境。 这时只见沈岩身体从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扭，迅速换了方位，背后袭击之人已然变成正对面，沈岩飞起一脚，踢翻这人，右手长剑一挑，手腕用力，一只断手掉落地上，手里还握着未发出去的信号，同时左手扔出两物，正对左边攻来之人双眼，逼得他不得不回剑自保。身体继续向右偏移，长剑向前送出，正中断手之人心脏，干脆利落收剑。一脚顺边用力，将掉落的信号弹踢向远方。迅速转身扑向之前被踢之人，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又是一剑刺出，正中心脏，沈岩出剑角度极其刁钻，令人防无可防。同时左手再次扔出两物，逼退欲来驰援的那人。只见那死士一剑劈开一个，侧身躲开另一个，心里暗暗发苦，这是哪来的财神爷，拿银佃子当暗器。原来沈岩情急下扔出去的赫然是四块明晃晃的银元宝，加注内力后劲气逼人，不求伤人，阻挡一时便可。 等最后一名死士缓过来时，发现仅剩他自己了，发狠一般攻向沈岩，却在二人即将接触时错身避开，拔足狂奔而去，原来是存了佯攻离开的心思。沈岩和这群死士连续交手半月有余，对他们的行事作风很熟悉，早就防着这一手，只见沈岩脚步微错，反手一剑，“噗嗤”，剑入皮肉的声音传来，沈岩方才转身，最后一名死士也缓缓倒下。 沈岩动作很快，连杀五人看着轻松，实际上是把功力提升到极致，而且在脑海里反复演练过好多次，一个疏漏让他们发出去信号弹或者逃走一人就将面临源源不断的追杀，他无法不慎重。 尘埃落定，他看向受伤男子，见他已经自己点穴止血过，正在运功疗伤，便也负手站立一旁，静静恢复。 片刻，男子收功，费力地用剑做支撑站起来，抱拳到：“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在下孟展凌，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孟展凌？水云二皇子，堂堂的齐王殿下，何时竟改了姓名？”沈岩说着摘下蒙面巾，露出那张能让人窒息的俊脸。 水云二皇子，名唤严皓天，如今年方十八岁，容貌俊美，性格冰冷，素有“冷面阎王”之称。在他十二岁时就被封为了齐王，并且离宫住进了王府，其母是水云当朝皇后。水云现在并未立太子，这位齐王乃是最有可能的一位。 “大周太子爷？真是让人意外呀。”二皇子看到沈岩的面目，反而放下了戒备。对方既然救了自己，还没有隐藏身份，自然是没有恶意的。而且他们双方也没有利益冲突。 “齐王殿下！”沈岩抱拳，行了个江湖见面礼。 “太子殿下！”严皓天亦是抱拳回礼。 “走吧，此处不可久留，能跟上吗？”沈岩开口说道。 “没问题。” 确定严皓天真的可以跟上，沈岩转身向前，把信号弹捡起来放入怀中，向着方语藏身地而去。 方语站在原地等的焦急不安，她不懂武功，没办法判断沈岩此行是否顺利，只能选择相信他。 就在她望眼欲穿时，远处终于走过来两道人影。看着方语如鸟雀归巢般急急的跑来，沈岩一颗心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溢地满满当当。 “怎么样？受伤没？”边说边绕着他转了一圈。沈岩笑看着她，任凭她挨个检查一遍周身，脸上都没放过。 “我没事，等急了吧。”看她兀自摩挲着他的脸，一抹绯红悄悄爬上耳尖。 “咳咳，”严皓天尴尬了，这是哪来的女子如此放浪形骸，没听说大周太子有此癖好啊。 方语猛地回神，脸刷的红透了，他们二人被困在悬崖底的时候，她就喜欢捏沈岩的脸，满满都是胶原蛋白。最开始的他是抗拒的，可是方语忍不住呀，一见他笑就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脸。时间一长，沈岩认命般妥协了。 这次沈岩独自面对危险，见到他安全回来，方语骤然间有点心绪不稳，对着这张让女人都汗颜的俊脸，捏着捏着就开始变得有点失神。这下被外人撞见，便有点手足无措。 “咳咳。”沈岩清了清嗓子，“这位是严皓天，水云齐王殿下，就是失踪的那位二皇子，这是方语。”沈岩对着方语挑挑眉。 第十三章 傲娇的齐王 方语看向面前的男子，一身衣袍已然分不出颜色，满是脏污，却也无损他任何风华，年纪看起来比沈岩小一两岁，容颜精致，带着一副傲娇的神态，偏偏又故作高冷，完全就是一个没长开的漂亮小男孩。方语点点头，无视他略微鄙夷的目光，毕竟她刚才的动作在这民风保守的地方确实有点惊骇世俗了。 “让他骑马，咱们跟着跑吧？”方语歪头看向沈岩。 闻言，严皓天气的翻个白眼，这女人，不知廉耻居然还敢无视他。 “有意见？有本事你跑啊！我们骑马。”方语才不惯着他。 沈岩好笑的看着俩人，“你俩上马，我用轻功，前边应该有村庄。”看俩人都不动，语气转冷：“怎么，等着被杀？” 沈岩对着旁人神色一惯很温和，也会微笑着，初看感觉很温柔，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笑充满了一种无形的距离感，还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属于小事好说话，原则非常坚持，典型的外圆内方之人。也唯独方语有幸看到他宠溺生气无奈各种不同的情绪，而且对着方语的笑也格外真诚。 此刻方语见到他一改常态，当时就怂了，乖乖的上马，斜眼看着那小屁孩。严皓天怒了，敢强迫爷，可是一接触沈岩的目光，也装鹌鹑了。这大周太子爷平时看着温温和和，没想到气势一提起来还真是唬人。 三人快速朝着青州方向而去，经过一个集镇时。三人停下。“阿岩，必须得给他买点药，一直靠点穴止血也不行，你看他成什么样子了。” 严皓天伤很重，一路奔波伤口又裂开不少，此时整个人面如金纸，靠在方语肩头。方语怕他滑下马背，用衣服牢牢把他绑在自己身上。 “现在还不行，那匹马骗不了他们多久，很快会找到这，我们必须先甩开他们，到下个村镇买药，而且还必须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青州，他的伤没办法再拖一晚。”沈岩没说的是，也只有到那里才能保住他的命，在那肯定会有他的势力，那些死士行动也会受限。 方语点头，问到：“咱们要穿过这个镇子吗？能不能绕道？” “不行，绕道太远。”沈岩说完，将严皓天从昏迷中喊醒，又给他输了一部分内力，说道：“你现在必须撑着自己骑马穿过这个镇子，往青州方向走两里路，找地方藏好等我们，能做到吗？” 严皓天点点头，道：“可以。” “小语，马上换了?衫，你也直接穿过镇子，走一里就停下来等我。” “好，你呢？” “放心，我去送他们一点好礼。” “嗯，小心点。”沈岩有种天生的领导力，接触越久，方语迷惑越深，感觉自个真的只有十四岁，凡事依靠他就能解决。方语迅速换下带血的外袍，拿去烧掉，施施然进入小镇。 稍后，严皓天也骑马进入，经过方语时目不斜视，恍若二人完全不认识。 沈岩经过简单易容，调整下情绪后，一个纨绔美少爷新鲜出炉，直奔镇上最大的一家店铺。 “掌柜的！”沈大爷此时很豪横，直接两块五十两的银锭子拍在桌上，拍的桌子砰砰直响。 “客官，鄙人正是小店掌柜，您有什么吩咐？”看在银子份上，胖掌柜乐颠乐颠的跑过来，笑得眉眼乐开了花。 “让你的人一刻内给我买一些止血药、麻药、治伤药，还有烧鸡三只、熟牛肉二斤、酒二斤，另外两匹马、两套衣服。”沈大爷又变戏法般掏出来一个五十两银锭子。“喏，看见没，干得漂亮这个也是你的。” “好，好，客官，您稍等。”掌柜的一连串答应。 这大爷说的所有东西两个元宝都用不完，再加上一锭，就跑跑腿的功夫傻子才不干？更何况，这事还不用他跑腿，他就负责动动嘴就成。 “来人来人，手里活都放一放，你，到济世堂抓药，止血药、麻药、治伤药各抓十副，煎药锅也买一个。你，把咱们的熟牛肉切二斤，烧鸡包三只，再打二斤酒。你，马上去我兄弟家把他们家马牵来，你，去我家，也把那匹牵来，就说我说的，别废话，不给就抢。你，去学堂张先生家，把他们家给儿子赶考准备的衣服高价买两套回来。”边说边分给他们每人相应的铜钱或者银子，之后又从柜台后抓出两大把铜钱，抛的哗哗啦响。“一刻钟内完成的有赏银，完不成的就卷铺盖走人吧。”那些人一听，哄一下散了。 “客官，嘿嘿，您挪步坐会儿，我给您上盘牛肉，您稍等。”掌柜谄媚的笑道。 “不用了，一刻钟后我再过来。”沈岩说完转身出去。他大步穿梭在街道间，急急的寻找着什么，突然，前面有吵闹声传来，沈岩心头一动，走过去，只见两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推搡着一名小妇人。那妇人脸色凄苦，隐含悲愤，不停的讨饶。 “作孽啊。”周边看热闹的人小声议论，却没有一个人出头。 “大娘，这是怎么了？”沈岩问一位看着面善的婆婆。谁知那婆婆瞅了瞅沈岩，避瘟疫一般后腿一步转身就走，后来又感觉不忍心，退回来说道：“小伙子，我看你是路过的吧，别多管闲事了，赶紧走吧。”之后再不肯多说一句急匆匆的走了。 沈岩看向其他人，大家纷纷躲避他的目光，有的干脆热闹也不看，离开了。 这边的骚动惊动了那两个男子，他俩迈着王八步走过来，为首的那人翻着白眼，说道：“黝嘿，只是打哪来的小白脸，敢管爷的事，也不打听打听爷我是谁。”边说边摸着下巴绕着沈岩打量一圈。 “啧啧，细皮嫩肉的，比那小娘皮还好看。”看着眼前这人哈喇子都要流出来，沈岩就差把隔夜饭吐出来了，看来他的纨绔装的真不到家。瞌睡送来了枕头，算你俩倒霉，沈言心想。 第十四章 真纨绔假纨绔 “爷今高兴，就放你一马，等爷忙完再去找你。”那男子头都不回的对之前的小妇人说道。对方一听忙不迭的离开。 “美人，让爷好好疼疼你！”猥琐男一边说一边搓手，一脸色相急不可耐，和他一起的那男子就准备伸手去抓沈岩。 “等下！”忍着鸡皮疙瘩，沈岩说道：“带我去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跟我回家吧，我家里最是清净。”说着就要去拉沈岩的手。沈岩轻轻躲开，说道：“家里多没意思，要玩就玩刺激的，莫不是你不敢？” “哟嘿，和小爷我较劲，要不咱们就在这里？”臭烘烘的嘴又想靠上沈岩。 沈岩再也忍不住，直接迈步往前走去。那男子慌忙跟上，指着路，也不在动手动脚了，只拿眼睛赤裸裸的看着沈岩。“臭小子，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到了小爷我的手上，保管一会叫你欲仙欲死，嘿嘿嘿。” 七拐八拐，几人走到一个死胡同，看到附近没有其他人。沈岩迅速转身，弹出两物，射进二人嘴巴里。 他俩前一秒还在张着嘴哈哈笑着，幻想着接下来的场景，这下突然懵了，回过神来就开始扣自己的喉咙。“呕呕，你给我吃的什么？” “别费劲了，没用的，我的药丸入口即化。”沈岩冷冰冰的说道。 “我杀了你！”二人说着就扑向沈岩。沈岩飞身而起，在二人穴位上各拍一下，那两人只感觉浑身无力，瘫坐在地。 “会骑马吗？” “会会会，少侠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二人疯狂的求饶。 “给你们吃的是我师门秘制毒药，名唤断肠，如果没有解药，你们会在四个时辰后肠子化成一摊一摊的黑水。不相信或者想找人解毒你们可以试试。”沈岩慢条斯理的说着。“我的条件呢也很简单，我师兄现在急需一些东西，我无法脱身，你们只要在两个时辰内帮我送到，我自会修书一封给我师兄，让他帮你们解毒。” 二人一听如此简单，忙不迭的答应，开玩笑，谁敢拿命去试啊，他们还没活够呢。 “跟我来吧。” 一刻钟后，沈岩带他们去取了马匹和打包好的东西，让二人换上准备好的衣服。 “你们沿着这个方向走就行，快马跑两个时辰，到地方后找个空旷的地方放了这个信号弹，我师兄看见自会过来与你们见面。如果你们跑得慢或者没到地方，耽误了我师兄的事情，他不给你们解药我就无能为力了。” 沈岩让他们去的是背对云雾山的方向。之前严皓天一直无法逃脱追杀，就是因为那些人很清楚他的目的地，想要赶回水云皇城锦宁。如今严皓天昏迷着，他们着急赶路回大周，正好和严皓天的方向背道而驰，所以也不可能把他送到锦宁去，干脆沿着之前计划好的路线走。等到下个城池青州，把严皓天放到那里。现在让这两个替死鬼去放了信号弹，好给他们留出来逃命的时间。 看着二人骑马离去，沈岩又换了一身粗布衣衫，气质也发生了很大改变，俨然就是一个落魄的普普通通的读书郎，不熟悉的人根本想不到和刚才的纨绔是同一人。 他又返回小镇，这次很低调的去买了一辆马车。可能装的有点过头，看着他翻遍了几乎所有的口袋，才凑出来那点银子，勉勉强强够一辆马车的钱，店家差点不卖给他。一直到他离开好远，掌柜的还在碎碎念，“这年轻人一点苦都不愿意吃，就这还上京赶考呢，让你只买一匹马你还不乐意，说怕下雨，这马车是买了，盘缠也用光了，看你吃什么。” 方语出小镇已经有一会儿了，她明白沈岩不让她直接和严皓天会和的原因，无非是担心他会突然对她不利或者引来追兵。所以即便有些担心那傲娇的男孩子，她还是选择乖乖待在沈岩说的位置等着。 约莫过了两刻钟，方语终于看到沈岩驾驶一辆马车赶了过来。“上来！”沈岩看到方语静静的站在那，松了一口气，忙把她拉上马车，坐好后一扬马鞭，往前疾驰而去。 方语好奇的打量下马车，这就是一个全包围的板车，车上放了一个板凳，还铺着一层褥子，应该是给严皓天准备的，方语坐在板凳上，真不舒服，腿伸不直，屁股还颠的疼，怪不得古代人出行一次那么困难。 才一会她实在坐不住了，趴到门边朝着沈岩喊到：“我能和你一起坐外边吗？” 沈岩拉紧缰绳，停下马车，“怎么了？外边风大，冷。” 方语利索的跳到马车另一边坐下来，说：“里边太憋屈了，腿都伸不直。” 沈岩点点头，“行，你抓紧了，冷了就说，坚持下。” 又往前走了一里地，到达和严皓天约好的位置，喊了两声没人答应。他们只能下车到附近寻找。 “阿岩，在这里。” 沈岩过去，看到他藏身在一块大石头后边，人又昏迷了过去。马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幸好行礼他扯了下来，都丢在脚边。 沈岩把他抱到马车上，方语也乖乖地坐回车内，照顾这个重病号。 严皓天这次发烧了，双颊红红的，使劲揪着方语的衣袖，嘴里无意识呢喃着：“不要，不要走！” 方语看着清醒的时候傲娇臭屁的少年，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心里莫名一软。她轻轻的拍着他，柔声说道：“我不走，你放心。”看他眉宇仍是紧皱着，像是沉浸在噩梦里，方语轻轻哼起一首张韶涵的歌。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 飞过绝望…… 婉转动听的旋律在车厢内飘荡，他的神情越来越平静，呼吸也变得重新有规律起来，拉着方语袖子的手却始终不愿松开。 车厢外，沈岩面无表情，机械的赶着马车。他现在很后悔救这小子了。方语唱歌很好听，旋律也是他未曾听过的，充满了一种对生活积极向上的态度，以后一定让她多唱几首歌给一个人他听。沈岩暗暗想到。 第十五章 初遇范喜乐 青州内，看着缓缓关闭的城门，沈岩长舒一口气，终于赶在最后一刻进了城。青州是一座大城，整座城依山而建，台阶众多，即便在这万物萧瑟的冬季，整座城池给人的感觉也是充满了神秘和活力。 他不再迟疑，进入车厢给严皓天输入内力喊醒他。 “我们到青州了，现在要去哪里找大夫？”沈岩问道。 “白公街，回春堂，范喜乐”严皓天艰难的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又昏死过去。 沈岩放好玉佩，打听好方向后，赶马过去。 白公街不算远，隔着城门三道街。他们到达回春堂前时，看到门外井然有序的排着长长的队伍，方语侧身进去，看到几位胡子白花花的老大夫坐在堂前看诊，伙计们忙着抓药配药，井井有条。 趁着有个伙计包好一副药，方语忙凑过去，“你好小师傅，请问范喜乐范大夫在吗？” 那伙计问说：“你是要找我们掌柜的吗？他不看诊，看诊需要到那排队。”他指指人群，“不过今天怕是不行了，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要打烊，这排好队的都不一定能看完。”小伙计说话噼里啪啦的，语速很快但很清晰。 “回春堂如果就一个范喜乐，那我就是找他了，是这样，我受人所托需要见范先生一面，麻烦通禀一声吧，这个是信物。”方语将玉佩递给小伙计。 “您稍等。”那伙计犹豫下，接过玉佩，往后堂而去。 片刻后，一位满身书卷气的中年男子信步走来，身后跟着那个小伙计，伙计给他指了指方语的方向，男子走了过来，拱手道：“在下范喜乐，请问小姐是从何人手中得到的这块玉佩？” 方语也抱拳不伦不类的行个礼，“您叫我方语就好，玉佩的主人就在门外，请随我过来。”说着领他来到马车前，打开车厢让他看去。见到车厢内出气多进气少的严皓天，范喜乐大吃一惊，忙领着他们从后门进去。 “这伤拖的时间太长了，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最严重的是今日所受的伤，你们是靠点穴止血的？咦！还定时给他解穴输内力了？幸好幸好！”范大夫一边把脉一边庆幸。“如果不及时解开穴道，血脉不通恐怕他根本坚持不到这里，即便来了以后也成一个废人了。” 听到这里，沈岩诧异的看了方语一眼。定时解穴不是一般的麻烦，最开始他骑马颠簸，伤口始终不好，穴道一解开血就开始流，他们需要非常小心，不能让血流到地上留下痕迹。但是方语坚持隔一段时间就解穴一次。如果不是后来买到马车，估计严皓天早就血流光而死了。 “只是他的伤口太大，体内血流失太多，老夫也没把握救他。”范大夫看过伤后摇摇头。 “那还有其他人能救他吗？”方语急切的问到。 “这青州城如果老夫都救不活的人，其他人来了也没用。”范大夫傲然说道。“老夫前些年欠他一个人情，我会尽力救他一命。” 范大夫一边说一边动手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熟练至极。 方语看的有点疑惑，出声问道：“范大夫，不缝针吗？这么大的伤口不缝针什么时候才能好？” “缝针？这么意思？”范大夫对医术向来很是认真，看到有人质疑，倒也并未动怒。 方语仔细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好像确实没有听说过缝针的概念，一般有伤口了都是上药包扎好，静等伤口慢慢愈合。碰到特别大的伤口了，稍微一动弹就会裂开，反反复复出血，所以每年因为这种外伤而死的不计其数。 方语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自己动手。 在方语的指挥下，找来了羊肠，仔细清洗消毒，搓成细细的线，缝衣服的针也用碘伏仔细消毒，整个屋子点了好多根蜡烛，亮堂堂的。方语小心翼翼的把他的伤口扒开，一层一层皮肤缝合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范大夫的眼睛越来越亮。他感觉自己面前打开了一扇大门，大门的那一头金光闪闪充满了宝藏。 严皓天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挺多，全部缝合完半天时间过去了，方语整个人累的冷汗直流，沈岩一直在旁边，贴心的帮方语擦着汗，光毛巾都换了好几条。 终于缝合完毕就半夜时分了，看着熨帖整齐的缝合针脚，方语满意的点点头。现在严皓天的脸色才稍微有点血色，紧皱的眉头也舒缓一点，方语也终于放心了些，她交代范大夫找人看着，如果发烧马上喊她，就和沈岩相携出去了。他们折腾到现在，晚膳都没有来的及用，疲累不堪的方语回去简单洗漱下，准备休息时，沈岩推门进屋了。 “小语，来，喝碗粥吧。”现在天色太晚，他并未拿其它的吃食，看厨房熬好的有米粥，还在火上温着，估计是给他们留的饭，就帮方语盛了一碗过来端过来。 “阿岩，谢谢，你吃了吗？”方语开心的端起碗，也不用勺子了，直接捧着喝，有人惦记着的感觉幸福的要冒泡。 “我吃过了，慢点喝，厨房还有，不够我再去帮你盛一碗。”沈岩低头看着满足喝粥的方语，唇角浅浅的笑着。看着她一口一口把碗里的粥喝完，伸手帮她把嘴擦干净。 方语被他的动作惊呆了，瞬间愣怔到那，如此的宠溺，这还是那个习惯用温和疏离的笑意和人保持距离的沈岩吗？ 她梦幻一般的伸手摸摸自己的嘴角，似乎还留有那人的温度，随即甜甜一笑。 “别愣着了，睡觉吧。”沈岩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 “哦哦，你也休息吧。”方语语无伦次的说道。 “没事，我看着你。”沈岩语气低沉。 “阿岩，你不用这样，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方语不是真的只有十四岁，她知道沈岩在纠结什么。今晚选择出手就严皓天，就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 “你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你说我就听，不愿说也没有关系。”沈岩说道。 第十六章 我会对你负责 “在我为娘亲守墓的时候，有一次碰到了一个很有本事的师傅，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方语犹豫了下，还是没敢说实话。 “嗯，我信你，来，躺下睡吧。”说着拉起方语，把她扶到床上，看着她躺下。 方语知道她的话漏洞有很多，可是面前这个少年选择无条件的信任她，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突然想大胆一次。 “那你上来睡吧。”她往里边挪挪身子，给他空出来地方。 沈岩似是惊了一下，少顷，脱鞋上床，拉过另外一条被子，躺下。 沈岩的睡姿很标准，仰面朝上，两手自然放在身体两侧。 方语满足的侧过身面对着他，看着沈岩温柔阳光的面庞，她的心痒痒，闭上眼睛，悄悄伸出一只手，拉住他的衣袖，见他没反对，又一点一点向下摸索着，直到握到他的手，然后偷偷睁开一条眼缝，见他还没反应。“不会吧，这么快就睡着了？”方语心想。干脆把他的手小心的拉过来，拉进她的被窝，两只手抱着，跟抱个暖宝宝一样，好暖和呀！整个肺腑间都暖洋洋的。 方语再也忍不住困意来袭，抱紧了那只手沉沉睡去。 听到她的呼吸开始变得轻轻浅浅，沈岩睁开了眼睛，侧过身，看着她，面前的小姑娘眼眸轻闭，面色苍白，眉心轻蹙，她的手也没有什么温度。沈岩试图把手抽出来抱着她，才刚一动，小姑娘睡梦中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温暖源泉要离开，立马使劲抓了抓。 沈岩的心揪着疼，他干脆钻进了方语的被窝，把她牢牢环在怀里，什么男女大防通通去一边吧，所有一切都没有这一刻让怀里的女孩睡得温暖安稳重要。沈岩第一次如此不管不顾，甚至丢下了一贯坚持的礼义廉耻。 方语睡醒时天已大亮。床上只剩下她自己的被子，沈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房间内没有留下任何他在这待过的痕迹，恍若是一场梦。 昨晚她睡的格外安稳，像是小时候睡在妈妈的怀里，安详又温暖，那种感觉让人贪恋。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传来。 “方姑娘，可有醒来？”门外的是范大夫。 “醒了醒了，您稍等，怎么了？可是严皓天那有问题？”她有点急，昨晚睡得太沉，也不知道他发烧没，是否脱离危险。 “哦不是，你不用着急。” 方语还是快速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下自己。她没有让别人等着的习惯。开门出来，范大夫果然还在门口。 “昨晚严皓天那发烧了吗？” “有点发烧，准备过来找你时，云公子正好到了，他教我们用湿毛巾擦拭，效果不太好就用了白酒，孟少爷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走吧，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方语说着就准备往前走去。 “方姑娘，有个事，”范大夫有点为难的顿了下，后继续开口说道：“你的那个缝合术以能不能教给我？还有你提到的那个输血，谁的血都可以吗？咱们为什么不能给齐王殿下用这个方法呢？” “教给你肯定可以啊，我不藏私，只是别提我的名字就好。先走吧，咱们去看看严皓天。”方语这会儿更是担心严皓天，毕竟这么简陋的情况下缝合，而且还失血那么多，一旦感染会很严重。 范喜乐一脸欲言又止，见方语已经走远，忙跟上去。 严皓天已经醒了过来，从范大夫口中知道方语救了他的事情，现在看见这个小魔女，道谢的话憋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方语看他脸色，哪能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她直接不理会他，自顾的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确实不热，又掀开被子，轻轻按了按最大的那个伤口，确定没有血再渗出来，才直起腰，把他被子重新盖好，拍了拍手。 “你干什么？”严皓天惊呆了，他被子下就穿了一条短裤，那色女居然还在他胸膛上摸了摸。他的脸猛一下爆红，整个人羞怒交加。 “你这色女！你--你！” “哈哈哈，”一屋子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方语也笑道：“哟嘿，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呀！”每次逗弄他怎么都感觉这么有意思呢，方语恶趣味的想着。“可惜呀，昨晚某人可是被我看光了哟，还摸光了呢，啧啧，那身材。”方语说到这，目光从头到脚又打量了某人一遍。随着她的目光游移，严皓天罕见的紧张起来，这女人又要说什么。 “那身材～真的还不错诶，你未来的小娘子要有福了，哈哈哈。” 她说这话就像是家里大人逗弄小孩子你以后娶不娶媳妇一样的心情，可是听在有的人耳中却是不一样了。 “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等你及笄我就上门提亲。谢谢你救了我！”本还是大红脸的傲娇小子突然一本正经的对着方语说道。 屋里的空气猛地一阵寂静。方语倒吸一口气，“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负责，千万别负责，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好，你放心，我会好好养伤，你也好好休息，等我回去了让人送些好的补品给你，看你这小脸白的，感情你爹常年虐待你啊。”严皓天语带嫌弃，话中包含的认真让方语听出了异样。她下意识的看向沈岩，在她进屋时就看到沈岩静静地坐在屋内。此时沈岩还是那副淡淡微笑的表情，她偏偏看到了风雨欲来，浑身打个哆嗦，她转身对着其他人深施一礼：“麻烦大家今日做个见证！”说完，搬来一把凳子坐到严皓天床前。“严皓天，我以后就叫你小天吧。你先别拒绝，听我说完。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特别的存在，像是我的亲弟弟，你很优秀，长的好看，武功又高，家境优渥，用我们家乡的话来说，就是典型的高富帅，是很多少女的梦中情人，我很骄傲，我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弟弟。一路上，你的性格傲娇臭屁难伺候，可我还是乐在其中，这么优秀的弟弟怎么能不宠着呢。但是小天，你记住，你不欠我，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姐姐救弟弟本就是应该的。”方语一口气说完，静静的看着严皓天。 第十七章 凤荏花？疯人花？ 床上的少年面色数次变换，最终艰难的张口说：“你这女人什么奇葩脑子，你才多大，居然妄想当本王的姐姐。”他确实松了一口气。对方语他不确定是什么感觉，他的妻子他希望是自己真心相爱的人。或许缺少什么就越是渴望得到什么，他自小就看着父母互相防备，所以一直期盼自己能够娶到最爱的姑娘，他的家一定是一个充满了爱的地方，他的孩子也会在这种温暖的家庭长大，能感受到自己和父亲母亲是真正的一家人。 昨晚从他得知是方语救了她，就想了好多种感谢她的方法，但是绝对没有娶她为妻这一条，压根没往这里想。可是刚才见到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关切的眼光，鬼使神差娶妻的承诺居然脱口而出。可是这女人，居然拒绝了，理由竟然是想当他的姐姐！当他严皓天是谁呢。 “本王的正妻之位会给你留着，你没人要了就回来找我吧。”说完再也不肯看她一眼，眼睛一闭装睡赶人了。 “方姑娘，你看，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谈？”范大夫早就等的着急了，这些少年少女情情爱爱的，哪里有看病有意思呢。 “好。阿岩，一起吧。”知道沈岩同样惦记这些方法。他是太子，军中外伤才是最多的。 “方姑娘，云公子，请。”一行三人来到旁边一个屋子。 沈这个姓是大周的国姓，叫沈岩的更是整个大周只有一人，便是当朝太子爷，他的身份如今不方便泄露，而他母后姓云，所以他干脆冠以母姓，让大家叫他云公子。 “范大夫，缝合术主要就是分层缝合，注意消毒，防止发烧，还有我昨晚缝合的针法，你可有注意？有空多练习就好。对了，昨晚你们用的麻药是什么？我看小凌他好像还是很疼，麻药效果是不是不太好。” “是的，麻醉药我试过，效果不太大，以前有的患者是生生疼死的，有的靠喝酒，喝醉了会好很多。昨晚如果没有云公子帮忙点穴止疼，估计我也会让人给孟少爷灌酒。” 方语沉思一会，说道：“我倒是知道一种药可以做麻药用，不过有一定危险，但是效果不错，你可以试试。”说着，拿着桌上的纸笔，画给他们看。片刻功夫，一株曼陀罗跃然纸上。大学期间方语参加了绘画社团，简单接触过国画，复杂的不行，一株植物还是可以画的叫人看出来形状的。 “这不是疯人花吗？” “疯人花？”方语诧异范大夫叫的名字。 “疯人花，还真是贴切的名字。”方语喃喃地说。 “何谓疯人花？”沈岩开口问。 “我来说吧，疯人花云公子可能也听说过。”范大夫开口道。“话应该从水云岑庆州说起，前些年岑庆前巡抚大人的管家，在回乡途中发现田间地头的一种野花特别漂亮，就起了心思，把花种到了巡抚府邸。此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巡抚大人还给此花起名叫‘凤荏花’。寓意此花像凤凰一样高贵漂亮，又有一种柔弱的矛盾感。后来巡抚府邸这种花就越种越多，加上花确实非常漂亮，引得岑庆大小官员争相效仿。那位管家更是对这种花痴迷，他叫人每天摘一朵花放到他的饭菜中，日日不间断食用。奇怪的是自从开始服用凤荏花之后，老管家多年腿疼的毛病居然好了，并且天天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自此他更是俸若神药，还推荐身边诸人都开始服用，最终引得整个巡抚府邸吃花成风。可是好景不长，管家服用花朵量越来越多，一时不吃，就会浑身痉挛。最终在一次连着吃下几颗凤荏花果后，狂暴发作，状若疯癫，之后昏迷而亡。可惜这时的巡抚府邸已经如同地狱，众人争相寻找凤荏花而食，花，叶，颈，果子，甚至根，找到什么就吃什么。无一例外，最终都是狂躁发作，昏迷而死。凤荏花也就被人叫做了疯人花。一直到新巡抚上位，命令整个岑庆铲除这种花，并且对此事实行封口令，岑庆才开始慢慢恢复活力。由于当时种花食花的都是上层官员，所以风声倒也并未流露出来，你们不知也实属正常。”范喜乐说完，屋子里静悄悄的。 沈岩确实听说过前些年岑庆一州因为一种花遭过大难，他也派人打听过情况，奈何知情人死的死疯的疯，最终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你确定我画的是你口中的凤荏花吗？”方语疑惑了。 “确定，当年巡抚大人发现食用此花不妥时，还曾邀请老夫到过巡抚府邸看诊，亲眼见到府内种满了这种花，只是老夫医术浅薄，无法医治，未能阻挡悲剧的发生。” “我所知道的这种花效果和您所说的大部分一样，不过却不会让人上瘾。也有可能是这里的花发生了变异，有了致人上瘾的效果。如果是这样，更要小心使用。此花是宝，花、叶、籽都可以入药，能治风湿，镇咳镇痛。风湿就是关节红肿痛，无法行动。不过具体用法我不太清楚。但是它的危害也非常大，它的全身都是毒，服用过量会出现幻觉幻听，痉挛，引起高度兴奋然后昏迷死亡。具体量需要试验。所以此药能救人也能害人，端看如何使用。” 范喜乐与沈岩对视一眼，各有思量。 “那输血呢？”这次是沈岩开口问的。 “输血其实说简单挺简单的，具体使用方法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没有什么稀奇，但是有两个问题不解决，很不容易实现。一个是工具问题，输血需要特殊的中空的那种针头，还有软软的管子，第二个就是血型问题。人体内的血液大致分为四类，我们起名叫a型血、b型血、ab型血和o型血。每种对应的血型可以输给同样血型的人，其中ab型血这几种血都可以接受，称之为万能受血者，o型血又最大公无私，称为万能接收者。当然了，在这之外还有几种稀有血型，人数非常少，可以忽略不计。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检测血型的办法。你们不用问我，我也不懂这个。”方语忙打断他们的幻想，开玩笑，仪器的事情她怎么会明白。 第十八章 出诊 “输错血型会出现什么问题？”沈岩问道。 “会发生溶血反应，病人突然出现高热、畏寒、寒战，出现血尿，甚至尿毕，简单来说就是肯定会有生命危险。治疗方法的现在还做不到，所以一定不要轻易采取这种方法。” “今日听方姑娘所言，对我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造化。”范喜乐确实感到受益匪浅，他从没想过人体还有这么多的秘密，他们视为洪水猛兽的野花还有疾病救人的功效。 “范大夫您客气了，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答应。” “方姑娘请讲。” “是这样，这几天我想到前堂看看，近距离观察下医馆坐诊大夫们看病开方，跟着学习一二，不知是否方便。” 听到这个要求，范喜乐有点为难了，他说道：“方姑娘，不是老朽敝帚自珍不愿你过去，实在是，唉，说起来惭愧，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姑娘这般胸怀，可以把如此神乎其神的医术倾囊相授。” 听到这，方语有点失望，她前世就是医科大学毕业的，后来到一家小医院做的实习医生，而且她空间内的那家药店一旦解封，肯定需要她更多的医学知识才能发挥作用，所以方语就想接触下这个时代医术，等回到嘉州，她甚至想系统的继续学习一下。如今这个身子方才十四岁，正是学东西的好年纪。不过她能理解范大夫，这时候的人们还是习惯一身本事传子传徒弟。 “没关系的，我理解。” 范喜乐低头考虑了片刻，接着说道：“老夫虽然已经不出诊好几年，但是医术在这青州城绝对排的上号，如果方姑娘信得过在下，我可以安排坐诊，你跟着我就好。”他本来着急钻研缝合术、凤荏花还有输血的事情，现在看方语失望的神情，想着干脆先满足一下小姑娘的心愿吧，治病开方子对没有兴趣的人来说是件很枯燥的事情，有可能她都坚持不了几天时间。 “真的？那就多谢范大夫了！”峰回路转啊。 “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我需要去做些准备。”方语语气轻快，恨不得现在就能站在医馆里。 “你去准备吧，老夫现在没有什么事，这会儿就过去。” “好的，我马上过去找您。”方语忙着去准备一个小本本，她向来信奉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方语找来几张草纸，全部裁成巴掌那么大，用线细细密密的缝起来。她的针线水平还是上学的时候学习十字绣练出来的，缝制一个记录本还是绰绰有余。之后又跑到灶房捡了几根树枝，削成细细的头，准备代替毛笔沾墨写字，速度应该会比用毛笔快的多。 沈岩看着她一通忙活，也有点好奇，跟着一起来到前堂。范喜乐医术应该是名声在外，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前面就排起了长长一队。方语看着有的病人痛苦的弯着腰，还不得不跟着队伍慢慢等待往前挪动。她略有所思，刷刷的在本子上记录着。 沈岩看她的样子，这才明白了那树枝是干什么用的，有点失笑。他凑过去一看，只见本子上就写着几行字： 1、挂号，头天挂号。 2、设置急诊，急诊紧急处理后分流。 3、大夫轮流急诊。 4、设置座椅，热水，自带碗。 每个字他都能猜出来意思，凑一起就不是很懂了。而且这姑娘的字怎么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方语没理会他。站到了范大夫身后专心的看起来。 方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凡是衣着比较光鲜的人过来看病大部分都是感冒发烧之类的轻症，而穿着破旧之人来的好多都是病的很严重。范大夫看病也比较简单，望闻问切，开方熬药。 一天看下来方语有点疑惑了，按说古代的针灸推拿应该很盛行，怎么一天也没见医馆内一位大夫用过呢？ 晚膳的时候方语就忍不住问范大夫了。“针灸推拿？”范喜乐很疑惑。“老夫并未听说过。” “难道这个世界的针灸推拿没有发展起来？”方语心想。“就是根据人体的穴位，用银针刺激穴位来治病，推拿类似，是借助手指、手腕、手肘或者其他的东西来刺激穴位。”方语解释道。 范喜乐听的一愣一愣的，还有这样的治病方法，他下意识的看向沈岩，学武之人对人体穴位更清楚，沈岩轻轻点头，说道：“运气进入特定穴位确实有减轻病痛的作用，比如你们所熟知的点穴止痛就是一种。” 范喜乐听的若有所思。 “范大夫，我还整理了一些东西，吃过饭之后给您看看。” “好好！”范喜乐现在对方语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匪夷所思，却又满含道理。 “先吃饭休息吧，你今天忙了一天，需要养好精力。”沈岩有点不乐意了，看着方语的小脸不见一丝血色，又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红枣枸杞红糖粥，方语头大，硬着头皮喝完，赶紧擦擦嘴溜了。她现在顾不上范喜乐渴望的目光，再坐下去保不齐又得喝一碗。而且今天一天也确实累了。她进屋洗漱后就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方语翻来覆去了好久，怎么也睡不着，这具身体之前亏空厉害，她的手脚始终都是冰冷的，内心里竟然隐隐期盼沈岩能够再次过来。 “嗨，难不成真的成了一个色女？”方语拍拍发烫的脸颊，数着绵羊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刚迷迷糊糊有点睡意，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惊醒了还没有睡安稳方语，她又往被窝里缩了缩，不想动弹。不成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到她的门外，“砰”房门刚被敲了一下就被人挡住了。 “什么事情？”传来沈岩低沉的嗓音。 “云公子，有位夫人难产，她的家人过来请我们掌柜的过去，掌柜的让问一下方姑娘要不要一起。” “你让范大夫稍等我一下吧，多谢小哥了。”方语担心沈岩拒绝，忙不迭的回复。她快速起身收拾好开门出去，那少年果不其然站在院中等她，看她的穿着微微皱眉，又进屋给她找了一件披风裹上，方才满意的点点头。二人来到门外，范大夫已经在马车上等着，看到沈岩也跟着走出来，微微有点意外，幸好马车够大，三人同坐并不显拥挤。 第十九章 剖腹产 一路无言。马车停下时方语微微有点犯困，车门一打开一阵冷风吹来，她激灵灵打个冷颤，忙裹紧了披风，跟在范大夫身后下车。 他们应该是在一户大户人家的门口，朱红色大门紧闭着，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 门外已经有人躬身迎接，见礼后领着他们一行人从侧门而入。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一位标致的丫鬟迎面走过来，继续领着他们向前走去，丫鬟步履匆匆，一路走一路低声和范大夫说着情况：“辛苦先生您跑一趟了，夫人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早产，幸好稳婆吴婆婆是一早请好住在家里的，吴婆婆说月份未足，加之受惊，孩子胎位不顺，情况不是很好，让老爷派人请您过来。”小丫鬟口齿伶俐，一番话说得虽急但是来龙去脉交代的很清楚。 范大夫点点头，并未多言。到产房外时，方语看到一家人都在院子里等着，两位四五十岁的夫妻坐在太师椅上，面目焦急，还有一位英俊憨厚的年轻男子正在院子内团团转。看到方语他们，三人都忙起身迎过来。 年长的男子拱手说道：“范老弟，惭愧，让你跑一趟。” “张老哥，咱们哥俩就不需要客气了。带我去看看少夫人吧。” “好好，锦兰，你快去看看少夫人那准备好没有。”那位张老爷对着带他们过来的丫鬟说道。 丫鬟行了一礼就进去了，接着听到屋内一阵忙乱，稍等那丫鬟出来，眼眶红红的，把范大夫请进去。见方宇这么一个小丫头也紧跟着欲进去，张家老爷为难的对范大夫开口：“老弟，这位小姑娘是？” “放心，这位方姑娘医术有独到之处，今日之事有可能还需要仰仗她。”范喜乐对医术很痴迷，他与方语佩服至极，导致他经常会忽略方宇未及笄的年龄。 那位张老爷听到范大夫如此推崇方语，方才知道自己弄错了，刚开始还以为是小助手或者后辈子侄跟出来见世面的。赶忙重新与方语和沈岩见了礼。不过这位张老爷没想到的是他还真猜对了，方语跟来的目的可不就是见世面吗。 二人刚进到屋内，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来，方语小脸一白。他们在丫鬟的指引下来到床前的屏风处，范大夫放下医药箱，紧靠着屏风坐下，定了定神，示意丫鬟可以让里面的张家少奶奶伸出一只手来把脉。方语则直接绕到屏风后边，稳婆正在忙碌，一边帮产妇揉着肚子，一边有规律的提醒产妇正确用力，声音温和中透着坚定。 方语暗暗点头，这个稳婆应该很不错，和电视上演的夸张叫喊生孩子的画面不太一样。可是床上的张家少奶奶看来情况不太好，脸色惨白惨白，头上全是冷汗，发丝凌乱，身下也是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去，任凭稳婆如何鼓气，她好像都已经提不起来精力了。 “方姑娘”范大夫叫道。方语走出来，看范喜乐眉头紧锁，准备出去，忙跟上。 “怎么样？”张家众人围过来。 “不太好，现在孩子横位，少夫人力气已经用尽，我可以用药让孩子生出来，但是，少夫人势必会引起大出血，生还希望渺茫。” 张家少爷一听，瞬间瘫软在地，二老也面面相觑，满脸悲痛。 “你们需要尽快下决定，孩子再不尽快生出来会很危险。” “范大夫，借一步说话。”方语最终决定站出来。 范喜乐疑惑又充满期待的看了方语一眼，走到一边。 “方姑娘可是有解决办法？是有什么顾虑吗？” “嗯，剖腹取子你知道吧。” “剖腹取子！不行不行，太残忍了。” “我说的是类似的方法，在肚子上切一个小口子，孩子取出来后伤口再一层一层缝合。”范大夫沉默了，这种事情风险非常大，一旦失败，方语肯定会背负上天大的麻烦，甚至会官司缠身。 “小语，老夫去同我那老友说，你不要开口，这次你在旁边指导，由我来操作。”最终，他决定由他来承担这次的风险。 方语对范大夫的感官突然就变了，其实这次她选择站出来，只是一个学医之人，实在不忍心看着两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么没了，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主要是手术环境太简陋，可是范大夫愿意站出来，她还是很感动的。 最终，她点头同意了，她有办法能让范大夫全身而退。 “张老哥、张嫂子、世侄，现如今我有一种办法，但是只见过类似，未曾亲手实施过，危险性比较大。”说着把剖腹产解释了一遍。 张家几人对视一眼后，张少爷开口问道：“世叔，我想知道如果用您说的剖腹产，内人可会遭受很大罪？会不会更有可能活下来？孩子会有问题吗？” “过程中会用麻药，而且这会少夫人已经接近昏迷，她感觉不到太大痛苦。如果接受这种治疗方法，我也无法确保肯定能救活，如果不采用，少奶奶脱离危险可能性非常小。你们考虑一下。” “就按照您说的办法治吧，我相信世叔。”张家少爷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同意剖腹产方案。 “好，那我就要做准备了。”范大夫说完。似是犹豫下还想说什么，最终叹口气离开了。 “范大夫您稍等，张老爷，有句话我需要提前和您说清楚，剖腹产存在风险，我们之前也没有亲手操作过，如果不是少夫人情况太危急，我们根本不可能和你们提出这种破釜沉舟的治疗方案，所以希望您可以写一份情况说明，避免万一有问题时出现纠纷。”方语看范大夫可能有所顾忌无法言明，干脆替他开口了。范大夫人不错，就是对医术过于执着，人有时候就显得固执迂腐。她已经做好准备张家人听到这番话会把她给轰出去了，这是在唱衰加质疑人家的人品呢。 没想到的是，张家人互相对视后，张老爷开口了：“方姑娘顾虑有道理，你们稍等，老朽马上出具一份文书，我们一家三口都签上名字，如此可好？” “多谢张老爷！”方宇行个大礼，如此明事理的一家人，让她好生佩服。 第二十章 水云首富 范喜乐心里对方语满是感激，同时对好友的理解也很感动。他没有在那等着文书写好，直接和张家人交代需要准备的缝合用具，麻醉药物，蜡烛等物后，就走向沈岩，与沈岩沟通如何配合。现在他手头没有方语形容的那种锋利的手术刀，只能借助沈岩内力，由沈岩来打开腹腔。 等到东西准备好后，沈岩把内力灌注到消过毒的匕首刃上，在产妇肚皮上轻轻一划，分寸拿捏分毫不差，学武之人对人体的熟悉程度并不亚于医生。沈岩一退开，范大夫马上接替他的位置，小心的撑开肚皮把孩子抱出来，直接交给了旁边的稳婆。他则继续处理产妇，方语在旁边指导着，等到伤口一层一层被缝合好，天已大亮。 范大夫疲惫地走出屋子，对着等的焦急不安的张家众人拱手说道：“幸不辱命，母子平安。接下来怎么做你们听方姑娘的就行，实不相瞒，这种救治方法也是她教给我的。”范大夫完全被方语折服，万不肯坦然抢了她的功劳，救治之前是怕说出来没有信服力，现在已经成功，自然要言明。张家人喜极而泣，忙不迭的一连串感激，然后安排人带范大夫下去洗漱休息。 方语则是留了下来，剖腹产后期护理很也重要，她需要好好交代张家众人，特别是通气之前不允许进食，再三交代。直到确保他们全部记住之后，方语和沈岩也离开去休息了。 今天亲眼见证一个小生命的诞生，听到了他的第一声啼哭，方语充满了满足感。 折腾了半夜的方语也不出门了，干脆缩到被窝里补觉。张家准备的客房规格还是想当高的，屋里用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碳，被子也是提前烘烤过，暖洋洋的。疲累的方语一会儿工夫就沉沉睡去。 来到张家的第二天，方语再次见到了张少爷。 “方姑娘，拙荆今早已经按照您吩咐的，开始进食小米红枣粥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我张洛飞欠您一条命。”张少爷名唤张洛飞，长了一张憨厚的脸，不算特别英俊，但是让人看了很舒服。这一天，方语也了解到张家是皇商，素有水云首富之称，张少爷如今也是可以独当一面之人。 “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呀！”方语感慨。张少爷的面相没有威胁感，还很容易让人信任，再加上他说话时语速平缓，语调中充满坚定，在与人谈生意时肯定大有裨益。 “张少爷客气了，剖腹产我也就是听过怎么操作，却没亲眼见过，这次如果不是少夫人情况太危急，我也万万不敢采用这种方法的。幸好范大夫医术高明，少夫人求生意志又很强烈，方才有惊无险。” “方姑娘无需推辞，我们张家其他的不敢说，银钱方面还是有些自信的，如果方姑娘以后有需要，您可随意取用。”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玲珑的玉质印信，递给方语，“您拿着这个信物，就可以在张家任意一家店铺取用银钱。” “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家搬空了吗？”方语调侃道。 “无妨。第一我相信方姑娘为人，能够为救一个素昧谋面之人而承担风险，本身就具有大仁义，我这双眼看人向来很准。第二，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张家，我们家是几代单传，每个张家男子均未纳妾，我与拙荆感情甚笃，她如果没有挺过去，我这辈子也就完了，所以即便您真的搬空张家，也是应得的。”这位张少爷很是善于言辞，让人听了如沐春风，人总是喜欢被夸奖的，特别是这种摆事实讲道理的夸奖，现在方语就听得是心花怒放。 还真是一个妙人啊，如果不是他已经娶妻，绝对是钻石王老五，最佳的相公人选。有钱，长相不扎眼，最重要的是不纳妾，还对老婆这么好，方语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亮闪闪的。幸好方语没有抢人老公的癖好，不过和他一起做生意还是可以的，她有创意，他有经营手段，想不挣钱都难，想到这里，方语若有所思。 “张少爷，我叫方语，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喊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如果不嫌弃，我叫你一声张大哥？”张少爷见多识广，讲话还妙语连珠，方语也是聪慧敏锐落落大方之人，每每发言总能给对方一些灵感，二人越说越投机，称呼都熟稔了。 “那我就托大喊你一声小语吧。”张少爷很是高兴。 “小语。”沈岩推门进来。“张公子也在。” “阿岩，过来坐。” 沈岩施施然走过去，坐到方语旁边。 “张公子过来，可是少夫人那已经无碍了？” “阿岩，张嫂嫂已经能吃东西了，张大哥过来给了我这个。”未等张少爷开口，方语已经忍不住向沈岩邀功了。 “张大哥？”沈岩疑惑了，什么时候二人如此熟稔。 “是啊，张大哥人很好，我现在可是有后台的人了，看你还敢欺负我。”方宇根本没意识到她的话中掺杂了浓浓的撒娇意味。 “云公子，小语，我出来有段时间了，现在需要回去看看拙荆，就先告辞了。”张少爷察颜观色，干脆的提出告辞。 送走了张少爷，沈岩看向方语：“说吧，这个是什么？”他的视线看向方语握在手里的印信。“信物啊，看到没，张家所有店铺的银子任我取用，白花花的银子诶，我有钱了，阿岩，我有钱了。”方语真的很兴奋，即便没打算用这枚印信，但是这种手里握着金山的感觉也很过瘾，有种被五百万大奖砸中的惊喜。 “你有钱了？感情这张家还真变成你的家了？” “阿岩你怎么了？”方语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气，疑惑的问道。“我没事，就怕有人乐不思蜀了。” 沈岩最近有点心气不顺，看着严皓天那小子扯着嗓子吼着要给方语留着正妻之位时，他就想暴打他一顿，正妻之位，这小子想干什么，难不成打算三妻四妾来恶心方语，这么好的姑娘他也配吗？这好不容易出来，又碰到个张大哥，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俩人就相谈甚欢哥哥妹妹称呼了。 第二十一章 设宴 “阿岩，你是不是多想了，别说张大哥有妻子，即便他如今未娶妻，我也只是把他当朋友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自己一个人过。”说完，低垂着头，不敢看沈岩的表情。 她能感觉沈岩对她有好感，可是这种感情她无法确定是同情怜悯还是一种习惯，或者真的是喜欢她？即便是真的喜欢，又能怎么样？她能接受这个世界三妻四妾的制度吗？没见她那个奇葩父亲就是好几个小老婆吗，更何况沈岩是一国太子爷。与其到时候痛苦，不如趁早掐灭了这个苗头。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听出了方语话中的坚定，沈岩低头沉思好一会儿，方才声音低沉的问道。 方语摇摇头，无声的拒绝沟通这个话题。 沈岩无奈，真是拿这个小丫头没办法。他揉揉她的头发，率先败下阵来：“别愁眉苦脸的了。严皓天派人过来了，他已经联系上了他的人，范大夫看过伤口恢复情况，现在没有大碍，过两日就可以坐马车，严皓天想和我们一起去大周，让咱们回去详谈” “你联系家里人没有？”方语问道。 “昨日联系上了，父皇派了暗卫过来寻我，我师兄也到了边关。如今正坐镇在靖南。” “嗯，那咱们现在就回去回春堂吗？不吃午膳了？”方语眼巴巴的看着沈岩，这会儿她肚子正在抗议呢。 “走吧，我的大小姐，怎么会让你饿着肚子赶路呢。走，去看看这张府给他们的救命恩人准备了什么大餐。”沈岩好笑的摸摸方语的头，起身出门。 方语一听，喜笑颜开，“走啦，我的骑士先生。”拉着他的手冲出门外。 或许是因为少奶奶母子平安，一家人全都放下心来的缘故，他们一路走来，整个张府全府上下全都喜气洋洋，感染的方语也是心情很好。对今日的午膳又多了一丝期待。 张府今日设宴是在垂花堂，一进正厅，就是一张大大的金丝楠木餐桌，六把配套的椅子整整齐齐的围着餐桌摆放着，桌子上已然放好了很多个盘子，每个盘子造型各异，和盘内的菜品相得益彰，一眼看过去，每道菜均是一件艺术品，让人赏心悦目的同时，嗅觉味觉都被完美的调动了起来，让人忍不住的流口水。 譬如那道很是常见的凉拌鸡丝，就是盛在了一个细瓷白盘里，盘子做成了几节竹子的造型，盘内，厨师用黄瓜雕刻成一节一节的竹子，挖去每一节的中间部分，把放好各种密料的白嫩嫩的鸡丝，伴着上好的红辣椒调好，小心的放进雕刻好的黄瓜内，盘子一侧，还用仔细雕刻好的黄瓜皮摆出来一根青翠欲滴的翠竹，在细白瓷盘的衬托下，更是像下一刻就能随风摆动一般逼真。 其实在方语的记忆中，元帅府的饭菜规格也很高，像是那些珍稀食材驼峰、熊掌、燕窝、鱼翅、鹿筋等，也会偶尔出现在餐桌上，可是彼时的方语宁肯自己一个人，缩在自己的小园子内，吃着残羹冷炙，也不愿去面对她的父亲大人方将军。而且方府毕竟是武官起家，家底同这世代经商的水云首富不可比拟，真正的好食材也段然做不出如此的好意境。 此时见到这一道道珍馐佳肴摆上桌，方语眼睛都错不开了，她并未掩饰自己的惊艳，本来就是没怎么见过世面小丫头，何必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呢，更何况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岂是她一个小丫头能瞒得过的。 看着这一桌菜，饶是沈岩也不得不佩服，这都赶得上皇宫设宴款待贵宾的规格了。大概除了几道只能上御宴的菜这桌没见，其他的每一道都不逊色于皇宫，有的甚至略有胜之。沈岩摇摇头暗笑，如果张老爷知道他面前坐着的是一国太子，估计就不会这么招待了，毕竟同国库比富是傻子才干的事。 “来，来，小语，云公子，快请进，请入座。”张少爷一看到方语二人过来，忙热情地招呼着他们。 此时张家三人，范大夫，还有方语和沈岩共六人全部到齐，大家分宾主入座，开始酒席。方语对着这桌菜垂涎欲滴的表情成功逗笑了在座的诸位，张家三人忙不迭的招呼着方语，仔细介绍着每道菜的菜名、食材、做法还有吃法，方语听得津津有味。她真实不做作的态度赢得了大家的暗暗赞赏。 张家这桌菜本就是下过功夫的，能吃的起的人很是有限，如果方语真的不懂装懂，反而会让这群人精看轻一分。没看作为至交好友的范大夫对其中的几道菜都还是不怎么清楚吗，一看就是并未吃过。 不过沈岩的动作让张家三人眯了眯眼，他虽然也曾面露惊异，可是现在看来，他吃惊的大概是他张家也能做出这桌菜这件事本身吧。沈岩对每道菜都像是很熟悉，吃东西不紧不慢，细嚼慢咽，动作斯文优雅，流畅至极，一派贵公子的优雅范儿，看着他吃饭就是一种享受。这位云公子不是一般人，除了方语，其他四人心里暗暗想到。 一顿饭，吃的宾主皆欢，方语的肚子撑得都有点难受。席毕，方语提出了告辞。如今少夫人已然无碍，后续的恢复注意事项她也都交代清楚了，是时候可以离开。 张老爷热情地挽留，看他们去意已决，又命人备下厚礼相赠才放人离开。 让人意外的是，范大夫也要告辞离去。 “我当年心灰意冷来到这青州城定居，一晃五年过去了，如今也是静极思动，想要出去走走，张老哥，后会有期，保重。” “老弟，你这一走老哥哥我可就孤单喽，到了新地方来个信，抽空一定要回来看看。” “放心，一定会回来的。” 直到坐在马车上，方语才有空问，“范大夫，您这是准备上哪去？” “这得问你了，看你准备让我这把老骨头去哪里。” “您是要跟我们一起？”方语惊讶了。范大夫医术高明，却不坐诊，方语总感觉他对人有点冷淡。原以为他们的交情随着这次的离去会慢慢变淡，没成想他居然要跟着他们一起。 第二十二章 征服了她的胃 “怎么，不欢迎我这老头子？” “不不不，欢迎之至，只是没想到。” “这有何稀奇，我这一辈子，就对医术痴迷，小丫头你身上又总能冒出来一些稀奇古怪的治病方法，我当然要好好跟着你了。” “那您的家人怎么安置呢？” “儿子女儿都在锦宁，我那老婆子陪着我在这青州，如今趁着年轻，胳膊腿还能动动，正好带着她一起，看看这大好河山。” 方语和沈岩对视一笑，方语说：“范大夫，我就是一弃女，为父所不容，您确定要跟着我？” 听她说这话，沈岩悄悄靠近她几分，似是通过这个动作来给她无声的安慰和支持。 “什么？天底下还有这样混账的父亲，这么好的女儿，居然不要！小语，你干脆别走了，跟着老头子我吧，我跟你范婶要你，定会把你放在手心里疼宠着！”范大夫急了，他跟方语接触时日虽短，可是对这个聪明伶俐知进退懂事可爱的女孩子喜欢的不得了，更何况对方脑子里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牢牢地吸引着对医术痴迷的他。 “那不行，我得回去，夺回属于我的东西。”看着跳脚的范大夫，方语心里暖洋洋的。 “那就带着老头子我吧，我好歹还有点名声，或许能帮上你。” 方语看向沈岩，她不知道范大夫的底细，沈岩应该清楚。沈岩微微点头，示意可信，方语乐开了花，对着范大夫说道：“行，以后您就是我亲叔叔了！” “小语，我还想听歌，你唱给我听好不好？” “小语，给，吃桔子，我刚剥好的，你看，剥的干净吧。” “小语，我伤口疼，你帮我揉揉好不好？不好呀，那你坐的腿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小语......” 离开青州已经有两日，严皓天一反常态，整日黏着方语，美其名曰要沟通感情，早日把媳妇抱回家。 这小子很聪明，每次都能很好的把握到方语的底线，在她就要爆发的时候来一招殷勤的伺候，让人有火发不出。 最开始方语还试图耐心的和他沟通，结果这小子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一转眼故技重施，后来只能直接无视他。 这几天沈岩周身冷气嗖嗖的外放，像是能把人冻死的节奏，说话间笑容里都带着冰碴子。 现在他们三人乔装轻车简行，沈岩还是在车夫的位置上坐着。他们三人则是驾着马车，慢悠悠地走在山间老林的羊肠小道上，等着严皓天养伤。 那天他们回到回春堂后，严皓天死活都要跟随他们一起到大周去，美其名曰直接上门去澄清误会，让大周那些文武百官好好看看，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齐王殿下，居然有人相信他会强抢民女，堂堂齐王殿下还需要去抢老婆？ 沈岩考虑后同意他跟着了，毕竟有些误会确实需要解释清楚，直接带着他，到百姓面前露个面，很多事情迎刃而解。 如今严皓天的随从已经扮作他们从官道上一路向着锦宁而去，那些杀手并未放弃追杀，在离开青州差不多一日的功夫，他们就发现了杀手的痕迹。 “小语，今天打到的兔子肥的很，一会儿我烤给你吃。”严皓天已经可以自由活动，只要不大幅度动作就没有问题。他刚才坐在石头上休息，一个肥硕的兔子好死不死的从他旁边跑过，被他一剑刺穿。少年满脸嘚瑟。 这几日都是沈岩负责找食物，每次看着方语吃的满嘴滴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沈岩说“好吃”时，他都一边狠狠地咬着嘴里的肉，一边说道：“哼，好吃个什么，等本王好了给你们露一手，你就知道什么才是好吃了，真是没见识。” 今日终于被他自己逮到一只野兔子，他也不求人帮忙，慢慢的走到河边，蹲下清洗，虽说这个动作会让伤口隐隐疼痛，他也毫不在意，就想亲手给方语做一顿午膳。 兔子很大，严皓天分成两份，一半架到火上烤着，一半放到锅里炖汤。他先把铁锅里水烧开，切好的肉放进去，让肉慢慢炖烂，然后开始烤制另外一半兔肉。整个过程都不让方语和沈岩插手。二人知道他憋着劲想露一手，也就随他了，只帮他看着柴火，省的他费尽的两边跑看火。 严皓天和沈岩烤肉顺序不太一样，似乎更复杂一些，烤的时间也比较长。方语一直感觉沈岩烤肉的时候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不小心坠落了凡尘，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是带着仙气，格外香嫩，她吃的时候都有一种在破坏艺术品的错觉。如今再看严皓天做饭，发现他非常享受这种状态，从清洗兔子，到选择哪一部分用来煮汤，哪一部分用来烧烤，都是经过精心的设计。甚至烤制时哪里需要烤多长时间翻转都有讲究，他应该是真的喜欢吃，喜欢做饭，还把这种喜欢做到了极致。闻着越来越浓郁的香味，方语满心期盼，就连沈岩也是坐在旁边静静的等着，神色间很是佩服。 “好了，烤肉可以吃了，汤先不要急，吃过肉之后再喝汤，味道会更美。”说着把最肥硕的一只兔子腿撕下，串到一个树枝上递给方语，又撕下一大块兔肉给沈岩，一双眼贼亮贼亮地盯着他们二人，等着他们的评价。 方语早就馋的肚子咕咕叫，接过后也不怕烫，直接咬了一大口，“嗯——真的很好吃，我的舌头都快要吞掉了。”听到她满足的感叹，严皓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看向沈岩，脸带挑衅。 “好吃，确实比我做的好吃，以后吃的就包给你了。”沈岩也不吝赞美，他对吃的没什么特别的讲究，不过有人做的更好吃他肯定要让贤啊。 “哈哈，长见识了吧，放心，以后包给我了。” 严皓天兴奋异常，自己喜欢并且擅长的东西，得到了喜欢的姑娘还有救命恩人的认可，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第二十三章 范喜乐往事 没错，他现在就是认为自己是喜欢方语的，要不怎么会抽风的要以身相许来报恩呢，而且根据他的观察，恩公像是也对方语有意思，哼哼，美人就一个，谁有本事谁娶回家，这种事可不是兄弟间互相迁就的时候了。而且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希望更大，恩公可没有这么好的厨艺。他以前看过的话本子就都说，要想征服一个人的心，就得先征服他的胃。小语已经被他征服了胃，只要坚持，肯定能被征服心。 孟展凌充满了斗志。他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给了沈岩一个眼神，沈岩奇怪的看他一眼，满脸不解，做饭好吃需要这么嘚瑟吗？ 方语没有去管二人之间的暗斗，随他们闹腾去吧，都是有分寸的人，伤不到感情。她在和那只兔子腿奋战，小肚子吃的溜圆，再也咽不下一口肉的时候才停下，仰面躺倒在地，四肢摊开，双眼微微眯起，活像一只晒肚皮的猫。 “小语，汤好了，你起来喝一点。我把汤里的油脂都撇去了，很清淡，正好适合吃过油腻的烤肉后喝。”孟展凌端着一碗乳白色的汤站在方语面前。 “实在喝不下了，我好撑啊。”方语撇撇嘴，都怪刚才没管住自己的嘴，一时贪吃，这会儿喝不到汤了，真是遗憾。 “有没有不舒服？” “没事，就是吃多了，放心，别看我这小身板，消化系统还是杠杠的。没问题的，你们喝吧，我躺会就好。” 看她确实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二人才放下心，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得看好这贪吃的小丫头了。 三人吃饱喝足，继续赶路。方语果真是休息一会儿就生龙活虎，吵着要严皓天晚膳还给她煮汤喝。 他们现在行进方向是去往大周，唯一清楚严皓天伤势的范喜乐也在他们之前就离开了青州，去向也未向任何人提及，让他们最后一个顾虑也消除了。所以如今三个人赶路的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一路像是结伴游山玩水一般。 “快看前边，是不是有个小村庄？咱们要不要去借宿？”连续走了十几天山路，都没见着一个人影，这好不容易看见烟火气的方语兴奋异常。自从在山谷被困过后，她特别喜欢热闹，喜欢天天和一堆人在一起的感觉。 “小语，在坚持一下，已经快到边境了，过去就好了。”沈岩柔声安慰道。 “好吧，那到了大周境内我是不是就可以随意行动了？” “嗯，师兄会和我们一起回去，一路上就安全了。” “好吧。”方语略显低落地回复道。 看着方语的神情，沈岩一扬马鞭，说：“小语，小天，来，咱们赛马。” 树林中响起了三人互相追逐吆喝马儿的声音。严皓天已经行动完全无碍，他们前段时间特意绕道去附近的一处集镇把马车卖掉，又买了两匹马，三人纵马奔驰在山野间，速度提高不少。 “也不知道范大夫到了那里，算算时间应该在大周境内了。”方语惦记着和范喜乐学习医术，在青州根本没有来得及。范大夫他们并没有和方语三人一起，而是沿着官道一路直奔嘉州，应该会比他们绕着山间小道快很多。 “不出意外应该到了。” “小天，范大夫之前就是锦宁人吗？”方语问严皓天。女人永远对八卦抵抗不了。 “是的，这原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和你们说说也无妨。”严皓天这几天也被憋闷的够可以，见方语有兴趣就讲了起来。 范大夫世代行医，医术非常高明，之前在锦宁开了一家医馆，生意非常好，每日上门求医者络绎不绝。 由于他一心治病，也敢于用药，敢于尝试新的治疗方法，效果自然比那些惯常开吃不死人药的御医要好很多。久而久之那些达官显贵也喜欢请范大夫上门诊治。 如此一来虽说诊金提高不少，医馆内却经常会有很多病人无法得到及时救治。 后来范大夫就定了一个规矩，想要他治病，就要病人自己来医馆。你说你无法移动，确实需要上门，那好，你需要等到医馆内没等候的病人了，范大夫才会出诊。如此一来，他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可以提供上门诊治。 多年来，范大夫始终都没有破过这个规矩。可是老天有时候总会和人开个玩笑。 五年前的一天，范大夫正常在医馆内坐诊，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突然，他儿子跑了过来，说出事了。 原来范大夫有一挚友，名唤赵凌轩，这赵家亦是锦宁的医药世家。与范家不同的是，赵家人丁兴旺，而且赵家老太爷曾在御医院任院首，门生故旧遍布天才。 当初范大夫父亲过世之时，范大夫尚且年幼，人走茶凉，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很是不好过。多亏了赵凌轩这位儿时好友经常接济，方能才让范大夫顺利长大，并且子承父业。那医馆也是在赵凌轩一力支持下才得以顺利开张。 当日赵凌轩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他有一个小女儿，长得娇憨喜人，平日里深居简出，倒也无碍。前段时间随其母亲去锦宁附近的梁国寺上香时，很不幸被孟家一位不成器的少爷盯上了。那位纨绔少爷吃喝嫖赌无恶不作，风评甚差，赵家肯定舍不得将女儿送进如此虎狼之窝，就拒了那小子的提亲。 结果那小子贼心不死，可恨的是当天直接带着媒婆，带着聘礼，并且雇了人一路吹吹打打的直接上门逼亲去了。 赵凌轩大怒，在争执中也不知被谁打了一个闷棍，当时就躺倒地上口吐白沫无法动弹。 说到这里，严皓天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似是想把什么不愉快的东西吐出来，缓了缓，继续讲述。 由于这赵凌轩并不是赵家嫡长子，很早就分府单过了，范家与赵家相聚并不远，孟家那小子刚刚带人一路大张旗鼓过来的时候，范大夫的公子就赶到了现场，这一看赵凌轩的样子，马上跑去找他父亲。 第二十四章 我们家阿岩 范大夫听说情况后，尽管内心非常着急,但是看着眼前众多的病人，他还是选择坚持自己立过的规矩。只是加快了诊治的速度，并且让儿子贴出告示，再来的人今天就不予诊治了，也算是为了挚友破了个例。可惜遗憾的是他的好友还是没有坚持到他过去。 “赵家不是有人做过御医吗，医术应该很高明啊，他们家没有人出面吗？”方语很不理解。 “赵家来人了，但是赵凌轩被打中了头，赵老太爷亲自过来的，当时也是束手无策，所以即便当时孟大夫到场，也是没有回天之力的。”严皓天解释道。 “赵家其实并没有对赵凌轩不闻不问，只是他们家老太爷已经从御医院卸职，一家子没有人入仕，根本无法与国舅爷家的权势相抗衡。而且他们都没有想到国舅家的后辈会嚣张至此，都以为推拒了提亲，再把小女儿找个地方远远的嫁出去就可以了。”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范大夫又怎么会离开锦宁呢？” “后来，呵呵，那天我烦闷偷偷离家出去玩，正好撞到了这幕闹剧，像我这么身份贵重，为人仗义，武艺高强，学识渊博，而且长相非常英俊之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了。”严皓天逮着机会把自己一顿猛夸。 “来，来，看看我们家阿岩，这才是你口中的身份贵重、为人仗义、武艺高强、学识渊博、而且长相非常英俊之人。”方语见那小子一个劲的夸自己，恶趣味的就想打击打击他。而且在她心里，沈岩应该就是所见过的最具魅力的男人了。等到他四十岁的时候，肯定就是最具魅力大叔。 “小语，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什么叫我们家阿岩，你应该说我的天哥哥。”严皓天听着方语的话，心里酸酸涩涩，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沈岩的绝世风华确实挺让人折服的。但是他严皓天也不差什么吧，他现在是还没有完全长开，有点偏可爱型，再过个几年，肯定能胜过他沈岩。 “是，我们家小天也很漂亮，很精致。那后来呢？你这绝世无双的齐王殿下最终怎么解决的？”方语的话有多敷衍，严皓天一听就听出来了，他无语地撇撇嘴，继续讲述。 结局很简单啊，孟家那小子被送进了官府，据实查证，任何人不得寻私。怪只怪那小子平时作恶太多，这一番探查下来，命居然都没保住，被执行斩首之刑。至于那赵家的小女儿，因为之前赵家已经在相看人家，对方是赵夫人娘家那边一个后生，双方谈的也差不多，经此一事，并未反悔，直接下定，就等着孝期一过就完婚，如今有可能儿女都有了吧。还有赵凌轩的大儿子，那小子很机灵，怕过后赵家被孟府打击报复，便央求我，跟在身边做事，如今已经倒也得用。至于孟大夫，由于他赶到的时候赵凌轩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整个人深受刺激，对老友愧疚的无以复加，总感觉是由于自己的固执才导致未能及时挽救老友性命，后来见赵家被安置的妥妥当当，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自感无颜面对赵家人，干脆离开了锦宁。 “孟家势力大吗？你如此开罪他们，就不怕有麻烦吗？”方语问道。 “无妨，那是我外祖家。”严皓天回答的声音闷闷的，方语能感觉到，此时他对孟家有一种深深的恨铁不成钢的怨念。 见他如此，方语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谁家没有一点糟心事。到嘉州我陪你好好玩玩。” “真的？你可不能反悔。”撒娇小天又来了。 “不反悔，到时候让阿岩给咱们出钱出力，谁让他有钱呢。”方语调侃道。 “不用他，本王也有的是银子，够你花。”严皓天赶紧表明立场。 “快走吧，今晚应该就能到边境防线了。”沈岩打断二人的话，提醒道。一听这，二人也不再打闹，开始打马狂奔。 当天亥时，三人来到了水云的牧羊乡，这儿是个边陲小乡镇，民风淳朴，隶属于山怀州管辖。本来方语和沈岩是计划偷偷越过水云的，如今有了严皓天这面大旗，他们自然是要好好用用了。 所以商议过后，三人直奔这里。从牧羊乡穿过去不远，就是晨风驻兵所在地，只要和晨风汇合，他们的安危自然再也无须担心了。 云雾山本就险峻异常，加上它是水云和大周国境分界线，防守更是严密，等闲人无法翻越过去。 牧羊乡就是这云雾山上的一个小乡镇，通往外界仅有一条小道，这条小道也是这附近方圆二十里内连接水云和大周的唯一通道。 他们三人如今就站在这个通道所设立的关卡处。 “末将拜见齐王殿下！” “苏将军快快请起。”这位苏将军曾在他麾下任过职，骁勇善战，对严皓天很是佩服，这也是严皓天选择从牧羊乡走的原因。 这次的追杀事件，严皓天反复分析，他怀疑，朝堂内有人参与。这些人算计来算计去，还不是为了那把椅子吗，为了这，同胞兄弟的性命算什么呢，只要是路上的绊脚石，一脚踢开就好，严皓天对此有点意兴阑珊，这也是他选择跟去大周的原因，想要用这样的行动来告诉那些防备他的人，他无意陷入这种争斗中。 “王爷，您总算是有消息了，这段时间去哪里了？需要把您的消息报回朝堂吗？”苏将军问道，刚才他听到有人汇报说齐王殿下来了，大喜，齐王失踪已经一月有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次大军压境也是由于齐王殿下在大周失踪，这次骤然见到活生生的齐王站在面前，苏将军感觉像是在做梦。 “传吧，省的父皇母后担心，放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本王到大周有要事，需从你这过去。”严皓天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行踪，如今马上进入大周，确实不易再继续隐瞒了，万一出什么事就是给沈岩找麻烦。 第二十五章 玄甲军 “殿下，末将派人护送您过去吧，如今大周和水云虽未开战，却也都没有撤兵。”苏将军担心严皓天的安危。 “不用，你把我的行踪传回去，父皇自会撤兵的。”他很了解他的父皇，打仗绝对不是他想要的。估计这次派兵压境，也是为了堵百姓的悠悠众口，还有母后施压的结果，要不然，都这么久了，怎么没见有一点真要动手的痕迹。 拜别了苏将军，三人并未在此停留，而是直接穿过牧羊乡，进入了大周境内。一迈出云雾山，眼前豁然开朗。大周多平原，一眼望不到头的都是田字格绿油油的庄稼。 晨风早已等在边境线，一人一骑，在空旷的原野上，发丝随风飞舞。沈岩一扬马鞭，当先骑马奔去。方语二人也是赶马紧跟其后。 “师兄！辛苦了！”来到晨风面前，众人下马，沈岩当先抱拳，语气平静的同晨风打个招呼。 方语能出来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包含着沈岩浓郁的感情。他这次本是一次普通的外出历练，却无意中经历一场生死之劫，如今终于见到最亲近的师兄，心中翻滚着地无疑是汹涌的激动。可是本身性格原因，还有平日所接受的教养不允许他做出一些失态之举。 “齐王殿下！”晨风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岩，然后转身对着严皓天，单膝跪地，庄重的行了一礼。 严皓天忙上前扶起晨风。“晨风将军快快请起，本王这次多有打扰了。” 晨风起身后又对着方语抱拳说道：“这位就是方元帅的嫡女方小姐吧，果然灵动，晨风多谢小姐对师弟的救命之恩！”说着对着方语深深弯腰，躬身行礼。 方语搜索了一下记忆，按照这个世界大家小姐的要求，规规矩矩很标准的回了一礼。 直到此时，晨风方才转身，走向沈岩，两手张开，一把把沈岩拥在怀里，使劲拍着他的背，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再不回来师傅他老人家也要过来寻你了！” “让师傅和师兄担心了！”沈岩语气略带哽咽。 良久，二人情绪平静下来，晨风看向方语和严皓天，抱拳说道：“让齐王殿下和方小姐久等了，咱们这就走吧，我已在军中设好宴席。” 众人翻身上马，向大军驻扎地奔去。 “晨将军，我去你的帐中不会被大周的士兵追杀吧？”严皓天调侃说道。 “齐王殿下说笑了，我们大周将士眼睛还是雪亮的，殿下您往那一站，谁敢说什么。”沈岩之前就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飞鸽传书给他了，对于师弟相信的人，他晨风绝对也不会怀疑。 “那就好，多谢晨将军，那一会儿我就要开怀畅饮喽！”严皓天很是羡慕沈岩他们师兄弟的感情，这是他梦寐以求而不得的东西。 “殿下尽管尽兴！” 一路说说笑笑中，军营已然到了。 在此处安营扎寨的是晨风带过来的五千玄甲军，整个军营呈半圆形，里外三层，晨风的主帐设立在半圆的包围中心。并非他贪生怕死，而是一军之将帅就是这只军队的灵魂，一旦灵魂出现问题，这只军队就只剩溃败逃亡的唯一结局。 一进入大营，晨风直接把他们带去了校场，沈岩在晨风的陪同下登上了高台，台下，将近五千玄甲军，排列成整整齐齐的队伍，等待接受他们的太子殿下检阅。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今日，玄甲军没有值守任务的都出来迎接沈岩了，沈岩刚在台上站定，众人一起呼喊，喊声震天，全部都是单膝跪地，场面异常震撼。 沈岩神情庄重，站的笔直，同他平日里的温和贵公子形象完全不一样，而是全身充满了肃杀气。 “众将士平身！”沈岩双手轻抬，示意大家起来。 “玄甲军的儿郎们，本宫多谢各位不远千里赶来靖南，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如今本宫已然安全站在了这里，水云二皇子齐王殿下也同本宫一道返回嘉州，你们很快也可以回家了！”沈岩的声音在内力灌注下，清晰地飘荡在每个人的耳边，听到这次不需要再打仗，众人齐齐面露惊喜，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喊声随风飘去好远。 方语并未上台，她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古代军营并不欢迎女人的到来，而且这是独属于沈岩的荣光，她想现在台下好好欣赏下。 据沈岩所说，玄甲军是他和师兄晨风一手创立的，军中每一位将士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失去家园的孤儿，还有一些实在养不起孩子的赤贫家庭，这些孩子有的尚在襁褓中就被送过来，为了养活这只军队，他需要经常奔波在外，寻找赚钱的营生，说起来，他这个太子殿下过的并不富裕。 而且玄甲军中个个都是好汉，打起仗来很是拼命，虽说在沈岩和晨风的指导下，他们快速成长为了一群可以以一当百的悍将，可是只要有战争，就会有伤亡。那些带着伤病，拖着残躯的退伍老兵，生活很是窘迫。这个问题即便是各项福利设施都很齐全的现代社会都不能完全解决，更何况仅凭沈岩一己之力。可是沈岩每每面对这些面孔，都会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也不知道商场什么时候能全部解封”方语暗暗想着，如果商场解封，军队的补给她就能解决一大部分。 等到沈岩挨个检阅完军队，天已经很晚了，终于空闲下来的几人相携来到最大的一顶营帐中，晨风早已命人准备好了晚宴。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上，摆了十二个小盆儿，每个盆儿内都盛满了菜，非常具有军队的特色。 “齐王殿下，方小姐，还请海涵，行军途中，没有什么好的招待你们，这些都是军中拿手好菜，量绝对管够，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几人坐定后，晨风举杯站起来，说完后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茶水。他如今有皇命在身，带兵打仗，自然是不能饮酒的，在座几人都理解。此时的晨风，充满了豪爽之气，军中确实是铮铮铁骨的男儿所待之地。 第二十六章 嘉州城的狂欢 方语几人早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自然也不再客气，一桌菜很快就见了底。严皓天还单独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看起来好不畅快。同在水云比起来，此时的他眉宇间少了那丝阴郁之气，像是彻底放飞了自我，性情都变得张扬顽皮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整个玄甲军都动了起来。今日他们就准备班师回朝。 当初天和帝让晨风带领玄甲军来边关，主要就是寻找沈岩，如今沈岩安全归来，自然是一起回去，毕竟这支军队算是沈岩的私军。更何况，水云的二皇子也同他们一起，这仗肯定是打不起来了。 一路上风雨兼程，方语他们终于平安回到了嘉州。看着城门上大大的“嘉州” 二字，方语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她就要迈入一个新的战场了。 今日的嘉州城格外热闹，原因无非有四：一、太子殿下要回宫了，前段时间太子殿下云游天下体验民情，却不料被奸人所害，失去踪迹，老天有眼，保佑他们的太子殿下平安归来了。二、传闻中强抢民女的水云齐王殿下要来嘉州了，所有见过齐王殿下的人，无不争相夸赞齐王殿下俊美无俦，那张带着婴儿肥的脸平日一丝笑意都找不到，看起来冷漠不近人情，却有一种能让人疯狂的禁欲气质。三、晨风将军要回朝了，这位晨风将军是太子殿下的师兄，同他们的太子一样，长年挂着温和的笑意，但是同样的笑，晨风将军给人的感觉就是更亲近，像是邻家的大哥哥。这三人，都长了一张让人欲罢不能的俊脸，虽说每个人气质不同，却是一样拥有能让人沉迷的资本。如此绝世无双的美男，来一个就足够嘉州的万千少女激动不能自已了。更何况这次居然同时出现三位，可想而知现在的嘉州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把这些少女的心放在火上煎熬。 当然了，还有第四件事情，目前这件事还是仅限在兵马大元帅方将军的府邸，还有就是皇宫内。自从接到消息，方语平安回来，马上到嘉州，方将军就止不住的头疼。家里丧事办过了，户籍也注销过了，如今这位嫡小姐居然活着回来了。方府后院内，如今的主母安氏一张帕子都要搅碎了，她面前站着一位少女，国色天香的小脸上，泫然欲泣，让安氏更是心疼的无以复加。皇宫里，方语这两个字也被频频提起，不过都是带着浓浓的感激与好奇，还有期盼。 这第四件之前并未引起嘉州城其他人的注意，可是现在，人人都因这个原因情绪沸腾。 “来了！来了！太子殿下进城了！” “齐王殿下果真是好英俊，那张脸我好像捏一把。” “晨风将军好帅啊！如果我能嫁给他，死了我也愿意！” 路边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临街店铺窗户边也是人头攒动。 突然，另外一个身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快看，那是谁！” “那女子是谁？居然同我们太子殿下挨得那么近！”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我的晨风将军，你怎么能对着别的女子那么温柔的说话！” “我不要活了，齐王殿下，你在干什么？做什么非要跟那女子走的那么近？” “你说谁？元帅府那位刚死去不久的嫡小姐？怎么可能？” “谁？元帅府刚下葬不久的大小姐？哦，被劫匪劫持了，立的衣冠冢啊。” “被劫持过居然还有脸如此招摇过市！” 一时间，方语被所有人怒骂，原因自然千奇百怪，她小时候不敢接触生人都能被骂，说自小就是个张狂的性子，谁也不放在眼里，见谁都不爱搭理。幸好方语是坐在轿内的，旁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不然怕是被骂的更狠。 她耳朵并不聋，反而还挺灵敏，众人的骂声一字不落的全都收进耳内，气的脸色发青。她的性格不是喜欢出风头之人，今日原本不愿同他们三人一起入城，但是沈岩同她说，今日的局面迟早她都需要面对。如果今天他们三个摆明了替她撑腰，她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一些。还有被劫匪劫持这件事，必须在今日有个盖棺定论的说法，要不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污点，这个世界对女子还是很苛刻的。方语不笨，她很快就想明白了道理。也知道自己以后怕是要尽快转变下观念，要想在方府立住脚，他们几人的虎皮还真得扯扯，而且对沈岩，她做不到相忘于江湖，哪怕没有缘分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可以是很好的朋友，最起码在他成婚前还可以做好朋友。 既然处在权利的中心，就必须学会合理地利用权利。方语暗暗握拳。 身边三位心里都是暗暗担心，怕方语无法承受这种流言蜚语。在回嘉州的路上，晨风就被这个女孩子的真性情折服了。他见多了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如今碰到一个想笑就笑，想迟就吃，还有一身本领的美少女，自然感觉眼前一亮。更何况，他的师弟喜欢人家。 严皓天也是暗恼，这群花痴，他还背负着强抢民女这桩莫须有的罪名呢，都没招来什么人骂，这么可爱善良美丽的小语怎么这么多人骂她呢？ 沈岩则是忍了又忍，后来直接骑马，来到方语的马车前，一声长长的“吁！” 胯下那匹通体黝黑的骏马停了下来。紧接着，一连串的“吁”之声，众人都勒住了马。 沈岩像四处抱拳，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多谢大家今日前来迎接本宫回宫，本宫此次外出，路遇奸人，幸得方小姐所救，救命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方小姐在回嘉州途中，遇到劫匪，为了不被劫持，选择了跳崖，死也要死的清白，不过老天有眼，她掉到了一棵大树上，侥幸捡回一命。”沈岩的声音很温和，面带着淡淡的笑容，矜贵而疏离，他用足了内力，确保自己的声音可以被每一位在场的人清清楚楚的听到。 第二十七章 回元帅府（一） 沈岩的话让群情激动人平静了下来，人群中，开始有人讲述方语悲惨的过往，幼年丧母，被吓得不敢见人，亲爹不疼，继母不爱，被丢到乡下一连数年都是无人问津。 甚至有人开始怀念方语的娘亲，当年是如何十里红妆嫁进方府，婚后又是如何温婉可亲，相夫教子，最后又是如何丢下年幼的女儿撒手人寰。 当然了也有一些人并不相信沈岩的话，不过最起码大部分人都可以平静下来看待这件事了。 方语看着沈岩，一双眼亮晶晶的，恨不能跑出马车，像刚学骑马那会儿，赖在他的怀中，向全世界宣布：“看到没！看到没！这就是我方语看上的男人！”可是她不能，同别人分享爱人，她做不到！ 沈岩距离方语最近，他能清楚的察觉到方语看向他，目光炙热，像是一把火，要把他点燃，可是突然，那把火熄灭了。沈岩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现在的场合也容不得他去深究。 “小语，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对着马车内的方语安慰一声后，沈岩打马，继续前行。 路过元帅府时，沈岩重新停了下来，下马。 方府门前黑压压站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方家却无人露面。沈岩也不急，走到方语的马车前站定，老神在在地等待着，他示意方语就在车内坐着，要摆足了嫡女归来的架势。 严皓天和晨风也翻身下马，严皓天走过去，同沈岩并肩而立。晨风则是走到沈岩另一侧，错后半个身子站定。 他们带回来的五千玄甲军，大部分士兵直接回到了京郊大营，还有一百名将领骑马跟随在他们身后，护送他们进宫，如今这百人也跟着下马，列队站好。一时间，方府门票鸦雀无声，只偶尔会有战马打个响鼻的声音传来，很是诡异。 方语静静的坐在马车上，她看着身后整整齐齐的玄甲军，再一次感叹沈岩治军之严。 这一百人，全部身着玄色铠甲，身披玄色披风，胯下战马也是清一色通体黝黑，整支军队很有特色，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站立，就不逊色于方语在电视上看过的任何军队，包括经过严格训练，出现在阅兵仪式上的那些部队。从第一次见到这支玄甲军，她已经无数次震撼于他们的组织性纪律性还有服从性。这真的是一群很可爱的人。 现在，这些她喜欢并且佩服的人，都静静的立在她的身后，帮助她撑腰。哪怕是靠在沈岩的面子上，她还是感动，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想办法，让商场内的东西赶紧解封，让他们可以更加没有后顾之忧。 方将军原本计划对方语的回归不闻不问，按照他那个女儿懦弱，胆小如鼠的性子，肯定也就悄悄的进府了，说不定几年过去，整个嘉州都不一定有人知道，元帅府的嫡小姐根本没死。到时候，这个女儿还不是任由他来摆布？所以今日他也跟随一众大臣进宫，准备迎接历劫归来的太子殿下，哪曾想方语会有胆子同这三位一同进城。等到方将军接到消息时，沈岩已经在大街上表明过方语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方将军明白事情开始不受他控制了，急急向皇上告假赶往府中。他在心里祈祷，那位一直表现都还挺和他心意的夫人一定不要搞砸了。 只可惜事情发现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就在方府门外看热闹的众人等的渐渐不耐烦，开始窃窃私语时，元帅府的侧门打开了，一位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先是向沈岩、严皓天、晨风一一行礼。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老奴参见齐王殿下，齐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老奴拜见晨风将军。” 沈岩摆摆手，让他站起来，也不理他。 “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晨风将军，老奴乃是元帅府的总管，今日一早我们家将军就进宫去了，如今等在宫中迎接太子殿下齐王殿下和晨风将军，不知几位到方府所为何事？”那位管家自是不指望沈岩能主动和他说话，所以直接把情况说明白。 沈岩依旧是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双手背后，施施然地站立着，并未搭理这位管家的问话。 严皓天也是恢复了他在人少一惯高冷不理人的性子，身上散发的冰碴子能冻死人。 晨风无语摇头，他开口说道：“我们顺路送贵府嫡小姐回府。”他也懒得同一位管家周旋。这方府架子摆的是真大，一位太子爷，一位王爷，还有他自己，三人哪个不是跺跺脚辰星大陆都得抖三抖的人物，如今齐齐现在方府外，府内居然就派了一个管家出来打发他们。 “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晨风将军，我们府内就两位嫡小姐，一位前些日子被劫匪杀害，已经入土为安了，还有一位，并未出府，如今正在她的绣阁内。三位爷，老奴不知你们说的是哪位小姐。”这位管家慌的跪地，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脸上的汗却扑扑簌簌的往下掉。 沈岩听到这，那张温和的俊脸瞬间变色，一脚把这老管家踢开，声音冷冷的说道：“本宫刚才已经解释过方姑娘事情始末，不相信你们堂堂的元帅府得不到消息，如果不清楚，去问问这些百姓。本宫今日就要看看，这元帅府的大门是如何金贵！” 老管家被踢的老远，顾不上疼，爬回来跪在地上，也不回话，就只管磕着头。 方将军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沈岩严皓天晨风当先而立，一辆精致的马车就在他们身边，他们身后，是那一百名玄甲军，各自牵着自己的战马，笔直的站着。旁边是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众人前面，则是自己的老管家，还在不停的磕着头，额头上的血顺着脸留下来，滴落到了地上，已然染红一片。 最前面方府的大门还是紧紧的闭着。 第二十八章 回元帅府（二） 方将军看到这一幕，险些晕了过去，他忙走到沈岩三人面前，对着沈岩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沈岩说道。方将军起身，这才对着严皓天和晨风抱拳：“齐王殿下，晨风将军。” 在方将军露面后，这二人就自觉离开沈岩几步的距离。严皓天作为邻国的王爷，接受别国兵马大元帅的跪拜并不合适，晨风所说不受方将军管辖，但到底是职别比方将军还要低，自然更要远离了。 严皓天和晨风也是抱拳回礼。这时，沈岩终于开口了：“你家主人露面了，你可以走了！”方将军一听，忙弯腰对着沈岩道谢，同时又踢了一脚那兀自磕头的老管家，提醒他赶快回府，别在这继续丢人现眼。 老管家被方将军踢了一脚，才回过了神，一抬头，看见了自家主子，已然磕头懵了神的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就要嚎啕大哭，方将军又是一脚，同时喝道：“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太子殿下饶恕了你吗？还不快滚！”同时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厮带走老管家。这时候这位管家才算是真正回过了神，知道自己侥幸捡回一命，忙行礼谢恩回府去了。 “来人，快开门，迎接太子殿下、齐王殿下和晨风将军入府！”方将军也顾不上寒暄，忙让人打开府门，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堂堂太子一直等在在大门口呀。 “方将军，你的家门金贵，本宫就不进去了，免得踩脏了你们家地板。本宫今天过来，想来目的你也知道了，方小姐是本宫的救命恩人，之前你们不知情，草草地就给方小姐办了葬礼，本宫就不追究了。如今既然事情弄清楚，自然不能一错再错。方将军，你说呢？”沈岩脸上重新挂上了标志性的笑容，说的话却是让眼前的方将军冷汗直流。 “殿下说的极是，当初微臣也曾派人寻找过小女，奈何生不了人死不见尸，那群劫匪也是杳无音讯。微臣想着小女乃是一介弱女子，如何能从劫匪手中逃脱，实在不忍小女一直如此不明不白的，这才给小女做了个衣冠冢，办了葬礼。如今小女福缘深厚，得了太子殿下相救，并且一路护送小女回府，微臣感激不尽，小女失而复得，微臣自当如珠如宝的疼宠着。”方将军一脸感激不尽的神色，对着沈岩说道。 听闻方将军此话，沈岩表情微变，似笑非笑，说道：“方将军，本宫再说一次，是方小姐救了本宫，你莫要听差了。还有，方小姐是因为躲避劫匪才掉落悬崖，她从未被劫持，这一点本宫可以作证，因为本宫掉落悬崖之日同方小姐遭遇劫匪是同一天，如果她被劫持，如何能那么快逃出来？你可听清楚了？”沈岩的话缓慢有力，他要洗清方语被劫持过的流言。这对一个女孩子还说很重要。相对于被劫持，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在一起待了几个月，对方语来说反而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更何况，他巴不得方语身上打上他沈岩的标签。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太子殿下放心，小女以后再府内绝对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方将军脸上阴郁一闪而过，他本想糊弄过去，却是低估了方语在沈岩心中的地位。 “听清楚就好，过几日皇宫内会举行宴会，本宫会让母后给方小姐发请帖的，到时候本宫希望看到一个光鲜亮丽的方小姐。”沈岩说完，也不等方将军如何回复，自顾转身，对着马车内的方语说道：“方姑娘，我就先回宫了，一会儿差人给你送几个得力的奴才先用着，你慢慢寻找合心意的，有事就让他们到太子府去寻我。”说完，翻身上马，一扬马鞭，高声喊到：“出发！” 身后的玄甲军听到命令，立马也是翻身上马，整齐划一的动作充满了别样的美感。 “方将军，你这嫡女也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还未曾正式感谢，改日再登门拜访！”严皓天对方将军一抱拳，之后同样转身，对着方语说道：“方姑娘，你且安心回家待着，等我忙完再来寻你。”说完，也翻身上马。 晨风则是对着方将军一个抱拳，说道：“方将军，告辞！”，之后，同样转身对方语说：“方姑娘，再会！”一扬马鞭，跟上沈岩，想着皇宫奔去。 呼啦啦人群散去一大部分，都追寻沈岩三人的脚步而去，还有一部分则是留了下来，等着看马车内的方语，还抱着能看元帅府笑话的心思。 沈岩等人走后，方将军的脸色就布满了乌云，阴沉的厉害，他厉声喝到：“还不快打开府门，让小姐入内。”他敏感的注意到，沈岩三人对着方语说话，全是自称的“我”，这种下意识的不以身份压人的做法让方将军心中一跳，只得先让方语进府，以后的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夫人在哪里，让她到景仁堂来！”一进门，顾不上安排方语的去处，方将军就差人去喊这方府的主母了，实在是今日之事她办的太让人失望了，居然让堂堂的一国太子爷，还有邻国王爷被晾在门外。 方语看她的父亲大人像是把她忘记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被气很了，忘了她这个死里逃生的女儿还在这站着等着被安排。她也不指望能被记起，干脆招招手，就近喊了个丫头过来，让她带着去往景仁堂。到那后，她那继母大人总得安排她的住所吧。未离府时，她住在府内最偏僻的一处小院，现在，她可不想还住那去，要不岂不白瞎了她这穿越一次，还有沈岩三人给她撑得腰。 方将军注意到了他这个女儿的动作，不过并未阻止，他也想看看，印象中那个懦弱胆小，甚至不敢同人对视的女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可以得到那三位人中龙凤的力保。这几年过去，他对这个女儿也是陌生得很，印象中的她，还是那个小小的常常缩着脖子低着头的模样。 第二十九章 孔姨娘 进入景仁堂，方将军依旧未理会方语，方语也不管他，自顾走到下手一张椅子上坐下，并让侍立一旁的丫鬟给她上茶。 那丫鬟为难的看了眼方将军，见方将军没搭理她，却也没反对，犹豫片刻，还是给方语端了一杯热茶。 方语顾不上烫，使劲吹了吹，茶杯没离手，几口就喝完了，又让丫鬟续茶。 这次丫鬟倒是干脆，忙帮她添好茶水，也没再走远。她看方语的神态像是渴极了，干脆等在一边，果不其然，方语又一杯茶水见了底，这次丫鬟不需要催促了，直接帮方语添好。连喝了两杯热茶，方语感觉好了很多，方才放下了茶碗。她对着丫鬟颔首示意感谢，丫鬟脸一红，提着茶壶退下了。 “这丫头有意思。”方语暗暗发笑，那丫头临走时，居然都忘记了要给方将军添茶。 方将军看着方语，嘴角不停的抽动，这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莫不是沈岩找了个相似的过来哄骗他？ “老爷！”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娇滴滴的让方语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爷！你可算是回来了！刚才快把妾身吓死了！门外那一群大头兵，凶神恶煞的站在那，妾身吓得都不敢出府。”声音的主人一进屋，就扑到方将军跟前，戚戚然地拿着一方帕子掩面做哭泣状。 方语隔夜饭差点吐了出来，原身的记忆她并不能非常灵活的运用，每次都需要刻意调取出来，这位继母的形象她之前并未太在意，如今一见，让她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也对这位父亲大人的品味有了深深的质疑。 如今的天气是刚过春节不久，俗话说得好，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方语等人都还穿的冬衣，厚厚的棉袍子穿在身上，虽说无法凸现曼妙的身姿，不过重在保暖。她之前由于亏损严重，格外怕冷，穿的尤其厚实。 可是眼前这位年纪快四十的美妇，已然早早换上了一身轻薄的春装，颜色亦是粉粉嫩嫩的，满头的朱翠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咚咚响着，还挺悦耳的。此时的她，微微嘟着嘴，眼里含着泪，要掉不掉，端的是委屈柔弱至极。 方将军最是见不得她的这副样子，正欲柔声安慰，突然听到方语尴尬的轻咳声，忙正了正衣冠，掩饰自己的尴尬。 “孔飞柳，你这是什么样子？感情你把太子殿下同水云的齐王殿下拦在门外，你还有理了？”方将军呵问道。 孔飞柳是方语这位继母的闺名，如今被方将军连名带姓叫了出来，可见他是动了一点真怒的。今日之事确实丢人，就在刚才，他又差点沦陷在温柔乡里，被眼前这个女儿看了笑话去，焉能不动怒。 孔飞柳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这挨千刀的小丫头片子，净坏她好事。本来今日她是不想方语进府，让她碰个钉子自己灰溜溜的离开，哪成想那三位金尊玉贵之人居然上门为她撑腰。当时的孔氏脑子一热，下了不许开门的命令，她想着，反正老爷进宫去了，这三位爷肯定断然做不出强入臣子家门之事，让管家出去表明下态度就可以，可是事情再次超出了她的判断，管家差点丢了一条性命。如果不是方将军在宫里得到信息及时赶回来，今日之事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所以一听到方将军回府，还怒气冲冲要见她，孔氏就赶忙收拾打扮一番，可怜兮兮的过来了。以前的方将军很是吃她这一套，她用这种方法不知躲过多少次方将军的怒火，而且每次过后，都还颇有收获，哪料到，今日方语也跟来了。 “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你就看在妾身今日也被吓傻了的份上，原谅了妾身这次吧！”孔氏继续期期艾艾的说着。方语发现，随着孔氏可怜兮兮带着哭腔的说着话，她那便宜父亲眉心又浮起一丝不忍。她也不急，日子长着呢，本就不可能一次站稳脚跟的，她今日的目的就是要住进她娘亲遗留的那处院子内。 方将军的神情孔氏自是也注意到了，她心里暗喜，又对着方语说道：“大小姐，你当年离府时尚且年幼，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人跟着教导，竟是不清楚父亲的寝居，身为女儿不能随便进来的吗？也怪我，一会儿我就安排一位教养嬷嬷进府，专门教教大小姐礼仪规矩，免得闹了笑话，丢了我们元帅府的脸面。” 方语暗暗冷笑，这就迫不及待往她跟前塞人了，还给她安了一顶不懂礼仪规矩的帽子，这教养嬷嬷如果真让她找来，那就不是来学规矩了，是给自个找了个妈，什么事都得被管着。 “多谢孔姨娘的好心，不过就不劳孔姨娘费心了，太子殿下临走时说过，明日就会派人过来侍候我，到时候我再多要一位教养嬷嬷就好了，毕竟太子殿下找的嬷嬷对宫中礼仪规矩更清楚些。如果不相信你可以问下父亲。”方语淡淡的回复道。她的话很清楚，姐妹儿我是不懂礼仪规矩，不过不懂得不是你说的那些，而是皇宫的礼仪规矩不懂，言下之意，以后是要经常进宫了。 “老爷，你听听，你听听，我全心全意为了大小姐好，结果她呢，一口一个孔姨娘，孔姨娘，难道如今的我不是这方府的当家主母吗？还当不得她一句母亲？即便不喊母亲，最起码得叫一声夫人吧。”孔氏很清楚，既然方语说了太子殿下会送人过来，那断不会是她胡乱编排的，也就先略过了塞人的事，单单说起称呼问题。 方将军怒目看向方语，就欲发火，方语开口了：“当家主母？父亲大人，我怎么不记得您有和我商议过要续弦一事呢？还是说咱们大周朝的律法改了，续弦不需要经过发妻所生子女的同意了？”方语从记忆中得知大周朝有这一条律法时，不由得鼓掌叫好，这总算是给了天下所有原配子女一条活路，省的出现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还不得不接受的痛苦局面。 第三十章 我要住娘亲的清苑（一） “老爷，我不活了！你让我去死吧。”一听方语这话，孔氏哭闹开了。方将军也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当年方语的娘亲安清雅刚过世时，出于内疚，他曾一年多没怎么回府，即便回来也是歇息在自己的景仁堂，并未去过后院。 不料他的这一举动让后院的一众姨娘着急了，但是老爷根本不去后院，让她们一群女人空有张良计没有过桥梯，只能日日哀叹。 这群女人中，孔姨娘是看的最清楚的，她并未像其他人一样等待着方将军。作为陪伴了他几年的女人，很是清楚自己选的这个男人有多花心和无情，如果继续这样空等下去，指不定府内哪一天就又多一个主母了。 她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开始收买方将军身边的人。不需要他们提供什么重要的消息，只需要在方将军要回府的时候提前打个招呼。她则等在方将军要回景仁堂的必经之路上，也不去打扰他，就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粉粉嫩嫩，在他一眼就能发现的位置，带着一两个贴身丫鬟，或是扑蝶，或是戏水，又或者被逗得笑的花枝乱颤。 方将军毕竟正当壮年，每次回府都能看见自己这如花美妾，时日一长，自然是心内隐隐冲动。终有一日，在方将军穿过花园内一条小道时，孔姨娘像是正和丫鬟们笑闹着，边跑边笑，还频频回头，目光全是看向身后丫鬟追过来的身影，不成想，正好一头撞进了方将军的怀中。看着怀里美妾那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猛地跳开，方将军感觉心中猛地一空，紧接着，就发现孔氏跳的太急，摔倒在地上，捂着脚踝，怎么都站不起来。眼中泪盈盈的，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脸上却尽是委屈的神色。 怎么能不委屈呢，自己确实有点过分了。方将军心想，身体不受大脑控制一般，直接弯下腰，一把将孔姨娘抱了起来，走向景仁堂，还不忘吩咐身边的小厮，让去请大夫。 “哎呀！”孔姨娘猛地被抱，身体悬空，发出一声娇哼，声音婉转妩媚，听的方将军心神一荡，腿脚一软，差点把手里的孔姨娘扔出去。孔姨娘忙双手抱住方将军的脖子，头则是娇羞无限的埋在了方将军怀中，引得男人哈哈大笑。 当夜，孔姨娘自然没有再回她的院子，之后，方将军回府明显次数多了起来，每次他回来，孔姨娘还是如往常一样打扮的美美的等在路上。当晚，自然也是留宿在景仁堂的。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方语还在府内，虽然并不关心府内这些女人的事情，无奈总有人想在她这位嫡小姐身上想办法，也不考虑那时候她仅有四五岁，每天都有人过来绘声绘色的描述，当天孔姨娘如何一副狐媚子做派去勾引将军，试图诱哄着方语去找将军大闹。可是那时候的方语，躲着她父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过去呢。 至于后来孔姨娘怎么转正当上了主母，就不是方语所知道的了，那时候她已经离开方府，回老家为母亲守墓去了。方将军续弦一事自然是没有得到她的同意的。 “小语，当时你在为你母亲守墓，路途太过遥远，而且父亲也不是新娶，只是将孔氏扶正了，这孔氏你原也认识，向来对你也是疼爱有加，想着你肯定不会不同意，这才没有通知你赶回来的。”方将军略带尴尬的和方语解释着。让他一个父亲亲自同马上要及笄的女儿谈论这个问题，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方将军也是满身的不自在。 “哦？这么说我有什么要求孔姨娘也是会答应的了？”方语淡淡的说道，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答应，肯定答应的，小语，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不记得了吗？”孔姨娘一听有戏，瞬间高兴了起来。 “那好，我要住我娘亲的清苑。”方语抬头看着孔姨娘。 清苑是方语的娘亲安清雅生前居所，位置是后院最好的，院子最大，被安清雅收拾的很是精致，一直都是整个方府景色最特别的地方。 或许是方将军还有一丝未曾泯灭的良知，清苑一直都没有被这群虎视眈眈的女人所占据。可是方语听沈岩说，她娘亲的院子像是要保不住了，方将军去年冬天就在寻人，计划修改下之前主母所住的院子。 由于方府处于嘉州城内城，一切土木动工都需要报备到官府，沈岩也是在一大堆的消息内扫过这条，当时并未在意，后来认识方语，又想起来，才告诉的方语。也得亏沈岩的记性好，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 听到方语这个要求，方将军明显的迟疑了，孔姨娘则是泫然欲泣的看向方将军，也不说话，就这么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小语，清苑是按照当家主母的规格建造的，你住进去怕是不太妥当。”方将军迟疑的对着方语说道。如今这个女儿他是越发看不懂了。 “刚父亲不是说孔姨娘一向很是疼爱我吗？怎么，我就是要我娘亲生前住的一个院子都不行？”方语不为所动，她就是看向孔姨娘，倒要看看这位会怎么回复她。 “老爷，这么多年来妾身一直都未曾住进当家主母才能住的院子，妾身本来就是个续弦，妾身也没有资格去在意，外边的那些夫人们怎么看妾身。老爷......”孔姨娘也是个精明的，她就是不和方语硬碰硬，一直委委屈屈的看着方将军。 她其实也确实委屈，每个大臣府邸在建造之初，都会选择好哪处院子是当家老爷所居，哪处是当家主母的住所。甚至府中的老太爷在退位让权之时，都会很自觉的搬出之前居所，住进专门为老太爷建造的院子内。 可是孔姨娘被扶正也好几年了，方将军一直都不曾松口让她搬进清苑，哪怕她再三撒娇软语央求都不行，这件事还一度成了嘉州贵妇圈的一个笑柄，孔氏焉能不恼怒。 拖了几年时间，一直到去年冬天，这事情才有了转机。 第三十一章 我要住进娘亲的清苑（二） 本来听到老爷要把方语那个小丫头接回来，孔氏还一肚子火，没想到的是当晚方将军就松口让她搬进清苑。更让她兴奋的是，没过多久就传回来方语被劫匪劫持的消息，那段时间的孔氏感觉压在心头的阴霾总算没有了，大大的舒爽了一段时间。 “小语，清苑已经动工在重新修整了，马上就可以完工，是为你母亲搬进去准备的，一切装饰摆设也是按照你母亲的喜好来布置的。你看这样好不好，你重新选一处院子，让你母亲好好的给你布置一番，你看如何？”方将军压着火气同方语说道。他不能发火，如今太子正盯着方府呢。 “不如何，父亲，我的母亲不还是您亲手安葬的吗？我又何来的母亲？”方语撇撇嘴，今天他们三个人给她撑腰，如果她还拿不下一个院子，也太不中用了些。 “放肆，为父如今的正妻，堂堂元帅府的当家主母，还当不得你称呼一声母亲吗？”焦头烂额的方将军看着油盐不进的方语，终于压制不住怒意了。 “放肆？敢问父亲，元帅府的当家主母何在？我这发妻遗留的唯一嫡女怎么不知情？到底是谁放肆，胆敢欺瞒皇上，欺瞒这嘉州城上上下下数万百姓。”方语猛地站起身，同方将军对面而站，半丝不怯场。 其实方将军长年征战，靠的是实实在在的战功才爬上如今的位置，身上积威甚深，他一旦发怒，寻常孩童都能被吓哭。可是方语一路同玄甲军同行，在那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军队中早就锻炼出了胆量，今日的方将军想凭借气势压制她，那是妄想。所以方语也直接给方将军扣了一顶天大的帽子，还是他根本不敢认领的帽子。 方将军真的被气到了，他一把甩开孔氏揪着他衣角的手，在屋内狠狠踱了几步，又恨恨得踢翻了桌子，对着孔氏喝道：“主母和清苑，你选一个！” 孔氏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浑身哆嗦着缩在一角。突然被方将军恶狠狠的问话，她下意识的往方语的方向缩了缩，一抬头，就对上了方语那张似笑非笑的，又远离了方语一点点，却始终不敢再次靠近方将军。 “妾身，妾身还住在琉璃园。”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孔氏哆哆嗦嗦几次才说完。一听她如此说，方将军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方语：“如此，可满意？” 方语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父亲，多谢夫人抬爱，方语感激不尽。” 孔氏听到她终于不再喊孔姨娘，心里竟然怪异的升起一种感激的念头，这死丫头终于肯承认她主母的身份了。一抬头，又看到方语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猛地甩甩头，她今儿真是被气糊涂了，居然会感激这个死丫头。 方语说完，看二人都是一副不欢迎她的表情，也不在这里讨人嫌，很干脆的走出屋子。临走时，喊着孔氏的一个贴身婢女，说道：“你，跟我来吧，现下管家伤重，本小姐也不忍心再去麻烦他，可是如今本小姐还不知暂住哪个院子，你既然在当家主母跟前伺候，那就由你来安排吧。”那婢女看了看孔氏的脸色，见她还处于刚才的惊吓中没有回神，只得跟了方语而去，恭恭敬敬的将她带去后院内规格最高的一处客房。 方将军这几年步步高升，方府自然是越来越大。方语娘亲刚离世时，他们的府邸就是现在这一处，当年是由于方将军打了大胜仗，军功累累，皇上高兴，破格赏赐了这处宅子，那时候，不管是从建筑规格，还是坐落的位置，均是远远超出了当时方将军的官职太多。后来方将军官越做越大，这府邸反而又同他的官职不匹配了。可是嘉州城内一时之间又没有空闲的，可以匹配他职位的府邸。正好他们隔壁那户人家的主人告老还乡，府邸空了出来，皇上干脆大笔一挥，全拨给了方将军，让他打通了，也就成了如今的元帅府。 现在方语所处的院子就是之前隔壁那户的，她对这里并不熟悉，只听身边那小丫头说，隔壁的院子修整后，后院大部分都分给了府内众多的小姐，前院则是少爷们居住。方语一听这个“们”字，有点无语，她走的时候，这位父亲已经是四位侍妾，还有三个庶女两个庶子了。如今听小丫鬟的话，莫不是后来又添置了？她也没细问，今日这么一折腾，天也不早了，她想尽快休息，想着明天总是会见到的。 方语现在所在的院子景致也还不错，院子不算太大，院内一角栽种了一些竹子，这竹子应该有些年头了，根根粗壮，很是高大。院中还有一处葡萄架搭起来的凉亭，亭下摆着一张圆木桌，几把矮凳。除此之外，还错落有致的分布了一些小小的花坛，种着各种花草。靠墙处，方语发现了一个不大的秋千，正适合一个人坐上去晃晃悠悠的发会呆。只一眼，方语就喜欢上了这个朴素却清幽雅致的小院子。她同身后跟着的丫鬟说道：“你回去告诉夫人，这院子以后是我的了，清苑附近所住毕竟都是父亲的侍妾，我住那不太方便，以后那里就改为我的会客厅兼书房，至于这里，就作为我的寝居。正好附近住的都是我的妹妹们，我们也好亲近亲近。” 那小丫头也不多话，只管答应帮忙传达，至于是否答应，就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该操心的了。 方语暗暗点头，她发现这府内的丫鬟倒是并不张扬，原以为她说这番话会引起这个丫鬟暗暗讥讽一番呢，如果真是那样，正好给她借口，拔除孔氏的一个得力助手。她同意孔氏当这个主母，可不是喜欢她，而是因为没有了她，可能还有别人，与其让她那不甘寂寞的父亲再娶一个，不如就同这位孔氏这么相处着，最起码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不是吗。而且孔氏没有儿子，同方将军在一起这么多年没有儿子，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生出来。 第三十二章 太子送的人 第二天一早，方语就醒了过来。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沈岩就从未离开她超过二十米的距离，现在猛地就剩下她自己，一直很喜欢的赖床都不香了。 她干脆翻身起来，喊了外边的丫鬟进来侍候梳洗。 昨晚，孔氏回去后思虑良久，决定暂时不宜同方语翻脸，所以派了两个丫鬟过来，她们本要在屋内侍候，被方语赶出了出去。这会儿才用上她们了。 方语并不是喜欢压榨别人，也并不喜欢这个时代把人分作三六九等的制度，可是单凭她自己并不能改变现状，如果现在的她真的事事自己动手，免不了会被方府内那群欺软怕硬的奴才以为她还是以前的性子，软弱好欺。所以她要把元帅府嫡女的派头摆的足足的。 那两个丫头进来，也不多话，麻利的帮方语收拾妥当。由于府内没有备她的衣服，她身上穿的还是之前沈岩陪同一起购买的成衣。虽说买的时候也是挑的最贵的，可是民间绣女所做，不管用料还是绣工，还是款式，均是无法同嘉州城内各大家族小姐们所穿的相媲美，甚至一些得宠的丫鬟穿的都比方语身上这一身来的考究。方语无奈摇摇头，今日恐怕要丢一丢人了。 正欲走出屋门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温和的中年女子声音在门外响起：“方小姐安好，您可是起了？老奴乃是太子殿下派来伺候小姐的。”说完，也不进屋，就在门外恭恭敬敬地等着方语回复。 “起了，嬷嬷快进来吧。”方语高兴的应到。昨天沈岩说了今日会派人过来，没想到这么早，正好她如今身边缺少得用之人，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 那嬷嬷掀了帘子进来，余光打量了下方语，眼前的女孩穿了一身不太合身的衣服，头发梳的也不尽如人意，可是那张小脸笑意盈盈，让人观之可亲。脸色稍微有点发黄，显露着这主人之前的生活不是很好，脸庞轮廓很是精致，眉目清秀，大大的眼睛泛着灵动的光泽，嘴唇小巧，唇色是艳丽的红，让这张偏文雅柔和的脸瞬间提色，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女孩子身姿纤细，站的很是笔直，身上散发着一种同太子殿下类似的气质，让人不敢小觑。 总体看下来，这位嬷嬷很是满意，她家太子爷眼光果然不错。 方语同时也在打量着进屋的嬷嬷，有可能这嬷嬷以后会一直跟着她了，由不得她不慎重。娘亲活着的时候方将军刚晋升不久，并未来得及培养贴心的下人奴仆，方语后来也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身边也是没有得用之人，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沈岩。 嬷嬷同孔氏年岁相当，大概四十有余，长了一张圆脸，脸上带着笑意，保养的很是不错。头发全部盘了起来，绾成一个髻子，梳的一丝不苟。身上穿了一身对襟袍子，花纹颜色很是适合她的年龄，身材微微发福，两双手上，指甲都是修剪的整整齐齐，指甲上也未染色，泛着淡粉色光泽，干干净净。方语看的满意之极。 “方小姐，老奴姓常，您就叫老奴常嬷嬷就好。”常嬷嬷很正式的给方语行了叩拜之礼，他们这群人来之前太子就说了，以后他们的主子，只有方姑娘一人。 方语安安稳稳的坐在凳子上，受了常嬷嬷认主的仪式，礼一成，方语起身扶起常嬷嬷，说道：“嬷嬷，我娘亲早亡，身边也没有亲近的长辈，也没人教过我怎么待人接物，以后就全指靠常嬷嬷了，您就是我的亲人。” 常嬷嬷听她这么一说，很是心疼这个懂事的小姑娘，她忙说道：“小姐万万不敢，您以后有事吩咐老奴就可以，老奴今日来还带了一些人，小厮老奴让他们暂时在前院待着，丫鬟们此时都在门外候着，您要不要先见见她们？” “好，都领进来吧！”方语重新坐在了凳子上。常嬷嬷闻言出去喊了一声，门帘再次被掀起，陆陆续续进来了四个丫头。进来后就眼观鼻鼻观心，很是规矩的站了一排。 “奴婢们拜见小姐！”几人全部进来后，当先一人不着痕迹的示意下，众人一起跪下，同方语见礼。 “小姐，太子殿下吩咐了，这些丫鬟您可着心意挑选，如果没有合适的，他再给您换。”常嬷嬷在方语耳边悄悄提醒着。 方语点点头，她扬声说道：“都起来吧！抬起头来！”方语一一看过去，沈岩挑人的眼光确实很不错，这些丫鬟模样周正清秀，但是没有特别艳丽的，眼神清明，目不斜视，头发均打理的整整齐齐。方语对着常嬷嬷点点头，说道：“都留下来吧，嬷嬷，今日时间紧，你对他们熟悉，就先安排了吧，挑两个随我到景仁堂去请安。” “小姐稍等！”常嬷嬷忙过来，扶着方语坐下，又唤了跟来的一个丫鬟。“叶三，你来给小姐梳头发，叶一叶二，你去把太子殿下为小姐准备的衣裳首饰拿来。”说着又转身对着方语说道：“小姐，太子殿下前些日子把您的尺码着人带了回来，府内就赶着做了几套衣裳和首饰，一会儿您挑选一下。” 方语内心一暖，这个人总是这么贴心。她点点头，想了下，又对方府的那两个丫头说道：“你们回去吧，顺道禀告父亲同夫人，太子殿下送的人到了，本小姐可能会稍微晚一点到，让他老人家多多海涵。”那两个丫鬟自从常嬷嬷进屋，就自动自发的缩到了角落，降低自己存在感。这方府的丫鬟还真是有意思。 那二人一听，忙行礼退下。 方语在常嬷嬷的帮助下，把身上穿好的衣袍脱下。此时叶一叶二也进来了，抬着一个大箱子，打开，衣服首饰一套套的放置着，衣服料子柔软顺滑有光泽，首饰款式也很是惊艳。方语挑了一套粉色襦裙，粉粉嫩嫩的颜色很是适合春天来穿。 昨日见了孔氏穿这个颜色的衣裙，勾起了方语的少女心，也想尝试下这个颜色。她已经很久不穿类似的颜色了，前世的她习惯了白大褂和黑白灰的打扮，如今重新活过十四岁，就想认认真真重新活一次。 第三十三章 方府的女人们（一） 其中一个丫鬟过来服侍方语穿好层层叠叠的衣裙，这套衣服并不算太厚，不过随着衣服送过来的还有几件披风，不用担心会冷。方语昨日也发现了，府内每个屋子都是烧的碳，很暖和，出门冷的话加一件披风就好，完全用不上她之前穿的那种厚厚棉袍子。看她衣服穿好之后，叶三上前，扶着方语做到了梳妆台前，把她之前梳好的头发重新打散，仔细梳理通顺，然后双手像是穿越花间的蝴蝶一般翻飞，一会儿功夫，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子发型已然成型。 叶三取出了方语前面一部分头发，中分成两部分盘于头顶两侧，靠前的位置插了两朵玉雕的粉色小花，靠近两侧的地方分别是一个金镶玉的花瓣型流苏，底下一部分头发同样一分为二，各自打个弯，梳成两个鬟位于耳侧，整个打扮清新自然。本来方语颜值非常出众，小小年纪一颦一动已是初具诱惑，现在雪依给她梳的发型更是突出了她的少女感，弱化了那种淡淡的妩媚，再搭配身上这一身粉色襦裙，整个人像是春天的一个花骨朵，含苞待放。 常嬷嬷打量了下方语如今的装扮，满意的点点头，从箱子中取出一件披风，给方语披上。披风是纯白色的，应该是一种动物的皮毛整件做成的，方语不认识具体是什么，不过毛发摸着很是舒服，长长的白毛毛映衬的方语的脸也有了几分红润之色。方语没想到自己一收拾居然可以这么惊艳，她暗暗得意。 之前每次见到沈岩，总能被他那张脸给震撼到，如今看来，自己的皮囊应该也不错，不过还是需要好好调养一番，现在的气色不是很好。 “走吧小姐，让叶一叶二先跟吧可以吗？”常嬷嬷提醒了一下方语。 “嗯，走吧。”方语迈步出门。 “常嬷嬷，你带来的这几个丫鬟，名字还不会就是叶一到叶四吧？”方语很是好奇，这是什么名字。 “是的小姐，她们都是王爷统一找人训练的，为了方便记忆，名字就是从叶一开始，一直往后叫。这四个丫鬟是训练时日最久的，也最用心的几人，王爷都给您送来了。”常嬷嬷在旁边细细的讲述着。 “哦，那我可以给她们改名字吗？”方语心想，这叶几叶几的未免也太敷衍人了。 “可以的小姐，没给她们起名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她们有新主人时，方便新主人赐名的。” “那就好，今回来后我问问她们都擅长什么，喜欢什么再决定名字吧。”方语其实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对沈岩她想了解很多很多，又自觉自个不能介入他的生活太深，压制着旺盛的好奇心，委实难过。 四人迈步走在方府内，许是她们来的晚了，一路上竟然一个姐妹或者姨娘都没有碰到。 “什么情况？难不成这方府没有请安的习惯？不应该吧，不过记忆中对这个事情也很是模糊。”方语一边走一边想着。 “如果真没有请安的习惯，那自个巴巴的赶来是干什么？唉，算了，权当是个孝子贤孙吧。” “小姐？小姐？”常嬷嬷看方语明显走神了，轻声提醒。 “嗯？怎么了嬷嬷？”方语回过神来。 “前边就到了，方将军昨晚差人通知了全府上下，今日一早全部到景仁堂，说是嫡小姐回来了，让大家都认识认识。”常嬷嬷同方语说着自己一早打听来的事情。 “哦？有这事？呵！感情我今儿如果不是心血来潮想装一把孝顺闺女，竟会被自个儿的老爹给摆一道了？”方语冷笑道。她一点也不伤心，对沈岩那点父女之情，原身在守墓的时候就一点一点剥离干净了，更何况如今的灵魂变了人呢。 “小姐无须担心，咱们到的时间刚刚好。”常嬷嬷很是老练，从她打听出来的细枝末节中抽丝剥茧就发现了大家聚集时间。如今他们应该是刚到不久，这时候方语到场，正好压轴出来，还不会给人都在等她的错觉。 “走！” 来到景仁堂门外，她也不等人进去通报，径直掀了帘子进去了。屋内，黑压压站着一群人，方将军蹙眉坐在主位上，孔姨娘站着，正听着身边的丫鬟汇报着什么。屋子里人虽多，倒是并不怎么吵闹，大家应该都是刚到不久，并未落座。这一见又有人进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来人。 方语任由他们打量，也不恼，只是示意常嬷嬷三人找个空闲的地方去，她则走到方将军的跟前，很是乖巧的行礼问安。 “父亲安好，夫人安好。”方语承认孔氏主母的身份已然是底线，要让她喊母亲那是没门。 “起来吧，怎的来的这么晚？”方将军没好气说道。 “女儿初来乍到，竟是在园子里迷了路，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还望父亲大人恕罪。”方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 方将军嘴角抽了抽，也不再言语。 方语这会儿才感觉身子暖和了起来，她解开披风，叶一很有眼色的忙上前接过。屋内一众小姐们看着方语这一身打扮，全都红了眼。方语身上所带饰物不多，可是每一件都顶的上她们一身的价值还要有余，焉能让她们不眼红。 “这位应该就是大姐姐了吧，我是语晨，姐姐可还记得我？姐姐这一身打扮真是富贵，母亲，您还真偏心，我们姐妹几个还从不曾见过如此的好物件。”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率先跳了出来，表达着不满。 “你是三妹妹？记得，怎么不记得？”方语淡淡的说道，她之前同府内的人就不亲近，现下也亲近不起来。不过都认识一下家里人还是有必要的，毕竟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了，能舒心一些还是舒心一些的好。“这次你可是冤枉夫人了，从昨日到家，姐姐我可是没有收到咱们府内送过来的任何东西，我身上穿的可是同咱们这位夫人没有任何关系的。” 孔氏的脸猛地涨红。方语身上这一身让她都是眼热，现在再听闻方语暗暗嘲讽她，张口就要反驳。 第三十四章 方府的女人们（二） 方语哪里会给她说话的机会，眼神都没有在看她，而是直接转头对着方将军说道：“父亲，可否让众位姨娘兄弟姐妹们的丫鬟婆子们先出去呢？我本就好多年未在府内，如今想要好好认识下大家，这人太多根本记不住。”这种活本应该是当父亲的或者当主母的来提醒大家，可是方府内，方将军是武将出身，从底层爬上来的，孔氏又是姨娘转正，所以方语不得不提醒他们。 “都听到了吧，主子留下，下人就先退下吧，留两个人在这伺候就可以。”方将军开口说道。 众人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大家都嫌憋闷不是吗。随着一众下人鱼贯而出，屋内总算是再次空旷了许多。 这次孔氏倒是很合格了，她开始一一给方语介绍在坐的诸位。原来她的父亲这几年居然没有添置新人。还是之前的几位。 坐在孔飞柳下首的是江氏，年龄最大，同她父亲一般年纪，五十来岁，乃是当年方将军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贴身丫鬟。她的名字大家都不太清楚了，未嫁人时府内人叫她江姑娘，嫁人后就是江姨娘了。 这位江姨娘长相不算太漂亮，年轻时曾陪着方将军过了很久颠沛流离的生活，有一年冬季，二人过桥，桥面有冰，江氏不幸落水，当时正是她小日子来的时候，被冰冷的河水一冻，虽说保住了性命，但是再也无法生育了。方将军大婚后，念在她曾陪伴方将军多年，方语的娘亲提拔她为姨娘了。 现在的江氏人老珠黄，还没有儿女傍身，看起来日子过得很是不如意。今日的她穿了一身深色袍子，面料比那些有脸面的婆子好不到哪里去。头发早早的就添了很多银丝，虽是被她小心遮掩着，奈何数量太多，还是跑出来不少。头上金钗也还是几年前的款式了，手腕上也仅仅带了一只银镯子。面容憔悴，神情麻木。 安清雅是十八岁时嫁给的方将军。 那时她的父亲时任吏部侍郎，安清雅是他的嫡长女，被教养的很好，琴棋书画无不精通，长的还貌美倾城。是嘉州城内第一美女和才女。 从十二岁安清雅在一次聚会上崭露头角后，安府的大门就快被媒婆踩破了，整个大周的贵公子们可以说是任其挑选了，偏偏这安清雅眼光很高，一个也相不中。 这一拖就到了安清雅十八岁。她的父母是急得团团转。 当时方将军刚刚在水云和大周这场战争中获胜，军功累累，被皇上破格提拔。 一日，他出于官场礼节，来到安侍郎家里做客，被安清雅不小心撞见。 男子身上成熟稳重的气质，长年在军队中生活所练就的笔挺站姿，干练铁血的一举一动，无不深深吸引着这位不曾走出过闺阁的少女。 那时候方将军已经三十有四，比安侍郎小不了几岁，虽说他这几年因为长年在军队中，并未曾娶妻生子，可是这年龄和职业，都是安侍郎拒绝的理由。 安清雅同父母很是闹了一通，安父安母舍不得闺女伤心，还是同意了这桩婚事，由于两人年龄都不小了，两人当年就成了婚。 婚后的安清雅最开始两年过的还是很顺心的，上面没有公婆需要侍奉，也没有兄弟姐妹需要她去打点关系，唯一的姨娘还是不会生育，相貌平凡。如果硬要说她不开心的地方，就是婚后头一年肚子一直没有反应，不过影响并不大，方将军从未曾催促过她，也没给过她什么压力。那时候的安清雅过的很是美满。 事情的转变往往来的让人措不及防，安清雅婚后第二年，她的父亲突发疾病，撒手人寰。安清雅惊闻此噩耗，引发了早产，拼了一命生下来方语，不过也留下了后遗症，以后怕是子嗣艰难了。 方将军看到生的是个女儿，虽未说什么，可是安清雅还是能感觉到，丈夫的态度有了变化。 可是她的后台都已经没有了，父亲去世，母亲受打击重病，弟弟也才十八岁，刚刚到外地去任职。 果不其然，没过几个月，孔氏就进了门。 孔飞柳坊间传言是康王的私生女，被寄养在一户小吏的家中。 孔氏的长相同康王确实有五分相似。那时候康王同方将军走的也还算亲近。 她进门后，夺取了方将军所有的宠爱，一年后也是生下了一个女儿，名唤方语灵，如今十三岁。 潘若溪是在孔氏之后入的府，是方将军一位同僚送给他的。她的娘家当年行商，虽不算大富大贵，日子过得也很是不错。 那年潘氏的父亲听说出海做生意利润非常大，狠狠心把所有家产变现，还借了不少银子，购置了大量大周朝特产，同人一起准备出洋。 不幸的是，遇到了大风暴，船翻了，她的父亲也葬身在大海之中。 由于她父亲当时借的还有高利贷，家里叔伯们被闹得日子都过不成，无奈下决定把潘氏卖了，银子还上去。 由于这潘若溪长的很是好看，要价也高，引起了那位同僚的注意。 当时他正发愁怎么同新上任的长官打好关系，一见到潘氏，当时眼前一亮，买了下来。 当晚的酒局上，潘氏就出席了。酒过三巡，那位同僚同方将军介绍潘若溪，说这是他一位远房亲戚，娘家遇到了难事儿，准备把女儿给卖了还债，他实在是不忍心，这样一位也曾娇养着的小姐，以后就要沦为奴籍。所以央求方将军，看能否帮上忙。 方将军本就不是清心寡欲的人，醉意朦胧间，看这潘氏楚楚可怜，还带着敬佩的目光盈盈的看着他，当时就魂不守舍，欣欣然同意了下属这番请求，将这潘氏带入府中，纳为侍妾。 进府后，这潘若溪很是得宠了一段时日。当年方语的娘亲安氏虽说不主动为丈夫纳妾，却也因为没能生下儿子而内疚，对这些侍妾从未曾打压，所以这潘氏就安安稳稳的生下了一儿一女，也就是府内的大少爷方明宇和三小姐方语晨。 第三十五章 方府的女人们（三） 如今这潘若溪虽说没有成功当上主母，却也还算得方将军的宠爱，特别是大少爷，十二岁的年纪，已经可以常常同方将军一起出入，再加上孔氏这几年也并无所出，继承人这件事也慢慢被提上启程，大少爷庶子的身份让方将军越来越不满，孔氏的地位目前看来很是不稳当。 最后一位是最年轻的曹氏，名唤香巧，如今才二十五岁，正是女人最有风韵的年纪。她是方将军在一次外出执行公务后带回来的，来历方语并不清楚，只记得方将军当时说她是孤女。 曹香巧如今很是美艳，穿着打扮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将她那犹如熟透的水蜜桃一般的气质很好的烘托了出来。可是谁曾想，她刚来那几年很是拘束，浑身透着乡土气息，话也不同人多说，因为她一张嘴就是满口方言，别人也听不懂，还落得个被嘲笑的局面，干脆就不怎么吭声了。 奇怪的是，一向只喜欢娇娇弱弱美少女的方将军，对这曹氏极是宠爱。 那时候，潘若溪已经生下了大少爷，肚子里还怀着一个，面对这位突然被老爷带回府的乡下丫头自然是不假言辞，很是欺负了一番。如果不是方语的娘亲护着，恐怕今日的四小姐方语涵都不一定能生出来。 此事后来被方将军知道后，大发雷霆，直接冷落了那潘氏，一连好多年都没在踏进她的房内，这也是潘氏生了大少爷，都没当上主母最重要的原因。 这位曹姨娘得宠持续时间最长，方府的二少爷方眀毅也是她所出，如今才六岁，也算是方将军的老来子。 方语同这些人一一见礼，她未曾收到那些姨娘们的礼物，便也没有拿礼物给那些弟弟妹妹们。不过即便让她现在拿，她也没有。沈岩到是帮她准备了金豆子和一些手镯耳环玉佩金银簪子等方便打赏的东西，可是她不想用，一是不想欠那个人太多，同他纠缠太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方语也舍不得拿着沈岩送她的东西赏给别人。 “大姐姐，我听说太子殿下给你送了奴才过来，还抬了两个大箱子。你今日穿戴的就是那箱子内的东西吧，可否让我们一众姐妹也欣赏下呢？”场内一位小姐突然柔柔地开口同方语说道。看年纪，应该就是她的那位二妹妹方语灵了。 “二妹妹好灵通的消息，太子殿下确实送了人过来，也送了东西。”方语说着，抬手指指门外，常嬷嬷三人正静静的站在一众奴仆中间。“那就是太子殿下送过来的人，东西呢自然在我的屋内，这些东西是殿下用来偿还我的救命之恩的，妹妹可是要挨个检查下？”方语明白，这方语灵看似温柔的话着实恶毒，摆明了就是撺掇那几个小的弟妹来和她要东西，还有就是让人浮想联翩，怀疑她私相授受。 “姐姐说笑了，太子赏赐的东西语灵怎么敢去动。”方语灵碰了个钉子，脸上却丝毫不见尴尬的神色，依旧笑语嫣然。方府的几位丫鬟小姐都长了一副好皮囊，方语灵更是个中翘楚，那张小脸蛋长的欺霜赛雪，比方语的脸色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母亲，明日就该去宫里赴宴了，您可是将我们的衣裳首饰准备好了？”三小姐方语晨问道。方语发现，这个小姑娘格外的活泼，一身红裙衬得她如一团火般热情洋溢。如果真的性格如此，倒是可以处一下试试。 “如今大姐姐有太子殿下赏赐的衣物，姐姐，呃，不，二姐姐有母亲您替她操持着，就我同四妹妹可怜，生母没本事是个妾，连一身参加聚会的衣裳都没有，这距离皇后娘娘下帖子都好几日了，也没见有人来给我们量尺寸，明日就该赴宴，我们如此打扮岂不丢了咱们元帅府的脸面。呜呜，父亲，要不，您就拒了皇后娘娘吧，我同四妹妹就不去了。呜呜。” 这小姑娘一张嘴很是利索，不带喘气的说完了这么一大段话，末了呜呜的哭了起来，伤心的不得了。旁边四小姐方语涵也很配合，暗暗抹着泪。 方将军听得脸色漆黑，以前也没感觉孔氏办事不靠谱，这两天怎么净是这些糟心事呢。 方语灵一看她娘的脸色，就知道不好，她娘应该是忘了这事了，她忙站起身，走到三小姐四小姐身边，拿着帕子帮二人擦擦眼泪。柔声说道：“三妹妹四妹妹莫伤心，这两日娘亲忙着迎接大姐姐回府的事情，就把做衣裳的事情给忽略了，幸好现在刚过春节，过年时咱们姐妹不是每人都做了三套新衣服吗，正好可以应应急不是？”说到这里，看着三小姐不服气想要梗着脖子反驳，忙拍拍她的手，继续说道：“妹妹们不要急，过年时宫里赏赐下来的那些首饰，姐姐我屋里还有一些，一会儿你们俩同我一起回去，一人挑两套。” 方语看着眼前这个二妹妹，几句话就哄好了两个小丫头，还让孔氏免除被责罚，果真是厉害，她想了想，本着不要白不要的选择，开口说道：“父亲，夫人，我虽说有太子殿下赏赐的这一点东西，不过坐吃山空，而且我怎么着也算是咱们元帅府的嫡长女吧，这皇后设宴应该也请了我，所以我是不是也应该有一套首饰衣裳？”她看上首坐着的那二人没吭声，继续说道：“父亲，当年我娘亲嫁过来，外祖父疼爱女儿心切，可是十里红妆送嫁的，我可是听说皇后娘娘还赏赐了东西呢。” “小语呀，看你说的，妾身怎么会把你的那一份给忘了呢？一会儿就让人去量了你的尺寸，再拿几本首饰的花样册子给你挑选，怎么也不能让我们的嫡女出去被夺去了风头是吧。”孔氏看到方将军脸色阴沉如墨，忙补救一般说道，话语中还不忘记给方语挖坑。 方语突然就对眼前这一幕失去了兴趣，这算是怎样的一家人啊，个个都有小心思小算盘，还个个都是话里有话，不累吗？ 第三十六章 月半弯 她想离开了。 “什么风头不风头的，夫人只要把我该得的份例给我就好，不需要多一分，但也别少了一分。还有，我不在府中这六年，麻烦夫人也一并算算，需要补给我多少，就一起补了吧，想来父亲也不愿外边的人说咱们元帅府养不起女儿的话吧。”方语说完，就不再看屋内众人，对着方将军施礼后，说道：“父亲，女儿还想去清苑看一下，就先告退了。”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来到院中，招呼下常嬷嬷三人，方语就说着记忆去往清苑。 其实今早她还是有点隐隐的期盼，希望这个家里有个能护着自己的人，方语的愿望很简单，她想做个简单快乐的米虫，只要方府能满足她这个愿望，她甚至能放下原主对方将军杀母的恨，还有被他亲手谋划夺取性命的仇，毕竟那都是别人的，她没有必要感同身受。可是她还是失望了。 清苑距离景仁堂并不远，方语很快走了过去。或许是刚过春节，清苑还没有开始开工，整个院子乱糟糟的。看来应该是年前拆掉了一部分，没有清理完。院子里很多地方都翻动过，安清雅刚嫁过来时亲手种的那一棵桃树也不见了踪影，方语小心的走到屋内，屋里记忆中那些摆件家具全都没了，除了大的格局，真的找不到半丝清苑的影子。 方语的眼泪扑簌簌毫无征兆就掉了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止都止不住。她的眼前，也浮现出了一个倾城角色的女子，温柔眷恋的看着她，一声声“小语—小语”的呼喊着，喊声哀婉凄绝，让人闻之泪落。 “小姐，还请节哀，您这个样子先夫人会伤心的。”常嬷嬷看着伤痛欲绝的方语，很是心疼。 方语擦擦眼泪，她思念的是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这个身体思念的是她的娘亲，大家一样的想念，一样的阴阳相隔，眼泪，似乎就是这种刻骨的想念最好的承载体。 “常嬷嬷，你看，这里之前种了一坛梅花，不是腊月开的那种，而是同迎春花一般，每年这个季节，就是它开的最热烈的时候。这里，有一个小池子，娘亲在里边养了半池子荷花，还有一些漂亮的鱼。这里，她给我留了一小块泥土地，我小时候调皮，同别的小姐不太一样，喜欢玩土，娘亲就专门留了出来。她说女孩子这辈子，好日子很短，在娘家短短十几年，还得有十来年的时光,需要学习很多的东西，一到婆家，好日子基本也就到头了，侍候公婆，丈夫，儿女，怕再也没有了自己的时间，所以她就让我幼年的时候能够开开心心的玩。”方语的声音淡淡的，并不哽咽，听起来很是平静，可是随着她的话语，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旁边的叶一叶二也早已成了泪人。 “常嬷嬷，你说这院子还能恢复原状吗？” “能，肯定能！”常嬷嬷斩钉截铁的说道。 方语听了，转头看过来，想到了什么，展颜一笑，说道：“是我魔怔了，肯定能恢复的！”她的泪还挂在脸蛋上，这一笑，犹如雨后见彩虹，让人惊艳。 “走吧，咱们回去，等到过了正月，工人师傅开工了，再同他们说。” 方语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一番痛哭似乎带去了她很多压抑着的东西。 她是很感激很感激沈岩的，在她刚来到这个世界，茫然无措时，他的出现，像是一束光，照进了她的心里。那应该就是暗恋的感觉了吧，酸酸涩涩甜甜蜜蜜。 这段时间一直同沈岩在一起，让她思念亲人还有对这个世界无所适从的情绪都暂时性压到了心底，这一分开，心底的东西就再也压制不住，正好碰到来清苑，算是彻底发泄出来了。 自己真的离开了地球，来到了辰星大陆，一直到这时候，方语才从心底接纳了这个事实。 回到了早上那个小院，方语抬头，看到大门上那个牌匾，写着“客苑”二字，她撇撇嘴，还真够简单直接的。 “常嬷嬷，得空了吩咐人，咱们换个牌匾，以后这个小院就叫……”她歪头想了想，一句歌词闯入了脑海。 月半弯好浪漫 月光下的你显得特别的好看 月半弯我喜欢 有情有义有你还有甜 ...... “就叫月半弯吧。”方语拍板确定。 “月半弯，月半弯”常嬷嬷三人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这三个字听起来不太像院落名字，要说不好听吧倒也没有，念着还挺有画面感。 “愣着干什么，都进来吧。常嬷嬷，你找人去问问夫人，如果可以让外边的小厮也进来吧，我今儿一并见了，安排好。”方语在屋内说道。 “好的，老奴马上派人去。”常嬷嬷也不琢磨院子名字了，忙领了差事就准备去。 “嬷嬷，您进屋陪着小姐吧，奴婢跑一趟就是。”叶一开口阻止了常嬷嬷，她有功夫，行动要快的多。 “好。快去快回。”方语答应了。她本就是让常嬷嬷看着安排合适的去跑腿的。 “剩下的人都先进来，嬷嬷，你也过来一下吧。” “小姐。”大家如早上一般站成一排，齐声行礼。 “都先说说吧，自己擅长什么，就从叶二开始。” “小姐，奴婢同叶一武功最好。”叶二回答很是简练。 “禀小姐，奴婢善打理妆容。”叶三回答。 “禀小姐，奴婢学习的是如何管家，略懂医术。”叶四回答。 都是人才呀，方语感觉自己真是捡到了宝。 “你们有没有谁自己想好名字的？”方语问道。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都有点茫然，她们从记事起，就在训练营待着，名字就是叶几。他们每半年都需要比赛一次，十几个比赛项目自己选择报名，然后由每一项的第一名去抽签，叶一到叶十几，抽到哪个哪个就是这半年自己的名字。然后就是每一项的第二名去抽签。所以叶一叶二并不是就比叶三叶四排名高，只能说她们在自己的领域内都是各自为王，凑一起相比叶一叶二运气稍胜一筹罢了。 第三十七章 唯一的主人（一） “如果没有自己想好的，那我就帮你们想个名字吧。”方语拧眉想了下。“紫苏，白芷，半夏，连翘，中药名，还很好听，你们感觉呢？” “奴婢白芷，奴婢半夏，奴婢连翘拜见小姐，多谢小姐赐名。”三人齐齐下跪，对名字很是满意。 “好，以后紫苏白芷二人随我出门在外，负责我的安全问题，连翘掌管月半弯还有清苑，半夏，小姐我自己就交给你了，随你折腾，还有我屋里的小账房也一并交给你来管理。常嬷嬷，你就帮我震着这一帮小丫头。”方语说完，几人都是很满意新差事。 这时，紫苏也带着两个小厮过来了。白芷忙扯过紫苏，告诉她新的名字和差事。那俩小厮则是跪地，头也不抬。 “禀小姐，奴才是车夫，会武功，请求小姐赐名。” “禀小姐，奴才可以做掌柜，请求小姐赐名。” 方语拍拍脑门，这沈岩考虑事情真是全面呀，她当时就是顺嘴提了一句想做生意赚银子，这大掌柜都给她派来了，居然还是卖身为奴的大掌柜。 她突然想起一事，回头问道：“你们是不是有谁的厨艺很好？”众人一听，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常嬷嬷，得，还真有，这常嬷嬷也是身兼数职呀。 方语抛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问道：“你们之前是姓什么？” 那位掌柜的说：“奴才们不记得了，太子殿下选人好像都是孤儿，从小一点一点养大的。” “那你们就跟着我姓吧，你，就叫方舒阳，你叫方舒帆，行不行？”方语问道。 二人大喜，能被主人赐下姓氏，是莫大的荣幸，他们忙叩头谢恩。 “起来吧，别跪着了，今儿是第一次见面，我就受了你们的跪拜之礼，以后在我这就改规矩了，见了我躬身行礼就行，都不许再跪拜。”方语声音沉稳，面色庄重。 “是！”屋内的七人齐齐应声。 “既然太子殿下将你们送来了，我希望你们以后都能记住，你们的主子，只有我方语一人，如果你们感觉跟着我委屈了，今日我也不介意，现下只管说出来，我来同殿下解释，绝对不会让你们难做，如果今日不说，以后才来找我，那对不起，太子那你是肯定回不去了，我这里自然也没有你的位置了。” 方语决定丑话说在前边，她现在是很缺人，也相信沈岩，不过她同沈岩的交集，有可能会慢慢变少了，她不希望自己身边的得陇望蜀，或者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其实刚才她有点急了，应该等大家都表态后再分派活计的，幸好现在也不晚。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同太子殿下的关系，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左右不过就是我无意中救了他一命，他送些东西和人来偿还这救命之恩罢了，所以你们要考虑清楚。都不用急着表态，现在全部出去屋门，然后一个个进来，单独同我说。谁想好了谁进来就行。”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常嬷嬷带头走出屋门。 等到大家都走了出去，常嬷嬷就转身进了屋内。 她年轻的时候就是照顾伺候小太子的。到了年龄就被放出了宫，回到家里，父母已经过世，多年未见的兄嫂对她感情淡漠，一直想用“太子殿下的贴身宫女”这个名头将她卖个好价钱，可以借此攀上一些贵人。常嬷嬷一气之下离开了家，独自在外漂泊了几年。这个时代一个女子独身在外何其艰难，她吃过很多苦，也曾幻想过遇到一个白马王子，骑着高头大马来把自己拯救出苦海，后来年龄大了，也就安下了心思。 之后太子殿下长大，住进了自己的太子府，她估摸着殿下应该会用到嬷嬷，就寻了过去，这才安顿了下来。这次太子回来，专门找了她，让她以后跟着方语小姐。 常嬷嬷能看出来，方语小姐对太子殿下很重要，要不然平日里一直是高高在上像是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太子，怎么会从云端下来，关心一个女孩子贴身嬷嬷的问题。 而且今日她看到的方语小姐，让她也很是满意，还很心疼，所以她肯定是会留下来的。只不过小姐要求只有她一个主子，常嬷嬷也倒是犹豫了，片刻后也就想通了，既然太子殿下吩咐以后她就方语小姐一个主子，小姐也这么说，她还纠结什么呢，以后就都听小姐的不就是了。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他们看到常嬷嬷进屋后，一会功夫又出来了，面无表情直接去往院内厢房，谁都没看出个所以然。 又过了一会儿，紫苏和白芷对视一眼，一起走了进去。她们的想法倒是简单，太子那人才济济，根本用不着她们，而且太子殿下培养的这些人才也不全部是自己用，也有送人的。与其回去等待未知的命运，不如就跟着这个主子了，最起码目前她看起来还不错。 剩下的四人，眼看着紫苏和白芷，同样是进去，再出来，面无表情走向厢房。 他们互相看看，稍等，那位说自己是车夫的方舒帆抬步进屋了。 “小姐，奴才能不能问个问题？”他的语气几乎没有起伏，像是冷冰冰的。古铜色的脸上同样是面瘫一般。 “问吧。”方语柔声说道，心里却是暗暗叹息。前几人都是进来就表了衷心，这位怕是留不住了。 “小姐，奴才没什么文化，想知道小姐给我们赐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简单，我起名字没什么天赋，舒，就是舒展，自由，你们卖身为奴，自由应该就是最大的向往了，以后有机会，我会考虑把卖身契还给你们，让你们过上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至于帆，你是车夫，会武，如果我所料不错，应该是太子殿下给我安排的护卫吧，你的功夫是不是比紫苏和白芷都要好？保镖这个职位总是会有危险，帆就是一帆风顺，希望你以后能平平安安，一帆风顺。至于方舒阳吧，也就是希望他以后，可以不要日日都陷入商场那勾心斗角中，向阳而生，过的自由阳光洒脱。”方语简单解释了一下，就不再言语了，说了给他们自由选择，就不能压迫。 第三十八章 唯一的主人（二） “小姐，奴才方舒帆愿意留下！”那人抱拳说了这一句，直接转身就要走。 “诶，等着，你去哪里？”方语忙喊住他。 “找管家，找奴才的住处。” 方语拍拍额头，也是，他们自然需要住在外院。 “不行，你自己怎么出去？出去等着吧，不过别露出多余的表情，不要影响他们的判断，我要的是真的能同我一心一意同甘共苦的伙伴，而不仅仅是个奴才，你可明白？” “是！”说完，方舒帆再不多话，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继续站到了院中。 他经过方舒阳时，看到那人脸上挣扎的表情，犹豫了下，悄悄运功传了几个字：“舒自由，阳，向阳而生，自由阳光洒脱。”说着话，脚步不停，站到了院子的一个角落内，静静而立。 方舒阳一听到这些话，心神一震。他自小酷爱经商，梦想是做一名成功的大商人，如果以后跟着一个闺阁小姐，那哪里还能让他在商海中畅游？所以最开始他犹豫了，真的想回去。 可是方舒帆传的这句话让他大受震动，这位才见了一面的小姐，居然给了他这么好的祝愿，这辈子就赌这一把了。想到此，他也快步进屋了。 等到方舒阳出来后，连翘看了眼半夏，也进去了。 “小姐，奴婢愿意留下。”连翘行礼后同方语说道。 “哦？说说原因吧。”自从连翘过来，方语就未曾与她接触过。 “奴婢善掌家，学习的也是掌家的营生，太子殿下选了奴婢过来的时候，奴婢是很兴奋的，说句犯忌讳的话，其实奴婢确实有别样的心思，想着您以后身份如果更尊贵了，那指定需要协助掌家的大丫头，奴婢现在过来，到时候肯定是第一首选了。” 连翘顿了顿，似在整理思路。少顷，继续说道：“刚才您说的话，奴婢能听出来是真心的，奴婢考虑良久，第一，您在这方府应该是不需要掌家，第二，以后您嫁与哪里谁也不知道。所以奴婢很是犹豫了一段时间。不过奴婢发现，今日同您一起出去过的常嬷嬷和紫苏白芷三人，都是很快做出的选择，并且脸色并无担忧沉重之色，她们选的应该是继续跟着您，还有刚才出去的方舒阳，他同奴婢的顾虑应该相似，可是他也是脚步轻松的出去的，所以，奴婢猜测，您的性格应该很有魅力，才会让接触过您的人能相信您，而且您让奴婢们慎重选择一次这件事，本身就很高明，奴婢最终也决定，相信您，所以奴婢留下。” 连翘的话让方语有点汗颜，姐妹儿我有这么优秀吗？在你嘴你家小姐俨然成了超级具备人格魅力的人了。不过好话吗，谁都爱听，她也一样，所以眉飞色舞的让连翘也去厢房等待了。 最后一位半夏，脚步迟疑，邻近屋门时，反而像是想好了，浑身充满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她进来后就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头不敢抬。 方语也不催促她，等着她说话。 “小姐，奴婢是最笨的一个，本来是准备死心塌地跟着小姐的，这您让我们选，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奴婢斗胆问一下，常嬷嬷和连翘留下了吗？她们二人留下奴婢就留下。”半夏的话让方语疑惑了，这是为什么？ 她直接问了出来。 “奴婢没有她们几个聪明，所以就老老实实学习了梳头发化妆伺候主子这些零碎的活儿，既然今日有这个机会，奴婢就斗胆说一下，小姐您赎罪！” “说吧，不管你说什么，只要本小姐能兜得住，都恕你无罪。”方语说道。 “奴婢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一个好主子，不随意打骂奴婢，还能包容奴婢的小毛病。小姐您怎么样，奴婢现在也看不出来，所以没法选呀，不过奴婢相信常嬷嬷和连翘，她二人比奴婢聪明，定不会让自己受了委屈。” 方语失笑，这丫头看着憨憨傻傻的，其实她的感觉很是灵敏。常嬷嬷久经风霜，看多了人和事，那双眼睛自然不容易被蒙蔽。 紫苏和白芷呢，是习武之人，性子看起来比较爽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相信的是第一直觉。 这连翘是个玲珑心肠的，对人性分析很有一套。 还有方语帆，对人性的把控也很到位。 方语阳的性格，真的很商人，他是个天生的经商着，做事习惯权衡利弊，抓住机会也能很快做决定，一旦下决定，敢于去冒险。 方语在心里这一番暗暗思量不打紧，倒是吓坏了地上跪着的小丫头。只见半夏身子都有点发抖了，哆嗦着说道：“小姐…” “呃，起来吧，你去厢房找她们一问便知。” 半夏一听，这才敢抬头，起身后后退着出去了。 方语揉揉眉心，下人们的事情解决了，她还有一件烦心事。想了想，不怎么抱希望的把心神沉入商场内。 她的商场有些日子没再解锁新的东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来一直没机会使用的原因。 突然，方语惊喜了，只见她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彩妆套盒。这可是好东西，正好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连翘！”方语忙唤道。 连翘进来屋内，脸上还有着掩饰不去的兴奋之色，应该是见所有人都选择留下而高兴吧。 “小姐。” “连翘，你让舒帆、舒阳二人马上出府，帮我买一些能装胭脂水粉的小瓷瓶子，这样，你让半夏也进来，你们四个都进来，还有，帮我拿纸和笔过来。” 趁着连翘出去喊人的空档，方语又拿出刚才收起来的化妆套盒，查看一番。 这个套盒应该属于专业版的了，里面东西很是齐全，三个色号的粉底膏，两个色号粉底液，定妆粉珠光哑光各一盒，六色遮瑕膏，六色腮红，二十四色哑光眼影盘，二十四色口红盘，十五色亮闪闪眼影，三色眉粉，还有九只不同色号口红，一套化妆刷，还有一些卸妆水面膜梳子之类的，林林总总怕是有一百多个。 第三十九章 化妆套盒 方语考虑了下，这些贵妇人个个都是保养的皮肤白的要发光，她决定就送白皮肤人适合的粉底膏，腮红，哑光定妆粉，还有几个常用色号的口红。那套化妆刷，倒是可以单独拿出来，送给皇后娘娘，毕竟也是竹子铁片加毛毛做的，应该不太惊骇世俗。 想好后，她把套盒重新送进空间，连翘他们的声音也在门外响了起来。 “小姐。” “进来吧。” 等到几人进屋来，半夏将笔墨纸砚准备好，磨好墨，方语在纸上画了几个瓷瓶子，有大口扁扁的那种，还有细口细长条的，交给了半夏，说道：“半夏，我这里有一些胭脂水粉，你帮我买一些适合放的瓷瓶，一定要漂亮，高档，我是要送人用的，最好能有合适的盒子，再买一些柔软的丝绸布，颜色要浅，白色或者粉色都可以，你们看着搭配，最好不要有花纹，带暗纹的可以。让方舒帆赶车，你同方舒阳都去。连翘，你去厨房找几个大碗，干净的那种。”方语说完，让她们自己去太子送来的箱子内找银子。她则进入了寝室，关上房门。 方语从商场中把那几十套化妆套盒拿了出来，开始拆包装，将需要用到的放到桌子上，不需要的还放到了商场内。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连翘在门外，喊着碗拿来了，方语开了一条门缝，将那十来个碗分两次拿进屋内，又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小姐，小姐，小姐您开开门，您在干什么？需要奴婢帮您吗？”连翘在门外喊着。 “不需要，你们自己忙去吧，不用管我。这月半弯咱们刚住进来，你们看着收拾下添置些东西。那牌匾也需要找人做了。”方语才不敢让她们帮忙，这事目前见不得人。 屋内，只见她把那些包装精美造型各异的各种粉、膏小心的从包装盒内取出，全部放进碗内，最开始方语心疼的不得了，上辈子她并没有钱买这么多的化妆品，如今亲手糟蹋，自然感觉是暴殄天物。不过倒着倒着，反而有了诡异的快感。这世上，有几人能像她现在一样，可以随意将那些价值几百上千一支的口红，全部掰断了扔进碗中。 直到傍晚时分，半夏他们才回来了，几人累的大冷天的都见了汗，生怕耽误方语大事。 方舒帆和方舒阳这次没有跟进来，毕竟他们出入内院不方便。方语把几个碗端了出来，喊了四个丫鬟，加上她和常嬷嬷，几人开始往瓷瓶内装这些东西。 “你们看，这个乳白色膏状的是粉底膏，装到这个大口的瓷瓶内。这个是胭脂，你们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弄碎了，放到这个小一点的大口瓷瓶内，这个呢，是定妆粉，可以放口小一点的瓶子内，还有这个，是口红，就放到这个瓶子内吧。”方语挨个示意了一下怎么放这些东西，半夏不愧是专业化妆师，买来的瓶子很精巧，漂亮的很，很是适合放这些化妆品，每个瓶子还配备的有木塞子。 她演示后就不再管装了，而是研究起来那些木头箱子，或许要的有点急，木头箱子不是特别精致，大小也不太合适，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买到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方语将那些布匹剪了一些，垫到箱子内，又把装好的一套化妆品放进去，末了继续塞那些布，不过怎么看都不尽如人意。 “小姐，老奴有个主意。”常嬷嬷看到方语的动作，明白过来她要这些干什么后，开口说道。 “怎么弄嬷嬷？”方语忙问。 常嬷嬷也不急，四下找了一圈，起身去柜子里翻出一床小被子，把被罩拆开，揪出一团棉花，又把半夏买来的嫩绿布匹剪了一块，在箱子上比划了一番后，开始缝制起来。一会儿功夫，常嬷嬷就做好了一个蓬松柔软的小被子，还根据每个瓷瓶的形状大小做了分割，放到盒子内，正正好，漂亮的很。方语大喜，她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四个丫鬟也学过针线活，缝制这些并不难，几人开始赶制了。一直到半夜，六人总算是弄好了十三套。 皇后娘娘的是一套里边有一个粉底膏，一个定妆粉，两个不同色号腮红，三瓶不同色号口红，还有一套精致的化妆刷子。 公主同四位王妃娘娘的五个套盒则是少了一支口红和那套化妆刷子。 府内孔夫人，三位姨娘，三个妹妹的套盒，则是每样都是一种。这几人方语本不想送，今日孔夫人也没有让量尺寸的人上门，后来想想，没有必要为了这一点东西和她们计较，而且明日一早她当着全府人的面送她们礼物，她就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以后如果想要讨要母亲的东西，自然就没有了任何让人诟病的借口。 方语打量着装好的木盒子，总感觉少了一点感觉，她和常嬷嬷描述了礼盒包装的样子，想尝试着做好包装。 常嬷嬷听后，想了想，动手裁剪好几块一样大小的布料，用几种不同颜色的柔软丝绸层层叠叠的包装好这几个盒子，又仔仔细细的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礼盒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半夏在一边看的眼热的不得了，她很想动手试试这些化妆品到底是什么效果。 “剩下的你们自己每人装一套吧，盒子自己拿回去，自己去装扮，另外帮你们小姐我也留一套，就不需要盒子了，装好瓶放到梳妆台上就行，明早咱们就用这个化妆，效果准让你们惊喜。” 几个丫鬟一听很是高兴，几人没想到，跟着方语的第一天就能得到这么贵重的礼物，能同皇后娘娘用一样的粉，想想都兴奋。 “啊～唔”方语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捂着嘴含混不清的说：“都去睡吧，明早还得一早就起呢。” “多谢小姐！”几人手脚麻利的先装好了方语那一份，由半夏动手放置到方语的梳妆台上，之后开始装自己的，叽叽喳喳一点也不见困乏。 方语也不管她们，只是交代如果有剩余的就一并都装好带走，碗也需要拿走清洗干净，就放到她们半月湾，不用送到厨房了，以后还会用到。接着就扑到床上会周公去了。 第四十章 孔雀展翅 第二天天没亮，方语就被从床上拉了起来。她睡眼朦胧的任由几个丫头伺候着洗脸穿衣梳头发。 “小姐，你醒醒，你快看看，今日的小姐美的很呢。”半夏摇晃着方语，愣是把她晃醒了。 方语使劲睁开眼，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只见模模糊糊一张小脸显露出来，云鬓高耸，头发梳成了大大的扇形的样子，像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华贵异常。 “看不太清楚，半夏，你给我梳的这种发型好沉啊，会不会散架了？” “小姐，这个发型叫孔雀展翅，是奴婢学艺时的授业恩师自创的发型，恩师就传给了奴婢一人，今日对于小姐来说是个大日子，太子殿下送来的这套衣服也很是适合这个发型，奴婢给您改了一下，盘起来的头发少了一点，虽说看上去没有那么华丽了，不过突出了小姐您的娇俏，而且头上也没有那么沉了。” “好，本小姐我说了，我这个人就交给你来捯饬了，只要别把你家小姐我卖了就行！”方语又是一个哈欠，不甚在意地说道。她对衣服发型无所谓，别丢人就行。 “嗯，小姐放心，今日您肯定能让大家大吃一惊！”半夏很有信心，她家小姐脸型非常柔美，甚至是惊艳，眉目如画，唇色诱人，鼻子坚挺，双眼灵动有神。唯一的缺点就是之前营养不良导致的面色微微发黄，这点在遇见沈岩后也慢慢的在改变，如今的脸色比她刚来的时候好的太多了。 “嗯，那些化妆品就按照我昨天说的那样用就好，少用点，我不喜欢一走路粉就簌簌往下掉。”方语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她可是见过那几个姨娘脸上的粉有多厚。她如今年龄还不到十五岁，正是清水去芙蓉的年纪，如果不是为了遮掩营养不了导致的面色，根本就不需要化妆的。 “放心吧小姐，奴婢昨晚回去试了试，您送的化妆品好用得不得了。” 半个时辰过去后，半夏总算是同意方语站起身了，她看着几个丫鬟一脸惊艳痴迷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好笑，真是没见过世面呀，让她们去地球美女如云的娱乐圈晃悠一次，她们还不得把眼睛都留下呀。 “回魂了！走了！”方语没好气的提醒几人。 今日陪同她进宫的是常嬷嬷和紫苏。她们二人，常嬷嬷在皇宫数年，最近几年又是在太子府任职，同宫内也是多有来往，今日进宫肯定是要跟着的。 紫苏则是武功高强，又曾经过专业培训，自然也很适合。其实方语是想白芷紫苏都一起去的，被常嬷嬷拦下了。 进宫带几个婢女都是有讲究的，像是方语，她父亲官拜兵马大元帅，她自己又是嫡长女，带两个丫鬟已然是高标准了。甚至她的庶妹能进宫，还是因为方语救了太子被皇后格外优待，才得以破例的。 方语听到这些也就没有再坚持，她安抚几个丫鬟，以后出门轮流带着她们。白芷三人催促着方语，让她无需担忧她们，不过心里暖洋洋的，能考虑丫鬟心情的主子真的少见了。 主仆六人来到方府大门处，方舒帆已经架好了马车，同方府其他马车一起，排成了一队。 车队最前方，自然是方府最大的老板方将军的马车，车厢是黄花梨木打造，拉车的是两匹纯白色的宝马，马身高大健壮，通体没有一根杂毛。车厢也很是宽大，黄花梨木那漂亮的纹饰，被巧手木匠雕刻的随意自然之极，整个马车从外观来看，豪华，气派。 剩下的马车就逊色良多了，是方府统一配置的，总共三辆一溜排在方将军那辆超大悍马的后边，车厢看着像是黄杨木所制，车身比方将军的小了一半，坐四个人可能就得膝盖挨着膝盖了。 方语出来的比较晚，一众姨娘小姐奴仆都站在门外等着，方将军还没到。 众人一看方语露面，倒吸气声此起彼伏响起来。 只见面前走来的姑娘，身穿一件月牙白的素锦所制百鸟曳地裙，整件衣裙一眼看过去像是纯色的，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裙身上全部用银线细细勾勒出各种鸟儿的形状，有的展翅飞翔，有的停在枝头，有的正在引喉高歌，银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裙子在领口和腰间做了点缀。用的是淡绿色的布料，用同色丝线绣上云纹，腰带很是贴合地束缚在少女腰间，那蛮腰盈盈一握，似是下一刻就能随风折断一般。衣裙飘飘，看起来很是轻盈。 往上，则是少女那一节粉颈，纤细修长。 少女的脸被半夏用了上好的粉底，不露丝毫痕迹的遮住了她微微泛黄的脸庞，脸蛋上，用胭脂晕出来的微微的红，自然之极。少女鼻尖坚挺，眉目如画，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再往上，则是今日的发型。头发上半部分全部被梳了起来，被半夏不知用什么方法固定起来，像是一只全部开满屏的孔雀，两支通体碧绿的簪子画龙点睛一般插在发冠上。剩余的头发则是温顺的垂在肩上。此时，方语那双眼睛略带疑惑的看着众人。 “小姐！小姐！”一个丫鬟在身后急急追来，手里拿了一件披风。 “小姐，这天儿早晚还是很凉的，快把披风穿上吧，仔细身子。”那丫鬟边说边帮方语把披风穿到身上。 只见那披风，是衣裙同样布料所制，颜色是与腰带同色的嫩绿色，同样的用相近色丝线细细密密绣制的暗纹，披风内里缝的是厚厚的白色皮毛，皮毛延伸出来一圈，典雅又大气。 “大姐姐，今日的你好美！你今儿这么一露面，二姐姐蝉联多年的嘉州第一美女恐怕要易主了！”三小姐方雨晨呢喃着说道，表情似是沉醉在方语的美貌中无法自拔。 方语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依旧是一身大红色衣裙，那张稚嫩的小脸上一脸天真烂漫，似是不知道她的这句话带来的杀伤力一般。 二小姐方语灵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纤纤素手捏的骨节发白，手里的帕子快要被搅碎了。 第四十一章 是要折煞了我？ “三妹妹说笑了，姐姐今日多亏了半夏的这双巧手，咱们姐妹几个容貌相似，几位妹妹又是长年金尊玉贵的养在府内，哪位妹妹不比我的皮肤细腻瓷白？姐姐昨日连夜帮几位妹妹同姨娘一人准备了一份礼物，就是我今日皮肤如此的秘密化妆品，妹妹们是现在要？还是回来后过来拿呢？”方语懒得同几个小屁孩计较，而且她现在巴不得多几个人用这个彩妆。 “真的吗？那我现在就要。”三小姐方雨晨第一个跳了出来。 “大姐姐，我也现在要吧。”四小姐方语涵说道，她们二人心思一样，都想在马车上用这个把自己的妆容做个补救。 “好，半夏，把两位小姐的先给她们吧。两位妹妹，你们的年纪还小，脸色很健康，即便不用化妆也很漂亮。”方语好心的提点一句，才十岁的小姑娘，居然这么热衷化妆品，果然女人不管年龄大小，永远逃不开对自己外貌的关注。 “大姐姐，妹妹我也可以现在要吗？”方语灵也是亲亲热热的说道。 “可以呀，半夏把二小姐的也给她吧。”方语没有任何为难，接着她转身，看向三位姨娘同孔夫人的方向，说道：“方语给三位姨娘准备的也有，稍后可以派丫鬟去我房间找半夏拿，夫人您的，方语准备的也有，本来想着，昨日您派人去量尺寸的时候能直接拿回去，结果等到现在也没这个机会能给您，估计孔夫人是忘记了吧，等到方语从宫内回来后，麻烦夫人派人跑一趟吧。”方语才不打算吃这个哑巴亏，三小姐四小姐今日的头面一看就价值不菲，应该是宫内流出来的无疑。 听到方语的话，方语灵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的娘亲一眼，这个娘亲哪里都好，就是这点毛病，对府内几个庶女姨娘的份例是能少就少，能省就省。如今方语回来了，还想对方语用这套，结果碰到个硬茬子，平白的落人口舌。 “哎哟诶我的大小姐，昨日妾身还吩咐了人，尽早去给你量尺寸的，哪怕语晨语涵的稍微等等，也得先把咱们嫡小姐的衣裳赶出来呀，哪曾想下边那些人净是些吃里爬外的东西，居然不把妾身的话放在眼里，这才耽误了大小姐你的事，真是对不住了。”孔氏说着就对方语行个礼。 方语忙侧身，躲开了孔氏这一礼，她看到附近其他家的老爷小姐们也都出来了，准备上马车，正在关注着方府门前的热闹，，想了想，便也拿了帕子轻轻擦拭眼睛，声音暗哑委屈地说道：“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您是要折煞了我吗？哪有当长辈的给一个晚辈行礼的规矩？我也没说什么呀，左右不过就是这次进宫，几位妹妹都有夫人帮忙准备的衣裳首饰，就独独我没有，我就是想着可能是夫人忘了这事，也没说什么呀，还巴巴地给夫人您准备了一套化妆品当做礼物，您居然如此折煞我？这没有亲娘的孩子真的就这么可怜吗？堂堂的兵马元帅府嫡小姐，连一套出门的衣裳都没有？还需要我拿着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舔着脸来抵债换衣服穿？”方语本来是假意，说着说着勾起了伤心事，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常嬷嬷同四个丫鬟看着方语的样子，也不多话，跟着默默流泪。 周边经过这里的那些老爷小姐们怪异的看向孔夫人，直把她的老脸臊得通红，浑身不停的哆嗦，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滴。方语灵有心想要圆场，不过到底是一个小姑娘家，仅自家人还好，这在众目睽睽下，一张小脸也是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到哪里。 跟出来的潘氏曹氏两位姨娘，还有她们的女儿三小姐四小姐，全都默不作声，像是没看到眼前尴尬的场景一般。 “怎么了这是？大早上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方将军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语气中没有疑惑，反而充满了不耐烦。 方语闻言，也不解释，只是努力忍住了眼泪，像是被父亲震慑哭都不敢哭一样。 看到此，旁边那些人眼里不屑同情之色更甚。方将军看出来不太对劲，他的随从忙上前，将刚才的事和他悄悄说了一遍。 听完了前因后果，方将军心里暗恨，他这个女儿一回来，家里就再也不得安生，果然是回来讨债的。面上，还得装作尴尬和慈爱的走到方语身边，尽量温声说道：“小语，为父错怪你了，你放心，以后你的份例不会少了一分，再少了你直接来找为父。” 说完，不等方语说什么，又对着孔夫人喝道：“后院交给你，你就需要尽到责任，不能说因为迎接大小姐回府，就把给她们姐妹几个准备衣裳首饰这等事情给忘记了。还不赶紧回去，着人去准备！” “是妾身的错，妾身这就回去准备。” “走吧！”方将军点点头，转身就上了他的专属马车。 方语也不哭了，只是神色更显凄楚哀婉，也上了一辆马车，常嬷嬷和紫苏直接跟着上去了。 方语灵同她的贴身丫鬟香荷乘坐一辆马车，方雨晨方语涵二人乘坐一辆。她们二人身份不够，是不能带丫鬟入宫的。 一行四辆马车向着皇宫走去。 一上马车，方语神色就恢复了正常，心里那种悲伤的感觉被她再次压在了心底。 紫苏从怀中拿出几个很是小巧的瓷瓶，里面装的乃是方语随身准备补妆的一套便携式化妆品。昨日她看到这几个超小的瓶子时，就留了下来，这会正好派上用场。简单的补了下因为流泪花了的妆容，方语开始闭目养神。 “小姐，老奴和您说过的事情您还记得不？”常嬷嬷不放心，再次问道。 “记得，慕瑶公主是皇宫中最得宠的公主，今日也仅此一位公主出席，还有六十余岁的王妃是康王妃，瘦瘦高高的王妃是礼王妃，面目和蔼不胖不瘦不高不低的是信王妃，最年轻的王妃是安亲王妃，我说的对吧嬷嬷？”方语一脸得意等着被表扬的神态成功逗笑了那二人。 第四十二章 她就是那个方语？ “没错，小姐，这几位您一定要分辨清楚，其她的夫人小姐老奴就可以在一旁告诉您了。” “其他府的夫人也来吗？为什么咱们府上的孔夫人不来参加呢？”方语问道。 “其他王公大臣的夫人都有诰命在身，自然在被邀请之列。嘉州城内，所有二品以上的官员夫人，唯独咱们的夫人没有诰命，所以也就只有她来不了了。”常嬷嬷压低了声音说道。 方语听得一愣，感情孔夫人一直摆明了不乐意帮她们姐妹几人准备东西，症结在这里呀。这种聚会，估计每次都是她被打脸的机会，更何况，这次皇后因为方语的缘故，方府那两个才十岁的庶女都能去，她还是没有受到邀请，焉能不气。 “我那父亲大人就没给她申请过诰命吗？” “听说是申请过，可是皇后娘娘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孔夫人至今没有生出儿子，导致方府一直也没有嫡子，如何能封诰命，就把方将军的请求驳了回来。”常嬷嬷讲述着她曾听到的风声。 听到这，方语有种直觉，皇后在针对这位孔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居然让堂堂一国皇后如此做。 “小姐，老奴曾听人说起过，皇后娘娘同安夫人，是闺中密友，所以……”常嬷嬷低低的声音在方语耳边响起。 方语不置可否，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什么样的神仙友情能抵得过漫长的岁月？能抵得过朝堂纷乱错杂的局面？能抵得过事关切身的利益？所以这个说法她姑且只相信三成。 看方语不言，常嬷嬷也不再吭声，她并不是长舌之人，只是看方语之前常年独自生活在乡间，很多东西都不清楚，这才和她说了这许多，让她能有个准备。 主仆三人都是微微闭着眼，各自养神。昨晚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好，正好趁着这会功夫补个觉。一时间，只听到马儿“哒哒哒”跑动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小姐，皇宫到了。”车厢外传来方舒帆的声音。已然快要睡过去的主仆三人这才睁开了眼睛，紫苏当先跳了出去，常嬷嬷紧随其后，踩着方舒帆放好的矮凳下了车，方语落在最后，也没让她们二人搀扶，自己踩着凳子，利索的下了马车。 高大的宫门口，已然有很多的夫人小姐们排队等着入宫检查。 方将军并未下车，只是掀起车帘，对着方语说道：“小语，你是姐姐，要带好几个妹妹。”说完，不等方语回答，就放下了车帘。 方语心里大大的翻了个白眼。面上很是恭顺，标标准准的行了礼，答应下来。也由不得她不答应不是，没看方将军马车都走远了吗，看来朝臣和她们并不是在一个宫门进去。 方语回身，对着那三个各有心思的妹妹说道：“都听到父亲的话了吧，咱们姐妹几人都没有进过这道宫门，进去后需谨言慎行，跟在我身后，如果有谁私自行动引发后果，自己去同父亲解释去。”说完，也在常嬷嬷的指引下来到那排长队后排队等待。 “看，她就是救了太子殿下的那个方语，那天没见到人，今日一看还真是长了一副狐媚样子，莫不是凭着这幅狐媚模样将太子殿下的魂勾了去？” “快住口吧，太子殿下也是你能编排的！就她这模样，还想勾引太子殿下？做梦呢吧，这整个嘉州谁人不知，元帅府的嫡小姐是方语灵，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嫡小姐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位嫡小姐呀，四岁时就克死了亲娘，还在娘亲葬礼上将已逝之人的蒙面布掀了开来，自个被吓个半死，之后就心神失守，见了谁都吓得直打哆嗦，就连她的父亲方将军都不得靠近，更渗人的还在后面呢，几年之后，这位半傻的小姐居然自请去为娘亲守墓，硬是在死人墓前住了几年。” “对啊对啊，我也听说了，她回来的时候还被贼人虏了去，谁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呢，太子殿下怎么可能看的上这样的人。” 方语静静的站在队伍中，周边不时传来众人的窃窃私语。她眉梢都不动，权当她们口中的人不是自己。 常嬷嬷和紫苏略带担心的看了一眼方语，见小姐纹风不动，悄悄松了一口气。紫苏低头，她无法掩饰眼中喷薄的怒意和杀气，又怕给小姐带来麻烦，只能死死地低着头，不让别人看见她的眼神。 方语灵自然也听到了众人的话，她权当没听到，自顾和相熟的姐妹们打着招呼，顺带还介绍了方语晨和方语涵，并且有意无意指出二人头上的那套发饰，是她大方的送给了两个妹妹。 这时，宫门外又走来一排马车，马车左上角挂着一个“康”字，方语暗暗猜测，这应该就是康王府的马车了。 马车停下后，后面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俏丽的小丫鬟，急急走到第一辆马车旁，等到车夫摆好下马凳，才小心的挑开了帘子。 车内伸出一只纤纤素手，在丫鬟手上一个借力，下马凳都没碰，直接跳了下来。 “月儿，又调皮！”车内一个温婉的中年女声传来，紧接着，一位中年贵妇伸手搭在一旁的小丫鬟伸出的手臂上，仪态万千的下了马车。 “月儿，每次都不好好的，没得让大家笑话你。”中年美妇继续数落着刚下车的年轻女子，语气中隐含着宠溺和无可奈何。 “娘亲，有你在这里，看谁敢笑话我，真有人笑话我了，就再也别想登我们家大门了，哼！”那女子亲亲热热的上前挽着中年美妇的胳膊，娇憨的说道。 “你呀你呀，就不怕将来嫁不出去？”那中年美妇笑道，手指头还戳了戳女孩的额头。 “我才不要嫁人呢，娘亲有时间还是多想想哥哥吧，这满京城的名门闺秀今日可是都露面了，您可要睁大了眼睛仔细的挑选。”那女孩子看了眼面前的长队，对着她娘亲说道。 “也是，你自己玩，别惹事。” “好，放心了娘亲，向来只有事情来找我，哪有我去找着惹事的？”女孩浑不在意的说道。之后突然跑向人群，向着方语的方向跑来。 第四十三章 满月郡主 “好漂亮的姑娘，嗯，不错不错，可是比那嘉州第一美女方语灵有灵气多了，这才是实至名归的第一美女嘛，之前众人的眼莫不是都花了。”那女孩说着就拉起了方语的手，很是自来熟。 “方语见过满月小郡主！”方语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刚才，常嬷嬷已经在她耳边大概介绍了一下这对母女，年长的是康王府的世子妃，年轻的女孩是康王世子唯一的嫡女，很是受宠爱。听说老康王年前就向皇上递了折子，要把王位传给世子，现在各项手续也办理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最后一个禅位仪式的举行，应该也是定在了最近。 这次老康王妃选择让儿媳代替自己前来，应该就是表明了态度，以后就要退居幕后了。 “你就是那个救了太子哥哥的方语？嗯，嗯，果然是不错。”康满月绕着方语转了一圈，啧啧赞叹。 话说完，又看向了周边一众女子，眼含一丝轻蔑，对着方语说道：“小语，你一定在这里听了不少酸话吧，哼，一群个个肖想着太子哥哥的人。走，跟我来吧，我带你进去。”说着就要拉着方语向前走去。 “满月小郡主，您稍等，我带的还有三位妹妹，您先进去吧，这前面也没有几人了，我进去后去找您。”方语忙止了步子，说道。 “妹妹？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这位第一美女方语灵也是你的妹妹呢，放心了，人家的朋友多着呢，哪里会需要你的看顾？至于这两位，没事，就一同与我进去吧。”康满月说着又要去扯方语。 正在这时候，康王世子妃过来了，方语忙行礼打招呼。世子妃对她温和一笑，开口说道：“小语莫要介意，我同你娘自幼交好，难得我们月儿也能有一个喜欢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以后你就叫她姐姐就好，这丫头野惯了，以后啊，你们姐妹做伴，也不会平白让人背后嚼舌根子胡乱非议。”康王世子妃那双眼睛平淡的扫过了刚才一众议论的夫人小姐，看来都是熟知这些人的秉性。 那些人被世子妃这轻飘飘的一眼看的浑身一冷，不由得都往后缩了缩。 “语灵见过世子妃，见过满月郡主。”方语灵见世子妃过来了，忙结束了同她的小姐妹们叙话，过来见礼。 她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世子妃那番话，不由得对方语更是暗恨。康王府是什么地方？这死丫头凭什么能获得康王世子妃的青睐？要知道，那个地方可是她同她的母亲求而不得的。 “小语，怎么样？还不同我们一起进去？”世子妃母女二人根本就没有搭理方语灵，直接把这人当成了空气。康满月则是开口对着方语说道。 “世子妃，满月郡主，你们先进去吧，我进去后就去找你们，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访，到时候咱们一起玩。”方语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康满月说的。其实她真的还挺想跟着一起进去的，有后门可以不需要排队，傻子才冷呵呵的站在这里等，况且还有这些人议论纷纷的声音，更是让人耳朵受罪。 可惜，她的父亲临走下了命令，她得照顾这三个妹妹。她可以不管方语灵，但是这么堂而皇之的把方语灵扔到这里，估计回去就会有麻烦了。她很怕麻烦，清净的日子过着不好吗。 世子妃二人看出来方语确实为难，索性点点头，满月小姐则是拉着她的手，说道：“行，这次就先依了你，我等着你上门找我玩，最近被哥哥逼着学习，我都快长毛了，你可不能爽约，我还等着你来拯救我呢，到时候介绍我哥哥给你认识，嘿嘿，我哥哥外貌气度文采可都不逊色于太子哥哥哟！” “好了，走了！”世子妃好笑的看着自己女儿对着方语依依不舍，拍拍她的手，示意出发。 等到二人走远，方语也不理睬被晾在一旁脸上青白交错的方语灵，直接重新站好，静等入宫。 对方语灵，她能做到的就是不主动起坏心，保持着距离，如果方语灵起了什么心思到时候再说，毕竟，针对一个仅有十几岁的孩子，她真的有点下不了手。 原主被劫持之时，她曾清楚的听到那些劫匪在一起商议，方修文这人心着实黑，自个儿的亲闺女都能下的了手，他们几个亡命天涯之人的命还不是更不值钱？所以他们并没想着，在真的杀了方语后，去找方将军拿剩余的尾款。有了之前预付的一半银子，也够他们潇洒一段时间了，几人也就没按照方将军的要求，将方语毁尸灭迹，反而推入悬崖了事。不过即便这样，之前原主方语也还是没有活下来。 还有，在方语被劫持之时，她还看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方家主母孔夫人的养父。 方语不相信这些都是巧合。 等了少顷，方语姐妹几人顺利通过检验，正式踏入了皇宫内。 一进宫门，就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道路两边红色宫墙很高，宽宽的道路也被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整齐划一的石块铺成的路面，被打扫得很是干净，路边每隔一小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名士兵，盔甲穿戴整齐，昂首挺胸，如标杆一般站立在围墙边。 进宫的诸位夫人小姐，每十人左右会有一名宫人负责领路，方语一行七人，同另一对母女，还有她们的两个丫鬟共十一人，由一位小公公带领着，去往御花园的“红梅园”，这是今日活动的第一站。 方语她们到达的时候，红梅园内人已经很多。皇后娘娘命人将整个园子布置了一番，园子中间清理出来了一块空地上，围绕着空地四周设置了很多座椅，位置并未分男女，也没有设置姓名牌，你到了后就可以自由选择坐到哪里。 座椅外围，设置有一排桌子，上边放满了各式瓜果，还有一些方便取用的点心，美味的酒水等等吃食。 最靠边的那张桌子上，放的则是一摞摞小盘子，小勺子，还有精致的筷子，小酒杯等。 第四十四章 小语，我想你了！ 领着她们过来的那个小太监尽职尽责的介绍着这次活动的方式，大概就是，中间空地是才艺展示区域，四周是观赏区，那一排桌子是自助餐区域。还有红梅园内怒放的红梅就是自由活动区域了。 看到眼前的场景，方语有点晕，这该不会是沈岩的主意吧。 方语找了个稍微靠后的位置坐下，就让她们几个自己去寻相熟的姐妹玩去了。 她刚才也留意过，皇后娘娘的安保措施还是很到位的。红梅园到活动结束都是能进不能出，园内有厕所，还有两处屋子，防止有紧急情况发生时可以使用，都找了专人来看守，红梅园内但凡有稍微隐蔽一点点的位置，就有小太监在值守，尽可能的防止有私相授受或者更不好的事情发生。 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人基本都到齐了，沈岩、严皓天还有晨风也携手一起走了进来，随着这三人的走动，一群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顾不得娇羞，各自做出自认为最漂亮最有杀伤力的样子，试图吸引着这三人能在自己身边停下。 那三人从进场后，就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一看到使劲缩在人后的方语，脚步再也不迟疑，径直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方语捂着脸，很想假装自己不认识这三人，他们估计想着自己的麻烦不够多，想再给自己招惹来一些。方语暗恨。她也想不通，躲都躲不及的三株烂桃花，怎么就盯上了自己。可是现实总是让人很无奈。眼看着三人在自己身边站定，方语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嘴里说道：“方语见过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晨风将军。” 面前的三个人，沈岩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一尊俯视众生的神袛一般，他静静的站在那，就让人有一种膜拜的冲动和自惭形秽的错觉。 严皓天则是冷淡着一张俊脸，冲淡了他那因为两腮处的奶膘而显得有些可爱的模样，身上气势也不比沈岩弱多少。方语发现，除了在她和沈岩面前，鲜少能见到这位齐王殿下的笑脸，更别提他那无赖傲娇的样子了，想想还挺怀念。 同那两个人比起来，晨风就接地气多了。单看晨风这个人，根本想不到这是一位将军，他的身上儒雅之风很是浓厚，一样的淡淡微笑，他给人的感觉就可亲很多，那英俊潇洒的身姿，也不会让人有任何距离感，这位才是现实生活中白马王子的模板，那两位就是供起来让人仰望不忍亵渎的存在。 此时的晨风，别有意味的在沈岩和方语之间来回打量，周边倒吸气声、啧啧声，甚至还有压抑不住的哭声全部传来，旁边严皓天的冷脸则更臭了。 方语稳了稳心绪，看向沈岩，这一看不打紧，她都倒吸一口凉气，老天，地上来个洞让她钻进去吧。 原来沈岩今日身上所穿的衣服，居然同方语的几乎一模一样，当然，除了款式，一个是女款曳地裙，一个男款锦袍。而且，沈岩的发冠，同方语头上那一套发饰，很明显也是一套，做工材质还有款式，全部接近。沈岩倒是没有用披风，方语现在怀疑，她身上的披风，沈岩会不会也有一件月牙白的。 “疯了！这人疯了！”方语在心里暗暗想着，她使劲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尽可能的遮住自己的衣服，如果不这样，她真怕今日走不出这皇宫。 “小语，我帮母后布置的这园子怎么样？”沈岩醇厚悦耳的声音响起。 “很不错！”方语咬牙切齿的回复。这沈岩是要搞什么呀，她一直以为，“小语”这个称呼是他们几个私下的叫法，大庭广众下他们还是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的，之前也一直都是如此的，谁知道今日的沈岩是怎么了。 “小语，今日的你真是漂亮！来，快坐下，咱们坐下说话，”严皓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一转变，那个无赖傲娇小王子又回来了。看的众人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这位姑娘，可否给本殿下让个位置？” 严皓天转身对着紫苏问道。紫苏脸上被震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一听到如此问话，她下意识的看向方语，看到方语无奈的点点头，才起身站了起来，走到旁边坐下。常嬷嬷不语，也看向方语，方语同样点头同意，沈岩就坐到了常嬷嬷的位置。二人一左一右将方语夹在中间，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考一般。 晨风一笑，也不去同他们凑热闹，自己去找了个附近的空位，坐下。 方语之前找的位置本就是最偏僻的，周围人不多，方语灵方语涵方语晨姐妹三人都不乐意跟她坐到这里，自己去前边找显眼的位置去了。如今这三人往这一坐，他们周边就跟隔了一层真空一般，大家都个个期盼着能坐到这附近，又都没那个胆量前来尝试。 “可以呀，小语，两天时间就把阿岩送给你的人收服了，有一套呀。”严皓天对着方语挑挑眉，说道。 “你不会不清楚，她们来之前，太子殿下对她们说过什么吧，她们怎么敢背叛。”方语不需要去问沈岩，就可以确定，那个人肯定是有过交代的。 “小语确实做的不错。”沈岩也夸奖到，他的人他自然清楚，她们是有傲气的，但是看刚才常嬷嬷和紫苏，都是打心底听从方语，看来方语肯定做了什么，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留下来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方语没有扭头，直视前方，声音很是低沉的问道，她知道沈岩能听到。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穿一样的。”沈岩的声音聚成一条线，穿进了方语的耳内，她明白，这应该就是内力传音了。 “小语，我想你了！”沈岩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轰”一声，方语整个人炸了，完全蒙了。这还是沈岩吗？是她之前所认识的那个万事都风淡云轻，不染纤尘的沈岩？那个大周国人人称赞人人尊敬的沈岩？她把头深深埋进手心，消化着两世为人第一次听到的甜言蜜语。 第四十五章 开头彩 “小语，小语，发什么呆？皇后娘娘来了！”什么都没有听到的严皓天，敏感的察觉到方语和沈岩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他眼神黯淡一下，又充满斗志的抬头，提醒着方语。 方语猛地回神，看到远处一位宫装美妇在众人的搀扶陪同下款款走来，猜测那应该就是皇后娘娘了。她恨恨地瞪了沈岩一眼，正好同少年的眼睛对视，那双眼带了笑意，眼神深处还有一丝丝羞涩，像是就在那里等着方语看过来一般。方语的心一瞬间又停跳一拍，很干脆的转过头，不再看他。 这时候，皇后娘娘也走到了园子入口，随身大太监一声高喊：“皇后娘娘驾到！”场内所有人都跪下，齐声行礼喊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皇后走到位置上坐定，开口说道，她的声音不高，充满了慈祥和威严，两种矛盾的状态融合的很好。方语所在的位置比较靠后，仅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了。 “平身！”那个大太监重新尖着嗓子喊道。 大家站起身，都坐下后，皇后开口说：“大家应该都听领路的公公们说过了吧，今日的宴会原本是为了庆祝太子平安回宫的，昨日太子同本宫建议，不如将宴会办的更有意义一点，利用这次宴会，让我们大周这些未曾婚配的优秀男儿，还有平日被深藏于闺中的大家闺秀们，都互相认识下。保不齐还会有好消息传来呢。”皇后娘娘笑语话落，她身后坐着的四名盛装美妇低低的笑了起来。 “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平日里掌管后宫，已然是日理万机，还能想着这群孩子们，真真的是天下女子的表帅！”其中一位面目和蔼的女子同皇后娘娘闲话一般的恭维道。 “就你信王妃的嘴甜！”皇后娘娘也跟着打趣，周边一众位高权重的贵妇们跟着应和浅笑。 “大家开始吧，也让我们这群土埋了半截的人开开眼界。年轮，将号码箱端过来，你来和他们说规则吧。”皇后娘娘吩咐身边的大太监。 “嗻”那位叫年轮的太监行礼后，指使小太监端过来了一个箱子，清清嗓子，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各位王妃娘娘，太子殿下，齐王殿下，公主殿下，众位夫人，各位少爷小姐们，年轮给大家见礼了！这个箱子内是号码牌，共有一百个号码，今日在场，未曾婚配的少爷小姐们每人都需要抽取一个号码，按照顺序来个即兴表演，形势项目不限。已经婚配过的若是喜欢，也可以抽号码，上台表演。大家抽取过后，剩下的号码作废。”年轮尖细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内，看来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听到他的话，台下窃窃私语声响起，惊喜交加者有之，愁眉苦脸的也有。以往类似的宴会，根本就没有表演节目这个环节，男女也是分开的，都是大家坐一起聊聊天，赏赏花之类的，这次形式大改，让人欢喜之余，也有一丝忐忑和踌躇。 “公主殿下，您就来开个头彩如何？”年轮大太监弯腰对着陪在皇后身边的一个小姑娘说道。 “哼，你这老奴才，也就敢来找本公主了，怎么不见你去让太子哥哥来开这个头彩呢？”今年十三岁的慕瑶公主长的眉目如画，此时正一脸娇憨的偎依在皇后身边。 年轮听到公主的话，一脸的心虚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就差直接表明了态度，此时的太子殿下老奴是不敢去触这个霉头了。 慕瑶公主看看他的表情，又看看远处的太子殿下，她挑挑眉，坐直了身子，说道：“来吧，本公主开了这个头彩！”说罢，就伸手摸了一个号码牌，也不去看，随手给了自己身边的贴身宫女。那宫女忙接着，然后打开看了一眼，表情瞬间有点怪异，欲言又止的看向自家公主。 “说吧，怎么了？难不成本公主手气这么好？当真摸到了头彩？”慕瑶公主问道。 “嗯，公主，您的手气真的很不错，第一名！”那宫女把手里的号码牌打开，递到公主面前。 慕瑶扶了扶额头，无语半晌，说道：“无妨，你家公主我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就让他们好好看看，省的老有人认为本公主是个纨绔！” 她身边的宫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也不再放在心上，专心的看别人抽号码牌了。 此时年轮已经快要走到方语他们这了，距离越近，熟悉沈岩的年轮越是感觉今天的太子殿下不太对劲，似乎是兴奋？期盼？亦或兼而有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那张平静如初的脸上看出来的。 轮到沈岩时，年轮从身边的小太监手里接过箱子，亲自捧了过去，一脸谄媚的笑容，说道：“太子殿下，您请！” 沈岩没有看这个大太监，而是很干脆的从箱子内抽了两张牌，拿出一个递给方语，很明显，他替方语抽了一个。方语嘴角抽了抽，年轮的嘴角也跟着抽了抽，看着沈岩一脸很自然的表情，二人都没再说什么，年轮捧着箱子来到了严皓天的面前。 “齐王殿下，您请！” 严皓天同样没说话，直接动手抽取号码牌了，方语一瞬间有种不妙的直觉，果不其然，他手出来的时候，赫然也是拿了两个号码牌，随手把其中一个塞到了方语手中。 方语有种暴走的冲动，她阴沉着脸，狠狠地瞪着严皓天。严皓天也看着她，眼里含着委屈，还有伤心，方语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再次看去，面前的严皓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果然是眼花了，她想着，可是也已经没办法狠下心来拒绝他了。 年轮一看几个当事人都没有意见，他赶忙走向晨风，心里暗暗祈祷，可千万别在有什么幺蛾子了。 晨风像是看到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抽取了一张号码牌。 年轮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对着晨风感激的行礼，之后将箱子还给小太监，示意继续，他自己则是返回了皇后娘娘的身边，想着还是自个儿的主子比较靠谱。 第四十六章 马莲开花二十一...... “年轮，坐在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中间的是不是叫方语的那个丫头？”皇后娘娘很是好奇，自己的儿子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什么时候这么巴巴的去坐到一个女子旁边过。 “回皇后娘娘，那位就是方将军的嫡女方小姐。”今日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年轮自然是做过一番功课的。 “你悄悄的前去，让她过来，本宫同她说几句话。”远看看不太清楚，皇后娘娘就想离近了观察下这个姑娘。 “娘娘，奴婢悄悄不了呀，您看看场中，几乎所有的夫人小姐目光都在那四人身上。”年轮实在是不忍心，也不太敢去打扰太子殿下。 “嗯，那等今日这个活动结束了，你让她先不要离宫，过来同本宫说说话，本宫同她娘亲当年还是手帕交呢。”皇后娘娘从善如流的答应了。 “母后，您别着急，该儿臣上场表演了，看儿臣给您带来个惊喜。”慕瑶公主刚才离开了片刻，想来是去准备才艺表演的东西了。 “哦？好，母后就等着看我们的小公主带来的惊喜。”皇后娘娘慈爱的看着公主，余光扫到慕瑶的几个贴身宫女那一脸的苦相，也不点破。 看到大家号码牌都抽完了，年轮打开箱子，从箱内取出剩余的号码，仅剩寥寥几个，看来嘉州的这些才子佳人还是很喜欢展示一下自己的。 年轮暂时客串了主持人，开始报幕，一号慕瑶公主开始表演。 慕瑶让三个宫女站到场中，三人撑起了一根细绳子。慕瑶则是在旁边站定。场内众人都是一脸雾水的看着她。 “不会吧，这公主该不会是要跳皮筋吧？”方语心里暗想。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慕瑶动了，开始在绳子间欢快的跳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方语再次扶额，他们前天回来，到现在不过才一天半的时间，这小公主是怎么学会的？ “要不要上场同慕瑶一起跳？她自己有点孤单。”沈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不要，你到底把我说的东西吐出来了多少？”方语有点抓狂，在山谷中，就她和沈岩二人，无聊之际，她曾把破衣服搓成一条细细的绳子，让沈岩帮忙撑着，另外两头绑在树上，温习小时候的跳皮筋。也曾和他讲故事一般说起过现代社会一些风俗，未曾想他都记在了心里，不仅记住了，还学以致用了呢。 “不多，帮母后布置宴会是一件，教慕瑶跳皮筋是第二件，我这儿子和哥哥，出门一趟，回来了，总是要给她们带点礼物吧，这两个礼物我看她们甚是欣慰。”沈岩慢悠悠的说道。 方语已经不想再搭理眼前这个人了。她看向场中，众人已经如她预料一般的石化了，谁也想不到当今公主殿下会来这一招。 慕瑶一直跳了两遍，方才意犹未尽的停住，对着大家说道：“都记住本宫主今日跳的这个舞蹈了吗？回去后就赶紧练起来，咱们女孩子就得多玩这种游戏，锻炼身体还有意思，多好啊，别天天没事闷在屋子里伤春悲秋，没得糟蹋自个儿的青春年华。”说完，摆摆手下场了。 年轮忙上去，假咳几声换回众人的神志，开始让众人继续接下来的表演。 接下来的项目就正常许多了，男子多舞剑，画画，书法，也有的吹笛子或者其他乐器，女子则围绕着琴棋书画还有舞蹈，唱歌的都没几个。 方语灵抽到的顺序比较靠前，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纱织衣裙，没有穿披风，衣裙束腰，小蛮腰盈盈一握，身姿曼妙。头发梳的是仙女飞天，头上珠钗很多，不过不繁杂，搭配的很是巧妙。也不知她从哪里找来了一块鹅黄色半透明蚕丝纱，带在了双耳后，遮住了她鼻子以下的部位。方语灵本就生的极美，那双秋水一般的乌黑双眸，如此一来映衬的更是夺目。精致的鼻子，小巧红润的嘴唇，在蒙面纱之后若隐若现，引得人心里直痒痒，恨不能上前一把掀开，好好欣赏下那后面的绝世容颜。 方语灵表演的是琵琶弹唱，只见她端坐在场中凳子上，怀里抱着一把琵琶，手指在琴弦上信手拨弄，弹，挑，勾，抹，分，轮，扫，拂等技巧信手拈来，每一个琴音都是饱满圆润，明亮而坚实。随着琵琶声响起，她的歌声也徐徐展开，歌曲轻柔欢快，她的声音也很是清脆。 “犹抱琵琶半遮面。大珠小珠落玉盘。” 方语心里想到这两句诗，暗自感慨，古人果然诚不我欺，此情此景，再没有比此更适合的诗句了。 “犹抱琵琶半遮面。大珠小珠落玉盘。” 旁边的沈岩耳朵很尖，听到了方语的无意识嘀咕出口的呢喃声。 “小语，没想到你的文采这么好，这两句诗可不就把眼前这幅美人美声音给描述的一字不差吗。”看来严皓天也听到了。 方语不搭理二人，专心的欣赏着美人弹唱，这种高规格专业级别的现场版，放到地球是要收取演唱会门票的，可不能浪费了机会。 一刻钟后，方语灵表演结束，场上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还有很多夫人公子热切的眼神。 因为孔夫人未曾被邀请参加过宫宴，方语灵被牵连，也就不像别的大家闺秀，有机会随着母亲进宫见见世面。她第一次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在来之前就精心准备过，以应付各种突发情况，力求一次就一鸣惊人，这不，这就派上了用场。在场的很多夫人公子都未曾见过方语灵，今日一见，不由得惊为天人，都在心里暗暗思量。 方语灵盈盈起身，对着大家行礼致谢，身姿纤细，动作优美。她略抬眸，看似不经意般的扫过了几个人，沈岩，严皓天，还有一位锦袍公子，见几人都不像旁人一样露出痴迷的神色，不由暗自失望，也不敢在台上耽误时间，脚步轻起，抱着琵琶走了下去，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是优美至极，当得起嘉州第一美人的称呼。 第四十七章 魔术（一） “阿岩，这么美的小丫头，像是对你动了春心。”严皓天突然开口调侃沈岩。 听到他的话，方语心里一动，刚才方语灵的目光她也注意到了，不过并未深想，经此一提醒，看着沈岩的目光就有点暧昧了。 “小丫头美则美矣，无奈内里有失灵气，皮囊罢了，而且她注意的可不止我，你还有康家的小郡王满意公子，都在她的意中人之列。”沈岩淡淡的回复道。 严皓天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沈岩的评价很中肯，由不得他不认同。 方语恶趣味的想着，如果方语灵那丫头知道了身边二人对她如此评价，会不会气的晕过去？ 此时场中的表演还在继续，经过了方语灵带来的一波高潮，接下来的都没有什么格外出彩的，方语看的意兴阑珊，快要打瞌睡时，康王府那位热情洋溢的小郡主满月小姐上场了，只见满月郡主站在场中，对着主位问道：“皇后娘娘，我可以同哥哥一起表演吗？省的待会我哥哥自己一个人在场上形单影只的，多可怜。” “你这小丫头，康小郡王会形单影只？连本宫这身居后宫之人都听说过，康小郡王很是受女子欢迎呢，倒是你呀，几月前不是及笄了吗，世子妃也该给你找个良配了。”皇后娘娘似乎同康满月很熟悉，语含笑意的说道。 “皇后娘娘，满月不理你了，哼。”康满月闹了个大红脸，看到一旁的慕瑶也笑得直不起腰来，呲着牙威胁道：“公主殿下，你还笑？以后你在宫里无聊想找我时，我会很忙的。” 慕瑶还不到十四岁，同康满月性子很是合得来，二人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哎哟，我不笑了，满月姐姐，你别不来找我，会闷死的。母后，您就答应了满月姐姐吧。”慕瑶被如此一威胁，马上投降。 “好，本宫准了。”皇后娘娘拍拍慕瑶的手，爽快的答应了。 之前被方语灵注意过的那位锦衣贵公子站起身，脸上带着潇洒恣意的笑容，手握一柄折扇，施施然走到场中站定。 待到满月也站到他身边时，这位小郡王抬手一记爆栗，说道：“说吧，到底打了什么鬼注意？” 满月“哎哟”一声，没好气的看了眼她的哥哥，踮着脚凑到他耳边说道：“我相中了一位嫂嫂，很美的，怕她不知道到底谁是我的哥哥，所以……” 小郡王听到这，又是一记爆栗，小声说道：“你哥哥我这么没本事？媳妇都需要妹妹帮着找了？” “哥，真是的，别敲了，有本事你给我找个嫂嫂啊，年龄比太子哥哥都大，还不着急娶媳妇。”康满月嘟囔着。 康满意一噎，抬手就要再来一记爆栗，手到半空，尴尬的放了下来，说道：“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就嘉州这些女子，哪个能配得上你的哥哥我？你没看太子殿下也一直没有订亲吗？” “哥哥别忘了，太子哥哥可是有口头婚约的。”康满月不满的提醒着，“哥哥，再不开始年轮大总管就要上来催了。” “回去找你算账，说吧，表演什么？”康满意问道。 “我舞剑，你弹琴。”小丫头看来一早就想好了，他的哥哥手指修长，弹的一手好琴，她是铁了心想要哥哥长脸。 “好！年大总管，可有准备好的琴？”康满意转身问着年轮。 “将本宫那把‘焦尾’拿给康小郡王用吧，难得小郡王出手一次，定不能埋没了这双手。”皇后娘娘突然开口说道。 “是！”年轮大喜，小郡王的琴技极高，他又不常在外展露，年轮亦是好久没有听到小郡王弹琴了，这次皇后娘娘还愿意拿出来焦尾，年轮都能想到稍后现场会是如何炸燃。 “皇后娘娘，小郡王，小郡主，奴婢有个建议，咱们现在是不是让后边的表演先进行着，容奴婢前去取琴。”年轮躬身说道。 “准了。”皇后开口说道。 年轮一听，交代好小太监后边的顺序，就忙着取琴去了。 听到小太监念出来的号码顺序，方语愕然发现居然是轮到自己了，号码是沈岩给自己的那个，方语也不推脱，她之前就想好了，这两个号码应该不会让自己重复表演，所以选择一个表演就好了，抱着早死早超脱的想法，她上台了。 “今天我为大家表演一个新奇的东西，叫魔术。大家仔细的睁大眼睛了，马上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方语学着二十一世纪魔术表演者那些煽动气氛的话语，两手空空的摊开让大家看她白净的小手。 “紫苏，将你手上那朵花拿给我。”方语提前交代过紫苏过去准备一些常见的东西，如今就捧着一些道具站在场边。 “本宫来吧。”原来是沈岩起身来到了台上，手里还拿着一支笛子。紫苏看着方语，有些踟蹰。 “我同你一道表演，你表演你的魔术，我配合你吹笛子。”沈岩干脆对着方语说道。 方语略一思索，同意了沈岩的想法，也好，有这位太子殿下来分走一大部分注意力也好，省的她用空间作弊有人发现。 从沈岩上场，台下坐着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都在讨论着方语的身份和沈岩上场的理由，就连皇后娘娘也是一脸的姨母笑，慕瑶公主第一次坐直了身体，一双眼冒着星光看向方语，那位满月郡主则是嘟起了嘴，对着身边的哥哥说道：“哥哥，一会儿你必须得加油，我给你看好的嫂嫂现在要和太子哥哥一起表演了，你可不能让太子哥哥抢走了我的嫂嫂。” “你看好的是这个姑娘？嗯，不错，当得起很美二字”满意小郡王最开始以为妹妹说的是嘉州那个第一美女方语灵，兴趣缺缺，现在看到了方语，发现对女子从来都是疏离有礼的太子殿下，居然肯靠近这个姑娘，还同她轻声细语的商议，这让自诩风流的满意小郡王起了探究之心。 场上，方语接过沈岩递过来的小小一支红梅，放到掌心，让大家看清楚，这时候沈岩的笛声也响了起来，调子舒缓，还能勾起人心底探究的欲望。 第四十八章 魔术（二） 方语开口说道：“大家看一下，这支红梅现在放在我的掌心，都可以看到吧。不要眨眼，不要眨眼哦，惊喜马上就来了。”方语的声音不大，糅合进了舒缓的笛声中，被沈岩用内力清晰地送到了每个人耳边，听到大家的耳朵内，就是方语的清脆带着诱惑的解说声，还有美妙的笛声配音，很是新奇悦耳。大家不由自主的被方语的话吸引了注意力，都看着她白白嫩嫩的掌心，那小小的一株红梅静静躺在那，方语开始数数：“一，二，三！”她的手迅速合了一下，马上伸开，只见手心内的红梅已然不见了踪迹。 沈岩的笛声在方语数数结束时也跟着突然加大声音，让众人的心脏跟着紧紧提了起来，现在不见了红梅的踪迹，场内顿时骚动起来。 “咦！哪里去了？地上没有啊！” 沈岩的笛声也带了一丝疑惑，小公主和满月郡主直接跑了过来，围着方语转了一圈，又拉起她的手仔细看了看，甚至想要去翻动她的衣袖，方语制止了两人的动作，轻声说道：“方语见过公主殿下，小郡主。魔术表演要的就是一个悬念，都揭开就没有意思了。你们可以坐回去稍等，一会儿会有更有趣呢。” 那二人意犹未尽的坐了回去，这个过程中沈岩的笛声一直没有停，像是甘愿做背景板一般。声音不高，闭眼听着，才能发现笛声悠扬，每个音调转换间流畅自然，似是同草木发芽、花朵开花一般，本就属于这天地之间。 等到公主和郡主坐了回去，方语再次伸出她那双白嫩的手，此时众人再也不敢眨眼，使劲盯着，方语开口说道：“这次大家一定要看好了，来，一，二，三！”只见方语再次迅速合了一下，伸开后，那支红的夺目的红梅又出现在了掌心。 这时众人骚动声更大了，第一次如果说有人没有在意，并未紧盯着，那这次，大家全部是打起了精神，真的是眼都不敢眨一下，可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不由得左右互相询问，看对方有没有看出来猫腻在哪里。 方语没有理会大家的疑问，而是示意紫苏将之前准备好的箱子抬到场中。箱子内放的是她给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和四位王妃准备的化妆套盒。箱子很是简单，上边带了一把锁。又让紫苏将晾衣服的架子也拿了两个过来，还找来了一块深色不透光的布，这些东西当然是沈岩帮着准备的，有他这个太子在，这些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 众人看着方语的动作，呼吸都慢了一分。只见方语将箱子打开，漏出里面包装精美的礼盒，然后对着皇后娘娘的方向款款施了一礼，说道：“民女方语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孩子，快起来吧！”皇后不清楚方语这时候给她行礼是干什么，还是很配合让方语站起身。 方语接着又同慕瑶公主和四位王妃都行了礼，方才继续说道：“民女在为娘亲守墓期间，偶遇一位云游天下的神医，侥幸得神医青睐，教给了民女一些奇特的药方和治病方法，民女在闲暇之余，按照师傅所传授的方子，配置了一些胭脂水粉，就是民女今日所用的这种。民女这次回家，历经大难，之前配置好的所剩不多，民女为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还有四位王妃娘娘一人准备了一份，剩下的送给了府内孔夫人，三位妹妹还有三位姨娘一人一份，现在就趁着这个魔术的表演，将小小礼物送给几位娘娘同公主殿下，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方语话落，开始准备魔术表演了，她对着慕瑶公主和满月小郡主说道：“公主殿下，满月小姐，麻烦您二位上台一下。” 这两位少女很是乐意配合，忙不迭的走了过来，方语领着二人来到箱子旁，说道：“二位请检查一下，现在箱子内都是民女准备好的礼物，箱子也完好无损，锁也是完好的。如果检查好了，您二位麻烦将箱子锁上，就可以了。” “锁好了，接下来呢？”慕瑶公主和满月小郡主问道。 “您二位先站到这里，或者坐回去都可以。”方语接下来就把那块大大的深色布盖到了晾衣架上，将锁好的箱子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人站到围布旁边，手伸进里边，开始数数：“一，二，三！”然后迅速将手从围布后边拿了出来，场中传来惊呼声，只见她的手上正拿着一个礼盒。 沈岩的笛声忽的一滞，他距离最近，非常确定，方语的手仅仅能接触到箱子的一角，而且中间方语并未离开。 此时，方语已经将围布掀开，露出了里面的箱子，还是锁着的状态。无需方语提醒，慕瑶公主二人已经冲了过来，使劲拽了拽那把锁，确实还好好的锁着。她们找紫苏要过来钥匙，打开箱子一看，礼盒真的少了一个。二人面面相觑，又都齐齐看向方语。方语没吭声，而是双手捧着那个礼盒，呈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 皇后命人收下礼盒，方语没有讲解礼盒的用法，而是又回到原地，让慕瑶公主二人重新将箱子锁起来，并且再次盖上了那块围布。 “大家可以仔细看一下，我的手仅仅能触碰到箱子的一角。”方语说着，同时将围布掀开一点点，让大家看到她的手仅能挨到箱子的一角。 放下布后，接着开始数数：“一，二，三！”这次，眼神比较好的人的明显看到方语胳膊一沉，就像是有人在围布里边，将东西猛地放到了方语的手上。慕瑶公主再次冲了过来，一把掀开围布，赫然发现，方语手里托着五个礼盒。她忙把依旧锁的好好的箱子打开，果不其然，箱子内空空如也。 方语将五个盒子抱起，挨个送到了几位王妃那里，康王妃没来，方语干脆将康王妃的那一份，送给了康王府世子妃手上。 慕瑶公主自己抱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礼盒，并未交给身边的宫女，而是眼巴巴的看着方语，开口问道：“小语姐姐，我现在可以拆开看看吗？” 第四十九章 再次双人表演 方语心里暗暗好笑，她这个靠着空间作弊的小魔术，居然就赚来了一国公主的一声“姐姐”。方语点点头，示意可以打开，满月小郡主忙凑了过来。 方语向满月说道：“小郡主，这次剩余的不多了，这几天我再做一部分，到时候也送您一套。”满月一听还有她的，立即笑的乐开了花，说道：“多谢小语，你别这么见外啊，喊我姐姐，必须的，现在先喊来听一下。” “月姐姐。”方语从善如流。 “嗯嗯，还是这个好听。以后我罩着你。”满月小手一挥，豪情万丈的说道。眼珠子却是转也不转的盯着慕瑶公主的动作。 慕瑶拆开包装，露出里面的白瓷瓶，只见大小不一的几个瓶子，一个个像是躺在温暖的被窝中，憨态可掬。两个小丫头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礼物。方语一样一样的取出来，给她们示范怎么使用，看着方语将口红涂到手上那鲜艳欲滴的颜色，皇后和四位王妃都是直了眼，之前并未特别放在心上的礼物，忽然间就像捡到了宝贝。 方语很快的示范完，也不再耽误大家的时间，返回场中告诉大家表演结束。沈岩的笛声也早在她和公主聊化妆品的时候就停止了。场中传来一阵唏嘘声，似是没有看过瘾。 方语没有想到的是，她的这次表演让这个辰星大陆开始了一个新兴的职业----魔术师。当然了，这是后话。 此时年轮大总管已经将“焦尾”琴拿了过来。方语远远看了一眼这个在地球上同样声名远扬的“焦尾”琴，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如果是的话，这个时代和地球又是否有什么联系呢？她暗暗思量着。 话说此时的方语灵，看着方语在场中发光，看着皇后公主同她言笑晏晏，看着沈岩甘愿做她的背景板，一张小脸都有点发白，她低头沉思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头同跟着的丫鬟说了什么，那丫鬟像是被惊吓住了，连连摇头，在方语灵的眼神威胁下，最终不得不点头同意。 方语晨看见了方语灵的小动作，眼珠子转了转，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看着表演。 场中，康满意小郡王同满月小郡主已经上场，康小郡王的琴技确实非常高超，同沈岩的笛声不分上下，此时端坐在桌前，两手置于琴案上，手指很是修长白皙，根根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 满月小郡主则是一身淡紫色劲装，手持一柄长剑，静静站立，英姿飒爽。 忽的，一声琴音拔地而起，似是一道闪电穿破乌云，来到了人世间，带来了一片光明。场内众人的心跟着颤抖，琴音又忽的转为委婉连绵，犹如山泉在山间缓缓流淌。美妙的琴音从指间倾泻而出，丝丝缕缕流淌过心间。 伴随着悠悠的琴声，满月的剑出鞘，只见长剑剑身薄且轻盈，透着淡淡的寒光，随着满月的舞动，长剑嘶嘶破风，犹如银龙过境，恣意遨游长空。满月的身影亦是灵动，时而身轻如燕，拔地而起，时而疾风骤雨，带走阵阵红梅洒落一地。少女柔弱的身姿，在这漫天的剑影下若隐若现。 二人的表演很是惊艳，刚刚听到方语说魔术表演结束，引起的喧闹不满的众人再次安静了下来，心情得到极大的满足。 康王世子妃脸上满是骄傲，这一儿一女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慰藉。 一曲终了，满月也缓缓收势，长剑入鞘，静静站立，脸不红气不喘，可见功夫也是不弱。满意小郡王半眯的眼睛也睁开，拂一拂衣袖，站了起来，朝着皇后娘娘的方向躬身行礼，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满意多谢您的慷慨，今日能得‘焦尾’一用，此生无憾。” 皇后点头，并未开口多说什么，如今传说中的名琴，还确定流传于世的就仅剩三把，这把“焦尾”便是其中之一，她今日能拿出来，确实是给了满意很大的面子。 红梅园内的人此时还沉浸在刚才惊艳的表演中无法自拔，经过方语沈岩这个搭档的铺垫，又加上康满意康满月这对组合的加成，场内的气氛被烘托到了最高潮。 看到这番盛况，接下来出场的一位小姐明显是怯场了，踌躇不敢上前。 严皓天站起身，说道：“这位小姐，本王的号码牌在您的后边，如果不介意咱们换一换？”那位小姐闻言一喜，眼睛瞬间亮晶晶带着感激的看向严皓天，开口说道：“多谢齐王殿下！”话落，脸蛋已经红如朝霞。 严皓天恍若未见，他站起身有他目的，只是想蹭双人表演这股热闹劲。 他迈步走至场中，对着方语说道：“小语，可否赏脸同我一起表演一个节目？”方语心中大怒，这二人今天是联合起来整治她呢。众目睽睽下，她不得不站起身，款款行了一礼，说道：“承蒙齐王殿下眷顾，方语不胜感激，不过方语琴棋书画实在是一窍不通，刚才取巧表演一个节目，已经是黔驴技穷，恐怕会耽误了齐王殿下。” 严皓天听到她如此疏远的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说道：“小语，本王这条命也是你救的，所以无需如此客气。你当日曾哼唱过一首‘隐形的翅膀’，曲调优美，不如今日你就来唱这首歌，本殿下也借用一把皇后娘娘的‘焦尾’，献丑弹奏一曲，如何？” 皇后听到提到她，开口说道：“素闻水云的齐王殿下德才兼备，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今日有幸，可以听到齐王殿下的琴音，不胜荣幸。‘焦尾’在此，可以随时取用。” 严皓天忙躬身感谢，转身带着挑衅的看向方语。方语无奈，站起身，走到场中。看严皓天准备好后，示意他给个前奏。 严皓天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泉水般动听的音符跳跃出来，曲调柔和轻缓，完全不同于平日所听到的，很是新奇。 方语跟着节拍，听到合适的地方，清清喉咙，张口开始唱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 第五十章 落水 正在这时，一声笛音强势地穿插了进来，却并未夺去二者任何的风骚，同琴声歌声配合的巧妙无比，三人似是已经演练过无数遍，并肩傲立于雪山之巅。 严皓天的琴声微微一滞，又瞬间调整了过来，他弹奏的似乎更是投入，整个人的感情都融入了这首曲子中，仿佛那首歌唱的就是他自己的经历。琴音从一开始的忐忑，到笛声加入后的不甘，之后慢慢的调整为奋起努力，最终反而像是释怀。 方语的声音很是清脆，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纯真，将这首歌唱的婉转悠扬，歌声中所蕴含的希望、温暖和安定的力量，被这三人演绎到了极致。 一曲终了，半晌，一声掌声突兀的打破沉寂，紧接着，响声震天。 方语在众人还未回神的时候就坐回了位置，她今日的风头出的太盛，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被迫与沈岩和严皓天有了进一步的牵涉，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但愿不会影响她梦寐以求的米虫生活吧，方语暗暗想着。 接下来的表演，方语已经没有精力去关注了，自从刚才三人一起表演完，方语身边两个人的情绪就很不对劲，像是互相在较劲。她被夹在中间很是不自在，甚至眼睛都不敢乱看，只能选择直直的看向前方或者低下头不言语。 但凡她表现出对其中一人说的话多了一丝关注，必定会引起另一个人的强烈反弹，绞尽脑汁的找着话题，想尽办法让方语多看他一眼。方语被这二人幼稚的行为气的哭笑不得，又没有办法发作，只能使劲缩着头当鹌鹑。 这三人之间怪异情形并未引起大部分人的注意，毕竟他们还是很小心的，闹归闹，两人不约而同的遵守着一条底线，不能让方语的名声受到任何损失。 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还是有一些有心人发现了迹象。 此时场中表演也基本结束，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话，看着时辰还早，天气晴好，皇后娘娘提议大家转移到星月湖，可以顺着湖边走走，互相熟悉的一起说说话，还可以到湖中泛舟。此时虽说是早春，天气并不算特别暖和，依旧架不住一众夫人小姐少爷们的热情。 星月湖很大，虽说如今还不到它最美的时候，湖边很多花已是竞相开放，湖中一群鸭子嘎嘎叫着在戏水。再远处，还有几只白天鹅，有的在水里嬉戏，有的在湖中小岛上梳理羽毛。 湖中偶尔也能看到一处处造型优美的湿地，种满了芦苇。 方语跟随者众人，慢悠悠的沿着湖边晃悠，常嬷嬷和紫苏跟在她的身边，沈岩和严皓天被皇上派人喊走了，晨风也跟着他们去了前朝。慕瑶公主同皇后娘娘走在一起，满月小郡主也是依偎在世子妃旁边，不能真的随心所欲。 方语灵、方雨晨和方语涵三人也跟在方语身后，欣赏着湖中的景致，两个小丫头更是嘀嘀咕咕商量着想去划船。 看到前面有几只天鹅游了过去，方语饶有兴致的停下，站在湖边观看。这时，跟在她身后的方语灵像是突然被什么拌了一下，猛地扑向前边，站在她前面的方语被惯性推的向前倒去，眼看着就要掉下湖，紫苏反应很快，伸手一把将方语拉到一边。她这一拉不要紧，后边的方语灵就倒霉了，前面再无阻挡，直接掉下了去。方语灵身边的贴身丫鬟没有拉住，也差一点被带下去。 “啊！扑通！”尖叫声和落水声一前一后传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小姐！小姐！”那丫鬟嘶声裂肺的喊叫着。 旁边有人也在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走在最前面的皇后娘娘也听到了吵闹声，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后，忙不迭的让人下水去救人。 掉下水中的方语灵，最开始还在水里扑腾挣扎，这一会功夫，已经开始不动了，身影也在往下慢慢沉去。 现在刚开春，湖水还很是冰冷，湖底淤泥经过一个冬天，刚解冻，如果真的沉下去，就再难有生还的希望。 湖边会水的宫人，纷纷跳了下去，很快把方语灵给救了上了，把她平放到地上，此时人进气少出气多，宫里的太医也还没有过来，也不知道人最后是否能救活。那丫鬟像是吓傻了，一个劲的哭。周边一众人也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医生的本能让方语就要往前一步，被紫苏使劲拉了一把，小声提醒：“小姐，如果不是奴婢反应快，此时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方语没有吭声，又用劲要挣脱紫苏，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要去救人。紫苏无奈，只能放开了方语。 方语急忙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方雨灵的身上，方语灵今日穿的很是轻薄，美则美矣，这会儿衣服湿透，就是春光外泄了。方语的披风一脱下来，人群中有几人的眼睛就是一沉，实在是她今日穿的衣服和沈岩的实在太像情侣装了，很容易让人遐想无限。 方语顾不上这些，她半跪在地上，检查着方语灵的情况。只见她牙关紧闭，没有丝毫意识，瞳孔未散，没有了呼吸。 方语无奈，直接命令旁边的紫苏，说道：“将她的嘴给我掰开。” 紫苏动作很是熟练，拇指顶住她的下颌关节，食指和中指向下一掰下颌骨，方语灵的嘴就张开了，方语手疾眼快的把她头上的一只金钗横着塞进嘴里，防止她又合上。然后一腿跪地一腿屈膝，让方语灵的腹部靠在她的膝盖上，让她的头朝下，使劲按压她的背部，方语灵嘴里呼啦啦吐出来好多水。 紧着着，方语又把她放平，犹豫下，喊过来方语灵的贴身丫鬟，喝道：“别哭！现在听我说，你深吸一口气，嘴对嘴将这口气完全吹进去你家小姐嘴里，你家小姐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了。” 方语看那丫鬟还有点懵，厉声喝道：“还不快过来！想让她死吗？” 第五十一章 人工呼吸 丫鬟忙学着方语的样子，跪坐到一边，抬起方语灵的下颚，强自镇定，深吸一口气，却怎么也没法同她家小姐嘴对嘴，这算什么呀！还是大庭广众之下！那丫鬟看向方语，都快哭了出来。 方语再次喝道：“你如果不会，我就随便找一个人过来，你觉得谁更合适！快呀！”可能是被方语的话吓着了，那丫鬟一狠心，终于嘴唇贴到了方语灵的嘴上。有了第一次，接下来就容易多了，方语看了下，动作基本没问题，总算放下一点心。 等做了两次人工呼吸，方语让丫鬟暂停，她则跪坐在地，开始胸外按压，嘴里一边数着数，一边观察者方语灵的情况，到了三十次的时候，还是没有反应，让那丫鬟继续两次人工呼吸，接着她开始胸外按压，如此循环了三次，终于在第四次按压时，方语灵一声轻咳，悠悠醒转过来。 方语浑身一松，差点摔倒，紫苏忙扶住她。周边传来了一阵欢呼声：“活过来了！活过来了！”那丫鬟也扑到方语灵身侧，放声大哭。 方语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半晌，意识才回来，她的眼泪一瞬间汹涌而出，有冻的，更多的是被吓的。 “大姐姐，大姐姐你怎么不拉我一把，反而躲开了，你拉我一把我也不会掉下去啊！”方语灵抽抽噎噎的声音传来，距离较近的人一听这，一个个眼神怪异的看向方家两姐妹，远处的也慢慢止了声，现场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 方语在紫苏的搀扶下刚站好，听到这话，心就沉了下去。 刚才方语灵推她，她曾自我安慰不是故意的，所以才义无反顾出手相救，只是在人工呼吸这儿选择了保全自己，让她的丫鬟来操作，没想到，刚醒过来的方语灵，居然再次陷害她。 她冷冷的看着地上狼狈柔弱的女子，就要开口时，紫苏先她一步，站到了方语的前面，小小的身影很是坚定。 “二小姐，刚才的事情应该有其他人看见了，我家小姐走在前面，刚停下不久，您就扑了过来，如果不是奴婢拉了我们小姐一把，现在落水的就不止有您了，还得加上我们小姐，请问，到时候谁还能这么及时救活你们呢？在场的诸位，又有谁会医术呢？或者说，我家小姐就不应该躲开，就得被您撞到湖里？”紫苏的话很是不客气，就差指着鼻子骂方语灵她陷害亲姐姐了。 方语灵听到这话，小脸更白了，嘴里似是被吓得无与伦比：“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就是被拌了一下，差点摔倒，如果大姐姐不动，肯定能挡着我不掉下去的，哪怕大姐姐能想着拉我一把，也不会掉下去的呀。” 紫苏说道：“二小姐，我们小姐躲开，您在后边的都直接掉下去了，您怎么会说我们小姐不躲开就掉不下去的话呢？还有，奴婢也是情急之下才狠命拉了一把小姐，她的鞋子都已经湿水了，她都顾不上自己了，怎么去拉您呢？不信您看看我们小姐的鞋子，到现在还是湿的，小姐一心想着救您，根本没顾上换下来，结果您就是这样回报自己亲姐姐的？”紫苏说着，一把扯了下方语的裙摆，露出那双绣花鞋来，果真已经湿透了，方语的脸也冻的发白。 方语灵不知道说什么，就殷殷地哭着。 方语被哭的心烦，拽了一下紫苏，自己站出来，对着刚刚换过湿衣服回来的几名下水救人的太监宫女行个大礼，柔声说道：“方家女儿方语多谢诸位公公，姑姑们的救命之恩，方语回府后，定当禀告父亲，重礼相谢！”那几位太监宫女忙跟着回礼。 方语接着又走到皇后娘娘跟前，同样行礼谢恩，最后又对着在场的众人，盈盈一礼，说道：“方语多谢诸位搭手之恩，家妹受到惊吓，语无伦次，惊扰诸位了，耽误了诸位的雅兴，方语这就带家妹回府诊治，打扰了。” 方语的行为很是落落大方，她不能让方家名声因此坏了，虽说她无所谓，可是方雨晨方语涵并未做错什么。 正在这时，前朝一众男宾走了过来，原来是他们听到星月湖这边有位女子落水，那些带了夫人女儿来的人都坐不住了，干脆相携赶了过来。 众人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方语说的那一番话，方将军一惊，原来落水的是他的女儿，也不知道是哪一位，他忙走上前，一眼看到方语灵还倚在她的贴身丫鬟怀中，悲悲切切的哭着，忙问道：“怎么回事？” 方语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刚才的情形，当然，略过方语灵醒来后指控的那些话。紧接着，说道：“父亲，如今急需回府，赶紧为妹妹换了衣服，让大夫过府诊治，现在毕竟天气寒冷，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她真正想说的是，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要知道，女孩子最怕的就是特殊时期来这么一出。方将军显然也想到了什么，闻言点头说道：“快，马上回府！” 他一转身，看到宫内执勤的一位太医已经到了现场，正站在一旁，他过去躬身行礼，说道：“修文多谢孙太医救治小女。” 那位孙太医忙着还礼，愧疚的说道：“方将军言重了，救治贵府千金的并非下官，而是方语小姐。方语小姐的急救方法闻所未闻，让下官大开眼界，有机会还望方小姐不吝赐教。” 孙太医说的话让方将军一愣，他下意识的看了方语一眼，想问什么，又环顾下四周，自觉时间地点都不对，方才对着站到一起的皇上和皇后行礼，带着方语灵出宫去了。 沈岩和严皓天早就过去方语旁边，低声询问情况，方语本不愿同他二人多说什么，憋着一肚子火的紫苏早就一五一十的将情况说了一个遍，包括方语灵如何想要推方语入湖，方语怎么不计前嫌施救，还有方语灵醒来后又是怎么冤枉方语的，甚至方语让丫鬟做人工呼吸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学了个活灵活现。 第五十二章 跪的容易 沈岩二人的脸色一直都没怎么变，不过方语还是能感觉出来，沈岩他们的情绪从最开始的气愤，到听到方语让人家两个小姑娘大庭广众之下嘴对嘴，变得很是奇怪，想笑又没办法笑，后来听到方语救人后居然又被冤枉，开始奇怪方语灵的脑回路，一直听完方语完美的还击，不由点头，甚是赞同。 方语也没有多逗留，听到紫苏快人快语的说完，就一拉紫苏，紧跟在方将军身后出宫去了。 方语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的身后，有几道视线，一直追随着她，其中有两道很是奇怪，一道充满了兴趣，像是饿狼看见了美味的小绵羊。还有一道，则是怨毒和愤恨。 宫宴经此一事，大家也失去了游玩的兴趣，皇上和皇后娘娘干脆让众人直接到达御膳房，一起用膳，之后草草结束了。 “跪下！”一回到方府，出乎方语意料的是，方将军直接冲她吼道。看来这位将军父亲在回家的第三天就不打算维持表面的父慈子孝了。 方语没有反抗，她想看看这个奇葩的爹到底想干什么。 “混账东西！嫡亲的妹妹就要落水，你居然能躲开？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方将军怒不可遏，似是下一秒火山就会爆发。 听到这里，方语平静的抬头，问：“敢问父亲，您是想如何处置我这个女儿呢？” “到祠堂跪着去，什么时候你妹妹脱离危险了，你什么时候出来！”方将军像是隐忍着，说出了处理方法。 方语冷笑一声，直接站了起来，她说道：“我尊您一声父亲，只是因为这具皮囊确实是您给我的，可是您当得起父亲这两个字吗？方语灵是您的女儿，您心疼她，我可以理解，可是，难道我就不是您的女儿？我历经磨难方才回来，您可有问过一句？今日我如果不躲开，那落水的肯定会是我，凭什么我就得替方语灵去死呢？方语灵是她自己绊倒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她的命还是我救回来的，您可有感谢一句？事到如今，您居然还想着要我的命？”方语越说越气氛，天下居然还能有如此父亲。 “混账，我何时说过要你性命了！”方将军像是有了一点点愧疚，语气没有刚才那么冲了。 “难道没有吗？父亲，我的披风给了妹妹，怕她冻着，怕她走了光，我的鞋袜还是湿的，是被我的好妹妹推进湖里浸湿的，这个天气，祠堂那种阴冷的地方，您让我这样跪着，不是要我的命是什么？”方语据理力争。 “回去换了鞋袜，这样子衣衫不整，如何去见我方家列祖列宗？”方将军依旧坚持让方语去跪祠堂。 “敢问父亲我到底所犯何罪？需要我去跪祠堂？” “所犯何罪？”方将军猛地转身过来，冷冷的看了一眼紫苏，说道：“你这个丫鬟，有功夫在身吧？不用否认，你父亲我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打滚活着回来的人，不会这点眼力都没有。既然有功夫在身，今日她应该来得及救了你的同时再去救语灵吧。她是你的丫鬟，我就不越俎代庖去替你管教了，不过奴才犯的错，当主人的就需要承担了，如果不是今日你救了语灵，这个下贱的丫头，打杀了也不能抵消一分你的罪孽，你居然还问我犯了什么错？还有，你用的那是什么狗屁救人的方法，让语灵同她的丫鬟大庭广众下行此龌龊之事，让她以后如何见人？” 方语无可奈何了，她很想同眼前的方将军争辩下，当时的情况，紫苏如果再去救方语灵，代价就是她自己落水，主子的命是命，难道丫鬟的命就不是命了？可是她没那么幼稚，她很清楚，在这个时代，卖身为奴的人命，还真不算人命，今日即便方将军真要打杀了紫苏，凭她方语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止。 这一刻，方语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建立自己的力量，不为别的，只求能保住自己，还有身边人的性命就可以。 她转身就出了景仁堂，去收拾下准备跪祠堂去。 紫苏跟在方语身后，欲言又止，常嬷嬷看了看方语，又看了看紫苏，深深叹了口气。 “小姐！”一回到月半弯，紫苏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到了方语面前，头低垂着，其他三个丫鬟大惊失色，还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半月湾如今连一个粗使丫鬟都没有，她们三人今日忙着收拾院子，根本没注意外面。 “站起来！我说过，以后你们谁也不用跪我！”方语沉声说道。 “小姐！是奴婢连累您了！”紫苏依旧没有起身。 方语转了两圈，又坐下，拿起桌上一杯茶水，一口气喝完了，对半夏说道：“半夏，帮我换身舒适保暖的衣服，鞋袜先先找一双来。” 半夏这才注意到方语的鞋袜都是湿的，她也不敢多问，忙去准备了。 方语这才转身，对着紫苏，温声说道：“紫苏，你并没有做错，你的主子是你家小姐我，你今日做的很好，还有，她方语灵的命有人稀罕，你的命我也稀罕，你们几个都记住，我不管你们之前接受的是什么教育，也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在我这里，你们是一个平等的人，和我一样是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保住你们自己的命是最重要的，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们用自己的命来搭救，我也不行。” 紫苏抬头，泪眼朦胧的看了眼方语，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 方语笑道：“这样才对嘛，我之前就说过，我需要的是可以与我同甘共苦的伙伴，你们可愿意？” 紫苏几人重重点头，齐声说道：“奴婢愿意！” 常嬷嬷看着屋内一幕，很是欣慰，她又给方语倒了一杯茶，催促着几个丫鬟，将最保暖舒适的衣服找出来，又把昨晚用剩的布料和棉花简单缝制了两个护膝，让方语戴上。方语看着膝盖上的东西，不由失笑：“常嬷嬷，你知道吗，曾经有个叫小燕子的民间公主，也曾发明了这个东西，这个还有个名字呢，叫做‘跪的容易’！哈哈哈！” 第五十三章 祠堂探视 “小姐莫要取笑老奴了，老奴可不认识什么民间公主，再说了，咱们大周建国几百年，也没有听说过哪朝哪代有一位叫小燕子的公主呀。” 方语也不解释，颇有种是个地球人都懂，偏偏你们无人懂的无奈。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常嬷嬷还趁机去做了一些饭菜，方将军着人来催了一次，方语让人打发回去了，她则干脆坐下来，饱饱的吃了一顿，这才起身去了祠堂。 方语进入祠堂，能看见的就是一位老迈的下人，颤颤巍巍的拿着笤帚在扫地。 方家的祠堂同方语在电视上看到的没有什么不同，坐落在方府的一个角落，周边没有什么人居住，很是安静。 祠堂不小，正屋中摆放的牌位并不算多，前后共三层。方语想着，会不会是因为方将军平民出身，再往前的先人由于没有记录已经无从考证？ 可能是得知方语已经来到祠堂，平日里跟在方将军身边的那个小厮拿着一把大锁，也进了院子。 他看到方语只是站在正门口，打量着屋内，并没有进去跪下，面色一沉，说道：“大小姐，老爷是让您来跪祠堂的！” “放肆！大小姐岂是你能随意呵斥的！”常嬷嬷身上气势一盛，对着那人厉声呵斥。 那小厮下意识往后一退，反应过来后又向前走回原处，就要开口说什么。 方语忽的转身，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大锁，又看了看来人，忽的轻蔑一笑：“我既然占用了方家嫡小姐的名头，跪一跪祖先又有何妨？你最好回去告诉我那好父亲一声，我自会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在祠堂前同方家的列祖列宗，还有我的娘亲都说道说道。既然我这孤女在这阳世间找不到依靠，正好来这祠堂走一遭，看看方家列祖列宗会不会给我一个依靠！” 方语说完，不再看身后那小厮清白交错的脸，直接抬步走了进去，几个丫鬟和常嬷嬷都没有跟去，止步在了屋门外边。 在这辰星大陆，每一家的祠堂只有这家的所有男丁，未嫁女儿，还有当家主母才能进去，那些姨娘、出嫁后的女儿都不能再进祠堂了。常嬷嬷她们自然也没办法进去。 那小厮看了看凶神恶煞瞪着他的常嬷嬷，犹豫下，绕过几人，将大门关上，手里的大锁“咔嚓”一声，方语被独自锁在了屋内。 “你们都回去吧，我的院子给我守好了，我不在的日子，谁也不能进去，还有清苑，如果有人还要坚持动工，直接打出去就好。实在处理不了，就去找太子殿下！”方语跪在祠堂前，寒声说完，就再也不理外边的一切声音。 屋内，她跪下来，恭恭敬敬的对着方家先祖磕了三个响头，又找到安清雅的牌位，单独磕了三个响头，心里默默的念叨：“安夫人，您的女儿去找您了，不知道你们见面没有？如果没见到，您一定要找找她，您走后您的女儿过的很不好。如果你们见面了，就开开心心的转世投胎吧，下辈子一定要看准了，投一个好胎。我方语既然来到了这里，一定会好好善待这具身体，会查明您死去的真相，帮你们讨回公道的。您放心！” 其实方语一直都不想去触碰安清雅被杀的事情，她想过她的米虫生活，只要方将军能放她一马，不对她冲追猛打，她可以考虑放弃这些仇恨。可是自从来到了这里，面对安清雅的牌位，她感觉愧对这个温婉的女人，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还不愿承担作为女儿的责任，实在是有违做人的基本道德。所以她决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快查明真相。 夜半时分，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方府，直奔祠堂而来，动作迅捷无比。 只见来人站到屋门外，看到那一把大锁，眉头挑了挑，大手握了上去，只听“咔嚓”一下，锁已经被损坏了。 那人脚步不停，径直推开屋门，走进屋去，这番本是梁上君子的行径，偏偏被这人做的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悠闲坦荡。 稍后，另一人紧跟着过来了，看到被损坏的大锁，抬手揉揉眉心，似是很无语，任命一般拿着锁出去了。他需要去找一把类似的来换上，还得把钥匙换过来，不能让人发现锁被换过了。 屋内，方语睡得正酣，原来方语把地上的蒲团都并排放到了一起，整个人缩成一团，躺在蒲团上，可能是有点冷，身上披风裹得紧紧的，睡姿很是不雅，走近了，还能听到她的呓语声。 来人一声轻笑，并没有惊醒方语，摘下了脸上蒙着的黑面巾，借着月光看去，赫然是沈岩的面孔。 沈岩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方语，有点心疼，弯腰轻轻的把人抱起来，毫不在意形象地直接坐到地上，将方语放到自己腿上，揽进怀中，将自己的披风裹紧了她。 许是察觉到暖意，方语的小脸蹭了蹭他的胸膛，双手也缩到沈岩怀中，如一只猫咪一般，乖巧的继续睡去。她这段时间一直骑马奔波，本就舟车劳顿，昨夜又是半宿没睡，今天睡得格外沉，被人这么折腾都没有醒。 门外的人来了一趟，将换好的锁挂到屋门上，等了片刻，未曾听见任何吩咐，一个闪身，隐身到了黑暗中。院中一切又恢复了安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过了良久，方语终于察觉不对，感觉自己被一股好闻的阳刚气味所包围，她脸蹭了又蹭，手也无意识的摸索着，突然听到一声压抑隐忍的声音传来：“小语！” 方语一惊，就要呼喊，猛地看清面前的脸孔，那声喊叫被她生生咽回去，憋得脸都红了，一时之间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手下意识的捏了一下，沈岩眼睛猛地一眯，再次开口：“小语！”声音暗哑低沉。 方语这才回过神来，忙看向自己的手，原来她的手正环在沈岩的腰间，刚才也不知道到底是捏了他哪里。 第五十四章 我心悦你 方语猛地跳了起来，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看向沈岩。 面前的男人坐在地上，不见丝毫狼狈，正在轻轻的活动着自己的胳膊。方语脸一红，猜出来可能是自己压得他胳膊麻了，也不知面前这人到底来了多久，又抱着她睡了多久。 “你这么来了？”方语嗫喏的问了出来。 “今日出这么一件事，我猜着你就不好过方将军这一关，所以来看看你。”沈岩风淡云轻的说着。之后伸出一只手，对着方语道：“拉我一把，人看着不胖，没想到那么沉。” 方语那点不好意思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恨声道：“你才沉，谁请你来了吗？” 沈岩眉眼含笑，并不反驳，只是依旧伸着那只手，等着方语拉他起来。 方语实在是不想管他，想着，就让他在地上坐到天亮吧，到时候自己喊一声登徒子，让嘉州城的那些未出阁的闺秀们都来看看，她们眼中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就是个半夜登堂入室的梁上君子。 方语想着那个画面，自个先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岩眉梢挑动，依旧伸着那只胳膊。 此时的方语已经缓过神来，她伸出手，一把将地上的沈岩拉了起来。二人站在方家的祠堂内，诡异的有一种偷情的错觉，还是当着人家列祖列宗的面。 方语有点受不了这种气氛，看看天色，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干脆同沈岩说道：“你带我上屋顶吧，咱们去看星星。” “好！”沈岩也感觉有点不自在，毕竟存了心思，想要拐走人家的闺女。 二人来到屋外，沈岩轻轻的揽着方语的腰肢，脚步微抬，方语只感觉自己脱离了地球引力的控制，整个人飞了起来。她忙抱紧了沈岩的腰，换来男子一声轻笑：“小语，到了！” 闻言，方语松开胳膊，原来这一瞬间，他们二人已经站到了屋顶。 方语转身准备打量下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赫然发现她还同沈岩二人紧紧的挨在一起，她试图往旁边挪一点，不曾留意，脚下并不平坦，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幸好沈岩眼疾手快抓住了她，要不然，估计今夜她肯定会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 “坐下吧，会安全一点。”沈岩温声说道。 “嗯。”方语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她扶着沈岩，在男子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屋顶，沈岩也是一撩衣摆，挨着方语坐了下来。 方语仰着头，欣赏着没有污染的古代星空。 在地球的时候，她曾听亲戚家的小朋友讲过一个笑话，说老师让他们用星星造句，他们班有个小朋友造的句子是：晚上，天上有一颗星星。 老师第二天在教室讲这个题的时候，专门放了一些图片，让大家看满天的繁星，告诉大家，天上不是只有一颗星星，而是有很多很多。 当时那个小朋友是感觉自己的小伙伴好笨，书上，还有周边大人们都说过，星星有很多很多，为什么就那个同学说一颗呢。 方语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干脆晚上带着他一起看了看夜空，二十一世纪的夜空，真的是看见一颗星星都得看运气了。 方语和他解释了很多很多星星和只有一颗星星的原因，看着那孩子似懂非懂，当时的方语也很是惆怅，以后的孩子们，想看满天的繁星，也只能千里奔波，到大草原或者高原去了，何其悲哀。 现在，这个世界的人们，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满天的繁星，在天空中闪烁着光芒，方语有点贪婪的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沈岩没有看夜空，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这个女子，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成功的走进了他的生命中。 这两天时间没有见面，他才发现，这个女子已经深深地根植在他的心底。 过去的十九年，从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能让他如此魂牵梦绕。 沈岩确定自己无法离开方语后，很是干脆的采取了行动，这才有了今日宴会时的情侣装，还有那句“我想你了”。 不得不说，他这棵万年铁树一旦开花，行动真的是快、狠、准，无一不让方语慌乱不已。 方语被他盯得脸颊发热，再也无法装作不知情，转头看着他，问道：“你干嘛？”声音带了一丝娇嗔。 “小语，我心悦你！”沈岩眼睛亮晶晶的，坚定的看向方语。他记得以前他们聊天的时候，方语曾经说过，她的师傅是来自一个神秘的地方。 那个地方，有着很多神奇的事情。有会自己跑得飞快的马车，有飞在天上的飞机，还有人带着特殊的装备就可以沉在水底。 有可以自己演戏的电视机，有照相机，有电冰箱，还有空调，一夏天可以让屋里很凉快，冬季可以很暖和。 那里的人男婚女嫁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而是男女双方自己谈恋爱，自己决定自己的终身幸福。所以沈岩想和方语试试谈恋爱的感觉。 方语的脸轰一下红透了，她有点手足无措，下意识就想躲，一抬脚想起来自己还在房顶上，不由得暗骂自己，闲的没事干嘛要跑到房顶上来呢？ “小语，我心悦你！”沈岩两手放在方语双肩上，将她的身子掰过来，同他面对面，让方语无法再躲避，再次慎重的说了一句，坚定的表明自己的决心。 “阿岩……我……我……”方语无与伦比，活了两辈子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语，你对我可有不同的感觉？”沈岩今日是打定了主意，想要逼着方语直面自己内心。他能感觉到方语对自己的喜欢，但是这种喜欢明显被克制住了，让他很是不理解。 方语目光闪烁游离，就是不敢看沈岩，试图挣脱沈岩的控制，也未果。 她闭上眼，狠狠心，想着自己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人，还怕一个古人干什么，思及此，猛地睁开眼，不想正对上沈岩那双深情期盼的瑞凤眼，她又败下阵来，重新闭上了双眼，心里思绪繁杂。 第五十五章 定情 沈岩等了许久，不见方语再次睁开眼，他那双眸子内亮闪闪的光泽慢慢暗淡下去，最终，颓然的放开了双手。 “我亦心悦你！”就在沈岩要放弃时，方语突然开口说道。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她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像是要给自己打气加油，狠狠点了点头，再次一字一字缓慢地说道：“我亦心悦你！我们就试试吧！” 这次终于听清楚的沈岩，那双漂亮的眼睛内瞬间爆发出夺目的光彩，比天上的星星耀眼无数倍。方语也总算睁开了眼，正好看到这样的沈岩，不由得迷醉在这一汪深泉中。 沈岩看着方语的花痴样，伸手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又一把揽过她。方语的鼻子撞到了沈岩的胸膛上，撞的有点疼，她摸摸鼻子，又揉了揉眼睛，眼里像是有泪花闪出。 二人并肩坐于屋顶，眼前，是一轮圆月，已经快要落山，漫天的星光，还在闪烁着，就这样试试吧，顺遂了自己的心，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方语心里暗暗想着。 两人静静的坐到了天色快要发白，暗处的周奇再也忍不住，传音提醒：“殿下，快到卯时了！” 沈岩没有回复，反而低头看向依偎在他身边的方语，温声说道：“小语，我稍后让周奇给你送点吃食。晚上我再来看你。” “周奇？就是你那个贴身侍卫？”方语还记得沈岩曾说过他的侍卫为了救他生死不明。 “嗯，他没事，被父皇的人救了。”沈岩点头肯定了方语的猜测。 “哦，那就好，你不用让他送吃的，不过我需要茶水。”方语说道。她也不确定那奇葩父亲会不会开锁让她吃东西。 “我饿不着，你忘了我会变魔术的，放心了，给我送点水就行。另外你让周奇去通知下常嬷嬷，如果今日我那父亲不给我开门，让她们不用去求，我饿不着。”方语没想着一直隐瞒沈岩，她想看看沈岩对她的神秘接受度有多高，她别的不怕，就怕沈岩将她当成了妖魔鬼怪打杀了。 “嗯，好，你且放心待着，我会想办法让你尽快出来的。另外，回去后，我找机会禀明了父皇，尽快将你娶回去。”沈岩的声音在这夜色中，温柔似水。 “不要，阿岩，可以先不要公开我们的关系吗？”少女的羞涩让她第一时间选择了逃避。 沈岩没说话，定定的看着方语，眼里写着疑问。 “我想谈恋爱，别人不知道的那种，咱们偷偷的甜蜜，嘿嘿，况且，在方府我还有事情需要办。”方语解释了下。 沈岩沉默会，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方语的请求。 “好，我给你一年的时间，最迟一年后我要正大光明的来提亲。” “好！”方语也同意了这个方案。她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几个月，她就要及笄，那时候估计她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她必须在那之前掌握着主动权，不能让自己变成方将军的政治筹码给送出去。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有事就让紫苏她们去寻我，你那妹妹这次估计病得不轻。”沈岩不放心的叮嘱。 方语也看了眼方语灵的住处，那热闹了一个通宵，人进进出出一直不间断，看起来问题应该不小。 她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并未犯错，方将军还没有理由这么打杀了我，顶多就是像现在这样，跪跪祠堂，饿两顿，对我没用的。倒是你，对我身边的动态了如指掌啊，紫苏这个名字都知道了。” “那是自然，他们刚送到你身边，我自然需要多关注下，不过以后看来是不需要了，你很不错嘛！”沈岩解释了一下。 “嗯，你快走吧，天都要亮了。”方语依靠着沈岩站起身，催促道。 “好。”沈岩重新揽着方语的腰，轻飘飘的落了地。 刚把方语送进祠堂，周奇就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托盘上有一个茶壶，还有一个茶碗，另外还有几个热腾腾的包子。 方语翻个白眼，原来他们刚才你侬我侬的情景，旁边还一直有个观众呀。她没好气的接过托盘，说道：“周奇是吧......唉，算了，你们走吧！” 周奇被说的一肚子疑问，不由得看向沈岩，沈岩暗自好笑，说：“刚才是我特意吩咐他去拿的茶壶，昨晚他并未在这附近。” 周奇一听这，明白过来方语误会什么了，他的眼珠子在沈岩和方语二人之间转来转去，很想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这么怕被人听到。 方语被他看了个大红脸，直接转身，将二人推出门外，然后砰地关上房门。门外，传来沈岩低低的笑声，还有周奇说着托盘怎么办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重新归于沉寂。 方语摸摸自己发烧的脸，暗恼沈岩。干脆将愤恨化为食欲，狼吞虎咽的吃下了三个包子，又喝了一杯茶。 打个饱嗝，方语将东西都收进了空间内。这两天，她发现空间居然可以放东西了，不过现在还只能放一些小东西，这已经让方语乐开了花。 无聊下，她重新将意识进入商场，随意闲逛，突然，她看到又有几样东西亮起了灯光。一个是卫生巾区域，还有一样就是药店内的感冒药专柜。 这次空间没有吝啬，直接开放了一个专柜给她。 方语很是兴奋，她将那些药物一样一样的拿起来，又一样一样的放下去，像是又回到了地球，她还穿着白大褂，穿梭在各个病床间。 摆弄了很久这些药，她才又走到卫生巾区域。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回过神来，这具身体过了年十五虚岁了，再过几个月就是她的生日，正常来说那时候她才满十四周岁。之前并没有来过例假，按照这个空间的尿性，每次开放的东西都是她眼下迫切需要的，那估计快要来第一次例假了。 方语有点头疼，她本想着能有点时间，好好调理下这个破身体，那时候来例假就不会很痛苦，现在看来，时间不多了。 第五十六章 高烧 她上辈子就饱受痛经的折磨，这辈子再也不想体验这种痛苦了。看来有空了得第一时间去找范喜乐，让他帮忙调理下，她对中医现在还属于一知半解的状态，身边有个现成的神医，自然是要好好的学习一下。 方语退出了空间，百无聊赖的坐在蒲团上，双手抱膝，想着昨晚沈岩的那一番话。她满面红霞，自个捂着脸，一会儿“噗嗤”傻笑一下，一会又沉思一下。 “砰砰砰！”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小姐，小姐！”紫苏在门外喊着。 方语回过神，抬头看去，原来天已大亮，她自己居然就这么傻坐了一个时辰。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让你们不用过来了吗？”方语并未起身。 “小姐，奴婢不放心，和白芷，连翘一起过来看看您，常嬷嬷和半夏在园子里守着。昨晚奴婢就过来了，结果碰到了太子殿下的侍卫周奇，他把奴婢赶了回去。”紫苏的声音含着委屈，低低的传来，生怕被别人听到了。 顿了顿，她换上了八卦和好奇的语气，继续说道：“小姐，是不是太子殿下昨夜来看您了？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走的？” “太子府很好找，你可以现在就过去，问问你口中的太子殿下，看他昨晚是否来过。”方语羞恼的说道。 门外几人像是闷笑了一下，连翘开口说道：“小姐，我们今日早上去大厨房要早膳，厨娘说老爷吩咐了，今日不需要准备大小姐您的饭菜，老爷不让人开锁，小姐您能受的住吗？要不奴婢再去求求老爷吧。” “果真是黑心黑肺，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舍得如此虐待。”方语恨恨得说道。“不用去求他，我有办法，放心了，饿不着我。” “小姐，昨夜奴婢悄悄的摸去了二小姐的院子，二小姐回来后就发了高热，人也烧的糊里糊涂，一直说胡话，老爷和夫人整夜都守在那里，宫里的太医都来了两位，老爷还另外请了好几位嘉州有名的大夫。大家都在一起商讨病情，奴婢听他们说，二小姐这次好像染了很严重的风寒。今早奴婢回来的时候，二小姐好像还没有退烧。”紫苏在门外说着。 方语听了若有所思，难不成这感冒药是因为这个解锁的？ “连翘，我交给你几件事情，稍后你就去找方舒帆和方舒阳，你们一起将这几件事情办好。”方语考虑后，对着门外说道。 “小姐您说吧。”连翘开口说。 “第一，你们想办法找到之前在清苑施工的那批工人，让他们回来，把清苑恢复到原状。”清苑的恢复是方语心心念念的事情，即便被罚跪祠堂，也没有忘了这件事。 “好，奴婢这两天在同府里的丫鬟们打点好了关系。王管家在家养伤，方舒阳也上门去看望过了，工人的事情肯定能问出来。”连翘回复道。 方语点点头，她从不怀疑他们几人的办事能力，沈岩培养出来的人还能差得了？ “第二件事，把咱们院子，还有清苑的牌匾做了。” “这件事情奴婢斗胆，已经麻烦过太子殿下了。今早周奇过来通知的时候，奴婢多嘴问了一句，想求太子殿下的墨宝一副，没成想殿下就在门外，直接让奴婢写了园子名字，说不需要奴婢们操心了，他做好后会派人送过来的。”连翘说道。 “是啊小姐，太子殿下的字可是很好呢，听说这嘉州城的文武百官，都以求的太子殿下的一副墨宝为荣，可是太子殿下很少答应呢。咱们园子以后有了太子殿下赐下的牌匾，就等于有了一道护身符，京城不知道多少闺中女子会羡慕呢。”紫苏也脆生生的开口了。 “也行，那就不需要我们管了。那还有一件事，你去帮我找一个叫范喜乐的大夫，医术高超，刚到嘉州没多久。”方语考虑了下，反正她同意和沈岩先谈恋爱了，这帮她写个牌匾应该不算什么的吧。范大夫还需要尽快联系上，毕竟范大夫是冲着她来的嘉州，而且也是一位可敬的长辈。 “范喜乐？是不是年龄大约四十左右，长相高瘦清癯？”紫苏若有所思的开口。 “不错，你见过他？” “嗯，老爷昨晚请的大夫里边就有这个人，我听到旁人喊他范大夫了，还说他医术很好。”紫苏说道。 “那应该没错了，你今日瞅着机会，看能不能私下见下他，跟他说下我的名字。”方语吩咐着。 “好的，小姐。”紫苏答应很爽快。 “连翘，那就剩最后一件事情了，最不好办，也最繁杂。你将我屋内那套化妆品给方舒阳，让他看看怎么包装合适，用多大的瓶子，先想好，我出去后再详细商议。然后留意下店铺，咱们就卖这个胭脂水粉，让他看看有没有市场。” “好的，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白芷，你这几日就同连翘一起吧，出去转转，顺带着保护下连翘的安危。紫苏，你同半夏，常嬷嬷在家留守。另外，如果方舒阳需要半夏协助，就让她也跟去吧，毕竟这些东西半夏最感兴趣，研究关注肯定最多。”方语将事情都安排好，就开始赶人回去了。 “都走吧，各忙各的事情去，府里有新动向了来告诉我就行，没有就无需过来。” “那奴婢们就走了！”几人颇不放心，无奈方语不允许她们去求方将军，只得作罢，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祠堂大门。 祠堂又重新陷入了沉静。太阳高高升起时，院子里响起那位老仆人哗啦哗啦扫地的声音。 中午时分，紫苏又过来一趟，说二小姐的病情还没有好转的迹象，范大夫提议用湿毛巾不停擦拭额头，防止额头太烫，出现后遗症，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还没有与范大夫碰见，几位大夫都聚集在二小姐玉灵轩，中间并未出来。 一直到傍晚，祠堂的大门都未曾有人来打开过。中午时分紫苏不放心又过来一趟，被方语打发回去了。 就在方语百无聊赖，研究空间的时候，紫苏突然再次过来。 第五十七章 年轮总管 “小姐小姐！宫里有人来传旨了，奴婢听那传旨公公说，懿旨给您的，皇后娘娘交代必须传到您的手上，任何人不得代领，老爷正在招待着来人呢。您做下准备，估计马上会有人过来。” “传旨？可知道是什么内容？”方语若有所思。 “不清楚呢，传旨公公说必须小姐您在场才能宣读圣旨，不过奴婢看不像是坏事，那公公虽说没同意方将军的提议，可是话里话外对小姐您还是很恭敬的。”紫苏说道。 “还有，趁着宫里来人，府内有点乱，奴婢同范大夫联系上了，您同太子殿下回嘉州那日，他就看见你们了，这次会答应老爷，过府帮二小姐诊治，也是想着能联系上您呢。” “哦？这样，紫苏，你再去找一下范大夫，让他……”方语想了一下，低声吩咐紫苏。 “小姐！”紫苏似是不太乐意。 “去吧，你家小姐我自有打算，放心了，吃不了亏！”方语安慰道。 “行，那奴婢马上过去！”紫苏说完，运起轻功，急匆匆的走了。 方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又在脸上抹了一点粉，看起来苍白狼狈，她摸了摸红润的嘴唇，干脆在嘴唇上也小心的涂了一点点粉，这样一张脸，如果在半夜被人看到，说不定那人会直接大喊“有鬼啊！” 方语打扮完，就静静的跪在蒲团上，等着外边的人过来。 没过多久，门外“咔嚓”一声，锁被打开的声音响起，开门的依旧是方将军身边那个贴身小厮，他有点疑惑的看了眼手里的大锁，总感觉不太对劲，又找不出原因。 “大小姐，老爷让您到前院去。”那小厮对着方语，虽说也是行了一礼，但是让人感觉不到多少恭敬。 方语不理他，依旧是直直的跪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方家列祖列宗，你们可看见了，如今一个小厮都可以对我呼来喝去的了，爷爷，祖母，娘亲，你们看到了吗？小语求你们了，你们就显显灵，让小语再见见你们吧。小语好想你们啊！” 方语语气哽咽，正好门外一阵风刮了过来，供桌上的蜡烛忽明忽灭，加上祠堂内昏暗的光线，那个小厮被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转身就跑，慌得差点摔倒。 来到院子内，被阳光一照，这才回过来一点神，却是怎么也不敢再进屋了，干脆在院子内喊道：“大小姐，老爷吩咐奴才，过来请您过去，宫里来人传旨了，您就快随奴才回去接旨吧。” 方语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那小厮急的团团转，又不敢再进去，也不能回去，他快哭出来了：“小姐，您就饶了奴才吧，老爷、还有传旨的公公都在等着您呢！” “小姐，一切都办妥了！”方语的耳内突然传来紫苏的声音。方语不着痕迹的点头，这才缓缓起身，像是站不稳一样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停了一会，又试了下，还是站不起身。 “你回去告诉父亲，就说我跪了一日一夜，膝盖实在是没有任何知觉，站不起来了。”方语佯装痛苦异常的说道。 那小厮看方语确实无法站起身，急的拍拍腿，一溜烟的跑了。 方语也不急，老神在在的坐在地上，锤着自己的膝盖，别说，跪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这膝盖还真的有点受不住，如果不是常嬷嬷的“跪的容易”，有可能今日真会遭一次罪。 那小厮闻言，又看看方语实在是站不起身，他无奈的一跺脚，又转身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那小厮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身后还跟着人，抬着一台软轿。 方语挑挑眉，也不动弹，就那么看着几人忙活。 轿子后面，又跑来了两个丫鬟，气喘吁吁，顾不上歇会喘口气，就急急忙忙的过来搀扶方语，半搀扶半驾着她，安放到了软轿上。 抬轿子的人一声悠扬的喊声“起轿”，抬起轿子速度很快的往前院而去。 身后几人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弯腰稍事休息后，又急忙忙的跟上了轿子而去。 前院，年轮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数落着，方将军在旁边尴尬的作陪。他心里怒火滔天，一个阉人，居然敢如此落他一个大元帅的面子。 “我说方将军，方语小姐不会是被您给软禁了吧，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到呢？皇后娘娘可是等着奴家回话呢，耽误了皇后娘娘的事情谁担待得起。”只见年轮翘着兰花指，尖着嗓子，一个劲的催促着方将军。 “年公公，您稍等，小女回来后受惊，她的鞋袜也湿了，被冻着了，如今正卧床休息呢，姑娘家梳妆打扮自是需要时间的。”方将军耐着性子再次解释道。 “哼！”年轮娇滴滴的一声冷哼，差点没让方将军的鸡皮疙瘩掉下来。 “老爷，老爷！大小姐来了！”随着小厮喊声，软轿也抬到了前院。 方语像是浑身脱力，倚在软轿上，远远地看到了方将军和年轮，就挣扎着坐好了，待到软轿一放下，她又用最大的力气想要站起来，无奈，还没站好，就脱力又坐下了。 “哎哟诶，小语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快别动快别动！”年轮一看到方语，忙不迭的跑了过来，扶着她不让她再站起来。 “年公公，方语让您久等了！实在是对不住！”方语坐着歉疚的行了一礼。 “小姐！小姐！您真的出来了？您饿不饿？渴不渴？奴婢马上去给端茶水！”远处，忽然又传来了紫苏咋咋呼呼吃惊意外的声音，那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心疼和自责。 方语没有对紫苏说什么，任凭她跑去给她端茶水。 “饿不饿？渴不渴？怎么回事？”年轮尖细的嗓子突然提高了声音。 “小语小姐，您和奴婢说说，您怎么会又饿又渴？又怎么会弄成这个模样？”年轮很是愤恨，这位方语小姐救了太子殿下，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哪容得别人如此搓磨，即便那个人是方语小姐的父亲也不行。 第五十八章 重逢 “咳咳！”方将军略显尴尬的咳嗽一声，说道：“年大总管，小女只是昨夜感冒后昏睡一天，一直不曾醒来吃东西罢了，你看，她如今身子虚，是否先宣了懿旨，好让小女继续回去休息呢？” 趁着这会功夫，紫苏已经捧着一盏茶过来，一路上明显是用了轻功。她递给方语，方语接过，也不嫌烫，一口就喝了，又眼巴巴的看着紫苏，还想喝的意图很明显。 “小姐！”紫苏说着，话里已经带了哭腔。“都怪奴婢，都怪奴婢，您别急，半夏端了茶壶，马上就来了。” “小姐！小姐！”半夏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紫苏顾不上和她说话，一把接过茶壶，又给方语倒了一杯茶，方语照旧一口喝完，一直连着喝了四五杯，才把茶杯给了紫苏。 紫苏和半夏眼里含着泪，要掉不掉的，看着方语。 那位年轮总管看着方语狼狈的样子，也是心疼的不得了，站在一旁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方语有点小小的歉疚一下，貌似演过了。 “年公公，方语没事的。”方语擦擦嘴角，对着年论说道。 “小语小姐，您饿不饿？要不奴婢今日就叨扰下方将军，在这方府用个膳？”年轮说着，就看向方修文，一脸的不认同，亲爹居然能让自个儿女儿饿成这样。 “年公公…”方语还未说完。 方将军突然插话了：“年大总管，您刚不是说皇后娘娘等着您回去侍候吗？耽误了皇后娘娘的事情就罪过了，改日修文定大摆筵席，恭迎年总管登门，你看如何？” “方将军像是很不欢迎奴婢在这里？还是很不想让小语姑娘陪着奴婢一起用个膳？也是，奴婢本就是残缺不全之人，实在是登不得方将军家的大门，免得辱没了方将军，呜呜！”年轮总管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手里还捏着帕子，看起来好不伤心。 方语额头冒出了冷汗，刚才她还以为自个儿戏多呢，这一对比，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年总管，修文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府内今日事多，大女儿您也看到了，还需卧床静养，二女儿从宫中回来，就开始高烧不退，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真的是有心无力，无法妥帖的照顾年公公。”方将军的话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年轮总算止了哭声，方将军都如此说了，他再纠缠下去，就是他的不对了。想到此，他歉疚的看了眼方语，他能帮的太有限了。 方语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说道：“父亲，二妹妹起了高烧吗？您怎么不派人知会女儿一声呢？二妹妹刚被捞出来时，呼吸都没有，女儿好不容易才从阎王手里将二妹妹的命抢了回来，当时就担心过后二妹妹会起烧，结果后来女儿自顾不暇，净是忘了问二妹妹的情况，可是父亲您实在是应该派人告诉女儿一声的啊。”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大夫。”方将军没好气的对着方语说道。 年轮总管一听这，他先不干了，翘着兰花指指着方将军，说道：“哎哟嘿方将军，您这话就不对了吧，刚奴婢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方语小姐说的是，府内二小姐被救上来时，是没了呼吸的，全靠了方语小姐仗义出手，才从阎王手里抢回了一条性命！而且方语小姐昨日也说过，她曾遇到过一位神医，教给了她好多东西，昨日方语小姐送给皇后娘娘和慕瑶公主的那个化妆礼盒，两位贵人喜欢的不得了呢。” 方将军被一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父亲，二妹妹必须尽快退烧，一直如此高烧下去，以后即便治好了。可能也会有后遗症，像是眼盲，脑子烧傻，都是有可能的。”方语淡淡的说道。 “你可是有办法？”方将军带着怀疑的问道。 “有，不过女儿的药很是珍贵，专门针对这种高烧不退的情况，此药乃是师傅无意中得到的一株千年灵芝，又添加了数种名贵中草药所制成，女儿也仅剩余一点点。”方语说道。 “如此珍贵的药，您得自己留着的呀！”年轮劝着方语。 “年公公，有些东西对方语更重要。”方语语气低沉，似乎有着一肚子的委屈。 “就让我过去吧，我带了大夫来帮我们小姐看看。”就在年轮想要询问的时候，远处传来喧闹声。方将军浓眉皱起，眼前的烦心事还没解决，这又是哪个天杀的。 “小姐，是常嬷嬷。”紫苏在旁边低声说道。她的声音虽小，可是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年轮有点意外的看了一眼紫苏，没有说什么，反而挺配合问道：“常嬷嬷？那是方语小姐您的贴身嬷嬷？既然她带了大夫，正好帮小姐您先诊治一番，看是怎么回事。” 方语带着感激的看了看年轮，又怯生生的看了眼方将军。小心翼翼地喊到：“父亲——” 方将军摆摆手，实在无心因为一个嬷嬷计较了，常嬷嬷这么快能带着大夫过来，十有八九，是昨日自己请回府的，也不知她用什么办法请了过来。 紫苏一看，忙过去接了常嬷嬷过来，只见常嬷嬷身后还跟了一位大夫，四十年岁左右，一身青袍，高瘦清癯，背了一个大大的医药箱。 那位大夫并未胡乱看，很是守规矩的行了一礼，低着头说道：“老夫本是方将军请回来为方府小姐诊治的，如今这位老嬷嬷过去，说是府内的大小姐亦是染病在身，再三哀求，想找一位大夫过来看看。医者仁心，何况老夫本就是过府诊治方府小姐的，所以老夫就跟了过来。敢问在哪里为小姐诊治！” “范叔？”忽然，方语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惊喜。 那位大夫猛地抬头，看向声音方向，待看清软轿上坐着的人时，眼眶瞬间变红，泛着激动的神色。 “小语？小语？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方语？方府？感情这方府大小姐说的是你啊！”那位大夫恍然大悟。 第五十九章 嫁妆 “嗯嗯！是我，范叔，您怎么在这里？”方语也是激动不能自已，就要站起身去迎接她口中的范叔。 “哎哟！”她猛地痛呼一声，又颓然的坐下。 “小姐！” “小语！” 几声惊呼声传来。紫苏同半夏忙搀扶着方语，让她的身体重心全部压在她们二人身上。范大夫则是不敢置信的看向她的腿。 “小语，你的腿怎么了？脸怎么这么苍白？你这是染了什么病？” “范叔，我没事，无非是膝盖有点疼，今晚上点药，休息下就好，您不用担心我。”方语强笑道。 常嬷嬷这时候搬过来一把凳子，方语歉疚的对着范喜乐和年轮笑了笑，又怯生生的看向方将军，方将军被她的眼神看的很是生气，转过身不理她。 方语瘪瘪嘴，一副想要哭出来的样子，年轮看不下去了，直接过来扶着方语，让她坐下。嘴里说道：“小语小姐，您只管坐着，稍后奴婢将皇后娘娘的懿旨给您，您回去后沐浴焚香，再打开看看就可以了。其实也没什么事，无非是皇后娘娘想您了，宣您明天一早进宫去陪她老人家说说话，这不是想着头一次吗，得慎重点，就让奴婢带着懿旨过来了。” “是，方语谢过皇后娘娘的抬爱了，明儿一早一定进宫给她老人家请安。也多谢年公公的体谅！”方语坐着行了个礼。 “小语，你既然是方府的大小姐，那二小姐的病怎么会请我们过来呢？”范大夫看方语同年轮说完了，就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了。 “我也不清楚，父亲并未派人告知我二妹妹发烧了。”方语看了眼方将军，回答道。 “方将军，请恕老夫直言，小语的医术完全不在我等之下，而且小语手里还有一些神奇的药，是我等根本未曾见过的，当初水云齐王殿下性命垂危，就是小语救治的。现在给二小姐使用的用湿毛巾擦拭降温的方法，也是小语教给老夫的，如果不是一直不停的给二小姐擦拭，恐怕二小姐早就因为高烧引起更严重的情况了。”范大夫说的很不客气。 方将军直到这时候，才真的有点相信自己这个女儿会医术，有可能真的会救治自己最爱的二女儿。 “小语，你就去给你妹妹看看吧。”方将军同方语说道，看似客气，实际上语气不容置疑。 “父亲，女儿刚才说过了，女儿手里的药异常珍贵，且数量有限，女儿别的不求，只想用它换回本属于女儿的东西。”方语抬头定定的看向方将军。 “你想要什么？”方将军冷冷的，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娘亲的嫁妆，我这几年应得的份例银子，仅此而已！”方语亦是寸步不让。这才是她今日最大的目的。 “你——”方将军怒了。 “方将军，奴婢插一句嘴，这辰星大陆几个国家，自古以来，女子的嫁妆都是归属于她的子女的，难道方府竟然还霸占了安夫人当年的嫁妆不成？还有，小语这几年都没有例银的吗？好像皇上也没有欠着方将军月俸银子呀。”年轮真的有点鄙视这位方将军了，堂堂的兵马大元帅，居然行此龌龊之事。 “笑话，本将军怎么会霸占亡妻的嫁妆，前几年，是由于小语年幼，帮她暂时打理罢了。既然现在她长大了，想自己打理，明日就都交还与她。”方将军准备拖过今日再说。 “多谢父亲，官府内应该有娘亲的嫁妆单子备份，方语恳请年公公，稍后去一趟衙门，帮方语把这个嫁妆单子拿回来！”方语说完，对着年轮就是一个大礼。她得防止她父亲去掉包。 “好，这事简单，我拐个弯就到了。”年轮答应的很是爽快，他不怕得罪方将军，他怕得罪皇后娘娘的懿旨和太子殿下，明显的，在这二人眼里，方语更有地位，而且，他也喜欢这个坚强通透的小姑娘。 听到他二人的话，方将军的脸黑了。 “父亲，明日女儿进宫一趟，等女儿回来后，就请太子殿下派个人过来，当个见证，把娘亲的嫁妆交接清楚，省的外面不清楚情况的，胡乱嚼舌根子，没得污了父亲您的英明。”方语直接将他最后一条堵死了。她娘亲的东西她必须要到手。 “好！”方将军无奈，冷冷的答应了。接着说道：“这下，你妹妹可以医治了吧。” “慢着，方将军，做人这心不能太偏了，您没看到小语小姐是什么样子吗？她还指不定多久没吃没喝呢，腿还疼成这样，这像是罚跪了吧，也不知哪个狠心的，最起码得让方语小姐上个药，吃个饭再去吧。”年轮看不下去了，偏心的多了，偏心偏的如此离谱的他还真没见过。 “方语多谢年公公挂念，方语没关系的，二妹妹那更紧急，方语先去看了二妹妹，再回来也不迟。”方语对年轮总管是真心的感激了，这个老太监看来是真的关心自己，要不然根本不需要说这些。 “方将军，你好自为之吧。”年轮还是很生气，不过他也不便久待了，还得去一趟衙门帮方语办事，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年轮总管走之后，方语重新坐回了软轿，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方语灵的玉灵轩而去。 方语一进玉灵轩的大门，就感觉到了里面紧张的气氛，只见七八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聚在一起争论不休，可是谁也拿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能让方语灵的高烧退下去。 在这些人里面，范大夫应该算是最年轻的，想来最终能采用他的方法，用湿毛巾擦拭短暂退烧，势必要经过一番唇枪舌战的，如果范大夫在医生这一行当没有一定的名声，肯定达不到这种效果。 思及此，方语对范大夫更敬佩了，但凡在一个领域能做出点成绩的，到老年很多都是相对固执的，很是坚定自己的判断，除非是拿出了真凭实据来说服。范大夫正值壮年，拿出来的治疗方案，就能让这群胡子都白花花的老顽固采用，可见其本事。 第六十章 红药水 院内没有看见孔夫人，想来应该是在屋内。 方语他们刚进入院子不久，孔夫人就得了禀报，抹着泪出来了。 这一看见方语，并且还施施然的坐在软轿上，再想想她的女儿生死不明的躺在床上受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孔夫人瞬间发飙了。 “来人！还不快将这个私自逃出祠堂的孽障给我打杀了！”孔夫人的声音尖利异常，愤怒让她迷失了眼睛，根本没看到跟在后边进来的方将军。 院内的一众奴仆闻言就要上来，方语一把按住紫苏，让这个脾气最火爆的小辣椒先稳住，她倒要看看，她那个父亲到底诚意有多少。 “住手！胡闹！小语是来医治语灵，还不退下！”方将军最近感觉面前这个孔氏很是没有眼色，自己还明晃晃的跟在后面呢，什么叫私自逃出祠堂？ “老爷？老爷！你快将这个孽障打杀了吧，要不是她，我们的语灵怎么会如此呢？语灵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呢！老爷——”孔氏并没有看出来方将军的怒意是针对她的，如今见到方将军，像是看到了支柱一般，开始嚎啕大哭。 “如此做派像什么话，还不把你们主子给带下去？由得她在这里胡闹吗？”方将军怒意更胜，一府主母，居然在大庭广众下不顾形象的大哭，而且没有丝毫证据就直言要打杀了嫡女，这是生怕自己没有被弹劾呢。 “方姑娘，是你啊，你这是怎么了？”之前在皇宫内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太医走过来，朝着方语关心的问道。 周边其他的大夫看着方语，有的带着悲悯，有的像看热闹，还有的若有所思。 “多谢刘太医挂念，方语很好，只是膝盖有点不舒服，今晚休息一下就会好。”方语的一席话，在结合刚才方家主母对待方语的态度，刘太医就了然怎么回事了。 “我这里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稍后拿给你，一会儿抽工夫尽早上药，如果没有破皮，就将患处用手搓热了，将药抹上去。如果是已经破皮了，直接涂抹就行，包你明天就能好。” 刘太医常年在宫中任职，若论跪罚最多之处，非皇宫莫属，哪怕当今的皇上皇后都是仁善之人，并不经常惩罚宫人，但架不住后宫人多呀，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那三十个？三百个呢？又当如何？ 刘太医家里世代都是太医，也不知道哪一代的祖先研制出来的这种秘药，让他们这个家族在皇宫这个是非之地站稳了脚跟，经久不衰。今日刘太医肯主动把药给方语，看来是存了交好之心。 方语并不清楚这其中内情，但还是很感激这个老太医，自己的父亲对自己漠不关心，一个陌生人居然能主动给药，这份情她认了。 方语很是郑重的对刘太医说道：“方语多谢刘太医！” “不谢不谢，呵呵，老夫也是爱才之心，当日你的急救之术看着荒诞，老夫回去后仔细想了想，竟然大有收获，也算是偷师了，这一点小小药膏，不碍事不碍事。”刘太医很是敞亮，并未避讳他那日看见方语急救术后回去研究了。 “小语，什么急救术，你可不能厚此薄彼，不教给老夫哦。”范大夫开口说道。他就知道跟着方语肯定能学到不同的东西。 “范叔莫急，放心，有时间我教你。”方语先安抚住范喜乐。转身对着刘太医说道：“那个急救之术是我师傅传授的，他老人家最大的愿望就是他的医术能够发扬光大，如果刘太医您感兴趣，方语愿告诉您这其中的关键所在。”方语还是挺希望现代医术能够在这个时代发扬光大的，她手里还有药，虽说每日提供有限，但是也能源源不断，重活一次，能够看到自己喜欢的医术被大家都采用，想想就很幸福。 “真的？那感情太好了！”刘太医很是兴奋，他看着范喜乐说道：“范大夫，您是早就和方语小姐认识吗？这么一位有趣的人怎么不介绍给老夫认识呢？不地道，你不地道哦！”他同范喜乐关系不错，之前范喜乐提议的退烧方法也是他力挺的。 “这没我介绍你不也认识了吗，哈哈，看来缘分当真奇妙。老夫之前采用的退烧方法就是小语教的，现在小语过来，是因为她手里还有更好的药，可以医治二小姐。”范大夫一语激起千层浪，七八位胡子白花花的大夫迅速为了过来。 “真的？你真的确保能救治？” “你这小娃娃莫要哄骗我等，如此高烧，你敢确定能救治？” “什么药？可以让老夫看看吗？小范和老孙一起夸奖的人，让老夫我也看看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开了，方语被围在中间，满脸尴尬。 “都静一静，散开散开！这是干什么？没看见小语小姐不舒服呢吗？看看她这小脸白的，诶，怎么回事？”孙大夫忙着把旁边的人都散开，随着话语声，眼睛下意识的观察了一下方语的脸，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范大夫眼疾手快，挡住了孙大夫观察的眼神，开口说道：“是啊，大家散开下，这样围着小语，也没办法诊治啊！”说完，还轻轻的碰了一下孙大夫。 孙大夫也是精明之人，只是刚才沉浸在对方语丝毫不藏私的钦佩中，根本就没有想到方语也会化妆卖惨上，这才下意识的惊讶了一下。这回过神，也明白过来，摊上这个一个家，可不得自己想办法改善下生活环境。 “大家看一下，这茶碗中的药就是我师傅留下的秘方，针对高烧不退有奇效，具体配方我也不是很清楚，剩余的也不多了，容我现在先给二妹妹喂下！”方语手里端着的，赫然是早上周奇拿来的茶碗，被她顺手仍在空间中的，茶碗中倒的是现代退烧神药“红药水”布洛芬， 方语倒出了一个成人一次的用量，之后递给方将军，让他找人给方语灵喂下。 第六十一章 退烧 “大家先静等一盏茶的时间，一会儿应该会有效果，只要退烧，后续的治疗诸位肯定比方语要懂得多，方语就拜托诸位了。” 方语懂得见好就收，她不能抢了在场的大夫饭碗，虽说她能拿出来吃着更方便，效果更好的药，但是她凭什么呢，能不计前嫌过来救治方语灵，已经算是她不记仇了。想要到娘亲的嫁妆，方法多的是，何必非得用这种的呢。 方将军拿到药水后，闻了闻，又递给在场的每一位大夫看了下，大家都没看出什么来，不过凭着直觉不像有毒。方将军考虑下，想着方语应该不会这么傻，当着这么多嘉州城的名医来下毒，就将药水递给了方语灵的贴身丫鬟，让她们给她喂下。 大概一盏茶时间，方语灵头上开始冒汗了，之前烧的通红的脸颊，也像是退下了一点颜色。 “老爷！老爷！小姐出汗了！”贴身丫鬟兴奋的跑过来汇报。 那一众大夫闻言，忙不迭的进屋去，看到方语灵确实开始出汗，而且出汗量看着还不小，他们啧啧称奇。 “出汗好啊，只要出汗了，这风寒就好了一半，好治多了！” “这药还真是神奇，如果这个药能大量提供，一年不知道会救多少因为高烧而死的人。” “方语小姐，这个药是什么样的高烧都可以，还是仅仅可以医治风寒引起的高烧呢？”有人已经忍不住，直接去找方语请教了。 “此药乃是师傅所秘制，当年他老人家偶遇一株前年灵芝，就用这一株灵芝入药，又放了好几种珍惜药材，这才炼制成了这个药水，应该是对大部分高烧都有作用，不过此药水材料着实珍贵，方语所剩亦是不多，幸好我手里还有师傅留下的配方，有空闲了定当好好研究下，尽可能的在配制出来一些。”方语对着这一帮求知若渴的大夫说道。 “好！好！如果研制出来了，一定要卖给老夫一点！” “老夫也要，方语姑娘你尽快研制吧！” “还有老夫，还有老夫！” “红药水”的神奇彻底折服了这几位名医，估计以后方语在嘉州城的上层医药圈也要占一席之地了。 “好！如果方语真的研制出来了，产量有限的话，就优先供应给在做的诸位，如果产量能够保证，就给诸位打个折扣！”方语很是高兴，有了这群人的宣传，以后她的生意又可以多一项垄断性的了。 “好，一言为定！”众人都很满意方语的承诺。 方将军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眼前神采飞扬的女儿，同她的娘亲一点也不一样。当年的安氏是大家闺秀，一直都是温柔如水的样子，现在的方语，倒有点像他，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时那种志满意得的时候，只可惜，这个女儿不能留。 “父亲，这种药四个时辰内有效，如今二妹妹的风寒很是严重，如果四个时辰后又烧了起来，到时候您再派人喊我。有嘉州城内这么多名医在，女儿就不献丑了，先回去休息了。希望父亲莫要忘记女儿的月例银子，毕竟女儿如今身无分文，这药女儿如果拿去卖，恐怕也能卖不少银子吧，现在既然是我嫡亲的妹妹需要，自然不能收取银两，但是女儿要回之前几年的月例银子，不过分吧。” 刚才方将军只是说了她娘亲的嫁妆，月例银子提都没有提，她可是没有忘记呢，怕什么，该她的，一点一点她都会要回来。 听到他们的对话，不明情况的一个大夫有点震惊，天下还有克扣嫡女月例银子的亲生父亲？果然是没有了亲娘，也就没有了亲爹。 方将军被方语说的恼恨至极，今日方语让他大为丢人，还有孔氏，这些事本来是当家主母的分内之事，如今却需要他一个大男人来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纠缠这个问题。她这个主母做的委实不称职。 “放心，少不了你的一个铜板，之前是由于你远在乡下，夫人也嘱托过老宅那边的人对你多加照顾，这才没有千里迢迢的为你送例银，如今既然已经回府，该弥补你的自然会弥补。”方将军淡淡的说完，背着手，不再看方语，只是关注着围在方语灵身边重新开始诊治的大夫们。 方语点点头，示意紫苏可以走了。软轿是方将军派人抬过来的，如今看方将军并未有其他吩咐，加之他们长期在孔氏手下讨生活，便都假装不懂的站着，并未有丝毫要抬软轿的动作。 方语冷冷一笑，不理方将军，就准备靠着丫鬟的搀扶走出去，反正她的半月湾距离这里不算远。 紫苏没有让方语为难，而是一把将方语背了起来，没有任何吃力的走出了玉灵轩，脚步轻快，完全不像是背着一个和她同龄的人。 “紫苏，能行吗？”方语一惊，忙问道。 “放心吧小姐，再加上一个你都没有问题。”紫苏答道，语气不见任何改变，也没有听到有喘气声，方语这才放心，不过更是羡慕有功夫的人了，还记得当初沈岩说过会教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方语心理充满了甜蜜和期待。 回到半月湾，出去办事的连翘和白芷和回来了。 二人一看方语是被背回来的，大惊失色，忙迎了过来，关切的问着怎么回事。 知情的紫苏笑嘻嘻的不答，其她几人也是一知半解，不敢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方语看她们真的着急了，拍了拍紫苏的背，示意要下来。紫苏身子稍微一弯，方语就利索的从她背上跳了下来，慌得其余几人马上要过去搀扶，细一看，方语活蹦乱跳的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常嬷嬷没好气的白了方语一眼，嗔怪的说道：“小姐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我们真是好一番担心，幸好没出什么事。” 方语忙去腻到常嬷嬷的身上，两只手晃着她的胳膊，讨好的说道：“嬷嬷，别生气嘛，这不是时间太紧张了，正好紫苏过去给我报信了，我临时想出来的法子吗，如果不这样，他们怎么会相信我真的跪了一天一夜呢，指不定以后想什么法子来对付我呢，是吧。” 第六十二章 无聊的夜生活 “快进屋休息会吧，即便膝盖没有受伤，昨夜肯定也没休息好，今日一天也没有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还是遭了罪的。”常嬷嬷一边心疼的说着，一边让几个丫鬟去大厨房端来饭菜，现在正是吃晚膳的时间，去端现成的比重新做快多了。 方语的半月湾是有一个小厨房的，之前常嬷嬷几人去采购了一些常用的米面菜油之类的，用来应个急，由于并未用公中的银子，所以方语也就没和孔氏报备。昨天常嬷嬷就是用这个小厨房给方语做的热饭菜。 等到方语将脸上的粉收拾干净，连翘她们端的饭菜也回来了。方语眼尖的看到白芷还带了愤愤的神色，不由好奇，问道：“怎么了？谁给我们的小丫头气受了不成？” 白芷一惊，没想到方语居然看出来她生气了，忙收回神色，恭敬地说道：“回小姐，没有的事，奴婢是自己被石头拌了一下，生自个的气。” 方语听后，也就不在问了，左右不过应该就是在厨房那里受点气，问了暂时也解决不了。而且下人之间自有她们解决问题的办法，没必要所有的都去替她们出头。况且，她很快就会让这个府里的人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对待她这位大小姐。 白芷看方语没在问，这才松了一口气，偷偷看了一眼连翘，连翘没理她，白芷撇撇嘴，又往紫苏身边站了站。紫苏轻轻碰了下她，示意安慰，白芷这才真的放松了下来。 方语将这一切都看到了眼中，这几个丫鬟，最大的是紫苏，今年也是十五岁，连翘也是十五，生月小一点，白芷最小，才十三，性子活泼跳脱，还有点天真未泯。她由于同紫苏一起练武，对紫苏很是依赖，当成了亲姐姐一般。 紫苏的性子看似火爆，其实粗中有细，对白芷这个丫头也很是照顾。 连翘性格沉稳，对一切事情都能把握很好，几个丫头也很信服她，包括紫苏。只要有连翘在的场合，紫苏绝对是能不动脑，就坚决不会去动脑子的。 半夏性格有点闷，不像她们三人个性鲜明，她最喜欢的就是研究一些发型发饰还有衣服首饰之类的，平时话也很少，属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类型。如此性情差异极大的几人，处的居然还挺不错，这才几天时间，就能看出来，她们隐隐的以连翘为首。 方语坐那静静的吃着饭菜，几个丫鬟和常嬷嬷也开了一桌，主仆六人，分了两个桌子，饭桌上鸦雀无声，仅剩细微的咀嚼吞咽声。 最开始方语是让她们与她一起坐下来吃饭的，几人都不愿意，无奈，方语干脆让她们又搬来了一张桌子，平日里吃饭，就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她也不用丫鬟站着伺候，就形成了如今吃饭的局面。 吃过晚膳收拾妥当，方语这才坐到桌前，等着连翘汇报今日的情况。 “小姐，工人奴婢已经联系上了，是通过王管家联系的。年后他们的计划本来就是来方府继续干活，可是过年后时间也不短了，他们都没接到王管家的开工通知，以为府内想多等一段时间呢，就先接了一个小活儿，他们现在就在嘉州城附近干活，方舒阳、方舒帆、白芷还有奴婢四人同他们见过面了，人看起来还不错，答应了等他们手里的活结束后，就过来帮咱们修缮清苑。” “好。一定要盯着这个事，我要清苑所有布置都恢复原状，有不清楚的就来问我。” “嗯，奴婢醒的了。”连翘点头答应。 “店铺的事情可以稍微缓缓，看看我娘亲的嫁妆里有没有适合的店铺。”方语考虑了下后，说道。古代的嫁妆大部分都有田产和铺面。 “先夫人的嫁妆小姐要回来了？”还不知情的连翘几人，闻言下很是惊喜。 方语点点头，说：“只能说是有进展了，具体的还要看明日，有不清楚的可以问紫苏，半夏和常嬷嬷也看到了经过。” “快同我说说，怎么回事？”年纪最小的白芷最先沉不住气，着急慌忙的问道。 紫苏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原来，方语听到她需要去接旨，就猜到应该是沈岩搬的救兵到了，她脑瓜子转了转，就让紫苏去通知范大夫，同她演个双簧，想着能把之前的月例银子要回来，作为开店的本金。没想到的是，年轮总管会如此维护她，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她干脆顺水推舟，将娘亲的嫁妆先要回来了。 并不知道紫苏同方语还有前面这一出的常嬷嬷二人，也不得不佩服方语，常嬷嬷最开始还奇怪，为什么她到玉灵轩根本没怎么闹，那位姓范的大夫就跟着她走了，到那还特意点出小姐让齐王殿下退烧的事情。原来都是计划好的。 “小姐真聪明！奴婢明日一定全力配合清点，小姐尽管放心。”连翘听了很是欢喜，有钱了就能干很多事情了。 “嗯，不过你们也不能高兴的太早了，得防止我那好父亲背后使坏。”方语先给她们打了个预防针，她感觉这次交接不会那么顺利。 几个丫鬟并没有受她的话所影响，依旧在那憧憬着有钱的日子。 方语揉揉眉心，不再理她们，由得她们几个闹腾去。 她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消消食，看看天色，距离两个时辰过去不远了，干脆也不休息，让连翘去找几本画本子来打发时间。 “画本子？小姐，这东西奴婢可找不到，老爷的书房奴婢进不去，外面又天黑了，店家都关门落锁了，也没地方买呀。”连翘想不通小姐怎么喜欢看这东西，一般的大家闺秀不都是弹琴、画画、写字或者刺绣来打发时间吗？怎么她们的小姐格外不一样呢。 “哎呀我的天啊！那这漫漫长夜干点什么呢？”方语有点崩溃。 以前在谷底，可以同沈岩聊天，沈岩见多识广，语气幽默风趣，方语又是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两人谈天论地，好不快活，后来就是骑马赶路，一路上也是乐趣良多。如今这才回到方府几日，她就感觉到了好无聊。 第六十三章 隐形小富婆 “你们谁会讲故事？可以讲个故事给我听啊。”方语又升起期待。 “小姐！奴婢几人从记事起，就一直在集中训练，师傅们没教过我们讲故事啊！”连翘几人对视下，连翘开口为难的说道。 “算了算了，你们去给我摘点鲜花过来，我来制作一点化妆品吧。”方语最终决定，还是埋头干活吧，毕竟这些都是她以后的立足之本。 “好！”几个小丫头齐齐松了一口气，忙挎着篮子出去了，像是后边有大狼狗在追赶一般，逃了出去。 “我这么可怕吗？没有吧？”方语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常嬷嬷笑笑，没理她们的打闹，自顾自的将方语的床铺收拾舒服了，又将火盆重新放置了下，距离方语的床铺近一点，这样一会儿方语睡的时候就不会感觉被窝冰冷了。 几个丫鬟出去没多久，就挎着篮子回来了。只见几个篮子内，分门别类地放着一些迎春花、梅花，居然还有一些桃花。 方语看着这些鲜艳的花瓣，有点心疼，她哪里真的需要这些呀，唉，如此娇嫩的花，恐怕就要沦为垃圾，被扔进垃圾桶了。 “将这些桃花留下吧，一会我泡个桃花澡，其他的放到桌子上，稍后我用来制作一些胭脂。”方语开口说道。她还没有泡过鲜花浴呢，这次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让这些桃花浪费了。 “那这些够吗？不够的话我们再去摘一些。”连翘问道。 “够了够了，不需要了。” 方语将装着梅花和迎春花的篮子留下后，就让几个丫鬟出去，她准备从空间里往外掏东西了。还没来得及开始，门外传来了喧闹声，方语过去打开屋门一看，院子外有人在拍门。 几个丫鬟也都刚走出方语的屋门，半夏就要准备过去开门，白芷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说：“半夏姐姐，我来开门就好。” 半夏感激一笑，方语的屋门暂且也不关了，转身回到桌前坐下，几个丫鬟也重新进屋，都等着白芷。 “吱呀”的开门声传来，白芷出去同门外的人小声交涉几句后，朝着屋内喊到：“小姐，宫里来人了！” 方语一听，下意识就要快步走出屋门，临出门时，才想起来什么，喊过紫苏，让她扶着，并扬声吩咐白芷将院门打开。 方语刚走出屋门，白芷就带着一位公公进来了。 “方语见过这位公公，请问您这是？”方语带着疑惑的问道。 “方语小姐，奴婢是年大总管手下的小邓子，年总管回去后，同皇后娘娘说起，方语小姐的腿受伤了，皇后娘娘体恤您，让您先好好养伤，伤好后再行进宫。年总管怕明日通知您太晚了，白白的让您再折腾一趟，特命奴婢走这一遭。”这位小邓子公公说完来的原因后，方语忙行礼谢过皇后娘娘的恩典，身边的连翘很有眼色的递上了一小把金瓜子。 那位小邓子公公略微推脱下，看连翘坚持，也就顺水推舟收下了。神态间更见亲近。继续开口低声说道：“方姑娘，奴婢来的时候，皇后娘娘还说了一句话，说明日会让太子殿下亲自跑一趟，来帮您看一下先夫人的嫁妆单子，省的到时候被人蒙蔽了去。” “方语多谢公公提点！”虽说这个消息对方语来说不算什么值钱的，不过贵在打好关系吗，朋友多了路好走。 小邓子办完差后，就急忙走了，他需要赶在宵禁之前回到皇宫，省的给皇后娘娘添麻烦。 等待院子的大门被重新关上，方语站直了身子，踢踢腿晃晃胳膊，又使劲扭了扭脖子，舒缓下刚才扮演残废带来的僵硬感。 “都听到了吧，明早可以睡个懒觉了，谁也别喊我，让我好好睡一觉！”方语需要提前打个招呼，她都好久没有睡过懒觉了。 “是，小姐！”方语逼迫着几人，让每个人都答应自己一遍，常嬷嬷都没有放过，这才作罢。 “走了，回去吧！”方语转身跨步回到屋内，刚刚坐下，大门又被人拍响了。 “大小姐！大小姐！”门外传来喊声。 “白芷，你去看看怎么了？”方语说道。“咱们院子也该买一些粗使丫鬟了，连翘，你看着安排吧，缺人了该添置就添置，你们几个以后要跟着我，会忙的不可开交。” “是！”两个丫鬟一起答应。 白芷跑出去打开大门，说了几句后，也没让人进来，而是重新关上门，跑进屋里，说道：“小姐，是玉灵轩那边的人，说是二小姐又起烧了，老爷让小姐您过去看看。” “嗯。”方语示意知道了，也不起身，反而若有所思。 “连翘，咱们府上的月例银子你可清楚？” “小姐，具体的奴婢不太清楚，这几日忙着其他事情，没想着您这边这么快会有进展，所以还没来得及去打听。不过咱们大周朝一品官员家中，明面上嫡女的月例银子都有一个大概的标准，基本上是在五两左右，高的人家也不会超过七两，当然了，大部分受宠的会有暗地里的补贴。”连翘恭敬地回复。 “五两，那一年就是六十两，我出去六年，就是三百六十两！按照一个铜板买一个包子，一两银子能换一千个铜板，那岂不是说一两银子就差不多值个一千块钱！那我这几年的月例银子都三十六万人民币！哦，mygod！没想到姐姐我现在居然是个隐形小富婆！”方语这一算不要紧，光月例银子居然就这么多！ “小姐？人民币是什么？还有买高的又是什么呀？”白芷忍不住疑惑问道。 “哦，口误，是铜板，铜板，那就是一个语气词，没什么意思的。”方语暗地里吐吐舌头，以后得注意不能老蹦出来这些现代词汇了。 “哦，不过小姐你算账怎么那么快！还不用算盘，奴婢感觉比连翘姐姐算账快多了！”白芷崇拜的说道。 方语看看其他几人，都是面露惊异，连翘更是双眼亮晶晶的。她说道：“那个简单，有时间了我教你们。” “奴婢多谢小姐了！”连翘赶紧行礼谢恩。 第六十四章 抢劫了，这是抢劫！ “不谢不谢，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方舒帆方舒阳都得学，简单的算数必须会，连翘，你先去回了外边的人吧，就说小姐我说的，问他们月例银子可是准备好了？我手里就仅剩两次的量了，也不知道我那妹妹还会烧几次，如果他们没有准备银子，那我就把药卖给在场的大夫了，我想，他们很乐意买，买了之后也最多会拿出来一份给二妹妹用！” “好。”连翘点点头就出去了。 一会功夫，门外传来连翘同门外之人说话的声音，听完连翘说的话，来人似乎很是激动，声音明显提高不少，连翘的声音依旧是不急不慢，说完后，干脆重新关上了院门。 门外之人不死心，又拍了一会儿大门，见实在没人理，悻悻然的走了。 “小姐，她们回去禀告老爷夫人了，”连翘回来后说道。 “好，我们连翘很不错嘛，一人面对数人，毫不露怯！”方语夸奖着。 “小姐，奴婢是不是也不错？”白芷又跳了出来，这几日同方语熟悉后，白芷明显放开了约束自己的性情。 “嗯，不错，都不错！”方语不吝夸奖。边说边站起身，让半夏给自己重新化上妆，力图看起来苍白无力。 几人收拾好，门外又传来了拍门声，连翘重新出去，将门打开，看到门外站立的居然是方将军，不由得一愣，只得恭敬行礼。 方语在屋内听到连翘的声音，知道这次来的是方将军，不由得揉揉眉心，这个老爹，真的是一个将军？怎么净是掺和到女人的斗争里呢？ 她让紫苏和白芷一人一边扶着，很是艰难的走到了院内，看到连翘还保持着半弯的腿，看来是这位方将军的下马威了。方语冷冷一笑，对着连翘说道：“连翘，过来！” 连翘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站起身走到了小姐旁边。她怕什么，她的卖身契又没握在方将军手里，只要她不犯大错，方将军根本没理由收拾她。 方将军显然是被这一幕气到了，半晌不出声。 “父亲，您可是亲自给女儿送月例银子了？女儿多谢您了。您真不愧是一位好父亲，还是当世难得的好丈夫，夫人的事物您都帮着办了。孔夫人当真是幸福！”方语的话很是真诚，可是却把方将军气的嘴唇都开始哆嗦了。 “你这孽障！”好半晌，他骂道。 “我孽障？敢问父亲，女儿到底如何孽障了？”方语挑眉，冷冷的问道，脸上再也不见笑容了。 “你妹妹如今性命危在旦夕，你这当姐姐的能救却不愿救，如何不是孽障！”方将军怒火冲天，这样的人，如果在军中，早就军法伺候了，哪里还用他在这啰嗦。 “女儿何时说过不救的话？如果不救，又何必告诉父亲女儿手里有药？父亲居然将如此恶名安放到女儿头上，女儿不服！”方语说话间，提高了声音。 “既然要救，为何刚才不将药交出来？现在为父亲自过来了，就将药交出来吧。”方将军压着怒火，他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拿到药。 “父亲，女儿是姓方吧，您刚也说过，语灵妹妹是女儿的嫡亲胞妹，那女儿就想问问了，为什么家里几个妹妹都有月例银子，就女儿没有？六年了一两银子都没见到过！为什么家里女儿进宫赴宴，都有衣裳首饰，就女儿不得不厚着脸皮，拿着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来换取几身衣服几件首饰？您这时候又来说女儿应该救妹妹，父亲，您说，女儿凭的是什么，能得‘应该’这二字呢？” 方语的控诉很是凄厉，门外问讯赶来的几位大夫都听了个正着。不由得议论纷纷。 方将军头大如牛，呵问道：“你到底要如何？” “女儿要如何父亲不清楚吗？女儿要的很简单，将我娘亲的嫁妆还与我，还有这六年的月例银子必须补偿于我。至于以后您还给不给，女儿也无所谓。或者，月例银子可以不补偿，今日你我父女就在此恩断义绝，我立马搬出这元帅府，但是，我娘亲的嫁妆必须给我！” 方语豁出去了，这元帅府住不住没区别，她想调查的东西，可能住在府里会更方便，不过真出去也没什么，何必这么委屈自己呢，反正经此一事，估计她的名声不会太好，在一些老顽固眼里，她这是忤逆不孝。 “你——”方将军气的更狠，下意识就要让人动家法。 “父亲，您可要想好了，刚皇后娘娘来传了旨意，体恤女儿膝盖受伤，让女儿先在家养伤，伤好后即刻进宫。”方语将膝盖二字重重的咬出。 方将军一盆凉水浇了下来，举起的手也放下，沉默半晌，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去将这六年欠大小姐的月例银子拿过来，就说我吩咐的。” “是！”那人急忙跑了出去。 “可满意了？药能拿出来了吗？”方将军看向方语，眼里闪着寒光。 “满意！父亲稍后，女儿进屋去取。”说着，就让紫苏二人架着自己，慢慢悠悠的走进屋内。 方将军只听到屋里一阵翻腾找东西的声音，间或还有方语说话声：“没有？怎么会没有呢？我明明放在那里的。” “小姐您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您刚才膝盖疼的厉害，迷糊了？”丫鬟们的声音也时不时的传出来。 “有可能，让我想想，来，先扶我坐下，哎哟，好疼！不行，不行了，稍微缓一会。”方语呼痛的声音又传出来。 门外的人都是嘴唇抽搐，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位大小姐是不相信她的父亲，非得见了银子才肯拿出来药。 方将军自然是也看出来了，恨不得将这个女儿直接拖出来，可是现在不是在军营中，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那么做。 “还不去催一下，做什么拿个银子那么久？” 身边跟着的另外一个小厮看着情形不对，忙跑去催促了。 不一会儿功夫，两个小厮拿着两大包银子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哭天喊地的孔夫人。 “抢劫了呀！这是抢劫！” 第六十五章 你要看到何时？ “她来干什么！还不给我拖回去！”方将军一个头两个大，本来他的意思是直接将月例银子补给方语，暂时稳住她，可是拗不过这个女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说那几年虽说没给她月例，可是老宅那边不也时不时的给她送饭吗，也没让她饿死呀。 正好府内公中帐上没剩多少银两，方将军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她的鬼主意，现在可好，被方语直接全部要了回去，明日的嫁妆他还正头疼着呢，孔氏还在还在闹，他焉能不怒。 哭闹不休的孔氏被拉走后，方语屋内也传来了惊呼声：“哎呀小姐，你看是不是这个东西！” 方语的讶异声也传过来：“可不就是嘛，你看我这记性，刚放下的东西居然没想起来，快快给父亲送过去吧，一定不要忘记提醒，这是两次的量，千万别浪费了，过了两个时辰如果又起烧了，那就再喝一次，有了这么长时间的缓冲，妹妹的风寒肯定会见好的。如果下次烧的不严重，最好还是留下一次的药吧，毕竟这药着实难得。”方语交代好之后，就让连翘拿着一个小瓷瓶出去给方将军。 “紫苏，白芷，你们二人去把银子抱回来，连翘力气太小，别抱不动了。”方语的声音继续说着。又有两个丫鬟急匆匆的从屋里出来。 连翘干脆止步，等着她们二人走在自己前面，要银子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方将军的脸都黑了，喝道：“还站着干什么，把银子送过去吧，抱着很舒服吗？”那二人一听这话，忙把怀里的银子塞给紫苏和白芷。 看到二人拿到银子后，连翘的脚步才开始继续往前走。 方将军拿到药，黑着脸，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后面一群人也呼啦啦走了。 半月湾再次恢复清净。 “真舒服！有钱有闲的，吃吃喝喝泡泡澡玩玩不美吗？为什么要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呢？真是哪里想不开了，唉。”总算是泡在了浴桶中的方语很是满足，只见她此时小脸被泡的通红，正闲闲的靠着浴桶上，闭目养神。 “噗嗤”一声男子的轻笑。 方语一惊，正待高呼“谁？”时，耳边再次传来声音：“别叫！是我！” 方语一把捂住嘴，惊起水花一片。 “小姐？您喊奴婢了吗？”门外传来白芷的声音。 她们几个丫鬟自己分配好了，每晚一个人值夜，防止方语有事情可以随时找到人。今天轮到的是白芷。 “没有，你不用进来，你先睡吧，洗澡水明天再倒掉就好。”方语赶忙回话，生怕那个冒失的小丫头直接闯进来。 “呜，好吧，今天跟着连翘姐姐跑了一天，还真是累了，那奴婢就先睡了，明早肯定会早早起来帮小姐到了洗澡水的。”白芷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身边的丫头就是这么伺候的？”沈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是坐在了桌子那。 “你怎么来了？你赶紧出去！”方语又羞又恼，她还光着身子呢，幸好今日心血来潮放了花瓣，要不岂不是被这个色狼看光光了。 “我不看，你洗吧。”沈岩声音淡淡的，说的话却能气死人。 “你放屁！你出去，我穿好衣服你再进来!”方语气急败坏，声若蚊蝇，她知道沈岩能听到。 “好好！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出去，你也快点穿衣服，别一会儿我进来看到更香艳的一幕就不太好了！” “你去死！”方语很想跳起来踢这家伙一脚。 “小姐？您骂谁呢？是不是奴婢偷懒您不乐意了？要不奴婢现在进去？”白芷的声音又传来。 “哦？哦，哦，我没有骂人，可能是刚才睡着了，说梦话了，你睡吧，不用来回折腾了。明早再搬走一样的。”方语最开始有点懵，反应过来大感丢人。 “睡着了？小姐你可不能在浴桶内睡着啊，现在天还凉着，浴桶里的水一会就凉了，您会受凉的。”白芷一听急了，就要推门进来。 “呼啦！”门里传来方语从浴桶中站起的声音，方语急促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我现在就出来，你不用进来了！” 白芷推门的声音果真停止了，她们这几天也发现了，方语很是不喜被人看到裸体，内衣之类的都是自己穿好，外衣才用她们几个帮忙。 随着方语站起身的动作，带起了一片水花，沈岩似是没有料到方语会如此，眼前猛地出现一个光滑的后背，从他的位置，能很清楚的看到方语消瘦的香肩，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头乌黑的秀发紧紧贴着方语的光滑的后背上，黑与白的对比，视觉效果更是具有冲击性。肩膀上，还有一片花瓣，随着方语的动作，缓缓的顺着她的肌肤滑了下去。 沈岩喉头一紧，下意识扭转了身子。 “你怎么还不走？要看到何时？”方语脸如红霞，她刚才情急之下站起身，忘了沈岩就在身后，幸好，这浴桶比较高大，她又是背对而立，挡住了大部分的春光。其实这种程度的暴露，同她以前穿吊带衫差不了多少，但是在沈岩面前，她还是感到了难为情。 沈岩不敢应声，嗖的一下，从半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方语这才赶忙起身，从一旁架子上拿过放好的浴巾，快速擦拭干身体，穿好了衣服。 平静下来的方语感到了口渴，她来到桌前，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杯茶，想来应该是刚才沈岩自己倒的。方语也不管他，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坐下悠悠的喝了起来。 “小没良心的，收拾好了也不喊我。”停了一会，沈岩飘身进来了。 “你到底是怎么打开我的窗户的？我记得洗澡前明明都关好了。”方语有点纳闷，如果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在自己洗澡时闯进来，那委实不安全。 “哪里是我打开的，肯定是你的丫鬟检查不仔细，没关好。”沈岩才不愿意说呢，告诉她了以后就没这等福利了。 “哼！”方语也知道沈岩是消遣自己。 “今日年轮回去和你汇报了吧，怎么样？明天帮忙吗？”方语直接问到。 第六十六章 帮，怎么能不帮？ “帮，怎么能不帮呢？话说这方将军够黑的呀，你看，这是你娘亲的嫁妆单子，我给带过来了。”沈岩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卷纸，小心的展开铺到桌子上。 方语看着长长的一张纸，不由得咋舌。当年外祖父对娘亲还真是疼爱。这些陪嫁应该算是十里红妆了吧。估计搬空了半个安府。只可惜，那么好的外祖父早早的离世了。也不知道外祖母同舅舅们怎么样了，这几年也断了联系，方语心里暗暗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打听下。 “我娘亲原来这么有钱？”方语感慨。 “是啊，当初安夫人嫁到方府时，方将军根基不稳，算是一穷二白，如今的方府，有一大半都是靠着当年你娘亲的这些嫁妆置办的，所以，明日肯定不会很顺利。”沈岩给方语打着预防针。 “这我清楚，我娘亲单子上的东西如今都还在不在？”方语问着沈岩。她是知道沈岩有一个特殊的情报部门的。 “大部分都被方将军送人了！”沈岩开口。 虽说早就有过猜想，真的知道这个结果，方语还是很难受。她那个爹该有多渣，亲手杀死发妻，虐待发妻遗留的女儿，甚至买凶企图杀死这个女儿，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的用着发妻的嫁妆。 “那依你看，这单子上的东西能拿到多少？”方语问道。 “三成肯定能拿到，如果下了狠心，愿意闹翻脸，估计能拿到五成。” “三成？三成？”方语喃喃的道。“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不少了，这几年你那父亲官职一直往上窜，他需要打点的地方太多，自己又没有积蓄，根基也薄弱，不敢参与一些肮脏的买官卖官收受贿赂等赚钱手段，能留下来这几成，还算是他经营有方了。”沈岩淡淡的分析着。 “还有，你现在不适合同家人闹翻，方将军在外风评不错，就连父皇，对他也是赞赏有加，能打仗，还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这样的人用着放心顺心。你如果同你父亲真的闹翻，怕是结果不太好。要知道，世人眼里，愿意看到的大都是子女如何忤逆不孝，很少有人能看到父母是如何虐待子女的。” “那我就这么着憋屈的活着？”方语有点生气了，沈岩居然劝自己隐忍。 “对，你目前确实需要隐忍的活着，想改变这种状况，有两种办法。”沈岩说到这里，定定的看着方语。 “一种是及笄后尽快嫁给你，脱离这个苦海是吧。”方语带着讽刺的说道。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有这么严重的大男子主义。 “对，这是最简单的一种方法，也是最窝囊的一种。”沈岩点头肯定。 “那第二种呢？” “我们现在名分未定，我不能光明正大的给你帮助，即便名分定下来，也没办法因为对你不好，就用太子的身份对你父亲施压，文武百官不会同意的。所以你嫁给我后，可能报仇的事就需要慢慢绸缪了。所以我才说两种办法。”沈岩对着方语解释了下。 “第二种是什么？” “第二种方法，是你自己强大起来。我了解的方语，绝对有这个实力。虽说这个时代对女子很是苛刻，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这样我也可以给予你更多的帮助。”沈岩说道。 “自己强大？什么意思？” “你那神秘的师傅给你的东西应该不仅仅是退烧药和化妆品吧，你可以想办法利用这些东西。” 沈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你自己强大到一定程度，你的父亲会有三种态度，一个是对你避其锋芒，选择退让，与你重修旧好。” “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方语斩钉截铁的说道。 沈岩挑挑眉毛，不明白方语为什么这么肯定。 “阿岩，我四岁那年，曾亲眼看见，我的父亲，亲手掐死了我的母亲！” 考虑良久，方语还是决定告诉沈岩真相，她不能让沈岩在不清楚情况下，做出错误的判断。 沈岩的眉一瞬间皱了起来，他沉思一会，说道：“你母亲接触过的人都说，她温婉大方，而且也从未有过流言，说你父亲同你母亲感情不好吵架。看来，得让人对你父亲多加注意了。” 顿了顿，沈岩继续说道：“我原以为，他就是对你这个常年在外的女儿不喜，为了保护孔氏母女的利益，还有你娘亲的嫁妆，才会对你起杀心的。” “他不确定我是否看到了，你说的这两个原因也有，不过最大的原因应该就是怕我看到那一幕，或者是，怕我看到听到更多的东西，他们起争执的原因。”方语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如果是这样，你更不能直接同他闹翻，给了他理由来对付你。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便是皇上，有些事也是管不到的。” 沈岩带着心疼的看着方语，他很想将这个女孩子完全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可是方语不愿，他也实在不忍心折断她的翅膀，那样的方语就不是她了。所以，哪怕明知道危险，他还得帮她出谋划策，帮助她强大起来。 “如果我强大了，估计我的父亲会按耐不住再次动手，到时候，就是揭开他的真面目的时候了。” “嗯，等到你强大到他需要仰望你依靠你时，问题就很好解决了。”在沈岩的眼中，方语有着无限的可能。 “嗯，那我就从第一部开始慢慢来，咱们先分析这张单子，哪些是可以要回来的，哪些是可以暂缓的，还有哪些是没有任何希望能拿回来的。” 方语发现，沈岩帮她想的办法，同她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谋而合时，心里的兴奋无法言表。她感动于这个男人竟然如此懂她，知她，还支持她，并不认为她的想法迥异于常人就是错的。 “好，你看，我的建议，这些铺子，田产都要拿到手，今日我已经派人去暗中守着那些店铺了，防止你父亲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沈岩说道。 第六十七章 卖药买药 两个人怕门外的白芷听到动静，靠的很近，小声说着话，有种窃窃私语的感觉。 “你有心了，我想到了，只是没有人力，幸好有你！”方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岩。 沈岩抬眼，就看到方语托着腮，一脸满足的看向他，喉头再次吞咽了一下。 方语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带着痴迷的表情，伸手去摸沈岩的喉结，嘴里还喃喃嘀咕：“真美！” 沈岩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往后倾了下身子，声音暗哑，说道：“小语，别闹！” 方语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充满了挑逗的意味，红霞瞬间攀上双颊，脸深深地埋进手心，感觉自己没法见人了。 沈岩低低的笑声传来，带着宠溺，“小语，回神了，我们继续吧。” “嗯嗯，继续！”方语使劲搓了搓脸颊，强装镇定，继续看向桌子上摊开的单子。 “店铺一定要收回，我自己来经营，东西我都想好了。回头慢慢说给你听。如果你要参股很是欢迎哦，有你这尊大佛做股东，估计我的店铺会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说到正事，方语压下了羞意，很是眉飞色舞。 “何为股东？”沈岩不懂就问。 “简单来说，就是这家店你也有一份，你出银子来买股权也行，用你的身份来换股权也行，你自己选择，有空了我做一份规划书你看看。”方语虽说学的是医学，不过大学的时候选修了经济管理，学的还不错，正好派上了用场。 “好，我等着你的规划书。”沈岩的兴趣也被提了起来。 “我呢，计划先开一家卖化妆品的，就是前天送给几位贵人的那种，专门挣那些有钱人的钱。”方语看到沈岩点头，认可这个方案，继续说着自己的规划。 二人一直嘀嘀咕咕了半夜，直到方语实在是忍不住困倦，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沈岩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这才起身，从窗户翻身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二天，方语果真睡了一个大大的懒觉，几个丫鬟没有任何人来喊她。最后她还是耐不住那五谷轮回之物，被尿憋醒了。 “小姐，您醒了？您可真能睡，现在都晌午了。太子殿下早间派人来传话，让您醒了通知他，他好过府来。白芷已经跑去了！”半夏过来帮助方语收拾衣物，顺便汇报着一些事情。 “我那二妹妹呢？可是好了？”方语问道。 “紫苏姐姐一早就去打听过了，二小姐昨晚服下小姐您给的药之后，就退烧了，大夫们开了药，给二小姐灌了下去，之后二小姐差不多快四个时辰都没有再次发烧。孔夫人看情况就以为二小姐好了，就想将她手里剩的那最后一次的药，直接卖给在场的大夫。” “卖药？在场的大夫没有提醒吗？”她虽说不懂中医，但是也是正儿八经的医科大学毕业生，还在医院实习了一年。像这种严重的感冒，反复发烧是经常的事情。 “提醒了，有几位大夫说现在还没有真的过危险期，建议这药不要着急出手，二小姐很可能会用上。可是孔夫人铁了心，她认为这些大夫是哄骗于她，自己没钱也不想让别人买到药。”半夏解释道。 “我那父亲可是答应了？唉，想来应该会答应的。”方语的神情从惊讶，到变得嘲讽。 “小姐真聪明，可不就是，最开始方将军不同意，这时候有几位大夫看二小姐状况好转，就要告辞离开，孔夫人急了，同方将军嘀咕几句后，方将军就不吭声了。” “那药卖了没？”方语有点好奇。 “卖了，孔夫人说小姐您是自家人，她都花了三百六十两银子买的两次用量，现在仅剩一次用量，自然要价更高，她要卖三百两银子。还真有一位大夫当场就给了孔夫人银票，拿着药告辞离开了。”半夏慢悠悠的说着。 “那后来呢？我那二妹妹可有再次发烧？” “小姐您真神了，二小姐可不就是又发烧了吗。就在孔氏拿到银票，正暗自高兴的时候，二小姐又开始起烧了，夫人就让大家还用擦拭的方法来退烧，可是效果不太好。其余的大夫都说，如果再次服用一次那个退烧药，二小姐肯定能好。这次能坚持这么久，证明她的风寒在好转。” “哦？难不成又去把药给要回来了？”方语现在就很奇怪这位孔氏是怎么当上的主母，自己亲生女儿还没有痊愈，居然着急卖女儿的救命药。 “嗯，要回来了，应该说是买回来了。孔夫人看二小姐迟迟不退烧，急的没办法，就派人去找买药的那位大夫，好说歹说才买回来了。”半夏有点幸灾乐祸。 “原价买回来的？那位大夫这么好心？” “孔夫人是想原价买来着，可是人家大夫说了，他们给大小姐您的银子，是弥补大小姐六年的月例银子，可不是买药的钱，既然他们能抬高价格来卖药，那人家大夫自然也能，大夫和他们要价四百两。老爷和夫人大吵一架，甩袖上朝去了，最后夫人拿着自己的体己银子补上了漏洞，这才将药买了回来。”半夏听到这里时还挺高兴，心里暗暗想着真是恶有恶报。 “父亲到底在想什么呢？他能做到兵马大元帅，肯定不是有勇无谋识人不清之辈，可是他为什么要抬了孔氏做主母呢？难不成是有真感情？”方语心里暗暗思量，她这几次接触下来就发现，这个孔氏看起来不太像是很有心计之人，还是她看错了？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半夏的声音将方语跑远的思绪唤回。 “没什么。先不管那边的事了，咱们赶紧收拾好，到前院去等沈岩，我估计他应该会带着我父亲一起回来。” “小姐，您怎么能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呢？”半夏略带惊讶。 “切，起了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吗？要不起那名字干什么？放心了，有外人在我不会这样的。”方语浑不在意，她还没说“阿岩”呢。 第六十八章 欢喜王 半夏不在多说什么，忙着伺候方语洗漱好，又给她梳好了头发，按照方语的意思，将她打扮的甚是柔美，没有丝毫的攻击性。 看看时辰，已经到了午膳时间，前院也没有消息传来，方语干脆让人在屋内摆起了午膳，吃完再过去。 一直到方语吃好休息好，白芷才回来了，一进门就咋咋呼呼的喊着：“小姐！太子殿下过来了，老爷也跟着一起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好多人，咱们也快到前院去吧。” 方语含笑看着白芷，温声说道：“不用急，你先歇歇，喝口水，我们先过去，你随后过来就行。” “嗯嗯，奴婢不累，是舒帆哥哥赶马车带着奴婢去的，就是有点口渴，奴婢就先过去喝点水了，小姐你们先走，奴婢脚程快！”白芷来到方语身边站定，行礼后就要进屋去。 方语相视一笑，也不再理她，主仆几人向着前院而去，出了半月湾之后，方语就倚着紫苏，像是腿脚还不方便一般慢慢往前走去。 来到前院，方将军的贴身小厮已经等在路上，领着方语走向会客厅。 一进屋门，方语就看到沈岩正端坐在上座，含笑看着她，她的父亲方将军身穿朝服，黑着脸，四平八稳地坐在另一侧。 沈岩下首坐着的是冷着一张脸的严皓天，看到方语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似是很不满，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 晨风也跟着来了，就坐在严皓天的旁边，看见方语进来，同她点点头，也未言语。 严皓天对面坐着的是一位陌生的锦衣公子，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头上戴着紫金镶着宝石的发冠，身穿紫色锦袍，整个人看上去流光溢彩，能与春花比美。只是他的坐姿很是不敢恭维，没有丝毫形象，闲闲的靠在椅背上，右手握着一把折扇，在左手上轻轻敲打着。眼睛带着探究，兴趣浓郁的看着走进来的方语。 此人赫然就是那日在皇宫中用那种势在必得的眼神注视着方语离开之人。 紫袍少年下首坐着的还有一位身穿官服的男子，同方将军一样大概四十有余，方方正正的国字脸，让人观之可信，他是四平八稳的坐在凳子上，并不显任何局促，看来官职应该也不低。 “方语拜见太子殿下，拜见齐王殿下，晨风将军，拜见这位公子，这位大人，拜见父亲！”方语恭恭敬敬的挨个行了礼，动作标准，表情带着微笑。只是留心去看，就能发现，她在下蹲的时候，眉毛会微微蹙起，动作也有一瞬间的凝滞，并不流畅。 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是看出来方语的不适。方将军本就黑着的脸更黑了，可是有没有理由发作，因为方语看上去就像要尽力去遮掩，只是遮掩不住而已。 “起来吧。”沈岩轻轻淡淡的声音响起，并未听出来丝毫亲近之意。 方语正待起身，那位紫袍锦衣的公子忽然一拍手中的折扇，坐直了身体，说道：“诶，稍等，本王可不是你口中的这位公子，如此简单一个礼仪，就这么敷衍过去，不太合适吧。” 方语微微蹙眉，依旧保持半蹲的姿态，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方将军。 “起来吧，我大周的子民自然是需要听从我这个太子的话，紫玉欢喜王的威风未免摆错了地方吧。”沈岩声音转冷，像是很不满方语没有及时听从他的话。 方语从善如流，很是迅速的站直身子，并未开口。这两个大腕之间掰手腕，她还是躲远点吧，免得被殃及池鱼。 那位欢喜王闻言，又看到方语的动作，眉头挑了挑，手中折扇“啪”地打开，轻轻挥动着折扇，走到方语身边，绕着她转了一圈。扇子挥动间，带起了方语身上的香气窜进了这位欢喜王的鼻间，他使劲闻了闻，似是陶醉在这种香气中无法自拔。 方语脸一黑，直接走开几步，站到一群丫鬟中间。 “闻香识美人，小语你身上的香气如此清淡好闻，让本王欲罢不能，绝对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大美女。考虑下，干脆同本王回紫玉吧，保管让你日日快活。”欢喜王的话音刚落，场内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 “小语，这位是紫玉国的欢喜王爷，这位是嘉州城的府尹王大人！”屋内一片尴尬，方将军轻咳一声，试图同方语介绍下不认识的人来转移下注意力。 方语重新给这位难伺候的欢喜王行了个礼，又对着王大人的方向看去，微微屈膝行礼打个招呼。 这位欢喜王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不受欢迎，依旧笑的如骄阳一般热烈。 方语有种冲动，想要去袭胸，验证下眼前这个人到底是男是女，实在是太过漂亮了一点。 同样是摇着折扇，康满意给人的感觉就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贵公子，这位欢喜王摇起来，让方语能联想到一个漂亮的姑娘女扮男装，带着满脸戏谑和挑逗逛妓院的情形。 嗨，自个才不是等着被挑选的那道菜。方语赶紧摇摇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 “小语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难不成也是想要验证下本王是男是女？若是寻常人等，漏出如此表情，早就被本王命人拖出去喂狗了，不过若是小语吗，本王到是很欢迎你亲自前来验证哦。”那位欢喜王看人心的本事很强，方语严重怀疑这厮学过心理学。 “潘浩歌，你如果真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男是女，本殿下到是很乐意找人扒了你这身皮，验明正身，如何？”沈岩清清淡淡的开口了，话中却是含着不容置疑，看来这位欢喜王如果再次开口，沈岩真的就要将人正法了。 方语暗笑，潘浩歌应该就是欢喜王的名字了。她被多次调戏虽说不快，可是很是奇怪的没有特别生气，毕竟这位欢喜王生的实在是太漂亮了一点，很难让人生出厌烦之心。况且，沈岩还如此维护她。想到这里，方语的心理泛起淡淡的甜蜜。 第六十九章 归还嫁妆（一） “是啊，本王也可以帮你，保管能验清楚，到底是男是女。”严皓天早就不想忍耐了，无奈不是自己的主场，对方还是与自己身份相当的另一国王爷，一个弄不好有可能就是外交事件，现在有了沈岩这个大周太子挑头，他自然再也不愿忍耐，迎头而上了。 欢喜王挥动扇子的动作倏地一顿，接着脸上笑的更是乐开了花，扇子接着摇起来：“既然今日是来见证小语同亲生父亲打官司要娘亲嫁妆的事，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啊？” “欢喜王殿下还请慎言，民女何曾与父亲打过官司，难不成王爷您是在哪看到了我递出去的诉状？”方语反问道。 欢喜王挥动扇子的动作又倏地一顿，失笑摇头，不在说话，重新恢复他最开始的状态，闲闲的靠在椅背上。 她抬头看了看方将军，他的脸色不好，方语并未再说什么，而是走到王大人面前，施了一礼，开口说道：“方语拜见王大人，今日因为民女的事情，麻烦王大人您了！” “无妨，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分内之事而已，起来吧，无须多礼。”王大人的声音很浑厚，人还是之前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像是这次过来就是简简单单的例行公事。 方语心里明镜一般，从主座上那两位的神情，就能看出来，这位王大人应该是沈岩的人，最起码是沈岩确保会秉公执法之人。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太子殿下，您可有将安氏那张嫁妆单子带过来？”王大人开口说道。 “嗯，带着。”沈岩面对着外人，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淡笑意，却能让人感觉到冷淡疏离，话也不多，言简意赅。 周奇上前，先是搬了一张桌子放到屋子中间，又恭敬的接过沈岩手中的单子，轻轻打开一部分，平铺到桌子长。 单子很长，如果全部展开，恐怕会拖到地上一大部分，现在周奇仅打开一部分，用镇纸压好后，就躬身退后了。 “方将军，您上前一步，检验嫁妆单子真假。”王大人对着方修文说道。 方将军走到桌前，看了几眼，说：“单子不错！” “那就简单了，现在既然方语小姐已经长大，想要自己保管亡母的嫁妆，按照我大周律例，任何人不得阻拦，方将军只要按照单子上的记录，一一归还就可，下官同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欢喜王殿下、晨风将军在这里做个见证。” “太子殿下，两位王爷，晨风将军，王大人，诸位有所不知，这单子确实不假，但是有很多东西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归还了。”方将军对着太子殿下行礼后，语带惭愧地说道。 “何解？”沈岩问道。 “当初先夫人带过来了八间铺面，之前生意都很好，自从夫人过世之后，府内多年没有主母，微臣也深陷自责，无心经营，竟然导致几间铺面全部亏损，为了保住夫人留下的这几间铺面，将来能完好无损的交到小女手中，只能变卖一部分细软，来维持铺子的生意。如此几年下来，夫人的嫁妆不知不觉中剩下的就不多了。”方将军大概解释了一下，就住口不语了。 “切！”没想到是那位欢喜王率先发出不屑的声音。 方将军脸色稍显尴尬，也不去看那位欢喜王，欢喜王也罕见的没有乘胜追击，一声“切”之后也住了口。 方语之前想到了他会找这个借口，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敷衍，就找这一个借口就将所有找不到的嫁妆都推到这。 其余诸人都没有开口，齐齐看向方语，沈岩和方语昨晚就考虑到了这个局面，自然是不惊慌。 方语施施然的走到桌前，向方将军行礼，说道：“父亲，女儿知道这几年您也不容易，女儿原也没想着将所有嫁妆都要回来，总是想着要给父亲留点念想的不是吗？” 方将军有点意外的看了方语一眼，没有说话，他等着看方语下一步要干什么。 “父亲，您看这张单子，娘亲陪嫁的首饰、衣物、布匹，您只需要把皇后娘娘赏赐的这些，全部还给女儿，女儿整理入库。家居摆件这一项，女儿就要娘亲生前在清苑内的所有摆件，等到清苑恢复原状之后，女儿会将这些家居摆件全部归到原位，等到想娘亲的时候，可以到清苑看看。古董字画女儿就送给父亲了，日用品女儿要来也无用，也都给父亲您留下，至于药材，女儿要全部的。还有田产、铺子、庄子、宅子，女儿要全部的。父亲您看如何。” 方语一口气将自己想要到手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她猜测，她要的这些东西，除了药材，其他的也不方便拿去送人，但是药材她是必须要的。最开始看到单子上那一长串的药材名字时，方语很是震撼，像是百年野生人参、麝香、羚羊角、鹿茸、何首乌等等药材，现在已经很难看到纯正野生的，方语对这些药材眼馋很久，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现在有如此良机，自然是要想办法到手的。 “这——”方将军有点犹豫，他清楚方语要的不过分，刚才是他自己说的铺面赔钱，自然没办法张口要回去。就这么着放弃这一大笔财产，还是心有不甘。 “铺子还好，现在用的都有现成的掌柜，不需要你做什么，但是田产都在乡下，你一个未嫁的女儿家，如何抛头露面去管理田产？” “这点方将军尽可放心，当初令爱救了本殿下，本殿下无以为报，看她身边无可用之人，甚至没有进宫穿的衣服，所以就送了她几个得用的奴才，还有一些衣裳首饰。以那几个奴才的能力，管理一名内宅妇人的嫁妆田产铺面，还是绰绰有余的。”沈岩突然开口说道。 王大人意外的看了一眼沈岩，他没想到沈岩居然会如此旗帜鲜明的支持方语，甚至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还单独点出来方将军苛刻嫡女，不为嫡女准备衣物之事。 第十七章 归还嫁妆（二） “就是，本王手里的人也多的很，送几个给小语不是什么难事，本王欠小语的也是救命之恩。”严皓天也应声附和。 “缺人的事多好解决啊，本王虽说手中没什么人，不过银子还是有一些的，自然也是可以帮小语买来合心意的奴才的。”欢喜王又摇晃着扇子开口了。 方语感觉这个欢喜王就是一根搅屎棍，今天过来纯粹是搅局的，这边打一棍，那边又捅一刀的。 方将军被几人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有心想辩解，又不知从哪里开口。不给嫡女准备衣服首饰这件事，大概会成为他的一个污点了吧。 “田产店铺宅子交给你没有问题，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自然是需要交还你好好保管的，至于清苑内的摆件家具，稍后你找一个人，同王管家一起，到库房清点一下。还有皇后娘娘的赏赐，都一起清点一下。等到你将清苑收拾好之后，全部搬进去。清苑收拾的银子也从公中账上出吧。”方将军考虑后，开口同方语说道。皇后赏赐的物件他自然是没有胆子拿出来送人，还在库房好好的供着呢，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接着，他又转头对着今日刚养伤回来的老管家，说道：“王管家，你去找夫人，将先夫人嫁妆单子上的田产铺子宅子的地契都拿来，全部交给大小姐吧。” “那药材呢？”方语问道。 “药材的话，这些年好多已经用过了，为父先将还在库房的给你，至于其他的，为父尽量给你找来，实在找不来的话——”方将军话顿了一下，似是感觉到自己这话有点像是在乞求方语。他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已经用过的药材为父会尽力去找！” 方语轻轻点头，她很满足，没有想到今日的事情会如此顺利的解决。不过想想，昨夜她和沈岩挨个分析了大半夜，从中挑选出来的这几样东西，对方将军来说不会伤了根本。 方家目前没有善于经商的人，那几间铺面虽说不像方将军口中所说年年大量亏损，却也不怎么赚钱，至于田产，因为孔氏嫌弃乡下的脏乱，始终不肯到庄子上看看，导致庄子上欺上瞒下，账目很是混乱，这几年也是年年报灾荒，收成几乎没有。 这次要嫁妆，真正让方将军心疼的，估计就那几处宅子了。方语娘亲留下来的，共有六处宅子，四处是在嘉州城繁华之地，现在也不清楚被方将军用作了什么用途。还有两处是在嘉州郊外。听沈岩说那两处地方风景极美，应该是当年的安大人心疼闺女，特地给她选的避暑散心之所。 “女儿多谢父亲！方语多谢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欢喜王殿下、晨风将军，多谢王大人！连翘，将东西拿过来！”方语从连翘手里接过一个化妆品套盒，款款走到沈岩面前，说道：“太子殿下，民女手里别无长物，这个是民女师傅研制的化妆套盒，效果很是不错，现在就送给太子殿下一套。” 沈岩挑挑眉，小妮子这是在试探他？他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下，开口说道：“不错，不过本殿下现在用不上，就先留着，等送给未来的太子妃吧，方小姐手里如果有男子所用的好物件，到是可以送给本殿下。” 方语眉眼微动，想了下，转身吩咐紫苏，说道：“紫苏，我床头还有一套盒子，同这个不太一样，去拿过来吧。”方语最近发现商场内护肤品专柜亮起了不少，有一套男士护肤很是不错，她在闲暇时就偷偷的装了一套，本来想着等沈岩再过来的时候送给他，现在既然他要了，干脆光明正大的送吧，正好可以帮她打个广告不是吗。 “是，小姐。”紫苏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方语来到齐王殿下面前，就要开口，严皓天先说了出来：“我要阿岩一样的，化妆套盒我也没有用处。” 方语有点为难了，她赶着时间就装好了一套，现在严皓天的要求还真满足不了。 “你不用急着给我，我还要在大周待一段时间，做好后派人通知我，我过来取。”严皓天看到方语脸上的为难，也猜出来了原因，毕竟从他们回来之后方语几乎就没有什么时间。 方语点点头，略过了严皓天，直接来到了对面欢喜王的面前，她索性开口问了：“欢喜王殿下，您是要哪种的呢？先说好，适合男子用的现在没有。” 欢喜王还是那副浑身没骨头的样子，看到方语过来，这才直起身，展颜一笑，那笑容真的能与百花争艳。 “小语就送我那个化妆套盒吧，本王同他们可不一样，他们哪里知道疼惜女孩子，小语你这化妆品现在就是一个香饽饽，都盯着呢，本王有这个荣幸自然不会不要，本王身边的小娘子们有福喽！”说着说着，又自顾的摇晃着扇子，还闭上眼睛畅想一番。 方语的嘴角抽了又抽，很干脆的从连翘手里接过化妆套盒，递给了欢喜王，再也不理他，直接转身去往晨风处。 晨风也不等方语开口问，直接说：“我也等着吧，到时候同齐王殿下的一起就可以。”方语点点头，转身走向王大人。 来到的王大人面前，方语从连翘手里接过化妆品之后，说道：“王大人，您家里应该有女眷吧，这套您可以带回去送人，不久之后，小女子的店铺会重新开张，到时候开始售卖这种的化妆品，届时还恭迎您赏脸光顾。” “好说好说，太子殿下，您那套如果暂时没用，干脆也送给下官吧，前天方语姑娘在皇宫内拿出这套化妆品，之后皇后娘娘还有四位王妃娘娘赞不绝口，都说很好用，下官家里的夫人还有小女早就缠着下官要了，今日得此好东西，肯定多多益善啊！”办完差事的王大人居然很是诙谐，当时就和沈岩要起东西来了。 “那可使不得，万一本殿下以后弄不来这好东西了，未来的太子妃到时候也缠着本殿下要怎么办？”沈岩挑挑眉，别有意味的说道。 第七十一章 再次进宫 方语接过话，说：“小女子的店铺整理好之后就会开张，到时候肯定给太子殿下多留几套，您不仅可以送给您的太子妃，您的太子侧妃，甚至身边的丫鬟说不定都会有份的。”方语的态度很是恭顺，话中的话就让沈岩有点想法了。 方语说完之后，也不等沈岩回答什么，而是转身对着几个丫鬟吩咐：“半夏，你稍后同王管家一起将清苑内摆件、皇后娘娘当年赏赐的物件清点一下，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问常嬷嬷，常嬷嬷，最近就辛苦您，先帮帮半夏。连翘，你将王管家拿过来的田产铺子宅子地契核对清楚，然后让白芷和你，再带上方舒帆、方舒阳一起，挨个儿的去接手一下。父亲，药材就麻烦您直接交给女儿就好。” 屋内几人见方语安排的井井有条，都是暗暗佩服。 沈岩作为几个丫鬟的前主人，自然是很清楚几人的秉性同擅长的东西，他没想到，方语在短短几天时间之内就能对她们了解如此之深，还能根据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做出妥善的安排，而且看样子，她甚至并未将几人当做简简单单的丫鬟来看待。想想这几人最开始听说要来这里时的不乐意，再看看现在心甘情愿，变化如此之大，都是眼前这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女孩子带来的。自己的眼光如此好，沈岩在心里透着乐了。 方将军眼神很是复杂，方语表现的越优秀，他心里越纠结。如果这个女儿当初没有出来该多好。 方语才没有功夫去猜测方将军的想法，她现在有一大堆的计划想要实行，恨不能现在就开始。 这时候，紫苏也把方语准备好的男士护肤品拿了过来，方语接过，直接打开了包装，递到沈岩面前，说道：“太子殿下，您看，这个瓶子内的是洗脸用的，可以清洁您的皮肤上的灰尘和油脂，这个是护肤水，洗脸后您拍一点，一定要用拍的，能让皮肤很好的吸收，这个是护肤乳液，用过护肤水之后用，最后这个是护肤霜，现在春季，天气有点干燥，可以用这个，保湿性非常好。” 方语一样一样的介绍着用法，旁边的几人也很是好奇，他们都围过来观察。脸上带着羡慕。 沈岩见此，用他那如玉一般修长的手，取出其中一个瓶子，一打开瓶盖，瞬间，一股清雅的香味传来，同一般女子身上的脂粉味不同，这个香味很是淡雅，舒适，让人无法忽视，而且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适合女子使用的东西上，很是适合男子使用。 看着沈岩满足的神色，几人更羡慕了，欢喜王直接叫了出来：“不公平，如此的好东西居然藏着，本王也要一套，你可不能拒绝，沈岩这小子都是两套，凭什么本王就不能有呢。” 闻言，旁边的王大人也很是意动，只是沈岩那一套他刚要到手，实在无法再次舍下老脸开口，方将军更不用说，安氏的嫁妆都没办法如数交到方语手上，更是开不了这个口。 方语瞥了眼沈岩，又看了看众人的神色，开口说道：“欢喜王殿下，王大人，过几日小女子的店铺开业时，会做出来一些这种的套装，送给过来观礼的嘉宾，到时候欢迎你们赏脸过来！”王大人这次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猜测，到时候，这个神奇的小姑娘说不定还有惊喜。 欢喜王还是不依，他揪着沈岩什么都不用做就得了两套不肯罢休，方语被缠的烦了，说道：“好，我做出来之后也先送王爷一套。” 欢喜王这才做罢。 方语转身对着方将军说道：“父亲，您不用急，女儿下次做出来之后第一个给您送过去。”方将军尴尬着脸点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岩看事情都办的差不多，站起身，说道：“已然事情已经办完，本殿下就不叨扰了。周奇，回府。” 其余几人也均站起身告辞离开，欢喜王一直念念不忘他的那套男士护肤品，催促着方语赶紧做出来给他送过去。 “小语啊，你看，你们大周这风沙多大，把本王这如花的娇颜吹得都干裂了，等到本王回去后，我们紫玉那些小姑娘们还不得哭死过去呀，你可得赶紧的，将本王那套护肤的送过来，算是拯救了万千少女的芳心，功德无量啊。” 方语好笑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这才摆脱了耳边的碎碎念。 一切事定，方语回到了月半弯，“月半弯”的牌匾已经做好挂上了，方语抬头看去，三个字清新飘逸、苍劲有力，同沈岩的人很相似，看似随和的外表，隐藏着铮铮傲骨。 方语嘴角溢出一抹甜蜜的微笑，这也算是他一种另类的陪伴吧。 第二天一大早，方语就爬了起来，准备着进宫的诸多事项。 她发现最近的事情真多，想要静下心来安排下店铺的事情也不得空。只期盼今日从宫中出来后能有空闲吧。 收拾打扮停当，天还未大亮，方语草草的吃了几口早膳，就带着连翘和白芷出门了，今日就是去同皇后娘娘叙话，还有沈岩在宫里的照拂，方语并没有太担心什么。 方语现在的穿戴并不似前几日那样夺目，毕竟当时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给自己的化妆品打广告，如今刚得了娘亲的嫁妆，不适合太招摇，还是低调点才不容易招人恨。 坐上马车后，方语开始昏昏欲睡，那两个小丫头也有点困，主仆三人都在车上打着盹。方舒帆架着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到了上次进宫的那道宫门，主仆三人下车，通过宫门口的检验后，根据门口御林军的指引，沿着那条长长的甬道走了进去。 走到第一个丁字路口，方语几人正有点犹豫间，年轮总管在前面疾步匆匆的小跑了过来。 “小语小姐！小语小姐！这边！” 方语也忙疾步迎了过去。 “年总管，怎么敢劳动您亲自来接？您派个小公公过来就可以了。” 第七十二章 嘉州第一才女 “哎哟诶，小语小姐，您就别取笑奴婢了，都是做奴才的，有什么劳驾不劳驾的，奴婢是担心您不认识皇后娘娘宫中的人，这才自己跑这一趟。皇后娘娘听说您要来，正高兴的等着呢。”年轮总管对着方语躬身行礼后，说道。 “年总管您太客气了，那咱们就快走吧？让皇后娘娘等久了怕是不太好。” “小语小姐您的膝盖好了吗？要不要奴婢给您找一顶软轿？”年轮有点担心方语的腿，那天他见的时候看起来很是严重。 “使不得使不得，劳您挂心了，太医院的孙太医给了小女子一些专治膝盖受伤的药膏，用上后第二天就见好了，昨日又用了一些，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方语可不敢在皇宫中坐软轿，忙不迭的拒绝了。 “好了奴婢就放心了，那咱们走吧，小语小姐，您请！”年轮躬身在前面带路， 进得屋内，皇后正端坐在凳子上，同人言笑晏晏的说着话。一看到方语，忙止了说话声，对着方语招招手：“小语，来，快过来让本宫看看。” 方语带着一脸真挚的笑意，快步走到皇后娘娘身前，屈膝行礼问安。 “好孩子，快！快起来！”皇后娘娘看来是真心的喜欢方语，眉眼舒展，笑意盈盈。 “小雨姐姐你来了！慕瑶早就盼着你呢！”小公主欢脱的蹦跳着过来，一把拉起方语的手，再也舍不得送开。 “公主殿下，方语也盼着见您呢。”方语被慕瑶拉着手，并没感觉到什么不妥，她也挺喜欢眼前这个明媚的少女。 “小语姐姐，您这次进宫可有给慕瑶带什么新奇的东西吗？太子哥哥可是说过，想要新奇的东西，就去找小语姐姐。”慕瑶期盼的看着方语。 “表妹，您这样会让方语小姐很为难的。”旁边一位极美，浑身透着书卷气的女子轻轻说道。 女子皮肤白皙，美貌丝毫不输方语灵，比方语灵更有气质，身上通身的书卷气让人忽略了她的美貌，全部注意力不自觉的就放了她的才情上。 “无妨，是上次见面就答应了公主殿下，会送她一些稀奇东西的。”方语忙解释到。 “小语姐姐，这位是我舅舅家的表姐云清然，咱们嘉州的第一才女，同你那貌美如花的妹妹方语灵并称嘉州双美呢。你们可要多亲近亲近哦，然姐姐人也很好的。” 慕瑶公主松开了方语，过去一把拉过了云清然的手，拽着云清然走到方语跟前，松开一只手，重新拉上方语，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 方语并没有什么想法，只以为是公主小孩子心性，对自己喜欢的两个姐姐，希望她们也能成为好朋友。况且，这位云清然给人第一感觉确实不错。 “原来这位就是才情美名远扬的云清然小姐，果真是有倾国倾城之姿，今日得见云小姐，方语不胜荣幸。” 方语察觉到刚才这位云清然小姐，有一瞬间神情似乎僵硬了一下，应该就是在慕瑶公主说让她们二人多亲近亲近的时候。如此看来她并不喜欢自己。方语若有所思。 “方姑娘相貌亦是不俗，才情更是让人惊讶了。前些日子的宫宴，清然因为偶感风寒，未能参加，昨日刚回到嘉州，就有相熟的小姐妹过来寻我，将方小姐那日的惊艳描述的绘声绘色。方小姐不愧是见多识广，居然能同时得到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的青睐，心甘情愿为方小姐伴奏。” 云清然声音轻轻柔柔，语气诚恳真挚，似是真心佩服方语。 方语眉目微动，不着痕迹的看向皇后娘娘，不料皇后娘娘正饶有兴趣的盯着她，视线撞了个正着。 方语不闪不避，大大方方展颜一笑。 之后继续回眸看向眼前的云清然，红唇轻启，开口说道：“云小姐谬赞了，方语也就是一普通女子，凭借的不过是师傅传授的一点微薄技艺而已，难登大雅之堂。至于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他们二人是真君子，对于方语无意中的一点援手之恩多加回报而已。” “哎呀，两位姐姐，咱们要一直这样站着说话吗？来来来！快坐下。咱们坐下慢慢谈。”慕瑶公主拉着她们二人，一一按到了凳子上。 “小语姐姐，你到底给我带了什么？可以让我先看看吗？你看，我想的都瘦了。”慕瑶在方语面前转了个身，试图让方语发现她更苗条了一些。 “公主殿下怎么变都是这么美。”方语不要钱的好话脱口而出。她招手示意拿着礼盒的白芷过来，接过后递给慕瑶。 慕瑶打开一看，同上次类似的瓶子，只不过都大了一些，小心的打开一瓶，看到里边是透明的水，很是疑惑的看向方语。 “公主殿下，您的年龄正是清水出芙蓉的年纪，化妆品其实不用更好看，所以方语就带了这些过来。这是一套护肤品。”方语再次将护肤套装的使用方法挨个介绍下。在场的几人同时都很眼热。 皇后娘娘开口问道：“你这小丫头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还都能让本宫也稀罕的不得了。这次的好东西本宫是不是也能用？” “自然是可以的，这次方语还带了一样，更适合皇后娘娘您用的好物件。等到稍后娘娘您感觉疲累的时候，方语再拿给您吧。” “还和本宫卖关子了，好，就依了你。”皇后娘娘看起来很是随和，今日心情也很好。 “方姑娘的好东西还真是多呢，不知这些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呢？”云清然也在一旁凑趣。 “这个是我师傅的独门秘方，我师傅是一名神医，只是不喜欢世俗繁华，常年混迹在山间野林，我遇到他的时候就是在给娘亲守墓期间。那时候我年纪还小，自己住在荒郊野外，最开始是怕的，要不是太想念娘亲了，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后来就遇到了师傅，师傅可怜我小小年纪失去母亲，就陪着我在那住了几年，还教给我一些简单的治病方法。我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一直到前段时间父亲派人去接我回嘉州，师傅就继续云游四海去了。”方语再次将她的师傅搬出了台面来挡枪。 第七十三章 太子哥哥 “你的娘亲是一位温柔美丽的女子，年轻时候我们是手帕交，她现在如果活着该多好。”皇后娘娘听方语提到了安清雅，也勾起了想念，缅怀着自己的闺中密友。 “母后，您就莫要勾起小语姐姐伤心了，您之前不是也很好奇小语姐姐是怎么救了太子哥哥吗？现在正好问问啊。”慕瑶公主娇憨的话响起来。 “呵呵，也是，这些伤心事就不说了，小语啊，快同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救了太子的，那小子就是个闷葫芦，问了几次都说不清楚。”皇后娘娘的兴趣也瞬间被挑起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太子殿下武功高强，他能活下来，全是仰仗了他那一身高深的功夫，方语不过是略施援手而已。”方语谦虚的说道。 “小语姐姐，你可不能学太子哥哥，你就详细的同我们说说嘛，你是怎么掉下悬崖的？后来又是怎么碰到的太子哥哥？”慕瑶公主对方语的回答很是不满。 “这就说来话长了。那日，我正跟随父亲派来的人，一起走在回嘉州的路上，突然，路边冒出来一群劫匪，话也不说一句，就开始杀人。”方语似乎瑟缩了一下。在场的几人也瞬间支起耳朵。 “不知为什么，他们将那些奴仆下人杀光后，并没有杀我，而是直接赶着我的马车，往前面走去。走到半路，那群劫匪像是发生了内讧，他们分成两拨人开始争吵不休，混乱间，我跳下马车准备逃跑，慌不择路之下掉落悬崖。也可能是娘亲在天之灵的保佑，我居然没有被摔死，而是挂到了一颗大树上。”方语简单的说了下自己的事情，她清楚在场的人更喜欢听沈岩的。 “劫匪为什么争吵呢？”慕瑶很是奇怪，她还想问问为什么就留着方语不杀，感觉不太合适，才强忍了好奇心，没有问出口。 方语摇摇头，表示不清楚。她接着开始讲述。 “我掉下去时，并没有受什么很重的伤，几日时间也就痊愈了。太子殿下掉下来就很是突兀了，那天我正在寻找出口，一个人突然就直挺挺的从上边掉了下来，‘砰’的一声，直接摔到了地面上。当时就一动不动，血开始流了出来。” “呀！”屋内响起了三声惊叫，三张面孔上都带着焦急紧张的神色。方语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云清然，她的焦急紧张丝毫不逊色于皇后娘娘和慕瑶公主。 正处在紧绷状态下的云清然没有发现方语对她的打量，到是皇后娘娘看到了，眸子转了转，并未开口说什么。 “那个人可是太子哥哥？”云清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担心，看方语没有第一时间继续讲述，忙开口问道。 “太子哥哥？”方语在心里缓慢地，一字一字的念了一遍这四个字。 “姐们以后该不会得不停的拍桃花吧，就怕有些桃花拍不得啊。”方语暗暗担心。 “是的，当时我并不清楚这个人是谁，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我走到那人身边时，他的眼睛紧紧闭着，探探他的脉搏，这才确定人还活着，方才松了一口气。”随着方语的讲述，屋内三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当时不确定他的骨头是不是摔断了，所以也没有挪动他，幸好他身上的血没有继续流出来，我就去找来水和布，将那人能擦拭的地方先擦拭了一遍。一直等到傍晚，那人才醒了过来。”方语略过了一些小细节，像是那些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小秘密。 “他醒来后，说自己叫沈岩，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沈岩就是太子殿下。”说道这里方语有点惭愧，当年的自己真够孤陋寡闻的。 三人听到她这一句，齐齐一愣，接着就有点想笑。慕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哎哟小语姐姐，真有你的，难得太子哥哥肯坦诚自己的名字，你居然不知道是谁？小语姐姐，你快和我描述下哥哥听到你不认识他时候的表情，肯定很精彩。”皇后娘娘也是莞尔，云清然亦是。 “我就以为他是一位普通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太子殿下当时确实有点愣神，不过还好了，他也没有解释，自己从怀中拿出他师傅给的药吃下去了。”方语几句话就说完了。 “那你们在悬崖下吃什么呢？还有住哪里？”云清然追问道。 “最开始太子殿下的腿骨摔折了，不能移动，我就只能摘一些野果吃。后来，太子殿下能挪动后，我们就有烤鱼吃了。”方语回答道。 “当时父皇派了很多人去寻太子哥哥，始终不得踪迹，没想到你们居然掉下了悬崖。”慕瑶公主感慨的说道。 “是啊，即便现在让我去寻那处悬崖，也是找不到了。”方语感触更深，那处悬崖，是她的重生之地，自然意义非凡。 “小语，你的娘亲以前就是本宫的手帕交，你又救了太子殿下，以后同我们就不需要如此生疏，有空闲了可以过来本宫这里坐坐，同本宫讲讲外边的事情。”皇后娘娘接着说道。 “是啊方姑娘，有空闲的时候您可以约着清然一起，我们一同进宫，来陪陪姑母还有表妹。”云清然也在一旁柔柔的说道。 方语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好啊，一有时间我就会到娘娘这里叨扰的，到时候皇后娘娘您可不能嫌弃方语。” 屋内一时间其乐融融，方语看时间，自觉进宫时间不短了，皇后娘娘作为后宫之主，肯定不能一直陪着，她站起身，说道：“皇后娘娘，您要不要体验下方语这次送您的小礼物呢？” “哦？本宫就一直等着呢，你说要不要？”皇后娘娘开玩笑说道。 “皇后娘娘，您请仰面躺到这个软塌上。”自从商场内化妆品护肤品这些专柜解锁后，方语就想将简单的脸部spa带到这个世界，如今正好让皇后娘娘提前享受下。 皇后娘娘并未拒绝，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很是配合的躺到了那，闭上眼睛静静等着。 第七十四章 脸部SPA 方语从连翘手里接过一个盒子，里边装的就是这次spa需要用到的东西，其它的都还好，只有面膜，拆开包装后，那里面的精华液数量挤到瓷瓶内，不能完全浸泡住面膜纸，那薄薄的蚕丝面膜很容易就干了，方语无奈，浪费了三包面膜，才将里面的精华液数量凑够。 方语是学医出身，对人体穴位也有一定了解，她按照现代spa的一系列流程，先是用清水轻轻擦洗皇后娘娘的脸，将脸上不存在的浮尘擦拭干净，之后用卸妆水，卸掉脸部化妆品残留。最后再次用清水洗干净脸部，如此三遍，脸部清洁工作做完了。 之后，方语拿出了一根玉雕的面部刮痧棒，仔仔细细给脸部做了一番按摩，让脸部肌肤舒缓、排毒，做完后，这才拿出一张面膜，在几人惊异的眼神中，给皇后娘娘贴了上去。 利用这个时间，方语将头部按摩，身体及四肢简单的按摩都做了一遍。她的穴位认得很准，双手很小很软，脸部按摩力道轻柔，像是一片羽毛拂过心头。身体上的按摩，方语手使不上劲，干脆就用手肘代替，力道也是恰到好处，让人微微有点酸痛，酸痛后就是飘飘欲仙的舒爽。 皇后娘娘很久没有如此放松舒适过，以至于，在方语去掉面膜，清洗脸上残留时，众人发现皇后娘娘居然睡着了！ 方语并未意外，只是示意旁边的宫女，帮皇后娘娘盖好锦被。她手上动作并未停止，只是越发的轻柔。拍打护肤水，精华液，护肤乳，最后重新给皇后娘娘画上了精致的妆容，还在眉心处画了一个莲花状的花钿。皇后娘娘的气色同刚才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 “好神奇，小语姐姐，我可以做这个吗？”慕瑶公主看到方语终于结束了动作，忙把她拉到一边，轻声问道。 “嗯，可以的，今日准备的东西用的都差不多了，过几日，我会开一个这种的铺子，到时候公主殿下可以过去看看。或者我下次多准备点东西，也可以教会了您的宫女，这样您随时都能享受。”方语这个小身体还是不太行，这一个流程做下来，累的光想直接扑到床上睡一觉。 “好啊好啊，那我等着，可别让我等的又瘦了哦。还有，小语姐姐，你帮母后画的那个妆容，又别致又好看，我也想一并学了去，可以吗？” “好，到时候一起教。”方语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眉心花钿妆在这个世界还未曾见过。 “方小姐，清然可以学吗？”是个女子就无法抵挡对美的诱惑，云清然犹豫再三，也开口问道。 “自然是可以的。到时候我的店铺开业，你也可以过去体验下，其实这种护肤项目，在刚刚沐浴后，裸着身子做最舒服。到时候，我会设立成一人一个屋子，避免尴尬。”方语不忘随时推荐她的生意。如果不是为了赚银子，她何必出这个风头。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慕瑶听到这里很是高兴。 看看天色，快到晌午时分了，方语拒绝了慕瑶公主一起用午膳的邀请，趁着皇后娘娘还在酣睡，她悄悄的离宫了。 “舒帆，不回府，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咱们去看看那几家店铺。”方语对着方舒帆说道。 “好的小姐，您是想吃什么？”方舒帆略带兴奋的声音传来。 “你们说吧，想吃什么？我对这些不熟悉。” 白芷一听就兴奋了，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方语，还无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开口说道：“小姐小姐，咱们去吃杨家胡同东头的那家馄饨吧！那家老板人很好的，馄饨里的肉馅足足的，很新鲜，还有他们家的包子，那叫一个好吃，一个个包的小巧玲珑，皮薄馅多，满口流油！”白芷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方语，生怕她不答应。 “小馋猫，就这点要求啊，本小姐这两日刚得了银子，能请得起你们吃，不用给我省银子。”方语心里暖暖的，轻轻的拍了拍白芷说道。 “才不是要给小姐您省银子呢，那家的包子和馄饨真的很好吃，奴婢都想了很久了，一直不得空去吃。况且，小姐的银子还要用来开店呢，等到小姐赚了银子，我们几个就天天都下馆子去，挨个尝尝哪家好吃。”白芷嘟着嘴，快人快语的说着。 “好好好，都依了你，放心吧，你家小姐我很快就会赚到银子，到时候让你们随便吃，而且，说不定到时候你会感觉，你家小姐我做出来的东西更好吃呢。”方语想着，如果商场全部解封，那里各种食材应有尽有，调料也是种类繁多，在这个世界还无法得见的深海鱼类也有，肯定会让这几个丫头们大饱口福的。 “嗯，奴婢就等着小姐什么时候给我们露一手了，现在咱们还是先去杨家胡同吧。”白芷现在顾不上考虑方语厨艺到底是否高超，她心心念念着馄饨和包子呢。 “舒帆，走吧！”方语对着方舒帆说道。 “得嘞，小姐您坐好喽！”方舒帆应和一声，一扬马鞭，朝着杨家胡同而去。 杨家胡同位于嘉州城靠东一点的位置，距离方语娘亲的陪嫁铺子不是太远，据白芷所说，这家店还是她们之前出来买东西时，无意中发现的。 这个胡同属于藏在闹市区的一处世外桃源，胡同不宽，马车无法通过，方舒帆将方语几人送到附近后，她们主仆三人先过去点餐，方舒帆则去找地方停马车。 方语带着白芷和连翘，走在胡同中，胡同内三三两两走着的人像是都互相认识，不时地打着招呼，看到方语三人，也并未多加关注，应该是经常见到陌生人，习以为常了。 白芷所说的那家馄饨铺子，就在胡同的东头，乃是在胡同一处宽敞点的地方搭建的一个小棚子，这个点，已经过了吃午膳的时间，棚子下人还是人多，店主是夫妻两个人，一个忙着包馄饨，包小笼包，还有蒸饺，另外一个就招呼着客人，看着煮馄饨，利用间隙收拾外边的桌子。 第七十五章 路遇欢喜王 方语三人远远的走来，就看见了几名食客自己一边收拾着选好的桌子，一边同老板娘打着招呼，想来应该是常来，熟识了。 那老板娘一看到方语三人，忙一脸笑意的说道：“三位贵客，快请坐，您二位前几日刚来过吧，今还是吃老样子？” “老板娘，您还记得我们二人啊！”白芷听到老板娘居然认出了自己，很是高兴。 “那是，您二位这身段，这样貌可是不多见，怎么记不住呢？”老板娘同白芷扯着闲话，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一张空桌子，将方语坐的位置下意识多擦了两遍。她看那两位姑娘没有介绍方语，想来身份大不相同，也没敢胡乱搭话。 方语就要坐下，被连翘阻止了，只见连翘从怀中拿出一条手绢，又重新将方语面前的桌子凳子擦了一遍，这才让方语坐下。 这一举动被那老板娘看到眼中，不由对方语更是慎重。 “小姐，您吃什么？”连翘低声询问。 “同你们一样吧，一碗馄饨，再来点包子。” 连翘点点头，转身对着老板娘报了饭，三份馄饨，两笼包子。方舒帆的等着他来了，自己看吃什么另外点。 方语百无聊赖的双手托腮，目光放空，看着远处。脑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她的双眼迅速聚焦，看向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只见那位漂亮到让女人都汗颜的欢喜王正站在那里，同一人低声说着话，那位欢喜王穿着薄薄的斗篷，将帽子带了起来，试图掩人耳目一般，只可惜他应该是太爱惜自己的这幅容颜了，到底是没舍得在脸上动手脚，还是让方语一眼就认了出来，毕竟如此漂亮的男人实在是少见。 方语敏感的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她忙收回视线，转过头，加入到白芷和连翘的热聊中，余光都不敢再看向那里。 她记得传说中学武之人都是很机警的，有人看自己能快速的感应到。虽说不确定这位欢喜王是否会武，他身边肯定是有高级保镖存在的。她才不愿意牵涉到这些事情当中，躲都躲不及，如今的小日子过的多美。 胡同隐蔽处，潘浩歌察觉到刚才有人视线胶着到自己身上了，他装作并未发现，幸好那道视线像是看错了人一般，很快挪开了，不过他才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所以打发走手下后，他转个身就隐去了身影，这才看向那道视线来的方向。 出乎意料的，居然是方语这个小妮子。潘浩歌沉思一会儿，又一个抬手，暗处出现一名黑衣侍卫，潘浩歌低声同他吩咐了什么，之后转身走出了隐身处。 “哟！这不是小语妹妹吗？你我真是有缘啊，这馄饨都喜欢吃一家的。”潘浩歌的披风并未取下，还是带着兜帽，正摇晃着扇子站在方语面前，笑的满脸桃花。 方语一脸黑线，躲都躲不及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真是晦气。肯定是刚才的视线让这个阴晴不定的欢喜王注意到了。 “小女子见过——”方语站起身，就要行礼，那位欢喜王突然一合折扇，制止了方语的动作，说道：“诶，今日大家都是老板的食客，大家一样的，无须多礼，无须多礼。” 方语情知今日的欢喜王不想泄露身份，也不推辞，很干脆的直接坐下，也不再同眼前这朵桃花说什么。 “小语还真是绝情呢，昨日我刚刚帮助了你，今日就翻脸，假装不认识人家了。”欢喜王状似很伤心，嘟着红唇，泫然欲泣的说道。 方语无奈的扶额，低头叹息一声，又抬头看向依旧站在旁边的欢喜王，从这个角度看去，欢喜王那张脸依旧漂亮的让人失神。方语轻轻晃了晃头，让自己醒过神来，说道：“这位公子，您是想如何？” “小语，你喊我浩哥哥就行，我没想如何，就想坐到你旁边。”欢喜王觍着脸，笑得眼都快看不见了。 方语满脸黑线，“浩哥哥”，还“好哥哥”呢，她没接这个茬，说道：“这位浩公子，我们这桌都是女客，您在这里不太方便吧。”拒绝的意思很是明显。 “方便，怎么不方便？她们俩才不方便呢，能和我这么美的人同桌而食，那是她们几世修来的福分。”这位欢喜王对自己的样貌很是自信。 白芷和连翘二人一听，瞬间也黑了脸，她们虽说长的不像小姐那样，轮廓精致漂亮，可也不算丑啊，凭什么被一个男人如此嫌弃。 方语也被这人的自大雷了个体无全肤。 正在这时，停好马车的方舒帆找了过来，看到方语桌前站了一个陌生的男子，忙走过来，以保护的姿态站到方语旁边。 “舒帆，坐下，你吃什么？”方语干脆忽略了那欢喜王。 方舒帆看了眼眼前这男子，见小姐没有特意吩咐，犹豫下，坐了下来。一张正方形的小桌子，他这一坐，正好满满当当，再无空位。 潘浩歌脸瞬间阴沉下来，他对着方舒帆冷冷的白了一眼，方舒帆像是被一头毒蛇盯上了，一动也不敢动。幸好，潘浩歌很快移开了视线，方舒帆这才敢呼出来那口浊气，冷汗也刷的流了下来。 “小语竟然如此不欢迎我，我的心真是伤透了！也罢，馄饨我也吃不下了，就先回府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场。但愿下次见到小语，你别再对我这么冷淡了。”潘浩歌对着方语，又转变成可怜兮兮的表情。手中的折扇打开，半遮了脸，委委屈屈的说道。 方语点点头，示意听到了。她很想距离这种危险的人远一点，不愿多接触。 潘浩歌转身离去，走之前，又看了一眼方语帆，眼神冰冷无情。方舒帆浑身不自在，知道自己遇到了大敌，他看方语几人并未发觉，也没多说什么，任由方语给他点了馄饨蒸饺和小笼包子。 一主三仆默默吃完饭，就出发去往距离最近的一个店铺。 第七十六章 聚宝斋（一） 安清雅留下来的八家店铺位置都很好，全都在闹市区。梧桐路上有三家，钱门大街有两家，祥和路上有两家，最后一家在春雨街，这几家店铺基本上都是经营古玩、布匹、首饰，还有粮油。具体经营情况方舒阳这几天正在统计，还不太清楚情况。 方语他们现在要去的就是位于春雨街上的那家古玩店，名唤“聚宝斋”。 春雨街是嘉州著名的古玩街。道路两边林立的店铺几乎都是卖这些东西的。由于道路不算宽，方语便没有坐马车，而是让方舒帆就近停在了方便的位置。主仆四人一路走，一路观察周边的生意。 开古玩店铺的本来就不是做热闹生意的地方，不过从开着的门看进去，几乎每家店铺内稀稀疏疏的还是有人，看来这条街人气还算可以的。 聚宝斋的位置在春雨街是很好的，店铺也大，方语几人进来后，罕见的发现店内没有一位顾客，仅一名伙计在柜台后坐着，如果不是那人个子比较高，真还以为店内空无一人呢。 “你好，请问掌柜的在吗？”连翘开口问道。 “不在，有事找我就行。”那伙计在柜台后，头也没抬，瓮声瓮气的回复。 方语眉头皱起，拦住了就要发难的连翘和白芷，开口问道：“你是伙计吧？我们找掌柜的谈笔生意。” “掌柜的不在，就是在也没用，找我就行，我们这聚宝斋，说话管用的是我！”那伙计依旧在柜台后，没有起身，语气老气横秋。 “哦？敢问小哥贵姓？”方语问道。 “对吗，这就问到点子上了，我姓孔，明白了不？”那伙计总算是抬起了头，看了眼方语几人。 “明白了，就是当今兵马大元帅府的当家主母孔夫人那个孔，是吧？这家店铺是孔夫人做主吗？”方语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话是你说的。”伙计嘴上否认着，动作明显是很认同。 “你们这么大店铺，物件肯定很全吧，我想买些好物件，不知掌柜的是否有空？”方语说道。 “都说过了找我就行，看见没，那些都是我们店铺的镇店之宝，你想要哪件，直接过去挑选，拿过来结账就行，我会记上你的名字和结账的金额，我们这本账册每天都会交给东家过目，所有的账目东家都是心中有数的。”伙计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货架。 方语几人走过去，货架上零零碎碎摆放着一些东西，杂乱无章。那瓷器就是方语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做工很粗糙，还有一些字画，从外面看就还很新，和古董根本不能沾上边。 “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卖的？”连翘开口问道。 “一层一个价，第一层的是二十两银子一件，第二层是三十两，一层加十两，你们看着需求挑选就行。”那伙计还是没有站起身，方语都有点奇怪这人到底在柜台后干什么了。 “这么贵！”连翘惊讶了。 “贵？和你们所求的事情比起来，这还叫贵？”那伙计不乐意了。 连翘有点没听明白，那伙计口中的“所求”是何意。就要张口继续问。方语制止了她。 “小伙计，我们今日银子没有带够，改天再来吧。”方语说完，不动声色的带着两个丫鬟和方舒帆走出了“聚宝斋”。 来到大街上，方语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还是好好的挂在天空，她长舒一口气。 白芷想要开口问什么，连翘拉了拉她，几人都没有说话。 “白芷，你看看附近有没有太子殿下的人。”方语回头重新看了看聚宝斋，开口说道。 “好的小姐。”白芷走到隐蔽处，一个闪身不见了，少顷，又回来了。愧疚的说道：“小姐，有人，不过那人躲着我，他功力比我高一点，不清楚是不是太子的人，要不要逼他现身。” 方语想了想，说道：“不用，咱们出发去下一家，找最近的就行。”说完，率先往马车方向走去。 这次他们去的是钱门大街，这条街道路很是宽敞，人车都非常多，熙熙攘攘的挤满了整条街。街边还有摆摊子卖东西的小商贩，吆喝声，孩童打闹声，讨价还价的声音，汇集到一起，组成了这条街特殊的主旋律。 这条街上的两家店铺紧挨着，一家是卖首饰的，一家是卖布匹的。两个店铺的位置同样是位于最好的地方。看来当初安父为女儿准备的嫁妆是下了一番心思的，什么都捡着好的给，生怕女儿离开了父母过的不好。 方语的马车先是经过卖首饰的店铺，马车在铺子门前停下，方舒帆又继续去找位置停马车了。铺子拐角的地方有一片空地，横七竖八的停着几辆车，车上留的都有车夫，估计怕里面的车想出来时找不到人，大家干脆坐一起聊天打发时间。 方舒帆将车也停到了这里，看方语并未进去，还在门前站着等自己，他忙下车跑过来，对着方语说道：“小姐，您先进去吧，小的就不去了，咱们的马车还挡着别人的道呢。” 方语闻言，点点头，带着连翘和白芷进了店。 “小姐！您怎么来了？也不派人知会一声！”突然，店内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方舒阳在这里。陪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身的绸布长衫，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我就是这会儿有时间，想着先转转看看，也好心中有数。”方语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方舒阳，她到是想派人知会一下他，无奈手头上不是没有人手吗。将白芷或者连翘派出去，一家一家店铺的找他，还不如一起行动，能碰上最好，碰不到也无所谓。 “这位就是大小姐吗？”方舒阳身边的中年人询问道，得到方舒阳肯定的点头后，忙躬身行礼，说道：“大小姐，在下是这家店的掌柜，请随在下过来，到后堂详叙。” 方语略微有点意外，也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跟在后面，穿过一个小门，来到后院。 第七十七章 聚宝斋（二） 进到屋内，那掌柜的回身关上房门，直接叩头拜倒在地。 “大小姐，老奴给您请安了！”说完，也不抬头。 方语被唬了一跳，不清楚情况下，她并没有做什么，而是看向了方舒阳。 “小姐，这位邓掌柜是先夫人的陪嫁掌柜，也是目前八家店铺唯一的一位陪嫁掌柜，其他的人都离开了。”方舒阳简单的解释一下。 方语听闻，忙将面前仍跪倒在地的邓掌柜扶起。 等到邓掌柜抬起头来，方语发现，他已经是泪流满面，激动不能自已了。 方语被感染的也有点心酸，她柔声安慰着：“邓叔，您先坐下，有话咱们慢慢说。” 等到邓掌柜平复下心情后，他才开口说道：“大小姐，老奴失态了，这几年的事情老奴听方掌柜讲了一些，您受苦了。” “不苦，娘亲活着的时候没能尽孝，她去世了，能陪着她几年也挺好，真的不苦的。”方语摇摇头，她说的是真心话，原主心里就是这样的感觉，只要能陪在娘亲身边才是最自在的，哪怕那就是一座坟墓。 “是啊，现在大小姐回来了，还要回了小姐当年的嫁妆，老奴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就一直很激动，盼望着什么时候才能得见大小姐。没成想，这么快就梦想成真了。”邓掌柜颇有感慨的说道。 “邓叔，放心了，以后会经常见面的，我有时间就会过来看看您的。过一段时间，您也可以去看我。”方语说道。 “是啊，以后会经常见面的。就是老奴愧对小姐，愧对大小姐啊！”邓掌柜说着说着，又想要跪地。 “邓叔您快快请起。”方语忙让白芷扶起了邓掌柜，她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老掌柜。 “是老奴太激动了，大小姐，您刚回来，这店铺情况还不清楚吧，老奴就把知道的和您说说？” “那就多谢邓叔了，我这几天一直不得空，就今日有点时间，这不就想着先将店铺转转，好做到心中有数，没想着，这才转到第二家，就碰到了您和方掌柜。”方语忙接过话说道。 “不谢不谢，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大小姐您刚是去过一家了吗？唉，现在情况大不如从前了，当年老爷做陪嫁给小姐的时候，八家铺子全部是盈利的，有的甚至算是行业内的翘楚，可是现在，能维持着不赔钱的没几家了，还有几家已经经营的变了性质。”邓掌柜萧索的说道。 “嗯，我刚从聚宝斋过来，情况很奇怪，那家店的掌柜没见到，伙计应该是孔夫人的娘家人，我看同一条街上其他家的都有生意，唯独聚宝斋，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店内卖的东西一言难尽，我们出来的时候附近的人看我们眼神都很奇怪。”方语将自己刚才的疑问问了出来。她并未说出多余的猜测，想听听眼前这位老掌柜的看法。 “唉，没成想小姐第一家就去的那里。那家店的情况老奴最是熟悉不过，哪里是掌柜的不在，那家店现在根本就没有掌柜的。”邓掌柜说道聚宝斋，半是气愤半是遗憾。 “怎么回事？”方语问道。 邓掌柜像是有点为难的看了看连翘和白芷。方语开口说道：“没关系的，您说吧。” 连翘白芷还有方舒阳都带着感激的看着方语，能被主子信任，是做奴才最大的幸运。 “说来话长了，老奴同其他七家店铺的掌柜都是安府的家奴，有的是家生子，有的是老爷后来买来的，每个人能力都不错，老爷将我们连带着我们掌管的铺子给了小姐做陪嫁后，开始几年一切正常，大概几年之后吧，小姐突然将我们召集到一起，把我们的卖身契都还给了我们自己。那时候我们几个人还以为，小姐是看我们生意做的不错，更是为了表彰我们的衷心，所以才有此举动。”邓掌柜像是沉溺在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方语也不打断他，由得他沉浸在那些美好的岁月里。 “后来，没过多久，小姐突然就过世了。安府那时候也已经出事，我们几人不知道该找谁，只能想着先把生意做着，等着大小姐您长大。” 听着邓掌柜的叙述，方语能想象到当时他们几人一筹莫展的情况。 “是不是后来我父亲找过你们？”方语问道。 邓掌柜点点头，继续说道：“是的，没过多久，方将军找到了我们，让我们以后的账目还按照之前的规矩，定期找方将军汇报。我们感念小姐的恩情，他们夫妻关系也一直都很好，我们几人也就照办了。可是慢慢的事情就开始不受控制了。新东家对生意之事了解不多，反而从铺子内抽走的银子比例一年比一年高，导致有些店铺周转出现问题，生意自然受到影响，我们也同新东家说过，可是新东家不知为何，并未理睬。再然后，就是小姐您突然被送离了嘉州。”说到这里，邓掌柜顿了下。 “您被送走，离开嘉州，有几个掌柜心里愤懑无处发泄，加上自己的铺子生意越来越艰难，就走了两位。后来，孔夫人成为了主母，每次来收账，还有听取汇报的都变成了孔夫人，孔夫人同方将军不一样，方将军是不懂生意之事，也就不插手，只要求每月送过去银两，孔夫人则直接插手了生意，有几家店铺还被强硬的改变了之前的营生，几名老掌柜不愿意，提出抗议，孔夫人就直接更换了好几位掌柜，老奴一起的几个伙伴就陆陆续续的走了，到目前仅剩老奴一个人了。”邓掌柜说着，满是悲愤，大好的商铺被经营成如此模样，让他无颜面对方语。 “那聚宝斋是怎么回事呢？”方语问道。 “聚宝斋之前的掌柜一直是老奴。”邓掌柜开口爆出的消息就让方语吃惊。 “那您是怎么来这里的？您了解首饰这个行当吗？”方语奇怪了。 第七十八章 关门停业（一） “不了解啊，孔夫人接手这些铺子后，就经常到聚宝斋内拿一些珍品，这些东西最后去哪里了老奴也不是很清楚，慢慢的铺子内的藏品几乎空了。店铺没有东西卖，自然就没有了入账，孔夫人对此很是不满。中间有两年，孔夫人会让其他七家店铺拿银子给老奴，用来收购一些珍奇古玩，无奈另外七家店铺也是不堪重负。去年开始，就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到铺子内，言明了要买东西，可是选的东西很是便宜，最后结账，给的银子却价值不菲，并且要求在账簿上登记姓名，哪年哪月，谁来花费多少银子买东西。这本账簿是单独的，银子面额也不算太高，都是几十两，即便这样，铺子内的生意也慢慢有了起色。”邓掌柜像是说的累了，停顿了一下。 “嗯，这个情况我今日也见了，只不过形势变了，大堂内放了一个货架，货架上分成几层，一层一个价格。起步的是二十两。”方语将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是啊，后来老奴实在看不下去，我做了半辈子的生意，从未见过如此情况的，也怕出问题，就瞅着机会找方将军说了一下，方将军当时没表态，只说知道了。没多久，老奴就被调到了这个地方做掌柜，其实我这个掌柜的在这里，也就是个摆设。”邓掌柜自嘲的笑了下。 “老奴当年是安府的家生子，安老爷一家人厚道，我们一家虽说为奴，过的还算自在，后来老爷将我们一家当做陪嫁跟着小姐来到这方府，小姐又开恩让老奴一家脱了奴籍，老奴实在不忍心就此离开，心里一直期盼着有朝一日，大小姐您能回来，要回属于您的这些东西。老天有眼，总算是让老奴盼到了。” “您说您一家人当年都陪嫁到了方府？”方语忙追问道。她当年模模糊糊记得，娘亲的几个贴身丫鬟后来都不知所踪了，那时候她年幼，加上又惊吓过度封闭了自己，也没有去留意这些事情。这次回来，也没有见到当年的那些人。现在猛地听到邓掌柜是一家都跟来的，很是惊讶。 “是啊，老奴的老婆子就是小姐的贴身嬷嬷，大小姐您两岁多的时候，老奴家儿媳妇难产伤了身子，没有人照料，小姐就开恩，让我那老婆子先回家照顾几年，等到小姐再次怀孕身边需要人手的时候回来就好，哪成想，那一别就是永别。”邓掌柜说道。 “那后来邓婶子就没有再去见过我娘亲吗？”方语追问道。 “没有，不过小姐曾让人带话，说让我家那老婆子有空的时候过去，她想我那老婆子了，只可惜那几天老婆子正好不舒服，这一耽搁，就传来了小姐的噩耗。”邓掌柜解释着。 “那现在邓婶身体怎么样？有空了我过去看看她。”方语想着，会不会就是因为邓婶意外没有去见安清雅，反而保住了一条性命呢。 “好好，现在好着呢，她听到大小姐您回来了，也很是高兴。当年您小的时候，她还抱过您呢。”邓掌柜忙说道。 “是啊，以后就好了，放心吧。”方语安慰道。 邓掌柜点点头，情绪还是有点激动。 “邓叔，聚宝斋的事情您怎么看？”方语问道。 “老奴怀疑，这些人是找孔夫人办事的。”邓掌柜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方语沉默不语，没有说什么。 “大小姐，昨日既然将军已经将嫁妆都还给了小姐，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掉，否则以后出现问题大小姐就脱不开身了。”邓掌柜劝道。 “嗯，我清楚，其实我早就脱不开身了，毕竟我也姓方，整个方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方语说。 “我今日急急忙忙的过来找邓掌柜，也是想了解这个事情。这两日我已经将这几间铺子都转过了，还有那几家宅子的情况，都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庄子上还没来得及过去。”方舒阳开口说道。 “这样，你让这几间店铺全部关门停业，挂出重新装修的标识。留出时间咱们慢慢理顺。哪一家店铺有疑问，你让他明日到这里找我，我明日还过来，咱们一件一件的解决。”方语想了想，既然时间紧，干脆就全部停下来。 “好。我现在就去通知。”方舒阳直接出门而去了。 “邓叔，您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没必要在我面前自称奴才，我也不习惯，我身边的人，除了贴身的几个丫鬟，碍于方府的规矩没办法，其他的都不贱称的。”方语听着邓掌柜一口一个老奴，很是不习惯。 “好！好！好！老奴，呸，看我这记性，我以后醒的了。”邓掌柜眉开眼笑的答应了。眼前的大小姐，同她的母亲真的不一样，大小姐看着更有手腕有能力。邓掌柜很相信自己这双眼睛。 “小姐！小姐！您怎么来了？”门外忽然传来了紫苏的声音，接着紫苏同半夏推门进来。方舒阳也跟在身后。 “你们也在这里？”刚才没看到这两个人，还以为她们同方舒阳没在一起呢。 “我们今天一直跟着方掌柜，刚才他和邓掌柜谈事情，奴婢就和半夏一起出去转转。方掌柜刚才派人来喊我们，这才知道小姐您来了。”紫苏解释道。 “是啊，既然你们跟着方舒阳出来办事，那就还一起去通知吧。如果有人不乐意，直接将人赶出来，一把锁将大门锁上。”方语说道。 “是！奴婢一定将事情办好了。那我们就先走了。”紫苏也是个不嫌事大的主，这得了金牌令箭，更是兴奋。 半夏有点点怯气，像是不愿去面对可能到来的冲突，方语视而不见，她身边的丫鬟必须得训练出来，今日只是让她一道跟着，有朝一日如果需要她单独处理事情，那时候再去训练就晚了。 半夏看方语没有看她，情知今日的事情躲不过去，只得开口说道：“小姐，那奴婢先走了。” 方语点点头，让他们三人出去办事。 第七十九章 关门停业（二） “邓叔，您也去将大门关上吧。”邓掌柜点点头，走出屋门，往前院去了。 不一会功夫，前院传来了激烈的反抗声，邓掌柜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白芷，出去看看！”方语说道。 “好的小姐！” “邓叔，哪位不开眼的不听您的，您尽管说，我保管打的他找不着北。”白芷嚣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方语嘴角抽了抽，这小妮子绝对有暴力倾向。 外面因为白芷的这句话陷入瞬间的寂静，接着，就传来了“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没一会功夫，白芷同邓掌柜就进来了，方舒帆还跟在身后。邓掌柜看白芷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舒帆，你怎么来了？”方语问道。 “方掌柜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了马车，就告诉了我一声，正好这家店门关闭，店内的客户也都走了，马车就有地方停了。”方舒帆说道。 “好，都坐下吧。”方语说完，又对着邓叔问道：“邓叔，外边的事情这么样了？” “本来有人不愿意，不过被白芷姑娘解决了，我就是怕他们会去府内告状。”邓掌柜略微有点担心。 “不用担心，其他的几家店铺肯定也有不乐意的，有人会去闹，正好一起解决了。”方语不在意的说道。 那些人无非是要去找孔氏，或者找方将军，不过有什么用呢，店铺都已经给她了，自然是由她说了算的。 “邓叔，刚才走过来时，我也大概看了一下这家店铺，客流量没有周边的店铺大，是怎么回事呢？” “唉，不瞒小姐，我这半辈子都是浸淫在古玩界，去年东家让我过来负责这家首饰店，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而且下边的伙计们也是孔夫人负责招募的，所以，生意自然越来越艰难。”邓掌柜愧疚的说道。 方语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她站起身，对着邓掌柜说道：“邓叔，趁着这会儿功夫，我想去其他地方转转，有什么消息我会让方掌柜派人通知您的。现在店铺既然已经锁门了，您也回家休息下吧。” “好的，大小姐，但凡有什么需要我的，您尽管差遣。我随叫随到。”邓掌柜将方语几人送出门，也准备回家去了。 “舒帆，赶着马车去其余的几个店铺挨个转一圈，我就看看位置和大小就行。”方语对着方舒帆说道。 “好的小姐，您坐好了！” 方舒帆的马车赶的很好，又快又稳，这些店铺他之前来过，整个嘉州城的地图也早已熟记于心，所以带着方语，半天时间不到，剩余五家店铺已经全部转了一个遍。 梧桐路上那三家，有一家是做布匹生意的，还有一家也是首饰店，最后一家做粮油生意的。 祥和路上的两家店，是挨着的，分别做的是布匹和茶馆。这条路相对来说比较幽静，人流量没有那么大，茶馆旁边还有一条小路，从小路也可以直接到茶馆的后院。后院出来不远处，还有一块荒地。 方语看的很是仔细，她一边看，心里一边暗暗的规划着。连翘和白芷也没有打扰她，静静的跟在身边，防止方语沉思太入迷拌着石头摔倒了。 天擦黑时，方语这才恋恋不舍的重新登上了马车，吩咐回府。 快走到方府时，正好碰到迎面过来的严皓天，他没有骑马，也未带随从，正自己一个人悠悠的在街上逛着。 “吁——”方舒帆一声长喝，止住了马。转头对着车厢内说道：“小姐，齐王殿下过来了。” 方语掀开车帘，看到严皓天正站在车前，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小天，你这是去哪里呢？”方语问道。 “随便逛逛，你们都忙着，我只能自己找乐子了。”严皓天说道。 方语有点小小的内疚，当初说好了到嘉州后自己会陪他出去的，现在深陷在这些事情里，一直不得空。 “不要这么看着我，你忙你的，我没事。你这是要回府吗？我送你。”严皓天说道。 “送我？你确定？你转身看看。”方语有点好笑，前面都能看见方府的大门了。 严皓天转身一看，不由尴尬的轻咳一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自从他们回到嘉州，他感觉同方语之间的距离远了好多。 “走吧，正好你的护肤套盒做好了，我拿给你。”方语开口说道。 严皓天点点头，转身沉默的走在前面。方舒帆也重新架起马车，向着方府走去。 “吁——”刚走了没有多远，方舒帆再次将马车停下。不等方舒帆开口，方语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潘浩歌同严皓天说话的声音。 “这不是齐王殿下吗？您这是去哪里呀？马车内的是小语妹妹吧？” “欢喜王殿下。”严皓天冷冷淡淡的招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被人堵到马车上，潘浩歌还见过方舒帆，方语无奈，再次挑开车帘，依旧没有下车，坐着行了个礼，说道：“小女子见过欢喜王殿下！” “你们这是从哪里来？要一起回方府吗？”欢喜王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没有，本王办事经过这里，就准备回驿站去。”严皓天不想让方语为难，也不想让潘浩歌掺和进来。 “哦，本王到是正想去拜访下方将军，小语妹妹，咱们正好一路。”潘浩歌欠揍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天，一起吧。”方语开口相邀。 严皓天没有什么表情，对着潘浩歌一伸手：“欢喜王，请！”说完，当先走去。 潘浩歌被他气笑了，也不在说什么，对着手下的人一摆手，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本王去方府坐坐。”之后，也跟了上去。 方舒帆重新赶起马车，跟在了二人身后，慢慢悠悠的走向方府。 “哎哟诶，大小姐这是打哪回来的呀？不是说进宫去了吗？宫里留您吃晚膳了？”方语刚进大门，就听到了一声高亢的女音，不阴不阳的问着话。 “二妹妹可是大好了？看夫人您的气色，想来妹妹是痊愈了。”方语行个礼，说道。 第八十章 本王生的可是很美？ “是啊，你妹妹虽是大好了，可还躺在床上养着病呢。她可不像有的人，前天还一副站都站不稳的重病样子，今日就能去大街上耀武扬威了。” 孔夫人很是气愤，今日，她安排在几家店里的几名掌柜的，还有伙计均是哭丧着脸，鼻青脸肿的过来和她告状。说方语强硬的要求关门，不关门就被打了一顿。 “哦？夫人说我去大街上耀武扬威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家的女儿们都还没许人家呢，这我一人的名声没了不打紧，如果因为我的名声臭了，影响到了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那就罪过了。”方语状似委屈的说道。 “噗嗤！”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原来是跟在方语身后进来的潘浩歌发出来的。孔夫人正想呵斥，猛地看到，方语身后跟着的，居然是两位看起来贵不可言的年轻公子。 左边的那位公子长得粉雕玉琢，脸上带着一丝婴儿肥，英俊中带着一丝可爱，只是冷着一张脸，俊颜含霜，硬生生的将这可爱的感觉冲淡了不少，反而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身上穿了一身淡蓝色锦袍，双手负在身后，那双如草原上的鹰一般的眼犀利的盯着孔夫人。 孔夫人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忙挪开视线，看向刚才发出笑声的那位公子。 刚一见，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嘴里喃喃说道：“好漂亮！天下竟有如此精致的美人。” 潘浩歌脸色未变，反而笑的更是开颜，只是眼中的光芒危险而摄人。 “这位夫人，本王生的可是很美？”潘浩歌笑的欢，声音却能将人冻成渣。 孔夫人又是激灵灵的打个冷战。 “白芷，你去通知父亲，就说齐王殿下同欢喜王殿下相携来看望他老人家了。”方语不理这几人，对着白芷说道。 他们刚才并没有走大门，反而跟着方语从侧门进来了，府内现在还不知道消息呢。 “王爷？两位王爷？”孔夫人忽然反应了过来。她忙整了整衣冠，换上一副大方得体的表情，对着身边的丫鬟耳语了一番，那丫鬟急匆匆的离开，往内院方向而去了。孔氏则是对着严皓天和潘浩歌盈盈施了一礼，开口说道：“妾身见过齐王殿下、欢喜王殿下。两位殿下请移步到会客厅稍坐。” 严皓天眼神都没有多给孔夫人一个，直接迈步走向会客厅，他们昨日刚刚来过，自然是知道在哪里。潘浩歌则是笑着，绕着孔夫人转了一圈，也没有多话，同样向着会客厅走去。 这时候，得到消息的王管家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现场，见此场景，忙跟上去伺候严皓天和潘浩歌了。 方语看看孔氏，应该是也顾不上同她找茬，干脆就准备回半月湾了。 她刚走进半月湾，还没来得及洗漱，门外，方将军的贴身小厮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敲门了。 “大小姐，老爷和夫人让您到会客厅一趟。” 方语挑挑眉，现在让她过去干什么？ “行，我这就过去。”方语回答道。 “连翘，那三套护肤套装带着吧。”方语指指床头，枕边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五套男士护肤套装。 一进会客厅，方语就看到孔夫人坐在一边，不停的抹着泪，方语灵居然也在场，正倚在凳子上，有气无力的安慰着孔氏。 “方语见过齐王殿下、欢喜王殿下、父亲大人。父亲，您将女儿喊来可是有事？”方语问道。 “大小姐，我请问你，你那表哥是犯了什么错？你就要将他赶出聚宝斋。”孔氏嘤嘤地开口质问道。 “是啊，姐姐，表哥做的好好的，虽说这做生意妹妹我不懂，不过想来表哥在这聚宝斋里待了这么多年，铺子的生意还是离不开表哥的。”方语灵也柔柔弱弱的开口劝道。 “妹妹，你这风寒可是好了？大夫说了你能出来了吗？怕是今日刚退烧吧，现下虽说算是春季，可是寒风依旧萧瑟，姐姐我就好心劝你一句，最好还是在屋内好好休养几日，莫要吹了寒风，耽误了病情。还有，既然你都说了，不懂做生意，那就不要掺和了。”方语是真的佩服这方语灵，昨日她才从昏迷中醒过来吧，今居然就有力气来找她的麻烦了。怕不是听说潘浩歌和严皓天要来，拼着爬起来的吧。 方语灵的小脸一瞬间变得更白了，眼中泪光盈盈，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啧啧啧，真是冷血啊，如此美人，小语你当真冷血。”潘浩歌突然插话，只见他将折扇合起，用着他的招牌动作，右手握扇，在左手心拍打着，嘴里啧啧称奇。 “哦，欢喜王很是心疼喽？”方语呛到。 “自然心疼，如此美人，梨花带雨的，看这小脸白的，怎么不心疼？”潘浩歌满脸惋惜之色。 “要不要本王替你寻个媒婆过来，今日就找方将军提亲？”严皓天冷冷的接过话。 “方语，你竟如此辱你嫡亲的妹妹！”孔氏在旁，听他们越说做不像话，当场就忍不住了，她不敢冲那两位王爷发难，对方语，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还真是柿子捡软的捏，孔夫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辱了二妹妹？”方语问道。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你不仅不维护自己的亲妹妹，还在一边推波助澜，你到底是何居心？”孔夫人认定了要将这个屎盆子扣到方语头上。 “这位夫人—” “小天住口！”严皓天刚一开口，被方语厉声呵斥，止住了话头。他如果不是实在看不下去，无论无何也不会与一名深宅夫人做口舌之争。方语也清楚，她不会也不愿让严皓天以王爷之尊掺和进来。 这声“小天”让潘浩歌的两只眼眯了一下。 他开口说道：“这位是孔夫人吧，羞辱这位娇滴滴病美人的，是在下，当然了，还有旁边这位齐王殿下，你似乎真的是找错了人。还有，本王同这位齐王殿下可未曾羞辱她，这美人儿生的如此美貌，重病下依旧打扮精致，看到如此多外男，也并未有任何要回避之举，反而双眼含泪，端的是惹人爱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等欣赏下不为过吧！” 这欢喜王当真毒舌，一番话说的孔夫人气到仰倒。 第八十一章 我想和你聊聊天 “你——，你——”孔夫人实在不知如何反驳。 “欢喜王还请慎言！”一直处于神隐状态的欢喜王终于忍不住了。 “欢喜王殿下，您是很闲吗？在我家，对着我的妹妹评头论足，莫非紫玉国就是如此教导您的？”方语才不惯着他，如此道貌昂然的话，居然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小语小姐？你是不是攻击错对象了？我是在帮你的吧。”潘浩歌似是不敢相信。 一旁的方语灵早已经被气的浑身颤抖，全身重量依靠在丫鬟身上，像是下一秒就会重新晕过去一般。 “小女子同殿下您没那么熟悉，您刚攻击的女子，她姓方，是我嫡亲的妹妹，还有，谁告诉您的，女子站出来，就是让您评头论足的？”方语很讨厌大男子主义，这位潘浩歌可算是踩着她的逆鳞了。 严皓天看方语浑身的刺张开，对着潘浩歌一句一句，呛得起劲，心里美滋滋的。他干脆退后一步，作壁上观，看起戏来。 “你这女人当真不识好歹，哼！本王今日再不多话，看你如何收场！”潘浩歌也来了脾气，堂堂一国王爷，被方语这个小妮子如此呛白，脸面自然挂不住。 方语看潘浩歌不在出来搅局，也不理他，转头对着孔夫人说道：“孔夫人，方语很想问一下，请问哪位是我的表哥？我又何时说过要将哪位赶出聚宝斋了？”方语冷笑着，看着孔夫人，等着她回答。 “你——，既然你没有赶人，那为何要将店铺门通通锁上？又为何要将他们手中的钥匙还有印章都收走呢？”孔夫人问道。 方语不理孔氏，向着严皓天、潘浩歌还有方将军行了一礼，说道：“齐王殿下，欢喜王殿下，父亲大人，如果小女子没记错的话，这八家店铺应该都是小女子我的吧。我的店铺我想关就关，难道还需要同人报备吗？我的店铺印章我难道没有权利收回吗？”方语一边说，一边转过身，面对着孔氏，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孔氏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 “你这时什么态度？夫人关心你，怕你小小年纪被人哄骗了去，青天白日突然将所有店门关闭，还不允许旁人问一句了？”方将军突然开口说话了。 “父亲大人，女儿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昨日太子殿下曾说过，他给了女儿几名得力的奴才，况且，女儿只是关门闭店，准备重新装修而已，您不是说了吗，这几家店铺都处于亏损状态，既然日日亏损，不管女儿怎么折腾，都比现在要好吧。”方语对着方将军，柔柔的解释着。 “是啊，方将军，小语妹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那毕竟是她的娘亲留给自己女儿的东西。”潘浩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有啊，这位娇娇弱弱的小美女马上要晕倒了吧。” 孔夫人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亲生女儿，只见方语灵的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正靠在丫鬟身上，疲惫异常。 “快！快！将二小姐扶回去休息。”孔夫人急了。方语灵是她叫出来的，府内同时来了两位如此优秀的王爷，她自然要把握好机会了。虽说太子殿下是第一人选，但是眼前的这两位也不差。只是齐王殿下和欢喜王殿下，她好像并没有听说过大周有这两位王爷的封号。 “齐王殿下、欢喜王殿下、父亲大人，这是方语答应您三位的护肤品，昨日赶着做了出来。”方语从连翘手中接过套盒，一一送到了三人手中。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方语就先告辞了，不耽误你们谈论正事了。”方语行了一礼就退要退下，旁边孔夫人又急又气，最后还是耐不住更担心方语灵，甩甩袖子跟上了方语灵身后。 方语疲惫的进到屋内，简单洗漱后，就上床休息。 睡的正香时，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摸到身边居然有人。她这次学乖了，并未第一时间尖叫，稳定下心神，很轻易的就分辨出来是沈岩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间来的？”方语咕哝着问道。 “你睡着之后，看你睡的香，就没看你。”沈岩的声音温柔似水，在这夜色中，如涓涓细流一般，流淌进了方语的心间。 方语一时心痒痒，干脆摸索到他的手，抱在手心，又将脸放上去，轻轻蹭了两下，满足的叹息一声。 沈岩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手心这张小脸，温度在快速攀升，一会儿功夫，已经是热的烫手。他轻笑一声，说道：“很嫩！最近恢复的不错！” 方语蹭来蹭去的动作倏地停顿，又实在舍不得花送开沈岩的手，只得将脸整个埋在他的手心，装鹌鹑躲起来。 沈岩失笑，转过身，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下方语的头发，说道：“你今日忙了一天吧，快睡吧。” “不要，我想和你聊聊天。”方语抬头，黑暗中，能看到沈岩模糊的俊脸，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好。” 沈岩点头答应，他最近也很忙，今日才得以抽空去了千机阁，埋头在那待了一整天，处理那些千头万绪的事情。一直到周奇多番催促，这才起身回府，走到半路，还是没忍住，翻窗进了方语的闺房，惹得周奇在后面频频翻白眼。 “你说，我听。”方语开口，语气中含着浓浓的撒娇。 “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沈岩宠溺的回复。 “我不问的你就不说？”方语倏地抬头，她想起了现代的一个段子，你问我就说，你不知道的不能怪我，是你不问。 “这么快就想要了解我的生活了？要不，明天开始跟在我身后看看？”沈岩调侃道。 “才不是呢，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咱们互不干涉。”方语赌气。 “哦？真的吗？我还准备等你忙完这段时间，带你去千机阁转转呢，还有玄甲军，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沈岩的话带着诱惑，磁性的嗓音缓缓说道。 第八十二章 我能完全相信你吗？ “真的？我可以去？那敢情好。”方语一听就兴奋了，她以前只模模糊糊知道沈岩有个情报部门，一直就很想去看看，有多神秘，还有玄甲军，她上辈子就对军人有好感，前段时间被五千玄甲军一路护送，平安回到嘉州，所以老早就想去看看他们了。就是顾虑着军营中不欢迎女人的规矩，没敢说。 “嗯，自然可以。”沈岩此话不是为了讨方语欢心胡乱应承的，他们一路回来时，方语就利用空闲时间，教了玄甲军中随军军医很多基础的急救方法，还有消毒防止感染术，缝合等医术，并且给他们留了一部分碘酒。而且方语为人豪爽大方，毫无一般女子娇弱之态，虽说不会武功，性格却很是坚韧，跟随者大军长途跋涉，一路都未曾叫苦叫累，赢得了玄甲军一致的尊敬。 至于千机阁，沈岩有他的私心，他想让方语更多的渗透进他的生活，了解他的生活，而且他感觉方语就是一块宝藏，那小脑袋瓜中总有很多稀奇古代的点子，他想着，到了那，估计方语还会让他更加刮目相看的。而且方语同千机阁熟悉了，也能解决她手中无人可用的局面。 “那就说好了，等我手边的事情忙的差不多，我就同你一起去长长见识。”方语说道。 “好。你今日巡查店铺收货怎么样？”沈岩答应过方语，不随便监视她的行踪，哪怕是为了她的安全也不行。她身边有紫苏、白芷，还有方舒帆，安全暂时无须担心。 “唉，事情同咱们预料的差不多，不过有件事需要问你。”方语考虑良久，还是决定直接和沈岩聊聚宝斋的事情。毕竟这事不可能瞒得过沈岩。 “什么事情？”沈岩问道。 “聚宝斋，我发现那里不太对劲，而且你在那里安排的应该有人吧。”方语将白天的发现还有自己的分析同沈岩说了一下。 “嗯，你开始计划要嫁妆的时候，我就安排人手，让他们注意下这几家店铺，防止有什么异动给你带来麻烦。至于你说的聚宝斋的问题，这事我之前就有听闻，这次交代千机阁的人查了一下，无非就是那孔氏，想要银子，就通过这种方法，索要一些好处，帮人办一些小事。放心了，你父亲也知道这事，只不过因为方将军自己不参与，孔氏能办的事情很有限，无伤大雅，大家就都随她去了。” “这么简单？”方语怀疑。 “嗯，自然简单，要不你那父亲肯定就处理干净了，哪会留着等你发现呢？”沈岩看着方语皱眉思索的模样，宠溺的说道。 “呵，感情被我烦恼了一下午的事，在你们这里，根本就不算事呀。”方语自嘲。想想也就理解了，像沈岩同方将军他们，面对的是整个国家的事情，孔氏那点事，在他们眼里自然是小事了。 沈岩安抚的拍拍她，说道：“水至清则无鱼，人无完人，你的父亲在朝堂上风评不错，还有能力，朝廷自然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就寒了一位大员的心，这也是我让你慎重的原因，不用急，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嗯。”方语点点头。 “阿岩，娘亲留下的几间铺子，我有个大概的想法，你帮我参谋下。”方语想着反正睡不着，索性听听沈岩的意见。 “好。”沈岩很干脆的答应。 方语一听，直接坐了起来，从沈岩身上翻过去，下了床。 沈岩一脸黑线，看着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薄薄的中衣，现在屋中看着他，像是在问，你怎么还不起来。 “小语，你确定要穿成这样同我说话？”沈岩带着调侃说道。他半夜偷偷摸摸过来看方语，最起码隔着被子，现在这样，他怕有点管不住自己，想扑上去。 方语低头看了看，衣服很是完好，她有点无语，也懒得再去折腾穿衣服，干脆拿了一件披风裹好。 沈岩摇摇头，也起身坐好，他其实还挺贪恋方语的床，一股柔柔的女儿家香味，让人不自觉的沉沦其中。 方语将窗户打开了一扇，窗外月光很好，倾洒进了屋内，瞬间亮堂不少。 她又反身回到沈岩旁边，低声问道：“连翘在耳房内，会不会听到？” 沈岩被她的气息吹到耳朵边，耳尖很快泛红。他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一点点距离。这个小丫头净是在挑战他的耐性。这才开口说道：“放心，我点了她的睡穴，走之前在解开就行。” “点穴！可以教我吗？”方语突然来了精神。 “可以呀，随时都可以。不过需要你自己先修习出来内力，要不没有力气，学了用处也不大。”沈岩解释道。他计划有空了就教给方语一些武功，他最近感觉不太好，江湖上像是蠢蠢欲动，朝廷也不是很太平。方语有一些武艺防身还是很好的。反正这是自己的媳妇，师傅肯定没法说什么。 “好，咱们先看看这几个铺子怎么办，安排好后我就开始好好学功夫。”方语没有被兴奋冲晕头脑，她现在急需赚银子，有了钱才能开展她接下来的计划。 “好，我正好给你选一下适合你的功夫。”沈岩从善如流。 “阿岩，我能完全相信你吗？”方语突然开口问道，她的事情有点匪夷所思，如果想要和沈岩在一起，肯定没有办法一直隐瞒下去。 “小语，你摸摸，这里在为你跳动，我沈岩，活了二十年，身边的女孩子前仆后继见了不少，但是，我是第一次有了动心的感觉，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以后恐怕也就只能喜欢这么一个了，谁让这个人太优秀呢。”沈岩的神情突然很郑重，反手握着方语的手，拉到自己胸前，一把按到了心脏的位置。 方语被沈岩这番话弄懵了，做梦一般。这人平日里一副道貌昂然，跟谁都保持着三尺距离的人，这突然说起情话来，居然如此撩人，甚至让方语怀疑，眼前这人莫不是哪本书中跑出来的情场小王子吧。 第八十三章 我自己睡 “小语，这辈子，我认定了你。”沈岩再次坚定的说道。 方语很想趁机问一下，那你以后当了皇上，需要三宫六院来平衡朝堂，她们怎么办。想了想，还是不忍破坏此时甜蜜的气氛，忍住了没说话。那些烦人的事，以后再说吧。 “嗯，我之前和你说过，师傅曾留给我很多东西，现在我想把这些东西好好利用下，你看，钱门大街这两家铺子，我想把它改成卖化妆品的专柜。一家男士，一家女士，一楼卖护肤品和化妆品，二楼做美容护肤项目，今日在宫中我已经帮皇后娘娘做了一次。做的过程中她睡着了。”方语一边说，一边在桌子上简单的画着，示意沈岩看她的规划。 “还有这里，门口附近有块空地，我问过，也是属于我们的，就将这规划出来停车位，就一个人专门负责指挥停车。一楼和二楼之间必须设置一道门，不能让人随意的进入，安全性得保护好。” “美容护肤是什么？”沈岩好奇的问道。 “坐着别动。”方语起身，走到沈岩身后站好，然后解说到：“进屋后，先自己沐浴，之后穿上短裤，躺到床上。由培训过的专业技师，用特殊的按摩手法和配套的工具，做背部按摩，还有身体四肢的按摩。之后清洗脸部，按摩面孔，然后贴上特制面膜。” 方语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沈岩脸上进行着按摩。 “这时候，就可以按摩头部，舒服吧，头部按摩差不多之后，就能去除面膜了，重新清洗脸部，拍打护肤水、护肤乳、护肤霜，如果是女士，画好美美的妆容。一整套就结束了。怎么样？舒服吧。” 方语只给沈岩按摩了胳膊，脸，还有头，小小的柔嫩的手在自己身上摩挲着，沈岩感觉骨头都酥了一半，再听着方语的讲述，他恨不得现在就躺到床上体验一番。 “嗯，舒服，很舒服！”沈岩闭眼回答道。 “舒服就好！既然舒服，那你就有的忙了，有你出面，将以后可能会出现的那些肮脏的东西完全杜绝在外，有谁将主意打到我的店铺，你得摆平。”方语布置任务了，她目前还真没有这个能力，来避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毕竟，这个世界，还是有小倌存在的。 “嗯，放心了，本殿下定不能让如此舒服的一项养生变得变味了！”沈岩也清楚轻重，他对嘉州那些有钱有闲有权之人的秉性更了解。 “那就好，娘亲总共留下八个店铺，这两个我想好了，还有两个我有其他计划，现在还剩余四个。一时之间没想好做什么，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全部开始，我计划，干脆用其中两间铺子，作为培训按摩技师的场所。直接打开店门让大家观摩学习过程，多好的宣传机会。”方语说道。 “好，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在睡一会吧，我陪着你。”沈岩看方语越说越起劲，心疼她白天还得不停的忙活，干脆打断了她的畅享。 “我睡不着—”方语委委屈屈的说道，她这会身体很累，精神却很亢奋。 沈岩闻言，眉头微挑，直接站起身，一把将方语抱了起来。 “啊！”方语的惊呼声即便经过了她下意识的压低嗓子，依然是叫了出来。 “小姐？怎么了？”门外，传来连翘迷迷糊糊的声音。 沈岩的穴道点的并不重，方语声音一大，惊醒了梦中的连翘。 “没事，做梦了，你睡吧。”方语赶忙回答。 “嗯，好的小姐，有事您就喊奴婢。”连翘说完就重新睡觉去了。 沈岩抱起方语，来到床边，他直接坐了下去，将方语放在自己腿上，说道：“是让我这样哄你，还是你躺下，我陪着你？” “我自己睡。”方语嗫喏的说道。 沈岩听到这，万分不舍的转身，将方语放到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这才躺到了她的身边。 “你也回去吧，这样睡不好。”方语在被子中瓮声瓮气的说道。 “没关系，你睡着了我就走。”沈岩的声音很温柔，他轻轻拍着方语的背，方语在被窝中幸福的偷笑了下，忙强迫自己尽快进入梦乡，她睡了沈岩才能尽快休息。 第二天，方语是被喊醒的。她摸摸床边，像是还留有一丝余温。 “小姐，您快起来吧，咱们约了方掌柜，邓掌柜的今日要见面呢。”连翘进屋，一边准备着洗漱的东西，一边说道。 半夏也过来帮忙，伺候着方语洗漱后，让方语坐到化妆桌前，准备给她梳理那一头青丝。 “半夏，你帮我收拾的简单一点就行，头上千万别插太多东西，沉。”方语不放心的交代。古代女子头发本就留的很长，如果在多插几根簪子，一到晚上，那脖子真的会感觉酸痛难忍。 “放心吧小姐，奴婢知道了。”半夏说道，手上动作丝毫不受影响，速度飞快。 半个时辰后，方语已经坐到了方舒帆的马车上。府内，方将军天天忙，顾不上管她，孔夫人倒是想管，无奈二小姐最近身边离不开人，她一心扑在方语灵身上，也来不及去管方语。导致方语最近出府很是容易。 再次来到钱门大街，邓掌柜和方舒阳已经等在那，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一群人，或坐或站，也都在后院等着。 “大小姐，您来了？”邓掌柜看到方语，忙上前打招呼。 “小姐，这些人就是另外几家掌柜，还有所有的伙计。他们得知今日会见到小姐您，大部分都想来看看，我便自作主张，让他们都过来了。正好见见新东家。”方舒阳也过来，低声介绍着眼前的情况。 “无妨。让大家都坐吧。”这事也怨方语，昨日没有考虑到今日会有这么多人想过来，可是既然说了有意见今日过来询问，自然就无法阻挡他们。 “大家静一静！这位就是咱们的新东家，方府嫡女方小姐，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慢慢问。”方舒阳现在人群中，提高了声音喊到。 众人听了，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院内，各家店的伙计下意识的都看向自家掌柜，那些掌柜一时间无人也开口。 第八十四章 凭什么 方语看众人不开口，她清清嗓子，开口说道：“大家不用太拘束，我知道这次关店匆忙了一些，肯定会有很多问题存在。大家也会有疑问。不过，我想问一下在座的诸位，你们中有谁可以肯定的告诉我，自己所在的那家店，现在处于盈利状态？” 大家依旧是左右互相看看，都没吭声，有的略显惭愧，低下了头。也有一部分面带不服之色，不过并未开口说什么。还有的，像是根本就没将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看戏一般坐着。 方语将众人的神态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既然在座的没有一位有底气说自己是盈利的，那请问本小姐为什么不能关店整改呢？既然都是亏损，勉强经营下去有意义吗？”方语反问着在场的掌柜和伙计们。 “大小姐，老夫是方氏布行的掌柜，我有问题想问下大小姐。”一位神情倨傲的老掌柜站起身，很是敷衍的给方语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方语点点头，也不说话，静等这位老掌柜继续说下去。 方舒阳在旁边轻声提醒方语：“大小姐，这位是康掌柜，听说是孔夫人的远房亲戚，几家店的掌柜向来都是以他马首是瞻。” 方语在心里暗暗思量一番，看向面前的康掌柜。 这位康掌柜见方语没有拒绝他的话，继续说道：“大小姐，其他几家店老夫不太清楚，不过我们方氏布行这一关店，怕会损失惨重。” “哦？”方语疑问。 “我们每年年底，就会将来年的供货商谈好，签好合约，如今今年的合约已经签了一整年，这突然停业，那些供货商肯定会要求索赔的，还有……”康掌柜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不方便说。 “康掌柜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方语问道。 “咳咳，也算不上难言之隐，咱们方氏布行，每年都会定期往一些大户人家送指定的布匹，这如果没有通知就突然断货，怕不太合适。”康掌柜说道。 “是免费送的吗？”方语问。 “自然不是，不过肯定也不能按照平日里铺子内卖布的价格给啊。”康掌柜急切的解释道。 “既然不是免费送，那自然好解决。你将这些府邸的名称，每家府邸送货的品种、数量、价格列一份单子给我。”方语同康掌柜的说着。 康掌柜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再开口，坐到一边桌子上，拿起纸笔写着。 “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方语继续对着人群问道。 “大小姐，小的想问下，昨日在方府，您曾说过，并未要辞退我们这些伙计，可是真的？”一名伙计犹豫再三，开口问道。 方语瞥了一眼聚宝斋那位姓孔的伙计，只见那人头低垂着，躲避着方语的视线。 方语冷冷一笑，转头看向站出来的这名伙计。这名伙计看起来像是很憨厚，古铜色的脸满是忐忑和惶恐，此时期盼的看着方语。 “没错，本小姐昨日是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也并没应承一定会继续用你们。” 那伙计一听，急了，就要再说什么。方语摆手制止他，说道：“先不用急，这几家店铺还是会重新开张营业的，肯定还需要伙计，有可能需要的更多。不过……”方语停顿了下，果然她的话让在场的大部分人心都提了起来。 方语环顾了一下所有人，这才继续说道：“过几天我会重新出一份章程，将店铺以后经营方向和需要的人写清楚，你们就按照上面的要求，看看自己符合哪个岗位，重新面试，经过考核上岗。当然了，如果是你自己考核不通过，那怨不着任何人。还有，本小姐这里不要卖身为奴的，除非，你的卖身契握在我的手里。” 听完方语的话，院中嗡嗡声响起，大家都在和自己亲近熟悉的人谈论着。有人充满了斗志，还有的则是怀疑，更多的像是准备先观望一下。 “小的卖身契在方府主母的手中，也不能参加面试吗？”有一个伙计问道。 “不能，本小姐说的很清楚，自由之身，或者卖身契在本小姐手中，方才可以参加面试。”方语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凭什么？”那人梗着脖子追问道。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本小姐告诉你，就因为这几家店铺之前姓安，是我娘亲的嫁妆，现在是属于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的父亲都无权干涉，你又凭什么来问我？”方语直接回呛了回去。 如果孔氏真心的对自己，一家人其乐融融，她的人在店铺内未尝不可。可是现在，原主被杀害时，孔夫人的养父出现在现场实在太过蹊跷，而且自从方语回来，孔夫人未曾表现出一丝善意和欢迎。方语还心心念念着她的医术，才不想被困在店铺内同这群人斗智斗勇呢。 “大小姐，老夫负责的店铺是在梧桐路，也是卖布匹的，老夫碰到的问题同康掌柜的一样。”这时候坐在角落的一位矮矮胖胖的掌柜站起身，将问题重新拉回了关闭店铺面临的状况上。 “嗯，这位掌柜的请坐，这样吧，大家这样你一语我一言的，也说不清楚，解决不了问题，稍后麻烦一下在座的几位掌柜，每个人都将自己所负责店铺的一些情况，包括经营范围、大概的利润率、前三年的收支情况、还有因为关闭店面所带来的影响和问题都写清楚，当然了，店内人员情况也写一下，每个人在店内负责的职位、来到铺子内的时间，是否卖身为奴等信息我都要，我没有说到的，你们感觉有必要，都可以补充上。”方语开口说道。 “这样最好了，大小姐可以很快的对这几家店铺有个了解。”邓掌柜第一个响应。 “大家写完后交给方掌柜就行，我在这里等着。”方语说完，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水，施施然的开始品茶了。就目前几个掌柜说到的这些问题，方语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解决办法，并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