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长歌》 锲子 自天地混沌以来,万物初始,这中间不知多少年,周而复始,后又不知多少年,四季更替,春生冬灭,更有电闪雷鸣狂风大雨,人类见这诸般世界,非人力能及,又有生离死别,非人力所控,贪嗔痴不由而生,宗教也不由而起,遂九天之上以为有神,无边神通,永生不死,九幽之下更有修罗,苦海奈何通往地狱,花无不谢,人无长生,一渡轮回,是入地狱还是登极乐,不过是人们的臆想罢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呢? 众生最终皆归尘土。清风山,山腰一村,为清风村。清风村,百户人家,抱素怀朴,靠上山打猎为生,正所谓,依山吃山,傍水吃水,男子上山,女子更织,老人教幼童读书识字。 在清风村一直都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传说几百年前,那时的清风山还不叫清风山,叫什么也不记得了,毕竟几百年前的事儿了,但是肯定是没有现在这般风景秀丽,话说一个得道高僧法号清风,来到此山修行,静心参禅,忽然一天窥得天机,修得天道,当时如天漏,金光四泄,不可直视,百里之外犹如咫尺,不见那名高僧有何动作就驭风来到山顶,沐浴金光之下,人们以为佛陀降世,纷纷跪地膜拜,地面也跟着剧烈晃动好一会才停下,山峰直立而起,立于山底不见其顶,竟比原来不知又高出多少,还未赶到的人们就得见山腰一处花团锦簇,怒放而开,细细观看花开的却有条有理,一横一竖竟是清风二字,待到人们赶到哪里还有半个高僧的影子,山也不复原貌,碧水环绕,高耸入云,瀑布飞流,挺拔险峻,绿树层盖,花漫遍野,更有飞虫鸟兽雀跃林间。 更是有人想爬去山顶看看,待到刚过山腰却怎么也上不去了,山峰鬼斧神工一般,处处哋象环生,人们只得悻悻下山,甚至有人为得佛陀庇佑,在山腰处建房生活下来,慢慢人越来越多竟成了一个村,清风二字花团处就是村口,便是现在的清风村了。 我享受着一群孩子崇拜的眼神,心里暗暗自诩,一小孩问:“那后来呢?有没有人登上过山顶?”一群孩子纷纷附和, “对啊,后来呢?”我缓缓出了一口长气,目光深邃,深沉道:“那便是我了。”不料我一说不打紧,一群孩子纷纷哈哈大笑,更有几个孩子说我吹牛皮,我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驱散一众孩子:“不信拉倒,都给我滚回家去。”一群孩子也不怕嘻嘻哈哈走散了。 我抬头望去,山峰没入云层,我心想今晚我便爬上去,看看上面到底有什么,待到那时村里人的表情肯定精彩极了,一想到这我不禁憨笑起来,当时是刚吃过午饭,转眼便入深夜,我拿着早备好的麻绳,一圈圈的盘起来斜挎在身上,有一端系好钩子,又将钩子钩在腰间得革带上,蹑手蹑脚的偷溜出家门,回头看了看爷爷房间,屏气细听还能听见爷爷的打鼾声,夜空里繁星点点,村子里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一直到出了村口,便朝着山顶奔跑起来,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来,找一空地坐下,此地我不知来过多少次了,每一花一草我都熟悉,知道再往前便是凶险万分,一不留神或者一脚踏错便是万丈深渊,我打算歇一歇好攒些力气攀登,忽然前面有一人影一闪,吓的我一激灵,骨碌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何人鬼鬼祟祟?”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人影接连晃动,慢慢走出一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个颇为年轻的道士,一身青蓝色道袍,束发盘髻,头戴混元帽,那道士笑呵呵道:“你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怎的如此害怕。”我没好气道:“我可没做什么亏心事,不像一些人不睡觉躲在这里吓人。”那道士慢慢收起笑脸,问:“我不睡觉,那你不睡觉来此地干什么?”我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找你幽会来了嘛。”言罢,未见道士有何动作却凭空浮起,吓得我连连后退,脸色发白, “你到底是人是鬼?”话音都哆嗦起来,忽的道士凭空消失,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跟你道爷逞口舌之利。”话音刚落罢,那道士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我身后,一把抓起斜挎在我身上的麻绳连带着我冲天而起,直上云霄,抬头只见茫茫夜色,低头树木丛林越来越小终而消失不见,耳边风声呼啸,吓的我干脆两眼一闭,心想:“今日真是丧气,出门撞见鬼,最终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此后再也无法给爷爷尽孝了,要去见我那从未谋面的爹了。”没多大一会儿,那道士带我来到山顶,将我一把扔在地上,我惨叫一声,双臂抱着身子,过了一会发现并不是粉身碎骨,也不疼痛,我慢慢睁开眼,见那道士戏谑的看着我,气不打一出来,忽的站起来,没想到被刚才吓过了头,腿不停地哆嗦,又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那道士脸上的戏谑更重了,我干气的牙痒痒,无奈这道士有这般神通,又过一会我才慢慢起身,待到看清周围,又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云海翻腾,与月光辉映,恍然之间似身在仙境,这不是山顶又是何处。 我回过神来问那道士:“你到底是人是鬼,又是如何带我来到这山顶的。”那道士呵呵一笑道:“我是人是鬼你无需知道,你想上山顶我便带你上来了,现在我要你帮我做件事。”我问:“不做如何?”答案定然是粉身碎骨,我忙改口道:“何事?”那道士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言罢,只见那道士道袍一挥,脚下赫然出现阴阳两仪图案,右手抬起,中指和食指并按大指中节,大喝一声 “破”,风突然变疾,呼呼做响,我吓得连连后退,那道士对我喝道:“速速转身。”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连忙转身,本来空无一物,现在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和尚,那道士问道:“看到了什么?”我待转身相告,那道士喝道:“不得转身,背对我回话便是。”我心中奇怪,但也未曾多想,答道:“是一个和尚。” “穿的什么?”我心中纳闷这也问,和尚当然穿的是袈裟,自己不会看还问起我来了。 虽然心中这样想我还是如实答道:“是袈裟。”那道士急道:“什么颜色的。” “金黄色。”不料那道士听到后突然哈哈大笑,问道:“头顶可有十二戒疤?”我仔细一看还真有,便点了点头,道士不见我回话,提高嗓音又问了一遍,我道:“是,不错,确有十二个。”那道士道:“去摸一摸那和尚怀中可有东西。”我慢慢走上前去,那和尚约有四十有余,就地打坐,一身金黄袈裟,神态安详,只是一动不动,我伸出手向那和尚怀中摸去,刚碰到那和尚,便感觉到,和尚身体冰凉刺骨,顺着指尖传来,我打了一冷颤,这和尚赫然是一具尸体,不料我这轻轻一碰,尸体瞬间瓦解,随着疾风一吹而散,我连忙跪地磕头:“阿弥陀佛,多有得罪,实非我本意,是那臭道士逼得我,你要怪罪就怪罪那臭道士吧。”我磕完头面前只剩一披袈裟,那袈裟之下竟还有一件东西,金黄色的袈裟也盖不住那东西的金色光辉,似乎就要迸发喷出,我慢慢掀开那袈裟,那东西慢慢浮在我面前,不是别的正是一颗冒着金光的舍利。 第一章 我今灌木诸如来 人间天上起清风 满天星空加一轮弯月,夜风瑟瑟,树影婆娑。清风山顶,那道士心急如焚,大喝道:“那和尚身上可有东西?”申屠泽聪慧过人,早已发现其中蹊跷,道士是看不见这边事物,于是骗那道士,“和尚化为尘土被风吹散了,不曾有东西。”道士大失所望,又道:“你可看仔细了?”申屠泽道:“只剩一袭袈裟,再无其它。”那道士长叹一声,自言一句“罢了罢了”,便收起手势,脚下阴阳两仪图案消失不见,风不再疾,一切恢复如常,申屠泽抱着一袭袈裟这才回过头来,那道士一闪便走到申屠泽面前,拿起袈裟摸索了一番,之后又失望的将袈裟扔回申屠泽怀里,显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突然那道士狐疑的看着申屠泽,不死心的又将申屠泽浑身搜了一个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那道士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对申屠泽道:“你将你看到的,所做的细节说于我听。” 清风山顶才恢复如常,此刻又起大变,四下悲哭哀嚎,黑风袭来,乌云滚滚,顿时天空不见星月,道士脸色大变,惊呼一声:“鬼书生。”呼声未落,只见山顶又多一人,那人一身书生打扮,与常人无差,只是手中拿的赫然是人手骨做的扇子,鬼书生哈哈大笑,声音犹如百鬼挠心,刺耳无比,鬼书生道:“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清德玄之一的玄真人嘛。”申屠泽望向这道士,心中暗想,他便是玄真人吗?只见玄真人双手负在身后,右手伸出食指中指并拢,飞快画了一张道符,玄真人面露怒色道:“鬼书生,上次让你逃了,今日我便斩了你这鬼东西。”不料鬼书生忽的面露狠色道:“上次着了你们三个臭道士的道,你以为今日你自己就能胜过我吗?”言罢,鬼书生手中骨扇一挥,身后凭空出现一黑洞,洞内传来声声哀嚎,紧接着从中跳出几只幽冥鬼魂,面相奇特丑陋,赤面獠牙,肚子如满月待产孕妇,四只却细如枯枝,口中喷着阵阵熊火,见到玄真人与申屠泽便扑来,申屠泽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早吓的瘫坐在地上,手中袈裟也掉落在地上,玄真人猛然回头,手中早已画好的道符,向申屠泽额头一点,一阵青芒将申屠泽包围,玄真人不迟疑提起申屠泽向悬涯下扔去...… 申屠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身在半空中,玄真人大喝一声“玄真剑”,声音传出好远,山顶上顿时青光大作,申屠泽早些年便听过爷爷讲起过三位真人的神通,护着一方水土,如此看来,定能胜过那鬼书生了吧,申屠泽身体在空中极速下落,反映过来时吓的神魂离体,大叫一声,这一张嘴不料一东西从口中脱出,冒着金光,不是那舍利还能是什么。 申屠泽在空中愈坠愈疾,临死关头又想起来年迈的爷爷,申屠泽心想,从小我便父母不在了,爷爷对我疼爱有加,将我一手带大,自己突然曝尸荒野,爷爷该何等伤心啊。想到这申屠泽闭上了眼,泪水便从眼角淌出。忽然申屠泽周身青光一震,在离地面两三丈时使申屠泽在空中停了下来,申屠泽睁开眼睛一顿错愕,就这么停了一停又“啪”落在了地面,纵使这两三丈也摔得的申屠泽眼冒金星疼痛不已,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已经让申屠泽顾不得疼痛,想坐起来不料玄真人使得什么道法,竟让申屠泽动弹不得。申屠泽就这么直溜溜躺在地上,偶尔传来山顶的斗法声,忽的舍利划出一道金光,落在申屠泽身旁,奈何申屠泽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山顶上打斗终归于平静,东方天空已经泛白,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玄真人驭风从天而降,不料脚下一个没站稳,“啪”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申屠泽一惊却不得动弹急道:“真人,你受伤了吗?”玄真人缓缓站起,逝去嘴角血渍,玄真剑泛着青光从空中落下来,落在玄真人面前半个剑身已没入石地,玄真人长长叹了一口气,自言道:“妄我白活了几百年,十品太上清经修炼到四层,也终逃不过这轮回。”玄真人走近申屠泽双指朝额头一指,申屠泽顿时感觉身体不受限,一骨碌爬起来,看到玄真人一愣,昨夜还是青年的玄真人现在竟两鬓如霜,面上皱纹清晰可见。玄真人见到一旁舍利也是一愣,问申屠泽:“你将舍利藏在了何处?”申屠泽“扑通”一声跪下道:“真人赎罪,先前并不知是真人,我想舍利定不可落入坏人之手,所以才含在嘴里......。”申屠泽越说声音越小,玄真人一阵愕然,捡起舍利在掌中端详起来,随之一声苦笑,惨然道:“将死之人,竟还放不下这世间么?”申屠泽低头跪着心中暗惊:“玄真人竟受伤如此之重么?”这时玄真人也望向申屠泽,缓缓道:“你起身吧。”申屠泽起身,玄真人昨夜或许并未主意,这少年十八九,身高却同自己一般,问申屠泽:“你可知我玄真人?”申屠泽回道:“总听爷爷讲起,清德玄三位真人道法高强,护着一方水土免受妖魔侵扰。”玄真人“哈哈”大笑一声,不想却触动内伤一阵剧烈咳嗽吐出一口血水,申屠泽欲上前玄真人挥了挥手,玄真人喘了几口粗气,道:“你可愿帮我三件事?”申屠泽心中自责,如不是自己藏了这舍利或许玄真人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当下既口答应:“真人吩咐便是。”玄真人道:“若是让你去死呢?”申屠泽咬牙道:“虽死不辞,只怕负真人所托。”玄真人见这少年性格如此坚韧,不免欣慰。“此清风山北去八百里,得见天荒境,有一北屿山,见一凤鸟,将此舍利交于她。”言罢,玄真人把舍利递于申屠泽,申屠泽将其揣在怀里收好。玄真人又道:“中原地界,华洛城,上清观,将玄真剑带回,将我羽化消息告知。”申屠泽心中惊愕万分,却也一一记住。玄真人似乎每个字都用尽了力气,喘着粗气道:“此地东去三百里,普宗寺,代我致歉,并告知清风佛陀金身被毁,袈裟被鬼道得去。”申屠泽都在心里一一记下。玄真人忽的又道:“你叫什么?”申屠泽答道:“复姓申屠,名单一个泽字。”玄真人默念两遍,道:“川,气之导也;泽,水之钟也。” 此刻,旭日东升万物苏醒,申屠泽道:“真人,此行不知多少时日,待我去给家中老人道别。”玄真人就地打坐,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申屠泽一路向村中奔跑去。申屠泽刚入村口便发觉不对劲,往常这个时辰村民应早该起床忙碌,小孩的喧哗,当娘的喝斥,打猎的结伴上山,现在都没有了,安静异常。申屠泽一夜未归不多想,便朝家中走去,心想着一推开门便是喝斥。“吱呀”一声推开家门,空落落的院子不见爷爷身影,喊了声“爷爷”,不见未应声,申屠泽心中“咯噔”一下,推开了爷爷房门,见爷爷还睡在床上哈哈大笑道:“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说着将爷爷向外一扒,不料,只见爷爷双目深凹,脸上如同纸包着枯木,赫然已成干尸,申屠泽不曾想如此惊变,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夜未眠加突遇巨变,心力交猝,哭了几声晕死过去。 申屠泽推开家门,爷爷拿着藤棍已在院中等候,申屠泽低着头“扑通”一声跪在爷爷面前道:“爷爷,我再也不敢私自夜晚上山了。”谁知道爷爷“啪”的一声将藤棍折断,道:“乖孙儿,你已经长大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申屠泽心中一喜抬头望向爷爷,突然爷爷和蔼面孔骤变,双眼极速凹陷,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本来合体的衣服现在如同搭在枯木上,浑身的血肉就像被抽离只剩下皮包着骨头。申屠泽大惊失色喊道:“爷爷,爷爷。” 申屠泽从梦中惊醒,口中还喊了几声爷爷,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在村口,旁边是百余口村民的尸体,还有一个打坐的老人,老的脸上全是深厚的皱纹,老的头发白如苍雪,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青蓝色道袍。申屠泽嚎啕大哭了一阵,跪在玄真人面前道:“真人,是何人害我全村性命?老人与孩童竟也不放过。”玄真人似乎每个字都用尽了全身力气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节哀顺变,逝者已逝,尽快入土为安吧。”申屠泽望着爷爷和昔日玩伴还有昨日那些孩童的尸体,又是一阵抽泣。玄真人将玄真剑扔在申屠泽面前,费力的抬起胳膊指了指道:“那孕妇腹中胎儿还活着。”申屠泽顺着玄真人手指方向望去,有一将要临盆孕妇的尸体被独立放着,申屠泽愕然道:“你要我刨尸取婴?”玄真人不答话,申屠泽细想道:“人都已经成干尸了,腹中胎儿怎还活着?”玄真人缓缓开口道:“临死前是佛家真言,三十七佛品。”申屠泽只听得玄真人话总说一半,不明觉厉只得提剑上前,玄真剑入手颇为沉重,青光内敛,凌气逼人…… 忽有金光乍现,梵音四起,一句佛家真言响起“我本灌木诸如来,人间天上起清风”。申屠泽被这异象吓了一跳,再看腹中有一婴儿吮着手指就这么望着申屠泽,那婴儿倒也奇怪不哭反笑,看的申屠泽目瞪口呆,申屠泽一剑斩断脐带,将婴儿抱起,回头朝玄真人跑去喊道:“真人快看。”待跑到玄真人面前也不见玄真人有何反映,申屠泽压着内心不安,伸手在玄真人鼻探息,“扑通”一声申屠泽坐在地上。清风山,玄真人,羽化仙去。 第二章 普宗寺 那日,夕阳如火席卷天边残云,映着大大小小的新坟,申屠泽在坟前跪了好久,怔怔出神,清风村如今只剩下他和这个刚出生的婴儿。 以申屠泽的聪明才智,玄真人不说他也猜的到,杀害清风村百余口人的正是鬼书生,申屠泽只是一个山村长大的少年,而鬼书生呢,是以收人魂魄修行鬼道,一挥骨扇百鬼夜行的狠角色,申屠泽有幸活下来,玄真人不希望他白白送死而已。 夕阳未完全落山,月亮早已挂在半空,让这少年与这婴儿更加萧索。忽然申屠泽感觉胸前金光闪烁,原来是舍利透过衣襟散发出来的,那婴儿不知为何突然 “哇哇”大哭起来,申屠泽连哄带逗不起作用,心想定是饿了,申屠泽肚子也 “咕咕”叫起来。申屠泽一手提着玄真剑,一手抱着婴儿回去家中找些吃的, “吱呀”推开家门,借着昏暗的天光,只见院中有一人,手摇一把骨扇,正是那鬼书生,申屠泽大惊失色,慌乱之际扭头便跑,又跑回到村口,回头不见那鬼书生,刚松下一口气, “啪”一巴掌将申屠泽打飞,玄真剑与婴儿脱手而出,不知鬼书生如何出现在申屠泽面前,一把接住那婴儿。 如不是昨夜鬼书生与玄真人斗法,内力已有不小消耗,这一把巴掌申屠泽不死也丢半条命,纵然如此申屠泽觉得浑身就像散架了样,眼冒金星,口角滋血。 鬼书生低头望着那婴儿头也不抬道:“呈上舍利,我会将你与你爷爷埋在一块。”申屠泽吃痛慢慢爬起身,捡起玄真剑,鬼书生抱着婴儿眉头一皱,闪身即刻到申屠泽身前,一记骨扇将申屠泽手中玄真剑打飞,紧接着又是一记骨扇直取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一串佛珠直取鬼书生面门,鬼书生只得收扇后仰退了数步慌忙躲过,只见一和尚已立于申屠泽身前,那和尚身披金色袈裟,一手放于胸前,手腕上挂一串晶莹碧透的佛珠,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那和尚念了句佛号,不由分说一掌向鬼书生打去,鬼书生又惊又怒,狠狠道:“臭和尚,原来你从未离去。”那和尚不答话,低头默念真言,周身忽然金光大震,幻化出诸多手掌,一掌掌向鬼书生打去,鬼书生知其中厉害,又顾及怀中婴儿,一一狼狈躲过,那婴儿谛哭得更加起来,鬼书生一声冷笑,张口咬向自己手腕,顿时鲜血直冒,又将手腕放于婴儿口前,那和尚大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大喝一声:“不可。”但为时已晚,周围忽然安静,风静树止,申屠泽觉得不对劲,抬头望去,本该亮洁清明的月亮,此刻竟变得猩红,这个世界似乎也被渲染成一片红色,申屠泽感觉一阵恶心袭来,气血翻涌, “噗”一口鲜血吐出,双目竟陷入月亮上,不能自拔,那和尚回头至申屠泽身旁,一记手刀砍在申屠泽后脑,申屠泽便晕厥了过去。 鬼书生面目狰狞起来, “咯咯咯”大笑,道:“不日我鬼道天罡地煞十二修罗重现天下,拆了你的普宗,砸了你的金佛。”那和尚已是大怒,双手合十,闭眼走上前去,每走一步,胸前的佛家真言 “卍”便变大一分,待到鬼书生身前时,已是金光四泄,隐隐将周围猩红压下之势。 鬼书生咬破口唇,一口血吐在骨扇上,插入地下,念念道:“众生所魄,沥血之引。”言罢,又将手腕放在婴儿口前,那婴儿张口便吮,周围新立的大大小小的坟头都开始涌动起来,里面的东西似乎就要破坟而出,申屠泽幸好晕厥了过去,不然看到这一刻又作何感想。 事至如此,那和尚不再迟疑喝道:“三十七佛品,送你回阿鼻地狱,休再作恶。”金光如芒,顿时穿透鬼书生头颅,那和尚近身一看,鬼书生已是暴毙身亡,竟没得一丝反抗,那婴儿忽的睁开双眼,双眸赤红诡异,原来鬼书生早知有死无生,将一身精血,炼化的千道魂魄注入这婴儿体内,婴儿赤红双眸看着和尚,似乎那鬼书生没有死,就在这婴儿体内望着和尚。 “嗡阿弥德瓦阿耶悉地吽舍”,一声佛号,那和尚将手中佛珠放在婴儿胸前,顿时红光内敛,不一会婴儿便睡了过去,抬头望去,月明风清。 趁着月色,一和尚抱一婴儿,扛一少年,破竹之势下山而去。 “当,当,当…”申屠泽被一阵钟声吵醒,恍惚睁开双眼,见身处一间木舍中,舍内素朴倒是干净整洁,一张床,一木桌一木凳再无其它,墙上贴着一粗布,写着大大的一个 “禅”字,申屠泽起身下床,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歇了一会,推开房门,是一庭院,院中有一七层阁楼,这时从阁楼上下来一个小和尚,那小和尚见到申屠泽作揖道:“贫僧敲钟将施主吵醒了。”申屠泽扶着房门,刚要张口便觉得口干舌燥,喉咙撕痛的厉害,声音沙哑问道:“这是哪?”小和尚道:“普宗寺。”申屠泽一阵愕然,上次听到这名字还是从那个玄真人口中,没想到自己醒来会在普宗寺,忽然想起来那个在清风山身披金色袈裟及时出现的大和尚。 小和尚见申屠泽神情呆滞,上前道:“施主昏睡多日,身体虚弱,还是回房歇息。”申屠泽回房坐在桌旁,小和尚不一会端来一些斋饭,申屠泽忽感腹饿,狼吞虎咽吃起来,小和尚就在一旁静静站着。 一阵诵经声传来,申屠泽停下手中筷子望着小和尚,小和尚解释道:“是师兄弟们,在前殿做早课。”申屠泽直接用衣袖擦了擦嘴,问道:“是那大和尚带我来这的?”小和尚答道:“是清心主持。”申屠泽又问道:“是否身披金色袈裟?”小和尚答道:“正是,”接着小和尚自顾自言道:“寺中本来两人身着金色袈裟,现在倒只剩下主持自己了。” “另一位可是清风佛陀?”申屠泽起身道。小和尚点点头, “不错,可惜清风佛陀涅槃而去,金身最终归于尘土。”申屠泽大为诧异,本来结界中的事申屠泽从未讲起,这小和尚怎又知道。 小和尚笑了笑接着道:“施主不必诧异,您与我佛甚是有缘,不然怎会拿到清风佛陀舍利呢”。 不料申屠泽冷哼一声,道:“有缘?所以我清风村百余人只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与你的佛有缘,其它人都见死不救是吗?”小和尚一阵语塞,提及伤心事,爷爷惨死画面历历在目,申屠泽越说越激动,泪珠滴滴往下落,抬手指着小和尚道:“我信你的屁佛,休要拦我。”言罢,愤然转身欲要离去, “嗡阿弥德瓦阿耶悉地吽舍”屋外一声佛号,一颗佛珠 “嘭”凭空浮现在屋内,正对着申屠泽眉心散发着淡淡金光。申屠泽顿时感觉身心疲惫不堪,竟倒在地上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