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妖魔日本当剑豪》 第一章 我，良民 在海鸥的叫声以及浪潮的拍打声中，东野沧有些无力地在海岸边缓缓睁眼。 （“东野”源于西周姬姓，周公后代分封至东野，遂以地名为姓氏。） “这是哪里？” 东野沧双手撑着细软的沙子立起身子，左右扫视了一番。 忽然，东野沧本来有些耷拉的眼皮不由得僵住，呆呆地看着远处那屹立在天地之间的山峰。 白雪皑皑的山巅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似乎散发着一阵白光，那山体远远看去呈现为优美无比的圆锥形弧度。 “富……富士山……” 东野沧喃喃地开口说着。 这一座极具辨识度的世界名山，仅仅是一眼，东野沧便将它分辨了出来。 “只是……我怎么到了富士山附近？” 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海边被一阵浪潮卷走的东野沧，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在海水之中漂流了多久，竟然漂流到了这里。 “咳咳！” 东野沧止不住地连连咳嗽，将不少海水咳了出来，感觉自己的胸膛里面一阵火辣辣的难受感，浑身无力，连站起来都感觉极其费劲。 ‘先，先找人求救再说。’ 明白自己的状态有些糟糕的东野沧正艰难地想要爬起来时，目光一扫，意外地发现自己身旁有着一把武士刀。 整体长度大约一米左右，被白布毫无缝隙地裹住，静静地躺在沙滩之上。 “这种长度，应该叫太刀吧？” 东野沧一手握住刀柄在手中掂了掂，意外地感觉称手，手指在白布上拉扯了一下，却是丝毫都拉扯不动，仿佛那白布已经和太刀长在了一起似的。 一时间，即使这一刻的东野沧感觉浑身难受，也不禁对这太刀有些爱不释手起来。 不管如何说，受了童年记忆影响，东野沧对于太刀这种武器多多少少有着向往，只是让东野沧有些失望的是并没有在附近找到刀鞘。 “不过这刀或许本身就没有刀鞘，应该是什么cos物品也不一定，就是拿白布来裹个形状……” 东野沧一边猜想着它的来历，一边拿它将拐杖似的杵着自己朝着富士山的方向走去。 富士山作为世界名山之一的同时，也是世界著名的旅游景点，只要朝着那个方向走，断然能够找到帮助。 然而出乎东野沧意料的是，一路走了快一个小时，东野沧别说是人烟，甚至连公路都没有找到，反倒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幽深，仿佛进入了一片似乎不曾被开发过的森林。 从未进入过这种森林的东野沧吞了吞唾液，喃喃道。 “奇怪……” 也幸好东野沧手中握着一把太刀，也算是给东野沧提供着一丝安全感。 只是在这种环境之中，东野沧也不禁有些惶恐慌乱，脚步也是越走越急。 然而随着眼帘之中的富士山不断地放大，东野沧却是始终不曾见到些许熟悉的现代气息。 忽然间，东野沧的脚步顿住，目光颇为欣喜地注视着不远处升起的烟雾。 “有人？！” 在森林之中徘徊了许久的东野沧当即朝着烟雾的方向狂奔而去，就算对方也是到这森林之中旅行的驴友之类也足够了。 东野沧如今最需要除了食物之外，就是通讯工具。 然而，随着东野沧站在森林的边缘看清那烟雾的来源时，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 成片成片的稻谷，正升起袅袅烟雾的低矮茅草屋，隐约可见的人也是穿着极其简陋的粗衣麻布。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一时间，东野沧感觉自己的大脑在大量难以置信的信息冲击下，几乎宛如一团浆糊。 “我……穿越了？” 东野沧无力地坐在地上，呆呆地注视着眼前。 良久过后，在肚子传出的一阵饥饿感催促下，东野沧强行逼迫着接受眼前的现实之余，迈着步伐朝着眼前的村子走去。 似乎是因为身上服装的原因，又或者是手持着被白布缠绕着的太刀，东野沧一路上被大量的农民投以注目礼。 这让东野沧颇感不适之余，却也是微微低着头，硬着头皮继续朝着村子里走去。 这村子不算大，大概也就是几十户人家，市集之类的能够提供食物的设施压根就不存在。 最为麻烦的是，东野沧的日语水平…… 咳！ 仅仅明白几个日常日语词汇的东野沧，压根就称不上水平二字。 最终，在好一番折腾之下，通过双手的一阵比划，东野沧这才顺利地从一家农户之中用外套换取了一碗混杂着石头、稻壳的粗米饭。 假如是在过去，东野沧肯定自己是绝对不会吃这种猪食一般的粗木，但如今却感觉……味道极香。 “只是……今后可怎么办？” 东野沧双手杵着太刀，却是陷入了迷茫之中。 活着是当务之急，只是一件衣服换一顿米饭的话，自己怕是撑不了几天…… 黄昏渐至，东野沧的心情也宛如是那落日一般。 就在这时，周围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特别是其中混着一阵类似于兵器碰撞似的声音，瞬间便让东野沧警惕地站了起来。 而在一阵东野沧感觉熟悉无比，但压根就听不懂的呼喝声之中，大概十余名腰间系着太刀的男人地将东野沧包围了起来。 他们的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几乎都是瘦弱体格，身上穿戴着类似于铠甲的简陋防具护住胸口。 唯独一位似乎是领头的男人身上穿着类似于和服的衣物，双手抱胸，面露倨傲神色，一边听着身旁农民装扮的男人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一边打量着东野沧。 随即，那和服男人朝着农民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之后，朝着东野沧面露倨傲，语气抑扬顿挫地说了几句话。 对此，东野沧脸色凝重…… 毕竟，听不懂。 这一刻，感受着周围这些人隐隐显露而出的敌意，东野沧忽然有些一丝丝后悔。 早知如此，当初上课就认真一些听老师的话，全面学习知识就好了。 最终，面对着眼前这些人逐渐凶厉的目光，东野沧嘴角抽了抽，还是决定努力地进行着交流尝试，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我，大大滴，良民。” 第二章 生死，剑刃交汇间 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所有人似乎都被定在了原地一般。 “八嘎！” 正当东野沧以为交流成功之时，那和服男人骤然爆喝而出。 这一句堪称经典一般的话，东野沧听懂了。 而随着和服男子怒吼而出，周围的十余名男人齐刷刷地拔出腰间太刀，紧握在前，直指东野沧。 刹那间被十余名明晃晃的刀刃直指，东野沧瞬间感觉到了浓烈无比的危机感，体内的肾上腺素急速地在飙升。 会死！ 东野沧在明晃晃的刀刃面前，下意识想后退一步，想逃。 然后，后退的脚步却是顿在了半空之中，并没有落地。 在儿时，东野沧曾经面对过野狗的狂吠，那一刻起，东野沧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背对野狗，只会增长气焰；转身而逃，只会激起凶性；唯有直面它，直面这些崽种，才能有尊严地……死去…… 或者，活着！ 缓缓的，东野沧将被白布缠绕起来的太刀双手紧握，学着眼前这些人的姿势，直指敌人。 这一刻，对于这些一米六左右的男人而言，几乎宛如小巨人一般的东野沧对着他们流露出攻击性，却是让他们凶狠的气势微微一滞。 在这个时代，吃饱……是一件异常奢侈的事情。 纵使东野沧实际的身高也才一米七六，但在这些人眼中，这几乎已经是上级武士才会有的体格。 而就在双方对峙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之时，那和服男人目光对东野沧的姿势细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却是骤然大笑了起来。 那笑容……甚是嘲讽，似乎是对东野沧流露出了浓浓的不屑一般。 隐隐间，东野沧明白这和服男子是看出了自己是在照葫芦画瓢，并不懂如何使用太刀，更别说是真正的剑道。 随即，在东野沧有些意外的眼神中，那和服男人呼喝了一句话后，包围着东野沧的十余名男人退开了些许，以着和服男人和东野沧为中心让开了一片空地。 与那十余名男人手中显得破破烂烂的太刀不同，随着那名和服男子腰间太刀出鞘，一阵清脆的剑鸣声回响而起。 “锵！” 紧接着，那名和服男子摆出了一个千锤百炼一般的攻击姿势，张嘴地说着什么，似乎是自我介绍一般，又或者是在介绍着自己手中那把与其他人与众不同的太刀？ 语言不通，存在交流障碍确实麻烦。 而作为“真三国无双”系列的老玩家，看着眼前这一幕，东野沧脑海里却是瞬间回响起了一句话。 “敌羞，吾去脱他衣。” 只是这一次，就是不知道是谁脱谁的衣了！ 相对比自己手中这白布缠绕起来，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像玩具一样的太刀，这一位和服男人手中的太刀显然是不一般的货色。 在落日黄昏残余的一缕阳光照耀之下，和服男人手中的太刀折射出凛然寒芒。 对此，东野沧紧握着刀柄的手掌不禁再度紧了紧，在紧绷的神经感应下，明显地感觉胸膛之中那颗心脏地猛烈地跳动轰鸣着，推动那炙热鲜红的血液在血管之中奔腾不休。 决斗。 这在过去只存在于东野沧幻想之中的一幕，来得比想象中要突然得太多太多了。 不知来源自何处的凉风吹过，将数片枯黄的叶子卷得在东野沧和和服男子视野的交汇处打转。 “喝！” 就在那枯黄叶子遮挡了东野沧视野的一刹那，和服男子却是猛然爆喝一声，瞬间跨越了双方的距离。 快！ 很快！ 比儿时那扑面而来的野狗还要快得多！ 而那被和服男子高高扬起的太刀所折射而出的锋芒，更是野狗獠牙的十倍，百倍。 这一霎，没有东野沧想象之中的时间流逝变慢让自己缓缓思考，待东野沧反应过来之时，只觉得那一片黑影即将彻底笼罩自己。 本能…… 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闲暇和时间细想所谓的应对招式，东野沧仅仅是本能一般地举起手中的太刀平举横推来尝试格挡。 和服男子的嘴角微微泛起一丝笑意，整个人却是细微地调整着自身的姿势，等待着太刀碰撞的那一刻…… 从而再借力一滑，双方交错而过的那一刹那，将东野沧从中开膛破腹。 剑道对决，就是这瞬息之间变化的生死。 然而，随着双方太刀交汇的一瞬，曾经无数次在和服男子耳边响起的刀刃碰撞声却是未曾响起，回荡的反而是刀刃破竹一般的怪异之声。 怎么回事？ 这个念头在和服男人脑海之中浮现的一刹那，一道白芒从他的眼皮底下一闪而过。 “噗……” 切断刀刃，东野沧手中的白布太刀毫无阻碍地滑过和服男人的项颈。 在和服男人自身的惯性之下，他与东野沧错身而过，往前走了两步，这才顿住身体。 下一刻，伴随着和服男人的头颅高高飞起，那被和服男子擦拭了无数次的太刀亦从中折断，坠落于地。 “当啷！” “嗞！” 刀刃坠地之声与和服男人脖颈处液体喷射声交汇在一起，让在场的所有人彻底呆住。 不仅仅是那十余名手持太刀的男人，就是连依然保持着横推姿势的东野沧也彻底呆住，任由那些液体洒落在自己颇显清秀的脸庞之上。 “嘭嘭……” 一大一小两个落地声响起，那头颅和身体同时摔落在地，回归于大地母亲的怀抱。 这一刻，东野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只发现周围那包围着自己的十余名男人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大喊着逃走，仿佛生怕身后的这个恶鬼追杀他们。 只可惜，这一刻三观遭遇到了极大冲击的东野沧，手脚都在颤抖着，脑海之中不断地一帧帧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画面。 良久，良久…… 东野沧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 “活下来的……是我！” 莫名间，东野沧的脑海之中浮现一丝感悟——“生死之别，就在剑刃交汇的一瞬之间。” 当然，东野沧也明白之所以这次胜了，并非是刀刃交汇的一瞬产生觉悟了，而纯粹是托了手中利刃之福。 第三章 敌羞，吾去脱他衣 一念至此，东野沧平举起手中被一缕缕如同绷带一般白布缠绕起来的太刀，细细地回想起生死交汇的一幕。 与其说是自己劈断了和服男人的太刀，将和服男人一刀两断，还不如说是和服男人的脖颈和太刀撞上了这白布缠绕的利刃，瞬间被一分为二。 ‘这刀，竟然这么可怕？！’ 但东野沧下意识再握紧了些许剑柄，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之中，唯有手中利刃才能护住自己的性命。 它是杀人之物，也是自己的保命之物。 随即，东野沧一抹脸上逐渐干了的血液，打算转身离开这个不再安全的村子之时，却是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和服男人躺在地上的躯体，喃喃地道了句。 “敌羞，吾去脱他衣。” 东野沧左右看了一下，受和服男子那一伙人的影响，周围的农民早就远远躲开，生怕波及到自己。 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余人后，东野沧的手缓缓朝和服男子的躯体伸去。 片刻之后，东野沧穿着被染红了大半的白色和服离开，朝着村子之外走去。 东野沧并没有刻意羞辱对方的意思，只是东野沧明白自己的服饰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确实是太过于奇异，也过于容易被辨认。 而为了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突兀，东野沧明白自己很有必要改变自己的衣着。 当然，东野沧并没有连和服男人的内衬都一并穿着在身，一则是嫌弃臭味，二则也是双方体型差异有点大。 所以，东野沧仅仅是穿上了款式类似于男浴衣的着物，以及在腰间系了一条黑色角带而已。 远远看去，朝着村子之外离去的东野沧身上和服染血，就恍若是一朵红梅在大地之中绽放，远去。 而东野沧如今其实也来不及细想未来的打算，只是有一点东野沧很清楚。 那就是和服男人显然是具备一定地位的存在，取了他的性命，后续招致报复的可能性可谓极高。 至于什么“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之类的，除非东野沧能够折服这个村子的所有人，又或者让他们永远闭嘴，否则留在作案现场几乎等同于白给。 先离开，隐遁踪迹…… 忽然间，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之中，东野沧隐隐约约见远处森林的草丛动了动，显露出人形轮廓， 有人？！ 东野沧先是心中一紧，转而却是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太刀。 直至如今，东野沧自然是明白自己手中这被白布缠绕起来的太刀并不简单，明明就连刀刃都被白布所包裹，却是可以轻易削断和服男人的太刀。 但也正因为这太刀在手，东野沧心中有了些许底气。 只要小心一点，东野沧只需要挡住对方的武器就能轻易将对方的武器砍断，从而斩杀对方。 区区一个，不，哪怕是十个人，东野沧明白只要自己不是被包围起来，也不是不…… 骤然间，东野沧急忙止步，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东野沧的身后，一大片人影晃动着从森林之中冒出来。 东野沧仅仅是粗略地看了一眼，起码百人以上。 这种数量，谁顶得住？ 跑！ 而在东野沧的背后，一大伙人叽里呱啦地呼喊着什么，挥舞着兵器，死死地朝着东野沧追去。 一连狂奔了十余分钟，东野沧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晃动得人影不减反增，死命狂奔之余，心中暗暗叫苦。 ‘麻烦了。’ …… 一轮弯月不知何时早已挂在夜空之中，那一缕缕稀薄的月色勉强让东野沧能够避让开眼前的树木。 “呼呼呼……” 丝毫不敢停歇的东野沧粗喘着气，迈着沉重的脚步，感觉自己的胸腔和气管有如火烧般的难受，就仿佛是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炉，吸进去的氧气远远不够缓解那种炙热。 东野沧发誓，自己这一次奔跑的时间，怕是比自己过往生涯里加起来的都多，甚至东野沧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慌不择路的东野沧抬头看了看眼前白雪皑皑，折射着月光的富士山山巅，又扭头朝着身后不远处那晃动着的火把以及人影，咬着牙继续朝着富士山山巅而去。 从富士山山脚下的村子，一路被追到富士山山腰，东野沧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是以这种形式爬上了富士山。 而东野沧也明白自己没有退路，稍微松懈一点半点让身后百余人追上，怕是顷刻就被乱刀分尸的结果。 紧紧地握住手中太刀的刀柄，感受着那一丝丝似乎能缓解胸膛火辣的冰冷，东野沧一咬牙，脚步继续加快，逐渐踏足那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区域。 很快，沿着东野沧遗留的痕迹，在数位剃着月代头的武士带领下，百余名混杂着旗本和足轻的人聚集在冰雪区域的边缘位置。 而那几位武士眼中流露着几分忌惮地看向冰雪区域，相互之间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很快，这几位武士再度带领着百余人沿着风雪之中即将隐没的足迹，追寻而去。 …… 冷！ 刺骨的寒意钻心而来，让东野沧不禁紧了紧身上不多的衣物，双手怀抱在胸前，保持着那不多的暖意，继续朝着前方而去。 明明富士山山腰往下的区域天气没有任何异常，但随着东野沧踏足冰雪区域，却是发现降雪越来越大，积雪甚至到了影响行走的程度。 纵使东野沧的抗寒能力还算勉强，但此刻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僵硬，体内的热量在飞快流失。 “不太妙……” 东野沧咬着牙向前的同时，估算着自身的状态，在这种超过了自己预估的严寒之中，想要跨越这片冰雪区域摆脱身后的追兵，怕是不可能。 ‘活下去的方法是什么？’ 东野沧缩着脖子，低着头往着身后撇了一眼，心中不禁萌生了一个想法。 ‘干掉一两个身后的追兵，抢了衣物，再跑！’ 不过几乎是一瞬，东野沧便将这个方法给否决了。 就算是借着大雪侥幸偷袭成功，其余的上百号人也断然不会给自己从容剥了对方衣物的时间。 第四章 你……喜欢雪吗？ “啧。” 东野沧揉了揉感觉快要冻僵的脸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越来越冷了。 “你……喜欢雪吗？” 忽然间，一声宛如冰湖中飘荡而来的清脆女声在风雪之中悠悠地传入东野沧的脑海之中。 明明这是东野沧所听不懂的声音，但却似乎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 “谁？” 东野沧瞬间一个激灵，双手紧紧地握着太刀，双目不断地在周围扫动，试图面对这诡异的未知。 “你……喜欢雪吗？” 这一次，那传入东野沧耳中的女声更加清楚，似是在询问，又似是一曲冰冷的歌谣。 骤然间，东野沧感觉身后一片前所未有的刺骨严寒袭来，将自己拥在其中。 冷…… 令人绝望的冷！ 仅仅是一瞬，东野沧甚至感觉不到疼痛，那些被这片严寒所侵蚀的部位便没了感觉。 下一刻，东野沧感觉自己的肺部已然被冰雪所侵染，所呼出的不再是热气，反而是一团团寒气。 而那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也似乎逐渐无力，即将陷于冰封。 “你……喜欢雪吗？” 又是一声询问，这一次却是在东野沧的耳边响起，仿佛是亲昵的情人贴在东野沧的耳边平静地询问，在歌唱一般。 它并非是某种特定的语言，反而像是一曲在别人脑海之中奏响的歌谣，能明白它的意思，也能感受它的唯美。 只是，这歌谣……很冷很冷…… 缓缓的，东野沧艰难地扭过头，随着一片白皙映入眼帘，即将被冻住的眸子微微一缩。 这是一位肌肤比之冰雪更显雪白细腻的女子从后背抱着自己，双目痴痴地注视着，一双湛蓝色的眸子似乎在向着恋人倾诉爱意，头发、眉毛等等却是由冰雪所构成，在月色之下折射着唯美的光芒。 她，似乎是在冰雪之中等待恋人的女子，又似乎是孤独存在于富士山巅的冰雪精灵。 缓缓的，东野沧看着她那双芊芊细手向着自己的脖子环绕而来。 远远看去，那一位风雪精灵似乎于半空飘落，宛如遇到了自己心爱的恋人那般，轻轻地拥在对方的背后，柔声地倾诉着爱意。 “你……喜欢雪吗？” 只可惜，这一个拥抱不会给东野沧带来一丝丝温暖，反而是世间极寒。 被她所触之处，东野沧感觉不到一丝丝来自于她的柔软，反而是自身的血肉尽数化作冰晶。 ‘已经完了’ 在这种极寒之下，东野沧甚至感觉连自身思维都变得迟钝了起来。 但是有一点，东野沧却很清楚。 自己……已经完了。 别说是在这个陌生古老的时代之中，就算是自己熟悉的现代，被冰雪将躯体冻成这样，也几乎是可以宣布死刑了。 ‘要死了吗？’ ‘这到底是个什么时代，这种存在是妖怪吗？’ 缓缓的，从东野沧的脖子处开始，冰晶不断地蔓延开来，即将覆盖到东野沧的脸庞。 “你也……不喜欢雪吗？” 很怪异的，东野沧似乎从中听到了一缕缕低落。 一缕念头在东野沧迟钝的思维之中萌生，不知为何，似乎随着东野沧的念头一动，本应已经彻底僵住的手指却是动了动。 ‘还……还能动……’ 东野沧即将模糊的眸子，这一刻却是流露出厉光，死死地将那削铁如泥的白布太刀握住。 此刻，东野沧也不知道即将化作冰块的自己哪里来的力量，手腕一转之间，那白布太刀翻转，刀尖直指自己的胸膛。 “我喜欢你……” 一字一顿的，东野沧艰难地控制着肌肉开口吐着不清不楚的话语。 “陪着我一起去死！” 下一刻，在这一片风雪之中，那柄白布太刀轻易地将东野沧和冰雪精灵的躯体一并贯穿。 血液飞溅，却是在半空之中就被极寒化作了一片片唯美的冰晶。 这……似乎也榨干了东野沧最后一丝信念和力量，逐渐失去控制的眼肌使得东野沧的眼皮缓缓闭合，瞳孔也在慢慢放大。 然而，东野沧没有看到的是，随着那白布太刀将那冰雪所构成的女子贯穿，原本缠绕在其上怎么也拉扯不开的白布却是缓缓自行解开，显露出内在那有着神秘且复杂纹路的纯白剑刃。 风雪渐大，将东野沧的身影渐渐掩埋在其中…… …… 很快，沿着东野沧在雪地中遗留而下的脚印，数位武士带着百余人逐渐靠近了东野沧所在，一连串踩踏雪地的声音在这片区域中响起。 “飒飒……” 随着双方距离的靠近，武士们看清东野沧的模样后，却是不禁一愣。 在这一片雪白的世界之中，东野沧手中握着太刀将自己的胸膛贯穿，一缕长长的白布从剑柄延伸而在，伴在东野沧在风雪之中屹立不倒的躯体在半空飘荡。 这流露着几分怪异，但又产生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境，让这些武士们为之止步，呆了数息。 随即，这几位武士们相互讨论了一番，又叫了一个曾经目睹了东野沧斩杀和服男人的人再三确认东野沧的模样。 随着确认了东野沧的身份，其中一位武士从腰间拔出太刀，缓缓地向着东野沧靠近，高高地扬起太刀，似乎是打算砍下东野沧的头颅。 忽然，这一位武士似乎注意到了什么，面露惊叹痴迷的神色死死地注视着贯穿东野沧的刀刃，仿佛见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稀世珍宝，下意识地喃喃说着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这一位武士伸手朝着被东野沧握在手中的剑柄伸去。 然而，就在武士的手掌刚刚触及刀柄之时，东野沧的眼睛忽然睁开。 下一刻，一道寒气凭空卷席而至，将那依然保持着伸手动作的武士瞬间冻成冰雕。 这诡异的一幕，使得包围着东野沧的百余人不禁有些慌乱起来。 “%%#&*%” 只不过随着剩下的三位武士从腰间拔出太刀，高声呼喝了几句后，这百余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指向东野沧。 “撕拉……” 在百余人汇聚的目光之中，东野沧动作有些僵硬地从胸膛之中将太刀拔出，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看得这百余人目光之中止不住地流露出恐惧。 第五章 雪姬 随着剑刃的抽离，东野沧脚步缓缓转动，目光有些呆滞地朝着那三位武士的所在看了过去。 其中一名武士似乎被这一幕给惊吓到一般，反而爆发出了出乎意料的凶性，脚步交替一踏，急速靠近着东野沧之余，高声地喊了一句。 “#&%#&……” 一时间，百余人齐齐持着兵器向着东野沧合围而去。 “呼……” 面对着大量明晃晃靠近的兵刃，一道浓郁无比的冰雪气息从东野沧的口中吐出，原本飘扬在半空的白布不知道何时已经缠绕在了东野沧的右手手臂之上。 随着一抹浓郁的湛蓝之色在东野沧的右眼瞳孔之中放大，一缕缕冰晶凝结在东野沧右侧的眉毛、睫毛之上，凝聚成一只似乎欲振翅高飞的冰鸟形状。 “雪……” 一句如同叹息一般的话语从东野沧口中缓缓吐出。 被东野沧所持剑刃泛起一缕缕蓝白色的光芒，随着东野沧朝着面前的百余人一挥剑刃。 寒风，呼啸而起，冰雪漫天飞舞…… 一阵仿佛是从万古冰山之巅上卷席而下的寒风，转瞬之间从那兵刃直指东野沧的百余人身上呼啸而过。 “咔擦……” 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仅仅是瞬间，在这片雪白的世界之中多了百余座栩栩如生的冰雕，甚至这些冰雕的表情都依然保持着凶狠狰狞。 “……你们喜欢吗？” 随着东野沧后半句话缓缓地道出，那右眼处泛起的蓝白色光芒缓缓消退，附于眉毛、睫毛之上的冰晶也一点点溃散。 “砰。” 恢复成正常状态的东野沧仿佛浑身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地半跪在地，只能勉强用双手紧握着太刀撑在雪地上，免得自己摔到雪地之中。 缠绕在东野沧手臂上的白布也随之散落在雪地之上，而大量冰雪则飞快地以着白布为中心汇聚而至。 很快，那片冰雪在东野沧有些惊异的目光中凝聚成人形。 一部分湛蓝色的头发在头顶上以着一朵冰花固定，余下的却是散落而下，随着风雪卷席微微飘动。 而被几缕头发遮挡着的脸庞，那精致到极点的五官在湛蓝色头发映衬之下美丽更甚。 唯一有着些许缺陷的是，这极美的五官没有任何的表情，湛蓝色的双目也似乎流露不出丝毫感情色彩一般。 不过相对比一开始东野沧所见的模样，此刻这个自冰雪世界之中走出来的存在却已经是多了一分生气和真实，隐隐之间反而更倾向于正常观念之中的冰山美人。 然而，随着那一位冰雪精灵从冰雪之中朝着自己走出来，东野沧的表情却是微微一僵。 ‘这……这冰雪美人，似乎比自己想象得要小……那么一点点……’ 并非是泛指的那种小，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小，那身高体态，反倒是更像是一位少女一般。 “主人，你是不行了吗？需要我帮你吗？” 这一位冰雪精灵站在东野沧的面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在脑海之中却是响起了她那平淡之极的声音。 “不，不用。” 东野沧咬着牙地拒绝了这种接受了等同于侮辱自己的建议，咬着牙重新站了起来。 其实随着这一位冰雪精灵从东野沧身上分离出来后，那种无时无刻压迫着东野沧每一处肌肉，骨骼乃至于血液之中的巨大压力就已经消退。 所以这一刻东野沧或许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掏空，但勉勉强强还是足以站起来。 “主人，你真厉害。” 明明这句话似乎是在赞赏东野沧的意志，但这一位冰雪精灵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丝感情。 所以，丝毫不知道怎么接话的东野沧干脆转移话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没有。” 这一位冰雪精灵思索了一下，湛蓝色的眸子微微转动，落在那些被冰封的武士身上后，面无表情地答道。“不过有些人似乎叫我雪女，也有些人喊我雪姬之类的。” 雪女？雪姬？ 果然！ 东野沧闻言，纵使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但心中感到几分庆幸之余，也不禁对这个时代产生了深深的忧虑和危机感。 这可是日本知名度极高的鬼怪之一。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怕是个百鬼夜行的时代？’ 一念至此，东野沧的目光不禁落在手中那随着白布解开，显露出了纯白色刀刃，且其上有着复杂神秘纹路的太刀上，暗暗地推测着。 ‘这把刀，似乎具备降服鬼怪，借用力量的特别能力。’ 那一刻，东野沧本来都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但没想到这刀刃贯穿了自己的胸膛，自己非但没有感觉丝毫痛苦，反而莫名地感觉到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流透过刀刃向着自己体内涌来。 那一道寒流，有些冰凉，但所过之处却是将东野沧本来已经化作冰块的血肉再度恢复了过来，甚至在面对这百余凶狠无比的男人围攻之时，那道寒流还能附在剑刃之上挥出，化作能冰封一切的极寒。 当然，仅仅是一下，东野沧便感觉自己被掏空，承受了巨大压力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了。 不过…… 东野沧心中忽然生出了几个疑问。 这把太刀降服雪姬的能力到底是怎么触发的？ 又或者是需要达成什么条件？ 还有雪姬是降服于自己，还是仅仅降服于手中的太刀，听命于紧握这把太刀的人？ 特别是最后一点，对于东野沧而言尤为重要，几乎事关东野沧在这个存在妖魔的时代生存的保障。 随即，东野沧扭头向着雪姬看去，开口问道。“雪姬，你为什么称呼我为主人？” “主人，就是主人。”雪姬平静地答道。 “是因为我拿这个捅了你吗？” 东野沧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太刀，试探性地问道。 雪姬的目光缓缓地落在太刀，紧接着身高仅仅到东野沧肩膀的雪姬继续平静地注视着东野沧，开口道。 “我，自愿屈服于主人。” 明明雪姬说出的话，在东野沧的观念之中属于比较羞耻的那一类。 但是从雪姬那平静无比的表情以及波澜不惊的语气中，东野沧反倒是听出了“不过是主人的任务罢了”的感觉。 第六章 素鸣斩 “那假如……别人拿这把太刀杀我，你会怎么办？”东野沧问道。 “它是主人的刀，伤不了主人。”雪姬如同在陈述事实似的说道。 “我说假如……”东野沧有些尴尬地追问道。 缓了片刻，雪姬的声音在东野沧的脑海中响起。 “冰雪的世界，没有假如。” 听到这里，东野沧不禁有些头痛，假如东野沧不是能够分辨出雪姬平静的双目中偶尔泛起的灵动，还当真以为她已经被抹去了神智和感情之类的。 只能说，雪姬，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冰山美人。 似乎是看出了东野沧担心，始终静静地立在东野沧面前没有丝毫多余举动的雪姬忽然向前，问道。 “主人，是在担心？” 明明是反问，但雪姬的语气总是那么的平静。 随即，雪姬不待东野沧开口，主动伸出那玉石雕琢一般的手指轻轻点在东野沧的额头处。 东野沧的脑海之中顿时闪过一幕幕画面，只是这些画面，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漫天风雪，死寂的白茫茫占据了一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雪姬的身影，几乎是一成不变地在这冰雪世界之中飘荡、飘荡、飘荡…… 莫名的，那一刻东野沧似乎从雪姬那不曾变化过的身影中感到了彻底的孤寂，似乎她是被世界彻底遗忘在这富士山上的一片雪花。 后来，有人踏足这片冰雪世界，雪姬总会上前去拥抱对方，试图感受一丝丝温暖，但对方总会很快就化作了这片冰雪世界的一部分。 渐渐的，踏足这片冰雪世界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又都消失不见了，直至东野沧的再度出现。 随着雪姬那冰凉但似乎有些柔柔软软的手指离开，东野沧这才在恍惚之中回过神来了。 仅仅是一瞬，东野沧却似乎经历了雪姬那简单却漫长的一生。 这一刻，东野沧心中莫名升起庆幸感。 就差那么一点点，自己也彻底化作这冰雪世界的一部分了。 ‘不过难怪雪姬几乎都没有表情，看来除了她本来的性格之外，更多是因为她还没有学会什么叫表情吧？’ 东野沧心中暗暗想着。‘不过雪姬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冰雪世界，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也是一片苍白，可惜了。’ ‘嗯？慢着……’ 东野沧念头一动，深感这些妖怪们的能力特别之外，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咳，并非是那种探讨人和雪之间是否能够繁衍后代的学术性问题。 嗯？至于雪人？ 众所周知雪人仅仅是雪，不是人造的，不对，他是人造的，但不是那种人造的。 而东野沧作为一个深爱学习的男人，这一刻所想的是这种类似于“共享记忆”的手段，不知道能不能用在学习上面？ 假如可行的话，那么语言障碍的问题岂不是解决了？ 当即，东野沧朝着那些被冰封的武士一指，向着雪姬开口问道。“雪姬，你会不会他们的语言？” 而具备着类似于精神交流能力的雪姬或许听不懂东野沧所说的语言，但却似乎能从东野沧说话的时候所产生的精神波动理解意思，缓缓地摇头示意。 不得不说，东野沧有些失望。 这样一来，想要快速地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且危险的方法就是再找一头能加载“当地语音包”的妖怪，尝试性地再朝它捅上一刀，看看能不能让它帮助自己在当地顺利地交流起来。 呃……前提是，这太刀使得妖怪屈服的正常要素是捅它，以及对方会乖乖地被自己这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捅。 毕竟，应该不是每个妖怪都会像雪姬那样纯洁吧？稀里糊涂的，连自己被刀捅都不在意。 希……希望是吧…… 东野沧对于雪姬最后的记忆就是用这太刀将自己和雪姬一并贯穿，希望能够与雪姬同归于尽，再度醒来的时候，雪姬就已经在自己的体内了。 忽然间，东野沧无意中手指在刀刃背面处一抹，意外地发现其上似乎刻着几个铭文。“嗯？这是铭文？” “素、鸣、斩。” 出乎东野沧意料的是，这三个小字竟然是中文，在这三个小字的下方，则是一小片有些突兀的光滑处，边缘处隐隐可见有点类似于指纹痕迹。 而在这太刀的正面同样位置也有着一处类似的光滑区域，只是正面的光滑区域还有大上几分。 “这把太刀叫素鸣斩吗？” 东野沧目光一转之间，落在面前那依然维持着伸手动作的武士腰间，那里系着一个通体黑色的刀鞘。 东野沧用刀柄在这位不知名的武士腰间一敲，将那已经结冰的刀鞘给取了下来。 让雪姬将这刀鞘上凝结的冰块化掉之后，东野沧将这刀鞘套在了素鸣斩之上，宽度似乎刚好合适。 至于长度…… 东野沧大概比较了一下，素鸣斩似乎短了一些，不过问题不大，勉强能用。 “谢谢。” 东野沧将素鸣斩挂在自己的腰间后，诚心地向着这一位被冰封的不知名武士开口道。 这个感谢，真情实意。 毕竟东野沧过去所接受的教育，是一定要向赠送自己东西的人回以道谢的，而是礼貌是作为人的体面，纵使在这个时代里东野沧有些狼狈，但也不想丢掉这份体面。 “咔擦！” 也不知道是不是东野沧敲在武士的腰间过于用力，随着东野沧道谢的话音刚落，这位武士的腰间就响起了这么一阵冰块碎裂的声音。 随即，在东野沧有些意外的眼神之中，武士以着腰部为中心断成两截落在雪地上。 然后，就仿佛是多诺米骨牌第一张牌似的。 伴随着雪地被砸得微微震动，其余那百余座冰雕也接二连三地摔到雪地上。 …… 东野沧。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礼貌的东野沧有些干巴巴地道了一句，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当人了似的。 不过看着这百余座逐渐被风雪所掩埋的冰雕，东野沧心中倒也没有内疚悔恨，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道。“不过你们想杀我，也应该早就有被杀的觉悟了吧？” 假如东野沧不是能够借用雪姬的力量，这一刻怕是要长眠在这冰雪之中就是东野沧自己了。 这一点，东野沧很清楚，那就是自己属于自卫。 —————————————————— （弱气脸）萌新作者发书了，大家能多支持一下吗？多个票，多个评论，对萌新作者而言都很重要。 关爱萌新，从你我做起。 第七章 尾张国 最后，东野沧强顶着风雪为即将长眠在这处的人送别了一程。 东野沧心里是暖暖的，兜里也是沉甸甸的，隐约可见装着不少东西。 兜里面那些本质上不过是些破铜烂铁，但根据东野沧的猜测，应该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货币之类。 毕竟那外形极度酷似铜钱，东野沧就算想不认出来都很难。 而考虑到这些东西终究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野沧不想让他们在黄泉路上依然需要烦恼怎么带上金钱。 反倒是这种俗物，起码能让东野沧不至于为了吃上一口热饭还不得不脱衣服，以物易物。 “走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这一生都不会再见了。” 东野沧摩挲了一下因为长时间在严寒之中接触那些破铜烂铁而有些通红的手掌，礼貌地向着面前平平整整地雪地道了一声，这才迫不及待地转身朝着风雪区域之外走去。 这地方，很冷，假如不是为了那一丁点让人暖心的原因，东野沧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毕竟就算是通过“素鸣斩”屈服了雪姬，东野沧发现这样也只能保证雪姬自身所引起的极寒不会伤到自己，但却不是东野沧自身能够完全免疫冰雪严寒。 漫天风雪之中，东野沧以及紧跟在其后如同人类少女似的一步步走着的雪姬，渐渐再也看不到背影。 而不曾停歇的大雪，也很快将这片区域所有的痕迹掩埋在深处。 …… 数日后的黄昏时段，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一名腰间挂着太刀，模样邋遢的中年男人吊儿郎当地走着，腰间系着诸如饭团、打火石、铃铛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嘴巴处叼着一根不知名的草，似乎是在哼着什么歌谣。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本是初春的天气，这片茂密的丛林却是缓缓地结上了一层霜，并且向着他的方向蔓延。 “呼……” 大雪，骤起，将这片茂密的丛林以及男人一并笼罩在其中。 片刻之后，那片凭空而生的大雪又再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倘若不是丛林各处还残留着大量的痕迹，怕就算是这一刻狼狈地瘫软在地的中年男人都以为刚刚一切都是幻觉。 …… 在丛林不远处的一处小溪旁，雪姬碎步地回到正赤裸着上身，头发甚至还处于湿淋淋状态的东野沧身旁，平静地答道。 “主人，现在是永禄三年，这里属于尾张与三河的交界处。” 永禄三年？ 尾张？三河？ 正在专心地烤鱼的东野沧闻言，动作忽地一顿。 刚开始听到年份的时候，东野沧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尾张和三河这两个地名，东野沧却是异常熟悉，问道。 “当地的大名叫什么？” “那个叫浪人的人说，如今是外号‘尾张的大傻瓜’的织田家家督统治了尾张一国。”雪姬答道。 东野沧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片刻之后，东野沧才笑着纠正道。“雪姬，浪人大概是一种职业，除了是一些失去了效忠对象的武士之外，还多指是流氓地痞之类的，那不是名字。” “主人，你懂得真多，很厉害。”雪姬语气平静地赞道。 随即，背对着雪姬的东野沧安静了片刻后，似乎是升起了什么思绪，转而将烤鱼递到雪姬的手中，自己则是在溪边度步了起来。 自富士山下来之后，东野沧依据着自己对于岛国的部分记忆和了解，带着雪姬一路摸索着朝着岛国的政治中心所在——“京都”而去。 京都所在，同时那里似乎也是岛国最为繁荣的商业圈，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那里都是他国商人来往岛国贸易的地方。 东野沧自然也希望自己如今身处于国外商人频繁来玩的时期，起码航海的兴盛，能够让自己有机会返回九州大地。 纵使时代不一样了，但九州大地终究是东野沧的故土所在。 而如今东野沧听到了雪姬了解回来的情报，心中却是不禁有些激动。 除却是明白自己身处的时期“大航海时代”已经开启之外，也是回想起雪姬口中那一位被称作是“尾张大傻瓜”的逆袭传奇故事。 历史上名号是“尾张大傻瓜”，且还同时是织田家家督的，应是那一位被誉为“第六天魔王”、“战国风云儿”的织田信长无疑了。 岛国的这个战国时代源起于室町幕府后期的“应仁之乱”，经典的东西两侧派系大战。 最终两败俱伤之下，天皇以及幕府失去了对各地的控制，致使了各地大名纷纷崛起。 乱世，总会孕育出无数的风云人物以及精彩。 而这个“下克上”的时代里，也使得无数被上层公卿贵族不屑的底层人物崛起，掌控一国，乃至于成为一方霸主，让公卿贵族，乃至于天皇需要看着他们的脸色行事。 譬如：传闻之中织田信长就谋划着推翻“万世一系”的天皇一脉，真正名义上彻底改革整个时代。 当然，这个时代里所指的尾张国并不大，实际上大概也就是东野沧原本所处的时代里一个中型城市的大小。 而织田信长生于尾张国之中的一个豪族，算是有钱有兵有权的土财主家庭。 之所以织田信长自小称呼被为“尾张的大傻瓜”，似乎是因为他的思想与时代截然不同，导致做出了许多尾张国人难以理解的行为。 随着父亲的亡故，这一位世人眼中的大傻瓜马上就以着极快的速度一统整个尾张国。 然后织田信长以“桶狭间”一役击杀了军力数倍于己的“东海道霸主”——今川义元成为一时风云人物，最终还在极短的时间内以着疾风怒涛之势取得了天下霸权。 可惜的是，就在织田信长最为巅峰的时期，却是在本能寺之中被自己的属下袭杀，结束了如梦如幻的一生。 而在织田信长死后的战国末期，基本都是织田信长原来的下属和盟友们争夺织田信长遗留下的遗产，最终则是由德川家康熬到最后，开启了德川幕府的“江户时代”。 “假如有机会的话，倒也想亲眼见见那一位战国风云儿。”东野沧轻轻地笑了一下，随即便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先不说东野沧带着雪姬这个妖怪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就算是见面了，语言不通，能说什么？ 总不能纯粹用肢体来表达吧？ 第八章 流言 就在东野沧沉思之间，眼角无意中似乎看到了一抹冰晶折射出来的光芒。 转目一看，东野沧发现雪姬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地看着自己。 而那原本即将快被自己烤熟的鱼儿，这一刻已经被雪姬手掌无意中蔓延出来的冰霜所覆盖，化作了……冷冻鱼。 “咳……雪姬……” 东野沧轻咳了一声，向着雪姬示意了一下她手中的烤鱼。 而雪姬见状，动作莫名有着些许不自然地撇开视线的同时，飞快地控制着烤鱼上的冰块化开。 “不用了，让我来吧。” 东野沧坐在雪姬的旁边，干脆无比地从雪姬的手中拿过串着烤鱼的树枝，重新烤了起来。 继续让雪姬烤鱼，东野沧怀疑自己今晚的晚餐大概率只能是冰镇生鱼片了。 只不过，自己这烤鱼就算是再度烤熟，也由原本的新鲜食材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冷冻鱼了。 “雪姬，你接下来多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其余妖怪……” “嗯。” “我需要一头能说……呃……人话的妖怪……” “嗯。” “这鱼烤好了，你也吃点吧。” “嗯。” “对了，你今晚睡觉的地方离我远点，不然等到了半夜，我睡的位置又要结冰了。” “嗯。” 雪姬平静地应着东野沧的话，小口小口地吃着鱼肉。 当然，这些鱼肉刚刚触碰到雪姬的嘴唇便化作了冰晶，在火光的映衬之下折射着微弱的光芒。 …… 出乎东野沧意料的是，雪姬比他预料得更快找到了妖怪的痕迹，那感觉就仿佛是出门随意溜达了几天就找到了似的。 “就在那里？”东野沧和雪姬远远地注视着面前隐隐似乎有着烟火气息的村落，开口问道。 “嗯。”雪姬答道。 然而，任由着东野沧远远地观察那些偶有从村落之中进出的村民，却是没能发现丁点异象。 除了一点点不协调，以及不自然。 只是，东野沧对于不协调和不自然的地方在哪里，却是难以准确地说出来。 就算是雪姬就在身旁，但东野沧也仅仅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进一步贸然靠近的意思，只能开口问道。 “雪姬，妖怪具体在村子里的什么地方？” “都是。”雪姬道。 “都是？！” 东野沧有些诧异地说道。“莫非这个时代的妖怪并非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藏于深山之中，反而是猖狂得直接在人间冒充人类吗？” 随即，雪姬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来回地解释，这才艰难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那些偶尔有从村落之中进出的村民本身并不是妖怪，但他们似乎是被妖气之类的腐蚀，彻底化作了类似傀儡的行尸走肉，真正的妖怪还藏在村子中的某处。 被雪姬这么一提醒，东野沧仔细地对比记录了一下进出村落的村民，发现他们似乎在一直沿着某种固定的轨迹和频率出现和行走，如同是一个个被固定好的提线傀儡。 这一幕，让东野沧心中多少有着不快。 面对那些追杀自己的武士之类的，东野沧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出手反抗，那能够称之为自卫。 但无故夺取别人的生命，这种事情东野沧却是做不出来，更别说看到人类被妖怪这样玩弄。 “雪姬，你有把握打赢那头妖怪吗？”东野沧问道。 “我尽力。”雪姬略微带着些许迟疑地答道。 东野沧闻言，却是忽然反应了过来，一直以来生存在冰雪世界之中的雪姬似乎并没有与其他妖怪战斗的经验。 而以着雪姬的性格，假如是一定能做到的事情，都只会轻声地应下来，不会说“尽力”这种话。 ‘也就是说，雪姬并没有把握吗？’ 东野沧眉头微微一皱，握住“素鸣斩”之上的手掌紧了紧。 ‘要不，换个目标？没必要冒险硬磕。’ ‘只是想要找到会说人话的妖怪，深山野林之中的妖怪不一定会，只有这些都藏身于人类之中的妖怪才一定会吧？’ 东野沧暗暗地衡量了起来。 ‘而在前往京都之前一定要先学会交流的语言，否则根本就没有意义。’ 毕竟既然这本来就是个存在妖怪的时代，东野沧并不觉得京都作为岛国政治、文化、经济中心会没有应对妖怪的手段。 而在不能带着雪姬踏足京都的情况下，东野沧就算是到了京都也没办法交流。 ‘嗯？对了，这个时代是存在妖怪的，那么就算是地方上的人类，也一定有应对的手段……’ 一念至此，东野沧缓缓地产生了一个设想。 “走，雪姬，我们看看周围的环境。” 随即，东野沧与那个村落保持着相当安全的距离下，花了一天时间将附近的地形都转了一圈。 就聚居地而言，这个村落的地形相当不错，坐落于一处低矮的山腰处，翻过山就是海岸，能够分润到来自大海的馈赠，周围还有着些许平坦的区域，更重要的是山脚下有着一片小型湖泊，完全不用担心种田的水资源问题。 ‘咦？我为什么忽然站到种田的角度上思考了？’ 东野沧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点跑偏了，连忙正了正念头，向着身旁的雪姬问道。“雪姬，你确定这片湖泊对你操纵冰雪有加成作用？” “嗯。”雪姬点头。 “好，我记下了……” 随即，东野沧在地面上写写画画了片刻，尽可能地让自己这个简陋的计划看起来完善一点。 其实，这个压根就算不上是什么精密计划，简单而言就是拉外援入场帮忙。 人类，自古以来就不是孤军奋战的种族，所以东野沧自然是打算利用种族优势了。 只需要将这里有妖怪的消息放出去，常理而言自然会引起当地人的重视。 到时候就算引不动尾张那一位风云儿，引出那一部分这个时代处理这些妖怪的人物也已经足够了。 顺带的，东野沧也想见识一下人类正统的降魔手段。 再者而言，东野沧这样也算不上是在坑害当地人，反而算是向他们示警妖怪的存在，是出于善心，好心的。 接下来，在东野沧亲自指导之下，雪姬开始了戴着鬼面具吓人的练习。 …… 很快，一则流言开始在尾张内部流传了起来，有多人目睹靠近伊势湾的某处山间有鬼怪出没，飘忽无影，分不清前胸后背，披头散发，凶得很。 第九章 那一瞬的白色 尾张的反应比东野沧预料还要快，也就是几天的时间，东野沧就发现周围偶有出现似乎在探查着状况的武士。 只不过那些武士却是迟迟没有注意到那似乎维持着正常的村落，仅仅是不断地在山林之中转悠着。 为此，倒是让东野沧略微感觉到有些难办了。 …… 一处偏僻的角落中。 “喵呜……呜……” 戴着面具将自己那绝美的脸庞掩盖着的雪姬努力地咆哮着。 只是，雪姬那几乎不含有着情绪的咆哮，非但没有丝毫可怖的感觉，反而有种日常平淡似的撒娇似的。 “雪姬，不对不对，你的声音得再尖锐一下，再凶狠一点，你整个人得……得支棱起来啊……”东野沧无力地进行着教导。 “之前是在夜里有着阴森的环境烘托氛围，这才会轻易地吓到路人，但这一次的武士很可能是特意来探查情况的，所以你得凶狠一点，给点残暴妖怪，又或者是厉鬼似的姿态以引起尾张国的重视，否则他们当这里盘踞的鬼怪是人畜无害的那种，可就麻烦了。” “嗯……” 雪姬点了点头，再度酝酿了一下，收在袖子中的拳头轻轻地握住，猛然地再叫了起来。“喵呜……” …… 东野沧。 没救了，这孩子。 一时间，东野沧陷入了自闭之中，彻底放弃了让雪姬现身将那些武士的注意力往村落那里引导的念头。 首先为了避免尾张国误会目标，在雪姬并不能动用冰雪能力的情况下，这种“凶狠”的表现，大概遭受的反应不会是狂风骤雨似的攻击，而是下意识的诱捕吧？ 雪姬看着东野沧久久无言的状态，微微低着头看着脚尖，说道。“对不起，主人。” 东野沧摆了摆手，说道。“不，不怪你，只是我没想到你连假装愤怒都不会。” “主人，什么是愤怒？”雪姬语气平淡地问道。 “愤怒，愤怒就是……” 东野沧这下子倒是被问住了，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呃，愤怒是一种原始情绪，至于具体的话，对了，譬如自己珍视之人被伤害了，那么产生的那种情绪大概率会是愤怒。” 雪姬无声地在脑海之中重复了一下东野沧所说的话。 “珍视之人被伤害……” “主人……被伤害……” 骤然间，以着雪姬为中心温度极度下降，一层层冰霜不断凝结。 东野沧被雪姬忽然的变化惊到了，抬头一看，内心却是一紧。 透过雪姬戴在脸上的鬼面具，隐隐可见双目处散发着深寒的湛蓝光芒，在雪姬的身后湛蓝色长发仿佛诡异地飘飞了起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可怕的气息。 妖气？！ 隐隐之间，下意识握住腰间“素鸣斩”的东野沧似乎看到了某种气焰以着雪姬为中心升腾而起，那是极度的严寒和各种执念的汇聚，让人本能地产生一种恐惧感。 “雪姬！” 东野沧轻轻地喝了一声。 “主人？”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雪姬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而随着雪姬出声，出现在雪姬身上的异象瞬间消退不见，再度恢复了平时那宛如人类普通少女似的状态，仿佛刚刚出现的一切仅仅是错觉罢了。 “你刚刚怎么了？”东野沧问道。 “我……” 雪姬顿了顿，说道。“我想到了主人被伤害的可能，就莫名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冲动，那就是愤怒吗？” 东野沧闻言，眼眸微微闪烁。 雪姬……似乎是真的在意自己，不是因为“素鸣斩”？ 不，应该是说雪姬是受“素鸣斩”的影响，所以才会在意自己？ 也就是说，雪姬其实并非是纯粹的命令式地听命于自己的吗？ 对于这个时代的认知依然陌生无比的东野沧，就算是雪姬，他也始终保留着一定谨慎小心。 东野沧可没有忘了自己差点就被雪姬夺取了性命，纵使如今她似乎已经被“素鸣斩”所屈服，但难免会出现意外。 “嗯，那种大概就是愤怒了……” 随即，东野沧定了定心神，将那些念头压下，转而开口说道。 “等到天色昏暗后，雪姬你就在一位武士面前远远的现身，不用说话，将你刚刚那种令人恐惧的气息流露出来就足够了，然后你就往着村落的方向而去。” “是，主人。”雪姬应道。 看着雪姬带着一缕缕冰霜离去的身影，东野沧看着远处那隐约可见的村落，不知道为何，东野沧莫名地感觉它似乎比平时要阴森了一些。 “希望一切顺利吧。” …… 然而事情的变化，却是超出了东野沧的预料。 随着那些探查的武士们进入那个村落，很快就如同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向外逃了出来。 就在东野沧以为那些武士们顺利地逃脱之时，在村落深处，猛然有什么惨白的东西伸出将那些武士们贯穿。 武士们的身形一顿，随即就被那惨白的东西带回了村落之中。 这一幕，看着东野沧头皮发麻。 “那是什么东西？！” 纵使东野沧心里对于村落之中妖怪早有了心理准备，但远远看着的东野沧仅仅觉得眼前一花，那一瞬的白色就已经将武士们贯穿。 那一瞬太快太快了，东野沧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反应过来，更别说是让雪姬去尝试救人了。 “而且……那种怨恨的气息……” 东野沧喃喃地说着。“甚至就连远在这里都能感受到。” 假如说雪姬的气息是极度的严寒以及各种执念的混杂，那么随着那惨白的东西出现，给予东野沧的感觉就是怨恨的集合体似的。 “雪姬，你看清楚那是什么了吗？”东野沧问道。 “似乎，是躯干的一部分。”雪姬答道。 “你确定，你是那东西的对手？” 东野沧扭头看着自己身旁这个冷冰冰，但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雪姬，再度确认道。 若是按照过去某种观念的划分，那么雪女在妖怪这一种类中知名度或许极高，但向来不是以战力超绝闻名的。 或许说，雪女这玩意，一般就是打打控制之类的，真要说战斗能力应该不算强才对。 第十章 地方大名的降魔手段 “妖气差不多。”雪姬平静地说道。 听着雪姬的理由，东野沧顿时对雪姬的信心大减。 先不说雪姬的战斗经验缺乏，更重要的是东野沧明白妖气和战力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这就好比东野沧与吴彦祖的帅气程度差不多，演技就一定能与吴彦祖媲美？ ‘果然，还是得稳一手，先不急。’ 东野沧当即将自己原本的计划推翻了小半，在许多细节上面重新雕琢，并且给自己的计划增加分支路线的选择。 另一边，或许那些深入探查村落的武士们已经被那一瞬的苍白带走，但本来就来探查妖怪状况的他们自然是留了其他人在外面观察情况。 村落之中猛然伸出的苍白将武士们贯穿并且重新拖拽回去的一幕，不仅仅东野沧看在眼里。 留在外面三个不同方位观察着同伴的武士也同样看到了，甚至从死前同伴们挥舞的姿势，他们比东野沧得知了更多的信息。 而东野沧一路目送着在村落外的武士们匆匆地向着一个方向离去，也明白接下来需要等待的就是尾张的反应了。 一周，整整一周。 就在东野沧以为尾张国畏惧于这个妖怪，不敢贸然进攻，自己也得继续绕过这头妖怪继续往京都方向寻找其余妖怪时。 “主人，那边有人过来了，很多。”被东野沧安排着监视动静的雪姬轻轻地飘落在地，说道。 “嗖！” 利刃劈开空气的声音骤然一顿，正熟悉着“素鸣斩”的东野沧面露喜意。 “终于来了。” 随即，东野沧手掌一翻，熟练无比地在腰间收刀归鞘。 自富士山之后，东野沧每逢有空暇时间，基本都会用在熟悉“素鸣斩”上面。 所谓的剑道到底是什么，剑技又如何练习，或许东野沧不会。 不过东野沧明白自己多练习一下劈砍总归没错的，如今经过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东野沧不敢说对“素鸣斩”如臂驱使，但起码不会闹出个花里胡哨的收刀，结果意外演变成割肾的笑话。 随即，东野沧跟着雪姬走到附近一处高点，却意外地发现映入自己眼帘的不是什么阴阳师之类的，反而是大量穿着简陋腹卷铠甲，背着铁炮（也就是古老的火枪，岛国战国时期的说法）的足轻。 （足轻，岛国战国时期对普通士兵的称呼。） 这……就是地方大名的降魔手段？ 当即东野沧就有些懵了。 就算不是什么阴阳师，好歹也该是怒目降魔的和尚，又或者最起码是忍者吧？怎么会尽是些铁炮足轻？ 莫非，当真是时代变了？铁炮之类的能打死妖怪？ 能吗？ 所以，建国后不许成精是有原因的？都被突突干净了？ 东野沧扭头朝身旁的雪姬问道。“你怕不怕下面那些铁炮打你？” “铁炮？” 雪姬有些不明所以，答道。“没被打过铁炮，不知道。” 顿了顿，雪姬那平静的湛蓝色眼眸隐隐闪了闪，语气毫无波动地开口说道。“要不主人用铁炮打我一下，就知道了。” 东野沧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那头藏在村落之中的苍白妖怪会为我们验证的。” 而随着那些铁炮足轻一路前行，东野沧数了大概有五百余人后，最终总算有十个黑色衣服铠甲，骑着马匹的武士出现在视线尽头。 让东野沧最为关注的，则是被那十个黑甲武士保护在中间的两个人，一个白衣僧袍的和尚，一个衣着艳丽夸张的女子。 由于距离问题，东野沧难以看清他们具体的样貌，但根据那些人的位置，明显能够看出那个和尚与女子才是最为关键的人物。 ‘看来，这才是正主。’ 东野沧看着后面再也没有其余人后，果断地与雪姬离开这个很可能会被尾张国的来人察觉的位置。 在这段时间里，将周围的环境全部探查过了东野沧，早就为自己选了好几处不同的位置来安心做个“局外人”。 让东野沧有些意外的是，那些铁炮足轻们在山脚下停留了片刻，然后随着那名女子一挥手中折扇，非但没有直接冲上去的意思，反而是以着山脚下的湖泊为线进行列阵。 随即，那十名下了马的黑甲武士分出了一半朝着山腰上的村落而去。 就在东野沧以为这些黑甲武士会有什么高明的手段之时，他们却是齐齐从身后背着的大笼子之中掏出了什么东西，等分散地走到了村落房屋边缘位置之后，他们径直将手中的东西往里面一抛。 “轰隆！” 那一刻，火光冲天，烟雾升腾而起。 “炸药？！” 虽说在这个战国时代已经开始将铁炮应用到战争之中，但是看着一群穿着古式铠甲的武士砸出了类似于炸弹的东西，东野沧莫名地感觉到一阵违和。 而随着那五名黑甲武士干脆利落地将村落一阵乱炸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就朝着山下湖泊的方向逃离。 下一刻，村落里升腾起一阵怪异的声音，在东野沧的视线之中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怨气和妖气几乎如同沸水一般。 “咔擦咔擦。” 大量村民装扮的人从村落之中冒出来，手上拿着各式武器——太刀、长枪、锄头、菜刀等等，动作有些僵硬地朝着下方湖泊涌去。 艳丽女子手中折扇朝着前方一指，似乎喊了什么，然后那五百余名铁炮足轻齐齐开火。 “嘭！” 那些村民装扮的人瞬间倒下了一批，但他们却仿佛不会畏惧似的继续向着前方涌去。 …… “看来，这些村民表面上作息正常，实则怕是连意识都已经没有了吧？否则不可能连一点点退却的动作没有。” 远远注视着的东野沧喃喃地说道。 就算这个时代的铁炮与后世的枪械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但也不是常人的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 而那些村民面对着黑洞洞的五百余个枪口，就算是再勇，但凡有点意识，也该俯身做些躲避动作才对。 “咦，这涌出来的村民怎么多是些青壮年模样？” 就在东野沧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疑惑之时，面对着那些毫不畏惧的村民，那些铁炮足轻却仿佛是早有预料，动作流畅地开始重新装填丹药。 第十一章 混乱、无序 这个时代的铁炮并不能连发，而是每发射一次都需要重新清理枪膛，装上火药，扳正扳机等等，就算是相当熟练的铁炮士兵，也起码需要耗费一分钟才能再度发射。 一分钟的时间，就算那些村民的动作略显僵硬，但也足以让在山腰上的他们让双方的距离拉近小半。 “砰砰砰……” 这一次铁炮足轻们不再是使用威慑意义大于杀伤效率的齐射，而是在那名艳丽女子的指挥之下进行杀伤效率更大的自由射击。 一时间，铁炮发射的巨大声响连绵不绝。 只是纵使这样，那些村民与铁炮足轻们的距离依然在拉近。 这个时候，铁炮足轻以着湖泊为阵地的优势就彻底展现了出来，那些村民想要靠近铁炮足轻，就必须沿着湖泊绕上一圈才能靠近，为铁炮足轻们争取了大量的射击时间。 “砰砰砰……” 铁炮射击所产生的大量硝烟升腾而起，为空气带了一丝炙热，也一枪一枪也将那些村民们射倒。 随着最后一名村民倒下，那些铁炮足轻和武士们依然没有丝毫靠近那些村民的意思，仅仅是留在原地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而那笼罩在村落之中的怨气和妖气，随着那些村民们的身死，丝毫没有消减的趋势，反而隐隐更加激烈地沸腾了起来。 “咔……咔擦……” 在东野沧有些惊异的目光之下，原本已经被铁炮射杀倒地的村民们齐刷刷地动了起来，身上接连不断地响起怪异的声响，数百个声音汇聚在一起，就仿佛是什么奏鸣曲一般。 只是，这仿佛由骨头颤动响起的奏鸣曲，诡异又让人头皮发麻。 “咔……咔擦……” 正当东野沧以为那些村民们会如同丧尸似的再度站起来之时，在越发急促诡异的声响之中，那些倒地村民的白森森的骨头却是从体内钻了出来，伴随着村民身上绽放的一朵朵血花，沿着地面向着村落汇聚而去。 一块又一块，那些村民们体内的骨头就如同是一条条白花花的虫子似的接连不断地钻出来，看得就算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东野沧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而那些倒地村民的身体没了骨头之后，整个人几乎成了软绵绵的一团，如同肉泥似的摊在地上，看上去诡异无比。 下一刻，随着那骨头河流消失在村落之中，一道惨白色的身影缓缓从村落中现出原形。 诡异、无序、怨恨、混乱…… 与雪女的绝美冰冷不同，这一只妖怪给东野沧的感觉几乎就是诡异和混乱的集合体，一块又一块的骨头无序地拼接在一起，像是一只延伸出大量骨头所组成节肢虫子，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怨恨气息。 “你们杀了我的挚爱，我要让你们死……” 一道精神波动蔓延而出，从那五六米高，体长几十米左右的骨头虫子身上传达着怨恨无比的意念。 只是，东野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怨恨的意念仿佛在狂笑，在狂喜。 随即，那无序的骨头虫子脚下那参差不齐的节肢猛然一动之间，带着骨头虫子以着一个诡异的姿势向着山下湖泊边的铁炮足轻们掠去。 快…… 明明那骨头虫子的躯体看上去有些臃肿且无序，但动弹之间速度却是快得吓人，飞快地拉近着双方的距离。 而随着骨头虫子现身，那个始终没有任何举动的和尚似乎在张口诵念着什么，在那十名黑甲武士的身上比划着什么。 …… “要开始了吗？” 由始至终都对和尚与女子保留着一分关注的东野沧，当即凝神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事到如今，东野沧隐隐明白了之所以尾张国只用铁炮足轻解决那些村民，大概是因为不能贸然被那些村民所接触，否则可能会被妖气污染，又或者是同化之类的，最终化作那骨头虫子的一部分。 但是随着村落之中的妖怪正主现身，那种庞大的体型，并且还是由纯粹的骨头所构建起来的身体，显然铁炮的威力是远远不够看的。 ‘那么，理应也该是展示这个时代正统的降魔手段了吧？’东野沧想道。 众所周知，秃头的都很强。 正当东野沧想着那个和尚是不是要一脱袈裟就上去和那骨头虫子面对面硬刚之时，和尚却是继续念着经，然后慢悠悠地朝着面前的十名黑甲武士一点。 随即，和尚就软了下去，而那十名黑甲武士身上隐隐蒙上了一层金光。 与此同时，那五百余名铁炮足轻则是在女子的指挥之下开始列阵退却，只留下那十名黑甲武士手持着太刀在原地。 “嘭嘭嘭……” 那骨头虫子狂奔之间，颇有种地动山摇之感，平静的湖面甚至因为泛起大量波纹。 携着巨大的下冲之势，几乎宛如一台高速行驶的火车一般的骨头虫子面对阻拦在面前的湖泊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反而在湖泊之中宛如巨船一般破开水浪，以着可怕无比的冲击力朝着武士们而去。 躲……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骨头虫子，那十名蒙了一层金光的武士丝毫没有硬挡的意思，反而是飞快地抽身朝着左右闪避。 “轰隆！” 骨头虫子身上巨大的冲击力爆发之间，几乎将湖泊岸边的土地都崩坏了一小片，掀起了冲天的尘埃。 下一刻，在那名艳丽女子的折扇一指之下，向后退却的铁炮足轻齐齐向着骨头虫子四五米左右高的位置开枪。 “砰砰砰……” 与其同时，在那滚滚尘埃之中，也不时响起武士们挥刀的呼喝声以及劈砍碰撞声。 随着尘埃渐渐散去，双方的战斗状况也在东野沧的面前显露出来。 那十名蒙上了金光的武士分散在骨头虫子的周围，不断地朝着骨头虫子脚下的关节砍去， 每砍到一处，那关节位置就算没有应声而断，那白森森的骨头也化作一片漆黑仿佛失去了一作用似的。 而那五百余名铁炮足轻则是专门盯着骨头虫子头部的位置打，或许造不成太大伤害，但也能起到一定的骚扰作用。 “咦？那是……” 东野沧双目一眯，死死地盯着那骨头虫子的头部。 第十二章 艳丽的女人，华丽的刀 在那整体看上去混乱无序的妖怪身上，甚至就连那由无数骨头构建而成的躯体，也是充斥着混乱臃肿，就仿佛是随意地拼凑起来似的。 整体给人一种非常不协调和违和的感觉，称之为白骨虫子，也不过是远远看上去有点形像罢了。 然而，随着尘埃散去，与白骨虫子之间的距离近了许多的东野沧，忽然发现在这整体混乱无序的白骨虫子躯体头部，隐隐凸起了一个人形轮廓。 而在那名艳丽女子的指挥之下，多数铁炮足轻也是瞄准了那个人型轮廓来射击。 弱点吗？还是核心？ 东野沧有点不太确定。 不过从尾张国那些人的反应看来，似乎对于白骨虫子的底细早就有了一定的了解。 只是，状况似乎算不上乐观。 那些武士们的动作简单且凌厉，同时身形也算得上灵活，交错纵横之间，不断地奋力躲避着白骨虫子的攻击，手中的太刀则是不断地朝着各处支撑着白骨虫子的关节砍去，试图瓦解它的行动力。 然而，这只白骨虫子的躯体本就是极度无序的，与常理认知的生物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除了那些支撑着身体的节肢之外，还有着大量乱七八糟地生长着的骨质节肢。 而此刻那些看上去似乎毫无作用的节肢却是给那些武士们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宛如一条条密密麻麻的树藤似的毫不停歇地朝那些武士们戳去。 “嘭。” 仅仅是数息，其中一名黑甲武士在无处可躲的情况下被一骨质尖刺刺中，整个人看上去并没有大碍，但是他身上蒙着的金光却是一瞬间变得异常黯淡，几乎是到了若有若无的地步。 随着身上的金光黯淡，这名黑甲武士丝毫不敢恋战，在同伴的掩护之下飞快地撤离白骨虫子的攻击范围，返回和尚与艳丽女子的身旁，似乎在说着什么。 而一名黑甲武士的退场，却也是导致剩下九名武士的压力却是越发的大了起来，奋力地躲避攻击之余，手中太刀不敢有一丝停歇地砍在节肢关节上。 很快，又开始有武士接二连三地退场，就仿佛他们身上蒙上的那一层金光仅仅只能保证受了白骨虫子的一击不会死亡一般，丝毫不敢多加停留。 当黑甲武士们退场了半数，白骨虫子支撑躯体的节肢被砍断了大半后，它的动作终于变得缓慢了起来。 只是，剩下的那些黑甲武士们也到了险象横生的地步之中，密密麻麻地袭向他们的骨质节肢几乎是到了瞬间能将他们当场捅成蜂巢的程度。 以着他们身上那仅仅只能抵挡一次攻击的金光，只是稍有失误，怕是不会有丝毫作用。 而大量支撑身体的节肢被砍断，也似乎刺激到了白骨虫子，明明由白骨所构成的躯体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从那剧烈爆发的怨气和妖气中能够明显地感受到愤怒。 这一刻，那由始至终都只是拿着折扇指挥的艳丽女子将折扇递给黑甲武士，手掌缓缓从腰间拔出一把太刀斜指地面，腰杆笔直，目光死死地盯着白骨虫子头部的人形轮廓，大步地前往踏去。 艳丽女子的身材高挑，衣服艳丽却不臃肿，走路姿势反而莫名的充满气魄，让人难以忽视其的存在。 ‘那把太刀……’ 东野沧目光却是被那艳丽女子握在手中的太刀所吸引，那是与其余武士所持的那些太刀截然不同的存在。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纵使东野沧是远远地看着，但依然能够感受到刀刃之上那华丽的刀纹折射着非凡的光彩。 与之相比…… 东野沧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握在手心处的刀柄，莫名地感觉“素鸣斩”有点不起眼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随着东野沧心中浮现了这个念头，他莫名地感觉握在手心的刀柄好像比平时要凉快上不少。 而随着艳丽女子手持着华丽无比的太刀一步步地靠近，白骨虫子似乎是感受到了莫名的威胁，身上那乱七八糟的节肢狂乱地挥舞了起来，再也没有管身下那些捣乱的小虫子，而是猛然向着艳丽女子发起攻击。 一根根骨头，又或者是节肢如同出膛的炮弹似的，疯狂地向着艳丽女子射去。 “嗖！”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攻击，艳丽女子身形徒然加快，笔直的身躯以四十五度的角度向着白骨虫子而去。 艳丽女子整个人划过地面的轨迹如同一条条闪电纹路，灵活而又美丽，举止之间充满了魄力与勇气，数次都可谓是算是险之又险地将那些擦肩而过的骨刺躲掉。 飞快靠近的艳丽女子似乎进一步刺激到了身躯庞大的白骨虫子，又仿佛是对艳丽女子手中的太刀忌惮似的，庞大的身躯隐隐有了后退的倾向。 然而，那依然在白骨虫子周围的黑甲武士这一刻几乎是奋不顾身地破坏着白骨虫子支撑身体的节肢，限制着它的移动。 “嗖！” 艳丽女子几乎是宛如一道飞掠的残影一般靠近了白骨虫子，然后猛然一跃，瞬间出现在白骨虫子的头部前方。 与艳丽女子和白骨虫子的头部那相对静止不同，此刻艳丽女子手中的华丽太刀却是急速地化作一道道残影落在白骨虫子头部的人形轮廓上。 “切！” 一阵阵刀芒闪烁，东野沧仿佛隐隐看到了在白骨虫子的头部浮现了一个“切”字。 “噌！” 一声收刀归鞘的声音响起，那把无时无刻折射着绚丽光芒的太刀已经被艳丽女子收了起来，那白骨虫子头部人型轮廓的位置则是出现了一道道明显的裂纹。 “解决了？” 正当东野沧感觉那白骨虫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之时，随着那人型轮廓外表的骨头碎裂掉落，展露而出的却是一个被砍成了一段段的中年男人模样。 看到这一幕，几乎是瞬间，那名艳丽女子便欲再度拔刀出鞘。 赫然，那样有着大问题。 然而，那中年男人的胸膛处猛然钻出了一根白森森的骨刺向着艳丽女子的心脏捅去。 艳丽女子人在半空无处借力躲避，仅仅来得及使出类似于“拔刀斩”的招式。 骨刺与华丽太刀碰撞之间出现大量火花，却是难以将骨刺砍断，仅仅足够让艳丽女子借力勉强扭了扭身体。 下一瞬，骨刺透体而出。 第十三章 北国冰原土啊~ 一朵血花在半空中绽放开来。 然而，那名艳丽女子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的迟缓，仿佛那贯穿了左肩的骨刺没有影响一丁点似的，手中华丽的太刀悍然下劈将骨刺砍断，随即重重一脚倒踏在骨刺之上，飞快地落到地面拉开距离。 而随着艳丽女子的受伤，不管是那些铁炮足轻们，还是那十名黑甲武士与和尚都显得异常慌乱。 其中那十名黑甲武士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挡在艳丽女子的面前，急声地开口劝说着什么。 对此，那名艳丽女子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波动，仅仅是注视着那半空之中延伸出来的骨刺，以及那骨刺的来源。 “撕拉……” 随着骨刺缓缓地收缩回去，那被艳丽女子砍成了好几截的中年男人胸膛处忽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一双手从中探了出来，但手腕往后却都是骨头状态。 那双手撑着中年男人胸膛口子的两侧，猛然一拉。 “撕……撕拉……” 原本还勉强维持着人形的中年男人瞬间被撕成两半，再兼之艳丽女子之前留下的刀痕，那中年男人的躯体几乎是宛如破布似的从半空之中一块块地飘落。 而中年男人的头颅，则是被那双手在胸前接住。 此刻，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名看上去妖异妩媚，眼角有着一颗明显的美人痣的女子，身上穿着一套有些凌乱破烂的和服，除却了露出性感美丽的锁骨之外，几乎将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 但纵使是这样，这名女子依然流露着极大的诱惑力，似乎无时无刻在撩拨着他人的心神。 “啊，我的挚爱，你被人砍成了好几截，我好伤心……” 诡异无比的是，那名美人痣女子目光在下方的黑甲武士以及艳丽女子身上一扫，转而却是恍若无人似的捧着手心的中年男人头颅放在耳鬓处轻轻地厮磨。 “你这么快就被砍烂了，你让我今后怎么活啊？” “仅仅剩一个头颅，可陪伴不了我多久，说好的永远呢？” “全村人的躯体都被打烂了，你也没了，好难过……” 美人痣女子的精神波动散发所传递而出话语，可谓是让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明明那似乎是情人之间温情满满的话语，但其中所蕴含的憎恨、愤怒、怨念以及那深藏在其中的喜悦和疯狂，几乎是到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 在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幕的东野沧，双目微微一眯，隐隐地从那有些凌乱破烂的和服之下看到了骨头。 并非是所谓的骨感，而是真真确确的骨头，好像除了没有被衣服盖住的地方，其余的都仅仅只是一具骨头架子似的。 ‘这就是妖怪的本体吗？’ 东野沧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根据着目前的情况进行着判断。 ‘艳丽女子显然是真正能对那妖怪可以造成一定威胁的存在，那把华丽异常的太刀，以及那眨眼之间能让刀刃荡起的光芒形成一个“切”字的剑技，显然都不一般。’ ‘只是艳丽女子应该是判断有误了，如今反倒是受了伤，胜算估计不高。’ ‘至于那仅仅念了一会经的和尚，还有没有其余手段呢？’ 东野沧目光落在那名和尚的身上，却是有些拿捏不住了。 至于美人痣女子，东野沧倒是注意到随着她从白骨虫子的头部脱离出来后，原本那股怨恨和妖气几乎是一分为二，一大半依然在那一动不动的白骨虫子身上散发而出，一小半则是在美人痣女子的身上升腾。 ‘如今双方都两败俱伤，这倒是个好机会，起码有保障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目标的东野沧嘴角微微泛起了一丝笑容，转而向着雪姬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而雪姬平静地再盯了美人痣女子数息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雪姬，那就辛苦你了……” …… 初春正午时分，明明还是属于有些炎热的天气，一道寒风却是凭空而生卷席而至，大量寒冰以着飞快在艳丽女子等人的后面蔓延而来，发出了一阵阵心里咯噔一跳的声音。 “咔擦咔擦……” 一时间，被忽如其来的寒冰吸引了注意力，不管是踩在白骨虫子头部的美人痣女子，还是艳丽女子与黑甲武士等人类，纷纷向着来源处投以目光。 只见，一位高大的少年从丛林中缓缓现身，头上系着头巾，身穿白色和服，一手轻轻地按在腰间太刀之上，左侧眉眼处有冰晶凝结，仿佛一只欲振翅高飞的冰鸟一般。 随着少年每踏出一步，以着他的脚下为中心，寒冰就飞快朝着四方蔓延。 “人间净土，不容妖孽肆虐……” 少年一字一顿地说着，说得很慢，但每个字伴随着所踏下的脚步，仿佛敲到了每个人的心头之上。 “北国冰原土啊~圣山天众风啊~为除污秽~我身愿染污秽~” 一边缓缓地说着，东野沧一边缓缓从腰间抽出“素鸣斩”，那白色刀刃蒙着一层冰霜。 “此剑，将寄宿北国之冰，将携予圣山之雪，将除断世间之恶~” “素鸣斩”慢慢地横在东野沧的面前，那悠悠的声音从他被刀刃遮住的小半脸庞之下传出，让在场的所有人莫名一凛。 “斩！” 下一刻，停留在艳丽女子五十步之遥的东野沧将“素鸣斩”高举过头，绽放出湛蓝之光。 一时间，以着东野沧以及“素鸣斩”为中心，风雪骤起，隐隐之间一道冰雪所构成的雪姬在刀尖之上显现，风霜为带，冰雪为肌，如梦似幻。 这一幕，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隐隐之间，东野沧从眼前这些人的口中无意识地听到了那些代表着惊叹和难以理解的词汇。 随之，那漂浮在半空之中的雪姬身形一动之间，卷席着漫天霜雪朝着美人痣女子扑去。 极寒爆发，霜雪飞舞，刹那间这山谷仿佛回到了严冬岁月一般。 而有些愣住的美人痣女子也在雪姬刹那间的爆发之下，瞬间被狂涌而至的寒冰冲刷到了湖泊之中。 第十四章 屈服 东野沧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甚至就连瞳孔都放大了许多，仿佛精神已经暂时离开了这个躯体似的，但实则心中却是暗喜。 “成了……” 之所以选择这么高调的登场，东野沧除了想要先入为主地在艳丽女子这些人面前立个人设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为了吸引美人痣女子的注意，让雪姬突然的爆发能够尽可能地将美人痣女子带到湖泊之中战斗，从以增加雪姬的胜算。 而此刻的装扮，还有那几句结结巴巴磕出来的当地语言，都是东野沧这段时间所特意准备的。 当然，除了刚刚那几句话之外，东野沧还特意让雪姬找人学了好一些应对各种紧急情况的语言来教自己。 “咔擦咔擦……” 湖泊之内，寒气几乎是刹那之间爆发笼罩于整个湖泊范围之内，冰雪狂涌飞舞之间，甚至就连在湖泊边缘处的黑甲武士等的铠甲都结上了一层霜。 “%……&￥%……” 一阵东野沧听不懂的诵经声从和尚的口中响起，一道朦胧的金光闪过，那些覆盖在艳丽女子和黑甲武士身上的冰霜快速地消退。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东野沧表面不动声色，维持着高举“素鸣斩”的姿势，暗中却是心中一紧。 ‘果然，人类还是有办法应对雪姬的能力的。’ 而那名和尚此刻也走到艳丽女子的身旁，似乎在与艳丽女子低声地说着什么。 随即，艳丽女子带着五名黑甲武士朝着东野沧走了过来。 维持着双眼失神状态的东野沧借着眼角的一丁点余光，小心地打量了一眼那位艳丽女子，却发现其的脸上仅仅是略施粉黛，五官却完全称得上美丽精致，特别是那双眉毛与寻常女子的细眉不同，反而颇像剑眉，使得其的气质充满了英气。 不，应该说一举一动之中，那位艳丽女子所流露出来的气质堪称霸气。 纵使是不算其精致的容颜，仅仅凭借着那与常人不同的霸气，艳丽女子也远远比身旁那些身穿黑色铠甲的武士更为引人注目。 “￥%……￥*……” 艳丽女子走到东野沧十步外站定，收刀归鞘，以着有些中性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东野沧仅仅只是学了几句应急用的口头用语而已，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东野沧早有预备，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尽力地使得双目维持着失神状态，让人产生一种东野沧的意识已经脱离了自身寄托于什么东西在战斗的错觉。 随后，艳丽女子眉头轻轻一皱，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轻轻地喝了一声后，不管是她还是五名黑甲武士都没有再度靠近的意思，反而隐隐在防备着湖泊之内有骨刺之类东西向着毫无防备的东野沧射来。 对此，东野沧暗地里微微舒了一口气。 假如艳丽女子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敌意，东野沧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唤回雪姬。 湖泊之内的动静越来越大，不断地响起狂躁激烈的碰撞声，时不时甚至还有剧烈的冲击风带着冰雪向着四周激射。 寒气，越来越盛，冰雪也是越来越大…… 忽然间，一切碰撞声戛然而止，一道蓝白色的身影在大量冰雪的遮掩之下向着东野沧而来。 随着雪姬的身影再度没入东野沧的体内，东野沧的左眼再度缓缓有着冰鸟状的冰霜凝结而成，双目也再度恢复了焦距。 “结果如何？” 那名艳丽女子注意到东野沧的变化，出声问道。 东野沧嘴唇微微一抿，脚下有寒气释放将地面凝成冰路，自身则是飞快地朝着湖泊的方向而去，似乎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跟上。” 艳丽女子喝了一声，丝毫不顾那将肩膀捅了个对穿的伤口，疾步地朝着东野沧的方向跟了上去。 “是！” 自然，其余黑甲武士也是不敢迟疑，迅速地跟上艳丽女子的步伐。 此刻的湖泊，早已经彻底化作寒冰凝结在一起。 而等艳丽女子带着十名黑甲武士赶到冰面之时，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朵在湖面之上绽放开来的巨大冰花。 那朵冰花算不上精致，叶纹之类的细节更是没有，但是它绽放得却是异常的璀璨震撼，而那美人痣女子则是被那朵冰花封禁在其中。 “咔擦咔擦……” 一朵朵小型冰花在东野沧脚下绽放，承载着东野沧升到美人痣女子的面前。 下一刻，东野沧手中“素鸣斩”毫不犹豫地朝着美人痣女子的胸口刺去，将她连带着巨型冰花一并贯穿。 这一次，东野沧双目死死地盯着美人痣女子，想要亲眼看看这“素鸣斩”是怎么屈服妖怪的。 忽然，东野沧想到了什么，意念一动之间，体内雪姬当即配合着东野沧在巨型冰花的周围掀起巨大的冰墙，将巨型冰花和东野沧的身影彻底遮掩起来。 “咔……咔擦……” 随着“素鸣斩”贯穿了美人痣女子的身躯，她浑身的妖力突然激发到了极限将巨型冰花震碎。 “素鸣斩”之上的刀纹一点点的亮起，一道道妖气不断地从美人痣女子的身上泄露出来投入“素鸣斩”之中。 妖气的不断外泄，美人痣女子那仅存于表的皮肉也随之消失，彻底化作一个穿着和服的骷髅架子。 最终甚至就连将那骷髅架子都彻底被“素鸣斩”吸收了进去，仅仅剩下一件破烂的和服掉落到冰面上。 而与此同时，那缠绕于东野沧右臂处的白布则是隐隐泛起了白光。 “雪姬，快出去，两个我顶不住……” 感受到体内所产生的变化，东野沧急匆匆地道了一句，甚至来不及详细解释就主动将雪姬从自身给排斥了出去。 骨头，骤然间从东野沧各处冒出来，宛如是一朵缓缓收拢的莲花似的将东野沧包裹了起来。 对于这一幕，冰墙之外的艳丽女子和黑甲武士们自然是不得而知，但雪姬那仿佛从来不会有变化的眉毛却是隐隐皱了起来，嘴巴动了动，但又没有说出话来。 第十五章 这就是乱世 骨女…… 与屈服雪姬之时处于昏迷的不同，这一次随着骨女被“素鸣斩”所屈服，东野沧冥冥之中得知了许多信息。 骨女，因何而成，她的能力又是些什么。 ‘原来如此……’ 东野沧并没有直接共享到骨女过去的记忆，但却从骨女存在的执念和根源中隐隐明白了她为何表现得那么诡异。 和雪姬那种诞生于自然现象的妖怪不同，骨女曾经是人，但却是在死前积累了太多太多的怨恨，并且以那些怨恨为基，从而诞生在这个世上。 就在东野沧打算主动了解骨女的过去时，一道语气有些妩媚，其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淡淡哀伤的声音在东野沧的脑海之中响起。 “主人，那些黑暗会污了你的眼睛。” “你恢复意识了？”东野沧问道。 “在主人捅我那一下的时候，我就已经清醒了。”骨女答道。 这话说的…… 东野沧微微愣了愣，好险没有反应过来，略微憋了好几秒，这才有些干巴巴地道了句。“抱歉。” 不过说完之后，东野沧的嘴角不禁一抽，总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更不对了。 “嗯哼，主人无须如此，在这件事上，其实我能得到的好处比主人想象得还多，假如现在再来一次，我一定会是自愿的。”骨女语气似乎隐隐流露出一丝笑意地说道。 假如不是东野沧知道骨女本质上就是一堆骷髅骨，都怀疑自己可能要对这话的理解产生什么歧义了。 “嗯……” 东野沧无意义地应了一声，转而说道。“今后，你既然要屈服于我，那么你过去所承载的黑暗，我自然也要有觉悟去与你承受……” 顿了顿，东野沧补充道。“当然，假如那是你不愿掀开的伤痛，我也会体谅你。” “真是温柔啊，主人……” 骨女的声音隐隐泛起了别样的变化，说道。“既然主人有这个觉悟，那便看看吧，这个乱世所孕育的黑暗……” …… 下一刻，一幕幕画面在东野沧的脑海之中浮现。 与雪女那漫长的时间岁月相比，骨女的一生并不长，实则也才二十多年罢了。 骨女幼时的回忆并不多，几乎每一天都跟着作为行商人的父亲赶路，行走在尾张和三河两国之间，日子艰苦且也是简单。 尾张和三河两国之间延绵了多年的战争，对于农业和经济的破坏都是极其严重的，而骨女的父亲则是挑着担子运着一些生活必需品之类来赚取钱财。 而尾张与三河两国之间的战斗，也促使了两国交界处滋生了大量野武士、劫匪、强盗等等存在。 一般而言，他们对于行商人都不会抱着斩尽杀绝的态度，毕竟他们也同样需要生活必需品。 当然，他们不需要用钱购买，而是用手中的太刀索取，从而充当行商人们的保护费。 故以，骨女的父亲原本一趟走下来预估的利润不低，但实际到手的仅仅只够他们父女生活所需而已。 不过很幸运，骨女直到长大之前，都有惊无险；但也很不幸运，骨女最终长大了，即使衣衫破烂，脸上总残留着脏污，但那双天生的眼睛却是显得明亮且妩媚。 从东野沧脑海之中浮现的画面骤然变得异常清晰，甚至就连身旁一花一草都是那么的清清楚楚，足以说明那一天的一切几乎彻底刻在了骨女的灵魂深处。 脸上习惯性挂着讨好笑容的父亲下跪哀求却是当场被杀，所携带的商品连带着骨女一并被那些劫匪带回了这个表面上是正常村庄，实则却是他们老巢的地方。 骨女，真的很美，在被劫匪头领一番打扮之后，更是美得惊心动魄，甚至被劫匪头领当成了筹码，稳固整个劫匪团伙的筹码。 憎恨，厌恶，怨念…… 在那难以直视的地狱之中，骨女感觉自己彻底变成了一团任人揉搓的污泥。 直到有一天，骨女偷偷地藏起了一把胁差。 然后，骨女寻了一个独处的机会，穿着父亲生前买给自己唯一一件破旧的简陋和服，就这么拿着这把胁差将自己身上的肉一块、一块、一块地削了下来。 她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的皮囊给父亲带来灾厄，给自己带来绝望；她更憎恨这些劫匪，憎恨着这个乱世…… 每削下一刀，骨女非但丝毫不觉得疼痛，反而使得心中的怨恨就再度强烈一分。 而骨女没有注意到的是，她每削下的一块肉都在掉落地上的一瞬间化作浓烈无比的妖气缓缓地缠绕在骨女身上，以维持着骨女的生命，不需要血肉的生命。 就这样以着怨恨绝望为信念，骨女一刀刀地将自己认为肮脏的肉剔得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骨女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仅剩骨头的身躯，她才蓦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变成了……妖怪。 ‘真好啊……’ 那是骨女被带到了这个村落之后唯一露出的笑容。 那一晚，骨女的怨恨和妖气侵染了整个村落，将这个肮脏的村落彻底定格了在某一天。 那些村民，死了，但也没死。 他们的意识依然封存在躯体之中，但他们的身躯却彻底被骨女的妖气所侵染，化作日复一日的行尸走肉，被体内沾染了妖气的骨头维系着身体那脆弱的生机。 …… 东野沧缓缓地睁开眼，沉默了半晌，这才轻声地说道。“抱歉啊，打扰你的乐趣了。” “主人，其实我需要感谢你才是……” 骨女的声音带着些许仿佛天生的妩媚说道。“我是在主人的帮助下才恢复正常的理智，否则在死前的怨恨影响之下，我也只会本能地日复一日重复着这一切……” “那些劫匪被彻底玩坏之后，大概我就会本能地寻找其他男人吧，一直一直这样下去，他们污我皮肉，我则取了他们的骨头，直至到被其他人诛杀除灭。” 东野沧有些默然，叹息了一声，说道。“这就是乱世吗？” “是啊，主人，这个就是乱世。”骨女带着一丝嘲讽地说道。 第十六章 你竟然是这种傻瓜？ 乱世…… 忽然间，东野沧感觉到这两个字比自己所想的要沉重得多，也血淋淋得多。 骨女的经历，仅仅是一个缩影而已。 这个精彩无比的战国时代，除了是英杰们崛起的舞台，在舞台之下的还有数不尽的混乱和血腥。 秩序的崩坏，引动人心的黑暗，最终酝酿出无数的罪恶。 这一刻，东野沧在骨女过去的记忆之中学会了当地的语言，但却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就在这时，东野沧听到冰墙上传来了一阵让牙齿发酸，类似于利刃切割冰块似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东野沧将笼罩着自己的白骨花朵打开收回之余，手掌朝着身旁的雪姬伸去，将雪姬也融入自己的体内，避免让其余人类发现自己的异常。 不管如何说，在没有了解这个时代妖怪与人类之间对抗的常识之前，东野沧丝毫没有贸贸然暴露自身能力的意思。 特别是，这种能力似乎仅仅是捡来的“素鸣斩”所带来的，东野沧自然担心是否会招致别人觊觎“素鸣斩”，引来危险。 然而，随着雪姬顺从地融入体内，东野沧蓦然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几乎是宛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泄了出去，那承受的压力逼迫得东野沧眼前几乎一阵泛黑。 “遭……糟了……” “同时两个，勉……太……勉强……” 东野沧喃喃地道了一句，随即身形一阵摇晃之间，便直接从小冰花叠起来的冰台朝着一旁栽倒了了下去。 “小心……” 忽然，一声有些急迫的中性女声在东野沧的耳边响起，紧接着东野沧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有些温暖，有些宽广，还颇为结实的胸膛之中…… 嗯……结实？！ 东野沧原本眼前泛黑的眼眸一凝，在意识到了什么的情况下，竟然飞快地清醒了过来。 东野沧眼角的余光看着拥着自己这个怀抱身上的女性和服，震惊地想着。 ‘不对，怎么会是结实？’ 就算是雪姬那种程度，那也是有些冰凉，有些柔柔的感觉，断然不是这种结实无比的胸大肌感觉。 几乎是本能反应之下，东野沧强咬着牙站了起来，将“素鸣斩”归鞘之余，暗中让雪姬通过脚底先在冰面之下躲一躲，仅仅留有暂时无处藏身的骨女在体内。 “无碍，为了净化骨女留下的怨念，精神消耗大了一点罢了。”东野沧语气有些平淡，且风轻云淡地说着。 不得不说，受骨女的记忆影响，东野沧如今所说的语言甚至就连口音都与当地没有丝毫的差异。 当然，表面上东野沧不动声色，实则东野沧眼角的余光却是在不断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胸大肌结实无比的艳丽女子。 最终，东野沧眼眸一缩，看到了被艳丽“女子”下巴遮掩了大半的喉结。‘竟……竟然是……男的？这么漂亮的……竟然是男的……’ 而艳丽“女子”则是有些豪气地大笑了起来，说道。“不愧是京都来的大阴阳师，余就是织田上总介信长，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织田上总介信长？ 织田信长？！ 东野沧微微楞了一下，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在这个时代里武士们的姓名构成很复杂，并非是单纯的姓氏加名字的，而是由苗字、通称、氏、姓、名、官位等组成的。 而被后世所熟知的姓名，多数都仅仅是苗字加名字所组成，至于信长之所以在名字中间加上官名来介绍自己，则是一种表示尊重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位女装大佬就是‘尾张的大傻瓜’？今后的‘第六天魔王’？’ 东野沧不曾想到自己会是以这种方式结识信长，更不曾想到信长竟然会是这种装扮，这种突如其来的信息，着实有点刺激。 咳，不是刺激，是有些难以反应过来。 莫非信长之所以被称作大傻瓜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这种超越了时代几百年的超前思维？女装？？？ 嘶…… 没想到啊，竟然在这个时代都还能见到女装大佬…… 不过东野沧也反应了过来，明白自己的表现似乎有些怪异了，略微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 “不想传闻之中的信长竟然喜欢这种……咳，艳丽衣着，我有些失态了。” “哈哈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些华服甚至美观，穿之别有一番气度……” 顿了顿，信长洒脱地说道。“不过没想到‘尾张的大傻瓜’这个名字，连京都的阴阳师阁下们都知晓了。” 东野沧闻言，纠正道。“信长误会了，我并非是京都来的阴阳师，我仅仅是无意中路过的浪人而已。” 信长有些诧异地问道。“嗯？你不是京都阴阳寮的人？” “不是。”东野沧否认道。 往往说一个谎言，需要上百个谎言来弥补，特别是这种连一丁点事实根据都没有的谎言，东野沧还没有愚蠢到默认的程度。 倘若等一下信长随意起了个心思试探自己，问询到关于阴阳师的问题，东野沧总不能胡诌地用一个“肝”字来总结吧？ “阁下那些手段，当真不是阴阳师？”信长颇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东野沧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快速地思索之间，开口说道。 “在下东野沧，之前住在深山之中，祖上明国人，这些手段算是机缘巧合之下学会的，这一次离开山里，却是打算去京都寻找前往明国的船只，返回故土祭拜先祖。” 这一连串话，东野沧可谓是说得问心无愧，一双眼眸没有丝毫躲闪地直视着信长。 “明国人？” 信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用着有些不自然的明国话问道。“你好，吃了吗？” 下意识的，东野沧应了一句。“吃了。” 不过与信长那有些怪异的口音相比，东野沧的口音自然是堪称地道加祖传，特别还有着一点点粤港味。 如此一来，信长对于东野沧祖上明国人的身份却是深信不疑了。 不过信长说出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东野沧如遭雷劈。 “看来东野君真的是久居深山啊，早就十余年前，附近海域就莫名出现了许多妖怪，漩涡、暗流、巨浪和海啸等等频频出现，将那些来往的航线破坏得干干净净了。” 第十七章 被隔绝的时代 “也就是说，就算是京都也没有前往明国的船只？”东野沧问道。 “没有，就算是之前最为繁荣的界町都有十余年没有见到外国前来贸易的船只了，如今近海海域还能正常航行，但一旦出离开一定距离之后，几乎注定是船毁人亡的结果。”信长说道。 东野沧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随即问道。“是因为妖怪？那京都阴阳师们为什么不去驱逐妖怪？” “传闻中京都的阴阳寮也曾组织阴阳师合力出手，只可惜在海面上阴阳师们受环境影响，实力受限严重，最终非但徒劳而返，还折损了不少阴阳师，连带着阴阳寮近几年的实力都一直在衰退。” 说着说着，信长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地说道。 “不过东野沧阁下这种召唤冰雪式神的能力，假如能够大范围冻结海面，说不准对于除灭海妖有极大的帮助。” 东野沧闻言，陷入了思索之中。 除了惊讶于信长所说的海妖之祸之外，倒也算是额外得知了一个颇为重要的情报。 在这个时代里，阴阳师的战斗方式与刚刚他的表现相似度应该极高，而且……雪姬被误会到式神这一点，倒是让东野沧微微舒了一口气。 起码如此一来，东野沧也无须时时刻刻担心雪姬跟在自己身旁的事情暴露了。 只是，海妖作乱，导致这个时代与国外断绝联系十几年，这却是东野沧没有预料到的。 而信长看着东野沧那陷入沉思的表情，有些细长的双目隐隐闪烁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如今并没有前往明国的船只，倒不知东野沧阁下有什么打算？” 东野沧略微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示意没有。 “不如东野沧阁下先随余回清州城暂住，待余派遣下属到京都替东野沧阁下打探打探消息，看看那海妖之乱有没有平息的趋势，也好为东野沧阁下找寻能够前往明国的船只。” 明明如今信长身穿着女装，但那颇具气度的话语却无形中让人产生信服感。 听闻此言，东野沧产生了一刹那的心动。 织田信长，这一位世人眼中的大傻瓜，如今尾张国的小领主，今后却几乎会以极快的速度取得天下，与他交好的情况下，所能动用的资源几乎无需质疑。 可以说，倘若连织田信长都一直找不到前往明国的船只，那么怕是压根不存在这么一条道路了。 而就在东野沧想要出言礼貌客套一下，然后答应下来之时，下一刻却是将这个念头给压了回去。 或许对于织田信长那崛起的人生颇为敬佩，但是东野沧却是完全不理解这些战国大名们的思维习惯，忌讳礼仪，自己也压根没有为织田信长效力的想法，又何必去趟浑水呢？ 就算织田家有传闻之中的战国第一美人织田市，那也是……没必要的。 “谢过信长阁下的好意了，只是我久居深山之中，为人粗鄙，不懂武士礼仪，却是不合适。”东野沧拒绝道。 “刚刚假如不是东野沧阁下出手，怕是这个妖怪还会给我造成极大的麻烦，这一点余是必须感谢东野沧阁下才行的。”信长坚持道。 “举手之劳而已。”东野沧客气着。 “可东野沧阁下从深山之中出来，如今也需要一处落脚的地方吧？”信长问道。 “这……” 东野沧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实不相瞒，我如今的修行需要契合天地，所以居住在人流过多的嘈杂环境不太适合，还请信长阁下见谅。” 信长从袖子中掏出折扇在手上轻轻一拍，说道。“原来如此。” 不过信长这个动作却似乎无意中扯动了肩膀处的伤口，以至于又再度泌出了一片鲜红。 “殿下，还请尽快返回清州城请医师来治疗。”一位黑甲武士上前小声地劝道。 信长眉头微微一皱，颇有些不在意地说道。“这等区区小事。” “可……浓姬大人……”那名黑甲武士小心翼翼地提起了一个名字。 “啧，阿浓。” 随即信长似是有些无奈地道了一句，转而微微思索之间，开口道。“既然东野沧阁下需要在静谧之处静修，余也不便多言……” 顿了顿，信长扭头朝着身旁的黑甲武士问道。“内藏助，这一处地名是什么？” “禀报大殿，这一处为偏僻之地，常年无有人烟，也未曾开发石高，所以未有名称记载。”内藏助答道。 “既然这样……那就叫小沧山吧，赠予东野沧阁下为栖身之地，也算是表达余对东野沧阁下的恩情。” 随即，还不待东野沧拒绝，信长便转身离去，说道。“东野沧阁下请放心在这处暂住即可，安堵状，以及日常用品等等所需之物，余会让内藏助尽快送过来。” “听清楚了吗？内藏助。”说到最后，信长已经开始跟内藏助说话，不给东野沧推辞的机会。 “是，大殿，我一定尽快为东野沧大人送过来……” “一定要亲自送到东野沧阁下的手中，明白吗？”信长高声地说道。 “是，没有完成大殿的命令，内藏助就切腹谢罪……” …… 东野沧。 假如内藏助仅仅是说鞠躬谢罪的话，东野沧大概会毫不在意就走了，但上升到切腹谢罪的话…… 他们不会认真吧？好像还真的会认真。 自己假如直接离开，大概内藏助真的切腹都不奇怪，就是切腹真的不痛吗？ 或许，世界上最早体验到剖腹产之痛的，就是这些武士们吧？ 东野沧心中有些无力地道了两句，转而微微叹息一声。 其实信长有句话倒是说对了，东野沧如今还当真需要一块落脚的地方，不然短暂前往明国无望的情况下，东野沧总不能每天流浪在深山之中吧？ 而且这一处地方受织田信长庇护，起码依据正常的历史轨迹，起码接下来的十余年间都不用担心战乱的危险会波及到这里。 “只是，不知道信长到底是什么心思呢？”东野沧暗暗地猜想着。 对于织田信长这一位堪称一代英杰的女装大佬，东野沧不得不怀抱着谨慎的想法。 第十八章 浓姬 清州城天守阁之中，织田信长赤裸着上身显露出健壮的肌肉，在他的身旁则是跪坐着一位端庄美丽，一颦一笑之间眉眼却流露着万种风情，就像是一朵在爱人面前翩翩飞舞的绚丽蝴蝶似的女子。 而此刻，这位女子宛如玉葱般的十指正为织田信长包扎着肩膀处的伤口，眼眸流露着些许的心痛，手指却是仿佛是不经意般在信长的伤口处一戳。 “啊~嘶~啊，阿浓，痛痛痛……” 信长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夸张地喊了起来。 “吉法师（织田信长幼年小名），你不是说跟内藏助说这伤口不过是区区小事吗？”身为织田信长正室夫人的浓姬温柔地问道。 “内藏助这混蛋，竟敢……” 还没有等信长小声地骂完，浓姬那风情万种似的眼眸就出现在信长眼角余光中，温柔地问道。“怎么了？吉法师，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向来行事霸道的信长当即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说道。“没有没有，其实伤口是小事，可惹得阿浓不开心，那就是大事了。” “你总是这样，本家如今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你这么冒险，出了意外怎么办？明明离开之前还说仅仅是去试探一下情况。” 浓姬无奈地笑了笑，转而两手一抚信长的脖子，信长自然无比地顺势躺了下去，将自己的脑袋枕在浓姬的双膝之上。 浓姬的手指则是轻轻地揉着信长的太阳穴，为他缓解着疲惫和压力，轻声地问道。“吉法师，你就不能稳重一点吗？明明都已经派人去京都请阴阳师大人过来了。” 信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阿浓，如今这乱世出现的妖怪越来越多了，特别是东海道今川家那边，传闻之中今川义元更是豢养着妖怪作战，今后怕是在战场之上都会有妖怪出现了，必须先熟悉熟悉。” “这样啊。”浓姬柔柔地应着。 “浓姬，本家如今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与寺庙那些人的关系算不上好。” “这样啊。”浓姬。 “一向宗也好，真言宗也好，天台宗也好，除了一部分境界高深的大师外，余者都是些阻碍时代进步的混蛋，仗着能够除灭妖怪，大肆占有田地，掠夺财物……” “所以，本家唯有自己强大起来，妖怪也好，敌人也罢，都由我信长亲手斩灭。” “这样啊。”浓姬。 “不过，今天倒是碰到了一个有趣的小家伙，东野沧，好像祖上是个明国人，所施展的手段根据泽彦大师所说，似乎与古阴阳师有些类似，但又大有不同，或许能够……” …… 被浓姬轻轻抚揉着太阳穴，不知不觉中说着话的信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自始至终，浓姬都没有随便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她知道信长心中一切早有决意，不需要她多言。 她需要的，就是静静地倾听着就好了，为信长分担一点点压力和寂寞。 与其余大名家有着众多一门众支持，一并分担着掌控整个势力不同，自幼在亲人的嫌弃以及背叛之下长大的信长，如今几乎没有一门众可以依靠。 （一门众：与大名属于同一家族的人，即为一门众。） 自己的夫君是孤独且寂寞的，但他又会是世间最强大的人。 浓姬坚信。 在战国时代，整个国家划分为五畿七道六十六国，其中尾张国则是归属于东海道之内，而在尾张国以西的三河、远江、骏河三国都已经被“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所统领。 而今川义元下一步的举动已经彻底明了，那就是拿下挡在他“上洛”之路上的第一道壁垒尾张国。 根据情报显示，如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东海道霸主”今川义元早在年前就开始准备上洛事宜，大军也已经有了集结的趋势了。 很快，织田家就将要面对那一位“东海道霸主”今川义元的全力进攻，面对那前所未有的危机。 以一国之力，即将需要面对倾三国之兵的今川义元，信长所承受的压力所想而至。 “今川家啊……” 浓姬揉着信长太阳穴的手指越来越轻柔，目光向着天守阁之外繁荣的城下町看去，轻声地说道。“吉法师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有本事就攻过来吧。” …… 另一边，内藏助带着十余名足轻在清州城下町中采购了大量的生活物资，拉着整整一小车朝着小沧山的方向而去。 小沧山位于伊势湾附近，距离信长的居城清州城不算远，但一路上的道路尽是些原始山道，运输极其难走，等内藏助带着十名足轻赶路回到小沧山之时，天色都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然而，内藏助走到那湖泊附近时，周围却是一片漆黑，连一点光亮都没有，吓得内藏助的脸色都隐隐有些发白。 ‘东野沧大人，不会真的离开了吧？’ 内藏助心中一跳，连忙高声地呼喊了起来。 “东野沧大人……” “东野沧大人，你在吗？” 忽然间，内藏助的身后响起一阵冰雪破碎的声响，一道平静冰冷的声音则是莫名在内藏助的脑海之中出现。 “主人在忙，请将东西交给我。” 内藏助猛然一回头，转头一看赫然是漂浮在半空的雪姬。 内藏助的瞳孔猛然一缩，结结巴巴地说道。“哦……哦……” 雪姬的模样，内藏助自然是亲眼在东野沧的身上目睹过，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自身竟然还有意识。 直到雪姬仿佛被主人吩咐了似的冷冰冰丢下一句“谢谢”，随后以着冰路带着那一车物资离去，内藏助都依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作为信长心腹的黑母衣众中的一员，内藏助除了武力出众之外，私下还颇为喜爱文学，亦曾经读过记载了阴阳师相关事迹的书籍。 纵使是古阴阳师，他们的式神也不会拥有这种程度的自主意识才对。 内藏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而匆匆地带着那十名依旧惶恐慌乱的足轻朝着清州城的方向赶回去。 ‘此事，必须报告给大殿才行。’ 第十九章 以小沧为姓 另一边，雪姬以冰路牵引着那一车物资飞快地朝着湖泊的另一边而去。 “主人，物资。” 雪姬对着那正与骨女一起埋头苦干，试图尽快弄出一个家来的东野沧说道。 “嗯，雪姬，你先整理分类一下物资，我这边很快就好了。” 模样有些狼狈的东野沧以着有些疲惫的语气随意地应了一句，随即继续忙碌了起来。 既然决定了暂时在小沧山定居下来，那么最基本的自然是需要一处能够遮风挡雨的住所。 山腰之上虽然有那些劫匪们留下的房屋，但是且不说那些劫匪的房屋到底有多么污秽，以及又被织田信长一行破坏了一通。 更重要的是东野沧知晓了过往的骨女经历后，带着骨女重新住回那里这种事情却是怎么也做不出来。 所以，在织田信长离开之后，东野沧略微歇息了一下，恢复了一些体力便与骨女开始建造了房子。 雪姬则是去将那些已经成了肉酱的劫匪们冻起来，敲碎敲碎了然后埋起来，也免得污秽了这片已经被命名为“小沧山”的地方。 当然，建造房子主要还是骨女出力，东野沧更多是起到一些指挥和辅助的作用。 “总算是……搞定了……” 又是片刻的忙碌，但东野沧目光之中还是不禁流露出一丝喜悦的神色。 或许这房屋简陋了一点，还需要往里面添置很多东西来填充，但终究是将整体的框架给完成了，起码入住是没问题了。 “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子，竟然是自己亲手盖起来了。” 东野沧莫名地感慨了一句，随即在雪姬分类出来的物资之中找出蜡烛、油灯等等照明所用的东西点着。 温暖的光亮，在这简陋的木屋之中蔓延开来，将东野沧和雪姬以及骨女的模样照得清清楚楚。 此刻的骨女，依然是穿着那简陋破旧的和服，只是相对比之前那大半个身子就是骷髅的模样，她的体态外貌反倒是与生前极其相似。 右眼角一点美人痣，五官精致且妩媚，婀娜多姿的身材就算是穿着简陋的和服，所散发的诱惑力和魅力依然不减一分。 东野沧目光在雪姬和骨女的身上一扫而过，随即擦了擦脸上沾上的泥土，不可避免地流露出颇为疲惫的表情，说道。 “今后，我们就暂时在这里住下了，小沧山……这名字似乎还不错。” 虽说东野沧今天本质上并没有真正大幅度地借用雪姬的力量，仅仅只能算是雪姬在他的体内进进出出了，装腔作势了一下。 但是同时容纳雪姬和骨女在体内那一片刻功夫，却也是给东野沧的躯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是，主人。”雪姬的回答，依然是那么的平静。 “遵循你的意志，主人。”骨女应道。 东野沧忽然想到了什么，向着骨女问道。“对了，骨女，你的名字是什么？” 纵使东野沧看了骨女的一部分记忆，但是在那一部分记忆中，却似乎未曾出现过姓名。 骨女闻言，手掌轻抬，掩着嘴角的笑容，说道。“主人，我这种行商人的女儿，又哪里有资格有名字？” 对于骨女的话，东野沧却是忽然反应了过来。 在这个时代，并非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拥有姓名的，氏、姓和苗字这些基本都是权势的象征，也就是说除非是武士阶层，否则寻常的农民之类的底层人员仅仅只有名。 譬如：茂兵卫，阿忠，阿香等等。 往往而言，在这个时代想要拥有姓名，要么就是自身为武士阶层，进行了元服后，开始拥有自己的姓名；要么就是成为某个武士的家臣，之后得到了武士的赐名。 不过东野沧自然不会在意那种阶级制度，无所谓地开口道。“在明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姓名，既然今后我们就是伙伴了，那么你们也起个名字吧。” “莫非，主人要将自己的苗字（也即姓氏）赐下？”骨女有些惊喜地问道。 纵使从严格的意义上讲，骨女早已经不是人类了，但是受到生前她父亲时刻冀望着行走在尾张、三河之间，能够得到某位武士大人的赏识，从而拥有名字的愿望影响，骨女却不禁有些喜从中来了。 而雪女虽然没有说话，也不甚明白能被赐下名字，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是莫大的荣耀，但古井无波的眼睛还是微微有些发亮地看向东野沧。 然而，听到骨女的话，东野沧却是有些为难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赐名，多数上层阶级都是将自身苗字赐下，以示恩宠和重视，但是在东野沧自身的观念之中，这种做法却是感觉有些怪异。 总觉得假如骨女跟着自己姓都“东野”的话，有种自己当了义父、干爹的错觉。 “咳……” 东野沧轻咳了一声，目光有些游离地朝着门外看去，落在了那近在咫尺的小沧山之上。 忽然间，东野沧灵光一动，说道。 “既然今日起我们在小沧山定居，那么便以小沧为苗字如何？” 顿了顿，东野沧向着骨女问道。“小沧骨如何？平时……也如雪姬那样，唤你骨姬吧？” 骨姬的表情微微一僵，双眸之中似乎有情绪在翻滚酝酿，喃喃地重复念着“小沧骨”这三个字。 只是就算有着油灯照明，屋内的光线也仅仅算得上有些朦胧，再兼之骨姬微微低着头，东野沧却是看不清她的表情，见她久久没有说话，问道。 “怎么？是不是这名字有些怪了？” “不……” 骨姬连忙摆手说道。“骨姬很欢喜，愿意以小沧骨这个名字侍奉主人一生一世。” 东野沧闻言，不禁微微舒了一口气，不过骨姬的后半句话，东野沧权当没有听到，明白那大概是“素鸣斩”的影响罢了。 随即，屋内的气氛陷入了片刻的平静。 骨姬似乎还在小声地念着“小沧骨”这个名字，雪姬则是眼睛微微发亮地看着东野沧，那古井无波的眼眸罕有地流露出一丝丝期待。 又是片刻之后，东野沧一抚自己的腹部，放松似的高声喊了一句。“雪姬。” “是，主人。”雪姬这一次回答的声音似乎比以往都大了那么一点。 “……去，到湖里捉三条鱼上来，今晚也是烤鱼。”东野沧喊道。 …… 雪姬。 “是~” 第二十章 自身的弱小 翌日，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东野沧也已经伸着懒腰起床了。 这并非是东野沧性子勤奋，属实是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夜生活可言，单一无趣得很，除了早早入睡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好玩的，跟前世那精彩的夜生活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故以，并非是东野沧过去懒散，如今反倒在生存的压力之下勤奋了起来。 其中根本原因还是时代不同，导致精力分配侧重点不同。 在前世，精彩的人生和无上的快乐是从晚上开始的，自然早上起床就会晚一点；而如今，忙碌的一天基本是随着夜色一并结束，想要充实人生，寻找快乐，也唯有早早起床了。 不过不得不说，昨晚是东野沧穿越之后过得最快活，最舒服的一天。 无它，除了是因为有瓦遮头，不用露宿野外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昨晚的烤鱼放了调味料，着实是让嘴巴快要淡出鸟来的东野沧过了一把嘴瘾。 “嗅……嗅……” 东野沧随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将这段时间逐渐结实明显的肌肉线条遮掩起来，鼻子微微一动之间，却是闻到了一种熟悉诱人的香气。 脚步不禁加快一分，东野沧走到玄关往看一看，赫然发现骨姬正在烹煮着什么东西，而一股米饭的香气则是扑面而来。 骨姬朝着东野沧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主人，还请稍等片刻，白米饭很快就好了。” 看到这一幕，东野沧不禁莫名升起了几分感慨。 一碗白米饭，在这个时代可算得上是有些奢侈了。 在当初东野沧饿着肚子的时候，脱了自己的外套也才换了一碗夹杂着石头、稻壳的粗米饭罢了。 那粗米饭的口感简直差到极点，但稻米的香气却还是始终萦绕于东野沧的心头。 而随后，东野沧的生活不是一路逃亡，就是一直赶路，每一天都只能烤着没有任何调味料的鱼，又或者是飞鸟为食。 很快，在骨姬的忙碌之下，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以及一条烤鱼放到了东野沧的面前。 大快朵颐一番过后，体会到久违的满足之余，东野沧隐隐间却似乎感觉缺了点什么。 随即，东野沧扭头朝着骨姬看去，问道。“骨姬，信长送过来的物资里面没有蔬菜吗？” “蔬菜？”骨姬微微愣了愣，转而问道。“主人是说腌萝卜吗？主人想吃的话，我马上盛一份上来。” “只有腌萝卜吗？那不用了。” 东野沧摆了摆手，细细回想了一下从骨姬的记忆之中得知了一部分常识，这才发现这个时代因为生产力以及生产资料的严重不足，导致土地里几乎都尽可能地种植大米，以填饱肚子为第一目的。 因此，东野沧所指的蔬菜，几乎是不会有大名家会奢侈地特意种植这种东西。 当然，营养丰富又易于生长的萝卜除外，腌萝卜和烤鱼就算是在这个时代统治阶级的武士阶层之中，都是绝对的主要日常菜式。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种点什么啊……’ 想到这里，东野沧莫名其妙地再度生起了这个念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湖泊旁那一小片空地上。 ‘不然，似乎太浪费了。’ 当然，就算是想要种植些什么，东野沧也得找时间去寻些种子回来才可以尝试，如今被东野沧摆在首要关头的事情，还是对自身这能力琢磨清楚。 因为之前处于逃亡和赶路的状态之中，东野沧一直没能好好抽出时间琢磨“素鸣斩”，如今在骨姬身上二次实验了能力之后，东野沧开始一点点地整理自身的状况。 首先，“素鸣斩”拥有的能力是类似于可以让妖怪屈服之类的，目前可以肯定的条件是以“素鸣斩”贯穿妖怪，但这个贯穿是否需要达到杀死对方的标准，东野沧暂时还不能肯定。 毕竟当时骨姬被“素鸣斩”贯穿之后，整个躯体就快速地溃散为妖气状态被“素鸣斩”吸收了进去，转而似乎在自己的体内产生了什么变化，最后才能在外界自主地恢复自身的模样。 骨姬身躯溃散的过程，判断是杀死是没问题的，但判断为一种屈服的转换形式，也是可以的。 但问题在于，假如以后东野沧以“素鸣斩”所刺穿妖怪的部分不是胸膛这种致命伤，又会是什么结果？ 无效？还是有效？ 这个不确定的点，东野沧重重地记了下来。 当然，根据东野沧的猜测，很可能是杀死！ 死而再生，从而蜕变。 雪姬还不算很明显，但骨姬前后的变化，不管是自主意识的清醒程度，还是自身能力，似乎都产生了一定的蜕变。 而另外颇为关键的点，则是关于使用雪姬和骨姬的能力上。 在使用雪姬和骨姬的能力上，东野沧确认了自己拥有最高的主动权，不管是吸纳雪姬进自己的体内，还将她驱逐离开，雪姬都没有丝毫的拒绝余地。 当然，本身仅仅是人类的东野沧，对于妖力的使用并不熟悉，所以东野沧想要最大限度地发挥妖力，则还是需要雪姬自身的配合。 更为准确地比喻，或许就是在东野沧体内多了个拥有自主意识的妖力源，东野沧只需要念头一动怎么爆发妖力，具体力量运转过程则是由雪姬自主来完成。 而在使用雪姬和骨姬的力量过程，却是需要消耗东野沧自身的精神、精力等等。 目前看来，东野沧假如全力使用雪姬的话，估计撑不到五秒就不行了。 否则的话，东野沧也不需要在织田信长面前耗费波折地掩饰一番，自己直接扛着“素鸣斩”就上去了。 “自己太弱了……” 东野沧以着刀鞘为笔，在地上缓缓地写出了这几个字。 拥有能够屈服妖怪的“素鸣斩”，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东野沧却是异常清醒地明白自己的弱小。 特别是…… 东野沧在脑海之中回忆起了那一幕，织田信长手持太刀脚步灵活无比如闪电般躲避着骨头虫子的攻击，飞快地突进到骨头虫子的头部，刀刃一闪之间，甚至能够在空中留下一个明显的“切”字轮廓光芒。 第二十一章 硬着吃饭 “那是什么？纯粹的剑术吗？” 东野沧每当回想起那一幕，心中都不禁产生震撼之感。 与借助雪姬的力量不同，那却是人类本身的能力所能达到的技艺巅峰，一刀落下，斩破骨头虫子的头颅，在半空之中留下“切”字似的光芒。 要知道，织田信长在历史上并非是以剑道出名的，或许以着织田信长的才能，他的武力在大名之中算是顶尖的，但是和这个时代的众多知名剑豪，乃至于那些剑圣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 ‘那些剑豪，剑圣们，到底会有多强？怕不是掌握着能够轻易斩杀妖怪的剑道吧？真是令人向往啊……’ 不管如何说，雪姬也好，骨姬也好，她们终究都只能算是外力的一种，唯有真正的强大才足以保护自己。 ‘而且，谁说得准未来会是怎么样呢？’ 东野沧目光落在时刻被自己带在身边的“素鸣斩”上，心中不免得萌生几丝担忧。 且不说“素鸣斩”被别人夺取，转而以刀刃指着自己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弱小之人掌握着强大的力量，终究会有被反噬的一天。 就好比小孩子拿着左轮手枪还好，但倘若被小孩子扛着的是巴雷特狙击枪，怕是小孩子开枪的那一刻，他自身的内脏也会被震得稀巴烂也不一定。 如今东野沧感觉自己的情况就有些许类似，自身的弱小非但不足以用战力真正压服雪姬和骨姬，就算是以着自身承载雪姬和骨姬的力量来使用都坚持不了几个呼吸。 ‘先将体魄锻炼好，再说！’ 就在东野沧打算豁然起身，来一场说跑就跑的锻炼之时，有些慵懒地瘫坐在地板上的东野沧抬了抬脚，顺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还是打消了这个元气满满的念头，喃喃自语地解释道。 “搁在深山野林之中流浪了大半个月了，还是先休息休息两天吧……” “再说了，刚吃饱，不能运动，这样对肠胃不太好，以后不能吃硬饭就麻烦了……” 将餐具收拾了一番的骨姬刚好在东野沧的身侧跪坐而下，恰好将东野沧后半段话听入耳中，问道。“抱歉主人，下次我将米饭煮软一些。” “不用，我就喜欢硬着吃饭。”东野沧毫不犹豫地澄清道。 “嗯哼，骨姬明白。”骨姬习惯性地抬起手掌略微遮掩着嘴巴，微笑着答道。 真的明白？ 东野沧朝着骨姬撇了一眼，发现她的表情似乎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不过东野沧的注意力很快便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身上。 之所以东野沧没有起身锻炼，更为重要的原因却是东野沧发现自己如今的体魄不知不觉之中似乎已经强了很多。 过往那并不明显的肌肉轮廓，如今赫然已经凸显了出来，其中与“素鸣斩”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特别是昨天收服了骨姬之后，东野沧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魄又强了些许，而且隐隐之间还有着一直增强的趋势。 所以，东野沧完全没必要将精力浪费在比那种低效率锻炼之上，如今只需要找个地方躺好，静静地等待着屈服骨姬之后给自身带来的好处就行了。 根据东野沧的猜测，或许这算是一种最基本的保护机制吧？ 免得自身的体魄过于弱小，使得一旦承载妖怪的力量马上就爆体而亡？ ‘或许，我正确的强大方式是多找几个妖怪砍一砍？’ 东野沧思考起这条过往未曾设想过的道路，琢磨着其中的可行性。 假如每屈服一只妖怪，都能给自己的体魄带来一定程度的增长，那么东野沧感觉自己早晚有一天能以肉体力量硬撼妖怪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别说是负担雪姬一个，就算是同时应对雪姬和骨姬，怕也算不得什么负担吧？ ‘不对不对，这其中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 东野沧双手在身后一撑，仰着身子朝着面前蓝天白云眺望而去，眼眸逐渐失去聚焦，暗暗地思索着。 ‘总有种，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的感觉……’ 就在这时，进入小沧山山道的方向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主人，织田信长来了。”雪姬从门外走进来，平静地说道。 “织田信长？他怎么这么快就再过来了？”东野沧眉头微微一皱，有些疑惑地说道。 虽说东野沧不太懂拉拢之类的事情，但是织田信长对于自己并不仅仅怀抱着感激的心思，东野沧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可就算是萌生了别样的心思，根据理论而言，也该是什么以进为退，欲拒还迎之类的，先晾个自己一段时间再说吧？ 这样一来一回，一进一出之间，方能体会到人情冷暖，藕断丝连的感觉，否则一味的死缠烂打，反而只会招致厌恶反感，怎么织田信长这等人物会不懂？ 略微犹豫了一刹那，东野沧朝着骨姬说道。“骨姬，你先去躲起来，暂时不要让他们发现你的存在……” 顿了顿，东野沧小声的补充道。“假如织田信长出手袭击，不要犹豫，杀。” “没问题，主人。” 骨姬应了一句，飞快地隐到了一旁。 “雪姬，你全程跟着我即可。” 考虑到织田信长那超乎了常理的剑技，东野沧丝毫不敢大意。 至于雪姬光明正大的现身，从东野沧在织田信长口中知晓这个时代的阴阳师也拥有类似的手段之后，东野沧也就没有太刻意隐瞒雪姬的想法了。 “东野沧阁下，早啊……” 让东野沧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信长的队伍仅仅是十余骑，除了那十个装扮特殊的黑甲武士以及那一名和尚之外，并没有其余人。 “信长阁下，临时建造的住所，让你见笑了，请进。” 东野沧略微与织田信长客套了一下，随即在东野沧的邀请下，织田信长和那位和尚便进了房屋之中。 双方坐下后，织田信长却是拉家常似的一番闲聊，迟迟没有直入主题的意思。 反而…… 东野沧目光微微一动之间，发现织田信长与那位和尚的目光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面无表情的雪姬身上。 第二十二章 余需要你 东野沧轻咳了一声，问道。“信长阁下，不知这一位大师是？” “阿弥陀佛，泽彦宗恩见过东野沧大人。”泽彦宗恩单掌竖在胸前，开口说道。 “原来是泽彦大师。” 东野沧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不知道泽彦大师修行的是什么道，是否需要持戒女色？” “阿弥陀佛，东野沧大人误会了，我并非是净土真宗和尚。”泽彦宗恩答道。 “净土真宗？”东野沧有些不解。 感受到东野沧的疑惑，织田信长目光微微一动，笑道。“东野沧阁下，净土真宗可是当世第一大宗，门主代代世袭，并且每一代都与当世大大名联姻结亲，乃是世人敬仰，且凌驾于常理的大势力。” 这话，明明织田信长是笑着说，但言语之间的忌惮和厌恶，东野沧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东野沧心中自然还有疑惑，但还是微微点头，应道。“原来如此。” “那东野沧阁下，不介绍一下你身旁这位美人的姓名吗？”织田信长从袖子之中抽出折扇，拍着手掌，有意无意地问道。 东野沧朝着雪姬看了一眼，给了个让她自行介绍的眼神。 而雪姬平静地一抬眸子，语气不带丝毫波动地说道。“我仅仅是侍奉在主人身边的侍女，没有姓名。” …… 东野沧。 而此言一出，织田信长和泽彦宗恩为之一愣。 随即，织田信长和泽彦宗恩对视了一眼，隐隐间泽彦宗恩点了点头，似乎在向织田信长传达着什么信息。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片刻的安静之中，紧接着织田信长轻轻拍了拍手掌，说道。 “东野沧阁下，还请见谅，余只是有些惊讶于阁下的手段，这才失礼了而已……” 顿了顿，织田信长意味深长地说道。“毕竟纵观京都阴阳寮的古今历史，能够御使拥有完整意识的妖怪者，唯独那一位开创了土御门家一脉的晴明公而已。” …… 东野沧。 谁都好啊，提前告诉自己式神拥有自己的意识并非是阴阳师常识啊！ 原来，这个时代的阴阳师们这么菜的吗？ 假如式神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那与纸片人，又或者是玩偶有什么区别？ 东野沧尴尬地一笑，手指无意识地在“素鸣斩”上敲了敲，说道。“信长阁下误会了，其实雪姬早就已经不完整了。” “哦？是吗？”织田信长不置可否地说着，并没有与东野沧这个缺乏常识的宝贝深入探讨的意思。 事实上，织田信长完全不在乎东野沧能力的真正源头，甚至于就算东野沧很可能是那一位晴明公的后裔之类的，织田信长也不在乎。 一再确认了东野沧缺乏常识这一点，织田信长心中的喜悦就已经压倒了所有的疑虑。 净土真宗巨大的影响力，几乎遍布了整个时代，就算织田信长极度厌恶于净土真宗，但也不得不承认它几乎深入了这个时代的每一个角落之中。 连这一点常识都不知晓的东野沧，在织田信长的眼中，几乎就同等于一座连外表掩饰的泥土都震掉，整个赤裸裸地摆在自己面前，就等着自己努力挖掘的金山一般。 一念至此，织田信长缓缓地摊开折扇，将自己的半张脸遮住，免得嘴角那压抑不住的笑容让自己在东野沧面前失态。 诱拐他，将他带回清州城，带回自己的天守阁！ 如今这个时代，为何每一家稍微有点势力的大名都与和尚有着深深的牵扯？ 为何被称作“甲斐之虎”的武田信玄，以及被誉为“越后之龙”的上杉谦信两位大大名要亲自剃度入佛门？ 而如今织田信长最为忌惮的对手今川义元也是在和尚太原雪斋的辅助之下，崛起为东海道霸主？ 甚至过去诸多大名，乃至于天皇退位之后，只要加入佛门之中，过往一切罪恶皆不会被追究？ 归根到底，那便是近数百年来，妖怪的出现越发频繁，往往一头妖怪闯入天守阁之中便可轻易将整个家族抹除。 而真正拥有诛灭妖怪能力者，大抵不过阴阳师、和尚、皆传剑豪以及奥义忍者罢了。 奥义忍者和皆传剑豪的数量极其稀少，阴阳师近百年来又逐渐式微，保护京都都逐渐力不从心，唯独只有和尚的发展异常昌盛，数量遍布天下的角角落落。 而且和尚最大的优势在于，就算他们的个体佛法修为很低，但数量聚集之下，依然可以对妖怪造成极大的威胁。 故以，如今这个时代成为大势力的先决条件，几乎必须拥有能够对抗妖怪的力量。 织田信长的家底是个小土财主，尽管他的老爹很努力地交好和尚，年年捐献礼金从不拖延，但也仅仅是因为个人恩情的原因笼络了泽彦宗恩罢了。 毕竟，净土真宗等等可以轻易吸纳天下信徒钱财的佛门流派，对于那一丁半点的礼金并不放在眼里。 而根据佛门的潜规则，为了维护自身不可撼动的地位，每一家大名获得他们的支持最基本的条件，则是家族中举足轻重的人加入佛门。 再兼之织田信长本身对于净土真宗的厌恶，故以织田家如今对于妖怪的应对能力其实异常缺乏。 不过织田信长并非是那种虚伪忸怩的性格，心中念头一定之下，将手中折扇一合，缓缓地横放在自己面前的地上，两手握成拳头撑在地面，微微弯腰，肃然地开口道。 “东野沧阁下，我需要你。” 东野沧。（*゜ー゜*） 此言一出，东野沧当场就惊住了。 这几个意思？ 莫非是那个意思？ 这并不能怪东野沧想多了，属实是织田信长这一次也依然是穿着艳丽女装，很难不让东野沧怀疑他的目的。 难道……织田信长一开始盯着雪姬看，并非是因为好奇她的存在？而是因为怀疑她是情敌？！ 一想到这里，东野沧就莫名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就算东野沧如今对于剑道萌生了极大的兴趣，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喜欢那种击剑。 第二十三章 兵法指南役 一时间，东野沧陷入了沉默之中，思考着最坏的情况下，如何百分百安然逃脱…… 不，要不还是当场将织田信长给干掉好了，否则等他成为了当世霸主之后，依然对自己念念不忘，满世界地找寻自己怎么办？ 东野沧心中想法萌生，但表面上依然尽可能保持着沉稳的表情，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何非我不可？” 织田信长真挚地说道。“因为东野沧阁下对于余而言，对于本家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假如我拒绝呢？”东野沧平静地问道。 织田信长表情一变，转而魄力十足地说道。“还请东野沧阁下再三考虑，只要东野沧阁下愿意跟着余，除了家督之位，其余一切都不是不能商量的。” “一切？！” 东野沧眉毛一挑，将这等对话听在耳中，顿时觉得道路朝着过去不曾设想的方向发展了。 “没错，一切，请东野沧阁下相信余的诚意。”织田信长说道。 事情骤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东野沧的表情赫然已经逐渐难看了起来，说道。“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 “不，东野沧阁下……” 原本双拳撑地的织田信长，这一次却是激动了起来，急声道。“你的才能，你的优秀，余尽数看在眼里，我们就算是成为一家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抱歉，我真的不行，请容我拒绝，我要回家……回明国……”东野沧摇头，直白地拒绝道。 织田信长的表情一僵，赫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诚意如此之足，甚至流露出不惜将本家女子嫁予东野沧为妻的条件，东野沧都拒绝得如此果断。 “莫非，东野沧阁下心中早已有所归属？”织田信长问道。 “不，只是我想要回明国看看，看看家乡的桃花开了没有。”东野沧解释道。 “假如东野沧喜欢桃花，余可以将清州城附近种满桃花，甚至余承诺今后会赏赐于你一座城，将它命名为桃花之城，供予东野沧阁下居住。”织田信长道。 不得不说，在招揽人才方面，织田信长与同时代的大名相比，完全称得上是大魄力，完全打破常规和世俗的观念。 然而，这番话听在东野沧的耳中，却是让他的寒毛直竖。 怎么？金屋藏娇？ 啊不，桃城藏俊？ 看来，如今唯有离开尾张这一个选择了。 沉默，微微的沉默之间，东野沧的手指悄然地触及到“素鸣斩”的刀柄之上，那连接着“素鸣斩”的白布隐晦地缠绕在东野沧的手臂，只需要随着东野沧意念一动，一瞬间便能将雪姬化入自身。 这将是一场绝对不能失败的战斗，一旦失手被擒，后果不堪设想！、 不管如何说，泽彦宗恩具备着抵挡雪姬冰雪的力量，而织田信长之前那惊鸿一闪的剑技，也让东野沧记忆尤深。 忽然间，东野沧发现……自己似乎大意了，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面，同时与织田信长还有泽彦宗恩保持如此接近的距离，自己很难闪出去。 只是事到如今，早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东野沧额头隐隐有冷汗渗出，等待着刹那间爆发的时机。 而就在这时，泽彦宗恩微微呼了一口气，双手撑地，朝着东野沧躬身，开口道。“东野沧大人之所以不愿意，肯定是因为贫僧的原因吧？” ？？？ 东野沧。 这件事，还与你这秃驴有关联？ 东野沧一时间只觉得关系有点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贫僧一心所愿乃是修行佛法，之所以与信长大人一同，实乃当年织田信秀大人对贫僧有救命恩情，余生不得不报答之……” 顿了顿，泽彦宗恩继续说道。 “信长大人乃是重视情义之人，贫僧愿意用生命保证，只要东野沧大人愿意加入织田家成为兵法指南役，织田信长大人绝对不会亏待于你，贫僧也绝对不会与东野沧阁下争夺地位。” 东野沧下意识地问道。“兵法指南役？！什么兵法指南役？” “嗯？东野沧大人不知道兵法指南役吗？那东野沧大人以为是什么？”泽彦宗恩不解地问道。 …… 东野沧。 这话，算是被泽彦宗恩给说死了，东野沧完全没有解答的余地。 不过，如此一来，东野沧也明白自己似乎误会了，半吊着的心放松了大半。 “哈哈哈……” 而织田信长却是似乎反应了过来，连连拍了拍大腿，大笑了起来。 本来织田信长还正奇怪，为何东野沧会如此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丝毫都没有动心的意思。 原来倒是自己让东野沧阁下给误会了，不过也难怪，自己似乎太急了一些，忽略了东野沧阁下对于许多常识不甚明了，并没有解释清楚。 “东野沧大人，所谓兵法指南役其实就是邀请有特殊才能者加入本家，成为本家的一份子，可以享受到本家的种种优待以及俸禄，甚至可以获得领地，受赐家名等等……” 泽彦宗恩慢吞吞地讲解着，说道。“不过与寻常的武士不同，兵法指南役不算是真正名义上的家臣，所受的限制自然也远远少于家臣武士。” 东野沧自然明白世间没有天降馅饼，特别是在这个贫穷的战国时代里，更不会有什么都不用付出就拥有收获的事情。 “那兵法指南役的责任是什么？” “兵法即是武力，兵法指南役所需的则是以自身武力守护本家免受妖怪袭击，成为指引本家在妖魔时代里前进的光亮。”泽彦宗恩简单地解释道。 “世间常有妖怪袭击人类之事，就算是贵为大名也难以避免，特别是许多妖怪是隐藏于暗处为祸，难以轻易剿灭，而他们对于国力的破坏是极其严重，一个处理不好，极可能会导致大量农民脱离生产，逃往别处等等。” 说到这里，泽彦宗恩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地说道。 “在过去据曾经发生过大名亲族一夜之间被妖怪灭掉，导致整个势力瞬间陷入了争权夺利的残酷斗争之中，所以兵法指南役……是必不可少的。” 第二十四章 百鬼五类 静静地听泽彦宗恩说完，东野沧也随之明白了过来，在这个时代里，人类应对妖怪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从容。 只不过…… 东野沧微微摇了摇头，对于自身能力颇有自知之明的东野沧还是打算出言拒绝，开口道。 “此事承蒙信长阁下以及泽彦大师赏识了，但我却是能力有限，以这微薄之力，怕是能承担起守护整个尾张国免受于妖怪袭击的责任，还请信长阁下另寻高人吧。” “东野沧大人何必自谦？骨女可是怨灵神中即为可怕的存在，东野沧大人能够独自斩杀她，就算是京都阴阳寮也许视东野沧大人为座上宾了。” 泽彦宗恩开口说道。 “那……不过是多亏了雪姬的力量而已，泽彦大师抬举了。” 东野沧摇头问道。“东野沧并非是自大之辈，以兵法指南役的身份守护织田家的重任，东野沧不敢随便接受，信长阁下为何不寻找其余能人？” 织田信长微微沉默，随即轻轻抬起手阻止了泽彦宗恩出言，缓缓地开口道。 “余没有蒙骗东野沧阁下之心，本家如今仅仅管领尾张一国，勉强只能算是一位小大名，想要寻求一位合格的兵法指南役，很难……” 顿了顿，织田信长一一给东野沧举例说明道。 “阴阳师们所属的阴阳寮作为皇室的守护之一，自身肩负着守护京都重任，除非有阴阳师被逐出了阴阳寮，否则基本不可能愿意自降身份加入地方大名麾下。” “至于皆传剑豪，数量稀少，堪称可遇不可求，而且多数皆传剑豪都志向于开道馆，从而让自己的流派传承下去，愿意作为兵法指南加入某势力的可谓少之又少，更别说本家这种小大名，对于皆传剑豪可谓是毫无吸引力。” “而奥义忍者作为忍者里的核心战力所在，除非能够将整个忍者里收服，否则想要请奥义忍者出手，所花费的代价就算是本家也承担不了几次。” 东野沧微微点头，心中对于这个时代对抗妖怪的力量有了模糊了解后，眼角余光无意中落在泽彦宗恩的身上，故作不解地问道。 “不是还有泽彦大师这种佛法高深的僧人吗？以及信长阁下自身也曾一剑破开白骨虫子的头颅，寻常妖怪怕不是你们的对手。” 织田信长解释道。“东野沧阁下有所不知，泽彦大师佛法精深不假，但是独自面对妖怪只能勉强自保，至于余，那也不过是积蓄许久的心之力，骤然爆发之下才使出了秘技‘切落’而已。” 听到这里，东野沧故作平静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双目隐隐泛起了波动，问道。“秘技‘切落’？” 织田信长那细长的眼眸微微一动，将东野沧的反应收入眼底，似乎察觉了什么，转而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地说道。 “这是独属于‘剑豪’们的秘技，世间掌握者不多，若是东野沧阁下愿意接下兵法指南役一职，余愿意将此秘技传授于东野沧阁下，甚至东野沧阁下若是感兴趣的话，本家还有诸多剑道秘技可任由东野沧阁下学习。” 不得不说，这一个条件，东野沧有些心动了。 正如织田信长所言，这个时代拥有正面对抗妖怪的人无非这四种，阴阳师、剑豪、忍者以及和尚。 其中和尚率先被东野沧给排除了出去，就算这个时代的和尚似乎喝酒吃肉娶妻生子可以一样不落，但东野沧终究舍不得自己的一头秀发。 至于阴阳师和忍者，似乎都拥有着相当的门槛，反倒是剑豪，东野沧本身几乎与“素鸣斩”绑定在一起，再兼之东野沧对于剑道有着向往，所以成为剑豪几乎成了东野沧唯一的选择。 当然，东野沧没有随意答应了下来，静静思索了良久过后，将织田信长今天所透露的信息全数咀嚼了一遍，这才开口问道。 “我尚有两个问题，其一，骨女是怨灵神，怨灵神是妖怪种类之一？” “世间百鬼妖怪，可划分为五类，一者：付丧神，器物吸收天地精华、积聚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灵魂化成妖怪，它们对人类而言，有好有坏；” “二者：怨灵神，乃是人类怨气过重，执念化作实质地扭曲自身产生了妖怪化，从而转变而来，这种妖怪因为被执念扭曲自身，几乎对人类都怀有极大的恶意，几乎大部分为祸的妖怪都是这种；” “三者：精怪神，即是部分灵性超凡的动物，又或者是植物吸收灵气，又或者受到各种情绪影响，从而产生而来的妖怪，多数居住于山川海域之中，只有少部分会祸害人间；” “四者：自然神，与精怪神颇为类似，但它却是某一自然现象所化，譬如东野沧阁下身旁的雪姬，即是这一种。自然神一般都只会徘徊于诞生之地，罕有自动离开诞生之地，也是对人类危害最小的妖怪；” “五者……” 泽彦宗恩说到最后一个时，表情凝重了许多，良久之后吐出了一口气，说道。 “那一类……说之不详，一旦现身必将使得世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也并非个人所能直面的存在，还是不说为好。” 东野沧并没有过于执著，之所以如此问，仅仅是想要对世间多了解一分罢了，就好比懵懂的孩子打算了解一下数学到底是什么概念罢了，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随即，东野沧开口问最后一个问题。“那么，心之力又是什么？” “与阴阳师的灵力，僧人们的佛法不同，剑豪们所锻炼的乃是‘力、技、心’，其中‘心’则是剑豪们斩杀妖怪的最大依仗所在……” 说着说着，织田信长双眸隐隐发生了变化，锐利且霸道，在其中看不到一丁半点的迟疑和退缩。 更重要的是，随着织田信长手掌缓缓地放在腰间太刀之上，只觉得空气之中有着一种无形的东西朝着那未出鞘的太刀汇聚而去。 危险的感觉，渐渐浓郁！！ 但是，很慢，那种危险的感觉提升程度很慢！ 第二十五章 坐拥金山 “撒……” 织田信长原本锐利的眼神一变，再度恢复成常态，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这就是心之力，余勉强算是入了门，真正的皆传剑豪，随手一击都能附加心之力，秘技爆发之下，能够轻易斩灭妖力，诛杀妖怪。” “原来如此……” 东野沧点了点头，随即陷入了思索之间。 心之力……吗？ …… 片刻之后，东野沧抬起眸子，直视着织田信长此刻那堪称精致又不乏英气的脸庞，开口道。 “我祖上曾留下教导：‘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达天下’，我所在意的并非是荣华富贵，那种东西，有或没有，差别不大，只是倘若加入织田家能够让我变强，强得可以守卫一方安宁，那么危难关头之际，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 织田信长闻言，却是有些不明白东野沧究竟是愿意成为织田家的兵法指南役，还是不愿意。 一旁的泽彦宗恩接过话，问道。“那东野沧大人具体的意思是……” 东野沧表情肃然地说道。 “兵法指南役一职，那就不用了，但我愿意与织田家定下契约，尽我能力范围之内守护织田家。” “为何，东野沧大人为何如此？接下兵法指南役也同样不过是守护织田家，还能享有诸多便利之处，贫僧不解。”泽彦宗恩问道。 东野沧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凡俗之物，只会沾染明镜之心。心若不净，又如何挥出净化世间妖怪之刀？” 屋内，气氛当即一滞。 除了雪姬依然是那一副冰山似的表情，泽彦宗恩和织田信长尽皆微微长大眸子，一副震惊的表情。 数息过后，泽彦宗恩目光之中流露出些许崇敬地赞叹道。 “好有禅意的话，不想东野沧大人境界是如此高深，轻易地看破了世间纷纷扰扰的俗物，妙哉。” 而与泽彦宗恩不同的是，织田信长则是忍不住大笑道。“好一个净化世间妖怪，看来东野沧阁下也同样是志在天下啊。” 听着这些不知道是假意吹捧，还是真心赞誉的话，东野沧小脸不禁微微一红，但内心的想法还是没有丝毫动摇。 上你织田信长的贼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假如以着旁观的角度看待织田信长，那自然是佩服他于乱世之中崛起的能力，但参与其中，东野沧却是一万个不愿意。 先不说织田信长能不能如历史轨迹那般以着疾风怒涛之势崛起，织田家这条小船会不会中途意外翻船，更重要的是织田信长时常上战场，讲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别人用流弹干掉了。 所以，东野沧完全没有必要彻底与织田家绑在一起，保持自由身不是更好？ 斩斩妖怪，做个交易，行。 加入织田家，舍身忘死，不行。 先人曾留有遗训：年轻人一定要量力而为，好自为之，不能过于狂妄自大。 织田信长再度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既然东野沧阁下心中已有决意，余也不再多言，今后织田家的安全就拜托东野沧阁下了。” 随即，织田信长轻轻拍了拍手掌，说道。“内藏助，进来。” “是！” 屋外，内藏助高声回应，随即动作迅速地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跪坐在东野沧面前，双手捧着一张平铺在托盘上的纸张朝着东野沧递过去。 “东野沧阁下，就算是你不在乎种种优待，但这小沧山的安堵状还请收下，今后这一片山头就是你了。” 顿了顿，织田信长还生怕东野沧拒绝，补充道。 “本来昨晚内藏助就要将这安堵状交予东野沧阁下了，但却没想到他胆小如鼠，看天色已晚，竟然被吓得连滚带爬回了清州城。” 东野沧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将安堵状接了过去。 钱不钱的，无所谓，地皮还是很重要的。 不过……东野沧回想起过去买房时的种种套路，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信长阁下，这安堵状在手，是不是代表这片地方都归我所有？随便我如何做，就算是……” 本来东野沧想说“买卖土地”，但话到嘴边，怕这种说法过于俗气，转而委婉地说道。“无意中破坏了，都可以？没有什么最终解释权之类的吧？” “当然，过后我会派遣家臣去京都给朝廷报备一次，以后这片土地就彻底属于东野沧阁下的了，不管东野沧阁下打算用来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织田信长豪气万分地说着，丝毫没有心痛的感觉。 事实上，织田信长的确是无所谓，岛国多山林，像是这种未开发的山野要多少有多少，又不具备开发为田地潜力的地方，对于大名而言几乎是没有任何价值。 甚至于“小沧山”这个名字，都还是织田信长昨天为了稳住东野沧才随口起的名字。 忽然间，织田信长豁然起身，走到屋边，以着湖泊为中心朝着周围一指，说道。 “东野沧阁下，这一片山岭，都是织田家赠予你的礼物，你尽管安心修行即可，倘若有任何人胆敢觊觎这一片土地，那就是织田家的敌人。” 东野沧脸上，不禁有喜意流露而出。 织田信长这么一扫，除了小沧山的主山之外，周围的三五个山头怕是有了。 说到这里，有件事东野沧就不得不提一下了。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雪姬随口提了一句在附近山头掩埋尸体的时候，好像发现了金矿。 此事本来东野沧还不是非常在意，毕竟那处山头之前不算是小沧山范围内，而且东野沧又不是什么爱财之人，仅仅是想着有时间再随便挖点用用，维持一下日常开支就足够了。 谁又想得到，织田信长这一指，连带着那一座金山所在的山头都给囊括了进去。 很快，完全不在乎织田家种种优待的东野沧压下了喜意，语气平缓地说道。 “信长阁下放心，我手中之剑也同样可以守护住这一片土地，将任何胆敢觊觎这块地方的非人哉之物斩杀。” 一时间，织田信长和东野沧脸上都还是难以抑制地浮现了笑意，眼中浮现了坐拥金山似的喜悦。 第二十六章 织田家小三郎 随后，东野沧与织田信长友好地进来了相当的深入交流，并且约定了传授切磋剑道的时间后，东野沧极具礼貌地送别了织田信长百步之遥，目送着织田信长一行远离。 “雪姬……” “是。”雪姬应道。 “你带着骨姬去再确认一下那是不是金山，假如是的话，将泥土什么的填回去……” 东野沧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似乎是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是。”雪姬。 “唉，金山银山，不如咱们这里的绿水青山啊。雪姬你今后要守住这个秘密，可不要暴露了，导致咱们的山水被破坏了。”东野沧不忘提醒道。 “是。”雪姬点了点头。 挖矿？挖矿先不急。 东野沧暂时对于挖矿没有兴趣，还是再等等，或许能遇到什么神奇的妖怪可以在不破坏表面的泥土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开采一些闪闪发亮的石头呢？ 作为地地道道的种花家之人，慢慢在小沧山种田才是需要做的事情，挖矿这种事情有机会再低调着来就好了，多大点事嘛…… ‘再说吧，再说吧，不急……不急……’ 在雪姬带着骨姬再度前往确认之后，东野沧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缓缓地恢复了平常心。 …… 另一边，泽彦宗恩小声地向着织田信长问道。 “大殿，你为何不再努力劝劝？东野沧大人视富贵权利如浮云，说不准有朝一日他就离开小沧山到别处去了。” 骑在马背之上，喜意浓郁的织田信长笑道。“哈哈哈，不会的，东野沧阁下不会离开织田家的。” “为何？东野沧大人假如当真如贫僧所猜测的那样，是晴明公遗留在外的直系血脉，那么他必然很快就会成长起来，受到天下的瞩目和礼遇的。”泽彦宗恩小声地提醒道。 “的确如此，东野沧阁下心境超凡，假如当真是传承了晴明公的血脉，体内遗留有着那个……传说中的血统，可以轻易让妖怪屈服充当式神来御使，那么他早晚会名扬天下，平定妖怪之乱，但……” 织田信长语气一顿，脸上有着无尽豪情地说道。“无所谓，余……织田信长的目标正是要夺取整个天下，却也是正好与东野沧阁下的宿命所匹配，他……乃是最适合余信长的兵法指南役！” “即使东野沧阁下如今还不愿意答应真正成为本家的兵法指南役，但只要本家成长的脚步够快，那么世间又有什么势力有资格从余信长手中将东野沧阁下笼络过去？” “就好比当年的晴明公效忠于皇室，守护着京都一般，说不准余信长夺取人间之天下之时，也将是东野沧阁下斩尽百鬼妖魔之日。” 这一番话从信长口中说出，没有一丝丝的心虚，有着只有肆意的霸气和豪情，仿佛那双眸子已经看透了未来，目睹了那天下安定的一幕。 最后，在泽彦宗恩震撼的目光之中，信长微微侧过头，那双锐利霸气的眼眸直视着他，以着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泽彦大师啊，但本家今后也拜托你多多支持了，以免有妖怪偷偷潜入了清州城。待余夺取了天下，这佛门也一定会如你所愿那样走上全新的道路吧？” 泽彦宗恩脸庞微微涨红，心中原本对织田信长过分重视东野沧的些许不满，瞬间烟消云散，高声地应着。 “是，贫僧必定尽心尽力，侍奉于大殿左右。” “哈哈哈，回去了，余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阿浓，还有跟阿市也说一说。”织田信长喜悦万分地说着。 第二天，在东野沧慢悠悠地起床之后，却是发现客厅之中有着一大一小两个美丽的背影对着自己。 当然，东野沧心中没有一丝丝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织田信长嘛，女装大佬的背影，东野沧都已经深深地记在心中了。 东野沧接过雪姬递过来的洗漱用品刷牙洗脸，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后，径直地走到了那两个美丽背影的对面坐下，开口道。 “早上好，信长阁下，还有……” 说着说着，东野沧的目光落在了那端端正正地跪坐在织田信长旁边那人的脸上，目光不禁有些诧异。 这人，长得好生精致、可爱！ 明明五官轮廓与织田信长有着八分相似，但与织田信长女装之后英气美丽的样貌相比，那些许的差异，却足以演化出不一样的气质。 ‘或许……是年龄问题吧？’ 东野沧心中暗暗地猜测着，与织田信长相比，这人虽然坐姿行为颇显端庄典雅，但这人实际的年龄约是在十四五岁左右，看上去仿佛是小一号的织田信长。 不过，随着东野沧眼睛偷偷地在某处掠而过，发现其不但样貌与织田信长相似，就连体态都如同缩小版似的，心中大概有了判断，转而问道。 “这一位莫非是信长阁下的弟弟？” 织田信长闻言，拿在手中的折扇微微一抖，转而笑道。 “他是余最小的一位弟弟，尚未元服，幼名小三郎，昨日听闻了东野沧阁下的事迹后，因对东野沧阁下心生仰慕，今日特意跟着余过来拜会东野沧阁下。” 说着说着，织田信长还不忘伸手拍了拍小三郎的脑袋，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映入东野沧眼中。 当然，实际上他们的外表就宛如是一对绝世姐妹花似的，实用性不谈，但养眼程度纵使是东野沧也不禁愣了愣。 “原来是小三郎阁下，有礼了。”东野沧客气地说道。 “小三郎今日得见东野沧阁下，亦是深感荣幸。”随着小三郎张嘴，一声清脆如翠鸟啼啭似的声音响起。 “好了，你们两个先不用客气了，等会有你们慢慢交流的机会……” 织田信长手中折扇一开，扇了扇风，说道。“昨日东野沧阁下言及过去因独居深山，故以对剑道未曾了解对吧？今日余之所以带小三郎一并来，也是正好让他做你的对手的。” “如此便谢过信长阁下了。” 随即，东野沧三人便走到了屋外的一处空地上，信长则是开始让教导着东野沧标准的剑道姿势。 第二十七章 中段架势 “小三郎，你先给东野沧阁下摆个示范吧。” 随着织田信长开口，一旁穿着精致和服的小三郎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太刀，身形一动之间，熟练无比地摆出了一个架势。 这个动作，对于东野沧而言倒是颇为熟悉，因为当初在富士山下的小村子，那名武士也正是摆出了这个架势。 这一次，东野沧更加仔细地观察了小三郎的动作，尽可能地摆出了一模一样的架势。 而织田信长绕着东野沧走了一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东野沧阁下过去当真是没有练习过剑道啊。” 随即，织田信长伸手抓住东野沧的手臂，引导着他调整姿势之余，开口详细讲解着。 “左手握刀柄端部，对准自己的腹部中央，右手握刀柄上部，起固定方向作用，如此左右手协助之间，才容易刹那间爆发最强的力量……” “刀尖向正前上方，对淮对手咽喉部位，中段架势是对人最为常用的架势，所以一定要瞄准人体最为脆弱，同时上下挪动也全是致命点的咽喉部位。” 一开始，东野沧还用心无比地听着，脑海里模拟着对决的画面，感觉颇有体会，但随着织田信长与东野沧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东野沧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特别是织田信长那艳丽的女性和服，还有着在眼角余光中显得专注且美丽的脸庞。 一种家庭教师亲密接触的感觉，莫名在心中油然而生…… ‘不行，要专注，专注……’ 东野沧暗暗地警醒着自己。‘女装大佬而已，我没兴趣，一点点兴趣都没有……’ 忽然间，东野沧感觉自己的双手被织田信长紧紧地握住，这让东野沧的身体瞬间僵硬绷紧了起来。 而织田信长那颇为中性的声音则是贴在东野沧的耳边缓缓地响起。 “左手的小指、无名指握住刀的柄部尾端;右手也用小指、无名指握住刀的护手下面刀柄上端……” “左、右手的虎口均要同刀保持直线，由上向下压紧刀柄，对了，两手心要相对用力，自我要感觉到有一种绞拧的力感。” 大汗淋漓…… 努力地听着织田信长所说的要点，明明还没有真正活动起来，但精神高度紧绷的东野沧额头却是止不住地有汗水溢出。 就在东野沧犹豫着要不要打断一下织田信长之时，忽然感觉自己两脚之间有什么东西伸了进来，左右一探。 ！！！ 东野沧。 下一刻，织田信长的声音随之继续响起。 “东野沧阁下，你这脚步也不太对，两脚间隔约与肩同宽，右脚在前，左脚尖与右脚跟成一条横线……” “右脚踏实一点，左脚跟稍离地面……” 就在东野沧想要低头看了看之时，织田信长的声音不自觉地严厉了许多。 “别松懈了，头要竖直，两眼要死死地注视对手的眼睛，以能将对手全身上下观察清楚为度……” “嗯，东野沧阁下要以小三郎为对手看过去吧，一定要直视对手。” 东野沧吞了吞唾液，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杂乱的念头全部斩灭后，尽可能地将精神汇聚起来，双眼直视着面前那同样维持着剑道架势的小三郎，最终目光缓缓地凝聚在小三郎那光洁的颈部。 “东野沧阁下，你要感觉到一种上身轻松自如，但又能随时控制住自己身体重心，且有一种从后向前逼进的力量感觉……” 随着织田信长不断地讲解着各种要领，东野沧的身体也缓缓地不断进行着微小的调整，甚至隐隐之间，东野沧体内不知名的本能不知不觉中根据着自身身体结构自行地调整着一点点差异。 而站在东野沧面前的小三郎，最是能够感受到东野沧全程的变化。 从一开始那几乎是破绽百出，全身都是漏洞的动作，东野沧几乎是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步，几乎是中途之时，以着小三郎的眼光已然找不出一点点的破绽。 要知道，当年小三郎为了学习剑道，单纯地摆出一个标准的架势，都训练了整整好几天才勉强达到了剑术师范的要求。 ‘东野沧阁下，仅仅短短一刻功夫就学会了？’小三郎眼眸不禁亮了亮，对于东野沧的天赋升起一阵羡慕。 之后，随着东野沧缓缓地细微调整着自身动作，小三郎竟然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危险感，仿佛自身只要松懈一刹那，就会在电光火石之间被眼前这把刀刃所斩下头颅。 明明小三郎明白东野沧这不过是在练习，并不会对着自己出手，但就如同是面对着缓缓张开獠牙，做出了猛扑动作的野兽一般，小三郎几乎是抑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浑然天成，似是与手中刀刃融合了一般…… 忽然间，织田信长声音一顿，眉头紧皱之下，却是发现就自己所理解的中段架势而言，东野沧竟然已经找不出任何可以指点的地方。 随即，织田信长绕着东野沧走了两圈后，随口地说道。“东野沧阁下，如今你已经摆出了正确的中段架势，那么顺着架势发力，向前砍一刀，体会一下那种发力的感觉。” 而随着织田信长话音落下，小三郎只觉得东野沧手中刀刃一闪，猛然在空中划过一道凛然寒芒向着自己劈来。 太快了，那种速度之快几乎没有给予小三郎任何思考的余地，在这种触及生死的危机感之下，小三郎只来得及本能地挥刀迎上去。 “噌！” 小三郎手中小太刀与“素鸣斩”碰撞到了一起，却是瞬间被斩断，紧接着那道寒芒几乎是没有丝毫迟滞地朝着小三郎的脖颈落去。 就在小三郎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华丽且迅速的寒芒之下时，“素鸣斩”却是瞬间在脖颈处停了下来，就纵使是这样，“素鸣斩”所散发的寒芒依然让脖颈处，出现了一阵轻微的刺痛感。 小三郎的眼睛睁到了最大，黑白分明的眸子愣愣地将东野沧的模样映入眼帘之中。 东野沧脸上浮现了灿烂的笑容，深邃温暖的双眸之中满是歉意。 “抱歉，一时险些伤到了你，你没事吧？” 这一刻，小三郎感觉……自己或许真的被斩到了。 第二十八章 名刀·压切长谷部 忽然间，东野沧发现小三郎的脸上似乎有些涨红，然后微微地低下了头，微弱的声音响起。“没……没事……” ‘莫非……小三郎被吓到了？’东野沧暗暗地想着。 其实，这的确并非是东野沧有意的，实在是织田信长女装起来以假乱真，魅力超凡不说，而且还那么离谱地贴近，实在是严重影响到了东野沧。 而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念头，东野沧只得尽可能地专注于手中的“素鸣斩”，抛却所有的心思，一点点地沉浸在自身的状态之中。 自然，在耳边响起了织田信长挥刀的话语后，东野沧也就下意识地挥刀而出。 也幸得东野沧对于“素鸣斩”已经是熟悉无比，这才在斩断小三郎的小太刀之后瞬间止住了力度，险之又险地在小三郎的脖颈前停了下来。 如今，心中尚且有些后怕，差点就砍死了织田信长弟弟的东野沧，自然以为低着头，身体隐隐有些发抖的小三郎也在害怕着。 “喂喂喂，东野沧阁下，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织田信长走了上前，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起断了一截的小太刀，说道。 “这把小太刀虽然算不上名器，但却是小三郎学习剑道以来的一直所用的兵器，你竟然用名器把它砍断了。” “名器？”东野沧有些不解地问道。 “东野沧阁下不知道？你手上这太刀，明显可入名器一列，不管是浑然天成的刀纹，还是其所散发的气息，都绝非凡品可比，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刀匠的杰作，又是什么名字。”织田信长说道。 “它……” 东野沧抬了抬手，看着手中“素鸣斩”那纯白的刀刃，以及依然缠绕着刀柄的白布，说道。 “被我取名为‘素鸣斩’，只是它的具体来历，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具体是什么标准才算是名刀？” “名器”这话题，显然是织田信长异常感兴趣的，然而正当织田信长表情有些兴致勃勃地准备开口之时，远处内藏助飞快地骑着马儿狂奔了过来高呼着织田信长。 “内藏助，假如不是重要的事情，你就等着吧。”信长有些不满地说道。 因为织田信长在昨天与东野沧定下的约定之中，有一条就是：在没有得到东野沧的允许之下，就算是织田家的人也不能随便闯入小沧山范围之内。 与东野沧的友谊，是信长颇为看重的事情，自然是不愿意被内藏助所破坏。 而内藏助被挨了训，连忙告罪了一声，随即便凑到了织田信长的耳边低声地汇报了起来。 织田信长脸上很快浮现了狂喜的表情，或是因为在小沧山这处地方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织田信长更是忍不住地直接喃喃出声。 “终于来了，竹千代那家伙果然忍不住了，哈哈哈！” 而这句话听在东野沧的耳中，神色却是不禁微微一动。 “竹千代”显然是一个幼名，但是巧合的是，在东野沧对于这个时代为数不多有印象的幼名之中，“竹千代”正好是知道的。 假如东野沧没有记错的话，“竹千代”正是原本历史轨迹之中“德川幕府”开创者德川家康的幼年小名。 根据东野沧对于如今这个时间节点的了解，却是正好处于“桶狭间之战”，也就是织田信长以弱胜强袭杀了“东海道霸主”今川义元之前的时间段。 而如今的德川家康的名字应该还是松平元康，正在今川家当女婿才对。 ‘也就是说，在桶狭间之战前，今川义元的女婿松平元康就已经偷偷和织田信长有了联系了吗？’ ‘难道……在‘桶狭间之战’中，织田信长能够奇袭成功和松平元康有所关联？’ ‘看来，松平元康也是个父愁者啊，偷偷联系织田信长偷死了自家岳父。’ 显然就算是织田信长都没有想到，他短短的一句话，却是让对历史轨迹有所印象的东野沧联想到了许多。 当然，这些念头也仅仅是在东野沧心中一闪而过，随即也没有继续探究的意思。 而这种涉及到今后诸多谋划的情况出现，织田信长自然需要返回清州城去见一见被松平元康派遣而来的使者。 随即，织田信长敲了敲手中的折扇，随即说道。 “东野沧阁下，余有要事需要回清州城处理一番，今天只能先到这里了……” 顿了顿，织田信长犹豫了一下，转而说道。“剩下的下段架势以及上段架势，就让小三郎先指导你吧，关于名器的说法，小三郎也是颇为清楚的。” 紧接着，织田信长将自己腰间的佩刀递给了小三郎，说道。“小三郎，‘压切长谷部’就先交给你用用了。不是名刀，可没有资格与名刀进行对碰的。” “是，兄长大人。”小三郎微微屈膝地行了一礼。 “嗯，东野沧阁下是本家重要的朋友，小三郎你可得和东野沧阁下好好相处。” 最终，织田信长匆匆地道了一句，便飞快地骑上了马带着内藏助离去。 随着织田信长的离去，相对之间有颇为陌生的东野沧和小三郎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东野沧的目光一撇，落在了身旁这个看上去清秀可爱的女装男孩，却是不禁对于织田家的家风清奇和样貌心生赞叹。 总之……就是非常可爱就是了，可惜是个男孩。 或是感受到了东野沧的目光，小三郎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中的名刀“压切长谷部”，问道。“你……你在看什么？” “没有，我只是在想名器的事情，你那也是名器吗？” 说着，东野沧将目光落在了“压切长谷部”之上，上一次织田信长使出秘技“切落”的华丽太刀，好像就是如今小三郎手中这一把“压切长谷部”。 “是……是的，这把刀原名为‘长谷部’，是兄长大人的珍藏之一，乃是打造于南北朝的古之名刀，刃长64.8厘米，大切先。有飛燒刃紋，板目地肌，其能力是大幅度强化压切，所以被兄长唤做‘压切长谷部’。” 第二十九章 名刀与妖刀 “强化压切？” 东野沧瞬间被这个字眼给吸引了注意力？ 小三郎从刀鞘之中抽出“压切长谷部”，在阳光之下将它竖着举起来，任由着它的“飛燒刃紋”在光线折射下绽放出绚丽的光芒，说道。 “是的呢，据说每把名刀都有自己的特殊之处，而‘压切长谷部’的能力，则是能够强化压切能力，也即使强化斩击，罕有‘压切长谷部’所砍不断的东西。” 东野沧闻言，心中思绪翻涌之间，问道。“那除了‘压切长谷部’之外，其余名刀的能力呢？小三郎知道吗？” 小三郎那可爱的小脑袋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呢，每把名刀都是足以传家的家宝，也是每一位武士的秘密与最高追求之一，几乎不会轻易透露名刀的能力给外人得知。” “那……你又告诉我‘压切长谷部’的能力？”东野沧笑道。 小三郎微微低着头，声音有些结巴地说道。“兄……兄长大人说东……东野沧大人，早……早晚不会是外人的，所以没……关系……” …… 东野沧。 ‘好家伙，织田信长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还在馋我的身子？’ 虽说就算是东野沧也不得不承认，织田信长的女装很美，但是东野沧的思想还远远没有到能接受这种禁忌之恋的境界。 而且，自己喜欢女装……啊不，自己欣赏大佬们女装的勇气，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会被同化参与其中。 所以，不管怎么说，都绝对不可能会是一家人的！ 东野沧的嘴角微微抽搐，转移话题道。“那名刀是如何打造而来的？” “每一把名刀的锻造都是不可复制的，或是刀匠们因缘际会之下打造出来，或是以着某些特别的秘宝为原形，又或者是被供养于神社寺庙中多年后才成为名刀。” 小三郎屈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着，顿了顿，接着说道。“甚至传说中还有些是用妖怪的血肉所打造而成的刀，那种刀一般都被称作妖刀，乃是不详之物，每逢现世，终将会带来灾祸。” “妖刀？” 东野沧眉头微微一动，眼角余光偷偷地朝着“素鸣斩”撇去，心中不禁有些怀疑了起来。 与“压切长谷部”相比，“素鸣斩”的特殊能力显然要特殊太多了，能够轻易地屈服妖怪这一点，很难不让东野沧联想到妖刀上面去。 ‘带来不详？’ 一念至此，东野沧莫名地产生了一种紧迫感。 如今东野沧在这个乱世赖以为生存的底气就是“素鸣斩”，倘若它的本质当真是妖刀的话，那么做一个弱小的主人，早晚会被反噬吧？ ‘强大……很有必要，一定要尽快地强大起来！’ 无论如何，东野沧都不想在遭遇危险的时候，只能一路狼狈无比地逃跑，连转身面对的底气都没有。 弱小……就是悲哀…… 假如可以选择的话，东野沧一点都不想逃，将自己懦弱和狼狈的后背显露在敌人的面前！ 东野沧眉目之间多了三分坚毅，目光落在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小三郎身上，开口说道。“小三郎，我们继续吧。” “是。” 随即，小三郎起身再度摆了个中段架势，脚步一前一后地动了起来，开始讲解剑道的基础步伐。 …… 另一边的角落处，雪姬宛如一座万年不变的冰山似的静静地站着，远远地注视着东野沧，目光恬静得没有一丝丝波澜。 然而，从雪姬身上泄露而出的寒气，却是将方圆数米内的花草树木化作了冰雕，隐隐在阳光之下折射着光芒。 “啊啦啦，雪姬，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有些妩媚的声音在雪姬的身后响起，骨姬迈着婀娜多姿的脚步走到雪姬的身旁，问道。 雪姬湛蓝的双眸没有一丝变化，依然静静地注视着东野沧的方向，毫无波动地答道。“主人的任务，尽量少在人前现身。” 东野沧并非是粗神经之人，上一次织田信长谈及雪姬所拥有的意识异于寻常的式神之类的，赫然已经引起了东野沧的警惕。 出于对织田信长的基本防备心理，以免雪姬和骨姬无意之中的举动泄露了重要情报。 东野沧除了让骨姬彻底隐藏的存在之外，为了稳妥起见，东野沧还特意让雪姬也尽量少在人前出现，躲在能够随时支援的地方待命即可。 “我们这主人，怎么就不懂雪姬的心呢？”骨姬那修长美丽的食指轻轻地往着雪姬的下巴挑了一下，笑着说道。 “咔……咔擦……” 大量冰霜瞬间覆盖在骨姬的食指上，并且飞快地朝着骨姬的手臂蔓延而去。 骨姬连忙抽回食指，妩媚地说道。“别生气啊，雪姬，我们都是侍奉于主人之妖，假如闹了矛盾，主人也会很烦恼吧？” “不可对主人无礼。”雪姬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仿佛没有间夹一丝丝的感情。 骨姬言笑晏晏地说着。“啊啦啊啦，雪姬，我可太喜欢你这性格了，所以我才想要帮你啊……” “那些人类，无非就是搀着主人的身子，想要利用主人而已，杀了吧，我们偷偷地将他们都宰个干干净净如何？” 说到最后，骨姬的表情赫然变得无比阴沉，一股股怨恨的气息从她的身上弥漫而出。 面对着骨姬的提议，雪姬湛蓝的双目一转落在骨姬的身上，停顿了一息后，说道。“没有主人的命令，不能伤害人类。” “这有什么干系呢？”骨姬妩媚的双目一眯，一股危险的意味流露而出，说道。“雪姬不会还没有感觉到吧？主人与那些贪婪的人类根本就不是一样的。” “主人，喜欢人类。”雪姬平静地说道。 “可我……很讨厌人类。”骨姬说道。 “主人，喜欢人类。”雪姬再度重复道。 “所以呀，雪姬，我才想让你和我说服一下主人，那些人类对主人肯定不会怀着好意的。”骨姬说道。 “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等遵从即可，你不能违背。”雪姬向来古井无波的语气，似乎额外多了几分冰冷。 “放心吧，我对主人的忠诚，不会比你少……” 说到最后之时，骨女已经隐遁了身形消失在雪姬面前。 第三十章 伙伴&家人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织田信长都没有出现，似乎是忙于处理重要的事情，反倒是内藏助每天都护送着小三郎到小沧山来教导东野沧剑道。 不得不说，小三郎的年纪比东野沧还要小上三四岁，但是剑道的基本功却是相当扎实，除了上、中、下三段架势都深得精粹之外，剑道四种基本步伐“步足”、“送足”、“继足”、“开足”也同样的相当了解。 这几天时间下来，东野沧也算是对剑道的基本功有了一定程度的掌握与及了解。 也因此，东野沧总算明白了为何当初在富士山下的时候，那名和服男子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压根不会剑道。 实在是这其中太多太多的要领，并非是照葫芦画瓢就能瞬间模仿出来的，每一处小小的细节，对于发力的爆发与及方向有着不同的影响。 剑道是杀人术，一点点细节上的差距，可能就会导致刀刃交汇刹那的生死之分。 “东野沧阁下，接下来架势与步伐的精研，则是需要靠你自己来领悟了……” 小三郎的双目微微闪烁着亮光地说着，似乎对于东野沧能够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掌握剑道架势和步伐相当的崇拜似的。 “不过相信以着东野沧阁下的天赋，很快就会超过我，不，很快就会超过兄长大人也不一定。” “哈哈哈……” 被小三郎这么一顿猛夸，东野沧也不禁流露出几分喜悦，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还……还好吧，这也多亏是小三郎教得好，你也很棒呢。” 小三郎露出了一个想笑，但又强忍着矜持住的表情，说道。“小三郎只是做了一些该做的而已……” 顿了顿，小三郎说道。“不过东野沧阁下，剑道终究是杀人术，接下来由我来做你的对手，让你熟悉一下真正的对决。” 随即，小三郎缓缓地从腰间拔出那把刀纹华丽无比的“压切长谷部”，摆出了一个教科书一般的中段架势。 东野沧愣了愣，连连摆手说道。“慢……慢着……” “怎么了？东野沧阁下。”小三郎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假如真的砍到了，会死人吧？”东野沧犹犹豫豫地问道。 小三郎以着既可爱又严肃的表情说道。“放心吧，东野沧阁下，我会掌握好分寸的。” …… 东野沧。 ‘不，我的意思是，怕一刀砍死你这个小萝莉似的女装大佬。’ 当然，这句话东野沧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有些头痛地问道。“你们学习剑道都是这个流程的吗？都是用真剑吗？” “不然呢？” 小三郎有些疑惑问道。“当年兄长大人教我剑道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教我的。” 这一刻听到这里，东野沧属实有些怀疑小时候织田信长是不是想趁机找机会砍死弟弟，从而避免弟弟长大了夺权。 不过转念之间，东野沧却是明白这或许当真是这个时代学习剑道的传统也不一定。 毕竟，据东野沧所了解，后世剑道馆修行所用的竹刀起源于“剑圣”上泉信纲。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上泉信纲还没有创造使用竹刀进行剑道修行的方法？又或者是还没有普及？’ 如此一来，东野沧总算是明白为何织田信长多次感慨这个时代的剑豪数量稀少了。 拿真刀来比试修炼剑道，这又不是修炼拳法，想要先学会打人得先学会挨打，被真刀砍的话，正常人能挨几刀不死？ 就算不死，大概率也被砍废了吧？ 而假如被“素鸣斩”来上一刀，又或者是被强化压切的“压切长谷部”来一刀，怕是不少些零件是不行的了。 东野沧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握住“素鸣斩”，心中呼唤起了“雪姬”。 同时，在远处的“雪姬”心中泛起了来自东野沧的感应，湛蓝色的眼睛微微亮了亮，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和服，这才飘然地朝着东野沧的方向而去。 “主人，有事？”雪姬冷冰冰地问道。 “雪姬，能不能做两把外形一模一样的冰刀出来？” 东野沧举了举手中的“素鸣斩”，以及指着“压切长谷部”，还不忘补充道。“不用开刃。” “是，主人。” 雪姬两手一抬，冰雪凭空出现汇聚在手掌之上。 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两把外形分别酷似“素鸣斩”和“压切长谷部”的冰刀凝聚而出，漂浮在雪姬的手掌之上。 随即，“压切长谷部”状的冰刀化作一道白光朝着小三郎而去，重重地刺入地面。 而“素鸣斩”状的冰刀，雪姬则是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递到东野沧的面前，说道。 “主人，刀。” “嗯，辛苦了。”东野沧礼貌地勉励雪姬一波，然后便让雪姬退到了一旁，准备继续自己的剑道修行。 雪姬点了点头，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冰冷和平静再度回到了原本所待的位置。 只是……周围花草树木上凝结的冰霜更浓更重了。 “哇啊哦，东野沧阁下，那个就是你的式神雪女吗？”小三郎目露好奇和崇敬地问道。 东野沧笑了笑，微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严格来说，不算是式神吧，她……算是我的伙伴。” 是的……伙伴…… 这算是东野沧心中对于雪姬的感觉。 孤身一人闯入这个混乱的妖魔时代，假如没有雪姬的帮助，东野沧甚至很怀疑自己在富士山上已经被追杀至死了，更别说是穿过重重山林地活着走到小沧山，拥有如今能够安稳地学习剑道的生活。 纵使，东野沧怀疑雪姬对于自己的命令难以抗拒是出于“素鸣斩”的原因，但内心深处对于雪姬却是始终怀着感激。 所以，孤身一人的东野沧不知不觉中渐渐地将雪姬视作了自己的伙伴，甚至是可以依赖的家人。 小三郎注视着东野沧，看着东野沧那眉目之中流露而出的温柔，一双明眸似乎有着小星星浮现，轻轻咬着嘴唇，忍不住低声地喃喃道。“好温柔，好帅气。” “好了，不说这个了，小三郎，咱们就用这冰刀来学习剑道吧。”东野沧说道。 “是，请东野沧阁下多多指教了！” 第三十一章 都一周了呀…… 夜色渐深。 清州城天守阁会客所在之处，织田信长目视着这一位自称“服部半藏”的忍者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并非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再也寻不到他的痕迹。 “竹千代这混蛋干得不错啊，手下竟然有奥义忍者。” 这一刻恢复了作为大名本身威严服饰的织田信长，细长的双目流露着泛起了不一样的光芒，但很快又隐没了下去。 “咚咚……” 就在这是，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原本织田信长维持在脸上那威压为之一散，如松似的坐姿也跨了下去，以着一个舒服的姿势斜躺到了榻榻米上，说道。 “阿浓吗？进来吧。” 拉门被打开，看上去典雅美艳的浓姬款款走了进去，跪坐在织田信长的旁边，开口道。“吉法师，刚刚侍女们汇报市姬不在房间内，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织田信长闻言，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猛然起身，紧张地惊呼道。“市姬不见了？！怎么回事？赶紧派人……” 话说到一半之时，织田信长语气一滞，却是回想起了什么。 而浓姬则是微微白了织田信长一眼，说道。“吉法师，市姬不是和你一起去了小沧山吗？人呢？” “哈哈哈……” 织田信长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回来忙着处理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市姬是被余带出去的。” 浓姬手掌轻轻地一按自己的额头，深感自己的夫君有时候被当做是大傻瓜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咳咳……” 织田信长轻咳了一声，转而目光朝着已有星光浮现的夜空一撇，说道。“不过都这个时辰了，市姬怎么还没有回来？” “笨蛋，我这就让人去小沧山找找市姬。” 浓姬有些无奈地说着，随即便打算起身安排这件事。 在织田家的大事之上，浓姬基本不会插手，甚至不会轻易出言影响织田信长的决定。 但在亲族安排之事上，浓姬却会主动帮织田信长分担着，以免自家夫君这个不懂得如何与亲族相处的笨蛋为难。 然而，就在浓姬走到门口之时，织田信长却是叫住了浓姬。 “慢着，阿浓，先不急……” “嗯？”浓姬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织田信长一眼。 “嘿嘿嘿，或许是市姬与东野沧阁下交谈甚欢，所以今晚想留在小沧山住下呢？由她去吧，由她去吧……” 说着说着，织田信长那威严的五官莫名地流露出了一丝猥琐的意味。 如何拉拢人才？ 富贵、权力不能动摇，那么剩下的选择自然也就剩那么几种了。 咳，织田信长指的是让织田市与东野沧阁下结下深厚的友谊。 当然，东野沧阁下假如哭着喊着想要成为自己的妹夫，织田信长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的。 如此一来，除了东野沧阁下会因成为织田家的一份子，全身心地支持本家之外，今后织田家的子嗣也将会延续晴明公的血脉也不一定。 “啪……” 织田信长猛然地一合扇子，发生了一声响亮的声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嘿嘿……” 然而…… 一天、三天、直至一周之后，随着浓姬再三问及织田市的情况，织田信长也有些坐不住了。 整整一周了，织田市始终没有返回清州城。 说到底，织田市终究是织田信长最为疼爱的妹妹，纵使是有意撮合东野沧和织田市之间的关系，但久久没见到织田市回来，织田信长也不禁有些疑神疑鬼了起来。 讲道理，就算是食髓知味，但一连啃了一周的小白菜，也总该腻了，也该回来见见菜农主了吧？ 难不成……东野沧这混蛋带着余的小白菜开溜了？ “来人！” 织田信长霍然起身，顾不得更换女装易容，径直便骑上小姓准备好的马屁，快马加鞭地朝着清州城之外狂奔而去。 （小姓：这个时期的“侍童“，除了负责料理大名的日常起居之外，还有持剑护卫等责任。） 而时刻护卫在天守阁附近包括了内藏助等黑甲武士之外，连带着其余母衣众也飞快地上马，紧跟着织田信长而去。 一路毫不停歇的狂奔，在进入了战马难以疾跑的道路后，织田信长干脆纵身跳下战马大踏步地朝着小沧山而去。 而就在织田信长即将接近划给东野沧的小沧山范围时，面前却是出现了一个警示牌——“内有凶恶猛兽两头，勿靠近。——东野沧敬上。” 这个警示牌的材质似乎是用人骨做成，隐隐之间还弥漫出了一种不详的气息，甚至上面还有着斑斑血迹，让人心底莫名发寒。 警示之意，不言而喻。 不过看到了这个警示牌，织田信长半吊着的心反倒是放了下来。 起码……证明了东野沧应该还没有离开小沧山。 随即，织田信长眉头微微一皱，让身后劳师动众的母衣众们留在这界线处，自己这才往着小沧山内部而去。 小心翼翼…… 织田信长一路遮掩着身形，小心翼翼地朝着小沧山湖泊的位置靠过去。 绕过了湖泊，走至了房屋的侧面，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织田信长的视线范围之内。 只是，这两道熟悉的身影此刻却是拥着躺在了草地上，身材高大的东野沧几乎将织田市的小身板遮掩得不漏一丝痕迹，难以看清具体情况。 织田信长抬头看了看那挂在头顶的艳阳，又扫了扫周围充满了原始气息的丛林，有些吃惊地喃喃道。 “东野沧阁下平时看起来如此文雅，竟然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随即，织田信长反应了过来后，瞬间从丛林之中冒了出来，一声厉喝，吼道。“东野沧，你这个混蛋在干什么？！” ‘嗯？！’ 东野沧和织田市齐齐抬头看向织田信长，表情均是诧异且流露出了一丝丝慌乱。 “信长阁下？！” “兄长大人？！”随着织田信长疾步地走到东野沧的面前，东野沧与织田市也已经连忙地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而织田信长眼睛一扫，发现东野沧和织田市两人的衣服除了些许皱褶之外，几乎是完好无损的状态，心中不禁暗骂。 ‘啧……余好像急了，该在等一等再现身的，这样就不怕东野沧不认账了。’ 第三十二章 你们结婚吧 “东野沧阁下……” 织田信长调整了一下心情，内心中飞快地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即表情严肃愤怒地开口道。 “余信任你，信任着你的人品和德行，甚至为了遵守诺言，尽快地将本家所掌握的剑道传授给你，毫不犹豫地让余最为宠爱的亲族日夜教导着你，你竟然背着余做出这种事情？” 东野沧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脑袋恍若一团浆糊之下，结结巴巴的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这……我……” “唉，别解释了，做出了这种事情，织田家将要因此蒙羞……” 织田信长微微叹息了一声，双目流露出痛苦悲愤的神色，随即转换为极其纠结复杂的眼神看着东野沧和织田市，说道。 “你们结婚吧。” (°ー°〃) 东野沧。 这什么跟什么？结婚？！和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东野沧几乎本能地坚决反驳道。 “为何？” 织田信长这次，当真有些怒了，眉毛微微一皱之下，一股凛然的威严气息出现，惊得织田市小脸都隐隐发白。 在这个时代，家督所拥有的权力是极大的，甚至名义上有资格命令亲族剖腹自杀等等。 所以，纵使织田信长平时很是偏爱宠溺织田市，但随着织田信长认真起来，织田市却是当真被吓到了。 而面对织田信长的逼问，东野沧却是觉得莫名其妙。 为何？我才想问为何，我为何要突然和一个男的结婚？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今天到底是我幻听了，还是织田信长疯了？ “总之……” 东野沧晃了晃脑袋，坚定无比地说道。“我是绝对不可能与小三郎结婚的，且不说我能不能接受这种婚姻……” 顿了顿，东野沧念及这个时代似乎极其重视子嗣传承，转而说道。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时代里，我几乎已经是家族中仅存的血脉所在，我有着必须要将血脉传承下去的理由。” 果然！ 织田信长瞳孔微微一缩，听着东野沧那隐隐之间几乎间接承认了自己那源于晴明公的特殊血脉之言，心脏不禁猛地跳动一下。 那种特别的能力，而且还是仅存的血脉…… 一时间，织田信长心中对于得到东野沧的念头越发坚定，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劝说道。 “东野沧阁下，请不要说这种推托之言，血脉传承完全不是……” 忽然间，织田信长那威严的表情一滞，脑袋微微歪了一下，耳朵处不断地回响起刚刚东野沧所说的“小三郎”这三个字。 ‘莫非……’ 织田信长有些僵硬地转了转脑袋，朝着织田市看去，结结巴巴地问道。“所以……小三郎……是吧？” 织田市羞涩地点了点头，可爱的小脸几乎一片通红，低声地应道。“是的，兄长大人。” 织田信长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你们刚才在干……嘛？” “我刚刚在和东野沧阁下比试剑道，不料冰刀在对碰时折断，导致我们两个摔倒在了地上，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织田市轻声地解释着，随即眼睛朝着地面上断了四截的两把冰刀示意了一下，仿佛生怕织田信长怀疑了自己做出了有辱织田家的事情。 …… 织田信长。 市姬啊，你实在是不够冲动啊！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沉默。 半晌过后，就在东野沧细细地回想了一下，眼神流露出一丝狐疑之时，织田信长的表情变得有些吊儿郎当起来，说道。 “小三郎啊，你太让余失望了，东野沧阁下练习剑道才不过几天的时间，你竟然被打倒在地。” “对不起，兄长大人。”织田市低着头，乖巧地道歉着。 “哼，退下，罚你回去挥剑一千次……不，三百次。”织田信长说道。 “是，兄长大人。”织田市应道。 随即，织田信长扭头有些歉意地朝着东野沧说道。“东野沧阁下，适才出现了一点小小的误会了，还请当做没有发生过。” 东野沧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忍了下来，说道。“我会尽量忘掉的。” “呵呵……” 织田信长尴尬地笑了笑，随即说道。“这七天来，余忙碌着处理一些紧急公务，一时抽不出时间，还请东野沧阁下见谅。” “公务要紧，而且小三郎教导得也棒，信长阁下不必挂怀。”东野沧说道。 “那……就让余看看东野沧阁下这段时间的进步吧。” 随即，就在织田信长打算从织田市手中接过“压切长谷部”之时，东野沧指着一旁的小冰窖说道。 “信长阁下，还是使用冰刀吧，免得发生意外。” 还沉浸在适才的尴尬之中的织田信长，轻咳一声，自傲地说道。 “东野沧阁下太过于小看余了，余作为一名合格的武士，自幼练习武艺，可不是小三郎这种半吊子的笨蛋可以比较的，东野沧阁下想要在剑道之上伤到我，还是太早了。” 不过话虽如此，织田信长还是顺着东野沧的意思，从冰窖之中取出了一把外形几乎与“压切长谷部”一样的冰刀。 而东野沧，也同样取出了一把类似于“素鸣斩”的冰刀，与织田信长相对而立。 “请多指教。” 两人相互鞠躬，随即分别摆出了剑道架势。 只是与东野沧的中段架势不一样的是，织田信长摆出了大开大合，极少在对练之中使用的上段架势。 相对比最为均衡的中段架势，上段架势威力更大，但也代表着破绽更多，更容易被对手抓住机会。 往往而言，除非是某些精于上段架势的流派，否则只有高段位者与低段位者对练之时会使用上段架势来应对中段架势。 “来吧，东野沧阁下，让余看看你这段时间从小三郎身上学到了多少东西。”织田信长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一旁的织田市见状，嘴巴张张合合了一下，想要出声提醒一下织田信长，但又明白如今兄长大人如此傲慢正是为了挽回刚刚因为误会丢失的面子。 假如自己开口的话，只会引得兄长大人不快。 ‘只是……沧君真的好厉害的……’ “加油，兄长大人……” 不知不觉中，织田市心中也暗暗地为东野沧加油打气了起来。‘还有沧君。’ 第三十三章 剑道比试 东野沧紧握着冰刀的双手紧了紧，表情平静且严肃，双目死死地盯着织田信长，隐藏在宽松白色和服之下的身躯微不可查地同时调整着姿态。 相对比于过去的一窍不通，如今东野沧自我感觉也算是剑道入门了，在兼之这段时间几乎日夜不停地与小三郎比试，东野沧多多少少也算是积累了不少剑道对决的经验。 只是，相对比小三郎那娇小玲珑的身材，织田信长身高170公分，他们兄弟二人具体的战斗习惯必然是大不相同的。 而且，东野沧过去也从来没有面对过将太刀高举过头的上段架势。 破绽…… 但纵使是东野沧，也很容易判断出上段架势的破绽主要集中在暴露在外的肘部和胸部。 而此刻织田信长目光一凝，注视着东野沧那似乎是浑然天成的中段架势，心中震惊之余，却是不禁萌生后悔之意。 学会中段架势的标准姿势不难，但是根据着双方体型差异，地面高度差异，以及实力、架势、状态等等不同，想要临阵调整出最为完美的中段架势却几乎是天方夜谭之事。 如今，东野沧所摆出来的中段架势远远称不上完美，但是以着织田信长的剑道水平，赫然已经寻不出任何明显的破绽。 只不过事已至此，织田信长就算是心中再如何后悔、警惕，也不可能自落面子地将上段架势改为中段架势比试。 作为一位合格的大名，或许脸皮可以厚一点，但是面子还是很看重的，特别还是在妹妹织田市，以及所看重的东野沧面前。 气氛……逐渐凝重。 而东野沧踏于前的脚隐晦地一个垫步，却是在赫然抓住了织田信长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的刹那，迅速突进。 “刺！” 相对比大开大合的劈，东野沧握着冰刀的手掌微微一推之间，冰刀宛如毒蛇吐信似的朝着织田信长的胸膛笼罩而去。 然而，那一刹那流露出来的表情变化所产生的破绽，却是织田信长故意表现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东野沧主动进攻。 本来上段架势的破绽就较大，一旦先手进攻不能以狂风骤雨之势将对方击败，很可能会瞬间被对方抓住破绽击败。 而东野沧或许是个剑道新人，有可能仅仅是中段架势摆得漂亮且毫无破绽，实际剑道水平不足以抓住刹那间反击的破绽，但织田信长也有着绝对不能输的理由。 本来织田信长忽悠东野沧最大的重点就在于剑道的传授，假如输给了东野沧，那岂不是稳住东野沧的理由瞬间垮掉了？ “你还太年轻了……” 忽然间，伴随着织田信长一个暴喝，那被织田信长高举过头的冰刀猛然下劈，但所瞄准的却并非是东野沧，而是东野沧刺出的冰刀必经轨迹之处。 这一下织田信长借着下劈惯性挥出的冰刀假如砍实了刀脊，按照寻常经验而言，那巨大的冲击力足以让对手拿捏不住手中的武器，这也是上段架势掌握纯熟的剑士常用的招式之一。 成了…… 眼看着两把冰刀即将碰撞在一起，织田信长眼中隐隐流露出喜意。 在这种双方冰刀几乎到了无从躲避的时机，就算双方是同等层次的剑士也几乎注定了结果。 然而，就是在这刹那之间，那把原本以着刀脊面对着织田信长的冰刀却是产生了翻转，直刺胸膛的轨迹瞬间变化为上撩。 “好！” 这刹那之间的变化，惊艳了织田信长，乃至于让织田信长忍不住称赞出声。 随即，织田信长反应了过来，连忙装着不屑的语气嘲讽道。“但这也只能延缓你败北的速度罢了。” “砰！” 下一刻，两把分别处于下劈、上撩状态的冰刀碰撞到了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而令织田信长感觉到万分意外的是，那临时变招为上撩的冰刀之中却是蕴含着巨大的力度，乃至于自己所用的明明是相对于上撩占据极大优势的下劈，竟然没能取得胜势。 ‘竟然……力气这么大？！’ 织田信长难以置信以着自己如今的气力，竟然被不足二十岁的东野沧给比了下去。 要知道，织田信长作为一名合格的武士，几乎每天都锤炼着自身的武艺和气力，为自己的野心准备好驰骋天下的躯体。 而随着织田信长眼角的余光一扫，发现以着一个怪异姿势紧握着冰刀的东野沧脸上流露出喜意，仿佛是欣喜着自身的实力之时。 织田信长心中一急，再也不敢留手，双目隐隐变得恍若是锐利且霸道的鹰眸，紧接着一阵隐晦的波动在织田信长的身上流转而过。 “嘭！” 几乎是一刹那，东野沧蓦然感觉到冰刃之上所传来的压力大了一倍有余，手中的冰刃再也拿捏不住地被织田信长劈落在地上。 输了…… 东野沧并不意外，毕竟认真地计较起来，东野沧学习剑道才不过是几天功夫。 但是一击交汇之下，就连自己手中的武器拿捏不住地被砍落在地上，这终究让东野沧不免产生了几分挫败感。 织田信长沉吟了一下，语气沉稳地点评着。 “东野沧阁下，你如今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看来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啊，这段时间你的进步还是有些不足，懈怠了。” 东野沧微微点头，颇有些无奈和沮丧地说道。“确实，我还仅仅是个剑道新人，还有太多的东西不懂了。” “哼，兄长大人耍赖，偷偷用秘技欺负沧君……” 至于织田市在自己后背悄悄发出的不满声音，织田信长则是权当没有听到。 秘技？秘技怎么了？ 这不是余的实力所在吗？ 说到底，还是东野沧太年轻了，不懂剑道。 然而，表面上织田信长一副稳如泰山的表情，心底里却是感觉到异常棘手。 毫无疑问，东野沧在短短的数天之内，就已经将剑道的基础彻底打好了。 就算是以着剑道流派之中最为严格的标准来看，东野沧的天赋和实力都尽皆达到了入门的资格和条件。 别小看剑道流派的入门，能否入门几乎称得上是天堑之别。 第三十四章 世界的传说 世间学习剑道的武士、浪人数不胜数，但符合被剑豪们收入流派之中作为弟子条件者，却是少之又少。 而为了中兴流派，寻找有天赋者，诸多剑豪们不仅会开设道场，甚至时常浪迹天下，除了是为了感悟剑道，更多的也是想要寻找足以传承流派者，以免剑道流派绝于自己手中。 可纵使如此，能够让剑豪们满意的弟子们依然是难寻一见。 而织田信长之所以懂得剑道秘技，也正是因为少年时期曾偶遇一流浪剑豪，师从于他。 可惜，当时织田信长达到剑道入门阶段花费了足足半年的时间，最终那位流浪剑豪面露失望地留下了四式秘技便径直离去了。 就在织田信长陷入了回忆之时，东野沧心中倒也是升起了几分好奇，问道。 “信长阁下，不知道当年你花费了多少时间打磨剑道基础？” 织田信长表情微微一僵，随即平静地伸出了六根手指在东野沧面前晃了晃，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 “厉害！” 东野沧莫名升起了几分感慨。 只能说不愧是被称为“第六天魔王”的风云儿，织田信长的天赋让东野沧心生羡慕。 自己真正打磨剑道基础有七天的时间了，自我感觉依然有着大量的进步空间，可能还需要七天左右才能彻底领悟透彻，至于将剑道基础融入到本能之中，那就需要更久了。 与织田信长相比，差距太大了，恍如天堑。 而面对东野沧的赞赏，织田信长嘴角微微歪了歪，风轻云淡地说道。 “当年教导余剑道入门的，乃是一位知名剑豪，可惜啊，在余将剑道基础打磨好后，他却是长叹余的天赋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从他身上学了，仅仅留给了余几式秘技便慨然离去了。” ！ 东野沧。 听着织田信长的讲述，东野沧莫名有种孙猴子拜别菩提老祖的既视感。 而眼角的余光看着东野沧隐隐动容的表情，织田信长心中一动，轻咳了一声，说道。 “可惜，剑道对于余而言，终究只是兴趣罢了，更多的精力都投到了铁炮的研究之上，否则如今余怕也已经开始师从天地领悟秘技了吧？” “师从天地，领悟秘技？”东野沧问道。 “没错，这也是余打算告诉东野沧阁下的话，剑道的秘密所在。” 织田信长表情严肃，一字一顿，微微压低着声音说道。“东野沧可知，学习剑道者，在世人眼中划分为剑士，剑豪，皆传剑豪，以及……剑圣？” 东野沧摇了摇头，用心地倾听着。 “剑士，所指的多数是剑道入门者，以东野沧阁下而言，大概还差一点点距离……” 织田信长挑了挑眉，还不忘在后面拿着东野沧举例，顿了顿，接着说道。 “至于‘剑豪’者，则是能够灵活使用各种秘技者；而想要成为‘皆传剑豪’，所需要乃是将整个流派的秘技掌握至炉火纯青，乃至于登峰造极的程度。” “皆传剑豪之强，足以作为‘兵法指南役’帮助一个大大名家族镇压八方妖怪。” “最后的‘剑圣’，则是涉及到了秘技的终极秘密了。” 织田信长说到这里，他自己不禁流露出几分向往，说道。 “传闻到了‘皆传剑豪’层次，静心凝神之后，所蕴于自身的心之力全力爆发之后，所使用而出的秘技甚至足以将小山似的妖怪斩成两段。” “可以说，到了‘皆传剑豪’层次后，几乎所有类型的秘技都能随心流转，就算是到了战场上，也是无人可挡的猛将……” “但是仅仅是这样便想要成为‘剑圣’却还是远远不足，除非更进一步，从天地之间领悟到完全契合自身的奥义秘技。” “只是古往今来，成功者寥寥无几，能被世间认可‘剑圣’之名的，自然也是屈指可数。” 东野沧沉思了片刻后，问道。“从天地之间领悟契合自身的奥义秘技？秘技，不是剑豪们自己创造出来的技艺吗？” 对于东野沧的疑问，织田信长没有给予直接的答案，转而神乎其神地讲述道。 “传说中，这片大地乃是伊邪那岐大神以伊邪那美大神共同创造的，他们的神力流转之间，除了打造出这片美丽的土地之外，也在这片土地之上留下了神力的痕迹，而‘剑圣’所领悟的奥义秘技正是这些神力痕迹的显化。” 不曾具体了解过相关神话传说的东野沧，肃然地问道。“信长阁下认为世间真有创世神？” “谁知道呢？”织田信长耸了耸肩，说道。“余不管是谁创造了天下，但余清楚自己的目的是要夺取这个天下就足够了。” 东野沧久久没有说话，明明极度不情愿相信所谓的创世神存在，不希望这个时代有这么危险的东西存在，但内心那种强烈无比的直觉…… 不！ 那不是直觉，而是事实，就仿佛是东野沧那隐藏在本能之中的常识告诉他……有！绝对有！ 那种真实且肯定的感觉，就仿佛东野沧曾经亲眼看过，亲自触碰过，甚至与那所谓的创世神有着更进一步的关联似的。 看着东野沧那颇为失态的表情，织田信长心中不禁窃喜。 东野沧的天赋和潜力太可怕了，纵使之前织田信长在泽彦宗恩面前信心满满，但仅仅七天时间成功剑道入门，这种天赋潜力，怕就算是“皆传剑豪”也会上门请求东野沧成为自己的弟子，以传承振兴流派吧？ 更别说东野沧自身还极有可能继承了晴明公血脉，能够驾驭妖怪的力量了。 所以织田信长才将幼年时从流浪剑豪处当故事听来的话，润色了几分说了出来，甚至连创世传说都一并糊了上去，借此让东野沧彻底“开阔”眼界，明白自身的弱小。 顺带的，织田信长小小地宣扬一下自身的野心和志向，避免东野沧自傲之下，不屑于如今还窝在尾张国的织田家。 沉默了半晌之后，东野沧叹息了一声，感慨道。 “妖怪……神明……” “这个时代，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啊！” 第三十五章 量一下尺寸 织田信长走了，带着在小沧山呆了七天的织田市一起走了…… 而东野沧则是静静地坐在中庭周围走廊上，静静地扫视着眼前的冰花冰草等夏日奇特景色。 如今，东野沧感觉自己或许需要重新整理一下现状了。 创造了这片大地的伊邪那岐、伊邪那美！ 仅仅是听到这两个名字，东野沧直到现在心脏都还在剧烈地跳动着，难以平息。 就仿佛是被无形中忽视的什么东西……猛烈地警醒着自己！ 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 半晌过后，东野沧忽然觉得周围一静，伴随着一阵卷席而来的微风，灵光一闪之间，缓缓开口说道。 “宿命！！！” 没错，那种感觉……就像是宿命，自己所必须面对的宿命！ 或许说来有些可笑，这种忽如其来的感觉就仿佛小学的时候，东野沧坚信自己的宿命是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 但是，东野沧这一次却是感觉并非是自己的错觉。 这种宿命感，更多的像是平面上两条并不平衡且无限延伸的直线——早晚会交汇在一起。 早晚，一定会！ 自己也许背负着什么宿命，并且与伊邪那岐、伊邪那美存在着关联。 东野沧深深吸了口气，手指摩挲着“素鸣斩”的刀柄，感受着其上那仿佛永恒不变的冰凉感。 随即，东野沧分别单独将伊邪那岐、伊邪那美的名字默念了十次以上，分别体会着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反应。 差不多…… 不管是默念伊邪那岐，还是伊邪那美的名字，那种感觉都极其相似。 不过任由东野沧想尽办法尝试，始终都难以得出那种具体的宿命感到底指得是什么？ “唉，不过也对，这就好比常山赵子龙或许能感应到自己的宿命与手中长枪有关系，但任他如何也不会想到真正的宿命是拿着长枪对着百万大军七进七出吧？” 东野沧略微惆怅地感慨了一句，转而思考着更为实质性的问题。 “那种宿命感，也就是说早晚会接触伊邪那岐、伊邪那美两位创世的远古大神，那么……自己该如何面对他们，有什么资本面对他们？” 选项一：“逃！远离岛国。” 既然岛国拥有着自身的神系，甚至于连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这种创世神都存在，想必其余地域神系也同样会存在。 譬如躲回九州大地之中，东野沧就不信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敢伸手过界。 不过，这样有点丢脸就是了。 这就好比自己在国外惹了事，灰溜溜地回国避难一个道理。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今岛国附近的海域并没有能够离开的船只和航线。 选项二：“凭借底气和能力地面对他们，让他们明白没有资格从实力的角度来俯视自己，有什么七进七出的宿命之类的……也必须温声细气地商量着来。” 这个选项，似乎不大可能。 东野沧并不是说没有挑战神明的眼界和勇气，实属是东野沧刚刚才被织田信长给干翻了，更别说是大言不惭地挑战神明了。 “而且……就算自己屈服整个岛国的妖怪，统领百鬼，估计也不可能会是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的对手吧？” “妖怪与创世神之间的格位差距……大得似乎不止一个次元的。” 东野沧吞了吞唾液，喃喃自语道。 “硬要说的话，反而是传闻之中的‘剑圣’似乎更靠谱一点，从遗留在大地的创世痕迹之中，说不准能领悟到挑战神明的奥义秘技？” “不过，或许以‘素鸣斩’屈服百鬼，借助它们的力量平息海域妖祸，从而逃离岛国这个选择，似乎比挑战神明更靠谱一点。” 思前想后之间，不管东野沧怎么假设，发现其中所绕不过的，终究还是实力二字。 唯一能让自己面临宿命之时增加些许选择的方式，还是变强！ 东野沧缓缓地从软垫上站了起来，手中“素鸣斩”杵立在面前，语气有些决绝地说道。 “神明又如何？自祖祖辈辈以来，我体内流淌的血液可没有束手待毙的因子。” “骨姬……” 东野沧目光落在身旁的骨姬身上，问道。“小沧山附近的警戒布置得怎么样了？” 亲耳听着东野沧刚刚那惊天骇地的自语，骨姬此刻的表情不复平常的妩媚，反而充满了敬畏和严肃地说道。 “进入小沧山的所有要道都已经放置了警示牌，但凡有生灵靠近，我都会有所感应。” “不够！” 东野沧原本之所以让骨姬这样安排，除了是防备有人偷偷潜入小沧山之外，更多的是为了今后悄悄挖金山准备的。 只是，如今东野沧却是明白这种程度的布置是远远不够的，毕竟来敌不一定会是人类的探子。 “骨姬，小沧山周围的警戒还需要加强，尽可能的加强，必须保证无死角的警示，条件允许的话，警示范围可以适当往小沧山之外也延伸些许……” 顿了顿，东野沧说道。“另外，在小沧山内多准备几条通往伊势湾的撤离暗道，以备不时之需。” “遵命，主人。”骨姬应道。 而就在骨姬准备立即去布置之时，东野沧抬手，犹豫了一下，再度补充了一句。“骨姬，你的能力似乎还能够伪装成其它人类，是吗？” “是的，主人，我能披上人皮伪装成人类。”骨姬解释道。 “那么……制造一个与我外貌一致的人皮，能做到吗？”东野沧问道。 骨姬闻言，那妩媚的双眸下意识地抬了些许，问道。“主人，需要完全一致？” “如果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东野沧说道。 “理论而言，这倒是不难，那些村民们还留有足够的原材料，只是……” “只是什么？”东野沧问道。 骨姬吞吞吐吐了一下，偷偷地撇了眼跪坐在东野沧另一侧的雪姬，说道。“那样的话，主人可能需要让我量一下尺寸。” ？！ 东野沧。“哪里的尺寸？” 骨姬舔了舔嘴唇，随即发现雪姬周围的寒气隐隐盛了一些，当即收敛表情，以着严肃的态度道。 “主人，是全部。” 第三十六章 雪人应召 ‘要不要配合骨姬？’ 纵使是东野沧意志坚定，此刻心中也不禁有些羞涩。 如果可以选择，东野沧自然是不希望这样的，只是就安全系数而言，多一个类似于“影武者”、“替身”之类的，对于迷惑敌人的作用是极大的，关键时刻对于保命大有用处。 而“影武者”、“替身”之类的外形与自身越是相似，其的迷惑性也就越强。 咬了咬牙，东野沧却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说道。“好，骨姬，具体怎么测量，你看着来。” “遵命主人。” 骨姬应了一句，随即指着屋内，说道。“那还请主人和我一起进屋内来吧，这种有些露骨的行为，我……也不太想在外面来。” 雪姬的眼神有些平静且冰凉地看着骨姬，而骨姬则是回应了一个妩媚的笑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骨姬那撩人的粉红舌头还隐晦地舔了舔嘴唇。 “那你进来吧。” 站着的东野沧没有注意到骨姬和雪姬之间的小动作，点了点头便转身往着屋内走去，骨姬则是连忙站起来，恭敬地小碎步跟在后面。 随即，就在雪姬的注视之下，走进了屋内的骨姬忽然站定，转身当着雪姬的脸缓缓将拉门拉上，笑眯眯地说道。 “雪姬，抱歉了哟，这种事情，我不想被你看到，你就在这里呆一下吧，可别偷看哦~” 雪姬古井无波的眼眸一抬，注视着骨姬，原本被雪姬捧在手心处的热茶飞快地结冰。 原本因东野沧多次说雪姬控制不住寒气外泄，如今雪姬的手心可谓是时常捧着一杯温茶，一则是为了锻炼自己对于寒气的控制力，二则也是随时可以递到主人的面前解渴。 而如今，赫然是雪姬有些控制不住自身的力量了。 对此，拉上了拉门的骨姬嘴角微微地弯起笑容，小声地说道。“笨蛋雪姬，我不推你一把，都不知道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骨姬，你在说什么？”正深呼吸地做着心理准备的东野沧问道。 “没什么。” 骨姬言笑晏晏地应着的同时，走到了东野沧的面前。 一时间，东野沧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毕竟他自己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就连解开和服系带的手都不免得有些僵硬了起来。 然而，令东野沧有些没想到的是，骨姬竟然突然伸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使得东野沧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 “骨姬，你为什么要伸手过来？不是测量一下而已吗？” 随着东野沧的惊呼声响起，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咔擦咔擦”的声音，仿佛是冰块破碎似的。 骨姬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了一下，小声地说道。 “嘿嘿，主人，测量就是这样啊。” 随即，在东野沧有些惊异的目光之中，骨姬原本显露在外的衣服和人皮全部褪去，一副完完整整的骨头架子出现在东野沧的面前。 紧接着，这个骨头架子正在飞快地变化着，很快就增长到了与东野沧的体型差异不大的程度。 紧接着，随着骨姬的手掌在东野沧身上每个部位的骨头上一抚而过，骨姬身上相对应的骨头也随之产生一定程度的变化。 “主人，想要保证外形完全一致，看不出任何的缺陷，最重要的是骨相要一致，否则那种不协调的感觉和骨皮分离的怪异感却是极大的破绽……” 一边测量着骨相，骨姬一边小声地解释着。 东野沧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如今“露骨”无比的骨姬，小脸却也不禁微微一红，感觉是自己有些想多了。 原本……原本东野沧还以为这测量，大概是要跟人体绘画那样做个模特呢，没想到这么简单。 就在东野沧放松似的呼了一口气，安心地等待着骨姬结束之时，骨姬的手掌掠过大腿，往最后的地方一探。 …… “啪！” 东野沧猛然地拉开拉门从屋内走了出来，脸色隐隐有些燥红，语气不善地说道。 “骨姬，那种地方你测量了来做什么？你随便整整就知道了，除了我谁会知道是不是一致？” 而在屋内的骨姬此刻已经恢复了平常示人的妩媚女性外形，只是依然跪坐在地上，嘴巴都还没有彻底合拢，似乎在震惊着什么。 见骨姬久久没有说话，反而依然长大嘴巴地看着眼前比划的手指，雪姬语气异常冰冷地提醒道。“骨姬，主人在叫你！” “哈……啊……” 骨姬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解释道。“主人，这个细节也是很重要的，对，很重要的……” 顿了顿，骨姬接着说道。“更重要的是，骨姬不敢随意揣测主人的外形，更不敢没有事实依据之下随意冒充主人的外形。” “呼……” 东野沧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将脸上的燥红压下去了些许。 事实已成，东野沧也不想再过分计较了。 而且，从某种程度而言，骨姬说得很有道理，细节也是很重要的。 “行吧，骨姬，你下去忙吧，小沧山的安全和警戒，如今就拜托你了。” “遵命，主人，骨姬一定不会让主人失望的。”骨姬应道。 随即，东野沧重新将腰间的“素鸣斩”系回腰间，对着雪姬说道。 “雪姬，来陪我练习剑道，没有随意懈怠的时间了。” “是。” 雪姬平淡地应了一句，紧跟着东野沧朝着中庭之外的湖泊走去。 很快，小沧山湖泊之上爆发出一阵冷冽的冰寒气息，将湖泊冻结为冰面。 下一刻，冰雪卷席凝聚之间，一个个有着人形轮廓的雪人显化而出。 在过往，雪姬的能力使用仅仅是宛如本能一般，并没有刻意地锻炼开发自身的能力，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可谓是异常的粗糙。 而同时使用过雪姬力量的东野沧则是不同，接受过信息大爆炸的他，关于冰雪方面有的是数不尽的能力设想。 所以，在东野沧的指点之下，雪姬很快就初步开发出了各种奇异的招式，这“雪人应召”也是其一。 第三十七章 未来的战国第一美人织田市 当然，就目前而言，雪姬这才刚刚完成的“雪人应召”几乎不具备着实质战力，动作僵硬，力量一般，一对一之下，怕是连普通浪人都打不过。 只是，这些雪人充当东野沧的陪练却是刚好合适。 随着一个个体型大小各异的雪姬手持着冰刃向着东野沧涌来，东野沧则是沉稳地摆着剑道架势进行着格挡、躲避、攻击。 没有比实战更快地将剑道基础融为本能的方式！ 东野沧感觉自己的剑道天赋应该不算顶尖，但是勤能补拙之下，应该能够极大地补全自己。 起步很晚的东野沧明白自己或许已经达不到剑道巅峰了，但是不管是出于对剑道的喜爱，还是为了那冥冥之中的宿命多上一分准备，东野沧都不会因此松懈一分。 “嗖！” 东野沧手中“素鸣斩”宛如迅雷似的在一个雪人的脖颈处一划而过，紧接着两脚交错之间，飞快地扭身推开，躲离着大量直刺胸膛的冰刃。 “斩！” 一声暴喝之间，东野沧错步躲避到一侧的同时，手中“素鸣斩”再挥，瞬间又将两个雪人砍成两截。 只可惜，只要雪姬的力量没有枯竭，雪人的数量几乎就是无穷无尽的，任由着东野沧如何斩杀，他所面对的敌人都始终会维持在二十个以上。 那种感觉，就如同四面八方的敌人无穷无尽一般…… 也幸得这些雪人的动作相对比常人要僵硬迟缓一些，否则东野沧自认自己很可能已经要受伤了。 但这也正是东野沧想要的，唯有这种紧迫到极致的压力才能促进自身飞快地进步。 自己，如今太弱了！ 一时间，远远地朝着化作了冰面的湖泊看去，东野沧的身影就宛如是在雪花之中振翅飞翔的冰鸟一般，躲避着每一片袭来的雪花，在冰面之上演示着绝美的舞蹈。 …… 另一边，清州城天守阁。 织田信长大咧咧地拉开拉门，嚷嚷着喊道。“阿浓，我将阿市给带回来了。” 浓姬闻言，连忙站了起来，走到织田市面前细细地打量着，问道。“市姬，你没事吧？那个东野沧没有太过于粗暴吧？” “阿浓姐姐，沧……沧君是很温柔的。”织田市闻言，小声地辩解着，低头所显露出来的耳根都泛红了起来。 一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榻榻米躺了下去的织田信长，大咧咧地说道。 “阿市，那不是更糟糕了？东野沧阁下到现在都还以为你是男的，对男的温柔……啧啧……” “兄长大人，你不要胡说，沧君只是性格很温柔，他才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织田市大声地为东野沧辩解着。 一旁的浓姬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地歪了歪头，问道。 “市姬，你在小沧山呆了整整七天，东野沧阁下竟然认为你是男的？” 问及这个问题，织田市的脸色越发羞红了起来，好半晌后才开口说道。 “还不是怪兄长大人硬要叫我小三郎，穿着和我差不多的衣服说我也是男人，沧君相信了也不奇怪……” 一时间，浓姬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问道。“东野沧阁下就没有产生过一丝丝怀疑？” 织田市想了想，撇着嘴巴说道。 “沧君已经认为织田家的男人都喜欢穿女装了，还问我第一次穿女装是什么感受，夸奖我女装起来挺可爱的，不过可以尝试多塞点东西制造点曲线之类的，可以增加女人味。” “哈哈哈……” 一旁的织田信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兄长大人，你别笑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沧君解释这件事情了，要是沧君认为我欺骗他怎么办？”织田市问道。 “哦？” 织田信长脸上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阿市就怎么焦急着让东野沧阁下知道你的魅力吗？这么急着代表织田家进行联姻吗？” “我……我……”织田市羞红的脸隐隐都开始冒烟了。 浓姬如同个知心大姐姐似的抚了抚织田市的脑袋，开口说道。“好了，吉法师，你别逗市姬了。” “是，是，是……” 织田信长应了一句，随即说道。“阿市，不过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就算东野沧阁下想娶余信长的妹妹，余也还未必舍得咱们尾张国第一美人……” 顿了顿，织田信长自信地说道。 “等阿市长大了，说不定都会是战国第一美人呢，所以，暂且就这样吧，阿市以着男儿身与东野沧阁下结下深厚友谊即可，至于以后嘛……” “嘿嘿，阿市总会长大的，到时候有曲线了，还怕东野沧阁下会分不出来吗？” 织田市微微一撇脑袋，嘴角似乎微微弯了弯，又很快收敛了下去，说道。“哼，不理兄长大人了，阿市回房间去了。” 就在织田市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口之时，织田信长高声地与浓姬商讨道。 “阿浓，阿市不愿意理余了，看来明天余还得安排其余人给东野沧阁下送去秘技的修炼方法，你觉得安排谁好呢？” 浓姬眼角的余光看着织田市瞬间顿住了的身影，悠悠地开口道。 “也是，市姬在小沧山呆了七天了，怕也是累了。既然这样，那干脆安排内藏助吧，他对于剑道的心之力也有一定的了解，必要的时候可以为东野沧阁下提供建议。” “那……那个……” 织田市的小脑海忽然从门口处伸了回来，弱弱地说道。“兄长大人，阿浓姐姐，我……我不累。” “哈哈哈……” 一时间，天守阁同时回荡着了信长和浓姬的笑声。 最后，看着织田信长和织田市之间一番兄友妹恭的交流后，浓姬不忘出声提醒道。 “吉法师，小沧山靠近爱知郡，如今今川家的忍者在尾张国内逐渐活跃了起来，市姬来往小沧山还得多加点注意才行。” “放心吧，今川家在爱知郡的鸣海城、大高城有什么兵力动向都瞒不过余的，而且，很快鸣海城、大高城都要自顾不暇了。” “不过既然浓姬你不放心，那就让内藏助带一队人保护一下市姬，避免有些小蟊贼不长眼好了。” 第三十八章 刀禅 翌日，小沧山。 天色微亮，东野沧就已经起床开始准备剑道的修行。 只是令东野沧没有想到的是，织田家的来人竟然也这么早就到了，来的还是小三郎。 东野沧一边往前虚挥，一边疑惑地问道。“信长阁下今天也没有时间吗？” 相对于小三郎与自己如今半斤八两的剑道水平，东野沧显然是更为信任织田信长，所以织田信长没有来，东野沧难免有些失望。 特别是即将开始的秘技修炼，东野沧可谓是异常的看重。 “那个……今川家在尾张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所以兄长大人今天也脱不开身子。”织田市有点心虚地解释着。 事实上，在织田市过来之前，织田信长就再三地交代织田市如何解释。 当然，来自今川的侵袭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织田信长为了避免意外被东野沧以剑道打败的状况出现，已经决定尽可能避免和东野沧进行剑道修行。 无奈，不过东野沧也没有挑挑选选嫌弃的意思，认真地说道。“那这次的修行也拜托你了，小三郎。” “是，沧君。”织田市高声地应道。 随即，小三郎拿出织田信长提前准备好的一个卷轴递给东野沧，一边让东野沧浏览其中的内容，一边开口解释道。 “力，技，心，这三点是剑道的基础，其中‘心’是剑道修行的重中之重，也是使用秘技的前提，‘心’不足以驾驭手中之刀，使用秘技只会被刀所伤，这一点，沧君请一定要牢记在心。” 随着织田市慢慢地进入状态，她亦不复平时那般可爱的青涩感，反而隐隐有着几分类似于织田信长的英气，这不禁让东野沧心中感叹，小三郎和织田信长不愧是亲兄弟。 “何为‘心’，卷轴之中提及‘心’可用‘镜花水月’四字来概括，以自身的‘心’倒影世间万物，从而引动那流动于万物之间的力量来使用秘技，过去亦有剑圣将心之力的境界直接划分为‘镜’、‘花’、‘水’、‘月’四个境界。” 东野沧精神一震，问道。“也就是说，‘心’才是剑道修行的核心所在？” “这个……” 织田市沉思了一下，这才竖着手指头解释道。“准确来说，力和技是剑道的基础，‘心’属于是剑道的延伸。” 顿了顿，织田市说道。“其实对于绝大部分的武士而言，他们都不会太过于侧重剑道上‘心’的修炼。” “为什么？”东野沧一愣，有些意外。 “因为在战场之上，力与技才是最重要的，混战之中，‘心’很难维持，释放出秘技反而容易暴露破绽。除非是达到了‘水’的境界，可是这个境界就算是专精于剑道的剑豪们也罕有能够达到的。”织田市说道。 “原来如此。” 东野沧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重新放在了卷轴之上。 卷轴之中记载的东西不多，除了名为“刀禅”锻炼心之力的方式之外，就是四式秘技，分别是“刚力”、“铁壁”、“切落”以及“神妙剑”。 对于这些秘技，东野沧仅仅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名字，便重新将目光放回了最为基础，也是最重要的“刀禅”之上。 而“刀禅”的动作不算复杂，甚至称得上简单，但是相应的，第一次如何感受到自身“心之力”却是说的极为玄乎，甚至织田信长直接以着自己的口吻讲了一次他当初的感受。 “那个，沧君……要不要我请佐佐大人进来，他对于剑道‘心之力’的修行也有所涉猎。” 织田市小声地提议着，仿佛生怕自己大声会影响到东野沧似的。 东野沧闻言，连忙应道。“嗯？那就麻烦小三郎了。” 随即，织田市高声朝着远处喊道。 “佐佐大人，还请过来。” 然而，出乎东野沧意料的是，那快速从远处疾步走来的却是那时常跟在织田信长左右的内藏助。 内藏助跑到东野沧和织田市的面前，径直半跪在地上，高声道。“佐佐内藏助成政，拜见东野大人，拜见小三郎殿下。” “佐佐大人，还请跟沧君讲解一下‘刀禅’。”织田市说道。 “是。”佐佐成政应了一句。 随即，佐佐成政酝酿了一下，开口说道。 “东野大人，关于‘刀禅’的本质，愚见认为，它乃是为了看清自我，所谓‘万物皆是镜花水月’，世间万物的认知本质上完全反应于心的认知……” “所以，‘刀禅’所修炼的‘心之力’，实际就是磨炼自身的心，从而更为直观地认知世间万物。” “而到达了一定境界，譬如达到‘镜花水月’中的‘镜之境界’后，内心如明镜，倒影于世界，即可感知到世间万物所流转的气，从而引动这股气使用秘技。” 佐佐成政这一番话，颇为精彩，不乏哲理又极其直观地说明了关于‘刀禅’和‘心之力’的本质，比之织田信长在卷轴之中的描述要高明得多。 不，应该说，织田信长的描述简直就是乱七八糟，什么‘刀禅’就是明白自己真正的追求，余在‘刀禅’之中见到了夺取天下，革新世界的一幕，‘心之力’由此而生，故以余建议东野阁下可以幻想一下清平世间妖魔的画面。 怎么看，织田信长这都是中二病发作导致精神力溢出产生的幻觉吧？ 当即，东野沧对于佐佐成政的印象大改，赞叹道。“精彩，佐佐成政大人学识渊博，理论完善，不知道师从哪一位剑豪？” “东野大人盛赞了，内藏助仅仅是大殿手下一家臣，哪里有资格承蒙大殿那样被剑豪指导？”佐佐成政如实地大声道。 东野沧微微一愣，觉得自己要被打击到了，赞道。“自学成才？厉害！不知道如今佐佐成政大人剑道达到了什么境界？” “蒙大殿指点之恩，内藏助一个月前开始了关于‘心之力’的修行，如今还尚未有具体成果。”佐佐成政大声地答道。 …… 东野沧。 那你为什么有勇气回答得那么骄傲，那么自信，那么大声的啊？ 第三十九章 镜之境界 更重要的是…… 东野沧低头看了看卷轴之上织田信长的说法，又回忆了一下刚刚佐佐成政的理论，这是同一个路子？ 一个中二系，一个理论系…… 要么，就是织田信长忽悠了自己或者佐佐成政中的一个人；要么，就是刀禅修行，千人千面？ 东野沧眉头微微一皱，决定还是亲自尝试一下再说。 随即，东野沧径直在中庭旁的走廊上盘坐而下，“素鸣斩”横于双膝之上，手作法界定印，双手置于丹田处，手掌向上打开，双手拇指重合，缓缓闭目。 渐渐的，东野沧将自己的精神集中在丹田位置，又或者说是集中在双膝之上的“素鸣斩”之上，感受着“素鸣斩”的存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围……似乎慢慢地静了下来。 不对，周围的环境依然嘈杂，仅仅是东野沧的心安静了。 织田市的喃喃自语声，周围虫子的爬动声音，空中鸟儿的振翅声，湖泊中鱼儿戏水的拍打声，体内血液的流动声，心脏剧烈的轰鸣声，乃至于空气的流动声。 好吵…… 但东野沧依然能够感受到一份宁静，或许应该说，正因为心的安静，东野沧才能如此清楚地分辨出外界是这么的嘈杂。 而此刻，佐佐成政的眼睛瞪得浑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心之力的波动…… 从东野沧的身上，佐佐成政竟然感受到了逐渐澎湃的心之力波动。 怎么可能？ 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人第一次刀禅就能产生心之力的波动？ ‘这还能算是天赋的吗？这已经远远超乎了天赋的概念，天才？不……’ ‘简直就是怪物！’ 佐佐成政心中止不住地诞生了这个失礼的念头，但却是难以抑制下去。 这种简直就是怪物，完全跟正常人不是一个概念的！ 忽然间，佐佐成政想起了织田信长特意召他上天守阁时特意交代的话。 至于织田市，还没有真正修行过“心之力”的她，并不能如同佐佐成政那样朦朦胧胧地感受到心之力。 但是随着东野沧表情越发的平静，织田市莫名地从东野沧身上感受到一种和谐的感觉，让人心生平和。 而此刻，东野沧丝毫没有注意到佐佐成政和织田市的表情变化，逐渐的，东野沧仿佛自己能够清楚地感知外在，但又仿佛已经忘却了外在，沉浸在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之中。 恍然间，东野沧紧闭的双目似乎从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什么轮廓。 那是一把刀，随着轮廓越来越明显，那赫然是一把东野沧极其熟悉的刀——“素鸣斩”。 而此刻“素鸣斩”正静静地漂浮在黑暗之中，刀尖朝上，刀柄朝下，衔接着刀柄的白布围绕着“素鸣斩”如同白云似的，像是世间最为完美的杰作，隐隐之间刀刃之上大量难以理解的铭文似乎在缓缓流淌着。 ‘这是什么……’ 恍恍惚惚之间，东野沧能从那静静地漂浮在半空的“素鸣斩”感受到一种呼唤，一种吸引力，仿佛是让自己靠近它，握住它。 然而，东野沧心中刚刚萌生靠近的念头，眼前所有的黑暗却是瞬间破碎，宛如一块块碎玻璃似的炸开。 “呼……呼……” 东野沧骤然睁开双目，瞬间从那种奇妙的状态之中脱离了出来。 织田市看着忽然间变得大汗淋漓，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一副精神消耗过度的模样的东野沧，担心地问道。 “沧君，没事吧？” “没……没事。” 依然喘着气，感觉脑袋有点晕眩的东野沧应了一句，随手地接过织田市递过来的手帕，胡乱地擦了擦汗，再将手帕还给了织田市后，站了起来，说道。 “只是这‘刀禅’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 ？ 佐佐成政。 而织田市则是安慰着说道。“沧君别焦急，我相信沧君一定可以的。” “东野大人，你进入‘刀禅’的感觉怎么样？”佐佐成政小心地问道。 东野沧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正常，我应该是刚刚进入‘刀禅’的状态，看到了眼前漂浮着‘素鸣斩’，但刚刚想靠近一些，就彻底维持不住状态了。” 说到最后，东野沧不禁微微地叹息了一声，感觉自己除了“素鸣斩”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太过于杰出的天赋和金手指之类的。 要知道，按照织田信长所说，他第一次“刀禅”的时候，可是清楚地看到了夺取天下，革新世界的一幕，而自己仅仅是看到了一把刀，双方差距有些大了。 想到这里，东野沧不禁有些忧愁地问道。“佐佐大人，请问我这种情况根据你的了解，大概要什么时候才能进入‘镜之境界’？” 佐佐成政的脸皮微微抽搐，但又瞬间压了下去，不太确定地问道。“东野大人，你确定进入‘刀禅’状态后清楚地看到一把刀？” “没错，但也仅仅只有一把刀，其余一片黑暗。”东野沧答道。 …… 佐佐成政。 如果佐佐成政没有记错的话，“镜之境界”达成最常见的标准就是能在‘刀禅’状态之下清楚地见到深藏内心的真实之物。 也就是说，东野沧阁下如今已经是属于‘镜之境界’了，与修行剑道十余年的织田信长同一层次。 这一刻，佐佐成政回想了织田信长特意交代的话——“无论东野阁下进步如何神速，评价尽可能中庸一点，压低个七八九层即可”。 “咳咳……” 佐佐成政轻咳一声，眼睛不自在地眨了眨，说道。“大概东野沧阁下能够握住那把刀，就能够达成……” 顿了顿，佐佐成政咬了咬牙，脑袋里回荡着织田信长所说的‘九层’，说道。“‘镜之境界’的先决条件，有望能够真正达成‘镜之境界’了。” “就是这么简单？”东野沧不太确定地问道。 简单？！ 内心真实之物本质是虚幻的，根据有些剑道书籍记载，假如能够真正紧握内心真实之物，那几乎就是代表着“花之境界”了。 佐佐成政脑袋有些眩晕，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说低了。 第四十章 掌控力量 不过为了避免东野沧发现破绽，佐佐成政脑壳一转之下，开始用更多的谎言来弥补第一个谎言。 譬如：东野沧身上开始诞生的“心之力”来源，佐佐成政开始解释“心之力”的量与“境界”没有实际关联。 这一点，东野沧微微点头，暗道“合理。” 那也就是说，“境界”的提升，是让“心之力”带来质的变化？ 紧接着，东野沧再度从“前辈”佐佐成政处询问了许多关于“刀禅”的细节。 随着东野沧将最后一个问题问完，这个曾经敢于搏杀白骨虫子的武士——“佐佐成政”险些瘫软在地。 无它，实在是东野沧问及的各个“镜之境界”的细节，佐佐成政除了将所知道的后续境界特征提前编造安排上去外，只能是凭空捏造地补全，避免前后产生破绽和矛盾，不成体系。 而在与佐佐成政一番攀谈交心之后，东野沧深感修炼之路艰难无比，难怪武士们并没有将太多精力倾注在“心之力”的修行之上。 毕竟，人是拥有极限的，不管是时间还是精力，过于注重“心之力”对于武士而言反而得不偿失。 之后，东野沧的生活倒是渐渐规律了起来。 在织田市以及佐佐成政的指点之下，东野沧每天进行着锤炼剑道基础，修炼剑道秘技，以及进行“刀禅”，规律无比，但那种点点滴滴都能清楚感觉的进步，却是给予东野沧一种充实感。 更重要的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东野沧明白了“心之力”对于自己另一个重大无比的作用——掌控“鬼缠”状态。 也即是，在雪姬融入自身的状态下，“心之力”竟然能够大幅度削弱自身的负担，甚至能够主动地掌控妖力的使用，而不再是被动地通过雪姬来使用。 …… 此刻在这春去夏至的时节里，小沧山的湖泊却出现了成片成片的冰面，一阵阵水雾夹着冰霜弥漫在湖面之上。 而站在湖泊边缘唯一的观众，则是穿着一身娇艳和服的骨姬，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湖泊之上的变化。 “呵！” 随着这一声吐气声响起，那弥漫在冰面之上的冰霜急速旋转，飞快地朝着中心某个点收缩而去，甚至就连湖泊之上的冰面也飞快地消退。 最终，随着冰霜消失，显露出站立在湖面中心处的东野沧。 此刻的东野沧身上穿着简单的纯白剑道服，刻意留长的头发被简单地扎在脑勺后，但也有几缕头发垂在了脸上，让精致立体却没有一丝多余表情的五官多了几分不羁的感觉。 左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右手持着“素鸣斩”斜指着湖面，一缕缕浓郁无比的寒气自“素鸣斩”之上散发而出，将“素鸣斩”周围的水汽冻结。 以至于不断地有冰霜、雪花等等不断地如同光晕似的围绕着“素鸣斩”出现，又缓缓地飘落到湖泊之中，仿佛“素鸣斩”所过之处，即为凛冬所至。 下一瞬，东野沧脚步交错而过，所踏湖水同时化作冰面承载着东野沧。 三步踏过，东野沧猛然一跃而起，在“素鸣斩”上自然飘落的雪花、冰霜衬托之下腾至半空。 随即，东野沧握着“素鸣斩”的手臂瞬间移动，急速挥动之间却是在半空中遗留下一个“切”字，更为神奇的是，或是寒气凝结了水汽，那个“切”字却是宛如一个冰雕似的久久未散残留在半空之中。 而这，并未是结束。 “素鸣斩”之上的寒气越来越盛，随着东野沧在半空之中再度落到湖面上，猛然向前踏了一步的同时，那凝聚到了极致的寒气也瞬间爆发，隐隐之间湖泊范围内尽皆化作冰天雪地。 “雪·神妙剑！” 东野沧的话音落下，“素鸣斩”亦仿佛是遵循着某种弧线朝着前方劈砍而出。 这一刻，那爆发而出的寒气就仿佛是找到了宣泄的火山口，以着汹涌澎湃之势冲刷而出，将眼前的一切彻底冰封，并且飞快地朝着陆地蔓延了大片的距离，这才缓缓停歇下来。 “呼呼……” 东野沧右眼处冰鸟状的异状飞快消散，伴随着缠绕于东野沧的白布散下，雪姬的身影随即浮现在东野沧的身旁，小心地搀扶住东野沧。 “成功了，主人。”雪姬的声音，平淡且流露出一分喜悦。 “嗯，总算成功了，将秘技以及妖力结合在一起使用。” 东野沧也不禁流露出几分笑意，自清楚地感觉到宿命以来，第一次有微微舒了一口气的感觉。 在剑道上，东野沧自认自己的天赋不算强，但通过这般取巧，东野沧总算是感觉自己勉强有了几分真正的自保之力，而不是如过去那般纯粹依靠着雪姬和骨姬的保护，自身实则孱弱无比。 如今，东野沧进入了“鬼缠”状态之后，通过各种剑道技巧以及秘技的使用，实际战力已经超越了雪姬本身，这也让东野沧清楚地看到了自己今后的道路。 只可惜，“刀禅”的修炼始终进步不大，“镜之境界”遥遥无期。 顿了顿，东野沧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看了眼太阳的位置，本来想要和织田市分享一下成果的内心升起一丝疑惑，喃喃道。 “小三郎和内藏助怎么还没有来？” 这近三个月的时间里，织田信长仅仅出现了几次就匆匆离去，而小三郎和佐佐成政则是每天必到，顺带着小三郎也开始了“心之力”的修行。 根据往常的规律，小三郎和佐佐成政应该早就到了才对。 而东野沧这句话恰好被踏在冰面上走过来的骨姬听入耳中，犹豫了一下，骨姬开口道。 “主人，今天小沧山北面三里外有成群的异常生命气息停留了许久，不知道会不会与此有关？” 东野沧愣了愣，北面正是小三郎和佐佐成政来往小沧山的方向。 当即，东野沧的表情微微一冷，问道。“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他们并没有进入小沧山的意图，所以我判断他们不会对主人造成威胁。”骨姬微微低着头，应道。 东野沧直视了骨姬数息，随后无奈地叹息一声，明白骨姬因为过往的经历，心中难免对于人类有着发自内心的厌恶。 “骨姬，小三郎和内藏助如今算是我的朋友，去，查一查情况。” 第四十一章 染血的公主姬 另一侧，小沧山往北二里外的山林中。 “公主殿下，等一下我掩护你突围，你快往清州城……” 脸上有着大片鲜血血液的佐佐成政，低声地对着身旁的织田市说道。“不，这里离清州城太远了，公主殿下，你往小沧山去，东野大人的式神雪姬大人能保护你。” “闭嘴，佐佐大人！” 然而，织田市却是从身上的和服撕下布条将自己的公主姬发型简单地捆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了小太刀，喝道。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埋伏，别抱有着突围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了，你是想让织田家的公主落在今川家的手中成为人质吗？” “可公主殿下……” 还没有待佐佐成政说完，织田市就厉声地打断道。 “别废话，织田家的公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柔弱，上阵厮杀而已，兄长大人早就偷偷带我完成过初阵了，今天就算是战死在这里，也不过是武家之女华丽的结束罢了。” 顿了顿，织田市目光一肃，说道。“佐佐大人，今日做好与我织田市战死在这里的觉悟吧。” “是！公主殿下，佐佐内藏助成政一定会为织田家战到最后一刻。” 佐佐成政的表情再度振奋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了毫无迷茫的决意，隐隐地将织田市护在了身后。 正如织田市所说的，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埋伏，瞬间从山林之中冒出来的忍者以及武士将织田市一行的常备队斩杀了大半。 剩余的常备队仅仅只剩下十几个人，勉强地将佐佐成政和织田市保护在中间。 而此刻将织田市团团包围了起来的武士、忍者中，缓缓地走出了一个穿着公卿服装，脸上涂着重重的粉，剃掉眉毛，戴着高帽子的男人从中走了出来，身旁则是跟着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存在。 “这该死的丛林，真是肮脏且烦躁。” 这公卿装扮男人颇为娘气地朝着自己扇了扇手，似乎是在驱赶蚊虫，目光则是落在了织田市的身上，说道。 “这个就是大傻瓜最宠爱的公主吗？我是大高城城主鹈殿长照，跟我走一趟吧。”鹈殿长照平静地说着，仿佛这是个不容拒绝的命令。 “鹈殿长照？是想要通过我威胁兄长大人吗？别痴心妄想了，无论是谁，兄长大人都绝对不会妥协的，你只会招致兄长大人更为猛烈的报复。”织田市毫不畏惧地说道。 “威胁？！呵呵呵……” 鹈殿长照轻掩着嘴巴，笑声响起之余，脸上涂抹的粉也微微抖落着，说道。 “威胁那个大傻瓜？太傲慢了，在今川家真正的力量面前，那个大傻瓜没有被威胁的价值……” “之所以我想要来抓你，仅仅是因为织田那个大傻瓜太烦人了，不断地侵扰大高城，还在大高城之外建了大量的砦作为防线试图抵御本家的力量，让作为大高城城主的我颜面何存？所以我才想在今川家真正的力量将大傻瓜彻底碾碎之前，先简单地给大傻瓜一个教训而已。” 顿了顿，鹈殿长照三角眼似的眼睛一眯，朝着织田市一指，说道。“抓住她，别弄残了，我还得用她好好地回应一下信长那个大傻瓜。” “是！” 随着周围武士和忍者们的一声应和，三十余人齐齐对织田市一行发起了进攻，太刀、链锁和苦无的凛冽光芒在这片丛林之中折射而出。 “当当当！” 一时间，激烈的武器碰撞声在丛林之中响起，伴随着偶尔飞溅而起的血液，奏响了别样的死亡演出。 这一批瞒过了织田家眼线偷偷潜入到小沧山附近的武士、忍者们的战力都不是易于之辈，几乎瞬间就将织田家仅仅只剩十余人的常备队形成了绝对的压制。 “混蛋，织田家佐佐内藏助成政在此，都给我死来！” 而这一刻得到了织田市命令的佐佐成政却是主动出击，手中太大一挥之间，透过铠甲的缝隙精准地贯穿了一名武士的喉咙，手掌在刀柄处横向一推。 “撕拉……”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短暂地震慑住了敌方的进攻。 除了作为织田信长的黑母衣众之一，佐佐成政更是自小就陪伴在织田信长的身边，当年也曾被那一位剑豪大人指点，就武艺而言绝对算得上是一名猛将。 而在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之中，一名猛将的作用几乎是毋庸置疑的，这也是佐佐成政所说可以尝试为织田市打开突围道路的原因所在。 “当、当……” 几乎又是两合之间，佐佐成政一个错身，刀刃横切，再度将一名武士的胸膛刨开，大量乱七八糟的东西哇啦啦往着外流。 一时间，由佐佐成政独当一面，其余常备队相互掩护之间，短暂间竟然勉强抵挡住了数倍之敌的围攻。 “斩杀黑甲武士者，赏十枚小判金，捉拿织田市者，赏三十枚小判金。” 然而，随着鹈殿长照平淡地开口，在金钱的驱使之下，那些武士和忍者的战意明显振奋了一截，拼着受伤几乎瞬间就再度砍倒了三四个常备足轻，剩余的常备足轻甚至不足以维持简单的阵型。 而没了足够的常备足轻为佐佐成政抵挡来自其余方向的攻击，陷入了多人围攻之中的佐佐成政也变得异常狼狈了起来，身上多处开始挂彩。 显然，局势已然朝着一边倒的方向发展。 “呵呵呵……” 鹈殿长照满意笑了几声，一副胜负已分的表情，说道。“放弃抵挡吧，织田家的公主，今川家的力量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哼，卑鄙之徒，不在战场取得武士的荣耀，反而使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就以为可以俘虏织田家的公主了吗？” 织田市不屑地冷笑之余，手中的小太刀却是毫不留情地朝着身旁的敌人砍去，仿佛是一朵充满攻击性的美丽花朵。 鹈殿长照注视着织田市那美丽的身姿，双目不禁有些流露出几分痴迷地喃喃道。 “染血的公主姬真是美丽啊，不愧是传闻中的尾张第一美人的公主姬……” “就是不知道这种美丽在绝望之下，会不会绽放得更加梦幻呢？” 第四十二章 逆发鬼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鹈殿长照的表情却是逐渐阴沉了起来，纵使是脸上厚厚的粉都掩饰不住的阴沉。 双方的人员不断地削减，织田市一方的常备队已经全部死亡，但战斗却远远没有结束，织田市与佐佐成政掩护着奋力厮杀之下，那些武士和忍者们竟然拿不下他们，反而伤亡了大半。 “真是难看！” 鹈殿长照带着几分恼怒地说着。 今川家的武士竟然拿不下区区一位柔弱的公主姬，这对于鹈殿长照而言可谓是奇耻大辱。 “喂，你们谁出手把他们解决了。”鹈殿长照对着身旁那两个躲在黑斗篷之中的存在喝道。 “人类，不要太嚣张了。” 左侧身旁颇为庞大的斗篷存在的声音宛如重鼓轰鸣一般响起。“我收到的命令仅仅是保住你的性命而已。” 就在这时，右侧的斗篷存在嬉笑着说着，声音恍若青涩少女一般。“嘻嘻嘻，别那么计较嘛？帮一帮人类又如何？” 顿了顿，右侧的斗篷存在温声细气地提议道。“这样……人类，地面那些躺着的尸体归我，另外再让我在大高城挑选十个侍女如何？” “好，但你不要伤了织田家的公主。”鹈殿长照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成交。” 下一刻，强烈的妖气从右侧斗篷存在处升腾而起，肉眼可见的漆黑浪潮从右侧斗篷脚下朝着织田市以及佐佐成政飞快蔓延而来。 “公主殿下，小心！” 战斗经验最为丰富的佐佐成政率先便发现了那一片漆黑浪潮，如同奔涌的浪潮，又似是无数涌动的细虫。 几乎是下意识的，佐佐成政一把将身后反应慢了一拍的织田市推开后，自己也欲纵身后跃退后。 然而，佐佐成政双脚刚一离地，那蔓延而至的漆黑浪潮却是猛然从地面立了起来，仿佛具备生命力似的将佐佐成政的双脚缠住，一拉。 “轰！” 人在半空无处借力，佐佐成政瞬间便被漆黑浪潮拉扯了下来，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 “佐佐大人！” 织田市见状，双足猛然发力，手中小太刀急速地朝着缠绕着佐佐成政双腿处的漆黑浪潮砍去。 然而，小太刀落下，却是没能对死死缠绕着佐佐成政双腿的漆黑造成任何的破坏，就仿佛落在了极具韧性的弹弓一般被弹了起来。 “啊！！！” 佐佐成政骤然惨叫出声，原本被佐佐成政穿着在身上的黑色铠甲没能对漆黑浪潮造成任何阻碍，那些漆黑浪潮就仿佛是水流一般覆盖在了佐佐成政的身上，然后……钻了进去！ 从佐佐成政身上各处的孔洞，伤口，乃至于粗大一点的毛孔钻了进去！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出现，乃至于让意志坚韧的佐佐成政浑身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来，远远看去，本来就披着黑甲的佐佐成政就仿佛成了一个漆黑的茧一般。 ‘头发？？！！’ 织田市瞳孔一缩，看着那即将把佐佐成政彻底包裹起来的漆黑浪潮，近距离一看，赫然是散发着不详怨恨气息的头发。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有如具备着生命力似的涌动扭曲着的头发…… “快走，公主殿下，这是妖怪……” 浑身抽搐着的佐佐成政在剧烈的疼痛之下，拼命地喊了一句之后，意识彻底被击溃，就连眼白都开始往上翻着。 “走？这可不行……” 就在这时，一阵恍若青涩少女般的声音出现在织田市的身后，随着漆黑浪潮飞快地将织田市包围起来，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缓缓地从漆黑浪潮之上冒了出来。 她，五官说不上有多美丽，但那一头及腰的漆黑长发却是充满了魅力，既似自高天原洒落而下的瀑布，又仿佛是世间最为精致的艺术品，微微抖动之间，让周围武士、忍者们难以控制地产生片刻失神。 然而，这一头美丽的长发在微微甩动之间却是瞬间卷住了织田市那白皙的脖子。 一股剧痛且冰冷的感动由脖子处向着织田市全身蔓延，力量……瞬间消退。 出于本能，织田市手指向着缠绕着脖子的头发拉扯而去，微弱地喊着。“放……放开……” 对于织田市的声音，这身材纤细的少女却是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地用鼻子嗅了嗅织田市的头发，说道。 “啧，真是一头柔顺且迷人的头发，让人迷醉……” 顿了顿，那少女原本迷醉的表情赫然化作了极度的癫狂狰狞，嘴巴咧开，说道。“嘻嘻哈，真想将它扯下来拿在手上一点点地梳理。” 一边的鹈殿长照见状，不满地喝道。“逆发鬼，住手，忘了你的承诺了吗？” “啧，无趣。” 瞬间，逆发鬼癫狂狰狞的表情化作了平静，恋恋不舍地嗅了嗅织田市的头发，转而地面上宛如漆黑浪潮一般的头发绕着织田市一卷，大量头发从下而上地将织田市裹住。 “人类，记住你的承诺，回去大高城，我要挑选十个侍女。” 逆发鬼以着少女跟哥哥讨要棒棒糖似的语气说着，但所说之话所隐喻的内容，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对此，鹈殿长照自然不会在意些许卑贱侍女的下场，一边示意着一旁活着的武士接过被束缚住的织田市，一边毫不在乎地说道。“放心，我不会食言的，将织田家的公主姬交给……” “呵呵，这可不行！” 就在这时，一阵妩媚的声音瞬间从丛林之中响起，仿佛是一美艳女子正跟心爱的男子在柔情蜜意一般。 “我主人说了，这是他的朋友，你们可不配拿我主人的朋友来充当交易内容。” 与此同时！ “轰隆！” 大量惨白的骨头从地下冒了出来，宛如是一朵朵骤然在大地上绽放的死亡之花，分别瞄准了在场所有人以及……妖怪！ “噗噗噗！” 所有人都没有攻击会忽然从地下冒出来，那些存活的武士、忍者们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瞬间被贯穿了胸膛。 而袭向鹈殿长照的骨刺则是被那依然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的左侧存在横挪了一步，将鹈殿长照护在了身前。 第四十三章 好像没腹肌 “叮！” 就仿佛是碰撞到了钢铁的箭矢一般，骨刺瞬间被弹飞，丝毫没能给左侧斗篷存在造成任何影响，更别说伤到鹈殿长照。 至于逆发鬼，在骨姬的妖气爆发一瞬间，就已经带着织田市在滚滚漆黑浪潮的推动之间向着半空而去。 远远看去，逆发鬼就仿佛是站在漆黑浪潮涌起的喷泉之上、 而骨姬大量朝着逆发鬼爆发而出的骨刺在刺断大量头发，深入漆黑浪潮之中却是逐渐后继无力。 “嘻嘻哈，这种不详怨恨的气息，同类吗？”逆发鬼兴奋地说着，目光朝着密林深处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抱歉，我们可不是同类，如今的我与你可不是一样的。” 骨姬缓缓地从密林之中走了出来，婀娜的身姿，妩媚的脸庞瞬间就为这一片充斥着死亡和鲜血的密林增添了一份不一般的色彩。 “是吗？” 逆发鬼仿佛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目光在漆黑浪潮之中的骨头看了一眼，以着宛如青葱少女一般的声线说道。 “操纵骨头的怨灵神？你是骨女吧？嘻嘻哈，还说和我不是一类吗？” “骨女？这个名字我可不太喜欢，如今我的名字叫做小沧骨，或者，唤我骨姬即可。” 骨女随意地回答着，目光微微一撇，看着那被骨头卷着送到了面前浑身鲜血淋漓的佐佐成政。 刚刚骨女的攻击除了对准那些武士、忍者以及妖怪之外，主要的目的自然还是为了救出织田市和佐佐成政。 只可惜，织田市被逆发鬼卷着躲开了，仅仅只是将缠绕住佐佐成政的头发切断，将他救了出来。 此刻的佐佐成政双目被渗出的鲜血所浸泡，根本就看不清骨姬的模样，艰难地开口说着。“您……您是东野大人的式神吗？请……请救救公……殿下。” 对此，骨姬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丝毫没有亲自接触佐佐成政的意思，也根本没有回答佐佐成政，径直便将他丢到了一旁。 而将一幕看在眼里的逆发鬼，则是嘴巴咧开着大笑道。 “嘻嘻哈，果然是怨灵神，这种对人类发自内心的厌恶错不了，你也是因为被人类伤害才诞生的吧？” “然后呢？你想要说点什么？”骨姬扭头，嘴角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问道。 “所以呀，我很好奇……” 逆发鬼嬉笑般说着，青葱少女般的声线和脸上那咧着嘴巴的癫狂狰狞表情形成着强烈的反差，而那些悄然涌动着的漆黑浪潮不知不知从地表之下蔓延到了骨姬的身后。 “你的目的是什么呢？救下自己厌恶的人类？骨姬。” 骨姬妩媚地一笑，理所当然地说道。“没办法啊，我家主人的要求，我一定要满足才行呢。” “嘻嘻哈，有趣，有趣，主人？人类吗？怎么可能？明明怨灵鬼都是极度厌恶着人类，你竟然能够忍受住那种根源似的厌恶感？”逆发鬼极度不解地问道。 “嗯哼，怎么说呢？” 骨姬那修长的食指轻轻地点了点下巴，眨了眨眼道。“这是秘密。” “哦……” 逆发鬼拖长音调地道了一声的同时，那绕至了骨姬身后的漆黑浪潮瞬间爆发，就宛如是猛然张开了漆黑大口的猛兽一般将骨姬吞了进去。 “逆发鬼，这就是你一直等待的时机吗？” 在卷成了一大团的头发之中，骨姬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地响起。“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可就太让我失望了。” “什么意思？”逆发鬼皱着眉问道。 “我还一直奇怪你这么配合着我是在等什么呢，没想到仅仅是这样，要知道，我等的可不是这种无用的攻击，而是……” 骨姬的话音未落，密林之中骤然由远到近地划过一道蓝白色的亮光，进入了“鬼缠”状态的东野沧几乎是瞬间就靠近了逆发鬼的所在。 与此同时，骨姬隐隐流露着喜悦和骄傲的声音响起。“……我的主人。” 东野沧右眼处那仿佛欲振翅高飞的冰鸟不断地在逆发鬼的视线之中放大，那一刹那，凛冬降下。 “雪·切落！” 随着东野沧手中“素鸣斩”微微绽放着湛蓝色的光芒，在半空之中划过数道完美的弧线，仿佛是一朵在半空之中璀璨放大的冰花一般。 而那一瞬间，逆发鬼在“素鸣斩”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一瞬间，底下大量涌动着宛如漆黑浪潮的头发及时将逆发鬼那纤细的身影给包裹了起来。 “咔擦，咔擦……” 大量冰晶在覆盖了逆发鬼体表的头发上绽放开来，甚至沿着逆发鬼将底下那无时无刻涌动着的漆黑浪潮也一并冻结。 “噌！” “素鸣斩”一个绚丽的翻刃，瞬间割断了缠绕着织田市的头发，东野沧毫不介意织田市身上大量沾染的鲜血，手掌径直往着织田市的腰间一搂，将她抱住。 紧接着，东野沧的脚下有冰块凭空凝结，东野沧则是用力踏在冰块之上，空中一个潇洒的转体落在骨姬的面前。 此刻的骨姬，也早就轻轻松松地从大量头发的缠绕中挣脱而出，除了身上的衣物破烂了许多之外，看上几乎没有丝毫影响。 直到此刻，织田市脱离了那种窒息缺氧的状态之后，睁眼看着眼前那一张帅气熟悉的脸，这才反应过来。 “沧……沧君？” “小三郎，你没事吧？” 东野沧见织田市似乎恢复了神智，身体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便将她放到了地上松开了搂着她那腰肢的手臂。 ‘不过……’ 这种时刻，东野沧却是莫名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小三郎实际好像比看上去还要瘦弱得多啊，那腰肢怎么这么纤细，都感受不到多少腹肌的肌肉，反而是软绵绵的。’ “谢……谢沧君，我……我没事。” 听着东野沧那温柔的关心话语，织田市下意识地微微低头，无处安放的双手胡乱地抹了抹脸蛋，将那些溅到脸上的血液抹去，又接着有些慌乱地整理自己那有些凌乱脏污的和服。 只是，织田市在刚刚的战斗之中亲自斩杀的武士、忍者不在少数，飞溅到身上的血液又如何能短时间清理得掉？ 第四十四章 牛鬼！ 越来越注重在东野沧面前形象的织田市，一时间不禁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 ‘这……这一定会……会被沧君认为是个残忍，甚至是变态的女孩吧？’ 在这个时代，公主姬少有练习武艺，而是以着举止优雅为美，织田市一念及自己被东野沧见到了浑身浴血的形象，就不禁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 ‘糟了，以后一定会被沧君嫌弃了。’ 一时间，拔刀斩杀敌人都不曾迟疑畏缩的织田市，眼眶不禁微微有些红了起来，当场就想找个地方钻起来。 而东野沧见状，眉毛微微一皱，语气有些严肃地说道。“小三郎，不许哭，男人大丈夫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 “是！”织田市下意识地站直，应道。 而东野沧见着织田市那梨花带雨似的模样，念及他终究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态度不禁温和了几分，说道。 “假如你是为了自己的下属身死而悲伤，那就取走敌人的性命来偿还即可，哭泣只会让自己更加的懦弱，明白吗？” “是，沧君。” “这就对了嘛，女装仅仅是爱好，但男子汉的风骨还是一定要有的，不然那可就真成了娘娘腔了。” 东野沧随口地最后道了一句，丝毫没有注意到织田市那有些僵硬的表情，转而将目光落在了鹈殿长照，左侧斗篷存在以及被冰封的逆发鬼身上。 “咔……咔擦……” 忽然间，那矗立在密林之中冰封着漆黑浪潮的小冰山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大量头发密密麻麻地从中钻了出来。 “嘭！” 最后，随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状裂痕累积，小冰山轰然炸开，显露出了隐藏在大量头发之下的逆发鬼。 “你就是骨姬的主人？人类？好短啊，头发，真是丑陋。” 逆发鬼缓缓地降落到地面之上，身后那漆黑浪潮滚滚汇聚在背后，密密麻麻，无边无际一般涌动的头发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纵使是东野沧，不禁隐隐产生了类似于密集恐惧症的感觉。 而一旁看着状况峰回路转，原本即将到手的织田市转瞬之间被东野沧救的鹈殿长照，却是不免有些气急败坏了起来，再也不顾原本刻意维持的那种公卿范，咧着涂黑的牙齿，转身对着旁边左侧斗篷存在喝道。 “你给我出手，不然你就等着我禀报大殿吧。” 下一瞬，鹈殿长照却是感觉左侧斗篷存在中有一道暴虐可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其中所蕴含的怒火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你敢无礼？！”鹈殿长照喝道。 “呼…………” 大量气流从那斗篷存在处喷涌出来，几乎形成了类似于小旋风的程度。 随即，那笼罩在外的斗篷瞬间鼓起，一块块肌肉轮廓将斗篷绷紧到极致。 “撕拉！” 下一刻，在东野沧有些凝重的目光之中，斗篷直接被撑爆，一块块如钢铁铸造一般的肌肉在阳光之下显露出来。 牛角牛头，蜘蛛状的腹部，但那腹部却全然都是肌肉，仿佛那就是肌肉的集合体一般，六只粗壮的牛蹄分布在两侧，重重地踏在密林地面上，隐隐之间地动山摇。 ‘这是牛，还是蜘蛛？’ 东野沧眼睛微微睁大，赫然是没有想到那人高的斗篷之中竟然可以钻出这么一只堪比小轿车似的的肌肉妖怪。 “喂，牛鬼，这是我的猎物，就算你帮忙了，尸体也都是我的。”逆发鬼焦急地提醒道。 而牛鬼对于逆发鬼的话却是充耳未闻，四只在后的牛蹄刨了刨地，猛然发力便朝着东野沧的方向撞了过去。 那极致的威势，可怕的惯性，明明仅仅是极短的距离加速，但一瞬东野沧甚至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台失控且加速到极致的特级电动汽车。 “铁壁！” “刚力！” 东野沧毫不犹豫地动用了两个辅助秘技，“刚力”增加的是力量和耐力，“铁壁”则是增加自身的防御力以及对妖气的抵抗力。 “呼……” 东野沧微微呼了一口气，努力地维系住自身心境，避免“心之力”溃散，从而导致“鬼缠”状态对自身的肉体产生极大的负担，甚至不得不退出“鬼缠”状态。 依据佐佐成政所说，这就是“心之力”最大的弊端，心境不稳，“心之力”便难以动用，并且“心之力”消耗过度也会导致自身精神恍惚等等弊端，故以武士们少有在混乱的战场上动用“心之力”来使用秘技。 而相对于佐佐成政那些武士，东野沧倒是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优势，那就是进入“鬼缠”状态之下，受到雪姬的力量影响，东野沧的心境会贴近于置身冰天雪地的那种感觉，极大助益于长时间的心境稳定。 “轰隆隆……” 地动山摇之间，就在牛鬼飞快地靠近到东野沧十米前，骨姬脚步重重地一踏地面，身上妖气沸腾不止。 而在牛鬼的下方，上百根圆锥形的骨头瞬间冒了出来，或刺于牛鬼的腹部，又或戳向牛鬼的脚关节，又或者化作路障挡在牛鬼的前方。 然而…… “嘭！” 仅仅是阻碍了一瞬，牛鬼身上那健实无比的肌肉一鼓之间，几乎所有接触到牛鬼的骨头都彻底崩碎，牛鬼六足毫不停歇地继续朝着东野沧狂奔冲撞。 “骨姬，护住小三郎和内藏助。” 东野沧见状心中一凛，对于牛鬼的力量心中有了初步的估计后，将身旁的织田市随手地抛向骨姬。 骨姬眉间厌恶一闪而过，但却还是将织田市接住，紧接着手掌甩出一根骨头将佐佐成政绑住飞快地朝着后方退让而去。 “哞！” 牛鬼发出了一声狂暴的啸声，六足牛蹄猛然发力之间，微微改变转向，毫不犹豫地朝着织田市的方向而去。 “好一头莽牛！” 东野沧近距离地感受着牛鬼那擦身而过的狂暴冲击力，赞叹了一句之余，手中“素鸣斩”径直往着地面一插！ 瞬间，可怕的寒气迸发而出，大量的寒冰以着东野沧为起点向着牛鬼的方向蔓延而去。 第四十五章 摩擦摩擦，是牛鬼的步伐 冰雪的力量？ 牛鬼那铜铃般的大眼朝着身侧蔓延而来的寒冰撇了一眼，随即便不以为然地继续朝着织田市的方向而去。 区区连逆发鬼都冻结不住的冰块，牛鬼压根就没有放在眼内。 然而，东野沧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牛鬼本身。 雪姬作为自然神一类的妖怪，自身从某种意义而言就是冰雪的化身，所能发挥的战力也是极大于受限环境。 在这种不算潮湿的密林之中，雪姬所能动用的冰雪之力可谓是大减。 毕竟，冰雪的本质乃是水的形态之一，连水的存在都极其稀少，纯粹依靠雪姬本身的妖力来凭空生成冰雪消耗称得上大得吓人。 纵使东野沧进入了“鬼缠”状态之后，以着东野沧自身为媒介动用雪姬的力量所受的影响要小一些，但想要冻结住这种肌肉聚合体一般的妖怪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咔擦咔擦……” 寒气急速蔓延之间，越过牛鬼以它为圆心将地面化作一片光滑无比的冰面。 下一刻，牛鬼那六只肌肉牛蹄飞快地乱舞着，摩擦着，试图找寻那压根就不存在的摩擦力。 “嘭！” 在巨大的惯性之下，牛鬼仅仅狼狈地坚持了一息便重重地砸落在冰面之上，满是肌肉的腹部圆润地在冰面上打滑，打转。 “哈哈哈哈……” “嘻嘻哈……” 别说是东野沧，就连是以负面意念为核心所诞生的逆发鬼都忍不住齐齐大笑了起来。 在东野沧和逆发鬼以及骨姬方向远远一并响起的欢乐笑声之中，原本有些懵逼的牛鬼猛然地呼出一道猛烈的气息，紧接着以着头顶尖锐的牛角往着冰面一顶，这才将旋转打滑的躯体给停了下来。 “轰、轰……” 牛鬼的六足牛蹄猛然一用力，巨大的力量爆发直接踏碎厚重坚硬的冰面，直透泥土，堪称是肉山一般的身躯缓缓地再度站了起来。 只是…… 下一瞬，在东野沧那玩味的笑容之下，“素鸣斩”上释放而出的寒气再度强烈上三分，在牛鬼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径直以着牛鬼为圆心将方圆数十米之内的地面尽数化作了冰面。 牛鬼那铜铃般的大眼几乎是肉眼可见似的冒火，几欲将东野沧撕成碎片。 然而，牛鬼下意识地狂奔抬脚，牛蹄落在冰面之上，又强行压抑住冲撞狂奔的冲动将牛蹄伸了回来。 毫无疑问，以着牛鬼六足牛蹄的构造踩在冰面之上狂奔除了打滑，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 “废物，真是废物，你们这些妖怪就是废物。” 远处的鹈殿长照也赫然连带着被雪姬的力量冻住了双腿，惨叫痛呼之余，却是忍不住地对着逆发鬼和牛鬼大骂了起来。 “我天天喂养着你们，你们就只有这么点用处吗？废物。” “喂……” 下一刻，逆发鬼身下漆黑浪潮卷席之间，径直出现在鹈殿长照的身旁，表情阴沉且恐怖地说道。 “人类，你最好闭嘴，我之所以跟在你身旁，不过是违抗不了鬼王力量的命令而已，再这么得意，信不信我将你的头皮都一起扯下来？” “你……你……” 显然，鹈殿长照也没想到逆发鬼敢做出这种反应，却是僵在了原地。 然而，逆发鬼的表情又瞬间变作了纯真无邪，嬉笑着说道。“嘻嘻哈，吓唬你的了，不过记得再让我多挑选几个头发美丽的侍女哦。” 随即，逆发鬼意念一动之间，大量头发沿着鹈殿长照的双脚破开冰面。 只是纵使这样，鹈殿长照的双脚也已经冻得发紫发黑，彻底肿胀了起来，难以行走。 而被今川义元赐下了两头妖怪驱使，内心膨胀起来的鹈殿长照，经过了这一连串的变化和惊吓，已然变得有些惊魂未定了起来，抱着双腿哀嚎着。 “快，你们快点解决掉这个该死的浪人，然后带我回大高城找医师。” “抱歉，你恐怕是走不掉了……” 东野沧缓缓地向着逆发鬼以及鹈殿长照靠近，礼貌地开口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袭击小三郎和佐佐成政，但是那种用人类来喂养妖怪的话，我可不能当做没有听到。” 面对着东野沧的靠近，逆发鬼周围的漆黑浪潮猛然地翻涌了起来，说道。 “嘻嘻，虽然我对你这么一个人类能够使用冰雪妖力很好奇，但是鹈殿长照的性命你可还不能取走，否则我会很烦恼的。” “三千烦恼丝，都砍了，就不烦恼了。” 东野沧面无表情地说着，一边缓缓地朝着逆发鬼靠近，一边酝酿着自身的“心之力”，说道。 不得不说，相对比外表丑陋且畸形的牛鬼，这个说话阴阳怪气，且操纵着头发的逆发鬼更让东野沧感觉到厌恶。 那些堪称头发海洋似的漆黑浪潮涌动之间，更是让东野沧产生了一种恶心的感觉。 面对着东野沧那隐隐流露于眼神的厌恶，逆发鬼脸上却是忽然流露出了极度享受的表情，癫狂地笑着说道。 “没错，就是这种眼神，不是恐惧的眼神，就是这种眼神才对，是不是很厌恶啊？嘻嘻啊哈哈哈……”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抓住你，我要将你包裹在头发之中一点点缠绕到死，让你的血肉和我的头发交汇纠缠在一起，永远永远。” 随即，仿佛遭受到了特别的刺激似的，原本打算直接带着鹈殿长照离开的逆发鬼，狂笑着操纵身后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头发向着东野沧涌去。 那一刻，在东野沧的眼中，仿佛四面八方都已经化作了头发的世界，无边无际的头发奔涌扭曲地朝着自己缠绕了过来。 而东野沧的脚步微微一顿，斜指着地面的“素鸣斩”缓缓地划过弧线被东野沧双手紧握在头顶。 “雪·神妙剑” “素鸣斩”迎着无穷无尽的头发劈下，恍若是黄泉极寒之风卷席而至，惊人的寒气仿佛是喷泉一般朝着前方激涌，与漆黑浪潮碰撞到了一起。 那由无穷头发组成的漆黑浪潮顶着极寒不断地朝着东野沧突破，但是那飞快覆盖在每一根发丝之上的寒冰却是一点点地阻碍减缓着每一根发丝的速度，直至被冻结在半空之中。 第四十六章 逆发鬼，愉悦啊 漆黑浪潮逐渐在东野沧的面前凝固，但伴随着逆发鬼那怪异的笑声响起，更多的漆黑浪潮从她的身后涌出绕开东野沧的正面，从四面八方地朝着东野沧钻来。 “这就是妖怪真正的力量吗？” 东野沧目光一凛，第一次深切体会到正面抗衡一个全力爆发的妖怪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与遭遇雪姬时的幸运不同，与屈服骨姬时的地理取巧不同，也与短暂限制住牛鬼的取巧不同。 这一次，进入了“鬼缠”状态的东野沧却是完成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在与逆发鬼战斗，没有一丝丝取巧。 那疯狂地朝着东野沧涌来的头发，尖锐堪比钢针，东野沧很能明白自己的血肉之躯怕是会被刺穿的下场。 “嘭！” 寒气，再度浓烈三分，疯狂地朝着前方爆发而去，但“雪·神妙剑”的秘技限制使得爆发而出的寒气更多只能朝着一面冲击。 当然，通过秘技“雪·神妙剑”所爆发而出的寒气威力，实际上已经超过了雪姬自身在这种环境所能释放而出的寒气威力。 ‘退？’ ‘进？’ 逐渐涌上心头的危机感，却是让东野沧自己莫名地开始兴奋了起来，脑海之中也开始浮现了两个选择。 退？ 退只能让逆发鬼拉开更多的距离，自己手中的刀刃更加无法接触敌方。 进！ 唯有进，想要砍倒敌人，唯一的方法就是靠近对方。 畏惧，只会带来无力的败北！ 东野沧脚步猛然往前一踏，平静的双眸深处似乎有着熊熊的战意迸发了出来。 而此刻，阻拦在东野沧面前的乃是无数被凝结成冰的尖锐发丝，密密麻麻，仿若是万千根尖锐的钢针。 看着那一根仿佛要将自己刺穿的尖锐发丝，就如同是深藏于本能之中的血液因子苏醒了一般。 “你让我感觉到兴奋起来了，逆发鬼，愉悦啊……” 平时行事谨慎且异常惜命的东野沧，在深切地感受到那种如芒刺背的危机感之后，只觉得浑身血液之中有什么东西要涌现出来了。 那是力量吗？还是勇气？亦或是战意？ 东野沧不知道，只是知道似乎随着自己的状态变化，从“素鸣斩”上涌现出现的寒气似乎再度强烈了数分。 “踏！” 没有一丝丝迟疑，东野沧双目直视着眼前堪比万千钢针似的发丝，手中“素鸣斩”一挥之下，为自己开辟出一条道路来，紧接着双脚交错，直踏其中，顶着滚滚漆黑浪潮逆流而上。 大量四处飞溅的尖锐发丝扎在东野沧的身上，在秘技“铁壁”的加持之下，东野沧免于被发丝扎穿的重伤，但一道道血痕却是逐渐遍布东野沧的躯体。 逆发鬼感受着迎着漆黑浪潮飞快地突破着，朝自己靠近着的东野沧身上那股决死必杀之心，原本癫狂的表情也不禁微微一滞，喃喃地开口道。 “怪……怪物……” “不过是区区人类，肮脏愚蠢的人类，怎会……怎会……” 然而，任由着逆发鬼浑身的妖力如何爆发，那释放而出的漆黑浪潮又是何等的恐怖，东野沧依然不断地朝着逆发鬼靠近。 透过漆黑浪潮之中的缝隙，逆发鬼清清楚楚地看着东野沧正盯着自己，那种坚定不移的眼神，平静且炙热的眼神，逆发鬼隐隐间读出了这么一个意味。 ‘砍你，一定要砍你！’ 逆发鬼畏惧了，畏缩了，就在东野沧靠近到逆发鬼两米前之时，逆发鬼心中难以抑制地产生了畏惧感。 “人类，你赢了！” 与面对鬼王血脉的时候那种出于本能的畏惧感不同，此刻在东野沧面前，逆发鬼更多的是一种来自生死之间的畏缩。 下意识的逆发鬼打算退却，先撤退，不，是先拉开距离。 然而，就在逆发鬼身上的爆发而出的妖气一滞，打算抽身躲避之时，她却忽然感觉到双脚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逆发鬼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脚竟然被寒气与地面冻结到了一起。 “混蛋……” 躯体力量不强的逆发鬼怒骂了一声，背后的头发涌动之间想要将双脚处的冰块破坏之时。 “咔擦，咔擦……” 一连串冰块破碎的声音响起，东野沧伴着身上溅起的几朵血花，瞬间突破了漆黑浪潮出现在了逆发鬼的面前。 “斩！” 白光一闪，“素鸣斩”那纯白的刀身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残留了大量雪花的弧度，急速地滑过逆发鬼的颈部。 随着逆发鬼的头颅高高飞起，身后的头发亦是断成两截。 那一刻，原本还在涌动着的漆黑浪潮瞬间停滞了下来，一根根原本不断地扭曲着发丝仿佛直接失去了活力，如同一根根枯草似的掉落在地，就连颜色也微微泛黄了起来。 而连接着逆发鬼头颅飞起的那一截头发，则是越发疯狂地扭曲着，如同一条条垂死的细蛇。 “呼~” 大量浓郁的寒气从东野沧的身上升腾消散，“素鸣斩”垂在身侧，东野沧胸膛微微起伏着，不断地有着冰晶在东野沧身上各处伤口的位置凝聚，进行着镇痛，止血。 这并非是东野沧刻意操纵着妖力止血，而是雪姬主动地为东野沧疗伤，或许这些冰晶很冻很冷，但这一番举动却也是东野沧难以注意到的别样温柔。 而在逆发鬼的头颅重重地掉落在冰面之上，双目失神又似是解脱般看着天空，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之时。 从逆发鬼那无力地栽倒在地的身躯之中，一缕缕妖气飘起亦被“素鸣斩”吸收了进去，一幕幕画面在东野沧的脑海之中走马观灯似的掠过。 没有如同屈服骨姬那般有如身临其境般置身其中，能够清楚地看到记忆之中的每一处细节，这一刻出现东野沧脑海之中的画面，更是像是一本快速翻页的漫画书，故事简单且悲哀。 自逆发鬼拥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拥有着一头疯长的头发，每天都会长，稍有段时间不注意，那头发多得甚至能够铺满整张床。 逆发鬼那奇特的体质，也遭受了父母的嫌弃，村民们的忌惮和厌恶，以及同龄人的辱骂和戏弄。 “长头发的鬼” 这个外号，就是逆发鬼幼年时期的名字。 第四十七章 气得当场进化？ 本来，年幼的逆发鬼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就这样慢慢地走下去，在村子里被所有人厌恶的偏僻角落之中走到尽头。 直到，一位商人来到了村子里，无意中见到逆发鬼，赞道。 “这真是无双倾奇物也，将她交给我吧，我会替她找到真正的存在意义。” 最终，在父母欣喜若狂地接过一枚小判金后，“长头发的鬼”被商人装在笼子里带走了。 从此，在商人的安排之下，“长头发的鬼”被带到每个街町去展示，戴着鬼面具，以着珍稀倾奇物的身份展示着她那总会不断疯长的头发。 人们总会以着厌恶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逆发鬼，指指点点着逆发鬼身上每一处有趣，又或者无趣的地方。 “大家，这可是名为‘长头发的鬼’，是大老板花费了大代价从深山之中抓回来的妖怪。” 每一次，带着逆发鬼到处展示的番头总会这么介绍着，直到后来“长头发的鬼”纯粹地进行着展示不再稀奇了，番头就开始让逆发鬼进行着各种“表演”。 有一幕是拿着绳子绑着逆发鬼的头发将她吊在半空中，等待着她一点点随着头发疯长落到地上； 又有一幕是拿刀子将逆发鬼的头发全部割掉，一点点围观着逆发鬼的头发再度疯长出来； 亦或者是一幕幕让那些观众们随意地拿着逆发鬼的头发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拉扯也行，擦脚也行，敲打吐痰也行。 一幕幕残忍且变态的画面在东野沧的面前展示，直到最后，“长头发的鬼”头皮都被扯掉了大半，再也长不出头发，失去了自身价值从而被丢弃在垃圾堆后。 逆发鬼也在怨恨之中彻底化作了真正的鬼，一点点地回去寻找头发。 “嘻嘻哈……” 在逆发鬼掉落在冰面上的头颅再度无力且癫狂地笑了笑，那个笑容仿佛贯穿了她的一生，直至缓缓地彻底凝固。 东野沧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随即幽幽地开口说道。“在逆发鬼的人生之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鬼呢？” “又或者说，是一大群鬼造就出了一头真正的鬼吗？最终导致了这头真正的鬼开始祸害报复世间。” 最终，东野沧嘴角有些僵硬地扯了扯，说道。“真是见鬼的世道。” 只是，正当东野沧以为逆发鬼也会如骨姬那般屈服，从而出现在自己的体内，准备脱离“鬼缠”状态之时，那种负担感却是久久没有出现。 直至最后，逆发鬼身躯最后一缕妖气飘入“素鸣斩”之中，彻底没了任何声息，也没有再度出现任何变化。 东野沧眉头微微一皱，原本对于逆发鬼厌恶的内心此刻不免升起了几分同情，疑惑地喃喃道。 “嗯？没有屈服逆发鬼？反而是直接将她彻底斩杀了？” “莫非是‘素鸣斩’屈服妖怪有限制，或者对于我自身的负担存在上限？不对……” “应该是逆发鬼不符合屈服的条件，还是说受别的原因影响？” 就在这时，雪姬的声音在东野沧的脑海之中响起，说道。“主人，拒绝逆发鬼屈服是你的意志。” 东野沧眼睛微微睁大，说道。“我的意志？” 随即，东野沧却是反应了过来，自己与逆发鬼战斗的时候，由于那无穷无尽密密麻麻的头发，东野沧本能地对逆发鬼升起了厌恶感，以及战意高涨时，意志几乎是坚定地维持在要“斩杀逆发鬼”的信念上。 “也就是，是否要屈服妖怪，更重要的是取决于我的意志吗？”东野沧喃喃地说道。 “当然，主人，你的意志必须遵从。”雪姬平静地回应着，语气没有流露出一丝波动。 这一刻，东野沧心中却是不免有些复杂，有着喜悦于自身对于“素鸣斩”屈服妖怪的主动权，亦有着对于逆发鬼的淡淡同情。 “终归……也是个可怜的妖……” 不过转念之间，东野沧微微叹息了一声，却也明白如此对于逆发鬼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在逆发鬼为人之时，由于那特别的头发，她的一生都被别人掌控着堕于绝望的地狱之中。 如今化身为妖之后，假如当真让逆发鬼屈服之后，未尝不也是对于她头发的利用呢？ “罢了，按照当地习俗，希望你能早日成佛吧。” 东野沧缓缓将“素鸣斩”归鞘，衷心地道了一句。 随即，东野沧的目光掠过被“雪·神妙剑”余波波及化作了冰雕的鹈殿长照，转而朝着牛鬼的方向走去。 最为麻烦的存在，可还没有解决。 与逆发鬼那种操纵头发，力量诡异，本体却是脆弱不堪的妖怪不同，牛鬼纯粹就是那种攻高防厚的血牛，假如不是他那六足牛蹄踩在冰面之上滑不溜秋的，麻烦程度怕是远远在逆发鬼之上。 “哞！” 牛鬼猛然地大叫一声，粗重的鼻息喷涌之间，牛角往着大地一顶，径直便在地面犁开了一条数米宽的沟壑，狂暴地以着缓慢且沉重的步伐朝着东野沧的方向而来。 面对牛鬼那恐怖的怪力，东野沧表情略微有些僵硬之余，踩着冰面的双脚再度释放出大量的寒气，飞快地将牛鬼好不容易开辟出来的沟壑道路再度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冰面。 “滋滋滋……” 牛鬼的六足牛蹄瞬间再度打滑，上下翻飞之间维持了一息后，再度重重地摔在沟壑之上。 幸好，沟壑的宽度不足，这一次牛鬼却是没有狼狈着原地打转。 “人类，你给我等着，等我出来了，我一定要将你踩成肉酱！” 不断地被东野沧以着这种小把戏玩弄，牛鬼铜铃似的双眸已然满是血丝，其中所流露而出的暴戾，以及冲天的妖气足以将寻常人类吓得肝胆尽碎。 东野沧远远地朝着骨姬以及织田市等人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之余，闲聊似的开口说道。 “愤怒也是没用的，这种程度的冰面雪姬可以维持个三五年不带歇息的，要怪就怪你妖化得不够彻底，为什么要保留牛蹄呢？” “哞！！！” “嘭嘭嘭！” 牛鬼愤怒地用自己的牛角将身下的冰面撞碎了，六足牛蹄再度踩着地面站了起来。 而牛鬼那冲天的妖气以及还在隐隐膨胀的肌肉，甚至让东野沧产生了一种错觉：假如再刺激刺激牛鬼，它会不会气得当场进化一波？ 第四十八章 你……明白我意思吧？ 东野沧看着那一块块宛如钢筋似的肌肉，砸了砸嘴巴，还是将心中恶趣味的念头压了下去，维持着自身的礼貌和风度。 更重要的是假如牛鬼真的当场进化，对于如今心之力消耗颇大的东野沧而言还当真是够呛的。 如果是在富士山之巅，又或者是湖泊之中，东野沧相信只要给雪姬时间，雪姬大概率能够磨死皮糙肉厚的牛鬼。 但是在这种夏日密林之中，雪姬的能力实在是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而如今别看东野沧轻松地将牛鬼困住，但实际上东野沧暂时却是想不到彻底封锁牛鬼还击的方法。 ‘该如何解决牛鬼呢？’ 就在东野沧陷入深思之时，骨姬一手抱着织田市，一手用骨头绑着佐佐成政走到了东野沧的身旁。 “啪！” 佐佐成政瞬间被骨姬如同丢垃圾似的抛了下来，被骨姬放下的织田市则是连忙走到东野沧面前，撕下衣服打算为东野沧包扎着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说道。 “沧君，你怎么受伤了，我跟医师学过包扎，你先别动，我帮你包扎一下。” 假如不是织田市这一番关心的举动，东野沧都险些忘记了自己差点就被逆发鬼给万发穿心了。 不过瞧着织田市那关切又心疼的眼神，东野沧却微微有些不太自在，轻轻地拨开织田市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着兄弟的语气说道。 “小三郎不用了，男子汉气概可不会在乎伤势，别紧张……” 说着说着，东野沧掀开衣服看了一眼，发现大部分的伤口竟然都开始结痂了，语气不禁一顿，尴尬地说道。 “估计等你帮我包扎好，伤疤可能都消失了。” 被东野沧这么一说，织田市才发现自己有些过度紧张了，仅仅是远远看着东野沧身上的血迹，却是没有细看东野沧身上覆盖了一层冰晶的伤口都开始结痂愈合了。 织田市微微咬了咬牙，感觉自己闹了一个乌龙，脸色燥红之余，眼神之中却流露出崇拜地看着东野沧左眼处浮现的冰鸟状异象，问道。 “沧君，这才是你真正的力量吗？好厉害。” “其实这主要还是雪姬的力量罢了，我本身实际上还不过是个剑道入门级的小菜鸟罢了。” 东野沧颇有自知之明地说着的同时，也将身上的“鬼缠”状态给解除了，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纵使有着“心之力”的分担，长时间地维系“鬼缠”状态以及使用了大量“秘技”，也让东野沧感觉自己的“心之力”有种后继无力的感觉了。 所以为了有足够的状态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未知危险，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东野沧感觉自己的“心之力”大概消耗了50%左右，便干脆暂时将“鬼缠”状态给解除了。 一时间，随着雪姬脱离自身，东野沧的神色不禁流露出了几分疲惫和倦意，赫然是消耗过大的模样。 这让目睹了东野沧脸色变化的织田市心中不免得愧疚又感动，这一切都是沧君为了救自己才会这样。 “沧君，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织田市那可爱的大眼睛盯着东野沧，认真无比地说着，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什么觉悟一般。 “哈哈哈，别……” 东野沧见状，莫名地抖了一抖，彻底有些怀疑小三郎是不是被自己的魅力给掰歪了。 为此，东野沧想了想，感觉还是隐晦地拒绝一番，避免小三郎误会自己的性取向为好。 “小三郎，其实我对于众道无感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众道：战国时期到江户时代盛行的武士传统之一，即男同性之爱，也称作美少年爱情。） “嗯。”织田市闻言，微微点头，心中不禁放心了许多。 而东野沧顿了顿，见织田市似乎没有听懂的模样，继续开口道。“而且，相对而言，我更为向往那传闻之中的大美人织田市。” 织田市霍然抬头，美眸圆睁，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东野沧。 ‘总算是说明白了。’ 东野沧暗暗地想着，随即轻轻地拍了拍肩膀，说道。“说起来，小三郎，那市姬是你的妹妹还是姐姐吧？有机会的，给我介绍一下呗。” “好……好的……” 织田市颤抖着嘴唇，不自然地撇过头，眼眶微微泛红地应着。 而小三郎这一副深受刺激的表现，也让东野沧明白了自己的话似乎对于小三郎有着巨大的冲击力，但却知道这是必须说清楚的事情。 至于真的指望小三郎给自己介绍一下织田市，东野沧倒是没有抱有什么指望，并非是对传闻之中的大美人不好奇。 而是东野沧没有记错的话，在织田信长桶狭间之战不久后，织田信长就会将织田市送到近江国的浅井家进行联姻了。 东野沧低头撇了一眼小三郎，看着他微微低着头，肩膀也在隐隐抽搐似的，心中暗道。‘总之，小三郎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好。’ 不过，这大概也不怪小三郎吧。 众道算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之一，东野沧本身难以接受，但也一样会给予充分的理解和尊重。 随即，解决了小三郎的烦恼后，东野沧手掌搭在腰间“素鸣斩”之上，一左一右带着雪姬和骨姬朝着牛鬼靠过去。 随后东野沧在距离牛鬼十来米的位置站定，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此刻已然怒火冲天的牛鬼。 相对比过去对于妖怪的陌生以及本能的敌视，随着对于雪姬、骨姬以及逆发鬼的深入了解之后，东野沧此刻对待妖怪的态度倒是中肯了许多。 譬如：牛鬼这一身肌肉，用来做牛排应该嚼劲很足。 仿佛是感受到来自东野沧那异样的目光，牛鬼再度暴躁了起来，两道气流从他的鼻子处喷出来，一副牛气冲天的模样。 而东野沧迟疑了一下，扭头朝着雪姬问道。“雪姬，你的状态还好吗？” “主人，放心，我可以。”雪姬简短地答道。 “既然如此，雪姬、骨姬，你们合力出手，看看能不能暂时彻底封锁住牛鬼的行动。”东野沧说道。 第四十九章 屈服牛鬼 “是，主人。” 雪姬和骨姬齐齐应道。 随即，在东野沧简短且大声地在牛鬼的面前布置了一下战术后，雪姬与骨姬齐齐出手，一个分别飘飞到牛鬼的上空，一个则是隐遁到地下。 “狡猾的人类，你休想。” 亲耳听到了东野沧的战术，牛鬼当即六足死死地插在大地之中以稳固身形。 然而，下一刻，地下有着大量骨头冒出层层堆叠之间，却是直接将牛鬼那庞大的身躯抬了起来。 紧接着，凛冬降下，无尽的冰雪弥漫于密林之中，将牛鬼的六足牛蹄以及大量的骨头冻结在一起。 骨头就如同是钢筋，冰雪则是水泥，层层堆叠凝固之间，牛鬼的六足牛蹄被冻结其中却是难以抽离出来。 “咚咚咚……” 牛鬼见状，浑身肌肉紧绷，沛然巨力爆发，随即坚固无比的牛角朝着脚下的冰块以及骨头一撞。 “咔擦。” 在这种正面力量的对碰之下，冰块四处飞溅，骨头崩碎，显然是遭受不住牛鬼的爆发。 然而，随着骨姬的身影缓缓地从地面延伸而出的一根骨头上浮现，两手虚空一翻，却是操纵着大量的骨头进行着翻转。 一时间，牛鬼整个倒转了过来，重重地砸落在大地之上，六足牛蹄朝天被死死地禁锢住。 下一刻，地面还有着大量的骨头冒出来，就仿佛是一根根锁链似的束缚住牛鬼的身体各处，将他死死地绑在地上，避免牛鬼猛烈挣扎之间再度翻转了过来。 再兼之雪姬亦不断地操纵着冰雪配合着骨姬。 一刻钟过去后，六足朝天的牛鬼已经如同被翻着过来彻底被砌入了水泥之中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只是那不断地出现崩裂，但又飞快地恢复的骨头以及冰块，在说明这个短暂的压制不过是骨姬以及雪姬勉力维持的结果。 如此，足够了。 东野沧几个疾步之间，走到了牛鬼的面前，思索了一下，询问道。 “出于人道主义以及人文关怀，我给予你两个选择，要么主动屈服于我，要么永远地冻结在这里直至屈服。” “人类，这两个选择是什么狗屁人道主义和人文关怀？”牛鬼怒不可遏地问道。 “纠正一点，鉴于你不是人，所以暂时是不符合人道主义和人文关怀的条件的。”东野沧理所当然地补充道。 “撒，所以选择吧。毕竟是你主动对我出手，我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放你离开，让你日后报复我。弱小如我，怕是被你暗中一顶就没了。” “哞，没用的，人类，你以为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屈服的妖怪吗？”牛鬼一挺脖子，颇有些自傲地说道。 东野沧朝着鹈殿长照的方向一指，说道。“可你不是已经屈服听令于那个人类了吗？你又并非是第一次，何必这么激动？” 牛鬼毫不犹豫地反驳道。“胡扯，我怎么会屈服于区区人类？我只是遵从鬼王血脉的命令罢了。” 东野沧眸子一凝，问道。“什么鬼王血脉？” “哞！” 牛鬼一撇自己的牛头，一副不屑于回答的态度。 “唉……” 东野沧微微叹息一声，本来还想着看看能不能用道理说服牛鬼，以及尝试着以自身的魅力来屈服妖怪，如今却是没有这个心思去慢慢磨了。 “鬼王血脉”这个特别的名词，由不得东野沧不在意。 东野沧拔出“素鸣斩”，直指牛鬼，开口说道。“牛鬼，本来不想用这种方式来使你屈服的，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如此了。” “哞，你以为我会害怕？” 牛鬼撇了撇东野沧手中“素鸣斩”那细长的刀刃，一副不以为然地态度，说道。 “尽管来，捅我也好，插我也好，我都绝对不会屈服的。不过人类，你给我记住，早晚我都会找你还回来了。” 东野沧微微一笑，手中“素鸣斩”径直朝着牛鬼的脖子插了进去。 “咔！噗！” 伴随着刀刃破冰之声以及轻易切断牛鬼肌肉的声音，却是让牛鬼那铜铃般的大眼流露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 寻常的武士刀怎么可能破了自己的外皮，就算是那些所谓的名刀，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砍断自己的肌肉才对。 下一瞬，大量的妖气从牛鬼的身上升腾而起，飞快地融入到“素鸣斩”之中。 那种熟悉的压迫感，随之在东野沧的体内产生，一连串记忆也纷纷出现。 东野沧粗略地看了一眼，发现牛鬼过去自有灵智以来就是山林之中的妖怪，日常生活比雪姬要精彩一点，但也同样是单调且无趣。 随即，东野沧快速地翻着牛鬼的记忆，寻找着所谓的“鬼王血脉”相关情报。 直至，有一天，一个穿着公卿服装的中年男人在大量武士保护之下出现在牛鬼的面前，一把看不清模样的刀被这个公卿服装的中年男人举了起来。 刹那之间，牛鬼似乎在那个中年男人的背后看到了某个伟岸恐怖的身影。 在牛鬼的源于血脉的记忆之中，东野沧读出了这个词语——“鬼王”。 那是鬼王，真正代表着灾厄与深渊的大鬼王的气息和力量。 在体内被压制的血脉本能驱使下，牛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臣服，臣服于那大鬼王的力量。 随后，牛鬼就被那个中年公卿带回了某处地方，之后被派遣到了鹈殿长照的身边作为守护力量。 回忆，至此结束。 这一次，乃是东野沧主动地读取牛鬼的记忆，本来应该感受不到牛鬼的情感才对，但是面对鬼王的气息和力量之时，那种畏惧感却是依然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来了。 “鬼王？” 东野沧眉头微微皱着，只可惜就算是在牛鬼的记忆之中，那个中年公卿以及那把刀的模样都是朦胧不清，仿佛是被鬼王的气息和力量遮掩住了似的。 最让东野沧在意的是，本来东野沧以为自己手中的“素鸣斩”是特殊的，但被中年公卿所持的那把刀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似乎与“素鸣斩”有几分相似。 这不禁让东野沧心生忌惮。 就在这时，东野沧的脑海之中响起了牛鬼那瓮声瓮气，且隐隐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声音。 “主人，有什么需要我为你解答的吗？” 第五十章 桶狭间前奏 “你先出来吧。” 东野沧听着牛鬼那讨好的声音，不禁有些无奈地开口说道。 “是，主人。” 随即，一道身影在东野沧的身旁缓缓凝聚而出。 出乎东野沧意料的是，此刻显化而出的牛鬼不再是原本那牛头蛛身六足的庞大外表，反而是凝聚出了接近两米高，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壮硕人形轮廓。 “噌！” 紧接着，一颗折射着阳光的大光头映入东野沧眼中，两侧长有牛角，浓眉大眼，朝天鼻，大嘴巴，表情神态一副凶悍莫名却又莫名有着几分憨厚的模样。 “牛鬼？” 东野沧仰头打量着牛鬼，有些意外地问道。“你能变成人形？” “可以的，主人，精怪神都拥有着能大体变为人形的能力。”牛鬼理所当然地答道。 东野沧有些难以理解地问道。“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恢复人形离开冰面？或者直接战斗？” ？！ 牛鬼的铜铃大眼圆瞪，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一边缓缓伸手撸了撸自己头顶的牛角，一边崇拜地说道。 “啊，主人真聪明，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习惯战斗的时候一直维持本体了。” 不过随即，牛鬼表情流露出几分讨好地说道。“不过或许这就是天意吧，能让我有机会跟随在主人身边侍奉。” …… 东野沧。 刚刚那硬气的牛鬼这么会说话？ 一旁的骨姬见状，不禁轻笑地说道。“刚刚是谁说的不管主人怎么捅你，怎么插你，你都绝对不会屈服在主人之下的？” “是谁？！” 牛鬼面容一肃，那憨厚的表情仿佛愤怒无比地说道。 “哪个妖怪会说这种不带脑子的话？简直是一点点都不知道主人的魅力和格位所在。” 不得不说，这种表面严肃指责，实则疯狂吹捧的话语，就算是东野沧的小脸也不禁微微一红。 而骨姬则是讥笑着说道。“怎么？你以为瞎说大实话就能讨主人欢心了？此地侍奉主人的妖怪，谁不知道主人的魅力？” 顿了顿，骨姬问道。“再说了，牛鬼，你不是已经臣服在了鬼王血脉之下了吗？忠臣不事二主哦。” 听到这个问题，东野沧耳朵一动，留心听了起来。 牛鬼咧开嘴巴一笑，说道。“过去我不过是被胁迫的而已，假如不是实力不允许，我早就想角顶鬼王，夺下它的力量，让主人坐上鬼王的位置了。” “作为早晚会成为超越鬼王的存在，主人可不会稀罕什么鬼王的位置。”骨姬不屑地说道。 “这倒也没错。”牛鬼点头。 看着逐渐观点达成了一致的骨姬和牛鬼，东野沧只觉得一阵懵逼。 自己这些妖怪伙伴们，到底是哪里来的蜜汁自信？ 东野沧很清楚如今自己除了短暂借用妖怪的力量进入“鬼缠”状态之外，仅仅只能算是个剑道学徒，剑道新人之类的。 ‘莫非……素鸣斩的能力是给妖怪们赋予个人崇拜？从而屈服？’ ‘不过目前看来，起码屈服妖怪的优先级而言，似乎是素鸣斩比那妖王血脉要高，不过或许两者的能力仅仅是相似，本质上大有不同。’ 东野沧猜测了一下“素鸣斩”屈服妖怪的能力本质所在之余，开口问道。 “牛鬼，你可知道那把拥有着鬼王力量的刀是什么名字？拥有那把刀的是谁？” 虽然能够从牛鬼的记忆之中得知很多事情，但那多数都是表层记忆所在，部分需要思考才能得知的事情并不能在一瞬之间知晓。 而牛鬼努力思索了一下，随即答道。“那把刀的名字不知道，但是掌控着那把刀的是今川家的当主，今川义元。” “今川义元？！” 虽然从鹈殿长照今川家武士的身份推算，让东野沧的心中早就已有猜测，但从牛鬼的口中得到了证实后，东野沧还是不禁流露出几分讶然。 忽然间，东野沧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地问道。“那今川义元手下还有多少妖怪？” “很多吧。” 牛鬼回忆着说道。“好像今川家将东海道的妖怪收集了很多……” “麻烦了啊。” 东野沧砸了砸嘴巴，觉得织田信长这一次怕是要大麻烦了。 桶狭间之战，织田信长奇袭几百上千的人类，与奇袭几百上千的妖怪可不是一个难度量级。 不……如果说目标是几百上千的妖怪，那应该不能算是奇袭，而是赶着去给妖怪们喂饭才对。 而一旁同样知晓织田家已经成为今川家下一个战略目标，乃至于双方边界早已经开始了初步交战的织田市更是不由得瞪大眼睛。 最终，织田市目光有些不舍地拜别东野沧，匆匆地返回清州城，焦急着将这个从牛鬼处得知的消息告诉织田信长。 至于如今身受重伤，密布伤口的佐佐成政则是暂时留在了小沧山修养。 目睹着织田市离去的背影，东野沧思索了一下，还是派遣了骨姬暗中尾随护送了一下织田市，避免鹈殿长照还有其他安排埋伏织田市。 随即，东野沧也返回小沧山居所之中，细细地思索着未来。 大半天后，就在黄昏将至之时，织田信长在大队人马的保护之下，带着织田市出现在东野沧面前。 此刻的信长，身着严肃华丽的大名服饰，不复过往的女儿姿态，异常威严且肃穆地说道。“东野沧阁下，感谢你对小三郎施以援手，这对本家的恩情，余必不会忘。” “小三郎是我重要的朋友，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不过信长阁下怎么还有闲暇和时间到小沧山来，如今对于信长阁下而言更重要的是思索如何应对今川家吧？”东野沧试探性地问道。 而织田信长沉吟了一下，拳头在榻榻米上轻轻一扣，说道。 “不瞒东野沧阁下，其实对于今川家驱使妖怪之事，余早有耳闻。” “嗯？”东野沧看向织田信长。 “东野沧阁下或许不知，如今幕府将军足利义辉大人不满于三好家逾越的行为，急需强力大名的援助，而同样作为源氏后裔以及足利义辉将军阁下远亲，称霸了东海道的霸主今川义元自然成了最佳的选择……” 织田信长缓缓地开始解释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局势 “嗯……” 东野沧的表情看不出一丝变化地应着，让织田信长看不出他到底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而织田信长顿了顿之后，继续地开口说道。 “这是今川家等待已久的大义名分，甚至可以说是东海道今川家此前所有的强大和忍耐都是为了这一刻。” “将军大人是急晕了头，仅仅考虑到今川家是将军本族的近亲，值得信任，却是忘记了今川家高贵的家名和源氏的血统，也是有足够的资格继承‘征夷大将军’的。” “届时实力与大义名分俱全的今川义元一旦上洛，抵达京都成功，那么依余所看，绝非是协助如今的将军大人足利义辉重掌大权，而是即将诞生新一任的‘征夷大将军’。” （上洛：京都，又称平安京，乃是仿唐朝的‘西都’长安城与‘东都’洛阳城而建，京都从中心‘朱雀大路’划分东西，左侧为‘左京’，也雅称‘洛阳’；右侧为‘右京’，也雅称为‘长安’，渐渐右侧荒废，‘洛阳’也成了京都的代名词。 所以，上洛，也即是率军进入京都的意思，基本是战国时期大名们的追求所在。） 说到最后，织田信长的表情不禁有些嘲讽，不屑地说道。“幕府的将军如此天真无能，竟然相信所谓的同族，手握征伐天下大权却不知如何御使，正是这片乱世的源头。” 东野沧点了点头，却是大体明白了今川家与织田家真正的冲突所在，也知晓了他们那注定避不开的宿命对决的根源所在。 掌管了三河、远江、骏河三国的今川义元他的目光就一直注视着京都的方向不曾挪动，而挡在今川义元上洛道路上的尾张一国则是今川义元如何都避让不开的敌人。 不过相对于这些，东野沧更为在意的却是驱使妖怪的事情，所以缓缓地问道。 “只是，这与今川义元驱使妖怪又有什么关联？那把牛鬼所说的刀，又是什么？” “其实关于今川义元能驱使妖怪这一点，余也早有所察，根据情报，那是一把自源氏流传至今川家看管的刀，只可惜乱世的出现以及权力的诱惑，使得今川义元似乎也抵挡不住力量的诱惑，最终亲自握住了那把刀。” 织田信长说道。 “没有更加具体的情报吗？”东野沧问道。 “没有，这已经算是今川家最深层的秘密所在了，知晓这些也已经是拜托了一位今川义元的亲族才探知到的。” 织田信长答道。 东野沧微微思索，想到了自身的特殊，试探性地问道。“难不成，御使妖怪是常理？被时代所允许，或者默认的？” “当然不可能，且不说妖怪那充满怨恨的力量是否是普通人类所能掌控的，就算是有人取巧地通过什么方法掌控了妖怪的力量，京都阴阳寮也会派遣阴阳师前往确认，予以处理。” 听着织田信长这句解释，东野沧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一旁挪开，赫然是有些心绪了。 这……不就是在说我吗？ 随即，东野沧又强作镇定地问道。“那今川义元为什么又可以光明正大地驱使妖怪？” 织田信长表情越发地不屑地说道。“去年余初闻此事之事，余就匆匆地赶向京都向将军大人以及阴阳寮汇报此事，请求干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位将军大人简直已经成了今川义元所操纵的傀儡，竟然以‘征夷大将军’的身份向阴阳寮施压，不允许阴阳寮干涉今川义元的妖怪一事，似乎已经视今川义元那一份力量为他重新崛起的底气所在。” 随即，织田信长顿了顿，叹息道。 “唉……可余也没有想到，今川义元竟然已经收集了远超余所预料的妖怪数量，还能将妖怪派遣给其余城主予以保护和协助，甚至鹈殿长照还通过这份力量偷偷潜入了尾张想要劫掠小三郎……” 屋内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在场的数人心中都在各自思索着事情。 片刻之后，东野沧微微摇了摇头，对着织田信长问道。“信长阁下，可已有应对今川家的方法？” 然而，出乎东野沧意料的是，织田信长的双目却是锐利且坚定，毫不犹豫地答道。“有！” 东野沧凝目注视，等待着织田信长的后续话语。 且不说今川家本身的实力几乎是织田家的三倍以上，更重要的是那未知数量的妖怪，更是寻常方法难以解决。 织田信长……竟然这么自信和坚定？ “根据准确的情报，今川义元已经开始动员兵力朝着尾张的方向来了，预计兵力数量为25000至30000之间，而余织田信长是绝对不会屈服今川家的，也绝对不会束手成为今川义元上洛的第一块踏脚石，所以余一直都在准备着，为今川义元准备着坟墓。” 随即，织田信长目光朝着小三郎微微示意，让小三郎退离房屋，并且带着织田家其余人在房屋外进行警备。 此刻，屋内仅剩东野沧、织田信长以及雪姬。 雪姬的存在，是东野沧保护自身的底气，所以纵使织田信长一副机密无比的姿态，东野沧也故作不见地没有任何表示。 而织田信长似乎也异常相信东野沧与雪姬的关系，径直就开口道。 “在三河、远江、骏河三国往京都方向，大军行走必经尾张，且所行路线唯有一处漫长崎岖，容易设伏的山林路段，那就是余与今川义元对决的舞台所在。” “这一点，余知晓，今川义元也知晓，只要过了那一处山林路段，接下来的尾张仅剩大片平原地区，尾张武士们赖以为防的城，绝难挡住今川家庞大的兵力，甚至余觉得……” 织田信长轻轻一敲折扇，说道。“不，是可以肯定地说，只要今川家庞大的军力进入尾张平原，那些城只会望风而降。” “所以那一处山林路段是余唯一的机会，也会是今川义元进入尾张的真正阻碍所在，相信以着今川义元的能力，很明白这一点。” 第五十二章 提前十年注视的目光 “只要进入了尾张的平原地区，胜负即分！” 织田信长目光炯炯地说着这句话，丝毫没有畏惧感，有的只是清晰无比的判断。 紧接着，信长从怀中拿出卷轴缓缓地在东野沧的面前铺开，赫然是尾张与三河之间的地形图，详细无比，甚至连草木茂盛情况都有所标志。 “这里……” 其中，信长手中折扇缓缓地点在尾张与三河的交界处那一片区域，能够很明显地看到尾张、三河之间有一大段山谷丛林区域，道路崎岖狭窄。 “难以支持大量军力铺开，纵使是强行通过也只能拉成长长的一字型，而且一天时间内难以直接穿行而过。” 不过东野沧纵使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军事，但是超乎时代的眼光，却是瞬间落在了地图上那两座如同钉子似的钉在山谷丛林区域之中的城，疑惑地问道。 “这里……不是有两座今川家的城吗？鸣海城，大高城，有着它们的存在，足以居高临下地监控住整个山谷丛林区域织田家的行军状况，从而让今川家的兵力安全通过那一段山谷丛林区域。” 而织田信长嘴角微微一泛，似乎是欣喜于东野沧的眼力，能够轻易地看破这些大部分愚昧武士都不明白的关节所在，接着说道。 “东野阁下说的不错，正因为有着这两座城的存在，今川义元才会自信地选择横穿这个区域进入尾张。” 东野沧微微一皱眉，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织田信长设在鸣海城、大高城外，将两座城团团包围封锁起来的五个砦。 （砦：营垒。） 微微思索之间，东野沧忽地想到了什么，惊呼道。 “所以信长阁下的计划是特意容忍这两座城的存在，引诱今川义元直接进入这片区域，再通过五个砦来实际封锁两座城的作用，让它们难以传出织田家的行军状况，从而奇袭今川义元？！” 然而，话音落下，东野沧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不对，这似乎是不可行的，且不说这个时代神出鬼没的忍者能否百分百封锁住，更重要的是今川义元派遣妖怪协助鸣海城、大高城，妖怪可不是那么容易拦住的。” 事实上，先不说逆发鬼那种神出鬼没的妖怪，就是牛鬼六足狂奔起来，凭借人力几乎难以阻拦。 所以，单纯如此想要瞒过鸣海城，大高城，暗中越过它们去偷袭今川义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今川义元派遣妖怪协助鸣海城、大高城也正是这个原因？为了间接保障自身的安全？ 而面对东野沧的判断，织田信长由衷地赞道。“东野阁下竟然拥有如此敏锐的战争嗅觉，厉害。” 随即，织田信长顿了顿，开口说道。“今川义元派遣妖怪进入大高城和鸣海城的确出乎了余的意料，但事实上，托东野沧阁下的福，想要瞒过大高城和鸣海城如今仅差一步之遥而已。” “拖我的福？” 东野沧不解地道了句，随即反应了过来。“鹈殿长照吗？” “没错，鹈殿长照作为大高城城主，这蠢货或许是想要在今川义元抵达之前立下功劳，好在今川义元面前露露脸，再兼之不知道从何处知晓了小三郎时常离开清州城前往小沧山的情报，所以萌生了想要掠走小三郎献给今川义元的想法也不一定……” 说到这里，织田信长冷笑了一声，说道。“今川家自上而下，似乎都很喜欢这一套手段。” “如此，大高城城主在没有城主的情况下，不足为虑……” 随即，织田信长手中折扇朝着鸣海城一点，说道。“仅剩的鸣海城，则还需要小小的谋划一番。” “至此，意外也好，预料也罢，如今这就是我迎接今川义元的到来所布下的棋盘。” 织田信长手中折扇一合，“啪”的一声，似乎代表着信长熊熊的野望和战意，准备面对相比织田家堪称庞然大物的今川家的野望和战意。 而东野沧目光一凝，却是将被织田信长所感染的情绪给压了下去，隐隐意有所指地问道。 “可关键点，还是在于今川义元行军布局，假如他选择始终与大军呆在一起，纵使是偷袭成功，也只是一时失利罢了。” “不会的。” 织田信长摇了摇头，说道。 “今川义元这一次上洛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向天下展示今川家的力量，所以他断然不会如缩头乌龟那样窝在大军之中……” “他一定会如源氏先祖那样，选择运筹帷幄地居中坐镇本阵，遥控指挥大军横推敌手，甚至他会选择他最爱的公卿方式，一路坐着娇子，悠闲且是碾压姿态地抵达京都，为自己今后上位‘征夷大将军’造势。” 说到这里，织田信长微微一笑，说道。 “东野阁下别不信，这些结论除了是依据余对今川义元近十年的研究之外，更重要的是余已经初步得知了今川义元攻略尾张的兵力安排。” ? 东野沧。 这一点，倒是东野沧所没有想到的。 在战争之中，提前得知对方的兵力安排布置，这几乎跟开了预知挂没有任何区别。 不，更准确来说，那就是织田家与今川家打牌，今川家直接就明牌了。 “嗯？” 忽然间，东野沧反应了过来，看着眼前才二十来岁的织田信长，疑惑地问道。“信长阁下研究了今川义元近十年？” “啊……” 织田信长理所当然地说道。“作为土生土长的尾张人，尾张实在是太小了，所以在很小的时候，余的目光就已经放在了比余早生了十几二十年，且一统了骏河、远江的今川义元身上，不然……” 织田信长笑了笑，说道。 “为何‘尾张的大傻瓜’这个名号会流传得这么广呢？甚至在余一统尾张之后，这个名号反而更为响亮了呢？没有这个名号的遮掩，今川义元怎么可能会如此小视余，给予余一统尾张的时机？” 随即，织田信长的表情逐渐严肃，说道。“只是，余想要夺取胜利，还欠缺了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什么拼图？” 织田信长缓缓向着东野沧躬身，说道。“正是东野沧阁下的力量。” 第五十三章 混……就完事了 “我的力量？” 织田信长这番话，着实是让东野沧有些惊讶了，下意识疑惑地道了句。 对于如今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水平，就连区区牛鬼都没办法正面击败的剑道新人东野沧而言，他着实很怀疑自己误会了织田信长的话。 “没错，东野阁下的力量是这场胜利不可或缺的，还请东野阁下务必将这份力量借给本家。”织田信长坚定且真挚地说道。 ‘我的能力，能够影响一场万人以上的战争走向？’ 东野沧脑海里闪过这一丝困惑。 纯粹剑道水平而言，东野沧自认不值一提，就连织田信长本人的剑道水平可能都在他之上。 而除了剑道之外，东野沧所能动用的力量无非则是雪姬、骨姬以及牛鬼这三个妖怪的力量罢了。 只是今川义元一方所拥有的妖怪数量远在东野沧之上，甚至就连牛鬼也不过是刚刚从今川家的手中夺过来的。 因此，东野沧并不觉得区区三个妖怪能在今川家这种东海道霸主面前掀起多少风浪。 思索了片刻，东野沧表情看不出一丝波动地问道。“信长阁下，确定我的力量能给你带来胜利？” “毋庸置疑！” 织田信长毫不犹豫地说道。 再度得到了织田信长的肯定，东野沧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其实，东野沧的内心是有意拒绝织田信长的，铁马金戈的战场或许在每一个男人心中都会有所向往，但相对于终究是太过于危险了。 只是，东野沧并非是愚昧之人，织田信长与自己商谈局势之时，就连亲弟弟小三郎都需要在外回避，可见织田信长所言的事情是何等的机密。 而且织田信长所说的秘密，毋庸置疑是关系到织田家存活与否的关键所在，一旦将这些秘密当做情报提供给今川义元，足可将织田信长打入万劫不复的田地。 所以，东野沧感觉知道了这些秘密的自己，一旦拒绝了织田信长，后果或许很严重。 半晌过后，东野沧衡量过后，终究还是答应了织田信长。 “既然如此，那么希望我这份微薄之力能够派上用场吧。” “感激不尽。” 织田信长严肃的脸上不禁流露出喜悦神色，再度躬身应道。“这番恩情，余信长铭记在心，必会尝还东野阁下的。” 东野沧微微一笑，开玩笑似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那么请给我提供一点明国的特产吧，譬如茶叶之类的……” 顿了顿，东野沧不忘解释道。“过去家里人一直以明国茶道泡茶，所以我对于如今流行的茶道方式不太适应。” “原来如此。” 织田信长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自己每次到访小沧山之时，明明过去内藏助准备的物资里面有对于武士而言不可或缺的茶道用具，但东野沧都不曾以茶道招待自己。 原本织田信长还以为东野沧不懂茶道，原来是保持了明国茶道的习惯。 织田信长将此事牢牢记在心中之后，便与东野沧定下了明日一并前往那片即将成为战场的山谷丛林区域的约定，便先行离开了。 随着织田信长一众的身影消失在小沧山边界，东野沧缓缓地道了句。 “出来吧。” 很快，在附近的湖泊之中，牛鬼庞大的躯体从水下钻了出来，而骨姬则是在屋外的地下缓缓地冒了出来。 “你们各自去准备吧，就像之前牛鬼所披的斗篷那样各自准备一下，明日随着我出去一趟。” “是，主人。” 雪姬、骨姬和牛鬼齐齐地应了一声。 既然已经答应了参与其中，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东野沧自然不会大意，仅有的三只妖怪是必须带在身边的。 其实东野沧也曾认真考虑过是否独善其身，不参与这种冒险的战场，但是一番衡量过后，不论是感性上，还是理性上，东野沧都明白自己参与其中是不可避免的。 且不说这几个月来织田信长对于自己的礼遇，教导剑道，提供各种生活物资，赐予小沧山等等。 而东野沧过去也的确曾答应过在织田家需要的情况下，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更重要的几点在于，东野沧异常在意今川义元手中那把刀，“素鸣斩”作为东野沧的立身之本，东野沧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搞清楚那把刀与“素鸣斩”是否存在关联。 除此之外，织田信长无意中所说的京都阴阳寮会处理使用妖怪力量的人，这一点，也是严重影响东野沧倾向选择的关键所在。 东野沧很怀疑，没有后台且弱小无比的自己假如被阴阳寮发现了，是否会遭遇到阴阳寮的追杀，甚至是所谓的彻底退治之类的。 那么参考今川义元，足可见后台的重要性。 所以，不管是为了今后的成长，还是为了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后台关系都是异常重要的。 而一旦扛过了今川义元进攻，随后就会以疾风怒涛之势夺取整个天下的织田信长就是东野沧如今最好的选择了。 “只是，我的力量真的足够吗？” 终究，东野沧心中疑虑着这一点，随后缓缓地叹息了一声，喃喃道。 “是我过于杞人忧天了吧？或许织田信长并不是需要我力挽狂澜，一柱擎天般支撑起整个战争，有可能仅仅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足够了。” “混……就完事了，事不可为就开溜，大不了我到时候带走小三郎，保留住织田家的血脉。” “对，如此也算是对得起织田信长的恩情了，只要我东野家的血脉不绝，也会维护好织田家的血脉。” 东野沧缓缓地点头，也算是对自己接下来的行事大体定下了准则。 紧接着，东野沧返回中庭走廊之上，盘膝坐下，继续自己的剑道修行。 很快，随着脑海里的意识一清，东野沧再度出现在了冥想世界之中，那个一片漆黑，唯独“素鸣斩”竖着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冥想世界。 ‘继续吧，刀禅。’ 随即，东野沧顺着自己的本心，再度开始萌生靠近握紧“素鸣斩”的意念。 第五十四章 境界变化 与刚开始仅仅产生这个“紧握素鸣斩”念头，就瞬间脱离了刀禅状态不同。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修行过后，东野沧已经能够怀抱着“紧握素鸣斩”这个念头，并且朝着“素鸣斩”靠近一段距离了。 一息，三息，十息…… 不知为何，东野沧感觉这一次试图靠近“素鸣斩”异常的轻松，一点点地靠近之间，丝毫没有勉强的感觉。 等一下…… 东野沧。 豁然间，东野沧反应过来，眼睛定定地注视着眼前在视线之中放大了许多的“素鸣斩”。 好像与过往所能靠近的极限距离相比，这一次前进的距离都快要翻倍了。 在这一片黑暗的冥想空间之中，东野沧很难有准确的距离观念，仅仅只能依靠着“素鸣斩”作为基点来判断。 而如今，东野沧已经能够隐约看清“素鸣斩”那刀刃之上微微发亮的神秘刀纹了。 只是与现实中的“素鸣斩”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把漂浮着的“素鸣斩”刀柄处被一片朦胧的白光所包裹，未曾见到那一缕与“素鸣斩”缠绕在一起的白布。 不过处于刀禅状态之中的东野沧心中或许有所疑惑，但是却是很快地再度澄清念头，将这些杂念暂时压了下去，再度凝神专注地朝着“素鸣斩”靠近。 一点点…… 良久过后，盘坐在中庭走廊之处的东野沧缓缓地睁开双目，目光平和澄明地看着中庭院落之中雪姬和骨姬种植的花花草草。 一缕缕感悟不断地自心中油然而生。 “心境似乎距离突破‘镜之境界’又迈进了一小步，并且所能动用的‘心之力’几乎是随之翻倍了。” 东野沧一边吸收着那一缕缕莫名感悟，一边平静地判断着自身的情况。 “今天的修行成果，几乎是往常三个月的一倍有余，怎么会这样？今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一点点回忆之间，东野沧忽地顿住，目光朝着双膝处平放的“素鸣斩”看去。 如果说，今天有什么的变化是比之过往出现了翻倍的话，那就是“素鸣斩”今日斩了两头妖怪，正好与过往的数量相同。 “莫非，斩杀妖怪，能够助益于剑道心境的修行？” 东野沧有些许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片刻之后，东野沧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笑容，忽然感觉参与到即将到来的“织田-今川”两方的战争并不是完成的坏事。 不管怎么说，今川家如今最不缺少的，或许就是妖怪了！ …… 另一边，织田信长带着织田市匆匆返回清州城天守阁之后，便是分别急招了大量武士进行着各种安排和布置。 直至黄昏时分，信长这才停歇了下来，轻轻地揉了揉隐隐胀痛的太阳穴。 一场战争，方方面面所需要涉及的细节，简直多得让人头皮发麻，再兼之这一次的战争乃是面对实力数倍于己的今川家，织田信长的处境几乎与走钢丝无异，稍有错失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纵使是再细微可能影响到战争走向的安排和布置，织田信长都只能由自己亲自来处理。 也幸得织田信长如今才二十来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期，否则还当真是支撑不了如此高强度的战略推演和战场安排。 “差不多了……” 织田信长低头看着眼下那张如今填充上了各种细节以及人名的地图，随后飞快地将地图收了起来，朝着门外高呼了一声。 “去把市姬叫来！” 很快，时刻伺候在门外的小姓很快将织田市带了过来。 “兄长大人。” “阿市，过来吧。” 不待织田市行礼完毕，慵懒地瘫在地上的织田信长便一招手让织田市靠过来，说道。 “阿市，明日起，余将会与东野阁下偷偷前往前线，你明白余的意思吧？” 织田市闻言，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担忧，点了点头，说道。 “市姬明白，市姬会以兄长大人的装扮偶尔在天守阁上现身，做好兄长大人影武者的身份，迷惑住今川家的忍者和探子的。” 织田信长闻言，微微叹息，有些内疚地说道。 “辛苦你了，织田家一族之中，唯独你与余最为相似，所以只能继续委屈你了，让本应早就嫁人享受幸福生活的你继续做影武者，学习着剑道等等公主姬本不需要学习的东西。” “能帮助到兄长大人，能够为本家做出贡献，这点觉悟作为‘武家之女’的市姬还是有的。”织田市精致可爱的五官流露着坚毅地说道。 “放心吧，市姬，这一场战争过后，今川家对本家再无威胁，你也无须做作为余的影武者而活，余要为你安排一门世间上最为适当亲事，让战国第一的公主姬风风光光地嫁人。”织田信长说道。 而谈及这个话题，织田市两颊微微有些泛红，濡濡地说道。“兄长大人，这个不急，市姬还想呆在兄长大人身边。” 织田信长闻言，忽地萌生了捉弄织田市的心思，说道。“市姬真的不急？余为你准备的亲事对象，可是一位绝世才俊，外貌俊秀，血统高贵，地位亦是不凡……” 听着织田信长说到这些种种特征，织田市的脸颊更红，甚至就连耳朵尖儿也流露着红润，脑海里当即浮现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影子。 而织田信长语气一顿，忽地说道。“他就是近江国浅井家的大名浅井长政！” 霎时间，织田市的小脸一白，双目圆睁地看着织田信长，一副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 “哈哈哈哈……” 忽然间，织田信长大笑了起来，一只手甚至连连拍打着榻榻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好了好了，阿市别做出这样的表情了，你的心意，余还不懂吗？放心吧，放心吧，不会是浅井长政的。” 织田市闻言，纵使是她也不禁微微一嘟嘴，流露着属于这个年龄的小女儿态，有些不满地说道。 “兄长大人，请不要乱开玩笑，否则市姬真的要生气了。” “好了好了，阿市别生气，余告诉你一件与东野阁下有关的事情吧，那就是……” 织田信长微微吊了吊语气，随即说道。“东野阁下很喜欢明国的茶道文化，阿市不考虑学习一下吗？” 织田市闻言，眼睛微微一亮。 第五十五章 雨雾朦胧 翌日清晨，在清州城城下町的居民眼中，那一位市姬公主再度在黑母衣众的保护之下离开了清州城，据说是前往附近的寺庙去为织田家祈福。 透过将公主市姬团团保护的黑母衣众之间的缝隙，那一位公主市姬美丽精致的冰山一角再度成为了清州城城下町今天热议的话题。 “太美了……” 而与此同时，在清州城天守阁之上，那一位“尾张的大傻瓜”似乎也在远远地眺望着公主市姬的背影。 “总之，那真的就是位大傻瓜，还需要自己的妹妹天天在外为他祈福……” “听骏河那边的商人说，今川家似乎有大举动，很可能目标就是尾张。” “不奇怪，毕竟这里是‘大傻瓜’的尾张，有着肥沃的领土以及美丽的公主姬，今川家想要将尾张收下也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没错，就连我们这些平民都知道今川家有所举动，‘大傻瓜’都还天天呆在天守阁。怕是被吓住了，不敢反抗吧？，反倒是那一位公主市姬天天去为‘大傻瓜’祈福……” …… 或是有意，又或是无心，清州城城下町之下的流言似乎在被暗暗地引导着统一起来，并且这个流言终会继续地如过去那样，经过层层流转，传达到今川义元的耳中。 而此刻，随着今川义元开始了自己的上洛之路，尾张暗地里暗潮涌动，织田信长已经悄然来到了小沧山与东野沧汇合。 织田信长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东野沧身后三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看了一眼，却丝毫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而是将准备好的马匹拉到了东野沧面前，说道。 “东野阁下，此去的目的地有些距离，上马吧。” 东野沧瞟了一眼面前短足身长的马匹，犹豫了一下，却是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无马而行即可。” 其实并非是东野沧矫情，实在是东野沧从来没有练习过马术。 纵使觉得这马匹力量或许也就跟自己五五开，但为了避免操纵不慎，要和马匹斗智斗勇的尴尬局面，东野沧还是果断地拒绝了。 很快织田信长便反应了过来，明白自己忽略了东野沧可能没有练习过马术的可能，思索了一下，有些尴尬地邀请道。 “不如东野阁下与余共乘如何？” ？！ 东野沧看着面前穿着艳丽女装，五官精致美丽的织田信长，显然是有些蒙了。 毕竟这可不是坐车，马背之上的颠簸摩擦感可谓是极强的，是绝对难以避免亲密接触的。 假如织田信长当真是个女性，东野沧或许还会接受…… 不，也不会接受。 毕竟由对方掌握主动权和驾驭权的事情，东野沧是不会接受的。 当即，东野沧反应过来之后，再度摇头拒绝道。“信长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终究不是很喜欢有马的……” 顿了顿，东野沧解释道。“而且信长阁下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跟上你们。” 紧接着，东野沧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雪姬，麻烦你了。” “是，主人。” 而披着黑斗篷的雪姬朝着东野沧微微靠近，飞快地融入东野沧的体内。 “鬼缠！” 东野沧轻轻地呼出了一口寒气，将体内流转的雪姬妖力压制至最为微弱的状态，那原本将会显化于体表的异象也随之消散。 这算是东野沧最新掌握的技巧，随着“心之境界”小小地迈进了一步，“心之力”大幅度地增长，东野沧对于体内妖力的掌控程度也越发随心。 如今，明明东野沧已经进入了“鬼缠”状态之中，除了表情恍若万古不变的冰山，就算是织田信长近距离观察也看不出东野沧与常人相比有什么异常。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刻意压制妖力流转的状态下，东野沧能够维持“鬼缠”状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下一刻，东野沧脚下有冰路凝聚而出，而东野沧则是顺着冰路飞快地跟着织田信长的身旁，丝毫没有吃力的感觉。 织田信长见状，似乎明白为什么东野沧会看不上马匹了，有这种能力，的确无马胜过有马。 毕竟骑马远远称不上是件轻松自在的事情，需要忍受山路的颠簸难行，而且还会消耗大量体力。 而如今东野沧的状态，几乎称得上的风轻云淡，闲庭散步，倒是令精于马术的织田信长心生羡慕了起来，心中暗暗地说道。 ‘不愧是晴明公的血脉继承者，竟然能够如此轻松地驾驭妖怪的力量。’ 而一路前行，几乎都是人烟稀少的山路。 不过织田信长似乎对于这条道路了如指掌一般，丝毫没有停顿迟疑地带着东野沧一行前行。 渐渐的，本来阳光明媚的天气不知不觉之中变得阴阴沉沉了起来，雨点零零落落地洒于大地之上。 “下雨了？”， 随着空气之中湿度增加，东野沧明显感觉到使用雪姬的能力越发轻松，说道。“不过这时节的天气，还当真是怪异啊，说变就变。” “的确……” 织田信长扭头朝着来时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处依然是一片晴朗，似乎雨水仅仅是在这片区域降下一般，说道。 “不过这种区域性的小范围降雨，对于夏季而言倒是再正常不过了。” 东野沧闻言，微微点头。 只是…… 东野沧用手接住了几点雨点，仿佛冰山一般的心绪却是莫名地产生了些许波澜，不自觉地升起几分在意。 而随着朦胧细雨出现，原本气氛颇为热烈的队伍似乎变得沉寂了许多，就连织田信长的沉默了下来，面容隐隐似乎流露着些许的沉重。 终于，织田信长带着一行人匆匆赶路之间，却是在一处山头上停了下来，走进了一处早就挖掘好的洞穴之中。 黑母衣众在洞穴四周隐蔽位置处分散警戒，织田信长则是带着东野沧在洞穴之中穿行。 没过多久，在洞穴的尽头处有着微弱的光亮照射而入。 “东野阁下，请看。”织田信长指着光亮的方位说道。 第五十六章 名将今川义元的布局 东野沧将眼睛往有着阳光照射而入的地方一看，入目所见，雨雾朦胧之间，隐隐约约能够看将远处两座山城收于眼底。 “那两座就是大高城和鸣海城？”东野沧问道。 “没错，那两座大高城和鸣海城，今川家钉在尾张的钉子，也是引诱着今川义元安心地进入这片区域的诱饵。” 织田信长指着面前大片尽收眼底的山林区域，以及那道隐隐延伸至远处的山道说道。 “自三河进入尾张，大军从陆地通行的话，这条山道算是必经区域，而正如我们可以从这处山洞隐蔽地观察大高城和鸣海城，分别钉在这片区域中间左右位置的大高城和鸣海城也几乎可以无死角地监控这片区域。” 随即，织田信长从怀中将地图拿了出来摊开，指着一条自三河延伸而出的行军轨迹说道。 “按照今川家的行军计划，今川义元当晚会选择在大高城和鸣海城后面不远处设阵歇息，第二天再选择继续行军彻底穿越整片区域，进入尾张的平原地带。” “所以，假如想要威胁到今川义元本阵的话，大高城和鸣海城是难以避免的阻碍因素，这也是今川义元会安心地进入这片区域的原因所在。” 织田信长尽量以着简短的话语向东野沧说明讲解着眼下的状况。 顿了顿，织田信长接着说道。 “按照余原本的计划，乃是通过五座砦以及儿时的玩伴，如今的今川家女婿松平元康作为内应，暗中彻底将这两座城锁死，避免任何情报泄露，在极短的时间内直击今川义元本人，完成……绝杀！” 东野沧微微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相对于之前织田信长跟东野沧所说之时仅仅只有一个方向的描述，如今详细周详的说明，让东野沧明白织田信长也是留了一手的。 纵使东野沧真的拒绝，真正核心关键的东西，东野沧也没有知晓。 当然，对于松平元康会作为织田信长的内应，东野沧在之前织田信长无意中泄露的话语之中，早就隐隐有所猜测了，只不过是不能肯定以及不甚在意罢了。 “那如今这个计划有什么不稳定变数？”东野沧问道。 “有，昨晚余派遣了忍者冒死潜入鸣海城之中探查，证实了鸣海城城主冈部元信身旁跟着两个黑斗篷人，假如按照鹈殿长照的情况判断，那么很可能鸣海城之中也有两只妖怪，这是……极不稳定的因素。”织田信长说道。 “所以，信长阁下的意思是，让我斩杀那两头妖怪？”东野沧问道。 织田信长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如今大肆进攻，甚至强势攻破鸣海城斩杀了两头妖怪，只会引起今川义元的警惕，引发变数。” 顿了顿，织田信长迎着东野沧隐隐有所疑惑的眼神，说道。 “其实今川义元的行军计划，余已经得知了……” 紧接着，织田信长手中折扇往着地图一指，说道。 “今川家这一次出动的兵力在25000以上，其中葛山信贞队5000人会从海面上逼近尾张，封锁伊势湾，意在避免余从海面之上奇袭今川义元，同时在海面上进攻，配合大部队包围整个尾张国。” “而分别会有两只3000人的先头部队会入驻鸣海城和大高城，进一步确保这两枚稳定整片区域的钉子安全。” “之后，会以朝比奈泰朝以及松平元康为首，率领合计10000人左右的大部队在极短的时间内拔掉包围了大高城以及鸣海城，并且挡在今川义元行经线路面前的五座砦。” “最后的，则是4000以上的诸多武士本队前后分散地拱卫着今川义元前进，并且担负着机动队的责任。” 听着织田信长细细讲解，东野沧对于历史上成为织田信长背景板的今川义元印象大为改观。 步步为营！ 看着织田信长在地图之上将今川义元的行军计划一一讲解了出来，东野沧脑海之中当即萌生了四个字——“步步为营”。 换作一般人，面对弱小于自己数倍的对手，怎么会如此谨慎？ 而今川义元的选择却足以称得上是步步为营，尽可能地在这狭窄的山道之中充分发挥最大的兵力作用。 除了不可能有敌袭的天空之外，陆地、海面几乎组成了一张疏而不漏的大网，大高城和鸣海城则是稳固着这张大网的钉子，牢牢地锁定织田家反攻偷袭的可能。 “相当厉害的军略，今川义元和我想象得有所不同。”东野沧忍不住赞叹道。 听着东野沧的评价，织田信长反而颇为赞同地说道。“今川义元好歹也是东海道的霸主，当世名将之一，能力自然是有的。” “只是余的器量和目光，还远远在今川义元之上！”织田信长没有一丝迟疑地说道。 “那‘大傻瓜’阁下可得加油了……” 东野沧笑着说道，声音却是忽然僵住，目光停留在地图之上，眉头一皱，问道。“等等，信长阁下，你说今川义元会分别派遣三千人的部分进入大高城和鸣海城协防？” “没错，余所得知的准确情报正是如此。”织田信长说道。 东野沧轻声地说道。“那如此一来，大高城城主鹈殿长照死亡之事……” 织田信长表情一僵，随即化作肃然，一双眸子锐利无比地注视着地图，不断地喃喃自语道。 “先遣部队进入大高城，势必得知鹈殿长照离开大高城久久未曾返回，大高城原本所属敬畏于鹈殿长照的命令，断然不敢将鹈殿长照不顾本职离开大高城外出的事情上报，但先遣部队的领队肯定不会犹豫……” “一旦这个消息回传到今川义元耳中，很可能会引起今川义元的警惕。” “不行，这些先遣部队要挡住，不能让他们进城！” 而一旁朝着山洞之外看去的东野沧，开口说道。“或许来不及了……” 远处隐隐可见有两只部队沿着山道缓缓地朝着大高城以及鸣海城的方向而来，人数众多，预估数千以上。 山洞之外，朦胧细雨渐渐越显越密。 第五十七章 崽种，直视我 透过山洞的缝隙，隔着朦胧雨雾，织田信长注视着远处那一条朝着大高城和鸣海城靠近的黑线，脸色逐渐有些难看了起来。 “信长阁下，你还有后手能挡得住吗？”东野沧问道。 “中岛砦。” 织田信长开口说道。“中岛砦位于三河前往大高城和鸣海城的山道之上，不过中岛砦之中仅仅只有五百人。” 五百人？ 挡住六千人？ 中岛砦之所以能够一直存在，全凭地形上占据着极大的优势。 至于要求这五百士兵离开中岛砦主动外出迎战十倍之敌，显然是不现实的。 “有点麻烦了。” 织田信长悠悠地开口说着，锐利的双眸牢牢注视着远处的黑线。 沉默了片刻，织田信长神态一变，赫然变得决绝了起来，说道。 “东野阁下，与其让鹈殿长照以及他手下两头妖怪失踪的消息直接传入今川义元耳中，让他徒增猜测……” “还不如趁今川家先头部队还没有进入大高城之前，假装本家对于今川家的进攻恼羞成怒，直接攻破大高城，刻意地在大高城中斩杀了鹈殿长照示威，激起今川家的怒火……” “最后再暗中配合松平元康，让他将大高城再度夺回来，虽然这几经易手之间，或许容易出现意外，但这种来回争夺的小反抗，说不准更能体现本家的无力挣扎。” 然而，纵使织田信长刹那间就做出了应对的军略，但是东野沧也从中听出了织田信长的无奈。 相对于今川家而言，尾张的纵深太短，兵力也严重不足，织田信长唯一的希望终究只有这一处崎岖的山林区域。 所以，织田信长就算再如何自信，他也只能依托这这片区域做出应对，示敌以弱，维持诱饵，尽可能地为最终的奇袭做准备。 同样陷入了思索之间的东野沧叫住了准备动身去夺取大高城的织田信长，说道。“信长阁下，我倒是还有个方法……” 这一次意外的变数在于鹈殿长照以及两头妖怪行踪不明消息流传到今川家，很可能会引起今川义元的警惕。 特别是织田信长告诉东野沧，鹈殿长照与今川义元还存在着亲族关系。 所以，东野沧需要做的，则是彻底解决鹈殿长照行踪不明的隐患。 那么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 …… 被朦胧雨雾所笼罩着的宁静山间，忽然响起了一声凄惨无比的叫声。 “救……救命啊！” “谁，谁都好，快救救我鹈殿长照！” 穿着一身破烂公卿装扮的鹈殿长照狼狈无比地在雨雾之中奔跑着，失格凄惨的姿态在大高城以及鸣海城面前暴露无遗。 而之所以所有人能够瞬间在茂密的丛林之中寻到鹈殿长照的位置，却是那头紧跟在鹈殿长照附近身躯庞大的牛鬼着实是过于显眼瞩目。 “鸣海城的士兵，快，快让冈部元信出来救我，救我……” 而在朦胧细雨之中狼狈奔逃的鹈殿长照，丝毫没有往大高城逃跑的意思，反而一路摸爬滚打地朝着鸣海城的方向去，仿佛只有鸣海城能够救他一般。 就在大高城以及鸣海城之中的今川家士兵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着大高城城主鹈殿长照怪异的行为，以及对于牛鬼那可怕的姿态惊慌失措之时。 “咔擦咔擦……” 在朦胧烟雨之中，一连串冰霜凝结的声音在山谷之中回荡，一声悠然空灵，却又宛如万古寒霜一般的少年声音响起。 “鹈殿长照，你竟敢侮辱半妖，今日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必取你性命！” 随着声音落下，一股凛然寒风似从北国冰原卷席而下，大片大片的冰雪骤然从一处飞快地朝着鹈殿长照的方向蔓延而去。 这一瞬，几乎所有人都莫名觉得冷了几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哞！” 而面对那宛如波浪一般涌来的冰雪，牛鬼庞大的身躯一动，牢牢地将鹈殿长照保护在身后，以着自身仿佛肌肉集合体一般的躯体挡住冰雪浪潮。 “咔擦，咔擦……” 仅仅是一两息的时间，牛鬼那庞大的身躯便被冻结在原地，化作了一具庞大的冰雕。 听着那少年般的声音，鹈殿长照却仿佛受到了极大惊吓一般，几乎是连滚带爬，略显肥胖的身躯连滚带爬地在山林之中朝着鸣海城的方向逃去，尖锐地高呼着。 “你，你不要过来！！！” “哼！” 少年的冷哼声响起，在所有今川家士兵震惊的目光之中，一道身穿白色和服的少年出现在那已经化作了冰雪通道上的另一侧尽头。 少年在朦胧雨雾之中看不清模样，远远看去仅仅只能分辨出他的右侧脸庞之上似乎有着一只冰鸟在展翅，手持着一柄升腾着寒气的太刀斜指地面，伴着寒气与细雨，傲然而立的身影却恍若是屹立着的冰原雪山。 “这就是所谓的武士精神吗？既然有侮辱挑衅我的勇气，为何不敢直面我？” 随着东野沧的声音越来越大，那深藏于语气之中的冰冷却是越发明显，最后的语气更是宛如一股冷冽寒风吹入所有人的心中。 “鹈殿长照，你这个崽种，直视我！” 而鹈殿长照却仿佛没有回头的勇气，死命地朝着鸣海城狂奔，高呼道。“怪物，你就是个半妖怪物，不容于世的半妖怪物。” 随着鹈殿长照这尖锐的声音回荡于山间，一连串“咔擦咔擦”的声音不绝于耳地在东野沧身旁响起。 “誓杀汝，挫骨扬灰！” 一时间，骤然下降的温度，仿佛让这夏日的雨天直接走到了冬季一般。 下一刻，东野沧手中“素鸣斩”一转，寒气冲天而起，整个人沿着冰面化作了一道白色残影朝着鹈殿长照的方向掠去。 这一幕仿佛让鹈殿长照惊恐到了极点，歇斯底里般地大喊着。“冈部元信，救我啊，混蛋……” 然而，一切的变化来得太快太快，纵使鸣海城的反应再快，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将事情禀报至鸣海城城主冈部元信。 而就在东野沧距离鹈殿长照越来越近之时，那化作冰雕的牛鬼却是瞬间破冰而出，猛然一个踏步阻拦在东野沧的面前，仿佛提醒警告似的大吼道。 “不能伤吾主分毫。” 第五十八章 半妖？？？ “尽管来就是了！” 东野沧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面对着体型庞大无比，仿佛肌肉集合体似的牛鬼，手中的“素鸣斩”自腰间一拉，大量冰雪瞬间凝聚而出，似是巨浪一般朝着牛鬼涌去。 “来，来吧，哞！” 牛鬼的六足牛蹄猛然一动，深深地踩在泥泞的山地之上，轰然朝着巨浪冰雪撞去。 “轰！” 无数冰雪瞬间被撞碎，仿佛是世间绽放而出的最美冰花。 而在众多惊异地注视着这一切的今川家士兵以及织田家士兵眼中，却是那一位半妖少年被挡了下来。 只不过牛鬼却似乎因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整头牛连连后退了七八步，最后似乎身体失衡地重重摔在了地上。 “牛鬼，你就只有这种程度吗？这样的你，还敢挡在我的面前？还有什么资格保护你所谓的主人？” 东野沧那不屑轻蔑的声音在山间响起，紧接着身形一动，欲再度朝着鹈殿长照追去。 而牛鬼似乎被东野沧的话语所刺激到了，身上的肌肉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一圈，一个翻滚之间，以着山崩海啸之势朝着东野沧冲撞而去。 “轰隆隆！” 伴随着牛鬼六足牛蹄落地之间的巨大声响，东野沧再度掀起冰浪与牛鬼碰撞到了一起。 “砰！” 一时间，一场超乎了众多今川家和织田家士兵想象的战斗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底下爆发。 冰雪与力量的对碰，极寒与肌肉的抗衡。 而鹈殿长照对于身后那山崩地裂一般的战斗动静却是一次都没有回头，维持着脸上惊恐慌乱的表情，飞快地朝着鸣海城靠近过去。 很快，随着鹈殿长照靠近了能与鸣海城相互看清模样的距离，一位身材高大，穿着精美铠甲，戴着造型夸张头盔的冈部元信出现在城墙之上，身旁还跟着两个披着黑斗篷的人。 “嗯？鹈殿大人，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冈部元信震惊地看着鸣海城下狼狈无比的鹈殿长照，问道。 要知道，鹈殿长照最为在意的就是维持自身的公卿气度，就连一丝失态都难以忍受，如今竟然弄得如此狼狈。 倘若不是冈部元信与鹈殿长照同为今川家重臣，相互之间曾多次见面，冈部元信甚至不敢相信下方那个就是鹈殿长照。 鹈殿长照一副惊魂未定，又恼羞成怒的表情，眼睛却是悄然地在那两个黑斗篷的存在身上掠过，焦急地说道。 “快，让你那两只妖怪出手，给我将那个半妖给杀了。” “半妖？！什么是半妖？” 冈部元信闻言，疑惑万分地问道，却是从来未曾听闻过所谓的“半妖”。 根据世间的常识，妖乃是执念，怨恨，妖气等等集合体，人妖殊途，相互憎恨，怎么可能会存在“半妖”的说法？ 呃，“半妖”的说法……嗯，没错，是东野沧编的，为的就是给自己身为人类能够运用妖力编造一个借口。 毕竟这一次，东野沧将要在众多士兵的面前进入“鬼缠”状态，动用妖力，就算是戴面具之类的隐藏身份，这种状况很可能也会引来京都阴阳寮的关注。 自己能够借用妖怪力量的事实暴露在阴阳寮面前，会不会……被阴阳寮抓起来，关了，或者直接退治净化之类的？ 这是东野沧极其担忧的一点，所以与其暴露动用妖力的事实，让阴阳寮暗中调查自己的秘密，东野沧不如先自行解释一波。 更重要的是，东野沧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不在人前动用能力。 一旦使用，终究是免不了暴露的。 而东野沧也明白织田信长需要借助的是自己能够驾驭妖怪的力量，甚至东野沧自己也怀抱着在这场战争之中或斩杀，或屈服妖怪，从而尝试借此促进“心之境界”的想法。 所以明白在这场战争之中早晚会暴露能力的东野沧，不愿遮遮掩掩地被动等待阴阳寮的反应，而是选择主动试探一下。 起码“半妖”这种概念还有一半是人类血统，能够一定试探出阴阳寮的反应。 假如阴阳寮能接受，那东野沧决定以后对外宣称自己就是“半妖”，从而光明正大地使用妖怪的能力。 至于……为何能够使用复数妖怪能力这一点的理由，东野沧都提前想好了。 ‘自己体内妖怪的血统比较杂，不行吗？’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东野沧在织田信长面前谈及冒充自己是“半妖”之时，织田信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又肯定地告知东野沧世间不存在所谓的“半妖”。 而得了东野沧指示，此刻冒充着鹈殿长照的骨姬没有丝毫犹豫地答道。 “‘半妖’的存在极其稀有，除了某些传承久远，家名高贵的家族之外，一般武士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听着这几乎等同于指着鼻子骂自己是“乡巴佬”的话，冈部元信脸上隐隐有怒意浮现，但却只能忍耐了下去，却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蠢货，除了享乐什么都不懂的蠢货，除了血统，有什么好自傲的。’ “别废话，赶紧让你那两头妖怪去将那半妖给斩杀了，他竟敢这样侮辱追杀于我，甚至还将大殿赐下的逆发鬼给杀死了，可恶，我一定要杀了他。” 鹈殿长照充满怨恨地骂着，一副颐气指使的姿态。 冈部元信犹豫了一下，肃然地答道。 “抱歉，鹈殿大人，大殿的命令是让我死守鸣海城，不得有任何闪失，所以作为重要战力的妖怪不能轻易动用。” 就在这时…… “哞！” 牛鬼猛然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整头牛腾空了数十米重重地砸落在鹈殿长照身后不远处，身上大片大片的冰霜凝结。 东野沧则是一边微微喘气，一边飞快地朝着鹈殿长照靠近，声音却是越冷地说道。 “到你了，鹈殿长照，给我死来！” “啊啊啊……” 面对宛如鬼神，寒气冲天而起的靠近而来的东野沧，鹈殿长照连连倒退，惊呼地朝着冈部元信喊道。 “冈部元信，我死了，大殿也一定不会绕了你的。” 第五十九章 雨女，镰鼬 眼看着牛鬼被冻结了起来，并且东野沧正杀气腾腾地靠近鹈殿长照，冈部元信纵使心中对于鹈殿长照有着诸多不屑和不满，却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鹈殿长照在自己眼前被杀。 ‘不管如何说，鹈殿长照与大殿终究存在着亲族关系，无动于衷，一定会被大殿怀疑用心吧？’ 冈部元信咬了咬牙，不再犹豫，手掌往着东野沧一挥，喝道。“齐射。” 一时间，在鸣海城城墙之上诸多足轻齐齐拉开手中竹弓，大量箭矢歪歪斜斜之间，却是铺天盖地一般朝着东野沧覆盖而至。 “嗯？” 东野沧微微一愣，脚步一顿，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些箭矢或许看上去有些歪歪斜斜，但这种抛射而下的箭雨最大的威力源于地心引力，在惯性的作用以及尖锐的箭尖下，足以轻松将一个人扎成刺猬。 当即，东野沧手中“素鸣斩”一转之间，如同掀起巨浪一般，瞬间在面前制造了一顿冰墙。 “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响起，那些箭矢撞击在冰墙之上纷纷被弹飞，没有给东野沧造成一丝威胁。 只不过，东野沧明白接下来才是最大的危机所在。 与牛鬼之间的碰撞，与其说是战斗，还不如说是演戏，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为了逼迫鸣海城之中的两头神秘的妖怪出手。 而随着箭矢不断地朝着东野沧落下，冈部元信手指朝着东野沧一指，那原本静静地站立在冈部元信身后的两个黑斗篷存在瞬间消失。 朦胧细雨，骤然变急，一股锐利之风亦卷席而至。 ‘这是？！’ 东野沧维持着的“心之境界”莫名地滞了一下，本能地下意识从原地躲开。 “嗖！” 透明却狂暴的风刀划过，瞬间将东野沧立在面前的冰墙斩成两半，假如不是东野沧躲得快，怕是可能直接就被一分为二。 “驾驭风的妖怪？！” 东野沧目光一凝，心中警惕大增，喃喃自语地说着之余，手中“素鸣斩”连连挥动将朝着自己落下的箭矢格挡之余，眼睛不断地转动着，寻找着那一道隐隐之间在不断围着自己转圈的黑影。 甚至可以说，假如不是此刻周围的环境乃是细雨骤骤，出现了一条明显不存在雨点的通道，东野沧第一时间还未必能够察觉到那是妖怪掠过留下的痕迹。 “好快，简直就是风的化身。” 东野沧念头一动之间，“素鸣斩”上的寒气瞬间升腾，极致寒流朝着四方卷席而去。 ‘既然难以捕捉到具体的身影，那就无差别攻击！’ 然而，就是寒流爆发的那一刹那，那空中无数密集的雨点却是瞬间以着东野沧为中心汇聚，瞬间制造了一个两人高的水球。 而与此同时，寒气爆发。 如此所导致的结果就是…… “咔擦，咔擦……” 东野沧所爆发而出的寒气将水球凝结，却是将自己所冰封了起来，牢牢地困在冰球中心。 或许东野沧不会被自己所屈服的妖怪力量所伤，冰球的严寒伤不到东野沧，但冰球本身的物理性质却还是短暂地限制住了东野沧。 下一瞬，那一道围着东野沧狂掠的黑影一折，直扑着东野沧而来。 锐利的风，爆发！ 那一刻，密密细雨仿佛被从中劈开了一般，一道透明的风刃朝着冰球切落。 这一环接一环的进攻，几乎没有给东野沧太多应对之机。 “嗖！” 仅仅是一瞬间，那一个冰球直接被从中劈开，分成了两个光滑的半圆，甚至上半部分的半圆冰球还飞到了半空中，打着转地重重砸落在地面。 直到这一刻，所有关注着战斗，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的人才敢轻轻地呼上一口气。 妖怪…… 这就是妖怪的力量吗？ 何等的可怕？！ 对于太多太多的普通人而言，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亲眼见过妖怪，仅仅只会从流言，或许是祖辈留下的些许只言片语之中得知妖怪的存在。 如今，亲眼目睹了妖怪的力量，几乎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此刻，别说是织田家的士兵们，就连今川家的士兵们都想赶紧寻个寺庙拜拜佛，祈求一下神明庇护。 而就在所有人以为大局已定，半妖少年已经被今川家的妖怪所斩杀之时。 那半个身子依然在冰球之中的东野沧缓缓地抬起头，右侧眼睛处的振翅冰鸟越发栩栩如生，平举着挡在胸前的“素鸣斩”往着冰球一插，胸膛处的素白和服却是骤然破碎，一道血线随即出现，有着鲜血崩出。 “真强啊，差点就是死了！” 语气依然平静得如冰山似的东野沧缓缓开口，仿佛在说着什么事不关己的事情。 只是，那一瞬凶险，只有东野沧自己明白。 秘技“铁壁”，体内妖气的爆发，“心之力”的凝聚，这才勉强避免了被斩成两截的结果，仅仅只是斩碎了身上的衣服，以及破了表皮，致使大量毛细血管断裂。 至于为何鲜血崩得夸张，东野沧却是发现自己似乎不知不觉之中体内的血气有些旺盛得离谱了。 “撕拉……” 东野沧伸手一拉，将上半身破碎的和服扯掉，干脆裸露出自己的上半身。 算不上肌肉发达，但是东野沧一举一动之间，那恰到好处的肌肉却是流露出了十足的力量感，胸膛处血线不断渗出的鲜血，更是让气质宛如冰山似的东野沧平添了几分凶暴的意味。 ‘雪姬，拜托你了……’ ‘是，主人。’ 随着东野沧在心中与雪姬交流了一句，体内的一部分妖力自主地流转了起来，不断地在体表渗出极致的寒气，将落在东野沧附近的雨滴尽数化作霜雪。 这一刻，明明东野沧站在密密细雨的丛林之中，所置身之处却恍若傲世而立的冰原雪地。 随即，东野沧的目光落在遥遥站立的两头不再披着斗篷的妖怪身上。 这一次，临时恶补了今川家可能出现的妖怪情报的东野沧，却是从他们的外貌能力，勉强分辨出了这两头是什么妖怪。 “雨女，镰鼬吗？” 第六十章 半妖，死？ 也正是因为辨认出了雨女的存在，东野沧这才让雪姬自主地维持着严寒气息。 毕竟，谁知道雨女的能力是否具备着控制雨水钻入人体破坏的可能？ 在信息大爆炸时代，见识过各种奇奇怪怪的能力运用构想的东野沧不敢赌，也不敢让有丝毫的大意，将与雪姬一样身为自然神的雨女当做是人畜无害的存在。 至于镰鼬，刚刚那斩断雨水，劈开冰球的锐利风刃，以及自己几乎等同于风一般的速度，更是让东野沧感觉到无比的棘手。 ‘难办了……’ 东野沧注视着眼前的雨女和镰鼬，心中暗暗地估算了起来。‘看来，我终究有些太过于傲慢了，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定位所在。’ ‘想要趁机光明正大地一次性解决掉鸣海城的两头妖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忽然间，东野沧莫名想起了织田信长所说的那些皆传剑豪们可以以人类之躯斩杀妖怪，与之比较，东野沧感觉自己与那些皆传剑豪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过于遥远了。 ‘令人向往啊，那个层次……’ 而雨女与镰鼬并没有给东野沧太多喘息的机会。 下半身维持着水流状态，身上穿着碧蓝色的简单服饰，一头黑发如瀑布般在身后洒落，五官柔和平静的雨女平平地举起双手。 一时间，密密细雨转瞬之间几乎朝着倾盘大雨般的趋势发展，隐隐之间半空之中似有着滂湃水流随时朝着东野沧冲击而去。 至于那有着类似于老鼠状的头颅，身材矮小，毛发黝黑柔顺，身上无时无刻有着微风流转的镰鼬则是再次失去了踪影，隐约之间再度绕着东野沧转动了起来，随时寻找着东野沧的破绽所在。 此刻，鸣海城上的落下的箭矢也彻底没了踪影。 在这种滂沱大雨之中，箭矢的路径大受影响，士兵们抬头看向上空几乎都被雨点砸得睁不开眼睛，自然是没有射箭的必要。 下一刻，大量雨水汇聚，仿佛滔滔瀑布似的携着巨大的冲击力自天空冲刷而下。 而站立在冰球之上的东野沧双手紧握手中“素鸣斩”，“心之力”附于其上，大量寒气缠绕于其上。 理论而言，极致的寒气可以轻易大范围地冻结雨水，但实际战斗之间，东野沧却是发现这些由雨女引发的雨水之中所蕴含了一缕微弱妖气，却是可以极大地阻碍了冻结的速度。 甚至寒气冻结的速度一旦跟不上水流冲刷的速度，还可能会被水流将冰雪所击溃。 所以，如今的东野沧……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和留手。 “雪·神妙剑！” 留有三分精力应对随时可能偷袭的镰鼬，东野沧手中的“素鸣斩”凝聚的妖力在“心之力”的推动之下，却是化作了无穷量的寒气。 刹那之间，东野沧便将身旁十米之内化作冰天雪地，并且还有着无穷冰雪朝着上空落下的瀑布冲刷而去。 “咔擦……咔擦……” 大量冰雪冻结的声音不绝于耳地回荡于山谷之中，听得众多今川家和织田家士兵头皮发麻。 那自天穹之上落下的瀑布水流，更是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被冻结，几乎化作了一条擎天冰柱。 下一刻，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东野沧脚步一踏之间，手中“素鸣斩”重重地朝着鹈殿长照的方向落去。 一时间，那擎天冰柱在“素鸣斩”所爆发的寒气带动之下，缓缓倾倒，朝着鹈殿长照的方向落去 “鹈殿长照！今天我就算是死，也要杀了你这个混蛋……” 冷酷无比的声音从东野沧口中吐出，所蕴含的怨恨和杀意在平静之中却是越发显得坚定。 “这？！” 正准备派人打开鸣海城城门，接应鹈殿长照进城的冈部元信是怎么也想不到东野沧竟然会如此决裂。 “拦住这个半妖！”冈部元信急声高喊了起来，对着雨女和镰鼬命令道。 下一瞬，镰鼬现身，以着飞快地速度冲天而上朝着冰柱而去，大量锐利的风爆发，几乎是呼吸之间将落下的冰柱砍成了数截。 但，这也已经算是镰鼬短时间爆发的能力极限了。 “雪·神妙剑”所爆发而出的寒气，非但蕴含着雪姬的妖力，更是掺杂着东野沧自身的“心之力”，绝非寻常冰柱可以比拟。 而这电光火石之间，纵使雨女也在倾力地汇聚大量雨水试图接住朝着鹈殿长照落下的冰柱，但冰柱本身重量上所加持的庞大惯性却不是雨女临时汇聚的雨水所能抵挡的。 “啪！” 冰柱落下，当着冈部元信的脸，清楚无比地将惊恐瘫软在地上的鹈殿长照完全压在下面，甚至隐隐的，冈部元信仿佛都听到了一声西瓜爆裂似的声音。 “完了，鹈殿长照死定了……” 这一幕不仅仅看在冈部元信眼中，还清晰地落入了大量鸣海城的士兵眼中。 “哞！” 而随着鹈殿长照身死，那原本被冻结着的牛鬼却是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彻底狂暴了起来，身躯徒然增长了不止数圈。 六足牛蹄狂奔，以着山崩地裂似的气势朝着东野沧冲撞而去。 “砰！” 爆发了庞大寒气，似乎陷入了疲惫虚弱状态的东野沧仅仅来得及抬手用“素鸣斩”挡在胸前，便瞬间被牛鬼顶飞，仿佛一枚炮弹似的朝着雨女的方向而去。 出于本能，面容无时无刻仿佛缠绕着一丝哀愁的雨女平举双手，身旁大量雨滴瞬间顿住，仿佛子弹似的朝着东野沧射去。 然而，那本应在空中失衡，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东野沧身上却是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寒气，那藏于身后的“素鸣斩”隐隐有着“心之力”流转，大量寒气缠绕。 “秘技·切落！” “噗……” 滂沱大雨之中，东野沧与雨女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素鸣斩”纯白的刀刃在其余人看不见的角度悄然贯穿了雨女的胸膛。 “哈……” 一手紧抱着雨女的东野沧，口中呼出了寒气，直视着雨女那双流露着哀愁与不可置信的如水眸子，轻轻地说道。 “屈服于我吧……” 与此同时，在无数人的眼中，牛鬼奔袭而至，头顶处尖锐的牛角瞬间将被雨女“拦”在空中的东野沧贯穿。 第六十一章 终了 那绵绵不绝的朦胧细雨突兀地停了下来，天空阴云消散，一缕缕阳光久违地洒落在已经被雨雾笼罩了不短时间的山谷之中。 原本拦在半妖少年面前的雨女则是缓缓地消失在半空之中，所有人遥遥地注视着那被牛鬼牛角所贯穿了胸膛的半妖少年，清楚无比地看到半妖少年胸膛处透体而出的尖锐牛角。 “结束了吗？” 缓缓的，半妖少年无力地松开了手中的太刀，任由它从半空之中掉落到地上，一缕连接着太刀的白布似乎隐喻了悲伤的结局。 “哞！！！” 牛鬼晃了晃脑袋，随即猛然一甩，将挂在自己牛角上的半妖少年甩落到地面之上，紧接着高高跃起，宛如陨石一般重重地朝着半妖少年砸落。 “轰隆！！” 一阵地动山摇之间，所有人看着那仿佛肌肉集合体似的牛鬼不断地朝着半妖少年所处的位置跺脚，都不禁莫名浑身一抽。 这……怕是成肉酱了吧？ 别说是冈部元信，就连远远注视着的织田信长都不禁吞了吞唾液，对于东野沧的安危升起了一丝丝担心。 “这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演戏到这种程度，就算是提前知道内情的织田信长都怀疑牛鬼是不是背叛了东野沧。 而牛鬼一番疯狂暴走地肆虐过后，直至将一大片山地都踩踏成了小型盆地，这才粗喘着气停歇了过来。 冈部元信见状，细心地确认了织田信长众多的砦并没有进攻的意思，这才急急地率领旗本队出了鸣海城。 （旗本队：类似于寻常意义上亲卫队。） 而此刻，镰鼬连甩风刃之下，早已经将压着鹈殿长照的冰柱削掉，露了此刻压在泥土里的肉酱。 纵使是冈部元信，都已经丝毫分辨不出鹈殿长照原本的模样了。 冈部元信一阵皱眉，丝毫没想到会是出现这种意外，只能无奈地命令旗本队道。“赶紧收敛鹈殿大人的尸首，到时候交由大殿定夺吧。” 随即，冈部元信目光朝着牛鬼看去，却是有些不知如何处理。 冈部元信仅仅只从今川义元那里得到了一定程度指挥雨女和镰鼬的权限，但是牛鬼作为鹈殿长照的守护妖怪，冈部元信丝毫不确定自己能够管住牛鬼。 特别是刚刚牛鬼那疯狂肆虐的表现，冈部元信感觉它想要拆了鸣海城都不算是什么难事。 不过出乎冈部元信意外的是，牛鬼竟然异常温顺，任由旗本队给它添加束缚，丝毫不抗拒被带入鸣海城之中。 最终，冈部元信近距离看了看那个半妖少年的尸首后，同样让旗本队收敛尸体，准备一并上禀今川义元定夺处理。 “咦？那个半妖的太刀呢？” 冈部元信忽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周围扫了一眼，向镰鼬问道。 密林之中，下半身维持着水流状态，表情总是带着一抹去不掉的哀愁之意的雨女款款现身，双手恭敬地捧着“素鸣斩”，开口说道。 “在这里。” 冈部元信目光瞬间被“素鸣斩”所吸引，纯白的刀刃，神秘的纹路，那股掩饰不住的不凡之感几欲扑面而来。 “好刀！” 冈部元信难以抑制地出声夸赞着，下意识便想让接过“素鸣斩”好好抚摸观察一番。 这一瞬，冈部元信没有发现的是，那被牵引着走进鸣海城的牛鬼，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半妖少年，还有表情哀愁温婉的雨女都隐隐有恐怖凶厉的目光落在冈部元信的身上，就仿佛是卑贱之人要触及他不该触及的尊贵之物。 可惜，沉迷于“素鸣斩”那巧夺天工，宛如神物一般的绝美刀身的冈部元信丝毫没有发现，仅仅是觉得背脊一冷，身体本能地一僵。 而雨女则是隐晦地退了退，捧着“素鸣斩”停留在冈部元信手掌不能触及的距离，开口说道。 “这把刀寻常人类不能靠近。” 冈部元信闻言，想起刚刚身体莫名产生的僵硬感，猜测地问道。“半妖？这是妖刀？” 对此，雨女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回答的意思。 “可惜了，可惜了……” 冈部元信的表情充满了遗憾，就仿佛是见到了一位绝世美女在面前，但这位绝世美女却是有着致命的病毒，自己不能触碰。 “雨女，你将这把刀带回去，到时候一起呈给大殿吧。” 冈部元信无奈地说着。 其实，冈部元信初见“素鸣斩”之时，甚至都萌生了想要私藏这把刀的念头了，为此就算受到了今川义元的呵斥都无所谓。 而就在冈部元信打算回城之时，忽然有些疑惑地朝着雨女看了一眼，问道。“雨女，你怎么停下了降雨？” 雨女没有解释，而是缓缓闭眼，身上妖力升腾之间，原本逐渐明媚的天气再度阴沉，一缕缕细雨再度从天空落下。 冈部元信提醒道。“就算是在织田家面前展示了本家妖怪的力量，也不要停止降雨，特别是先行队即将抵达的关键时刻，一定要维持降雨，避免织田家的铁炮攻击。” 雨女点了点头，双手捧着“素鸣斩”缓缓地跟着冈部元信朝着鸣海城返回。 在这个过程之中，出乎冈部元信意料的是，织田家丝毫没有骚扰的动向。 倘若是按照往常的习惯，织田家几乎是逮着机会就会不断地尝试骚扰，又或者是进攻鸣海城和大高城。 ‘啧，或许是织田家总算是明白本家如今的力量所在了，妖怪的力量，怕是织田家这种小大名难以想象的。’ 冈部元信不禁流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但多年统军的经验，还是让他本能地维持着谨慎稳重，小心地率领旗本队返回鸣海城，避免织田家趁机偷袭进攻鸣海城。 而与雨女分别站在冈部元信左右两侧的镰鼬，那圆碌碌的眼睛不禁地时常朝着雨女看去，总觉得雨女似乎与平常相比发生了什么变化。 更重要的是…… 镰鼬刚刚似乎模糊地看到那个半妖似乎近距离刺了雨女一刀，并且雨女还产生了妖气消散的状态，怎么如今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甚至妖力充盈无比。 ‘奇怪……’ 镰鼬歪了歪自己老鼠模样的脑袋，一边重新戴上黑斗篷，一边疑惑不已。 第六十二章 主人，请 随即，鸣海城与大高城又是一阵忙碌，除了是因为鹈殿长照的身死之外，更重要的是先行队随后的到达，让两座今川家的城变得热闹了起来。 纵使在雨女的能力下，天气一直都是细雨不断，让人平添哀愁与烦躁感。 但是鸣海城和大高城依旧小小地举办了一场宴会，以款待先行队的到来和振奋士气，消除今日妖怪现身给士兵们带来的恐惧感。 相比之下，那包围着鸣海城与大高城的五座砦，却是冷清无比，仿佛彻底沉寂了似的。 渐渐的，月上中天，除了部分被安排了警戒任务的士兵之外，鸣海城所有士兵已经陷入了梦乡之中。 此刻，被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锁链捆在鸣海城偏僻一角的牛鬼处，有一道身影缓缓靠近。 正趴在地上仿佛入眠似了的牛鬼微微睁开那硕大的眼睛瞄了一眼，随即便再度耷拉着眼皮，没有其余反应。 而朦胧细雨之间，夜色朦胧之下，那悄然靠近的身影赫然是腰肢曲线婀娜，似乎天生就带有着一股忧郁恬静的气质，动作举止之间又流露着哀愁之感的雨女。 “主人，可以出来了。” 雨女靠近了牛鬼的面前，轻声地开口说道。 随即，只见在牛鬼那几乎是肌肉集合体一般的腹部，赤裸着上身的东野沧缓缓地从中浮现了出来，表情有些疲惫地问道。 “一切都没有意外吧？” “主人放心，一切都如你所预料的。” 雨女一边恭敬地朝着东野沧递上“素鸣斩”，一边回答着。 东野沧点了点头，转而颇有些疲惫地开口说道。“嗯，雪姬，你也出来吧。” 一阵柔和的湛蓝光芒亮起，雪姬快速地从东野沧的身体之中分离而出。 “呼……” 东野沧长长地呼了口气，只觉得原本沉重的身体当即轻松了大半。 要知道，镰鼬作为操纵风的妖怪，感知灵敏。 所以东野沧不敢尝试冒险逃离，生怕被镰鼬发现了端倪，只能趁机在牛鬼的遮掩之下，通过半“鬼缠”状态，融合了牛鬼一部分的躯体，从而藏身在牛鬼的体内躲藏起来。 只不过这样一来，再加上融入了东野沧体内的雪姬，这对于东野沧的“心之力”和身体都产生了极大负担。 “对了，骨姬怎么样了？”东野沧向着雨女问道。 “骨姬如今正伪装着主人的尸体，被今川家的旗本队收敛了起来。”雨女缓缓地答道。 “嗯。” 听到这里，东野沧暂时却是放心，明白自己的计划大概率并没有暴露。 鹈殿长照光明正大地身死，杀死鹈殿长照的半妖少年也被当场被杀，且整个过程与织田家没有任何关联，看上去纯粹就像是鹈殿长照无意之中惹出来的意外。 甚至，东野沧为了避免半妖少年的身份被今川家什么能人看破，还特意让骨姬一直伪装着尸首，维持着微弱妖气的释放。 “应该，没有什么漏洞了。” 东野沧再度细细地反思了一番，确认着每一处细节。 “对了……” 东野沧目光一转，落在身旁的牛鬼身上，问道。“牛鬼，你记住了我教你的话没有？假如今川家的人询问你关于鹈殿长照的事情，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吧？” 牛鬼睁开铜铃似的大眼，小声地回答道。“放心吧，主人，我一直在重复地默念着那七十三个字，不会忘记的。” “辛苦你了。” 东野沧赞扬了牛鬼一句之余，心中一松。 其实，相对比这种麻烦的做法，东野沧也曾想过让骨姬直接冒充鹈殿长照返回大高城作为城主充当内应之类的。 只是，纵使骨姬声称如今在东野沧的帮助之下，只要自己不使用妖气，通过真实人皮伪装的外在无人能够看穿。 但是，有一点重大缺陷却依然是骨姬难以避免的。 那就是……骨姬并不具备鹈殿长照的记忆，更别说模仿鹈殿长照具体的行事风格，言语习惯等等，更重要的是对于骨姬而言，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管理指挥大高城之类的。 一旦接触了对鹈殿长照相对熟悉的人，骨姬怕是很快就会被察觉到行为习惯之上的异常。 所以，为了避免意外，东野沧只能通过这样解决鹈殿长照的问题，顺带着……试探一下鸣海城妖怪的情报。 忽然间，东野沧不自觉地微微打了个冷颤。 这阴雨连绵的气候，再加上夜间的阴凉，却是让赤裸着上身的东野沧在寒风刮过之间，感觉到了来自夏日的冷意。 东野沧将“素鸣斩”重新放回腰间的刀鞘之中，开口问道。 “雨女，这鸣海城内，有没有什么安全且环境不差的地方，最好能有衣物、之类的。” “主人，请跟我来。” 雨女微微思索了一下，朝着东野沧示意，引着东野沧朝着天守阁的方向而去。 如今骨姬和牛鬼都还在鸣海城之中，再兼之织田信长也建议东野沧可以留在鸣海城之中隐藏几天，最好能够配合松平元康后续暗中掌控封锁鸣海城。 所以，东野沧如今打算先在鸣海城之中寻个地方呆几天，有瓦遮头，寻个被褥即可。 在夜色以及细雨的遮掩之下，雨女带着东野沧一路兜兜转转，巧合无比地躲开了所有守卫，就仿佛雨女能够感知到所有人值守的武士和足轻的位置一般。 很快，雨女便顺利无比地带着东野沧走进了天守阁之中，一路行走之间，走到了一处庭院，轻轻地拉开一扇拉门。 雨女温婉地跪坐拉门侧，朝着东野沧说道。 “主人，请。” 东野沧微微点头，感觉这处庭院装饰都颇显优雅又不乏华丽，环境在战争气息满满的鸣海城之中显得特别安静。 随即，东野沧一边朝着房间之内走进去，一边开口问道。“这里是冈部元信分配给你的住所吗？” “不是……” 雨女缓缓地答道。“这里是冈部元信的夫人信信子的房间。” 东野沧的脚步当即一僵，目光缓缓转动，落在了那躺在被褥之中睁大着眼睛惊骇地看着自己的女子。 …… 东野沧。 愣了几秒，赤裸着上身的东野沧吞了吞唾液，干巴巴地说道。“那个……你别叫，我不是什么坏人。” 第六十三章 信信子 “啊……” 可惜，信信子的声音才刚刚响起，一道水流瞬间出现将信信子的嘴巴彻底堵住，将信信子后续的声音都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呜呜呜……” 信信子这一连串的闷哼声，让善良守礼的东野沧感觉自己莫名开始了什么干坏事的前奏似的。 一念至此，东野沧忍不住小声地朝着信信子解释道。“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只是这句话说完，就连东野沧自己都感觉自己不像什么好人了。 “咳咳……” 东野沧轻咳了两声，赤裸着上身地往后退了两步，避免产生进一步的误会后，扭头向着跪坐在一旁的雨女问道。 “雨女，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就没有其余选择了吗？” “禀报主人，随着今川家先行队进入鸣海城，武士宅邸，足轻长屋等都已经被住满了，还有着大量士兵需要露宿屋檐，这已经是整个鸣海城唯一环境相当好一点的地方了。”雨女答道。 被雨女如此一解释，东野沧也明白对于这个实质充当着战争据点的鸣海城而言，的确是不需要存在着太多不必要的设施和空间。 之前东野沧远远地在山洞里眺望之时，就发现不管是鸣海城还是大高城，都是孤零零地立在山地要枢之处，别说是承担着商业、住宿、娱乐等等功能的城下町，实际上就连平民和商人之类都几乎不存在的。 所以，鸣海城之中如今没有丝毫多余的房屋，还真的不意外。 东野沧犹豫了一阵，目光不经意间与信信子的眼睛对视了一下。 纵使是在黑夜之中，光线昏暗，难以看清信信子的全貌，但是那双眼睛之中所流露着的惊恐意味，东野沧还是轻易地读懂了。 此刻，无声胜有声…… 东野沧迎着信信子惊恐的目光，一手按住腰间刀鞘，一手握住刀柄缓缓拔出“素鸣斩”。 “噌……” 昏暗的黑夜之间，“素鸣斩”纯白的刀刃无比显眼，甚至“素鸣斩”刀刃所折射的微弱光芒，还让信信子看清了东野沧些许的模样。 慢慢的，东野沧仿佛是怕惊吓到信信子，慢慢的……将“素鸣斩”迎着信信子，高举过头顶。 “呜呜呜……” 信信子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连连闷哼着，但被褥之中被雨女所操纵着的水流堪比最为坚韧的绳子。 非但让作为一名柔弱的公主姬信信子发不出声音，就连挣扎都挣扎不了。 下一刻，东野沧手中“素鸣斩”猛然落下，纯白的刀刃像是黑夜之中一缕唯美的残月。 信信子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甚至被褥之下胸膛的位置都高高鼓起，仿佛是在准备着承受痛苦一般。 “嗯！嗯？” 预料之中的疼痛久久没有传来，信信子犹豫之间，缓缓地睁开一丝眼缝。 而此刻，东野沧手中“素鸣斩”恰好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归于刀鞘之中。 ‘这是？’ 信信子有些茫然地睁开眼，左右一看，却是发现在自己被褥旁边的榻榻米之上，却是多了一道清楚无比的刀痕。 “以此刀痕为界，还请让予屋内一席之地容身，躲避骤骤大雨，不胜感激，无须疑虑。” 东野沧轻声说罢，旋即背对着信信子盘坐而下，将腰间的“素鸣斩”置于双膝之上，不再发一言。 一息，三息，十息…… 直至信信子剧烈跳动的心脏平息了下来，东野沧都再也没有其余举动，依然保持着背对信信子盘膝而坐的姿态。 这……也让信信子慌乱害怕的情绪平缓了许多，明白这个男人似乎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而且…… 微弱的月色洒落在院落之中，将东野沧那充满流线型的背影轮廓映得颇为清楚，再兼之院落之中雨景，以及“淅沥沥”地响个不停地下雨声。 信信子原本紧绷的情绪，看着这种莫名和谐以及唯美的一幕，却是不知不觉之中睡着了过去。 …… 东野沧缓缓地睁开眼睛，问道。“睡着了吗？” “嗯，主人。” 不知何时呆在了信信子头顶处的雪姬伸回释放着微弱寒气的双手，冷冷地答道。 “那就行。” 东野沧扭了扭腰，放松似的瘫在榻榻米上，尽情地让疲惫的身体处于最放松的状态之中。 当然，对于雪姬的确认，东野沧自然是相信的。 承受着雪姬不断释放的微弱寒气，自身逐渐变慢的思维，很容易就会产生困乏的感觉。 假如雪姬不收手的话，信信子很快就会在寒气之中永远沉睡，再也醒不过来。 只不过，东野沧并没有伤害无辜的想法，只好尽可能地安抚住此处庭院的女主人。 所以，暂时就先让信信子在安心的美梦之中睡一觉再说吧。 “雨女，你先回去吧，别让冈部元信生疑了，假如有什么与今川家行动有关的情报，再来告诉我。” 东野沧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明白维持了“鬼缠”状态接近一天的自己，精神状态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不过纵使如此，东野沧依然强打着精神，谨慎地吩咐了一下雨女相关的细节，这才雨女离去。 随即，匆匆穿上雪姬在屋内找到的和服的东野沧，再三叮嘱雪姬： “注意监视信信子会不会有谋害自己，又或者是揭发自己的举动，并且尽量不要暴露”之后，东野沧才昏昏沉沉地躺在雪姬的膝盖上睡了过去。 ‘别的不说，雪姬这膝枕冰冰凉凉的感觉，倒是越来越合适入眠了……’ ‘嗯，有些舒服……’ 以为自己是在梦中说话的东野沧喃喃自语了一句，却不知道他那含糊的梦话被雪姬听得清清楚楚。 雪姬定定地跪坐着，任由东野沧枕在自己的大腿处，一动不动，有如冰雕美人，并且仿佛对于东野沧的含糊梦话恍若未闻。 只是，一直尽可能地维持着适合入眠程度的寒气的雪姬，却是莫名感觉有些热，好像自己的脸蛋要融了似的。 “真的……有这么舒服吗？” 雪姬不太确定地喃喃自语了一句，越发专心地维持着自身所释放出来的寒气，让它维持在一种适合睡眠，又不会冷到主人的程度。 第六十四章 我原谅你了 ‘这一觉……莫名的漫长和舒服……’ ‘就是似乎有点冷，想盖被子……’ 意识模模糊糊之间，东野沧手掌随意地扒拉了一下，抓住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轻轻地一拉。 ‘嗯……好暖和……’ ‘有雪姬守护着，不会有事的……’ ‘先歇一会……’ 很快，不管是躯体还是精神都累积了大量疲惫的东野沧，就在这种暖和的感觉之中再度彻底地睡死了过去。 …… 然而，东野沧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他的旁边，信信子却是满脸燥红，双手捂着胸膛，微微咬着下唇地注视着身旁将被子抢了过去的东野沧。 ‘这个男人……’ 信信子很快就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这个男人赤裸着上身，忽然粗暴地闯了进来，甚至直接拔刀对准了自己。 如今…… 如今竟然还抢自己的被子！！！ “哼！” 信信子咬牙切齿似的哼了一声，正想着退到屋外，高声呼喊求救，让那些旗本队来抓住这个无礼之徒时。 信信子的目光无意间一撇，却是发现东野沧尽管抢了自己的被子，但是所睡的地方却是没有越过他昨晚所刻下的痕迹。 “梦中都不忘践行誓言的无礼之徒吗？” 信信子犹豫了一下，最终目光落在东野沧那俊秀之余，沉浸于梦乡之中却无意中流露出一丝憨直可爱的脸庞。 “这无礼之徒长得……如此这般，似乎不像是大恶人……” 信信子轻声地自言自语道。“算了，昨晚你既然遵守诺言，那我也不好害你性命。” 一念至此，信信子朝着门外走去的脚步却是收了起来。 而信信子不知道的是，在屋内某处有着冰霜痕迹的缝隙处，雪姬冰冷的眸子正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过，跪坐在屋内一角的信信子，继续着自己日常的插花之时，目光却总是不经意间常常朝着东野沧看去。 每看一眼，信信子就不禁在心生升起了几分紧张感。 又是片刻之后，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的信信子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处，轻轻地关上拉门，生怕被什么人无意中路过见到了东野沧的存在。 屋内，再度恢复了一片漆黑。 这种昏暗的环境，信信子显然是继续不了平常自己解乏的插花了，只能无聊地跪坐在榻榻米之上，等待着眼前这个睡着香甜的无礼之徒醒来。 等着等着……信信子眼皮就耷拉了下来。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一片昏暗的环境之中，东野沧缓缓地睁开眼皮，不禁有些疑惑。 ‘自己睡了多久了？怎么天色还是黑的？’ 忽然间，东野沧看着自己面前多了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以及一阵温热粗重的鼻息扑面而来。 “嗯？啊！” 信信子猛然从东野沧的怀里钻了出来，坐在地上连连倒退，惊恐地问道。“你干了什么？” “哈？！” 东野沧歪了歪头，刚刚睡醒之间，几乎一头雾水，只得无辜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干啊。” “那你，那你……” 信信子的声音一顿，沿着东野沧的视线朝着榻榻米之上的那道清晰无比的刀痕看去。 “那个……” 猛然一个激灵的东野沧，为了避免无休止的纠缠和误会，直接反问道。“你怎么钻到我的被子里了？” 东野沧说完，自己都愣了愣，旋即反应了过来。 ‘嗯？被子？我哪里来的被子？’ 不过这赫然不是重点！ 被东野沧直击灵魂地一问，信信子当场就茫然了。 “我……我自己钻进去的？” “大概是吧，反正我是个好人。”东野沧解释道。 然而，令东野沧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昏暗的环境之中，东野沧瞬间就看到了信信子那双眼睛隐约蒙上了一层水雾，哭泣地说道。 “嗷嗯呜，我竟然是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 “我的本能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嗷嗯呜……” 不得不说，信信子的哭声着实有些奇特且莫名可爱，发出了一阵阵类似于“嗷嗯呜”的压抑式低鸣声。 似乎是极度悲伤之余，又想要强行压抑着自己的丑态。 如此一来，这反倒是将东野沧弄得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了。 “好了好了，没事，我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你也不算是玷污了我，这事情就算是这样过了吧，你别太放在心上。” 随着东野沧这安慰的话语一出，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信信子当即就停下了哭泣，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东野沧，仿佛是在震惊于东野沧的大度。 东野沧思考了一下，为了避免麻烦，随即放下了面子，主动认错道。 “唉，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先闯进来避难，这才导致你钻进……” 说到这里，东野沧顿了顿，委婉地说道。 “导致发生这些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意外，总之，我也没什么太大损失，我也就不计较了，甚至还会帮你隐瞒这件事，你别伤心了。” 这话说完，东野沧感觉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温柔善良了。 毕竟东野沧如今年方十八，还不曾认认真真地谈过恋爱，除了与非人类雌性和女装大佬接触之外，甚至同龄人的手都还没有牵过。 而如此的东野沧却是在睡得迷迷糊糊之间，被一个早就嫁给了武士的女人给抱了…… 换谁，谁不急？ 也就东野沧性子温和，厌恶麻烦和计较，遵循礼仪，这才没有和信信子过度计较。 信信子睁着那双直愣愣的眼睛半晌没眨，这才呆呆地说道。 “那……那我还得感谢你了？” 东野沧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道。“假如想要感谢的话，那就让我在这里呆几天歇息一下吧。” …… 信信子。 就在这时，庭院之外忽然响起一声高呼声。 “信姬大人，请问可有什么不舒服之处？刚刚似乎有听到您的惊呼声。” 信信子目光狠狠地盯了一眼东野沧，犹豫了一下，高声地答道。“没事，适才不小心滑了一下而已。” “是否需要请医师过来？” “不用了。” 信信子滴水不漏地将院落之外的询问声应付了过去。 第六十五章 不大，但不是完全不大 随着庭院外的询问声停了下来，屋内则是恢复了一阵平静，谁都没有开口。 东野沧是不知道这时候适合说些什么，信信子则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又是片刻的沉默，最终还是东野沧先开口道。 “谢谢，你是个好人。” “嗯？！”信信子的声音有些不解，随即似乎反应了过来，东野沧似乎是道谢着容许他在这里暂住几天的事情。 ‘我明明都还没有答应呢，无礼之徒。’ 信信子心中暗暗地道了句，明面上却也没有纠正澄清，而是犹豫之间，开口说道。 “总之，雨停了的话，你就要马上离开。” “好。” 东野沧点了点头，几乎没有犹豫地应了下来，丝毫没有怀抱着别样心思的模样。 如此一来，倒是让信信子对于东野沧的为人彻底信任了下来，迎着东野沧那双在昏暗环境之中似乎异常璀璨的眸子，问道。 “说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东野沧指了指自己，总结地说道。“一个孤独地想要活下去的人。” 说到最后，东野沧却不禁是微微长叹一声。 独自到了这个时代，对于东野沧而言，纵使这段时间以来，身边有着雪姬、骨姬以及小三郎等等的陪伴，但终究还是会感觉到一丝丝孤独感。 而且，那种始终萦绕在心头的宿命，以及身处这个危险无比的时代，总是让东野沧心中充满了危机感。 “是吗？” 信信子听罢，却是似乎是莫名地产生了几分感触，小声地说道。“你也是个孤独的人啊？” 随即，信信子起身走到拉门处，轻轻地拉开了自己这边的拉门，让外面的光线照耀了进来，免得房间内一片昏暗无光。 东野沧目光落在信信子的身上，不禁有些震惊。 在东野沧原本的印象中，他以为信信子作为冈部元信的夫人，大概会是个阿姨之类的年龄。 只是，令东野沧没有想到的是，信信子看上去竟然不大…… ‘也不对！’ 东野沧的目光不经意地从信信子的脸庞往下滑了滑，有些难以置信。 ‘也不是完全不大，这……似乎都大得有些离谱了……’ 信信子明明穿着宽松且不显身材的和服，但是那高高鼓了起来的胸膛，简直违背了人类的普遍理性认知。 “怎么了？” 信信子眨了眨眼，柔和的眉毛微微一皱，问道。 “我想问问，你多大……了。”东野沧语气带着一丝丝疑惑。 “十七。”信信子丝毫没有掩饰地答道。 “看上去……不像啊。”东野沧微微停顿之后，总结道。 信信子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手肘无意识地在胸前一压，意外地展现了惊人的弧度且不自知地问道。“怎么？我看上去都已经老了吗？” “没有，我只是没有想到冈部元信的夫人竟然看上去是这样的。”东野沧解释道。 东野沧这句话一出，信信子的表情明显出现了些许低落、无奈的变化，半晌之后，说道。 “是吗？一下子就被看出来了吗？” “嗯？”东野沧。 信信子眸子微微一闭，紧接着注视了屋外下个不停的细雨，似乎也被这总会带着些许哀愁的雨景所感染，开口说道。 “过去，我其实就是个普通的侍女，而冈部大人为了让大殿满意，特意娶了我，匆匆举办婚礼，然后匆匆就将我送到了骏府馆作为人质，以换取大殿的信任，从而得到成为鸣海城城主的机会。” 信信子语气平静地说着，仿佛是在叙述着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这一点，东野沧倒是似乎曾无意之中从织田信长口中听说过，今川义元所制定的家法《今川假名目录及追加》之中，就有明确规定家臣武士为以表忠心，需要将妻儿放置在今川家本城骏府馆之中作为人质。 “那你……现在怎么会在鸣海城？”东野沧问道。 “似乎是冈部大人的忠心和能力让大殿十分满意，所以特意将在骏府馆呆了三年的我与那两只妖怪一起送到鸣海城。只是几个月都过去了，冈部大人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仅仅是安排了这么一个院落呆着。” 顿了顿，信信子语气之中隐隐之间似乎有着些许压抑着的不满地说道。 “如你所见，我在鸣海城其实与骏府馆差别不大，都只能呆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甚至冈部大人连个侍女之类都没有给我安排，或许是因为侍女不配有侍女照顾吧。” 其实，这一点东野沧隐约倒是能够体会得到。 特意娶了自己，然后马上就将自己作为筹码压了出去换取上司信任，之后被软禁了三年的自己好不容易能够回来了，丈夫竟然对自己爱答不理，甚至看都不正眼看一下，只要个正常人都肯定…… 咦，等一下…… 东野沧怎么忽然莫名地觉得这种剧情有些似曾相识，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过好几次。 “没事的……” 东野沧将心中那些奇怪的念头抛掉，安抚道。“说不准等冈部元信再见到你了，看到你长大了，就会满意呢。” 信信子摇了摇头，说道。 “其实我很清楚冈部大人的心思，如今的他已经贵为一城城主，甚至得到了大殿的重用，而过去作为侍女的我自然是配不上他了，或许他想着我什么时候死掉才是最好的吧。” “这样的话，冈部大人就能够重新娶其他的武士之女，从而在仕途之上更进一步了。” 东野沧深深地看了信信子一眼，却是没想到她看上去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反而很清楚一部分武士的心理。 纯粹从利益的角度而言，再加上种种历史有名事件，冈部元信有这种想法完全是有可能的。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三大喜事，升官发财…… 当然，这句话在东野沧看来异常偏颇就是了，甚至东野沧很难理解其中那种有些扭曲的想法。 难道……就不怕换了的那个老婆是个潘金莲，或者是现代蓉之类的吗？ 第六十六章 好一个无耻之妖 而东野沧细细思索了一下信信子告诉自己这些事情的用意，猜测地问道。 “所以，信信子你是想先发制人，干掉冈部元信？” ？！ 信信子。 可以说，东野沧这句话一出，信信子明显被吓到了，结结巴巴地道。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我……” “信信子你难道不是在暗示我，让我帮你干掉冈部元信吗？”东野沧问道。 “怎么可能？！”信信子的表情惊恐之余，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再说了，你这无礼之徒，自己都自身难保，竟然还敢有这种大胆的想法。” 东野沧闻言，耸了耸肩，倒也没有说些什么，转而直接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被子，到走廊上接了点雨水洗漱了一下。 为了限制住织田家的铁炮部队不间断地对鸣海城的骚扰，冈部元信一直刻意地让雨女维持着朦胧细雨的天气。 所以纵使是白天，庭院之中也是一副阴阴沉沉的冷清环境，仅有的几个旗本队也是远远站在院落之外守着。 如此一来，倒也难怪雨女会认为这处院落会是东野沧最为合适的藏身之处。 再兼之，因为没有安排侍女的原因，信信子平时的饭食之类的都是自行解决。 所以说，不管是说服信信子，还是悄悄将信信子给杀了，藏在院落之中呆个几天不被今川家发现都是很轻松的事情。 甚至于，这一处地方东野沧感觉就算是放个牛头鬼在这里，只要静悄悄的别出声，都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 而之后，或许是因为上次谈及的话题过于敏感了，所以信信子似乎是刻意地避着东野沧，并没有再与东野沧交流，仅仅是一直静静地插花消磨着时间，仿佛屋内不存在着东野沧似的。 东野沧自然是乐得安静，自行在屋内不容易被看见的角落处静静地修行着剑道，不浪费丁点修炼的时间。 几天的时间过去了，屋外的朦胧细雨就不曾停歇过，信信子也丝毫没有强行驱赶东野沧离去的意思。 而这个院落，也当真是僻静得很，一连几天，竟然真的连一个外人拜访都没有。 不过根据信信子所言，倒也是合理。 毕竟诺大个鸣海城之中，除了大量的足轻和武士之类，仅仅有的两个侍女也是在服侍着冈部元信，冈部元信本人没有出现的心思，自然不会有其他人会贸然拜访信信子。 这都让东野沧怀疑这个时代武士们的审美观，是不是真的与众不同。 就在屋外细雨依然淅沥沥下个不停时，东野沧的耳朵忽然捕抓到一连串细微的风声以及雨滴被撞碎的声音。 霎时间，东野沧的眼睛便睁开了，一手紧紧地握住“素鸣斩”。 那种一连串瞬间撞碎大量雨滴汇聚而成的细微声音，东野沧很有印象——“镰鼬”。 镰鼬在高速移动的时候，就会难以避免地在雨水之中发出这一连串声响。 下一刻，一直静静地在榻榻米之下暗中保护着东野沧的雪姬沿着缝隙，飞快地进入东野沧的体内，让东野沧进入了“鬼缠”状态，时刻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从一开始，东野沧就觉得相对于雨女，镰鼬的能力反而是最为棘手的，甚至极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计划成败的主要因素所在。 无它，属实是镰鼬太快了，几乎是等同于风一般的速度，又能够驾驭风的锐利，可以轻易切断寒冰。 一旦让镰鼬察觉到织田信长后续的行军，几乎很难阻拦镰鼬前往告知今川义元。 寻到机会……斩了镰鼬…… 这也算是东野沧逗留在鸣海城之中的主要目的之一。 就在东野沧屏住呼吸，静静地倾听判断着镰鼬飞快靠近的方位，准备应对着镰鼬的袭击之时，镰鼬所发出的动静却是忽然顿住了。 而镰鼬最后停下的方位是…… 东野沧眸子缓缓往上一撩，看向了上方房梁的位置。 很快，东野沧就看到了壁沿处有着一只眼睛正直愣愣地盯着什么在看。 “嗯？” 东野沧眉头微微一皱，沿着镰鼬注视的方向一看，赫然是正跪坐在榻榻米上插花的信信子。 ‘镰鼬，似乎没有发现我？’ 东野沧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又瞧了瞧镰鼬目不转睛地盯着信信子的眼睛，猜测道。 ‘等一等，镰鼬似乎是在偷窥信信子？！’ 忽然间，东野沧明白了什么。 东野沧犹豫了一下，度量了一下自己与镰鼬的距离，以及镰鼬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速度，还是放弃了出手的想法。 足足半晌过后，悄悄地隐藏在屋内昏暗处的东野沧才清楚地听到镰鼬离去的声响。 很轻很轻，间夹在细雨之中。 随后，又过了片刻，东野沧让雪姬悄悄地绕着庭院转了一圈确认情况，这才起身走到门外，沿着走廊走到了镰鼬原本所处的方位之下。 东野沧脚下有冰雪凝聚成阶梯，抬着东野沧走至了半空，却是发现这个位置有个类似是暗门之类的痕迹。 东野沧手掌轻轻一暗，暗门之类却是一个小小的空间，大小而言，恰好足够镰鼬不容痕迹地容身进去。 而在这空间正前方的，就是东野沧看到镰鼬眼睛的小洞。 ‘这个位置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竟然让镰鼬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东野沧心中疑惑之余，眼睛也往那个洞口凑了过去，打算站在镰鼬的角度具体研究研究。 ‘信信子纯粹地插花而已，能盯那么久？’ 然而，当东野沧真的透过那个小洞从上往下一瞄，才明白有些东西换个角度看，真的是完全不同的。 宽松的和服之下，若隐若现，巍峨高耸，特别是在插花的花朵交相映衬之下，景色可谓是变幻万千，各有妙处，让人身临其境难以自拔。 片刻之后，东野沧收回了眼睛，正气凛然地斥道。“呸，好一个无耻之妖，尽做这等猥琐下作之事。” 一旁的雪姬，平静的眸子一抬，不解地提醒道。“主人，你的脸蛋有些红。” 东野沧闻言，表情一滞，随即说道。“闷的，这空间太小，热得很。” “闷？” 雪姬看着东野沧说罢就跳回了走廊上，娇小玲珑的身躯也往这空间里一钻，丝毫不觉得温度有什么变化。 第六十七章 未完成的囚笼 毫无疑问，镰鼬应该是一个惯犯，所以才会在庭院之中留下了类似于暗格之类的空间用以藏身。 ‘所以说……镰鼬一定还会再来？” 东野沧细细思索之间，却是感觉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只不过根据东野沧刚刚的观察，镰鼬的确是被信信子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不假，甚至连屋内角落处还藏有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但是它身上隐约流露出的妖气波动平稳，足以说明它还是保留了一定的警惕性。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东野沧刚刚才没有贸然出手偷袭。 毕竟一次偷袭不成，非但会惊到镰鼬，甚至还会暴露半妖少年假死的事实。 ‘那么该如何是好呢？’ 东野沧细细思索之间，脚掌却无意中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嗯？你怎么了？” 信信子抬眸一看，发现东野沧身上的和服被淋湿了小半，并且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从外头走进来。 东野沧倒也没有瞒着信信子的意思，开口答道。“刚刚我在外面发现了有个妖怪在窥视你。” “什么？” 信信子顿时大吃一惊，追问。“怎么可能？是什么妖怪？” 正在考虑着如何让信信子配合自己的东野沧没有隐瞒，诚实地说道。 “应该就是冈部元信身旁的那个镰鼬，一开始我还以为它是来追杀我的，结果却发现它一直在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他为什么会窥视我？”信信子不解又有些惊慌的说道。 “难道冈部元信大人真的打算派妖怪暗中干掉我吗？” “这个……” 对于镰鼬的所有判断，东野沧不过是建立在自己的推测之上，自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来回答信信子的疑问。 毕竟，镰鼬或许不过是有着什么特殊的癖好，而不是纯粹的好色呢？ “有可能吧。” 东野沧只能有些含糊不清地应着，不忘补充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镰鼬绝对是抱着什么坏心思。” 信信子闻言，有些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信信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解地问道。 “无礼之徒，你竟然可以发现妖怪的踪迹？还有……那一晚好像你用了什么能力限制我的自由，让我叫都叫不出来。” “呃……” 东野沧尴尬地撇了撇视线，解释道。 “之所以察觉到妖怪的踪迹，只是因为剑道修炼出来的敏锐罢了，至于那一晚上的事情…什么限制你自由，不许你叫出来，不是我干的。” 紧接着，想要绕过这个话题的东野沧干脆带着信信子走到屋檐之旁，为信信子指明镰鼬藏身的那处空间，甚至还从中找到了几根镰鼬留下来的特别毛发。 如此一来，信信子却是明白东野沧并没有欺骗自己。 这里的庭院是冈部元信给她安排的，至于东野苍也才刚刚在庭院之中暂住了几天而已，甚至少有离开信信子的视线范围，不可能会有时间和能力制造出这一处假象来欺骗自己。 ‘难怪……难怪过去我就感觉镰鼬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原来如此吗？镰鼬早就准备好取走我的性命了吗？’ 一时间，仿佛彻底明白了什么的信信子变得有些失魂落魄了起来。 对此，猜测信信子是被痴汉般的镰鼬吓到的东野沧，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信信子，只能暂且先联系偷偷雨女，让雨女时刻留意镰鼬的踪迹，一边则是暗暗地想着对策。 不管如何说，这似乎都是一个解决掉镰鼬的大好机会。 不然换在地形开阔的地方，镰鼬怕是可以瞬间就跑得没影。 又是两天的时间过去，就在东野沧暗暗估算着距离今川家大部队抵达尾张边境的时间，担忧着镰鼬迟迟不现身之时。 忽然，一道水流从缝隙之中钻了出来，仿佛有生命力似的流淌到东野沧的面前，摆了一个奇特的符号了。 ‘来了。’ 东野沧精神一震，这是他与雨女约定好的信号。 或许是为了防备织田家偷袭鸣海城，所以今川义元分配给冈部元信的雨女，拥有着在雨滴覆盖范围之内可能探知所知事物的能力。 当然，这需要雨女主动地去探知。 所以就算镰鼬的速度再快，只要镰鼬一旦刻意朝着庭院的方向过来，雨女都可以提前通知东野沧，并且雨女也会悄悄地跟着赶过来协助。 当即，东野沧的身子一缩，这一次特意退到了镰鼬藏身的空间所看不见的房间死角之处。 很快，镰鼬那种在雨中行动响起的微弱声响，再度传入到东野沧的耳朵中。 下一刻，通过雪姬制造的冰镜折射，东野沧看到了一个咕噜直转的眼睛出现在天花顶上那一处小洞之中。 紧接着，那只眼睛就微微有些发直地看向了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信信子。 不得不说，在朦胧细雨的背景下，表情显得有些忧郁，神态尽显失魂落魄的信信子，莫名地有一种让人怜惜的感觉。 “配合得好啊，信信子。” 东野沧在心中，暗戳戳地为信信子点了个赞。 而在镰鼬定定地注视着信信子之余，庭院范围之内的雨滴不知不觉已渐下渐密，甚至于整个鸣海城范围之内都逐渐有了倾盆大雨的趋势。 噼里啪啦的密集雨点声，逐渐覆盖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响。 雪姬、雨女都已经开始做准备，为镰鼬准备好一个上好的庭院囚笼，来一场瓮中捉鳖。 然而就在这时，已经一天都没有说话的信信子，却是忽然朝着东野沧的方向看过来，突兀地开口问道。 “无礼之徒，你说我活着的人生意义是什么？” 糟了！ 东野沧闻言，顿时就发现镰鼬原本直愣愣的眼睛变得有些疑惑和机警了起来，似乎是惊讶于屋内竟然还有其他人。 而此刻，雪姬和雨女还没有彻底准备好囚笼，一旦让镰鼬发现东野沧的存在，很可能会瞬间将镰鼬惊走，甚至东野沧还会暴露在冈部元信和今川家的面前。 冷汗……一点点地从东野沧的额头渗出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东野沧来不及犹豫和多加思考，豁然起身便朝着信信子走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你的心意…… “嗯，你干什么？” 信信子看着忽然朝着自己靠近的东野沧，不禁有一丝紧张地问道。 “信信子！” 东野沧的表情异常严肃，语气也透露着一股真挚的意味。 直至走到信信子的面前，东野沧才停了下来，此刻双方的距离甚至近到能够隐约感觉到对方呼吸的程度。 而就在信信子想要后退之时，东野沧直视着信信子说道。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是世间无有替代的瑰宝！” ！！！ 信信子。 完全没想到东野沧会是这么一个反应的信信子，微微一愣之间，甚至都忘记了远离东野沧，仅仅只是下意识地注视着东野沧黑白分明的眸子。 而东野沧的眼睛微微朝着旁边一撇，通过冰境看着镰鼬似乎再度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心中却是微微地放松了些许。 那电光火石之间，东野沧脑子一转，却也仅仅来得及实施这一个补救办法，那就是主动现身与信信子交流，从而吸引住镰鼬的注意力。 随即，东野沧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胸膛似乎被什么顶着，下意识微微缩了缩胸膛之余，但是整个人却是强忍着异样没有后退。 毕竟如今东野沧是背对着镰鼬，一旦退后让信信子有了空间走动，那么不能转身的东野沧处境将会很尴尬。 而信信子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地问道。“无礼之徒，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瑰宝？” 听着信信子的话，东野沧很庆幸自己之前没有告诉信信子真名，否则可能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行走江湖，果然多几个马甲很重要！ 东野沧心中多了这么一个明悟之余，脑筋转动之间，飞快地想着到底什么话题，又或者是什么回答才能持续性地吸引住镰鼬的注意力。 紧接着，几乎是本能一般，东野沧将某些刻在记忆深处的话说了出来。 “信信子啊，每个人他活着，本身就是奇迹的瑰宝！” “每个人，他都一定会寻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一定会找到自己为之而活的勇气所在……” 顿了顿，东野沧生怕信信子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还是决定露骨一点地暗示一番信信子，眼睛悄悄地朝着一旁冰镜的方向一撇，隐喻道。 “信信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信信子微微抿了抿嘴唇，甚至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内心似乎也在挣扎着什么，含含糊糊地说道。 “无……无礼之徒，你的心意，我，我明白了！” 意思？ 心意？ 似乎差不多。 东野沧莫名地觉得信信这个说法有些奇怪之余，倒也没有时间去深究这两个词之间的区别，转而轻轻地握住信信子的手掌，提醒道。 “我其实……暗中已经有了一些些准备，既然你明白了我的意思，那么……可以吗？” “呃？嗯！” 信信子似乎有些不解，但又下意识应了下来。 不过东野沧也没有过于指望信信子能够完全跟得上自己的思维，决定主动错位引导一下信信子与自己进行一下吻戏。 毕竟如今这种关键时刻，必须借此彻底吸引住镰鼬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东野沧也明白自己几乎是一朵纯洁的小白花，过去并没有什么演戏的经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镰鼬这种痴汉看出了破绽。 缓缓的，背对着镰鼬的东野沧向着信信子靠了过去。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东野沧的视线时刻都关注着镰鼬眼睛神色的变化。 不得不说，东野沧前世的认知和经验并没有出错，这种事情总能别样地高度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镰鼬也同样如此，他的眼珠子都险些瞪了出来，一转不转地死死盯着东野沧和信信子，一副恨不得干脆跳下来在旁边近距离围观的神色。 ‘很好，就是这样……’ 东野沧在心中暗暗地说道。 然而东野沧没有发现的是，信信子此刻的呼吸却是变得异常急促，脸色几乎是一片燥红，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 并且信信子莫名地觉得嘴唇干燥无比，粉红的舌头禁不住地舔了舔，仿佛这样能够平缓一番急速跳动的心脏一般。 信信子是真的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时看上去斯文守诺，俊俏温和的无礼之徒，竟然拥有这么热烈的感情，甚至不给自己一点点退缩犹豫的机会。 ‘要不要拒绝？’ 信信子看着东野沧那缓缓靠近的俊秀脸庞，心中无限地挣扎着。 ‘不行的，不行的……可世间只有这个无礼之徒才会将自己当做瑰宝吧？’ ‘可自己还从来没有与男人这样过，要不还是先跟这个无礼之徒说清楚吧？’ ‘起码……起码要让双方都有了觉悟再说，有了在冈部元信的追杀之下，一同赴死的觉悟再说……’ 然而，纵使信信子心中不断地挣扎着，但那红润的嘴唇还是本能地朝着面前那俊秀的脸庞一点点地靠了过去。 而就在双方之间即将接触的那一瞬间，房梁之上猛然响起一连串“咔嚓咔嚓”的声音。 “成了！” 东野沧的脸庞瞬间远离了信信子，那激动的声音仿佛在庆祝着什么。 而东野昌激动之余，手掌也下意识地在脸庞上摸了摸，隐约感觉自己的脸蛋刚刚似乎接触到了什么温润的气息。 信信子看着东野沧莫名其妙的举动，茫然的问道。“那个……什么成了？” “当然是抓到那个窥视你的妖怪了呀，刚刚不是暗示你了吗？”东野沧也有些不解，且理所当然地说道。 “嗯？不然信信子刚才以为是什么？” 这一瞬间，信信子感觉自己的血压在疯狂上涌，恨不得一头钻到榻榻米之间的缝隙中藏起来。 而东野沧顾不得自己刚刚的随口一问，急匆匆便朝着拉门之外走去。 此刻，一坨半人高的冰块放置在走廊之上，镰鼬那有几分像老鼠的脸庞上依然凝滞着兴奋的表情，仿佛是在盯着什么不容错过的精彩。 东野沧对比了一下这几乎与镰鼬藏身的空间一样大小的冰块，仿佛看到了镰鼬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周围被水流包裹，然后瞬间被雪姬冰冻起来的一幕。 第六十九章 怪异的声响 “就是这只小老鼠吗？” 直到此刻，东野沧才有机会近距离仔细地打量一番镰鼬具体的模样。 人立而起的镰鼬，大概到东野沧腹部这样的高度，浑身黑毛，头部轮廓有点像老鼠的外形，最为奇异的反倒是镰鼬的爪子，有着长长的弧度，散发着凛然的光芒，就仿佛是实际化的风刃一般。 假如忽略掉镰鼬痴汉般的神态，它整体看上去反倒莫名还有几分可爱。 “那么……鸣海城最后一只妖怪！” 东野沧缓缓从腰间拔出素鸣斩，刀刃直指镰鼬的胸膛。“屈服于我吧！” 当然，这句话仅仅是出于人道的基本告知义务，实质上东野沧并不在意镰鼬是否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 一语说罢，下一刻，素鸣斩瞬间没入镰鼬的胸膛。 鸣海城的雨，依旧噼里啪啦地下个不停，却是将这一切声音都掩盖了起来。 …… 自此，鸣海城之中唯二的妖怪，不管是雨女还是镰鼬都已经被东野沧所屈服，也让东野沧紧绷的神经微微放缓了下来。 如今，东野沧所需要在意的，就是在织田信长开始奇袭之前，注意不要让自身的行踪传到今川义元耳中即可。 换而言之，没有妖怪为冈部元信传递情报，如今就算是冈部元信发现了东野沧，东野沧也有足够的反应能够避免情报传到今川义元手中。 这对于东野沧而言，最大的好处莫过于不用再如之前那样，谨小慎微地呆在庭院之中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从而引来镰鼬的关注。 起码，如今东野沧可以放心地练习荒废了几天的秘技和剑道基本功了。 唯一让东野沧感觉有点不自在的，那就是信信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态度也是与过去截然不同，时常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种怪异的氛围，让东野沧感觉自己拔剑的速度都被影响了。 …… 而练习剑道，兴起之时，彻底沉浸其中，终究避免不了发出一点声响。 就算东野沧有特别留意一下，并且也有着雨声的掩盖，但是时刻轮流守在庭院之外的旗本队，这几天偶尔总听到了庭院之中隐隐约约响起了一些怪异的声响。 “哼啊……” “嘿……喝……” “哈撒给……” 更重要的，这些声音似乎是一个男人发出的。 然而，在没有冈部元信或者信信子的允许之下，这些旗本队也不敢擅自进入信信子独居的庭院，只能将这件事情上报至冈部元信处。 天守阁，居室之中。 一名旗本经过通报之后，被引入冈部元信的居室处。 第一次亲自踏足冈部元信的住所，这不禁让这位梦想成为武士的旗本心中激动且忐忑。 而此刻就算是在作为鸣海城城主的居室之中，也是一副战争的气息，冈部元信的佩刀，铠甲等都放在标准武士装扮的冈部元信就近处。 不过让旗本莫名有些忐忑和恐惧的是，前几天才在城外大发神威的两只妖怪此时也在居室中。 那类似于鼬鼠外形的妖怪，正半依在榻榻米上，两条有些修长的腿翘着，脚掌一甩一甩的，小爪子不断地在面前的盆子之中拿着不知名的果子往嘴巴里，“喀嚓喀嚓”地咬着。 而那看上去美丽，却尽显哀愁气质的雨女，则是坐在居室内的走廊边缘处，两手放在双腿上，仿佛是在接着下个不停的雨点。 最令这位旗本心惊胆战的是，随着他的进来，这两只妖怪都不约而同地用着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他。 “何事？”冈部元信肃然地问道。 旗本一听，当即连忙跪倒在冈部元信面前，伏在榻榻米之上，眼珠子再也不敢乱转，高声地讲述着庭院之中出现男人声响的事情。 随着旗本的描述，雨女平静哀愁的眼睛似乎出现了些许波动，镰鼬吃着果子的“喀嚓喀嚓”声也顿了顿。 而冈部元信丝毫没有发现雨女和镰鼬的异样，眉头微微一皱，问道。 “你确认没有听错？” “是，是！”一名旗本队成员高声地确认着，生怕有一丝犹豫会引起冈部元信对他的不满。 事实上，这位旗本如此震耳欲聋的回答，反倒是冈部元信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不仅仅是小的，还有其余几名大人也都听到了。”旗本补充道。 冈部元信挥了挥手，听不出喜怒地命令道。“你先下去吧。” “是！” 随着旗本的离去，冈部元信脸上当即浮现了羞怒。 信信子的感觉并没有错，在冈部元信看来，她的最大价值在于让今川义元对冈部元信放心。 只是被自己手下的旗本如此高声地汇报自己的妻子可能正与其他男人幽会，这依然让冈部元信怒火升腾。 虽然相对于守住鸣海城，立下功绩，得到今川义元的赏识之后，跟随今川义元一同上洛这件大事，如今的冈部元信并不想将精力消耗在信信子这种出身卑贱的蠢女人身上，但是态度……冈部元信一定要表现出来。 冷静之余，冈部元信轻易地接受了信信子幽会其他男人的事实之余，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 毕竟，大殿派来协助，乃至于有着监视自己的两只妖怪都还在这处。 假如冈部元信对于这件事无动于衷，传入今川义元耳中，很可能会被解读为冈部元信对今川义元把信信子当做人质一事不满，乃至于心中暗怀怨恨。 随即，冈部元信扭头看向躺在一侧的镰鼬，命令道。 “去，到信信子的庭院查看一下，假如信信子真的在幽会其他男人，将那个男人杀了……” 顿了顿，冈部元信点了点榻榻米，补充道。“顺带的，那知晓此事的几名旗本也给杀了，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出去。” 镰鼬闻言，圆溜溜的眼珠子眨了眨，伸手在盆子里再掏了一把果子拿在手中，这才化作一阵风消失在天守阁，朝着庭院的方向去。 …… 此刻庭院之中，东野沧正站在庭院走廊之上练习着剑道基础。 “喝！” 一进一退之间，东野沧窝在手中的素鸣斩，隐隐有着一种毫无破绽的感觉，专注沉浸其中，赫然到了心无杂念的程度。 赶到庭院的镰鼬也不敢贸然出声打扰，只敢有些拘谨地站在走廊上等着。 第七十章 我是东野沧 许久过后，东野沧的身上甚至隐隐浮现了一阵白雾，这时东野沧才轻轻吐了一口气，缓缓将素鸣斩收入刀鞘。 “嗯？有事？” 刚才彻底沉浸在剑道修炼之中的东野沧，这时才注意到镰鼬的到来。 镰鼬见状，连忙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小块布条，急匆匆地跑到东野沧的跟前，将布条朝着东野沧举起来，人性化的脸上全是讨好掐媚的表情。 只是还不待东野沧接受镰鼬的好意，伺候在一旁的雪姬已经拿着一条提前冰冻好的白毛巾帮东野沧轻轻地擦汗。 “有心了。” 东野沧对于镰鼬的主观能动性表示赞许，继而问道。“我不是让你和雨女没事不要过来吗？莫非是冈部元信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镰鼬闻言，连忙又将手中带过来的果子朝着东野沧递过去。 东野沧这一次倒也不好再拒绝镰鼬，从他的爪子上取了一枚果子吃了起来。 而镰鼬则是语气有些掐媚地开始禀报道。 “主人，是这样的，有旗本向冈部元信汇报信姬在庭院之中和别的男人幽会，所以叫我过来查看情况和处理。” “别的男人？” 咬着果子的东野沧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帮信信子澄清道。“没有啊，这几天信信子都和我呆在庭院之中，没发现信信子有见过其他男人……” 说到这里，东野沧才彻底反应过来，冈部元信指的其他男人应该就是东野沧自己。 “唉，这冈部元信倒是多疑了……” 顿了顿，东野沧对镰鼬说道。“你回去告诉冈部元信不用担心，庭院之中并没有其他可疑的男人。” “是，主人。”镰鼬点头哈腰地应着，还不忘为东野沧补全漏洞。 “那么关于旗本汇报的男人声音，我就解释为其余武士在庭院附近练习剑道所传出的声响了。” “嗯，简单解释一下就好了。” 东野沧随口地应了一句，转而有些严肃地问道。“另外，镰鼬你记得提醒雨女，一定要时刻注意今川家的大部队有没有抵达鸣海城了，那个松平元康一到，马上告知我。” “明白，主人。” 当即，镰鼬匆匆地消失在朦胧细雨之中。 对于东野沧而言，他从来没有忘记真正的要事是什么，那就是尽可能让织田家在这场战争之中获得胜利。 随着对这个时代了解越深，东野沧就感觉其中隐藏的东西几乎是深不可测，再加上冥冥之中能够感觉到的宿命。 东野沧明白织田信长能够宛如疾风怒涛一般取得天下，反而对于自己今后的发展帮助极大。 先不说背靠着大树，能够一定程度上避免阴阳寮这些麻烦，更重要的是织田信长取得天下之后，东野沧也能一定程度上借用织田家的资源，乃至于借用织田家的势力对抗敌人。 这也是除了双方的友谊之外，东野沧愿意冒险帮助织田信长的原因。 所以如今东野沧目前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着松平元康的到来，彻底切断鸣海城和大高城对于这片区域的压制和监视，从而为织田信长搭建出一条通往奇袭的道路。 当然，东野沧暂时实在想不到织田信长怎么解决得了今川义元手下具体数量未知的妖怪，从而有机会直击今川义元。 不过或许织田信长这种堪称天命之子的风云儿，自有自己的方法。 并且这也不妨碍东野沧对织田信长的信任，以及暗暗为他鼓舞。 “加油啊，爱女装的大哥哥……” …… 东野沧并没有久等，或者说，对于等待了十几年时机的今川义元而言，他也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踏平尾张，取得天下。 今川家的主力在朝比奈泰朝和松平元康的率领之下，终于抵达了“鸣海——大高”一线。 其中，朝比奈泰朝作为主将，开始率领今川家主力开始一一拔除织田家设置在这片区域的5个砦。 而松平元康则是率领着主力别队按今川家原计划那样确保粮道，以及为鸣海城以及大高城运送储备粮食。 今后，作为“尾张——三河”两国之间枢纽的鸣海城与大高城，也将会担负着今川家粮食的重要运输点。 可以说，鸣海城、大高城除了在尾张攻略之中，甚至是在今川义元制定的整个上洛计划之中，都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而随着松平元康抵达鸣海城，冈部元信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都微微放松了下来。 随后，在冈部元信“热情”的招待之下，原本急着赶往已经没有城主的大高城坐镇的松平元康，“推托”着答应了下来。 一番气氛热烈的宴会过后，回到了冈部元信安排的偏房之中歇息的松平元康，圆嘟嘟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醉意，看上去异常和善的双目隐隐有精光闪烁。 “半藏。”松平元康轻声地道了句。 几乎是瞬间，服部半藏从偏房之中的榻榻米中钻了出来，穿着足以轻易融入黑夜之中的忍者服饰，半跪在松平元康的面前。 “鸣海城的兵力分布怎么样？”松平元康问道。 “很谨慎，没有太大的漏洞。”服部半藏微微低着头，简短地回答之余，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卷轴推到松平元康的面前，说道。 “这是鸣海城大体的兵力分布图。” “嗯。” 松平元康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急着拿起卷轴，转而问道。“那一位吉法师哥哥交代需要我们配合的东野沧阁下，寻到他的踪迹了吗？” 服部半藏微微沉默，转而说道。“没有。” “嗯？！” 松平元康的表情有些许变化，问道。“东野沧阁下是出事了吗？那可难办了，吉法师哥哥似乎异常看重这个东野沧阁下。” “半藏目前已经将整个鸣海城翻了一圈，暂时还没有查到东野沧阁下任何踪迹。”服部半藏解释道。 就在这时，偏房的房门却是忽然被敲响。 “咚咚咚。” ！！！ 松平元康险些被吓得手掌一抖，差点以为自己背叛今川家的事情暴露了。 然而，却是没有人破门而入。 松平元康目光一转，诧异地看了一眼似乎也毫无所觉的服部半藏，表面上依然镇定无比地问道。“谁？” “里面的是松平元康吗？我是东野沧。” 一句平静的声音响起，却是让偏房之中化作一片死寂。 ？？？ 松平元康，服部半藏。 第七十一章 未来的幕府将军 东野沧？？？ 松平元康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手下最为得力的忍者服部半藏都找不到半点踪迹的男人，竟然会出现在门外。 甚至……还很礼貌地敲门……且自报家门！ 一时间，松平元康难以理解且异常震惊的地方太多，整个人甚至都有些犯懵了。 东野沧听着门内久久没有回应，不禁有些疑惑。 不管是雨女，还是镰鼬确认的地方都是这里没有错啊。 东野沧目光一转，看向旁边的雨女和镰鼬，得到了他们再次的肯定后，再度轻轻敲了敲拉门。 “咚咚咚！” “你好，在吗？” 服部半藏轻轻地推了推松平元康，松平元康这才反应过来，脑子一团浆糊之余，下意识开口说道。“请进。” 紧接着，拉门被直接拉开，东野沧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 先是注视着那仿佛容身于黑暗之中的服部半藏数秒，紧接着目光落在看上去有些肥嘟嘟且温和的松平元康。 ‘这就是今后大名鼎鼎的‘老乌龟’，靠着命长硬是熬过了同年代的英杰，最后开辟了德川幕府的德川家康吗？’ 当然，如今的德川家康的名字是松平元康，且依然还是个小年轻，准确来说是个有些丰满的小胖子，给人一种可靠温和的感觉。 松平元康也在观察着东野沧…… 年轻、俊美、看上去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 而东野沧不等松平元康开口招呼，干脆无比地坐在松平元康的面前。 雪姬则是一如既往地跪坐在东野沧的一侧，处于一个既不影响东野沧但又能随时保护东野沧，并且瞬间进入“鬼缠”状态的位置。 “不好意思，你就是松平元康吧，久等了。” 自觉在鸣海城呆了一段时间的东野沧，以着主人的身份招呼道。 这不禁让松平元康产生一种莫名的怪异感，明明这里是今川家的地盘，怎么东野沧阁下像是在自己家的客厅招呼客人似的。 而且，我们这些做内奸的，间谍的，这么光明正大真的好吗？ 微微愣了愣，松平元康快速地适应那种怪异感，脸上再度恢复那种万年不变的温和，笑着说道。 “是元康失礼了才对，没能亲自到东野沧阁那里去拜访。” “这个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东野沧再度瞄了服部半藏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一位忍者在我那里附近探查情况的时候，因为不清楚他的身份，所以我特意躲了躲。” 松平元康闻言，脸上不动声色，藏在袖子里的手掌却是不禁微微一抖，强忍着向服部半藏看去的冲动。 要知道，松平元康之所以敢暗中背叛今川义元，隐秘地在众多妖怪的眼皮底下联系织田信长，最重要的底气就是服部半藏。 然而令松平元康难以置信的是，服部半藏的一举一动，竟然被东野沧注视得一清二楚。 ‘可怕……’ 一时间，松平元康不仅仅是对东野沧升起了敬畏之心，就连对织田信长都莫名地感觉到可怕。 当即，松平元康的笑容越发灿烂，赞道。 “不愧是被吉法师哥哥所看重的男人，厉害。” 这突如其来的夸赞，倒是让东野沧略微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东野沧之所以能够发现服部半藏的踪迹，全是因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雨女几乎是无时无刻监控着庭院之外100米范围内的所有变动。 所以就算服部半藏隐匿的能力超乎想象，但终究是不可避免触碰到雨滴，被雨女发现了痕迹。 这也是为什么东野沧如今在鸣海城之中行事有些大摇大摆的原因所在. 毕竟如今鸣海城之中的妖怪都是自己人，而且有着雨女在地面上监视，骨姬又悄悄在庭院之下补充下了大量密密麻麻的骨头防止别的东西潜入。 如此一来，东野沧别说是在庭院之中练剑道，就算是唱ktv都无所谓了。 毕竟不管冈部元信是派遣雨女，还是镰鼬，亦或者是其他武士，忍者之类的来探查情况，都不可能真正发现得了东野沧。 而面对东野沧的谦逊，松平元康的赞誉却是接踵而至，仿佛不要钱似的，一句接着一句拍着马屁。 虽然说东野沧并不是喜欢被拍马屁的肤浅之人，但是一想到拍自己马屁的是原本历史轨迹上开创了江户时代的幕府将军德川家康，真正名义上在岛国之上拥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的人。 如此一来，就算谦逊矜持如东野沧，也不禁有了一些飘飘然的感觉了。 “诶，诶，真的盛誉了，像我这样的人在故乡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存在，平平无奇罢了。”东野沧如实地说着。 顿了顿，东野沧见松平元康似乎还要开口赞誉自己，不禁主动提起话题道。 “还是先说正事吧，该如何配合你封锁‘鸣海——大高’一线？” “是！” 松平元康应了一声，随即脸色微微一肃，开口说道。 “因为东野沧阁下的功劳，如今鹈殿长照意外身死的消息已经被今川义元所知，今川义元暂时没有怀疑这与织田家有什么联系，并且让我暂时负责后续大高城的管理。”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大高城方面就万无一失了。”东野沧答道。 “没错，如今最后剩下的问题就在于如何暗中解决鸣海城的妖怪……” 德川家康说到这个问题，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仿佛遇到了颇为棘手的问题。“刚刚在宴会之上，我特意要手下的服部半藏留意了一下那两只妖怪，很麻烦……” “今川义元为了确保鸣海城和大高城的安危，看来是将手下最为顶尖的那一批妖怪派遣了出来，雨女作为自然神，就是属于难以解决的那一类型，而那只镰鼬的速度，更是会快到超乎想象……” 说到这里，德川家康顿了顿，开口说道。 “我有一个计划，分别针对这两只妖怪的弱点，需要东野沧阁下配合一下，与服部半藏将它们分别击破或者引开，从而制造出一刹那的空隙让吉法师哥哥能够顺利跨越好‘鸣海——大高’一线，直击今川义元……” 就在德川家康从怀里拿出来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的纸张，准备开口说明计划之时，东野沧不得不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道。 “那个……” 第七十二章 拦在织田信长面前的男人 东野沧犹豫了一下，朝着门外喊了一句。 “镰鼬，雨女，你们进来吧。” 紧接着，镰鼬的脑袋瞬间从门口处冒了出来，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连忙走到东野沧的面前跪伏着，掐媚地问道。 “主人，有什么事吗？” 而在镰鼬之后，下半身维持着水流状态的雨女亦缓缓地走了进来，款款地朝着东野沧行了一礼，一副温润顺从的姿态。 ！！！ 松平元康，服部半藏。 这下子，别说是松平元康，就连意志坚韧无比的服部半藏都微微失神，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而东野沧脸上则是流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说道。 “镰鼬与雨女的问题，我这段时间闲着在鸣海城中等你的时候，已经顺带解决了。” 顺带？ 松平元康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呛出了声，在东野沧面前失礼。 “东野沧阁上是怎么做到的？这两只可是货真价实的妖怪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松平元康的话说到最后，声音甚至隐隐有些发颤。 东野沧闻言，眉毛微微一挑，却是明白织田信长似乎并没有告知松平元康关于自己能力的情报。 而东野沧也自然不会傻傻的将自己的能力说出来，只能微微一笑，模棱两可地说道。 “或许……是因为我的魅力……” “吧……” 说到最后，东野沧也感觉自己这话有些扯淡，声音都显得有些不自信了起来。 然而，一旁跪伏着的镰鼬几乎是第一时间说道。 “主人的魅力，世无仅有。” 面露哀愁神色的雨女，也缓缓地接着说道。“没错，唯有主人，值得我为之侍奉。” 最后，雪姬都冷冷地道了一句。“主人，很吸引人。” 对此，东野沧感觉自己手下这些妖怪夸得过于直白粗暴，但在松平元康和服部半藏面前，也只能微微尴尬一笑，默认了下来。 这下子，反倒是把松平元康给整不会了。 难道除了用武力消灭妖怪之外，还真的能够通过魅力对妖怪进行收服？ 这……合理吗？……合理吗？？？ 而纵使人类对妖怪普遍怀抱着敌视和畏惧，但松平元康却很清楚一个势力假如能拥有一头可以随意驱使的妖怪，那么对于这个势力的益处是显然易见的。 一时间，被收服妖怪这一个巨大的好处所吸引，松平元康也不禁有些心动了，莫名地产生了尝试的念头。 悄悄的，松平元康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心中暗暗地斟酌着。 ‘与东野沧阁下相比，我长得相对润了些，也不知道在妖怪的眼中算不算是有魅力，要不……找机会试一试？’ ‘就类似于收服下属那样，找个机会私下单独地和对方攀谈交心，深入了解。’ 东野沧自然是不知道松平元康产生了这么一个大胆的想法，而为了避免刚才的尴尬，东野沧特意脸色一肃，转移话题道。 “那除了关于鸣海城的妖怪计划之外，还有没有什么计划需要执行？” 松平元康笑了笑，表情有些放松了下来，说道。 “哈哈，如今‘鸣海——大高’一线如此顺利地被我们掌握在手中，这已经超出了原本的预料了……” 顿了顿，松平元康接着说道。“对了，吉法师哥哥特意嘱咐我告知东野沧阁下您，鸣海城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还需要劳烦您去和他汇合？” “嗯？去哪里汇合？”东野沧问道。 松平元康一字一顿地说道。“桶、狭、间！” ！ 东野沧。 东野沧语气有些波动，问道。“奇袭，就在今晚？” “只能是今晚，时机转瞬即逝！”松平元康说道。 “原来如此，也是，元康你都统领了今川家主力别队抵达了‘鸣海——大高’一线，那么今晚应该就是今川义元在桶狭间的时机了。” 东野沧呼了一口气，恍然大悟道。 “是啊，成败就看今晚了。”松平元康点头道。 房间内陷入了片刻的安静，随即，东野沧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解的问道。 “说起来，今川义元身边到底有多少妖怪？” 松平元康估摸了一下，说道。“大概一百多有余吧，现在今川义元直接将这些妖怪和旗本队整合在一起作为本阵守护力量。” “一百多？！” 东野沧就算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此刻还是按耐不住惊骇之意。 试想一下，一百多个雪姬凑在一起，怕是能够冰封万里了吧？ 细细思索之间，东野沧不禁有些咂舌，说道。“难以想象，信长阁下的奇袭队怎么突破得了一百多个妖怪的守护，直击今川义元。” 而松平元康听到这里，表情有些得意地说道。 “这一点吉法师哥哥和我已经提前在伊贺忍者众那里，取得了能够毒倒妖怪的毒药……” “嗯……现在我安排的那一部分尾张平民，应该已经带着毒药去犒劳今川义元的本阵了吧？” 东野沧一听，不禁有些怀疑地问道。“那些平民带去的寻常食物，妖怪们会愿意吃？” 对于这一点，东野沧是再了解不过了。 毕竟如今东野沧家里都养了好几头妖怪了，发现他们的习性是各有不同，对于人类的食物只能说是……看个人喜好。 然而，松平元康却是理所当然地说道。“毒药自然不是放在食物里。” “那是放在哪里？” 东野沧下意识地问完这个问题，浑身一僵，却是明白了什么，不禁有些浑身发冷。 …… “轰轰隆隆……” 大雨倾盆的桶狭间，连绵的马蹄声在大雨被掩盖，一路飞快地朝着某个目的地而去。 昏暗的夜色，倾盆的大雨，没能影响到这一队骑兵分毫，仿佛他们早已经对于这条山道无比熟悉，且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忽然间，就在这一队骑兵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将他们的去路挡住。 “驭！！！” 为首的织田信长一拉缰绳，马蹄高高扬起，整队骑兵飞快地停了下来。 而此刻散发着浓烈霸气和威严的织田信长借着朦胧的夜色，看清来者，却是丝毫不恼，反而颇为喜悦地说道。 “哈哈哈，东野沧阁下，与余来一同取下今川义元的人头，创造逆转的奇迹吧！” 然而，天空一缕月光洒下，却是显露出了东野沧阴郁可怕的表情。 第七十三章 这就是你的大义吗？ 织田信长那霸气昂扬的声音回响于这片雨夜之中，但迎来的却是东野沧的沉默。 “咔擦……轰隆……” 一道闪电在空中乍现，大地被照亮的一刹那，也让织田信长看清了东野沧那与平常截然不同的表情。 “东野沧阁下，你怎么了？”织田信长眉头微微一皱，问道。 “信长阁下，你的大义就是让农民作为食饵毒倒妖怪吗？”东野沧缓缓地问道。 坐在马背之上的织田信长表情微微变化，瞬间明白了东野沧指的是什么，但织田信长语气却是没有丝毫动摇地回应道。 “余的大义乃是要取得整个天下，改变整个天下，为此付出些许代价，不足一提。” “他们知情吗？”东野沧问道。 织田信长犹豫了一下，往后抬了抬手，紧接着身旁一位身形矮小的武士迅速下马，为织田信长牵着马匹向前，走到了东野沧的面前。 随即，织田信长没有丝毫动摇地轻声说道。 “他们知情，只会暴露出不必要的破绽，就算是在松平元康的安排之下，那些农民的恐惧和惊慌才能让今川义元不会产生怀疑。” 东野沧仰头看着面前的织田信长仿佛有觉悟背负一切牺牲的神态，却是不禁自嘲似的一笑。 这一刻，东野沧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感觉，或许是类似于陈宫弃曹操而走时的感觉。 道不同，不相为谋！ 原本，东野沧对于织田信长的印象更多的是那不被世俗眼光所束缚，超脱了时代的行事风格。 准确来说，那就是在这个时代之中，织田信长那偶尔种种傻瓜似的行为，更为贴近东野沧还没有穿越前的时代，也让东野沧无形之中对织田信长产生了相对的亲近感。 只可惜，双方的本质是截然不同的。 紧接着，东野沧手掌往着腰间的“素鸣斩”微微一搭，转过身去，说道。 “我走了，我与信长阁下并非是同道之人，不宜为友。” “等一下……” 织田信长心中一急，却是直接高声叫住东野沧，问道。“东野沧阁下，这不过是踏往胜利道路必须的垫脚石而已，为何如此？” “呼……” 背对着织田信长的东野沧顿了顿脚步，轻轻呼了口气，撇过头，看着身后的织田信长，说道。 “因为我明白了一点，你与我的阶级是截然不同的……” “阶级？！”织田信长愣了愣。 “啊，简单来说，我的祖辈都是农民，我所身处的阶级乃是那些被信长阁下充当了食饵的农民……” 顿了顿，东野沧目光凝视着织田信长，说道。“或许在作为统治者的信长阁下看来，以数百农民的生命来换取一次奇袭的胜利，是最为值得的投资……” “他们的尸骨和血肉将会铸造了信长阁下的名声，财富，地位以及权力，但作为被牺牲的那个阶级，信长阁下让我理解于你？理解这一场投资？” 织田信长的表情隐隐有些僵住，亦有些难以理解。 “抱歉，信长阁下，我过去所接受的教育向来都是为了保护治下的数百农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和牺牲。”东野沧一字一顿地说道。 “开什么玩笑，世界上哪里会有这种教育？”织田信长难以置信地问道。 东野沧笑着说道。“会有的。” 东野沧的这个笑容，让织田信长隐隐有些头皮发麻，仿佛在其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轰隆隆……” 恰时，天空再度响起一阵响雷，闪电跳动之间释放的光芒，将织田信长和东野沧之间的神态照得清清楚楚。 “哗啦啦……” 雨，越下越大。 织田信长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 “东野沧阁下，你所说的什么阶级，余不明白。” “但是这个时代所谓的‘下克上’，不就是由下而上地夺取地位权利吗？不就是改变自身的阶级，这正是一个如此的乱世，那些农民假如有人能够活得下来，余会赐予他们武士的地位……” 顿了顿，织田信长注视着东野沧，说道。“东野沧阁下，帮余，帮余夺取在桶狭间之中的奇迹。不管是地位，还是权力，亦或是阶级，你想要什么，只要余拥有，都能赐予你。” 东野沧闻言，平静了数息，随即说道。“信长阁下，你不会明白的，甚至就连以前我都没有真正感受到，但直到此刻才真正明悟，自己曾经所处的阶级制度是多么的优越，起码人人平等……” 顿了顿，东野沧收回了看向织田信长的目光，说道。 “就算在这个时代，基本不可能实现那种国度了，但明白了什么是社会正确道路的我，并不想往回走，如此……着实是侮辱了自己。” “这就好比……” 东野沧的声音有些感怀，开口说道。“信长阁下如今愿意回到石器时代作为一统天下的族长吗？大概就是如此吧。” “这个恶劣的时代，有这个时代的旋律，我不会莫名其妙地阻止信长阁下，但信长阁下也无须说什么大义来让我认同了……” “不，应该说，信长阁下等武士们的礼仪之道很足，但所谓的大义，在我看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这句话一出，织田信长的脸色不禁难看了许多，一旁为信长牵马的瘦小武士更是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尖声喝道。 “混蛋，你竟然敢这样跟……” 然而，未待那名瘦小武士说完，信长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上，骂道。“猴子，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猴子下意识地连忙翻身跪伏在泥泞的土地上，高声地应道。“是，是。” 而织田信长脸色越发凝重，对于东野沧刚刚所说的话许多地方都难以理解，更是不明白为何关系会忽然恶化到这种程度？ 思维急转之间，织田信长甚至感觉是不是竹千代那小子偷偷对东野沧说了什么。 倘若是换做旁人这样与织田信长说话，织田信长早就怒不可遏地砍了对方的脑袋了。 只是……东野沧是必不可少的，想要实现奇袭必不可少的力量！ 第七十四章 桶狭间前奏曲 根据情报，那些农民抵达今川义元本阵已经许久了，并且没有出来的痕迹。 他们是什么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妖怪们的喜好是千奇百怪的，就算普遍喜欢人类，但终究会有例外的，不能保证他们全部都会中毒。 所以，假如没有东野沧的力量，就算织田信长一行能够顺利地击破今川义元的旗本队。 那一部分可能并没有享用食饵的妖怪，很可能会带着今川义元逃跑，甚至反过来直接将织田家奇袭队击破也不是不可能。 纵使，织田信长从泽彦宗恩以及热田神宫那里还取得了一部分对付妖怪的东西，但没有东野沧的协助，其中巨大的风险，织田信长实在没有丝毫把握。 而织田信长微微愣神之间，东野沧脚步一动，已经准备离去了。 织田信长见状，连忙翻身下马，伸手搭在东野沧的肩膀之上，急迫地问道。“东野沧阁下，难道就没有挽留你的可能了吗？” 东野沧的动作一顿，正当织田信长心中一喜之时，东野沧微微侧头，看向织田信长的眼神却是异常可怕，一字一顿地说道。 “信长阁下真的没有发现吗？我压抑着心中的厌恶，没有对信长阁下出手已经在竭尽全力了！” 下意识的，织田信长在东野沧这个眼神之下，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掌。 而东野沧将撇着织田信长的眼睛缓缓收了回来，抬起步伐，继续离去。 直到这一刻，织田信长才异常清楚地明白了东野沧如今是真的在厌恶着他。 或许，正如东野沧阁下所说的，他似乎明白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恶劣，所以没有莫名其妙地阻止破坏，但是，这并不代表东野沧阁下不会因此彻底厌恶自己。 ‘该死，谁都好，怎么不提前告诉余，东野沧阁下竟然如此看重这些。’ 只是，纵使织田信长明白如今东野沧阁下厌恶了自己，却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东野沧离去。 “东野沧阁下，怎么都好，看在小沧山……或者小三郎的面子上，帮余。” 对此，东野沧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头也不回地说道。“小沧山，我不要了。” “可东野沧阁下，你之前都答应了余，答应了余会出手，这不是你的承诺吗？你要背弃承诺吗？” “而且正是因为你的承诺，余相信付出几百名农民的性命能够换来胜利的契机，如今你就这样离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所看重的那些性命的牺牲吗？” 在织田信长急迫的语调之中，东野沧的脚步抬在了半途，却是顿住了。 而织田信长见状，明白自己似乎抓到了重点，连连劝说道。 “东野沧阁下，为了践行承诺的信义也好，为了不浪费牺牲的仁义也好，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去？” 在一片昏暗的雨夜之中，织田信长看不清已经在数步之外的东野沧模样，仅仅隐约地感受到东野沧的胸膛似乎急促地起伏了数次。 片刻之后，东野沧低沉的声音响起。“好，既然我承诺过你了，那这一次，我帮你！” 织田信长闻言，不禁喜出望外，说道。 “感谢东野沧阁下，事后余一定会奉送上相应的礼物感谢东野阁下。至于小沧山，那早已经是东野沧阁下的土地了，要不要荒弃不管，全凭东野沧阁下决定。” 不管如何，暂且先度过了这个难关再说，至于今后和东野沧阁下的关系，再慢慢想办法修复就是了。 紧接着，织田信长不待东野沧说话，扭头命令道。 “猴子，还愣着干什么？给东野沧阁下牵马，这一次的目标可是今川义元的首级，不能有丝毫的迟疑。” “是！” 猴子愣了愣，异常聪慧的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过是仆役的自己，这一次为何织田信长发动奇袭的时候，特意带上自己。 难道……大殿一开始就是准备让自己为这一位怪异的男人东野沧牵马吗？ 作为一名仆役，猴子为了早日出人头地，练就了许多怪异的本领，其中一点就是猴子在颠簸山道奔跑的速度不亚于马匹，灵活度足以与真正的猴子相比。 过去，织田市在山道练习骑马的时候，也是由猴子抓着缰绳一路狂奔牵引着，防止马匹受惊发狂之类的。 不过猴子不敢有丝毫不满，反而对神秘怪异的东野沧越发敬畏，连忙便牵着马匹引到东野沧面前。 “东野沧阁下，这只猴子没别的本事，不过能够保证任何人顺利地驾驭马匹。”明白东野沧不会骑马的织田信长解释道。 东野沧转身看了一眼举止卑微地等着自己上马的瘦小武士，隐约猜到了他或许就是日后那位真正以着农民出身，最后就任“关白”一职，一统岛国的霸主丰臣秀吉。 而东野沧没有记错的话，丰臣秀吉一统岛国之后，还率领二十余万军力跨海发动了“壬辰之战”，入侵朝鲜，将当时的朝鲜国王打得国都也不要了，狼狈逃入明朝寻求庇护。 最后，明朝、朝鲜一方与丰臣秀吉一方，前前后后好像打了七年以上。 至于东野沧为什么那么清楚，恰好是因为当年他好奇韩国吹嘘的“不败战神”李舜臣有什么辉煌战绩，结果发现李舜臣就是在“壬辰之战”被丰臣秀吉一方的流弹打死的。 而在东野沧那平静的眼神之下，猴子却是倍感压力，丝毫不敢抬头，生怕惹恼了东野沧。 “不用了，这一次……我用自己的坐骑。” 随着东野沧的话音落下，地面却是猛然地震动了起来。 “轰隆隆！” 山崩地裂之间，一个庞大的身躯从地下钻了出来。 牛头，蜘蛛腹，六足，体型庞大无比，正是化出了本相的牛鬼。 之所以埋伏了牛鬼在地下，纯属是东野沧担心织田信长恼羞成怒向自己出手，所采取的自我保护措施……之一。 毕竟，东野沧明白自己实际上……还很弱小。 而在猴子那惊骇慌乱的眼神之中，牛鬼微微低头，牛角触碰在地面，东野沧则是踏着牛角，一步步地走到了牛鬼的背上。 此刻，在牛鬼的背上，还有着四道大小不一的身影微微躬身地恭迎着东野沧。 第七十五章 缺乏的认同感 “轰隆隆……” 昏暗的天色，连绵不绝的大雨，再加上接连不断的雷鸣声的掩盖，织田家大部队骑兵的通行，甚至还有着现出原形的牛鬼在狂奔着，今川军却是没有丝毫的察觉。 “雨女，维持着这种规模的大雨即可，再大，怕是会影响行军，甚至是引起山体滑坡之类的了。” 立在牛鬼背后的东野沧朝着雨女命令道。 “是，主人。” 雨女点了点头，应道。 雨女的能力最为东野沧惊讶的，那就是可以一定范围性操纵天气。 当然，仅仅限于降雨类气候，并且需要慢慢地引导，但相对的，一直维持降雨对于雨女而言并不算是负担。 之前在鸣海城之时，冈部元信为了限制于织田家铁炮的使用，就一直让雨女维持着降雨。 而雨女轻轻抬手，妖气缓缓升腾地影响着气候之余，犹豫之间，却是轻声地说道。 “主人，我能感受到你似乎有些哀愁……” “是吗？有这么明显吗？”东野沧抬了抬眉毛，问道。 “雨，能感受到哀愁的心绪。”雨女说道。 “我……只是觉得自己做得似乎有些不妥……” 说到这里，东野沧顿了顿，继而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说了大概你们也不懂。” “是因为人类吗？”一旁的骨姬猜测道。 “差不多吧……”东野沧抿了抿嘴，不太确定地说道。 “主人，你烦躁的原因，是不是感觉自己对人类？”骨姬笑着说道。 这句话一出，东野沧不禁震惊异常地扭头看向骨姬。 这个想法，东野沧从来没有说出口，甚至自身都不太确认，却是万万没想到被骨姬一言道破。 “其实有些东西，我们作为侍奉主人的妖怪能够感受得到，但是却没办法具体为主人形容，但主人自己细细思索，或许就能明白为什么会缺乏认同感。” 骨姬的手指比划了一下，说道。 东野沧闻言，不禁陷入了深思之中，第一反应……可能就是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妖化了？ 不…… 不对！ 东野沧捂了捂自己的胸膛，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理智。 按照东野沧的猜测，人类想要异化成“怨灵神”一类的妖怪，除了自身汇聚了大量的怨气或者妖气之外，还需要自身的执念驱逐理智，从而扭曲自身才对。 那么，还有什么原因？ 片刻之后，东野沧不断自问，回顾过去，似乎明白了那种不认同的感觉源于哪里了。 “归根到底，我不认可的，是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变成什么样子，与我何干？可以的话，我只想离开这里，返回海那边的明朝看看。” “自一开始，我的目的就是这个，对于改变这个时代，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甚至说得不好听一点，这个时代变得更好，只会如历史轨迹那样演变出‘壬辰之战’，导致像丰臣秀吉那样的野心家，倾尽岛国上下之力，明攻朝鲜，实则意图染指明朝。” “假如不是担忧于冥冥之中的宿命，想要指望背靠大势力能够有所帮助，又或者能够借助织田家的能力寻到前往明朝的方法，我甚至连参与这所谓的桶狭间之战的兴趣都没有。” “而我之所以如此恼怒于织田信长，其实不过是源于对他个人的恼怒罢了，难以接受这个被自己在这个时代无形之中当做了朋友的人，会做出给妖怪投喂人类这种与自身三观相抵的事情。” 一念至此，东野沧似乎明白了自身的郁结所在之处，原本有些阴郁惆怅的目光再复平常的清明。 “看来，主人明白了？”骨姬有些意外地问道。 “嗯。”东野沧点了点头。 “那么……” 骨姬脸上咧开了一个有些恐怖兴奋的笑容，说道。“那些得罪了主人的人类，全部让我来帮主人处理了吧。” ？？？ 东野沧。 当即，东野沧的表情一肃，喝道。“骨姬，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能随意伤害人类，这是我作为人最基本的底线。” …… 骨姬。 一时间，骨姬的表情一垮，反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以着仅仅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 “果然，主人怎么就不明白你压根就不是人类呢……” 而一旁的雪姬则是隐晦地碰了碰骨姬，眼神微微示意，清冷的声音在骨姬的脑海之中响起。 “别逾越了，我等只需遵循主人的意志即可，既然主人认为自己是人类，那么我等就是充当类似于阴阳师们的式神也不过是应有之份。” 骨姬闻言，弧度十足的腰肢朝着娇小玲珑的雪姬微微一靠，轻声地说道。 “哟，雪姬，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倒是第一次和我说那么长的一段话，弄得我都有些感动了。” 雪姬冷冷地撇了骨姬一眼，却没有说话的意思，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而此刻，东野沧丝毫没有注意身后雪姬和骨姬之间的悄悄话，目光全然被远处倾盘大雨之中隐约能够看见的营地吸引了过去。 “到了，今川家的本阵，今川义元就在其中！” 一旁率领着织田家奇袭队的织田信长低沉地道了一句，让整个奇袭队的士气猛然提高了一截，几乎瞬间进入了亢奋状态。 …… 与此同时，今川家本阵中心处，主帐之中，一乘华丽且足以轻松容纳四人的轿子，一把镶着金线的折扇轻轻撩起帘布，直接在轿子之中歇息的今川义元看了眼依然下个不停的大雨，不禁异常地烦躁。 特别是当今川义元没有听到往常那各种各样嘈杂无比的各种妖怪声音，反倒是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呼噜声，更是让今川义元莫名地感觉有些奇怪。 今川义元朝着一旁站在轿子边的小姓问道。“那些妖怪，今天怎么都睡了？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没有，大殿。”小姓答道。 然而，天空忽然响起一道闪电，让小姓看清了今川义元那苍白的脸色，但今川义元那充满了压迫感和威慑力的眼睛，瞬间便让小姓下意识地惊恐跪倒在地，脑袋深深伏在地上，说道。 “回……回禀大殿，松……松平大人安排一些尾张农民带着当地食物过来，妖……妖怪们有些不听命令地将那些尾张农民给……吃了。” 第七十六章 今川义元 “混账东西……” 今川义元轻声地道了一句，却是让小姓颤抖不已，惊恐得浑身发软地说道。 “万……万分抱歉，大殿，我……我没能制止那些妖怪。” “为什么不叫醒咱？”今川义元问道。 “那时候大殿刚……刚好入睡，我……我不敢打扰大殿。”小姓颤颤地说道。 顿了顿，小姓吞了吞唾液，说道。 “而且，那些不过是尾张的农民而已，死几个……” 未待小姓说完，今川义元如箭似的的目光便让小姓不敢再解释，只能将头深深伏在地上，等待着今川义元的发落。 今川义元缓缓地说道。 “这种事情假如传出去，岂不是对本家名声莫大的沾污？咱就算上洛成功，也只会落人口柄。” “借用妖怪之力，本就是不妥之义，但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平定乱世，再造武家秩序，让东海道之弓的射程覆盖整个天下，不得不如此为之罢了……” 顿了顿，今川义元颇有几分感慨地说道。“这一份雪斋老师舍了性命换来的力量，咱得看管好，咱也提醒过你了。” 随即，今川义元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感谢你过往对本家的贡献，按《今川假名目录》之罚，你切腹吧。” 随着今川义元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却是让小姓的脸色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自第一个农民被忽然那该死的妖怪给吃了，小姓就知道按照《今川假名目录》，自己可能需要切腹谢罪了。 所以，在松平元康那一位家臣的建议之下，畏惧死亡的小姓，犹豫了一下向今川义元禀报的想法。 但紧接而至的，则是其余妖怪也按捺不住自身的欲望，纷纷袭击了那些尾张农民，就仿佛那些农民身上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香气一般。 等小姓和旗本队反应过来之时，以着今川义元的名号制止那些妖怪之时，所有的农民已经瞬间被妖怪分食一空。 这一切，仅仅不过是十余息之间的事情，假如不是地上残留着尾张农民的残骸，以及部分妖怪的嘴角还沾着血肉。 这位贴身伺候着今川义元的小姓，还以为刚刚那些仅仅是错觉罢了。 最终，事已至此的小姓，只能选择将错就错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我……我不舍得大殿……” 生死之间，小姓潸然落泪地抬起头，说道。“还请大殿今后好好照顾自己，爱惜身子，勘八郎下辈子还想伺候大殿。” 今川义元缓缓地说道。“去吧……” “敌袭！！！” 忽然间，一声慌乱的嘶吼声隐约传入了主帐之中。 …… “攻进去，攻进去，余只需要今川义元的首级！！！” 一马当先的织田信长高声地呼喊着，手中的压切长谷部所过之处，尽将拦在织田信长面前的事物斩断。 显然，守护着本阵的今川旗本队，丝毫没有想要会有织田家的人神兵天降一般跨越前方部队和大高城、鸣海城出现在这里。 再兼之连绵大雨，让大部分今川家旗本队都没有坚守职位，而是选择有些散落四五成群聚着躲雨。 几乎是十几息功夫，在倾盆大雨掩护之下，忽然出现的织田家奇袭队，就突破了今川家本阵外围的阵线。 一时间，厮杀声，兵器碰撞声，甚至都隐隐约约能够传入今川义元的耳中。 “慌什么？” 面对着匆匆闯入主帐的将领，今川义元沉稳的声音在轿子之中响起。 “织田家奇袭队的数量绝对不会多，而守卫本阵都是最为精锐的旗本队，传令下去，就地结阵，朝着织田家奇袭队合拢过去，并且派人让周围的别动队前来援助。” “坚守三刻钟，这些奇袭队就是瓮中之鳖了。” “去吧，与旗本队一起向本家证明你们的武勇，将性命交给今川义元，去厮杀吧。” 一时间，那些原本略显的慌乱的武士将领们彻底镇静了下来。 作为整个今川家真正意义上的支柱，今川义元的一举一动可谓是深深地影响了这些武士将领们。 随即，在这些武士将领们匆匆离开主帐之后，今川义元的声音才继续响起，说道。 “勘八郎，那些尾张农民应该是尾张那个大傻瓜的谋略，甚至还有某个蠢货也参与其中了，所以这些妖怪才会表现得如此异常，纷纷陷入沉睡之中……” 今川义元这句话，让小姓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了起来。 不过这种时刻，今川义元丝毫没有半分拖沓，径直就命令道。“勘八郎，别愣着，去，看看能不能唤醒一些妖怪起来作战。” 小姓狠狠地咬了咬牙，迅速地离开主帐，朝着妖怪们而去。 “尾张大傻瓜？让咱看看你的反击是如何的无力……” …… 只是，今川义元有一点却是预估错了。 镇守着今川家本阵的旗本队的确是精锐不假，但这一次被织田信长整合了起来的奇袭队，却是抽空了整个尾张的武勇之辈，甚至细细观察之间，里面还混杂着一部分松平元康这些收拢的精锐猛将。 可以说，如今今川家旗本队面临的进攻，是未来前后分别一统天下的织田家臣团，以及德川家臣团组合在一起的超梦幻阵容。 就算今川家旗本队们零零散散结阵而起，也几乎是瞬间就被奇袭队轰破。 毫无疑问，这是单方面的突破和碾压，纯粹武力上的碾压。 “冲啊，取下今川义元的首级！” “敌将已被我前田犬千代利家讨取了。” “看到今川义元的主帐了……” 听着耳边越来越清晰的咆哮声，以及那甚至隐约可闻的血腥味，今川义元明白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小看尾张的大傻瓜了。 而下一刻，妖气开始弥漫…… 以着今川义元主帐的位置，大量妖气混杂在一起升腾而起。 一连串充满了怨恨、可怖、尖锐又或者是嘶哑低沉的声音在雨夜之中回荡。 “桀桀嘶，可以都杀了呀。” “好喜欢的气味，是血……” “好多杂碎都睡着了，这一次不用担心那些杂碎和老子抢了。” 随着这些声音回荡而起，一部分最为靠近今川义元主帐的织田家奇袭队瞬间倒下了一片，死状各有不同，或诡异，或凄惨。 第七十七章 妖人桶狭间 下意识的，织田家奇袭队的武士们后退了几步，与那些忽然倒下的同伴拉开了距离。 “那是什么？” 身披金小札白丝素悬威胴丸具足，在一众武士中极其显眼的前田利家惊呼道。 众多武士朝着前田利家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倾盆大雨之中，那些倒下的武士身上不断地出现大量的黑雾。 而这些黑雾汇聚扭曲之间，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类似于手持锡杖的僧人黑影。 “阿弥陀佛，这几位施主身体赢弱，应尽皆由贫僧送去见佛祖……” 僧人黑影发出了低沉且颇有慈悲意味的声音，顿了顿，随即脑袋微微一转，朝着一旁那几具似乎有些臃肿的尸体看了过去，说道。 “濡女，你这样做，会遭到佛祖的惩罚的。” “啊~~~” 一声尖锐怪异且恐怖的声音骤然响起。 只见那几具有些臃肿的武士身上铠甲忽然破开，从中却是钻出了一条下半身是蛇，上半身是女性身躯，没有双臂，湿淋淋的黑发杂乱披散在脑袋上看不清模样，但却能清楚看着在吞吐蛇信子的妖怪。 而随着濡女的出现，那几具臃肿的武士尸体瞬间干瘪了下去…… 不，应该说是类似于融化了似的，彻底化作了一团团血水，不断地被雨水冲刷着从铠甲的缝隙之中流出来。 这一幕，就算这些之前织田家武士们早有与妖怪对抗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心生恐惧。 特别是外形恐怖，扭曲，怪异的濡女，更是极具冲击性和威慑性。 “织田家的武勇可不止如此，拿出大殿赐下的净神水，将这几只妖怪彻底斩碎！” 极其勇悍的前田利家捏碎了一个瓶子，手掌往着手中长枪利刃一抹，当即枪尖之上浮现了一阵散发着纯洁气息的绿光，飞快就地朝前踏步而去。 “织田家‘枪之又左’前田利家在此，挡我者死！” 随着前田利家那穿着金黄色铠甲的身影一马当先，其余武士也仿佛受到了激励，纷纷从怀中拿出瓶子往利刃上一抹，手持着散发绿光的兵刃紧随着前田利家上前。 “嗖！” 忽然，空气之中猛然响起炸裂般的声响，类似于爆破轰鸣式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一道黑影飞快的朝着前田利家轰去。 “铛！” 作为枪之达人，前田利家手中造型奇特的长枪往前一个格挡，剧烈碰撞之间，激起了一串火花。 手中长枪所传来的庞大力道，让前田利家脸色微变之余，融入肌肉本能的技巧让他选择了身体微微一侧，手中长枪往相反的方向一推。 瞬间，偏离了方向的黑影从前田利家的身旁滑了出去。 可惜，在前田利家身后的其余武士可就没有前田利家的反应和技巧了，伴随着一连串惨叫声，数名武士直接被黑影贯穿串联在了一起。 “那是……长枪？” 前田利家往后一看，发现那黑影竟然只是一把普通的长枪。 紧接着在今川义元主帐的方向，响起了一阵兴奋的猿鸣声，紧接着又是一阵破空声炸响，再度有着一把长枪飞快地朝着前田利家这一个身穿骚包无比的金黄色铠甲方向砸了过来。 与此同时，那僧人黑影悄然地化作一连串黑雾，借着夜色的掩盖，悄然得朝着武士们的方向飘去。 而那下半身是蛇躯的濡女，更是宛如游蛇一般，转瞬之间就滑到武士人群之中，张开着尖锐无比的牙齿瞬间撕碎了数名武士的脖颈。 …… 如此一幕，不过是整个战场上的一处缩影。 从各个方向试图突入今川义元主帐之中的织田家奇袭队，几乎都受到了妖怪的袭击。 纵使这些精锐武士们并不畏惧退缩，并且携带着能够对净化妖气的净神水，但对于能力各异，且数量庞大的妖怪而言，实际作用并不大。 坐在马背之上，纵观着战局的织田信长，一双鹰眸扫视之间，在昏暗的环境之中勉强判断着局势。 “果然太勉强，突破不进去……” “保持着战力的妖怪数量，大概是在十余二十头，不，数量在三十头以上吗？还有一些似乎没有出手，比预料之中的数量要多。” 可以说，如今织田家奇袭队在这些妖怪的冲击之下，没有崩溃，依然保持着战意，已经是因为有着不少武力极其强悍，甚至足以短时间内硬刚妖怪的猛将在维持的原因了。 织田信长轻轻呼了一口气，不断地判断着局势，紧接着眼睛一凝，朝着身旁的武士喝道。 “就是现在，信号！” “啪啪啪！” 忽然间，三声清脆明显的铁炮声在混乱的战场之中传出。 这个时代的铁炮，本质上就是需要点火的火绳枪，在大雨天气之中不具备实际杀伤力，但在刻意保护着避免沾湿雨水的情况下，开枪作为信号还是能够做到的。 下一刻，在今川家本阵没有遭受到织田家袭击的后方，猛然地响起一连串轰隆声，牛鬼庞大的身躯瞬间地碾碎今川家布置的临时防御设施，直冲今川义元的主帐。 此刻，在今川义元本阵的后方早已经是处于异常空虚的状态，绝大部分的旗本队已经汇集着朝着前阵去战斗。 一路横冲直撞之间，牛鬼几乎没有遭遇到任何像样的阻拦，就直接突到了今川义元主帐区域的边缘。 “轰！” 在东野沧的命令之下，牛鬼狂奔的六足牛蹄没有停歇，反而再度加快，以着山崩地裂一般的气势继续朝着今川义元主帐的位置冲击去。 主帐区域范围内大量混杂的妖气，也被站在牛鬼身上的东野沧感受着一清二楚。 这一刻，东野沧甚至产生了自己步入了妖怪国度的错觉。 而在今川义元主帐的位置，那其中所潜藏着的那股隐晦且可怕的威压，更是让东野沧微微皱眉。 “这个承诺想要完成，看来麻烦大了……” 东野沧缓缓地抽出腰间的“素鸣斩”，喃喃地说道。 而“素鸣斩”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之中弥漫着的妖气，纯白的刀刃似乎在隐隐震动着。 与此同时，东野沧也发现了一只只妖怪向自己投来了目光。 倾盘大雨之中，不少妖怪在小姓勘八郎的指挥之下脱离了与织田家奇袭队的纠缠，向着东野沧发起了攻击。 第七十八章 斩断从堕之神的刀 几乎是不用东野沧命令，站在东野沧身后的雨女和雪姬已经飘飞到了半空，身上的妖气升腾而起。 大量雨滴凝聚之间，化作了两道瀑布挡在了东野沧的两侧，仿佛是屏障一般将许多妖怪的攻击阻挡了下来。 而雪姬身上湛蓝色的光芒一放，在雨女的主动配合之间，那两道瀑布瞬间冰化，分别向着两侧袭来的妖怪压去。 “轰隆！” “咔擦咔擦……” 一时间，混乱的战场在两道冰瀑布落地的瞬间，都不禁为之一顿。 下一刻，在被大量冰瀑布压住的妖怪还没有挣脱之余，原本倾盆而下的大雨变了，大范围地化作了暴风雪。 “降雪！” 飘飞在半空之中的雪姬目如寒冰，表情恍若雪山，身上升腾着滂湃的妖气以及凛然的寒气，几乎是数息之间就制造出了大范围的降雪。 这雪，飞快堆积，沉重无比。 一时间，别说是被大量积雪压住的妖怪，就算是与雪姬配合着的雨女也不禁为之侧目，心中暗道。 “好强，这就是雪姬从主人那里得到的力量吗？” 而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比起过去雪姬那本能似的粗糙力量运用方式，如今的雪姬能够做到更加精细的操作。 只见雪姬两手摊在面前，缓缓地搅动之间，下方压着不少妖怪的积雪相互之间飞快积压，化作了硬度极高的冰霜，尽可能地将下方诸多妖怪控制住。 当然，就算是在雨女的协助之下，雪姬的冰雪能力被大幅度加强，在如此大范围的压制，终究避免不了力量分散，使得一部分妖怪从积雪之下钻出来。 “不可以哦，不能打扰主人。” 下一刻，在冰天雪地之间，穿着略微暴露的和服，尽显妩媚的骨姬身上猛然爆发出大量骨头，仿佛是一朵在雪地之上绽放的白色花朵。 而这一朵骨头白花延伸出来的“藤蔓”，则是飞快地朝着那些钻出了积雪，试图继续朝着东野沧追击而去的妖怪袭去。 一时间，随着十余头妖怪被雪姬、雨女以及骨姬以这种方式短时间内压制住。 织田家奇袭队一方的压力也为之一轻，甚至在几名猛将的反扑配合之下，斩下了一只妖怪的头颅。 织田信长见状，眉头微舒之余，不忘高声命令道。 “不要恋战，不要与妖怪过多纠缠，配合东野沧阁下创造出来的时机，冲进去……” “取下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的首级，这才是我等的胜利。” 顿时，就算有着不少妖怪的协助，守护着今川义元本阵的旗本队压力也为之一沉，不断地被压缩着防线。 “坚持住，大殿就在我等身后，不能退却！！！” 一时间，织田家与今川家双方几乎是陷入了最白热化的厮杀之中。 而此刻，立在牛鬼背上的东野沧回首看了一眼后方雪姬、雨女以及骨姬的状况，却是微微放下了心。 起码短时间内，雪姬、雨女以及骨姬不会有问题。 “轰隆隆！” 牛鬼狂奔猛进之间，如今东野沧距离今川义元所在主帐的位置已经不足几十米。 只是，一道庞大的身影也映入了东野沧的眼帘。 马头，有尖角，身躯类似人身，披着简陋的铠甲，体型大小几乎与牛鬼相若。 “马凭，滚开，别阻拦在主人前进的道路之上。” 牛鬼看清了阻拦在面前的妖怪，鼻孔之中喷出了两道清晰的白色气流，身上的肌肉几乎膨胀了一圈，威势不减反增地朝着马凭撞去。 而马凭那类似于人身的躯体微微一弓，体型丝毫不亚于牛鬼的它也发足狂奔了起来，悍然地朝着牛鬼撞来。 “嘭！！！” 两头庞然大物的对撞，所引发的空气震动，非但将大量雨滴震散，所掀起的狂风甚至直接将今川义元的主帐吹飞，将其中今川义元所乘坐的轿子显露了出来。 而此刻，牛鬼与马凭之间的碰撞，也分出了胜负。 在马凭那有些震惊的眼神之中，它直接被牛鬼顶飞，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落在地。 只不过，相对比马凭和牛鬼这两头庞然大物似的妖怪而言，这种程度不过相当于人类跌倒在地的程度罢了。 几乎是瞬间，马凭就重新站了起来，暴躁地喝道。 “牛鬼，你的力量倒是大了不少啊！” “哞！” 回应马凭的，则是被制停了下来的牛鬼颇有几分得意的叫声。 东野沧看了看马凭那庞大的身形，脚掌在牛鬼的后背踏了踏，说道。“去吧，马凭就交给你了。” 紧接着，一直猥琐地窝在东野沧身后的镰鼬瞬间融入东野沧的身体，而东野沧的身形也随即飞快地消失在牛鬼的后背。 “轰！” 伴随着身后牛鬼和马凭再度激烈地碰撞到一起，进入了“鬼缠”状态的东野沧也出现在了隐晦传出恐怖威压的轿子面前。 东野沧目光微微一凝，手中隐约被流风所缠绕的“素鸣斩”一横，瞬间朝着前方挥出。 顿时，一道人高的透明风刃沿着“素鸣斩”所挥出的轨迹形成，朝着轿子劈去。 “叮！” 然而，那足以将人轻松拦腰斩断的风刃，却是在靠近轿子的瞬间直接溃散。 东野沧眯了眯眼，隐约之间，在刚刚那一瞬似乎看到了一个紫黑色的狰狞爪子。 “唉……” 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轿子的帘布被拉开，一个穿着公卿服饰，略微显得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从轿子之中走了出来。 在空中闪电绽放出的光芒之中，显得脸色有些苍白，脸上画着经典公卿妆容的今川义元开口说道。 “咱本来还想着可以足不沾地地抵达京都，一步跨越东海道与京都的距离，没想到世事不如人意啊。” 顿了顿，今川义元打量着东野沧的目光收了起来，问道。 “你就是尾张的大傻瓜？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俊美。” “不，我是东野沧。” 东野沧回答着今川义元之余，注意力却是全都集中在了今川义元那漂浮在身后，被一只紫黑色的狰狞爪子握着的太刀之上。 “嗯？东野沧吗？美丽的名字……” 今川义元笑了笑，转而问道。“怎么样？这把被今川家代代守护，曾经斩断从堕之神的刀，美丽吗？” 第七十九章 此刀，名为鬼切 “从堕之神？” 听着这个名字，东野沧心中一动。 “你不知道？”今川义元对于东野沧的反应似乎有些意外，说道。 “真遗憾，如此美丽的名字却没能有一个美丽的传承，如此无知。” 紧接着，今川义元从腰间抽出一把外形有些奇特的太刀，刀刃直指东野沧，说道。 “既然你站在了咱面前，想必也已经有所觉悟了吧？” 与其同时，那漂浮在今川义元身后的狰狞鬼爪也一并动了起来，那把被狰狞鬼爪握着的太刀，升腾着滚滚妖气指向了东野沧的方向。 “咱手中之刀，名为‘宗三左文字’，乃是度量气量之刀，没有相应的觉悟，只会沦为它的刀下亡魂，而咱背后的刀，则是源氏代代相传秘宝‘鬼切’，曾斩断从堕之神，拥有着统御百鬼的力量。” 鬼切？！ 听到这个名字，东野沧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感觉它的形象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么今川义元口中的从堕之神就是茨木童子的别称？ 不，从堕之神或许是如自然神，怨灵神，付丧神之类的名词。 也就是说，当时泽彦宗恩提及百鬼五类最后一类的名字都产生惊惧，不敢直言，声称一旦现身绝非个人所能抗衡的最后一类，就是从堕之神吗？ 不过……鬼切具备统御百鬼妖怪的力量，应该是源于“鬼切”之上那条属于茨木童子的手臂吧？ 当真是……可怕！！！ 或许普通人仅仅只能看到鬼切孤零零地漂浮着，但东野沧却是能够清楚地看到茨木童子那条紫黑色狰狞鬼爪的每一处细节，甚至隐隐之间还能感觉到狰狞鬼爪上的血管、肌肉在跳动着。 假如东野沧没有记错的话，鬼切斩断茨木童子手臂应该是平安时期的传说，距今起码五六百年的历史。 而那条狰狞鬼爪被斩断之后五六百年，竟然还能保持着力量，可想而知所谓的茨木童子，所谓的从堕之神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纵使今川义元一副不屑与东野沧多加解释的姿态，仅仅出于基本的武士礼仪介绍了手中名刀的名字，但从中判断了大量信息的东野沧也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素鸣斩”。 相对比于鬼切这把极具传奇性的名刀，东野沧总觉得其名不扬的“素鸣斩”弱了几分气势。 “怎么？东野沧，你的刀没有名字吗？”久久没有等到东野沧回应的今川义元问道。 “‘素鸣斩’！”东野沧平静地答道。“它还没有什么辉煌的战绩，或许即将要斩了今川义元这件事说不准会值得铭记。” “哈哈哈，还真是不错啊，想要用东海道第一弓取的名字来铸造这把刀的辉煌吗？” 今川义元的笑容瞬间收敛，身形飞快地向着东野沧靠近之余，说道。 “那就来试试吧，‘素鸣斩’这个名字，说不准会成为今川义元的珍藏之一。” 快…… 比东野沧所预料的不同，今川义元那略显得丰满的身躯，速度却是极快，那宗三左文字从肋下的方向直刺东野沧的胸膛。 与此同时，那如影如随跟着今川义元的狰狞鬼爪亦是同样握着鬼切刺出，两把刀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出现在了东野沧的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东野沧几乎已经融入了身体本能的剑道基础，让他及时地将“素鸣斩”刀身竖在面前，以着另一手的手肘作为支撑点，精准无比地挡住了宗三左文字以及鬼切。 “叮、叮！” 两声清脆无比的刀刃交鸣之声响起。 而下一刻，东野沧却是蓦然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压迫了一瞬，“素鸣斩”之上所传来的沛然巨力也是大得超乎想象。 “轰！” 在这股沛然巨力之下，东野沧整个身子都微微腾空倒飞了出去。 “斩！” 紧接着，今川义元脚步一踏，宗三左文字划过一个弧度举了起来，径直朝着东野沧倒飞的身躯直劈而下。 宗三左文字的刀刃自然已经是来不及劈到东野沧，但那狰狞鬼爪却是直追东野沧而至，缠绕着妖气的鬼切朝着东野沧直斩而下。 “风……” 也幸好东野沧如今“鬼缠”状态使用的是镰鼬的力量，速度之快，却是瞬间化作了流风一般消失在了鬼切的刀下，在距离今川义元二十余米处的位置停了下来。 东野沧微微定了定神，那股在意识上出现骤然出现的压迫感才缓缓消退。 “这就是名刀·宗三左文字的能力吗？压迫他人的意识？”东野沧开口问道。 “发现了吗？” 今川义元摇了摇头，否认道。“不过这可不是单纯的压迫意识这种低级手段，这是器量的碰撞。咱说过了，宗三左文字是一把度量器量之刀，所度量的，不仅仅是敌人的，更是主人的。” “所以，对你的意识产生压迫感的，不是刀，而是咱的器量，宗三左文字只是媒介而已。” 顿了顿，今川义元目光流露着几分赞赏地说道。“东野沧，你挺不错，寻常武士挡了咱的一刀，瞬间就会陷入晕厥之中，任由咱处置。” “那倒是感谢你的赞赏了。” 东野沧随口地回应了一句，心中将今川义元说的那些中二字眼转换一下，很容易就得知了宗三左文字能够使交战双方进入信念的对碰，信念越是坚定，越是容易制造出优势，让对方出现破绽从而被斩杀。 至于鬼切，刚刚那一瞬的交锋之中，东野沧能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怪物般的庞大力量。 那应该是……狰狞鬼爪本身的力量所在。 “果然比预料之中的要麻烦，心灵、肉体，双重手段吗？不管哪一个占据不了优势，都没办法击败今川义元吗？” 东野沧在心中暗暗地判断着。 下一刻，东野沧念头一动之间，手中“素鸣斩”缠绕着的风流一转，当即形成了十余道风刃交错挥出，从各个方向朝着今川义元砍去。 “没用的。” 今川义元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下一刻，紫黑色的狰狞鬼爪隐隐绽放出了一道扭曲的红光，那些靠近今川义元一定范围之内的风刃瞬间溃散。 “鬼切封印着从堕之神的手臂，非但能够借助从堕之神的力量统御百鬼，还能够免疫这些低级的妖气。”今川义元说道。 第八十章 从堕之神的力量 “是吗？” 东野沧闻言，手中的“素鸣斩”连连挥动之间，成百上千道风刃漫天挥出，几乎在这倾盘大雨的雨夜之中制造了刹那的真空区域，疯狂地朝着今川义元落去。 “都说了，没用的。” 今川义元平静地说着之余，紫黑色的狰狞鬼爪再度亮起了红光，瞬间将周围的风刃抵消掉。 这一次，东野沧的眼睛却是微微亮了亮。 他看到了…… 名刀·宗三左文字“器量对碰”的特性让东野沧深感赞叹，比之织田信长手中的名刀·压切长谷部“强化压切”的特性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而相对比于宗三左文字以及压切长谷部，鬼切这把曾经斩断从堕之神的刀所拥有的特性，理应远在宗三左文字和压切长谷部之上才是。 但是，刚刚的对碰，东野沧从鬼切处感受的却只是纯粹的力量，并且是由狰狞鬼爪所发挥出来的纯粹蛮力。 这种力量，堪称恐怖，让东野沧有种面对狂奔到极致的牛鬼的感觉。 可这种力量放在被斩断了五六百年依然可以统御百鬼的茨木童子手臂，以及能够斩断茨木童子的鬼切身上，却是终究是让东野沧感觉欠缺了不少。 那种感觉，大概就类似于明明是自动步枪，但却是用来砸人。 虽说自动步枪本身的枪管很硬，砸得东野沧也很疼就是了。 其中……赫然存在着不合理的地方。 而在刚刚成百上千道风刃落下，狰狞鬼爪亮起红光驱散之时，东野沧清楚地看到了今川义元的额头处隐晦地亮起了一个“卍”字。 “原来如此，今川义元，你本身也一样驾驭不住鬼切吗？” 东野沧开口说道。“所以，根本就做不到握住鬼切的你，选择了这种取巧的方法，刚刚那种应该是佛法的力量吧？” “嗯？！” 今川义元闻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原本平静且略显得傲慢的表情，却是隐隐有了怒意，说道。 “取巧？！好一个轻巧浮躁之词。” 下一刻，今川义元身形一动，飞快地朝着东野沧而来，手中宗三左文字猛然突刺之间，狰狞鬼爪亦是同样做出了这个动作，鬼切几乎是转瞬之间跨越十余米的距离，先今川义元一步刺向了东野沧的额头。 可惜，如今借助镰鼬进入了“鬼缠”状态的东野沧，速度之快，瞬间就横挪到了今川义元左侧的二十米处，说道。 “被我说中了吗？今川义元，你应该是借助了佛法的力量勉强使用鬼切，但又不敢真正借用鬼切的力量，避免佛法耗尽吧？这样一直争斗下去，你必败无疑。” “是吗？” 今川义元缓缓地收回了突刺的姿态，反问道。 “但你有击败咱的时间吗？先不说再过片刻，今川家布置在四周的兵力就可以回援，将这可笑的织田家奇袭队一网打尽，就是那些陷入了沉睡之中的妖怪，也已经在陆陆续续醒来。” 东野沧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目光微微偏移之间，自然也发现那些陷入沉睡的妖怪在战场中这浓郁血腥味的刺激之下，似乎在逐渐地恢复意识，甚至有极少一部分已经加入了战斗之中。 “只是，雪斋老师留下了的力量被这样评价，实在是让咱很不满……” 今川义元注视着东野沧，开口说道。 “东野沧，这份力量可不是取巧，能够使用这把妖刀·鬼切，太原雪斋老师可是以生命为代价，将所有的佛法力量都封印在了咱的体内，隔绝从堕之神的妖气对咱的侵蚀……” “而能免疫妖刀·鬼切本身的诅咒，更是咱体内高贵的源氏血脉的证明。” “这正是源氏后裔今川家即将取得天下，再造天下的力量所在，岂是轻轻‘取巧’二字所能形容？” 说到最后，今川义元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是怒不可遏，在那苍白的脸色映衬之下，却是让东野沧产生了几分面对恶鬼的感觉。 东野沧静静地注视了今川义元数息，那眼神……让今川义元越发浮躁，但东野沧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今川义元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 “你……真的没有发现？你已经被妖气所侵蚀了。” “不可能！”今川义元下意识地反驳道。 东野沧盯着今川义元的眼睛，看着今川义元那仿佛在渗着鲜血的双目，说道。“那血红的双目，可不是正常人类能够拥有的。” 今川义元一听，缓缓低头，借着微弱的光芒看着地面积水上自己的样子。 脸色苍白无比，双目却是一片血红，仿佛是两池鲜血凝聚在一起似的。 “咯咯吱吱……” 今川义元似乎在挣扎着什么，牙齿发出了一连串的怪异声响，微弱地声音在喉咙之中吐出来。 “不可能，咱明明没有解封妖刀·鬼切，仅仅是借用了从堕之神的力量统御百鬼，有着太原雪斋老师加持的佛法，以着咱的器量，不可能会承受不住……” 东野沧闻言，猜测地说道。 “有个和尚曾和我说过，从堕之神的存在，可不是个人所能直面的存在，太原雪斋所残留的佛法力量终究会衰退，会被影响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吧？” 然而，出乎东野沧意料的是，今川义元双目的血红却是飞快地如潮水似的退却了，表情也恢复了平常的平静和傲慢，说道。 “哼，咱可是继承了源氏血脉的人，这从堕之神的手臂也不过是咱源氏先祖砍下来的，作为源氏后裔，这点影响怎么会承受不住？” 顿了顿，今川义元嘴角微微抽了抽，以着不以为然的语气接着说道。 “不过，咱还是勉为其难地感谢你那多管闲事的提醒，让咱注意到了那丁点潜移默化的影响。尽管那一点点影响，不过是让咱变得有些傲慢和暴躁罢了。” “作为奖励，咱就让你见识一下从堕之神的真正力量，从而理解源氏的伟大吧。” 下一刻，那原本漂浮在今川义元背后的狰狞鬼爪以及鬼切缓缓下落，今川义元则是抬起左手将鬼切握住，那条狰狞鬼爪亦是随即融入到了今川义元的手臂上。 “撕拉……” 第八十一章 风·居合·斩 随着一阵布条撕裂的声音响起，今川义元左手处的衣物被撑破，类似于角质层的东西突出，手臂赫然化作了狰狞鬼爪。 “嗯？” 今川义元苍白的脸色上闪过好几种表情，最终似乎都压了下来，朝着东野沧平静地开口道。 “不管是体验几次，这种掌握从堕之神力量的感觉，依然让人无比迷恋……” 顿了顿，今川义元接着开口道。 “所以东野沧，别死了哟，咱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而东野沧在这段时间，也刻意地调整好心境，“心之力”开始流转。 没有雪姬的辅助，东野沧维系心境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战场的混乱难免对东野沧产生各种因素的影响。 所以为了避免“鬼缠”状态对身体产生太大负担，东野沧刚刚的试探性进攻，仅仅只是将体内妖力压制到最低程度来进行试探。 如今，最基本的试探结束，明白战斗时间不多的东野沧，深深吸了一口气，任由体内属于镰鼬的妖力飞速流转了起来。 异象开始出现，一股浓郁的妖气在东野沧的体内升腾而起。 与雪姬那显化在眼睛周围栩栩如生的冰鸟不同，镰鼬的妖力所显化出来的异象，却是狂风汇聚，大量的风流自动缠绕于东野沧的周身上下，使得东野沧仿佛是微微漂浮在半空一般。 而见到东野沧这一番变化的今川义元，表情却是微微有些惊讶，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物，问道。 “你驾驭风的力量，不是由于手中的刀，而是本身的能力？！等一下……” 今川义元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问道。 “你就是冈部元信汇报的那个半妖？可那个使用的是冰雪的力量才对，并且冈部元信不是汇报那个半妖已经……” 忽然间，今川义元朝着不远处已经彻底压制住马凭的牛鬼看去，却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开口说道。 “冈部元信那蠢货被怕是彻底被玩弄在了股掌之中，难怪织田家奇袭队都到了这里还没有一点信息传递过来。” “半妖？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半妖吗？这个称呼倒也合适。” 说到最后，今川义元手臂处那狰狞鬼爪抬起，紧握着的“鬼切”骤然向着东野沧劈去，一道实质化的紫黑色妖焰朝着东野沧飞去的同时，说道。 “不过既然双方都借用了从堕之神的力量，那倒是正好，一决胜负吧，东野沧，赌上双方的首级以及整个天下的变革来战斗吧！” 而东野沧的身影瞬间化作狂风似的消失在原地，轻松的躲过了那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紫黑色妖焰。 ‘我也是借用了从堕之神的力量？’ 转瞬之间出现在今川义元侧面的东野沧，进入了“镜之心境”的内心维系着平静，思考着今川义元所说的情报之余，手中“素鸣斩”由下往上地朝着今川义元一挥。 霎时间，一道隐隐泛青色的风刃直扑今川义元的肋下。 “叮！” 今川义元手中的“鬼切”一扫，被狰狞鬼爪所覆盖的紫黑色妖气的刀刃，却是释放出了类似屏障似的紫黑色妖焰。 风刃斩在紫黑色妖焰之上，仅仅只是让紫黑色妖焰晃动了一下，就没有其余反应。 但下一瞬，御风而行的东野沧已经再度挪移到了今川义元的另一侧，“素鸣斩”纯白的刀刃已然收回刀鞘之中。 东野沧的表情凛然，一手扣住刀鞘，一手紧紧握住“素鸣斩”的刀柄，身躯微微弯下，摆出着最为标准的居合起手式。 “风·居合·斩！” 下一刻，一道青色的光芒骤然在东野沧的腰间绽放，先是一缕，转瞬间之间化作了无比耀眼的光芒。 这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秘技，“居合”在剑道之中只能算是一种基础，一种提高刹那间出刀速度的基础。 而东野沧在鸣海城之中借助前世的经验，无聊之下，却是在“鬼缠”状态之下思索出了为“居合”增加了一点小小助力的法子。 也就是在这小小的刀鞘空间之中灌注了大量的狂风之力，且不断压缩、凝聚，之后……爆发！ 几乎就在“素鸣斩”出鞘的一刹那，刀鞘之内大量的狂风爆发，也将这一把容纳了“素鸣斩”几个月的刀鞘化为齑粉。 类似于引擎爆发方式所释放的风……有多快？ 可以说在转瞬之间，今川义元的眼睛都还没有转过来之前，“素鸣斩”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而与此同时，今川义元所释放出来的紫黑色妖焰也正在飞快地回流，试图覆盖在自己的身上，从而阻挡“素鸣斩”。 最终，在这一片倾盘大雨之中，紫黑色与白青色剧烈无比的碰撞到了一起，所释放出来的妖气余波，甚至震慑了方圆十米内的雨滴，制造了数息的半圆形没有半点雨滴的区域。 紧接着，在这里处再度被绵绵不绝的雨滴声占据的区域，今川义元平静的声音响起。 “好刀，这把刀绝对不亚于源氏世代守护的‘妖刀·鬼切’，竟然能够轻易斩碎从堕之神的妖气。” “嗯。” 东野沧的声音同样平静，目光却是落在今川义元的胸膛处。 那里，已经被开了一个大口子，大量雨水灌注于其中，甚至隐隐可见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假如是作为人，这种伤势已经是必死了。 这……也算是人类的悲哀之一吧？ 就算掌控着强大无比的力量，自身已然脆弱无比，古往今来皆如此。 而不是如同那些拥有着与力量所相匹配的生命力的巨兽，又或者是妖怪那样，往往能够厮杀上数日数夜，直至一方力量与生命力尽数衰歇才会死去。 譬如，牛鬼和马凭这两头巨型妖怪，尽管马凭正被牛鬼使劲地按在地上摩擦，但已然没有半点力歇的迹象，反而挣扎得越发厉害。 而人类的生死之分，不在于双方体型力量的差异，往往在于足以致命的一击先落在哪一方脆弱的身躯上。 要知道，先不说那让人感觉到不详的紫黑色妖焰，就是狰狞鬼爪本身的澎湃力量倾泻在东野沧身躯之上，都很可能将东野沧的内脏轰碎。 可惜，终究是东野沧的刀最先落在今川义元的胸膛上。 第八十二章 从堕之神的血脉传承者？ “胜负已分了，今川义元。”东野沧平静地讲述着。 “嗯，是啊，快得超乎想象的居合·斩，相当厉害……” 下一刻，感觉浑身力量转瞬之间被胸膛这处大口子抽空的今川义元半跪在地，向着没有其余举动的东野沧问道。 “怎么？不打算砍下咱的首级向大傻瓜请赏吗？它可是能够为你带来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我要的东西，你的首级给不了我。”东野沧答道。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要的东西……价值还在咱今川义元的首级之上……” 声音越渐微弱之间，跪倒于地的今川义元却是猛然暴喝一声，仿佛汇聚了他一生的信念与荣耀，原本佝偻无力的腰杆再度挺直，仿佛是一根矗立在雨夜中的旗帜，声音也仿佛是回光返照似的恢复了平静与傲慢道。 “那么……请允许咱最后以切腹结束作为武士的一生，可否？东野沧。” “请自便。”东野沧答道。 “真是慈悲的举动，竟然在战场上允许敌人切腹，东野沧，你不适合作为武士啊。” 今川义元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地评价着，似乎即将切腹的不是他，而是东野沧一般。 而东野沧静静地注视着今川义元，防备着今川义元可能会出现的妖化之余，却是一言不发，丝毫没有催促今川义元的想法。 同为人类，东野沧很清楚人类的躯体是那么的脆弱。 这种伤势就算是马上从容易被感染的暴雨中，将今川义元挪到阴凉干燥的地方放置，也一样是必死无疑，只不过大概凉得不会那么快罢了。 所以，只要今川义元安心地以着人类的身份结束一生，没有怀抱着难以释怀的执念在这充斥着杀戮、怨恨和妖气的战场上妖化，东野沧完全不介意今川义元的一些小请求。 毕竟…… 东野沧的目光微微转动之间，落在了“鬼切”以及那握着它的狰狞鬼爪之上。 今川义元如今虽说是在驾驭着狰狞鬼爪以及“鬼切”，但双方并非是彻底融合在一起，狰狞鬼爪更像是一种附在今川义元手臂上的状态，从而让今川义元更为灵敏地驱使狰狞鬼爪和“鬼切”。 根据着东野沧过去所知晓的骨姬以及逆发鬼形成的过程，东野沧莫名地感觉过分的刺激，或许会导致狰狞鬼爪刹那间融入今川义元的躯体之中。 到时候……那才是东野沧真正担心的麻烦！ 一直以来，给予东野沧压迫的并非是今川义元，而一直是封印着狰狞鬼爪的这把刀。 而今川义元亦并没有在意东野沧的沉默，转而却是没有丝毫留恋地将手中的“鬼切”插在了自己面前的地面上。 在东野沧的眼中，随着“鬼切”主动被今川义元放开，那狰狞鬼爪亦是化作了一缕缕紫黑色的妖气重新汇聚于“鬼切”刀刃之中。 一时间，今川义元的手臂恢复了常态，甚至今川义元的脸色原本苍白的脸色也莫名显得有些潮红了起来。。 今川义元原本即将是面临死亡都没有弯曲的腰杆，却是朝着东野沧微微一弯，说道。 “东野沧，还请保管好这把可能会给世间带来不祥与灾厄的‘妖刀·鬼切’，这是咱人生之中最后的请求。” “可以。”东野沧答道。 相对比于这似乎会主人带来给主人带来负面状态的“鬼切”，已经拥有了“素鸣斩”的东野沧自然没所谓。 今川义元双眼流露出感激之情，双手握住宗三左文字的刀刃对准了自己的腹部，被割得鲜血淋漓的双手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缓缓地开口道。 “万分感谢，封印在刀上的从堕之神的力量，东野沧阁下作为从堕之神血脉的传承者，可以随意动用也无碍，但一定要保管好‘鬼切’本身……” “如此，也起码能让咱为源氏蒙羞的一生，没有失责祖上遗留下的责任。” 从堕之神的血脉传承者？ 听到这似乎与自己息息相关的词语，东野沧下意识便想要开口向今川义元询问。 然而…… “噗！” 早已经是生命垂危的今川义元，迫不及待地将宗三左文字朝自己捅了进去，并且强咬着牙划拉了几下，瞬间斩灭了自己的最后一点生命之火，没了声息。 东野沧的嘴唇颤了颤，欲言又止…… 刚刚生怕你被“鬼切”上的狰狞鬼爪所吞噬同化的时候，你又一大堆请求，啰嗦得要死之余，又不愿意快点动手切腹。 这下子，有事情想问你了，你又连一丁点给别人说话都机会都没有，切腹切得那么干脆勇敢。 “从堕之神的血脉传承者？” 东野沧喃喃地念了念这个词语，且牢牢地记在心中。 不过混乱的战场之上，东野沧显然没有思索深究的时间，周围人类的呼喝声，妖怪的咆哮嘶鸣声，让东野沧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犹豫了一下，东野沧的手掌握在了“鬼切”之上，确认没有感受到什么太大的异样之后，身躯在风的承载之上升到了半空，将“鬼切”高举了起来，宣布道。 “今川义元……已死！！！” 这一声，压过了战场之上所有混乱的声音，让战场陷入了刹那的平静之中，除了雨滴声，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都彻底顿住了。 而东野沧目光微微一凝，意念微微一动之间，却是引动了狰狞鬼爪之中寄宿的威压，命令道。 “所有的妖怪住手！” 数息的沉默过后，战场之上原本今川家所属的妖怪尽皆微微躬身，向东野沧表示着服从。 随即，在东野沧的命令之下，这些妖怪全数宛如面对着狼王的野狼一般，没有一丁点反抗的念头，任由东野沧将它们聚集在一处。 “战争……结束了！” 不知从那处，响起了一句高呼声。“胜利的是……织田家！！！” 一时间，织田家奇袭队几乎是齐齐高呼了起来，不断地重复着。 而四散奔逃的今川家旗本队，天边隐隐可见的晨曦，则成了织田家奇袭队欢呼的背景。 坐在马鞍之上的织田信长，脸上也不禁泛起了一丝愉悦的笑容，野心、霸气充斥着他的鹰眸。 除此之外，被织田信长的鹰眸所注视着的，还有那漂浮在半空处的东野沧……以及那把统御着百鬼的“鬼切”，小声地说道。 “那把……就是今川义元掌控百鬼的刀吗？” 第八十三章 宴会 织田家奇袭队并没有追杀那些今川家旗本队的溃兵，而是任由着他们逃跑。 一则，织田家奇袭队的数量不足，且在雨夜山道赶路许久，又经历了高强度的厮杀鏖战之后，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追杀了。 二则，织田信长也需要这些旗本队溃兵将今川义元身死的消息带到今川家的大部队之中，让今川家近三万的大军自行退离尾张范围。 更重要的是，织田信长需要今川家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天下所有人知晓：桶狭间之战，尾张的大傻瓜将东海道霸主今川义元讨取了。 而如今天色已亮，暴雨在雨女的控制之下也逐渐停歇了下来，天空一片湛蓝。 在今川家的本阵之中，织田家奇袭队已经开始喜笑颜开地准备宴会。 至于食材，在今川家的本阵之中自然是不缺的。 并且，奇袭队也完全不担心今川家大军得到了今川义元身死的消息后，会对着他们发起反扑。 “假如是作为同伴，那些妖怪还真是异常可靠啊！” 不少织田家奇袭队成员的目光投向于本阵的一角，在那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体型怪异的各种身影。 “喂喂喂，我就不可靠吗？我可是在刚刚的战斗之中有斩杀妖怪的功绩的！”一名武士颇有些自傲地说道。 “在数十米之外丢了一块石头砸中，也算吗？”另一名织田家武士挤眉弄眼地问道。 “混蛋，你就是嫉妒我……” …… 而此刻，身上满是血腥味，略显得狼狈，但是姿态神色却是尽显霸气的织田信长向着东野沧走去，大笑着说道。 “哈哈哈，东野沧阁下，这场奇袭的胜利必定能让你和余的名声传遍整个天下。” “不用了……” 东野沧摇了摇头，说道。“假如可以的话，希望能将我的名字隐掉。” “嗯？为什么？” 织田信长深深地凝望了东野沧一眼，问道。 对此，东野沧笑了笑没有多加解释。 或许对于织田信长，又或者其他武士而言，名声很重要。 但是对于准备与织田信长分道扬镳的东野沧而言，只有低调才能避免许多麻烦。 而且东野沧并没有什么出仕的想法，所谓的名声在这个时代自然就没有太大的价值可言。 “东野沧阁下，这一点或许是做不到了，要知道是有着不少今川家的武士看到了你，也知道是你亲手讨取了掌控着百鬼的今川义元。” 织田信长说道。“总之，东野沧阁下与尾张大傻瓜的名字是要震惊天下人一番了。” “不会的，今川家知道我名字的也只有今川义元一人而已，只要信长阁下严令织田家内部不主动泄露就可以了……”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说道。 “而且，所谓掌控着百鬼的今川义元本身是个人类罢了，又并非是什么罪恶滔天的鬼王，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是吗？” 织田信长下意识地道了句，紧接着目光落在被东野沧握在手上的鬼切。 与“素鸣斩”通体纯白的刀刃不同，“鬼切”的刀刃隐隐显得有种神秘压抑的感觉，其上有着大量紫黑色火焰的纹路，一眼便能看出不凡。 “这就是今川家代代相传，被今川义元用于掌控百鬼的‘妖刀·鬼切’吗？没想到今川义元竟然能够掌握妖刀而不堕落。”织田信长说道。 东野沧闻言，点了点头之余，想起了什么，说道。 “说起来，倒是有件事情有些疑惑，当初信长阁下给我介绍了名刀的来历，但妖刀呢？它也是和名刀一样人为打造出来的吗？” 织田信长答道。“妖刀，其实余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传闻之中，与流传于世上被诸多武士、剑豪追求的名刀不同，妖刀乃是与妖怪息息相关的刀，但凡是使用妖刀的人，多数都会被妖刀所影响堕落成鬼。” “原来如此。” 东野沧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鬼切”，说道。 “信长阁下，桶狭间一战已是尾声，接下来就没有我的什么事了，为了避免这些妖怪出现什么麻烦，我就先带它们返回小沧山了。” 顿了顿，东野沧不忘补充道。“今后，也欢迎信长阁下以私人的身份来访，相互之间切磋讨论一下剑道。” 织田信长的表情微微一滞，却是听出了东野沧的言外之意。 也就是说，东野沧不会再参与到织田家的事情之上。 “慢着……” “嗯？”东野沧扭头看向织田信长。 而织田信长此刻的笑容堆满在脸上，说道。“东野沧阁下何必这么着急，一夜奔波劳累，暂且先参加宴会歇息一番再回去也不迟。” 东野沧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道。“不用了，今川义元遗留下来的是一百八十多头妖怪，我还需细细想个法子处理安排才行，免得带来什么麻烦。” “怎么会呢？如今握住了‘鬼切’的东野沧阁下，这些妖怪可不敢不听命……” 顿了顿，织田信长不容东野沧拒绝道。 “这样，假如东野沧阁下担心这些妖怪对士兵们造成什么麻烦的话，我现在就动员人力圈出一个地方来，不允许其他士兵靠近……” “再说了，东野沧阁下假如连这临时的庆功宴都不参加，很可能会让家臣们以为余与东野沧阁下发生了什么矛盾，如此一来，那些妖怪的存在反而更会导致尾张人心惶惶。” “那……行吧……” 实际上奔波厮杀了一夜的东野沧，也已经有些饥肠辘辘，浑身有些乏力劳累起来了，匆匆返回小沧山，反而一时半会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不过信长阁下倒也不用麻烦那些士兵圈地方了，我让那些妖怪自行解决，信长阁下别让其余人靠近就行了。” 紧接着，在织田信长的注视之下，手持着“鬼切”的东野沧如臂驱使地让那些妖怪自行刨了个坑，让它们安静地呆在里面。 最后，东野沧还不忘让骨姬、牛鬼、雨女以及镰鼬分别在四个方向看管着，避免有妖怪偷偷地溜了。 随即，东野沧这才带着雪姬去参与这临时的庆功宴。 第八十四章 主人，我也想要 与东野沧想象中的仓促且简陋的庆功宴不同，等东野沧到了这临时圈出来的宴会场所，里面已经排满了林林总总的食物。 纵使这些食物算不上精致，香气也并没有扑面而来，但东野沧扫了一眼，莫名地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 宴会场所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清理，或许还能闻到一些血腥味，但起码放眼看去没有什么血迹残留。 “请，东野沧阁下请入座。” 织田信长热情地邀请着，指着与他几乎并列的一个座位说道。 “嗯。” 东野沧点了点头，按耐住那种马上恨不得马上吃东西的冲动，在织田信长指定的位置坐了下来。 “雪姬也请就坐吧。” 织田信长指着在东野沧旁边的下座，说道。 雪姬一言不发，丝毫没有理会织田信长的意思，径直就在东野沧的后面跪坐着。 对此，织田信长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尴尬，也没有在乎雪姬的无礼。 不过东野沧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抱歉，信长阁下，雪姬的性格就是这样，她没有什么恶意的。” 当然……似乎也不会对其他人抱有什么善意就是了。 东野沧在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 “哈哈哈哈，没事。” 织田信长笑呵呵地说着。 随即织田信长看了眼在场显得有些兴奋，但又带着些许拘谨的家臣们，宣布道。 “那么……诸君，庆祝这一场大胜吧！” “哦！！！” 家臣们齐齐发出了一声欢呼，跟着织田信长一并举杯，满饮。 “诸君，这场宴会还请尽兴。” 紧接着，热烈的宴会开始了。 看着诸多织田家的武士推杯换盏了起来，并没有过来骚扰自己，这倒是让东野沧微微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在前世，东野沧也很不习惯应付那种不断敬酒的举动，特别还都是些陌生人。 随即，东野沧再也不压抑那种冲动和饥饿感，开始对着自己面前的食物狼吞虎咽了起来。 明明不算很香，但东野沧迟早总感觉这些食物莫名的美味可口，仿佛能填充体内的空虚感。 就在这时，东野沧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扯了扯。 “嗯？” 东野沧扭头一看，却是发现雪姬一向恍如冰山般的表情，此刻隐隐有些泛红，眼珠子朝着旁边的地面微微一撇，不敢直视着东野沧之余，手指相互有些别扭地捏着，轻声地说道。 “主人，我……我也想要……” ？！ 东野沧。 东野沧是万万没想到雪姬竟然会这么说，要知道过往东野沧不主动给她的话，她基本都不会要的。 非常典型的冰山妖怪，几乎对人类的食物没有什么需求，甚至是属于给点西北凉风就能养活的类型。 “你……饿了？”东野沧问道。 雪姬小声地说着。“嗯，想吃。” …… 东野沧。 下意识的，东野沧将摆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寿司递给了雪姬，但手伸到半空之中，却是忽然顿住，感觉到一丝丝怪异感。 不对，雪姬向来对人类的食物没有太大兴趣的。 莫非…… 东野沧心中一紧，目光旋即落在了周围推杯换盏不断的人上，紧接着又看向表情似乎正愉悦着看着家臣们庆祝的织田信长。 微微思索之间，东野沧从旁边原本给雪姬准备的位置上取了一个空杯子，与自己的杯子一并斟满了酒，走到了织田信长的面前，将其中的一个杯子递给了织田信长，说道。 “信长阁下，说起来，我还没有正式庆祝你取得了这才大胜，自此怕是要踏上无人能挡的征服之路了。” “哈哈哈，这还得多加依赖东野沧阁下的力量才行。” 织田信长自然无比地接过东野沧递过来的杯子，与东野沧干了一杯，满饮而下。 随即，织田信长又拿起自己桌子上的酒壶，再度将双方的杯子斟满，举了起来，说道。 “东野沧阁下，余也须敬你了一杯，当场在小沧山你救了余一命，如今在这桶狭间之战中又救了整个织田家，东野沧阁下的大恩，余这辈子怕是都忘不了。” “客气了，信长阁下也已经赠予了我所需之物。” 东野沧嗅了嗅织田信长所倒的美酒，又尝了尝，感觉味道没有任何区别，喝起来一样是那么可口舒服。 紧接着，东野沧指了指织田信长桌子上的寿司，问道。 “信长阁下，雪姬似乎颇爱吃寿司，这一碟寿司能否予我？” “哈哈，当然可以。”织田信长没有丝毫犹豫地应了下来。 而随着东野沧捧着那碟寿司转身回到座位之时，却是发现原本自己递给雪姬的那一个寿司边缘已经有了一处不明显的牙印，似乎被咬了一小口，但咬的人又生怕多咬会被发现似的。 东野沧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转而将织田信长那一碟寿司递给雪姬，问道。 “这一碟寿司，雪姬想吃吗？” “嗯。” 雪姬轻轻地点了点头，表情平静地接了过去，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东野沧见状，心中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感觉似乎是想多了。 假如雪姬嫌弃这一碟寿司的话，那么东野沧就真的要怀疑自己的食物之中是不是加了什么不该加的东西，该让雪姬去引妖怪们过来救援了。 随后，感觉是自己多疑了的东野沧再度吃了起来，继续填饱着胃口大开的肚子。 许久过后，这一场气氛热烈的宴会已濒临尾声。 不少不胜酒力的武士为了避免失态已经提前离场，就连东野沧也感觉自己似乎喝多了，有些晕晕乎乎的。 不过脑子混混沌沌之间，东野沧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向着织田信长问道。 “信长阁下，你知道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吗？” 织田信长打开折扇，扇了扇，说道。“余自然知道，传闻之中那位鼎鼎有名的晴明公就是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 顿了顿，织田信长接着说道。“余还知道，东野沧阁下也是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或许就是晴明公的后裔也说不定。” “那……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是什么意思啊？” 东野沧含糊地问道。“嗯？那过去信长阁下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啊……” 织田信长缓缓起身走到了东野沧的面前，东野沧却是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清织田信长的表情，只能勉强看到他的嘴角似乎弯起一个弧度。 “因为余过去达成霸业的拼图需要你的力量……” 第八十五章 所谓怀抱感激的杀意 瞬间，东野沧就从这句话之中听出了弦外之音，晕晕乎乎的脑子顿时一清。 过去……需要？ 什么意思？ 再兼之那似乎有着别样意味的语气。 “嗯？清醒了吗？” 织田信长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东野沧，说道。 “你……” 然而，东野沧想要站起来，却是感觉浑身乏力，仿佛力量都没抽空了似的，并且脑袋之中一股睡意汹涌澎湃似的涌了上来。 “东野沧阁下，别费劲了，伊贺秘传的这种妖毒可不是纯粹靠意志力能够克服的，顺着睡意入眠吧。” 织田信长平静地说着，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你，那些食物有莫名的吸引力，是你下毒？可明明所有的食物给我的吸引力都一样，怎么会？”东野沧咬牙着，尽可能地保持着清醒道。 “嗯，这种妖毒很奇特，只会对妖怪起作用，对于人类而言是无效的。”织田信长平静地注视着东野沧，说道。 又或者说，他在等着，丝毫不焦急着靠近东野沧，避免东野沧最后的反击。 “我……明明是人类。”保持着前世记忆的东野沧肯定地说道。 “东野沧阁下认真的？”织田信长这下子倒有些惊奇了。 顿了顿，织田信长接着说道。 “其实，东野沧阁下之前提出的‘半妖’这个词，余其实也觉得很适合用来形容东野沧阁下。” “‘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余也一直认为有些可笑，或许这是当年晴明公为了美化自己出身，所以特意这样说的吧。” “对了，东野沧阁下不是好奇什么是‘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吗？既然还有一些时间，余就告知你一下，也算是尽了我们的友谊吧。” “当年晴明公将世间百鬼划分五类，言及付丧神乃类似于双刃剑的妖怪，只要人类不贪图付丧神的力量，就不会被付丧神所伤；” “精怪神，自然神只会生存于山林野外之所，且大多会伴有异象，人类对其生存区域敬而远之即可；” “怨灵神，名义上为妖，实则乃是人类汇怨气，持执念所化，只要世间存在怨恨，就会源源不断地诞生怨灵神。” “最后，才是东野沧阁下想要问的从堕之神，它们与寻常的妖怪不同，它们乃是受神灵影响所化的存在，甚至古籍之中常有称呼它们是堕落在凡间行走的神灵。” “又或者说，在这个神灵不显的时代，称呼它们就是真正的神灵也不为过，当然，同时它们也是天生可统御百鬼的鬼王也就是了。” “而从堕之神与其余妖怪不同，其余妖怪要么是物品，自然，动植物的化身，要么就是人类怨恨所化，仅存执念的存在。” “在从堕之神传闻之中，它既是妖怪，也同时如同神明那样拥有着人类的化身，自然可以与人类生子，制造出所谓的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 “只可惜伊贺秘传的妖毒，就算是从堕之神也没办法彻底免疫的，甚至过去也不是没有从堕之神中了妖毒之后，毫无反抗能力地被砍下头颅的传说。” “嗯？也不知道以东野沧阁下你如今的状态，还能不能理解这些话呢？” 织田信长不急不缓地说着，那双鹰眸一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东野沧时而失神，时而清醒的双眼。 “对了，其实我们大可不必闹到这种程度，假如东野沧阁下提前告知余，你介怀于那些不必要的牺牲，那么余也就不必将妖毒让那些农民们吃下，再安排到今川家本阵去……” 随即，织田信长笑了笑，说道。 “如东野沧阁下现在的感受一样，妖毒放在寻常食物之中，其实也一样丝毫不影响效用，只不过余当时担心今川家的旗本队会吃上一些，导致分给妖怪们的分量变少了。” 说到最后，织田信长不禁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 “唉，其实，我真的挺舍不得东野沧阁下的力量，甚至是真的考虑过让我们成为一家人的，只可惜……” 织田信长看着已经无力得有些直不起身子的东野沧，伸手将东野沧放在身边的“鬼切”都拿了起来，说道。 “如今有了这把寄宿着从堕之神力量的刀，余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织田信长，那把刀……” 东野沧勉力地睁着眼皮子，开口说道。“只会吞噬了你，那不是人类能够掌控的刀。” “哈哈哈！” 织田信长肆意霸气地狂笑了起来，说道。 “笑话，余的器量远在于试图恢复古制的今川义元之上，他能掌控这把妖刀，余自然可以掌控，相对比起来，余更担心的是……” 织田信长手中的“鬼切”指向东野沧，说道。 “有朝一日，余会不会如同今川义元那样被东野沧阁下给斩了。” “呵……” 事已至此，东野沧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断断续续地说道。 “就算我跟你说，我根本就不想掺和你们这些大名之间的纷争，你就算是想要作死，我也不会多此一举地阻拦你，想必你也不会信吧？” “不，余相信，东野沧阁下的人品在这个充满了下克上的时代中，称得上是难能可贵，谨守承诺，重视感情，甚至于对农民都抱有同情心……” 顿了顿，织田信长开口说道。 “可唯独东野沧阁下欠缺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臣服之心，为何就不真正臣服于余呢？明明余对于东野沧阁下已经相当礼遇了，可你竟然只是把余当做……朋友？” “可笑……” 东野沧勉力地说道。“你以为，我会向别人下跪？” “原来如此，余明白了。” 织田信长点了点头，说道。“这似乎是源自骨子里不符合这个时代的骄傲。” “那么……” 织田信长平静地开口说道。 “东野沧阁下，感谢你在小沧山对余出手相救，为余夺取了桶狭间逆转的奇迹，更需要感谢你为余带了这把可以统御百鬼的刀……” “最终，还请让余怀抱着对你的感激，送你去死吧。” 第八十六章 我们仅是主人的力量 东野沧凝视着织田信长那平静的眼眸，发现他丝毫不以此为耻，甚至脸上还当真是同时充满了感激的表情，禁不住恨恨地说道。 “果真是一个有小礼而无大义，畏威而不知德的混蛋。” “这就是东野沧阁下最后的遗言了吗？真是让余失望……” “所谓乱世，所谓武士，就是如此的啊！” 织田信长缓缓地说完，握着“鬼切”猛然地刺向东野沧的胸膛的同时，脸上绷不住地流露出一个癫狂的笑容。 下一刻，一大片寒冰覆盖在东野沧的面前，如同壁垒似的将“鬼切”阻挡了下来。 同样半软在东野沧身后的雪姬勉力地抬起手掌，一缕缕微弱的寒气从她的身上飘出，说道。“休，伤我主人。” 织田信长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紧接着举起手中的“鬼切”对准雪姬，说道。“妖怪，臣服于我，杀了东野沧。” 雪姬那冰山似的表情，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脑瘫吗？” 别说是织田信长，就连东野沧都不禁愣住。 以着雪姬那高冷冰山的性子，东野沧是万万没想到雪姬竟然从他这里学会了这个词。 而织田信长反应过来之后，却是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手中的“鬼切”，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这是假的“鬼切”？ 又或者是余发挥不出这把刀的作用？ 不，不会的…… 对了，是东野沧的原因，应该是他体内蕴含着从堕之神的血液，所以已经臣服于他的妖怪不会受到“鬼切”影响。 杀了他，再尝试！’ 织田信长额头不禁渗出了几滴冷汗，表情也逐渐有些疯狂了起来。 事到如今，织田信长早已经没有了退路，假如杀了东野沧之后，那接近两百头的妖怪没能掌控住，那么谁也说不准这些妖怪会不会为东野沧报仇将整个织田家毁灭。 而放过东野沧，织田信长就算认为东野沧再仁义，他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 下一刻，织田信长双手握住“鬼切”，连连便朝着东野沧砍劈。 “咔咔咔……” 以着“鬼切”的锐利，就算雪姬竭尽全力地爆发，那些凝聚而出的寒冰也被隐隐开始有妖气升腾的“鬼切”砍碎。 “去死吧，东野沧，阻拦在余霸道之上的你，安心地去死吧！” 织田信长双眼泛红地全力地朝着东野沧砍去，而东野沧一咬舌尖，在剧痛的刺激之下勉力地抬起“素鸣斩”去阻挡。 “叮！” “素鸣斩”瞬间被打落在地，而织田信长则是顺势收刀，紧接着朝着东野沧的胸膛刺了过去。 雪姬径直地挡在了“鬼切”的面前，伸着手掌想要去握住鬼切。 然而，仅仅只是冰雪化身的雪姬，又怎么可能以实体能够挡得住“鬼切”刀刃本身？ “噗……” 冰雪与血液一并飞溅而起。 “鬼切”贯穿了雪姬的同时，也一并贯穿了东野沧的心脏。 剧痛一闪而逝，转而的是黑暗如潮水般将东野沧的意识吞噬，仿佛在拉着他堕落，沉沦。 …… 与此同时，在织田信长抽出“鬼切”，并且甩掉“鬼切”刀刃之上沾染着的鲜红血液之时。 在某个充斥着黑暗的深处，一双仿佛充斥着永恒赤红的双眸忽然睁开，呢喃声不断地响起。 “这是……吾父的恩赐……” …… 桶狭间，今川家本阵。 “死了吗？” 东野沧抬头看着周围仿佛永恒不变的黑暗，喃喃自语着。 “织田信长，呵，我真是忽略了这来自于‘朋友’的恶意啊……” “只可惜，似乎雪姬跟着我一起死了，希望骨姬她们机灵一点能逃掉吧。” 东野沧不禁发出了一声叹息，“鬼切”能够控制妖怪，源于封印在其上的茨木童子手臂对于低等级妖怪血统上的压制力，会使那些妖怪产生不了一点半点反抗的意思。 换而言之，握住了“鬼切”的织田信长，掌控那些妖怪基本是注定的结局。 然而，令东野沧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面前忽然响起了一声熟悉且清冷的声音。 “主人。” 东野沧抬头一看，出现在眼前正是那飘然若雪，精致的五官却没有一丝表情的雪姬。 对此，东野沧不禁尴尬一笑，说道。“抱歉，雪姬，连累你了。” 雪姬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是雪姬无能。” 东野沧微微沉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一如平常般说道。“说什么胡话呢？” 而雪姬朝着东野沧缓缓靠近，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倒影出了东野沧的模样，平静且认真地说道。 “抱歉，主人，是雪姬没能保护你。” “我……唉……” 就算是被织田信长背叛，乃至于刺穿了胸膛，直面死亡，表情都没有半点畏缩动容的东野沧，这一刻表情却是复杂无比，一手轻轻地抚了抚雪姬的头发，长叹着说道。 “雪姬，假如有……” 就在这时，一声妩媚的轻咳声响起。“主人，假如什么呢？我们也想要。” ？？！！ 东野沧扭头一看，却是发现骨姬、雨女、镰鼬、牛鬼竟然全数都在后面，下意识地问道。 “你们……这么快就全被杀了？” “啊哈！” 骨姬不以为然地说道。“主人，你这次就真的是在说胡话了，早已经化作了主人力量的我们，又怎么会有被杀的概念呢？” 东野沧的眼睛微微睁大，问道。“什么意思？” “原来主人是真的一点点都感觉不到的吗？奇怪……” 骨姬食指轻轻地点着下巴，说道。“我们仅仅是主人具有自主意识的力量这个事实，主人难道就没有猜到过？” ！！！ 东野沧。 忽然间，东野沧却是彻底反应了过来。 所谓的“鬼缠”状态，原来仅仅是我将属于自己的力量收回了体内使用，所以自己才能毫无阻碍，并且本身没有半点被妖气侵蚀等副作用地使用雪姬她们的力量。 因为本质上，这些力量就是我自己本身的。 “为什么……会是这种形式？”东野沧依然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因为主人体内有着微妙的平衡，我们这些力量一直留在主人体内会打破那种平衡……”骨姬解释道。 第八十七章 被打破的平衡 “真……是如此吗？” 东野沧缓缓地回忆着关于过去的所有细节，却是发现过去自己认为的屈服妖怪，仅仅是自己的判断而已。 每一次东野沧斩杀妖怪，妖怪都会化作妖气被“素鸣斩”吸收传入东野沧的体内…… 东野沧以为那是屈服妖怪的过程之一，却是自那一刻起，它们就已经是彻底化作自己力量的一部分了吗？ “是的哦，所以主人出了问题后，我们这些具备自主意识的力量瞬间就回归到了主人的体内。”骨姬耸了耸肩，算是解释了他们出现的原因。 “额，总之很抱歉……” 东野沧摇了摇头，带着几分遗憾地说道。“我没能保住性命，倒是连累你们跟着我一同再死了一次。” 东野沧的话音刚落，雪姬就下意识地开口反驳着。 “主人，才不会死。” “我也不想死啊，只是……有些大意了，没想到织田信长会给我下妖毒，而我……竟然真的是半妖。”东野沧无奈地说道。 试问，谁会怀疑自己的品种？无缘无故怀疑自己不是人？ 就算是今川义元提及了“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这个词，东野沧也只是认为“素鸣斩”很可能会如“鬼切”那样寄宿着“从堕之神”的力量。 然而，东野沧怎么都想不到的是，自己体内竟然会有“从堕之神”的血脉，还真中了伊贺的妖毒…… 这一点，如今东野沧就算是死了，也依然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东野沧清楚地记得前世自己时逢夏日坐游艇到海上玩，不料被海浪卷走，之后就直接在临近富士山的海边醒了过来，甚至就连衣服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这……怎么就多了“从堕之神”的血脉？ 莫非，自己昏迷在海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海里有“从堕之神”对自己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举动，这才导致体内多了“从堕之神”的血脉？ 这么说来，“素鸣斩”在自己身边，也不是纯粹的巧合吗？ 而就在此时，眼前的这一片黑暗缓缓之间似乎被一片碧蓝所侵染，就仿佛是一片漆黑的天幕开始不断地有碧蓝的海水渗了进来。 直到此时，被那些散发着光亮的碧蓝照映着，东野沧才发现在这一片黑暗的中心位置，“素鸣斩”正静静地漂浮着。 “这里，似乎是修炼刀禅时进入的冥想空间……” 东野沧恍若明白过来之时，那些碧蓝却是飞快地朝着东野沧汇聚而去，恍若是百川归流。 “这是？”东野沧有些不解。 “被打破的平衡……” 雪姬依然一如既往地站在东野沧的身后，语气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地说着。 “主人，无论你选择走什么道路，作为你的力量，我等都会遵循你的意志。” 甚至，不仅仅是雪姬，恍恍惚惚之间，东野沧似乎听到了骨姬、雨女以及牛鬼等也在说着什么。 …… 宴会场所之中，倒在了地上的东野沧忽然睁开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却不再是如过去那样黑白分明，反而是化作一片碧蓝色，仿佛蕴含着无限的神秘以及崇高。 而那片碧蓝以着东野沧的双目为起点，飞快地朝着身体四周蔓延，所过之处，东野沧原本的躯体随之发生变化。 白皙的肤色化作千锤百炼似的漆黑钢铁，碧蓝的纹路冥冥符合着什么规律似的镌刻着在其上，不足一米八的身躯在隐隐涨大，数个呼吸之间就膨胀到了两米有余。 在那不断蔓延生长，且化作了一片碧蓝的头发之中，头顶处却是有着一对神秘且具备别样美感的角生长了出来。 这对角分支隐隐有几分龙角的特点，但相对比圆润的龙角而言，它却是夸张且尖锐的，且整体弧度更类似于牛角，表面呈现金黄色，内在隐隐有着琥珀状的物质在流转，仿佛蕴含着无上的攻击性以及力量。 直挺挺的，东野沧径直从地上立了起来，手掌下意识地按在原本被刺穿了的胸膛位置。 只是如今，胸膛的位置早已经被一片漆黑似火山岩似的物资所代替，而东野沧的手，相对比于人类的手掌，反而更类似于封印在“鬼切”之上的狰狞鬼爪。 “噼里咔擦……” 东野沧合拢了一下手掌，一阵具备着别样力量感，以及有些嘶哑低沉的声音从东野沧的喉咙响起。 “这就是自己体内被打破的平衡？是妖怪的力量泄露出来了吗？我体内竟然真的有这种力量。” “意识，并没有受到影响，我很清楚自己是东野沧。” “只是，纯粹的力量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甚至还比不上牛鬼的蛮力，但好像可以……” 东野沧冷静无比地判断着自己如今的情况之余，却是忽然嗅到了一股浓郁无比的血腥味，仿佛自己置身在了血池一般。 东野沧碧蓝的双目一抬之间，入目的宴会场所却是处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液横流。 “不要，不要啊，大殿！”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妖怪，快从大殿的身体里出来！” 一连串杂乱的呼喊声传入东野沧的耳中，东野沧握着“素鸣斩”走到宴会场所的门外，却是发现场面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混乱得多。 一尊有些扭曲身影站立在大地上，持着缠绕着妖气以及沾染了大量血迹的“鬼切”，那握着“鬼切”的手臂也正是东野沧无比熟悉的狰狞鬼爪，一如之前的今川义元那样。 只是相对比今川义元本身没有任何变化的躯体，此刻的织田信长整个人却显得有些扭曲，散乱的长发垂至脚跟，体格也比过往膨胀了好几圈，整体的肤色都几乎被化作了类似于狰狞鬼爪的紫黑色，恍若恶鬼…… 又或者说，魔王！ 而如今，织田信长正在大肆杀戮着，仿佛在享受着那种快感。 大量原本沉浸于奇袭大胜喜悦之中的武士，或是已经死在了织田信长的手下，又或是在试图逃跑，又或者有少部分正尝试着驱逐织田信长体内的“恶鬼”。 “不许逃……” 织田信长嘶吼咆哮着，手中的“鬼切”横扫之间，大量紫黑色的妖焰蔓延，将那些背对逃跑的武士撕碎泯灭。 第八十八章 你配得到？ 欢声笑语的庆功宴，转瞬之间化作了横尸遍野的屠宰场。 在自己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东野沧并不清楚，但是就眼前这个结果，东野沧却是一点都不意外。 在这个时代被归类为“从堕之神”，足以被当做堕落在凡间行走的神灵——“茨木童子”的手臂，显然不是那么好驾驭的。 否则，今川义元在使用“鬼切”的时候也就不会多次自傲他的源氏血统，甚至还需要他的老师太原雪斋和尚封存了佛法在他的体内，让他隔绝妖力的影响。 只不过，东野沧唯一有点意外的，就是织田信长似乎极快就受到了不可逆转的影响，乃至于还在宴会场所就出现了异变。 “怎么不多坚持一下呢？如此自信能够驾驭‘鬼切’，好歹返回清州城天守阁再异变啊……” 东野沧喃喃地说着，语气之中不免的流露出几分遗憾。 “吼！” 背对着东野沧的织田信长发出了一声嘶吼声，不祥和愤怒的压迫感升腾而起，那扭曲的举止似乎已经不存在多少理智。 “还能听懂人话？” 东野沧轻轻地道了一声，让已经进入了妖化状态的织田信长举止一顿，一步一步地转了过来。 直到此刻，东野沧才彻底看清如今织田信长的模样。 过去那俊美又不乏霸气的五官，如今右半边脸出现了大量的紫黑色裂缝，那双鹰眸泛着充满破坏欲的红光，左半边依然保留着人类模样的脸也充满了癫狂和扭曲的表情。 “已经彻底沦为妖刀的傀儡了……”东野沧有些失望地说道。 “东~野~沧~” 织田信长咧了咧嘴，露出那显得已经有些尖锐的獠牙，似乎有些不解东野沧的出现。 随即，织田信长又彻底化作了癫狂和愤怒，身上紫黑色的妖气如同一团愈发膨胀的火焰般深腾而起，手中“鬼切”径直朝着东野沧一砍，大量紫黑色妖焰卷席而至。 “轰！” 东野沧抬起“素鸣斩”，往前踏了一步，身上碧蓝色的妖气卷席之间汇聚在“素鸣斩”之上，迎着紫黑色妖焰劈落。 霎时间，在这处充斥着浓郁血腥气息的宴会场所之中，紫黑色与碧蓝色重重地碰撞到了一起。 “这妖焰……不详且暴虐，仿佛是来自地狱深渊之中的存在.……” 第一次正面以“素鸣斩”抵挡着紫黑色妖焰的东野沧，心中微微一凝，莫名地产生了这一种感觉。 然而，东野沧骤然感觉自己面前的紫黑色妖焰被撕碎，一只狰狞鬼爪径直从其中冒了出来，沿着东野沧的喉咙抓去。 恐怖的力量骤然压迫在东野沧的喉咙处，瞬间将东野沧带飞了十余米。 随即抓着东野沧喉咙的鬼爪在半空中一扬，重重地将东野沧按拍在地上。 假如东野沧如今不是进入了这种类似于妖化的状态，而是以着人类之躯去承受的话，怕是瞬间整个人就被撕成了两半。 “桀桀哈，东野沧……” 织田信长的鬼爪重重地捏着东野沧的喉咙，那双充斥着暴虐的红色眸子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东野沧，嘶哑着说道。 “你是以着‘从堕之神’的力量活过来了吗？桀桀，将你身上这份力量也一起交给余吧，只要有这个力量，余夺取整个天下不过反掌之间。” “你……配吗？就算我并不在意这种力量，但就算是我嫌弃的东西……你配得到？” 东野沧化作碧蓝色的眼睛注视着织田信长，一字一顿地说着之余，手掌反过来抓住织田信长的鬼爪，猛然用力一捏。 “咔擦，咔擦……” 双方力量僵持之间，东野沧后背的地面出现大片的龟裂，仿佛承受不住他们所爆发出来的力量。 一点一点的…… 织田信长捏住东野沧喉咙的鬼爪被一点点地抬离，双方紫黑色妖气以及碧蓝色妖气升腾之间，相互之间似乎也在剧烈地碰撞。 “吼！” 织田信长低沉地咆哮一声，脸上那些紫黑色的裂缝再度蔓延了许多，紫黑色的妖气猛然一涨，以至于远远看去织田信长就仿佛是被宛如实质妖气所缠绕着的魔王一般。 “东~野~沧！” 织田信长的手臂霎时间膨胀了三分，关节处有骨刺飞快地凸显了出来，一点点地再度向着东野沧的喉咙压了下去。 “轰隆……” 地面……崩塌，双方力量碰撞之间，破碎的地面瞬间让东野沧陷了进去。 然而，下一瞬，在织田信长那双几乎不存在多少理智的血红眼眸之中，倒映出牛鬼恍若实质的虚影出现在东野沧的后背。 “哞！” 整个地面为之震动，织田信长瞬间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向着自己压迫而来，牛鬼虚影的牛角顶在了织田信长的身上，瞬间将他宛如破布似的顶飞了数十米之远。 下一刻，织田信长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缠绕着风流的东野沧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风·居合·斩！” 进入了这种状态的东野沧，不需要所谓剑鞘，所凝聚包裹在“素鸣斩”之上的风流就能达到类似于剑鞘的效果。 在无数风流的涌动之下，将“素鸣斩”的速度推至了一个极限，几乎是化作一道流光地出现在织田信长的面前。 “撕拉！” 织田信长原本穿在身上已经出现扭曲变形的铠甲瞬间破碎，紫黑色的身躯在“素鸣斩”面前宛如布条，险些被“素鸣斩”一刀两断，仅仅只剩脊椎骨以及一层薄薄的皮肉连接着。 然而，织田信长刹那之间体内却是涌现出大量的妖气，紫黑色妖焰浮现在伤口的位置，再度将织田信长的身躯连接了起来。 “没用的，东野沧，这股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下一刻，织田信长眼中红光大冒，手中的“鬼切”自上而下地朝着东野沧劈落。 “铛！” 东野沧反手一弹，“素鸣斩”精准无比地将“鬼切”弹开，随即在风流在涌动之下，飞快地后移了十余米，躲开卷席而至的紫黑色妖焰。 第八十九章 我，统御百鬼 “真是难看啊……” 东野沧晃了晃脑袋，将那一头碧蓝色的头发左右甩动了一下，手掌重重地在脖子处拍了拍，缓解着轻微地酸麻感。 直至如今，东野沧似乎也明白织田信长如今的状况，并且对于自己的状态也有了几分了解。 伊贺的妖毒依然存在，所以就算东野沧体内属于妖怪的力量泄露了出来，也依然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影响。 所以东野沧并不清楚自己这个状态纯粹以蛮力而言，具体能达到什么程度，但目前而言别说是比拟牛鬼，就连织田信长也有所不如。 不过，进入了这个状态，东野沧的防御能力倒是提升到了相对于脆弱的人类躯体所不敢想象的地步。 起码，刚刚被织田信长那样捏着脖子，东野沧也仅仅是觉得脖颈处有些酸麻罢了。 根据东野沧的判断，目前而言只要不是被“鬼切”刀刃砍中，又或者长时间被紫黑色妖焰焚烧，织田信长很难对自己造成危及生命的威胁。 “只要……很遗憾啊，织田信长，你这难看至极的姿态，似乎连剑道的基本技巧都已经忘记了，胡乱的挥刀，只会暴露出更多的破绽。” 东野沧碧蓝色的眼睛微微一眯，注视着织田信长，平静地开口说道。 然而，织田信长仅是愤怒地朝东野沧吼着。 “嗯，别叫，我在这里，在没有彻底结束我们之间的恩怨前，我是不会走的……” “只可惜，在生命最后的尽头，你已经似乎没办法恢复正常的状态了。” “这让我深感遗憾，毕竟当初我可是清醒无比地看着自己被你杀死，而你却可以在懵懂之中死去！” 说到最后，东野沧的声音浮现了压抑不住的愤怒波动之余，身后的碧蓝色头发之中隐隐浮现了雨女的虚影。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一滴滴雨水宛如断线的珍珠似的出现，浇在这片染满鲜血的土地之上。 “轰！” 而此刻，地面上的东野沧与织田信长再度剧烈无比地碰撞到一起，升腾而起的紫黑色妖焰将雨水蒸发为大片的雾气，在这片血腥的土地添上了几分别样的唯美和诗意。 东野沧则是化作狂风不断地在这片朦朦胧胧的雾气之中掠过，为这份唯美增添上几分肃杀。 “撕拉！” “素鸣斩”再度在织田信长的胸膛处划过，但那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顷刻之间就被修复，并且织田信长仅仅身形一顿便继续对着东野沧发起还击。 可惜，此刻织田信长被狰狞鬼爪所同化的情况下，纵使拥有着可怕无比的力量，但那恍若本能似的动作，压根就奈何不了东野沧。 这也让织田信长越发的愤怒，不知不觉之中体型比刚开始的时候又大了几分，脸上那紫黑色的裂缝蔓延得越多，甚至隐隐能看到其中有血光泛滥。 “吼，胆敢忤逆余的，都会去死，都给余化作灰烬……” 织田信长猛然地咆哮一声，逐渐显得有些尖锐杂乱的牙齿显露无疑，紫黑色妖焰猛然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临时将东野沧逼退。 而织田信长那泛着红光的双目之中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性，死死地盯着东野沧，说道。 “东野沧，余所掌握的‘从堕之神’力量绝不可能输给你，余的觉悟，余的器量，都远远在你之上……” 下一刻，正当东野沧以为织田信长要发起最后的挣扎，准备应对他的攻击之时。 织田信长却是猛然向着东野沧释放出大量紫黑色妖焰后，飞快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想逃？” 东野沧身形一闪，躲过紫黑色妖焰，目光一转盯着织田信长离去的方向，骤然发现在织田信长的前方，正是那臣服在“鬼切”之下的妖怪临时滞留之处。 几乎是顷刻之间，东野沧就明白了织田信长想要借助那近两百头妖怪来对付自己的想法。 “休想。” 东野沧迅速朝着织田信长追去，手中“素鸣斩”在风流涌动之下，直指织田信长的胸膛。 然而，织田信长却是丝毫没有回身抵挡的想法，反而任由着东野沧将他的胸膛开了一个大口子的同时，借力猛然一跃，径直闯入了那一片妖怪们临时滞留的大坑之中。 “桀桀哈，东野沧，这才是余想要掌握的真正妖怪之力。如今过去了半天时间，伊贺妖毒的效果已经散去，就让你见识一下这一份足以上洛，并且掌握天下的力量吧！” 随着大坑之中，织田信长那已经有些嘶哑失真的声音响起，原本在东野沧的命令之下，那近两百头处于安静的妖怪骤然开始躁动了起来。 各种各样的嘶吼咆哮声响起，一头头妖怪飞快地冲出大坑，朝着织田信长手中“鬼切”所指的东野沧而来。 近两百股不同的妖气混杂在一起，几乎是如同狂啸巨浪似的朝着东野沧压迫而来，一头头体态外形各异的妖怪血红着眼朝着东野沧涌来。 而织田信长则是立在马凭的头顶上，胸膛处的空洞正在飞快地修复之余，眼睛泛着闪烁着红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东野沧，语气不乏蔑视地说道。 “东野沧，这才是‘从堕之神’真正的力量，掌御百鬼。” 东野沧化作类似于漆黑钢铁似的肌肤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面对汹涌而至的百鬼，身上碧蓝色的妖气却是隐隐升腾而起，说道。 “织田信长，看来你真的是彻底失去了基本的理智和思维了，你是不是忘了一点很重要的东西，按你所说，我体内也是有着‘从堕之神’的力量的……” “不需要借助所谓‘妖刀·鬼切’的力量，我即可统御百鬼！” 下一刻，东野沧遵循着某种本能，将体内的某种气息释放了出去，碧蓝色的妖气升腾之间，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掠过在场近两百头妖怪。 一时间，原本仿佛即将暴动的妖怪们瞬间平静了下来，仿佛化作了一尊尊石雕，不敢再朝着东野沧妄动一步。 “退开！” 东野沧双目中的碧蓝色光芒微微闪烁之间，那妖怪浪潮却是径直为东野沧让开了一条道路，一条通往织田信长的道路。 第九十章 水天雪葬 “不可能，不应该是这样才对的……” 织田信长难以置信的看着，作为依靠的妖怪在东野沧面前竟然宛如臣服的子民般让开道路，这一幕险些让织田信长仅存不多的理智彻底崩溃。 “你不可能会拥有大范围威压妖怪的能力才对，古籍上没有记载过晴明公有这样的能力……” “你假如具备这样的能力，为什么在对付今川义元的时候没有展现出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这份力量，应该只有封印了‘从堕之神’茨木童子手臂，能够直接暴露出‘从堕之神’气息的‘鬼切’才会拥有才对……” 东野沧闻言，一步一步地在妖怪们让开的道路上朝着织田信长走去，平静地开口说道。 “谁知道呢？不过这也是好事，不是吗？” 东野沧一边朝着织田信长靠近，一边说着。“假如让你早就知晓我有这种能力，我又如何能够看清你的本性呢？” “混蛋……” 织田信长癫狂地怒骂着，狰狞鬼爪一抬之间，抓住了一头离自己最近的妖怪，说道。 “别以为余不知道，也别以为只要你有这种能力，既然你能借助妖怪的力量赋予本身，那余也一样可以才对……” 话说到一半之时，织田信长的狰狞鬼爪已然将这头妖怪从中撕成了两半，将它的血肉往着口中塞去，含糊不清地说着。 “力量，余需要征服天下的力量……” 东野沧丝毫没有想到织田信长竟然会做出这种举动，想要阻止之时已然是来不及了，并且织田信长此刻周身仿佛无时无刻都有紫黑色妖焰缠绕着，帮织田信长分解那头妖怪的血肉似的。 不过是数息的功夫，那头妖怪已经彻底被织田信长吞噬干净，更为狂躁混乱的妖气从织田信长身上升腾而起。 “有用，有用……” “不仅仅是人类的血肉，妖怪的血肉也有用……” 织田信长眼中红光大放，激动地喃喃自语着，丝毫没有发现他的体型无形之中扭曲了不少，最后的理智也在一点点地褪去。 紧接着，织田信长的狰狞鬼爪再度朝着身旁另一头畏惧于“从堕之神”威压，丝毫不敢动弹的妖怪抓去。 “砰砰砰……” 下一瞬，随着东野沧身后碧蓝头发之中骨姬的虚影一闪而过，地面骤然冒出大量的骨头，以着织田信长为中心猛烈地绽放了开来，非但将织田信长围在了中间，更是将他与其余妖怪隔开。 “真是讽刺，织田信长，你刻意将人类投喂给妖怪，如今你自己本身却也在吞噬妖怪，因果轮转吗？” 东野沧平静地开口说着。 “不过，准备了这么久，差不多也该够了。” 雨，不知不觉之中早已经是越下越大。 一场倾盘大雨肆无忌惮地冲击着大地，雨量比之昨晚有过之而不及。 下一刻，雨姬那面露哀愁的虚影浮现，天空之中无数的雨滴纷纷汇聚在一起，化作一道垂天瀑布朝着被无数骨头包围在中心的织田信长落去。 “轰！” 巨大的冲击力，将织田信长压着动弹不得之余，也几乎让那朵在地面上绽放的白骨花朵瞬间碎裂崩溃。 但骨姬的身影再度浮现，大量骨头再次不断地从地下冒出填补着碎裂的位置。 “滋滋滋……” 与其同时，织田信长身上有着混乱不详的紫黑色妖焰升腾而起，蒸发得大量的雾气向着四周弥漫而出，试图从中脱离。 很明显，织田信长身上所释放而出的紫黑色妖焰绝非寻常火焰可以比拟，但这一刻与他所抗衡的，却是整个区域的暴雨天象。 毕竟雨女的力量，除了直接控制雨滴，水流之外，就是如同引子一样缓缓引发暴雨天象，而非是纯粹依靠本身的力量制造暴雨天象。 再兼之织田信长本身主动落在了妖怪们所在的大坑之中，以及骨姬制造出了大量的骨头宛如盛放花蕾似的将整个大坑笼罩了起来。 这一刻，几乎就是整片区域的雨滴都不断地汇聚倾泻于这朵骨花之中，冲刷着织田信长身上的紫黑色妖焰。 很快，几乎整个今川家本阵都笼罩着连火辣的阳光都难以穿透的浓郁白雾，唯独只有那水流蒸发的“滋滋滋”声在不断地响起。 只是，在东野沧的耳中，那“滋滋滋”的声音也在不断地变得微弱，也明白自己等待的时机快到了。 或许织田信长如今的这个状态并没有东野沧的防御能力，但东野沧连续的试探之下，却是发现织田信长本身更像是一个傀儡，又或者说是容器。 不管作为傀儡的织田信长如何破损，那些紫黑色的妖气都能够将织田信长的身躯修复。 唯一的方法，那就是将织田信长与“妖刀·鬼切”分开。 只是刚刚东野沧借助“镰鼬”的力量进攻之时，或是在“妖刀·鬼切”的影响之下，织田信长并没有在意其他伤势，唯独那些可能会导致“妖刀·鬼切”分离的攻击，全部用防御力极强的狰狞鬼爪护着。 再兼之，有着那让东野沧颇为忌惮的紫黑色妖焰，东野沧明白纯粹依靠自己那普通平凡的剑道水平想要解决掉织田信长，怕是几乎不可能的。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随着东野沧不断地动用碧蓝色妖气，他隐隐产生了一种自己的身体正在向着什么不可逆转的方向发生变化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东野沧完全不敢继续拖延。 谁知道，一直拖到最后，自己会不会也如织田信长那样理智逐渐被吞噬殆尽？！ 就在这时，那连绵不绝的“滋滋滋”声发生了改变。 ‘就是这一刻……’ 东野沧碧蓝色的眼睛一凝，身后雪姬的虚影浮现，整个人却是飞快地朝着织田信长的方向而去。 踏水而行，东野沧的身影在浓郁白雾之中穿行而过，手中的“素鸣斩”也不断有着寒流在汇聚，隐隐之间，雪姬的虚影甚至开始与东野沧重合在了一起。 “水天雪葬·神妙剑！” 第九十一章 诸鬼，皆随我行 这一刹那，东野沧所过之处尽数化作冰天雪地，“素鸣斩”引得空中寒霜飘零，仿佛于万古冰原处卷席而至的寒流朝着织田信长滚滚涌去。 此刻已经被紫黑色妖气层层缠绕的织田信长宛如野兽似的嘶吼了一声，被如瀑布似的水流压着的躯体再度有着紫黑色妖焰冒出。 “咔嚓，咔擦……” 只可惜，这紫黑色妖焰仅仅亮起了一瞬，就被无穷的寒流所覆盖，所熄灭，仅仅是一连串的结冰声不绝于耳。 非但是处于这大坑之中的水流，就连雨滴汇聚而成自天上垂落的瀑布也飞快地被冻结凝固。 “呼……” 大量寒气从东野沧的口中呼出，喃喃地说着。 此刻，织田信长那已经逐渐被紫黑色裂缝所彻底占据的脸庞凝固在冰柱之中，扭曲怪异的身躯也彻底被冰封在其中。 冰柱不断地散发着极寒的气息，纵使在这六月的阳光之下，短暂之间也没有丝毫融化的趋势。 下一刻，东野沧双手将“素鸣斩”高举过头顶，碧蓝色的眼睛一凝，挥刀砍下。 “嚓！” 织田信长握着“鬼切”的狰狞鬼爪齐肩而断，连带着冰块被一并砍了下来。 “嘶嘶嘶……” 被砍落在地的狰狞鬼爪却是猛然地在一阵紫黑色的妖焰之下自燃了起来，伴随着一阵白雾升腾，冰面之上仅仅只剩“鬼切”平静地躺在冰面之上。 至于那狰狞鬼爪，已然像是消失了一般。 只是东野沧很清楚，那狰狞鬼爪只是失去了载体，再度被“鬼切”封印了起来罢了。 ‘嗯，不对……’ 东野沧眉头微微一皱，忽然间产生了一种怪异感。 “这狰狞鬼爪和‘妖刀·鬼切’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封印吗？假如是的话，这封印也太松了一点吧？” 就在这时，似乎是随着狰狞鬼爪被砍了下来，织田信长原本膨胀到了两米多的体型也缓缓地收缩了起来，紫黑色妖气一点点从体内逸散的同时，也将他唤醒了过来，睁着无力的眼睛，问道。 “嗯？！发生了什么事？” 东野沧抬了抬头，看着已经被困在冰柱之中的织田信长，问道。“醒了？恢复理智了？” “东野沧阁下，刚刚发生了什么，余怎么会在这里？” 脸上依然残留着大半紫黑色裂缝，形若恶鬼的织田信长问道。 东野沧弯腰将地面的“鬼切”捡了起来之余，问道。“你……不知道？” “余……不太清楚，只是觉得耳边似乎有着什么声音在不断地响起，说着……什么力量……到底发生了什么？”织田信长虚弱地说着。 “嗯，你杀了我，似乎也将不少武士给杀了。”东野沧答道。 织田信长双目圆睁，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内疚地说道。“怎么可能？余怎么可能会化作恶鬼，这罪孽……余用一生难以赎罪。” “没事，既然世上有恶鬼妖怪，那么这个世界当真存在黄泉轮回什么也不奇怪……” 东野沧的语气很轻柔，似乎在安慰着织田信长地说道。“我送你下去慢慢赎罪吧。” 织田信长微微一愣，随即有些黯然地说道。“可东野沧阁下，余……那些事情并不是余想做的，那时候余已经化作了恶鬼，如今你就算杀了恢复成人类的余也于事无补……” “但是这样我会念头通达，会开心啊。”东野沧说道。 显然，织田信长没想到东野沧会这样说话，一时间声音倒是顿住了。 紧接着，东野沧的眼神似乎微微冷了一些，说道。“先不说我很清楚你又想要蒙骗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东野沧微微低头，看着冰面上自己倒影出的模样，说道。 “如今这个样子，就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反倒是你一眼就认出了我，更重要的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以为这个理由就足以让我放过你？” “过去化作了恶鬼犯下的错误，如今就算恢复了人类之身，难道真的以为一个道歉就足以敷衍过去，是不是下一句你得辩解一下你也不过是受到‘鬼切’影响的受害者？” “真是笑话，这一切不过源自于你贪婪‘鬼切’的力量，就算你是受害者，那也是被自己所害，而我只讨要回你欠我的那一份血债！” 下一刻，甚至不想让织田信长的血液玷污了“素鸣斩”的东野沧，径直便拿着“鬼切”朝着织田信长的脖颈处挥了过去。 寒芒一闪…… 以着“鬼切”本身的锐利，眼前的冰柱瞬间从中断成了两截，织田信长的头颅亦是就此分离。 随即，东野沧身后“雪姬”虚影浮现，手掌朝着分别冰封着织田信长躯体与头颅的冰柱一合。 “嘭！” 冰柱瞬间炸开，分解成大量的冰晶。 只是这冰晶并非是晶莹剔透的，里面还混杂着大量黑的，红的碎粒。 紧接着，东野沧又在原地等待了片刻，确认了没有一丝织田信长的生命气息残留，并且那一堆化作了冰晶的躯体不可能还有诈尸的可能，这才安心地闭目。 忽然间，东野沧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了“鬼切”之上，说道。 “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鬼切’还有一个别称叫做‘友切’吧？有意思，这名字倒是应景。” “或许，这把刀的确不详，能给主人带来诅咒与厄运的‘妖刀’……” 下一刻，东野沧背后碧蓝色的头发之中浮现了数道虚影，一股股妖气从东野沧的体内脱离了出来，并且汇入那些虚影之中，让那些虚影飞快地化作了实体。 雪姬、骨姬、牛鬼、雨女、镰鼬…… “该回去了，这一次的桶狭间之战太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东野沧碧蓝色的眸子一抬，开口说着之余，将“鬼切”递给了雪姬，让她以寒冰将“鬼切”冰封起来。 对于如今的东野沧而言，“鬼切”统御百鬼的作用可有可无，因为……他自身也可以。 下一刻，伴随着牛鬼化出原形，依然是妖化状态的东野沧立在其上，身上碧蓝色的妖气微微升腾之间，开口道。 “诸鬼，皆随我行！” 第九十二章 打扫战场 烈日之下，百鬼伴行！ 随着背负着东野沧的牛鬼离去，今川家本阵之中近两百头妖怪纷纷紧跟其后，妖气弥漫之间，很快就消失在了部分幸存的武士眼中。 而东野沧忽然想起了什么，侧了侧身，朝着“镰鼬”说道。 “对了，镰鼬，你折返回去今川家本阵转一圈，打扫一下战场，确认一下有没有重伤不能动弹的妖怪之类的，一并带回来吧。” “是，主人。” 紧接着，这部分幸存的武士忽地感觉眼前忽地有一阵风从远处刮了过来，绕着今川家本阵卷席了一圈便怪异地消失。 只是，有几个精通于铁炮射击以及弓术的武士，锐利的眼似乎看到那一阵风之中裹带着几把太刀。 而且，那些太刀外形隐隐约约之间……似乎有点像“名刀·压切长谷部”，“名刀·宗三左文字”…… …… 又是许久，直至整个今川家本阵都安静了下来，不少幸存的武士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得救了……” “大殿怎么会变成那个模样，好像恶鬼附身似的。” “不是好像，大殿应该就是被恶鬼附身了，只是如今东野沧阁下直接带着许多妖怪走了，那……大殿呢？” 幸存的武士们再度聚拢在一起，几乎每一个脸上都残留着后怕地商讨着。 紧接着，犹豫了半天，他们才鼓着勇气开始找寻起织田信长。 最终，他们在依然结冰的战场中心点找到了那一大堆颜色不正常的冰晶。 “大殿……死了？！” 随着一名武士猜测着开口，在场的所有武士都不禁有种天塌似的感觉。 与今川家的情况类似，织田家之所以能够一统尾张，尽系于织田信长的威望之上。 假如织田信长身死的消息传开，那么整个织田家顷刻之间就会分崩析离，诸多在织田信长急速统一尾张之时强行压下去的问题将会瞬间爆发。 而能够被织田信长选出来一起参与桶狭间之战的武士，几乎都算得上是对织田家忠心耿耿的存在。 纵使织田信长刚刚化身恶鬼的时候，几乎将他们也给杀了，但出于武士的本能…… 或许说，对于骨子里对于强者的敬畏，反倒是让他们对于织田信长的忠心不改。 “不准胡说！” 忽然间，那窝在人群之中不起眼的“猴子”木下藤吉郎骤然高声说道。 “大殿武运昌隆，奇袭击败了不可一世的‘东海道霸主’今川义元，又怎么会忽然身死呢？特别是大殿还拥有着那比拟魔王一般的力量，或许大殿不过是一时间思维有些混乱，所以先行返回清州城了。” “没错。” 另一个满是狼狈的前田利家眼神之中流露着悲痛，但却是强装着镇定地说道。 “大殿或许是先行离开了，休得胡言乱语。” 很快，又有几名头脑灵敏的武士反应了过来，不约而同地配合着前田利家以及木下藤吉郎，将其余武士都暂时稳了下来。 紧接着，在前田利家的带领下，这些武士匆匆地朝着清州城折返回去，并且将此事上报了上去。 …… 是夜，清州城居城之中。 浓姬轻轻抬了抬手，对着事无巨细地将经过汇报完毕，正以额触地的前田利家说道。 “利家。” “是。”前田利家应道。 “下去吧，告诉其他家臣们，大殿早已经有消息传回来了，数日即归，不用惊慌。”浓姬平静地说着。 “是。”前田利家。 然而，随着前田利家退了出去，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浓姬身形微微摇晃之间，却是径直朝着前方栽了下去。 “浓姬姐姐……” 坐在一旁脸色有些苍白的织田市不禁惊呼出声，连忙上前将浓姬扶了起来。 此刻，浓姬已然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这一刻，聪慧的织田市瞬间明白了什么。 刚刚那一刻，浓姬的沉稳，甚至就连织田市都相信了。 但是，单独面对着织田市，浓姬却是再也按捺不住悲伤。 一时间，两位皆有倾国倾城之姿的美人，不禁相对默然哭泣，却是连哭声都不敢发出，生怕被其余人知晓了。 不过很快，浓姬就强撑着坐了起来，对着织田市说道。 “阿市，去，联系泷川一益，让他将所有忍者都派出去寻找大殿的下落，一定要小心，不要泄露的消息，更不要让这个消息传到尾张之外……” “吉法师奇袭杀死了今川义元，这本将会是吉法师名扬天下，开始称霸之路的起点。” “但假如吉法师身死的消息传出去，织田家将会陷入动荡分离不说，诸多为了讨好今川家新的家督，无数打着‘今川义元报仇’名号的饿狼们将会扑上来……” “甚至于，吉法师那一位多次想要独立的儿时玩伴松平元康，很可能会直接攻入尾张都不一定。” “尾张的肥沃，可不是贫瘠的三河能比的。” 听着浓姬仿佛喃喃自语般不断分析着织田家的状况，原本仅仅沉浸在织田信长遭遇厄难之中的织田市彻底明白了过来。 织田家，如今正处于万劫不复的悬崖边缘，稍有不慎，织田家将会粉身碎骨不说，她们这些织田信长的家眷，也一定会遭遇到难以想象的厄运。 “是，浓姬姐姐，你先休息，我明白了。” 织田市稚嫩可爱的脸庞之上流露出几分觉悟地应着，退身下去。 与此同时，织田市隐隐之间也明白了，假如兄长大人真的不在了，想要拯救织田家或许只有一个方法。 …… 数日过去了，桶狭间之战余波已定，所有今川家的士兵都退离了尾张，但是整个尾张的气氛，乃至于三河、远江，骏河的气氛都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原本作为这场战争的大赢家，织田信长以极少兵力奇袭击杀了统御百鬼，剑指京都的今川义元，却是迟迟都没有再度现身。 再兼之那隐隐流传着的流言，关于织田信长变成恶鬼被斩杀了的流言。 …… 与此同时，清州城居城之中，出现了一阵嘈杂骚乱。 “滚开，犬千代，我要见信长大殿。” 以着家老柴田胜家为首，诸多家臣直闯天守阁，却是与前田利家等武士发生了冲突。 就在双方推推嚷嚷，甚至不少人已经将太刀拔了出来，即将发生一场大混乱之时。 一声威严的声音忽然在天守阁之上响起。 “住手，作为余的家臣，你们想要在余眼皮底下刀刃相向吗？” 第九十三章 体内的平衡 外界的变化，东野沧并不知晓，在率领着诸多妖怪特意途径荒山野岭的位置返回小沧山，并且命令这些妖怪不准离开小沧山范围后，东野沧便匆匆回到了屋中，几乎不过是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很困……很困…… 随着东野沧的念头松懈下来，所能感受到的是精神的极致疲惫。 屋外日夜变更之间，东野沧丝毫感受不到时间变化，待东野沧再度恢复了些许意识后，回过神来之时，再度出现在了刀禅的冥想空间之中。 这个刀禅空间依然是如过往那样，整体维持着一片漆黑。 唯独的变化，则是有着大量碧蓝色的色彩如屋漏落下的水流那样自上方垂落，为这片空间多染上了一些色彩。 对于这充满神秘的碧蓝色，东野沧倒是莫名感觉到亲切，但矛盾的是，又莫名打心底地感觉到一些些厌恶和嫌弃的感觉。 并且那漂浮在这片空间中心位置的“素鸣斩”隐隐绽放着白光，似乎在驱逐着空间之中的碧蓝色。 事到如今，东野沧隐隐之间已经猜测到了那些碧蓝色所代表的，似乎就是自己体内所谓的“从堕之神”力量。 只不过，“素鸣斩”似乎在驱逐着这“从堕之神”的力量却是让东野沧有些意外。 “这两者，似乎是冲突，对立的？” 东野沧能够感受到碧蓝色也在抗拒着“素鸣斩”的白光，似乎想要滞留在这片空间之中，并且隐隐想要将整片冥想空间染成碧蓝色。 ‘假如这片碧蓝色将整个空间都染成碧蓝色，是不是就代表着我彻底转化为妖怪？’ 东野沧不禁暗暗地猜测着，心中有些不太确定。 虽然东野沧在这些碧蓝色之中感受不到属于妖怪的那种怨恨和执念感，但却也清楚明白一点。 有时候，最不能看清自己的人正是自己，或许这其中当真蕴含着自己所不能看透的执念。 出于过去一直作为人的本能，东野沧下意识就抗拒彻底化作妖怪。 但念头转动之间，又莫名觉得……似乎作为妖怪也没什么不好的。 身躯坚韧不说，有着人类所不能比拟的力量，以及人类不能奢望的寿命…… 更重要的是，经历了桶狭间之战，东野沧对于这个时代人类与妖怪之间的差异和关系产生了不同的认知。 原本纵使东野沧深感自己与织田信长之间的思想存在巨大差异，但东野沧别说是直接对织田信长出手，却是坚持着完成原本定下的承诺。 只是，东野沧没想到的是，在桶狭间之中，鬼未曾害自己分毫，反倒是被织田信长刺穿了心脏。 所为的，还只是为了得到妖怪的力量。 真是讽刺…… 如此看来，一些人类与妖怪又有什么区别？ 妖怪是怨恨和执念纠缠的产物，理性不全的情况下，多数只会遵循执念本能行事；但人类却同样被贪念和欲望吞噬所有的理性，甘愿化身为妖。 随着东野沧不断思索，那原本在不断地被“素鸣斩”慢慢驱逐着的碧蓝色反倒开始有了扩散的趋势。 然而，最终在一声叹息声之中，东野沧还是清楚地明白，自己得做个人！ 虽然东野沧之前粗略地看一眼，记得自己妖化的姿态同样具备着某种极致的美感，纯粹以魅力而言丝毫不亚于人类身躯本身。 但东野沧过去这么多年来的思维惯性，还是习惯着作为一位俊秀帅气的男人行走在世间。 当然，更重要的是，东野沧感觉自己彻底妖化的话，可能寿命会比较短。 毕竟目前来看，这个时代始终作为繁衍主角的始终是人类。 就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纵使说着人类有种种缺点，但必然有着立足于世的本事。 过去，世间肯定存在着从堕之神，甚至于根据东野沧所了解的传说来看，这个数量怕是不少。 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人类赢了。 所以，胜者为王，东野沧既然还有选择的机会，为何不选择稳稳地站在胜方这一边？ 而且东野沧明白自己真的化作为妖，甚至于当真成为了一位“从堕之神”，那么估计会引来大量人类强者来打倒自己。 更别说，东野沧还想着有机会到明朝去看看。 做了妖怪，东野沧踏足明朝大地，说不准第一时间就引来什么道教高人，又或者是一大堆阿弥陀佛或者天外飞仙之类追着自己打。 ‘做人，不是因为从心，纯粹是因为我有着身为人类的骄傲！’ 东野沧念头一定，喃喃自语着。 “只不过，怎么将这些属于‘从堕之神’的力量再度隐藏下去呢？” “素鸣斩？” 随即，东野沧将目光再度落在了在缓缓驱散着碧蓝色的“素鸣斩”，发现自己似乎与“素鸣斩”都闪烁着微弱的白光，并且两者之间隐隐有所关联相应似的。 犹豫之间，东野沧尝试着如同过往修炼剑道心境那样，朝着“素鸣斩”靠近过去。 一时间，随着东野沧向着“素鸣斩”靠近，双方闪烁着的白光明显亮了许多，驱逐碧蓝色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少。 “难道，剑道心境有利于驱逐妖化？” “不不不，不对……” 思索之间，东野沧回忆起了骨姬所说的平衡，喃喃道。 “之所以妖化，骨姬说的是体内存在着的微弱平衡被打破了，并且雪姬、骨姬、雨女她们之所以以着常态独立在外的形式存在，也是为了不影响自己体内的平衡。” “那这个平衡……是人与妖二者的平衡？妖毒的出现，导致‘从堕之神’的力量失控？” “并且增强属于人的力量，对于掌握或者驱逐妖化有着正向作用？” 细细思索之间，东野沧却是觉得这似乎是目前最为合理的解释，并且东野沧也能明显感觉到碧蓝色正在非常地消退。 …… 与此同时，正静静地躺在屋内榻榻米中心的东野沧，头顶处那一对金色的角正在收缩，体型也在缓缓地缩小，体表漆黑钢铁似乎的颜色也在渐渐消退，显露出平常白皙的肤色。 在时刻守候在东野沧身旁的雪姬眼中，主人正在飞快地恢复着过往身为人的姿态。 第九十四章 教你们怎么种田 随着东野沧睁开双眼，率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雪姬那仿佛不会有任何变化的表情和容颜。 不过相对于过去，雪姬如今似乎懂得了更多，会伸出双手将东野沧搀扶起来，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只会干看着。 “主人。”雪姬道了一句。 “嗯……” 东野沧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依然有些迷糊之余，抬头看了一眼屋外的阳光，问道。“我睡了一天了？” “七天。”雪姬平静地说道。 “这么久？” 东野沧有些惊讶地说着，紧接着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当即迫不及待地说道。 “雪姬，造一块冰镜。” “是。” 随着一面等人高的冰镜立在东野沧的面前，东野沧也看清楚了自己如今的样子。 “妖化”状态并没有彻底消失，正如东野沧在刀禅空间之中所见的那样，依然有好几道最为粗壮的碧蓝色没能驱逐出去。 而反映在东野沧外形上的，则是右眼处是碧蓝色的眸子，以及隐隐泛着碧蓝色的长发，这让东野沧原本俊秀的五官多了几分妖异。 “这样……能见人吗？” 东野沧不禁有些无奈，在这个没有染发，没有美瞳的时代，这样估计也会被怀疑吧？ “唉，算了，或许剑道修行更上一层楼后，这些变化也会慢慢地被抵消掉吧？” 就在这时，屋外一连串嘈杂无比的声音传入东野沧的耳中，这让东野沧忽然想起了一件自己忽略了的重要事情。 现在小沧山之中，可是有着近两百头的妖怪！ 当即，东野沧正想要脚步匆匆地朝着屋外走去时，又突然意识起自己“妖化”的状态散去了，不一定能够镇得住那些充满着执念和怨恨的妖怪。 “我刀呢？咳，‘鬼切’呢？”东野沧向着雪姬问道。 雪姬则是抬起那冰雪般的手指朝着东野沧的身后一指，淡淡地说道。“呐。” 东野沧扭头一看，发现屋内倒是多了一件全新的家具——刀架。 只不过，这刀架却不仅仅只有“鬼切”，在“鬼切”之下还分别摆放着两把太刀。 东野沧走近一看，不禁有些惊讶地说道。“‘宗三左文字’？‘压切长谷部’？它们怎么都在这里了？” 不过操心于那近两百头妖怪暴走，又或者是他们会对小沧山造成破坏的东野沧顾不得深究“宗三左文字”以及“压切长谷部”，匆匆拿起被寒冰封住的“鬼切”便朝着屋外走了出去。 入目所见，妖气冲天，黑云密布，怨恨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之中…… 假如东野沧不是知道眼下这处地方是小沧山，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误入了传说之中的妖国也不一定。 各种各样的妖怪，天生飞的，地下爬的，湖里走的，树上盘的，山上滚的，将原本山青水绿的小沧山弄得跟开发商强拆现场似的，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折死了成片的花草树木。 看到这一幕，东野沧顿时有种心脏骤停的感觉，怒极之下，东野沧右眼隐隐都泛起了碧光，甚至连言语都有些不雅了起来。 “混蛋，老子的地盘就这样让你们给祸祸了，全部过来！” 至于“鬼切”，更是都还没有来得及使用，那原本正在小沧山各处闹腾的妖怪们齐刷刷地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近两百头妖怪体型由小到大小排列在东野沧的面前，面对着东野沧那阴沉的脸，几乎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就仿佛是闹事的熊孩子遇到了家长一般。 而东野沧视线在眼前这近两百头妖怪身上一扫而过，其中能够辨认出的妖怪种类有不少，类似于濡女，黑坊主，猿鬼，马凭，河童，帚神等等，但也有更多东野沧辨认不出的妖怪。 小沧山之内的气氛渐渐地压抑了起来，诸多妖怪小心翼翼地借着视线的余光打量着东野沧，不敢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半晌过后，东野沧终于开口道。“报数。” ？？？ 诸多妖怪。 “报数！” 东野沧再度重复了一下，手中的“素鸣斩”朝着排在最前面的鬼火，说道。 “你念一，从左到右，从前到后，按顺序报后面的数字。” 被东野沧指着，那团橘红色的鬼火原本仿佛是篮球大的体型，竟下意识收缩成了橄榄球大小，颜色都微微有些泛白了起来。 紧接着，鬼火身上猛然炸响出了一声怪异的声响，声音隐约有些像是“一”的发音。 随即，后面精神绷紧的妖怪们纷纷按顺序跟着出声。 “二……” “三……” …… 这一幕，让东野沧有些阴沉的脸缓和了不少。 这些妖怪比东野沧预料之中所具备的灵性还要高不少，能够听从命令地按顺序报数，一定程度上说明还是有着约束的可能。 否则，东野沧可能真的要考虑是否要用其他极端的方式去处理这些妖怪了。 “187……” “188！” 随着站在最后的马凭闷雷似的声音响起，整个报数也算是顺利结束。 ‘不算雪姬他们，有一百八十八头妖怪吗？’ 东野沧扫视了一番，自行再细细数了一次，数量上的确没错。 紧接着，东野沧呼了一口气，脸色凛然地喝道。 “你们这些混蛋，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小沧山原本这么美丽的地方，几乎被你们折腾成一片荒土，想要造反吗？” “啪！” 几乎是下意识的，原本立在东野沧身后的牛鬼六足牛蹄直接跪了下来。 “你干什么？”东野沧扭头朝着牛鬼问道。 “主人……我不敢造反。”牛鬼低着脑袋，弱弱地说着。 ？？ 东野沧。 然而，随着牛鬼做出了榜样，东野沧眼前那一百八十八只妖怪几乎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至于像鬼火，濡女，帚神这些压根就没有腿的妖怪，则几乎彻底趴在了地上。 这下子，倒是东野沧有些不好意思接着以着这个借口责骂他们了。 又是一阵的安静，就在诸多妖怪以为东野沧的怒火并没有消退之时，东野沧轻轻咳了一声，眼睛不经意地朝着侧面一撇，开口说道。 “总之，今后小沧山也算你们居住的家了，我就勉强地教教你们怎么种田，怎么自给自足打造想要的家园吧。” “呃，还有……挖矿……” 第九十五章 小沧商会 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被近两百头妖国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小沧山之中，低调地成立了一个村子，名字也很简单地叫做“小沧村”。 而年纪轻轻的东野沧荣升为一村之长，背负起了影……咳，背负起了尽可能隐藏妖怪，低调种田的计划，开始对小沧山一点点地进行改造和完善。 至于在外人眼里，偏僻的小沧山最大的变化则是不知何时开始一直都在下雨，甚至都形成了一条沿着外围将小沧山包围的河流延伸到了伊势湾之中。 远远看去，就仿佛是一层自苍穹垂下的幕帘将小沧山笼罩在其中，朦朦胧胧之间，为小沧山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尾张国，三河国这两个地方风云变幻之际，三河国冈崎城一间略显破败的剑道道场门口处，一位面相和善，略显肥胖，充满了暴发户气息般的中年男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道场之中，一位高瘦的男人从中走了出来，向着中年男人开口问道。 “我就是这件道场的师范小野香斋，不知阁下到来何事？” 中年男人慈善的双目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野香斋，和服隐隐有些洗得褪色的倾向，但着装举止却是一丝不苟，整个人有些面黄肌瘦，但双目却显得异常锐利。 “小野师范，打扰了，我是小沧商会的掌柜小沧古。” “商会？” 小野香斋有些意外。 “没错，这次来是奉了我家老板的命令，有事与小野师范相商。”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说道。 “既然如此，还请入内。” 小野香斋侧面一抬手，便引着中年男人以及跟在中年男人身后的几个仆人进去了。 相对比于道场之外那相对还算过得去的外在，道场之内倒是显得更为破败了，偶尔可见的蜘蛛网，生命力顽强的杂草，无一不说明这家道场的人气和状况。 小野香斋见状，似乎是不在意地轻咳了一声，说道。 “咳，小沧掌柜，近来三河动乱，时常有乱兵出没骚扰附近的村民，我手下诸多弟子主动去保护村民，维护商路去了，所以道场内倒是有些冷清了。” “明白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说着，语气毫无嘲笑或者是蔑视小野香斋的意思。 这倒是让小野香斋微微舒了一口气，引着中年男人到主屋落座，简单地展示了一下自己茶道招待中年男人后，问道。 “不知道小沧商会是做什么生意的？我之前倒是没怎么听说过。” “小沧商会是大老板新建立的商会，暂时主要还是做着一点点矿物生意之类的。”中年男人答道。 当即，小野香斋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开始，他还仅仅以为这个名不经传的商会只是做些当地特产之类的生意，没想到竟然涉及到矿物。 要知道，矿物这种与大名们战争息息相关的重要物资，假如没有深厚的背景或者实力，一般商会可不敢涉足这方面。 不过，这下子倒是让小野香斋有些为难了起来，说道。 “贵商会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但是保护矿物运输之类的，我不是……嗯……很擅长。” 在这个时代，商人与剑士之间的关系是非常简单的，基本只有商人需要用到剑士的武力，才会以钱财换取剑士的出手。 而多数性格孤僻且高傲的剑士，对于这种雇佣也不会反感。 毕竟，假如道场是在类似于三河国这种贫瘠的地方，招收弟子别说收到拜师金了，作为师范还得免费管弟子们的饱饭。 所以，推广剑道，推广自身的流派是需要金钱支撑的。 “小野师范误会了。” 中年男人的表情似乎不会变化般，笑眯眯地解释着。“我并非是想要邀请小野师范去保护矿物运输之类的。” “那……是什么事？” 小野香斋闻言，当即有些兴趣乏乏了。 剑士与商人们的交集，除了是以金钱换取武力的协助之外，剩下的基本都是来推销商品的。 ‘矿物？他家不会是卖磨刀石之类的吧？’ 小野香斋暗暗地猜测，倒是有些心疼自己刚刚拿来招待这个商人的茶叶了。 这可是老茶叶了，跟着自己开设这道场这么多年，剩下的可不多了。 而对于小野香斋表情的变化，中年男人似乎毫无所觉地开口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大老板是个剑道爱好者，所以想要请小野香斋上门指导剑道。” “哦，原来如此……” 小野香斋表情有些严肃的点了点头，微微沉默之后，说道。“指点剑道吗？我倒是很乐意指点后辈，但是~” 说到最后，小野香斋的语气微微拉长，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明白的，小野师范。” 中年男人从身后仆从处接过一个盖着布的托盘，往着小野香斋的面前一推，说道。 “这是我家老板给小野师范的路费，还请笑纳，假如小野师范能让我家老板突破剑道境界，事后还另有礼金赠予。” “嗯~” 小野香斋的表情不变，眼睛微微往下撇，按着托盘子上那块布的隆起程度，大概估算这其中有多少文钱。 总之，小野香斋有些失望，本来按照他的预估，应该还会再多给一点才对。 不过，小野香斋摸了摸自己有些饿的肚子，还是决定跟对方走一趟好了。 起码到了他们老板那里能够随意饱饭，而不用浪费道场之中所剩不多的米了。 “唉……” 小野香斋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 “虽然有些勉强，会打扰到我的剑道修行进度，但是看在你们老板是个剑道爱好者的份上，我就走一趟吧，但事先声明，我不会离开道场太远，你们老板现在何处……” 说着的同时，小野香斋随意地撩开盖在托盘之上的那块布。 霎时间，随着布被掀开了一角，其中所映照出了一阵金黄色光芒，却是让小野香斋的动作彻底僵住。 “小野师范，我家老板现居在尾张小沧山之中，与三河倒是有些距离，不知小野师范能否接受？”中年男人问道。 “当然可以！” 小野香斋骤然一声暴喝应道。 第九十六章 不愧是挖矿的 “不……为难？”中年男人笑眯眯地问道。 “绝对不为难！” 小野香斋捏着布的手一松，径直将托盘拉了过去，说道。 “贵商会老板的诚意，我小野香斋确实地感受到了。莫说是在尾张，就算是在京都，乃至于西国，对于这种诚意十足，一心突破的剑道爱好者，我小野香斋都有上门指点的责任……” 顿了顿，小野香斋不忘补充道。“这也是为了剑道的繁荣。” “明白的。” 中年男人点头说着，似乎颇为赞同地说道。“小野师范高义，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还请小野师范马上随我出发，如何？” “没问题。” 小野香斋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说道。“还请阁下给我片刻功夫准备一下。” “可以，不过还请小野师范快一点。”中年男人说道。 紧接着，小野香斋匆匆拿着托盘便离开了，等小野香斋再回来的时候，中年男人碗里的茶都还尚温。 而此刻小野香斋的打扮发生了一些小变化，腰间系着一长一短两把刀，背后行囊也装得鼓鼓的。 随即，小野香斋随意地掩上道场大门，便跟着中年男人朝着尾张的方向而去。 一路奔波之下，中年男人和小野香斋行走的道路也越来越偏僻，罕有人烟。 这倒是让小野香斋心生疑惑，问道。 “贵商会大老板怎么住在这种偏远荒凉的地方？” “没办法……” 中年男人依旧挂着那一副仿佛不会有变化的表情，笑眯眯地说道。“我家大老板说唯有贴切自然，才能悟得剑道精髓。” “原来如此……” 小野香斋随口地敷衍了一句，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仅仅是个剑道爱好者的话，贴切自然可不会有任何作用，还不如多交点“诚意”拜一个剑豪学习。 或许不足被传授流派奥义，但起码剑道入门肯定没问题的。 毕竟，即使拜师者没有太强的剑道天赋，但钞能力的支撑完全可以确保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意外。 又是片刻，闷头赶路的小野香斋忽然感觉空气似乎越来越潮湿了，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正不断下着朦胧细雨，仿佛像是从苍穹垂下帘布似的。 “啊，该死，下雨了，没有准备雨具只能暂时先躲一躲了。” 小野香斋扭头看向没有带着行囊的中年男人说道。 “没事，快到了。”中年男人简单地答了一句，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地朝着前方继续赶路。 小野香斋无奈，但还是跟着上去，心底里已经做好了被雨淋的准备。 然而，小野香斋没想到的是，就在即将抵达降雨区域的时候，中年男人从一处树洞之中却是拿出了两套雨具，说道。 “小野师范，请用雨具……” “你们自行返回三河商铺那处即可。” 至于后半段话，则是中年男人对着那些仆人说的。 小野香斋心里有些疑惑这提前准备好的雨具，但中年男人行色匆匆便朝着雨中赶去，却也是来不及发问，只得连忙跟上。 很快，冒着蒙蒙细雨，小野香斋与中年男人抵达了一处河流边上。 “来者止步。” 两句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 直到此时，小野香斋才发现河岸边看着两个宛如雕塑似的人，一个光头圆脸壮硕男子，一个扎着马尾的长脸女子。 “好高！” 小野香斋靠近一看，发现自己需要抬头仰望着这两个人，并且这两个怪人就这样站在蒙蒙细雨之中，仿佛丝毫担心被雨淋了，可能会得风寒重病。 “马姐，牛哥，是我。”中年男子主动上前开口道。 “你是谁？”那光头壮硕男子疑惑地问道。 “蠢货，闭嘴。”马尾长脸女子撇了光头壮硕男子一眼，喝道。 随即，马尾长脸女子对着中年男人说道。“外出辛苦了，我这就为你放行。” 紧接着，那马尾长脸女子双臂一合，将一根一人难以合抱的巨木轻松地举了起来，并且将巨木另一头衔接到了对岸。 “愣着干什么？憨牛，你还需要都由我动啊？” 马尾长脸女子朝着身旁的光头男人呵斥了一句，光头男人也连忙将他那边的巨木举了起来。 就这样，在小野香斋难以置信的眼神之中，面前瞬间出现了由两根巨木组成的简陋桥梁。 中年男子见状，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桥梁，向着河对岸走去之余，对着小野香斋开口说道。 “走吧，过了河，很快就能见到老板了。” “哦……哦……” 小野香斋愣了愣，对于面前这一男一女的巨力依然有些懵圈之余，下意识地跟着中年男子开始渡河。 不过，小野香斋低头看着桥梁下那似乎并不深的小河，随口地道了一句。“其实这河并不深啊。” “假如可以的话，我并不建议小野师范涉水，因为……呃……水里的鱼儿有点多，而且有点凶。”中年男人仿佛是开玩笑似的说道。 “嗯。” 小野香斋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句，对于这朦胧细雨倒是忽然产生了一种诗情画意的淡淡哀愁感觉，心念着闲暇的时候，拿鱼竿到这河边钓鱼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鱼有点多，并且有点凶，这对于垂钓人而言，想想就感觉更有趣了。 就在小野香斋想着河流垂钓以及那对强悍的怪异男女之时，仿佛是过了某些临界线，原本不断落下的朦胧细雨骤然停了。 而此刻也正好翻过一处山头，眼前的一切瞬间让小野香斋为之一亮，下意识地赞叹道。 “好美！” 朦胧细雨过后的，是一处被群山包围的盆地，阳光明媚。 盆地上空之中挂着一道绚丽清晰的彩虹，中心位置则是一处清澈的湖泊，围绕着湖泊，一侧为樱花遍地，一侧为桃花灿烂。 而在樱花与桃花交汇的地方，建立着成片的木屋，在这些木屋最靠近湖泊的位置则是有着一处庭院构造似的房子。 仅仅是看了数眼，小野香斋就陷入彻底沉浸在了这种几乎只在幻想之中出现的美丽中。 “咦？不对啊，现在不是樱花和桃花如此盛开的时节吧？” 小野香斋回过神来之余，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大老板请了专业人士来打理这些树木，自然可以让它们随时为大老板盛开。”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说道。 对此，小野香斋不禁在内心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挖矿的。” 第九十七章 平凡的村子 “我家老板为这村子起名‘小沧村’，老板平时基本都是居住在这里，追求寄情山水，贴切自然，所以相对比外面的繁荣热闹，可能会冷清一点，还请小野师范不要介怀。” 中年男人一边带着小野香斋往着村子走去，一边笑眯眯地解释道。 “不会不会，贵商会老板性情高雅，由此可见一斑。” 小野香斋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不停地看着延伸到村子门口道路两边的桃花和樱花，心中对小沧商会老板顿生神秘与敬畏感之外。 在樱花交映，桃花绚烂的景色之中，小野香斋莫名地产生了一种通体舒畅，隐隐还对剑道产生了些许感悟。 “好地方啊……” 小野香斋由衷地再度赞叹了一声。“在这种乱世之中，竟然还有如此人间仙境。” “小野师范盛誉了……” 中年男人谦虚了一句，转而说道。“不过也因为村子与世隔绝，所以小沧村村民们鲜有与外界正常交流，性格相对会孤僻怪异一点，等一下小野师范还请见谅。” 小野香斋随口应了一句，对于这种旁枝末节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权当是中年男人在谦虚罢了。 很快，一块矗立在前方的石门立在了前方，左右则是半人高的篱笆之类，走近一看，还能够发现篱笆之上有着许多人畜无害般的小尖刺。 ‘竟然是石门，这商会老板的确是有钱了，估计也挺好面子的。’ 小野香斋看着眼前两人高，足够五人以上并排通过的石门，心中暗暗地判断着。 而中年男人走在石门面前相距三步的位置站定，径直开口道。 “这是主人邀请来的客人，开门吧。” “是外界的人吗？”石门处响起一阵沉闷的声音。 “没错。”中年男人答道。 紧接着，就在小野香斋以为这扇石门从中间打开，却是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这整扇石门竟然直接沉到了地下。 这一幕，看到中年男人笑眯眯的表情一僵，小野香斋更是眨巴眨巴着眼，万分不解。 “这门直接沉下去了，没事吧？”小野香斋问道。 “没事没事……” 中年男人带着小野香斋往的村里面走去，笑着解释道。 “这是老板专门设置的石门，地下有精巧的机关，一体式融入大地，不留痕迹。” “原来如此。” 小野香斋大有长见识的感觉，明白有钱人的花样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就连开门的方式都别具一格。 “贵商会老板当时为这石门花了不少钱吧？”小野香斋问道。 “还行还行……”中年男人笑着说道。 …… 小野香斋不知道的是，随着他走到视线的拐角，这扇石门缓缓的再从地下浮了上来，并且在靠近村子的一面，隐隐之间还浮现着一张人脸，睁着眼睛注视着小野香斋离去的方向，小声地嘀咕着。 “嗯？我是不是做错了，好像主人提醒过面对人类的时候该怎么开门来着？” “嗯嗯嗯~忘记了啊，就记得好像不许暴露妖怪的身份就是了……” …… 而此刻小野香斋走在小沧村里，感觉自己颇为引人注目，一路走过，能够感觉每间房子都有人注视着自己。 有些是透过房子窗户的缝隙悄悄打量着自己；有些则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远远地看着自己谈论着什么话题。 其中还不乏面容姣好，身材婀娜，气质各异的美丽女性，这不禁让小野香斋下意识地挺直腰杆，一手搭在腰间太刀之上，尽量凸显自己的剑豪气质。 很快，横穿了整个小沧村，中年男人带着小野香斋走到了濒临湖泊的庭院面前。 而此刻站在门口处，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庭院里面有声音传出。 “准备好了吗？”温润的男声。 “我有点……紧张，这次就放过我吧，主人。”柔柔弱弱的女声。 “不行，你近来越来越放肆了，今天必须将你给处理了，最多我会轻一点的，你忍一忍就过去了。”男声。 “那好吧，主人，你来吧……”女声。 紧接着，庭院之中隐隐传出了一阵低沉的闷哼声。 “咳咳……” 中年男人轻咳了一声，对着小野香斋说道。“主人似乎正在忙着些正事，我们暂且等一等吧。” “好。”小野香斋目不斜视，一副严肃的表情应着，丝毫没有怀疑中年男人的说法一般。 “呃……”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指着身后十步远的地方开口道。“为了避免影响我家老板，我们后退一些吧。” “好。” 小野香斋从善如流，跟着中年男人一起后退了十步，面不改色之余，眼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羡慕。 “啧，这也太快乐了吧，这商会老板就是这样子修炼剑道的吗？” 而此刻庭院之中，东野沧表情凛然，一手握着“素鸣斩”的刀柄，刀刃则是没入濡女的腹部。 隐隐之间，“素鸣斩”散发着微弱的白光，与濡女身上某些混杂的妖气进行着抵消，濡女的表情则是混杂着难受以及舒适。 随着时间的流逝，濡女身上那无时无刻散发着的怨恨癫狂感逐渐变得平和了许多，甚至就连原本遮掩在长发之下显得阴森无比的五官，也似乎变得清秀了许多。 缓缓的，濡女下半身与蛇类相似的身躯盘旋扭曲之间，却是在妖气缠绕之间幻化出了人类的外表。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舒服很多？”东野沧抽回“素鸣斩”，问道。 “呼，感觉自己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濡女有些激动地答道。“主人，这个比想象中的还要棒啊。” 而此刻，安静地跪坐在东野沧一侧的雪姬轻声说道。 “主人，骨姬回来了，正带着一个人类在门外候着。” “嗯？这么快？” 东野沧略微有些意外，转而小声问道。“随着那个人类出现，村子里没有出现什么骚乱吧？那个人类有没有发现村子的异常？” “没有。”雪姬简短地答着。 “这倒是比我想象中的顺利，剑豪级别的强者都没发现破绽吗？”东野沧摸了摸下巴，嘀咕着。 第九十八章 濡女变化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这个新建立的小沧村也算是迈上了正轨，被东野沧安置在小沧山范围内的近两百个妖怪也进行了最基本的安置。 而这一次特意邀请一位剑豪到小沧山之中，原因之一确实是东野沧感觉自己的剑道修行进入了瓶颈之中。 原因之二则是东野沧需要确认一下以着剑豪的眼力，能不能轻易看出暗藏妖怪的小沧村问题，以及自己的半妖化残留痕迹。 在这一个多月里，东野沧通过一点点的实验，确认了“素鸣斩”能够抚平妖怪自身那扭曲的执念，明白了骨姬过去屈服东野沧的前后差距极大的原因所在。 所以，东野沧完全不需要每个妖怪都彻底斩杀，并且将他们吸收到体内，从而抚平妖怪自身扭曲的执念。 事实上，根据东野沧的观察，其实并非是每个妖怪被执念扭曲了自身，譬如自然神、精怪神之类的，从某种程度上完全算得上是天生地养。 只有付丧神以及怨灵神有着严重的执念，不过付丧神为器物所化，多数反倒是遵循着为妖化前身为器物的执念。 譬如：归属为“付丧神”的帚神，它的执念所在是扫地。 所以假如不是东野沧拦着帚神，东野沧怀疑不仅仅是小沧村，怕是连整个偌大范围内的小沧山，帚神都要进行日夜不停的打扫。 只有怨灵神的执念是最具备攻击性的，因为它们的存在几乎都是源于人类自身所化。 或者说，它们是人类黑暗念头滋生出来的妖怪，所以他们的执念几乎都是疯狂地报复人类。 就如同东野沧眼前的濡女，生前船上被折断双臂凌辱，因不断反抗，以牙齿撕咬的方式激怒了对方，最终以海蛇尸体捆脚，活生生抛入海中。 双臂折断，双脚被捆地淹没在冰冷的海水之中，以至于最终化身为人头蛇身，没有双臂，湿淋淋长发盖脸，喜欢以牙齿撕咬人类，吸食人类血液的“怨灵神”濡女。 其实，某种意义上，东野沧对于怨灵神大多数都抱有同情的心理，也不想它们化身妖怪了，依然被执念所缠，难以恢复正常的理性。 所以，这近一个月来，部分喜欢自然，又或者生活在山林之中的自然神和精怪神，东野沧则是安排他们生活在了小沧山的山林之中。 付丧神，则是大多依据他们本身的执念进行安排，譬如：油伞妖喜欢充当雨具，涂壁喜欢守门，帚神喜欢扫地，鬼火喜欢藏身烛光照明，围棋精喜欢在化身围棋对弈等等。 而怨灵神这种极度容易出现问题的妖怪，东野沧这一个多月来则是不断地为他们平息自身的执念，并且安排在眼皮底下的小沧村之中生活，并且要求他们不得随意显化本相，妖气。 这一次特意邀请人类剑豪进入小沧村，是为了看看剑豪能不能轻易分辨出隐藏妖气的妖怪，以及被“素鸣斩”影响过后，怨灵神们能不能以理性按捺住对人类的执念和怨恨。 东野沧脑子转动之间，回想着这一次正式面见剑豪可能会出现的漏洞之余，挥了挥手，却是让濡女自行先下去。 濡女见状，从一旁拿起东野沧提前准备好的女性衣物，胡乱地穿起来，便朝着庭院之外走去。 “啪！” 庭院的大门被打开，在小野香斋眼中，一位样貌清秀、邻家姐姐般的美女从中走了出来，让小野香斋微微吞了吞唾液的是，这一位美女身上的衣物凌乱无比，披头散发…… 更重要的是，这一位美女手掌还轻轻地捂着腹部，似乎忍受着什么痛疼，手掌之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 这一刻，小野香斋心里推测出了许多许多事情，暗暗责骂着该死的商人之余，也莫名有些羡慕。 而濡女匆匆地从小野香斋走过之时，脚步却是一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小野香斋仿佛有着光芒散发出来，嘴巴微微动了动，但又强行抿了抿，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不行，我已经有主人了……主人的命令……” 朦朦胧胧之中，小野香斋似乎在濡女背对着他离开之时，听到了这些字眼。 刹那间，小野香斋似乎感受到了那个美女想要向自己求救的信号，但又被现实所迫，无奈地黯然离去。 某一个瞬间，小野香斋内心燃烧起了熊熊的战意和决心，萌生了想要从这万恶的商人手中将这名可怜的美女救出来的冲动。 ‘剑道所在，无不过是为民为……’ 就在小野香斋目光逐渐锐利起来之时，中年男人开口说道。“小野师范，请随我来。” “是，是。” 面对着给予了自己一个“托盘”的中年男人，小野香斋下意识地微微弯腰，恭敬客气地应着。 “来，还请脱鞋，老板颇为喜欢这庭院，小心弄脏。” 中年男人不忘提醒着有些走神的小野香斋，紧接着带着他走到了主屋之外的走廊之上，轻轻地敲门，开口道。 “老板，三河剑豪小野香斋师范已受邀前来。” 随即，拉门被打开，一位肌如雪，颜似玉，气质恍若绝美雪山似的女子出现在小野香斋的面前。 ‘好美！’ 仅仅是一刹那，小野香斋就被彻底惊艳了。 过去，小野香斋也曾是个浪迹天涯的剑豪，踏足过许许多多的地方，甚至到过京都，见过无数的美貌女子，乃至于那些公卿夫人之类的。 但像眼前这种无须施以粉黛，并足以让人惊艳的美人，小野香斋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下一刻，随着雪姬开口，小野香斋的心就凉了半截。 “请进，主人在等你。” 雪姬面无表情地说着，紧接着转身而去，走到了主屋之内一男子的身旁跪坐而下。 “呼……” 小野香斋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这商会老板怕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凝神调息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衣物后，这才迈步进入主屋之内，于东野沧的面前跪坐而下，抬眸向着东野沧看去。 ‘好年轻，好俊秀……’ 看清了东野沧的模样，这是小野香斋脑海之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第九十九章 秘技·连续斩 与小野香斋想象的白发苍苍，风烛残年的老头不同，眼前端坐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个年轻俊秀的男人，充斥着朝气蓬勃，以及温润斯文的气息。 某一刻，小野香斋甚至产生了怀疑，眼前这个男人会是商会的老板？ 假如是在外界偶遇，光凭外表判断，小野香斋肯定会认为他是贵族公卿的后裔，或者是拥有高贵血脉的武士之子。 随着小野香斋再细细地看上一眼，却是发现这个男人的双眼有些许奇特，两只眼睛的瞳色具备着极大的差异，一只如同常人那般的棕色，一只则是泛着碧蓝色。 而此刻，坐在小野香斋对面的东野沧，也一样在细细地观察着小野香斋。 不过，东野沧所在意的是小野香斋的反应，想要看看在剑豪小野香斋的眼中，自己的这副外表会不会引出不必要的怀疑。 譬如：光凭外表判断出自己是“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之类的。 这个月来，东野沧不断地修炼剑道心境，外在的妖化异象也在渐渐地消减，但随着东野沧感觉自己进入了某个瓶颈，外表的妖化异象也只能保持如此。 眼睛或许不再如刚开始那样宛如海面似的一片碧蓝色，而是仅仅填充着瞳孔，头发倒算是勉强恢复了黑色，但假如是在强光之下，还是能够看到头发内在微微泛着碧蓝色。 所以，这一次与小野香斋见面，东野沧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想看看小野香斋的反应，从而判断自己你这副模样出现在外界会不会被看作是异端之类的。 不过东野沧担心的问题似乎并没有出现，小野香斋虽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恭敬地主动介绍自己道。 “在下是‘三河一刀流’道馆剑术师范小野香斋。” 东野沧回礼道。“在下东野沧，这次倒是麻烦小野师范奔波劳碌一番过来了。” “没有，没有，不过刚刚我有些惊讶于东野阁下竟然如此年轻，倒是有些失礼了。”小野香斋主动地为刚刚自己的愣神解释道。 随即，在双方客套了几句后，东野沧主动开口道。 “这一次请小野师范过来，主要还是因为我感觉自己的剑道陷入了瓶颈之中，难以寸进，想要得到小野师范的指点。” “明白。” 小野香斋点了点头，自然没有忘记自己这一次被邀请来的目的，问道。“不知道东野阁下过去是哪一个流派下学习，又师从于哪一位剑豪呢？” “这个……” 东野沧犹豫了一下，开口答道。“不瞒小野师范，我是今年年初才开始接触剑道，过去是在朋友的指点下进行着基础的练习，所以具体属于哪个流派并不清楚。”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小野香斋脸上保持肃然的同时，心中却是暗暗舒了一口气。 “果然只是一个剑道爱好者，估计都还没有入门吧，这所谓的瓶颈大概只是这矿老板干得太多正事，身子太虚，手脚发软产生的错觉。” 过去，小野香斋也曾经指点过一些公卿，以及文化人之类的，一般身体稍有劳累，都会以瓶颈为理由结束剑道修行。 届时，他们一般都会奉上礼金给予小野香斋，小野香斋也会顺水推舟地借机考核一番，给予印可状，也即是出师的证明。 毕竟，对于公卿又或者是文化人之类的，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个证明而已，从而提高外界对自己的评价。 至于实际上是否真的掌握了剑道，这并不重要。 而对于那些大流派而言，印可状自然不会轻易给予，但是小野香斋这种自创的小流派，印可状的给予相对比厚重的礼金，又显得不是很重要了。 ‘不过如今商人也需要印可状来提高外界对自己的评价了吗？’ 这一点，根据小野香斋过去的认知倒是有些惊奇。 毕竟商人之间的交流，无非就是纯粹的利益罢了，正常而言根本不看重对方是否学习过剑道，又或者有其余丰富的技能。 ‘这样也好，这一位商人给予的礼金可比公卿以及文化人给的多得多。’ 一念至此，小野香斋微微颔首，表示对东野沧的情况有了初步的判断之余，神色带着几分自信傲然地说道。 “年初学习剑道，现在才感受到瓶颈了，相比起我过去所教授的众多弟子而言，东野阁下的毅力不错，但天赋倒是略逊了一些。” 这句话隐喻的意思，小野香斋感觉自己说得已经相当明白了，只要礼金给的到位，印可状很快就给予，完全不需要再进行太过于艰难的剑道修行。 顿了顿，小野香斋继续开口说道。 “作为知名的三河剑豪，我指点过众多公卿贵族，就连现在今川家的家督今川氏真也指教过一二。” 这句话倒是让东野沧颇为意外，原本他还有些怀疑小野香斋的水平。 毕竟纯粹在感官上，东野沧在小野香斋的身上感受不到什么压迫力，体魄也称不上强悍，更是没有那种属于剑豪的锐利感。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也没能看破小沧村里面众多妖怪的伪装。 当然，或许这也跟怨灵神本身就属于人类，随着执念被平息之后，他们化身人类姿态基本就是本能，伪装起来自然也是破绽极小的原因有关。 不过东野沧对于今川义元还是颇为认可的，在之前与今川义元的交战之中，东野沧能够感受到今川义元也是修炼过剑道的。 而且今川义元的气魄觉悟的确不愧为一代霸主，连他将请小野香斋去担任自己儿子的剑术师范，那么想来小野香斋还是有一定本事的。 东野沧脸上流露出几分笑容，感谢道。“那就有劳小野师范指点了。” “无碍，倘若东野阁下的天赋足够，学习剑道的态度也充足，甚至将本流派秘技之一‘连续斩’传授给东野阁下也不是不可能的。”小野香斋傲然地说道。 “传授秘技？！” 东野沧心中一喜，转而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地问道。 “咦，好像不对啊，小野师范不是属于‘三河一刀流’吗？为什么秘技的名字是连续斩？” 第一百章 一点特产 庭院之中的气氛，霎时间有些安静了起来。 “连续斩”为何会是一刀流的秘技？？？ 这个问题，算是将小野香斋给问倒了。 小野香斋表情微微抽搐，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嗯，其中就涉及到‘秘技·连续斩’的奥妙所在，它的每一刀皆是不同变化。” 东野沧闻言，心中却不禁升起了几分怀疑。 如今，东野沧自认自己也算是剑道入门了，对于一些剑道基本常识还是有的，所谓一刀流流派，大多都是基于居合延伸的秘技，意在一刀斩杀敌人。 而“秘技·连续斩”这种技巧，明显是与一刀流流派的本质相驳的。 小野香斋见状，也明白这种解释过于苍白无力，当即小声地辩解道。 “东野阁下毕竟非是‘三河一刀流’的传承弟子，本流派核心秘技自然是不能轻易传授，不过这‘秘技·连续斩’也算是极具威慑力的秘技了，足以震慑寻常存在。” “原来如此，明白了。” 东野沧微微点头，却是明白了小野香斋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每个剑道流派之间的斗争也是非常严重，所以这种轻易传授出去的秘技，并非是流派核心秘技也是正常。 小野香斋闻言，却是微微舒了一口气，就怕过分年轻的东野沧听不懂自己的言下之意，继续追问。 毕竟，这种表述已经是小野香斋接近底线的直白了，再说下去，总不能让小野香斋明着说，多交点礼金，我教你一招简单的秘技，让你可以在一般人面前装一装剑道高手吧？ “既然如此，那就请小野师范演示一下了。”东野沧说道。 小野香斋闻言，却是有些为难了起来，说道。“可是，这还没有进行相应的考核，直接传授秘技有些不妥……” 这句话之中的暗示，东野沧倒是听得明明白白，微微一抬手，一旁的雪姬转身便从内室之中捧了被布盖着，呈现金字塔状的托盘出来放到了小野香斋的面前。 “一点特产，聊表心意。”东野沧笑着说道。 小野香斋握刀握了十几年，手掌一向都是稳定无比，但这一刻却是隐隐有些发抖了起来，颤颤地掀开一角。 “这个特产，很好，很好……” 小野香斋眼神定定地注视着托盘里面的东西，吞了吞唾液，说道。 “我小野香斋仗剑闯荡天下，足迹遍布二十余国，什么场面都有所见识，但像是东野阁下这种天资聪颖，对剑道虔诚无比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啪！” 小野香斋双拳抵着榻榻米，肃然地说道。“小野香斋定全力以赴传授秘技于东野阁下。” “那便请吧！” 东野沧朝着前方摊了摊手，示意道。“平常我时常在此处练习剑道，小野师范可尽情施展，无须担心。” 这番话听在小野香斋的耳中，却不免在心中微微吐槽了一句。‘我当然知道，我刚刚到庭院的时候，你不也是正在练习着剑道吗？’ 当然，表面上小野香斋却是维持着剑术师范的风范，气质不凡地起身站在中间的位置，缓缓地将腰间的太刀拔了出来。 下一刻，小野香斋由极静化作极动，动作变换之间，刀刃在空中三闪而过，紧接着被小野香斋归于刀鞘之中。 “呼……” 小野香斋微微呼了一口气，颇为满意自己刚刚所发挥出来的水准，开口说道。 “刚刚我所施展的就是‘秘技·连续斩’，为了连贯性，动作可能快了一些，稍后我会慢慢再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给分解给东野阁下进行教导……” 顿了顿，小野香斋讲解道。 “不知道刚刚东野阁下有没有看清，‘秘技·连续斩’的本质乃是在瞬息之间变幻架势并且顺势斩出，上、中、下三段架势，正好对应着不同的斩击，最终组成‘秘技·连续斩’……” “一般而言，能够运用‘秘技·连续斩’，足以代表此人在剑道主要的三种架势都已经有着相当的造诣，在一般人眼中，‘秘技·连续斩’几乎都是剑道达人才能够活用。” “不过东野阁下可以放心，我对于‘秘技·连续斩’已经掌握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方，纵使东野阁下的基础薄弱了一些，也有信心可以让东野阁下学会这一式‘秘技’……” 东野沧抬了抬手，眼睛熠熠生辉，似有光芒流转，打断了小野香斋后续的话语，缓缓地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 紧接着，雪姬从后方的剑架之上取了“名刀·宗三左文字”递到东野沧的手中。 直到此刻，之前被东野沧、雪姬以及托盘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小野香斋才发现剑架的存在，眼睛无意中瞥了一眼，却是再也收不回来。 那是什么？！！ 仅仅是一眼，作为老剑豪，且是没有名刀的老剑豪，小野香斋就感觉自己仿佛遭遇到了自己的梦中女神一般察觉到了名刀的存在。 一把，两把，三把…… 小野香斋愣愣地用眼睛数了好几次，最后目光落在东野沧手中的“名刀·宗三左文字”的身上。 ‘四把名刀！’ ‘竟然足足有四把名刀！！！’ 要知道，每把名刀的价值都足以换取一城，甚至有一些名刀的价值就算是换取一国都不是没有出现过。 而小野香斋奔波了半生，其目的也不乏是为了追求一把名刀，可最终依然是可求而不可得。 然而，就在东野沧这种剑道练习生的手中，竟然收藏了足足四把名刀，这如何能让小野香斋能够接受？！ 就在小野香斋有些愤愤不平，感觉自己追求了半生没能摸到一棵白菜，但却有四颗好白菜被一头猪给白白拱了之时。 东野沧如小野香斋那般摆出了一个上段架势，继而开口道。“小野师范，你且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小野香斋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啊？什么问题？” 紧接着，小野香斋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宗三左文字的刀刃在空中三闪而过，流畅且自然无比，最终归于刀鞘之中。 —————————————— ps：明天中午十二点零五分上架了，就不另开单章说明了，避免影响各位书友的阅读体验，只在这里顺便提上一句。 实话实说，这本书的成绩不好，这对于想要尝试不同类型的萌新作者而言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甚至编辑也暗示我另外再开书，但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写完这个故事。 这个题材和故事萌新作者本人是喜欢的，并且就算成绩很差，但发现也是有书友喜欢的，这就足够了。 当然，在最后还是希望大家多支持正版，可以的话订阅一下章节，这是萌新作者如今唯一的收入来源了。 第一百零一章 情报收集 ？？？ 小野香斋。 东野沧扭头看着似乎有些失神的小野香斋，问道。“怎么样？” “没看清。”小野香斋呆呆地应道。 这下子，反倒是让东野沧有些蒙了，下意识地说道。“那我再施展一次？” “不不不，不用了！”小野香斋轻咳了几声，却是反应了过来。 随即，小野香斋捏了捏腰间太刀的刀柄，缓解了一下心中的惊讶，问道。“东野阁下以前学过‘秘技·连续斩’？” “没有。” 东野沧如实地说道。“不过，我对于剑道基础的三段架势还是一直保持着练习的。” 小野香斋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暗自咂舌。‘看一眼就学会了‘秘技·连续斩’，这可不是纯粹对剑道基础熟悉就能解释的。’ ‘天赋吗？’ 一念至此，小野香斋内心不禁产生了淡淡的失落感。 当年学习剑道的时候，小野香斋就明白自己的剑道天赋实在差劲，人至中年了才勉强称得上一位剑豪，最终窝在家乡三河开设道馆落寂度日。 而东野沧看着小野香斋的表情变化，却是有些不解，问道。“我施展得不对吗？小野师范。” “不，并非如此，甚至东野阁下完全不需要强行模仿我的架势转换动作，因为每个人他所习惯的架势都会有所差异，‘秘技·连续斩’的关键在于流畅地转换架势的同时挥刀，关键在于流畅性以及……速度！”小野香斋答道。 “原来如此……” 东野沧点了点头，手掌微微摆动之间，模拟着调整了一下之余，开口问道。 “那秘技最关键的心之力如何流转呢？动作产生变化，心之力流转会不会有所不同？” “心之力流转？” 小野香斋有些惊讶于东野沧知道它的存在，但念及东野沧的财富地位又很快释然了，说道。 “心之力的话题，对于东野阁下而言有些遥远了。其实东野沧阁下不用担心，就算没有心之力流转，对于‘秘技·连续斩’而言的影响不大，毕竟东野沧阁下又不会与妖怪战斗，一般人也看不出其中的差别。” “那可不行，小野师范，我最为看重的是这一式秘技的心之力流转方式。”东野沧摇了摇头，说道。 “可东野阁下现在掌握心之力了吗？假如没有掌握的话，很难跟东野阁下说明其中的变化。”小野香斋表情略微有些为难地说着。 “这一点，小野师范可以放心。” 东野沧目光一凝，身上心之力流转之间，一股无形的波动自他身上泛起，小野香斋的表情为之一僵。 ‘这种程度的心之力波动？！’ ‘眼前这人是个不亚于自己的剑豪！’ 小野香斋内心一惊，脸色当即一正，微微躬身，肃然道。“是我冒犯了，没想到东野阁下年纪轻轻就已经掌握了心之力。” 明白东野沧并非是自己想象之中所谓的商会老板，小野香斋再也不敢以着忽悠公卿、文化人那一套来应付东野沧。 随即，小野香斋以着对待剑豪的态度，细细地向东野沧描述了“秘技·连续斩”心之力的流转方式，并且再度亲自为东野沧示范了一次“秘技·连续斩”。 “东野阁下，这就是‘秘技·连续斩’的所有要点所在了，相信以着东野阁下的天赋很快就能活用自如了。”小野香斋开口说道。 “辛苦小野师范了，还请暂时下去歇息。” 紧接着，东野沧便让中年男人领着小野香斋下去安排食宿。 很快，中年男人再度折返回到正熟悉着“秘技·连续斩”的东野沧面前，恭敬地开口道。“主人，都按你之前说的安排好了。” “嗯，辛苦你了，记得尽量让村子里的妖怪多和他相处一下，这位剑豪小野香斋还挺有趣的。” 东野沧将“宗三左文字”归鞘递给雪姬，转而看向了缓缓褪去中年男人外表，恢复了平时模样的骨姬。 “主人放心，村民们对这位剑豪都挺感兴趣的，会尽量尝试和人类进行正常交流接触的。” 顿了顿，骨姬笑眯眯地说道。 “不过主人，那小野师范所传授的‘秘技·连续斩’是在许多流派都有流传的普通秘技，你赏赐给他的金子太多了。” “哦？是吗？” 东野沧不以为然地说道。“看来骨姬这一次外出真的收获了不少情报啊，连秘技的珍贵程度都能判断了。” “是的呢，主人。” 骨姬答道。“人类世界只要有足够的金子，可以轻易得到许多有价值的情报。” 东野沧轻轻拍了拍骨姬的香肩，无奈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所有妖怪之中，也只有骨姬你最成熟稳重了，并且能够随意变幻外形，所以我也只能麻烦你在外收集情报了。” 这也算是东野沧不得不为之的计划了，不管如何，情报终究是重中之重，否则东野沧仅仅停留在小沧山之中，只能如同瞎子聋子似的，永远不知道是否有威胁即将到来。 骨姬媚眼一弯，反手轻轻地按住东野沧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脸颊摩擦了一下，说道。 “呵呵，主人大可放心，我本就是主人力量的一部分，过去也是行商人之女，对于这方面本就有一定经验，而且只要能帮到主人，我都能感受到愉悦哦……” “只要主人不嫌弃我奔波在外，可能会沾染上外界的尘埃即可。” “咳咳……” 东野沧不禁轻咳了两声，总觉得骨姬似乎话中有话地暗喻着什么，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道。 “关于在外活动的经费之类的，骨姬你别太过于节省，该花就花，不够了回头你让牛鬼他们去矿里面挖一些金子来用就是了。” 对于这一点，东野沧还是颇为自信的。 毕竟小沧山那个金矿着实不小，而且能够开采的不仅仅是金矿石，还有大量成型的金子，只需要丢到河里冲刷一下就能与泥土分离出来了。 “嗯呐。”骨姬暗中撇了雪姬一眼，笑眯眯地看着东野沧应道。 第一百零二章 织田信长现身？ 随即，东野沧暗中微微用力，却是依然抽不回被按在骨姬肩膀处的手掌，只能继续说道。 “至于那‘秘技·连续斩’，在我看来他的价值比想象中的大，还给我提供了一条全新的思路。” “在过去，我在秘技之中只能融汇一种妖力，就算是有着心之力的调和，也很难混杂两种妖力。” “但这种通过架势切换，心之力流转从而爆发不同特质的秘技，似乎在这方面有着极大的开发空间。” “那个……” “骨姬，要不你先放手，让我演示一下给你看看。” 对此，骨姬依然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东野沧，仿佛是舍不得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旁的雪姬语气冰冷无比地开口道。“主人让你放开，骨姬。” 让东野沧意外的是，骨姬真的当即松开了按住东野沧的手掌，笑眯眯地看着雪姬答道。“好啊。” ‘她们……是不是在暗中较劲？’ 东野沧面无表情地分别撇了冷若冰霜的雪姬以及妩媚无比的骨姬一眼，总感觉她们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事情。 ‘难道，骨姬是在刻意吸引雪姬的注意力？’ ‘算了，算了，不细想，不深究，让她们两个自己玩吧。’ 随即，东野沧脸色一肃，问道。“骨姬，除此之外，如今外界的形势如何了？” 骨姬闻言，也收起了嬉闹的心思，开口说道。 “今川家现在由今川义元之子今川氏真继承家督之位，但依托着今川义元的威望以及能力建立起来的今川家，目前看来今川氏真显然不具备着切实掌控的能力。短期内，今川家内部可能会混乱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原属于今川家领土的三河国，随着松平元康谋反，已经被侵占了大部分土地，再兼之松平家世世代代对三河国的威望，今川家实质上已经丧失了对三河国的统治权。” “嗯。”东野沧点了点头。 最后，骨姬的语气有些疑惑地说道。“另外，我在三河国听闻了许多与织田信长有关的传闻：自桶狭间之战后，织田信长曾多次现身，并且率领大军除灭了一部分逆反的家臣。” “什么？！”东野沧难以置信的说道。 “怎么可能？当时我明明已经彻底确认了才离开的，这些传闻的可信度有多少？” 骨姬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这些传闻不像是空穴来风，也不像是故意放出来的流言，但具体是否确切，目前还不敢确定。稍后我会马上前往尾张国，亲自进行确认。” 东野沧陷入了沉思之中，转而开口道。 “不，我亲自去确认，既然双方已经是敌人，那么绝不能有半点迟疑！” 不得不说，织田信长在历史轨迹上偌大的名声，属实是让东野沧忌惮无比。 这一刻，东野沧深深感觉到的是庆幸，幸好让骨姬开始在外收集情报，否则单纯地窝在小沧山之中，谁知道最后迎来的会不会是织田信长狂风骤雨般的报复？ “现在就出发，目的地尾张国清州城，雪姬，骨姬，镰鼬，牛鬼随行，同时让雨女通知小沧山所有的妖怪，随时做好援助的准备。” 东野沧雷厉风行地更换外出的衣着，将“素鸣斩”和“鬼切”都系在自己的腰上之时，并且不忘做好了动用所有妖怪力量的准备。 “如有必要，就算冒着妖化程度加深的副作用，需要再次进入‘妖化’状态，也绝不能留着这种隐患。” 东野沧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明白这个时候绝不能产生任何心慈手软的想法，被穿心而过的痛疼和冰冷感，东野沧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织田信长，就算你真的从黄泉之中再度挣扎着爬起来了，我也一定要再送你下去！’ “是，主人。” 很快，换上了一身常见的和服装扮，东野沧匆匆地带着雪姬、骨姬朝着小沧村大门处走去，至于牛鬼和镰鼬平时都负责守卫小沧山外围，所以他们会直接在小沧山外围与东野沧汇合。 这一刻，随着东野沧开始了动作，整个小沧山原本平静，甚至显然有些慵懒的氛围隐隐之间都发生了改变。 “这个小沧村，很不简单啊……” 小野香斋双手背在身后，深沉地感叹着，眉头紧皱。 “这里的村民显然都不一般，寻常的村女……怎么都会这么漂亮？这难道就是……” 半晌之后，小野香斋的手掌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上，接着说道。“金子的作用？这里的不会都是东野老板收集的美女吧？” 说到最后，小野香斋不禁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说道。“岂可修，别人都是金屋藏娇，东野老板直接弄了一条村子！” “这东野老板剑道天赋高也就算了，怎么会这么有钱啊？他到底是什么背景？” 就在这时，之前让小野香斋深感惊艳无比的清秀女子正俏生生地向着他走了过来，表情似乎带着一些不情愿地问道。 “你就是外面来的剑豪小野香斋吗？” “嗯，我是。”小野香斋强装镇定地答道，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风范。 而濡女轻轻地点了点头，表情流露着几丝为难地说道。 “因为主人……要求，所以……见见你。” 随即，不等小野香斋说话，濡女那双隐隐闪烁着亮光的眼睛一闭，便直接转身离开了，甚至脚步有些跌跌撞撞似的，仿佛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太会走路一般。 小野香斋见状，忍不住用力地抿了抿嘴唇，仿佛感受到了濡女的心思，喃喃道。 “她……一定是在向我求救，想要让我将她救出去……” “饱受悲惨的美女，绝望无助之下，向途径此地的剑豪发出邀请，希望能够带她脱离苦海吗？” “我要为了一个女人，踏上与东野老板为敌的道路吗？” 沉思了半晌，小野香斋缓缓地开口道。 “其实，我在乎的并非是对方漂不漂亮，而是出于身为剑豪的义理，怎么能够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呢？” 显然，东野沧是万万没想到小野香斋莫名其妙地萌生了拐走濡女这种大胆的想法，此刻的他正飞快地朝着尾张国赶去。 第一百零三章 余，乃是织田信长 尾张国，清州城天守阁最高层居室走廊外。 浓姬在拉门处站了数息，听着居室内依稀传出的水流声，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拉开了拉门走了进去。 随即，浓姬再度将拉门关上，朝着居室内背对着自己跪坐的身影，开口道。 “在洗涤双手沾染的鲜血吗？” 背对着浓姬的身影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在水盆之中洗着双手，但一声略显得沙哑的声音却是响起。 “不是，余是在洗去心中的犹豫和软弱。” 浓姬闻言，久久没有言语，只是跪在了那身影的背后，伸手为对方整理着头发，说道。 “说起来，吉法师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过去吉法师教导着你与武士有关的知识，让你做他的影武者之时，曾经给你取了一个武士的名字——‘织田信奈’。” 那身影忽然动作却是一顿，沙哑的声音随即响起道。 “自做出觉悟的那一天起，织田市也好，织田信奈也罢，都已经不存在了，余所背负的名字是‘织田信长’！” “唉……” 浓姬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轻轻地从后面抱住对方，说道。 “一个月诛灭十三个家族，这对于阿市你而言，太过于残酷了。” 小三郎拉开浓姬的手掌，转身道。“无碍，这些觉悟织田市或者没有，但是余织田信长有。” 顿了顿，小三郎那双通过些许修饰，几乎与织田信长一致的鹰眸微微一眯，说道。 “如今，整个织田家都已经彻底稳定了下来，不是吗？” 此刻，显露在浓姬面前的，是几乎与织田信长有九分相似的面容，除了面部轮廓线条纵使化了妆，依然难以避免地柔和了一些，就算是织田信长的近侍也分难以分辨出区别了。 当然，织田信长许多忠心的武士已经在桶狭间被他亲手杀掉了，仅剩的一部分有可能辨认出小三郎的武士，也已经彻底被小三郎控制住。 至于清州城外部分怀疑小三郎的真实身份，且掀起背叛的老家臣，也被小三郎这一个月里强势镇压诛杀，并且将他们家族的领地分了出去，以进行利益的平衡和交换。 浓姬抿了抿嘴，注视着小三郎说道。“没错，纵使是吉法师亲自来做，想必也不会比阿市你做得更好了，但是……” “没有但是，织田家的家名，织田信长的野望，都将由余来背负。”小三郎的双眸锐利无比，也是坚定无比。 听到这里，浓姬再度叹息了一声，却是打消了继续劝说市姬的念头。 传承家名，这对于战国家族而言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家名的分量，在这个时代对于武士，对于家族而言比一切都要重要，甚至许多没有子嗣的武士为了传承家名，不惜从别的武士家族处过继孩子，从而传承家名。 可以说，在家名面前，血脉的分量不足一提，甚至在战国之中不乏同为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但背负着不同的家名相互厮杀到底的事情。 而如今，想要维系住走在悬崖边上的织田家家名，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织田信长的存在。 ‘只是……市姬，这样对你而言太过于不公平了……’ ‘吞炭改变声音，无时无刻在衣服中增加填充物改变体型，还要背负着战争的杀戮。’ 浓姬手掌轻轻地按在小三郎的肩膀处，能够感受到厚重的衣服之下是一个瘦弱纤细的肩膀，目光不禁流露出一丝怜惜。 而小三郎拿起一旁的白布擦了擦手，锐利的目光朝着浓姬看去，径直问道。“现在斋藤，今川，松平三家的动向怎么样了？” 浓姬闻言，表情一肃，开口回答道。 “北面的斋藤家似乎已经打消了进犯的念头，至于松平家和今川家会不会彻底分化决裂，还是转头结盟进攻尾张，目前还得看大殿你这一次与松平元康的谈判了。” “松平元康吗？他到清州城了没有？”小三郎问道。 如今替小三郎分担着情报、政务处理的浓姬没有一丝停顿地答道。“到了，如今在城下町之中歇息，但是似乎不太敢进天守阁。” “是吗？” 小三郎沉思了一下，嗞笑道。“果然是如小时候那样，就属他最为胆小谨慎。既然如此，余就亲自去见见他吧。” 浓姬微微皱眉，劝说道。“大殿，可假如在城下町让松平元康识破了你的身份，会不会弄巧成拙？还是引他到天守阁吧，这样起码出现意外能够先下手为强。” 此刻，小三郎双目丝毫没有过去的那般纯真稚嫩，反而是微微一眯，肯定地说道。 “浓姬，余没有选择，一旦松平元康再度倒回今川家，那么本家需要面临的可能会是第二次桶狭间……” “而且纵使被松平元康识破了身份也无妨，只需要流露出自身的器量，让他明白尾张不是他可以染指的，那么他自然会乖乖地调转枪头去应付今川家。” “明白了，那我这就去准备。”浓姬答道。 “嗯。” 很快，小三郎在新组建的母衣众护卫之下，自天守阁的方向朝着城下町而去。 一路上，小三郎鹰眸环顾，任由着周围的町民远远地围观着，一举一动之间尽显作为一国大名的霸气和风范。 “大傻瓜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嘘，禁声，你没有听说吗？过去那都是信长大人的伪装，忍耐了十余年，就是为了让今川义元小视，苦苦等待着桶狭间的那一刻。” “没错，随着强敌消亡，信长大人也开始展露出自己真正的姿态了，看看，顾盼之间是多么霸气，哪里有一点傻瓜的模样？” “而且呀，信长大人就算是穿着华丽的衣物，依然能够隐隐感觉到大人的肌肉，想必是一个异常强壮的武士。” …… 无意中听到最后一句，过去一直作为公主姬的小三郎表情不禁一僵，下意识地想夹一夹肩膀，但又强行忍耐了下去。 “余，乃是织田信长！” 随即，小三郎的目光更是锐利了几分，俯视着周围的领民，所过之处，几乎无人胆敢直视。 第一百零四章 杀意 而在小三郎还没有真正抵达城下町之时，松平元康已经提前收到了织田家的通知，在一处露天酒馆处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随着远处响起的一阵马蹄声，以及町民们发出的些许骚乱声，沉稳地等待着的松平元康抬头朝着那个方向一看。 “真是吉法师哥哥？” 松平元康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看着翻身下马，举止之间散发着霸气向着他走来的小三郎，眼中却是还是闪过一抹震惊。 一个多月之前，桶狭间一战之中，松平元康暗中也派遣了一部分强力武士加入了奇袭队之中，甚至就连服部半藏也暗中加入战场。 不过为了避免“联通外人谋害主家”的名声，在桶狭间一战尾声之时，松平元康就让松平家的武士撤离，且让服部半藏消除掩盖痕迹。 也正是如此，松平家的人虽然没有目睹到织田信长的妖化过程，但是最后东野沧与织田信长夸张无比的战斗余波却是察觉到了。 只是匆匆赶回桶狭间的服部半藏终究迟了半步，没有真正目睹到东野沧与织田信长之间的战斗，但那遗留下来的战斗痕迹，以及死状惨烈无比的众多织田家武士。 再加上后续关于织田信长已经身死的流言，松平元康也一直怀疑织田信长已经真正身死了，且很可能是与东野沧发生了争斗。 ‘只是……织田信长如今却是真的出现了？’ 松平元康下意识起身的同时，心思急转。 而小三郎往着松平元康面前一坐，鹰眸一顾，笑着道。“竹千代弟弟，久等了，怎么这么迟才来清州城？” 松平元康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微微低头解释道。 “吉法师哥哥，三河的叛乱不断，我也是刚刚抽出空来，就迫不及待地前来面见吉法师哥哥了。” “是吗？” 小三郎转了转桌子上的酒杯，问道。“需不需要余给你提供一点援助，让你尽快将三河全境平定下来？” “劳烦吉法师哥哥费心了，不过三河的些许矛盾，暂时还不需要吉法师哥哥出手。” 松平元康微微弯着腰说着之余，眼角余光却是忽然定住，看向了小三郎的喉咙处，紧接着又细细地打量着小三郎面露轮廓。 或许松平元康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与织田信长真正见面，但作为织田信长儿时的玩伴之一，他对于织田信长的了解绝对不算低。 对此，察觉到松平元康变化的小三郎却是微微眯眼，从怀中拿出折扇轻轻打开，说道。“竹千代弟弟似乎对余有什么意见？” 松平元康脸色变幻了几下，紧接着露出讨好的笑容道。 “不敢，不敢，只是我再次想起了当年与吉法师哥哥在木曾川游泳嬉戏的日子，也不知道吉法师哥哥还记得吗？” 小三郎嘴角弯起了些许，头颅微昂，鹰眸往下盯着松平元康，说道。 “余作为织田家的家督，目光只会往着远处注视，怎么？竹千代弟弟的视线是如此狭隘，只会回首过往的愉悦和辉煌吗？” 松平元康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忽然四处张望了一下，说道。 “说起来，这一次怎么没有看见东野沧阁下吗？这一次我前来尾张，除了想见见吉法师哥哥之外，主要就是想再拜会一番东野沧阁下，以及……” 说到最后，松平元康声音压低了许多，说道。“想看看那一百多头妖怪，吉法师哥哥和东野沧阁下怎么处理了。” “是吗？竹千代弟弟的好奇心有点重啊？”小三郎语气微冷地说道。 “没办法啊，吉法师哥哥。” 松平元康笑容可掬地说道。“三河久经战乱，远远不足尾张的繁荣肥沃，三河武士纵使悍勇善战，但可经不起妖怪的折腾，所以这些妖怪怎么样了，我一直挺记挂着。” 小三郎手中的折扇一收，拇指在扇骨之上摩挲了一下，微微眯着的鹰眸逐渐锐利。 松平元康那隐藏在话语之中的意思，小三郎瞬间就明白了。 按照原本双方的约定，这一次将会是松平元康前来清州城会盟的，但眼下，松平元康却是在质疑着织田家的实力，甚至其中不乏试探小三郎的意思。 假如织田家没能展现出足够的实力，那么松平元康别说是与织田家结盟，甚至第一个扑上来撕咬尾张这一片肥沃土地的就会是他。 要知道，小三郎与织田信长的父亲织田信秀，与松平元康的祖父松平清康就是死敌，相互之间交战多次。 并且之所以松平元康会成为织田信长儿时的玩伴，就是因为织田信长的父亲将松平元康劫到了尾张国作为人质。 “看来，松平元康你对于尾张很了解嘛，私下看来探查了不少情报啊。”小三郎轻轻地说着，甚至开始直呼松平元康的名字。 松平元康却是有些不以为意，正如小三郎所猜测的那样，手下有着服部半藏率领的忍军，松平元康自然会查探织田家的状况，对于织田家如今的状况也有了基本的推测。 元气大伤！ 桶狭间一战中，织田奇袭队大部分精锐武士都葬送在其中，随后小三郎又对尾张内部进行了一次清洗来稳定局面。 可以说，如今织田家底层可动员的足轻兵力不少，但中层核心的武士却是数量不足，严重影响实际战力。 就在这时，松平元康无意中眼角余光朝着外面围观的众多町民扫了一眼，正好看见了人群之中东野沧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眼中似乎有浓郁的杀气升腾而起。 甚至，松平元康剧烈收缩的瞳孔，还看清了东野沧那冷冽似刺骨寒风般的笑容。 当即，松平元康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浑身一抖，脸色大变，四肢下意识地夹紧收缩，仿佛遭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似的。 ‘完了，服部半藏这混蛋探查的情报又出问题了，明明东野沧阁下就在清州城之中……’ ‘咕噜……’ ‘他刚刚是在警告我吗？不，不仅仅是警告吧？’ ‘杀意，我感受到杀意了！’ 第一百零五章 以松平家康之名 “嗯？” 对于松平元康忽然的异常，小三郎自然是看在眼里，鹰眸一眯之间，一边警惕地留意着松平元康的反应，一边缓缓地朝着松平元康注视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对此，站在町民之中的东野沧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满地暗道。 ‘松平元康这老乌龟的反应这么迟钝的吗？明明自己都对他笑了笑表示友善，示意他不要声张，免得让织田信长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了，怎么表现得这么异常，跟见了鬼似的。’ 这也是东野沧焦急了，想要急迫地确认织田信长的情况，弄明白那个明明已经化作了冰渣的织田信长是怎么活过来的。 东野沧却没想到变幻位置观察织田信长的时候，正好被松平元康给看到了。 随即，东野沧扫视一圈周围黑压压地看热闹的町民，知晓这不是战斗的地方，嘴唇微动之间，借助“镰鼬”的能力以风将声音汇聚成一束传入松平元康耳中，警告道。 ‘松平阁下，莫要逼着与我为敌，说话最好注意点分寸，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紧接着，东野沧最后给了松平元康一个严厉警告的眼神，以及目光中流露着杀气地盯了小三郎的背影一眼后，瞬间隐没于人群之中，避让过小三郎转过来的视线。 然而，这一番话却是彻底将松平元康这个十几岁的年轻武士给吓住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掌都开始抖了起来。 ‘没错，没错，东野阁下最后那一个眼神流露的是再浓郁不过的杀意了……’ ‘试探，这都是眼前这个信长的试探和安排吗？想要试探一下我的野心？’ ‘很可能，没错，可能真正的吉法师哥哥已经被眼前这个信长联合东野阁下给干掉了，所以眼前这个信长在光明正大地使用起吉法师哥哥的名字。’ ‘如今，这个信长也是在试探着我的反应，想要看看我这个新任的三河国之主会不会造成威胁……’ ‘甚至说不准东野阁下久久没有在尾张现身，给予外界双方决裂的信息也是这算计的一部分，大胜之际，借机示弱，一方面借机引出内部矛盾解决潜在隐患，一方面也借此试探自己外敌，以确认今后的发展战略。’ ‘好深的算计……’ 而当小三郎微微皱眉地扭头朝东野沧原本的位置扫视了几圈，心中闪过诧异与不解，再度扭头之时，松平元康已经跪着连连后退了数步，伏倒在小三郎的面前，高声说道。 “松平元康深深担心吉法师哥哥在尾张被内部豪族所欺负，震不住那些被肥沃土地晃花了眼，守不住作为家臣武士本份的蠢货，所以只要吉法师哥哥需要，三河武士愿意随时作为吉法师哥哥的麾下作为先锋！” ？？？ 小三郎。 松平元康如此突兀的转变，反倒是将做好了双方开战觉悟的小三郎给整不会了。 一时间，小三郎不禁有些犯懵，搞不清楚松平元康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似乎……不像是在假的。’ 小三郎眯了眯眼，注视着眼前恨不得五体投地般趴着的松平元康，心中暗暗判断着。 更重要的是，松平元康这忽然提高音量的一句话，非但是小三郎可以清楚地听到，就连外围黑压压地围观着的町民也都能听入耳中，更是引发了一片哗然。 如此一来，这个消息自然是难以避免地传入今川家的耳中，也代表着几乎斩断了松平元康倒向今川家的可能。 随即，小三郎面无表情，颇为冷淡地说道。 “尾张的事情，似乎还轮不到松平元康来费心。” “是！” 松平元康连忙高声地应着，生怕自己惹恼了眼前这位信长会被一百多头妖怪围攻，压根没有走出清州城，接而说道。 “吉法师哥哥说得对，作为弟弟的，刚刚的话有些逾越了……” 顿了顿，松平元康急声道。 “不过作为弟弟，松平元康也想为织田家的发展尽一份力，想要与织田家签订……誓约，今后誓当为织田家守好东边的门户，让吉法师哥哥放心地朝着京都方向攻略，夺取整个天下。” 小三郎心中无比诧异，下意识地有些疑惑地出声。“哦？！” 然而，这句话传入松平元康耳中，却让松平元康以为小三郎不满意，咬了咬牙，说道。 “另外，三河武士还算有几分勇力，如果吉法师哥哥需要的话，松平元康愿意率领一众三河武士成为吉法师哥哥夺取天下的力量。” “是吗？”小三郎缓缓地说着，似乎在思考度量着什么。 而松平元康则是死死咬着牙地等着小三郎的回答，这……已经是松平元康的底线所在了。 更进一步的话，那么松平元康几乎就会丧失最后一丝自主权，彻底沦为织田家的附属，家臣一流。 这对于刚刚在今川家的阴影之下反叛独立成功，夺取了大半个三河国的松平元康而言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如果这样都不接受，那么只能奋死一波，尝试借助半藏的力量逃出清州城了。’ 松平元康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做好了命运抉择的一刻。 而将松平元康所有举动看在眼中的小三郎，轻轻地敲了敲手中的折扇，慢悠悠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余便准许你的请求吧，今后还请为本家守护好东边的门户。” 松平元康心中一松，紧接着快速地调整心态，让自己的语气之中流露着浓郁的激动之情地高声应道。“是！” “嗯。” 小三郎再度以折扇敲了敲桌子，起身打算离去之际，却是忽然回头，一双鹰眸锐利地注视着松平元康，说道。 “竹千代弟弟，据说你的名字松平元康之中的‘元’是取自今川义元的‘元’字？” “是！”松平元康不敢否认这种流传甚广的事情。 “这个‘元’字不好听，余不喜欢，改一个吧。”小三郎以着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是，请吉法师哥哥赐名。”松平元康高声道。 小三郎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悠悠地说道。“本家有猛将柴田胜家以及前田利家，足可见‘家’字对本家多有助益。” “是，我明白了，今后我将会以着松平家康的名字守护着三河国。”松平家康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再会 就在周围町民们的一片哗然之中，松平家康恭敬无比地与小三郎定下盟约，并且跪送着小三郎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信长大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如此折服了松平元……不，松平家康大人？” “要知道，松平家康大人可是如今新任的三河国之主。” “本以为，这将会是一场异常艰苦的谈判，双方会就各种细节斟酌什么，甚至是会相互嫁娶公主来增强信任，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信长大人，真是一个充满奇迹的人啊，也许松平家康大人是臣服在信长大人的气魄之下吧？” …… 其实，别说是诸多町民们万分不解，就连骑着战马高调离去的小三郎，心中也同样是充满了疑惑。 甚至直至如今，小三郎也还在怀疑这是不是松平家康蒙骗自己，让自己放松的诡计，从而寻找机会暗中袭击尾张。 ‘不，应该不是这样……’ 对于如今尾张以及三河的局势，小三郎再清楚不过了。 尾张如今武士数量锐减，元气大伤，严重影响了战力不假，但不管是足轻的数量，还是后勤物资等等，尾张都是不缺的。 相比之下，三河的情况则是恰恰与尾张相反，松平家的家臣武士都颇为优秀，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夺取了三河国大部，但三河国贫瘠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夺取三河国，应该已经将松平家康偷偷准备了这么久的军粮物资等消耗得差不多了，而且松平家想要消化掉刚刚打下的三河国领地，并且召集出一批有可战之力的足轻，还需要颇长的一段时间才是。 所以，松平家康单凭一己之力想要以刚刚打下的贫瘠三河之地吞掉尾张，几乎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松平家康与今川家联合，打着为今川义元报仇的名义借取军粮物资、足轻士兵才是有可能。 但是刚刚松平家康如此公开地与织田家签订盟约，甚至不惜抛弃掉今川义元赐下的名字，改名为“松平家康”，这必定会彻底斩断了最后一丝重新投回今川家怀抱的可能。 思前想后之间，小三郎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天守阁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折扇，眉头微皱地回忆着，喃喃道。 “松平家康产生突兀的转变，就在那么一瞬间……” “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在我没有看到的角度，看到了什么让他产生敬畏的东西，从而彻底抛弃了与尾张为敌，甚至是夺取尾张的想法。” “那么……会是什么呢？” 沉思了良久，小三郎忽然醒悟了过来，召来了小姓低语了一阵。 随即，在清州城天守阁外围的守备力量减少了大半的同时，小三郎开始了沐浴更衣，再度更换上了一个多月不曾穿过的女性和服，对着镜子精心地准备着妆容。 头发，眉毛，嘴唇…… 小三郎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为自己化妆，但这一刻却是无比地投入，一点点精心地雕琢着，不想留下任何的一点瑕疵。 ‘起码……作为织田市站在那个人的面前……’ 天守阁之外，太阳渐沉，短暂的黄昏过后，迎来了黑夜。 而此刻在守备松懈无比的清州城天守阁最上层亮起了灯火，织田市背对着门口跪坐着，一双纤纤细手正不断地拨弄着面前的茶具。 茶，热了……又凉。 织田市就再度烧水，准备着下一壶茶，不知不觉中，整间居室都充斥着浓郁无比的茶香。 忽然间，织田市的动作一顿，她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什么硬硬且尖锐的东西给抵住了。 居室之中，氛围陷入了片刻的死寂之中。 随即，织田市抿了抿嘴唇，张嘴之间，一阵略微嘶哑且低沉的声音响起。“沧君，你要杀了我吗？” “小三郎？！” 属于东野沧那熟悉声音在织田市的身后响起，但相比起过去的温柔随和，这一刻东野沧的声音却是充满了肃杀。 “织田信长在哪里？” “沧君就这么恨兄长大人吗？”织田市缓缓地问道。 “自他挥刀刺穿了我的心脏那一刻起，双方就已经注定是死敌！” 东野沧稳稳地握着“素鸣斩”抵住织田市，肃杀地说道。“小三郎，告诉我答案，我不想伤你。” 织田市眼眸微垂，明白了前田利家所汇报的桶狭间变故之中所缺失了一部分细节，有些黯然地说道。 “兄长大人，没有从桶狭间回来。” “是吗？” 东野沧收回了“素鸣斩”，对此隐隐有所预料地说道。“那么……今天在城下町出现的织田信长，是你？” 在城下町之中，东野沧自然也能察觉到小三郎所化的织田信长有所差异，但因为距离原因终究是难以确定。 并且因为当时聚集了大量的町民，东野沧只能耐心地等待到晚上潜入清州城天守阁之中确认。 只是，让东野沧有些意外的是，天守阁的防备力量低得吓人，甚至就连鸣海城都有所不如。 这倒是让东野沧起了疑心，担心其中隐藏了陷阱，暗中确认了三遍以上，东野沧这才在天守阁顶层之中现身，并且看见了小三郎。 面对着东野沧的这个问题，织田市内心骤然感觉到无比的挣扎。 战国乱世，造就了多少怨恨？ 兄长大人袭杀沧君，最终却是沧君取得了胜利。 从东野沧的回答间接确认了这个事实，几乎是让一直抱有一丝希望，并且维持了一个多月坚强的织田市瞬间崩溃。 这个该死的乱世，子弑父，弟杀兄，臣讨君，为了利益，为了地位，为了权利，还要造就多少仇恨与罪恶。 只要放弃织田信长这个名字，甚至于放弃织田市这个名字，那么武家之间的斗争都将会与自己无关。 自己，就以着‘小三郎’这个名字生活在没有争斗的小沧山就好了。 但话到嘴边，织田市微微泛红的双目重重地一闭，旋即开口道。 “嗯，今后，我将会背负会起织田信长的名字，也将会负担起织田信长所有的仇恨与宿命……” 顿了顿，织田市那嘶哑的声音带着挥之不去的低沉，说道。“沧君如果还是憎恨着兄长大人的话，那么便将我的性命取走吧。” 第一百零七章 打破宿命 对于小三郎的话，东野沧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只是与小三郎想象的不一样，东野沧此刻脑海里浮现的念头却是——“历史修正力”。 过去，东野沧对于这个听起来玄乎无比的“历史修正力”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甚至于相比之下，东野沧更为相信蝴蝶效应。 但小三郎的这番话，却不禁让东野沧重新审视起了“历史修正力”。 ‘也是，在这个天上存在着神明，地上也有着百鬼妖魔横行的世界，存在着‘历史修正力’，甚至是实际的宿命倒也正常。’ ‘那就是说，就算杀死小三郎，也会再冒出一个小四，小五，小六，甚至是九次郎之类的背负起织田信长这个名字，从而完成战国风云儿，第六天魔王的伟业？’ ‘呃……宿命啊，还有我身上也是，存在着宿命……’ ‘也许，可以通过小三郎来尝试怎么斩断宿命？’ 思索了片刻，东野沧将萌生的好几个念头压了下去之余，开口说道。 “小三郎尽可放心，我并非是迁怒他人之人，我所信奉的是人死如灯灭，小三郎想要背负织田信长这个名字，尽管背负就好了……” 顿了顿，东野沧也不想做个暗中偷窥的猥琐小人，直接光明正大地表明自己可能会通过他来尝试斩断冥冥之中的宿命，说道。 “而且，我也会一直注视着你，甚至如有必要会出手影响……影响你的宿命也不一定。” 这一刻，织田市浑身僵住了，只觉得喉咙似乎有些干，心中有着许多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沧君，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要暗暗守护着我吗？守护着我作为武家大名驰骋在这个乱世之中吗？’ ‘纵使厌恶憎恨着兄长大人，但因为是我背负起了这个名字，所以还是愿意守护着织田信长吗？’ 沉默了半晌，织田市语气有些颤颤地说道。 “所以，沧君的意思是支持我吗？” “嗯，或许……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宿命吧……” 谈及宿命这个沉重的话语，东野沧的语气也不禁带上了几分惆怅地说道。“希望有朝一日，你我能够打破这种宿命……” 纵使背负起了作为武家大名的沉重命运，也不曾流露出半点软弱的织田市，这一刻背对着东野沧的双眼不禁浮起了水雾。 一直感觉在孤单地扛起整个织田家的织田市，忽然就感觉到自己原来并非是一个人。 “啪嗒，啪嗒……” 背对着东野沧的织田市，眼角有一连串眼泪如同断线珍珠似的从脸颊滑落，滴落在捧在胸前的温茶之中。 只是，自己一旦背负起织田家，又怎么能够如同一个正常的女人那样陪伴在沧君的身边？ 而且，有着兄长大人留下的怨恨，自己和沧君真的能够无视掉吗？ 还能够如同以前那样相处吗？ 一念至此，织田市浮着水雾的双目流露出几分哀愁，哽咽地问道。 “可是……沧君……我们真的能够打破宿命吗？” “谁知道呢？毕竟……总不能就这样放弃吧？”东野沧微微叹息了一声，开口说道。 这一番话，却是让织田市下意识地紧紧抿着嘴唇。 是啊！ 怎么能就这样放弃掉？！ 总有办法的…… 就算自己与沧君之间存在着令人绝望的宿命，但总有办法打破的。 这一刻，织田市脑海之中忽然浮现起了一段深藏起来的记忆。 在织田市刚开始在织田信长的教导之下学习武士的知识时，似乎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说起来，有朝一日阿市总会嫁人的啊，到时候余承诺，一定会为阿市寻一个配得上阿市的英杰作为夫君。” “哼，要找个比兄长大人还厉害的英杰才行。” “好大的野心啊，阿市！不过……找个这么厉害的英杰，假如对方最终与余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余将阿市的夫君杀掉，阿市会不会怨恨余？” “不会哦，我的夫君既然厉害，那肯定不会被兄长大人杀掉的。” “哈哈哈哈，有道理，不过到时候被杀掉的肯定会是余吧。” “可阿市也不想兄长大人死掉。” “阿市，战国乱世，生死不过常态。人间五十年，如梦亦如幻。到时候不管余与阿市的夫君谁活了下来，阿市都不要怨恨就好了……” “毕竟，这就是充满背叛的乱世常态啊~” “阿市记住了。” “嗯，好阿市，不过……兄长大人对你这么好，你到时候记得要偏帮一下兄长哦！” “阿市会的。” …… 晃神之间，织田市再度回过神之时，正想扭头朝着东野沧看去，却发现东野沧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居室之中。 “走了吗？沧君。” 织田市看向了东野沧原本所站的位置，感受着茶杯之中渐凉的茶水，喃喃地说道。 “到最后，也没能让沧君尝一尝我以明国茶道泡出来的清茶啊。” 一语说罢，织田市捧着茶杯送到口中，细细地品尝了起来，略微苦涩之后，伴随而来的是久久的甘甜。 这个时代一直流转着一句话——“以茶道可见心性”。 也即是说，一个人泡出来的茶水可以映照对方的心性，故以这个时代几乎每一位武士都会以着茶道会友，为的就是相互感知对方的心性。 “沧君喜欢的茶道是：‘忍耐苦涩，等待甘甜’吗？” 织田市嘴角不禁微微泛起了一丝笑容，随即又不禁流露出遗憾地说道。 “可惜啊，最终还是没能告诉沧君我真正的名字——‘织田市’，不过……” “‘小三郎’这个名字也挺好的。” 而随着居室之内浓郁的茶香慢慢散去，小三郎也再度以着织田信长的身姿从居室之中走了出来。 “来人，将佐佐成政，前田利家叫过来。” 小三郎一双鹰眸在夜空之下锐利无比，以着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道。 “是。”远远在居室外等待的小姓连忙应着。 而小三郎则是微微抬头看向夜空，语气坚定地喃喃自语道。 “沧君，我……可也不想让你久等了……” “守护织田家，那么只要织田家变得强大无比的，那么就足够了吧！” 第一百零八章 时代风情 对于小三郎的想法，又不是钻到她肚子里的蛔虫的东野沧自然是不知道。 在确认了如今的织田信长不过是小三郎假扮的，顺便直白地跟小三郎说明自己可能会在他身上研究一下“怎么打破宿命”这个问题后，东野沧就匆匆地离开了清州城天守阁。 就算小三郎如今还是个连喉结都没有的十来岁少年，并且过去的表现也是纯洁无比。 但是有着织田信长的前车之鉴，东野沧还是没有在天守阁逗留的打算，生怕遭遇到了什么暗算。 自然，抱着这个念头的东野沧就算注意到了小三郎在准备清茶招待自己，东野沧也丝毫没有去试毒的打算。 谁知道，那杯东西里面是不是放了毒药，或者迷药之类的？ 被织田信长用“鬼切”捅了一次后，东野沧可不想在小三郎这里大意失荆州，再次被捅一下狠的。 然而，思索着诸多事情的东野沧没有注意到，在天守阁不远的屋顶阴影处，服部半藏正睁着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睛注视着东野沧离开的背影。 紧接着，服部半藏双手闪烁之间结了好几个印，将一个卷轴塞入某个召唤出来的忍兽手中，自己则是飞快地朝着东野沧的方向而去。 至于那只忍兽，则是不断地在清州城房屋之间的阴影中穿梭，随后潜入了松平家康所在的居室之中，将那个卷轴放到松平家康的面前。 松平家康急不可耐地将卷轴打开，粗略地将其中的内容浏览了一圈后，脸色微微一白，咬牙切齿地道。 “果然，这就是那个信长与东野沧定下的计谋，好一个引蛇出洞，釜底抽薪！” “吉法师哥哥……死得不冤啊……” “明面上，吉法师哥哥取得了桶狭间大捷，实质一切的战果都被现在这个信长以及东野沧给牟取了，甚至于包括织田家家督的位置以及尾张国的统治权。” 一时间，松平家康的内心不禁为这个儿时对自己颇为照顾的吉法师哥哥默哀了几秒，紧接着则是细细地考虑了起来。 “现在看来，那近两百头妖怪以及今川家代代守护的‘妖刀·鬼切’已经落入了织田家的掌控之中，再加上现在这个信长正在不断镇压尾张国内部的矛盾，很快就能彻底将整个尾张国的力量整合在一起……” 至于小三郎失败的可能性，松平家康想象不到尾张国内部有能够反抗的力量。 “接下来，假如现在这个信长想要夺取天下，那么最优选项必然是进攻美浓国……” “所以，今日东野沧阁下才会特意现身威慑于我，给予我最后选择的机会吧？” “毕竟三河贫瘠，对于尾张而言实际意义不大，甚至只会导致疆域线与今川家贴近，将自身拖入与今川家的战争泥潭之中……” “呼……” “目前看来，除非挑拨到了织田家的底线，否则织田家真的与三河开战的可能性很小，让我作为屏障挡住今川家才符合织田家的最佳战略。” 重新推演了一次局势，胆战心惊了半天的松平家康彻底淡定了下来。 “不过，这也勉强算是符合三河如今的利益。” “不管如何说，如今三河的状况算不上好，并且跨越桶狭间一线不是那么容易的，反而往西取了今川义元作为崛起之地骏河、远江作为基本盘更为现实……” “毕竟，今川氏真这个新任家督……呵……” 要知道，松平家康除了是织田信长儿时的玩伴，少年时期与今川氏真也多有接触，甚至在不断地影响着今川氏真的性格。 “今川氏真这朵我培养了十余年的花朵，终于到了采摘了日子了。” 松平家康喃喃地说着，脸上难得地浮现几丝得意的笑容。 “蒙受了十余年的屈辱，甚至不惜以妻子筑山殿作为代价，让你享受了十余年如梦如幻似的人生，你就以整个骏河、远江赔偿给我吧，氏真哥哥。” 不过很快，松平家康便将所有的笑容都隐藏了起来，再度恢复了平常那和善憨直的外表，说道。 “不过想要确保织田家对于三河的态度，除了现在这个信长之外，很有必要去见见东野阁下，见见这个尾张暗中的掌控者，再度认真地表达一次善意才行。” 随即，松平家康也没了睡意，一边命人立马赶回三河接人，一边亲自动身跟着忍兽朝着服部半藏的方向而去。 …… 另一边，东野沧脱离了清州城范围之后，进入了尾张最为繁荣的热田町，悄然地进入了一处宿屋。 然后……歇息。 在清州城天守阁忙碌了那么久，此刻早已经是午夜三更时分，提前在远离清州城的热田町定了下房间的东野沧，自然不会急匆匆地半路赶回小沧山。 一夜无话，第二天东野沧在热田町转了好几圈，领略了一下白天的时代风情，并且饱餐一顿，小小地采购了一些平时可能用得上的物件后，这才离开热田町。 呃……至于夜晚的时代风情，像是什么游廊，游女，歌舞伎之类的，东野沧也曾远远地瞄了一眼。 咳，纯粹是出于好奇和探究时代风气的心思，东野沧仅仅是远远地瞄了一眼，感觉却是跟见了鬼似的，那些人的脸上起码扑了三两粉以上，惨白惨白的一片。 这别说是和雪姬、骨姬以及雨女相比，就算是和小三郎的女装比较，都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真的是较真一点，东野沧感觉自己宁愿面对小三郎，也不想对着那些游女和歌舞伎。 ‘看来，我也是颜狗啊，性别并没有想象中卡得那么死……’ 东野沧自嘲之余，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热田町，大包小包地朝着小沧山折返回去。 一路翻山越岭，东野沧不紧不慢地进入了小沧山的范围，而紧跟在东野沧后方的松平家康和服部半藏也皱着眉，冒雨跟了进去。 只是随着闯入这片朦胧细雨区域，那些朦胧细雨将东野沧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彻底掩盖了起来，服部半藏很快就丢失了东野沧的踪迹。 更重要的是，服部半藏能够感觉到朦胧细雨之中似乎有大量隐晦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大殿，有些不对劲……” 第一百零九章 误会，误会 “怎么了？”松平家康问道。 “这雨中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服部半藏说着之余，不知何时取了一个袖珍卷轴夹在手中，紧接着连连结印，那袖珍卷轴之中有着大量橘红色火焰冒了出来朝着四方涌去。 然而，这些橘红色的火焰与雨水激起不少水雾，也将照亮距离服部半藏远处的区域之时却是瞬间熄灭。 “嗯？”服部半藏颇感意外。 而下一刻，比服部半藏所释放的要多上数倍有余的橘红色火焰宛如潮水似的朝着服部半藏涌来。 ！！！ 松平家康，服部半藏。 随即，服部半藏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应对，两只手分别掏出了一个卷轴，其中一个往着地面一拍，下方出现了一个坑洞，让松平家康和服部半藏直接落了下去，躲避掉那些狂涌而来的橘红色火焰。 “轰！” 大量橘红色的火焰猛然在松平家康和服部半藏的上空碰撞到一起，激烈得堪比十余枚焙烙弹同时爆炸。 而在这些火焰肆虐蔓延之间，服部半藏从怀中掏出来的另一个卷轴悄然立在了地面之上。 忽然之间，大量拇指大小的尖锐地刺以着卷轴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嗖嗖嗖……” 某种程度而言，这些尖锐地刺的威力甚至足以比拟某些威力较弱的铁炮，非但将不少火焰撕碎，甚至就连一些小型的树木也被贯穿。 “有效吗？” 地刺激发过后的数息，在这一片朦胧细雨之中却是一阵安静，既没有惨叫声，也没有贯穿肉体的声音。 这不禁让服部半藏微微皱眉，从深坑之中探出头朝着外界打量而去。 然而，就是这一刻。 “砰砰砰！” 四面八方几乎同时出现了轰鸣之声，巨木，巨石等等从四面八方朝着深坑处破雨而来，密集得甚至顷刻之间将雨滴都彻底遮挡住。 “轰隆隆……” 仅仅是数息，松平家康和服部半藏原本所在的深坑就被大量巨木和巨石填满，甚至还在地面形成了类似小山般的金字塔。 下一刻，在距离深坑处十余米之外，泥土忽然拱起，服部半藏狼狈地带着松平家康从地下钻了出来。 而现在的服部半藏，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渗血伤口，仿佛是猛然在充满荆棘的草丛之中狂奔了似的，将自己弄得浑身血淋淋的。 “大殿，泥土之下遍布尖锐骨刺……” 服部半藏微微侧身地将松平家康护在身后的同时，小声地说明着状况。 言下之意，逃不掉了。 这让松平家康的表情微微一变。 随即，松平家康几乎是没有一丝丝犹豫地高喊道。 “误会，误会，东野阁下，我是三河的松平家康，此行是为了拜访东野阁下，并没有恶意。” 朦胧细雨之中，半晌没有反应。 而正当松平家康想要再度出声之时，朦胧细雨之中由远到近地有几道身影朝着松平家康靠近，并且越来越清晰。 “松平家康，你们一直悄悄地跟踪在背后，可不符合拜访礼仪吧？” 东野沧那温润的声音响起，他也直接在松平家康不远处站定，目光平静地看着松平家康。 而在东野沧的身侧，雪姬则在为东野沧打着冰伞，远远看去，他们就仿佛是漫步在雨中的小情侣一般无二，无害且唯美。 “东野阁下误会了，之所以之前没有现身，一则是我担心贸然现身会惊扰到东野阁下，二则也是为东野阁下准备的礼物还没有到，怕会让东野阁下误会我的诚意。”松平家康高声应道。 “那你的礼物呢？” 东野沧看着两手空空的松平家康，笑着问道。“除了你腰间的太刀，我可没看见有什么可以当做礼物的东西。” “快了快了，我是命人回三河去取，但又怕到时候找不到东野阁下，所以才特意远远跟着。”松平家康小心地解释道。 如此一来，倒是让东野沧有些疑惑松平家康的用意了。 服部半藏的潜行手段的确了得，在外界复杂的环境之中，就连东野沧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被跟踪了。 不过随着进入人烟稀少的山林区域，东野沧很快就发现了松平家康的存在。 只是东野沧有些忌惮于服部半藏这个名声流传甚广的忍者存在，这才假装没有发现，一边特意让镰鼬去聚集妖怪，一边将他们引入了小沧山外围区域。 如今，松平家康与服部半藏所不见的外围，早已经有着大概三四十头妖怪在不同方向将他们给包围了起来。 就在这时，东野沧的耳边响起了雨女的声音。“主人，又有人类闯入雨中，似乎是个小型车队。” 紧接着，东野沧背在身后的手掌微微抬了抬，骨姬当即明白了东野沧的意思，飞快地朝着那个小型车队而去，并且在中途幻化出了松平家康的模样。 当然，骨姬这种临时幻化的外形与本尊会存在许多微小的细节差异，不过在朦胧细雨这种环境中，骨姬倒也不怕被看出破绽。 而随着“松平家康”出现在小型车队面对，骨姬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轻而易举地探查出了来者的目的，并且将他们往着松平家康以及服部半藏的方向引去。 很快，随着小型车队靠近，东野沧也明白了骨姬所确认的结果，紧绷得心态放缓了些许，客气地说道。 “松平阁下倒是客气，特意如此麻烦地拜访我这个山野之人。” 松平家康见东野沧的态度转好，紧张的情绪一解，赔笑地说道。 “东野阁下说笑了，自上次与东野阁下一叙之后，我就深深被东野阁下的才能给折服，所以今日特意前来拜访请教。” 东野沧闻言，目光微微一眯，心中却不免有些许犹豫。 对于松平家康这个看似温和憨直的家伙，东野沧从来对他不缺乏警惕和小心。 毕竟，最终真正取得了整个天下，并且开创了江户时代的终究是眼前这个松平家康。 从某种意义而言，松平家康远比织田信长可怕，也更具城府。 第一百一十章 请说暗号 有了织田信长的前车之鉴，东野沧明白对于这些战国枭雄，又或者说是战国狠人而言，感情、道德、尊严之类的根本不值一提，唯有利益才是他们所重视的。 也许他们会欣赏你，但一旦产生利益冲突，又或者是威胁，他们绝对会毫不留情地进行抹除。 所以，东野沧丝毫没有与松平家康深入结交的想法，只是终究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不过，就算明知道松平家康肯定是在假笑，但是却看不出丝毫勉强的感觉，反而让人下意识地产生信任和亲切感，这演技……厉害。’ 东野沧目光平静地看着松平家康，心中则是在暗暗思索着。 ‘直接将松平家康拒之门外？’ ‘远来是客，这样倒是显得我过于狭隘和小家子气了，算了，暂且先看看他有什么目的吧。’ 随即，东野沧脸上流露出几分歉意，开口说道。 “抱歉了，松平阁下，这倒是我鲁莽，险些误伤了松平阁下，还请勿要见谅。” “无碍无碍，是我家康没有提前告知东野阁下，行事没有考虑周全。”松平家康答道。 一时间，双方的气氛瞬间回暖了起来，相互谦让之间朝着小沧村而去。 “说起来，东野阁下怎么住得如此偏远？如果东野阁下不嫌弃的话，三河尚有几座濒临海岸的小城，风景尚可，东野阁下若是需要，尽可开口。” 松平家康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吹嘘着，实则三河国如今的状况，让松平家康送一座城出去，几乎不亚于割他的肉。 而且如今东野沧作为尾张实则的掌控者之一，松平家康也明白东野沧不可能看得起三河国那些偏远小城。 “真的吗？”东野沧似乎有些感兴趣地道了一句，险些让松平家康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下来。 随即，东野沧则是笑着道。 “不过无功不受禄，松平阁下有心了，而且我比较喜欢生活在乡间山林之中，一点点地打造自己想要的环境是种非常不错的感觉……” 顿了顿，东野沧朝着正好出现在眼前的小沧村一指，说道。 “陋室就在前方，请吧。” 松平家康笑着点了点头，顺着东野沧的方向一指，原本酝酿好的赞誉之词却是瞬间忘了，呆呆地看着眼前那如梦似幻般的景色。 “好美……”松平家康喃喃地说道。 莫说是在贫瘠混乱的三河国，就算是今川义元过去亲自打造的临济寺比之眼前的景色，也只能称得上是不足一提。 “还行吧，住久其实都一样，只是山里的空气相比于外界的浑浊倒是舒服不少。”东野沧笑着介绍道。 一路前行，松平家康几乎沉浸在周围那美妙的景色之中，甚至诗兴大发地做了几首赞美小沧村的和歌。 不知不觉之中，待松平家康再度回过神时，眼前一大块石门挡在了眼前。 “涂壁，开门。”东野沧道了一句。 “说暗号。”一声低沉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暗号？什么暗号？ 这下子，反倒是东野沧的表情有些僵硬了。 “我是东野沧，开门。”东野沧直接表明身份，再度道了一句。 “目光所见可为假，想要进入小沧村，请说暗号。”低沉的声音道。 …… 东野沧。 “咳咳……” 感受着松平家康那有些怪异的眼神，东野沧尴尬得差点想当场离开小沧村。 就在这时，身后的骨姬满脸尴尬地走到东野沧身边，小声地在东野沧的耳边解释道。 “主人，为了避免有妖怪或者敌人潜入小沧村之中，并且通过外貌变化等等蒙骗过涂壁，所以涂壁的眼睛嘴巴都朝着村子里，准许村里的妖怪随意离开，但想要从外面进入村子，只有说暗号。” “可我没有设置过暗号啊。”第一次离村返回的东野沧问道。 “离开村子前与涂壁说得最后一句话，就会成为暗号，再说一次即可。”骨姬悄声解释道。 …… 东野沧。 这完了，当时东野沧离开小沧村的时候过于焦急，压根没来得及与涂壁打招呼，是直接挥手让涂壁开门的。 而再往上，东野沧与涂壁说得最后一句话是…… “骨姬，你来开门。”东野沧语气古井无波地命令道。 “是。” 骨姬随即走到石门面前，开口道。“没错。” 随着骨姬的话语落下，那扇石门伴随着一阵“轰隆”声缓缓下沉，为东野沧一行让开了道路。 “请吧。” 东野沧面无表情地说着，引着松平家康一行朝着庭院的方向而去。 很快，东野沧与松平家康在庭院居室之中分坐而下，至于刚刚在村头发生的事情，双方都是闭口不提，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袅袅茶香，开始在居室之中飘扬而起。 雪姬执壶，分别为东野沧和松平家康斟茶。 “嗦~” 松平家康美美地嗦上一口，表情流露出愉悦和满足地赞叹道。 “好山，好水，好茶~” 就在这时，庭院之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响，小野香斋肃杀的声音响起。 “东野阁下，小野香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一见。” “小野香斋？！”松平家康有些意外地道了一句。 东野沧不解着小野香斋的反应之余，向着松平家康问道。“嗯？松平阁下认识？” “他是三河颇为知名的道馆剑术师范，有过几面之缘。” 松平家康点头解释着，顿了顿，不忘补充道。“不过不是很熟。” “那不知松平阁下是否介意我先问问小野师范有什么事情？”东野沧问道。 “请。”松平家康道。 东野沧点了点头，随即便让雪姬带着小野香斋进来。 此刻的小野香斋，脸上充斥着决意，身上有着心之力在缓缓流转，仿若是做好了决斗准备一般地进入居室。 入目之间，小野香斋快速地在背对着他的松平家康背影掠过，随后注视着东野沧，开口道。 “东野阁下，你也是一位剑豪，我小野香斋想与你决斗。” “嗯？为何？”东野沧撇了松平家康一眼，问道。 小野香斋一手按在剑柄之上，缓缓地开口说道。“阿濡，我与阿濡相爱了。” ‘阿濡？’ 东野沧霎时间有些迷糊了。‘咱村里有叫阿濡的女人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阿濡 “谁是阿濡？”东野沧问道。 霎时间，小野香斋的表情就有些激愤了起来。 这是何等恶劣的回答！ 自己所珍视之物，被眼前这个男人玩弄之后，却是傲慢得连名字都没有记住。 难怪自己问阿濡与东野沧有关的事情之时，她的眼中总会闪烁着厌恶的表情却又一言不发。 “混蛋！” 小野香斋当即感觉一腔热血直冲大脑，怒吼着。“东野沧，如此恶劣地玩弄阿濡，你不要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 东野沧。 本来东野沧还有些恼怒，但听到这句话之时却是哭笑不得了起来，险些下意识地本能地接上一句刻在dna的话。 而小野香斋看着东野沧那仿佛是似笑非笑的不屑表情，胸膛处更是有着熊熊怒火燃烧了起来，厉声道。 “东野沧，你真的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了？可以如此傲慢了？我作为三河剑豪，就算是如今的三河之主松平大人也与我称友……” 东野沧不禁朝着松平家康看去，而松平家康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焦急表情，但东野沧没有开口，他又不敢擅自开口。 “假如我向松平大人进言，想必你的小沧商会在三河境内将会寸步难行。”小野香斋喝道。 “那么你想怎么样？”东野沧再撇了松平家康一眼，转而问道。 “放过阿濡，让她自由，否则……” 小野香斋一按腰间的太刀，决然地说道。“就让我们以剑豪的方式分个胜负，与我决斗！” “好！”东野沧点头道。“我答应你放过阿濡。” 下意识的，小野香斋答道。“既然如此，拔刀……诶？” 小野香斋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答应了？” “我向来是个民主的人，也从来不会做勉强他人的事情……” 东野沧顿了顿，接着说道。 “你将那个阿濡叫过来，至于她需要不需要自由，要不要跟你走，全凭那个阿濡选择，如何？” 小野香斋脸上先是飘过狐疑的神色，转而流露出狂喜，说道。“好！” 紧接着，小野香斋匆匆地朝着庭院外走去，当他再次回来之时，身材婀娜多姿，模样清秀可人的濡女被他拉在手上。 …… 东野沧。 这一刻，东野沧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佩服的色彩。 阁下，莫不是许仙转世？ 濡女那是什么存在？ 她的本相脖子以下全是蛇，仅仅只剩头颅维持着人形，但也是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嘴巴咧开程度可至耳根，牙齿尖锐无比，时常吞吐着蛇信子的怨灵神。 东野沧属实很难想象小野香斋口中所说的阿濡竟然会是濡女，实在是作为人，起码不应该这样动心啊。 而且东野沧才离开小沧村一天时间罢了，小野香斋这么快就沦陷了？ 又或者说，被“素鸣斩”平息了执念以及混乱的妖气之后，濡女所幻化的人形真的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小野香斋作为剑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濡女，都没能发现濡女的破绽？ “咳……” 东野沧轻轻咳了一声，掩饰着自己刚刚的震撼以及失神，转而向着小野香斋确认道。 “小野师范，你口中的阿濡……就是她？” “没错！”小野香斋微微地将濡女护在身后，肃然地答道。 “嗯~” 东野沧沉吟了一下，开口道。“首先澄清一点，我与阿濡并没有发生任何你想象中的事情，她仅仅是小沧村的村民罢了，而我是村长，是再纯洁不过的关系了。” “真的？！”小野香斋面露狂喜的神色，惊呼道。 “自然……” 东野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次，你可以让阿濡选择了，如果她喜欢你，我甚至可以为你们举行婚礼，祝福你们这跨越了难以置信阻碍的真爱。” 这一句，东野沧却是真心实意的。 假如作为怨灵神的濡女能够彻底抛弃过去的执念和怨恨，爱上一位人类，那么东野沧自然也只会祝福她。 小野香斋闻言，急不可耐地转身朝着濡女看去，问道。 “阿濡，太好了，快做出选择吧，你愿意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濡女那双仿佛闪烁着清澈光芒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张着嘴巴不太利索地说道。 “你……很香，但……主人更重要。” ！！！ 小野香斋如闻惊天霹雳，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 随即，濡女则是迈着步伐走到东野沧的身边，如同一条软蛇似的轻轻缠着东野沧，说道。 “主人，我想侍奉在你身边。” “濡……阿濡，咳，别这样，有客人在此，需遵循礼仪。”东野沧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 而小野香斋看着这一幕，却是面如金纸，喃喃自语地不断说道。 “不……不可能会是这样的……明明阿濡拜托我，让我救她离开的……” “肯定是你！东野沧，肯定是你暗中威胁了阿濡……” “你等着，你如此卑鄙，就别怪我向松平元康大人进言……” 听到这里，松平家康再也忍不住，豁然起身，朝着小野香斋怒斥道。“混蛋，休得在东野阁下面前无礼。” “松……松平大人？！” 小野香斋语气当即一滞，难以置信地说道。 “东野阁下是我松平家康，同时也是整个三河最为尊贵的座上宾，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松平家康喝道。 小野香斋当即跪倒在地，高声说道。“万分抱歉。” 松平家康没敢应过小野香斋的致歉，转而对着东野沧说道。 “抱歉了，东野阁下，小野师范或许是不知东野阁下的威名，这才如此冒犯。” “不不不，别在意。” 东野沧摆了摆手，说道。“我能有什么威名，山野中人罢了，而且在剑道上，小野师范对我指点良多，反而是我需要敬重他才是。”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说道。 “不过我也没想到小野师范竟然会和阿濡在短短一天内，产生这种程度的交集。可惜啊，假如小野师范与阿濡是真心相爱就好了，只可惜似乎是误会一场。” 说到最后，东野沧的语气流露着可惜和无奈。 但这番话听在小野香斋耳中，却是感觉异常讽刺，跪伏在地的同时，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拳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变化 “东野阁下说得是，可惜是个误会。”松平家康赔笑着说道。 东野沧笑了笑，问道。“说起来，松平阁下特意拜访我，不知道有什么要事呢？” “没什么，只是如今三河既然与尾张结盟了，那么理所当然应该拜访东野阁下，知晓一下东野阁下的想法。”松平家康面色一正，恭敬地说道。 ？ 东野沧。 三河与尾张结盟，为什么要拜访我？ 而且……知晓我的想法，干什么？ 松平家康这番话完全出乎了东野沧的意料，倒是让东野沧有些迷惑了起来。 随即，松平家康开口说道。 “为此，我特意准备了一些礼物，不过三河贫瘠，还希望东野阁下不要嫌弃。” 紧接着，松平家康向着坐在居室门口处的服部半藏使了个眼色，松平家的武士们分别捧着礼物鱼贯而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居室之中。 东野沧目光一转看了过去，发现这些礼物多数都是些三河特产之类的，实际价值不高，的确算得上是“贫瘠”…… 忽然间，东野沧的目光一直，愣愣地看着低头走进来的信信子，那似乎被刻意打扮过的外形，充满了别样的诱惑力，走动之间，尽显肥沃。 贫瘠？？？ 东野沧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松平家康带来的礼物竟然是这种“贫瘠”。 “怎么样？东野阁下，这礼物满意吗？”松平家康看着东野沧愣住的眼神，笑眯眯地说道。 “身处敌对立场，我不得不将冈部元信大人讨取，但出于过去与冈部元信大人的一番同僚情谊，我却是不忍心让作为故人遗孀的信信子凄惨流浪于这个乱世之中……” 顿了顿，松平家康说道。 “但三河又过于贫瘠，难以照料好故人遗孀，且我意外听闻信信子曾与东野大人是故交，所以今天特意将信信子送了过来，是想烦请东野大人好生照料一番。” “……” 东野沧一时不禁有些无言了起来，深感松平家康端是无耻之余，总觉得松平家康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个照料，是正经的那种吗？ 而且什么故交？这是在哪里听说的？ 在下与信信子是清清白白的，当时不过是临时借宿了一下罢了。 正当东野沧懵圈之间，想开口澄清一下自己的清白之时，却是无意中看到了信信子那带着几分希冀投过来的目光。 毫无疑问，纵使松平家康说得好听，但是信信子是作为俘虏落入了松平家康的手中。 而鸣海城被松平家康攻破，东野沧明白自己也是有着一定的干系，假如自己真的拒绝了信信子，今后她会是什么下场或许就难以预料了。 沉默了片刻，东野沧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暂时让信信子住下了。” 松平家康闻言，欣喜地说道。“那就麻烦东野阁下了。” 东野沧嘴角微微抽搐，尽量以着平淡的语气答道。“多添双筷子而已，不麻烦。” 而此刻，跪伏在一旁的小野香斋只觉得自己过去似乎错误估算了什么。 松平大人……亲自给东野沧送女人？？？ 那么整个小沧村那么多的漂亮女人都是从哪里来的，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阿濡……为什么不敢离开东野沧，不敢选择自己，答案似乎也已经很明确了。 就连如今的三河之主松平大人都需要讨好东野沧，那么仅仅只是一个柔弱女子的阿濡，又怎么敢与东野沧正面抗衡。 ‘不仅仅是个剑豪，以及商人，更是个拥有着极大权势的男人吗？’ 小野香斋不禁有些悲观地想着。 而东野沧与松平家康客套了几句之后，朝着信信子说道。“信信子，你先跟阿濡下去洗漱一下吧。” “是。”信信子有些害怕地瞄了松平家康一眼，紧接着感激地看向东野沧应道。 “阿濡，这是我的朋友。” 东野沧不忘提醒着濡女，毕竟之前濡女对于小野香斋的评价是……“很香”。 东野沧自然不会认为濡女喜欢小野香斋身上那股男人味，所指的更多应该是他的肉……很香。 所以，为了避免意外，东野沧特意额外地提醒一句濡女。 而外表清秀的濡女点了点头，看向信信子的目光格外平静，丝毫没有像看向小野香斋那样隐隐发光，径直便带着信信子离开了。 看着东野沧的安排，松平家康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 “既然等一下东野阁下需要好生忙碌劳累，最后想请教一下东野阁下的想法，我也就不多加打扰了。” 忙碌一番？！ 东野沧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想要张嘴解释，但似乎这样只会越抹越黑，只得维持着平静地问道。 “松平阁下想要知晓哪方面的想法？” “自然是……东野阁下的志向，或者说……野望！” 松平家康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此，作为尾张的盟友，松平家才能明白今后该如何行事。” 这个问题，让东野沧陷入了刹那的沉默之中。 首先，东野沧明白松平家康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或许是误会了自己与尾张的关系。 其次，作为原历史轨迹之中的未来天下人，松平家康如此谨慎小心地询问着东野沧的想法，也让东野沧幡然醒悟了一点。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具备了这种程度的影响力了吗？’ 自桶狭间一战以来，东野沧忙碌于在建设小沧山，安置着这近两百头妖怪之余，只想着将小沧山打造成了一个小型堡垒，以保护自身的安全。 事实上，这近两百多头妖怪的战力，东野沧从来没有高估过。 毕竟，先不说这个世界存在着神明，更重要的是就连可以随意驱使屈服无数妖怪的从堕之神，在众多传说之中也尽数被人类所斩杀封印。 而在这区区两百多头妖怪，如此一对比，东野沧总觉得完全不够看。 但忽然间，东野沧明白了对于普通的大名而言，如今自己似乎已经是需要敬畏的存在，也是足以影响到局势的存在了。 自己……似乎不再是过去那个孤身一人，语言不通，就连对付骨姬都需要借助外界力量谨慎应对的人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野望的诞生 东野沧缓缓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紧了紧拳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一股力量。 ‘我不再是个朝不保夕的普通人了，似乎就连一城一国，我也……’ 一时间，东野沧忽然感觉到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滋生，那是野心，又或者说是……野望，改变的野望。 以着松平家康的角度，则是发现东野沧那碧蓝色的眼眸隐隐有着光芒在闪烁，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缓缓地向着周围蔓延。 几乎是下意识的，感受到危机的服部半藏便想要从居室门口处闯了进来，但却是被松平家康给挥手阻止了。 ‘这个男人双眼所传递出来的是……野望！’ 松平家康无比确信着这一点。 这种眼神，松平家康不仅仅在今川义元处看过，还在青年时期的织田信长处看过，甚至松平家康也曾在镜子中看过自己显露出这种眼神。 明白了这一点的松平家康，缓缓地将自己的身躯伏低了一些，显露出了顺从的姿态。 这也是松平家康的生存之道，面对比自己强的强者，可以毫无心理阻碍地选择恭顺，只要符合自身利益即可。 而此刻的东野沧也很清楚自己的变化，但那种念头却是不可抑制地不断滋生着。 ‘除了被动地迎接那所谓的宿命，除了被动地随波逐流，除了被动地看着那些自己所厌恶的事情出现，自己还可以尝试选择去改变这一切……’ ‘那些自己所看不惯的东西，都可以去改变也不一定！’ ‘不是以着浪人，又或者所谓家臣的身份去冀望那些大名们改变，而是以着另一种方式。’ 东野沧目光微微转动之间，落在了松平家康的身上，缓缓地开口道。 “松平阁下，想要知道我的野望？” “是！”松平家康小心地应道。 东野沧沉吟了一下，微微泛笑地说道。 “我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不过现在的确也萌发了一些想要去实现的念头，具体如何，今后松平阁下直接以双目去见证如何？” 松平家康思索了数息，应道。“是。” 而就在松平家康向东野沧告辞准备离去之时，东野沧开始道。 “对了，松平阁下，假如三河国有什么妖怪作乱的话，可以告知于我。” “是。”松平家康应道。 随即，在骨姬的引领之下，带着松平家康一行离开小沧山的范围。 让东野沧感觉到有些可惜的是，小野香斋也跟着松平家康一并离开了，导致东野沧原本打算与他切磋剑道的计划算是夭折了。 …… “松平家康、三河……” 东野沧站在庭院处远远地注视着松平家康一行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在“素鸣斩”的刀柄上敲着，陷入了思索之中。 对于如今尾张国、三河国的局势，或许东野沧并没有小三郎和松平家康那样深谋远虑，但是清楚地记得一部分历史轨迹的东野沧，也大概明白尾张、三河今后的形势变化。 特别是，如今尾张国与三河国按照原有轨迹那样签订了盟约。 可以说，相互背靠尾张国和三河国，随着盟约的签订，相互之间都没有了后顾之忧。 所以，掌控了三河国的松平家康将开始积蓄实力，向东逐步谋划今川家；而织田家将开始往北攻略美浓国，开启踏出称霸天下的第一步。 再之后，假如小三郎真的彻底背负起织田信长这个名字的话，那么织田家将会是以着疾风怒涛之势急速成为庞然大物，称霸天下，开启“安土时代”。 而对于自身的能力，东野沧很有自知之明，丝毫没有领导能力的自己大概在小沧村做个村长就已经是极限了，统御一城一国却是太过于勉强了。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时代，个体强大终究更为重要，东野沧也没有必要耗费大量精力在这种事情之上。 “所以，想要将这个时代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最好的方法反倒是改变……小三郎，猴子藤吉郎，以及松平家康这三位前后分别都会称霸天下的存在，从而由上至下地改变这个时代。” 不过很快，东野沧就明白了其实自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小三郎！ 就像是织田信长那样，不管是藤吉郎，还是松平家康，这三位枭雄般的人物都拥有着自己独特的处事方式和价值观。 想要从根源上影响，乃至于改变他们的处事方式和价值观，东野沧过去甚至不曾考虑过这种天真的想法。 改变他们的难度，大概不亚于改变大洋彼岸的种姓制度吧。 唯独是小三郎，与他每日相处了数个月时间的东野沧，对于他还是有着几分熟悉和了解的，明白沉迷于女装的他，似乎与传统武士思维有着极大的差异。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才十四岁，远远还没有到思维固化的年龄。 ‘或许，真的要尝试再与小三郎接触一下……’ ‘至于松平家康，倒也可以作为一个考量因素，只不过对于他，只能施之以威就是了。’ 东野沧思虑之间，被濡女带着下去洗漱的信信子洗去了脸上那些特意涂抹的艳妆，恢复了过去东野沧初次见她时未施粉黛的模样走了过来。 尚未走到东野沧的面前，信信子就恭敬小心地跪了下去喊道。“东野大人。” 东野沧楞了愣，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眉眼之间依然残留着怯意的信信子，温声地劝慰道。 “信信子，我又不是什么武士，在这里你也不是什么仆从，你就安心住下就是了。” 顿了顿，东野沧不禁笑了出声，说道。 “过去我在你那里借宿了五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那么作为报答，我就允许你在小沧山居住五十年好了。” 信信子眼睛定定地看着东野沧，眼神之中流露着意外和难以置信，直至明白东野沧似乎并非是在开玩笑，这才感激地点头道。 “谢谢。” “不客气……” 东野沧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不过，你就暂时住在我的庭院里面，毕竟村子里都是些……” “呃……” 东野沧发现信信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且带着一些些鄙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又被误会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约……约会？ 清州城，天守阁评定室。 相对比桶狭间一战前的人头涌涌，且中老年武士为主体，如今的评定室却是显得有些空旷，且跪坐在此处的家臣几乎都是青年武士居多。 而坐在上座的小三郎，一双锐利的鹰眸扫视之间，诸多心高气傲的青年武士少有敢于直视者。 柴田胜家，丹羽长秀，佐佐成政，前田利家，泷川一益，富田一白，正式改名为木下秀吉的藤吉郎以及诸多尾张家族新任的族长等等。 眼前所有的家臣，小三郎对于他们的名字，背景以及性格都称得上是了如指掌。 毕竟在这段时间内，小三郎以着极其强势的手段将整个尾张清洗了一遍，大量想要趁乱起势的家族被灭，以及不少质疑于小三郎身份的家臣也被流放，改而不断地提拔年轻武士上位。 如此一番混乱过后，小三郎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对于尾张的掌控力大大增加，那些被小三郎亲自提拔起来的家臣，也不会愚蠢地怀疑小三郎的身份。 而随着松平家康在城下町的言论流传开来，并且尾张与三河的同盟彻底敲定，也将如今小三郎的个人威望推到了极致。 一部分例如：前田利家，木下秀吉以及柴田胜家等隐约猜到小三郎身份的家臣，也深深地将这个秘密彻底掩埋在了内心深处。 “诸君……” 小三郎手中折扇一敲榻榻米，嘶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开口道。 “本月评定会议开始。首先，家臣里增加了不少新面孔，事后你们自行熟悉，余就不再介绍一番了。” “是！”众多武士齐齐双拳撑地，低头应道。 “那么，桶狭间一战结束，余本想进行一次宴会小小庆祝一番，但转念一想……” 小三郎小小地停顿了一下，转而厉声道。 “那算什么胜利？！未夺得一寸土地，仅仅是取得了今川义元的头颅就让你们的野心满足了吗？” 诸多武士低头，默然不语。 “砰！” 小三郎重重地拍了一下榻榻米，鹰眸扫视之间，说道。“今日，确认本家今后的战略目标……” 停顿了数息，等诸多武士的精神彻底紧绷起来之后，小三郎才一字一顿地说道。 “美浓国！” “余要取得美浓国，诸位需要奖赏，需要土地，那么就立下足以让余称赞的功勋吧。” 评定室之中一片静寂，所有武士都没有想到小三郎会直接道出“取得美浓”这样的话。 要知道，美浓国不论是土地，繁荣还是人口都不亚于尾张的地方，仅仅只拥有着尾张一国的小三郎，却是直言要鲸吞美浓。 假如成了，可是足足将领土扩张了一倍有余。 很快，诸多年轻的武士就纷纷亢奋了起来，齐齐高声喊道。 “是，我等必定要为本家立下功勋。” 小三郎微微点头，转而开口道。“嗯，那么各家族先汇报领地情况……” …… 这一场评定会议，自清晨直至中午才宣告结束。 随着诸多家臣武士面露亢奋地散去，小三郎也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了天守阁最高处的居室之中。 “嗯？！” 忽然间，小三郎进入居室的动作一顿，手掌下意识地搭在腰间太刀处，警惕地四处扫视。 直至一番确认过后，小三郎才缓缓地靠近桌子上多出来的那一封书信。 “木曾川河畔，闲暇可一见。镰鼬听君命，诸事听由之。——东野沧。” 小三郎一双鹰眸睁大，来回读了上面的内容好几次，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书信叠了起来收入怀中。 紧接着，小三郎轻声地喊了句。“镰鼬！” “有事？！” 下一刻，一阵微风掠过，窗台处多了一个浑身黑漆漆的影子半依着在那里，一手还捧着果子，赫然是镰鼬。 小三郎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头没有散发任何凶厉气息的妖怪，转身将居室拉门关上，这才开口问道。 “你是沧君新的式神？” “差不多吧。” 镰鼬嚼着果子，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 “按照主人的命令，我会保你的安危，有其他事情你小声地喊我一句就行，我不会距离你超过一百米的。” 顿了顿，镰鼬不忘吐槽道。 “另外，你家忍者布置的防线明显有漏洞，不防风啊。” 一时间，通过化妆维持着威严面相的小三郎，不禁有些欢喜地自个儿笑了起来，一双锐利的鹰眸也微微弯成了月牙状。 “哦，对了，主人说有空的话，尽快约个时间，他想和你聊一聊。”镰鼬不忘提醒道。 “约……约会？”小三郎有些结结巴巴地说着。 “差不多吧。” 镰鼬嚼着果子，小爪子抖了抖，随即瞬间消失。“有人来了，决定好了时间喊我就行。” 数息过后，居室的门口处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小三郎微微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欣喜压下，转而威压地说道。“进来……” …… 另一边，三河国。 小野香斋有些失魂落魄地朝着自己道馆而去，痛失爱人，再兼之被松平家康呵斥了一顿，让小野香斋觉得背在身后行囊里的金子也不香了。 “唉……” 小野香斋长叹一声，正想要打开道馆的大门，动作不禁一顿，转而缓缓后退，轻轻地将腰间的太刀拔了出来，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就在这时，一句苍老且异常有力的声音在道馆之中传了出来。 “还算是保留了几分警惕，进来吧。” “师父？！” 小野香斋迟疑了一瞬，当即反应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推开道馆大门往里一看。 只见一位穿着朴素，头发胡子皆是花白，但整个人的存在却是宛如当空皓月那样不容忽视的老人跪在道场之中泡着茶。 “你去哪里了？前不久才传信给我说建立了道场，让我有空过来指点指点，怎么你人反倒是到处乱跑？” 明明看上去是个垂垂老矣，年龄似乎已有七八十岁的老人，但他的声音却是中气十足。 “我……我外出指点他人剑术了。”小野香斋恭顺地在老人面前跪下，小心翼翼地答道。 “嗯……” 老人点了点头，低垂着的眼皮子一抬，一边往茶碗里倒茶，一边问道。 “那你身上浓郁的妖气是什么回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约定的谈判 “妖气？”小野香斋不解地问道。 “你身上沾染了大量妖气，特别是……” 老人目光一转，落在了小野香斋的手掌之上，说道。“右手手掌，你斩杀妖怪了吗？” 小野香斋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说道。“怎么可能，我没有遇到妖怪。” “嗦嗦~” 老人一点点地品着茶，也颇不在意地说道。 “那可能是你无意中碰到了付丧神或者是自然神之类的，所以你自己也毫无所觉，他们也没有伤害你。” “可是我外出一向小心，轻易不会触碰……” 小野香斋说到这里，声音一顿，回想起了自己这手掌唯一触碰过的东西——濡女的手臂。 “阿濡……是妖怪？！”小野香斋难以置信地喃喃说着。 老人看着脸色剧变的小野香斋，问道。“怎么了？” “不好！” 小野香斋豁然起身，说道。“阿濡竟然是妖怪所化，东野沧有危险。” 虽然小野香斋之前怀疑于东野沧暗中胁迫濡女，心中对他多有不满，甚至想要与他决斗夺回濡女。 但是这一刻明白濡女是妖怪所化之后，却也明白很可能被迷惑的是自己和东野沧，且身为剑豪，作为拥有斩灭妖怪力量的人类，他也不可能对于妖怪作恶人类却视而不见。 “等一下。” 就在小野香斋向着老人告罪一声，匆匆想要返回小沧山之时，老人却是将他叫住。 随即，老人起身走到了小野香斋的面前，目光如刀似的近距离打量着小野香斋身上其余地方，说道。 “你身上的妖气，不仅仅只有一股，有些混杂。” ？！ 小野香斋。 老人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随即说道。 “香斋，你将这次外出的细节都告诉我一遍，不能遗漏。” “是，师父。” 小野香斋不敢反对，随即前前后后地将所有细节都描述了一次，就连他自己与濡女之间的情感变化都没有遗漏。 双手抱胸的老人一直安静地听着，直至最后，目光微微有所波动的他问道。 “那个东野沧的外形，你再详细描述一次，并且将你看着他的直观感受也一并形容一次。” “是！” 小野香斋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 “东野沧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比我高上一些，皮肤白皙，五官俊美，双眸眸色一棕黑一碧蓝，予人一种温润儒雅，性格平和的感觉，但按照我的猜测，他很……好色……” “停停，后面这些我不想听你瞎扯，明明……” 老人目光平静地看着小野香斋，说道。“最难斩断色欲的就是你，否则成就也不至于只能勉强拿到印可状的程度。” “弟子知错。”人至中年的小野香斋丝毫不敢反驳老人，恭敬地应道。 “知错不改，毫无意义。” 老人说着让小野香斋惭愧无比的话。 “那个阿濡明显就是个妖怪，你懈怠得心之力境界不足以发现也就罢了，自身竟然毫无警惕性。” “弟子知错。”小野香斋弱弱地说着。 “嗯。” 老人平淡地应了一声，随即重新坐了下去，继续品着茶，说道。 “那个东野沧的事情，你就不要理会了，安心修行你的剑道，教习一下弟子，看看能不能找几个好苗子。” “是，师父。”小野香斋应道。 “嗯，另外我会在你的道场呆几天调整一下状态，你近几年有什么剑道上的疑惑可以问一问。”老人说道。 小野香斋闻言，当即是有些欣喜若狂了起来。 当年小野香斋拜入老人门下的时候，在众多弟子之中也不过是最不起眼的那一批人，压根就没有什么资格获得老人的单独指点。 最后之所以被老人熟悉，不过是他最迟拿到印可状的。 不过很快，小野香斋忽然反应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师父，你调整状态，是约了哪位顶尖大剑豪切磋，又或者是帮助他们完成突破修行吗？”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身上散发着皓月当空一般气息的老人平静地说道。 “是。” …… 另一边，东野沧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小三郎确认下来的谈判时间。 这倒是让东野沧微微舒了一口气，毕竟为了确保安全，东野沧单方面决定了谈判地点放在木曾川河畔，谁也不知道小三郎会不会接受。 而为了避免小三郎怀疑自己的诚意，东野沧则是将谈判时间交由对方选择，并且安排了镰鼬在他的身边让他平时使用，也算是作为这次谈判的礼物。 当然，安排镰鼬除了是想要保证小三郎的安全之外，镰鼬的存在也能一定程度的避免小三郎暗中安排了埋伏之类的。 很快，在东野沧的安排之下，小沧山之中大量水生妖怪进入伊势湾，随后从木曾川的入海口进入，一路逆流而行。 在东野沧抵达了预定的谈判地点之后，此处木曾川河流上下流五里之内已经遍布妖怪。 而此刻，距离谈判时间还有一刻钟。 为了避免显得太过于突兀，东野沧干脆拿着准备好的鱼竿坐在了小椅子上在木曾川里钓鱼，心里则是不断地完善着谈判需要使用的话术。 “沧君！” 伴随着一阵马蹄声，一声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在东野沧的身后响起。 东野沧扭头一看，却是有些出乎意料，小三郎竟然是单刀赴会？ ‘他难道就不担心自己对他图谋不轨，强行控制住他，将他当做傀儡娃娃一样摆弄，直接掌控整个织田家吗？’ 就在东野沧有些愣神之余，小三郎脸上却是浮现出欣喜的表情，问道。 “沧君等很久了吧？” “还好。” 东野沧随口地应了一句，紧接着说道。“坐吧。” “是！” 小三郎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坐在东野沧的身旁，并且直接将脚上的靴子脱掉，显露出白白嫩嫩的脚丫子放到了冰凉的河水之中。 “啊~好舒服~” 小三郎脸上流露着如稀重负般的表情，轻声地呻吟感叹了一句。 东野沧对于小三郎的放松大意深感莫名其妙之余，目光落在了小三郎脱掉的靴子中，发现里面倒是填充了不少东西来增高，从而接近织田信长原本的身高。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兵农分离 小三郎这不按常理的举动，算是彻底将东野沧的计划给打乱了。 按照东野沧的打算，是想通过这一次谈判，彻底为今后双方定下一个合作的基调，并且一步步地引导小三郎改变。 而小三郎这一刻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东野沧的欲言又止，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彻底放松的状态，甚至用双手捧了些河水来洗脸，将脸上那些修饰的妆容都洗掉。 一时间，双方的气氛似乎陷入了一种和谐的平静之中，东野沧在安静地钓鱼，小三郎则是身子半仰，双手撑在地上，享受着这种闲暇舒适。 只不过，东野沧来这里可不是真的为了钓鱼的，更准确来说，遍布木曾川水下的妖怪就算刻意地收敛妖气，也足以将所有鱼儿吓得逃离这片区域。 所以，东野沧这钓的根本就不是鱼，而是其余愿者上钩的存在。 “小三郎……” 片刻之后，东野沧目光撇了撇身旁双目紧闭，微微仰着脑袋，将那宛如天鹅似的脖颈显露在阳光之下的小三郎，说道。 “其实这一次叫你出来，我是有些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小三郎微微摇了摇头，眼帘微微张开，注视着东野沧，说道。 “沧君，你不用说，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 ？ 东野沧。 “你……真的明白？”东野沧再次确认道。 “嗯，沧君，我都明白的。”小三郎应道。 东野沧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怀疑，自己都还没有开口，小三郎就已经知道了？有这么玄乎？ 犹豫了一下，东野沧开口问道。“那小三郎你是答应了吗？” “只要织田家强大起来，维系住家名，其余所有事情，我都听沧君的。”小三郎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东野沧，眼中有光。 ‘小三郎……似乎变了！’ 这是东野沧这一次短暂的交流下来最直观的感受。 相对比起过去的扭扭捏捏，优柔寡断，小三郎如今说话做事简直称得上是魄力十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一念至此，被这份魄力所感染的东野沧转而开口道。 “小三郎，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小三郎闻言，流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沧君，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对此，东野沧笑了笑，心中暗暗地道了一句。‘希望吧。’ 这一次的谈判与东野沧预料之中的，可谓存在着天差地别般的差异，甚至在东野沧的设想之中，说不得要兵戎相见了。 没想到这一切却是如此的简单，寥寥几句就算是达成了一致。 不过不管如何，能顺利达成谈判终究是好事，如此一来，说不准真的能将织田家培养成重视平民的势力。 ‘甚至，能够更进一步地向小三郎宣扬一下某些思想，以此为萌芽绽放出某朵红色的花朵也不一定……’ ‘不不不，这一点先不急，起码还得等小三郎成为天下人再考虑进一步。’ ‘毕竟那些思想与天皇制度可是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冲突矛盾，势必会与天皇一系产生前所未有的冲突。’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百鬼妖魔盛行的时代，说不准万世一系的天皇暗中潜藏着什么可怕的力量，甚至真的与神明有所联系也不一定。’ 就在东野沧细细地思索考量着今后的安排之时，小三郎小心地睁开眼睛看着东野沧，脸上莫名飘起了些许红润，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朝着东野沧靠近些许。 然后…… 一点点的，小三郎的脑袋轻轻地靠在东野沧的肩膀处。 东野沧猛然惊了一下，回过神来之时，发现靠在肩膀处的小三郎，不解地问道。“你干嘛？” 被东野沧这样一下，小三郎连忙绷直身子，连连摆手，满脸羞红地说道。 “啊啊啊，抱歉抱歉，我……我……有点困，累了，走神……” “累了？”东野沧问道。 小三郎脑子飞快转动，开口解释道。 “啊，那个，就是就是，现在本家中很多事情都需要考虑，我想东西想得入迷了，所以差点睡过去了。” “原来如此。” 东野沧点了点头，转而说道。“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吗？或许我能给你一些建议也不一定。” 小三郎闻言，一手杵着下巴，眼睛往着别处撇去，为了避免东野沧误会自己是个不矜持的人，只能将近期让小三郎陷入烦恼之中的难题说了出来。 “如今本家经历了一番动荡之后，就算我将不少武士提拔了起来填充家臣团，但不可避免的是还存在着大量中级武士空缺的状况，严重影响本家动员足轻的能力。” 顿了顿，小三郎担心东野沧不明白其中的问题所在，不忘进一步解释道。 “想要动员足轻出战，一般是通过阶梯状进行命令的，也即是我通达军令给诸多家臣，城主等等上级武士。” “而上级武士则是将相关军令传达到诸多中级武士，下级武士处，由中级武士、下级武士按领地石高数量召集足轻集合，并战场之上也是通过如此一级一级的指挥下去，由武士来带领足轻们战斗。” “所以，中级武士的缺少，非但会影响召集的足轻数量，还会导致实际战场之中对足轻的掌控能力。” 东野沧思索了片刻，开口道。 “其实，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完全不需要通过时间来慢慢填补中级武士的空缺。” “啊？” 小三郎意外无比地看着东野沧。 毕竟在小三郎的印象之中，东野沧就连对这个时代的许多常识都不清楚，怎么可能会真的能想得到解决办法？ 而小三郎之所以详细地跟东野沧解释一番，原意仅仅是说出来缓解一下心中的愁闷和压力罢了。 “兵农分离。” 东野沧从小三郎的手中拿过折扇，缓缓地在地面上写出了这四个字。 “兵农分离？”小三郎敏锐地眼光，隐隐地猜测到了东野沧的这四个字的意思。 “没错，兵农分离。” 东野沧点了点头，说道。“所谓的兵农分离，就是把即是农民，又是足轻的模式改变，转而打造出真正的常备士兵。”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意外来客 “如今的足轻制度，相信小三郎也慢慢能够感觉得到具备着相当多的不足。” 逐渐捋清了思路，东野沧根据这段时间在这个时代的感受，前世的眼界，以及原有的历史轨迹细细地说了起来。 “一则，反应迟滞。往往想要召集大量足轻，最快需要足足一天的时间，距离本城偏远一点的区域，甚至需要第二天才能将足轻召集起来，这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场而言，属实是在开玩笑。” “二则，季节限制。这些既是足轻，同时也是农民的士兵，每逢春季，秋季这种播种秋收的季节，基本不可能召集得起来，否则会严重影响民生，破坏粮食收成。” “三则，影响秩序。许多足轻经历了战场，但战事一结束就马上遣散回家，必然会导致一部分暴民，乱兵，山贼等等迷醉于暴力夺取一切的群体出现，眼中破坏当地治安，秩序等等。” “四则，战力低下。前一天还在种田，第二天则是开始拿起长枪战斗，足轻们或许他们连敌人是谁，自己为什么而战，甚至连最基本的战斗动力都没有，全部依赖于指挥他们的武士驱赶，以及武士的威慑力而行动。” 小三郎闻言，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很快就明白了东野沧所说的这四点是客观存在的现实，说道。 “沧君说得没错，只是沧君所说的兵农分离又是如何进行？” “其实这一点，明国早就已经提供了丰富的经验，简单而言，就是从农民之中挑选强壮彪悍之辈组成常备士兵，并且如武士们那样进行体魄锻炼，以及战斗技巧的教导。” 顿了顿，东野沧说道。 “当然，其中还有不少需要注意的地方，譬如建立完善的军功制度，既然所有平民都向往着武士，那么就将武士阶层也一起纳入这个军功制度，给予明确的上升阶梯，从而给予常备士兵们战斗的原动力……” 东野沧零零散散地分别补充了不少细节，以完善这个临时回想起来的“兵农分离”制度。 而小三郎看着东野沧的眼睛难以自控地流露出崇拜的光彩之余，最后却是有些为难地说道。 “沧君所说的，我明白了，甚至对于如今本家快速解决中级武士缺失这个状况是最好的方法，但是……养不起。” “养不起？”东野沧问道。 “嗯……” 小三郎开口说道。 “按照本家如今的粮食收成，领土石高等等，最大限度可动员的足轻数量不会超过一万，正常状况下应该是七八千左右。” “而刚刚我简单地算了一下，假如是常备士兵的话，这个规模不可能超过两千。” 说到最后，小三郎悄悄地看了东野沧一眼，小声地说道。 “两千这个数量，太少了，很容易出现本土防御上的漏洞不说，并且难以对其余势力造成有效威慑。而且这还不算常备士兵们每天锻炼的话，消耗的粮食会大幅度增加的情况……” “或许，等本家势力扩大之后，能够逐渐使用‘兵农分离’这个制度，但现在太早了，沧君的想法很完美，很超前，但本家太弱了。” 东野沧摸了摸下巴，问道。“粮食的原因吗？” “嗯，粮食。”小三郎说道。 “其实，有个地方有着取之不尽的粮食，嗯，这个说法不太对，不过就以着尾张的人口而言，的确也算得上是取之不尽了。”东野沧说道。 “哪里？”小三郎问道。 东野沧朝着伊势湾的方向一指，说道。“海洋。” “沧君，可经验丰富的渔民数量有限，他们的渔船大小规模有限，就算我命令他们日夜不停地捕捞，数量也是杯水车薪的啊。”小三郎说道。 东野沧沉默了一阵，犹豫了良久，最后目光与小三郎那清澈美丽的眼睛交汇到了一起，开口说道。 “小沧山能够提供。” “啊？”小三郎问道。 “小沧山可以提供足够数量的海鱼作为粮食，假如小三郎你想要施行‘兵农分离’的话，粮食的因素无须考虑。”东野沧说道。 “真的吗？！” 小三郎当即站了起来，白嫩的脚丫子踩在鹅卵石上，激动地问道。 “嗯，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东野沧说道。 “哈哈哈……” 小三郎兴奋的大笑了起来，下意识地将东野沧紧紧抱住，说道。“沧君，你真的是太好了，有你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窒……窒息…… 脑袋被小三郎搂在胸口处，被层层叠叠软绵绵的衣服蒙住，东野沧只感觉一阵窒息感传来，连忙拍了拍小三郎的腰，含糊地喊道。 “要喘不……过气了……” 小三郎连忙放开，乖乖巧巧地跪坐在东野沧面前，抱歉着。“抱……抱歉，沧君。” “呼……呼……” 东野沧大口大口地呼气，说道。“小三郎，下次就算你想抱，你也别穿那么多衣服，我感觉自己都跟埋在了棉花堆似的了。” 几乎是短短一息，小三郎的脸蛋就化作了一片通红，死死地咬着下唇，双手扭扭捏捏地胡乱掐着，楞是说不出话来了。 丝毫没有注意小三郎变化的东野沧，继续开口说道。 “总之，就这样吧，这也算是小沧山与织田家合作后，我给予织田家的支持之一。” “是，我明白了，沧君，我返回清州城之后，马上会着手进行制度的改造。”小三郎低着头应道。 “嗯，去吧，毕竟按理来说，如今大量中层武士缺失，相应的阻力会有所减少，的确也是最好的时机。”东野沧说道。 “嗯嗯呐……” 小三郎连连点头之余，双目却不免得流露出几分歉意地说道。 “抱歉了，沧君，本来我们这是难得的约会，最后却是演变成了这样，还需要你为本家的事情费心，我是不是太过于无趣了？” 相聚？无趣？ 有些弄不明白小三郎脑回路的东野沧，正想问清楚什么约会之时，刚刚打算张嘴，却是本能地朝着远处的一道人影看去。 似如皓月当空，所过之处心之力仿佛是月光一般散落于周遭万物之上的老人。 此刻……一把刀正被老人握在手上，有如实质般的心之力散发着光芒。 一百一十八章 神妙剑的对决 那把刀，很普通，就宛如是最寻常武士手中的太刀一样，没有什么刃纹，也没有华丽无比的装饰。 但是，其上所流转宛如实质般的心之力，却是仿佛赋予了世间万物必须在这把刀面前让路的能力。 “小三郎，你退后。” 东野沧的目光逐渐严肃，径直站了起来，将小三郎挡在身后之余，一手按在腰间“素鸣斩”之上，脚步微动，随时做好了拔剑的准备。 双方的距离……还很远，但是东野沧却已经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对方手中所持之刀传递出来的锋芒。 “打算以剑道来对付老夫吗？” 老人半睁的眼眸传递出来的目光如一弯明月，渗入万物，但却不算锋利，语气也不显严厉。 “那就让老夫看看你有没有拔剑的器量。” 下一刻，老人握住太刀的手腕一转，其上有如实质般的心之力随即产生流转。 “秘技·月影剑！” 老人的动作并不算快，东野沧甚至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细节，正因为如此，东野沧在那一刹那仿佛看到了一轮明月在老人的身后升起照耀在太刀之上，致使太刀映照出了一片月影朝着东野沧横掠而至。 ‘心之力……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东野沧下意识地睁大眼眸，看着眼前这超乎常理的一幕。 同样进行着心之力修行的东野沧，体内的心之力最多只能缠绕流转于刀刃之上，连影响外界都做不到，更别说是像老人那样一刀挥出，心之力横扫百米之遥。 而仅仅的一刹那，上百米的距离，瞬间被那一片月影所跨越，即将覆盖在东野沧的身上！ 不过，这短短片刻也已经足够东野沧调整好了心境，心之力也开始流转至“素鸣斩”之上。 “秘技·神妙剑” 通体纯白的“素鸣斩”隐隐绽放着白光，随着东野沧拔刀出鞘与那一片月影碰撞到了一起。 “滋滋滋……” 大量黑色月影被“素鸣斩”所崩飞，化作了剑气乱流四处飞溅，将周围的草地削去了一层有余。 然而，为待抵挡住了“秘技·月影剑”的东野沧微微舒一口气，老人平静的身影随即响起。 “‘秘技·神妙剑’？用得不错，但……还差得远。” 下一刻，老人手中的太刀其上心之力以着东野沧异常舒服的方式开始流转，随即朝着木曾川的河面一指。 “秘技·水·神妙剑” 伴随着老人轻轻地道了一声，太刀之上的心之力所散发的波动仿佛与木曾川的水面进行了同调一般，大量水流紧跟着太刀挥下，似如水龙卷一般腾空而起朝着东野沧咆哮而来。 死死地盯着老人每一个动作的东野沧，双目圆睁，语气却是不禁渐渐亢奋了起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 “镰鼬！” 随即，东野沧高声地呼喊了一声，不远处的镰鼬瞬间化风而来融入东野沧的身体之中。 “鬼缠”状态，进入！ 紧接着，大量妖气与心之力混杂间缠绕于“素鸣斩”之上流转，大量狂风以着东野沧为中心卷席而起。 这一位老人的心之力境界，让东野沧叹为观止，以着心之力同调影响周围事物化作己身力量，这一点……东野沧还远远做不到。 但是……妖力能够代替！ “秘技·龙卷·神妙剑” 东野沧后发先至地挥刀而出，狂暴的风流瞬间伴随着“素鸣斩”挥出化作一道风龙一般朝着前方呼啸而去。 “嘭！” 风龙，水龙，剧烈地碰撞到一起，两股性质截然不同的力量相互倾轧，最终几乎是同时抵消在了半空之中。 看着这一幕，纵使是面临大敌，东野沧依然不禁地微微感觉到由衷的喜悦。 进步…… 对于过去的东野沧而言，无意中领悟到了将妖力与心之力交融使用秘技的方法，但是那种方式却是无比的粗糙，几乎就是一股脑地将力量倾泻而出。 但是目睹了这位老人所使用的“秘技·神妙剑”，东野沧瞬间就明白了诀窍所在。 而这种深切清楚地感受自己在剑道之上进步的感觉，却是让东野沧由衷地产生了一种喜悦。 至于老人的表情则是没有丝毫变化，仅仅是淡淡地道了句。 “有点意思，用妖气来弥补心之力吗？也就是说，果然是妖怪吗？” 随即，老人的语气微微一顿，原本半睁的眸子逐渐锋利了起来，注视着东野沧说道。 “既然是妖怪，那就不能容你了。” 下一瞬，老人疾步上前，看上去并不高大的身躯却是在心之力的支撑之下爆发着可怕的速度。 东野沧脸上兴奋的神色瞬间收敛，紧了紧握在手中的“素鸣斩”，却是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比面对牛鬼时……不，就算是面对彻底陷入了妖化状态的织田信长，也远远不如此刻老人身上那若皓月当空而来似的的压迫感。 胜负……可能就在一瞬！ 东野沧甚至来不及细想，本能地炸起汗毛之余，仿佛是在气机的牵引之下，东野沧身体每一处的机能都几乎同步调整到了巅峰的状态。 中段架势，挡！ “铛！” 这一刻，双方都没有使用那些华丽的秘技，而是不约而同地以着刀刃相交的方式碰撞到了一起。 双方错身而过……回身再斩！ 烈日之下，刀刃光影不断交汇碰撞，激烈无比的碰撞声不断响起，看得站在不断处的小三郎心脏几乎骤停，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一丝声音会影响到东野沧。 东野沧的速度……越来越快，以着镰鼬的妖力进入了“鬼缠”状态之后，几乎与风等同。 但是，东野沧所能感觉到了压力却是越来越大，眼前这个老人以着妙之巅峰的剑技，几乎将东野沧牢牢地压制住。 明明东野沧的速度更快，但却是不可避免被死死压制，甚至情况越来越严重。 逐渐的，东野沧感觉到每一刀自己都仿佛是在刀尖之上旋转的风一般，险之又险地躲过，挡住，但老人挥出的下一刀却是接踵而至。 第一百一十九章 秘技·八神太刀 生死之间，在刀刃的寒芒逼迫下，东野沧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栗，有种随时都可能被斩杀的感觉。 既是恐惧，对于死亡的恐惧；更是有着兴奋，对于生存的兴奋。 每一刀，东野沧既能感觉到自己即将被拖入死亡的深渊，也能深切地感受到自己从死亡线中向着生存挣脱而出。 ‘久违的感觉……’ 第一次东野沧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富士山下的村庄与和服男人决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太刀向着自己脖子贴近的刹那。 自那刻起，东野沧就隐约感觉自己迷恋上了那种生死之间超脱的刀刃之交，但之后就不曾再度体验过了，直至此刻。 不知不觉之中，在老人那几乎是无孔不入的月色一般的刀刃压迫下，东野沧也几乎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步，将过往每日勤修不怠的剑道基础彻底融入本能之中。 “好可怕的剑道天赋……” 老人面无表情地赞叹了一句，说道。 “不愧是看一遍就能学会‘秘技·连续斩’，以及明白‘秘技·神妙剑’奥秘的家伙，不能让你再这样下去了。” 下一刻，东野沧感觉老人的攻势产生了片刻的停滞，紧接着心之力以着一种诡异的方式在刀刃之上流转。 那太刀朝着东野沧当头斩落，当东野沧下意识地举起“素鸣斩”抵挡而上之时，那流转在其上的心之力瞬间爆发了开来，以着一种诡异的方式蔓延到了东野沧的身上。 “动……动不了！！！” 东野沧的眼眸睁大，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老人的心之力蔓延所过之处却是动弹不得。 “别挣扎了，以你的心之力境界想要挣破‘秘技·八神太刀’的禁锢，起码……十息。” 老人眼眸平静地看着东野沧，缓缓地将手中的太刀举了起来，说道。 “老夫所修之剑，乃是活人剑，所以……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 怎么可能要留这种东西？ 我要的是……活着，怎么能死在这里？！ 东野沧额头处青筋直冒，属于镰鼬的妖力不断地沸腾冲击着“秘技·八神太刀”的禁锢，但心态越是暴躁，心之力反而越发不稳。 老人停顿了数息，注视着东野沧那充斥着求生欲望且没有陷入歇斯底里疯狂的双眼，语气带着一些欣赏地说道。 “以妖怪而言，你的心境倒是不错，不过既然没有遗言，那么……再见了！” 下一刻，老人手中太刀朝着东野沧的脖子处落去。 然而，小三郎却是挡在了东野沧的面前，一手将东野沧推开之余，一手拔出着自己腰间的太刀试图挡下这一击。 老人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太刀，宛如砍瓜切菜一般将小三郎的太刀斩断，随即落在小三郎的脖子处……深入！ 这一幕……清清楚楚地映入东野沧的眼帘之中，一如过去雪姬为自己挡下织田信长的刀被贯穿的那一幕。 只是……雪姬作为东野沧自主力量化身之一，只要东野沧不死，雪姬就能一直复活。 也是自过去的那一刻起，东野沧对雪姬，对妖怪就产生了信赖感，相对比于复杂的人性，东野沧开始更愿意信赖于显得纯粹的妖怪，而不是将她们视若纯粹的……工具之类的。 但是小三郎仅仅是人类，被太刀深入脖子…… “又一次被保护了吗？” 东野沧双眼赤红，几乎咬牙切齿地说着。 恨意，愤怒，憎恨…… “沧君……” 小三郎微微侧着的脑袋回头看了东野沧一眼，嘴唇微微一动，伴随着无力吐出这两个字，整个人瞬间软倒在地。 “该死啊啊啊啊！” 在大量难以抑制的负面情绪影响之下，东野沧浑身隐隐有着碧蓝色的妖焰升腾而起，瞬间冲破了“秘技·八神太刀”的禁锢。 “我……我要杀了你……” 东野沧死死地注视着老人，手腕一转，主动将“素鸣斩”从胸膛处贯穿而过，破坏着体内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衡。 几乎是瞬间，以着被“素鸣斩”贯穿的位置为起点，东野沧快速地产生异化，漆黑钢铁般的肤色蔓延，体型膨胀，双眼化作碧蓝，最后伴着似龙似牛的鬼角延伸而出，碧蓝色的头发散落在身后。 这一刻，属于“从堕之神”的威压以着东野沧为中心向着八方蔓延，木曾川之中也不断有着大量妖怪冒头，朝着老人的位置包围而来。 “秘技·八神太刀”的可怕完全出乎了东野沧的意料，在东野沧过去的接触之中，根本就不知道竟然存在这种霸道的秘技，并且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被禁锢住的东野沧甚至连召集妖怪的时间都没有。 “小三郎……” 东野沧那显得有些锋利的獠牙微微显露而出，低沉的语气压抑着无比的愤怒。 过去小三郎每日前往小沧山，东野沧也一直视小三郎为友，只是随着织田信长的背刺，东野沧原本以为自己与小三郎的关系也必将会恶化，甚至隐隐对于整个时代的人类都产生了些许的怀疑感。 只是东野沧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小三郎竟然会愿意帮自己挡刀，像一个可以真正托付性命的兄弟一般。 “小三郎，黄泉路上慢点走，我这就送这个混蛋下去陪你，不然，我陪你！！！” 东野沧低沉地咆哮了一声，一手将“素鸣斩”从胸膛之中拔出，汹涌澎湃的碧蓝色妖气升腾之间，“素鸣斩”以着山崩海啸之势朝着老人劈去。 “丧失理智了吗？彻底变成妖怪了？” 老人脚步一退，躲让过“素鸣斩”的锋芒之余，太刀一转，向着东野沧的脖颈之处切去。 被狂暴的破坏欲充斥着的东野沧面对这隐隐能感觉到危险的一刀，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转而往前踏了一步，头颅一低，张开獠牙。 “叮！” 那太刀径直被东野沧咬住，獠牙与刀刃碰撞之间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愚蠢，野兽般的战斗方式！” 老人面不改色，语气之中反而流露出了几分不屑，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了藏在腰间不显眼的短刀直刺东野沧的喉咙。 第一百二十章 所谓活人剑 风，起！ 刹那间，东野沧的身后浮现了镰鼬的虚影，风流以着前所未有的疯狂之势流动着，甚至突兀之间，老人下意识地闭眼了一刹那。 而这一刹那的时机，“素鸣斩”在狂风推动之间以着爆发着可怕的速度朝着老人的胸膛砍去。 然而，在“素鸣斩”即将临身于老人之时，老人却是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将短刀回转，险之又险地将“素鸣斩”挡住。 “铛！” 碧蓝色妖气与老人的心之力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逼迫着东野沧与老人的身影不得不分开。 “原来如此，还有理智吗？” 退却了十余步的老人睁开双目，看向了此刻散发着可怕威压气息的东野沧，说道。 “不过对于精通‘秘技·心眼’的老夫而言，这种程度的干扰还远不止到影响判断的程度。” 顿了顿，老人注视着东野沧，语气平淡地说道。 “实话实话，相对比于如今你理智不多的妖化状态，你对于老夫的威胁程度还远不如作为人类挥刀时的姿态……” “被感情所干扰状态，是剑客的弱点。” 东野沧泛着碧蓝光芒的双目一凝，尽可能压抑着那种破坏一切的欲望，转而将所有的注意力聚集在老人的身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作为人也好，作为妖也好，我都要取了你的性命！” 而随着东野沧与老人这顷刻之间的交锋结束，密密麻麻的妖怪开始逐渐将老人包围起来。 浓郁无比的妖气升腾之间，以至于这片区域的天空都仿佛阴沉了下来。 面对着百鬼的包围，老人的表情恍若风轻云淡，将短刀收回腰间之余，谈笑风生般开口道。 “东野沧是吧？还不错，在这种程度的负面情绪冲击之下，主动引动妖化状态，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目的，而不是沉浸于破坏欲之中释放力量……” 顿了顿，老人说道。 “老夫就勉强认可你不是为危险份子好了，老夫也为刚刚突然的出手袭击致歉。” 听到这里，东野沧却是觉得越发愤怒，不管老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小三郎的性命已经消逝，这种道歉，怎么可能接受？ “先将你自己的性命交出来赔予小三郎，再向我道歉吧！” “等等……” 就在东野沧即将要再动手之时，老人抬了抬手，说道。 “老夫说过，我修的是活人剑，所斩之物，予人活命，而非修罗。” 随即，在东野沧有些犯楞的表情之中，目光一转，落在小三郎的脖颈之处。 一道斑斑血迹在小三郎的脖颈处，但是与东野沧原本所预料的那样脖颈断裂的伤势却是没有。 老人朝着小三郎一指，喝道。“散！” 瞬间，原本老人残留在小三郎身上的心之力消散，小三郎再度恢复了呼吸，脸色飞快地红润起来之余，生命力也依然旺盛无比。 东野沧警惕地注视着老人，缓缓地靠近小三郎，然后将小三郎抱在怀中，探了探小三郎的脉搏和呼吸，最后不忘将手掌按在小三郎的胸膛处确定了一下心跳频率。 “似乎……真的没事。” 东野沧难以置信地喃喃着，此刻妖化之后可怕威严的五官却不禁流露出欣喜的表情。 “放心吧，非但不会有事，活人剑还会斩除身上的疾病污秽之类的。”老人笑着说道。 东野沧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但又很快收敛了起来。 “总之，老夫并没有杀你所珍视之人，那么这些妖怪……” 老人指着周围将他包围起来的诸多妖怪，笑着说道。 “能不能散一散，老夫今年快七十岁了，不比你这种年轻人，被太多妖气侵蚀身躯可撑不住。” 东野沧点了点头，轻轻一抬手，说道。“散吧。” 一时间，周围诸多妖怪微微一愣，随即朝着东野沧低下头颅，缓缓地退回了木曾川之中。 这一幕看在老人眼中，却是让老人的眼睛微微亮了亮。 原本在老人看来，东野沧如此激发了诸多妖怪的凶性，就算想要喝退这些妖怪，起码也需要废上一些功夫，以自身“从堕之神”的气息威压一番才行。 没想到……一声就够了吗？ “那么……你是谁？” 就在老人还在思索之间，东野沧语气冰冷地问道。 原本正在钓鱼，却突然被袭击，就算东野沧平常的脾气再如何温和，这一刻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恼火。 也幸好小三郎没事，否则东野沧一定要这个莫名其妙的混蛋赔命。 “老夫……算是一个喜欢到处溜达的剑客吧。”老人如此说道。 对此，东野沧自然是嗤之以鼻。 老人的实力很可怕，纯粹就剑道而言，比自己强很多很多，甚至就算自己进入了妖化状态，老人似乎也没感受到多少压力。 剑豪？ 肯定不是，与小野香斋相比，这老人简直强太多了，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那么再往上，就是大剑豪，或者剑圣了！ “你是剑道里……最强的剑圣？”东野沧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唏嘘地说道。“不不不，如今世间最强的剑圣毫无疑问是上泉秀纲那家伙，他可比老夫强多了。” （ps：上泉秀纲是剑圣上泉信纲的武士用名，这个时间段的他还没有改名。） ‘那就是……大剑豪？应该没错了，据闻大剑豪都具备着轻易斩杀妖怪的能力，名不虚传啊！’ 东野沧暗暗地猜测之余，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袭击我？” “因为老夫要亲眼确认一下你这位‘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会不会彻底堕落？”老人说道。 东野沧有些讶然老人看出来之余，问道。“什么意思？” “你看来不是很清楚啊……” 老人将太刀收回刀鞘，摸了摸自己那花白的胡子，说道。 “为什么会叫‘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自然是因为每一位继承了‘从堕之神’血脉的人，很可能会彻底堕落化身为妖，甚至成为真正的‘从堕之神’也不一定。”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有堕落倾向的……自然是先斩了更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老人的惊讶 老人这番话所蕴含的信息量大得惊人，让东野沧下意识地产生了一种庆幸的感觉。 “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有可能真的会彻底堕落成妖？ 也就是说，假如放纵着妖化状态不断侵蚀自身的话，自己可能已经彻底化身为妖了？ 东野沧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恍若漆黑钢铁般的皮肤，嘴巴紧紧地抿了抿。 而转念之间，东野沧忽然注意到老人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透露出来的信息——“为了避免麻烦。” 这指的是堕落的“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会对人间产生极大的麻烦，还是指堕落之后的“从堕之神”对他而言，仅仅只能算是麻烦？ 东野沧碧蓝色的眼眸一抬，朝着老人看去，警惕之余，问道。“像我这一类人，很多吗？” “不多，甚至世人知晓‘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这个名字的都不多，除了一些源远流长的家族代代相传，又或者一些特别的古籍有记载之外，基本世人都不会提及。” 顿了顿，老人语气平和地补充道。 “放心吧，既然确认了以你的心境暂时不会失控或者堕落，老夫是不会斩杀你的。” “有趣的说法。”东野沧简短地评价着。 对此，老人注意着东野沧那充满不信任的眼神，无奈地笑了笑，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 “老夫又不是京都那一帮阴阳人，不阴不阳的。事实上，力量从来都不会有善恶之分，就如同是剑客手中的刀一样，只有那些心境不足以持刀，深陷杀戮欲望的人才需要被纠正。” “就当做是刚刚老夫出手的赔礼，老夫给你一句忠告，在没有确实地掌握自保的能力之前，最好不要靠近京都，也最好不要接触阴阳师。” “那些阴阳师大多可以轻易辨别出‘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不像是剑客，或者是忍者们，除了极少部分有传承信息，又或者是心境达到了一定程度的，基本都不会察觉到你的问题。” “而一旦被阴阳师们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嗯……” 老人沉吟了最后，最后以着一个词语总结道。“很疯狂。” 东野沧微微皱眉，看着老人那风轻云淡般的表情，还是应了一句。“嗯。” 而在老人还要说些什么之时，东野沧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自己妖化的身躯，特别是老人说存在彻底堕落为妖的可能，让东野沧维持着这种状态总有种在消耗自己生命的感觉。 随即，东野沧打断了老人，开口说道。 “等一下，有什么要说的先等我恢复了再说。” “那行，让老夫来帮你……” 未待老人说完，东野沧将小三郎放在一旁的草地上，自行就盘膝坐了下来，唤出体内的镰鼬在身旁护卫之余，将“素鸣斩”横放与双膝处，进入了刀禅的状态。 刀禅空间之中，东野沧的意识再次出现，这一片黑幕一般的空间里再度出现了大范围的碧蓝色泄露状态。 ‘又得修修补补了……’ 东野沧熟练地再次进行着重复性的机械工作，将刀禅空间之中渗入的碧蓝色驱逐出去。 自上一次桶狭间一战之后，东野沧自然不会对于“妖化”状态毫无研究，视之如无物。 事实上，在艰难地大体恢复人形之后，东野沧曾主动研究自己的“妖化”状态。 不过出于谨慎，东野沧主要还是处于对于“妖化”状态的控制阶段，例如如何主动打破“妖化”状态，如何在“妖化”状态之下维系自身的意识稳定，以及如何接触“妖化”状态。 至于“妖化”状态之下如何发挥出最强的力量，东野沧还没有来得及去深究。 一时间，随着东野沧缓缓闭目，那显化在东野沧表面的异象逐渐开始了虚化，重新化作一道道碧蓝色的妖气缠绕在东野沧的身边，然后重新融入东野沧的体内。 以着四肢为起点，漆黑钢铁般的皮肤逐渐褪去，那似龙似牛的鬼角一点点的收缩，碧蓝色头发表面再度变为黑色…… 这一幕，却是看得老人半睁着的眼睛微微睁大，难以置信的神色流露而出，喃喃自语着。 “他……竟然能够控制住？而且还是如此熟练……” “他不是第一次，绝对不是第一次，而是已经开始掌握‘从堕之神’的状态，如此稳定，竟然如此稳定。” “妙，妙啊！” 原本老人听到小野香斋讲述东野沧那碧蓝色眼眸的外形之时，所怀疑的是东野沧是一位经受不住“从堕之神”血脉的侵蚀，已经开始进入了暴走阶段的“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 但根据小野香斋的讲述，令老人意外无比的是，东野沧所表现而出的情绪，状态，举止都十分正常，甚至在剑道之上具备着极高的天赋。 这是极其不合常理的，所以老人才刻意调整了数天的状态，这才亲自前来接触东野沧。 为的就是彻底确认一番东野沧如今的状态，一旦已经步入了不可逆转的侵蚀堕落阶段，老人将会毫不犹豫地将东野沧当场斩杀，避免诞生一位鬼王。 只是令老人惊喜意外的是，东野沧除了碧眼特征之外，本身却是异常稳定，甚至年纪轻轻剑道就已经达到了顶尖剑豪的层次。 到了这个地步，其实老人对于东野沧的表现已经满意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 只不过为了更进一步确认，老人这才刻意制造出斩杀东野沧珍视之人的假象，强行将东野沧的负面情绪牵引出来，确认东野沧暴走阶段是否能够保全一定程度的理智。 当然，做出这些事情的前提是老人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压制住暴走的东野沧，甚至是可以主动通过心之力将东野沧从“妖化”状态之中恢复过来。 然而，让老人没有想到的是，东野沧竟然能够在“妖化”状态之下保全绝大多数的意识，可以清醒理智地进行思考。 甚至是东野沧还可以自主地控制“妖化”状态消散，更是让老人觉得不可思议，修行多年古井无波的表情都不禁泛起波澜，喃喃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沧君，若众道？ “按常理而言，就算是晴明公也不可能如此，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让东野沧这么轻松自若地控制‘妖化’状态？” 思索之间，老人忽然想到了一点，还是小野香斋多次咬牙切齿诉说不停的一点——“东野沧很好色，甚至收拢了差不多一条村子的美女在身边玩弄。” “难不成，阴阳调和之下，让东野沧有了极好的渠道倾泻‘从堕之神血脉’所产生的怨恨和侵蚀？” “好像，有点道理。” 老人暗暗地判断着，细细思索之下，感觉这几乎是唯一能够解释得过去的解释了。 毕竟有着作为剑道最古老的流派“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传承者，老人对于许多秘闻非常清楚，也知晓当年晴明公也是借助阴阳道的修行来压制自身属于“妖”的那一部分。 但同时也正是因为晴明公汲取了属于“从堕之神”的力量，将“阴阳道”推演到了真正触及神的境界。 一念至此，老人嘴角浮现了压抑不住的笑容，喃喃道。 “当年晴明公被阴阳师们收下，以致阴阳道大兴，掌握了主导权近六百年，如今终于要轮到剑道了吗？” 至于“好色”，在老人看来只要不影响修行和心境，成为像是小野香斋那样年轻的时候留恋歌舞伎，甚至连剑道修行都荒废的蠢货，都不是问题。 一想到小野香斋，老人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年轻时好色，中年不行了，又开始贪财，假如不是心中多少有着一点属于剑道的坚守，老人考虑要不要收回给予他的印可状，免得他败坏“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名声。 当然，如今的小野香斋似乎也颇有自知之明，对外从不敢自称自己的流派是“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而是自创了一个“三河一刀流”流派就是了。 “不过，这次倒也是多亏了小野香斋，否则老夫还当真要错过东野沧了……” “假如让那帮阴阳人，又或者是忍者众们察觉东野沧的身份，那可真是莫大的损失。” 而在老人嘴角隐晦翘着，陷入思索之间，持续了半晌功夫，东野沧也从“刀禅”状态之中脱离了出来。 此刻的东野沧再度恢复了平常的模样，除了一只眼睛隐隐泛着不太明显的碧蓝色，其余与正常人类几乎无异。 假如说有区别的话，那就是体型的变化，将东野沧原本穿戴整齐的和服撑得有些松松垮垮，某些地方更是显得颇为破烂，仿佛是经历了什么纠缠切磋似的。 东野沧看了一眼远远站定，并没有丝毫靠近意思的老人，对于这位老人的敌意算是消除了大半。 毕竟“刀禅”状态需要意识高度汇聚，也就是说东野沧刚刚对于外界的关注度是处于极低状态了，这种情况老人按捺住没有趁机偷袭，足以说明不少问题。 不过东野沧纵使对于老人心中泛起了不少疑惑，以及想要向他询问许多事情，但目光一转之间，还是先将小三郎给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小三郎的脸庞，喊道。 “小三郎，醒醒，醒醒……” 一连呼喊了片刻，在东野沧有些欣喜的目光之中，小三郎这才缓缓地睁开那双清澈的眼睛。 “太好了。” 东野沧忍不住道了一句。 纵使老人刚刚对小三郎的情况解释了一次，但唯有亲自确认着小三郎醒来，东野沧半吊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苏醒之后，依然有些迷迷糊糊的小三郎开口的第一句话赫然是。“沧……沧君？你没事吧？” 听着这隐含关心的话，东野沧心中涌起了一阵感动，忍不住紧紧地抱住小三郎，说道。 “没事，兄弟！” 被东野沧紧紧抱着，小三郎下意识窃喜，两颊泛红之余，忽然愣住。 嗯？！ 兄弟？？？ 小三郎的声音有些磕磕碰碰地说道。“那个，沧君，什么兄弟？” 东野沧重重地拍了拍小三郎的后背，有些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之余，有些干巴巴地说着。 “自然是那种可以相互挡刀的兄弟，患难见真情啊，小三郎。” 这一刻，小三郎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甚至连为什么自己被砍中了脖子能够活过来的事情都被忽略了过去。 ‘难道……沧君还一直认为我是个男人？？？’ ‘那沧君之前对我表达的心意是怎么回事？’ ‘假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么唯一的可能是，沧君喜欢……若众道。’ （ps：若众道，在那个还没有发明“同性恋”这个名词的时代，可以解释为‘美少年之爱’或者说是‘断袖之癖’，兴盛于战国时期，到了江户时代基本算是一种潮流，上至德川幕府将军，下至庶民都……） ‘完了……’ 小三郎这一刻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假如沧君只喜欢若众道，对女人毫无感觉的话，那么我一旦暴露自己女人的身份，沧君会不会选择疏远我？’ 在尾张国掀起清洗，强势镇压了诸多不服，彻底将整个织田家掌控在手中的小三郎，这一刻反而在心中充满了患得患失的感觉，忐忑无比。 而东野沧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小三郎那明显无比的呆愣表情，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 “小三郎，你真的没事吗？总感觉你似乎比平时少了点血色，脸色苍白了不少。” “没……没事。”小三郎结结巴巴地说着。 东野沧沉吟之间，狐疑地远远看了一眼老人，却是担心是不是老人太刀之上流转的心之力泄露造成了脏腑暗伤之类的，忍不住关心地建议道。 “要不，你把上衣都脱了，我帮你检查一下是不是其他地方受伤了？” “不要！！！” 这是小三郎自刻意破坏了自己的嗓音之后，首次发出如此尖锐的声音。 随即，小三郎满脸通红，看着有些疑惑的东野沧，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很久没洗澡了，脏。” “那好吧……” 东野沧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小三郎的肩膀，说道。 “小沧山如今的变化不小，甚至前段时间还发现了以个温泉眼，有机会你过来咱们一起泡泡温泉。” 小三郎目光不自然地移到一旁，应道。“好，好的。” 随即，东野沧目光转向老人，肃然地说道。 “那我先让镰鼬护送你回清州城，你找个医师好好再确认一下身体状况，我还得与这位大剑豪前辈讨论一些事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想学吗？教你 随即，不待小三郎反对，东野沧朝着镰鼬一示意，以着小三郎为中心当即卷起了一阵旋风，包裹着小三郎向着清州城的方向而去。 随着小三郎离去，东野沧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下来。 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老人实力恐怖不假，但是有过一番短暂交手之后，东野沧自信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东野沧还是等到了“镰鼬”再度自清州城折返回来，这才向着老人走了过去，开口说道。 “那么这一位老人家，你有什么目的可以说了。” “嗯？”老人有些意外。 “我在这个时代最先学会的道理就是：世间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对你好……”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说道。 “回想起来，你刚刚所有的举止，无一不是透露着一种试探的意味，事后又如此多的忠告，丝毫没有干脆离去的想法，想必是有什么目的吧？” “咳咳……” 老人轻轻地咳了一声，双手习惯性地抱在胸前，说道。 “其实老夫之所以知道你的存在，还是意外从弟子小野香斋那里听来的。” “你是小野香斋的师父？”东野沧意外地说道。 老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补充道。“他是老夫教的所有弟子之中最差劲的，也是最迟拿到印可状的。” 虽然不知道老人这句话是真是假，但是能够教导出剑豪，这一点倒是让东野沧对于老人高看了许多。 那可是剑豪啊，根据内藏助所说，想要真正达到剑豪的境界，心之力四境——“镜花水月”，最起码也需要达到“境”之境界，并且熟练掌握所有剑道基础，以及精通流派十种以上的秘技，拥有与妖怪对战的能力。 而东野沧至今依然没能突破心之力境界，秘技满打满算也才入门了五种，简单算一算，与剑豪还有一半以上的距离。 不过终究有些可惜的是，东野沧还没能来得及真正与小野香斋交手，确认纯粹以剑道而言，自己与剑豪之间存在着多大的距离。 至于与老人交手，东野沧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留有余力。 并且如今回想一番，东野沧发现这位老人与自己的战斗之时，几乎全程都是在试探着自己的实力，每每将施加的压力调整到自己极限的边缘。 ‘差距很大……’ ‘纵使是进入了鬼缠状态，借助了镰鼬的妖力增幅剑道，依然与大剑豪存在极大的差距。’ 东野沧颇有自知之明地暗暗地推测着，转而说道。 “就算是这样，能够教导出剑豪，老人家你也挺厉害的了。” 这句话，听得老人不禁朝着东野沧深看了两眼，暗道。 ‘什么意思？他自己剑道上的战力已经堪比剑豪巅峰，所以特意隐喻老夫这种只能教导出剑豪的家伙没有资格收他做徒弟？让老夫免开尊口？’ 随即，老人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胡子，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唉~小野香斋的确是让老夫颇不省心，但最可气的还是另外一个弟子。” “谁？”东野沧问道。 老人以着嫌弃无比的语气说道。 “不就是上泉秀纲那个蠢货弟子，他始终沉迷于所谓的武士忠义，一直纠缠于大名间无谓的战争，都快要荒废掉剑道修行了，唉，简直是气死老夫了。” 东野沧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睁大着眼睛问道。“等等，上泉秀纲不是……新一任的剑圣吗？” “是啊，老夫费尽心血在三日三夜之间帮他完成千次试合，让他在极限之中寻得真我，最终成就剑圣之位，但他却转身跑回去继续当武士，唉……” 说到最后，老人语气之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这让东野沧嘴角微微抽搐之余，小声地问道。“敢问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夫……冢原卜传。”冢原卜传平淡地应道。 …… 东野沧。 对于这个时代的常识，东野沧确实算得上的孤陋寡闻不假，但是剑道上位列顶端的两位剑圣的大名，东野沧还是知晓的。 他们分别就是冢原卜传以及上泉秀纲。 当然，剑道上终究避免不了的是一个最强之争，一般而言，唯有最强的剑客才会被冠以剑圣之名。 但是冢原卜传与上泉秀纲之间存在师徒之实，且上泉秀纲晋升剑圣也是在冢原卜传的帮助之下突破的，所以世人一般尊称冢原卜传为老剑圣，而上泉秀纲为新剑圣。 并且世人普遍也视上泉秀纲为冢原卜传的传人，自然也就默认上泉秀纲是当代最强的剑圣了。 更重要的是，冢原卜传已经七十多岁了，在这个平均年龄不足四十岁的时代里，已经称得上是绝对的高寿。 所以世人别说指望冢原卜传保留多少战力，就算是什么时候逝世也不足为奇，所以两位剑圣之间自然不会存在着什么强弱纷争。 而这一刻，东野沧确确实实被冢原卜传的身份给惊到了，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地说道。 “冢原剑圣，没想到你还如此精通凡尔赛，厉害了。” 表情平静地留意着东野沧所有表情的冢原卜传，有些不解地问道。“凡尔赛？什么意思？” 东野沧表情一僵，随即笑呵呵地解释道。“这是养身之术，一般精通凡尔赛的人都能够维持一个极好的精神状态，健康硬朗的身体素质。” 冢原卜传微微点头，如说着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道。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老夫对于凡尔赛确实颇有一二分造诣，特别是悟出活人剑，能自斩病疾污垢之后，只要寿命未尽，几乎都能保持相当的战力。” 东野沧说道。“那是那是，冢原剑圣丝毫看不出是七八十岁的样子，一般人只会以为冢原剑圣不过是个发色有些奇特的二十余岁青年罢了。” “哈哈哈哈……” 冢原卜传爽朗地大笑出声，随即仿佛是有意无意地开口道。 “既然东野沧你这么喜欢活人剑，那么想不想学啊？老夫倒是可以教教你，让你老了也能维持青年状态，不至于做什么都有心无力。”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正的剑道 ‘冢原卜传想要将我收入他的流派？’ 东野沧自觉并非是反应迟钝的人，更兼之冢原卜传几乎已经将潜在意思都表露了出来，东野沧更是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源自站在剑道顶端的剑圣邀请，对于东野沧的诱惑力不可谓不大，但东野沧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转而问道。 “我需要付出些什么？” 冢原卜传语气平静地说道。“不需要，今后你只需要紧记自己为‘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剑客即可。” 这一刻，东野沧瞬间就想到了一句话——“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特别这种有点类似于“来来来，先用先用，不要钱不要钱，你觉得合适好用的话，记得帮我们宣传一下就行了”的话语，却是让东野沧莫名眼熟。 更别说冢原卜传一开口就提出了将“活人剑”这种堪称是奥义的秘技传授，细细思索下来，简直就是让人怀疑。 这就好比一位穷书生无意中与一位其貌不扬的老头撞到了一起，两人一番争执之后，老头无比欣赏书生的口舌之勇，特意主动地将自己漂亮闺女嫁给书生一个道理。 世间上哪里有这种天掉馅饼的好事？ ‘有所请，必有所求；有所求，必有所谋。’ 东野沧目光微微闪烁之间，暗暗地想道。‘自己身上唯二异于常人的，无非二者，要么就是‘从堕之神’的血脉；要么就是……’ 思索了片刻，东野沧无奈地暗叹着最后一个可能。‘颜值。’ 前者，图谋‘从堕之神’的血脉，或者是对于剑道流派本身有所帮助，又或者是冢原卜传有什么特殊的秘技能够谋求自己身上的血脉； 这一点假设，很符合冢原卜传这种时代传奇一般的人物特意出现在自己面前试探的原动机。 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位老剑圣所说的话，可信度都要稍加思索了。 而后者，自然是图谋自身的颜值，或许是将我打造成类似形象大使，代言人之类的角色，想要以此吸引异性，甚至是同性加入流派之中也不是不可能，又或者……是其他的个人图谋…… 假如不是东野沧前世见证了许多类似于giegie这种魔幻现实主义的代言事件，东野沧是不会诞生后者这种离谱无比的想法的。 但是现实就是这么离谱，一位纯粹外形突出的人设能够带来洗脑一般的宣传效应，这对于流派的发展是必然有着极大好处的。 也许若干年后，世间会流传着以下的消息： 东野giegie与妖怪雪姬浴血奋战，意外造成“人体终端外组织角质层破损强挤压间歇性流血”的重伤。 想要支持东野giegie吗？那就赶紧向剑道道场捐献礼金吧，东野giegie每多感受到一分支持，就能多发挥一分力量，东野giegie能否在战斗之中获胜而出，全靠每一分支持者的支持，多一点，多一点，再多一点…… 一念至此，东野沧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种画面感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地远离了冢原卜传几步。 “怎么了？”冢原卜传见东野沧脸色有些异样，还以为是“妖化”消退残留了怨念，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没什么。” 东野沧隐晦了远离了冢原卜传几步，转而问道。“只是我有些疑惑，毕竟对于世间的剑道流派，我知晓得不多，还不知道流派与流派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世间剑道流派自然是以‘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为最古最强，至于其余剑道流派，几乎都是从‘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逐渐分流出来的，不过假如细细数下来，剑道流派的数量之多几乎有如砂砾一般……” 顿了顿，冢原卜传开口说道。“其中，东野沧你颇为清楚的小流派之一‘三河一刀流’就是由小野香斋独自一人创立的。”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不断地分流出大量流派到底有什么意义。”东野沧问道。 “这个说起来，就有点复杂了。” 冢原卜传摸了摸胡须，说道。“往俗一点来说，哪一位剑豪不想成为开宗立派的祖师？谋求名声与地位……” “而往大一点来说，每一个流派的诞生起码说明一位剑客从前人处学来的剑道上有了属于自己的感悟，所以想要创立一个新的流派，不断地招收弟子来完善着这个感悟和方向。” 随即，冢原卜传迟疑了一下，这才微微叹息地说道。 “毕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剑道，至今还依然是个疑问。” “啊？”东野沧不解地问道。 冢原卜传双手抱胸，眼眸完全睁开，显露出那深邃悠远的眼神，说道。 “这对于东野沧你而言，这个思考或许还太早了，但这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什么……才是真正的剑道？每个时代的每一任剑圣都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感悟，但是每一份感悟都是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迂回的。” “老夫认为，剑道的最终是‘活人剑’，所持之剑非是杀人，而是活人，一如天地万物延伸的天灾致使无数人生命消逝，但实则却是天地万物活人无数。” “只是，这个感悟与以前诸多剑圣的感悟是完全不同的，甚至是与上泉秀纲的感悟也是大大不同的。” “所以，无数流派的延伸，由一分散而出的万，或许能够无数次碰撞之间寻到真正的一。” 这一刻，对于冢原卜传这一位老剑圣，东野沧有了全新的认知。 不仅仅只是剑道上的成就，他的思想境界似乎已经深化为一种哲理。 抛开其余的不讲，这种心境也足以让人敬仰。 东野沧表情微微一肃，开口道。“受教了，冢原剑圣。” 冢原卜传看着东野沧的变化，脸上的皱褶丝毫未动，暗地里面部的肌肉却是隐晦地拉伸了一下，开口说道。 “年迈之人的无趣之谈罢了……” 顿了顿，冢原卜传接着说道。 “老夫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也不遮遮掩掩了，老夫其实看重了你那杰出无比的剑道天赋，以及对秘技敏锐的领悟能力，或许，你所散发的光芒能够寻到剑道上那最终的一。”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秘技的来源 东野沧迟疑了一下，朝着冢原卜传躬身道。“拜见师父。” 冢原卜传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微微点头地说道。 “嗯，不错，今后你就是‘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流派的弟子了，希望你能早日拿到印可状，走上属于自己的道路。” “是，师父。”东野沧恭敬地说道。 冢原卜传紧紧地抿了抿嘴唇，压抑住险些浮于表面的笑容，说道。 “那么就简单与你说一下‘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规矩吧，作为最古最强的剑道流派，我等需要为天下剑道流派做好表率之事，诸事可由心，但不可叛逆心中义理。” “是。”东野沧应道。 “另外……” 冢原卜传沉吟了一下，说道。“另外本流派与京都阴阳寮的关系尤为不好，没有老夫的陪同，你切勿随意接触京都阴阳寮之人，避免影响你的剑道修行。” “是。”东野沧应道。 随即，冢原卜传又零零碎碎地交代了一些规矩，总体而言，拜入剑道流派之中的束缚并没有东野沧想象中的那么大。 甚至像是如同上泉秀纲那样加入大名成为武士，也只是会被视为荒废修行，而不会遭遇到明令惩罚。 不过最后，东野沧眉毛微微一皱之间，问出了自己颇为关心的事情，说道。 “师父，为了增加一点点自保能力，机缘巧合之下我收拢一些些妖怪充当属下之类的，这样会不会……” “阿沧，你的疑虑是多余的。”冢原卜传开口打断道。 东野沧恰到好处地开口问道。“啊？” “当年晴明公不一样御使百鬼为己身之力……” 冢原卜传的声音一顿，转而说道。“以古比今，不太合适，老夫换个说法。” “说出来或许阿沧你不信，如今我们所站的这片大地是由神所创造的，那么大地之上的事物，自然亦皆是由神所诞生，根源皆一。” 自上一次继织田信长之后，东野沧再次从冢原卜传这一位剑圣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而且相对比于仅仅只是尾张国小大名的织田信长，如今立于剑道顶端的剑圣冢原卜传所能得知的诸多秘辛自然比织田信长多得多。 起码，在织田信长口中，关于大地神创论仅仅只是充当一个传说，并没有彻底相信，但是在冢原卜传却是以着陈述的语气说出了这件事。 感觉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力量层次认知，瞬间被粗暴地拉升了不知道多少个高度的东野沧难以置信地问道。 “创世神……真的存在？” 冢原卜传点了点头，说道。“部分古籍可见端倪且一致提及此事，更重要的是，阿沧你可知道秘技的来源？” “前人创造？”东野沧狐疑地道。 “是前人创造不假，但事实却是前人观天地痕迹所悟，根源终归于神的痕迹。” 冢原卜传说道。“假如老夫猜测得没错的话，剑道最终的模样应该会是追溯到神的领域，以凡人之躯掌握神之奥秘。” 东野沧闻言，回想起那隐隐可察的宿命，忍不住喃喃地低声道。“是吗？这种神之奥秘……不知道能不能屠神？” 而冢原卜传似乎也感觉自己将“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收为弟子，心中兴奋喜悦之间，似乎说得有些多了，不经意地咳了一声，说道。 “而回到阿沧你的疑虑之上，不管是剑客，还是阴阳师，其实都没有对所有妖怪斩尽杀绝的意思，否则以着老夫的能力，想要将世间的妖怪都屠一遍……其实不算什么难事。” “但难的是这个乱世与人心啊……” 冢原卜传带着几分感叹地说道。 “妖怪群体之中的怨灵神占据了极高的比例，但与其说怨灵神是妖怪，还不如说是在怨恨之中沉沦的人类，人类不灭绝，怨灵神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 “总之，不管是剑客，还是阴阳师，亦或者是那些秃驴，还是忍者，其实都明白试图驾驭妖怪的力量并不是什么错事，驾驭不住妖怪的力量反而被侵蚀才是需要被处理的。” 东野沧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至此，东野沧一直积存在心中的许多疑虑顿时一散，明白了为何当初今川义元的目标既然是上洛，为何会试图借助妖怪的力量。 今川义元之所以没有丝毫遮掩地统御着百鬼作为本阵力量，是因为今川义元始终确信着自己的器量，以及高贵的源氏血脉可以驾驭得住“妖刀·鬼切”，从而掌控住那些妖怪。 而织田信长与松平家康联手所设下的“以平民为诱饵喂食妖怪”的局，除了想要瓦解防御着今川家本阵的百鬼之力外。 怕也是想要借此破坏今川义元心境，让今川义元明白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他上洛之路就已经被瓦解了大半，纵使抵达了京都，驾驭不住妖怪力量的他也没有资格担任将军之位。 一相对比之下，东野沧再度回想起鹈殿长照与冈部元信二者，更是越发地证实了这一点。 冈部元信的器量高于鹈殿长照，所以冈部元信指挥着雨女和镰鼬之时，都是以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而鹈殿长照则是相反，对于牛鬼和逆发鬼几乎没有什么掌控力，甚至让逆发鬼出手的代价，还得为逆发鬼提供人类作为利诱。 “感谢师父解惑。”东野沧躬身尊敬地说道。 “无碍。” 冢原卜传说道。 “不过阿沧，纵使你体内拥有着‘从堕之神’的血脉，但也许时时澄明心境，明悟自身，切勿被怨气、妖气之类的影响了。” “是。”东野沧应道。 “至于你手下那些妖怪，自己好生驾驭就是了，相信世间不会有人敢多事质疑‘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冢原卜传平平淡淡地说道。 “是。” 东野沧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个笑容，并没有怀疑冢原卜传是在吹嘘。 不管如何说，如今世间唯二的两位剑圣冢原卜传和上泉秀纲都与“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有着密切的关系，谁敢轻易招惹？ ‘嗯~回去就让牛鬼削根原木往上面刻字，标注好小沧山属于‘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地盘。’ 东野沧心中暗道。 ———————— ps：卡文了，今天只有两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温泉里的修行 小沧山。 “来来来，师父，请享用。”东野沧。 “啊~~~阿沧，你也别站着，一起进来吧。”冢原卜传。 “不了，师父，我伺候着就行了。” “来吧，一起来就是了，这还害羞了不成？” “是。” 片刻之后…… “啊~~~” 东野沧与冢原卜传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在这处露天温泉处响起，流露着满满的享受舒坦之意。 冢原卜传拿起一旁的酒杯，说道。“这温泉不错，嗦~” 东野沧眼睛半睁半闭地感受着体表那种全方位包围的温热感觉，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之余，答道。 “这个温泉也是刚刚才挖出来的，师父能够满意就好。” 冢原卜传随口地问道。“这温泉看上去并非是自然溢出地表的，反而像是自地下深处引出来的，阿沧你是怎么发现这个温泉的？” “我手下的妖怪之中有对温泉感知极其敏锐的溺之女，所以就算这温泉深藏在地下，还是会被她给察觉到了。”东野沧答道。 （ps：溺之女，传说中经常出没在温泉的妖怪，时常背对人类泡在水中，黑发垂下，水下部分为骸骨。） “活用妖怪之力啊，阿沧你做得不错……” 随即，冢原卜传目光一转，看着在山脚下盆地处那连绵盛放的樱花和桃花，赞叹道。 “绝美的景象，温热的泉水，清冽的美酒，在这种环境之中方能磨炼出坚韧无比的心境啊。” “啊？”东野沧微微一愣。 “没能在繁华与欲望之中锻炼出来的澄清心境，是经不起考验的。”冢原卜传说道。 “那师父你如今……”东野沧问道。 “阿沧，你可以随意拿这些东西来考验老夫，放心，老夫经受得起。”冢原卜传平淡地陈述道。 “厉害，厉害。” 东野沧感叹了一声，随即，东野沧懂事拿起酒壶再度为冢原卜传满上酒杯。 “嗦~” 冢原卜传平静地再度慢慢地品尝了一口美酒，转而说道。 “阿沧，还愣着干什么，拔剑吧。” 东野沧动作一僵，有些反应不过来。 “温泉能让人产生慵懒懈怠感，温热的泉水包裹之间，又容易让自身情绪激荡之时，产生浑身热血沸腾的愤怒错觉，最是适合锻炼心境了。”冢原卜传说道。 东野沧如此一听，却也觉得颇有道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本身处于残酷恶劣的环境之中，反而容易将自身的心境引导至古井无波的刀禅心境。 因为相对比于现实的残酷，反而是一直维系着刀禅心境更让人感觉到舒适。 但倘若本身已经处于极其舒服，享受的状态之中，想要将心境维系在古井无波的刀禅心境，反而需要以着莫大的意志力将那些诱惑都挣脱。 “我明白了，师父。” 东野沧原本有些慵懒享受的目光一清，拔出放置在旁边的“素鸣斩”，尝试进入刀禅状态之中。 古井无波的平和气息，逐渐浮现在东野沧的脸上。 冢原卜传见状，微微点了点头，自行地将酒杯再度倒满，眼眸半闭，隐晦地发出了一声呻吟声之余，小声地喃喃道。 “啊~这混蛋小子这么会享受，那些妖怪之力全用来开发娱乐用途了，太气人了……” 不过这也让冢原卜传对于东野沧的心态越发的放心，不沉迷于妖怪之力，被“从堕之神”的力量影响心性从而堕落的可能性就越小。 而忽然间，冢原卜传目光一凝，朝着东野沧靠近了些许。 隐隐间，冢原卜传身上仿佛有隐晦的月光洒落四方，照耀在东野沧的身上，将一部分特别的东西给映照了出来。 只见在不断升腾的温泉雾气之中，东野沧的表面隐隐约约仿佛也映照着周围的一片片雾气，并且朵朵雾气有着凝聚成“花”形态的趋势。 “即将突破到‘花’之境界了吗？”冢原卜传有些讶然地说道。 之前与东野沧的战斗之中，冢原卜传能够感受到东野沧一直在维系着不俗的心之力流转，但东野沧已经即将触摸到“镜花水月”四境之中的‘花’之境界，还是让冢原卜传有些意外。 按照寻常的情况而言，就算是那些足以扬名天下的大剑豪，他们的心之境界一般也不过是‘花’之境界罢了。 也即是：于心之‘镜’映照出意志之花，此花非实花，亦非虚花，但花即花，绽放之花香能飘于八方。 而在残留着不少碧蓝色，总体依然维系着一片漆黑的刀禅空间之中，东野沧此刻已经站在了漂浮在半空中的“素鸣斩”面前。 本能的，东野沧想要握住“素鸣斩”，只是“素鸣斩”却仿佛维系着万物一般，任由东野沧如何努力，始终不能动摇“素鸣斩”分毫。 良久过后，直至东野沧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疲倦，这下缓缓地退出了这一片刀禅空间，意识重新回归到现实之中。 睁开眼…… “呼噜呼噜……” 率先传到东野沧耳中的，就是冢原卜传轻微发出的打呼声。 “这……师父不会是舒服得睡着了吧？”东野沧喃喃地小声说道。 让东野沧没想到的是，几乎是下一瞬间，打着呼的冢原卜传就平静地开口应道。“胡说，老夫仅仅是在修行罢了。” 随即，冢原卜传径直从温泉之中站了起来，披上放置在一旁的浴巾，说道。 “走吧，阿沧，该开始真正的修行了。” “是。” …… 在小沧湖旁最大樱花树下，冢原卜传与东野沧相对而立。 “阿沧，在开始真正的剑道修行之前，你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冢原卜传一手扣在腰间太刀之上，一手垂放着说道。“剑道三基础——‘体、技、心’，你可知道相互之间的关联？” 东野沧微微躬身，思索了一番，答道。“强大的体方能承载着坚韧的心，而坚韧的心则是延伸出奥秘的技？” “错，错误的理解。” 冢原卜传摇了摇头，转而问道。“阿沧，你觉得老夫的体……如何？” 东野沧闻言，看向了冢原卜传那略显修长，甚至在樱花与风的衬托之下，隐隐感觉有些瘦弱的身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剑圣之姿 这一刻，东野沧感觉自己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既感觉冢原卜传恍若是一个年迈孱弱的老人，又感觉冢原卜传的气息如同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人。 但是总体而言……体魄上给予人的压迫感甚至还比不上许多武士。 沉默了一下，东野沧真挚地说道。“有……剑圣之姿。” 冢原卜传闻言，不禁哑然失笑，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滑头。” 随即，冢原卜传脸色一正，说道。 “事实上，不管人类如何锻炼体魄，先天就注定了孱弱的事实，别说是与部分体魄极其强悍的精怪神相比，就算是一些强大的野兽也比不过。” “所以，‘以体魄承载’这个想法是有误的……” 紧接着冢原卜传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 “以老夫的见解，体的意义在于联系世间万物，沟通天地；心的意义则是感知天地，体是有极限的，但是心不是，万物系于一念之间，心是没有极限的；至于技，则是取决于如何统合自身斩出手中之刀。” “当然，这些仅仅是老夫的见解，并非是剑道至理，阿沧你可以参考一下，或许今后你有更深层次的感悟也不一定。” 说到最后，冢原卜传不忘补充这么一句。 “是，师父。” 东野沧缓缓地点头，心中莫名产生了些许感悟之余，开口问道。“所以，对于剑客而言，‘心’才是最重要的吗？” “三者缺一不可，以老夫的理解，体决定一个剑客的下限，心决定一个剑客的上限，技则是决定这位剑客所能发挥的能力。”冢原卜传答道。 “而一位剑客如何在有效的生命里面将自身的‘体’与‘心’锤炼到极限的程度，最为常见的方法那就是修炼‘技’，磨炼自身的‘技’锤炼‘体’，感悟留存于天地之间的‘秘技’从而增长‘心’。” “这一点，是老夫想要告知阿沧你的，对于剑客而言，修炼剑技、秘技，所为的除了是斩杀敌人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借此锤炼自身，这也是‘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宗旨。” “纵使是与人切磋剑道，为的也该是精进自身剑道，而非是争夺无所谓的名声，又或者是享受放纵力量的快感。”冢原卜传肃然地说道。 “我明白了，师父。”东野沧认真地答道。 事实上，以着东野沧温善平和的性格，基本不会随便地招惹敌人，更不会在意所谓的名声之类的。 “那么，开始剑道修行吧……” 冢原卜传开口说道。 “阿沧你对剑道基础掌握得不错，但是或许是教你的人水平不足，某些细节多有瑕疵，老夫需要一一为你纠正，为你的心之力突破到下一个境界打好基础。” “是。” 随即，东野沧拔出“素鸣斩”，就如同平常修炼剑道基础那样，一一将所有的剑道基础进行一次演示。 而冢原卜传则是不断地开口指出东野沧的不足之处，并且还一一对这些剑道基础重新进行详细的讲解。 随着时间的流逝，东野沧的眼睛却是越发的明亮，注意力也是越来越专注，快速地理解吸收着冢原卜传老师传授的剑道知识。 在过去，织田信长与小三郎讲授这些剑道基础的时候，基本都是停留在正确的姿势，以及正确的发力之上，但具体如何活用这些基础，几乎都靠着东野沧自行理解和思考。 而如今，冢原卜传就仿佛是一本剑道万能辞典那样，把剑道基础所有相关，乃至于延伸的知识都一一道来，甚至兴起之时还会亲自下场和东野沧进行模拟。 其中最让东野沧大开眼界的一点，则是剑道基础步法还可以通过心之力来加持，从而在灵活，速度上大大提升。 “阿沧，剑道秘技之中至今尚未出现过身法，步法类的秘技，后续在大量先人前辈的完善之下，这才研究出了这些基础步法对应的‘心之力’流转方式，切记不可轻易传授于外人。” 对此，冢原卜传甚至不忘严肃地提醒东野沧。 而此刻，东野沧也明白了在木曾川河畔与冢原卜传战斗的时候，为什么有那么一瞬冢原卜传在“秘技·神妙剑”的掩护之下，跨越了极远的距离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原来，这些剑道步法基础之中还能如此延伸……’ 对于冢原卜传的详细教导，东野沧心怀感激的同时，整个人也宛如是一块干瘪的海绵那样疯狂地吸收着剑道知识，并且不断地进行着练习。 一连七天，小沧湖畔的樱花树下，除了睡觉之外，东野沧其余时间都会都泡在这里不断地向着冢原卜传请教。 并且双方教导的内容在不知不觉之中开始脱离了剑道基础的范畴，甚至往着剑道秘技的方向延伸。 这段时间，不仅仅是东野沧沉浸在了这种不断成长的快乐之中难以自拔，就连冢原卜传的笑容也是越来越多，对于东野沧这个寄予厚望的弟子越发满意。 东野沧的剑道天赋……极高，就算是与上泉秀纲相比也毫不逊色，乃至在领悟秘技的天赋上还要稍胜一筹。 而沉迷于剑道修炼之中的东野沧，却是忘记了某些颇为重要的事情。 …… 这七天里，尾张国几乎所有的武士都处于一种惊惧的状态之中，生怕自己无意中的举动会召来灾祸。 皆因，织田家大殿在这七天里对尾张的兵役制度进行改革，甚至还不等诸多家臣武士出声反对，小三郎就以着一些小理由取下了一批豪族的脑袋。 纵使小三郎有短短几次的公开露脸，每一次的表情都流露着极度的不虞，阴沉到了极致，那种可怕的压迫感致使所有的家臣武士都噤若寒蝉。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大殿在强忍压抑着愤怒一般，根本就没有家臣武士敢在这个时候触犯小三郎。 而随着上级武士们嘘声，也致使这原本会招致大量武士们反对的“兵农分离”制度诡异地踏上了正轨，甚至常备兵役的数量高达了远远超过织田家粮食负荷的五千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雅~蠛~蝶~ 只要是对兵事稍有常识的武士都知道，这种数量的常备兵役还不等真正开始踏入战场，就会将尾张的粮食储备彻底拖垮。 ‘再等等吧，等大殿的心情好上一些再劝告大殿……’ 许多家臣武士都抱着这种想法等待着劝告的时机，避免触及小三郎的怒火丢了脑袋。 然而，此刻的小三郎正忐忑无比地朝着小沧山赶去。 足足一周了，久久没有任何关于东野沧的消息，这不禁让小三郎对于东野沧的安危越发担忧。 暗地里，小三郎已经派遣了大量忍者沿着木曾川河畔进行寻找，却是没有任何关于东野沧的踪迹。 甚至小三郎还主动地派遣忍者进入小沧山范围探查，但所有进入小沧山之中的忍者都没能传回任何音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于，彻底按捺不住心中担忧的小三郎，再度踏上了那条前往小沧山的熟悉道路。 一路前行，小三郎没有丝毫犹豫地闯入那片朦胧细雨，径直朝着小沧村的方向而去。 然而，就在小三郎属于人类的气息闯入的那一刹那，静静地站在河流之上淋雨的雨女就感知到了小三郎的存在。 “西北方向，路标次序54至55之间，人类闯入。” 雨女平静地开口说着，那围绕着小沧山的河流水面则是出现了一处不正常的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朝着西北方向而去，在次序54和55之间的区域发出一连串蛙鸣声。 …… 而小三郎脚步匆匆地往前走着，忽然旁边的树洞处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年轻人，请止步。” “嗯？”小三郎扭头警惕地朝着树洞看了过去。 “这里是‘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私人领地，外人不能擅入的，且回头吧。”苍老的声音劝说道。 小三郎当即惊呼出声。“什么？！” 随即，小三郎仿佛想到了什么，怒声问道。“这里什么时候成了‘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领地了？” 苍老的声音陷入了片刻的迟疑，紧接着答道。“七天前。” 七天前，时间正好与沧君遭遇那神秘老人，并且再也没有任何音讯的时间一致。 小三郎的拳头紧紧捏住，咬牙切齿地问道。“沧君，沧君怎么了？” “沧君？”苍老的声音有些疑惑。 “这里原本的主人，东野沧。”小三郎一字一顿地说道。 恍惚之间，整片被朦胧细雨笼罩的森林都静了静，数息过后，苍老的声音有些波动地问道。 “请问，你与东野沧是什么关系？” 问及这个问题，原本小三郎该会感觉到羞涩，但此刻满腔悲伤愤怒之间，却是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是他的心上人。” “刷拉刷拉……” 一时间，整片森林都仿佛是晃动了起来，仿佛在朦胧细雨之后，有着大量的不知名存在活动着。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许久，带着些许颤抖地问道。“你……没在开玩笑？” “我只想知道沧君如何的下落，他还活着吗？” 小三郎急促地问道。“你是不是沧君遗留下的式神？告诉我。” “那个……您稍等，我……我确认一下。”苍老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应道。 ？ 小三郎。 一时间，在小三郎的不远处，一大伙妖怪聚集在了一起激烈地讨论了起来。 “那个人类说得会不会是真的？这真是主人的心上人来了？” “有可能，但又不是完全可能。”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类可能在说谎？那要不要将那人类抓起来严刑拷打，逼他说出真话？” “我赞同，作为守护在这里的妖怪，不能放过任何一丝怀疑。” “行了行了，假如是真的呢？会出妖命的。” “作为主人忠心的仆从，请务必当我没说。” “其实我觉得你们多想了，主人又怎么会看上人类呢？明明最为得宠的是雪姬大人。” “胡说，肯定是骨姬大人才对，整个小沧山的事务可大多都是骨姬大人在打理。” “俺觉得，主人以后肯定会喜欢俺的。” “不对，你没有听说小沧村里面多了一个人类吗？那个人类可都住进庭院里了。” “啧啧啧……” …… 一连讨论了半晌，七嘴八舌之下话题越来越歪，却是始终没有任何结果。 “要不，请教一下牛鬼大人？牛鬼大人就在附近，而且他跟随主人这么久了，应该很懂主人的心思。”苍老的声音建议道。 “有道理，那就由你去找牛鬼大人确认吧。” 随着赞同的声音落下，其余妖怪瞬间各自隐遁消失在原地，仅仅留下发出苍老声音的矮小身影楞在原地。 “你们……这些混蛋……” 但事已至此，那发出苍老声音的矮小身影只能飞快地朝着牛鬼的方向而去。 “嗯？主人的心上人？” 牛鬼听着眼前妖怪“水媪”的讲述，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说道。 “主人心中只有剑道，哪里会有什么心上人？这种骗子抓起来狠狠地打，然后等待主人发落就行了。” （ps：水媪【ao】，又叫水姥，类似于河童的妖怪，头顶有碟子，红脸，五六岁孩子体型大小，爱偷吃人类食物，爱恶作剧。） 就在水媪打算转身离去召集附近的妖怪之时，一旁百般无聊的马凭开口道。 “等一下……” 随即，马凭对着牛鬼说道。 “老牛，太无聊了，根本就不会有人类闯得到这里，我们也去帮忙出一份力吧，敢冒充主人心上人的人类，我要亲自出手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牛鬼看着马凭那逐渐充满威胁的眼神，缩了缩脑袋，说道。 “那……那行吧。” …… 而久久没能得到树洞之中发出任何回响的小三郎，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存疑之余，再度没继续地等待下去，转而继续迈动步伐朝着前方走去。 “轰隆隆……” “人类，止步！” 伴随着一连串的轰鸣声，马凭的身影宛如一枚炮弹似的向着小三郎砸去，高高挥舞的拳头在雨幕之中留下一连串空洞。 与此同时，在马凭的身后，牛鬼的声音逐渐尖锐…… “雅~蠛~蝶~~~”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下一阶段 此刻，光头大汉外形的牛鬼飞快地显化出本相，六足牛蹄猛然发力之间，后发先至地朝着马凭追赶了过去。 “轰！” 就在马凭即将在惯性之下朝着小三郎落下之时，牛鬼那尖锐弯曲的牛角从后面重重地撞击在马凭的后面。 “嘶~~~” 马凭发出了一声长啸声，身形快速地扭曲显化出本相的同时，被牛鬼从半空之中远远地朝着一侧撞飞了出去。 下一刻，在小三郎目瞪口呆的眼神之中，牛鬼马凭两只庞然大物纠缠着重重砸落在大地之上，翻滚碾碎了大量树木落在不远处。 “混蛋老牛，你竟然在背后偷袭我，我要腌了你。” 显化出马头人身本相的马凭咆哮着不断向着牛鬼发起攻击，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大刀朝着牛鬼的牛角劈了过去。 “铛！” 朦胧细雨之中，大刀与牛角激撞起大量火花，刺耳的碰撞声远远地传开。 …… 樱花树下，东野沧忽然眉头微微一凝，扭头朝着牛鬼与马凭战斗的方向看去。 作为被东野沧吸收了的妖怪，牛鬼这些妖怪被攻击的第一时间东野沧就产生了相应的感觉。 “怎么了？” 冢原卜传看着动作顿住的东野沧，问道。 “似乎出了点事。”东野沧答道。 “既然如此，阿沧你先去处理一下吧。”冢原卜传将手中太刀收回刀鞘，说道。 “是，师父先歇息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随即，东野沧朝着一旁的樱花妖和桃花妖点了点头，让她们将准备好的点心，美酒之类的为冢原卜传拿过来，这才朝着牛鬼的方向而去。 而东野沧明明还没有进入“鬼缠”状态，也没有使用镰鼬的妖力，但是身形变幻之间，却是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樱花树林之中。 冢原卜传见状，微微颔首之余，心中不禁感叹了起来。 “这就是‘从堕之神’血脉的优越之处，对于其余剑客而言，相对比‘心’的修炼，‘体’反而很难与常人拉开差距……” “但‘心、体、技’终究是相互有着极深关联的，这许许多多与‘体’亦有着关联的剑道基础，以着阿沧出色的身体能力和学习能力，如今的掌握程度已经远超初学者的范畴了。” 正如冢原卜传说所的，‘体’会注定一个剑客的下限，纵使是冢原卜传也不例外，或许他的‘心’当世无双，甚至朦胧之间将要触及下一个境界。 但冢原卜传那苍老衰弱的身体已经开始难以维持一些难度极高的剑道秘技，又或者剑道基础动作步法了，这种情况就算心之力再强，也难以替代身体动起来。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冢原卜传的脸色微微黯淡了些许。 “嗦~~~” 冢原卜传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品尝着那许许多多充斥着樱花香气，或许是桃花香气的点心，喃喃地说道。 “或许可以直接让阿沧开始下一阶段了，只是该如何选择呢？” …… 另一边，在被朦胧细雨覆盖的森林之中，牛鬼与马凭之间声势巨大的战斗将附近大量的妖怪都吸引了过来。 “嗯？人类？怎么会有人类在这里。” “哪里来的人类？” “负责这片区域的妖怪怎么没有将这人类给处理了。” …… 小三郎看着周围大量的妖怪，瞳孔不禁微微一缩，出于人类的本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难道是这个人类影响了牛鬼大人，这才导致牛鬼大人和马凭战斗了起来吗？” “不管如何，不能让人类闯过这片森林。” “捉住这个人类。” …… 一时间，大量妖怪自四面八方朝着小三郎给包围了过去，那些汇聚在一起的妖气让整片森林似乎都变暗了许多。 小三郎紧咬着牙，就恍若是被群狼所包围的白兔，在人类本能的强烈恐惧之下几乎难以思考，根本不明白为何小沧山会出现这么多的妖怪。 随着形状各异的妖怪们一点点靠近，小三郎也下意识地后退。 一步，两步……直至小三郎忽然感觉后背撞上了什么。 “嘭！” 紧接着，小三郎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双手掌按住，整个人彻底一僵之时，却是东野沧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别害怕，兄弟。” 站在小三郎后面的东野沧温声地安抚着，随即目光一转，落在诸多妖怪的身上，手掌一抬，挥了挥。 所有妖怪齐刷刷地微微躬身退却离去，甚至就连正在激战的牛鬼和马凭也瞬间停手，快速地离开。 “你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我去接你进来。”东野沧问道。 自进了这一片诡异的森林，整个人的精神就彻底紧绷住的小三郎随着东野沧的出现，已经所有妖怪的退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呼……” 随即，小三郎转身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看上去安然无恙的东野沧，这才说道。 “沧君这么久没有任何信息，镰鼬也没有返回清州城，所以我想着到小沧山来看看。” 东野沧闻言，愣了愣，问道。“这么久？现在过去几天了？” “七天多了。”小三郎说道。 “竟然过去七天了？” 东野沧略微有些意外，这段时间彻底沉迷于修炼剑道之下，东野沧几乎都已经忘记了时间观念，丝毫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这倒是让东野沧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总感觉自己像极了沉迷游戏，而忘记了好友的直男似的。 “咳……” 东野沧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抬手之间，油伞妖自某处飞来落入东野沧的手中。 随即，东野沧将油伞妖递到小三郎的手中，让他免得不断被朦胧细雨打湿身子，开口说道。 “小三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 小三郎点了点头，纵使心中对于这小沧山的变化，以及大量妖怪的出现等等有着许多疑问，但对于东野沧却是怀抱着十足的信任，没有丝毫犹豫地应道。 “嗯呐，沧君。” 随后，紧跟在东野沧身侧往着小沧山内部而去的小三郎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仿佛有着东野沧在身边后，这原本略显阴森恐怖的森林变得明亮了许多。 第一百三十章 换衣服 原本小三郎独自行走在这片森林之时，总是莫名有着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就如同被窥视，被监视着一般。 然而，紧跟着东野沧，小三郎能够感觉到的只有满满的安全感，就连那原本让人心烦气躁的朦胧细雨似乎也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缓缓的，小三郎紧紧握了握油伞妖的伞柄，将油伞往着东野沧的一侧靠了靠，试图为东野沧也撑一撑雨滴。 “没事，兄弟，你自己撑就行了，我身体好，等会换一套衣服就行了。” 东野沧毫不在意地说着的同时，还不忘加快脚步，避免湿身的小三郎身体不舒服，感染了风寒之类的。 …… 小三郎顿时表情复杂。 然而很快，随着穿过朦胧细雨，那种满了樱花、桃花的盆地出现在小三郎的视线之内，那绝美的景色瞬间让小三郎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莫名地感觉到震撼。 “先别看了，等一下我再带你在小沧山转一圈。” 东野沧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继续带着小三郎往着小沧村而去。 一路美景，如梦如幻，小三郎美眸圆睁之间，只感觉一阵恍惚就跟着东野沧抵达了庭院所在。 眼前这熟悉的庭院，让小三郎莫名生起几分感触。 “雪姬，去取两套衣物过来。”东野沧看着在门口迎着的雪姬，开口说道。 “是。”雪姬面无表情地应着。 而随着东野沧带着小三郎走入居室之中，雪姬也将衣物都取了过去放置在居室之中，然后便退下去准备茶水了。 东野沧随手将其中一套衣物丢给小三郎，开口说道。“来，小三郎，将身上湿的衣物换掉吧。” “哦……” 下意识的，小三郎开口应了下来，随即才反应了过来，表情瞬间僵硬。 然而，东野沧却是没有注意到小三郎的表情变化，弯腰拿起另外一套衣物走到了屏风后面，一边干脆利索地开始将身上淋湿的衣服换掉的同时，一边闲聊道。 “小三郎，这些都是我的衣服，相对而言可能大了一点，不过应该也勉强能穿……” 可惜，小三郎此刻只觉得双耳嗡嗡发响，看着手中的衣物楞在原地，紧紧地咬牙，手足无措之余，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唯独回荡着两个选择。 换…… 还是不换…… 不换，那么压根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而且自己湿身的模样想必很失态，怕是在沧君面前丢脸。 换的话…… 小三郎胸膛起伏了一下，目光在居室之内环视了一圈，发现整个居室唯一能够起到遮挡作用的就是那张屏风。 也就是说，假如小三郎换着衣物的同时，东野沧从屏风后面出来，那么很可能…… 一念至此，小三郎几乎是面红耳赤了起来，总觉得这样很可能会导致事情向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随后，犹豫了数息，眼看着东野沧已经开始将湿掉的衣物搭在屏风之上，明白不能再迟疑的小三郎咬着牙，动作飞快地解开了自己衣服的系带。 “希希索索”的声音在居室之内响起，小三郎感觉自己仿佛是在与东野沧竞速一般，动作飞快的同时，耳朵也在听着屏风之后东野沧的一举一动，生怕东野沧忽然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忽然间，小三郎上半身都尚且没有任何遮掩之时，屏风后面换衣服的声音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让小三郎的心脏险些当场跳到了嗓子眼，双眼发晕，隐隐约约之间仿佛看到了东野沧的影子即将要从屏风后面出来。 就在这时，东野沧的声音响起，问道。 “嗯？小三郎，你也换好了？” “没……没有……” 小三郎结结巴巴地应着，停顿下来的动作再度加快，慌张无比地将剩下的衣物换好。 “呼……” 小三郎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好了，沧君。” “嗯。” 东野沧应了一声，施施然地从屏风后面看来，看向小三郎之时却是不禁楞了。 柔顺的黑发散落地落着，在经历了雨水冲刷过后未施粉黛的脸庞尽显清纯可爱，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勉强穿在身上。 再兼之那仿佛微微湿润的眼眶，以及那残留着些许惊吓的眼神，让小三郎充满了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沧君，怎么了？”小三郎惊魂未定地问道。 东野沧吞了吞唾液，晃了晃脑袋，不禁有些遗憾地说道。 “小三郎，真可惜，你不是女的，否则的话……” 说到这里，东野沧声音一顿，小三郎却也是美眸微微增大，心中莫名升起了期待。 然而，东野沧却感觉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多余了，换做是在前世的娱乐圈之中，小三郎这种颜值反而是男的更合适发展。 “沧君，否则什么啊？”小三郎小声地问道。 “不，没什么了，我细细想了一下，感觉还是男的更好。”东野沧随口地说了一句。 …… 小三郎。 随即，在东野沧一声呼唤声中，雪姬捧着准备好的茶水进入居室之中，然后将东野沧和小三郎换下的衣物拿了下去。 东野沧示意小三郎喝茶之余，开口说道。 “小三郎，抱歉，这段时间我在剑道之上有了些许进展，沉浸在修炼之中，却是忘记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没事的。”小三郎应道。 而进入了状态的东野沧微微思索之间，问道。“小三郎如今应该已经在尾张开始进行‘兵农分离’了吧？” 小三郎一懵，没想到东野沧所说的约定却是这个，飞快地反应过来之余，答道。 “已经有了一点进展了，召集了约五千的常备兵。” “放心，小三郎，关于我答应的粮食，小沧山很快就会准备好，不过运输的方式……” 东野沧沉吟了一声，陷入了思索之中。 以着小沧山如今所拥有的妖怪，想要在近海之中获取足够的食物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很轻松的事情，但问题却是在运输物流之上。 小沧山濒临伊势湾，但位置却是处于尾张南部的深山之中，先不说山道崎岖难行，更重要的是东野沧不太想每天让大量人类靠近小沧山。 第一百三十一章 樱雄末路酒 “小三郎，关于尾张详细的地形图有吗？”东野沧问道。 小三郎摇了摇头，说道。“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没有带在身上，不过我可以给沧君画出来。” 随即，小三郎接过东野沧递过来的炭笔，按照东野沧的要求将尾张境内的伊势湾沿岸都画了出来，并且详细标准了濒临伊势湾的每个砦以及城，乃至于不应该出现在军事地形图上的村落。 看着眼前逐渐完善的地形图，东野沧不禁赞叹了一声。“厉害……” 能做到这种程度，并非纯粹熟背地图能够做到的，起码说明小三郎实地走过才能做到。 “差不多这样可以了。” 东野沧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小三郎，其实刚刚你在森林之中也看到了，如今小沧山之中存在着大量的妖怪，这些也就是原本今川义元手中的妖怪，如今随着今川义元身死后，这些妖怪如今被我所制约在小沧山之内。” 相应的，我也能一定程度地命令这些妖怪行事，所以我的打算是让其中一部分能够潜入海洋的妖怪去捕捉鱼类，从而提供给尾张作为粮食。” “所以，需要在伊势湾沿岸设定一处交通便利的仓库，方便小三郎安排粮食的运输，你觉得设立在何处好？” 顿了顿，东野沧不忘补充道。“需要在人烟稀少的地方，避免妖怪引发混乱之类的。” 小三郎缓缓地点头，思索之间，飞快地将东野沧所说的话语进行消化，应道。“明白了。” 紧接着，小三郎目光一转，炭笔在距离小沧山十里远的一处地方一点，说道。 “沧君，这里远离村落和城砦，并且勉强也算是平地，运输起来并不困难。” “好，那就这里吧。” 东野沧点头说道。 “我会让妖怪在这里修建规模合适的冰库对鱼类进行储藏，小三郎你只需定期派人去运输即可。” 顿了顿，东野沧说道。 “嗯，用于商业销售也行，咱们兄弟之间，用途不必卡得那么死，我不会介意的，毕竟许多妖怪呆在小沧山闲着也是闲着。” 小三郎美眸明亮地看着东野沧，眨了眨，应道。“是。” “另外……” 东野沧思索了一下，转而说道。 “关于势力发展的建议，我还有着一些想法，例如：‘乐市乐座’、‘检地令’、‘刀狩令’、‘三段射击法’等等，我稍后会以卷轴的形式记载下来，你可以参考一下其中有用的地方。” “当然，这些仅仅是一些浅显的见解，并不一定完全适用于现阶段，小三郎自行考量即可。” 小三郎点了点头，沉浸于粮食上的喜悦，并没有去深思东野沧所说的那些名词所蕴含的意思，更不知道自己拿到这个卷轴打开之时会是何等震惊的表情。 随即，东野沧再度思索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并没有遗漏什么事情之后，心中就迫不及待地再度萌生了回去找冢原卜传修炼剑道的念头。 “小三郎，你先在庭院里好好歇息，想要离开了跟雪姬说一下即可，我还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一下。” 说罢，东野沧面露笑容地朝着小三郎点了点头，拿起“素鸣斩”匆匆离去。 “这……” 小三郎看着面前空留余温的坐垫，有点懵，转而看向一旁进来为东野沧收拾东西的雪姬，问道。 “雪姬，沧君他是去做什么了？” “修炼剑道。”雪姬。 小三郎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一个人吗？” “不，两个。”雪姬道。 ！！！ 小三郎抖了抖手，喃喃道。“怎么会，明明以前是我陪着沧君的，我先的。” …… 而另一边，东野沧匆匆返回樱花树下，想要继续着之前的剑道修行之时，冢原卜传的身影却是已经不见。 “师父呢？” 东野沧脚步一顿，左右扫了一眼，向着一旁容貌艳丽，气质迂回的桃花妖和樱花妖问道。 樱花妖和桃花妖齐齐弯腰，恭敬地为东野沧奉上了一个卷轴的同时，开口说道。 “冢原大人留了一个卷轴便离去了，称主人看了卷轴就明白了。” 东野沧闻言，眉头紧皱地拿起卷轴打开，细细地读着其上那尽显自然却暗藏笔锋的字迹。 ‘阿沧，老夫知道你不会舍得老夫离开，不是因为孝心，而是你对剑道的狂热是不会舍得放老夫这把老骨头轻易离开的。 起码在没有彻底榨干老夫之前，相信是不会愿意的。 所以，老夫已经离开了，以着老夫的速度，大概已经离开了小沧山的范围吧。 这段时间感谢你的招待了，温泉与美酒是老夫的最爱，下次记得先准备好上好的美酒欢迎老夫。 另外，关于阿沧你的剑道修行，相信不用老夫说，你也能明白在心之境上面进入了某个瓶颈。 对此，老夫的建议是多在外面走走，剑道修行不是闭门造车，就算老夫与你进行切磋比试，以着你我师徒的关系，终究没有了最初的那种生死压迫感。 到外面走走吧，你的剑道基础已经打磨得差不多了。 至于秘技，老夫在卷轴中留了一些适用的，你挑感兴趣的先学一学，然后握紧自己的刀，用自己心去真正地见证世界吧。 对了，切记，尽量远离阴阳师群体之余，需勤勤澄明己心，避免妖气污秽心境。’ 片刻之后，东野沧小心翼翼地将卷轴收了起来放入怀中。 沉默了半晌，东野沧哑然失笑地开口说道。 “臭老头子，还真懂我。” 冢原卜传猜得一点都没错，东野沧是真的想贴身照顾冢原卜传直至去世为止，除了因为这是一条能够保障自己安全的大腿之外，更是因为冢原老剑圣着实是真正的剑道百科全书。 “唉，算了……” 东野沧摇了摇头，转而朝着樱花妖和桃花妖说道。“小樱，小桃。” “在，主人。”樱花妖和桃花妖应道。 “帮主人酿酒，分别以樱花和桃花为主材料研究两种世上没有的美酒出来，一种就叫‘桃之夭夭酒’，一种就叫……‘樱雄末路酒’好了。” 说到最后，东野沧自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禁有些期待冢原卜传问自己这两种美酒的名字之时场景。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玩枪吧…… 冢原卜传的离去算是彻底打乱了东野沧原本的计划，也彻底宣告了东野沧打算宅在小沧山之中超越了冢原卜传再出山闯荡，然后慢慢寻找前往明国方式的念头。 毕竟条件允许的话，谁不想当一下“十里坡剑圣”？ ‘要我出去走走，是让我寻找其他剑豪比试切磋？还是去斩杀妖怪？’ 东野沧一边往着庭院的方向渡步而去，一边细细地思索了起来。 ‘说起来，当初斩杀逆发鬼以及屈服牛鬼的时候，似乎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心境有所增益……’ ‘难道说，斩杀妖怪对于自身心境修行有所帮助吗？’ 只可惜经历了桶狭间一战后，因为不清楚“从堕之神”血脉的影响，东野沧生怕自己体内屈服的妖怪力量过多，打破了骨姬所说的“平衡”。 这就导致东野沧从那之后，至今都不敢继续屈服妖怪力量收入体内，转而全身心地投入到剑道修行之中，打算消除了妖化留下的所有身体异象，再考虑继续屈服妖怪的可行性。 “算了，还是稳妥一点，暂时以达成剑豪为小目标努力吧。” 东野沧呼了呼一口气，算是决定了下来，目光一转之间，却是无意中看见了前方事物角落处那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身影。 “小三郎，你在那里干什么？”东野沧问道 “啊.……” 小三郎缓缓地从角落处走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想跟着沧君修炼剑道。” “原来如此，你也想趁机拜访一下冢原剑圣吧？可惜，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走了。” 东野沧叹息了一口气，说道。 “冢原……剑圣？”小三郎眨了眨眼，感觉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 而东野沧看着远处那似乎有些呆住的小三郎，沉吟了一下，说道。 “小三郎，其实说句实话，我感觉你的剑道天赋不怎么样，没必要执着于剑道修行。” 东野沧这句话，倒是让小三郎的表情有些暗淡了起来。 其实就算东野沧不说，小三郎也明白自己的剑道天赋别说与东野沧相比，就算是和兄长大人相比也相去甚远，更别说小三郎知晓自己作为女性在体魄上就先天弱了一筹。 “玩枪吧……” 东野沧思索之间，真心实意地建议道。 “枪？沧君你说的是长枪？” 小三郎比划了一下手势，有些不解地问道。“我过去没有怎么玩过枪啊。” “不不……” 东野沧摆了摆手，解释道。 “我说的是火枪，也就是铁炮，虽然现在的铁炮还具备着许多限制和不足，但是它所具备的潜力是极大的，今后战争的主旋律也一定会被铁炮这一种类的武器所深深影响。” “沧君说的倒也没错。”小三郎陷入了思索之中。 “放心吧，我是不会欺骗你的，而且常言道：十步之外枪快，十步之内……” 东野沧顿了顿，忽然反应了过来，以着自己如今的速度，刀快还是枪快，还真有点说不准。 不过东野沧深知铁炮还有着巨大的潜力发掘以及改良可能，今后它的射速和威力只会越来越恐怖。 而以着小三郎的剑道天赋，怕是这辈子都快不过枪，所以东野沧认真地说道。 “十步之内，未来的铁炮又快又准。” “我会考虑沧君的提议的。”小三郎重重地点了点头。 “加油，小三郎，希望你能成为一名又准又快的枪手。”东野沧祝福道。 “是。” 随后，没了冢原老师傅，一连修行了足足七天剑道的东野沧闲暇了下来，也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假，带着小三郎逛了逛樱林以及桃林，为这个老朋友介绍了一下这段时间来小沧山的变化。 不知不觉之中，天色渐晚，东野沧看着远处的夕阳，说道。 “小三郎，今晚要不就在小沧山住下吧，我们抵足而眠，挑灯夜谈。” 听到前半部分的时候，小三郎还有些动心，但随着后半段话传入耳朵，小三郎就表情一僵，随后略显为难地拒绝道。 “不了，沧君，本家之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如今我没有影武者坐镇居城，怕是让家臣们知道了家督不在居城之中，会引发不必要的事端。” “那倒是……” 东野沧有些可惜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让镰鼬送你回去吧。” “另外为了维持小沧山的一部分生活必需品，骨姬创建了一个小沧商会用以采购物资，收集情报之类的。” “假如小三郎你今后有什么需要求助的，又或者是要告知我的，可遣人送信到商会声称交予东野沧即可。” 小三郎点了点，目光之中有着些许不舍地说道。“是，我明白了，沧君。” “再见。” 随着镰鼬所掀起的风流掠过，带着小三郎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东野沧的面前。 对于小三郎的支持，除了是双方的友谊之外，更多的是东野沧一时心血来潮， 假如成了呢？或许后续真的能通过小三郎稍微按东野沧的意愿改变一下时代。 而就算小三郎在自己的支持之下，背负着织田信长的名字依然成就不了“天下人”，那对于东野沧而言也算不上什么损失。 随后，东野沧返回了庭院之中，将自己的几位核心下属妖怪召来之余，则是开始在卷轴之上撰写着许许多多对于这个时代有益的政策见解之类的。 “呼！” 在雪姬微微的呼气之下，一阵寒流涌过，彻底将卷轴之上的墨迹吹干，东野沧随手地将卷轴收了起来递给骨姬。 “骨姬，通过商会的渠道将这卷轴交给小三郎。” “是。”骨姬接过卷轴，小心地收入衣袖之中。 随即，东野沧的目光一转，看向面前的雪姬、骨姬、牛鬼、雨女、镰鼬。 与小沧山的其他妖怪不同，这五头妖怪本质上就是东野沧拥有自主意识的力量，目前而言可以赋予极高的信任。 “骨姬，如今小沧商会的发展怎么样了？”东野沧问道。 “伊势，三河，尾张都已经开设了相应的店铺，再远一点的美浓，骏河，远江也陆陆续续地能够铺开，不过目前存在着巨大的亏损，短期内很难产生任何盈利。”骨姬答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踏上美浓之路 “没事，能不能赚钱无所谓，我对这个不感兴趣，重要的是商会能够收集到有用的情报。” 顿了顿，东野沧转而说道。 “今后，以收集剑道相关情报为主，次之则是各大势力动向，阴阳师，忍者，和尚等等可能会对小沧山有影响的情报。” 骨姬微微躬身，恭敬地应道。“是，主人，我会加快商会的发展，尽可能地为主人打造出合格的情报链。” “辛苦你了。” 东野沧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另外，关于师父的情报，收集了多少了？” 骨姬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标记的卷轴递到了东野沧的面前，说道。 “主人，冢原大人的修行场所是在关东最东端的常陆国的鹿岛之中，我已经派遣人员去探查消息了，不过短期内很难有结果。” “如今收集到的情报多是冢原大人云游天下所留下的各种事迹传说，以及一部分‘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情报。” “嗯……” 东野沧拿起卷轴浏览了一遍，看着上面师父留下的事迹，细细阅读之下，东野沧也算是对自家的师父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有着织田信长的遭遇在前，东野沧就算心中对于冢原卜传的教导充满了感激和崇敬，还却始终保留了一分警惕。 在过去，东野沧对于冢原卜传的了解几乎仅限于知道这位老剑圣的名字和流派，如今一番浏览之下，才彻底知晓他的过去是何等辉煌。 依据卷轴之中所收录的情报，冢原卜传自十七岁起云游天下，踏遍“五畿七道六十六国”，可谓是以双足丈量天下每一处土地，也用手中的剑挑战了无数的敌人。 光是在情报之中有明确记录的大剑豪一十三位，剑豪二十五位，且还参与过三十七次战场，斩杀妖怪的数量难以计量，而且传闻中冢原卜传……从未受过刀伤。 这一点……东野沧本人能够证实。 毕竟，东野沧可是与冢原卜传一起泡过温泉的男人，双方赤诚相对之下，身上有没有伤痕可谓是一目了然。 看到这里，东野沧的嘴角就不禁抽了抽，就算知晓自己这位师父身为剑圣必有一番辉煌，却没想到他的一生几乎就是拿着刀从东砍到西，一路将所有不服的都给砍平了，并且自己还从来没有受过刀伤。 最后，东野沧目光一转之间，看向了卷轴最后备注的地方。 “冢原卜传游历天下喜爱指点他人剑道，时常收徒，其中有明确记载的弟子有：足利义辉（当今幕府将军）、北田具教（伊势国大名）、上泉秀纲（新晋剑圣）、师冈一羽（大剑豪）、斋藤鬼坊（大剑豪）、真壁道无（大剑豪）……” 东野沧面无表情地将卷轴收了起来，沉默了片刻，转而对着雨女说道。 “通知一下小樱和小妖，酿酒的事情多多上心，师父他老人家要是喜欢，有重赏。” 说罢，东野沧都依旧觉得心跳有些难以平缓下来。 纵使早就从冢原卜传的口中听说“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乃是剑道最古最强流派，但是东野沧是万万没想到冢原卜传的影响力强到这种程度。 甚至就连如今地位仅次于天皇的“幕府将军”——足利义辉都是他的弟子，更别说那些位列剑圣、大剑豪的弟子们。 怎么说呢？ 大腿！ 剑道界真正的扛把子，幕后大佬，时代人类武力天花板之一，难怪声称“从堕之神”对他而言只是个麻烦。 ‘看来……以后的孝心要多一点才行，师父他老人家要是再到小沧山，怎么得也要让他多住个几个月。’ 东野沧暗暗琢磨着之余，最终将目光看向了冢原卜传那诸多游历天下的事迹，喃喃道。 “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估计是让我如他那样了吧？” 沉吟了片刻，东野沧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剑道……终究还是需要磨炼的。 随即，东野沧向着骨姬问道。“小沧山周围知名的剑豪有谁？” 骨姬回忆了一下，答道。“尾张国暂无知名剑豪传闻，三河国仅有剑豪小野香斋，伊势国则是大剑豪北田具教，美浓国传闻之中有一位大剑豪梅津某在斋藤家就任兵法指南役。” 小野香斋暂且不论，尾张国以西的伊势国大剑豪北田具教则同样是冢原卜传的弟子之一，排资论辈下来，东野沧如今算是伊势国之主的师弟。 按照冢原卜传所留下的意思，东野沧明白自己如今需要的是真正的比试，师兄弟之间的切磋意义不大。 “那么……选择似乎只有一个了。” 东野沧很快就决定了下来，随即开始安排起小沧山诸事。 不管如何说，小沧山如今算是东野沧的基本盘，东野沧可不想自己外出的时候，家……被偷了。 作为小沧山如今警戒防御体系核心之一的雨女，自然被留了下来。 骨姬需要掌控小沧商会，以及管理小沧山诸多妖怪之间鸡毛蒜皮等小事，也只能留了下来。 至于为织田家捕抓鱼类充当粮食的事情，东野沧着重跟骨姬确认了一遍，并且让雪姬在诸多妖怪的助力之下建立起来的仓库中，留存了大量难以消融的寒冰用以保鲜鱼类。 随后，东野沧低调地踏上了前往美浓国的道路，同行者——“雪姬，牛鬼，镰鼬”。 山野之中，牛鬼变幻为一头常见的大黑牛外形，幻化为山野鼬鼠模样的镰鼬则是在一对牛角中间的位置趴着，嚼着果子，不时伸手给牛鬼也递上一个。 而离开了小沧山，与东野沧一起坐在牛鬼后背上的雪姬也改变了自己湛蓝色的眼眸和头发，雪白的眉毛，转而是化作了几乎与人类相差无几的特征，黑发黑眸。 这让雪姬原本恍若冰山，冷若冰霜一般的气质都隐约发生了些许改变，看上去就如同是一位不谙世事，缺乏情绪的少女似的。 远远看去，这一牛，一鼠，一男，一女的组合略显怪异，却又显得颇为和谐。 ———————— ps：响应政府号召，全镇进行核酸检测，好漫长的排队，简直是人山人海。 所以……两更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盘查 “做不了白马王子，好歹也算是个骑牛少年……” 东野沧一路晃荡之间，穿过了尾张国的范围，抵达了美浓国的所在。 美浓国的地理与尾张国的类似，两者六成以上的土地都属于平原地带，且位属交通枢纽，商业发达。 不过相对比于尾张国，美浓国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更胜一筹，几乎是东国势力上洛的必经之路。 其中，东野沧最为耳熟能详的关原之战就是处于美浓国之内。 而且尾张国与美浓国之间大部分还被木曾川作为屏障分界线隔开，东野沧如今就乘坐着小船横渡木曾川。 船上不仅仅只有东野沧一行，还有着行商人装扮，浪人装扮以及农民装扮的一对夫妻。 小小的船上连带着船夫，挤了整整七个人，另加一头牛和鼬鼠，着实让这小船略显拥挤。 木曾川的水面尤为平静，小船一路平稳行驶着，东野沧的目光不经意朝着水面看去，目光微微一凝。 “妖气？” 东野沧捞起水面上的一块墨绿色的鳞片，端详了一眼，喃喃道。 “不过有些微弱，所缠绕的怨念气息微乎其微，应该不是怨灵神。” 不过木曾川横穿美浓、尾张两国，全长超过400里，其中生活着水系妖怪，这倒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而既然不是怨灵神那种极度仇视人类的妖怪，东野沧倒也没有多管闲事的想法。 很快，船只抵达了木曾川对岸，这里似乎是美浓国斋藤家规定上岸的地点之一，除了东野沧所在的船只之外，还有着其余船只都在陆陆续续地前往这处。 岸上那一队穿着简陋铠甲的低级武士，也正在设卡逐个盘查来往旅人，以及收缴费用。 与东野沧同一条船过木曾川的行商人与浪人在缴纳了一些钱财过卡之后，轮到的则是农民与女人这一对夫妻。 “喂喂喂，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来美浓有什么事？” 让东野沧眉毛微微一挑的是，轮到那一对夫妻之时，那为首武士显然态度微微有些变化，语气变得有些玩味了起来。 “小的叫与四，这是我的妻子阿水，是到美浓来探亲的。” “探亲？！” 为首武士绕着夫妻转了一圈，问道。“本大爷看你有些可疑啊，怕不是织田家的忍者冒充的吧？”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武士大人明鉴。”男人紧张怯弱地答着，双手捧着过路需要的几枚钱币，显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还说不是，你手掌全都是些老茧，分明常用忍者刃具留下的吧？”为首武士玩味地质问着。 农民颤着声音地说道。“不是，我……只会用锄头，甚至都没有当过足轻。” 然而，为首武士的脚步在女人的身后停了下来，说道。“是不是，本大爷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随即，东野沧清楚地看见为首武士的手掌朝着女人身上摸了过去，以至于女人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 在这一声惊呼之下，男人下意识地扭头朝着为首武士的方向看去。 “蹭！” 就在这时，在男人声旁的一名低级武士拔出了腰间的太刀放在了男人的脖子处。 “怎么？经不起检查吗？” 为首武士的声音有些不屑，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停歇。 男人恐惧得浑身发抖，却是不敢动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之余，连连喊道。“大……大人，我们真的不是忍者……” “大人明鉴啊……” “大人饶命……” 又过了片刻，在男人接连不断的哀求声中，为首武士才从女人身上将探索着的手掌收了回来，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地说道。 “切，无趣……” 紧接着，为首武士从男人的手上拿过那几枚钱币，摆了摆手，说道。“走吧。” “是，是，谢谢大人。” 男人抓着女人的手，面露感激地连连躬身，脚步急促地穿过关卡。 “下一个。” 在为首武士打着哈欠的呼喊声中，东野沧带着雪姬，牛鬼以及镰鼬走了上前。 雪姬微微低着头，纤细瘦小的身躯，再加上垂落的头发，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光凭雪姬那自骨子里散发而出的好冷气质，再加上那略显华丽可爱的衣服，却也让为首武士下意识吞了吞唾液。 “喂喂喂，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来美浓有什么事？” 东野沧和善一笑，从牛鬼的后背行囊处取过了一贯钱递到为首武士的手中，说道。 “东野沧，剑客，前来美浓是为了修行剑道。” 为首武士掂量了一下钱财，细小的眼睛眯了眯，问道。“你是想贿赂本大爷吗？” 紧接着，为首武士再度绕着东野沧和雪姬转圈，目光却大多都落在雪姬的身上，开口说道。 “你小子是剑客？怎么看你小子都有些可疑啊，带着耕牛，带着女人的剑客吗？印可状，拿印可状出来看看。” “师父还未交予我印可状。”东野沧平静地答道。 “你小子是冒充的吧，没有获得印可状的弟子，师父根本不会允许弟子离开身边独自外出历练。”为首武士说道。 东野沧的眉毛一挑，对于这为首武士有些刻意的为难毫不意外。 至于印可状这玩意，东野沧自然是知道。 普遍而言想要获得印可状，一般需要学会大部分的流派秘技，以及自身达到剑豪级别，最终得到了师父的认可才会赐予印可状。 “我的确是一名剑客。”东野沧重申道。 “没有印可状，你拿什么证明，嘿嘿，除非让本大爷检查一下……” 为首武士在雪姬的身后站定，一边说着之余，一边伸手朝着雪姬触碰而去。 然而话音未落，就在为首武士刚刚触碰到雪姬的手掌感觉到些许刺骨寒意之时，东野沧扣在腰间“素鸣斩”之上的手掌一动，白光骤然一闪，随后收回刀鞘之中。 整个过程，几乎仅仅只有一瞬，站在东野沧身边防备着东野沧的低级武士甚至都反应不过来，仅仅只听到了最后“咔”的一声，“素鸣斩”就已经收刀归鞘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今孔明\’竹中半兵卫 为首武士以及周围的低级武士下意识地拔出太刀，朝着东野沧摆出攻击姿态，喝道。 “混蛋，你想要对抗斋藤家？” 然而，随着武士们一动，以着东野沧为中心的三名武士披在身上的铠甲骤然从中断裂，径直分成两半掉落在地上。 “嘭！” 东野沧搭在太刀刀柄上的手指微微一敲，说道。“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证明，我是一名剑客。” “咕噜……” 为首武士吞了吞唾液，只觉得刚刚自己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而过。 “大……大人……” 为首武士恭敬地弯腰，说道。 “抱歉，抱歉，上头的命令，凡是自称剑客的人都需要仔细查验，并非是小的有意针对。” 东野沧眉头一皱，几个念头一转而过，开口道。 “无碍，我也只是想证明我并非是什么可疑之人罢了，现在……没有疑问了吧？” 为首武士额头冒汗，连声应道。“没有，没有……” “嗯。” 随即，东野沧与雪姬翻身坐到牛鬼之上，然后从行囊之中摸出了一枚金小判抛给为首武士，说道。 “这是赔偿你的，除了铠甲之外，还有医药费。” “哈？什么，这……这大人……” 然而，为首武士捧着金小判愣神之间，东野沧已经坐着牛鬼逐渐走远了。 为首武士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低头来回摸索了一下，确认身上没有少了些什么零件后，就是莫名地觉得手掌有些冰冷，禁不住喃喃地说道。 “真是个怪人。” 随即，为首武士将那一贯钱丢给身后的众多同僚，那枚金小判则是收到了怀里，转而开口道。 “对了，那位大人不是让我们留意途径的剑客吗？你，去汇报一下刚刚事情。” “是。” 其中一名低级武士急匆匆地离开，朝着不远处的砦跑去，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一处居室外高声地将刚刚的事情详细汇报了一遍。 “嘭！” 居室的拉门被打开，一位皮肤白皙，面容俊秀，身穿白色和服的年轻武士出现低级武士的面前。 “那人朝哪个方向去了？”年轻武士问道。 低级武士小心翼翼地伸直腰，朝着东野沧离去的方向一指，说道。“竹中大人，那边。” “嗯，作为奖励，提醒一句，让你头儿最好按那人所说的去做，找个医师看一看。” 随即，年轻武士挥了挥手让低级武士离开后，转身回居室之中取了一把太刀，径直骑着马匹朝着东野沧的方向赶去。 就在这时，在居室不远处的一个屋顶处，一阵风流卷过，镰鼬飞快地朝着东野沧而去，将刚刚双方交谈的内容详细地跟东野沧汇报一遍。 “主人，交谈内容就这些了，现在那个年轻武士正起码朝着这边而来，以着老牛这慢悠悠的速度，怕是很快就会被追上。”镰鼬最后补充了一句说道。 “臭鼠，你速度快有用吗？主人还不是喜欢坐在我的身上？”一般扮演着老实耕牛形象的牛鬼出声反驳道。 “你们两个都闭嘴。” 东野沧没好气地喝了一声，制止了他们这些不和谐的举动。 “竹中大人？” 东野沧摩挲了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在刚刚听到那为首武士的解释，虽然不排除仅仅是借口的可能，但东野沧出于谨慎起见，还是让镰鼬暗中去监听了一下。 作为操纵风的妖怪，镰鼬非但自身的速度与风等同，刻意的情况还能倾听到潜藏在风之中的许多微弱声音，倒是窃听小能手。 而东野沧回想了一下前世关于斋藤家的记忆中，能记得起来的人物并不多。 主要是以着卖油郎的身份，不断下克上夺取了美浓一国，被称为“蝮蛇”的大名斋藤道三；以及斋藤道三之子，被称为“巨人”的斋藤义龙；还有斋藤道三之女斋藤归蝶，也即是织田信长的妻子浓姬这一家子。 当然，如今“蝮蛇”斋藤道三已经被儿子斋藤义龙给“孝”死了。 被称作“巨人”的斋藤义龙亲手将父亲斋藤道三送去成佛，夺取了整个美浓国不说，还改名叫一色义龙。 而除了斋藤家这一家子之外，美浓国剩下出色的人物不多，其中以竹中为姓氏的话，唯独只有那一位被称为“今孔明”的竹中半兵卫。 关于竹中半兵卫的事迹，东野沧记得住的不多，但却知道这位在军略上的才能的确非同凡响。 在历史上，竹中半兵卫初次统军就差点一波直接带走了织田信长。 并且与织田信长的偷袭今川义元奇迹般的胜利不同，竹中半兵卫用的是十面埋伏战略，硬生生用战略将进攻美浓国的织田信长军势打崩。 可以说，最终织田信长能够夺取美浓国开启“天下布武”的道路，完全跟斋藤家作大死，以至于竹中半兵卫这位狠人主动下野隐居有莫大的关系。 “假如真的是竹中半兵卫的话，他刻意寻找我有什么意图？” “他是孤身一人前来，似乎并不是敌意……” “不过，应对这种狠人，还是小心为上。” “还是先不要再深入了，这里临近木曾川，就算竹中半兵卫另有什么阴谋，借着镰鼬或者雪姬的能力，我也能轻易度过木曾川返回尾张境内。” 一念至此，东野沧翻身下牛，让镰鼬隐藏在地下，并且对着牛鬼和雪姬分别交代了几句用以应付突发状况。 很快，竹中半兵卫那一身白色和服的身影出现在东野沧的视线尽头，让东野沧颇感惊异的是竹中半兵卫的年纪，看上去仅仅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并且容貌俊秀，气质儒雅。 “驭！” 竹中半兵卫在东野沧五步之外停了下来，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语气温和地说道。 “师弟果然机敏，通过那武士无意中的一句话察觉到了有人在查探你的行踪。” 东野沧微微有些意外，问道。“师弟？” “嗯？师父没有告诉过你吗？” 竹中半兵卫随即整理了一下衣着，儒雅地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 “竹中半兵卫重治，拜于‘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门下，且与师弟一样是被冢原卜传老师亲自收下的弟子。” …… 东野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时代最强赘婿 “今孔明”竹中半兵卫竟然也是冢原卜传的弟子？ 东野沧深感意外和不可思议之余，连忙朝着竹中半兵卫行了一礼，向着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师兄问好。 “东野师弟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竹中半兵卫笑着说道。 “竹中师兄，我有些疑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存在的？”东野沧问道。 要知道，东野沧拜冢原卜传为师不过是近段时间的事情，除了小三郎之外，外界理应还无人知晓才对。 “是冢原老师告诉我的，让我对东野师弟多加照看一下。”竹中半兵卫笑着说道。 “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是懂我啊，知道我会朝着美浓国的方向而来。”东野沧颇为感叹地说道。 “那个……” 竹中半兵卫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说道。 “其实老师跑遍了三河、美浓以及伊势三国，就算师弟往其余方向去，也会偶遇上其他师兄的。” …… 东野沧。 一时间，东野沧都不知道自己该是感动好，还是该无语好。 半晌过后，东野沧总结道。“师父他老人家……腿脚还挺好使的。” 东野沧与冢原卜传不过是差了大半天功夫离开小沧山罢了，这短短的时间差，冢原卜传竟然绕着尾张国临近的三个国绕了个圈。 这速度……不愧是以双足丈量了天下的剑圣。 “哈哈，的确，冢原老师身体依然硬朗。”竹中半兵卫笑着说道。 “不过竹中师兄是怎么猜到我会在这处进入美浓的？”对于竹中半兵卫的智谋有些好奇的东野沧问道。 “不，这种概率性的事情不猜，我是让整条木曾川沿岸的守备武士注意有没有年轻剑客通行。”竹中半兵卫答道。 “原来如此，看来竹中师兄在斋藤家的地位颇高啊。”东野沧赞道。 竹中半兵卫摆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说来让东野师弟发笑，我如今只能算是一介浪人，隐居在家中读书练剑，并没有入仕斋藤家。” “既然如此，那些武士？”东野沧问道。 “这不过是托了我家岳父的脸面，他是斋藤家家老，岩村城城主安藤守就。”竹中半兵卫自然无比地说道。 这个理由……很真实。 东野沧看着眼前这位长相俊秀，气质儒雅的师兄竹中半兵卫，总觉得仿佛看到了主角一般。 毕竟……赘婿流的话，眼前这一位估计是这个时代最强的赘婿了吧？ 而历史上竹中半兵卫之所以初战就能够统御整个斋藤家的军势迎战织田信长，估计也是因为他岳父的原因吧？ 岳父即将被“第六天魔王”吊打，时代最强赘婿力挽狂澜直接将“第六天魔王”按在地上摩擦吗？ “厉害了，竹中师兄。”东野沧真心实意地感叹着。 “这有什么厉害的？”竹中半兵卫不解地问道。 东野沧脑子一转，毫无停顿地说道。 “能以浪人之身被家老青睐许以女儿，又被师父他老人家收入弟子，足可见竹中师兄实乃卧龙在渊，非常人也。” “哈哈哈……” 竹中半兵卫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东野师弟真乃妙人也，不过与师弟何必如此捧杀我？若论老师看重程度，与师弟相比，师兄我还是多有不如的，由此可见师弟之优秀也。” 随即，竹中半兵卫朝着东野沧摊了摊手，以着肯定的语气说道。“东野师弟此次来美浓，所为者可是大剑豪梅津某？” “正是，师父交代让我四处走走，想来是去拜会一下其余剑豪印证自身。”东野沧答道。 “的确，不过梅津某是斋藤家的兵法指南役，地位崇高，一般浪人剑客之类的，很难有机会接触到他，还是让师兄为你引荐一番，如何？”竹中半兵卫提议道。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竹中师兄了。”东野沧答道。 “请，如今梅津某大剑豪应在稻叶山城之中，距离此地还有不短的距离。”竹中半兵卫上马主动引路说道。 一牛一马，慢悠悠地行走在美浓国之中，乘坐二者皆是俊秀，恰逢秋收时节，行走在遍种粮食的美浓平原之中，却是别有一番意境。 而随着东野沧与竹中半兵卫相互不断的交谈熟悉之间，却是从竹中半兵卫身上感受到一阵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上至天文地理，下到风土人情，海内外诸多异事，又或刀剑锻造，火器制作等等，竹中半兵卫皆可侃侃而谈，如数家珍。 这种让人赞叹的知识面，让东野沧仿佛产生了一种过去与朋友指点江山的感觉，畅意且舒服。 “依鄙人所见，火药今后必然会是战争中的主角，对于战争的各种战术会产生革新般的效用，甚至常人对付百鬼妖魔之类的，火器的作用也远胜刀剑。” 竹中半兵卫推断道。“可惜，至今未见有大名真正重视这一点，愿意投入资金研究，而不是将之当做艺术品或者珍奇品。” 东野沧恍若无意般说道。“尾张织田家倒是有大规模的铁炮队，并且开始在战争之中投入。” 竹中半兵卫微微一笑，转而问道。 “说起来，近期尾张织田信长的行为越发怪异了，与桶狭间一战之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二人。过去他被称作‘尾张大傻瓜’之时，行为依然有迹可循，但如今的行为与过去相比却是大相径庭，东野师弟可知原因？” 东野沧闻言，却是打了哈哈将这个问题略了过去，转而谈论起了斋藤家的情况。 …… “东野师弟，你看，那里就是稻叶山城。”竹中半兵卫朝着远方一指，说道。 东野沧闻言，目光随着竹中半兵卫所指的方向看去，霎时却是产生了一种震撼。 时值黄昏，太阳渐下，斜阳照耀在依山而建的稻叶山城之下，大片大片的影子覆盖于大地之上，仿佛是一尊庞然大物的巨人在微微打盹。 稻叶山城凭山而筑，与山齐高，城郭里外三层，通体白色，最中心处天守阁则是三层五阶，而在山脚处则是有着大片大片的城下町建筑，来来往往的人头涌涌。 威严……且繁华。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只想问个路 “不愧是天下有数的坚城。” 东野沧语气带着几分赞叹地说道。 与之前东野沧见过的鸣海城，甚至是小三郎如今的清州城不同，双方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笑语今岁天下足，来春尤闻稻叶香！” 竹中半兵卫悠悠地诵念了一句诗句，转而说道。 “稻叶山城屹立于美浓平原之上，在其上可眺望远近皆是金灿灿的丰熟绝佳美景，可谓是相助着富足与霸业的名城。” 东野沧的目光在身旁一望无尽的金黄麦田处扫过，说道。 “确实，无数粮食成熟丰收的美景让人迷醉，立于稻叶山城之上眺望这番美景，光是幻想就足以愉悦了吧。” 竹中半兵卫眼中闪烁过几丝波动，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中飘荡的麦香，说道。“美浓一国，可为霸业之基。” 东野沧侧目看了竹中半兵卫一眼，转而笑道。 “竹中师兄，那些暂且都还有些遥远，如今当务之急还是乘着稻香而行，先抵达稻叶山城再说。” “哈哈，对。” 很快，在竹中半兵卫的带领之下，东野沧顺利地进入到了稻叶山城城下町之中。 而此刻，黄昏也过，朦胧夜色渐起。 “东野师弟，如今天色已晚，拜访梅津某大剑豪的事情，不如明天再去如何？”竹中半兵卫牵着马，对着身旁的东野沧说道。 “嗯。” 东野沧应道。“夜色已至，确实不适合拜访梅津某大剑豪了，先寻个地方歇息，调整状态再说。” “那不知东野师弟可有地方落脚？”竹中半兵卫问道。 “有。”东野沧点头应道。 “啊？”这下子倒是让竹中半兵卫有些意外了。 随即，东野沧随口地叫住一位从自己身旁经过，衣着颇为暴露的女子，问道。“不好意思，不知是否方便请教一下。” 霎时，竹中半兵卫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我懂了”的表情。 而女子站定脚步，打量了一下东野沧，答道。“可以，五百钱。” “这么贵？” 仅仅只是想打听一下消息的东野沧有些愣住了。 “这不算贵了，东野师弟，这里毕竟是稻叶山城。”竹中半兵卫答道。 …… 东野沧。 原本打算换个人打听消息的东野沧闻言，一时倒也不计较这等小钱，干脆利落地从行囊之中取了五百钱出来递给女子。 “诶呀……” 女子接过三百钱，原本有些不冷不热的表情当即热情了起来，一边朝着东野沧靠了过去，一边笑着说道。 “大爷，不管你想怎么请教，我都保证让你满意。” “等等……” 东野沧灵活地躲过女子朝着自己搂过来的手臂，问道。“你干嘛？” “啊？” 女子表情一僵，不解地问道。“不是大爷想要干嘛吗？” 转瞬之间，东野沧隐约之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连声解释道。“我就是想问个路，问一问小沧商会怎么走。” “问个路，你给我五百钱……” 说着说着，女子的声音一顿，笑容越发灿烂了起来，异常详细地说明了方向之后，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随着女子走远，东野沧无意中注意到竹中半兵卫有些诧异的目光，不禁轻咳一声，说道。 “咳，竹中师兄，走吧。” “好。” 竹中半兵卫强行绷住自己的表情，平淡地应了一声。 然而，在走了一段路后，竹中半兵卫还是按捺不住地朝着东野沧问道。 “东野师弟，第一次……接触游女？” “我不懂竹中师兄在说些什么，我刚刚只是想要问个路而已。”东野沧声音毫无波动地答道。 竹中半兵卫见状，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之余，转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间。 ‘这怎么和冢原老师说得不太对？’ ‘冢原老师称东野师弟身系‘从堕之神’的血脉，需要通过阴阳调和的方式进行缓解侵蚀，怎么东野师弟看上去没有真正接触过游女似的？’ 就在刚刚，竹中半兵卫还以为东野沧这是打算找个游女，直接整夜，然后来凑合一晚上，没想到…… 竹中半兵卫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五官精致，气质清冷的雪姬身上，暗暗判断着。 ‘不过，或许东野师弟是看不上那些吧？’ ‘这么看来，在这件事上我倒是不用多加费心了，剩下的就是帮老师暂时看好东野师弟一段时日即可。’ ‘就是，刚刚我不敢多嘴的，似乎有些破坏作为师兄的形象了。’ 而在竹中半兵卫思索之间，东野沧一路兜兜转转，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占地面积颇大的店面处，其上书写着“小沧商会”。 不过这家“小沧商会”内在摆放的货物却是颇为稀疏，偶尔角落处摆放的装修材料可见这是个刚刚装修不久的店面。 “东野师弟在这里是有什么安排？”竹中半兵卫打量了一圈，问道。 “嗯，这里应该有留了房间给我。”东野沧答道。 房间？ 竹中半兵卫再度抬头确认了一下“小沧商会”这四个字，险些以为这里是“宿屋”之类。 而东野沧没有过多解释，径直朝着小沧商会之中走了进去，打量了一眼在柜台处低头忙碌着的中年男人，开口道。 “你好。” 中年男人抬头看向东野沧，笑容满面地问道。 “欢迎光临，这位客人不知道想要买些什么？本商会乃是尾张，三河，美浓，伊势四国连锁商会。” 顿了顿，中年男人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因为刚刚装修完毕的原因，如今店内摆放产品不多，不过四国所及的名产品和各国特产都可预定，保证让客人满意。” 东野沧点了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自己的产业里看一看，那种感觉……有些微妙。 东野沧轻咳了一声，看向了热情洋溢的中年男人说道。“我是东野沧。” 中年男人闻言，先是一愣，眯着的眼睛转而微微睁开，轻声地问道。“大人不知有何凭证？” “纸。”东野沧按着自己定下的印证身份流程说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义龙的传闻 听着东野沧如此一说，中年男人不敢怠慢，连忙弯腰取了一叠白纸摆放在了东野沧的面前。 而东野沧摆出“素鸣斩”以着刀柄顶部在白纸之上一印，一个特殊的压痕出现在了白纸之上。 中年男人仔细地端详了数息压痕的特征，又取下了一小片骨雕放在压痕外围对比了一下，直至确认了骨雕上的印记与压根某一角完全吻合。 当即，中年男人脚步匆匆地从柜台之后走出来，对着东野沧微微躬身道。“恭迎大老板……” 随即，中年男人朝着商会内室一伸手，说道。“大老板，请进，在大掌柜的要求之下，庭院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庭院？ 对于中年男人的说法，东野沧有些意外。 毕竟按照骨姬的说法：“为了避免主人旅行途中有可以住宿之处，所以每一处小沧商会的店铺都会留有住所给东野沧暂住，但庭院……” 不过，东野沧就算心中诧异，但表明却还是不动声色，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中年男人引路。 而自确认了东野沧的身份之后，中年男人的态度可谓是无比恭敬，一路躬身地引着东野沧一行往着店铺内部走去，甚至还示意一旁正打理货物的学徒们来替东野沧牵牛。 “不用麻烦了，我这牛颇通灵性。” 东野沧摆了摆手，拒绝了中年男人的好意。 随即，中年男人转身看着牛鬼当真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东野沧，连连赞道。 “不愧是大老板的牛，果然与众不同。” 东野沧闻言，脸蛋微微一红，语气平静地说道。“引路就是了。” “是是是。” 中年男人见状，不敢再多言，专心地在前面引路。 而这一处店铺的面积也远比东野沧想象得要大，除却了店面华丽的装饰之外，内在还有着各处仓库，以及学徒们住宿的地方。 兜兜转转之间，东野沧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面积大概不亚于前世那些商场大小。 很快，中年男人走到了一处装饰与众不同，颇为华丽的拉门面前，然后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了拉门上的锁头，弯腰将拉门拉开后，说道。 “大老板，这里面就是庭院所在了，我就不进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您只要拉动红绳，然后就会有相应的学徒来听命了。”中年男人说道。 东野沧目光往拉门之内一看，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整体构造和布置几乎与小沧山的庭院大同小异。 “有心了……” 东野沧心里对骨姬道了这么一声，转而向着中年男人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人答道。“小的茂兵卫。” “嗯，我记住你了，下去吧。”东野沧语气隐含着几分鼓励地说道。 “是，是！” 当即，中年男人回应声高昂了几分，面露激动地退了下去。 随即，东野沧朝着竹中半兵卫伸手道。“来，竹中师兄，请。” “啧啧……” 竹中半兵卫面临赞叹地往庭院看了一眼，只见假山流水，花草树木一应俱全，至于家具用品之类的，更是精致之物，说道。 “说起来，还没有问东野师弟是什么家族。” “竹中师兄说笑了……” 东野沧一路引着竹中半兵卫于庭院居室之中安坐而下，开口说道。 “祖上是明国人，如今双亲皆已不在身边，亦未婚娶，孤身寡人，何来的家族可言？” “嗯？东野师弟还没有婚娶？” 这一点，倒是让竹中半兵卫颇为意外。 在这个时代普遍结婚年龄都在十四岁以下，罕有超过十四岁的。 像东野沧这种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尚未婚娶的情况，几乎只存在于那些四处流浪的浪人，又或者是贫困且交际圈极小的穷人身上。 而稍有地位，又或者是稍有本事的人，在这个时代是从来不担心没有妻子的。 不管是相互之间的联姻扶持也好，还是出于投资的目的也好，在许多武士或者穷人看来，女人就是因此而存在的。 “嗯，尚未遇到合心意的，自然不急。”东野沧随口地答道。 与此同时，一旁的雪姬正在泡茶雪姬握着茶器的手掌微不可查地一顿，这才有如行云流水般继续泡茶。 “合心意？” 竹中半兵卫微微笑了笑，评价道。“我觉得东野师弟称之为倾奇者都足够了。” 随即，相互之间隐约都明白在这一点上存在思维差异的东野沧，和竹中半兵卫并没有继续谈论此事，转而将话题引到如今的斋藤家身上。 通过竹中半兵卫得知，一色义龙“孝”死了父亲斋藤道三之后，为了稳定美浓国诸多家臣豪族，一色义龙在斋藤家采取的是“宿老制”。 也即是一色义龙将作为家督的权力分化了下去，让斋藤家六位家老享有掌管美浓国大小诸事，并且相互制衡。 “高明的策略，借此转瞬间便将斋藤道三一手建立起来的美浓国，以着极快的速度稳定了下来，并且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只可惜一色义龙缺乏手段将美浓国的权力再度收拢起来，否则说不准也有资格争夺天下。” 竹中半兵卫如此评价着，在东野沧面前没有丝毫的忌讳。 东野沧将骨姬从小沧商会收集到的传闻说了出来，问道。 “或许这也跟一色义龙的身体有关吧？传闻不是说一色义龙亲手弑父之后，受到了‘蝮蛇的诅咒’，原本被誉为‘巨人’的身体飞快地垮了下去，只能常年呆在居城之中修养吗？” “其实对于这一点，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 竹中半兵卫说道。 “其实关于一色义龙反叛斋藤道三的原因，传闻之中是因为一色义龙知晓了自己并非是斋藤道三的亲生儿子，而是被斋藤道三盗取了的美浓国前任国主土岐赖艺的遗腹子……” “并且被称为‘蝮蛇’，以智谋出名的斋藤道三之所以会被儿子反噬，也是因为一色义龙从土岐家中得到了某种重宝，让他在战场上化身鬼神一般的存在，以至于击溃了斋藤道三的应对策略。” “所以，一色义龙应该是具备着重新收回美浓国大权的力量才对。” 第一百三十九章 贴近的黑影 竹中半兵卫双目平静无比地分析着，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岳父，正是如今掌管美浓国诸多大权的六家老之一安藤守就而有所偏颇。 东野沧细细地听着竹中半兵卫的分析之余，颇为好奇地问道。“重宝？” 竹中半兵卫开口说道。“土岐家的先祖是清和源氏，名满天下的大将——源赖光……” 听到这里，东野沧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源氏诸多狠人之中，东野沧印象最深的就是源赖光这一位绝对的狠人！ 东野沧目前收集了诸多古代传说中，在源赖光所处的时代，他率领家臣退治了以酒吞童子，茨木童子这两位“从堕之神”为首的诸多妖怪，立下了不世伟业，让后人歌颂至今。 源赖光，狠人，几乎是堪称时代之子般的存在，连酒吞童子，茨木童子两位“从堕之神”在他的传说之中都只能沦为陪衬。 就连东野沧如今随身携带的“妖刀·鬼切”，也不过是源赖光的佩刀之一。 然而，就在这时，竹中半兵卫将后半段话说了出来。 “……的五子源光衡，当时源光衡于镰仓初期定居于美浓国，改苗字为土岐，是为土岐先祖。” 莫名其妙的，听到这里东野沧莫名地舒了一口气。 先祖是源赖光，可怕！ 但先祖是源赖光的五子，那反而不会觉得可怕，毕竟众所周知，五子不…… 而竹中半兵卫注意到了东野沧微妙的表情变化，疑惑地问道。 “东野师弟，你对于源赖光之五子——源光衡有所了解？” 东野沧表情一正，说道。“那倒不是，不过源赖光之五子——源光衡没能继承源氏家名，想来与源赖光相比差之甚远吧？” “没错，根据诸多书籍记载，源光衡非但不是像源赖光那样的武人，反而是正儿八经的风雅人，所以导致后世的土岐氏一族也多是风雅之人。”竹中半兵卫了如指掌般答道。 “风雅人……可守不住一国之地。”东野沧评价道。 竹中半兵卫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可能是土岐氏血脉的一色义龙就算真的得到了什么来自于源氏的重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具体是什么重宝，众说纷纭，难有定论，毕竟真正见过一色义龙战斗的人都死光了。” “而这么一位堪比鬼神一般的猛将，实在很难相信会因为区区诅咒的传言而身体渐垮。” 听着竹中半兵卫的论述，东野沧接过雪姬递过来的茶碗，喝了一口，意有所指地说道。 “或许明天在梅津某大剑豪那里会有所收获。” “师弟聪慧！”竹中半兵卫笑着说道。 随即，二人再度交谈了片刻，竹中半兵卫便前往了庭院偏房之中歇息去了。 对于竹中半兵卫特意地告知自己许多与一色义龙有关的事情，东野沧隐约也有所猜测。 或许是出于师兄弟之间的情谊信任不假，不过竹中半兵卫似乎也在特意地挑起自己的兴趣。 “是为了明天让我配合，从而在梅津某大剑豪那里旁敲侧击得知情报吗？” “看来，竹中师兄远远没有表面那样甘于隐居读书，反而对于斋藤家，乃至于天下诸多大名之间的大事都相当关心啊。” 东野沧笑了笑，却也觉得正常，作为今后被誉为“今孔明”的男人，竹中半兵卫这种绝顶聪明的人假如真的无心入仕，怕早就一心修炼剑道去了。 不过，竹中半兵卫不知道的是，“妖刀·鬼切”如今正是在东野沧的身上，以至于东野沧对于一色义龙这个疑似源赖光的后人本就颇感兴趣。 或许说，有些担心…… “重宝？” 东野沧嘟囔了一句，总觉得其中不是那么简单之余。 思索了片刻，东野沧捋了捋各种可能性之后，转眼之间发现夜色已深，之前隐约可闻的鼎沸人声已经彻底安静了下去。 “先睡，明天拜会梅津某大剑豪，看来还是得谨慎些许。” 东野沧喃喃地道了一句，转而便将腰间的“素鸣斩”和“妖刀·鬼切”都解了下来，放到居室之中的刀架上。 忽然间，东野沧的动作一顿，低头朝着被层层白布包裹着，避免在外界被人辨认出来的“妖刀·鬼切”。 有些炙热，那潜藏在“妖刀·鬼切”之中的妖气也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 东野沧的眸子微微一凝，握着“妖刀·鬼切”的手用力一握，低声地喝了一声。 当即，“妖刀·鬼切”隔着白布流露而出的异象缓缓消散。 东野沧转而将“妖刀·鬼切”与“素鸣斩”一并放在了刀架之上，自己则是躺入了雪姬提前已经铺好的被褥之中。 而就在雪姬为东野沧吹灭油灯，准备退到居室之外时，东野沧开口道。 “雪姬，今晚睡我这里吧。” 雪姬闻言，古井无波的眼睛连连眨了眨，随即返回到了居室之中，关上拉门，小心翼翼地钻入到东野沧的被窝之中。 感受到东野沧所传出的温暖气息，雪姬伪装着的黑色长发和眼眸飞快蜕回湛蓝色，声音有些颤颤地说道。 “主人，我……我……” “别担心，没事的，今晚最多就是累一点。”东野沧笑着安抚了雪姬一声。 听到这句话，雪姬向来缺乏表情的精致五官，思维一片混乱之间，却是仿佛产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柔和了许多。 下意识的，躺在被窝里的雪姬身子往下钻了钻，让被褥遮挡了自己的大半张脸，仅仅只剩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和长发显露在外。 一眨一眨，就在雪姬胡思乱想着，等待着什么之时，东野沧的呼吸逐渐变得平顺均匀。 ‘睡着了？！主人’ 雪姬歪了歪脑袋，有些难以理解。 ‘假如是按骨姬说的，不是这样才对啊。’雪姬的眉头，第一次明显地皱了皱。 而就在雪姬睁着眼睛，静静地躺在被窝里感受着主人的温暖，享受着时间的流逝之时…… 一道黑影骤然映照在拉门之上！ 似蜘蛛一般的八条肢足，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所形成的影子透过以木头为框架，纸张糊成的拉门，被雪姬湛蓝色的眼睛看在眼里。 悄无声息的，随着那黑影越来越靠近，它的轮廓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显化在拉门越发的清晰，就仿佛是一只硕大的蜘蛛在拉门之外缓缓地爬行着，寻找着什么。 第一百四十章 倒转的蜘蛛人类 阴影映照在拉门之上比常人还要高，蜘蛛般的肢足张开之间，覆盖了两到三面的拉门大小。 一时间，整个居室隐隐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恐怖大手给笼罩住了一般。 而雪姬湛蓝色的眼眸一转之间，从被褥之中缓缓地抽出手，朝着那蜘蛛黑影指去，呢喃道。 “不能骚扰主人的睡眠。” 就在下一刻雪姬即将爆发出寒气朝着拉门之外的阴影冲刷而去之时，雪姬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掌被抓住，源于主人熟悉的温暖贴近了身旁，温热的气息呼向了雪姬的耳朵，东野沧的声音响起。 “雪姬，先不急，装睡。” “是~” 雪姬当即紧紧闭上双眼，将手掌往着被褥之内收了回去。 数息过后，拉门缓缓被打开，伴随着微弱无比的木板敲击声，那蜘蛛阴影朝着居室之中潜了进来。 借着眼缝的余光，东野沧的目光落在了那自拉门处沿着墙壁攀爬，如今正处于天花板位置的存在。 八条黑色的蛛腿率先映入眼帘，倒刺牢牢地勾住了天花板，宛如一只大蜘蛛一般，但是…… 东野沧的余光看向了连接着蛛腿的存在，险些控制不住眉毛动了动。 人类？ 反向倒转的人类！ 那八条蛛腿自他的背部与他连接在一起，但是整体却是呈现了一种无比扭曲的形态。 明明那些蛛腿正勾在天花板处，常理而言，那人类的面部、胸部正面等应该是朝着天花板才对，但是此刻那人类却是以背部朝着天花板，面部正直直地朝着地板。 杂乱漆黑的头发垂落，东野沧借着余光能够感受到那人类隐藏在诸多垂落的漆黑头发中的视线，那是一种无神且诡异的视线。 缓缓的，随着蛛腿如履平地般在天花板活动着，那蜘蛛人类也到了东野沧与雪姬的正上方。 “哒。” 蛛腿在天花板的横梁之处勾住，蜘蛛人类则是慢慢地下降高度，朝着下方正熟睡模样的东野沧以及雪姬靠近。 隐约之间，东野沧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蜘蛛人类那杂乱头发触及自身肌肤的瘙痒感，而蜘蛛人类的面部也完全在东野沧面部正上方二十厘米处停住。 在这种距离之下，纵使居室之内的光线不足，但是东野沧也完全看清了蜘蛛人类那泛白浑浊的眼珠子，以及显得有些干枯的脸部。 ‘真丑……’ 早就暗中维系住了剑道心境的东野沧，客观地在心中评价了一句，藏在被褥之中，但实则与放置在刀架之上的“素鸣斩”仅仅只有一拳距离的手掌已经时刻做好了准备。 唯独有件事情，东野沧有些在意，所以需要确认一番…… 而就在这时，蜘蛛人类缓缓地扭转了头部，朝着刀架的方向看去。 “嗯？” 在蜘蛛人类的下方，东野沧直接睁开眼睛，沿着蜘蛛人类浑浊的双眼注视的方向看去。 “妖刀·鬼切” 而蜘蛛人类似乎也发现了“妖刀·鬼切”的存在，纵使“妖刀·鬼切”如今被布条包裹得完全没有显露任何的特征。 然而，蜘蛛人类却仿佛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目标，没有丝毫犹豫地抬起干枯的手掌朝着“妖刀·鬼切”伸去。 “铮！” “素鸣斩”出鞘的声音响起，一道白芒闪过，蜘蛛人类朝着“妖刀·鬼切”伸去的手掌瞬间被砍断。 “卡茨卡茨……” 蜘蛛人类似乎反应了一拍，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砍断，嘴巴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紧接着，蜘蛛人类不退反进，丝毫不顾“素鸣斩”在手的东野沧，八条蛛腿在天花板之上灵活而动的同时，另一只手再度朝着“妖刀·鬼切”伸去。 至此，东野沧无比确定了这蜘蛛人类的目的，于被褥之中翻身而起的同时，“素鸣斩”随即再度将蜘蛛人类的另一条手臂砍断。 “雪姬！” 东野沧道了一声，早已经提前做好准备的雪姬手掌轻轻地往着榻榻米一按。 霎时间，整个居室化作了冰天雪地，大片寒冰在榻榻米之上朝着天花板蔓延开来。 “咔擦咔擦……” 寒气沿着蛛腿蔓延，蜘蛛人类几乎是转瞬之间就被彻底冻成了冰雕倒吊于天花板之上。 而东野沧所在的居室发生了这等异象，几乎是不到一个呼吸，镰鼬就出现在了居室拉门处，不远处牛鬼践踏大地奔踏而来的声音亦同时响起。 “没事，抓一只小蜘蛛而已，去让牛鬼也歇息就行了。” 东野沧抬了抬手，镰鼬黑碌碌的鼠眼朝着东野沧看了一眼，确认了东野沧的状态之后，瞬间化风而去。 很快，将要吵醒周围诸多街坊群众的牛鬼也安静了下来。 不过数息之后，一阵杂乱急促的步伐声从隔壁的偏房响起，穿着白色单衣的竹中半兵卫拿着太刀匆匆出现在居室门口处。 “东野师弟，你没事吧？” 下一刻，居室之内几乎化作了冰室般的异象映入竹中半兵卫眼帘。 一时间，随着竹中半兵卫下意识将手掌搭在刀柄之上，摆出了居合之势，一阵有些压抑的气息在竹中半兵卫的身上浮现。 这一幕，出乎了东野沧的意料。 很强！ 光是竹中半兵卫这个本能一般的架势，东野沧就感觉竹中半兵卫并非是如外表那样的儒雅柔弱之君，反而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剑豪好手。 起码，从竹中半兵卫瞬间凝聚起的心之力而言，绝对比小野香斋要强。 “竹中师兄，麻烦都解决了，没事。”东野沧从居室之中走了出来，笑着对竹中半兵卫说道。 竹中半兵卫仔细端详了东野沧片刻，似乎是在确认什么，转而微微舒了一口气，问道。 “东野沧师弟，这怎么回事啊？这么夸张……” 东野沧苦笑不得地说道。“似乎是有妖怪潜入，这也是不得不而为之。” “使用冰雪之力的妖怪？”竹中半兵卫问道。 “不，这些寒冰是我的守护妖怪所释放的，潜入的是一个外形朝着蜘蛛模样异化的人类，刚刚我看了几眼，正奇怪着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竹中半兵卫的推测 随着，东野沧一边带着竹中半兵卫朝着居室之内走去，一边开口说道。 “我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叫醒竹中师兄帮忙判断一下，但又担心影响到竹中师兄歇息……” 顿了顿，东野沧朝着那半吊在天花板上的冰雕说道。 “这只妖怪有些奇怪，明明外形已经产生了明显的异化，但是我却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丁点的妖气，甚至就连判断他属于什么种类的妖怪都做不到……” “似乎，他根本就不是妖怪。” 东野沧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却是充满了疑惑。 毕竟，在刚刚“素鸣斩”砍断这蜘蛛人类的手臂之时，东野沧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或许说，手感不对！ 这一段时间来，东野沧为了平息小沧山诸多怨灵神的执念，“素鸣斩”深入妖怪的经验可谓充足。 但砍那蜘蛛人类之时，“素鸣斩”接触对方所产生的那种反馈感却是截然不同的。 竹中半兵卫闻言，目光先是在还没有收敛身上诸多妖怪特征的雪姬看了一眼，惊讶于自己白天看漏了眼，竟然没有察觉到雪姬妖怪身份之余，开口说道。 “我看看。” 随即，竹中半兵卫走到了蜘蛛人类的下方，抬头朝上方看去，扫视了一遍后，目光注视着蜘蛛人类那浑浊泛白的眼珠。 然而，几乎是转瞬之间，蜘蛛人类那浑浊泛白的眼珠子彻底变得灰白了起来，宛如死鱼目那样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气。 “嗯？怎么回事？” 东野沧朝着身旁的雪姬看去，问道。“雪姬，你释放的寒气过度了？” “主人，没有。” 雪姬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且自信地答着。 紧接着，雪姬走到了蜘蛛人类的下方，手掌触碰之间，覆盖在蜘蛛人类头部的寒冰随之消退，显露出了蜘蛛人类完好无损，没有丝毫冻伤的面目。 只是，此刻的蜘蛛人类头部却是仿佛没有任何支撑似的垂着，身上也没有任何一丁点的生机气息。 “怎么回事？” 东野沧以“素鸣斩”的刀柄挑起了蜘蛛人类的头部，看了一眼，不解地说道。 以着雪姬的能力，刚刚所操纵的寒冰仅仅起到禁锢作用，而不会将蜘蛛人类冻死才对。 但是，东野沧来回检查了一下，蜘蛛人类却是就这么死掉了，眼瞳灰白，血液凝固，肌肉僵硬。 而刚刚…… 东野沧朝着蜘蛛人类被自己砍落的一对手臂看去，虽然流出的血液不多，但还是鲜红炙热的。 “竹中师兄博闻强记，可有什么判断？”东野沧问道。 “没有，这蜘蛛人类身上诸多异象确实不属于人类应有的，但是又缺乏作为妖怪的许多特征，奇怪。” 竹中半兵卫皱着眉，同样也是万分不解。 随即，竹中半兵卫让东野沧将蜘蛛人类彻底从天花板之上放了下来，将它放到了覆盖着一层薄冰的榻榻米之上，开始在它身上各处检查了起来。 从五官到衣物，再到手掌、脚掌，竹中半兵卫几乎将蜘蛛人类的表面都翻查了一遍。 “东野师弟，假如是在半天之前，我可以肯定他是个人类……” 竹中半兵卫在冰面上摩挲了一下手掌，通过冰水将手掌洗了洗，站了起来说道。 “从口齿中残留的食物残渣，半天之前他肯定进食过煮熟的食物，而双手有着许多老茧，一时半会还辨认不出是使用什么工具产生的，但是双脚沾染了不少新鲜泥土……” 顿了顿，竹中半兵卫指着在蜘蛛人类后背延伸而出的八条蛛腿，说道。 “假如他一直习惯用蛛腿攀爬行走，那么双脚不该沾染这么多新鲜泥土才对。” 不过最后出于谨慎，竹中半兵卫还是额外补充了一句。 “当然，不排除他作为妖怪，平时长期隐藏在人类之中的可能，只是以着东野师弟的判断，也认为他不是妖怪，这就有些微妙了。” 东野沧点了点头，赞同着竹中半兵卫的判断之余，说道。 “这么说来，这蜘蛛人类是遭遇了什么，这才在短短半天之中化作这副模样？” “很可能。” 竹中半兵卫忽然意识到什么，目光往没有什么损坏的居室扫视了一眼，又在地上那一对断臂停留一下，问道。 “战斗痕迹这么少，东野师弟早就预料到了这蜘蛛人类的出现？” 东野沧的表情微微一顿，却是没想到竹中半兵卫是如此的敏锐，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之中还注意到了这些细节。 事实上，在感应到“妖刀·鬼切”的异常之后，东野沧就留了一个心眼，隐隐感觉今晚或许会有不速之客到来。 正因为如此，东野沧这才刻意叫住了雪姬一并呆在居室之中，否则以着雪姬的性格，她一般都会静静地宛如冰雕那样在居室门外守到天亮。 那样一来，就算有什么不速之客，也断然会被雪姬拦在居室门外，东野沧则很难判断对方的真正目的。 而颇为重要的一点也是雪姬呆在东野沧身边的话，东野沧能够随时进入“鬼缠”状态，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只是被竹中半兵卫如此问及，东野沧详细解释之下免不得暴露“妖刀·鬼切”的存在。 然而，过去因为“妖刀·鬼切”的原因，东野沧与织田信长彻底反目，所以东野沧如非必要，并不想用这种诱惑来考验人性。 就连冢原卜传，东野沧也没有主动提及“妖刀·鬼切”的存在。 “嗯，的确有一些微妙的预感，所以略微准备了一下。”东野沧含糊地说道。 竹中半兵卫闻言，明白东野沧必然还有着一些秘密，不过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说道。 “东野师弟，如今天色昏暗，还是先行歇息吧，等明日天亮闲暇之后，我再进一步地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得知什么信息。” “那就麻烦竹中师兄了。”东野沧感激地说道。 “不碍事，明天还需拜访梅津某大剑豪，东野师弟也尽快歇息吧。” 随即，竹中半兵卫紧了紧身上的白色单衣，匆匆地返回了偏房之中。 第一百四十二章 ‘社畜\’旗本队 而随着竹中半兵卫的离去，东野沧陷入了思索之中。 毫无疑问，这蜘蛛人类是冲着“妖刀·鬼切”而来的，但竹中半兵卫的判断属实的话，蜘蛛人类不久前还仅仅是个人类。 “是因为‘妖刀·鬼切’本身？还是因为被‘妖刀·鬼切’所封印着的‘茨木童子之手’？亦或者是……” 东野沧紧了紧手中的“妖刀·鬼切”，总觉得这似乎是个烫手山芋。 假如当时不是答应了今川义元，东野沧还真想在深海之中挖个坑将“妖刀·鬼切”给埋起来算了。 “不过这样似乎也不安稳，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海中的妖怪被‘妖刀·鬼切’给吸引了过去？甚至引动那些传闻之中在外海盘踞着的诸多妖怪。” “麻烦呐……” 而在东野沧思索之间，雪姬已经控制着冰雪力量将覆盖了整个居室的寒冰消除，并且还制造了一个冰棺将蜘蛛人类给装了起来安置到了居室之外。 “主人，可以歇息了。”雪姬平静地告知道。 “嗯，辛苦了，让你今晚受累了。” 东野沧摸了摸雪姬湛蓝色的头发，手感柔顺且冰凉，颇为舒服。 随即，东野沧重新钻回了被褥之中，不到数息就再度进入了睡眠状态。 这倒是让微微张嘴嘴巴的雪姬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自己……到底还要不要陪主人在被褥之中睡觉？还是像过去那样在居室门外守着就好了？ 最终，陷入了纠结之中的雪姬就这样静静地跪坐在东野沧的身旁，平静地注视着东野沧的睡颜，并且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这对于雪姬而言，是美好的时刻。 作为在无尽冰雪之中诞生的妖怪，雪姬无须睡眠，并且无数年来就是这么一直睁着眼看着日复一日的冰雪度过，孤寂且平静。 夜……渐渐过去，庭院没有第二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等东野沧起床之时，发现竹中半兵卫已经在假山处开始研究那蜘蛛人类了。 “竹中师兄，你那些小刀……哪里来的？” 东野沧看着竹中半兵卫摆在身旁一大堆型号各异的小刀，有些惊异于地问道。 “找你家商会掌柜要的。” 竹中半兵卫自然无比地答道。 “质量都不错，型号齐全，足可证明小沧商会的实力，以后岳父大人如果需要向商会订购什么物资，我保证会向岳父推荐一下东野师弟的小沧商会。” 东野沧看着宛如法医，又像是研究员似的竹中半兵卫，眉角不禁一跳，答道。“那就谢过竹中师兄了……” 顿了顿，东野沧有些疑惑地问道。“竹中师兄还懂解刨？医学？” “略知一二这样吧……” 竹中半兵卫也没有继续在蜘蛛人类身上忙碌，转而在假山旁的水流处洗掉双手沾上的污秽，开口调侃道。 “哈，不过东野师弟醒得比我预料中的要早，我还以为东野师弟香玉在怀，会迟一点起来，否则我应该能得出一些成果才是……” 东野沧哑然失笑地说道。“什么香玉在怀？就算是，那也是冷玉。” “既然东野师弟认为是冷玉，那就麻烦东野师弟让你家冷玉再度将这冰棺封起来吧。”竹中半兵卫说道。 东野沧闻言，朝着雪姬点了点头，雪姬手掌往着冰棺边缘一贴，被竹中半兵卫劈开的馆盖再度凝聚出了一块全新的。 “啧啧，不愧是师弟的冷玉啊，我刚刚喊了她半天，她连多给我一个眼神和表情都缺乏。”竹中半兵卫调侃着说道。 “她的性子就这样，竹中师兄勿怪。”东野沧答道。 “开个玩笑罢了，东野师弟勿要认真……” 随即，竹中半兵卫表情一正，说道。 “东野师弟，今早我已派人向梅津某大剑豪递上拜帖，已得回复。” “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东野沧点了点头，说道。 “东野师弟，等一等……” 竹中半兵卫抬手制止东野沧说道。 “或许剑豪一流的心之力难以看穿东野沧你这守护妖怪的伪装，但是大剑豪境界对于妖怪的敏锐程度大为提升……” “而梅津某大剑豪是斋藤家的兵法指南役，有着为斋藤家驱逐妖怪的职责，为了避免意外的冲突，东野师弟还是不要将守护妖怪带在身边较好。” 东野沧深思了一下，开口说道。“竹中师兄，我明白了，还请稍等我片刻。” 随即，东野沧带着雪姬返回居室之中，并且关上了拉门。 片刻之后，东野沧再度从居室之中出来，装束却是发生了颇大的改变，身上的衣物变得颇为宽松，予人的气质感官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最让竹中半兵卫在意的是，东野沧的右手在宽松袖子的遮掩下一直放在腰间，并且隐隐似乎系上了白布。 “走吧，竹中师兄。”东野沧开口道。 竹中半兵卫看向跟在东野沧身后的雪姬没有动身的意思，有些疑惑于东野沧的变化之余，点了点头，引着东野沧往着稻叶山城天守阁的方向而去。 如今东野沧所处的位置是稻叶山城之下的城下町，也即是山脚位置。 而沿着山道往上，经过层层防线之后，才是真正的稻叶山城天守阁所在。 稻叶山城的规模极大，有着足够的空间划分各种场所，其中梅津某作为斋藤家的兵法指南役，他所在的府邸则是临近稻叶山城最核心的天守阁旁单独一处区域中。 有着作为安藤家女婿的竹中半兵卫带领之下，东野沧顺利地经过了多个关卡。 不得不说，稻叶山城作为天下有数的坚城之一，每一道防线都密密麻麻地设置了各种军事设置。 特别是在竹中半兵卫小声地讲解各种军事设施的详细用途之下，东野沧可谓是眼界大开。 起码，在常年战乱的时代之中，这种依托着坚城进行的防御模式已经完善到很难找出明显破绽的程度。 除非……用足够的炸药将整个稻叶山城轰上天。 而唯一让东野沧有些遗憾的是，相对比于东野沧见过的织田家旗本队，这些担任着平时守卫稻叶山城的斋藤家旗本队，双方的精气神几乎不在一个层次。 斋藤家旗本队的状态，大概……就宛如是通宵了一夜，身体被掏空，又不得不晃神上班的社畜那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破心境的梅津某 一路前行，竹中半兵卫带着东野沧来到了一处宅邸前。 而一位仆从已经提前在宅邸门口处等候着，躬身问道。“可是竹中大人？” “嗯。”竹中半兵卫点了点头。 仆从侧过身子，在前方引路，说道。“两位大人还请随我来，梅大人已经在等着你们了。” 很快，随着被仆从带到了一处类似于道场似的房子之前，东野沧看到了那一位传闻之中的梅津某大剑豪。 月代头，八字胡子，面容枯瘦，最让东野沧感觉到疑惑的是，梅津某的双目不似正常剑豪那样充斥着锐利感，反而是异常的平淡。 “梅大人……” 竹中半兵卫与东野沧带着在梅津某提前准备好的坐垫处坐下，开口介绍道。 “这一位就是冢原老师新收的弟子东野沧。” “梅津某大剑豪，久违大名，请多指教。”东野沧微微躬身，说道。 “嗯。” 梅津某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冲茶，说道。 “在下梅津某，添为斋藤家兵法指南役，如果东野剑豪想要与我切磋，却是来迟了。” 东野沧有些不解，转而朝着竹中半兵卫看了过去，竹中半兵卫则是微微皱眉，问道。 “梅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梅津某微微叹了口气，枯瘦的面容一抬，说道。“前不久，我的心境已被破，难以接下挑战了。” 东野沧闻言，却是颇为惊讶。 作为冢原卜传的弟子，一些关于剑道界的常识东野沧还是清楚的。 心境被破，潜意思则是丧失了剑心，这种情况极少发生，概率甚至远小于被对方当场斩杀于刀下。 唯有经历了极其凄惨的战败，作为意志坚定的剑豪才会有可能产生自我质疑，自我否定。 竹中半兵卫自然也读懂了梅津某的意思，不解地问道。“不知是哪位大剑豪有如此实力？” “富田势源……” 梅津某平静地说着，仿佛在提前一个路人的名字。 “与之比武，我使三尺太刀相向，却是一招之间败于一根柴薪之下，差距宛如次元，如果东野剑豪想要请教剑道，可尝试至越前国拜访富田势源。” 东野沧闻言，双目不禁流露出震撼之色。 关于梅津某的过往，在小沧商会的情报收集之下，东野沧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算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老牌大剑豪。 因年少与斋藤道三结下缘分，自斋藤道三盗取了美浓国之后，他就作为兵法指南役坐镇于斋藤家十余年，斩灭祸乱妖怪不在少数。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大剑豪，竟然被一根柴薪在一招之间击败？ 这倒是让东野沧想起了颇为出名的一句话——“草木竹石皆可为剑”。 而且……大剑豪与大剑豪之间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还望梅大人能够早日看破，澄明心境，再进一层。”竹中半兵卫躬身祝福道。 梅津某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转而专心地冲茶。 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了下来，竹中半兵卫则是悄然地向东野沧使了一个眼色。 东野沧微微点头，明白了竹中半兵卫是想让他开口询问一色义龙的事情。 “梅大人，这一次我遵师父冢原卜传之命旅行诸国，其目的除了想让我多向剑豪前辈请教之外，更重要的是想让我多增长一下见识……” 顿了顿，东野沧迎着梅津某平静的目光问道。 “传闻之中一色义龙大人乃是无双猛将，素有‘巨人’之称，不知能够拜见一番，以见识猛将之力？” 梅津某放下了手中茶碗，说道。“实不相瞒，大殿已然病重，怕是难有闲暇与东野剑豪相见。” “病？可有医师问诊了？”竹中半兵卫语气关切地问道。 “疑似麻风病。”梅津某答道。 “这可是不得了的病。”竹中半兵卫惊异地说道。 “正因为如此，为了避免本家出现骚乱，大殿少有离开居室，不过如今病情却已经是越发严重了。”梅津某说道。 东野沧微微皱眉，却是明白这怕不是越发严重的问题。 麻风病就算是在东野沧的前世，那也是极其麻烦的传染病之一，在这个时代怕是一种不治之症。 唯一应对的方法怕就是“深度隔离，自生自灭”了吧？ 这一点，熟知医学的竹中半兵卫比东野沧更为清楚，与东野沧对视的目光之中更是流露着满满的疑惑。 就在这时，梅津某所泡之茶完成了最后一步，以着一个精美茶碗双手向着竹中半兵卫奉茶，说道。 “来，两位客人，请喝茶。” 竹中半兵卫对于茶道自然是相当了解，恭敬地接过茶碗，然后致谢梅津某，尔后三转茶碗，轻品、慢饮，然后奉还茶碗。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茶道特色，也是让东野沧颇为不习惯的茶道特色，所以东野沧教导雪姬的茶道几乎都是以着自己所熟知的方式进行。 而随后梅津某再度斟满茶碗，双手奉于东野沧，开口说道。“请。” 东野沧脸上礼貌一笑，双手接过茶碗，心中却不免有些纠结。 这碗……竹中半兵卫刚刚喝完，还没洗过。 不喝，有些不合礼仪，极度容易招致主人的反感；喝吧，东野沧自己有些反感…… 就在这时，道场之外仆从匆匆走了过来，在门口处远远跪下，高声道。 “梅大人，大殿有令，请带竹中半兵卫大人以及东野沧大人前往天守阁一叙。” “嗯？” 这出乎意料的命令，让竹中半兵卫和东野沧都颇感意外地对视了一眼。 “竹中大人，东野大人，竟然大殿有命令，不知可否与我一并前去。”梅津某开口问道。 竹中半兵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下来。 而东野沧心中倒是有些不情愿，麻风病……可是会传染的。 不过，昨晚发生的袭击事件，因为一色义龙可能身具源氏血脉的传闻，却是让东野沧对他升起了怀疑。 ‘一色义龙……真的染了麻风病病重？’ 纵使梅津某言辞凿凿，但东野沧对此还是抱有怀疑的态度。 有必要……还是见见。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色义龙 很快，在梅津某的带领之下，竹中半兵卫与东野沧进入了稻叶山城的天守阁之中，一路上行，直至最上层的居室所在。 “咚咚！” 梅津某敲了敲拉门，开口说道。“大殿，梅津某已带竹中半兵卫以及东野沧前来。” “请进，梅大人。”屋内响起了一阵虚弱的声音。 “啪。” 梅津某将拉门打开，引着竹中半兵卫以及东野沧入内。 这一处稻叶山城天守阁上层居室的空间极大，比之清州城小三郎平时所待的居室要大上两倍有余，内在装饰多为金黄色水稻小麦花纹，一侧为落地阳台般的构造，阳光洒入居室之中，将整个居室照得光亮无比。 东野沧朝着阳台方向看了一眼，横扫之间，将稻叶山城之下大片大片的金黄色麦田尽收眼底，让人顿生广阔之感。 而此刻在居室之内则是坐在一个身上披着极其宽松服饰的男人，散落在榻榻米之上的衣物宛如绽放的花朵，将他的体型彻底遮掩住。 但纵使是披着如此宽松的衣物，依然能够感觉到这个男人极其消瘦，脸上更是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肉感，予人一种瘦骨嶙峋的感觉。 其中这个男人最让人难以忽视，以及显眼的，就是他的脸上有着一片又一片错落的暗红色斑疹，仿佛是一朵朵吸食着生命力，在皮肤上绽放的彼岸花。 ‘这……是麻风病最为显著的特征……’ 东野沧与竹中半兵卫几乎是同时扫了一眼这个男人脸上的红色斑疹，又快速地挪开视线。 随着梅津某、竹中半兵卫以及东野沧分别坐下，这个男人的目光先是落在了竹中半兵卫的身上，随即牢牢地注视着东野沧，开口道。 “鄙人斋藤家家督一色义龙，你是东野沧？” 东野沧微微躬身，以着恰当的礼仪说道。“东野沧拜见一色义龙大人。” 让东野沧有些意外的是，一色义龙并非是如传闻之中那种弑父暴虐的性格，相反语气还颇为平和地主动解释道。 “我无意中听到小姓谈论，今日竹中半兵卫带着一位叫东野沧的剑豪去拜会梅津某大人，心生好奇，但身体原因不便离开天守阁，所以特意请来一见，还请见谅。” 然而，一色义龙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东野沧双目下意识流露出讶然的神色。 “其实邀请东野沧阁下一见，是想请东野沧阁下予我解惑，织田信长是否已经死于阁下的手中？” 此言一出，不管是梅津某，还是竹中半兵卫都不禁向东野沧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 要知道，随着今川义元的身死，“东海道第一弓取”的名声几乎彻底成全了织田信长，让这一位尾张的小大名的名声彻底传了开来。 其中竹中半兵卫的目光之中流露出几分思索神色之余，脸上却生出几分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推测出了什么。 而东野沧微微沉默，不解地问道。“一色家督为何发此一问？” 一色义龙注视着东野沧，开口说道。“东野阁下可知浓姬？” “自然知道，斋藤归蝶，织田信长之妻，美浓国的公主，也是一色家督的妹妹。”东野沧答道。 “在桶狭间一战之后，织田信长久不现身，我屯兵于尾张边境之处时，浓姬来信：让我这个病重的兄长罢兵，称如今尾张已无我所仇视之人，纵使进攻尾张，对于我而言也只会是毫无意义。” 一色义龙平静地说着，还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放置在榻榻米之上，说道。 “我思前想后之间，纵使我这个心狠的妹妹没有明说，但是潜意思无非在隐喻我织田信长已死，后来我又多次致信浓姬，她回信仅仅只有三个字——‘东野沧’……” 这一刻，一色义龙的眼睛之中有着明显的情绪波动浮现，愤怒，仇恨流露而出，就连音量也提高了些许，问道。 “那么，东野沧阁下，能否告诉我织田信长是不是已经命丧你手中，如今在尾张那个织田信长并非是本人？” 从一色义龙的话语之间，东野沧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难以掩饰的怨恨，似乎一色义龙与织田信长之间有着不可戴天的仇恨。 东野沧微微的沉默，让一色义龙的表情也缓缓地平静了下来，说道。 “其实正如你所见，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我知道浓姬不会对我说谎，她只会一如当年那样……” 一色义龙的声音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转而说道。 “但是没有彻底确认织田信长的身死，我纵使是死也不会甘心。所以我不断地打听着尾张的消息，却只能找到东野沧曾与织田信长一并参与的桶狭间之战，直至今日才意外得知东野阁下的到来，所以……” 一色义龙干瘦的身躯一动，直接伏在了榻榻米之上，说道。 “东野阁下，还请满足我这个将死之人的愿望，告知我织田信长是否已经下地狱了。” 东野沧再度沉默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亲手杀死了织田信长，如今活跃在尾张的织田信长是一位背负起‘织田信长’这个名号的人。” 一色义龙重重地喘息了一阵，猛然提高音量喊道。“原来如此，真是感激不尽。” “无须如此，我之所以杀死织田信长，并非是为了任何人，仅仅也是为了了结双方的恩怨罢了。”东野沧答道。 而一色义龙缓缓地抬起头，干瘪的脸庞上浮现着扭曲的表情，夸张的笑容，皱巴巴的皮肤以及圆睁的双目，让这一切显得有些诡异，说道。 “但不管如何，这个混蛋终于死了，这个毁了我一生的混蛋终于死了，在我之前死了，桀桀桀……” “父亲，你看到了吗？那个被你认为儿子终归只能为他牵马为奴的织田信长，终于死了，在我之前死了。” “东野阁下，我需要感谢你，你是我一色义龙的恩人，也将会是整个美浓国的座上宾……” 一色义龙的声音渐弱，双目之间有着复杂混乱的神色流出，不断呢喃着。 “可他死了，就这么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致的平静 “这个混蛋就这样死了，那我沦落成这幅模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浓啊，阿浓，信长死了，父亲也死了，你怎么不回来？” “我这个样子，也要死了，也要死了啊，一切都要没意义了……” …… 听着深受刺激，似乎陷入了精神混乱状态的一色义龙接连不断的呢喃声，东野沧与竹中半兵卫相互之间不禁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一色义龙极度仇视织田信长，乃至于反叛斋藤道三，似乎其中还有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而一旁的梅津某随着一色义龙不断的呢喃似乎也愣住了，片刻之后才动作有些僵硬地靠近一色义龙，推了推，说道。 “大殿，大殿，清醒一下。” 下一刻，一色义龙的动作一僵，快速地直起身子，表情神态尽数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 假如不是一色义龙的眼角还有着泪痕，东野沧怕都以往刚刚都仅仅是错觉。 “抱歉，失态了。” 一色义龙的声音越显虚弱，朝着东野沧躬身道。 “一色家督乃是至情至性之人，东野沧自然理解。”东野沧安抚道。 “感谢谅解，今后东野阁下将是我一色义龙最重要的朋友，假如有什么是需要斋藤家帮助的，尽可说明。”一色义龙开口着。 东野沧对此连连摆手，婉言拒绝。 随后，在一色义龙表现得身子越发虚弱，甚至时不时咳嗽一下，竹中半兵卫与东野沧也就自觉地告辞离开了。 在梅津某一路送别离开天守阁，竹中半兵卫与东野沧走在离开稻叶山城的山道之时，相互也开始小声地交谈了起来。 “竹中师兄，一色义龙表面的症状确实是麻风病不假，并且生命气息也微弱，怕是命不久矣了。”东野沧开口道。 竹中半兵卫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光凭肉眼判断，的确是麻风病，除了精神状态有些反复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也没有感觉到妖气的存在，看来昨天袭击我的蜘蛛人类真的与一色义龙无关，不过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一色义龙与浓姬之间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嘘，小声点，东野师弟，小心忍者窃听。” 竹中半兵卫保持着往前正常行走的姿态，嘴唇微微一动，以着仅仅只有东野沧能听到的音量提醒着。 而随着竹中半兵卫的话音落下，东野沧的动作却是一顿，楞在了原地。 “怎么了？东野师弟？”竹中半兵卫问道。 “不对劲。”东野沧扭头朝着周围看去，皱着眉说道。 “哪里不对劲？”竹中半兵卫警惕地问道。 “忍者！” 东野沧开口道。“稻叶山城，我至今没有发现任何忍者的存在。” 竹中半兵卫皱眉问道。“没有忍者？怎么可能？会不会是那些忍者隐藏得太好了，东野师弟这才发现不了？” “不，不会，我可以肯定整个稻叶山城范围之内没有任何忍者的存在。” 东野沧肯定地说道。 对于镰鼬这种能够感知风流的妖怪而言，忍者作为人类的呼吸几乎不可能逃过镰鼬的感知。 然而，为了避免意外情况，早就跟竹中半兵卫前去拜访梅津某之前，东野沧就暗中以镰鼬的力量进入了“鬼缠”状态。 而刚刚东野沧下意识地让体内的镰鼬自主感知一下周围的忍者之时，却是意外地发现稻叶山城之中压根就不存在忍者。 “不可能，稻叶山城之中怎么会没有忍者的存在？”竹中半兵卫难以理解地说道。 要知道，或许在进攻性上，忍者远远比不过剑客，对付妖怪，多数忍者几乎都是处于乏力状态，但是在潜行以及侦查上，忍者几乎是人类最强的存在。 而大名所处的居城之中，更是不可避免的要有忍者的存在，否则就算敌对势力不会派遣刺客来谋杀大名，也需要忍者的存在来避免妖怪的潜入。 当然，忍者也不会百分百能够探查到妖怪的潜入，譬如镰鼬这种化身为风，且能感知到忍者存在位置的妖怪，就可以轻易潜入小三郎的居室。 可，稻叶山城没有忍者？？？ 那稻叶山城诸多防线不几乎就等同于只穿了两层透视装——“形同虚设”吗？ “确实……没有！” 东野沧这一次甚至脱离了“鬼缠”状态，让镰鼬悄然绕着稻叶山城仔细地感知了一圈。 确认了东野沧并非是在开玩笑，竹中半兵卫万分不解地喃喃着。“奇怪，忍者都去哪里了？” 忽然间，竹中半兵卫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许，扭头看向东野沧，说道。 “我似乎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在哪里？”东野沧问道。 “其中一个就在东野师弟的庭院之中。”竹中半兵卫说道。 “小沧山？不，你说的是小沧商会里的那个庭院……” 东野沧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说道。“那个蜘蛛人类？！” “没错！蜘蛛人类手上那种复杂且不规律的老茧，假如是作为忍者的话，就合理了。” 竹中半兵卫声音急促地说着，不断分析着。 “因为忍者所需要使用的忍具千奇百怪，且根据每一位忍者的天赋不同，偏向的忍具也有所不同，所以几乎每一个忍者双手的老茧都不尽相同。” “那问题来了，假如那个蜘蛛人类真的是斋藤家忍者所化？那么代表着什么？”东野沧微微眯着眼，低声地问道。 顿了顿，东野沧借着说道。 “而且，还有其余数量不少的忍者是不是都已经异变了，都在哪里了？这件事斋藤家知不知情，还是说背后就是斋藤家策划的？” 竹中半兵卫分析着说道。 “忍者的存在至关重要，几乎是每一座城不可或缺的组成。忍者尽数不见，要么就是大名本身指使的，要么就是忍者头目暗中所为。” 东野沧脑海之中飞快地回放起进入稻叶山城之中每一帧画面，仔细回忆着梅津某以及一色义龙每一处表情变化。 半晌之后，在东野沧的脑海里最终浮现了昨晚与蜘蛛人类近距离对视时，蜘蛛人类那的平静眼神，并且逐渐地与梅津某和一色义龙的眼神重叠。 除了没有浑浊发白之外，大多数时候，几乎是一致的……平静。 第一百四十六章 诡异初显 “东野师弟？” 竹中半兵卫察觉到了东野沧的表情变化，轻声地问道。 “走。”东野沧悄然地给了竹中半兵卫一个眼色，径直继续沿着山道往下走。 竹中半兵卫明白了什么，没有再度说话，也明白了这稻叶山城必然是出现了什么事情，不能久留。 两人匆匆行走之间，很快就返回了庭院所在。 “东野师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竹中半兵卫问道。 “昨晚我与蜘蛛人类近距离对视过片刻，刚刚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发现梅津某、一色义龙的眼神都与蜘蛛人类极其相似，都是那种宛如一潭死水一般的平静。”东野沧呼了一口气，说道。 “平静？！” 竹中半兵卫闻言，喃喃了一下，问道。“东野师弟，你对于这个判断，有把握？” 顿了顿，竹中半兵卫忍不住质疑道。 “梅津某大剑豪心境境界极高，神色始终维持着平静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不过，而一色义龙的话……他不是产生过极大的情绪波动吗？” 被竹中半兵卫如此一问，东野沧也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乃是多疑了。 但随即，东野沧摇了摇头，说道。 “不对，一色义龙有个情绪波动不假，但是收敛情绪的时候极其突兀，正常人就算是恢复情绪，状态也会有一个过程才对，但一色义龙却是在瞬间恢复了过来，就算是城府再深的人，这也不正常……” 顿了顿，东野沧补充道。“又或者，一色义龙从始至终都在演戏，但这样一来的话，问题就更加严重了。” “东野师弟说得有道理，看来不管一色义龙怎么样，都始终存在着问题。”竹中半兵卫也反应了过来。 东野沧开口问道。“关键还是在于蜘蛛人类，只要找出蜘蛛人类身上的秘密，那么对于忍者们的消失，以及梅津某和一色义龙的异常都会有所帮助……” 而竹中半兵卫沉思之间，也明白这种诡异情况可能导致的严重情况，开口说道。 “东野师弟，给我一些时间，我要将蜘蛛人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其中的秘密。” “嗯。” 东野沧点了点头，但有一点东野沧最为担心以及疑虑的，东野沧并没有明说。 那就是昨晚蜘蛛人类来袭之事，假如并非是蜘蛛人类个体对“妖刀·鬼切”产生了感应，并且蜘蛛人类原本的身份乃是斋藤家的忍者。 那么足以证明背后有什么存在感应到了“妖刀·鬼切”的存在，并且在暗中谋划着“妖刀·鬼切”，这才派遣了蜘蛛人类过来。 而一色义龙与梅津某的状态假如当真和蜘蛛人类一样，那么斋藤家很可能彻底被什么存在给控制了。 ‘镰鼬。’ 在竹中半兵卫匆匆地开始处理蜘蛛人类之时，东野沧在心中道了一声，主动地解除了“鬼缠”状态，暗中让镰鼬化风从宽松袖子离去，前往稻叶山城的天守阁探查消息。 如今已经回到了庭院所在，身旁有着雪姬以及牛鬼的保护，东野沧才敢将镰鼬派遣出去。 然而，出乎东野沧意料的是，镰鼬很快就折返了回来。 没找到！ 在天守阁之中，不管是梅津某还是一色义龙，都没找到他们的踪迹，乃至于镰鼬将范围扩大到整个稻叶山城，也不见人影。 “消失了？如那些本应该存在的忍者那样消失了？” 东野沧眉头深深一皱，觉得情况似乎越来越诡异了。 特别是连作为大剑豪，斋藤家兵法指南役的梅津某都出现了问题，那么潜藏在背后的存在该是何等的可怕？ 大剑豪啊…… 东野沧感觉自己就算是进入“鬼缠”状态全力以赴，都未必会是大剑豪的对手。 ‘要不，开溜？’ 东野沧慎重地考量起这种选择，在这种状况不明的情况下，远离是一种极好的选择。 而且对方既然对“妖刀·鬼切”怀抱着一定的目的性的话，那么远离这处可能潜藏着各种问题的稻叶山城，引诱对方主动出击，必然会让对方暴露出更多的破绽和问题。 继续留在稻叶山城，这个暂时不知深浅，难以把握的地方，对方一时不出手，可能是在编织着自己难以逃脱的大网。 一念至此，东野沧不再犹豫，径直走到庭院处正分解着蜘蛛人类躯体的竹中半兵卫，说道。 “竹中师兄，你还需要多少时间？” “不清楚！” 竹中半兵卫头也不抬，目光专注地继续看着冰棺之中的蜘蛛人类，锋利的小刀不断地分解着蜘蛛人类，开口道。 “既然这蜘蛛人类本质还属于人类，那么很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因素影响才产生的异变，但根据我在古籍中总结的因素，包括寄生、附体、同化、侵蚀等等约三百种以上，需要一一排除确认，少则半天，多则三天。” “好。” 东野沧点了点头，转而说道。 “竹中师兄，我已经暗中传消息给名为‘骨姬’的守护妖怪过来，她对于人体构造也颇有心得，她到时候会到此处协助竹中师兄。” 听到东野沧这句话，竹中半兵卫动作一顿，随即问道。 “东野师弟另有计划？” “没错，情况不明，我在庭院干等也没有意义。而对方的目标很可能只是我，虽然奇怪为何对方没有在天守阁对我出手，但是我直接选择离开稻叶山城，对方才有可能焦急阻拦，露出破绽。” 知晓蜘蛛人类目标是“妖刀·鬼切”东野沧说道。 “好。” 竹中半兵卫简短地回答着，低声地提醒道。“东野师弟注意安全，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明白了，竹中师兄你警惕周围，纵使敌人对付你的可能很小，也千万别大意。” 东野沧应了一句，直接跨坐上牛鬼的背部，带着雪姬以及镰鼬从一旁的侧面离开庭院，奔腾之间飞快地朝着稻叶山城之外而去。 一时间，牛鬼在城下町之中狂奔，纵使灵活地躲避着无数町民，虽然没有导致任何町民受伤，但是如此夸张的做法却是在城下町引发了极大的骚乱，让东野沧正朝着城下町之外而去消息飞快地流传开来。 “来吧……” 已经进入了“鬼缠”状态的东野沧眼睛处隐隐有霜冰显化，一手搭在了“素鸣斩”之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失格剑客“梅津某” 或是巧合，昨天东野沧进入城下町之时已是黄昏，而如今东野沧坐在牛鬼背后朝着稻叶山城城下町之外而去，也将近黄昏。 斜阳在身后将东野沧的影子拉得很长，驰骋在周围成片的麦田之中，东野沧却是在这成片的金黄之中感觉到一阵肃杀。 忽然间，一道寒芒在前方金黄色的麦田之中出现，并非……飞快靠近。 冰霜凝结！ 几乎是伴随着东野沧心境波动一刹那，在东野沧的正前方，雪姬主动地操纵着冰霜凝结。 “咔擦！” 仅仅是一瞬，那冰霜凝结而成的冰块就被从中斩断。 弯腰…… 这片刻的时间，已经足够东野沧往后一倒，后背几乎彻底与牛鬼贴在了一起。 那道寒芒就如此在东野沧的鼻翼之上横掠而过。 这交错而过的瞬间，东野沧的眼睛往着侧面一撇，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双平静的眼睛，且……隐隐有着白色从眼眶四周蔓延而出。 梅津某！！！ 东野沧念头转动之间，分辨出了来者。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即将平平从东野沧鼻翼之上掠过的寒芒，随着梅津某后背骤然出现了一条蜘蛛腿往着刀柄一敲，导致刀刃径直翻转，由上而下直劈向东野沧的脑袋。 好诡异的剑技…… 东野沧身上的寒芒瞬间竖了起来，腰间“素鸣斩”已然出鞘，但却来不及有些来不及了。 ‘镰鼬……’ 就在这一刻，早有预警的东野沧袖子处钻出一个巴掌大的鼬鼠，尾巴一甩之间，围绕着东野沧的风流骤起，导致临时翻转的刀刃往着旁边一滑，却是导致没有砍中梅津某。 “居合·冰·斩！” 后发而至，东野沧的“素鸣斩”伴随着浓郁寒气站在梅津某的身上，制造了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并且寒冰以着伤口为中心朝着周围蔓延。 下一刻，与梅津某错身而过的牛鬼一个后蹬，径直踹在了被寒冰冻结住的胸膛之上。 “咔擦！” 伴随着寒冰破碎，梅津某的胸膛亦是在牛鬼那可怕无匹的力道之中开了一个大洞，甚至于整个身躯都隐隐有些开裂。 这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潜藏在麦田之中的梅津某突兀发出酝酿已久的一斩，双方交错而过。 “砰砰！” 伴随着牛鬼踩在大地上的重踏声，牛鬼灵活地将身躯转了过来，直面向梅津某。 此刻的梅津某外形模样凄惨，受了东野沧的一刀以及牛鬼的一击，梅津某就算是身为大剑豪，作为人类的身躯强度也算是破碎了小半。 “梅津某大剑豪，你为何要偷袭我？”东野沧凝声问道。 “哈，哈……” 梅津某的声音略显得僵硬，迟滞，一字一顿地说道。 “真是让人羡慕啊，年轻的反应就是快，明明是我的剑道在你之上，身躯却是跟不上了。” “梅津某大剑豪！” 东野沧厉声喝了一句，试图唤醒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且眼眶四周的白色正一点点朝着瞳孔处蔓延的梅津某。 “东野沧是吧，你找我不就是想要挑战我，从而磨炼自身的心境，将我当做是踏脚石那样进行突破吗？” 梅津某脑袋一点点地往着一侧歪去，眼睛不合常理地以着诡异的角度凝视着东野沧，说道。 “来，让我看看冢原卜传的弟子到底有多厉害。” 下一刻，在一阵血肉急速增生的诡异声响之中，梅津某的后背飞快地延伸出八条漆黑，长满倒刺的蜘蛛腿。 随即，那八条蜘蛛腿不合常理地往着梅津某破碎的胸膛处喷吐雪白的蛛丝，蛛丝填充着梅津某缺失的血肉。 紧接着，八根蜘蛛腿往地面一撑，背负着梅津某飞快地朝着东野沧扑去，手中的太刀双手紧握，高高扬起，径直朝着东野沧劈去。 面对着这种诡异的进攻方式，东野沧身上的心之力缓缓流转而动。 “秘技·霜雪冰·连续斩” 率先一刀，霜冻蔓延，沿着与“素鸣斩”碰撞在一起的太刀朝着梅津某的身躯蔓延而去。 随即，第二刀横扫而出，雪花飘落，浮现于梅津某的躯体。 第三刀，“素鸣斩”所过之处，空气水汽汇聚之间，寒冰凝结，重重斩向梅津某。 纵使梅津某以着精妙绝伦的剑道，在转瞬之间挡住了东野沧的秘技，但所释放的寒气依然将梅津某身躯大部分化作了冰块。 “咔嚓咔嚓……” 然而，仅仅是一息，梅津某身后八条蜘蛛腿敲击之间，便将那些冰块敲掉。 就算那些冰块已经与梅津某的血肉彻底凝结在了一起，蜘蛛腿依然没有丝毫的迟疑。 随后，蛛丝喷吐，再度为梅津某填补着身躯。 而此刻梅津某的血肉起码有一半是蛛丝所组成，但灵活程度却是没有丝毫影响，甚至力量还越来越大。 “铛铛铛！” 太刀与“素鸣斩”接连不断地碰撞，东野沧感受到了与冢原卜传截然不同的剑道。 专于精妙，乃至于称得上的诡异的剑道。 假如不是镰鼬在身旁辅助着，并且雪姬的力量在不断影响着梅津某的动作灵活度，纯粹以剑技抗衡梅津某的东野沧说不准已经负伤了。 只是…… “只有这种程度吗？大剑豪？！” 东野沧言语之中流露着一种悲哀地说道。 “太弱了，完全不是作为大剑豪该有的水平，这种程度甚至于连击败小野香斋剑豪都做不到吧？” “不断地在强化着身躯，但意识混乱，根本就没办法使用心之力和秘技，仅仅凭借着剑道本能，这样与其说是大剑豪，还不如称之为剑道野兽更为合适。” 梅津某那被白色侵占了大半的眼球一转，看着以“素鸣斩”抵住自己攻击的东野沧，问道。 “你说什么？混蛋。” “人胜于野兽的地方，正是驾驭住了本能，而非是被本能所操纵；作为剑客，更是需要时时刻刻维持着剑道心境，以‘镜花水月’之心斩出必胜的一刀。” 东野沧缓缓地说道。 “这是冢原卜传师父教导于我的，我不知道梅津某大剑豪经历了什么，但既然明明还残留着本身的意识，只要还有一丝丝作为剑客的尊严，就不要屈服在本能之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土蜘蛛现身 颤…… 随着东野沧的话语传入梅津某的耳中，梅津某所挥之刀越发凌厉，但眼球却是在不断地颤动着，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而在梅津某背后的八条蜘蛛腿也在不断颤动着，似乎与梅津某的眼球保持着一致的频率。 “嗯？” 东野沧注意到这一幕，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道。“牛鬼。” 下一刻，原本宛如一头野牛外形的牛鬼身形急速膨胀，大片大片的肌肉凸显而出。 与此同时，东野沧手中“素鸣斩”骤然朝着梅津某劈落，短暂地限制住了梅津某本体的行动。 “哞！” 显化出本体的牛鬼猛然一抬头，牛角骤然轰到了梅津某的身上，径直将梅津某朝着上空轰去。 人在半空，无处借力，梅津某背后八条蜘蛛腿不断乱颤着，像是离了水的八爪鱼一般。 “秘技·切落” 东野沧纵身一跳，瞬间出现在梅津某的身旁，“素鸣斩”急速之间接连出刀。 “切”字，隐隐浮现于半空。 “咔！” 下一刻，梅津某背后的八条蜘蛛腿全数断裂，梅津某双目中的白色也随之退却了小半。 然而，出乎东野沧意料的是，就在梅津某的双目似乎恢复了些许灵动之间，他骤然挥舞着太刀朝着自己的后颈刺去。 “嗖！” 东野沧睁大着眸子，随着梅津某太刀滑过，他的后颈处鲜血四溅，后颈断裂，隐约可见脊椎骨。 东野沧不解之余，指挥着镰鼬驱使风流将在半空之中的梅津某接住，安然落在地面之上。 “梅津某大剑豪？”东野沧尝试性地叫了一声。 “咳~” 梅津某的眼神开始涣散，口中不断有鲜血咳出，看向东野沧，以着微弱的声音说道。 “我剑心被破，致使心境不稳，遭了招……” “义龙……蜘蛛……小心……” 忽然间，梅津某的双目最后灵光汇聚，残破的身子一挺，几乎是咆哮着喊道。 “阻止它，它的目的是解放从堕之神——‘两面宿傩（nuo，同挪）之鬼’……” 伴随着最后一声余音落下，梅津某的躯体彻底失去所有的活力，双目圆睁，却是逐渐浑浊。 死了？！ 东野沧微微皱眉之余，却是顾不得感怀，而是在手上覆盖了一层寒冰，将梅津某的后颈翻了过来。 在刚刚，梅津某恢复了神智，并非是因为自己砍断了他的八条蜘蛛腿，而是将自己的后颈刺穿才恢复。 也就是说，影响了梅津某的原因在于后颈位置？ 然而，梅津某那一刀之下，他的整个后颈几乎断开，除了血肉骨头之外，看不到任何一点多余的地方。 “唉，安息吧。” 东野沧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将梅津某的双目闭上，然后借助雪姬的力量制造出冰棺将梅津某给封了起来。 “蜘蛛？‘从堕之神’——两面宿傩之鬼？”东野沧喃喃地重复着梅津某最后留下的话。 然而，就在这时，稻叶山城城下町，有一处地方火光冲天。 “小沧商会？！” 东野沧一愣，顾不得骑着牛鬼，转而直接使用“镰鼬”的力量维持“鬼缠”状态，几乎似风一般朝着城下町的方向赶回去。 很快，小沧商会的位置出现在东野沧的眼前。 此刻东野沧远远看去，却是感觉小沧商会被密密麻麻的蜘蛛包围着。 早就东野沧察觉到稻叶山城不太对劲之时，就特意让小沧商会的掌柜等普通人人暂时离开了。 所以，大批的蜘蛛人类来袭，并没有伤及无辜，却也是如入无人之境地将商会深处的庭院给包围了起来。 而东野沧所看到的火光，正是竹中半兵卫将庭院四周的木质建筑点燃，从而试图阻拦蜘蛛人类从四面八方地涌过来。 一道白影，正在火光之中穿刺，竹中半兵卫手持着太刀，心之力流转之间，将靠近的蜘蛛人类尽数砍倒。 只不过，这些蜘蛛人类就宛如梅津某那般，纵使身体所受的伤势足以让常人致命，背后蜘蛛腿喷吐蛛丝修补之间，却是依然如常地继续行动着。 “竹中师兄，朝着这边来。” 东野沧高呼了一声，飞快地朝着竹中半兵卫靠了过去。 “东野师弟。” 竹中半兵卫目露惊喜，完全没想到东野沧如此快就赶了回来，甚至自身还具备着飞行的能力。 当即，竹中半兵卫施展了一式秘技将自身周围的蜘蛛人类尽数砍倒，自身欲朝着东野沧靠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竹中半兵卫所踩的地面破碎，异常粗壮的蜘蛛腿从地下伸了出来，径直将刚刚施展完秘技，余力未生的竹中半兵卫肩膀刺穿。 “啊~~~” 面容俊秀的竹中半兵卫在蜘蛛腿上的倒刺死死卡着血肉，剧痛之下，整个人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来，哀嚎不已。 下一刻，随着其余蜘蛛腿在地面一撑，穿着臃肿华丽的衣袍的一色义龙从地下的坑洞钻了出来。 此刻的一色义龙就宛如是一个被八条蜘蛛腿所操纵的傀儡，瘦弱的身子半悬着在空中，一侧脸庞尽数被红色斑疹所覆盖，表情平静，一侧脸庞则是略显扭曲，眼睛之中充斥着挣扎。 “东野阁下，你为什么要回来，快走，离开……” “走？去哪里？桀桀桀，东野沧，我还正想着怎么逮住你呢？将‘妖刀·鬼切’交出来。” 一色义龙的嘴巴同时吐着两种情绪截然不同的声音。 东野沧飘在烈焰之上，目光一凝，感受着一色义龙身上依然没有一丝丝妖气，开口问道。 “你是谁？什么妖怪在操纵着人类？” 而一色义龙张嘴之间，又是两种声音同时吐了出来。 “土蜘蛛，是土蜘蛛，东野阁下，快走……” “这就不用你管了，桀桀桀，我嗅到了你身上有‘妖刀·鬼切’的味道，将它交给我，否则……” 下一刻，一色义龙背后将竹中半兵卫的肩膀穿刺而过的蜘蛛腿一抬，将哀嚎不断的竹中半兵卫抬到身边，说道。 “这竹中半兵卫似乎是你的师兄吧？他的小命要没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秘技·流风·月影 东野沧看着竹中半兵卫那哀嚎不已的反应，眉头不禁一皱。 特别是一色义龙后背那蜘蛛腿的倒钩尤为尖锐明显，在竹中半兵卫的肩膀处翻出了一块块血肉，让人看得寒毛直竖。 而看着东野沧似乎陷入了迟疑之中，竹中半兵卫强咬着牙，痛得浑身发颤之余，开口吼道。 “东野师弟，别，别管我……去找师父来，这是土蜘蛛残留的力量复苏，它的本质也是‘从堕之神’，你不是他的……” 然而，就在这刻，另一条蜘蛛腿从竹中半兵卫的腹部处捅了过去，一色义龙那一侧红色斑疹的脸平静地开口着。“闭嘴！” “啊！！”竹中半兵卫这一刻，痛得几乎是浑身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来，眼球都开始往上翻。 “东野沧，将‘妖刀·鬼切’交给我，我可以放过这个人类。”一色义龙开口说道。 东野沧开口问道。“你要‘鬼切’，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只是厌恶着源义经的兵器罢了，将源义经遗留下来的痕迹彻底毁灭。” “别信它，东野阁下，它想要借助‘妖刀·鬼切’的力量解封‘两面宿傩之鬼’，从而与‘两面宿傩之鬼’联合，攻入京都夺回被封印的半身，彻底恢复……”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在一色义龙的口中响起，这种声音所隐含的情绪却是截然不同。 “住嘴，源义经的后人。” “该从我身体滚出去的是你，不过是当年被先祖随手退治的区区妖怪。” 一时间，一色义龙两种声音似乎在争吵了起来，甚至表情激动的一侧身躯还抬手朝着红色斑疹的脸庞抓去。 然而，下一刻，那自一色义龙背后生长出来的蜘蛛腿猛然朝着表情激动的一侧身躯刺去。 “噗！” 随着蜘蛛腿将一侧身躯捅穿，原本表情激动的一侧身躯双目无力地缓缓闭合，手掌地自然地垂了下去。 “真是碍事。” 一色义龙红色斑疹脸处的眼睛朝着另一半身躯撇了一眼，转而朝着东野沧看了过去，说道。 “东野沧，‘妖刀·鬼切’本来就不是你的兵器，交给我，就算你想要美浓国，我也可以与你交换，否则的话……” 一色义龙将哀嚎着的竹中半兵卫举到了头顶处，任由着他肩部和腹部的伤口在倒刺的作用下鲜血流淌不止，说道。 “我就先将这个竹中家的小家伙撕碎了，再从你的尸体上将‘妖刀·鬼切’拿过来。” 东野沧目光一眨，看着密密麻麻的蜘蛛人类将自己的下方包围了起来，尽数都是些浑浊发白的眼睛，身上的衣物则是忍者服饰，双手拿着各种各样的忍具。 ‘就算停留在半空，这里也不安全……’ 东野沧暗暗地判断着。 通过与梅津某的战斗，东野沧逐渐弄明白了这些蜘蛛人类的战斗能力。 他们……并不是妖怪，而是被土蜘蛛通过某种方式操纵住了的人类，就算是身躯严重破损，也能通过蜘蛛腿所释放而出的蛛丝维持着傀儡般的身体。 但与之相对的，他们的灵智不高，就算在蜘蛛腿代替人类双腿进行移动，灵活程度大幅度增加，但有效的杀伤力更多来源于身体的本能。 所以，这些原本作为忍者的蜘蛛人类，东野沧毫不怀疑他们很可能会丢出一片手里剑、苦无之类的朝着自己砸来。 “东野沧，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一色义龙继续问道。 东野沧闻言，定了定心神，从大量蜘蛛人类浑浊发白的目光之中看向一色义龙，开口说道。 “土蜘蛛，你千万不要吓唬我，我的胆子不大，一旦认为自己可能有生命危险，说不准当场就离开找冢原卜传剑圣请求庇护去了。” 显然，一色义龙是没有想到东野沧竟然这样回答，微微楞了一下，随即冷笑着，抖了抖挂在蜘蛛腿上的竹中半兵卫，说道。 “那你去吧。” 东野沧语气平淡地说道。 “其实，我和竹中半兵卫并不是很熟，认识了不过一两天，你觉得这样一个陌生人抵得上‘妖刀·鬼切’？” “呵~” 一色义龙冷笑着，说道。 “狡猾的人类，你唬我？你以为我会上你们这些人类第二次当？既然你不在意竹中半兵卫，那我就先将他撕碎了，消化了，再慢慢和你谈。” 随即，一色义龙背后的蜘蛛腿再度抬起一条，这一次瞄准的，却是竹中半兵卫的脑袋。 “等等！”东野沧下意识地出声阻止。 可惜，明白拿捏住了东野沧要害之处的一色义龙径直开口道。“别废话，我数三下，将‘妖刀·鬼切’交出来。” “一。” 东野沧不为所动。 “二。” 在一色义龙的声音之中，东野沧的手掌缓缓朝着腰间被布条严严实实缠着的“妖刀·鬼切”。 这也让一色义龙的注意力，彻底被东野沧腰间的“妖刀·鬼切”彻底给吸引了过去。 然而，就算东野沧握住“妖刀·鬼切”之时。 “嗖！” 大量白影从地下的坑洞冒了出来，赫然是一根根白色的骨头。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寒风刮过，东野沧在半空之中的身形缓缓被吹散。 “秘技·流风·月影” 伴随着一阵风流卷席，东野沧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色义龙的面前。 在苍穹月光的照映之下，东野沧手中的“素鸣斩”自下而上地一划，瞬间将穿刺着竹中半兵卫的两条蜘蛛腿砍断。 “混蛋。” 就在一色义龙背后的蜘蛛腿欲朝着东野沧刺去之时，那从地下冒出来的大量骨头非但从四面八方地戳向一色义龙，更是在东野沧的背后形成了多重骨盾，挡住了蜘蛛人类大量抛掷而至的忍具。 “叮叮叮……” 在一连串的忍具撞击声中，东野沧熟练无比地一手环住竹中半兵卫的腰肢，一手横着“素鸣斩”警惕着一色义龙的爆发，并非飞快地后退。 “东野师弟，我以为你真的要弃我而去呢。”竹中半兵卫脸色发白，有气无力地说道。 “傻啦，我怎么会抛弃你？” 东野沧随口地答道。 第一百五十章 格位维系 “啊？啊！” 竹中半兵卫下意识地长大了一些嘴巴，无意中动作过大，牵扯到了肩部和腹部的伤口，却是导致整个人连连倒吸凉气。 几乎是转瞬之间，驾驭着流风的东野沧就退却到了庭院的屋顶处，将竹中半兵卫放了下来。 “主人，抱歉，我来迟了。”紧跟在东野沧之后，骨姬在地下钻了出来，面露歉意地说道。 “无碍，这也是我的疏忽，没想到对方天未黑就迫不及待地发起袭击了。”东野沧摇了摇头，答道。 而在这片刻的拖延之中，雪姬与牛鬼也赶到了东野沧的身旁。 只不过雪姬和牛鬼全速赶路之下，不可避免地暴露了作为妖怪的特征，这就导致了城下町之中越来越多好奇的浪人等朝着小沧商会的方向而来。 更重要的是，负责守卫着稻叶山城的旗本队也在逐渐朝着小沧商会靠近。 “东！野！沧！” 一色义龙咬牙切齿地说着，背后彻底恢复了过来的八条蜘蛛腿猛然朝着东野沧的方向一伸，却是在半空中急速膨胀增长，宛如一根根漆黑巨柱一般朝着东野沧砸了过来。 “居合·风·斩！” 一阵狂风骤起，瞬间斩断了三条蜘蛛腿，至于其他的蜘蛛腿，骨姬、雪姬以及牛鬼等则是分别抵挡了下来。 “可恶！” 一色义龙红色斑疹侧的眼睛怨恨地盯着东野沧看了一眼，转而收回了八条蜘蛛腿，开口说道。 “东野沧，现在还不是时候，等着，我一定要将你给撕碎了。” 随即，一色义龙朝着地下的坑洞钻了下去，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着大量蜘蛛人类。 转瞬之间，熊熊烈焰在燃烧着的庭院却是恢复了一片平静。 竹中半兵卫一手捂着肩膀，一手捂着腹部，急促地说道。 “东野师弟，快让你的守护妖怪们也藏起来，稻叶山城作为商业大城，其中时常有退治妖怪的强者来访，需要避免引发其他人的误会。” “好。” 东野沧点了点头，确实感觉到了朝小沧商会汇聚而来的人流之中，有着一些不同寻常的人类气息。 …… 很快，在竹中半兵卫的带领之下，东野沧绕了一圈，来到了竹中家族在稻叶山城城下町的房子之中。 “竹中师兄，忍一忍，可能有点痛。” “好……嘶~啊！！！” 竹中半兵卫双手紧紧地握住被褥的一角，整个人禁不住一抽一抽的。 东野沧见状，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因紧张冒出的汗水，说道。“好了，包扎好了，竹中师兄。” “嗯。” 竹中半兵卫脸色微微发白，一边将取过一旁的单衣穿上，一边看着身上那有些丑陋的绷带，说道。 “东野师弟，你这包扎得也太丑了吧？而且这是打得是……蝴蝶结？” “我……我只会这么一种捆法，不然，只能打个死结了。”东野沧有些尴尬地答道。 “那还是蝴蝶结吧。” 竹中半兵卫摇了摇头，不再计较这种细节，转而说道。 “一色义龙大人被土蜘蛛控制，而是似乎想要解封‘两面宿傩之鬼’，这件事麻烦了。一个不慎，真的让土蜘蛛成功了，不仅仅是美浓国会遭到毁灭，甚至还会攻向京都，引发大混乱。” “竹中师兄，‘两面宿傩之鬼’传闻之中不是已经被彻底斩杀了吗？还能复活？”东野沧问道。 “东野师弟看来是不太清楚，‘从堕之神’在某种意义上可称之为‘行走在凡间的神灵’。当然，它们相互之间或许强弱有别，力量各异，但却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几乎与神话中的神灵那样，有着一种人类难以触及的特性。” 竹中半兵卫开口说道。 “这种特性一般被称作‘格位维系’，又或者说是‘神秘维持’，源于这种‘格位维系’，就算人类将‘两面宿傩之鬼’彻底斩杀，它也会随着时间流逝缓缓恢复。” “所以过去的古之豪杰将‘两面宿傩之鬼’斩杀之后，为了避免‘两面宿傩之鬼’复苏。古之豪杰便将‘两面宿傩之鬼’的头，身，四肢分开封印在稻叶山城以北飞驒（tuo，同驮）国群山之中。” 东野沧闻言，陷入思索之间，开口问道。“是不是无人破坏的话，封印就可以一直维系下去，彻底避免‘两面宿傩之鬼’复苏？” “理论上，的确是这样没错。” 竹中半兵卫点了点头，说道。 “因为封印的原因，世间本质上依然存在着‘两面宿傩之鬼’，所以纵使有着‘格位维系’，也不会再度诞生一头新的‘两面宿傩之鬼’。” 顿了顿，竹中半兵卫看向了东野沧腰间被布条严密缠着的“妖刀·鬼切”，说道。 “这把就是传说之中今川家世代守护的‘妖刀·鬼切’吧？没想到是落入了东野师弟的手中。” “没错。”事到如今，东野沧没有隐瞒的意思。 竹中半兵卫点了点头，说道。 “从某种意义而言，‘妖刀·鬼切’也是一把封印‘从堕之神’的兵器，只要‘妖刀·鬼切’没有被彻底解封，‘茨木童子’就永远不会复苏。” 东野沧的眼睛微微睁大，忽然间明白了今川义元临死前拜托自己的是什么了。 原来，今川义元希望的是自己守护住“妖刀·鬼切”，避免“妖刀·鬼切”遭到破坏，从而导致“茨木童子”重现人间。 而东野沧紧紧握着“妖刀·鬼切”，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问道。 “竹中师兄，那土蜘蛛是怎么回事？它也是‘从堕之神’层次的存在，怎么会突然解封了，而且……力量不强。” “这个……不太清楚……” 竹中半兵卫摇了摇头，说道。 “根据我的了解，‘土蜘蛛’是被分开封印在了两件不知名的重宝之中，如今土蜘蛛的状态看上去连彻底侵蚀一色义龙大人都做不到，很可能仅仅是泄露了一些意志，又或者是土蜘蛛有着什么特别的能力。” “所以，土蜘蛛才想着解封‘两面宿傩之鬼’，从而与‘两面宿傩之鬼’合作，彻底取回自己被封印的躯体吧？” 竹中半兵卫猜测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计划 “竹中师兄，想要解封‘两面宿傩之鬼’，应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吧？否则这样如同给后世留一个定时炸弹有什么区别？” 东野沧不解地问道。 “当然，正确来说具体如何解封‘两面宿傩之鬼’的方法，或许是为了避免被有心人利用，所以压根就没有流传下来。” 竹中半兵卫接着说道。“不过土蜘蛛同为‘从堕之神’，或许有别的方法也不一定，不过有一点，一定会成为土蜘蛛解封‘两面宿傩之鬼’的阻碍所在。” “是什么？”东野沧问道。 “地点！” 竹中半兵卫竖起手指，表情严肃地说道。 “封印‘两面宿傩之鬼’的地方，众所周知是在稻叶山城以北的飞驒国群山之中，但那里山脉连绵不断，而‘两面宿傩之鬼’每一份肢体都分别被封禁在了不同的山体之中。” “并且在传说之中，每一份‘两面宿傩之鬼’的躯体都是被古之豪杰独自封禁的，并且没有告知任何人，为的就是避免被有心人轻松找寻到正确的位置。” 东野沧闻言，说道。 “所以竹中师兄的意思是，土蜘蛛就算想要解封‘两面宿傩之鬼’，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找到每一处封印了躯干的山体所在？” “没错，而且我思前想后之间，土蜘蛛刻意控制了那么蜘蛛人类，或许就是为了将他们当做眼睛，从而增加寻找‘两面宿傩之鬼’的效率。”竹中半兵卫答道。 “假如是这样的话，似乎阻止土蜘蛛并非是什么难事。” 东野沧点了点头，估算着说道。 “根据我的判断，那些蜘蛛人类的战力大部分受限于原本的身体本能，比较棘手的地方在于他们在蜘蛛腿的支撑之下异常灵活，以及不受伤势影响。不过相对的，他们在后颈的位置似乎有着明显的弱点。” “而一色义龙似乎是被土蜘蛛的意志所附身，短暂的交手之中，还很难摸清具体的深浅，但也不是没有战斗的把握。” 正当东野沧估算着对方的战力之时，竹中半兵卫开口道。 “东野师弟不能大意，那毕竟是‘从堕之神’土蜘蛛的意志，纵使一色义龙如今表现出来的实质战力远远不及‘从堕之神’应有的层次，但谁也说不准会不会藏着什么可怕的手段。” “竹中师兄说得没错。” 东野沧点了点头，转而开口说道。“这样吧，我去寻找师父，以我的速度，应该用不了多久，有了师父的支持，这种状态下的土蜘蛛不足为患。” “这……” 竹中半兵卫表情微微一顿，略有些为难地说道。 “东野师弟，这或许有些不太现实，师父云游天下，不知具体踪迹。” “而土蜘蛛如今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必然不会再潜伏，肯定会直接前往飞驒群山之中寻找‘两面宿傩之鬼’的封印之地。” 顿了顿，竹中半兵卫的表情越发沉重地说道。 “假如稍有不慎之下，真的让‘两面宿傩之鬼’重现人间，就算是冢原老师以着全盛的状态面对，也未必有取胜的把握，更别说是再度斩杀封印了。” “这……倒是问题所在。”东野沧皱着眉，答道。 “这样吧……” 竹中半兵卫轻轻一敲榻榻米，说道。 “阻止土蜘蛛之事刻不容缓，而且对方藏身在飞驒国群山如此广阔的范围之中，很难将找到对方的踪迹，所以请求援军是必须的，不过东野师弟孤身去找冢原老师的效率太低了。” 随即，竹中半兵卫摊开一个卷轴，取过一根笔，在上面简易地勾画出了飞驒国群山以及美浓国大部的地形图，说道。 “为了避免意外，我们需兼顾两面。” “一方面我速速去面见岳父大人，向岳父大人说明情况的严重性，从而发出召集令，召集美浓国诸多家族的旗本武士们立即赶赴飞驒国群山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一方面，我联系如今在美浓国范围内的强者们作为核心战力协助，并且将土蜘蛛的消息往着外界传递，相信冢原老师假如听到了相关传闻，一定会尽快赶来的。” 很快，竹中半兵卫就顺着这个思路在卷轴之下写下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其中甚至包括了各个家族的行军路线，时间安排，聚集点等等细节。 “事不宜迟。” 竹中半兵卫将卷轴收了起来，说道。 “我现在就赶去面见岳父大人声明此事，东野师弟可以先行赶往飞驒国群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土蜘蛛的踪迹。” 东野沧点了点头，并且为了照顾受伤的竹中半兵卫，特意暂时将牛鬼借予竹中半兵卫作为坐骑使用。 目送着竹中半兵卫远去的身影，东野沧却是陷入了沉思之间。 “主人，那我们现在赶去飞驒国群山？”骨姬在一旁问道。 “不……” 东野沧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先回在城下町的小沧商会商铺，我还有些疑惑，需要确认一下。” 而当东野沧返回了小沧商会的店铺，进入到了庭院的位置，目光所及尽数是一片火焰焚烧过后的败落，并且残留着大量人类的脚印之类的。 赫然，许多被吸引而来的旗本队以及浪人等等已经进入过庭院之中，甚至庭院之所以没有烧成一片白地，很可能就是他们帮忙灭的火。 而东野沧的目标，则是那具被竹中半兵卫解刨过的蜘蛛人类遗体。 只可惜东野沧绕着庭院继续寻找了一圈，却是没能找到任何的痕迹。 “奇怪……” 东野沧嘟囔了一句。“没有一点点残骸留下，说明不是被火焰烧没了，那么是谁带走了？一色义龙？还是后面来的那些旗本队或许是浪人？” 东野沧基本可以肯定蜘蛛人类的弱点是在后颈，但梅津某将自己的后颈砍没了，所以东野沧特意想找到最初那具蜘蛛人类的遗体，从而检查一番后颈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只是……找不到！ 随即，疑惑不解的东野沧只能将目光投向一色义龙离开的那处地道之中。 犹豫了一下，东野沧还是打消了亲自进入那黑漆漆地道的打算。 说不准，地道所连接着的会是土蜘蛛老巢，谁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陷阱在等着。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来自背后的居合斩 “骨姬，你拥有在地下穿行的能力，你到下面去查探一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 东野沧对着身旁的骨姬说道。 “是，主人。”骨姬应了一声，在体表显化出骨头包围住躯体，却是宛如一根白色藤蔓似的朝着地道钻了下去。 至于危险…… 一如东野沧曾经被“妖刀·鬼切”贯穿之时，原本已经身死的雪姬随之复苏，就算骨姬真的遭遇到了危险，也可以在东野沧的体内再度缓缓凝聚恢复。 东野沧忽然想到了什么，喃喃地说着。“这种特性，倒是有点像‘从堕之神’的不死特性啊，当然……前提是我不死。” 而过了许久之后，直至月上中天，东野沧都忍不住怀疑骨姬是不是真的遭遇了什么之时，骨姬的身影才再度从地道之中钻了出来，汇报道。 “主人，这下方的地道四通八达，几乎贯穿了稻叶山城下方的整个山体，其中有着一处巢穴，里面有着许多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以及许多破碎的细小蛋壳。” “果然如此！” 东野沧的眼睛微微一眯，算是确认了土蜘蛛是怎么不引人注意地暗中控制稻叶山城的忍者们。 “里面还有没有活物？”东野沧问道。 “没有，主人。”骨姬肯定地答道。 “难道，土蜘蛛真的带着所有的蜘蛛人类前往飞驒国群山了吗？” 东野沧喃喃道了一句。“只是，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协调的地方。” 随后，东野沧让镰鼬再度在稻叶山城范围之内暗中探查了一圈，确认了没有稻叶山城忍者们以及一色义龙的踪影后，也不敢再多加浪费时间，径直朝着飞驒国群山的方位而去。 没有牛鬼作为坐骑，东野沧只能不惜消耗，通过镰鼬进入“鬼缠”状态进行赶路，而雪姬化作一片冰雪飘飞在东野沧的身后。 至于骨姬，则是被东野沧派遣回尾张国以及小沧山安排一些以备无患的准备。 土蜘蛛一事，东野沧一时难以肯定会演化至什么地步。 “从堕之神”啊，土蜘蛛就算似乎只有意志泄露了出来，东野沧也不敢有任何的小视。 更何况，做最坏的情况打算，东野沧并不认为土蜘蛛只有意志泄露了出来。 迎着月色，东野沧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地抵达了飞驒国群山范围，登上了一处山峰。 映入东野沧眼帘的，则是一望无际的连绵山脉，青翠苍绿，草木茂盛。 这一刻，东野沧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之豪杰放心将“两面宿傩之鬼”分开封印在其中了。 在没有准确方位的情况下，想要在这一片连绵山脉之中寻找到几座特殊的山体，就算有着特别的辨别方式，也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而想要在这一片飞驒国群山之中找到隐藏起来的土蜘蛛一众，特别不管是一色义龙，还是蜘蛛人类们，身上没有任何妖气波动。 这种情况下，几乎可谓是大海捞针。 “麻烦了……” 不过纵使如此，东野沧还是硬着头皮地开始在飞驒国群山之中找寻了起来。 狂风涌动，冰雪追随，东野沧穿梭于山林之中，不断地观察着左右。 两天…… 一连两天过去，东野沧已经围绕着飞驒国群山转了一圈，但却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 除却了找到了一些疑似蜘蛛人类蜘蛛腿攀跳树木留下来的奇怪痕迹。 “竹中师兄，该到了吧？” 东野沧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道。 按照竹中半兵卫所预估的时间，东野沧所处的飞驒国群山山道，正是美浓国援军们聚集的位置。 忽然间，远处不断有着各色旗帜出现，牛鬼也朝着东野沧的方向飞奔而来。 “竹中师兄？！” 东野沧携着雪姬朝着竹中半兵卫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 “还不错，在岳父大人的支持之下，美浓国临时可征兆的士兵都已经聚集在这里了，足有两千余人，简单地形成一张网还是足够了。”竹中半兵卫答道。 随即，在竹中半兵卫的介绍之下，东野沧与美浓国诸多武将们简单地认识了一番。 然后，东野沧悄悄地拉着竹中半兵卫走到一旁，问道。 “就这？没了？” “东野师弟，还想要什么？”竹中半兵卫问道。 “强者呢？那些大剑豪什么的，怎么也给整几个啊。”东野沧说道。 “东野师弟，你在想什么呢？每一位大剑豪都是名震天下的存在，如今世间存活的大剑豪可谓是有数的存在，怎么可能随便就能整几个？”竹中半兵卫哭笑不得地说道。 “但这些……” 东野沧目光朝着那两千余旗帜分明的士兵看去，除了稻叶山城旗本队看起来颇有气势之外，其余士兵连铠甲穿戴整齐的都是少数，不禁越发失望，说道。 “竹中师兄，这些人或许搜寻还行，但是对付土蜘蛛……肯定力有不逮吧？” “东野师弟，你可别小看他们……” 竹中半兵卫笑了笑，说道。 “他们可都是这十几年来斋藤家积攒下来的精锐士兵，体魄强壮，而且对于战场杀人技都融入身体本能之中了。” 就在这时，东野沧眼角的余光发现不远处山头上浮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 “一色义龙？！” 东野沧定睛一看，赫然发现那正是以着一色义龙为首，大量密密麻麻的蜘蛛人类。 而此刻，站在东野沧身后的竹中半兵卫表情骤然僵硬，双目中有着白色在快速浮现。 “嗖！” 一式快到极致的居合斩从竹中半兵卫的手中挥出，径直砍向了扭头看向一色义龙的东野沧。 快！ 对于身为冢原卜传剑圣的弟子，竹中半兵卫似乎专精于居合斩，那一刀形如弯月，势如破竹。 只是，就在太刀出鞘之声响起的一刹那，东野沧却仿佛早有准备一般，身形宛如流风一般朝着后方飘去。 然而，纵使东野沧躲过了这开膛破腹的居合斩，但被白布层层包裹缠绕的“妖刀·鬼切”却是被切断了系带，从东野沧的腰间掉落了下来。 竹中半兵卫信手一接，将“妖刀·鬼切”接在了手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还能抢救一下 “东野沧，这样竟然让你躲了过去。” 竹中半兵卫睁着一双泛白色的眼眸注视着东野沧，平静地开口说道。 “很遗憾……” 东野沧目光在竹中半兵卫身上一扫，说道。“接受过一次教训之后，我不会对任何人抱有绝对的信任……” 顿了顿，东野沧目光朝着远处正在飞快靠近的一色义龙与蜘蛛人类一扫，说道。“土蜘蛛，你什么时候控制的竹中师兄？”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竹中半兵卫歪了歪脑袋，平静地说道。 东野沧悄然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心之力缓缓开始流转之余，说道。 “在庭院，你以蜘蛛腿将竹中师兄刺穿之时吗？还是我到达庭院的时候已经迟了，那时候你不过是在操纵着一色义龙以及竹中半兵卫在配合着演戏，从而制造出这个局面？” “呵呵，东野沧，你可真是个聪明人。” 竹中半兵卫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然后拿着手中被布条层层缠绕的“妖刀·鬼切”放在鼻子下，用力地嗅了一下，平静的泛白双目流露出贪恋的表情说道。 “与‘膝切’一致的味道，错不了。” 而与此同时，东野沧捕抓到一刹那出手的时机，目光一厉，毫不犹豫地斩出一刀，直朝着竹中半兵卫握在手中的“妖刀·鬼切”而去。 “土蜘蛛，将刀还给我。” 可惜，就在“素鸣斩”临近之时，竹中半兵卫后背猛然伸出一条蜘蛛腿，支撑着地面瞬间弹开。 “东野沧，‘妖刀·鬼切’的力量和意义，你似乎根本就不明白，让我演示给你看吧。” “休想，土蜘蛛！” 东野沧猛然一声爆喝，在流风的支撑之下，身形恍若鬼魅似的紧贴着竹中半兵卫不断进攻。 竹中半兵卫终究不过是剑豪级别，在土蜘蛛的控制之下只能凭靠着剑客本能和蜘蛛腿提供的灵活性抵挡。 几乎是转瞬之间，竹中半兵卫就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而此刻一色义龙距离竹中半兵卫还有着数百米的距离，并且斋藤家诸多武将也发现了一色义龙以及竹中半兵卫的异样，各自率领着旗本队武士上前试图抵挡一色义龙以及包围竹中半兵卫。 ‘这样下去，“妖刀·鬼切”必然会重新落入东野沧的手中。’ 很快，土蜘蛛就做出了这个判断。 ‘这个能够莫名驾驭妖怪力量的东野沧，明明剑道上仅仅只有剑豪的水准，但是战力却是高得离谱。’ ‘竹中半兵卫没能先手偷袭成功，却是麻烦了！’ 不过，随着竹中半兵卫抵挡得越发艰难，土蜘蛛却是察觉到了一处有利的地方。 东野沧并没有如他所说那般冷血无情，尽管他刀刀都无比凌厉，但是在进攻上却是有意躲开了竹中半兵卫的要害之处。 土蜘蛛有意地操纵着竹中半兵卫以着某些要害去承受东野沧的攻击，“素鸣斩”却总会恰时地躲过竹中半兵卫的要害，转而顺势朝着“妖刀·鬼切”砍去。 “东野沧，真是愚蠢的情感，既然如此……” 这一刻，证实了自己判断的土蜘蛛操纵着竹中半兵卫开口说着之余，手中的太刀却是不再抵挡，反而一滑之间朝着竹中半兵卫的喉咙之处削去。 而另一只手，则是将“妖刀·鬼切”猛然朝着身后的一色义龙掷去。 “那就让我看看你是挽救竹中半兵卫的性命，还是抢回‘妖刀·鬼切’。” 东野沧的动作一顿，似乎是没有想到土蜘蛛会做出这种选择。 但下一刻，东野沧身形不动，手中“素鸣斩”却是毫不犹豫地猛然一撩，将竹中半兵卫朝着自己脖颈之处抹去的太刀挑飞，喝道。 “雪姬！” 随即，雪姬瞬间爆发出寒气朝着竹中半兵卫蔓延而去，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将竹中半兵卫冻住了。 尤其是竹中半兵卫后颈之处的寒冰，更是散发着严寒的气息。 忽然间，竹中半兵卫平静的表情一变，双目处的泛白瞬间褪去，连连惊呼道。 “啊啊啊，冷……冷……” “成功了！” 东野沧脸上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半吊着的心却是放了下来。 这几天，东野沧一直对于最初蜘蛛人类的死因难以忘怀。 特别是见识了梅津某那种身躯破碎，依然能够在蜘蛛丝的维持之下不断战斗的诡异状态之后，蜘蛛人类的死因，更是让东野沧越想越不对劲。 梅津某彻底死亡是因为梅津某斩断了自己的后颈，那么最初的蜘蛛人类是因为什么而致死？ 思索之间，东野沧所能做出的最合理判断——脖颈之处是土蜘蛛控制蜘蛛人类的关键节点，并且耐寒性极差，所以才在寒冰的作用之下遭到意外破坏，从而让蜘蛛人类身死。 再兼之东野沧注意到竹中半兵卫的双目与梅津某相似，仅仅是四周泛白，却还没有如同最初的蜘蛛人类那样双目浑浊发白。 而之前梅津某在切断自己的后颈之后，还能保持了一段时间清醒的自主意识才死亡，说明脱离了土蜘蛛的控制并不是会直接身死。 甚至从某种意义而言，梅津某算是自杀的。 所以在与竹中半兵卫短暂的接触之下，东野沧做出了竹中半兵卫还能抢救一下的判断。 “如今看来……成功了……” 东野沧长呼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欣喜。 不管如何说，竹中半兵卫是自己的师兄，并且对待自己无有什么亏待之处，于情于理，东野沧都不能置竹中半兵卫于不顾。 竹中半兵卫意外自己恢复了身体的操纵权后，急声道。“东野师弟，我恢复了本体意识，快，给我的手臂解冻。” 东野沧朝着雪姬一示意，随着雪姬手掌一挥，竹中半兵卫的手臂瞬间解冻。 而下一刻，竹中半兵卫将手中太刀翻转，一手按住自己后颈某处，一手反握着太刀割去。 后颈的皮肤割破，竹中半兵卫尾指一挑，将手掌伸回面前，只见一只没了生息的白色小蜘蛛静静地躺在竹中半兵卫的尾指指腹之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妖刀·蜘蛛切 东野沧看着那模样怪异，米粒大小的白色蜘蛛，说道。 “这个就是土蜘蛛控制人类的方式？” “没错！” 竹中半兵卫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刚刚在那具蜘蛛人类的遗体中找到这种奇异的白色蜘蛛，却不料被土蜘蛛偷袭，而且还将它种到了我的身上，还能活下来真是侥幸。” 而东野沧走到竹中半兵卫身后的伤口处看了看，还伸手扒拉了一下，确认了其中没有其余东西残留，这才让雪姬帮竹中半兵卫止血，并且解除对竹中半兵卫的禁锢道。 “竹中师兄没事就好。” “不，现在是问题大了……” 竹中半兵卫活动了一下肩膀，说道。“之前我与你商议计划之时，就已经被土蜘蛛彻底控住了，也就是说眼前的局面都是土蜘蛛刻意营造出来的。” “而且，我并没有联系浪人，更是刻意封锁了土蜘蛛的消息没有流传到美浓国之外，所以……我们连强力的援军都没有。” 随即，竹中半兵卫的目光朝着接住了“妖刀·鬼切”的土蜘蛛看去，说道。 “东野师弟，你不该救我的，应该保住‘妖刀·鬼切’为重。” “竹中师兄，你说什么傻话呢？” 东野沧点了点头，将竹中半兵卫的话听入耳中之余，笑着道。“与区区‘妖刀·鬼切’的刀鞘相比，当然是你的性命更重要。” “刀鞘？！”竹中半兵卫扭头看着东野沧问道。 而与此同时，接住了那被布条层层包裹的条状物，一色义龙迫不及待地将外层布条撕碎。 “妖刀·鬼切”独特的气息散发出来，却是让一色义龙布满红色斑疹的脸隐约浮现了兴奋的表情。 然而…… “刀鞘？！” 随着布条全数被撕碎，出现在一色义龙手中的赫然只有“妖刀·鬼切”的刀鞘。 “东野沧，你这个混蛋将‘妖刀·鬼切’藏在那里了？”一色义龙咆哮着问道。 “你急了？” 东野沧笑着说道。“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说明‘妖刀·鬼切’对于你的计划作用重大。” 随即，东野沧走到雪姬的身旁，伸手朝着雪姬的胸膛压去，一层层冰雾在雪姬的胸膛处浮现，而东野沧的手掌则是进入了雪姬的体内。 紧接着，东野沧的手掌往外一拉，鬼切随之出现，被东野沧牢牢地握在手中。 “土蜘蛛，想要‘妖刀·鬼切’的话，那你就上来取吧！” 在东野沧说着这句话的同时，雪姬亦是化作一股妖气融入东野沧的体内。 “二段·鬼缠” 风流涌动，雪花飞舞…… 东野沧身上浮现着两种交织在一起的异象，两手分别握住“妖刀·鬼切”以及“素鸣斩”。 “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一色义龙身后的蜘蛛腿骤然粗壮了三分之余，原本一直藏在宽松衣物之中的躯体猛然膨胀了起来，将宽松衣物直接撑破，显露出宛如蜘蛛一般的腹部，两条属于人类的腿则是直接断裂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一色义龙将胸膛处的衣物拉开，显露出身上那布满红色斑疹且瘦骨嶙峋的胸膛，然后两根粗壮锋利的蜘蛛腿猛然朝着胸膛处戳了进去，强行从中间扳开。 “那是？！” 东野沧隐约看见了一色义龙胸膛之中的东西，瞳孔不禁一缩。 那是……刀柄！ 而一色义龙则是伸手朝着胸膛内伸去，握住刀柄，一点点地将那把刀拉了出来。 澎湃邪恶的妖气，骤然爆发。 隐约之间，东野沧甚至能够看到一色义龙身后的妖气凝聚成了一只庞大蜘蛛的形状。 只不过，一色义龙身后蜘蛛状的妖气下半部分有如实质，上半部分则是显得异常虚幻。 而且，那把刀…… 东野沧目光凝聚在一色义龙手中与“妖刀·鬼切”异常相似的太刀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妖刀·蜘蛛切’吗？” “‘蜘蛛切’？” 一色义龙此刻的声音隐隐有着双重音色混杂在一起似的，一个音色平静低沉，一个音色混乱嘶哑。 “真是让我厌恶无比的名字，人类丑陋的恶习，将这把刀以斩了我土蜘蛛作为功绩而更名为‘蜘蛛切’。” 这一点，纵使土蜘蛛不说，东野沧也知道关于“鬼切”以及“蜘蛛切”相关的传说。 在过去，“鬼切”与“蜘蛛切”原本是源氏家族两把名刀，最初的名字分别是“髭切”与“膝切”，后来在源赖光的时代，这两把刀因分别斩了茨木童子以及土蜘蛛从而改名。 “或许，我早该想到的，源氏重宝，又与土蜘蛛有关的，应该就是这把与‘鬼切’齐名的‘蜘蛛切’了。” 东野沧喃喃自语地说道。 “而且与‘鬼切’封印了茨木童子一个手臂类似，如今看来，‘蜘蛛切’也封印了土蜘蛛的下半身。” “麻烦了……” 当初织田信长被茨木童子的手臂侵蚀，几乎化身魔王一般的状况，东野沧依旧历历在目，而如今土蜘蛛不仅仅只是意志，看上去却是半身都得以解放了。 东野沧牢牢地盯着这一刻只有上半身勉强残留着人类外形，下半身彻底化作了蜘蛛模样的一色义龙之余，开口道。 “竹中师兄，土蜘蛛刻意聚集斋藤家士兵在此，很可能别有打算，你先指挥士兵们后退。” 随即，东野沧面容一肃，流风一动，伴随着冰雪朝着几个跳跃之间即将靠近的一色义龙迎了上去。 至于牛鬼，则是在东野沧的命令之下显化出真正的外形，以着自己庞大的身躯试图抵挡拖延跟在一色义龙身后大量的蜘蛛人类。 “轰！” “鬼切”与“蜘蛛切”这两把外形极度相似的太刀猛然碰撞在一起，激起大量的火花。 “居合·风·斩” 东野沧手中的“素鸣斩”一闪之间，朝着一色义龙的脖颈之处斩去，但一色义龙身后的两条蜘蛛腿在面前交叉一挡，妖气升腾之间，却是轻松地将这一刀挡住了。 然而，就在这时，东野沧的身后骤然传出了一连串惊恐的叫声。 东野沧借着眼角余光往后一看，只见在诸多士兵中心位置的稻叶山城旗本队张大着嘴巴，大量米粒大小的白蜘蛛从他们的口中跳出，落到其余士兵的身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土蜘蛛的可怕 那些模样怪异的白蜘蛛，明明只有米粒大小，但是跳跃能力却是极好，轻松就能跳到人的脖颈之处。 而且这个时代的军队喜欢林立各种旗帜以示威势，这些旗帜却成了这些白蜘蛛们最好的跳板。 它们喷吐在蛛丝借助旗帜飞快地荡着，就在诸多士兵们发出惨叫，再到东野沧扭头的功夫，那些白蜘蛛就几乎蔓延到了整个军队范围。 所有的士兵都在不断地拍打着白蜘蛛，抖动着身体，试图让这些怪异的白蜘蛛远离自己。 可惜，仅仅只有米粒大小的白蜘蛛轻松就能绕到人类的视线死角，然后出现在他们的后颈处……钻进去。 就仿佛是一条蚯蚓钻入湿润的泥土一般，这些白蜘蛛就那么轻易地钻入士兵们的后颈。 “捂住后颈，各自分散！” 竹中半兵卫手中太刀不断砍劈靠近的白蜘蛛之余，眼看着越来越多士兵被白蜘蛛钻了进去，连声高喊了起来。 竹中半兵卫不知道这些白蜘蛛钻入其他地方会导致什么后果，但是竹中半兵卫很清楚的是，一旦让白蜘蛛钻入后颈，那么就会被土蜘蛛所控制，化作傀儡一般的蜘蛛人类。 而并不是每一位士兵都拥有着如何竹中半兵卫那般高明的剑技，能够精准地砍中米粒大小的白蜘蛛，对于他们而言，反而捂住后颈是最为简单有效的方法。 然而，令竹中半兵卫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已经被白蜘蛛侵入了后颈处的士兵们，原地呆立了数息，眼眶四周就开始有白色朝着瞳孔处侵占，身体也开始僵硬地活动起来。 然后……他们开始攻击其余正捂着后颈的正常士兵，强行用手扳开，又或者是用牙齿咬开，他们甚至用刀捅穿了正常士兵的肚子，所为的就是扳开这些正常士兵捂住后颈的手掌。 “完了……” 混乱在飞快的蔓延，士兵们几乎是以着竹中半兵卫的心头可谓是一片发寒。 捂住后颈，士兵们面对被土蜘蛛控制的蜘蛛人类没有反抗能力；四散奔逃，也一样跑不过那些背后不断冒出蜘蛛腿的蜘蛛人类。 “岳父大人，结阵防御！” 竹中半兵卫与诸多斋藤家的武将们飞快地与那些蜘蛛人类分开距离，以着武艺高强的武士们为核心结阵自保，避免被白蜘蛛所控制。 而以此同时，东野沧与一色义龙之间的战斗激烈程度可谓是呈指数般上扬。 退！ 东野沧一开始想着退却到诸多士兵之中，通过白蜘蛛畏惧严寒的特性来阻止混乱扩大。 但一色义龙所化的蜘蛛怪物却是爆发出可怕的战力，铺天盖地的蛛丝，诡异锋利的蜘蛛腿，死死地缠住了东野沧，没有给予东野沧退离战场的机会。 而且，东野沧隐约之间也明白自己就算付出相当的代价退离，那么以竹中半兵卫为首结阵自保的斋藤家武将们很可能将会遭到一色义龙的袭击。 或许……在一色义龙的攻击下，他们会瞬间团灭！ 不管是东野沧，还是竹中半兵卫都很清楚，这些斋藤家武将几乎就是美浓国实质掌权者，一旦他们被杀，美浓国短时间将会陷入权利争斗的绝对混乱之中。 届时，一盘散沙的美浓国，别说是“两面宿傩之鬼”袭击，就算是蜘蛛人类四散蔓延，都可能将整个美浓国摧毁。 所以，这些能够整合美浓国力量的斋藤家武将们，必须保住！ “东野沧，怎么样？这可是我的借助竹中半兵卫那个聪明的大脑思考出来的方法。” 一色义龙看着越多越多的蜘蛛人类，嘴巴咧成一个恐怖的弧度，仿佛是一弯残月似的说道。 “原本，为了不要引人注目，我的打算是慢慢在稻叶山城之中一点点地积蓄出足够数量的蜘蛛人类，并且已经将稻叶山城的旗本以及忍者们尽数控制，只是……数量还远远不够。” 东野沧以着“鬼切”挡住一色义龙以着诡异角度刺过来的“蜘蛛切”，“素鸣斩”卷着风雪还击之余，厉声说道。 “所以，你的目的除了我手中的‘妖刀·鬼切’之外，还有这些美浓国最为精锐的士兵吗？将他们化作你的傀儡？” 顿了顿，东野沧眼睛微微一眯，说道。“其实我很怀疑，你的目标是不是‘两面宿傩之鬼’。” 一色义龙的表情隐晦地一僵，转而说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其实，就算你不说也没事……” 东野沧短暂地与一色义龙拉开了些许距离后，将“素鸣斩”竖在胸前，说道。 “只要将你斩杀了，我将能以极快的速度将所有蜘蛛人类清扫干净。” “秘技·风雪交汇·神妙剑！” 下一刻，以着东野沧为中心，狂风暴雪汇聚，刹那之间，仿佛就连天象都改变为了暴风雪。 风流如刀，冰雪似针…… “斩！” 而面对东野沧这夸张的一击，一色义龙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诡异，握在手中的“蜘蛛切”微微颤动着，一股股浓郁的紫黑色妖气不断泄露而出。 “轰！” 一时间，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剧烈地碰撞到了一起，余波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致使大量的树木挂上寒霜，随后又仿佛被泼了硫酸一般快速地消融。 “不错的一刀，力量运用得很精妙，但质量……差太远了。” 风雪渐渐消散，一色义龙那扭曲的半人半蛛的身影立在一处树木尖端，平静地开口说着。 而在下方，东野沧半跪着，以着“素鸣斩”撑在大地上，握着“妖刀·鬼切”的手臂皮肤消失了大半，出现大片大片的血肉裸露，不断有着冰霜之气升腾，从而止血。 正如一色义龙所说的，力量的……质量，差太远了。 土蜘蛛操纵着从“蜘蛛切”之中泄露而出的“从堕之神”本源力量，与东野沧糅杂着镰鼬和雪姬以及心之力所释放的力量，两者之间的性质和质量差太远。 刚刚……东野沧的手臂仅仅是擦了一丝，大片的皮肤血肉就被腐蚀。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个小时……解决你 ‘不一样，与‘鬼切’所释放而出的妖气完全不一样！’ 东野沧咬着牙，强忍着手臂上不断传来的剧痛，思索着。 ‘在传说之中，茨木童子的名声远比土蜘蛛要大，双方不可能存在这种堪称层次般的差距。’ ‘唯一的可能，‘鬼切’上的封印还是完好的，所以茨木童子的本源妖气并没有真正释放出来，而‘蜘蛛切’上的封印……已经开始实效了，所以非但土蜘蛛的意志侵蚀了一色义龙，就连本源妖力都释放了出来。’ ‘麻烦了……’ 东野沧皱着眉，察觉到状况远比自己想得要棘手，几乎接近了东野沧考虑的最坏状况。 ‘不……’ 东野沧借着眼睛的余光，发现在土蜘蛛的控制之下，彻底被转化为蜘蛛人类的斋藤家军队并没有继续攻击竹中半兵卫等武士，而是齐刷刷地朝着飞驒国群山某个方位而去。 ‘土蜘蛛的目的真的是‘两面宿傩之鬼’？难道这真的不是土蜘蛛刻意转移自己注意力的借口，所以才刻意地大量转化蜘蛛人类？’ ‘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如今……或许已经向着最坏的状况发展了。’ 东野沧心中一凉，依然觉得不太合理。 根据东野沧一段时间了解的诸多妖怪传说，“从堕之神”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友好的，相互厮杀更是常识。 迄今为止，唯一的例外也就是酒吞童子以及茨木童子这两位恍若兄弟一般的“从堕之神”，除此之外，几乎不存在关系友好的“从堕之神”。 “该死！” 东野沧尝试地动了动握着“妖刀·鬼切”的手臂，却是感受着刺骨的疼痛。 “东野沧，在‘两面宿傩之鬼’还没有被彻底解放出来之前，将‘妖刀·鬼切’交出来，然后……我允许你逃，允许你活下去。”一色义龙居高临下地说道。 “抱歉，你没有资格从实力的角度出发对我说这句话！” 东野沧深吸了一口气，倒吸着冷气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 “我可不会被区区一只蜘蛛给挡住前进的脚步，就算你如何掩饰，你过去也不过是一只想要偷袭人类失败，却被反杀的妖怪罢了，甚至称你一声‘从堕之神’之辱，又何妨？土蜘蛛！” 几乎是有如实质一般的妖气从一色义龙的身上升腾而起，那凶厉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东野沧，仿佛要将东野沧彻底撕碎了似的。 “你这是在找死，东野沧！” 东野沧对于土蜘蛛的愤怒不以为然。 在这个时代流传着大量“从堕之神”的传说，在东野沧刻意的收集之下，仅仅凭着传说，东野沧就明显感觉到了“从堕之神”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强弱之分。 同样是被源赖光所斩杀的“从堕之神”，对付酒吞童子之时，源赖光是使计瓦解了酒吞童子的战力之下，这才砍下了酒吞童子的头颅。 而土蜘蛛，趁着源赖光重病之时偷袭，还被源赖光反击而受伤，最后更是被追杀到老巢被彻底斩杀。 由此可见，同为“从堕之神”，酒吞童子与土蜘蛛之间实力差距之大。 “呲~” 东野沧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转而说道。“更何况，你现在仅仅是残躯罢了，有什么可豪横的？” 就在土蜘蛛的表情越发愤怒之时，被东野沧所握着的“妖刀·鬼切”其上有着妖气升腾，那一只狰狞鬼爪逐渐显现，并且贴近着东野沧裸露着血肉的手臂。 除了被冢原卜传所多次警惕需慎重使用的“妖化”之外，东野沧想要维持战力，唯一的方法就是借用狰狞鬼爪的力量了。 而保持着理智驾驭住这条狰狞鬼爪的方法，除了今川义元所演示的那种方式之外，东野沧也研究出了另外一种方式。 一股冰寒气息从东野沧的身上脱离出来，雪姬飞快地朝着牛鬼的方向而去，让牛鬼从那诸多蜘蛛人类的纠缠之中脱开身来。 “轰隆轰隆！” 随即，牛鬼以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朝着东野沧狂奔而至，逐渐地化作了一股纯粹的妖气回归到东野沧的体内。 镰鼬、牛鬼……“二段鬼缠”！ 与镰鼬和雪姬那种提供属性的妖化不同，牛鬼作为精怪神中纯粹的体魄妖怪，他能提供给东野沧的是同样是纯粹的体魄。 身躯膨胀，牛角于头顶裸露而出，肌肉虬结凝实…… 东野沧的体魄急速地提升着，很快就增长到了足以负担起狰狞鬼爪的体魄强度。 东野沧随手将由于身躯膨胀，导致无比绷紧的上衣撕碎，任由着尽显每一块肌肉轮廓的上身显露出来，而握着“妖刀·鬼切”的手臂则是彻底化作了狰狞鬼爪的模样。 “呼……” 东野沧双目依然清明平静，胸膛起伏之间，呼出了一条白练，却也明白自己所能坚持的时间不多。 在这种状态之下，狰狞鬼爪会不断地散发着负面情绪传递给东野沧，就算有着镰鼬和牛鬼来共同分担，再考虑到维持“二段鬼缠”的心之力损耗程度。 三个小时…… 最多维持三个小时！ 这是东野沧给自己定下的时间，一旦超过三个小时，东野沧明白自己就会有暴走失控的可能。 “所以，土蜘蛛，为了避免意外，一个小时……解决你！” 下一刻，在风流的辅助之下，东野沧的身影瞬间出现在表情略显凝重的土蜘蛛面前，“素鸣斩”……猛然下劈。 “轰！” “蜘蛛切”与“素鸣斩”剧烈碰撞的一刹那，一色义龙背后的蜘蛛腿猛然朝着东野沧的胸膛戳去，其上还缠绕着源自土蜘蛛那具备恐怖腐蚀作用的本源妖气。 然而…… 东野沧以着“妖刀·鬼切”反手劈开蜘蛛腿，对于其上侵蚀而来的本源妖气却是不管不顾。 而那些本源妖气沿着“妖刀·鬼切”蔓延之间，侵蚀到狰狞鬼爪的位置，一切却是戛然而止。 纵使这不是茨木童子的鬼爪彻底解除了封印，仅仅是茨木童子的鬼爪显化，那一份同样属于“从堕之神”的力量也足以挡住土蜘蛛本源妖气的侵蚀。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秘技·牛·飞龙剑 “轰！” 飞驒国群山之中，伴随着狂风涌动，一色义龙半人半蛛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一处山体之上不断翻滚。 接近三米的身躯压倒了大量的树木，让无数泥土翻涌而起。 随即，东野沧自空中追袭而至，裸露的肌肉蕴含着超乎想象的巨力，“素鸣斩”与“妖刀·鬼切”高高举起，以着开山之势朝着一色义龙劈去。 “秘技·牛·飞龙剑” 在体表缠绕的风流旋转映衬之下，下落的东野沧恍若一头飞龙坠地，在恍惚之间，那由飞流凝聚而成的飞龙似乎长着一双牛角，翱翔嘶吼直奔一色义龙的脑袋。 “土蜘蛛，你也一起……” 东野沧的声音仿佛有着激昂之意，高吼道。 “与‘两面宿傩之鬼’一起埋葬在这飞驒国群山之中吧。” 一色义龙背后原本断裂的蜘蛛腿飞快生长而出，身躯瞬间从泥土之中跳跃了出来，间夹着两层音色的声音咆哮着道。 “休想，区区……人类！而！已！” 下一刻，迎着东野沧所化的牛头飞龙虚像。 一色义龙握在手中的“蜘蛛切”所释放而出的妖力更盛，不断地被一色义龙吸收进体内，身上红色斑疹也越发密集，不断地蔓延，背后的八足蜘蛛腿也在膨胀之间深深插入大地，为一色义龙稳定着身躯。 “铛！！！” “蜘蛛切”与东野沧所握的双刀重重地碰撞到了一起，在飞驒国群山之中发出了一阵回荡不休的尖锐碰撞声。 “滋滋滋！” 僵持！ 自上而下，御风而斩，有牛鬼之力的东野沧； 自下而上，八足立地，不断释放着本源妖力的土蜘蛛。 “你的身躯，快要烂了，土蜘蛛！” 东野沧目光在一色义龙身上越发密集的红色斑疹上一扫而过，开口说着之余，强悍的体魄不断地爆发着力量将一色义龙往下压。 支撑在大地之上的八条蜘蛛腿，缓缓下弯曲。 一色义龙的表情怒不可遏，却是在东野沧所爆发出的牛鬼蛮力之下难以反击。 “这躯体，这躯体……” 一色义龙咬着牙，愤怒地说道。“假如不是这躯体过于孱弱，我早就将你一点、一点地撕碎了。” “真是恶劣的发言，既然不屑于人类的躯体，那就给我滚出来！” 东野沧的体型隐隐再度膨胀了一圈，“素鸣斩”和“鬼切”一点点地朝着土蜘蛛压下。 而一色义龙身上所释放而出极具腐蚀性的本源妖气，却是被狰狞鬼爪显化散发而出的气息挡住。 克制！ 一切比东野沧想象中的来得要更要克制。 茨木童子被封印在“妖刀·鬼切”之中的狰狞鬼爪，对于土蜘蛛所释放而出的本源妖气几乎有着来自阶位层次的压制。 随着第一次本源妖气欲腐蚀狰狞鬼爪之时，狰狞鬼爪就仿佛被侵犯了一般，自动地散发着一股鬼气将土蜘蛛所散发的本源妖气地抵挡住。 而土蜘蛛没了对东野沧威胁最大的手段，在东野沧面前却是等于彻底没了反击之力。 在双方纯粹力量之上，纵使一色义龙有“巨人”之称誉，且有着土蜘蛛本源妖气的加持，却终究是抵挡不住牛鬼这种纯粹的肌肉妖怪。 至于在技巧，速度等等方面，被土蜘蛛所附身的一色义龙自然就更不会是此刻进入了“二段鬼缠”状态的东野沧对手。 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一色义龙一路上可谓是被打得节节败退，近二十余座山脉尽是一色义龙败退的痕迹。 如今，更是已经退却至了接近飞驒国群山中心区域的位置。 而面对东野沧那隐隐带着不屑的语气，以及“素鸣斩”与“妖刀·鬼切”上越发庞大汹涌的力量，土蜘蛛撑在大地上的八条蜘蛛腿不断地向后滑着，试图借着大地卸力之余，可谓是怒不可遏地咆哮道。 “你以为我喜欢区区人类的躯体吗？你们人类……在我眼里不过是区区食物罢了，等着，等着……” “是吗？” 东野沧轻喝了一声，丝毫没有与土蜘蛛拖延的心思，全力猛攻之余，开口道。 “可现在形势逆转了，如今你……是我的猎物，想要重新肆虐人间？那就先在我面前死一次，再等待几百年吧！” “秘技·牛突！” 双刀似角，“素鸣斩”为白角，“妖刀·鬼切”为黑角，风流于后方狂涌，心之力流转之间，伴随着空气之中轰鸣之声，东野沧这借着土蜘蛛抵挡不断积蓄力量的秘技猛然爆发。 “噔！” 被一色义龙所握的“蜘蛛切”被崩开，东野沧手中的双手直刺向一色义龙布满红色斑疹，瘦骨嶙峋的胸膛之处。 心脏，肺部，瞬间贯穿！ 双方的身形，在这一刻仿佛同时产生了刹那间的停顿。 紧接着，就在东野沧持刀上撩，直接将一色义龙分成两截之时，一色义龙却是主动地朝着东野沧靠近，背后蜘蛛腿各自压在东野沧的手臂之上，试图控制住东野沧。 “咔咔咔……” 东野沧身上那轮廓分明的肌肉微微颤动之间，将一色义龙压在手臂上的蜘蛛腿一点点的崩碎。 然而，面对着逐渐要逼近的死亡结局，一色义龙脸上却是流露出了张狂的笑容，轻声地说道。 “东野沧，我如今的躯体是人类不假，但你的……就不是吗？脆弱的人类躯体！” 下一刻，在东野沧的后方，忽然冒出了数十个依然穿着忍者服饰的蜘蛛人类。 一时间，这些蜘蛛人类齐刷刷地朝着被一色义龙控住的东野沧发起攻击，锁链，手里剑，苦无，甚至于火药弹等等忍者兵器朝着东野沧狂轰滥炸而来。 “该死！”东野沧忍不住怒骂一声。 正如一色义龙所言，人类的躯体脆弱，相对比妖怪，完全属于攻高血薄的类型。 纵使东野沧借用了牛鬼的力量突破人类极限地增强体魄，但却不可能拥有牛鬼那厚实无比的表皮，仅仅还是正常人类的皮肤。 一旦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命中，东野沧明白自己怕是要变成“刺猬”。 第一百五十八章 比肩山之伟岸 “镰鼬！” 东野沧低吼了一声，融入东野沧身体之中的镰鼬主动地调动起妖气。 瞬间，在东野沧的后方，一阵狂风自下而上地涌动，形成了类似于风墙一般的厚重墙壁。 一时间，即将命中东野沧的锁链偏离，苦无歪斜，手里剑无力……但是火药弹！ “轰！” 近十枚火药弹一起爆炸，瞬间将风墙炸碎，巨大的威力化作火浪朝着周围蔓延。 在一阵黑烟之中，东野沧狼狈地落到了一旁，整个人都有些灰头土脸，甚至让东野沧有些发蒙。 土蜘蛛这妖怪，还是个炸药神教的使徒？ 而下一刻，那些蜘蛛人类再度朝着自黑烟之中脱离出来的东野沧，再度抛掷大量忍具、火药弹之类的东西。 可惜，没了土蜘蛛贴身的限制，以着东野沧的速度瞬间就躲过了那些投掷物，直接贴近了那些蜘蛛人类的身旁。 “流风·刃” 一时间，以着东野沧为中心，大量流风似刀刃一般从那些蜘蛛人类的后颈处滑过。 这些流风的威力并不大，但……却是足够割开皮肉，将那些藏在蜘蛛人类后颈处的白蜘蛛撕碎。 几乎是呼吸之间，那些蜘蛛人类齐刷刷地倒地，彻底结束了作为傀儡的命运。 与竹中半兵卫的情况不同，这些被一色义龙控制了许久的蜘蛛人类早已经实质性死亡，身躯甚至都已经破碎不堪，没有挽救的可能了。 东野沧扭头朝着飞驒国外围的方向看去，隐约可见雪姬、竹中半兵卫以及其余斋藤家武将正在合力拖延住的忍者蜘蛛人类，尽量避免他们对自己与一色义龙之间的战斗产生骚扰。 忍者蜘蛛人类的战力主要源于生前躯体的战斗本能，而与斋藤家军队所化的蜘蛛人类不同，这些原身是忍者的蜘蛛人类异常灵活，攻击性异常高不说，手段也是诡异无比。 ‘有着雪姬的协助，竹中师兄他们还是没能全部拦住忍者蜘蛛人类啊，不过竹中师兄他们自保应该不成问题，还是解决了土蜘蛛这个源头最为重要。’ ‘只可惜深处群山之中，雪姬独自很难大范围转化冰雪，再兼之蜘蛛人类们异常灵活，有意地分散躲避着雪姬的攻击，否则雪姬一人就可以快速解决掉数量众多的蜘蛛人类了。’ 东野沧简单地做出了判断，转而目光扫视着，寻找起一色义龙的身影。 不过就是这片刻的功夫，一色义龙已经借着火药弹的掩护，飞快地朝着飞驒国群山更深处逃了过去。 “你跑不掉的，土蜘蛛。”东野沧嗅着风中飘过来的味道，一字一顿地说着。 随即，东野沧随手捞起三五个火药弹，双脚在大地之上一踏，宛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一色义龙的方向追去。 一路追逐奔逃，仅仅三五个山头的距离，东野沧已经可以再度将一色义龙的身影清晰地收入眼中。 然而，东野沧忽然注意到远处山头上有着大量密密麻麻的黑影在山体之间穿梭，眸子不禁一缩。 在一色义龙控制住了近两千的士兵蜘蛛人类后，便直接控制着他们进入飞驒国群山之中。 而如今，这些士兵蜘蛛人类却尽在前方，并且宛如蚂蚁似的扛着庞大的血红躯干在运动。 “竹中师兄可没告诉我，这么大……” 东野沧的身形骤然顿住，看着眼前那一根手指都比一颗树木要来得粗的庞然大物，下意识地为之敬畏。 随即，东野沧一咬牙，身形陡然向上，停留在半空之中往下一看，一副震撼的画面映入眼帘。 在飞驒国中心区域，此刻有六座山体崩塌，沾着些许泥土的庞大头颅、躯干、双臂、双足分别裸露在大地之上，被那些士兵蜘蛛人类扛着相互靠近。 这些肢体颜色鲜红似血，一块块肌肉仿佛是火山岩一般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巨力。 东野沧简单地目测了一眼，一旦这些躯干拼接起来，那么所组成的‘两面宿傩之鬼’怕是足以比肩寻常小山的可怕之物！ “这……就是‘从堕之神’？‘从堕之神’的本相？！” 东野沧浑身发冷，喃喃自语地说道。 “这种存在，真的是人类可以抗衡的吗？体型、重量足以比肩山之伟岸的怪物！” 这一刻，东野沧承认自己小视了‘从堕之神’这一类被称之为“行走凡间的神灵”的妖怪了。 土蜘蛛，或许仅仅只是一个特例。 又或者土蜘蛛的情况比较特殊，纵使“蜘蛛切”的封印泄露，那些本源妖力实质上对于土蜘蛛的本尊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且还受限于一色义龙的身躯难以发挥真正的力量。 而“两面宿傩之鬼”则是本尊被切开，分别封印在各处山体之中，一旦让“两面宿傩之鬼”复苏，那么它很可能会直接以着全盛姿态再度立于大地之上。 阻止它！ 一定要阻止“两面宿傩之鬼”复活，这种玩意压根就不是人类所对付的。 “轰！” 下一刻，东野沧身上的风流环绕，飞快地朝着前方疾飞而去。 如今，东野沧居高临下之下，能够无比清楚地看到大量士兵蜘蛛人类正分别扛着“两面宿傩之鬼”的躯体相互靠近，甚至有一足一臂已经停留在了躯干该在的位置上。 至于，剩下的一足一臂以及头颅，也已经无比接近躯干。 “东野沧，迟了！” 在群山之中飞快跳跃的一色义龙，看着想要跨过自己的东野沧，大笑着说道。 “土御之网” 下一刻，一色义龙下半身蜘蛛身躯猛然朝着天空喷射出大片大片的蜘蛛网，范围之大，纵使是以着东野沧的速度都难以脱离笼罩范围。 明白这些蜘蛛网黏性惊人的东野沧左右闪避之间，“素鸣斩”与“妖刀·鬼切”其上同时有风流爆发，朝着拦在面前的蜘蛛网砍去。 “居合·野风·斩” “撕拉！” 蜘蛛网应声被流风撕碎，但东野沧也不可避免地身形一滞。 就是正由于这一阵的迟滞，一色义龙比东野沧先一步接近了“两面宿傩之鬼”，站在了“两面宿傩之鬼”的额头处。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两面宿傩之鬼复苏 而此刻，在数量众多的蜘蛛人类背负之下，“两面宿傩之鬼”的两足两臂已经停留在躯干所对应的位置之上。 纵使“两面宿傩之鬼”身上依然没有任何的生机浮现，但随着身体的衔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已经逐渐散发而出，致使飞驒国群山之中诸多生灵本能地朝着“两面宿傩之鬼”相反的方向远离。 仅仅只剩头颅！ 东野沧身上有风流狂暴地涌动，将速度提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朝着一色义龙而去，试图将“两面宿傩之鬼”的头颅拦截下来。 然而，立于“两面宿傩之鬼”额头处的一色义龙八足蜘蛛腿深深地插入“两面宿傩之鬼”的皮肉，紧接着腹部朝着“两面宿傩之鬼”的躯干喷洒出大量的蜘蛛丝。 “喝！” “醒来吧，肆虐于飞驒之地的鬼神两面宿傩！” 下一刻，一色义龙蜘蛛丝绷紧收缩，拉扯着“两面宿傩之鬼”的头颅飞快地朝着躯干脖颈处落去。 目睹了这一幕的东野沧一咬牙，心中却是不免得产生了刹那的犹豫…… 眼前被蜘蛛人类们扛着拼接着的“两面宿傩之鬼”几乎宛如一座横卧于大地之中的山脉，而人类……在他面前，渺小不堪，甚至还比不过他的一个尾指大小。 这种差距极大的体型差距，几乎是瞬间就激起了作为人类的恐惧之心。 这是大象与蝼蚁之间的差距！ 这一瞬，东野沧瞬间就连心境都产生了不稳，心之力流转之间出现了迟滞。 明明……就算“两面宿傩之鬼”复苏，只要自己提前逃，它也伤不了自己…… 逃避或许可耻，但却是有用，完全不用这样拼命…… 恐惧之余，则是懦弱感油然而生，让东野沧心中滋生了大量别样的想法。 然而，伴随着东野沧狠咬下唇，却是瞬间恢复了清醒。 “开什么玩笑，既然已经立志于剑道修行，面对强敌却畏缩不前？！” “战斗，从来不是为了别的理由，而是为了自己，为了以手中之剑斩出通往胜利的道路！！！” 一时间，东野沧的双目似有神光汇聚，身上的心之力流转之间却是仿佛不断地凝结成一朵朵奇异之花。 “心之境界·花” 冥冥之间，东野沧明白自己的心之境界突破，突破到了下一阶段！ “秘技·牛·飞龙剑” 这一次，随着东野沧再度使出这一式秘技，却并非是如之前那般异象缠于自身，而是当真凝聚了一条栩栩如生的牛头飞龙朝着“两面宿傩之鬼”的额头之处落去。 ‘能成！’ 东野沧的双眸熠熠生辉，坚信这一点。 “心之境界·花”，此花乃是镜中之花，非虚花，亦非实花，但花即花。 过往东野沧借用妖怪之力驾驭诸多秘技的使用，一旦秘技的威力离体，心之力即会快速消散，从而导致秘技的威力大减，且秘技本身的距离亦是有限。 而随着“心之境界·花”的突破，心之力可清晰映照于现实世界，亦可寄宿于秘技之中协调秘技妖力流转。 也即是，可立于大地拔刀斩落天上盘旋之物，也可…… “相隔百米于天际斩你头颅，土蜘蛛！” 伴随着东野沧这一声宛如雷鸣一般的暴喝，牛头飞龙咆哮嘶吼着转瞬抵达了一色义龙的面前。 龙吟牛哞之声，响于群山，重重地撞在一色义龙的胸膛之处。 血肉横飞，蛛腿断裂！ 下一刻，牛头飞龙形成激荡旋风，旋转之间，隐约可见血肉四散。 东野沧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旋风肆虐处，飞快接近之余，喃喃道。 “成了？” 然而，下一刻，一大片阴影蓦然将东野沧彻底笼罩。 电光火石之间，东野沧的眼珠缓缓地朝着侧面转动，只见是一只血红大手正飞快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放大，直至……彻底笼罩。 “轰！” 远远看去，就仿佛“两面宿傩之鬼”蓦然抬起的手掌拍飞了一只蚊子，将东野沧瞬间击飞了上千米之遥，然后重重地撞击到一处山体之处。 “咔擦咔擦……” 以着东野沧撞击处为中心，山体在这种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崩裂，产生了大片大片的蜘蛛网状裂痕。 “哇啦……” 而东野沧双眼一片发黑，只觉得自己被一列火车正面撞击，整个人都快散架了一般。 刚刚那一瞬…… 假如不是东野沧抬手以狰狞鬼爪缓冲了一下，纵使东野沧如今融合了牛鬼的体魄，身体也怕是瞬间被“两面宿傩之鬼”的手掌凌空打成肉沫。 牙齿不断地“咯咯”做响，双眼发黑的东野沧在心中不断地咆哮着。 “动！” “动起来啊，身体！！！” 随着东野沧颤颤抖抖地山体之中脱离开来，碎石不断地朝着下方跌落，胸膛不断地急促起伏着，一阵阵刺痛于浑身各处滋生。 断了…… 又或者是裂了！ 东野沧能够清楚地感受着身体的哀鸣，但却是紧紧地坚守着意志，避免自己意念一松之间昏迷了过去。 ‘我还不想死！’ 终于，或是过去了许久，又或许是过去了数息，东野沧的双目再度映照着眼前的一切。 远处，“两面宿傩之鬼”伴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身躯比周围的山峰尚要高出一截，恍若火山岩一般的肌肉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一般的力量，至于头颅却是被“两面宿傩之鬼”提在手上。 紧接着，“两面宿傩之鬼”随手地将脖颈处依然连接着的蜘蛛丝拉扯掉，拿着头颅往着脖颈之处一放。 前所未有的妖气，瞬间以着“两面宿傩之鬼”为中心爆发而出，甚至于“两面宿傩之鬼”脚下百米范围内的树木在妖气的冲刷之下崩碎消失。 “阔别人间千年，我宿傩终究还是回来了！” 随着“两面宿傩之鬼”显露着大量獠牙的嘴巴轻动之间，“两面宿傩之鬼”的眼睛也缓缓睁开，以着俯视姿态，血红的眼眸俯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一刻，整个飞驒国群山似乎随着“两面宿傩之鬼”的发言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章 约战琵琶湖 银白的及肩头发，头有弯曲之角，嘴可见獠牙外露，血红双目有着难以言喻之神秘，比山之躯…… 这即，飞驒“从堕之神”——“两面宿傩之鬼”吗？ 东野沧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地恢复了控制，但却是难以自禁地对远处的“两面宿傩之鬼”产生不可力敌之感。 这种存在，真的是人类可以战胜的吗？ 行走在凡间的神灵，这一刻，东野沧无比清楚地明白这一个称谓的重量。 而“两面宿傩之鬼”分别朝着左右侧了侧脑袋，似乎是注意到了正在拼命动弹起来的东野沧。 “有意思！” 两面宿傩之鬼的声音异常的洪亮，仿若鼓锣轰鸣。 紧接着，两面宿傩之鬼朝着一旁的一处山体处走去，五指合拢成刀猛然一劈，山头瞬间崩碎。 然后，两面宿傩之鬼伸手往着山体内部伸去，无数泥土掉落，却是显露出了一把半山般高的不知名骨头大弓。 “井田井龙竟然还留着我的宿傩之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两面宿傩之鬼将藏于山体之中的宿傩之弓拔了出来，两手一拉，无数血红的妖力有如实质一般汇聚在弓弦之处，凝聚成类似于弓箭一般的形状，直指东野沧。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将东野沧彻底笼罩，仿佛只要一瞬，自己就会被这宿傩之弓彻底贯穿，乃至于瞬间湮灭。 “轰！” 随着两面宿傩之鬼捏着弓弦的手指一松，血红妖箭将无数空气轰碎，携着贯穿山河一般的威力瞬间出现在东野沧的面前。 会死！ 被血红妖箭命中，别说是以着如今的人类之躯，就算有充足的时间让东野沧进入“妖化”状态，东野沧依然感觉到无穷的死意。 就在这时，一个东野沧颇为熟悉的身影挡在了面前，斜持着一柄平平无奇的太刀。 “秘技·八神太刀！” 恍惚之间，东野沧看着冢原卜传手中太刀一动，流转于其上的心之力伴生出八尊姿态各异的神灵虚影，刀尖直指血红妖箭而去。 “嘭！！！” 太刀与血红妖箭碰撞在一起，激发起无穷乱流，属于“两面宿傩之鬼”那混乱暴躁的妖力朝着四面八方激飞。 而冢原卜传则是反手环住东野沧，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到另一处山头上。 “师父，你可算是来了……” 霎时间，东野沧可谓是热泪盈眶。 自从确认了这件事会牵扯到“从堕之神”之后，就算竹中半兵卫声称他会想办法联系到冢原卜传，但是心中莫名不放心的东野沧还是暗中让骨姬通过一切渠道去联系冢原卜传。 如今看来，却是侥幸！ “徒儿被这土蜘蛛和两面宿傩之鬼欺负得好惨，师父，快削他！”东野沧底气十足地说着。 毕竟，冢原卜传这位老人家在收自己为徒之时，可是曾经说过区区“从堕之神”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既然是麻烦，还没有上升到困难的程度，那说明还是很好解决的嘛。 然而，冢原卜传悄然地对着东野沧打了眼色，轻声地示意着。“阿沧，嘘~” 而远处的“两面宿傩之鬼”注视着冢原卜传的位置，声音间夹着无穷的愤怒和战意地说道。 “井田井龙，是你这个混蛋吗？” 不过很快，“两面宿傩之鬼”就反应了过来，说道。“不对，你不是井田井龙，是这个时代的剑圣吗？人类的强者，报上你的名字。” 在一阵大风刮过，将冢原卜传的衣袍卷动，映衬着冢原卜传不凡的气度之余，开口说道。 “老夫，冢原卜传！” 紧接着，冢原卜传将太刀归于刀鞘，开口说道。 “如果想战，那就到琵琶湖之地来吧。” 随即，冢原卜传一把拉住东野沧，身形瞬间朝着远方掠去。 两面宿傩之鬼凝视着冢原卜传的背影，粗壮的手指在宿傩之弓上弹了弹，还是打消了出手拦截冢原卜传的打算。 紧接着，两面宿傩之鬼的脑袋骤然一百八十度地旋转，将后脑勺移到了前方，银白的头发一抖之间散开，却是显露出了另一张脸庞。 这张脸庞神态相对显得平静，似如慈悲神灵一般，所睁开的双眸亦是呈现蓝色，额头的位置有着一只身躯破碎的蜘蛛勾在上面。 “土蜘蛛，死了吗？” 两面宿傩之鬼语气相当平缓地开口问道。 随着话音落下，那几根蜘蛛腿颤了颤，紧接着飞快地恢复了起来，并且在不断喷涂着大量蛛丝填补被轰碎了大半的躯干，仅剩小半的脑袋则是勉强张嘴应着。 “当然没有……” “那么，就从我的额头下来吧，否则……捏碎你。”两面宿傩之鬼目光往上一转，说道。 “呵。” 一色义龙冷笑了一声，八足蜘蛛腿一条之间，径直从额头处跃至了两面宿傩之鬼的肩膀。 然而，随着一色义龙的离开，两面宿傩之鬼显露而出的额头则是有着两个血红的小洞，仿佛是被牛角所钻一般，并且在潺潺地流着炙热的鲜血。 “宿傩，那个人类的力量，很怪异吧？”一色义龙调侃着笑道。 “东野沧，是吗？” 两面宿傩之鬼目光朝着肩膀转去，说道。“弱小，本身还弱小得跟蝼蚁一般，随手即可捏碎。” 紧接着，两面宿傩之鬼朝着土蜘蛛开口道。“差不多，你也可以滚了。” “呵，这么无情的吗？好歹也是我将你解放了出来。” 一色义龙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说道。“不过算了，随你。” 随即，一色义龙自两面宿傩之鬼的肩膀一跃而下，落在地面之上，说道。“不过，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你放出来，可别让我失望啊，宿傩。” 下一刻，两面宿傩之鬼抬起巨足便朝着一色义龙踩去。 一阵地动山摇之间，一色义龙却是险之又险地躲了开来，目光看向两面宿傩之鬼却是流露着满满的不屑。 随即，一色义龙朝着另一方向纵越而去，而之前在两面宿傩之鬼复苏之后，无数藏在了地下的蜘蛛人类纷纷钻了出来，密密麻麻地一大片跟在一色义龙的身后。 “终于，要开始真正的计划了。” 一色义龙嘴角微微咧开，兴奋之意几乎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真正摆脱‘蜘蛛切’封印的计划。” 第一百六十一章 土蜘蛛的异常 另一边，冢原卜传带着东野沧一路远离飞驒国群山中心处，很快就回到了雪姬、竹中半兵卫以及诸多斋藤家武将与忍者蜘蛛人类们战斗的地方。 不过此刻忍者蜘蛛人类们正在不断地试图撤离，竹中半兵卫一行则是试图将它们缠住。 “半兵卫，走！” 冢原卜传中气十足地喝了一声，止住了竹中半兵卫一行的动作。 “老师？” 竹中半兵卫颇为意外冢原卜传的出现，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率领诸多斋藤家武将跟着冢原卜传离去。 而经过了片刻的缓解，东野沧所受的伤势已经缓解了大半，主动地脱离“二段鬼缠”的状态，减轻负担之余，问道。 “师父，你是不是没有信心能够斩杀‘两面宿傩之鬼’？” “胡说！” 冢原卜传的态度如同在谈论着太阳升落乃常理一般，说道。 “老夫斩杀‘两面宿傩之鬼’不过反掌之间罢了。” “那师父你为什么要……” 东野沧本来是想说“跑”字的，但却又硬生生吞了回去，说道。“暂时性战略撤退？” 对于东野沧的说法，冢原卜传微微点头，颇为满意地解释道。 “对于一名剑客而言，想要挥出最强的一刀，须澄清内在，调和心境，并且这也是应对强敌应有的尊重，所以老夫需要几天时间来准备一下。” “原来如此。” 东野沧点了点头，总觉得有些不明觉厉。 毕竟在东野沧的认知之中，唯一涉及内心的不就是心之力吗？ 而心之力不是调息几秒就能够维系正常流转了吗？ ‘或许……是自己的境界不够！’ 东野沧如是想着。 不过转念之间，东野沧却是有些可惜地说道。 “师父，那‘两面宿傩之鬼’刚刚解封，实力应该比之全盛状态差了许多，甚至我那一刀还伤到了它的肉体，我还以为会对师父接下来的战斗有所帮助呢。” 冢原卜传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反应了过来，说道。 “等等，你砍伤了‘两面宿傩之鬼’？” “嗯。”东野沧应道。 这一刻，冢原卜传下意识地扭头朝着“两面宿傩之鬼”的方向看去，心中萌生起了回头就与“两面宿傩之鬼”拼命的冲动。 说到底，冢原卜传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与“从堕之神”战斗，还没有在心中凝聚必胜的信念。 但是相对的，“两面宿傩之鬼”也是刚刚解封，还被东野沧给打伤了，甚至“两面宿傩之鬼”还刻意将伤势隐藏了起来，说明并非是不痛不痒的伤势。 如此一来，未必不能直接在飞驒国群山之中将他斩杀了。 不过很快，冢原卜传就将这个念头给斩灭了，并且将这些念头化作了“于琵琶湖将两面宿傩之鬼斩杀”这个念头的磨刀石。 “阿沧，看来你的进步很大啊。”冢原卜传夸赞了东野沧一句。 “和师父比还差得远呢。”东野沧恭敬地说道。 “哈哈哈，总有一天，你会超越老夫的，阿沧今后可不要这么谦虚，反而需坚信着这个信念，不断地磨砺着手中之剑。”冢原卜传教导着。 “是。”东野沧应道。 “对了，阿沧，你将这一次的事情详细跟老夫说一说，老夫接到了你的信息便匆匆朝着飞驒国而来，这‘两面宿傩之鬼’怎么给解封了？”冢原卜传问道。 随即，东野沧细细地跟冢原卜传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甚至包括竹中半兵卫被控制之事都说了出来。 “土蜘蛛？它的意识竟然泄露出来了？奇怪。”冢原卜传喃喃道。 “有什么不对吗？师父。”东野沧问道。 “阿沧，‘蜘蛛切’和‘鬼切’这两把刀来历神秘无比，在过去更是作为容器之物分别封印了茨木童子和土蜘蛛的一部分躯体，而这两者的封印也是极其牢固的……” 顿了顿，冢原卜传接着说道。 “不，应该说，这两把妖刀与其说是封印，还不如说驾驭住了‘从堕之神’的力量，所以这两把刀便被作为名器流传在了各自的传承家族之中。” “可以说，除非刀被破坏，否则封印在其中的‘从堕之神’躯体不应该脱离得出来才对的，最多就是被刀上面的妖力所同化，逐渐化作刀妖一般的存在。” 东野沧细细地回忆了一下一色义龙的表现，皱着眉说道。“师父，我确定那应该是属于土蜘蛛的意识。” “嗯。” 冢原卜传点了点头，转而说道。 “或许是有着别的什么原因吧，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两面宿傩之鬼’解决掉，至于‘蜘蛛切’的问题，只要‘蜘蛛切’没有被彻底破坏，土蜘蛛那半截躯体应该还跑不出来。” “是。”东野沧应道。 随着冢原卜传与东野沧不断地交谈，也顺利地脱离了飞驒国群山的范围。 只不过相对比于冢原卜传以及东野沧的速度，诸多斋藤家的武将还远远地在群山之中奔跑着。 “阿沧，你的伤势如何？可需要医师的治疗？”冢原卜传问道。 东野沧随意地扬了扬胳膊，说道。“谢师父担心，不过如今已经恢复了大半。” 明白东野沧身负特殊体质的冢原卜传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老夫需要尽快赶完琵琶湖做好决斗准备，阿沧你可留在斋藤家与半兵卫一起疏散民众，避免被路过的‘两面宿傩之鬼’波及了。” 东野沧闻言，却是有些担心地说道。 “师父，假如那‘两面宿傩之鬼’不敢前去琵琶湖，怎么办？” “不会的！” 冢原卜传摇了摇头，说道。“先不说按阿沧的说法，土蜘蛛需要借助‘两面宿傩之鬼’进攻京都，取回另外一件封印之物，而琵琶湖乃是美浓国前往京都的必经之路……” “更重要的是，‘两面宿傩之鬼’乃是战狂一类的“从堕之神”，过去为祸于飞驒、美浓一带，杀害了无数民众，所为的就是逼迫人类强者出现，从而寻求一战，所以对于这一番的琵琶湖约战，他一定会来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即将开启的决斗 随着竹中半兵卫带领着诸多斋藤家武将离开飞驒国群山，冢原卜传早已经消失在了东野沧的视线尽头。 “东野师弟，师父呢？”竹中半兵卫问道。 “‘两面宿傩之鬼’复苏，师父与‘两面宿傩之鬼’约战琵琶湖，师父先行离去准备，让我们则是注意保护美浓国的民众。”东野沧大概地回答道。 听闻此言，不仅仅是竹中半兵卫，其余诸多斋藤家武将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露惊恐神色，议论纷纷了起来。 “‘两面宿傩之鬼’真的复苏了？！” “刚刚那一位就是传闻之中的‘剑圣’冢原卜传大人吧？” “应该是，除了剑圣大人之外，谁会有勇气约战‘从堕之神’？” …… “诸多大人放心，老师既然敢于约战‘两面宿傩之鬼’对决，那么必然是有着胜利的把握，再者琵琶湖距离京都极近，就算出了什么意外，还有着阴阳寮的诸多阴阳师大人在，无须担忧。” 竹中半兵卫出言安抚着说道。 “如今，各位大人需要做的，乃是尽快返回领地之中安抚民众。” “‘两面宿傩之鬼’在传闻之中好战而非嗜杀，我会尽快估算规划出‘两面宿傩之鬼’应约前往琵琶湖可能行走的路线。” “届时诸多大人在路线两侧准备好足够的肉食，避免‘两面宿傩之鬼’捕食人类饱腹，且一定要避免有民众出现在路线之上出现意外伤亡，乃至于将‘两面宿傩之鬼’引至了平民聚集之处，造成难以预料的大灾害。” “另外，各位大人还请上前，让东野师弟确认一下身上有没有白蜘蛛残留在身上，防止成为土蜘蛛的傀儡……” 很快，随着竹中半兵卫有条不紊的安排，以防万一的东野沧以着雪姬的力量，分别将眼前这些斋藤家幸存的高级武士后颈检查了一番。 随即，这些斋藤家武将们纷纷离去，按照竹中半兵卫的安排去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 也幸好斋藤家奉行的是宿老制，纵使作为家督的一色义龙出了问题，只要这些家老们没有死亡，就不会让出现美浓国难以控制的权力争夺以及兵灾混乱。 待诸多斋藤家武将匆匆离去之后，竹中半兵卫忽然转身朝着东野沧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东野师弟，师兄无用，不小心中了土蜘蛛的偷袭，自身成为了它的傀儡，需要劳烦师弟拼死相救不说，还导致两千余士兵被土蜘蛛控制，解放出了‘两面宿傩之鬼’……” 说到这里，竹中半兵卫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惭愧之色，说道。 “亏我过往自傲于自身才学能力，殊不知实在不足一提，别说是照顾东野师弟，连自保都远远不足。” 东野沧见状，连忙将竹中半兵卫扶了起来，安慰道。 “竹中师兄千万不要如此，竹中师兄胸中谋略万千，只不过受限于情报，被土蜘蛛暗中以诡异手段得手罢了。” “唉……”竹中半兵卫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眼中依然有着明显的懊恼之色。 显然，这一次的失利，乃至于自身都成了土蜘蛛的棋子，让竹中半兵卫心中颇为介怀。 “东野师弟，总之你的恩义，我竹中半兵卫记在心中了，今后有何需要吩咐的，在所不辞。”竹中半兵卫肃然地说道。 “是，我明白了，竹中师兄，另外有需要用得上帮助的地方，也请开口。”东野沧应道。 …… 很快，关于“从堕之神”两面宿傩之鬼复苏的消息，在竹中半兵卫的刻意传播之下，几乎是不到一天功夫就传遍了整个美浓国。 一时间，原本商业繁荣无比的美浓国道路上变得人迹罕见，部分可能会被两面宿傩之鬼袭击的民众，在斋藤家的安排之下开始进行临时的转移。 而部分停留在美浓国的强者，也开始朝着琵琶湖的方向奔赴而去。 所为的，除了是想要参与讨伐“两面宿傩之鬼”的战斗之外，更多的是想要去见证当代“剑圣”冢原卜传与“从堕之神”两面宿傩之鬼之间的战斗。 或者说，不仅仅是美浓国，而是以着琵琶湖为中心，大量的强者开始聚集，甚至不管是京都阴阳寮，还是各大佛教圣地，都各自派遣了顶尖人物朝着琵琶湖而去。 “从堕之神”很可怕，足以在人世间掀起一场天灾。 纵使世人对于最强的“剑圣”都怀抱着相当的信心，但是阴阳道、佛道、忍道等等强者却是做好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给“从堕之神”两面宿傩之鬼离开琵琶湖的机会。 这……也正是冢原卜传没有在飞驒国群山之中出手的原因。 不仅仅是冢原卜传需要时间调整自身，人类也需要时间来反应，而将两面宿傩之鬼引至距离京都相当接近的琵琶湖，则是一个最好的战斗地点。 “老师赌上剑圣的名字，会给予公平一战，且会将两面宿傩之鬼的头颅斩下，但身为人类，老师不会给予两面宿傩之鬼离开琵琶湖，作乱人间的机会。” 竹中半兵卫长叹了一声，于稻叶山城一处阁楼处叹息着说道。 “而且老师既然应下了挑战，是不会允许别人插手的，起码在他战败之前，不会允许别人插手剑圣的决斗的。” “原来如此。” 原本对于冢原卜传的做法还有些不理解的东野沧，这一刻却不禁紧紧地抿了抿嘴唇，于心中浮起浓浓的担忧，却不敢说出任何不好的话来，生怕灵验了。 竹中半兵卫看着东野沧有些低沉的表情，解释道。 “总之，等做好沿途保障，避免两面宿傩之鬼前往琵琶湖的路上出现意外，让老师安心做好战斗准备即可，作为弟子，须相信老师。” “竹中师兄说得对……” 东野沧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异样的情绪压了下去，转而说道。 “美浓国统筹之事，就交给竹中师兄了，刚刚有忍者汇报两面宿傩之鬼已经出现在飞驒国群山边缘处，为了避免意外，我亲自去监视一下两面宿傩之鬼。”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宿傩之道 正如竹中半兵卫所说的，如今东野沧作为冢原卜传的弟子，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冢原卜传被别的事情分散了精力，就算是增加一丝一毫的胜率，那也是好的。 而“两面宿傩之鬼”前往琵琶湖势必会经过美浓国，纵使竹中半兵卫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但东野沧为了避免意外的出现，还是打算亲自一路确保“两面宿傩之鬼”的行踪。 在这种节骨眼之间，最为担心的，就是“两面宿傩之鬼”被引导至了人流聚集的地方进行大肆破坏。 其中，就包括了极度不稳定的因素，也是让竹中半兵卫愁心不已的因素——土蜘蛛。 借用镰鼬的力量进入了“鬼缠”状态之下，东野沧带着牛鬼、雪姬朝着飞驒国群山边缘处赶赴而去。 “轰、轰、轰……” 伴随着地面颇具节奏感的轰鸣声，映入东野沧眼帘的正是“两面宿傩之鬼”。 远远看去，就宛如是一座红色的山峰正在一步步地行走在大地之上，冲天而起的妖气亦使得万物俱静。 可怕！ 纵使这并非是东野沧第一次目睹“两面宿傩之鬼”的真容，但依然难以控制地在心中产生一种感觉——“可怕”！ 而此刻，“两面宿傩之鬼”背后除却一把“宿傩之弓”，手中还提着一把泛着血色的古剑，剑尖在大地拖行着，却是一路产生了一条深深的丘壑。 跟随在东野沧身边向来沉默少语的牛鬼，忽然开口道。“主人，这是宿傩之道啊！” “宿傩之道？”东野沧问道。 “我也是过去无意中在一头老妖怪处听来的，传说飞驒鬼神‘两面宿傩之鬼’为了寻求敌手，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行踪，反而会刻意地以宿傩之剑划于大地之上留下痕迹，让强者方便寻找自己，这即是‘宿傩之道’。” 牛鬼目光流露出敬仰地说道。 “宿傩之道！” 东野沧再度念了念这个名词，转而开口道。 “暂时我们还没有实力截断这条宿傩之道，避让吧。” “是，主人。” 随即，东野沧带着牛鬼和雪姬往着一侧的视线死角处躲开。 这一次，东野沧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为的是避免“两面宿傩之鬼”受到意外的刺激暴走，而并非是自不量力地独自挑战“两面宿傩之鬼”。 渐渐的，“两面宿傩之鬼”在东野沧的眼中越发清晰。 或许，它的外貌丑陋且恐怖，但东野沧细细观察之下，却是发现从某种程度而言，它几乎是完美的，杀戮的完美，战斗的完美。 每一块肌肉所蕴含的力量都爆炸性的，但整体却是维持着极度接近人形的结构和灵活，从而使用各种武器和技巧。 “宛如高纬度生物降临人类世界一般。” 东野沧喃喃地开口说着。 而随着“两面宿傩之鬼”逐渐远去，东野沧在死角处现身，准备远远地吊在“两面宿傩之鬼”的身后。 然而，东野沧在现身的一瞬，忽然感觉自己被某种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给锁定了，来源……背对着自己的“两面宿傩之鬼”。 不过，缓缓的，东野沧感觉那目光移开了，并非继续注视着自己。 “两面宿傩之鬼发现自己了？” 东野沧喃喃自语地道了一句，眼睛微微一眯，朝着两面宿傩之鬼的背影看去，最终目光注视着两面宿傩之鬼被银白色发丝覆盖着的后脑勺处。 不过东野沧也隐约明白了两面宿傩之鬼没有出手的意思，明白了不仅仅是冢原卜传在调整自身，就连两面宿傩之鬼也似乎也蓄势准备着。 那一眼，更多的是警告吗？ 东野沧对此反倒是舒了一口气，知晓了两面宿傩之鬼在没有抵达琵琶湖之前，看来是不会肆意地对其他存在出手。 随即，东野沧就这么远远地吊在两面宿傩之鬼的身后，一直将两面宿傩之鬼送离了美浓国人口密集的区域，即将脱离美浓国范围，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 “只要两面宿傩之鬼进入琵琶湖所在的近江国，那么距离决战之地就不远了。” 东野沧摊开竹中半兵卫给予的地图，大概看了看距离，明白以两面宿傩之鬼的正常速度，大概会在深夜抵达琵琶湖。 “看来，这将会是一场夜间的决斗，也不知道师父准备好了没有。”东野沧喃喃道。 “不过，土蜘蛛并没有跟在两面宿傩之鬼的身旁，它到哪里去了？难道还留在飞驒国群山？” 随着两面宿傩之鬼脱离美浓国人口密集的区域，东野沧逐渐将精力更多地放在这个疑问上。 一开始，东野沧就察觉到了两面宿傩之鬼独自行走，身旁并没有土蜘蛛的存在。 “还是说，土蜘蛛在之前我那一击‘秘技·牛·飞龙剑’的攻击之下已经被斩杀了？” 对此，东野沧却是颇为怀疑，纵使以着一色义龙表现的身体强度，那一式秘技确实足够将它斩杀，但是东野沧总感觉土蜘蛛并不是如此容易解决。 “假如，土蜘蛛是藏了起来，那么……” 东野沧远远跟着两面宿傩之鬼的脚步渐渐放慢，心中莫名浮现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主人，怎么了？” 仿佛是感受到东野沧的情绪变化，雪姬开口问道。 “我总觉土蜘蛛是藏了起来，并且是在实行着什么计划。”东野沧开口道。 镰鼬的声音在东野沧的心中响起，说道。“主人，那我去找找？” 东野沧闻言，对于镰鼬的这个建议有些心动，但转瞬之间又明白这不太现实。 之前在飞驒国群山之中，东野沧也曾在其中试图找寻土蜘蛛以及诸多忍者蜘蛛人类的踪迹，但几乎是毫无所得。 “算了，暂时只要确保土蜘蛛并没有去琵琶湖捣乱即可，眼前还是解决两面宿傩之鬼为重。” 东野沧摇了摇头，目光转而落在地图之上，在某处飞驒国群山前往琵琶湖必经的区域点了点，说道。 “镰鼬，你去这片区域看了看有没有土蜘蛛以及蜘蛛人类们行走的痕迹。” 第一百六十四章 土蜘蛛的去向 随着镰鼬离去，脱离了“鬼缠”状态的东野沧特意再与两面宿傩之鬼拉开距离，直接脱离双方视线，仅仅只凭借声音跟着两面宿傩之鬼前进的方向。 毕竟，没有镰鼬的速度，东野沧的逃生手段算是没了大半，自然需要谨慎许多。 而一路前行之间，东野沧再度走到了木曾川河岸边上。 东野沧看了看河岸上那一双两面宿傩之鬼留下的巨大脚印，以及对岸两面宿傩之鬼即将消失的身影，不禁嘴角微微抽搐。 这对于人类而言不亚于天险一般的木曾川，就这么让两面宿傩之鬼强行像小溪那样度了过去。 不过有着雪姬在身旁，东野沧倒是不用担心渡河手段。 然而，就在东野沧打算让雪姬冰冻河面渡河之时，眼角余光注意到了河岸边上有着一只绿绿的东西飘着。 东野沧定睛一看，看着那半人高，黑发，头顶微秃，背有龟壳，足有蹼有鳞，浑身绿色的存在，却是将这种颇为常见的妖怪给辨认了出来。 “河童？” 河童作为精怪神之一，算是颇为常见的水生妖怪之一，细分下来还有着许多不同的种类。 而眼前这种绿河童多以族群的方式生存，对于人类普遍无害，性格颇像乌龟，性子慵懒迟钝，少有伤人。 东野沧注意到眼前这只绿河童身上似乎在往着河水渗血，转而对着牛鬼说道。 “这绿河童似乎受伤了，去将他捞起来看看。” 很快，牛鬼便将绿河童驮了回来放在了东野沧的面前。 “龟壳有明显裂纹，不断地渗血，脸色微微泛绿，双目紧闭……” 东野沧目光扫视着绿河童，不断分析着它的状况，最后总结道。“可能伤及脏腑，普通手段没救了，趁热，将它冻起来带回小沧山吧。” 雪姬闻言，点了点头，正欲上前之时，绿河童却是忽然睁开双眼，连连摆手说。“别别别，别杀我。” “你没事？！” 原意是想将绿河童带回小沧山，让樱花妖以及桃花妖治疗一下的东野沧关切地问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不不不用了。”听闻此言，绿河童脸色越发发绿地结结巴巴说道。 “真没事？”东野沧问道。 “没事，我就是被那可怕的大块头远远地震了一下，刚刚晕了过去而已。”绿河童连连解释道。 “你的龟壳都裂了，还说没事？千万别硬撑。”东野沧看着眼前这小绿龟，莫名地有同情心地说道。 绿河童小心地瞄了牛鬼和雪姬一眼，感受着那完全感知不到的妖气，明白双方压根不是一个层次的，小心翼翼地答道。 “这位大人，你放心，我……我会坚强地活下去的，而且我这伤也不是刚刚受的，已经是在慢慢好起来了。” 东野沧闻言，随口地问道。“哪个妖怪将你的壳都弄裂了啊。” “一个大蜘蛛外形的可怕妖怪。”绿河童小声地答道。 东野沧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忽然一顿，转而死死地盯着绿河童。 “怎么了？大人。”绿河童险些吓得脑袋往龟壳里缩，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东野沧问道。 “说……大人。”绿河童下意识答道。 “不，再上一句，你说大蜘蛛外形的妖怪？什么样？是不是还维持着人类的上半身，且手上拿着太刀？”东野沧追问道。 “是，是的，大人。”绿河童问道。 “土蜘蛛！？” 东野沧一皱眉，疾步之间走到绿河童面前蹲下，脸上浮现了笑容，说道。“小绿，别怕，告诉我遇到那妖怪的详细情况，我帮你报仇。” “好，好的……” 绿河童四肢微微蜷缩着，小声地说道。 “大概一天前夜晚，我正漂在河面上晒着月光，忽然听到了河岸上响起了密密麻麻的下水声，一大群蜘蛛状的妖怪正浮着水面上过河。” “其中一只最大的，还拿着散发着可怕妖气太刀的蜘蛛妖怪在河岸上径直一跳，直接跨越了很远的距离踩在了我的背上，然后借力再往前跳……” 顿了顿，绿河童还不忘解释道。“我的壳就是这样被他踩裂了。” 东野沧听到这里，基本确认了那应该就是土蜘蛛无疑，并非它很可能是率领着那两千多的蜘蛛人类度过了木曾川。 “小绿，那你知道那些蜘蛛都去了哪里？度过了木曾川，往那个方向去了吗？”东野沧问道。 “不……不知道，我当时吓得连忙离开了。”绿河童小心翼翼地答道。 东野沧闻言，急声地朝着绿河童道谢了一声，匆匆便带着雪姬渡河之余，不断地思索着。 ‘土蜘蛛特意与两面宿傩之鬼分开，并且提前趁着夜色偷偷渡河是什么意思？而且还率领着两千余的蜘蛛人类。’ ‘提前到琵琶湖布局？不可能。’ 东野沧率先便否决了这种可能。 如今的琵琶湖汇聚了大量的人类强者，阴阳师、剑客、和尚、忍者、武士等等，足足两千多的蜘蛛人类不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抵达琵琶湖而毫无所知。 ‘难道，土蜘蛛的目标不是琵琶湖？而是偷偷绕道袭击京都？’ 一念至此，东野沧再度摊开手中的地图，喃喃自语地说道。 “这似乎也不太可能，经过了这一处处于近江国的一侧的木曾川，再往西就是近江国的所在，诸多人类强者的汇聚，还带着这种数量的蜘蛛人类，暴露的可能性极大。” “以着土蜘蛛之前所表现出来的行事风格，不可能做这种毫无把握的事情才对，难道还有别的目标？” “可明明在这里过了木曾川，唯有通向近江国的道路了。” “慢着……” 东野沧忽然想起了蜘蛛人类在森林之中那灵活到极致的敏捷，喃喃道。 “他们……似乎在森林才是最灵活的，人类的道路反而是拖累，那么……” 东野沧的手指在地图上木曾川往西一滑，继续往西，自然是近江国，往北则是飞驒国最为险峻的山岭。 “假如土蜘蛛的目标是飞驒国，完全没必要离开飞驒国群山进入美浓国度过木曾川，那么剩下的可能是……” 东野沧的手指往南一滑，那里是一片原始的山脉与森林所在，而穿过了那片区域，则是尾张国与伊势国的交界处。 霎时间，东野沧的眼睛不禁地微微睁大。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还有时间…… “目标是伊势国？亦或者是尾张国？” 东野沧心中一跳，却是莫名感觉这个看起来莫名其妙的推测反而接近真相。 土蜘蛛的目标不是京都，而是在伊势国，又或者是尾张国。 飞快地在冰面上度过木曾川之后，东野沧一边命令镰鼬先行前往那片森林侦查，一边带着雪姬翻身做上牛鬼的后背，朝着西南方向一指，说道。 “牛鬼，走，全速！” 狂奔…… 在两面宿傩之鬼接近了这一处美浓国靠近近江国的边缘区域之后，东野沧也不再担心两面宿傩之鬼会忽然暴走破坏，而是直奔土蜘蛛可能前往的方向而去。 “不管如何，土蜘蛛的最终目的必然是自我解封，所以必须组织土蜘蛛，否则琵琶湖很可能将会出现两头从堕之神，甚至土蜘蛛到时候暗中偷袭师父也不是不可能的。” 纵使东野沧心中希望能够在琵琶湖观看冢原卜传以及两面宿傩之鬼的决斗，亲眼见证一番人类战力天花板以及“从堕之神”的实力，但是……土蜘蛛这诡异的行踪，却是让东野沧心中浮现了极大的危机感。 “牛鬼，再快一点！” 知晓土蜘蛛提前大半天通过了木曾川，明白自己已经落后了一步的东野沧连连催促着。 也幸好随着“两面宿傩之鬼”将会经过美浓国西部边界的消息已经流传了开来，所以一路上空无一人，可以让牛鬼肆意狂奔。 甚至顾不得暴露的东野沧，还直接允许牛鬼现出本相模样。 一时间，六足牛蹄狂奔的声音在大地不断回响，速度也是在不断地拔高，带着高高的烟雾自木曾川直奔西南处的森林而去。 很快，就在东野沧接近森林边缘之时，化风一般的镰鼬回到了东野沧的身旁。 “镰鼬，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镰鼬在风的卷动之间，漂浮在东野沧的身侧，答道。 “主人，我将森林靠近北部的一片树木都找寻了一圈，没有发现蜘蛛腿在树木跳跃留下的痕迹。” “没有？！” 东野沧有些惊异，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土蜘蛛穿过木曾川，这里是他唯一可能行走的路线。” 忽然间，东野沧想到了什么，说道。 “再深入查探，土蜘蛛很可能懂得掩饰痕迹，特意在北部区域直接在地面枯枝烂叶上行走，而不是直接在树干与树干之间跳跃留下明显的痕迹。” 顿了顿，东野沧带着肯定的语气说道。 “再深入几里，树木之中一定会有蜘蛛人类留下的痕迹。” 镰鼬闻言，“吱吱”叫了两声，瞬间化风朝着森林深处而去，而东野沧也同时朝着森林内部赶去。 很快，镰鼬以着风流卷着一截树木返回，停留在了东野沧的面前，说道。 “主人，你猜对了，再深入四里之后，有一处区域的树木满是这种蜘蛛人类跳跃留下的痕迹，而且痕迹还不断朝着南边蔓延。” 东野沧取过镰鼬特意截下来的树木，确认了这与飞驒国群山蜘蛛人类留下的一模一样的独特痕迹，心中不禁一紧，喃喃道。 “往南？！哪里有什么会成为土蜘蛛的目标？”东野沧匆匆地将地图打开，不断地推测着。 “这里是伊吹山地和铃鹿山地之间的森林，似乎连名字都没有……” 东野沧对比着地图上标准的地形，喃喃说道。 “在森林中部横穿伊吹山地则是返回木曾川，跨越木曾川则是美浓国中部；而在森林中部横穿铃鹿山地，则是南近江国……” “不，还是不对，假如目标是南近江国或者是美浓国，土蜘蛛有更加隐秘的道路可以穿行，完全不必可以跨越木曾川河，绕到这一片处于伊吹山地以及铃鹿山地之间的森林。” “而且土蜘蛛控制了作为斋藤家家督的一色义龙，不可能不知晓美浓国附近的地形。” “似乎不管怎么推测，土蜘蛛唯一的可能就是向南，一直向南，直至尾张国、伊势国以及美浓国的交界处……” 东野沧坐在牛鬼背上一边朝着森林深处奔赴，一边快速地思索着。 “进攻尾张国？完全一色义龙原本的执念，将织田家毁灭，将背负着织田信长名字的人都毁灭？又或者去见浓姬？” “前往伊势国？从而彻底绕过如今人类强者云集的近江国和琵琶湖，在纪伊山地穿行，直接通过大和国或者伊贺国抵达京都？” “该死，可能性太多了，变量也太多了，难以确定！” 东野沧一拍脑袋，却明白给予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快速做出决定了。 事到如今，东野沧如何还不明白土蜘蛛压根就不是想借助两面宿傩之鬼的力量进攻京都，而是想让两面宿傩之鬼高调地吸引诸多人类强者，从而制造各处的空虚，继而实现自己的目的。 两面宿傩之鬼，仅仅是土蜘蛛刻意制造出来的诱饵，却是人类强者必须吞下的诱饵。 阳谋！ 纵使如今东野沧有着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肯定土蜘蛛在谋划着什么，但是在两面宿傩之鬼这个已经解放的“从堕之神”威胁面前，尚且弱小的土蜘蛛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东野沧将这件事传递到琵琶湖诸多人类强者的耳中，先不说人类强者们相不相信东野沧，但在两面宿傩之鬼这个靠近了京都的巨大威胁没有彻底解决之前，很难抽出精力去理会土蜘蛛。 “这件事，不能提前告诉师父！” 明白冢原卜传正在调整心境准备应对与两面宿傩之鬼决斗的东野沧，心中暗暗地说道。 很多时候，生死之分就在毫厘之间，假如让冢原卜传被这种事情分散了注意力，很可能会引发严重的变量。 “不过，我还有时间……” 彻底冷静下来的东野沧表情恢复了平静，喃喃自语道。 “土蜘蛛需要依赖于两面宿傩之鬼吸引人类强者，那么在两面宿傩之鬼没有抵达琵琶湖正式与师父决战之前，土蜘蛛应该不该光明正大地现身，避免暴露在人类强者们的面前。” “所以，还有时间，在黑夜彻底降临……”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合理的契约 “琵琶湖决斗没有开始之前，土蜘蛛还会躲着，很可能就是躲在这片森林南部的尽头，等着他大张旗鼓现身，人类强者们也暂时顾不得它的时机……” 一念至此，东野沧的眼睛越发明亮，轻轻拍了拍，让在森林之中一路横推着前进的牛鬼停了下来，转而看了看天色，喃喃道。 “土蜘蛛率领着两千余的蜘蛛人类，那些蜘蛛人类不算是妖物，仅仅只是傀儡一类，根本难以屈服，纵使弱点明显，但却是异常灵活且极具威胁性，我一个人仅仅带着几个妖怪。” 东野沧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自己被两千余蜘蛛人类团团包围的场景。 打十个，东野沧很有自信，但是面对两千多除了后颈弱点之外几乎不死的傀儡，就算是东野沧也有些打心底发毛。 “援军，在这段时间里，我还有一点时间寻求援军，琵琶湖的人类强者需要应付两面宿傩之鬼，所以……” “能够请求的援军伊势国剑豪大名北畠（zai，同“栽”）具教师兄，还得让小三郎也做好准备，另外……” 东野沧一字一顿地说道。“小沧山！如有必要，调动小沧山的妖怪横跨伊势湾，在尾张与伊势国交界处截住土蜘蛛。” 随即，事态紧急的东野沧干脆从自己身上撕了两块布条准备作为卷轴，只是笔墨…… “只能忍一忍了！” 东野沧一狠心，反手朝着牛鬼的腹部小小地割了一个口子，用手指沾了一点牛血在布条上书写了起来。 ？？ 牛鬼铜铃般的大眼睛眨了眨，闪过满满的疑惑。 一旁的镰鼬见状，开口道。“老牛，看什么看，这里就你体型最大，血最多，肯定是用你的啊。” 顿了顿，镰鼬理所当然地说道。 “再说了，为主人出出血，这不是应该的吗？看看……你的伤口快要愈合了，别收紧肌肉了，多放点血出来，主人还没有写完呢。” “哞！” 牛鬼应了一声，肌肉一动之间，伤口处的出血量又衰转盛。 “牛鬼，忍一忍，很快就好。”东野沧安抚着。 很快，在东野沧的奋笔疾书之下，两封充分流露出急迫以及事态紧急的血书完成了。 “镰鼬，这两份血书分别交给尾张国的小三郎以及伊势国的北畠具教师兄……” 顿了顿，东野沧忽然想到了什么，在怀中讨出了冢原卜传之前留下来的告别信，说道。 “北畠具教师兄的剑道已臻至大剑豪境界，并且传闻之中还掌握了师父最强的秘技，你须小心点别被砍了，提前出示这封师父留下给我的告别信以证明身份。” “另外，你返回小沧山找到骨姬，就说启动我之前让他准备的后备计划c，目标定在伊势国长岛。” “我明白了，主人。”镰鼬连忙接过这两封血书以及告别信，连声应道。 “镰鼬，这一次只能拜托你了，一定要快，能不能赶得及截住土蜘蛛，就靠你了。”东野沧肃声说道。 镰鼬急忙点头，径直化风便朝着距离最近的尾张国而去。 目睹着镰鼬瞬息之间消失在眼前，东野沧喃喃自语地说道。“希望，赶得及吧！” …… 而另一边，两面宿傩之鬼正一步步地朝着琵琶湖的方向而去，跨过了美浓国的范围，正式进入到北近江国。 这里也已经提前被清场，道路之上没有任何平民的身影，唯独路边上偶有装扮各异，气质不凡的强者注视着两面宿傩之鬼。 “哼！” 两面宿傩之鬼重重地一踏地面，两道气息从鼻孔处喷出，冲天妖力升腾之间，却是逼迫得那些强者在这种沉重的压力中伏下身子。 显然，两面宿傩之鬼对于这些在他眼中宛如蝼蚁似的存在异常不满。 “不是每一只蝼蚁都有资格直视我，伏下你们的身体，蝼蚁。”两面宿傩之鬼语气狂躁地出声，宛如雷鸣。 一时间，诸多强者或退，或伏。 只有极少部分性格刚烈的剑客强行抬头，心之力流转之间，甚至一手搭在剑柄之上做好了出刀的准备。 然而，随着两面宿傩之鬼的双目朝着他们一凝，那些剑客的心之力瞬间停滞，眼睛快速充血变红，然后…… “嘭！” 就仿佛是西瓜爆开，那些剑客的脑袋瞬间炸裂，红的白的，洒满了一地，为这黄昏之际添了几分血腥。 这也让那许多抱有着轻松心态而来，更多宛如凑热闹似的的强者们心中一凛，明白了所谓“从堕之神”的存在，器量不足，心境不够者，莫说是接近，就连直视的资格都没有。 随即，两面宿傩之鬼没有过多理会这些蹦跶的蝼蚁，继续往前走着。 对手，还在前方！！！ 在山体之中埋葬腐朽了上千年，两面宿傩之鬼早就按捺不住厮杀的冲动了。 真正有价值的人类，有资格让自己挥动宿傩之剑的蝼蚁，还在前方！ 琵琶湖？ 两面宿傩之鬼不知道它是在什么位置，但是属于剑圣那种开始感应天地的气场，远在飞驒国群山之中，两面宿傩之鬼就感知到了。 也正是感知到了剑圣那种感应天地的气场，两面宿傩之鬼知晓冢原卜传已经做好了决斗的准备，也知晓了决战的方位。 也正因此，应下决战的两面宿傩之鬼奔赴而来！ 天色渐暗，苍穹挂上了点点星辰，一望无际的湖面出现了两面宿傩的视线尽头。 而在湖边处，一个不起眼的身影正在盘膝而坐，但它却仿佛是这片天地最为耀眼的一点。 与琵琶湖类似，那苍老的身影身上也仿佛有着一片广阔的水面，甚至隐隐的，那一片水面还将苍穹之上的圆月映照在了身上。 两面宿傩之鬼獠牙外露，妖气升腾，高声地开口道。“人类，你败了，我将杀戮十万人作为这场胜利的贺礼。” “放心……” 冢原卜传缓缓地睁开双眼，双眸却宛如一片平静的湖面一般古井无波，开口说道。 “老夫今日必将于琵琶湖斩下汝之头颅镇压于水底，四肢则分置不同山岭，使汝永世与黑暗为伴。” “哈哈哈~合理的契约……” 两面宿傩之鬼猛然一踏脚步，如山岳一般的庞大身躯腾空而起，双手紧握宿傩之剑以着陨石之势朝着冢原卜传落去。 “那便……来厮杀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佛城”长岛城 在一片阴暗之中，土蜘蛛感受到了一股波动朝着四面八方蔓延了开来，骤然睁开眼睛，咧着嘴。 “桀桀桀，开始了！” 紧接着，泥土松动，以着一色义龙为首，大量的蜘蛛人类从地下钻了出来。 月光透过森林茂密的树冠照耀而下，微弱的光线显得这一大片密密麻麻，八足着地，表情平静，眼球浑浊的蜘蛛人类异常的恐怖。 下一刻，这成片的蜘蛛人类以着一色义龙为首，迅捷地往着森林之外跃去。 黑夜之中，这些蜘蛛人类异常的灵活敏捷，在黑暗之中穿行几乎宛如鬼魅一般，唯独数量极多之下，难以避免地传出一阵阵“唰唰唰”的声音。 远处，东野沧注视着一幕，心中焦急无比，却又再度忍耐了下来，仅仅是小心地跟在了它们的身后。 不到片刻，这些蜘蛛人类就脱离了处于伊吹山地与铃鹿山地之间的这一片森林，继续朝着南方而去。 很快，一座临近海湾，矗立在平地上的坚城出现在了一色义龙等诸多蜘蛛人类的前方。 “那里是……净土真宗本愿寺的长岛城。”东野沧低头瞄了眼地图，喃喃说着。 然而，正当一色义龙将会带领着众多蜘蛛人类绕过这一座长岛城之时，他们却是径直地朝着长岛城靠近。 “什么？！” 东野沧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和尚们可是拥有着退治妖怪的能力的。 其中被诸多大名所厌恶的净土真宗本愿寺虽然喜欢侵占土地，迫害平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对于妖怪拥有着极大的威慑力。 然而，土蜘蛛如今却是主动地率领蜘蛛人类朝着这一座“佛城”长岛城。 眼看着众多蜘蛛人类在黑夜的掩护之中距离长岛城越来越近，东野沧再也没有丝毫犹豫，进入“鬼缠”状态的同时，拔刀出鞘。 “秘技·雪·神妙剑” 大片冰雪自“素鸣斩”之上蔓延而出，在黑夜之中制造出了一处显眼无比的白色道路。 随即，东野沧胸膛一鼓，声音传遍四方，呼喊道。“土蜘蛛，在长岛城躲躲藏藏的干什么？” 一时间，长岛城之中瞬间出现了一连串的骚动，所有的蜘蛛人类动作也为之一滞，一色义龙扭头朝着东野沧的方向看来，眼神更满是恼怒。 不过很快，一色义龙的神色就充满了肆意地说道。 “桀桀，你竟然偷偷地跟着摸了过来，还真是让我意外，不过暴露就暴露了吧，大局已定！” 下一刻，所有的蜘蛛人类不再躲躲藏藏，而是直接暴起，化作一道道黑影自四面八方朝着长岛城内部入侵了进去。 很快，原本灯火通明的长岛城之内就化作了一片胡乱，惨叫声，诵经声，奔走声等等声音混杂在一起。 “二段鬼缠！” 东野沧将牛鬼融入体内，身形再度膨胀了起来，严寒以自身为中心向着四方溢出之余，开口说道。 “土蜘蛛，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土蜘蛛的神色诡异，面对着东野沧，开口说道。“来这里取点东西，取回你们人类拿走的属于‘从堕之神’的东西罢了。” 东野沧一步步地朝着土蜘蛛靠近，开口问道。“是吗？介不介意告诉我，我来帮你找找看？” “桀桀桀……” 土蜘蛛笑了几声，在黑夜之中那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东野沧拿在了手上的“鬼切”，说道。 “作为你我争斗的奖励，给你一句忠告，逃吧，东野沧，趁现在赶紧逃吧，否则你将会见识世间最为极致的恐怖。” “抱歉，剑客是不会以后背示人的。” 东野沧一字一顿地说道。“而你不说也无妨，将你砍了，自然就解决了一切问题。” “是吗？那你就来吧，东野沧……” 一色义龙背后的八条蜘蛛腿不经意地抬了抬，说道。 “留给你的时间可不会多，在蜘蛛傀儡们找到那个东西之前。” 东野沧闻言，表情微微一凝，心中越发的沉重，明白自己的判断有误，土蜘蛛的目标并非是织田家，更不是京都，反而是这未曾预料过的“佛城”长岛城。 ‘阻止他！’ 下一刻，东野沧心之力流转之间，脚步一动，迅速地朝着一色义龙靠近，手中“素鸣斩”和“鬼切”分别朝着土蜘蛛砍去。 “叮！” 一色义龙双手紧持着“蜘蛛切”将“鬼切”挡住，背后蜘蛛腿连动之下，迅速地躲让过“素鸣斩”，说道。 “速度慢了，刀上多了寒冰的力量，有意思。” “有意思的事情，还多着呢……秘技·雪·神妙剑！” 东野沧径直将“素鸣斩”往着地面一插，大片大片的冰雪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将一色义龙笼罩在范围之内，甚至还蔓延到长岛城的城墙之中。 “叮叮叮！” 冰雪笼罩范围之中，随即猛然地响起一连串急促的刀剑碰撞之声。 紧接着，一色义龙从冰雪之中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了城墙之上。 随即，一色义龙反手一刀将背后三条被冰雪所冻结的蜘蛛腿砍断，然后急促地朝着长岛城之内攀爬而去。 “别想逃！” 东野沧脚下有冰雪蔓延，身影闪烁，也紧跟着一色义龙朝着长岛城内部而去。 而长岛城内部此刻亦是一片混乱，纵使有着东野沧的高声预警，但两千余的蜘蛛人类突袭之下，依然让长岛城内处处可见尸横遍野。 然而令东野沧有些惊异的是，这些处处可见的尸体除了是和尚之外，还有着大量衣衫不整的女子。 “这……怎么回事？这里不是‘佛城’吗？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东野沧喃喃地说道。 不过很快，东野沧就反应了过来，明白为何包括织田信长和泽彦宗恩在内那么多人厌恶净土真宗。 “这女人都带到了佛城之内，怕是以信仰控制女信徒来做这种事情都成了常态了吧？” 东野沧面露厌恶地道了一句，随即连忙朝着长岛城内城而去。 这些净土真宗让人厌恶不屑是一回事，但土蜘蛛却是必须阻止，只不过东野沧却是没了刻意救援净土真宗僧人的想法。 第一百六十八章 敌在前方 此刻，长岛城之内的混乱和厮杀已经蔓延到了内城之中，厮杀声和诵经声混杂在一起清楚地传入到东野沧的耳中，并且偶尔可见长岛城内城之中隐约有明黄色的佛光亮起。 随着东野沧抵达内城的边缘，出现在东野沧面前的却是一色义龙以及上百的蜘蛛人类。 “东野沧，你这借助妖怪之力的剑道诡异，暂时我奈何不了你，就让你和这些蜘蛛傀儡们好好玩一玩吧。”一色义龙居高临下地说道。 东野沧的身上隐隐有着大量寒气蔓延而出，问道。“你觉得他们能挡得住我？” “你以为……只有这些？在这几天时间里，我又培养了不少白蜘蛛。” 随着一色义龙的话音落下，东野沧后背的外城中忽然响起了一连串声响。 借着眼角的余光，东野沧发现许多原本奄奄一息的僧人双眼混杂发白地站了起来，一条条蜘蛛腿在他们的后背伸出，喷吐着蛛丝为僧人填补身躯，并且朝着东野沧靠近了过来。 “东野沧，你慢慢玩吧，随便杀，我就先不奉陪了。”一色义龙笑了一下，身影很快在黑影之中消失。 “真是……麻烦……” 东野沧咬牙切齿地吐一句，紧接着挥刀将扑到了面前的一个蜘蛛人类的头颅削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再度有着七八个蜘蛛人类自各个方向朝东野沧发起攻击。 最为麻烦的是，这些蜘蛛人类并没有聚拢在一起，而是各自分散，呈现波浪式进攻，避免东野沧以寒冰的力量将他们瞬间秒杀。 而纯粹以肉体的力量，这些可以不断以蜘蛛丝修补肉体的蜘蛛人类除非是斩断后颈，否则就算是从腰间砍成两截也没有意义。 “该死！” 东野沧挥舞着“鬼切”和“素鸣斩”，效率极高地斩杀着靠近的蜘蛛人类，身法灵活地游走于大量蜘蛛人类之间，但是在被足足数百的蜘蛛人类围住的情况下，短时间却也是难以脱身而出。 而长岛城的内城之中，厮杀声和诵经声也是在渐渐地消失。 “这些秃驴，好歹也给我多坚持一下啊，都被欲望给掏空了身子吗？”东野沧怒不可遏地骂着。 当然，借着这短暂的时间，东野沧也隐约明白了这些净土真宗的秃驴无能是一回事，怕是高端战力被琵琶湖决战给引去了一部分也是原因之一。 而土蜘蛛一直等待着的时机，怕就是这“佛城”长岛城防守最为薄弱，且难有人类强者支援的时机。 就在这时，一阵凌厉的风自海面上卷席而至，瞬间把东野沧周围的数个蜘蛛人类的后颈削断。 “主人，我回来了！” 镰鼬在东野沧的肩膀上现出身影，有些气喘吁吁地喊道。 “援军呢？”东野沧问道。 下一刻，以着东野沧为中心，地面有着惨白的骨头冒出如花朵一般绽放，直接将大量蜘蛛人类的胸膛贯穿挂到了空中。 而在距离东野沧最近的一处骨头上，骨姬自那处骨头凝聚而出，说道。“当然是奉主人之命，全数赶到了。” 骨姬的话音未落，在长岛城濒临海面的一侧响起了一声暴响，马凭那巨大的身影腾空而起，紧接着宛如陨石一般坠落砸于长岛城的城墙。 “轰！！！” 地动山摇之间，长岛城的城墙直接被马凭劈开了一个大口子，大量体型各异的身影飞快地汇聚在那处口子处，混杂着的庞大妖气毫无掩饰地升腾而起。 猿鬼、黑坊主、濡女、樱花妖…… 东野沧几个跳跃之间，站到了附近的最高点，目光一扫之间，将长岛城内城的状况尽收眼底，胸膛一鼓，“素鸣斩”指向长岛城内城，开口道。 “我即东野沧，小沧山所属之妖，敌在我之前方，将他们……碾碎！” “是，主人！” 浩浩荡荡的回应之声响彻长岛城，小沧山妖怪们齐刷刷一动，朝着长岛城内城，东野沧手中之刀所指的方向而去。 仅仅是一瞬，那原本包围着东野沧的数百蜘蛛人类瞬间就被小沧山诸多妖怪撕成了碎片，然后毫无停歇地直掠长岛城内城而去。 “轰！” 一路上，凡是阻挡在东野沧“素鸣斩”前方的事物，不管是城墙，还是蜘蛛人类，尽数在妖怪洪流之下被碾碎。 东野沧见状脚下一动跃至半空，盘旋于东野沧身旁的镰鼬主动驱使流风承载住东野沧，让东野沧如入无人之地一般顺着妖怪洪流所开辟的道路进入长岛城内城之中。 而在这短短片刻功夫，内城之中的蜘蛛人类已然被妖怪洪流彻底压制在了一角，并且数量以着极快的速度下降。 “土蜘蛛呢……” 东野沧目光一转，转而落在了内城之中最中心处的佛殿之中，喝道。“小沧山众妖，莫要恋战，攻破佛殿，把土蜘蛛找出来。” 一时间，东野沧脚步几乎没有丝毫停歇地闯过一座座佛殿，寻找着土蜘蛛的踪影。 至于所有敢于靠近东野沧的蜘蛛人类，几乎还没有出现在东野沧的视线范围之内就被小沧山的妖怪所撕碎。 最后一间看上去异常老旧的佛殿，随着镰鼬驾驭流风将拉门吹开，一色义龙的身影正在其中。 “结束了，土蜘蛛。” 东野沧平静地开口说着的同时，小沧山众妖几乎是不漏丝毫死角将这一间佛殿包围了起来，浓郁的妖气弥漫于四方。 “没想到啊，东野沧，你竟然还是个‘百鬼之主’，看来你之所以能够驾驭其余妖怪的力量，是因为体内拥有着‘从堕之神’的血脉吗？。”一色义龙头也不回地开口说道。 东野沧紧了紧手中的“素鸣斩”，莫名地感觉到一丝危险，厉声地说道。“别想着拖延时间，一息之内，转过身来。” “不，东野沧，看来你误会了……” 一色义龙缓缓地侧过头，几乎整个人都彻底被红色斑疹覆盖，甚至还有着一丝丝黑色的物质从里面渗出。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那一位秉承大海眷顾而诞生，遵以上古鬼神之姿的‘从堕之神’即将从永暗之中归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岳丸 一色义龙的话音刚落，地下忽然冒出一根骨刺将他的胸膛贯穿，一道道风刃自侧面刮过径直将一色义龙的头颅削了下来，以及大片片冰霜自东野沧的脚下蔓延将一色义龙彻底冰封在其中。 一色义龙头颅上的笑容，顿时为之凝固。 从一开始，东野沧就没有与一色义龙废话的心思，只是为了避免土蜘蛛临死的一击，这才刻意转移土蜘蛛的注意力，暗中则是让骨姬、镰鼬和雪姬做好一起偷袭的准备。 然而，纵使如此，一色义龙飞至半空的头颅依然做了个口型。 “你迟了……” 东野沧从中读懂了这个意思。 紧接着，化作冰雕的一色义龙身躯摔倒在地，显露出了被他以身躯遮掩住的事物——一把刀。 那把刀，造型奇特无比，表面上覆盖着一层又一层写满了经文的黄布，但是这些黄布如今却是在“蜘蛛切”所释放而出的本源妖气之下被腐蚀得黯淡无光，破破烂烂。 透过破烂的黄布，东野沧隐约可见那把刀其上有着紫黑色的脉络，并且仿佛是在呼吸似的。 “显明！” 不知是否是错觉，东野沧在一瞬间还看到了“显明”两个字浮现在那把刀一瞬。 下一刻，还未待东野沧做出反应如何处理那把诡异的刀之时，以着那把刀为中心，地面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裂纹，无数隐藏在地面的金色经文迅速褪色湮灭。 “轰隆！” 随即而来的，则是地面直接崩裂，显露出隐藏在地面之下宛如深渊一般的永暗。 “那是什么？！” 东野沧睁大着眼睛，感受着从那处深渊之下不断泄露而出的恐怖威压以及妖气，却是彻底惊住了。 不过很快，东野沧就反应了过来，双足发力往着后方一跃，躲过了坠落那片深渊永暗的危机，连连命令着小沧山众妖远离这一处区域。 “佛城”长岛城正在崩坏，以着那把刀为中心飞快地崩坏，仿佛在逐渐被地下显露而出的那片深渊永暗给吞噬了一般。 等到东野沧率领着小沧山众妖脱离了长岛城范围之时，身后那处屹立在伊势湾不知多少年的长岛城赫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一片不知多深的永暗，看得让人心头发寒。 此刻，唯二存在在那片深渊之上的仅仅只有那把黄布逐渐消散的刀，以及原本被一色义龙握在手中的“蜘蛛切”。 “嗯呼~” 忽然间，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一阵轻吟之声，黑夜之下的海面猛然卷起密集的波澜，可怕至极的威压不知从何处堪比山脉一般重重地压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实质化的可怕威压，致使小沧山众妖中略微弱小一点的妖怪，当场就跪伏在了地面难以动弹。 “主人，逃。” 纵使面对两面宿傩之鬼，语气依然宛如冰山一般不曾改变的雪姬，这一刻在东野沧脑海之中响起的声音却是微微带着些许颤抖。 “来不及了。”东野沧咬着牙承受着那种可怕的威压，一字一顿地说着之余，目光朝着面前的深渊看去。 在一片永暗的深渊之中，有一个存在正缓缓从其中飘飞而起。 那个存在，正是威压的来源，并且随着它不断地靠近地面，那股可怕的威压也在不断地增加。 厚重的乌云不知何时将上空彻底覆盖，有雷霆不断炸响，仿佛伴随着那个存在的出世，天地都为之回应一般。 “这人间，依然还是这么无趣。” 一声低沉的声音从那紫黑色的存在口中传出，而它则是在那把刀的旁边停了下来。 刀柄被那个紫黑色的存在握住，整把刀随之一甩，剩余的黄布瞬间被震为虚无，显露而出的却是一把以着一个个勾玉构建而成的刀。 这把勾玉之刀上，“显明连”三个字骤然绽放出金光，随之缓缓收敛。 深渊旁边处，东野沧眸子微微颤了颤，忽然回忆起了什么，喃喃自语地说道。 “显明连，这里是伊势铃鹿山附近，错不了，大岳丸！这是‘从堕之神’大岳丸！！！” 别说是在这个时代，就算是在东野沧前世的记忆之中，大岳丸也是知名度极高的存在，被誉为“日本最强三大妖怪之一”。 而在这个时代的传说之中，他更是深渊与地狱的代名词，被认为是真正掌控天象、风雨雷火等等神力的鬼王。 仿佛是注意到了东野沧的喃喃自语，大岳丸脑袋微微朝着东野沧的方向一侧，一手握着显明连，一手握着“蜘蛛切”，却是瞬间出现在了东野沧的面前。 “人间依然还流传着吾名吗？” 顿了顿，通体紫黑色，整体维持着人形，头有两支长长尖角，体型约三米余高的大岳丸开口问道。 “人类，问你一个问题，铃鹿御前，她在哪里？” 然而，随着大岳丸的靠近，不管是东野沧，还是其余妖怪，所承受的威压却是堪称天崩地裂。 这一刻，别说是开口说话，仅仅是抬头直视大岳丸都几乎耗尽了东野沧所有的力量。 神！ 就仿佛是人类过分地靠近神，以至于仅仅是神无意中泄露而出的气息对于人而言都是莫大的负担一般。 “果然，人类还是这么的无趣。” 大岳丸那双红色的眼眸抬了抬，紧接着拿起“蜘蛛切”放到了眼前，说道。 “铃鹿御前拿走了我的刀，就打造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吗？用来封印这种小妖怪。” 随着话音落下，大岳丸张开五爪，然后猛然地握紧“蜘蛛切”。 “砰！” “蜘蛛切”表面有着大量碎屑落下，一道道蓝光自大岳丸的手缝之中泄露而出，无穷的妖力自大岳丸的身上凝聚而出灌注于其中。 待大岳丸松开五爪之时，“蜘蛛切”已然彻底改变了模样，化作了一把造型奇特的蓝色之刀，其上铭刻着“小通连”三字。 而在“小通连”的刀尖之处，则是有着半截蜘蛛身体被贯穿于其中。 “念在你为吾解封‘显明连’，吾即不怪你玷污了吾之‘小通连’，滚吧。” 随即，大岳丸屈指一弹，将那半截蜘蛛径直从“小通连”之上弹飞，仿佛是弹飞了一颗砂砾一般，任由其坠落于身后陷下去的深渊永暗消失不见。 第一百七十章 三明之剑 这一幕，看得东野沧彻底愣住。 曾经从小三郎的口中，东野沧就得知世间名器都是不可复制的。 或是名匠们因缘际会之下打造出来，或是以着某些特别的秘宝为原形，又或者是被供养于神社寺庙中多年后才成为名器等等。 但是任东野沧如何猜想，也想不到“蜘蛛切”的打造，居然是大岳丸手中三明之剑中的“小通连”为原形。 如此一来，关于土蜘蛛身上过往难以理解的地方，东野沧瞬间就明白了。 从一开始，土蜘蛛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办法挣脱封印，重获自由。 只不过所谓的进攻京都，释放“两面宿傩之鬼”等等都只是土蜘蛛刻意释放的烟雾弹，所为的不过是吸引人类强者的注意力。 土蜘蛛的目光始终都是放在了“佛城”长岛城的身上，想尽办法解封大岳丸。 因为土蜘蛛很明白， 那么…… 东野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为何土蜘蛛过去曾多次急迫地想要得到自己身上的“妖刀·鬼切”。 “蜘蛛切”是以着“小通连”为原形打造的，那么与“蜘蛛切”互为兄弟之刀，外形也极度相似的“妖刀·鬼切”，极有可能是大岳丸的三明之剑中的“大通连”所化。 ‘不能将‘鬼切’交给大岳丸，甚至很可能今川义元所说的守护并非是维系茨木童子手臂的封印，而是避免‘大通连’落入到大岳丸的手中。’ 东野沧思维急速转动之间，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传说之中，掌握着“三明之剑”——“小通连”、“大通连”、“显明连”的大岳丸有着一个代名词——“无敌”！ 而大岳丸之所以被打败封印，传闻之中也是因为被称为“立乌帽子”的第四天魔王之女——“巫女”铃鹿御前骗取了“大通连”，“小通连”这两把刀，这才致使了大岳丸的败北。 而东野沧思索的片刻功夫，大岳丸任由着泛着蓝光的“小通连”漂浮而起，最终停留在背后，目光则是落在了东野沧的身上。 不，更为准确而说，是落在了被东野沧握在手中的“妖刀·鬼切”。 大岳丸轻轻勾了勾手指，被东野沧死死握住的“妖刀·鬼切”前所未有地剧烈颤动了起来，浓烈之极的妖气升腾而起。 这一刻，东野沧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瞬间消失。 ‘果然，大岳丸不可能对自己的武器毫无感知！’ 而就在东野沧即将拿捏不住“妖刀·鬼切”，急怒交加之下，东野沧双目泛起了一丝碧蓝之色，喝道。 “停下，鬼切！” 一时间，东野沧只觉得源自大岳丸那股庞大得无可复加的威压瞬间一空，心之力再度流转而起，几乎本能地朝着大岳丸挥出“素鸣斩”。 “秘技·雪·神妙剑” 一抹白色瞬间出现在这片被黑云笼罩的黑夜之下，以着电光火石之势朝着面露惊愕的大岳丸脖颈砍去。 面对东野沧这骤然爆发的一击，挡在“素鸣斩”面前的却是一根紫黑色的手指。 “叮！” 然而，下一秒，大岳丸的目光却是下意识地朝着那根手指看去，一道口子出现在手指之上，鲜红色的血液缓缓地渗出。 下一刻，明白自己体内的“从堕之神”血脉能够抵消源自大岳丸威压的东野沧，脚步重重地在地面一震，主动释放出体内“从堕之神”的气息，为小沧山众妖抵挡住所有的威压。 “小沧山所属之妖，出手！！！” 在东野沧的命令之下，小沧山众妖齐刷刷地向着大岳丸发起攻击。 “嘭！” 与此同时，东野沧在大岳丸面露惊愕之间，“素鸣斩”一震，瞬间与大岳丸拉开十余米的距离之时，无数攻击落在了大岳丸的身上。 濡女所释放的剧毒，镰鼬甩出的风刃，猿鬼投掷的标枪，马凭劈下的大刀，地下冒出的骨刺…… 一时间，大岳丸所处的位置几乎被无数妖术和攻击所淹没，混杂的妖气相互激荡之间，几乎产生了妖气暴乱潮流。 东野沧目光流露出几丝紧张地注视着被无数攻击所淹没的大岳丸，喃喃道。“能成吗？” 要知道小沧山众妖数量有近两百之数，从某种意义而言真正掌握了这一份力量的东野沧完成称得上“百鬼之主”的称号，甚至在今川义元的设想之中，这种量级的妖怪数量已经足以平定诸多大名。 忽然间，那以着大岳丸为中心爆发的妖气乱流猛然一涨，被一股冲天而起的紫黑色妖气瞬间冲散。 “砰、砰、砰……” 姿态极具压迫力的大岳丸一步步地从中走了出来，身后漂浮的“小通连”绽放着蓝色光芒，手中所握的勾玉之刀“显明连”则是释放着明黄色的光芒，整体……毫发无损。 “敢对我发起攻击，你们这些妖怪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忘记……谁才是真正的王了？！” 下一刻，大岳丸血红的双目一凝，一种无形的波动向着小沧山众妖释放而出。 而就在这时，东野沧往前一走，站在了小沧山众妖的前方，“素鸣斩”反持以刀刃面对着大岳丸，双目泛着碧蓝色的光芒，说道。 “他们的王，当然是我！” 一时间，在大岳丸以及东野沧之间，两股无形的波动重重地碰撞到了一起，隐约之间将两侧分别染上紫黑色和碧蓝色。 “说起来，你手上握着的那把刀，这种气息……” 三米有余的大岳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东野沧，鼻子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血红双目闪过一丝疑惑，转而问道。 “你的名字，人类。” “东！野！沧！”东野沧一字一顿地说道。 大岳丸身上可怕的威压骤然一涨，声音蕴含着无可比拟的愤怒地喝道。“你从哪里窃取了父亲的力量？东野沧。” 东野沧愣了愣，不解地问道。“父亲？！谁？” “区区人类，何来资格知晓父亲之名？” 在话音刚落之间，大岳丸瞬间出现在了东野沧的面前，手臂一扬，无意中引动一阵暴风，持着“显明连”向着东野沧砍去。 “玷污父亲之力，人类，你该死！”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怎么敢？！ “轰！！” “素鸣斩”与“显明连”这两把剑正面地碰撞在一起，激起狂暴的余波向着四周蔓延。 “咔擦咔擦……” 被东野沧双脚所踩的地面，却正在不断地出现龟裂，赫然是承受不住来源于大岳丸的力量。 纵使东野沧进入了“二段鬼缠”状态，身具牛鬼之力，但是在这一刻，东野沧却是能够感受到“显明连”中蕴含的力量堪比泰山一般压了下来，使得东野沧浑身筋骨都仿佛在哀鸣着。 与此同时，骨姬、雨女和镰鼬则是疯狂地朝着大岳丸发起攻击，试图缓解东野沧的危机。 可惜，不管是骨刺、风刃还是水鞭，还未待靠近大岳丸的五米范围，就尽数被漂浮在大岳丸后背泛着蓝光的“小通连”尽数劈碎。 而大岳丸本身对于周遭妖怪们恍若蚊蝇一般的攻击恍若不闻，血红的双目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东野沧，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下一刻，大岳丸脚下的地面瞬间粉碎，一个膝踢猛然朝着东野沧的胸膛轰去。 攻击未至，大岳丸膝盖所动之时就引发了一阵狂风，无形的冲击使得东野沧为之窒息。 ‘强，可怕，恐怖……’ 下意识的，东野沧在脑海之中浮现一连串的词汇。 仅仅是片刻的交锋，东野沧就感觉到了双方几乎不是一个阶层的存在。 大岳丸的一举一动所蕴含可怕力量，只要稍有不慎，瞬间就是化作齑粉的结局。 而就在大岳丸那足以碎山裂地的膝踢即将轰中东野沧之时，大量冰晶急速地在东野沧的面前凝结，地下也有层层骨头冒出挡在了东野沧前方。 “砰砰砰……” 可惜，在大岳丸那可怕到极致的力量面前，这一切的阻碍都被摧朽拉枯地破坏殆尽。 不过这一瞬的功夫，也为东野沧争取了一点点的时间。 这一刻，挡在大岳丸膝盖面前的是一只倒持着“妖刀·鬼切”的狰狞鬼爪。 不知是否感应到了大岳丸那可怕的妖力，此刻附着于东野沧身上的茨木童子鬼爪前所未有的凝实。 就仿佛是茨木童子的鬼爪感应到了与它格位相匹敌的强敌，被封印在“鬼切”之中的鬼神意志亦不可控制地兴奋了起来。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在可怕的惯性作用之下，东野沧宛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出，一连在地面翻滚了十余圈。 “噌！” 东野沧猛然将“素鸣斩”往着地面一插，拼死地缓冲掉身上巨大的惯性，以着半跪的姿态倒滑了近十米，这才彻底停了下来。 “可恶，该死啊！！！” 东野沧咬牙切齿地咆哮了一句，转而抬头朝着大岳丸的方向看去。 在刚刚东野沧被轰飞的一瞬，“妖刀·鬼切”却是被大岳丸强行抓着刀刃夺了过去。 而此刻，“妖刀·鬼切”之上浮现着的狰狞鬼爪正不断有着妖气弥漫而出，似乎试图与大岳丸交锋。 “可笑……” 大岳丸血红眸子往下一撇，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地说道。“仅剩一条手臂，何来的资格与吾抗衡？” 紧接着，大岳丸捏着“鬼切”的五指猛然一捏，身上紫黑色的妖气往着“鬼切”冲刷之间，刀刃不断地出现龟裂，大量粉末从“鬼切”处掉落。 随着一道火红色的光芒自大岳丸的手掌处溢出，“鬼切”此刻的外形已经发生了大变样，化作了与“小通连”类似的刀，其上铭刻着的“大通连”三字述说着它真正的名字。 而茨木童子的手臂这一刻也展现了它真实的姿态，宛如地狱之火一般的赤红，散发着岁月洗刷不掉的神秘，隐隐有着紫黑色的地狱之火盘旋于其周围。 “天照一系的气息，真是让吾不爽！” 大岳丸带着不屑地道了一句，紧接着勾玉之刀“显明连”一转，散发着金光朝着茨木童子的手臂一劈。 赤红与金光交缠碰撞，最终金光大盛，彻底将那条茨木童子的手臂彻底湮灭。 只不过，就在茨木童子的手臂彻底消失的前一瞬，一声恼怒之声隐约间在冥冥之中响起。 “哼！” 大岳丸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转而松开“大通连”，任由其自动飘飞而起，最终与“小通连”一般并排漂浮在背后处。 一时间，在“大通连”、“小通连”的映衬之下，通体紫黑色的大岳丸几乎恍若神明。 “那么……” 大岳丸目光一转，随即落在了半跪在地面喘气的东野沧身上，说道。 “名为东野沧的人类，该交代你是如何盗取父亲的力量了，这是吾如今能给予你最后的忍耐与宽容。” 随着大岳丸话音落下，一股可怕的压迫感涌上东野沧的心头。 纵使源自大岳丸可怕格位的威压能够被体内的“从堕之神”血脉所抵消，但是此刻身具“三明之剑”的大岳丸，那几乎无敌的姿态所带来的巨大压迫感几乎自然流露而出。 “呼呼呼……” 东野沧不断粗喘着气，面对大岳丸那恍若神明一般的问话，却是轻轻龇了龇牙，说道。 “盗取？我东野沧从来都不做这种事情，或许你误会了。” “误会？不可能，人类，休要蒙混了事，父亲的气息吾岂能认错？”大岳丸一步一步地朝着东野沧走去，喝道。 目睹着大岳丸不断靠近的身姿，东野沧明白在双方这种巨大的差距之下，别说是战而胜之，就连逃跑都是奢想。 能够选择的地方只有一个，卑微地求饶，亦或者是持刀战死。 “嘿嘿嘿……” 心中已然觉悟的东野沧，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微笑，答道。“我的意思是，你没认错气息，或许我就是你爹呢。” 霎时间，随着东野沧的话音落下，大岳丸的动作一顿，整片区域都仿佛陷入了顷刻的安静之间，甚至就连伊势湾的海面都没有出现一丝丝海浪。 “你！” 大岳丸周围的地面忽然一圈又一圈地凹陷下去，冲天的妖气迸发而出，咆哮着。“怎么敢？？！！” 第一百七十二章 秘技·心眼 下一刻，无穷妖气被灌注于“显明连”之中，猛然朝着东野沧的方向一劈。 “八尺之狱” 一时间，随着“显明连”所释放金光所过之处，地面崩碎，仿佛是一片金光之狱将一切吞噬殆尽且转瞬之间就到了东野沧的面前。 “秘技·雪·神妙剑” 大量冰雪自“素鸣斩”冲刷而出朝着那片金光之狱抵挡而去。 然而，双方接触的瞬间，所有的冰雪没有丝毫阻碍地被金光之狱吞噬而尽。 随着金光之狱越来越靠近，那种危险之极的气息让东野沧头皮发麻，眼角余光更是发现被金光之狱所经过的地面之下一片空荡荡，恍若不可见底的深渊地狱一般。 “砰！” 就在金光之狱即将临身，身具牛鬼之力的东野沧双足仓促发力，纵身朝着上空一跃，险之又险地躲避掉下方堪比浪潮一般奔腾而至的金光之狱。 随即，在东野沧不远处的镰鼬一甩尾巴，配合无比地引动流风托住东野沧的身体，试图让东野沧进一步与大岳丸拉开距离。 然而，下一瞬…… 东野沧的眼角余光感觉到大岳丸的方向有着金、红、蓝三道光芒直冲天际，紧接着自乌云笼罩着的苍穹之上骤然降下一道三色光柱将东野沧笼罩在其中。 “三明琼狱！” “显明连”、“大通连”、“小通连”三者缓缓旋转，仿佛是东野沧放逐于世界之外。 这一刻，在东野沧的感知之中，世界就此凝固，除却了思维之外，手指、眼睛、血液乃至于呼吸都为之暂停了，甚至就连被融入体内的牛鬼和雪姬，东野沧也彻底失去了联系，整个人彻底被定在了半空。 “吾从未见过敢如此冒犯吾父亲之人类，你该沉沦地狱，永堕黑暗！” 大岳丸自地面飘飞而起，朝着东野沧靠近，血红的双目之中有着无比高涨的怒火死死地盯着东野沧。 至于骨姬、雨女以及镰鼬不断发起的攻击，却是连大岳丸那溢于体表，宛如实质一般的妖气都无法突破，更别说是阻拦住大岳丸的前进。 最终，大岳丸停在了被彻底禁锢住的东野沧面前，缓缓地抬起手掌，五指并拢如刀，紫黑色的妖气附于其上，紧接着朝着东野沧的头颅之处劈下。 就在这时…… “奥义秘技·一之太刀！” 一片黑暗的地面，骤然闪过了一道寒芒仿佛欲将世间黑暗尽数劈开，几乎是转瞬之间就抵达了大岳丸的面前。 “轰！” 这一刀落在大岳丸的手臂处，势如破竹一般将紫黑色的妖气劈散，并且没入大岳丸的手臂。 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在了大岳丸的手臂之处，乃至于将大岳丸轰飞了十余米。 然而，随着大岳丸重新在半空中稳住身形，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然恢复如初，甚至就连鲜血都没有溢出些许。 这电光火石的一幕映入被封印的东野沧眼中，却是让东野沧在心中浮现了一丝不解。 东野沧明明记得大岳丸以手指试图挡下“素鸣斩”之时，被自己劈开了一个小小的伤口都有鲜血渗出，怎么这种深可见骨的伤口反而恍若无事？ “‘从堕之神’大岳丸？”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东野沧的左下方响起。 只不过东野沧的眼睛难以转动，却是压根看不见来者的模样。 “‘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北畠具敎，还请指教。”中气十足的声音继续响起。 伊势的那位北畠具敎师兄？ 东野沧瞬间就回想了起来，但心中喜悦过后转而却是化作了担忧。 原本在东野沧的计划之中，北畠具敎是为了防止土蜘蛛向伊势逃窜所留的后手，却是未曾想到局面会发展到对抗大岳丸。 而北畠具敎师兄在传闻之中纵使最得冢原卜传师父真传，是唯一被冢原卜传师父传授最强剑道奥义秘技“一之太刀”的剑客。 只是不管如何，北畠具敎师兄仅仅只是大剑豪，甚至刚刚一开始就使用了“奥义秘技·一之太刀”，但对于大岳丸的作用却是极小。 “区区人类，吾没兴趣听你的自我介绍，只需要给我……” 大岳丸丝毫没有与北畠具敎谈话的意思，或者是……不屑！ 几乎是在北畠具敎话音刚落的瞬间，身上的妖气一涨之间，大岳丸径直便朝着北畠具敎扑了过去。 “轰隆隆！” 一时间，东野沧的下方传来一连串堪称山崩地裂似的声音，但出乎东野沧意料的是，双方并没有瞬间分出胜负，那接连不断的轰鸣声反而一直在持续。 “蝼蚁，你就只会躲吗？！” 大岳丸的声音越发的暴躁，仿佛在接连不断的刺激之下，愤怒却是彻底爆发了开来。 妖气堪比火山爆发一般释放而出，一举一动之间引发大量崩坏，无数堪比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朝着北畠具敎奔涌而去。 随着大岳丸与北畠具敎交战的地点不断变幻，却是终于进入了东野沧目光所及之处。 此刻的大岳丸不断地释放着狂风、烈焰、雷霆等等攻击，将地面犁了一遍又一遍。 身处其中的北畠具敎则是宛如在暴风雨中起舞的蝴蝶，身上心之力流转之间宛如布满花朵的湖面隐约之间将大岳丸的动作倒影在其上。 而北畠具敎则总是能险之又险地躲过一道又一道攻击，仿佛是早已读透了大岳丸的思维。 ‘这是……心眼？‘秘技·心眼’？’ 忽然间，东野沧回想了起来，这一式秘技也被冢原卜传给东野沧留了下来，但修炼这一式秘技起码需要心境达到“花之境界”才能入门。 只不过东野沧还是在飞驒国群山之中才突破了“花之境界”，所以还没有机会真正地修行秘技。 而让东野沧没有想到的是，“秘技·心眼”竟然如此强大，明明冢原卜传对它的用途介绍仅仅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欺负动作拙劣之流相当有用的秘技”。 等等，动作拙劣之流？ 这一刻，东野沧似乎明白了什么。 相对于精修各种技巧的人类而言，多以力压人的妖怪几乎都是动作拙劣之流。 难怪在世人的看法之中，剑豪仅仅只是拥有对抗妖怪的能力，唯有大剑豪才能斩杀妖怪。 第一百七十三章 血液 强啊，北畠具教师兄！ 这一刻，东野沧心中顿时燃起了生的希望，假如不是张不了嘴巴，东野沧甚至都想喊上一句“干巴爹”了。 拜入“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果然没错，除了小野香斋师兄好色贪财之外，几乎每一个人都相当靠谱。 或许，北畠具教师兄独自一人就可以斩杀大岳丸也不一定，最起码也能将大岳丸牢牢牵制住。 而随着北畠具教将战场拉远，镰鼬、雨女以及骨姬也开始不断地尝试将东野沧从这“三明琼狱”之中解救出来。 只不过“三明琼狱”就宛如是衔接天地的支柱一般，任由着镰鼬、雨女以及骨姬如何攻击，它却都是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的反应，更别说将它彻底打破。 与此同时，在东野沧眼中宛如蝴蝶一般在大岳丸铺天盖地般的攻击之中起舞的北畠具教，他的神经却是崩至了极限。 大岳丸的攻击相当没有章法，体内蕴含着毁天灭地般的妖力，但运用起来却是相当的粗糙且毫无章法。 再兼之大岳丸如今处于极度的愤怒状态之中，几乎是本能地不断倾泻着无穷攻击，这才让北畠具教轻而易举地以“秘技·心眼”看破了大岳丸的攻击。 只是北畠具教很清楚，这一位传说之中被誉为“鬼王”的大岳丸他可以失误无数次，但是北畠具教他却是连一次失误的机会都没有。 太可怕了！ 北畠具教无时无刻能够感受到强烈到极致的危机感，那被大岳丸随手甩出来的攻击一旦命中，北畠具教怀疑自己或许连受伤的机会都没有，径直就会化作飞灰。 “快一点啊，东野师弟！” 北畠具教身形原地一闪，借着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远处“三明琼狱”处的动静，忍不住暗暗地催促着之余，险之又险地躲过擦身而过的雷电。 紧接着北畠具教手中太刀一闪，早有预料一般讲从死角卷席而至的龙卷风劈开一角，与飞速靠近的大岳丸拉开距离。 “你这蝼蚁……” 被北畠具教这般仿佛戏弄一般连连躲避掉攻击，大岳丸进攻的动作骤然一顿，身上散发而出的气息越发恐怖。 “等吾取回‘三明之剑’，看你怎么逃。” 随即，大岳丸徒然转身朝着东野沧的方向而来，转瞬之间跨越近千米的距离重新回到“三明琼狱”的面前。 面对大岳丸的靠近，镰鼬、雨女、骨姬一咬牙，几乎是齐刷刷地从不同方向朝大岳丸发起攻击。 “轰！” 然而，此刻处于暴怒状态的大岳丸几乎仅凭着身上溢出的实质化妖气就将这些攻击挡了下来。 紧接着，大岳丸挥手之间，通天彻地的龙卷风将方圆五十米囊括于其中，瞬间将镰鼬、雨女和骨姬尽数撕成碎片。 随即，大岳丸满是肌肉的腰肢往后微微一扭，五指并拢成刀，猛然发力，以着电光火石般的速度透入“三明琼狱”，贯穿于东野沧的胸膛之中。 “不！！！” 匆匆朝着“三明琼狱”回赶的北畠具教大岳丸贯穿入东野沧的手掌，却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明白被冢原卜传老师寄予厚望，引领剑道走上全新台阶的希望种子没了。 而听着北畠具教的惊呼声，大岳丸脸上却是流露出一丝快意，手掌紧接着微微一震。 “嘭！” 可怕的妖力瞬间在东野沧的胸膛爆发，径直将东野沧的整个胸膛化作了虚无，除了边缘部位还有着些许皮肉连接之外，整个人几乎断成两截。 被封禁在“三明琼狱”之中的东野沧什么都感觉不到，只仿佛看到了无穷黑暗的潮水向着自己淹没而至。 “窃取父亲力量的渣渣……” 大岳丸不屑地撇了东野沧一眼，手掌一招之间，演化“三明琼狱”的“三明之剑”尽数回到大岳丸的身上。 随着“三明琼狱”消失，这时东野沧的胸膛处才有着大量鲜血喷洒而出，宛如喷血。 而大岳丸自然是不可避免地被溅上了几滴，但这几滴血却是让原本打算驾驭“三明之剑”，将北畠具教这只躲躲藏藏的小老鼠彻底砍成虚无的大岳丸身形一僵。 “这是……” 大岳丸将沾上了血液的手臂往着鼻子靠近，嗅了嗅，血红的双目瞬间僵住，喃喃说不出话。 与此同时，看着东野沧的惨状，并且发现随着大岳丸取回了“三明之剑”后“秘技·心眼”，再难以从他身上读出任何东西的北畠具教脚步一顿。 紧接着，北畠具教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着琵琶湖的方向而去。 逃！ 北畠具教毫无疑问地清除自己与大岳丸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距，只能勉强地拖一拖时间，期望能够为东野沧争取脱身的时间。 但随着大岳丸取回“三明之剑”，以及东野沧的身死，北畠具教已然没有了留下来战斗的意义。 不，那或许根本就称不上战斗！ 面对此刻持有“三明之剑”的大岳丸，北畠具教能够感受到对方与自己压根就不是层次。 或许，瞬间就会被杀！ 唯有琵琶湖，如今汇聚了大量人类强者的琵琶湖才有可能挡得住大岳丸。 …… 而此刻的琵琶湖，冢原卜传与两面宿傩之鬼的战斗已然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并且不管是交战的双方，还是周围围观的人类强者们都充斥着一种焦急的神态。 伊势湾方向，大岳丸现身之时那种影响天象的动静，以及毫无掩饰的妖气，纵使相隔了极远的距离，两面宿傩之鬼以及冢原卜传等人类强者就察觉了异样。 只是…… 没有人类强者离开！ 冢原卜传与两面宿傩之鬼之间的战斗在没有发出胜负之前，人类强者们纵使心中焦虑于伊势湾方向另一位“从堕之神”的现身，但却也是不敢离开。 否则冢原卜传一败，身处于琵琶湖的两面宿傩之鬼顷刻之间就可以攻入京都。 相对而言，伊势湾附近在世人的认知之中仅仅只能算是乡下地方，重要性与京都相比压根就不值一提。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奥义秘技·一之太刀 所以，纵使人类强者们都有些担忧伊势湾方向的状况，以及惊异于短时间内第二位出现的“从堕之神”，但还是在耐心地等待着冢原卜传与两面宿傩之鬼分出胜负。 “轰！” 琵琶湖湖面之上，随着宿傩之剑如开天辟地一般劈下，却是引发了一阵惊涛向周围的陆地拍去。 而冢原卜传躲开这一剑之余，手中太刀一闪，将向着自己卷席而至五米余高的波浪瞬径直从中劈开。 紧接着…… “秘技·神妙剑” 大量水流被冢原卜传手中太刀引动，心之力流转之间，无数水流朝着两面宿傩之鬼呼啸而去之余，却是在半空之中变幻成一条水龙模样。 水流为躯，心之力为牙！ “嘭！” 水龙盘旋于两面宿傩之鬼的身上，紧接着重重地咬在两面宿傩之鬼的脖颈之处。 然而，不管是冢原卜传，还是两面宿傩之鬼都知道，这种攻击…… 两面宿傩之鬼随意地伸手抓住那条被心之力维持着外形的水龙头颅，然后往外一拉，一捏。 这条水龙直接崩坏，大量水流宛如瀑布一般重新落入琵琶湖之中。 “冢原卜传，你急了。” 两面宿傩之鬼转动了一下手中的宿傩之剑，踏于湖面之上如履平地，咧了咧嘴巴，说道。 “怎么？难道以为你可以活着走出琵琶湖去见另外那位‘从堕之神’吗？” “当然！” 此刻的冢原卜传身穿有着黑白两色的剑道服，平时有些随意的头发被严实地扎住，胡须在夜风之中缓缓飘动着。 明明冢原卜传的体型不过与两面宿傩之鬼的一根手指大小相若，但那一双眼眸似有月亮倒影于其上，所散发而出的气魄却是与两面宿傩之鬼分庭抗衡着。 “两面宿傩之鬼，老夫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所以……这一击解决你，希望不会显得过于无礼。” 冢原卜传将太刀缓缓收入刀鞘之中，紧接着一手按着刀鞘，一手握紧刀柄。 “秘技·浮舟渡波·凝” 一时间，冢原卜传宛如一条与湖面之上掠过的飞鱼一般，迅速地朝着两面宿傩之鬼的靠近。 这一刻冢原卜传身上所有的锋芒尽数收敛，仿佛彻底被蕴于刀鞘之中，在等待着爆发的时机。 危险感，逐渐浓郁！ 两面宿傩之鬼的表情却也越发的兴奋了起来，狂啸着。“这才像样，刚刚那些不断试探的战斗，早就应该结束了。” 忽然间，一缕寒气在宿傩之剑上浮现，紧接着飞快地蔓延至整把宿傩之剑。 一挥！ 霎时间，以着两面宿傩之鬼为中心，大量寒冰朝着于湖面之上疾驰的冢原卜传飞快覆盖而去。 一旦被限制，必死！ 面对着正不断覆盖而来的寒冰，正不断蓄势的冢原卜传必须做出选择。 就在这时，冢原卜传似蕴明月似的双眸闪过一幕画面，原本打算纵使跃起的打算顿消，转而腾出一只手从腰间抽出短刃朝着前方一劈。 “轰！” 心之力爆发之间，冢原卜传将正前方一小部分寒气抵消，迎着寒霜，直接踏足于冰面之上朝着两面宿傩之鬼靠近。 就在这一刻，一支妖气凝结而成的箭划过长空直奔冢原卜传而来。 “秘技·浮舟渡波·放！” 冢原卜传手中短刃径直脱手而出，直奔妖气之箭而去，而刚刚冢原卜传所经过之处的水流骤起，仿佛一艘水之舟似的承载着短刃朝着前方轰去。 “砰！” 妖气之箭与水之舟的碰撞，激得大量水雾以及妖气余波朝着四方扩散。 而下一刻，冢原卜传从那片混杂着水雾与妖气余波的区域闯出。 就在冢原卜传的身形显于两面宿傩之鬼的面前之时，被冢原卜传收于藏于刀鞘之中的太刀略微显露出了一点寒芒。 这一点寒芒瞬间无限弥漫，眨眼间竟恍若是黑夜之下的寒芒之月从琵琶湖下升起。 “奥义秘技·一之太刀！” 一刀既出，即为最强！ 所谓活人剑，乃是无数杀戮之中悟出的剑。 与北畠具教所使的不同，冢原卜传斩出的这一刀所代表的含义为——“皆斩”！ 这一刻，琵琶湖周围无数人类强者为之惊叹。 “奥义秘技·一之太刀”，这代表着剑道最强奥义，亦是冢原卜传自天地中悟出的最为纯粹的杀戮奥义。 过去，冢原卜传凭此奥义秘技，纵使未曾斩杀过“从堕之神”，但却牢坐剑圣之位。 ‘如今，终于要动用这最强的一刀斩杀两面宿傩之鬼了吗？’ 大量人类强者心中萌生了这个念头，牢牢地注视着琵琶湖之中仿佛转瞬之间进入了最后时刻的决战。 然而，此刻的两面宿傩之鬼依然维持着射箭的姿势，但出现在弓弦之上的并非是妖气之箭，而是……宿傩之剑！ 弓满弦，无穷妖气灌注于宿傩之剑之中。 放！ 随着宿傩之剑离弦，大量妖气爆发而出，其势其威比肩陨石亦是不遑多让。 “轰隆隆！” 大地震鸣，湖面倾覆。 下一刻，宿傩之剑偏离原有轨迹，径直朝着琵琶湖北部而去，一连贯穿了数座山脉，消失在了天际之中。 而“奥义秘技·一之太刀”亦是偏离了原有轨迹，以着无与伦比的速度自两面宿傩之鬼的胯部削过。 “这一刀……不差……” 两面宿傩之鬼咧着嘴巴，露出那可怕的獠牙，说道。 “希望下次脱离封印之时，还能有如此对手尽兴。” 随着话音落下，两面宿傩之鬼自胯部断成两截缓缓滑落沉于琵琶湖之中。 冢原卜传缓缓收刀，明白还有足够力量的两面宿傩之鬼只是在遵循败北的代价，一字一顿地说道。 “会有的，自老夫之后，剑道只会更加繁荣！” “这样最好不过……” 两面宿傩之鬼的声音逐渐变弱的同时，九位身穿狩衣的阴阳师踏波而至，分别站在两面宿傩之鬼沉没之处的各个方位，手持符咒结印。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伴随着奇异封印结界浮现于琵琶湖面，九个金字亦各自在阴阳师们的手中逐渐凝实。 “封印的事就拜托诸位大人了，老夫先赶往伊势湾。” “剑圣大人辛苦了，我等会负责好封印的。”阴阳师们齐声恭敬地应道。 冢原卜传顾不得客气，脸上浮现了一抹潮红之余，迅速朝着伊势湾而去。 一时间，除了少部分阴阳师留下处理后续事宜，在冢原卜传的带领之下，大量人类强者朝着远方正不断弥漫着厚重妖气的伊势湾疾驰而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父亲大人 开始试图朝着琵琶湖逃跑的北畠具敎有些意外的是，大岳丸并没有追他，仅仅是停留在了半空之中一动不动。 北畠具敎眉头微皱，顾不得犹豫这是不是大岳丸试图在猫捉老鼠似的戏弄自己，速度反而加快了三分，径直便朝着琵琶湖的方向而去。 只是，北畠具敎不知道是，这一刻大岳丸所有的注意力已经被手臂上所沾染的那滴血液所吸引。 与之相比，区区一只不停逃窜的蝼蚁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是……” 大岳丸嗅着血液之中那种熟悉无比的气味，瞬间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之中，僵住片刻之后，整个伟岸的身躯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不断地从胸口处喷洒出大量鲜血，整个人宛如破布一般朝着下方坠落的东野沧身上也开始一些诡异的变化。 失神扩散的瞳孔四周开始有着碧蓝色斑点冒出，并且飞快朝着整个眼眶填充，胸口那处贯穿性的大口子四周冒出了黑色的物质，并且在胸膛空洞的中心处凝结在了一起。 凝结在一起的黑色物质很快就形成了拳头大小，然后外形一阵变化构造出了心脏的模样。 “砰砰砰……” 就在掉落的东野沧距离地面还有的半米高度之时，那颗裸露在空气之中，由黑色物质所构成的心脏骤然剧烈跳动了起来，连接与胸口附近的黑色细线恍若血管一般泵动着黑色物质。 几乎是转瞬之间，东野沧的躯体以着伤口为中心，快速地变化成黑色，甚至东野沧整个躯体都在一圈又一圈地快速增长了起来。 “砰砰砰……” 心脏的跳动越发激烈，原本平行于地面的东野沧瞬间垂直立了起来，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两根夸张狰狞的角自头顶显化，一头碧蓝色的长发快速生长垂于腰间。 这一刻，东野沧的姿态比平常进入“妖化”状态类似，但是那种狰狞感，神秘感却是强烈得多，仿佛是有什么自东野沧的体内彻底挣脱了出来似的。 随即，东野沧一抬与狰狞鬼爪相若的手掌，无形的吸力顿生，那原本被喷洒向天空大量的血液瞬间倒流汇聚而来，最终在手掌之上形成了一颗篮球大小的血球。 大岳丸见状，手掌下意识地朝着下方东野沧的方向一伸，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下一瞬，东野沧却是瞬间出现在了大岳丸的身旁，“素鸣斩”朝着大岳丸的头颅直劈而下。 “铛！！！” 漂浮于大岳丸背后的“大通连”红色光芒大盛，却是主动地为大岳丸挡住了这一击。 然而，与此同时东野沧手掌之上的那颗血球伴随着五指一合，却是眨眼间显化为一柄晶莹剔透的血红长剑，直刺于大岳丸的脖颈。 “铛！” 又是一挡，完全不需要大岳丸驾驭，“小通连”完美地将血红长剑挡了下来。 而大岳丸这是才反应了过来，有些惊慌地喊道。“父亲大人，你别生气，吾……” 未待大岳丸说完，东野沧腰肢一扭，身形斗转之间，一个回旋踢瞬间轰在了大岳丸的腰间。 “轰！！” 一道巨大的气爆声瞬间炸开，大岳丸那充斥着无穷妖力的身躯宛如炮弹一样瞬间炸开，重重地被轰入了远处伊势湾的海水之中，掀起数十米高的浪花。 而东野沧则是紧追其后，漆黑的身躯径直追袭着大岳丸而去。 “轰隆隆。” 一时间，海面波涛汹涌，巨浪翻滚，仿佛海水之中有着两头史前巨兽在疯狂地厮杀似的，甚至时有风刃、火光，雷霆自海面之下冒出来。 又是一声巨大无比的震动，大岳丸的身躯率先自海面之中脱离了出来。 这一刻，大岳丸的模样颇为狼狈，身上残留着大量战斗的痕迹，甚至某些部分还出现了显眼的肿胀。 “父亲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疯了吗？而且还是处于如此诡异的姿态，这根本就不是作为神该有的身姿。” 大岳丸喃喃地道了一句，紧接着东野沧迅速自海面之下窜出，继续直奔大岳丸而去。 隐约之间，大岳丸在一片昏暗的夜色之中，发现了东野沧碧蓝色的双眸眼眶四周开始有着血线浮现，并且在不断地慢慢扩散。 “父亲大人，你清醒一下，吾……” 未待大岳丸说完，“素鸣斩”又猛然劈落一刀，狂暴的力量引动大量风暴向着四周蔓延。 “铛！” 大岳丸主动以“显明连”抵住东野沧这一击，血剑紧随而至，直刺于大岳丸的要害，却是被“大通连”所挡住。 处于这种状态下的东野沧，身躯强度已经远远超乎了人类的极限，纵使是与大岳丸相比亦是不遑多让，甚至隐隐还产生了些许的压制。 一时间，“素鸣斩”和血剑在东野沧的挥舞之下与大岳丸的“三明之剑”不断碰撞，导致刀刃交鸣之声几乎是不断回响于伊势湾的上空。 而大岳丸借助“三明之剑”齐聚那几乎无懈的防护能力，一边抵挡住东野沧的攻击之余，一边却是焦急地观察起了东野沧的状态。 那裸露于空气之中的心脏跳动得越发频繁，仿佛在不断地从虚空之中引动某种力量传递到东野沧的体内，却是让东野沧身躯上的那种幽黑越发深沉，仿佛正在由外到里地发生某种转变。 与之相应的，东野沧那碧蓝色的双眸已经被血红侵占了眼眶周围的一圈，并且正在缓缓地向着中心位置蔓延。 “错不了，他就是父亲大人！” 大岳丸悔恨交加地喃喃自语着。 “一个多月前，吾感应到父亲大人的力量渗于‘大通连’之中。因此吾才自封印的永暗之中恢复了意识，并且控制‘小通连’将土蜘蛛的一部分意识泄露而出，让土蜘蛛来想办法破除‘显明连’的封印。” “当时唤醒吾意识的，应该就是父亲大人的鲜血，真是愚蠢，吾竟然破灭了父亲大人的转世体。” “一旦父亲大人以这种姿态复苏，那么父亲大人过往所期望的世界必然会就此终结。” “不行，一定要阻止父亲大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创生之力 “只是……” 大岳丸再度奋力地挡住东野沧劈下的一刀，清楚地感受到东野沧的力量还在继续增长，无形泄露而出的压迫感也是越来越强。 “不能再拖下去了。” 大岳丸手中的“显明连”绽放出一道金光将东野沧宛如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挡住，随后身形一退，手掌朝着东野沧一扬。 霎时间，妖气升腾之间，以着东野沧为中心顿生一道冲天龙卷风，并且在中心之处天际还不断有着落雷劈下。 与此同时，这一道冲天龙卷风更是产生了龙吸水的现象，倒引大量海水冲天而起，再兼之雷霆劈落，更是让雷霆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纵使如此，大岳丸很快就感觉到了这充斥着雷霆之力的水龙卷正在缓缓变慢，仿佛在水龙卷的内部有着一股与之相斥的风暴正在形成。 “父亲大人本能地驾驭着镰鼬的力量吗？” 大岳丸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转而身形飞快落在海面之上，反手握着泛着蓝光的“小通连”往着冰面一插。 “咔擦咔擦！” 伴随着“小通连”的蓝光一放，无穷寒气蔓延而出，几乎刹那间就将目光所及的海面尽数冰封，并且还飞快朝着水龙卷蔓延而上。 仅仅是一息，一道通天彻地的水龙卷状的冰柱就矗立在了天地之间。 只是，如此夸张壮观的举动却仅仅拦住了东野沧三息。 东野沧的身体缓缓地冰雪化，体质仿佛与雪姬变得一般无二毫无阻碍地从冰柱之中飘飞了出来。 不过对于大岳丸而言，这三息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三明琼狱” 大岳丸无穷妖气灌注于“三明之剑”中，伴随着“三明之剑”没于天际之中，又是一道三色光柱降下，彻底将东野沧封禁于其中。 “成了！” 大岳丸微微喘了一口气，纵使是对于大岳丸而言，短时间连续使用两次这几乎代表着绝对的封禁之力，也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不过，这样应该可以暂时阻止父亲大人了，纵使真正的神明，被封禁于这传承了‘八尺琼勾玉’之力的‘三明琼狱’之中，也难以打破。” 大岳丸一边朝着东野沧飘飞过去，一边带着几分庆幸地说着。 “当年父亲大人所赐下的神器，总算是在吾手中为父亲大人发挥出一定的作用了。” “而既然父亲大人选择了以人类的姿态作为转世体，那么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让父亲大人恢复人类的姿态。” “只是，那么大的一个窟窿，怎么补得上啊？” 正在大岳丸有些发愁之余，却是忽然感觉到“三明琼狱”微微在颤动着。 “怎么可能？” 大岳丸血红色的眸子猛然一抬，却是发现东野沧胸口处的裸露心脏还在跳动着，那黑色的物质不断输送而出之余，却是有一部分黑色物质自手掌处传递到了“素鸣斩”之中。 那原本一直系在刀柄之处的白布一点点被染黑，然后脱落，也因此一缕缕了白光自刀柄处脱落的白布缝隙之中泄露而出。 那一缕缕白光渗于“三明琼狱”之中，两者却是产生了激烈无比的碰撞，乃至于整个“三明琼狱”都出现了异动。 “那把剑……” 大岳丸看着逐渐脱落白布的“素鸣斩”，似乎想起了什么，霎时间却是脸色大变，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或许说，能够犹豫的时间已经没有了。 “办法，弥补吾犯下过错的方法……” 大岳丸不断地喃喃自语着。“怎么修补父亲大人的伤势？” 最终，大岳丸一咬牙，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却是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父亲大人，这让吾诞生于世间的创生之力，吾今日就还给你。” 下一刻，大岳丸却是主动地将手掌握着胸膛处一插。 一时间，那蕴含于大岳丸体内堪称无穷的妖气瞬间沸腾了起来，飞快地从大岳丸的体内剥离，并且不断地朝着大岳丸的胸膛处汇聚，乃至于大岳丸的形体都在不断地缩小。 而在那胸膛处无穷无尽的紫黑色妖气之中，忽然间有着一缕紫金色乍现，却仿佛是汇聚了世间最为奇妙的奥秘。 “啊啊啊啊！” 大岳丸忍不住发出了一连串惨叫声。 对于大岳丸而言，这样完全不亚于一点点地剥离自己的生命。 在过往，大岳丸纵使曾被打败封印，但只要着代表着神明的创生之力不灭，大岳丸也明白自己终归会有着再度苏醒的时刻，但如今…… 缓缓的，大岳丸那只手掌颤抖着从胸膛之中拔了出来，紧接着一咬牙之间，毫不犹豫地将这被无穷妖气所包裹着的创生之力往着东野沧一片空洞的胸膛一推。 “砰！” 随着创生之力与裸露的心脏碰撞到一起，体型缩小了十倍不止，浑身弥漫着黑雾的大岳丸浑身一震，犹如折翼之鸟一般往着下方坠落。 而维系着的“三明琼狱”也因此直接瓦解，“三明之剑”具备意识一般迅速紧跟着朝下方落去大岳丸而去。 至于东野沧，随着那紫金色的创生之力融于裸露心脏，无穷玄奥滋生之余，却是将那些蔓延至东野沧全身的幽黑色一顿，胸膛处开始有着大量肉芽滋生。 一时间，东野沧身上的异象开始消退，体型恢复人类化之余，身躯也缓缓地自半空之中飘落。 …… “主人，主人……” 一片迷糊之中，东野沧缓缓地睁开双眼，只见雪姬与牛鬼正关切地呼喊着自己。 “嗯？！” 东野沧愣了愣，随即豁然起身，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 在东野沧的记忆之中，自己被封禁在“三明琼狱”之中，却是被大岳丸瞬间将整个胸膛都轰没了。 对于眼前的状况万分不解的东野沧下意识地问道。 “大岳丸呢？！” 雪姬闻言，朝着冰面不远处一指，说道。“在那里，主人。” 东野沧一震，连忙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欸？？？” 沿着雪姬所指，入目所见却并非是那象征着恐怖和可怕的紫黑色身躯，反而是一个六七岁大小，看上去宛如瓷娃娃一般的粉嫩男孩正静静地躺着。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三明项链 “他……他是大岳丸？？？” 东野沧只觉得听到了最为荒谬的天荒夜谈，完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粉嘟嘟，看上去可爱无比的男孩与挥手之间崩裂大地，并且能够随意引发天象的“从堕之神”大岳丸联系到一起。 “是的，主人。”雪姬依然惜字如金地肯定道。 东野沧目光一转，捡起落在了身旁的“素鸣斩”，匆匆地走到大岳丸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 一头柔顺幽黑的长发，颇显可爱的精致五官，皮肤粉嫩，就连睡颜也是可爱得毫无破绽。 东野沧嘴角微微抽搐，小心防备之余，问道。 “大岳丸怎么变成了这样，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还有……我那致命的伤势……” 雪姬微微思索，仿佛在组织着词汇，然后说道。 “主人濒死，暴走，与大岳丸厮杀，大岳丸叫父亲，然后救了……” “等等……”东野沧连忙打断雪姬，问道。 “叫父亲？叫谁？” “自然是叫主人。”雪姬答道。 ？？？ 东野沧。“我暴走之后，打得大岳丸叫父亲？” 不过未待雪姬开口，东野沧就抬了抬手，向牛鬼说道。“还是你来答吧。” 牛鬼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光溜溜的脑袋说道。 “主人，其实情况和雪姬大人说的差不多，主人当时陷入了濒死状态，直接就进入了无意识的暴走状态，当时我和雪姬大人仅仅只能保留一分意识观察外界的状况，但所有的力量也都被暴走的主人纳入掌控之中。” “大岳丸在与主人战斗的过程之中，则是一直在自言自语，称呼主人为父亲大人，试图阻止主人的暴走。” “而主人能够从暴走状态恢复过来，并且恢复那种夸张的伤势，也是因为大岳丸从体内剥离了什么东西融入了主人体内，随后大岳丸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听着牛鬼的诉说，东野沧点了点头之余，目光朝着周围扫去。 通过远处的海岸线，东野沧分辨出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是在伊势湾之中。 如今的海面已经恢复了平静，不过那水龙卷模样的通天冰柱依然让人无比震撼，海面上的寒冰更是不知道覆盖了多远的距离。 这种程度，东野沧明白就算自己将雪姬榨干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而最让东野沧在意的是，大岳丸竟然称呼自己为“父亲大人”，并且还是他将自己救了下来？ 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体内所拥有着的“从堕之神”血脉是源于大岳丸的父亲吗？ 只不过，东野沧并未曾听说过关于大岳丸的父亲的传闻。 “也不对吧？一开始大岳丸就察觉到了自己拥有着他父亲的气息，所以一直在逼问自己是如何窃取到他父亲的力量，并且认为我玷污了他父亲的存在，将我当做不同戴天的仇敌……” “怎么我暴走之后，大岳丸反而认为我是他的父亲？” 不解！ 东野沧陷入了不解之中。 这是误会？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东野沧陷入深思之中，眉头不由得紧皱，对于眼前这个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大岳丸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趁他昏迷，先捅他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过“素鸣斩”收服？ 不妥。 大岳丸如今相比是“从堕之神”，给予东野沧的感觉反而更加类似于人类小男孩。 而且自己本身不过是“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现在连自身的血脉都还没办法彻底掌控，还想着再吸一头“从堕之神”到体内，这怕不是撑爆的结果，就是怕自己往妖怪的道路走得不够远。 就在这时，东野沧目光一抬，看着远处海岸处出现了不少火把的光芒。 “人类？不会是师父他们赶过来了吧？” 东野沧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如今晨曦渐现，显然自己昏迷了不短的功夫，依据距离计算，的确已经足够冢原卜传等人类强者从琵琶湖赶到伊势湾。 “要不，将大岳丸交给师父处理？” 东野沧瞬间为这个想法所心动了，没有什么比将一个烫手的山芋丢出去更能简单地解决麻烦。 不过…… 这会不会真的是我的儿子？ 东野沧看着冰面上静静地躺着，还无意识地嘟了嘟嘴，似乎在发着什么美梦的小男孩，连连摇头。 “不不不，不可能的，我今年才十八，连爱情的苦都还没有尝过，哪里来的儿子？而且，大岳丸诞生在世上已经有上千年不止了吧。” 只是纵使心中如此想着，但东野沧犹豫之间，还是让牛鬼先抱着大岳丸离开这里。 “铛啷啷……” 一阵清脆的声音自大岳丸的身上响起，东野沧扭头朝着大岳丸的脖子处看去，发现挂在那里是一串银色的项链，项链之上串着三把精致的手指头大小的剑。 “三明之剑？！” 东野沧瞪大着眼睛，吞了吞唾液，看着大岳丸那依然毫无反应的睡颜，左右扫视了一下，缓缓地伸手朝着项链摸去，喃喃道。 “这么危险的玩具，这么点大的孩子怕是把握不住，既然你都叫我一声父亲了，还是让父亲先帮你保管一下吧？” 一点点，东野沧小心翼翼地将“三明之剑”项链从大岳丸的脖子上取了下来，这一刻东野沧甚至紧张得额头都微微冒汗。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东野沧却是亲自体验过“三明之剑”威力，更是明白籍由“三明之剑”释放而出的“三明琼狱”可怕到了某种极致。 被封禁于“三明琼狱”，那种感觉就仿佛被放逐于世界之外，除了意识之外，所有的一切一切自身都将失去掌控。 那时候，东野沧也曾试图主动进入“妖化”状态，但却连体内的一切力量都难以感应。 切身感受过的东野沧看着手中那宛如孩子护身符一般的项链，喃喃地评价着。 “或许，就连神明都能封禁吧？” 忽然间，大岳丸似乎是无意识地抬手在胸前摸了摸，嘴唇嘟囔了一下，含糊地说着。 “父亲大人，呜呜，父亲大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土御门屋马 东野沧定了定地看着眼前的大岳丸，莫名地感觉他当真如同一个缺少父爱的人类男孩一般，而并非是昨晚那个举手投足之间掌握着毁天灭地力量的“从堕之神”大岳丸。 东野沧抿了抿嘴唇，一咬牙，又再度将三明项链重新戴回了他的脖子上，说道。 “算了，既然你都叫我一声父亲，那这就算我给儿子你的见面礼好了。” 随即，东野沧看着伊势湾海岸边越来越密集的火把光，不敢再耽搁，否则人类强者们很可能会直接朝着这边搜索而来。 所以东野沧便让牛鬼和雪姬从侧面的冰下离开，自己则是孤身一人朝着海岸而去。 返回海岸边过程中，东野沧不忘自我检查一下身体，看看身体有没有多一些东西出来，又或者是少一些。 不过让东野沧有些疑惑的是，自己身上却是没有任何异象，甚至就连过往微微泛着碧蓝的眼眸都恢复了正常人类的瞳色。 唯有就是骨姬、镰鼬以及雨女的身死，以至于想要让他们重新恢复，起码需要一周的时间慢慢汇聚妖气。 当然，东野沧进入暴走状态一次，难以避免的问题就是衣服破碎，不过也就是赤裸着上身的程度，影响不大。 而就在东野沧慢慢斟酌着关于大岳丸的用词，飞快地朝着海岸靠近之时，意外发现海岸线上的气氛有些肃杀紧张，诸多人类强者似乎在包围着什么。 “那是……” 东野沧定睛一看，却是发现被包围的正是小沧山众妖，并且双方的气氛也是异常的紧张。 “糟了！” 东野沧这才想了起来，在大岳丸复苏之时，自己明白寻常妖怪对付大岳丸的作用不大，让小沧山众妖远离，却是没想到他们还一直呆在这里。 刚刚苏醒过来，东野沧一时间却是忘记了这么一回事。 而此刻在人类强者之中，有几个相貌衰老，衣着各异的人类也正与冢原卜传激烈地交谈着。 “冢原剑圣，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的弟子拥有着掌控这些妖怪的能力，但是如今你那位弟子已经死了。” “没错，冢原大人，我们不可能视这种程度的隐患而不见。” “就算你那位弟子在应对两面宿傩之鬼以及大岳丸之中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但是功绩归功绩，这些妖怪还是要处理掉的。” “不如这般好了，危险的交予我等带回阴阳寮收入符咒充当式神……” “土御门大人，你这样说就过分，且不说和尚我心悯妖怪悲苦，想要超度一二位以践佛法，其余忍者众，刀匠众等也都是需要妖怪作为助力的。” 这些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却是有着代表各大势力将小沧山诸多妖怪给瓜分的意思。 而面对着源自于人类们的恶意，对这种感觉最为敏锐的小沧山众妖却是逐渐有些躁动了起来。 假如东野沧不是曾经多次命令他们不许主动伤人，或许小沧山众妖早就按捺不住地出手。 就在这时，冢原卜传一手按在了刀柄处，平静地说道。 “这是‘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所属的妖怪，亦是老夫亲传弟子的下属，不用劳烦诸位费心考虑了。” 面对着语气渐渐凌厉的冢原卜传，这些装扮各异的老人也不禁微微有些畏缩。 随后，那位慈眉善目打扮的老和尚双掌合十，说道。 “阿弥陀佛，冢原大人，我等也是心忧这些人间疾苦罢了，假如无意中走脱了一位妖怪，怕也是致使祸患延绵啊。” 就在这时，一声清朗的声音在后方骤然响起。 “这就不用这位大师为我师父担心了……” 一时间，众多人类强者纷纷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并且下意识地让开了道来。 面对无数饱含警惕的目光，特别其中还有着不少人穿着类似于阴阳师的装扮。 站在人类强者们让开的通道后方的东野沧脚步下意识一顿，紧接着却是毫不犹豫地朝着冢原卜传的方向走了过去。 “东野师弟？！你竟然还活着？” 就在这时，在人群之中的北畠具敎双眼眨了眨，难以置信地开口喊道。 东野沧朝着北畠具敎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冢原卜传的面前，行礼道。 “师父。” 与此同时，被大量人类强者包围的小沧山众妖却是齐刷刷地朝着东野沧跪倒，高呼道。 “主人。” 这颇显得震撼的一幕，却是让诸多人类强者为之犯懵。 这种主动跪倒臣服的姿态，几乎是众多人类强者闻所未闻的。 而冢原卜传看着眼前姿态毕恭毕敬的东野沧，暗中将因惊喜交加而微微颤抖的手收入了袖子之中，表面则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点了点头。 随即，冢原卜传背对着东野沧以及诸多跪下的小沧山众妖，面朝着诸多人类强者，平淡地说道。 “这是劣徒东野沧，似乎侥幸自大岳丸的手中活了下来。” 东野沧闻言，适时地说道。“全蒙师父教导有方。” 一时间，站在冢原卜传面前的那部分尚未反应过来的人类强者，莫名地感觉到脸有些火辣辣的痛，不禁连连干咳了几声。 而东野沧陪了冢原卜传一番后，抬头一看，却是注意到了冢原卜传眉眼中难掩的疲惫，忍不住说道。 “师父，弟子未能到琵琶湖为师父助威，反而致使师父连夜奔波至此，让你为弟子的事情费心，罪大莫焉。” “无碍。”冢原卜传不在意地答道。 “师父，不知琵琶湖一战结果如何？两面宿傩之鬼可退治？”东野沧问道。 “老夫能站在你的面前，还不足以说明结果吗？”冢原卜传不明显地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恭贺师父。”东野沧不禁舒了一口气，说道。 一位阴阳师装扮的老人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双眼微微一眯，上前问道。“冢原剑圣，祝贺贵徒安然无恙，不过老朽有一惑还需请贵徒一解。” 冢原卜传见状，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罕有地用手中捋了捋胡须，允诺之余，向东野沧说道。 “阿沧，如实回答即可。” “是，师父。”东野沧应道。 “老朽土御门屋马，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是怎么控制住这些妖怪的？” 顿了顿，土御门屋马似乎不忘补充道。 “冢原剑圣所说，你是因为今川义元大人将‘妖刀·鬼切’交由你保护，故以借助‘妖刀·鬼切’掌控住妖怪，可你身上……如今可没有这把刀。”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老夫在 随着土御门屋马话音落下，在周围的几位老人也霎时间反应了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几乎是齐刷刷地朝着东野沧靠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东野沧心中不禁一紧，下意识地朝着冢原卜传的身后退了退。 “阿沧，别担心，一切都有老夫在呢。”冢原卜传淡然地开口说道。 东野沧闻言，却是明白了冢原卜传的意思，知晓自己提前准备好用来掩饰的借口怕是忽悠不过去。 毕竟，根据东野沧的了解，不同流派，不同体系之中都有着独特的传承，想来也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不过，这一次怕是要给师父增加不少压力了。’ 东野沧心中不免得有些愧疚，但明白逃避的作用不大，只能按照冢原卜传所说的开口道。 “之所以能够掌控这些妖怪，源于我疑似是‘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 随着东野沧的声音响起，那些原本围着冢原卜传的老人们瞬间眼睛瞪大，表情为之动容。 “咳咳~” 就在这时，冢原卜传咳了两声，不待其余老人说话，径直对着东野沧说道。 “阿沧，你先去安抚一下你的那些下属妖怪，这里交给老夫即可。” “是，师父。”东野沧行了一礼，心中却是警惕大生，缓缓地朝着小沧山群妖的位置退去。 东野沧一边做好了应对那些人类强者们出手的准备，一边暗暗地猜测着。 ‘老师的意思怕是在隐喻着危险，让自己随时做好借助妖怪的力量自保的准备。’ ‘可恶啊，有点大意了，连累到老师了……’ ‘如今雪姬和牛鬼在身旁，骨姬、镰鼬和雨女还没有恢复，就连‘鬼缠’状态都没办法进入，纯粹依靠剑道的话……’ ‘假如事情真的向着不可控的地步发展，就算主动进入‘妖化’状态，也不可让老师孤军奋战。’ 东野沧莫名感动之余，小心地警惕着周围的动向，更是暗中让小沧山群妖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而此刻，映入东野沧眼帘的，则是远处四五位老人正脸色不善地冲着冢原卜传交谈着，怎么看都是随时会有出手的可能。 隐约之间，东野沧更是听到了“过分了”、“交出来”、“为了世间稳定着想”等等模模糊糊的字眼。 …… 而实则上，随着东野沧走远，冢原卜传平淡地开口道。 “诸位，阿沧刚刚所说的是事实，老夫已经确认过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一时间，纷纷反应过来以土御门屋马为首的诸多老人按捺不住地质问道。 “混蛋，冢原卜传，过分了，你到底隐瞒了多久关于‘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的消息？” “‘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应该修行阴阳道才是，冢原剑圣，这是暴殄天物啊！” “土御门大人，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最大优势在于对百鬼妖怪的掌控。而当年晴明公的存在已经将阴阳道推演到了相当的高度了，如今该轮到需时常借助妖怪之力的忍道才是。” “阿弥陀佛，按老衲所看，该遁入佛道才是，如今佛道内部派系过多，致使时有愚僧误导世人，甚至有不少派系渐入歧途，正该有一位佛子出世整合佛道了。” …… 冢原卜传表情毫无变化地听着他们的争辩半晌，这才不急不躁地开口说道。 “总之，阿沧如今作为老夫的亲传弟子入‘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心之力已修行到了‘花’之境界，只需经历一番沉淀，就是领有‘大剑豪’之名也不为过。” 土御门屋马等老人连忙说道。 “没关系，阴阳道与剑道并不冲突，二者可谓是相辅相成，只要冢原剑圣愿意将‘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交出来，这完全不是问题。” “甲贺众有不少忍者所选用的主修忍具兵器就是太刀……”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但佛道弟子乱世之中并修剑道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 …… 冢原卜传闻言，眼皮子微微抬了抬些许，说道。“诸位何必费心，你们觉得老夫会将亲传弟子让给你们吗？” “冢原剑圣，你……你这真是狭隘了啊……” 土御门屋马急声说道。“剑道修行，重在感悟，重在实战，平时罕有借助外力，让‘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修行剑道，这完全就是浪费啊。” 一位老和尚面露慈悲地说道。 “这一点，老衲也支持土御门大人的看法，‘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修行阴阳道可掌控妖怪化式神，修行忍道可训练出大量通灵兽，修行佛道也能为佛道添大量护世金刚，但剑道……着实是没有意义啊。” “确实是如此，这并非是私心，而是为了世间稳定着想。” 一个忍者装扮的老人顿了顿，苦口婆心地劝道。 “剑道以‘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为主干，诸多剑道流派为枝叶发展，相互之间不断促进发展，如今更同时存有两位‘剑圣’，纯粹将‘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培养成纯粹的战力，太过于浪费了。” “浪费？” 听到这里，冢原卜传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自‘应仁之乱’至今，乱世持续不休，怨气、仇恨蔓延不止，随之衍生而出的妖怪频率不断刷新着过往记载的记录，如今更是有着‘从堕之神’两面宿傩之鬼现身……” 说到这里，冢原卜传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老夫有所预感，这绝不会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甚至早有当年感悟出‘一之太刀’之时，老夫就感觉到了天地之间似乎在向着某个趋势发展，或是会有一场大劫难也说不准。” “大劫难？！”老和尚和老忍者脸色微微变化。 而土御门屋马的表情却是凝重，一言不发。 “看来阴阳寮对此早有察觉啊？”冢原卜传开口说道。 土御门屋马迎着其余人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事到如今，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自大海莫名出现无数妖物隔绝了外界起，那种莫名的变化就越来越明显。” 第一百八十章 缺少的最后一块拼图 “土御门大人，如此事情，你们阴阳寮竟然一直隐瞒？如此对得起世人吗？”老忍者脸色微变，质问道。 “隐瞒？难道将此事告知天下引发混乱就有用吗？” 土御门屋马语气流露出几分怒火地说道。 “我土御门一族这数十年来一直都试图解决此事，寻找其中规律和原因所在，费尽了无数的精力和心血。” “甚至当年我土御门一族为此冒险汇聚大量阴阳师强者，携无数式神和重宝试图打破在外海形成的妖怪屏障，进而减缓或者是消除那种变化。” “结果却是将自晴明公积累至今的所有资源尽数消耗殆尽，无数阴阳师因此殒命，户泽白云斋，难道我土御门一族就没有尽到守护世人的责任吗？” 户泽白云斋闻言，却是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得默然不语。 “阿弥陀佛，土御门一族所行所为确实无愧于世人也，只是或许当年阴阳寮大举进攻外海的妖怪屏障之时，就该知会天下强者进行协助，而非是以阴阳寮之力独自进攻，或许结果会有所不同。” “没用的。” 土御门屋马摇了摇头，说道。 “根据老师遗留之言所说，外海的妖怪屏障所在之处，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妖怪汪洋，完全称得上是大妖怪的存在几乎一望无际，无穷无尽，就算倾尽人类之力，再有晴明公复生，也绝不可能打破。” “如此可怕？！” 第一次听到土御门一族的人说出关于外海的妖怪屏障细节，包括冢原卜传在内的强者都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大海，相对于我们脚下这区区一个小岛实在是宽广得无边……” 土御门屋马自嘲一笑，有些悲哀地说道。 “不过幸好的是，在先人多次试探之中，确定了那些海妖似乎有着无形的限制，不会越过某个范围靠近陆地，否则可能整片陆地顷刻之间就会被倾覆也说不准。”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了起来，感受到了一把无形的刀刃已经紧贴在了脖子处。 “所以……” 土御门屋马脸色一正，说道。 “冢原剑圣，东野沧请务必交由阴阳道培养，希望他能够如当年的晴明公那样在诸多‘从堕之神’存活的为难局面之中，为人类开辟出一条道路。” 冢原卜传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犹豫神色，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坚定地说道。 “不可，刚刚土御门大人也说了，就算是晴明公在世也没用。相比之下，剑道更需要阿沧的力量。” “为什么？冢原剑圣。”土御门屋马追问道。 “老夫认为，剑圣之上的风景，真正到达触及神的境界需要一块必不可少的拼图，而那块拼图，很可能就是‘从堕之神’的血脉。” 冢原卜传一字一顿地说道。 “届时，或许人类真的可以借助手中的刀，挥出神的力量也不一定，这说不定才是真正破局的关键所在。” “这……冢原剑圣，你有把握吗？”土御门屋马脸色凝重地问道。 “总之这件事情，老夫已经决定了。”冢原卜传说道。 土御门屋马的脸色一僵，对于冢原卜传却是升起几丝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如此将此事回禀家主了。” 冢原卜传点了点头，一副不以为然地表情，扫了一眼面前这几位一言不发的老人，开口道。 “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了，那么此事就如此定了，另外为了避免阿沧剑道心境受影响，老夫现在还没有告知他所肩负的责任。” 顿了顿，冢原卜传以着严厉的口吻说道。“你们这少部分知晓‘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真正意义所在的人，也勿要坏了老夫的好事。” “啧……” 一时间，眼前这些年迈的老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带着满满嫉妒羡慕恨的声音。 随即，冢原卜传肃然的脸色扯出几分笑容，朝着远远的东野沧招了招手，示意过来。 “师父。”东野沧警惕地靠近，开口道。 “阿沧，放心，有师父在，你所担忧的那些都不是问题。”冢原卜传笑着说道。 东野沧闻言，目光朝着土御门屋马、户泽白云斋等人看去，只见他们脸上纷纷突兀地向着自己扯出了一个笑容。 这一刻，东野沧莫名地感觉到了冢原卜传的威名之强，甚至致使眼前这些看起来就异常不简单的老人向自己露出笑容。 “谢过师父。”东野沧连声向冢原卜传道谢着。 “无碍……” 冢原卜传的眼睛不经意地眯成了一条缝，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问题，急声问道。 “对了，阿沧，大岳丸往哪里去了？为何不见他的踪影？” “啊……这……” 东野沧的表情一变，吞了吞唾液，却是不知道怎么作答了。 “阿沧，你且说就是了，无须担心。”冢原卜传说道。 东野沧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朝着伊势湾的方向一指，说道。“具体位置不太清楚，但最后看到他往那边去了。” 此言一出，土御门屋马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说道。“糟了，会不会是……” 完全无须土御门屋马说完，包括在冢原卜传在内，所有人都联想到了有着无数大妖怪的海妖那处去了。 “确定吗？” 土御门屋马肃然地朝着东野沧追问道。 “所言，绝无半句虚假。”东野沧答道。 土御门屋马嘴唇一抿，急声说道。“诸位，老朽需先赶回京都将此事汇报给家主决断，做好应对准备……” 顿了顿，满是焦虑的土御门屋马脸上挤出了一个勉强且难看的笑容，向着东野沧说道。 “有空，到京都来看看，嘿嘿。” 东野沧嘴角微微抽搐，只觉得浑身有些发毛，艰难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土御门屋马不再逗留，径直带着数十位阴阳师离去。 而随着土御门屋马的离去，其余户泽白云斋等人亦是纷纷露出笑容地向着东野沧道别，然后带着各自的下属匆匆地朝着不同方向离去。 ？？？ 东野沧。 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大岳丸作为一个小孩子如今睡得正香，不会去偷袭京都的，而且自己指的方向与京都相反，他们慌什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快到家了吧？ 不过事已至此，东野沧总不能向这些陌生的外人开口解释，只得维持着笑脸逐个拜别。 至于那些人挂着勉强的笑容发出的邀请，东野沧却是不会相信的。 一看就是没安好心，有所图谋！ ‘这一次，看来还是多亏了师父为自己扛住了压力啊。’ 东野沧扭头朝着身旁气度非凡的冢原卜传看去，转而说道。“谢师父的庇护，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冢原卜传心中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明白东野沧误会了，随后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宗师风度地说道。 “呵呵，阿沧有心就好，在庇护你成长这件事上，老夫这一把老骨头还是能够使使劲的。” 这话说得瞬间就让东野沧有些感动了起来，开口说道。 “师父，你于琵琶湖一战大胜，顺利斩杀了两面宿傩之鬼，不如随我回小沧山庆祝庆祝，弟子还为你准备了一些特别的妖酿美酒。” 冢原卜传闻言，喉咙下意识动了动，迟钝了一秒，这才接着说道。 “阿沧的心意老夫领了，不过老夫修行至今，这种口腹之欲早已视作可有可无，如今老夫还需赶去寻找上泉剑圣商议一些重要的事情，小沧山就暂且不去了。” “这……” 东野沧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问道。“师父可是担忧大岳丸之事？其实大岳丸……” 然而，还未待东野沧说完，冢原卜传就抬手打断了东野沧，说道。 “阿沧，这一次是老夫的失误，没有预料到土蜘蛛的目标竟然会是大岳丸，关于你在面对大岳丸之时的表现，具教已经告诉老夫了，做得不错……” 顿了顿，冢原卜传接着说道。 “不过如今你的面对‘从堕之神’还太早了一些，这一次或许因为你体内的‘从堕之神’血脉让你侥幸死里逃生，但是你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修行，暂时还是先不要参与到‘从堕之神’的事情之中。” “阿沧，一时的战败、无力以及弱小，并不算什么，你的未来还很长，完全不用焦急，老夫相信你早晚会成长到正面折服‘从堕之神’，甚至让对方求饶的程度。” 说到最后，冢原卜传变得都有些语重心长了起来，仿佛生怕东野沧在骤然见识过大岳丸的力量之后会导致心境溃败。 东野沧嘴唇蠕动了一下，看着冢原卜传那一副慈师的模样，念及他对自己的用心庇护以及他死要面子的性格，还是打消了告诉冢原卜传“大岳丸主动叫我父亲大人”的事情，免得刺激到他老人家。 ‘如今大岳丸一副人类小男孩的模样，就连‘三明之剑’所化的项链我都可以随意取拿，似乎真的是力量全失，威胁不大……’ ‘而且终究大岳丸也算是救了我，还是等先搞清楚大岳丸的状况，还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师父，然后让师父和其余人类强者解释吧。’ 一念至此，东野沧只得恭敬地应着冢原卜传的话。 而冢原卜传随后匆匆地交代了东野沧一些关于剑道修行的关键之后，便带着部分“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剑客离去。 一时间，这一片伊势湾就仅剩东野沧与小沧山群妖留了下来。 东野沧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海天交界处升起的朝阳，却是顿生恍如隔世，如获新生之感。 假如不是这一处土地还遗留下着大量夸张无比的战斗痕迹，以及海面上那通天彻地的冰柱，东野沧还以为昨晚那数次濒临生死绝境不过是幻觉而已。 “哦！糟了！” 东野沧骤然愣住，却是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忘记告知冢原卜传了。 大岳丸的问题虽然算是暂时解决了，但是被封印在“蜘蛛切”之上的土蜘蛛可是有半身被解放了出来。 一念至此，东野沧不禁喃喃地说着。 “啧，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 与此同时，在远离海岸的伊势湾海面上，雪姬在前制造冰面，牛鬼则是在后方抱着大岳丸一路狂奔，直接就朝着小沧山的方向而去。 而不管是雪姬，还是牛鬼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的冰面之下，有着一道黑影正在飞快地靠近。 “嗯？”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牛鬼目光朝着脚下看去，不过冰面出除了自己的影子之外却是别无他物。 随着以为是错觉的牛鬼移开目光，那如影如随地借着牛鬼的影子隐藏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蠕动了起来。 一道道黑气悄然升腾，透过冰面缠绕上牛鬼的双脚，并非在牛鬼的视线死角处飞快向上蔓延。 小腿，臀部，后背，手肘…… 很快，那一道道如同蜘蛛腿似的黑影即将靠近了大岳丸，这让藏于冰面之下的土蜘蛛兴奋得隐隐有些压抑不住自身的妖气。 ‘这可是大岳丸，在传说之中真正得到神之恩眷的大岳丸，一旦夺得他的躯体，掌控了‘三明之剑’……’ 然而，就在黑气接触到大岳丸躯体的一瞬，大岳丸戴在脖子处的“三明项链”隐晦地亮了起来。 不知何时，那被牛鬼以着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的大岳丸，他那恍若瓷娃娃一般的面容已经朝下，一双圆溜溜如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藏于牛鬼影子处的土蜘蛛。 “滚！” 大岳丸嘴唇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三明项链”其上瞬间绽放出微弱的蓝、红两色光芒沿着黑气朝着土蜘蛛而去。 “砰！” 一声小小的异象响起，牛鬼脚步一顿，低头往下一看，却是发现自己脚下的冰面出现了一片蜘蛛网状的裂痕。 下意识的，牛鬼猛然一跃脱离了那片即将破碎的冰面，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放轻避免踩裂冰层，紧跟着雪姬继续赶路。 大岳丸则是自然无比地打了一个哈欠，略微动了动，换个更自然的姿势舒服地入睡，嘴巴无声地嘟囔说着。 “应该很快就能到父亲大人的家了吧？” 而在牛鬼身后那片蜘蛛网冰面之下，一片冰凉黑暗的海水之中，被切成了三段的土蜘蛛无力地像是一块破布似的往着海底沉去，低沉地嘶吼着。 “可恶的‘三明之剑’……”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八百万神明，尽是妖 在雪姬和牛鬼赶回小沧山小半天功夫后，东野沧也率领着小沧山群妖从偏僻的路线返回。 东野沧简单地逐个确认了一番小沧山群妖的状况，让樱花妖和桃花妖对那一小部分受伤的妖怪进行治疗之外。 为了避免意外和突发状况，东野沧还需在雨女还没有恢复之前，特意调整和加强了小沧山的外围防线。 好一番忙碌之后，待东野沧回到小沧村之中的庭院已是黄昏时分了。 提前回到庭院之中收拾准备的雪姬跪在玄关处，清冷地开口说道。“主人，欢迎回来。” 东野沧点了点头，接过雪姬递过来的衣物简单地在赤裸着的上身套上，脱掉鞋子，问道。 “大岳丸呢？他在哪？” “主人的居室。”雪姬答道。 东野沧闻言，匆匆便朝着居室而去，发现此刻大岳丸依然躺在被褥上睡觉，双手双脚撒开，呈现“大”字型。 “他一直没醒吗？路途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吧？”东野沧微微皱眉，问道。 “没有。”雪姬答道。 东野沧微微颔首，眼角余光却是注意到大岳丸的眼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颤，转而故意向着雪姬开口说道。 “那你好生看管住大岳丸，师父他很快就带领大量阴阳师过来将他封印了。” 听闻此言，大岳丸再也躺不住，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而起，在东野沧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直接投入了东野沧的怀抱之中。 “父亲大人，你别抛弃鱼丸，鱼丸知错了，再也不敢对父亲大人无礼了。” ？？？ 东野沧看着胸前忽然挂上的这么一个瓷娃娃，一时间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等等，鱼丸是什么？”东野沧下意识地问道。 挂在东野沧怀抱之中的大岳丸抬起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蓄满了眼泪，弱弱地说道。“这是父亲大人过去对我的爱称。” ！！！ 爱称？？？ 东野沧愣了愣，险些就忍不住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那个，你先冷静一下……” 东野沧尝试用力，想要将大岳丸从自己的怀抱之中拉下来，但大岳丸却是抱得贼紧，仿佛生怕东野沧会跑了似的。 而大岳丸那可怜兮兮，又异常纯净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得险些让东野沧都没有抵抗力。 这副模样，哪里还有昨晚那宛如是魔神一般的姿态？ “你先下来，坐好。” 最终，还是东野沧语气故作严厉地斥了一句，大岳丸这才依依不舍地从东野沧的身上爬了下来，一副乖巧无比的模样跪坐在东野沧的脚边。 而东野沧轻咳了两声，对于大岳丸的戒备和警惕消减大半之余，开口问道。 “首先确认一点，你就是大岳丸，没错吧？” “是的，父亲大人，世人对我的称呼正是大岳丸，不过我更喜欢父亲大人叫我鱼丸。”大岳丸答道。 对于大岳丸的后半句话，东野沧权当没有听到，转而问道。“那你为什么称呼我为父亲大人？明明之前你还只是认为我是窃取了你父亲力量的人类。” “那是因为父亲大人是……” 大岳丸说到这里，声音骤然一顿，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甚至还需要用力抓住东野沧的裤腿这才稳住身形。。 东野沧见状，连忙蹲了下来扶住大岳丸，问道。“你怎么了？” 大岳丸的小脸有些发白，说道。 “抱歉，父亲大人，失却了‘创生之力’，父亲大人的真实身份被不可言的规则所笼罩，如今我的格位已经不足以触及那些。” “不可言的规则……” 东野沧喃喃地说着这句话，总感觉这种情况似乎在那里见过。 对，骨姬！ 骨姬明显对于我自身的状况还有着其余的认知，但是她却也是似乎受限于某种规则，不能告知自己。 犹豫了一下，东野沧看着大岳丸那有些虚弱的模样，问道。“既然如此，我来问，你视情况来回答，如何？” “是，父亲大人。”大岳丸。 “首先，你百分百确认我是你的父亲？”东野沧问道。 “父亲大人的气息，我绝不会认错，而且我之所以能够从永暗之中恢复意识，也是多亏了父亲大人的血液让‘大通连’产生了同鸣。”大岳丸肯定地说道。 “不存在任何的意外？”东野沧确认道。 大岳丸注视着东野沧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而东野沧见状，陷入了思索之余，问道。“那么，你的父亲大人是神明吧？” “这……” 面对这个问题，大岳丸却是出乎意料的犹豫了，似乎并非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最终，大岳丸还是带着些许迟疑地点了点头。 ‘神明？果然是这样吗？’ 东野沧揉了揉眉心，对此却并不是异常意外。 早在感知到关于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的宿命之时，东野沧就曾经萌生了类似的怀疑，只不过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去验证罢了。 明白大岳丸说不出具体名字的东野沧，尝试着问道。“那神明呢？这个时代的神明都去哪里了？” 这一点，也是东野沧一直以来为之不解的地方。 这个时代有许许多多的神社，但是神明现身的传说却是几乎没有，几乎无人见过真正的神明，反倒是诸多妖怪肆虐于世间。 大岳丸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大人，这个问题亦是不可回答，不过关于神明的话，其实妖……也属于神明的一部分。” “等等，什么意思？”东野沧睁大着眼睛。 “父亲大人，那些所谓的八百万神明，尽是妖。”大岳丸答道。 东野沧惊得豁然起身…… 刚刚还沉浸在东野沧搀扶着的幸福之中的大岳丸，却是没有预料到东野沧会直接松手，小小的身子失去支撑之下径直摔到了地上。 “啊！” 不过东野沧这一刻却是顾不得大岳丸，而是忽然明白了“百鬼五类”的名字由来。 付丧神、怨灵神、精怪神、自然神以及从堕之神。 假如妖也是属于神的一类，那些这些所谓的妖怪其实是踏上了成神之路？ 器物，人类、动植物、自然现象等等，是在成神？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亲生的？ “不对不对，这样也能算是神明吗？”东野沧喃喃自语地说道。 “自然神，精怪神和付丧神还勉强能够说得过去，但是怨灵神实质却是人类以执念、怨气、妖气等等所诞生的存在，这也算是神明？”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或许对于这个时代神明的定义，我真的需要重新考量考量了。” “而根据大岳丸所说，他似乎非常肯定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不是气息和力量的问题，而是我身上有着某种决定性的东西？” “是类似于传承的东西？还是类似于神明格位之类的东西，又或者……寄生，转生等等？” 东野沧猜测着各种可能，但一时间却是难以肯定，越发感觉自己身上的似乎并非是所谓的“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这么简单。 “暂且先捋一捋可以肯定的地方，这个时代存在某种特别的规则，真正的神明不显，甚至格位不足的存在连提及真正神明们重要的信息都做不到。” “再者，自己的身上似乎与那些真正的神明存在着特别的关联，关联之深足以让大岳丸这种‘从堕之神’认为我是他的父亲。” “最后，大岳丸的话……” 东野沧目光往下一扫，发现宛如瓷娃娃似的大岳丸正流露着一副求抱抱的表情。 嗯…… 权当没看到。 随即，东野沧轻咳一声，问道。“大岳丸，你刚刚说的创生之力是什么？你如今这姿态是怎么回事？” 大岳丸奶声奶气地回答道。 “世间万物皆由神明创造，而创造万物所需的就是创生之力，父亲大人也就是籍由创生之力创造了我。” “而这姿态的话……” 大岳丸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说道。 “这是人类的姿态哦，一千多年前，父亲大人赐予我创生之力前的姿态，父亲大人喜欢吗？” 听到这里，东野沧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哦，原来不是亲生的，那我就放心了。” 大岳丸急忙开口嚷嚷道。“不不不，父亲大人，我是你亲生的……” “咚！” 忽然，走道的另一处，小三郎流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手里所捧着的书籍径直掉落到地板上。 “嗯？”东野沧扭头一看，流露出几分喜悦地说道。 “小三郎，你来了？” 小三郎吞了吞唾液，手指朝着大岳丸颤颤巍巍一指，问道。“沧……沧君，这是你的孩子？” “不是亲生的。”东野沧澄清道。 “父亲大人，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大岳丸坚持地说道。 “你还小，不懂，这不算是亲生的，你该找你作为人类的亲生父母。”东野沧解释道。 “可最初的人类就是神明创造的啊……”大岳丸眼泪汪汪地说道。 “而且鱼丸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死了，多亏了父亲大人赐予的创生之力，这才以着全新‘从堕之神’的姿态诞生在世间。” 霎时间，东野沧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几乎堪称无敌的大岳丸是由创生之力所缔造出来的，甚至世间万物亦是创生之力所衍生而出？ 等等…… 东野沧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慈祥的笑容，轻轻摸了摸大岳丸的脑袋，问道。 “鱼丸，那创生之力呢？你弄到哪里去了？告诉父亲大人怎么样？” “创生之力，我交还给父亲大人了。”大岳丸指着东野沧的胸口，说道。 给我了？ 那就是说，之前那种几乎连整个胸膛都消失的恐怖伤势是被创生之力所修复的？ 东野沧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了一番。 除了极具线条的肌肉之外，别无他物。 “咳咳……” 很快，东野沧就反应了过来，整理了一下胸口处无意中扒开了的衣服，在小三郎和大岳丸面前努力地维持着风度，故作不在意地说道。 “嗯，既然如此，那就先这样吧。雪姬，你带大岳丸下去歇息歇息，给他安排个房间在小沧山住下吧。” 随即，东野沧便转身与小三郎离开走道，往着小沧湖畔而去。 而雪姬微微躬身地送着东野沧离开视线范围，转而便想俯身将坐在地上的大岳丸抱起来。 “啪！” 大岳丸随手拍掉雪姬的手掌，自顾自地站了起来，以着命令的语气道。“雪姬，给吾安排一个离父亲大人最近的房间。” 雪姬思索了一下，说道。“主人的吩咐是大岳丸……” “闭嘴，大岳丸是你叫的吗？” 大岳丸那娇小的身躯散发着极大的压迫力，说道。“我是父亲大人之子，你该称吾为少主。” 感受着那种几乎是阶层不同的压制力，雪姬的神态却是没有丝毫变化，说道。 “我会向主人声明此事的，如果主人同意的话，我会改变称呼。” “哼，不过是父亲大人的属神罢了。” 大岳丸不屑地道了一句，随即开口道。“带路吧。” 雪姬点了点头，带着大岳丸朝着一旁转角处的房间而去，那里……是骨姬的房间。 能住在庭院之中的，除了东野沧和信信子之外，就是雪姬、骨姬、雨女、镰鼬了，至于牛鬼，多数会在小沧山外围防线与马凭呆在一起。 而以着东野沧所住的居室为中心，最为靠近的左右两侧房间则分别是雪姬和骨姬的。 嗯…… 如今大岳丸要一间最靠近的房间，那么雪姬自然地将目标放在了骨姬的房间处。 …… 而另一旁，东野沧带着小三郎走到了小沧湖畔僻静之处，还没有等东野沧开口，小三郎就主动将手里所捧着的那一叠书籍向着东野沧递了过去。 “沧君，我听说你喜欢明国的书籍，这些都是我这段时间收集到的。” “嗯？！” 东野沧连忙接过，看上书籍上熟悉的文字，颇有些惊喜地说道。“谢了，小三郎。” “沧君喜欢就好。” 小三郎不禁舒了一口气，流露出几分欣喜地说道。 “对了，沧君，昨天你让镰鼬来通知我所说的土蜘蛛是怎么回事？另外还有忍者汇报伊势国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夺取美浓 “我找你来，想说的事情正是与这件事有关。” 随即，东野沧简略地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不过大岳丸的事情则是隐去了不少。 小三郎伴随着东野沧所讲述的内容曲折变化，表情亦是为之变化，最终恍若是一位小迷妹一般，赞叹道。 “沧君，你……你就外出了这么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没事，一切都不过是有惊无险，最终也都是侥幸解决了，否则怕是不知道要引发多严重的灾祸。”东野沧也不禁带着些许唏嘘地说道。 “是啊，土蜘蛛、两面宿傩之鬼、大岳丸，没想到一色义龙竟然牵扯出了足足三位‘两面宿傩之鬼’，假如出了什么意外，怕是要一国一国地被摧毁吧。”小三郎喃喃地说道。 被小三郎这么一说，东野沧不禁回忆起与一色义龙刚开始见面的场景。 一开始一色义龙从自己口中得知了与织田信长身死的消息时，那种失态断然不像是假装的。 只是自那之后，在小沧商会的庭院之中，一色义龙再次现身，并且左右不同的身体发生争执之时却是伪装的，甚至特意借此来告知了不少假情报。 “失去了仇恨的动力，抵挡土蜘蛛的心理防线瞬间就彻底溃败了吗？” 东野沧摇了摇头，不禁评价道。 “相对比今川义元那一位源氏后人，一色义龙这位被仇恨所驱使着行事的源氏后人，则是显得不堪得多了。” “对了……” 东野沧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小三郎，如今美浓国训练有素的老兵损失了大半，就连新的家督都还没有上任，似乎是一个大好机会。” “嗯？沧君你的意思是？”小三郎的表情不禁流露出几分激动。 “小三郎，区区一个尾张太小了，把美浓国也取下吧。”东野沧说道。 “是！”小三郎应道。 “哦，对了……” 东野沧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攻略美浓国之时，假如遇到了没办法解决的阻碍，你可以派遣忍者去寻找一个名字叫做‘竹中半兵卫’的人，向他阐明你我之间的关系。” “我明白了。”小三郎点了点头，牢牢将“竹中半兵卫”这个名不经传的人记住。 东野沧点了点头，随即对美浓国的事情不再多言，并没有派遣妖怪去实质参与到战争的意思。 毕竟在美浓国如今兵力被削弱到了这种程度的情况下，实施了“兵农分离”，并且没有粮食之忧的小三郎都不能以暴风骤雨之势取下美浓国，那么东野沧或许需要慎重考虑投资织田家的价值了。 紧接着，东野沧表情一肃，向着小三郎谈及正事，问道。“小三郎，我需要麻烦你帮我做一件事。” “沧君请说，我一定全力而为。”小三郎毫不犹豫地应道。 “其实我一直在暗中让小沧商会收集各种情报，不过终究是渠道有限，且初创之下许多深层次的秘密难以触及，其中关于那诸多阴阳师、忍者以及和尚等等，更是几乎两眼一抹黑……”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说道。 “思前想后之下，与其让小沧商会由下而上地去打听消息，还不如让小三郎你以大名的身份去了解更为方便。” 小三郎点了点头，表情认真地应道。“我明白了，回去我就着重收集这方面的情报。” 东野沧流露出几分笑容，说道。“麻烦你了。” 旋即，东野沧回想起了土御门屋马匆匆离去，似乎想要召集战力准备应付大岳丸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担心地说道。 “另外京都方面，小三郎能否帮我多加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嗯，不太正常的事情出现。” 小三郎有些疑惑地问道。“是哪方面不太正常的事情呢？” “呃，这个……” 东野沧结结巴巴了一下，说道。“总之就是我对京都比较向往，所以想多了解一下，特别是阴阳寮方面。” “好的，沧君。”小三郎毫无不耐地应道。 最后，东野沧看着眼前打扮成女子模样的小三郎，不禁摸了摸小三郎的脑袋，说道。 “小三郎，我们还是需要尽快强大起来啊，这个时代的水真的比我想象中的要深得多了。” 小三郎一抿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小三郎和东野沧商议了一部分关于粮食以及小沧商会方面合作的问题之后，便匆匆地踏着颇为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 无力！ 在东野沧面前，小三郎骤然感觉到了一种赤裸裸的无力感。 沧君九死一生地面对着“从堕之神”的威胁，小三郎却是感觉自己丝毫都帮不上忙，反而是处处需要沧君照料，甚至为织田家创造了攻略美浓国的大好时机。 “一定要尽快强大起来……” 小三郎暗暗地发狠，双目尽是决然地喃喃着。 “尾张太小了，根本就帮不上沧君的任何忙，织田家也太弱了，在京都阴阳寮面前毫无地位威势可言。” “纵使沧君不说，但是沧君话里话外之中无不透露着对于阴阳寮和其余忍者众、佛道的忌惮，莫非……那些势力威胁着沧君？” “可恶啊，如今的本家帮不上忙，能做的也只有尽快强大起来，在朝廷和幕府之中有着足够的话语权，才能以着大大名，乃至一方霸主的身份向京都方面施压，从而为沧君承受住这些压力。” “还有，铁炮的改进也必须加快脚步了，沧君多次言及铁炮的威力远远不止这种程度，还有那些被称为‘崩国’的大炮，也必须弄一些……” 一路思索之间，小三郎在小沧山之外与母衣众汇合之后，不知不觉已经赶回了清州城天守阁中。 只不过，纵使外面夜色渐暗，小三郎却是没有丝毫的睡衣，反而紧急召集织田家所有的家臣集合开展军议。 “余……” 议事室之中，小三郎更换上了大名的装扮，经过化妆修饰过后的鹰眸扫视着眼前诸多颇为狼狈赶赴而来的家臣，太刀重重一敲榻榻米，宣布道。 “七天之内，要夺取美浓！”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兵临城下 是夜，小三郎与诸多家臣武士奔赴出城，没有任何等待天明再行动的拖沓。 早在东野沧让镰鼬到尾张预警土蜘蛛的袭击之时，小三郎就提前将尾张大部分的兵力都召集了起来，这一刻恰好直接行动即可。 奇袭！ 在星空之下行军奔赴于作为尾张与美浓交界处的木曾川，以着武士们作为先头部队，在黑夜的掩护之下进行奇袭，在这一处堪称天堑的木曾川建立了登陆点。 等斋藤家诸多家老们得知织田家进攻的消息之时，小三郎所率领的大部队已经度过了最为凶险的木曾川，直扑于斋藤家的腹部地区。 战争……随之爆发。 或许由于土蜘蛛的缘故，导致斋藤家的兵力削减了大部分，且如今家督之位空缺。 但斋藤家独特的“宿老制”，却是让美浓国大部分实质的权力掌管在家臣家老们的手中，不至于让斋藤家毫无还击的能力。 一时间，斋藤家一边利用靠近织田家一侧的坚城不断拖延时间，一边则是最大限度地调集足轻，甚至招募大量低级浪人，忍者，国人众等等去骚扰织田家的粮道。 而为了保证后方的安全，小三郎一路向着稻叶山城进攻的同时，也只能一座一座地拔除阻拦在前方的坚城。 不过让斋藤家家老们有些慌乱的是，这一次织田家的进攻却是无比的凌厉，甚至称得上是势如烈火，无可阻挡。 仅仅只花费了三天的时间，织田家就前所未有地将前往稻叶山城的道路彻底打通。 只不过，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斋藤家最大程度地召集领内的兵力。 决战在稻叶山城之下的打响，对决的双方分别是织田家的九千人，以及斋藤家的一万余人。 依仗着数量上的优势，斋藤家主动出城与织田家进行野战。 可惜，与斋藤家倾尽全力在本土召集了上万普通足轻不同，织田家所率领的士兵之中却是有着一部分通过“兵农分离”所打造的强兵。 双方刚一接触，斋藤家的防线就险些溃败，彻底地被压着打。 也幸好斋藤家的家老们乃是久经战阵的宿将，在一连串狠辣的手段之下，在丢下了数百人的尸体后安然地撤回了稻叶山城之中。 “这下子，麻烦了啊！” 不管是稻叶山城之中三位斋藤家家老，还是稻叶山城之下的小三郎，这一刻却是默然地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只不过，斋藤家家老惆怅的是如何打退织田家的进攻，而小三郎头痛的则是如同攻下防守兵力与己方相若的天下坚城“稻叶山城”。 如今小三郎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但是从尾张至稻叶山城漫长的粮道却是无时无刻都在遭受着斋藤家势力的骚扰，却是注定留给的小三郎的时间不多。 “去，打听一个人，‘竹中半兵卫’！” 小三郎暗中派遣忍者在美浓国范围之中打听消息之余，却也是开始硬着头皮地试探性进攻这一座天下坚城。 与此同时，稻叶山城之内天守阁的会议室之中。 如今年仅十三岁的一色义龙幼子——斋藤龙兴甚至来不及举行家督继位仪式，就被家老们安置于上位，用于稳定斋藤家家臣们的军心。 而斋藤家诸多家臣在进行了一连串争论，却是拿不定主意之下，却是将目光落在了角落处的竹中半兵卫身上。 “半兵卫，你怎么看？” 安藤守就对着这一位早已经通过智谋，折服了整个斋藤家的女婿问道。 竹中半兵卫恭敬地朝着安藤守就躬身行礼，开口道。 “织田家军势的战力之强出乎意料，不过承蒙各位大人适才的一番进攻，在下已经看出了织田家的破绽，胜之不难。” 胜之不难？！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诸多武士震惊之余，却也不免多了几分羞恼。 毕竟就在刚刚不久前，他们率领着多于织田家的兵力进行正面对决，却几乎是瞬间被击溃。 而如今竹中半兵卫如此轻描淡写的一说，就算这些武士们明白以着竹中半兵卫的智谋或许有着相当的把握。 但是两相对比之下，那种被衬托得一无是处的感觉，依然不禁让他们对竹中半兵卫多了几分嫉恨。 而作为竹中半兵卫岳父的安藤守就或许在军略上水平欠佳，但是久居家老之位，对于政治却甚是了解，更是明白竹中半兵卫这信心十足的一句话却是将在座的众多武士们给得罪了。 ‘半兵卫，如今可不是在商议对付妖怪的策略，一致对外的情况下或许不会产生别样的心思，你还不是不太懂作为武士的相处之道啊。’ 安藤守就心中无奈地感叹之余，转而轻轻敲了敲榻榻米，不待其余武士们发出质疑，以着家老的威严一拳定音地开口道。 “半兵卫，如今是本家生死存亡的危机所在，或许你如今还没有正式出仕于斋藤龙兴大人，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够看在我的面子上，献出你的智谋。” 对于安藤守就这略带怪异的说法，竹中半兵卫先是微微诧异，转而却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随后，竹中半兵卫的目光悄然地从面前诸多武士们的眼睛处一扫而过，将他们的眼神变化收入眼底。 “啧……” 竹中半兵卫心中不屑之余，但却是忍耐了下来。 在如今的竹中半兵卫看来，他对于斋藤家却是有所亏欠的。 正是由于竹中半兵卫自身被土蜘蛛所控制的原因，这才导致了斋藤家近两千经验丰富的士兵损失，致使斋藤家的兵力被削弱了不少。 当然，实质上竹中半兵卫也明白假如不是东野沧与自己揭穿了土蜘蛛，而是任由土蜘蛛暗中不断地转化蜘蛛人类的话，就不是仅仅损失两千多士兵可以解决这么简单了。 只不过竹中半兵卫的骄傲，还是让他感觉自己亏欠了斋藤家的人情。 “我明白了，岳父大人。” 竹中半兵卫在这正式的军议之上，以着这种特别的称呼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勉力一试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竹中之谋 而就在织田家狂攻了稻叶山城一整天直至入夜，待第二天醒来之时，在稻叶山城的前方，斋藤家却是再度列阵而出。 “似乎……有诈。” 小三郎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斋藤家军阵，明显感觉与昨日有所不同，但具体的问题所在之处，却是如何都说不出来。 “胜家、利家，你们两人各领部属从左右进攻，其余人稳步前进，既然斋藤家想要野战，那就尽可能将他们都留下来！” 随着小三郎下令，整个织田家军势再度朝着稻叶山城压迫而去，其中柴田胜家与前田利家则是如同两支利角一左一右地朝着斋藤家军势刺了进去。 然而，被柴田胜家和前田利家所率领着的强军这迅猛一冲，却是宛如打入了棉花一般，斋藤家军势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为他们让开了道路，任由他们的突入斋藤家军阵之中。 然后，等待着织田家的则是……围攻！ 形势，陡然逆转。 在统领了“兵农分离”强军的柴田胜家和前田利家突入其中，却是发现斋藤家居然摆着二重军阵，陷入其中之后所面临着的是四面八方的夹击，无数长枪不断朝着他们拍打穿刺而来。 至于最外围，斋藤家军阵则是亮出了藏于身后的木板之类的盾牌，强行挡住了试图与与柴田胜家和前田利家汇合的织田家大部队。 “胜了！” 安坐在斋藤家军阵后方本阵指挥的竹中半兵卫一点一点地摊开折扇，平淡地下了结论。 不少注视着这一切变化的武将忍不住打了个颤，亲眼见证着昨日将他们打崩的织田家瞬间陷入了极度不利的形势之中，却是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可怕……” “竹中之军略，竟如此之强？” “简直就跟怪物似的。” “竹中之军略，再加上安藤家的……” 竹中半兵卫耳朵微微动了动，却是听到了一句声音渐渐压低至不可闻的话，表情不禁有些难看了起来。 而一旁的安藤守就见状，轻咳了一声，打断了那些窃窃私语，向着竹中半兵卫问道。 “半兵卫，你是如何想出这等计谋来破织田家的军势的？” “其实很简单……” 竹中半兵卫撇了后面那些武士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根据收集的情报显示，织田家军势强劲之处，无非就是通过‘兵农分离’之策训练而出的那部分强兵，其余的与寻常旗本、足轻无有差异。” “而昨日斋藤惨败之后，今日还敢主动出城野战，只要对面的那一位信长是一个熟知军略之人，而不是无脑莽夫，那么必然会谨慎应对，以那些强兵作为先锋来试探虚实深浅。 “甚至为了避免意外，还会与先锋保持一定的距离，以方便有足够的空间来进行军阵调整应对各种变化。” “只可惜，这些许的距离就足以奠定这一次战斗的胜负，强行以盾牌为壁，层层防御，足以暂时挡住织田家的大部队，从而干掉深陷其中的那一部分强军。” 竹中半兵卫详细无比地向着安藤守就讲解着，最终总结道。“岳父大人，这一策就叫‘请君入瓮’。” “妙啊，半兵卫。”安藤守就细细听完，不禁抚掌赞叹了起来，说道。 “经此一战，将那些织田信长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强军吞掉，足以让织田信长数年之内恢复不了元气。” “咬一部分可以做到，但是彻底吞掉，有些不太现实。” 竹中半兵卫中肯地说着。“除非能有两位猛将去挡住柴田胜家和前田利家，不然迟早他们还是可以突围成功的。” 就在这时，竹中半兵卫的身后瞬间就有人中了激将法，豁然起身，说道。 “我来，今日就让半兵卫知晓决定战场胜负的，可不仅仅是谋略，武力才是尤为关键的，待我直接讨取了柴田胜家的首级，让那些军势瓦解给你看。” “兄长大人，等我，我也要去讨取前田利家的脑袋。” 说罢，两位壮汉不等竹中半兵卫点头，径直便骑上了战马，分别朝着柴田胜家和前田利家而去。 “敌将柴田胜家，受死！” “胆小鬼前田利家，可敢与我进行一骑讨？” 两声豪迈的声音同时在战场之上响起，这两位穿着华丽铠甲的壮汉挺枪便分别朝着柴田胜家和前田利家而去。 几乎是转瞬之间，两颗头颅几乎不分前后就飞了起来。 “报！！！远山家的两位大人被敌将讨取了。” “不用报了，我看得到。”竹中半兵卫挥了挥手，让传令兵下去之后，以惆怅的语气感慨了一声，说道。 “唉，可惜斋藤家无猛将啊，否则以我竹中之谋，说不准可以将织田信长都彻底留在这里。” 更让竹中半兵卫可惜的是，这一次其余斋藤家的武将却是无人敢应答了。 竹中半兵卫嘴角微微浮起了不屑的笑容，转而对着安藤守就说道。 “岳父大人，远山家的两位武士壮烈牺牲，事后我会将他们的事迹与这次战果进行统计，就麻烦你到时候发一下抚恤金给远山家了。” “我知道了。”安藤守就点了点头，应着。 竹中半兵卫将手中折扇一合，说道。“既然无人阻拦柴田胜家与前田利家，那么诸位便与在下坐等结果吧。” 很快，一切正如竹中半兵卫所预料的那样，在尽量了一番惨烈的厮杀之后，前田利家与柴田胜家凭借着高强的武力，强行带着残兵突破包围，重新与织田家军势汇合。 而经此一战，织田家原本有如破竹的士气顿遭猛挫，开始缓缓地退却修整。 “半兵卫，你说要不要追击一番？”安藤守就问道。 “不用，这一战过后，织田家忌惮之下，料想三两天不敢再贸然进攻，而频繁遭受骚扰的粮道，再兼之稻叶山城的坚城会迫使明智的织田信长无奈撤退……” 顿了顿，竹中半兵卫眼睛微微一眯，说道。 “届时，我可布下一个十面埋伏之阵，让织田家这一次的撤退变成真正的溃败，这一万人能逃过木曾川者……绝不足五百。” 第一百八十七章 礼物？ 正如竹中半兵卫所料，如今的织田家的营地之中气氛一片凝重，柴田胜家与前田利家正跪在小三郎的面前请罪。 “起来吧，错不在你们，必然斋藤家的大将是换了人，并且还是个能人啊。” 小三郎表情略显凝重地说道。“去查，一天之内，余要知道对手到底换成了谁。” 很快，小三郎当晚就得知了如今斋藤家军队的主将——“竹中半兵卫”。 “是他？沧君所说的那个人，他竟然是斋藤家的主将？” 小三郎差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不对，这或许就是沧君所为我准备的计谋！” 小三郎骤然反应了过来，遭遇解决不了的困难之时，可向寻找竹中半兵卫表明身份即可得到帮助。 “也就是说，只要借助沧君的关系，我就能策反掉斋藤家的大将吗？” “如此一来，这不等同于整片美浓国都是沧君赠予我的礼物吗？” 小三郎感动之余，却是没有丝毫迟疑的想法，马上召见了如今织田家的忍者头子泷川一益，让他想尽办法潜入稻叶山城去见竹中半兵卫。 随即，心中有了底气的小三郎，在粮道不断地被骚扰破坏，军中士气一直下跌的情况下却是丝毫不急，仅仅守着营寨与稻叶山城对峙。 一连三天过去，稻叶山城之内的竹中半兵卫反而日渐遭受到争议。 “竹中大人，你声称两三天之内织田家必定会退兵，甚至分批将大量士兵偷偷调离了稻叶山城去进行布置，可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 “诶，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竹中大人，他毕竟还年轻，偶有轻狂失误也属正常，谅解一下。” “可问题是如此调动士兵，还徒劳无功，必然会导致士气下降的……” 面对着议事室之中不少武士们的冷嘲热讽，竹中半兵卫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却是宛如明镜一般。 “无非不过是新主斋藤龙兴上位，怕我表现过于亮眼，与岳父大人联手夺得斋藤家大权，挤压了他们的利益罢了……” “又或者，有些庸才纯粹就是嫉妒，一旦发现我有所失误，自然会因此洋洋得意地嘲讽打压。” 一念至此，对于政治之事多了一层了解的竹中半兵卫没有出言反驳，仅仅是微微躬身便先行离开的议事室。 而就在竹中半兵卫一路朝着安藤家宅邸走去，走到一处相对偏僻的角落之时，一声微弱的破空声骤然在侧后方响起。 “噌！” 竹中半兵卫如同本能般回身拔刀挥下，准确无比地将袭来的那道黑影劈落。 “铛！” 竹中半兵卫定睛一看，发现被自己所挡的却是一支未开刃的苦无，其上还绑着一个小小的卷轴。 竹中半兵卫心中念头连连一动，迅速地躬身将苦无连带着卷轴都收入了怀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际耗费的时间不到三秒。 而就在竹中半兵卫将苦无收了起来的同时，周围听到碰撞声的旗本队就飞快地奔赴而来。 “嗯？竹中大人？” 为首的旗本队长连忙朝着竹中半兵卫行礼，问道。“刚刚竹中大人可有听到这里出现了声响？” 竹中半兵卫并没有强行掩饰，而是自动地承认道。 “抱歉，在下刚刚气急于某些事情，恼怒之下忍不住拔刀发泄了一下，却是不小心惊扰了你们。” 旗本队长作为下级武士，对于竹中半兵卫如今尴尬的处境也是有着几分了解，点了点头说道。 “原来如此，那我等就不打扰竹中大人了。” 竹中半兵卫拱手致歉，随即便匆步离开，径直返回安藤家宅邸中的居室。 而随着竹中半兵卫小心地打开卷轴，将其中的内容都浏览了一次，表情不禁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喃喃道。 “我之前听闻东野师弟他向一色义龙所说，他与织田信长之间有着极大的仇怨，甚至就连那个傻瓜信长都是被东野师弟亲手干掉的。” “织田家怎么会是在东野师弟的命令之下攻略美浓国的？而那一位信长与东野师弟的关系是……” 竹中半兵卫憋了憋用词，重新再度浏览了一下卷轴之上的内容，特别是那些字眼来回琢磨了一下。 “不简单啊！” 竹中半兵卫很快就做出了相应的决断，而在如今的竹中半兵卫心中，斋藤家却是完全无法与东野沧的情谊和恩义相比。 甚至竹中半兵卫之所以打算设下十面埋伏之阵打算彻底将织田家击溃，其中未免没有替东野沧向织田家报复的意思。 随即，竹中半兵卫微微思索了片刻，低调地离开安藤家宅邸，前往了一处偏僻且短时间内不会有旗本队巡逻经过之处。 不出竹中半兵卫所料，很快一个身穿黑衣的忍者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面前。 “织田家忍者泷川一益拜见竹中大人。”泷川一益低声地说道。 “不用那么小心，稻叶山城如今临时填充而来的忍者数量不足十指之数，且还需分开守卫天守阁、粮仓、武器库等关键位置，不会注意到这里的。” 竹中半兵卫自信无比地说道。 听闻了竹中半兵卫那种将他视若自己人的语气，泷川一益不禁舒了一口气，说道。“是，竹中大人。” 随后，竹中半兵卫将一个封存好的卷轴递给泷川一益，说道。 “将这个交给信长大人，另外攻入稻叶山城之后，为我派遣忍者保护好安藤家宅邸。” “我明白了，竹中大人。”泷川一益应道。 “去吧，十余息后该有旗本队要经过这里了，你先往南穿行至内城边缘，然后绕至西门离开，应该还能赶得上守卫轮值的间隙直接离开。” 紧接着，竹中半兵卫便转身优哉游哉地离开了这处偏僻的角落，恰好与十五息后巡逻而至的旗本队错过。 巧合？并不是！ 如今整个稻叶山城的巡逻防御都是竹中半兵卫亲自布下的，否则在没有大量忍者防御的情况下，稻叶山城早就被织田家的忍者们给渗透烂了。 而在这种严密的巡逻防御体系之下，就连泷川一益潜入稻叶山城，也花费了足足三天的时间才勉强潜伏在了安藤家宅邸附近。 第一百七十八章 稻叶山城，落 所以，竹中半兵卫假如想的话，可以轻易地在稻叶山城之中如入无人之地般进入任何一个地方。 回到居室之中，竹中半兵卫表情轻松地斟茶自饮，思考着今后形势的变化之余，喃喃道。 “抱歉了，岳父大人，不过我一定会尽力保证你的地位的。” …… 很快，小三郎就收到了竹中半兵卫的卷轴，上面没有长篇大论的计谋，而寥寥几句话以及一副地图，标注着一个特别的地点。 “既然信长大人是东野师弟之友人，那即在下之亲友也，事先不知，误伤信长大人之军势，属实不该，还请见谅。 地图所标注之处乃是在下与东野师弟所应付的土蜘蛛遗留而下的洞穴，其内直通稻叶山城内城，信长大人可自行斟酌用途。 在下于城中备下清茶，静待与君见面致歉之机。” 小三郎将卷轴一收，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 “来人，开展军议。” …… 是夜，稻叶山城之中骤然有如神兵天将一般出现了大量织田家精锐，至于稻叶山城那赖以闻名天下的天险却是形同虚设。 “杀啊，目标是天守阁。” “织田家先锋柴田胜家在此，谁敢挡我！” “冲冲冲，诸位，今日便立下功绩的时机！” 一时间，无数睡梦之中的人被大量呼喊声所吵醒，睁眼一看，更是发现斋藤家内城位置燃起了大火。 在明亮的火光之中，织田家的木瓜纹旗帜高高矗立而起，仿佛在转眼之间织田家就已经彻底成为了稻叶山城的主人似的。 混乱，开始在稻叶山城之中疯狂蔓延开来。 人心惶惶之下，整个斋藤家根本就没办法集合兵力，反而不断地有人惶恐之下开始逃跑。 未待天明，稻叶山城的战况就尘埃落定了下来，这一座矗立于美浓平原的坚城自此改换了主人，属于织田家的木瓜纹旗帜高高地插在了其中。 等到中午之时，小三郎第一时间派遣而出的忍者已经抵挡了小沧山。 “主人，小三郎给你的书信。” 雪姬走到正在修行的东野沧身边，将一份书信递了过去。 “嗯？书信？” 东野沧随手接过，打开浏览了一下。 “父亲大人，谁啊，谁啊……”一旁的大岳丸蹦了蹦，努力地想要瞄见书信上的内容。 东野沧见状，手掌往着大岳丸的头顶一盖，直接把他按回地面，说道。“别闹。” 只不过，对于这书信的内容，东野沧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过后，却不免得有些疑惑。 在书信之中，小三郎几乎是以着孩子般的语气在表述着感谢东野沧的礼物，如今已经进驻了稻叶山城，很快整个美浓国都将可以掌握在手中。 “我的礼物？什么礼物？”东野沧喃喃地道了一句。 “礼物？！” 大岳丸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题，一双大眼睛忍不住再度朝着东野沧瞄了过去。 只不过随着东野沧递给了大岳丸一个严厉的眼神之后，大岳丸缩了缩脑袋，自觉地撇开了视线。 “不过，小三郎的进展还可以啊，这才一周的时间就即将要以尾张一国之地鲸吞掉面积相若的美浓国。” 东野沧随手将书信折了起来，简短地评价着。 “如果我没记错了的话，原本历史轨迹上织田家自桶狭间之战大胜之后，还足足花费了六七年的时间才攻略了美浓国吧？” 不过很快，东野沧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修行之上。 这一周来，东野沧初步将身死的骨姬、镰鼬和雨女重新凝聚了出来，并且在大岳丸的指点之下，探究着那种被大岳丸说得神乎其神的“创生之力”。 “大岳丸，为什么我一直都感受不到那‘创生之力’的存在？”东野沧开口问道。 “咳咳……” 大岳丸轻咳了两声，奶声奶气地说道。 “父亲大人，其实还有一个比较简单的方法可以尝试一下，那就是将我抱在怀里，借助我与‘创生之力’的联系来感受。” 东野沧闻言，眼神不禁流露出几分狐疑地看着大岳丸。 这小家伙，就是想要抱抱吧？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东野沧感觉大岳丸平时面对自己时的状态，行为举止与思维想法几乎与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无异。 犹豫了一下，东野沧俯身而下，手掌放在大岳丸的头顶摸了摸，温声地说道。 “鱼丸，你是个乖孩子，对不对？” “是哒，我是父亲大人的乖孩子。”大岳丸几乎是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享受的表情。 “那鱼丸告诉我，怎么才是感受到‘创生之力’的办法。”东野沧柔声问道。 “我也不知……” 说到这里，大岳丸那骤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而东野沧的脸色一黑，所有的温情瞬间消失，转头就对着雪姬说道。 “将大岳丸的房间搬到村头和涂壁作伴……” “别别别，父亲大人！” 大岳丸连忙抱住东野沧的大腿，说道。“我错了，我错了，别赶我离开。” 东野沧双手抱胸，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注视着大岳丸。 大岳丸见状，有些委屈巴巴地伸出两根手指在胸前点了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辩解道。 “那个，父亲大人，‘创生之力’本来就是你赐予我的，它赋予了我作为‘从堕之神’的格位，并且以之为核心构造全新的躯体、力量等等。” “所以我确实不知道怎么以着人类之躯怎么去感受他的存在，不过我刚才所说的未必不是办法啊，父亲大人或许可以试试抱抱我……” 越是说到最后，大岳丸的语气就越弱了，转而说道。 “其实父亲大人应该可以轻易感受到‘创生之力’才对，毕竟那本来就是父亲大人的力量。” 东野沧闻言，陷入了沉思之中，喃喃地说道。 “以着人类之躯不知道怎么感受他的存在？本来就是我的力量？” “或许……那个姿态才行……” 一念至此，东野沧决定还是进行一番尝试。 毕竟体内明明多了一股不了解的力量，东野沧总不能视而不见，任由其发展吧？ “雪姬，你们都让开一些……” 随即，东野沧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地调动情绪，双目周围一点点地开始浮现碧蓝之色。 第一百八十九章 神宠 与通过“素鸣斩”强行破坏体内的平衡引出力量不同，籍由念头自主引动“妖化”需要一个颇为漫长的过程。 不过相对应的，在这个过程之中，东野沧可以随时中止“妖化”。 特别是在冢原卜传的警告，以及经历了一次意识全无的暴走之后，纵使东野沧明白自己体内并非是单纯的“从堕之神”血脉，但还是万分小心地使用着这份力量。 碧蓝色的妖气缓缓弥漫而起，随着东野沧双眸碧蓝色不断地蔓延，在他的胸口处也亮起了一阵金黄色的光芒。 “就是这个！” 东野沧眼睛一亮，霎时就感应到了这份与过往截然不同的感觉。 下一刻，随着东野沧的意念一动，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金黄色的光芒如臂驱使一般自胸口开始移动，然后慢慢地在了东野沧的手掌之上漂浮而起。 被这一份金黄色的光芒所照耀，一种温暖的感觉自东野沧心中萌生而出。 并非被阳光照耀于身上的那种温暖，而是一种乃至于连灵魂都能感受到的温暖感觉。 “这就是‘创生之力’吗？”东野沧喃喃地说道。 “没错，父亲大人。”大岳丸确认道。 “确实是一种无比奇妙的力量。”东野沧发自内心地说道。 特别是东野沧无意中低头一看，发现以着自己为中心，“创生之力”光芒覆盖范围之内，连带着无数小草都绽放出了一朵朵小花，充斥着生机盎然的感觉。 忽然间，东野沧目光一转，发现大岳丸在“创生之力”的照耀之下，脸上都流露出了一种舒服享受的表情。 甚至大岳丸的身后逐渐出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并且还似乎以着缓慢的速度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而那个影子，东野沧也异常熟悉，那便是大岳丸作为“从堕之神”所展现的姿态。 “这是怎么回事？”东野沧问道。 大岳丸暗暗地挪了几步，特意与东野沧再度拉近了些许距离，让自己被照得更均匀一下，这才说道。 “父亲大人，‘创生之力’非但是创造万物之力，更是神明本质所在，所以对于所有生灵都大有好处呢，我也不例外。” 东野沧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既然如此，大岳丸，那我干脆将‘创生之力’归还于你，如何？” “这是不可能的，‘创生之力’与万物本质相同，所以它能瞬间化于万物之中，唯独只有父亲大人作为真正神明的存在才能留住这份力量。” 大岳丸答道。 “而父亲大人想要将这份力量归还于我，除非要等父亲大人彻底恢复过往的姿态才有可能，所以就算如今父亲大人拥有着‘创生之力’，也是没办法以之强行让我重新成为‘从堕之神’。” “那它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有什么用？”东野沧问道。 “呃……” 大岳丸想了想，说道。 “保证父亲大人不死？大概就跟其他‘从堕之神’那样，只要没有人能够剥离父亲大人身上这一分‘创生之力’，早晚都能恢复过来的。” 东野沧一听，瞬间回想起了两面宿傩之鬼。 也不知道两面宿傩之鬼被封印之时还有没有意识残留，否则那种不死，还不如说是生不如死吧？ 一天天的，被埋了又挖，拼凑起来毫不容易活了过来，然后又被砍成了好几段沉湖封印了。 “哦，对了，父亲大人，它还有一个作用或许对父亲大人有所帮助。”大岳丸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什么作用？”东野沧问道。 “父亲大人之前不是疑惑为什么常理认知之中的怨灵神，也算是向着神明进阶吗？那是什么他们是走上不同的线路，其实就算是以着人类之躯也能成为神明。”大岳丸说道。 “就是你过去成为‘从堕之神’那样？”东野沧问道。 大岳丸脸上流露着几分得意和骄傲地说道。 “当然不是，我那是得了父亲大人的眷顾亲自赐予的格位，其余人类可不会拥有这种无上的资格与荣耀。” “那你说的是？”东野沧问道。 “那个，大概就跟我现在这样……” 大岳丸朝着身后在‘创生之力’的照耀之下若隐若现的影子，说道。 “本质上万物都拥有着神明的恩宠，不过神宠的程度或大或小有所不同。假如神宠足够的话，在‘创生之力’的照耀刺激之下就有着觉醒的可能，然后凭借着觉醒的神宠不断成长……” 紧接着，大岳丸伸手在胸前握住了“三明之剑”，身后那若隐若现的影子瞬间没入大岳丸的身体。 “喝！” 伴随着一声爆喝声，大岳丸的身形缠绕上了大量紫黑色的妖气，身形也急促地膨胀。 “就能这样！” 这一句话说出之时，大岳丸已经恢复了作为“从堕之神”的身姿，可怕的压迫感无形弥漫而出，致使整片小沧山都刹那间笼罩在一种无形的恐怖的之中。 不过仅仅坚持了数息，大岳丸就跟泄了气似的，身形“嗖”的一声缩了下去，整个人瘫软在地粗喘着气，额头不断冒着大颗大颗的汗水。 但仅仅是数息，依然让东野沧为之惊骇不已，忍不住问道。 “大岳丸，难道每个人都能短暂地化身为神明展现力量？” “当然不是……” 大岳丸微微喘着气，说道。 “我之所以能够短暂地化身过去的姿态，是因为我曾经成为了‘从堕之神’，所以如今就算是恢复为了人类，但神宠还是会被固化为原本的姿态，甚至可以短暂重新恢复片刻的力量。” “啧啧，了不得，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也使用神宠？”东野沧问道。 “父亲大人真会开玩笑，父亲大人本质就是神明，又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微不足道的力量”大岳丸说道。 东野沧的嘴角微微一抽…… 不，其实我是个很节俭的人，这种你眼中微不足道的力量，其实我并不介意短暂地拥有化身“从堕之神”的力量来作为底牌的。 不过东野沧看着大岳丸那无时无刻看着自己散发着崇拜的小眼神，还是将这些掉格的话给吞了回去。 第一百九十章 第四天魔王之女·铃鹿御前 “大岳丸，那就是说每个人身上都拥有着神宠，而我就是能够通过‘创生之力’来帮他们觉醒？”东野沧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吧。”大岳丸答道。 东野沧微微思索了一下，却是有些不解地说道。 “既然神明拥有着让人类身上神宠觉醒的能力，为什么人类的古籍记载中没有出现？” “不出现才是正常，毕竟不是每一位神明都会像父亲大人那般钟爱人类。”大岳丸说道。 东野沧听罢，忽然注意到了一点，朝着大岳丸半蹲下，问道。 “大岳丸，你不能提及我本身真正的名字，但似乎对于过去的事迹，还是能够描述出来啊。” “一……一点点吧……”大岳丸有些结结巴巴地答道。 “那你说说，我是掌管什么的神明？有着什么显著的特征？”东野沧问道。 “这……” 大岳丸吞了吞唾液，说道。“这，大海！对，父亲大人的权柄与大海有着莫大的关联。” 东野沧思索了良久，愣是想不到神话之中的海之神明有谁，以着狐疑的眼神看了大岳丸一眼，问道。 “什么关联？全是水？” “父亲大人，我最多只能描述到这种程度了，真正谈及其余权柄，可能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大岳丸苦着脸地说道。“不过我刚刚并没有说谎，父亲大人的确拥有着大海的权柄。” 被大岳丸如此一说，东野沧哪里还不明白这所谓大海的权柄或许是真的，但必然是牵扯到什么神明之间的秘事，并不被人类所知的。 也就是说，大岳丸故意不让自己猜测到。 ‘为什么？’ 东野沧的脑海之中闪过疑惑，并且将之记在了心底。 不过东野沧看着大岳丸那宁死不从的小眼神，却也只能暂时放弃追问大岳丸的想法，转而问起关于神宠觉醒的其余疑问。 只是大岳丸也仅仅是知道神宠觉醒这么一回事，但更深入一点的问题，大岳丸也就一问三不知了。 “看来，还是得逮个人来实验一下……” 东野沧喃喃地说着，正想着要不要叫小三郎过来小沧山一趟之时，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人选。 信信子！ 随即，东野沧径直返回庭院之中，朝着最角落的一处居室走去。 “咂咂~” 刚刚一靠近信信子的居室，东野沧就听到了一阵咂嘴的声音，眼睛往里一敲，赫然发现信信子正“大”字型地躺着呼呼大睡。 最重要的是，信信子身上穿着宽松无比的衣物，领子却是半拉开，那伟岸高耸露出了大片大片的白皙。 “别看！” 下意思的，东野沧反手将跟在自己身后的大岳丸叫住，然后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过很快，东野沧就反应了过来。 虽然大岳丸在自己面前的外表和性格都与六七岁的孩子无异，但实际上他却是一尊存活了上千年的“从堕之神”。 而大岳丸似乎也猜到了什么，问道。“父亲大人，里面的是你的侍妾吗？” 顿了顿，大岳丸以着成熟的语气说道。 “父亲大人放心，我绝不敢冒犯父亲大人，更不会萌生和父亲大人抢侍妾的念头的。再说了，我只对一个女人感兴趣。” “哦？” 东野沧挥了挥手，让雪姬去叫醒信信子，自己则是带着大岳丸往一旁走去，说道。 “说说看。” 大岳丸见状，似乎想到了什么，激动地说道。“父亲大人是要帮我抢回来吗？” 东野沧闻言，不禁一笑，说道。 “就算我帮你抢回来，以你现在的模样能做些什么？就算变大，也只能维持三秒左右。” “哼！” 大岳丸撇了撇嘴，对于东野沧的打击毫不在意，接着说道。“我不管，总之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得到那个女人。” 东野沧听到这里却是不禁起了兴趣，问道。“是什么女人让你这么惦记啊？” “就是神明第四天魔王的女儿，铃鹿御前。”大岳丸答道。 铃鹿御前？？？ 东野沧略微有些愣住了，问道。“那不是传闻之中封印了你的巫女吗？怎么是神明的女儿？” “没错，父亲大人，就是那个女人！”大岳丸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说道。 “不对啊，你不是说过世间神明不显吗？怎么还会有神明之女现身？”东野沧问道。 “父亲大人，是本土神明不显而已，但是第四天魔王是外域佛道的神明，他们只是不敢在这种特殊的时期贸然动用力量而已。” 顿了顿，大岳丸不忘解释道。 “当时我想着的是与铃鹿御前交好结为伴侣，这样能为未来的父亲大人多争取一分佛道的力量，没想到却是被欺骗了。” 对此，东野沧看着大岳丸那愤愤不平之余，又显得念念不忘的眼神，却是丝毫都不信这小子所说的“恋爱是为了父亲”的理由。 有这么“孝”？ “大岳丸，看来你还是没有接受到教训啊。被封印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吗？” 最终，东野沧以着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 “色欲有如剔骨刀，别说是碰，就是想都千万别想，否则必遭大祸啊。” 大岳丸不敢反驳，只得顺从地应道。“是，我明白了，父亲大人。”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信信子奔跑着直扑东野沧的后背，出乎意料地一把将东野沧抱住，瞬间就让东野沧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呜呜呜，你这个无耻之徒终于来了。”信信子微微抽泣着说着。 “咕噜……” 东野沧吞了吞唾液，感受着后面的柔软之余，更是感受到了大岳丸那有些怪异的眼神，只得说道。 “看到了吧，大岳丸，假如这个时候有人偷袭，我现在的状态就等同于被彻底控住，必然是要大祸临头了。” “咦？” 这个时候信信子才注意到大岳丸的存在，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好可爱。” 随即，信信子好奇地问道。“无耻之徒，这个是你的儿子吗？” “不是……” “是……” 东野沧与大岳丸几乎是同时出声，但回答却是恰恰相反。 第一百九十一章 乱世之女 “咳咳！” 东野沧轻咳了两声，不给信信子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的机会，开口道。 “信信子，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你抱着我……难受得很。” 然而，信信子却是一口回绝，说道。“不行！” “为什么？”东野沧甚是不解。 这一刻，东野沧完全不理解信信子这种突然的行为是因为什么原因。 就算东野沧明白自己很有魅力，但也不应该厉害到让信信子有如此过激的反应才对。 毕竟……他们之间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多少该有一点免疫能力才是啊。 “无耻之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信信子开口说道。 ？ 东野沧。 “我感激你从松平家康的手中救了我出来，我很感激你，可你一直将我软禁着，我也受不了了。”信信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软禁？？ 东野沧的脸色一变，下意识萌生的想法就是：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这样污蔑我的清白？ “所以，来吧……”信信子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说道。 “我知道你想要得到我，我愿意一辈子跟着你就是了，来吧，想要做什么你就做吧。” ？？？ 东野沧。 而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大岳丸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只手握成拳头在另一手掌上轻轻一锤，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 “嗦嘎，父亲大人原来是在教导我怎么让女人爱上自己吗？我似乎领悟到其中的精粹所在了，铃鹿御前，你给我等着，我抓你回来就先关个……” 未待大岳丸说完，东野沧就一脚将他踹到了一旁，打断道。“别胡乱污蔑我，给我在一边好好呆着。” 紧接着，东野沧身上的肌肉微微发力，径直将信信子震开，退后了两步，与信信子拉开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表情严肃地说道。 “信信子，看来你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软禁你。” 信信子闻言，委屈巴巴地说道。“可你根本不允许我离开庭院，这不是软禁吗？” “这……” 东野沧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过去似乎没有跟信信子说清楚，这才导致了一些误会。 紧接着，东野沧组织了一下语气，说道。“信信子，这倒算是我的问题……” 然而，未待东野沧说完，大岳丸却是直接开口打断道。“不，父亲大人绝对不会有问题，是这个女人不识好歹，吾这就将她撕……” “砰！” 东野沧反手直接朝着大岳丸的小脑袋敲了下去，喝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给我闭上。” “呜……” 大岳丸看着东野沧那似乎真的急了的表情，紧紧地捂着嘴巴。 就是小脑袋瓜子的痛，让大岳丸有些委屈得眼泪汪汪。 然而，信信子看着大岳丸那又是委屈又是可爱的表情，却是仿佛被彻底激发了母爱似的，下意识就上想上前去抱住大岳丸安慰一番之余，抱怨地说道。 “啊，无耻之徒，你怎么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太可恶了。” 只不过对于信信子的好意，大岳丸却是直接躲开，眼神之中满满都是嫌弃，仿佛流露着一种“不被父亲大人认可的女人，没资格接触高贵之吾”的意思。 东野沧见状，步伐连忙一挪，挡在了信信子和大岳丸之间，说道。 “信信子，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之所以让你暂时别离开的庭院，属实是因为周围有着许多的鬼怪。” “鬼怪？” 信信子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镰鼬？雨女？” “没错，镰鼬，雨女如今也在小沧山，不过除了他们之外，整个小沧山还有着各种的妖怪存在，小沧村里那样‘人类’也全部都是妖怪所化身而成的。”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解释道。 “我虽然给那些妖怪定下了不许随意伤害人类的规矩，但是像你这种毫无自保能力的女子，在小沧村之中生活还是有些危险。” “原来如此。” 信信子并没有怀疑东野沧的话，早在鸣海城之时，信信子就发现了东野沧拥有着命令妖怪的力量。 只是信信子没有想到的是，时常透过庭院所看到的那个美丽且平静的小村庄，在其中所生活着的精锐都是妖怪。 “抱歉，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不如这样吧，稍候我就让镰鼬送你离开小沧山，你可还有什么亲人之类的？”东野沧问道。 听到这里，信信子的神态却是略微得低沉地说道。 “我一旦离开小沧村，松平大人肯定会认为我激怒了你，届时怕是会遭遇灭顶之灾。” 顿了顿，信信子不待东野沧说完，目光微微一侧，朝着一旁那成片的樱花看去，说道。 “而且，乱世之中，我这种女人就算回到了家中，所等待的命运也只会是下一次的利用吧？” “乱世之女，命运即如樱花，或可徇烂一时，但不过转瞬即逝，最终归于泥土之中腐烂发臭罢了。” 东野沧注视着信信子的眼睛，缓缓开口说道。“那可不是腐烂发臭，而是春回大地，为万物带来新的生机。” 信信子微微一愣，眼睛一眯，却是流露出了一个过去前所未有的笑容，说道。 “谁知道呢？不过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是了吧。” 东野沧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或许对于信信子而言，不管是嫁给冈部元信，还是呆在小沧山，或者是回到家中都是一样只是囚笼罢了。 唯一不同的，只是囚笼的环境吧？ 很快，东野沧从思索之中脱离了出来，开口道。 “不如这样吧，信信子，你为我工作如何？打扫庭院卫生，修剪一下植被，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作为报酬……” 东野沧的眼睛微微泛起了蓝光，胸口处隐约有着金黄色的光芒亮起，说道。 “我尝试为你觉醒一些有趣的力量。” “力量？像武士一样强大的力量吗？”信信子表情显得无比的心动，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东野沧微微一笑，答道。“谁知道呢？我这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 信信子眨了眨眼睛。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佛敌 忽然间，信信子明白了为何东野沧今天会突兀地过来见自己。 不过，信信子更明白其实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力。 特别是东野沧假如怀抱有恶意的话，那么自己的拒绝只会变得更加的可笑。 相比之下，既然拒绝不了，那不如顺从地接受。 随即，信信子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我相信你。” 东野沧微微一笑，紧接着胸膛处的金黄色光芒越发地明亮了起来，一种温暖的感觉将信信子包裹在其中。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信信子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放松状态之中，恍若回到了儿时母亲的怀抱当中。 而东野沧则是清楚地看到在“创生之力”的照耀之下，信信子的背后也逐渐有着朦胧的影子显现而出。 “似乎是……一只鸟，一只没有翅膀的鸟儿……”东野沧喃喃地说道。 只是直至最后，那只鸟都仅仅只有轮廓显现，但具体的模样却是没有， 缓缓的，东野沧双眼中的碧蓝色褪去，“创生之力”也重新隐没于东野沧的胸膛。 “嗯？！” 随着温暖的感觉消失，信信子这才回过神来，睁开眼睛看着东野沧那似乎有些怪异的表情，不由得问道。 “那个……失败了？” “算不上失败，但也不算成功吧。”东野沧含糊地说道。 信信子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似乎是在确认自己并没有缺胳膊少腿，更没有长出一些多余的东西出来之后，微微长舒了一口气，主动安慰东野沧道。 “没事，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东野沧笑了笑，看着信信子的目光一转，落在那她的肩膀之处，那只站在那里没有翅膀的鸟儿。 而那只鸟儿似乎也在微微侧着脑袋，看着东野沧，只是那双眼眸却是与信信子的眼神几乎一致，仿佛是与信信子同步。 奇怪的是，信信子似乎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这就是觉醒神明的恩宠后的状态吗？” 东野沧低语地喃喃道了一句，紧接着问道。“信信子，你有没有感觉自己有哪里不一样？或许说，体内多了点什么东西？” 信信子微微一愣，随即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有些不解地问道。“应该多点什么？” “没事，可能暂时还需要时间慢慢孕育吧。”东野沧答道。 ？ 信信子闻言，却是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 随后，东野沧告知信信子可以随意到小沧山之中活动，不过尽量都要在濡女的陪同之下活动。 紧接着，东野沧则是一脸思索神色的离开了信信子的居室，有些不解地喃喃道。 “信信子这觉醒的神宠，似乎没有什么用啊……” 大岳丸两手靠着后脑勺，跟在东野沧的身后，理所当然地说道。 “父亲大人，这不是正常吗？蝼蚁般的人类而已，就算每个人类都多多少少能分润到神明的恩宠，那也不过是微乎其微的程度。” “每个人类所能分润到的程度都是这样？”东野沧问道。 大岳丸随口地说道。“那倒不是，像是神武，他所具备的神宠就极其庞大，自行觉醒之后，足以于真正的神明媲美。” 而东野沧的脚步却是一顿，转身朝着大岳丸看去，问道。“神武？神武天皇？” “是的，父亲大人。”大岳丸答道。 “传闻之中，他不是天照的后裔吗？”东野沧问道。 大岳丸想了想，奶声奶气地答道。“这个说法的确不算有错，毕竟他身上的神宠就是属于天照的恩宠，这种庞大的程度，就算称之为后裔也不算有错。” “按这个说法的吧……” 东野沧忽然想到了什么，喃喃地说道。 “在原本轨迹之中，这个时代可有不少人今后会自称是神明的后裔，甚至会自封为大神之类的，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这个神宠还是很在意啊，总感觉是一种对我而言很有用的东西……” 一念至此，东野沧却是决定了寻找几个神宠庞大的人来实验一下。 至于距离最近的目标：三河松平家正是最合适不过了。 随即，东野沧让濡女多注意了一下信信子的状态，留意一下她的安全之余，也看看信信子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然后，东野沧带着雪姬和镰鼬，以及死活抱着大腿不愿意松开的大岳丸匆匆往着三河的方向而去。 小沧山距离三河并不算遥远，特别是借用镰鼬进入了“鬼缠”状态之后，很快就穿过了记忆深刻的桶狭间，进入了三河国。 相对比尾张国的繁荣，三河国几乎是整片东海道地区最为出名的贫瘠之国，但相对的，则是三河国的武士也是出了名的悍勇强大。 这种状况的出现，却是与三河国的历史有着极深的关联。 三河国一直分为东三河与西三河，相互之间争斗不断，战争延绵不断，自然就导致了耕地荒废，国人好斗的状态。 而与之相对的，整个三河国颇具特色的地方就是，因为三河国常年陷于战乱，导致信仰一向宗的人非常多，某种意义上称之为佛国都不为过。 “这里的信佛热情还真是高涨啊！” 东野沧刚刚进入三河国，就看到了大批的民众高声念着“阿弥陀佛”，一波又一波地向着某个方向汇聚。 “不过这些人为什么都拿着锄头、镰刀之类的？” 心生好奇之余，东野沧随手拉住一位中年男人，问道。“寺庙是举行什么开荒开垦活动吗？或是招工？” “佛敌，有佛敌出现了，我们这是要去帮助大师除灭佛敌！”中年男人表情狂热地答道。 “什么佛敌？”东野沧愣了愣，问道。 中年男人毫不犹豫地答道。“松平家康，他就是佛敌，需要下地狱的佛敌。” 随即，还不待东野沧说话，中年男人就以着神圣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也是信佛之人，想要往生西方净土世界，那就拔刀与我等同行，消灭佛敌松平家康，立下善因，以求来生善果。” 东野沧笑了笑，松开了捉住中年男人的手，说道。 “抱歉，打扰你了，你继续。西方的气息我吸不惯，就先不急着往生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向一揆 而此刻，冈崎城之中，松平家康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洒落一地的情报。 三河全境爆发了一向一揆，这对于仅仅独立了不足一年的松平家而言，几乎是堪称绝命的危机。 所谓一向一揆，即是佛道一向宗大规模发动信徒起义暴动，进行所谓的“圣战”，对被一向宗指定为佛敌的存在进行自杀式一般的疯狂进攻。 可以说，一旦爆发一向一揆，对于任何一位大名而言都是极为棘手的情况。 一旦抵挡不住一向一揆，那么整个势力都将会彻底消失。 纵使平息了一向一揆，但参与一向一揆的绝大部分都是农民，一旦农民死亡过多，或许也会导致农业体系也会因此崩溃，饥饿蔓延。 而在三河国这种信佛气氛浓郁的地方，所爆发的一向一揆规模堪称恐怖，或许还比不上五十多年前数量高达三十余万的越前一向一揆，但数量也让服部半藏一时难以估算得出来。 松平家康看着眼前忍军收集而来的大量情报，恍惚之间隐约已经看到了铺天盖地卷席而来的一向一揆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松平家康脸色苍白，表情扭曲地低声咆哮着。 “仅仅是家中让家臣们尽量与一向宗保持距离而已，它怎么会如此过激地直接发动一向一揆？！” “啊！！！” 说到最后，松平家康失态无比地朝着榻榻米重重一敲，充满憎恨地咆哮着。 “秃驴，秃驴，那群该死的秃驴，这绝对仅仅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引子！” “他们早就想侵占三河，将这片土地化为佛国，只是今川义元尚在的时候，他们不敢动弹，等我独立之后，就迫不及待发动一向一揆吗？” “混蛋，一群混蛋，我就知道那群秃驴近来在宣扬教义，大肆举办活动，肯定是有所图谋，但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啊！！！” “可恶，可恶，可恶……” 逐渐的，松平家康的语气低沉了下去，表情也逐渐恢复了些许平静，粗喘着气之余却是重新端坐着。 又闭目了三息，松平家康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向着半跪在面前的服部半藏说道。 “半藏，你直接说，情况到底恶劣到了什么程度了？” “大殿，如今三河全境皆有一向一揆出现，大量领民纷纷加入其中。另外还有本多正信、夏目吉信等诸多信仰着一向宗的家臣似乎都产生了动摇，有着直接参与了一向一揆的倾向。”服部半藏答道。 “什么？！” 松平家康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目光之中流露着不可置信，身子晃动了几下，险些直接摔倒在榻榻米上。 “不仅仅是领民、豪族，甚至就连我的家臣都加入了一向一揆来讨伐我这个‘佛敌’？” 松平家康喃喃自语着，险些一口气因此喘不上来。 这一刻，纵使心性坚韧如松平家康都产生了一种自己被三河所彻底抛弃的感觉。 而服部半藏默默地半跪在松平家康的面前，并没有多说任何没必要的话，而是等待着松平家康的决断。 如今三河国的状况其实已经非常清晰，以着三河国过往信仰佛道的信徒数量，这一次一向一揆的规模必然是庞大无比。 特别是一向宗挑选发动一向一揆的时间节点，正好是织田家全面攻略美浓国的关键时刻。 在这种时刻下，除非织田家放弃美浓国大片大片的领土，选择撤兵支援三河松平家这一位盟友，否则松平家将不会有任何的援军。 或战…… 或逃…… 不管如何，对于松平家康而言，都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并且付诸行动。 战，那么在一向一揆那种庞大无比的数量面前，松平家康唯有坚守城池，拖延时间，直至一向一揆这种由大量农民组成的组织自行溃散。 逃，那么则是最大限度地保全松平家的力量前往尾张国寻求织田家的庇护，等待着再度反攻三河国夺回领地的机会。 松平家康狠狠地咬了咬下唇，明白对于如今尚且弱小的松平家而言，最佳的选择就是保全力量，撤退至尾张国，等待再度崛起的机会。 但是松平家康却是很明白一点，乱世之中，情谊永远都是不值一提的，唯有利益以及利用价值才是重要的。 失却了三河国的竹千代，对于如今全面攻略美浓国并且即将成功的织田家而言，价值将大大减弱。 就算最后可以在织田家的支持之下重返三河国，那时候也必然失去了像如今这样独立的可能。 “不行！” 松平家康拳头不自觉地紧握了起来，霍然起身，朝着服部半藏命令道。 “半藏，传令松平家所有的武士，尽可能地带领力量来到我松平家康的身边。” “此刻此际，还远远不是我松平家康败亡的时候。” “告诉他们，愿意伴随着我松平家康而死，又或者是跟随我崛起于乱世的人全都过来！” “是！”服部半藏没有丁点犹豫，瞬间消失在松平家康的面前。 随即，松平家康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地面散落了一地的情报整理了一下，细致地将铠甲披上，系上太刀，便欲朝着居室之外走去。 过往松平家康那尽显憨厚温和的面容，这一刻却是充满了决意和刚毅，赫然已经做出了赌上所有去拼搏那一丝生机的觉悟。 然而，随着松平家康打开拉门，一个完全出乎松平家康意料之外的身影却是出现在了眼前。 镰鼬微微眯着眼，在流风的背负之下漂浮在松平家康的面前摊开爪子，显露出爪子之中的几枚青果，问道。 “吃果子吗？” “镰……镰鼬大人？！” 松平家康惊呼出声，随即反应了过来，急声问道。“东野大人是不是也来了？” 镰鼬啃了一口果子，嘴巴不断地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之余，开口答道。“主人不在冈崎城中……” 一时间，松平家康不禁流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然而，镰鼬的下一句话却是让松平家康大为惊喜。 “不过主人想要见你，你要跟着我去吗？他在城外。”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所谓的佛敌 松平家康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跟身边的忍者交代了一声之后，立马选择跟着镰鼬朝着冈崎城外而去。 很快，在镰鼬的带领之下，松平家康就来到了距离冈崎城不远的一处山涧之中。 “哟，松平大人。” 看着松平家康的到来，正在烤着鱼的东野沧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松平家康的脸色变幻了几下，瞬间自然无比地流露出悲伤无助的表情，上前跪倒在东野沧的面前，说道。 “东野大人，求求你一定要救一救本家啊。” 东野沧将烤鱼交给镰鼬，连忙上前将松平家康扶起来，说道。“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东野大人，您是不知道啊，一向宗欺人太甚，如今蛊惑了大量民众暴动起义，指认我为佛敌，本家如今已经是深陷于绝大的危机之中了。” 松平家康抹了抹眼泪，苦兮兮地说道。 “我所想的仅仅是好好治理三河，让三河民众们能够吃饱吃暖，也为信长大人守护好门户，却不想怎么招惹到了一向宗。” 东野沧拍了拍松平家康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塞给他一条还没有烤熟的烤鱼，说道。 “先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来，松平大人我们边烤边聊，谈点开心的事情怎么样？” 一时间，松平家康眼睛之中充满了懵逼，脸色一连变幻了好几下，应声而落的眼睛愣是因此止住了。 随即，松平家康看了看被塞到手中的烤鱼，完全不明白东野沧什么意思。 只不过，眼前这个最有可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松平家康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心急如焚之余，却只能强耐着性子烤鱼。 “赶紧翻一下面，可不能烤焦了。”一旁的东野沧不忘提醒着松平家康。 “是……” 松平家康下意识应了一声，转动着在火堆上的烤鱼。 “其实吧……” 而东野沧则是继续说道。 “三河如今的状况，我也算是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一路走来，亲眼看了好几波民众汇聚到了一起，正浩浩荡荡地朝着冈崎城的方向而来。” 说到这里，东野沧的语气也不禁带着些许唏嘘和无奈，感慨着。 “这传闻之中的一向一揆当真恐怖，年幼如六七岁孩童，年迈似白首老翁竟然都参与到了其中，一旦处理不好，怕是生灵涂炭。” 松平家康小心地烤着鱼，连连应和道。“东野大人说的是，这是一场将会波及整个三河国的动乱。” “松平大人打算怎么处理？”东野沧问道。 松平家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地答道。 “召集松平家所有的力量，进行笼城，以冈崎城为中心坚守，只要撑上几个月，一向一揆军必然会自行溃散。” 东野沧点了点头，不过却是明白这几乎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选择。 在东野沧看来，如今这一向一揆与黄巾起义有些类似，都是在宗教的力量之下汇聚而起的暴乱起义。 这种暴乱起义一开始或许还会遵循着原定的目标行事，但缺乏纪律组织之下，很快就会彻底变质，进而演变成无序的烧杀抢掠，并且裹挟着无辜的民众融入其中。 最终，他们会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并且所过之处尽皆化作白地，寸草不生。 并且，更重要的一点是…… “坚守几个月，来年怕是要饿死很多人了。”东野沧盯着面前的烤鱼，说道。 这句话一出，松平家康的表情却是一阵青一阵白，明白东野沧所指的是什么。 一旦一向一揆持续时间超过一个月，势必会严重影响到秋收的收成，甚至连来年的播种都无法进行。 这种情况下，几乎可以预见的是饿殍遍地，贫瘠的三河国那本就脆弱的农业更是会彻底走向崩溃。 所以就算松平家康采取坚守的策略熬过了一向一揆，三河国也必然是元气大伤的结果。 届时就算松平家康如何努力，没有七八年的功夫，怕是三河国都没有办法缓过气来。 而这就是一向一揆的可怕之处，对于弱小的大名而言，更是堪称致命一般的危机。 这种结果，松平家康清楚吗？ 不，松平家康很清楚，但是相对比维系住松平家的家名，这一点牺牲却是值得的。 看着松平家康的表情变化，东野沧摇了摇头，说道。 “当然，我并不是怪罪松平大人这种保全家名的做法有错，只不过松平大人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别的方法，尽快地平息三河一向一揆的动乱。” 松平家康听着东野沧的话语，表情却是越来越惊喜，如何还不明白东野沧话语之中潜藏的意思，当即激动地说道。 “还请东野大人指点。” “指点其实谈不上……诶诶，鱼，翻面，别停下，这可是我的午饭。”东野沧连连说道。 松平家康闻言，却是手忙脚乱了起来，嘴巴上不忘恭敬地说着。“万分抱歉，东野大人。” 只可惜，鱼已化焦。 不过东野沧也没有怪罪松平家康的意思，一边安抚着有些惊恐的松平家康之余，一边将这烤鱼上焦的一小块撕掉，然后递到大鱼丸的手中。 紧接着，东野沧从镰鼬手中取过火候完美的烤鱼吃了起来，说道。 “其实在与松平大人交谈的期间，我肯定了一件事，一向一揆的攻击目标并非是松平家，反而是松平大人本人。” “啊？”松平家康有些疑惑。 “我的意思是……” 东野沧手指朝着松平家康一指，隐约有着碧蓝色泛起的双眸注视着松平家康身上那一阵阵浓郁无比的黑气，说道。 “一向宗想要除掉的，其实就是松平大人你这么一个人，至于摧毁松平家，反而是附带的。” 松平家康闻言，震惊之余，忍不住喃喃自语地说道。“为什么？？” “或许……佛敌？” 东野沧思索了一下，说出了这个名词。 “一向宗或许并没有说谎，松平大人应该当真是所谓的佛敌，身上几乎缠绕着整个三河诸多佛道信徒的怨恨。” 第一百九十五章 汇聚的怨恨 “什么？我身上缠绕着整个三河佛道信徒的怨恨，这怎么可能？”松平家康既是惊异，又是难以置信地说道。 “看来松平大人自身毫无察觉啊。”东野沧说道。 而松平家康此刻已经陷入了混乱，乃至于自我怀疑地说道。 “我缠绕着三河佛道信徒们的怨恨，怎么会？收回寺庙土地，阻止佛道信仰，乃至于焚烧寺庙这些事情，我最多就是想了想，可还都没有做过……” “而且我在三河国也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对，哪里来的怨恨？还是整个三河国无数信徒的怨恨？怎么可能？” 听着松平家康的喃喃自语，原本还有些怀疑的东野沧却是对于某一个判断多了几分肯定。 “那个……松平家康大人，你先冷静一下。”东野沧努力地安抚道。 松平家康闻言，身形一顿，连忙应道。“是，不过还请东野大人相信我，我……身上不可能身上有着信徒们的怨恨才对。” 东野沧点了点头，看着大岳丸手中的烤鱼吃完了，干脆又将放在一旁串着的鱼递给松平家康的面前，让他帮忙烤着。 ？？？ 松平家康。 烤鱼？我现在都快要急死了，你让我烤鱼？ 松平家康这一刻都不禁怀疑东野沧是不是在戏弄自己，甚至都萌生出了拔刀威逼东野沧的冲动。 不过在场的四个人，纵使那个长得跟瓷娃娃似的小不点战斗力可以忽略不算，并且忽视掉突袭成功之下东野沧不可能出现的反击，镰鼬和雪姬的怒火也远远不是独自一人的松平家康所能承受的。 “嗯？不愿意吗？”东野沧语气带着几分犀利地问道。 松平家康见状，立马毫不犹豫地重新坐回了火堆旁，恭恭敬敬地接过鱼继续烤了起来。 “为东野大人服务，是我家康的荣幸。” 这一幕，看在东野沧眼中不禁微微点头。 这并非是东野沧在刻意戏弄，乃至于羞辱松平家康。 而是东野沧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再度确认松平家康还没有陷入执念之中，也没有真正被那股庞大无比的怨恨扭曲自身。 否则，在这种焦虑万分，甚至揭穿了自身存在着庞大怨恨的情况下。 寻常陷入执念，或者是被怨恨扭曲自身的人类，可不会有着这种程度的理智控制自己的行为。 并且烤的鱼，技术还算不错，就是火候不够均匀，多多少少有些焦。 随后，东野沧再将那一串烤鱼递给大岳丸，说道。“吃吧。” 大岳丸接过，奶声奶气地朝着东野沧说道。“父亲大人，我想吃你烤的。” 东野沧毫不犹豫地答道。“没看我自己吃的也是镰鼬帮忙烤的吗？你有闲工夫撒娇，还不如烤几串好看点的给我吃。” 只是，大岳丸纵使有心为东野沧烤鱼，奈何技术不过关，愣是将鱼儿烤成了焦炭。 故以面对着东野沧的教训，大岳丸只能悻悻地接过烤鱼吃了起来。 随即，东野沧的表情一肃，对着正恭恭敬敬地松平家康说道。 “松平大人，实不相瞒，因为我与常人有着一点点差异，所以在我抵达三河国，无意中从上空往下看，观察一向一揆军的动向之时，却是发现了一点怪异无比的状况。” “什么状况？”松平家康问道。 “松平大人先别急，听我慢慢说。首先，事实上每个人身上都拥有着神明的宠爱……” 顿了顿，东野沧忽然反应了过来，就连自己都还没有彻底弄明白“神明的宠爱”的本质是什么，更是没办法向松平家康解释清楚，只能含糊地说道。 “而根据我的判断，这种神明的宠爱或许也可以从某种意义诠释为命格、特质一类以方便理解。” “是，东野大人。”松平家康应道。 “而常人身上的神宠，其实是极其微弱的，甚至我刻意以着特别的力量去看，也未必能够直接分辨得出来，但是大量的民众汇聚在一起，有些现象却是有如黑夜中的萤火一样显眼……” 东野沧竖起了一根手指，说道。“那些信徒们的神宠正开始同质化，统一地开始沾染上一层金光，并且驱逐着自身多年来积累的怨恨。” 松平家康闻言，虽然有些逐渐听不懂，但却是大受震撼。 纵使松平家康并非是纯粹的佛道信徒，但是在三河国这种浓郁的信佛氛围当中，许多关于佛道的口号和理论还是非常清楚的。 这一刻，松平家康听着东野沧的话，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感觉，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信佛真的能够净化自身，荣登西方极乐净土？” 东野沧摇了摇头，笑道。“是否荣登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再这样发展下去，在缺少粮食的情况下，大概率会出现普遍的早登现象。” 松平家康一听，倒是从刚刚的激动冷静了下来，讪讪地附和道。“这……倒是……” 而东野沧则是接着说道。“那么松平大人就不好奇刚刚我所说的，信徒身上驱逐掉的怨恨都去了哪里吗？” “自然是消散……” 松平家康说到一半，忽然反应了过来，动作一僵，然后手指往往地朝着他自己一指，问道。 “我？” “没错！”东野沧点了点头，说道。 “那场面属实有些壮观，万千信徒身上丝丝缕缕灰黑色的怨恨气息被驱逐到体外，然后汇聚合流到一起，浩浩荡荡地自空中而来，一层又一层地缠绕在松平大人的身上。” ！！！ 松平家康瞪大着眼睛，吞了吞唾液。 东野沧则是接着说道。 “而我之所以这么快就找到了松平大人，原意还是想循着那些怨恨气息，想要看看那些怨恨气息都汇流去了什么地方，没想到却是在松平大人的身上。” “这……这……” 松平家康纵使并不认为东野沧是在吓唬自己，但还是忍不住讪讪笑着，小声地问道。“东野大人不是在开玩笑？” “松平大人莫非认为我是个善于玩笑的男人？”东野沧反问道。 松平家康嘴角微微抽搐，连忙应道。“这，当然不是。” 第一百九十六章 巨龟 不过对于松平家康的怀疑，东野沧倒是颇为理解，并没有在意，而是接着说道。“其实就算是我也觉得这里颇为不合常理……” 松平家康不禁有些感动地说道。“东野大人，感谢你的信任。” 东野沧愣了愣，说道。“松平大人误会了，其实我一开始也担心松平大人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所以这才刻意让镰鼬引你到这个荒野的地方。” 随即，东野沧微微一笑说道。“这样的话，纵使松平大人你真的化身为什么妖怪，鬼神之类的也方便战斗，免得殃及冈崎城里的诸多人类。” …… 松平家康一时间，只感觉自己从险些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一开始，松平家康还当真以为在暗中掌控着织田家的东野沧，认为松平家还存在着相当的价值，所以这才特意前来相助。 所以松平家康可谓是兴冲冲地孤身跟着镰鼬来到了这里，没想到东野沧的心思却是这样。 而东野沧说得好听，但松平家康却是反应了过来，什么避免殃及其余人类，怕是真的认定自己是妖怪、鬼神之类。 这青山绿水的，怕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处了吧？ 看着松平家康那一时僵住的表情，东野沧转而温声安抚道。 “松平大人其实不用那么担心，刚刚我一连串地进行实验，可以肯定松平大人还保持着相当的理智，暂时不会有着化作妖怪的可能。” “呼……” 不得不说，这算是松平家康今日唯一听到的一个好消息了。 不过未待松平家康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东野沧就带着几分不解地喃喃道。 “不过当真有些奇怪啊，按正常逻辑而言，如此庞大得不可思议的怨恨汇聚在一起，早就该将正常人化作妖怪、鬼神一类了，松平大人竟然跟没事人似的？” “要知道，就算是‘从堕之神’两面宿傩之主的身上所积累的怨气，也不过是这种程度了。” “莫非……松平大人身体构造与常人不同？又或者是有什么名器护身？亦或者是其余问题？” 说到最后，东野沧朝着松平家康投去了探究的眼神，满是不解。 而一脸懵逼，今天刚刚睡醒收到了如雪花般汇聚而来的暴动情报，至今都还没有彻底回过味来的松平家康更是什么都不清楚，仅仅知道自己快要完了，松平家也快要完蛋了。 只是看着东野沧那锐利无比，仿佛想要将自己剖开研究一下的眼神，松平家康不禁吞了吞唾液，解释道。 “东野大人，我除了胖了一点，和常人没有什么不同的，而且松平家很穷，也没什么名器之类的。” 东野沧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地道。“我觉得也是。” …… 松平家康总觉得在这一句平平淡淡的话语之中，自己无形中被狠狠地侮辱了一番。 不过就算事到如今，向来性子谨慎的松平家康依然保持着一分怀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东野大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能够让我看得见那些怨气？” 顿了顿，松平家康生怕惹恼了东野沧，不忘解释道。“或许我会因此想起什么有用的情报也不一定。” “让你本人看到怨气？” 东野沧道了一句，表情却是略显的为难。 怨气不同于妖气，几乎都是无形无质的存在，就算是剑客也需要心之力修行到“镜”之境界才能清楚地看到，至于阴阳师、忍者、和尚等其余修行人各自的方法，东野沧倒是不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能够清楚地看到怨气存在的，也就只有妖怪本身了。 而想要让松平家康自己本人看到妖怪的存在…… 忽然间，东野沧骤然醒悟了回来，却是险些忘记了这一次前来找松平家康的本意。 “松平大人，方法倒是有一个可以尝试一下，或许还能让你得到一些了不得的力量也说不准。” “还请东野大人指点，家康感激不尽。”松平家康恭敬地问道。 “好，既然如此……” 东野沧站了起来，双目渐渐泛起了碧蓝之色，胸膛之处的“创生之力”光芒绽放而出，照耀在了松平家康的身上。 与信信子那种朦胧的鸟儿轮廓不同，在松平家康背后所映照而出的却是一条滔滔大河，并且其中还隐约能够看到巨龟于其上缓缓游动着。 水面波纹清楚可见，巨龟更是险些栩栩如生，仿佛是一只真正的生物被直接映照了出来。 “差异，竟然如此之大？！”东野沧有些惊讶地道了一句。 而松平家康注意到东野沧那有些惊奇的视线，下意识顺着东野沧的目光往着身后看去，眼睛也不由得瞪大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惊呼道。 “这是什么？！” “嗯？松平大人你能看得见？”东野沧惊讶地问道。 “当然，这……这么清楚，怎么会看不见？”松平家康结结巴巴地应道。 随即，那巨龟似乎也注意到了松平家康的视线，缓缓从河流之中脱离了出来，围绕着松平家康飞行了几圈，然后直接融入了松平家康的身体。 一时间，松平家康感觉整个世界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原本在脑海之中颇为迷茫的觉悟和思想瞬间坚定了下来，再无一丝迷茫之余，目光所及，亦是看到了许多过往所看不到的东西。 率先映入眼帘的，那便是如同厚重乌云一般大量缠绕于身旁的怨恨气息，甚至自天空之上还不断有着更多的怨恨朝着这个方向汇聚而来。 其次，震惊于这股庞大无比的怨恨气息之余，松平家康连忙朝着东野沧看去，只觉得东野沧那俊秀无比的面容却是无形中散发着一股威严无比的气息。 “咕噜！” 相对比于对那股庞大怨气的震惊，松平家康此刻感受着东野沧那股威严无比的气息，反而更是下意识在心中产生了一种惶恐，臣服的念头。 而此刻在东野沧的眼中，目光微微呆滞的松平家康亦是产生了极大的变化，身体覆盖上了一套厚重无比的黑色龟壳状铠甲，散发着一种与妖怪类似，但性质却又截然不同的气息。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权之龟 “感觉如何？” 东野沧暗中警惕着松平家康的变化之余，表面却是仿佛早有预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态度开口问道。 对于东野沧的声音，松平家康几乎是本能地不敢违抗，下意识地答道。“一……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一切都不太一样？ 东野沧心中疑惑着松平家康的说法之余，思维急速转动，转而问道。“具体有什么不同，说说看。” “是。”松平家康应下来，随即沉下来心，感受着一股产生于脑海之中的信息。 片刻之后，松平家康回答道。 “东野大人，我的神宠之名为‘大权之龟’，具化形式为铠甲，具备着固化坚韧、不畏、坚固、生命回复等防御特性。” 顿了顿，松平家康悄然瞄了东野沧一眼，发现东野沧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如此一来，松平家康原本犹豫着要不要隐瞒下一部分信息的心思当即一敛，连忙接着说道。 “另外还有着一种名为‘三河魂’的神宠能力，可与麾下三河武士产生一种特别的共鸣，只要我觉悟尚存，心志不破，那么他们与我可保持绝对的同进退，并且能力还可大幅上扬。” “嗯。”东野沧平静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免有些惊讶，暗暗地推测着。 看来，之前的猜测都是应该是正确的。 果然人与人之间所拥有着的“神明的宠爱”是具备着极大的差异，信信子的神宠连外形都没能彻底具现完整，而松平家康这种应该才是觉醒的正确姿态吧？ 而对于觉醒之后所拥有的特性和能力，松平家康也应该没有隐瞒，他所说的这些特性以及名为‘三河魂’的神宠能力，确实是与原本历史轨迹上的他所表现出来的特质高度一致。 嗯，等等…… 忽然间，东野沧想到了一点。 特质，高度一致？ 看来这所谓的‘神明的恩宠’，实则某种程度上对应的就是这个人的命格、气运之类的，而将他的‘神明的恩宠’觉醒，实际上就是将他的命格、气运之类的具现化了吗？ 或许就算自己没有帮松平家康觉醒神宠，他也一样具备着一定程度上的‘三河魂’能力，只不过表现得不明显，或许还需要通过语言、行为、魅力等等去维系。 而如今伴随着“三河魂”的神宠能力出现，那么松平家康就能随时维持和发动这个能力了吗？ 一念至此，东野沧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恭喜松平大人了，这些能力勉强还行。” “是，万分感谢东野大人。”松平家康此刻心中无比欣喜，对于东野沧满是感激之余，更是充满敬畏地说道。 而东野沧则是接着问道。“你那名为‘三河魂’的神宠能力，大幅上扬能力，大概是什么幅度？” “这个，还不太清楚，不过似乎与我自身有很大的关系，我所拥有的土地、气运、格位等等越高，那么上扬幅度就会越大。”松平家康不太肯定地说道。 这句话，却是让东野沧的眸子微微缩了缩，从中听出了了不得的信息。 “三河魂”能力上扬幅度竟然不是固化的，而是随着松平家康本人提升，赫然是属于一种成长性的能力。 由此却是可以推测出另外一种结论，那就是觉醒的神宠极有可能并非是固化不变的，很可能也会伴随着松平家康一并成长进化之类的。 而另外一点，松平家康这种神宠所具化的特性表面看上去防御、韧性拉满，毫无伤害性，实质“三河魂”的存在，却是让松平家康越到后期越是强大。 这倒也是从侧面印证了松平家康大半生都被锁死在三河一国，但随着织田信长身死，自身势力却是以着极快的速度膨胀的历史轨迹。 随即，东野沧故作无意地道了一句。 “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让松平大人领有五国，十国之后，能否将三河武士们的能力上扬至可单体匹敌妖怪的程度。如果可以的，那还真是不错。” 一时间，将这句话听入耳中，睡梦都想着壮大松平家的松平家康心脏却是按捺不住地激烈跳动了起来。 领有五国、十国？ 就算是过去被称为“东海道霸主”，“天下人”的有力竞争者今川义元也不过是领有三国而已。 而东野沧这句话所隐喻的，却是要将自己扶持为这种领有五国、十国的霸主大名吗？ “咕噜……” 松平家康吞了口唾液，想到了许多，有松平家的过去，三河国的现状，觉醒神宠的惊喜以及东野沧过去种种的神秘。 最终，伴随着松平家康想到了织田家这几个月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明伴随着如今这位织田信长大人上位，织田家产生了一系列的动荡，大量中级武士身死，但却是不可思议地拥有着庞大的资源进行“兵农分离”，快速地恢复了织田家的力量。 如今，更是短短一周之间攻下了上一代织田家家督，被称为“尾张之虎”的织田信秀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稻叶山城。 而伴随着稻叶山城被攻占，织田家以着尾张一国，鲸吞下足足同等面积的美浓国几乎将会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这一切，假如能够和东野沧脱得了干系，松平家康却是一万个不相信。 并且，如今那位织田信长大人可是稳稳地坐稳着家督之位，并且松平家康暗中让服部半藏监视了清州城许久，未曾发现东野沧出现，更别说是暗中架空织田信长。 更何况，如今三河一向一揆的来袭，自身所缠绕着宛如厚重乌云般的怨气等等危机，无不需要借助着东野沧的力量才有可能解决。 而想要得到什么，自然需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原来如此，东野大人为我觉醒神宠，是在向我证明他所拥有着的力量吗？’ ‘不过，这对于松平家而言，未必不是个极好的机会！’ 仅仅是数息，松平家康脑筋急转，却是果断无比的做出了决定。 随即，松平家康径直朝着东野沧跪下，摆出了臣服的姿态，说道。“松平家愿为东野大人效力。” ？？？ 东野沧。 第一百九十八章 晋升神明的潜力 ‘什么意思？’ 东野沧看着以臣服的姿态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松平家康，整个人却是有些懵逼了起来。 原本东野沧之所以说这么一句话，仅仅是想借机忽悠一下松平家康，看看他是否知道大概的能力上扬幅度，让他接话然后自行说出来。 然而，东野沧万万没想到的是，松平家康怎么突然就跪下自认臣服了？ 一时间，山涧处骤然安静了几秒，东野沧这才缓缓地开口道。“你……认真的吗？” 东野沧此言一出，再兼之松平家康自从进入了“神宠具现”的状态之下，能够无时无刻感受到东野沧身上那时刻散发而出的可怕威严。 大汗……直冒！ 松平家康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却是让东野沧对自己产生了不满和质疑。 又或者说，事实上在东野沧看来，自己以着下跪的姿态表示臣服属于过分的自傲？ 亦是……在东野沧眼中，他完全不认为如今的自己有着臣服的资格？ 几乎是霎时间，松平家康的额头就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大量的汗珠，忐忑慌乱之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到东野沧的话。 就在这时，一旁啃着烤鱼的大岳丸却是撇了松平家康一眼，说道。“以着人类而言，你算是比较要眼力劲，还不错……” “吧嗒吧嗒……” 紧接着，大岳丸向着东野沧说道。 “父亲大人，要不就允许他的臣服吧？他那‘大权之龟’还算不错，似乎有着真正晋升为神明格位的潜力，以后应该能为父亲大人提供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大岳丸此言一出，松平家康不禁向着大岳丸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尽管大岳丸的外形看上去不过是个六七岁不谙世事的男孩儿。 直到此时，松平家康这才留意到大岳丸对于东野沧的称呼——“父亲大人”。 顿时，松平家康看向大岳丸的眼光不禁变得火热了许多，开始拼命地回忆自己家族之中有没有适龄的女子。 而东野沧自然是不知道松平家康这短短片刻的功夫，他已经开始设想关于联姻讨好东野沧，以及取得东野沧的信任的计划。 此刻的东野沧，所有的注意力尽数被大岳丸无意之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所吸引。 ‘拥有着晋升为神明格位的潜力？’ ‘人类，也拥有着成为真正神明的可能？不，应该说，这才是人类朝着神明的晋升的正确路径才是，像是怨灵神那种，显然不是一样的道路。’ ‘那就是说，我此刻从松平家康身上所感受到的那种与妖怪类似，但性质却又截然不同的气息，也就是属于神明的种子之类的吗？’ 就在东野沧沉思了这一会功夫，松平家康的头颅越发贴近地面，静静地等待着东野沧的接纳。 不过，东野沧此刻也已经做出了决断。 纵使东野沧此次与松平家康谈话原本并没有让松平家康臣服的念头，不过如今松平家康已然摆出了臣服的姿态。 以着这个时代的思维而言，臣服已经是一位武士所能做出的最卑微顺从的姿态了。 假如东野沧连对方的臣服都不接纳，那么可谓是对松平家康极大的侮辱，表示松平家康连在东野沧面前下跪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就正常情况而言，很多时候大名武士之间就算是有着极大的仇恨，一旦对方表示臣服，几乎都不会再去追究。 而暂且不提东野沧与松平家康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更重要的是大岳丸对于松平家康的评价，却是让东野沧彻底上了心。 拥有着晋升为真正神明的资质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然是将这份力量收服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如此……” 缓缓的，东野沧平静地开口。“那就允许家康你的效力吧，今后我的目光会留意着三河变化的。” “是！”松平家康面露惊喜，激昂地应道。 “你先起来吧，另外关于这汇聚而来的怨气，有什么有用的情报吗？”东野沧问道。 松平家康摇了摇头，说道。“没……没有，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吗？” 东野沧无奈地道了一句，不过却也是在预料之中。 紧接着东野沧的目光再度落在松平家康的身上，明明此刻松平家康已经进入了“神宠具现”的状态，但是那一层又一层厚重如乌云一般缠绕着松平家康的怨气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那感觉，就仿佛与松平家康自身没有着太大关联，但又与松平家康死死地联系在一起似的。 一时间，东野沧再度回想起了大量信徒身上那开始同质化的金光，判断道。 “或许……这怨气真的和家康你没有关系，而是与一向宗有着莫大的关联。” “东野大人，那该如何是好？”松平家康小心地问道。 “很可能，与一向宗某些手段有关系，或许该找个和尚来问问才能得到什么情报。”东野沧说道。 霎时间，松平家康就反应了过来。 没错，这怨气是从大量佛道信徒身上剥离而来，汇聚在自己身上，而既然与自己没有过去的行为没有太大的干系，那么只能与一向宗的手段，又或者一向一揆有关系。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找个和尚来询问一番才能搞清楚问题的所在。 “东野大人，我这就联系服部半藏，让半藏尽快‘请’一位一向宗大师过来冈崎城做客。” 松平家康咬牙切齿地说着，特别是说到‘请’字之时，声音不自觉地重了三分。 “别……” 然而，东野沧却是否定了松平家康的做法，说道。 “如今一向一揆已起，一向宗必然会防备松平家的反击，真正核心的一向宗大师肯定已经不是轻易能够找到踪迹的，更别说谁知道那些大师有着什么手段？” “与其这样冒险，我还有着另外一个人选，或许能够解答我们的疑惑。” 松平家康问道。“谁？” “泽彦宗恩，临济宗大师，同为佛道众人，他对于一向宗想必有着很深的了解。”东野沧答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向宗理念 只不过镰鼬终究是妖怪，东野沧假如派遣镰鼬去请泽彦宗恩和尚的话，却是很容易闹出矛盾。 因此，东野沧只能让松平家康派遣忍者前往尾张。 “希望能来得及吧。” 东野沧推算了一下一向一揆军大部队抵达冈崎城的时间，随即说道。 “家康，你先返回冈崎城做好一向一揆军冲击的防御准备吧。” “东野大人，您不随我返回冈崎城歇息吗？”松平家康问道。 “不了！” 东野沧摇了摇头，说道。“我就留下这处即可，居住于冈崎城之中反而多遭钳制。” 当然，事实上东野沧拒绝前往冈崎城最重要的原因，却还是出于谨慎。 如今，别说是松平家康，就算是小三郎的居城，东野沧进入其中都会怀抱着相当的谨慎。 “是，我明白了，东野大人。” 随即，镰鼬一卷流风，带着松平家康返回冈崎城之中。 一阵流风在半空卷过，很快松平家康便回到了天守阁最顶端的居室。 “辛苦你了，镰鼬大人。” 松平家康向着镰鼬道谢着，直至镰鼬彻底化风消失在眼前，松平家康这才重新挺直腰。 紧接着，松平家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大权之龟”所具现而来的铠甲，笑容再也忍不住地流露而出。 “这份力量，这份力量，一定可以让松平家崛起！” 随着松平家康带着几分肆意地道了一句，那原本被“大权之龟”所容身的河流再次在松平家康的后背显化而出，然后如同一道流光似的扩散至整个冈崎城。 一阵无形的信念，霎时间与冈崎城之中诸多的三河武士们同调了起来，力量……也不断地从那些武士们身体之中涌动而出。 “诸君，我即松平家康，诸君还请奋勇，与我松平家康并肩而战，向天下展现三河武士之力吧！” 随着立于天守阁顶端的松平家康抬手高宣，全部武士齐刷刷地向松平家康投去了目光，原本颇为低迷的士气却是瞬间被拔到了最高，乃至于身体状况也前所未有的好。 “这就是，‘三河魂’之力！” 松平家康紧紧地握着拳头，居高临下之下，清楚地感觉到冈崎城之中武士们所产生的巨大变化。 “一向一揆，绝对动摇不了这一份力量，剩下的就是等东野大人解决掉自己身上所缠绕的这些怨气，松平家将开始真正崛起！” 松平家康喃喃地说着，透过那缠绕于自身厚重如乌云一般的怨气，目光却仿佛看到了未来冉冉于三河升起的太阳。 “东野大人另外所掌控着的织田家开启了向西的道路，那么松平家就往西，将西侧的土地尽数纳入掌控……” “五国、十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 半天时间过去，就在黄昏将近之际，服部半藏背着一个折射着天际晚霞的和尚出现在了东野沧面前。 “东野大人，服部奉命将泽彦宗恩大师请了过来。” 服部半藏显然是得了松平家康的嘱咐，对于东野沧的态度可谓是尊敬至极。 “辛苦了……” 东野沧道了一声，连忙上前搀扶起有些腿软的泽彦宗恩，说道。“泽彦大师，许久不见。” 泽彦宗恩以着尊敬地态度朝着东野沧双掌合十，随即开口道。 “阿弥陀佛，东野施主，确实是好久不见，不过东野施主的大名，我这几天可谓是如雷贯耳啊。” “嗯？为什么？”东野沧不解地问道。 “‘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东野施主的身份几乎已经传遍了天下修行人的耳中咯。”泽彦宗恩带着几分感慨地说着。 早在最初，最先怀疑东野沧来历的就是泽彦宗恩。 当时鉴于织田信长想要独自掌握这份力量的原因，欠了织田家许多恩情的泽彦宗恩并没有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甚至协助着织田信长隐瞒。 只不过最终事情的发展却是超乎了泽彦宗恩的意料，乃至于织田家也换了新主。 这一点，赫然是瞒不过泽彦宗恩。 只是泽彦宗恩所欠下的恩情对象是织田家，随着在小三郎的带领之下，织田家日益走向强大，并且也没有向东野沧报复的心思，所以泽彦宗恩也自然是选择了默然不语。 特别是小三郎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暴露，更是刻意与泽彦宗恩保持了距离。 如此一来，反倒是让泽彦宗恩迎来了一段安静日子，好好地寺庙之中参禅修法，直至了前几天一则关于东野沧的消息传入了耳中。 “不知东野施主这次匆匆请我到三河国是有什么要事？”泽彦宗恩不急不缓地问道。 东野沧顾不得与泽彦宗恩客套，径直便是开口道。“三河一向一揆。” “嗯？这么快？”泽彦宗恩的表情有些惊异。 “泽彦大师看来是清楚其中一二？”东野沧有些惊喜地问道。 “自然是清楚的……” 泽彦宗恩顿了顿，接着说道。“只不过我没想到一向宗本愿寺这么就发动一向一揆，这却是我没有想到的。” “这么说来，三河国一向一揆是一向宗本愿寺既定的计划？”东野沧问道。 泽彦宗恩沉吟了一番，旋即说道。 “东野施主，实不相瞒，这其中涉及了一向宗本愿寺的秘密，纵使我与一向宗并非是同一理念，但还是不太方便说。” “这……” 东野沧微微皱眉，念头一动之间，干脆开口问道。“不知泽彦大师所在的临济宗与一向宗之间的理念区别是什么？” “这一点，我倒是可以与东野施主解惑……” 泽彦宗恩双掌合十，说道。“临济宗的修行理念为：性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法，故以修行旨在修心；” “而一向宗的理念则是：能否往生极乐世界在于佛陀本意，故以善人往生，恶人往生，只需依靠佛陀力量便能得以超脱……” 顿了顿，泽彦宗恩犹豫了数息，继续说道。“所以一向宗素有‘佛陀乘愿，以建佛国’的目标。” 就是这一句！ 东野沧瞪大着眼睛，瞬间明白了泽彦宗恩那隐晦的暗示。 第二百章 佛陀乘愿 在过去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东野沧纵使并非是佛道信徒，但是对于佛道的不少信息还是略知一二的。 “佛陀乘愿，以建佛国！” 毫无疑问，这泽彦宗恩特意点出来的一句话，绝对是关键所在，而且泽彦宗恩绝对很清楚一向宗的秘密。 “不知泽彦大师还有什么可以指教提点的吗？”东野沧问道。 “嗯……” 泽彦宗恩沉吟了一下，长叹了一声，说道。 “东野施主就莫要让我为难了，如今佛道内部虽说各个流派相互争夺，难定正道，临济宗与一向宗之间的关系亦算不上和睦，但这种涉及理念之争的大事，平白无故的告知东野大人，与规矩不合。” “哦？” 东野沧眼睛微微转了转，问道。“也就是，假如这件事也涉及到临济宗发展的话，泽彦大师就愿意相告？” 泽彦宗恩嘴角浅浅一笑，不加言语，仅仅是以着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东野沧，其意思无外于让东野沧加入临济宗。 如此一来，东野沧的事情自然就是临济宗的事情。 只不过，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诸多修行流派眼中地位的东野沧却是会错了意，开口说道。 “泽彦大师，我明白了……” 就在泽彦宗恩目露惊喜，以为东野沧要答应之时，东野沧的语气一转，却是说道。 “三河国人素爱佛道世人皆知，假如泽彦大师愿意相助，我可让松平家康扶持临济宗于三河国之中传道……” 顿了顿，东野沧看着泽彦宗恩僵住的表情，手指微微敲了敲，说道。 “另外，每年小沧山可向临济宗奉上小判金万枚，以做泽彦大师传道之资，不知……可否？” 下一刻，泽彦宗恩合十双手松开，一把握住东野沧的手掌，说道。“佛祖会感谢东野施主的慷慨的。” 随即，泽彦宗恩原本平静且略带一丝为难的语气一转，义不容辞地说道。 “此乃关系我临济宗发展的大事，泽彦宗恩自当全力相助东野施主，而且不瞒东野施主，实则我早就对一向宗那蒙蔽世人，骗取愿力的作为多有不满矣。” 顿了顿，泽彦宗恩毫不犹豫地接着说道。 “实际上，一向宗的做法便是……” …… 与此同时，另一边冈崎城外，漫山遍野似的人海滚滚向着冈崎城而来，他们分别扛着锄头、握着镰刀、拿着菜刀，乃至于有许多仅仅是以木棒作为武器。 而相同的，则是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狂热的表情，迈动着坚定的步伐，就仿佛前方所在就是极乐净土，又或者是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 这人头涌涌的一幕，纵使是位于天守阁的松平家康看着都不禁产生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一万？三万？五万？还是更多？ 松平家康从未见过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并且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就算是过去倾尽今川家之力，所召集起来的大军也不足三万兵力而已。 仅仅是脚步声，都产生了一种地动山摇一般的感觉，仿佛这一处矗立在平原之上的冈崎城会因此而倒塌。 “三河魂！” 松平家康的目光一凝，瞬间就恢复了镇定，更是将这种信念传递给了如今汇聚在冈崎城之中的所有三河武士心中。 就算眼前的是人流所组成的汪洋大海，三河武士也是足以抵住这片海流的顽石！ “消灭佛敌！” 伴随着隐藏在信徒之中的一位和尚高声宣了一句，一向一揆军瞬间沸动了起来，朝着冈崎城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没有越过护城河的桥梁，那就由人来填平；没有攻上城墙的梯子，那就组成人梯…… 几乎是转瞬之间，大量信徒仿佛没有丝毫畏惧一般强行顶着冈崎城上射落的箭雨，宛如潮水一般将松平家布置的外围防御工事冲垮，直接冲上了城墙。 这一向一揆军的战斗力，远远超乎了松平家康的想象，更远不是过往书籍之中所记载的那般孱弱不堪。 甚至仅仅是这种疯狂得不惧生死的攻势，就足以瞬间冲垮这个时代大部分大名的军队。 只不过，在“三河魂”的维持之下，纵使是面对着铺天盖地的一向一揆军，三河武士们也没有丝毫的畏惧退缩，反而是凭借着强健的体魄以及精湛的技巧开始了反击。 “退！” 只是位于天守阁之处，居高临下地目睹着局势的松平家康，却是果断地选择了收缩防线。 而诸多三河武士们亦是如臂驱使似的开始相互掩护着撤退，很快就退至了防御更为稳固的内城。 相对比外围那相对低矮的城墙，内城的城墙更加高大，更不易攀爬。 更重要的是，内城城墙的面积要小上很多，更容易限制一向一揆军的人数优势，让人数处于绝对下风的三河武士们所需要防守的区域大大减少。 “就是这里，三河武士们展现你们的武力吧！” 伴随着松平家康的一声怒吼，那浮现于松平家康身后的河流光影隐约散发着光芒。 而以擅战闻名天下的三河武士们，亦是展现出了他们从这片贫瘠且充满了厮杀纷争中修炼出来的武艺。 一段城墙，仅仅一人足矣！ 每一位三河武士在“三河魂”的支持之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几乎是以着碾压般的武力抵挡住了源自一向一揆军源源不绝的疯狂冲击。 …… 而此刻，泽彦宗恩也将自己所知的一向宗本愿寺的秘密尽数说了出来，并且做着最后的总结道。 “每一次本愿寺蛊惑无数信徒发动一向一揆，几乎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失败了无数次，葬送了无数信徒的性命，而他们也从中不断积累着经验，以谋求一次成功……” “正如一向宗的理念：能否往生极乐世界在于佛陀本意，故以善人往生，恶人往生，只需依靠佛陀力量便能得以超脱。” “所以，不管对于本愿寺的和尚而言，还是对于那些彻底被蛊惑的信徒而言，只需要本愿寺获得成功一次，真正让‘佛陀乘愿建立佛国’，那么一切牺牲都是值得……” “因为那时，他们也都将借助佛陀的力量，登临净土极乐。” 第二百零一章 佛敌指定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东野沧沉声应道，表情却是逐渐凝重了起来。 事情，比东野沧所想象得还要麻烦和复杂。 归根到底，一向宗本愿寺的所作所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造神，或者更准备来说，是让佛陀从信徒之愿而来。 为了从信徒身上得到纯粹的信仰和愿力，三河国一向宗法主——本愿寺空誓通过一向宗特有的佛道手段——“佛敌指定”，将松平家康指定为真正意义上的佛敌。 而从那一刻起，作为“佛敌”的松平家康即成了三河国一向宗信徒们的怨恨的汇聚点。 或许在如今那些信徒的观念之中，为何生活悲苦？皆因“佛敌”的存在，阻碍了佛陀的降临，以至于他们不能登临净土极乐。 信徒们人生之中一切的不满、怨恨、绝望等等，自那一刻，皆视之由松平家康而起。 所以需要倾尽所有消灭“佛敌”那么贫瘠的三河国就可迎来佛陀，建立净土极乐佛国。 就算死了也没有关系，那样在佛陀降临，建立佛国的那一天，他们就能最快地登临极乐净土，并且还可以提前远离俗世悲苦。 “真是可怕……” 东野沧禁不住地喃喃自语地说道。 “生是悲苦，死登极乐，只要相信了一向宗那一套，那么几乎所有信徒的人生意义都将为佛陀降临，建立佛国而存在，否则不管是生，还是死，都将失去意义。” 而某种意义而言，一向宗对信徒们所用的手段更有几分像“斩自我”。 指定松平家康为信徒们一切怨恨的因，斩断此因，即可从大量信徒之中源源不断地获得巨量的纯粹信仰之力，从而让佛陀降临的“果”结下。 “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东野沧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泽彦宗恩双掌合十，宣了一句佛号道。 “阿弥陀佛，佛祖无处不在，却又远离人间，一向宗这种手段其实并没有得到其余佛道流派的认可。” 顿了顿，泽彦宗恩接着说道。 “但一向宗这数百年来发动了近十次的一向一揆，在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和验证的情况下，并且不曾动摇，或许自有一定的道理也不一定。” 东野沧问道。“既然泽彦宗恩大师所在的佛道流派并不认可一向宗这种驱使大量信徒，并且以他们的性命为代价而尝试的所谓‘佛陀从愿，以建佛国’的行为，为何不阻止？” 泽彦宗恩微微叹息了一声，也不隐瞒，直言道。 “佛道发展了数百年，分离出了十余个不同的流派和理念，但至今都已然找不到正确的前路在何方，即使不认可一向宗的理念和做法，但这未必不是一个有可能的方向。” “贫僧，也希望在有生之年真正见见……佛啊！” 一旁的大岳丸骤然出声，平静地说道。 “放弃吧，这是不可能的，就算那什么一向宗真的成功了，那个佛陀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竺那边的佛陀。” 泽彦宗恩微微皱眉，面露不虞神色，假如不是大岳丸看上去就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说不得泽彦宗恩都要发怒了。 “这位小施主，念你年幼无知，可勿要胡言乱语。” “年幼无知？” 大岳丸嗤笑了一声，说道。“小秃驴，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你说的那些佛祖的确真实存在……” 泽彦宗恩闻言，脸上未待流露出一丝喜悦，大岳丸的后半段话却是让他如坠深渊。 “但是他们的本尊却是不可能降临在这片土地之上，甚至之所以佛道能够在这几百年间传播开来，这还是因为神……” 大岳丸的声音一顿，转而说道。 “这片大地原本的神明不显于世，这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契机罢了，就算真的有着万千信仰愿力的呼唤，那些真正的佛陀也不可能敢真正抵达这片土地。” “所以你指望真正的佛陀降临在这片大地之上，还不如冀望你能在有生之年抵达天竺之地，还有点希望。” “这……这……” 泽彦宗恩显然不愿意相信大岳丸所说的话，更是不愿意接受这种事实。 而东野沧听罢，反倒是有些不解地问道。 “大岳丸，你以前不是说铃鹿御前的真实身份是第四天魔王之女吗？第四天魔王可是佛道神明之一。” 大岳丸答道。“所以呀，转世到这片大地是铃鹿御前，而不是第四天魔王真身。” 顿了顿，大岳丸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很可能就是佛道暗中和朝廷立下了类似于‘协助将我封印，换取佛道传播支持’的契约，故以铃鹿御前才会转世到这片土地，以着万恶的手段骗取了我的小通连、大通连。” “气死我啊，铃鹿御前，你这个混蛋，我一定要逮你回来，然后这样，那样，再这样那样……” 大岳丸激动之下，甚至不断地跺足摆手，仿佛铃鹿御前已经在他面前出现了似的。 “好了，关于佛陀是否真实存在这一点今后再争论吧……” 东野沧看着在泽彦宗恩那仿佛即将信念崩塌一般的表情，连忙止住了大岳丸的话语，转而说道。 “泽彦大师，临济宗的观念不是：‘性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法，故以修行旨在修心’吗？讲求的最终目标应该是自身心性成佛才对，何须在意真正的佛陀是否存在？” 泽彦宗恩原本如陷魔怔一般的眼睛微微亮了亮，似乎醒悟了过来。 只不过，未待泽彦宗恩开口说话，东野沧就迫不及待地接着问道。 “如今的当务之急，那就是如何才能打破一向宗本愿寺那种‘佛敌指定’的手段，否则整个三河国很可能将会彻底化作一片白地才对，否则届时怕不是佛国建立，而是地狱诞生吧？” 面对东野沧的追问，泽彦宗恩沉思了一番，答道。 “关于如何破解‘佛敌指定’的手段几乎是一向宗的最高秘密，并没有具体的方法流出，不过或许可以参考以前的一向宗一向一揆失败的原因。” 第二百零二章 因果逻辑 “什么原因？”东野沧问道。 “距离最近，也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越前数量高达三十万的一向一揆之中，是由于被‘越前军神’朝仓宗滴所正面所破，骤然而止。”泽彦宗恩答道。 这件堪称传奇的战事，就算东野沧也有所耳闻。 在几十年前的越前国，一向宗同样掀起了一向一揆，并且所召集的信徒数量高达三十万之多，可谓是铺天盖地。 而就是这个理论上可以冲垮一切大名的一向一揆，却是被“越前军神”朝仓宗滴在九头龙川河畔以着数千兵力正面击溃。 “所以，泽彦大师的意思是想要破解‘佛敌指定’的方法，就是正面击溃一向一揆？”东野沧问道。 “不，这仅仅只是表面，实则关键原因还是在于朝仓大人那无可匹敌的威势，让无数信徒产生了恐惧，以至于信仰崩塌。”泽彦宗恩答道。 “如此一说，确实如此……” 东野沧手指微微一敲，说道。 “一向一揆终究是因信仰而聚集，也即使支持着他们不惧生死，疯狂攻击的力量源于对佛道的坚信，那么只需要让他们产生恐惧，那么在恐惧这种情绪的蔓延之下，一向一揆军随之崩溃确实是有可能的。”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问道。“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泽彦宗恩摇了摇头，说道。“其余方法，或许就是东野施主去寻找本愿寺的法主了。” 东野沧沉思了片刻，转而问道。“假如我以妖怪的力量击溃一向一揆呢？” 很快，泽彦宗恩就明白了东野沧的意思，劝道。 “对于东野施主的特别，贫僧也知道一二，但却是不建议东野施主如此做，否则未必不是不可能起到相反的效果。因为面对妖怪，信徒们会本能地对佛道产生更深的信仰和依赖。” “而假如让一向宗在僧兵的带领之下击杀了几个妖怪，很可能反而会让一向一揆越发地凝聚起来。” 东野沧沉思了片刻，目光一转，听着冈崎城方向那隐约可闻的厮杀声音，明白如今不能再迟疑了。 “好，我明白。如今一向一揆已经抵达了冈崎城，不管如何，那么就先按泽彦大师所说的方法试一试。” “否则先不管一向宗所造的佛陀是否会成功，所死掉的信徒之数必然会是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随即，在镰鼬卷起的流风之下，东野沧、雪姬、大岳丸、服部半藏和泽彦宗恩飘飞至半空，然后朝着冈崎城天守阁的位置划去。 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冈崎城周围已然是遍布了大量尸体，浓郁的血腥味飘荡于整片区域。 而东野沧往下一看，眸子有碧蓝之色泛起之时，却是看到那些尸体之中不断地逸散出金色的光芒，并且缓缓地朝着一向一揆军后方汇聚而去，仿佛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这些信仰。 “那是什么？死掉的信徒在被收集信仰？”东野沧不解地问道。 “什么？”泽彦宗恩不解地问道。 “泽彦大师看不到？那些金色的信仰。”东野沧问道。 “下方……” 泽彦宗恩往着东野沧所指的冈崎城一看，面露不忍地说道。“贫僧只看到了尸山血海，有违天和。” 而这短短的交流时间，在镰鼬的能力之下，东野沧一行以及落在了冈崎城天守阁的位置。 “嗖嗖嗖！” 几乎是瞬间，十余名忍者分别在各个方位将东野沧一行包围了起来，并且将松平家康护在了后方。 “这是东野大人，也是我家康所臣服的大人，你们今后都不得如此无礼。”松平家康见状，连忙出声制止道。 “是。” 紧接着，在松平家康的命令之下，这些忍者退了下去，继续隐藏周围各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而松平家康则是疾步朝着东野沧迎了上来，问道。“东野大人，可找到了什么破解的方法？” 东野沧点了点头，却是发现松平家康身上所聚集的怨气可谓是越发地浓郁了起来，甚至其中开始沾染上了缕缕血色。 看上去，就仿佛随着部分一向一揆军进攻冈崎城丧命，他们也将这些怨恨算到了松平家康这一位“佛敌”的身上。 “家康，你身上所缠绕着的这些怨恨确实与一向宗大有关联，很可能是一向宗通过名为‘佛敌指定’的手段，将你与这些信徒们多年积累的怨恨强行联系到了一起。” “这些怨恨并非是因家康你而产生，但如今在一向宗信徒们的眼中，家康你与这些怨恨却是一体的。某种意义上，如今家康你这个‘佛敌’是三河佛道信徒们怨恨的具现体。” “而假如那些信徒们顺利地经历了磨难将你击杀，那么他们就能彻底斩断自己的怨恨，从而成为纯粹信仰着一向宗的虔诚者。” 至于最终假如让一向宗通过这种手段产生了大量的虔诚者后，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就是“佛陀乘愿，以建佛国”的事情，东野沧并没有说出来。 这种真正的造神计划，已然超乎了松平家康的想象，就算告知松平家康也只会让他不知所措。 但纵使是如此，听着东野沧的讲述，松平家康依然不禁产生了些许慌乱地问道。 “东野大人，那我该怎么做？死守吗？” “不……” 事到如今，东野沧已经大概猜到了其中的逻辑，否定道。 “依据着佛道的因果逻辑，一味的死守只会成为信徒们的劫难，从而在劫难之中磨练出更加硕大的果。” “东野大人，我可能明白你的意思了。” 松平家康说道。 “这是否就和唐朝玄奘法师的故事类似？传闻玄奘法师历经磨难抵达天竺，从而结下了让佛道在唐朝乃至于这片土地繁荣昌盛至今的果？” “只不过在一向宗的眼中，前往天竺替代成了我这个‘佛敌’，而我做出了所有抵抗，都将会成为一向宗的劫难磨练？” 东野沧闻言，却是没想到松平家康会如此举例，微微一愣之间，倒也觉得似乎其中有几分相似。 “东野大人，既然抵挡是不行的，那我总不能束手待毙吧？”松平家康面露忧色地问道。 第二百零三章 解决的方法 “束手待毙？那自然不是。” 东野沧摇了摇头，说道。 “根据泽彦大师的推测，想要打断这种‘佛敌指定’的手段，最佳的方法就是让一向一揆军对你产生恐惧之心，从而致使信仰动摇。” 松平家康闻言，隐约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也就是说，正面击溃一向一揆吗？” 东野沧点了点头，说道。“根据过往平息一向一揆的经验，这是目前可以中止‘佛敌指定’，解决缠绕在你身上怨气的方法之一。” “可是……” 松平家康结结巴巴地道了一句，然后扭头看向冈崎城之外，只见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是人头涌涌。 这种数量，纵使松平家康坚信在“三河魂”的支持之下，三河武士们敢于与他冲击进去。 但是，就算有着“三河魂”的能力强化，根据松平家康这段时间来的观察，发现三河武士们的体魄还是存在着极限的，也是会劳累的。 而一向一揆军那种恐怖的数量，就算是一头头只会突进的土猪，也足够让三河武士们砍到脱力。 “东野大人，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譬如让小沧山那些大人们出手……”松平家康弱弱地说道。 “不行，那样的话反倒可能会让情况恶化。”东野沧解释道。 松平家康小声地建议道。 “那要不……先拖一拖？依靠着冈崎城内城的地利，凭借着在‘三河魂’加持之下的三河武士们的力量，我有信心挡住一向一揆军几个月不是问题。” “嗯？这么自信？” 东野沧有些意外地道了一句，旋即朝着在冈崎城内墙处正不断抵挡着一向一揆的三河武士们看去。 片刻之后，东野沧的表情逐渐凝重认真了起来。 “三河魂”的作用，比东野沧想象中的还要大。 东野沧观察的这段时间里，面对着一向一揆军源源不断的进攻，这些三河武士们不管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况竟然可以一直维持在极佳的状态。 那感觉……就像是时刻有着弱化版的心之力加持一样！ 要知道，过往之所以少有精修钻研剑道的武士，原因便是在于不管是达成剑豪境界，还是大剑豪境界。 在混乱的战场之上，心之境界在不断的厮杀之下产生波动，导致心之力难以维系。 并且心之力的量也是有限的，一旦消耗完毕，反而会让剑客短时间自身进入精神难以集中的状态。 这对于在战场上厮杀，难以判断战争什么时候结束的武士而言，可谓是致命的问题。 所以，大多数的武士对于剑道仅仅修行“技”，至于心之力反而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去潜修。 然而，如今松平家康凭借着“三河魂”，既然做到了类似的效果？ “看来，这觉醒神明的恩宠之后，确实能够得到一些神奇的力量啊……” 东野沧无声地喃喃道了一句，忽然间却是想到了什么。 信信子也是可以觉醒神明的恩宠，只不过相对于松平家康而言，信信子那神明的恩宠显得无比弱小，甚至觉醒之后信信子都没有察觉到神明的恩宠的存在。 或许，神明的恩宠真的与每个人自身的才能、气运、器量等等有关系。 不，应该说，神明的恩宠强大的人，他自然会表现出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吗？ ‘这样的话……’ 东野沧扭头朝着松平家康说道。“家康，召集松平家你认为最为出色的武士。” 松平家康瞪大着眼睛，似乎明白了东野沧的意思，先是一愣，旋即却是显得无比激动。 随后，松平家康应了一声之后，亲自动手便下了天守阁，亲自去挑选武士。 又是片刻功夫过去，随着东野沧下了天守阁，松平家康已经带领着十五位铠甲各异，但均是体魄强壮，眼神犀利无比的武士站在了面前。 “参加东野大人！” 在松平家康的示意之下，眼前这十五位武士齐刷刷地跪下，恭敬地高呼道。 而松平家康则上前说道。 “东野大人，这些就是松平家最为出色的武士，个个均有着高强的武艺，坚定的信念，绝对的忠诚。” 松平家康毫不吝啬地夸张着，随后逐个逐个地为东野沧介绍他们的姓名，其中有些名字东野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耳熟能详。 本多忠胜、神原康政、酒井忠次、渡边守纲…… ‘没错，就是这一批人了！’ 东野沧心中暗道了一句。 ‘想要真正确认神宠觉醒的潜力、力量以及能力等等，还需要更多的样本，眼前这些大部分都算是在历史留名的猛将了，应该能够展现出特别的力量吧？’ ‘尤其是……’ 东野沧目光落在了身材最为高大，但面容却是颇为稚嫩的本多忠胜。 这一位纯粹以武力而言，应该是这个时代第一的存在，有着“日本·吕布”、“日本·张飞”称号。 而就在东野沧准备尝试为他们觉醒神宠之时，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一旁隐藏在松平家康影子之中的服部半藏说道。 “半藏，你也与他们站在一起吧。” 服部半藏显露出身影，恭敬地朝着东野沧微微躬身，随后看了松平家康一眼。 明白其中好处之大松平家康，则是忍不住扯了一下服部半藏的手，急声说道。 “半藏，东野大人的话你没有听到吗？还不赶紧奉行？” “是，东野大人！” 服部半藏连忙应过，然后闪身走到了那十五位武士的一侧跟着一并朝着东野沧跪下。 随后，东野沧双眸隐约泛起了一丝碧蓝之色，胸膛之处“创生之力”在东野沧的控制之下绽放出光芒，照耀于眼前这十六人的身上。 一道道影子在他们的身后出现，并且飞快地显化出各异的轮廓…… 片刻过后，随着“创生之力”的光芒散去，眼前这十六人身后都有着各有不同的异象出现。 或蜻蜓状、或兔子状、或猫咪状、或猛虎状、或鹰鹫状…… 当然，这些觉醒之后的神宠与实际的动物外形有着多处细节处的区别，让这些神宠显得尤为不凡。 不过他们的外形皆是栩栩如生，恍若实物一般。 第二百零四章 十六神将 与此同时，冈崎城之外。 在大量一向一揆的后方，在一处被大量僧兵一层又一层包围着的营寨之中，处处可见佛像。 明明这里在半天之前还仅仅是一片荒地，但此刻所立起的营寨不但规格非凡，其上甚至还有着大量佛教经文之类的布条垂落。 隐约之间，在营寨中央一缕缕布条之后，有着一个体态庄严的人正盘坐于其中。 与营寨相距不远的冈崎城之中的厮杀混乱不同，这里既然充斥着禅意，又恍若是有着大雄宝殿一般的庄严感，让一位正疾步而来的和尚不由得放慢脚步。 “法主……” 和尚低声地朝着营寨中央的位置汇报道。“已经过了吉时，天色也彻底暗下来了。” 片刻之中，被缕缕金黄色布条遮掩着看不清模样的法主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那便让信徒们后撤吧，今日已过祛除佛敌之良时，可让信徒后撤歇息，待明日再行佛事。” “谨遵法旨。”和尚合十应道。 “另外，给每位信徒们提供饭团一个，需提醒食用之前需感谢我佛恩惠赐予，方可食用。”法主提醒道。 “已经有其余师兄在准备饭团了。”和尚应道。 “阿弥陀佛，很好。” 就在这时，法主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说道。 “另外，勿忘调集僧兵监视冈崎城，可勿要城中佛敌恶鬼趁着夜色突袭，一复数十年前越前国之祸事。” 正当和尚想要应下，然后下去安排僧兵布置之时，和尚耳朵一动之间，隐隐约约却是感觉到了冈崎城方向厮杀混乱的声音似乎变了。 这一刻，在被团团包围着的冈崎城内城之处，原本被彻底在后面堵死了的城门却是被缓缓打开，以至于周围疯狂进攻着的一向一揆军都齐刷刷地愣了一下。 “嘎吱嘎吱……” 冈崎城的城门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霜，修修补补之间，打开之时总不免得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恍若是恶鬼夜鸣一般。 而在那黑漆漆的城门口处，一道道朦朦胧胧的黑影却是缓缓地移动着。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风在冈崎城骤然卷席，风沙四起之下，让大量一向一揆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就连天空原本厚重的乌云也被卷开了许多，让明亮的皎月显现于苍穹之上。 一缕缕月光照耀而下，模模糊糊之间却也让距离城门最近的那部分一向一揆看清了城门处。 那是一个个穿着漆黑铠甲，戴着款式各异的鬼面武士，但他们手上所拿的兵器却是各有不同，兵器还都隐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等乃……松平十六神将！” 伴随着一声怒喝声，那一个个戴着鬼面的武士瞬间动了起来，骑着战马，宛如似从地狱之中挣脱而出的恶鬼一般朝着一向一揆军冲杀而出。 “唰！” 仅仅是一瞬间，距离城门最近的一向一揆军便是倒下了一片，仿佛这并非是战场之上的厮杀，而是恶鬼在对人类施以刑罚一般。 紧接着，这自城门而出的十六位武士非但没有聚集到一起，反而是四散分开，成点状般点缀在冈崎城的正面。 然后，冲杀！ 这十六位武士驾驭着不同的武器，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朝着面前的人海发起了冲锋，就宛如是十六颗石子猛掷入了大海。 这一刻，站在天守阁之上的松平家康也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握着护栏的手指骨隐隐发白。 “不用担心！” 东野沧声音平静地说道。 “这已经是最为稳妥，牺牲最小，并且能够随时补救的计划了，就算真的出现意外，以着镰鼬的速度也可以将他们从人海之中救出来。”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说道。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松平十六神将大破一向一揆，以三河武士之名彻底响彻天下，这样……家康你觉得如何？” 事实上，松平十六神将自然算得上是东野沧的恶趣味，但在计划之中，一个华丽且炫酷的称号还是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的。 与松平家康的“神宠具现”所化的铠甲不同，这十六位武士进入“神宠具现”状态之下，可谓是清一色都是各种兵器。 这不禁让东野沧猜想，这“神宠具现”所化的物品，是否与主人本身的意志有所关联？ 因为松平家康作为大名，并不需要真正去与敌人厮杀，所以具现而出的是异常契合他性格特质的铠甲。 而眼前这十六位尽皆是愿做松平家康手中长枪利刃的武士，所以“神宠具现”之后全部都是兵器？ 当然眼下十六位武士“神宠具现”之后尽皆是武器，并且还能为主人增添各种特性的武器。 这反倒是解了东野沧的燃眉之急，并且让东野沧真正地感觉自己所制定的计划具备了可执行性。 至此，松平十六神将的出场算是勉强达成了东野沧的期望。 当然，就算在东野沧看来，如今这进入了“神宠具现”状态，并且有着松平家康“三河魂”支持的十六位武士实力强大，甚至足以轻易杀死普通的妖怪。 但是凭借着纯粹的武力，以十六人击溃这庞大的一向一揆军，乃至于让他们产生绝对的恐惧心理，还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他们还需要一点灯光，一点背景色，还有一点特效…… 为此，东野沧紧急从小沧山调动了一批妖怪过来。 当然，东野沧作为一个热爱和平的妖怪爱好人士，是不会派遣妖怪粗暴地参与到厮杀之中。 随着松平十六神将分散地朝着一向一揆军发起突击的同时，苍穹之上的乌云在雨女的控制之下，再度开始密集了起来，让大地重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当然，雨……暂时是憋着不下的，还没有到时机。 而在成片成片的厚重乌云之中，唯独……只有松平十六神将所在位置的上空乌云有着一处小小的空洞，让皎洁的月光洒落在松平十六神将的身上。 甚至随着松平十六神将不断地朝着前方突击，乌云处的那个空洞还会跟着调整，让月光始终笼罩着松平十六神将。 而在这种情况下，骑着战马的松平十六神将一举一动，都将会被周围大片的一向一揆军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百零五章 信仰崩塌 在一片黑夜的大地之中，人会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出现光芒的位置。 而如今松平十六神将在被皎洁的月光所聚集的情况下，可谓是万千的一向一揆军所注视着。 然后…… 站在冈崎城天守阁之处居高临下地观看着全局的东野沧打了一个响指，说道。 “showtime！” 下一刻，伴随着骤然出现的猎猎大风，原本就勇猛无比的松平十六神将，霎时间所发挥出来的战力强大了不止一截，开始了他们那堪称鬼神一般的武艺表演。 他们所过之处，头颅飞起，血液飞溅。 不管是木棒、锄头、镰刀，还是那些珍贵的太刀、长枪，在松平十六神将所握的武器面前，几乎脆弱得如同竹笋，触之皆断。 没有能够挡住他们的存在，那宛如无可匹敌的鬼神一般的姿态，沐浴鲜血而战的身影深深地映入所有的一向一揆军的眼睛之中。 不知何时开始，原本自天空乌云之中洒落在松平十六神将身上的皎洁月光竟渐渐变得血红了起来，更是将他们的身姿衬托得尤为可怖。 而狂风猎猎之间，那呼啸而起的风声亦是仿佛蕴含着一种无形的哀嚎，似乎是死去的冤魂在哭泣，在咆哮。 一种恐怖的气氛逐渐地在庞大的一向一揆军之中散播开来！ 明明松平十六神将对于一向一揆军而言，仅仅是掷于大海的一颗石子。 纵使他们以无可匹敌的武艺将所有挡在路上的一向一揆军斩杀，但这种数量相对于一向一揆军而言简直就是九牛一毛罢了。 但是在月光的聚焦之下，间隔地分散在一向一揆军各个区域的松平十八神将，就仿佛在每一位一向一揆军面前表演着杀戮似的。 再兼之逐渐变得血红的月光，那蕴含着别样意味的风声，伴随着不断自松平十八神将身旁飞起的头颅和血液，却是将他们所带来的恐惧和压迫感放大到了极致。 “我等乃是松平十八神将，谁能挡我？” 不约而同的，松平十八神将齐齐地跃马而起，发出了一声咆哮，狂暴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一向一揆军。 一时间，随着松平十八神将的暴喝声响起，整个战场都陷入了刹那的安静之中。 大量原本不过是农民的一向一揆军，纵使有着对一向宗坚定的信仰，但是在眼前那有如魔神一般无可匹敌的身姿的面前，还是不由得地产生了强烈的恐惧之感。 而恐惧……是会蔓延的。 在那不断呼啸着，似乎隐约在重复着‘谁能挡我’之声的风声之中，恐惧感也飞快地开始蔓延。 “混蛋，僧兵队在干什么？” 站在远处，刚刚正跟法主汇报着情况的一位红色袈裟和尚见状，不禁连声命令了起来。 “僧兵队，去，将这几个胆敢扰乱我佛信徒聚集之地的妖怪给超度净化了。” 显然，在这种恐怖的氛围之下，再兼之松平十八神将那种堪称非人的武艺以及悍勇，却是连这一位在三河一向宗地位不低的红色袈裟和尚都认为松平十八神将乃是妖怪所化。 人类，怎么可能会拥有这种程度的武艺，以及能够如此夸张地自人海之中杀穿而出的体力？ “简直就是开玩笑，区区几个妖怪，竟然胆敢攻击一向宗信徒们的聚集之处。” 很快，诸多隐藏在信徒之中的僧兵们开始集合，口诵经文，身上隐隐有着金光释放而出，一种神圣的气息自他们的身上散发而出。 而在这些僧兵的影响之下，诸多原本感觉到恐惧的信徒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并且也跟着一起口宣佛号，诵念起了经文，冀望于借此驱逐眼前这十六位有如怪物一般的存在。 这一幕，看在天守阁上的东野沧眼中，却是不禁让东野沧嘴角浮现起一丝笑容，喃喃道。 “你们可算是出来了，等的就是你们。” 下一刻，在无数信徒们的佛号经文声之中，身上散发着神圣佛光的僧兵们各持着武器分别迎着松平十六神将而去，而诸多信徒们也顺从无比地为僧兵们让开道路。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苍穹之上透过的月光似乎明亮了许多，特意将僧兵们也一并映照得清清楚楚。 “阿弥陀佛，妖魔受死！” 僧兵们持着有镌刻着经文的武器朝着松平十八神将挥去，脸色显得尤为神圣，身上的佛光更是仿佛可以驱逐一切妖邪、污秽之气似的。 然而…… “嗖！” 最先迎上僧兵的，便是松平十八神将之中武艺最为强悍的本多忠胜，一把“神宠具现”所化，被本多忠胜命名为“蜻蜓切”的绝世长枪一挥之间。 “滋滋滋……” 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离本多忠胜最近的三位僧兵头颅齐刷刷地飞了起来，速度之快，甚至就连僧兵们的表情都已然保持着神圣，嘴巴也还依然是诵念佛经的口型。 “愚蠢狂徒，胆敢在我松平十八神将·本多忠胜面前挺直头颅！” 下一刻，本多忠胜握在手上的“蜻蜓切”亮起数道光芒，让本多忠胜的速度瞬间加快了三分，长枪一转之间，瞬间与面前的几十名僧兵交错而过。 “滋滋滋……” 伴随着大量鲜血奔涌的声音，半空之中竟然同时出现了三十余颗头颅飞起的奇观。 更为奇特的是，这些头颅的脑门光滑，以至于这些脑袋还在折射着乌云空洞处洒落的月光至四面八方。 一如舞厅的灯光，刺得距离本多忠胜最近的一些一向一揆军睁不开眼，也吓寒了他们的胆。 一向宗的大师们，受到佛祖庇佑的大师们，竟然瞬息之间就被眼前这个恶魔斩杀殆尽了？？？ 原本信徒们之所以狂热地信仰着一向宗，便是因为在他们看来一向宗能够让他们一直受到佛祖的保佑，免受欺压并且引导向和平美好的世界。 然而，那些在他们眼中，以及在他们的宣传之中依然得到了佛祖庇佑的大师们，却是瞬间就被眼前这个松平家的鬼神斩杀殆尽。 这一刻，信仰……崩塌！ 第二百零六章 双手抱头蹲下 与此同时，其余的松平十六神将也分别继本多忠胜之后，飞快地解决掉了那些上前来降妖除魔的僧兵。 这一刻，对于这些一向一揆军而言，几乎与至暗无异。 在惊恐且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对于一向宗坚定的信仰开始接二连三地崩塌。 原来，一向宗那些被佛祖所庇佑着的大师，竟然还远远没有松平家的鬼神武士来得强大。 “怎么可能？？？” 不仅仅是信徒们，就连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的红色袈裟和尚也是难以置信地喃喃说着。 “为什么？为什么佛法对那些妖怪鬼神没有产生作用？” 而这位红色袈裟和尚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些堪比鬼神的存在，其实上全都是活生生的人类。 至于那些可以对于妖气、怨气产生极大克制作用的佛法，对于本多忠胜这些悍勇武将而言，却是宛如在瞎子面前搔首弄姿，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而这些一向宗的僧兵们撇除佛法之外，抽烟渴酒烫头等等恶习，僧兵们可谓是一样都没有落下。 再兼之一向宗并不禁止女色，这导致僧兵们被女色所掏空的体魄，甚至还比不过寻常的武士。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僧兵们又怎么可能会是在“三河魂”加持之下，进入了“神宠具现”状态的松平十六神将的敌手？ “成了！” 居高临下地掌控着全局的东野沧微微舒了一口气，平淡地下了定论。 而一旁由始至终目睹了全过程看得目瞪口呆的泽彦宗恩，吞了吞唾液，禁不住喃喃地夸赞道。 “东野施主，真乃神人也，有如汪洋大海的一向一揆军在东野施主的安排之下，竟被轻易玩弄于鼓掌之间，乃至于片刻便即将信仰崩塌。” “那是当然……” “侥幸，侥幸……” 大岳丸和东野沧同时开口应着，但所说的话语却可谓天差地别。 对此，东野沧撇了一旁仿佛被夸的是他似的大岳丸，教育道。“大岳丸，做人得谦逊，怎么可以这么浮夸膨胀？” “父亲大人，但……这小秃驴说得是事实嘛……”大岳丸奶声奶气地说道。 “就算是事实，那也必须低调，明不明白？”东野沧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是。”大岳丸微微低着头，应道。 旋即，东野沧朝着泽彦宗恩摆了摆手，谦逊地说道。“泽彦大师，失礼了，不过能够如此顺利，也不过是种种因素叠加之下的侥幸罢了。” 而历经此事之后，如今年仅二十出头的松平家康对于东野沧可谓是敬畏仰慕到了极点，忍不住主动开口说道。 “东野大人，这可不是一句侥幸可以概括的，反而仿佛一切都被东野大人你所预料到了似的。” 东野沧对此，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哪里有什么预料，无非不过是借用了些许先人智慧罢了。” “先人？不知东野大人祖上是？”松平家康问道。 “我所说是先人，乃是指先贤的智慧，譬如在这个时代武士们不是极其推崇《三国演义》此书吗？其中就有着不少可以借鉴的智慧。” 东野沧答道。“譬如：张辽威震逍遥津，使小儿闻名止啼，不是正是符合着如今这个需要让敌人为之恐惧的状况吗？” 一时间，松平家康与泽彦宗恩皆有恍然大悟之感。 然而，事实上那不过是东野沧随意找的借口罢了。 与其说这是借鉴了张辽威震逍遥津的事迹，还不如是过往东野沧恐怖片看多了，明白想要让他人为之恐惧，除了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之外，声音、光线、氛围等等都是尤为重要的。 其中，让松平十六神将亲自斩杀那些在信徒们心中有着极高地位的僧兵们，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而此刻，整个一向一揆军都出现了不稳的状况。 虽然松平十八神将实际所杀之人对于一向一揆军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但本就没有严苛军法，纯粹凭借着信仰而集合起来的信徒们，在如今这种信仰崩塌以及极度恐惧的状况之下，四散溃散成了必然的事情。 然而，这种混乱无序，且是在黑夜之中的大溃逃却是极其容易产生大规模的踩踏事件。 特别是在信徒之中，老人、女人、孩子等等尽皆存在，一旦让大规模的踩踏事件出现，或许会造成因冲击松平家所造成的伤亡数，十倍以上的损伤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就在这一刻，一向一揆军往东的方向骤然有着堪比瀑布一般的倾盘大雨泻下，将一向一揆军的去路挡住。 往南的方向，则是莫名地出现了大量的冰雹不断地砸落，硬生生地让一向一揆军为之止步。 往北的方向，一层层骨墙骤然升起，将一向一揆军的前方尽数封锁。 至于西面，那矗立在大地上的松平家冈崎城更是让一向一揆军们为之退却，不敢再冒犯分毫。 一时间，这些骤然出现的异象，将有如人海一般的一向一揆军的恐惧推至了极限，正面畏惧于松平十八神将的威势，撤退却也是无路可逃。 就在这时，东野沧的声音在风的作用之下传遍了整个战场，那温和的语气回荡于黑夜之中，让彷徨无措的信徒们仿佛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更是让深陷恐惧的他们下意识遵从了起来。 “双手抱头蹲下，松平家优待俘虏。” 而纵使有着一些胆大凶悍之徒，在周围的信徒们纷纷抱头蹲下，以及下一句话响起之时，也吓得纷纷遵循了起来。 “另外，胆敢站立者，手持武器者，松平十八神将予我斩之。” “哗啦啦……” 一时间，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在无路可逃，且也不想被分散在各处的松平十八神将盯上的情况下。 那堪比人海一般的一向一揆军尽数抛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 “行了！” 东野沧目光扫视了一圈，旋即对着松平家康说道。 “家康，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经此一战，一向宗在三河国的信仰算是彻底崩溃了，至于如何分化、管理、安排这些信徒们，就让你自行解决吧。” 第二百零七章 还请现身一见 结束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以及过去所有关于一向一揆的记载，事情发展到这一个地步，已经算是结束了。 毕竟鉴于一向宗的巨大影响力，几乎不存在有大名势力胆敢肆意地杀戮一向宗僧人。 而一向宗和尚们的佛法修为在对付妖怪之时有着巨大的作用，但面对人类势力却是与正常的士兵无异。 所以，当一向一揆军本身溃散，投降的情况下，过往大名以及一向宗本愿寺双方都会默认就此结束。 大名对于一向宗本愿寺煽动一向一揆的做法既往不咎，一向宗本愿寺也不能利用自身巨大的影响力后续暗中报复大名。 而就在松平家康正准备派遣松平家武士、旗本们出城处理这些投降的一向宗信徒之时，三河国一向宗法主本愿寺空誓缓缓地走了出来。 “法主。” 红色袈裟和尚见到本愿寺空誓的现身，先是一愣，旋即连忙朝着本愿寺空誓行佛礼。 而在本愿寺空誓的后方，大量的僧人亦是紧跟其后。 本愿寺空誓穿着极其华丽的佛衣，在朦胧夜色之下折射出金光，让他的存在瞬间就吸引了大量的注意力。 “我乃一向宗本愿寺中兴之祖莲如上人嫡孙，三河国一向宗法主本愿寺空誓。” 本愿寺空誓的声音并不大，却是轻易地传遍了整个区域。 站在天守阁之上的松平家康和泽彦宗恩看着这一幕，却不禁有些不解。 或许东野沧不是很清楚，但是松平家康以及泽彦宗恩却是很清楚本愿寺空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在过去，佛道诸多流派之中并非是一向宗本愿寺最为出众，反而是已经开始衰弱式微。 但随着一向宗传到了莲如上人的手中，一向宗本愿寺进行了相当程度的改革，使之佛道传播彻底平民化，让一向宗本愿寺在乱世之中快速地膨胀壮大。 至今，一向宗在平民的心中所拥有的影响力可谓是难以估量的，更是许多身处乱世之中平民们的精神寄托。 所以，本愿寺空誓完全称得上是地位崇高，仅仅凭借着莲如上人嫡孙的名号，就足以让所有大名对之恭敬有加。 而这种堪称身份尊贵的存在，竟然会主动出现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之上，这对于松平家康和泽彦宗恩而言，几乎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就在松平家康和泽彦宗恩疑惑不已之时，本愿寺空誓的目光却是朝着冈崎城的方向看了过去，双掌合十，高声说道。 “于冈崎城之上的，可是东野沧大人？还请现身一见。” 数息过去，冈崎城的方向没有任何的回应，这让本愿寺空誓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而距离本愿寺空誓最为接近的服部半藏耳朵微微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信息，旋即朝着本愿寺空誓靠近了些许，开口回应道。 “空誓法主可是弄错什么？如今在冈崎城的是松平家家督松平家康大人，倘若空誓法主有什么需要转告大殿，我服部半藏可代为转告。” 本愿寺空誓朝戴着鬼面，身穿着轻便铠甲，手持着锁链状武器的服部半藏看了一眼，问道。 “服部半藏，你就是那个传闻之中侍奉了松平家的伊贺三家，服部家的后人吗？” “正是。”服部半藏答道。 “没想到区区忍者，竟然参与到了正面的战场，当真有趣。” 本愿寺空誓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语气一转，旋即说道。 “另外，笑话差不多可以了，松平家不过区区一个趁乱勉强夺得了三河国的大半统治权的小豪族罢了，又何来的这些抵挡击溃一向一揆军的实力？” 随即，本愿寺空誓直接无视掉服部半藏，继续朝着冈崎城的方向喊道。 “三河一向宗本愿寺法主空誓，还请东野沧大人现身一见。” 明明本愿寺空誓的声音并不大，却是浩浩荡荡，清晰无比地传到了冈崎城的天守阁之上。 又是片刻的沉默，本愿寺空誓继续喊道。 “三河一向宗本愿寺法主空誓，三请东野沧大人现身一见。” 这一次，随着一声流风掠过，东野沧的声音蕴藏于流风之中自冈崎城的方向吹过整个战场，说道。 “空誓法主怎么就这么肯定我的存在？” 本愿寺空誓面露喜色，双掌合十，旋即答道。 “善哉善哉，东野大人果然就在冈崎城中，至于为何我如此肯定东野沧大人的存在……” 本愿寺空誓语气一转，自然无比地说道。 “松平家，一个小大名罢了，不足一提。而纵观东海道之中，拥有着这等暗中操纵战局的能力者，想必只会是位于附近尾张境内，传闻之中拥有着‘从堕之神血脉’，驾驭着诸多妖怪的东野沧大人了。” “抬举了。”东野沧平静地应道。 “不知东野大人能否现身一见？”本愿寺空誓接着说道。 远在冈崎城天守阁之上的东野沧微微皱眉，却是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为何……本愿寺空誓一直强调让自己现身？ 明明假如是有什么话需要说的话，自己已经与他进行了交流，完全不必要一直要求自己现身才对。 随即，东野沧借助镰鼬的能力，将自己的声音传到了本愿寺空誓的耳边，说道。 “抱歉了，空誓法主，夜已深，我已更衣入眠，这等姿态却是不宜现身。” 本愿寺空誓听着东野沧的拒绝，原本慈悲的表情缓缓收敛，说道。 “东野大人真会说笑，城外喊杀声阵阵，以着如此大的手笔将我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向一揆军击溃，你又怎么可能更衣入眠了呢？” “城外之事，与城内又有什么干系呢？至于击溃一向一揆军，不过是松平家的三河武士们奋力罢了。”东野沧淡淡地应道。 本愿寺空誓沉默了片刻，紧接着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摇头说道。 “东野大人如此轻慢佛法属实不妥，佛祖一旦知晓，必然会对东野大人生下怪罪之意，说不得会使东野大人来生堕于黄泉地狱受苦也。” 第二百零八章 佛陀降世？ 随即，正当东野沧以为本愿寺空誓这番话不过是纯粹的吓唬，并没有将之当一回事之时。 佛光……却是渐渐在黑夜之中亮了起来。 随着本愿寺空誓以及他身后的众多僧人齐齐诵念起了的佛经，一缕缕佛光渐渐在本愿寺空誓的身上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东野沧的眼中，那些倒在战场之上的信徒尸体上也浮现的金光越发清晰，并且飞快地朝着本愿寺空誓凝聚而去。 “阿弥陀佛，东野大人，你可知道什么样的信仰是最为纯粹的？”就在异象越发盛大之时，本愿寺空誓忽然开口自问自答了起来。 “那便是心中毫无杂念，为了信仰赴死那一刻的信仰是最为纯粹的，亦是升华的。” “在这种升华的纯粹信仰之下，每个信徒都能产生一种特别的力量，近于佛的力量……” 东野沧闻言，对于本愿寺空誓的作为疑惑丛生之余，却也明白本愿寺空誓所说的那种特别的力量是什么。 那就是……神明的恩宠！ 霎时间，东野沧忽然明白了过来。 或许一向宗本愿寺并不知道“神明的恩宠”的存在，但是数百年来不断进行的一向一揆以及“佛陀乘愿，以建佛国”的实验，却也让一向宗本愿寺察觉到了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一种特别的力量，近于佛的力量。 不，佛道是知道有这种力量的存在，或者说，佛道的修行之一就是挖掘这种力量吗？ 假如佛道认为这是一种近于佛的力量，那么像是归属于临济宗的泽彦宗恩，他一直言及临济宗的修行宗旨是“自身心性成佛”，那不就是挖掘自身的这种力量吗？ 而与东野沧这种通过“创生之力”觉醒来利用“神明的恩宠”的方法不同，亦与临济宗挖掘自身不同。 一向宗本愿寺在不断的尝试之中，所得出的结论就在通过信徒们那种升华的纯粹信仰之下，能够将“神明的恩宠”以佛法的形式转变吗？ 那也就是说……一向一揆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信徒在这种暴动对抗之中纷纷地怀抱信念赴死，作为“佛陀乘愿，以建佛国”的基石？ 一开始东野沧还有些不解一向宗具体如何实现“佛陀乘愿，以建佛国”，但此刻眼眸微微睁大，却是将前因后果尽数串联了起来。 先是通过“佛敌指定”的方法，将信徒们的怨恨尽数剥离而出，并且将那些怨恨尽数和松平家康关联到一起，从而让信徒们转化为一向一揆军向着松平家发起进攻。 而之前松平家康无意中所说的“玄奘西游”的例子，却也无形之中与一向宗的做法相当的契合。 通过松平家不断的抵抗，从而让信徒们怀抱着信仰纷纷赴死，如此才能通过那一份纯粹的升华信仰得到信徒们身上的“神明的恩宠”。 “所以被我通过这种方法转瞬之间击溃了一向一揆后，恼羞成怒了吗？” 东野沧隐隐地猜测着如今本愿寺空誓行为的原因，却又觉得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不行，虽然不知道本愿寺空誓现在这是打算干什么，但……先试探一下，不能让他这么顺利。” 一念至此，东野沧轻声地向镰鼬说了几句话。 一时间，在本愿寺空誓的上空风起云涌，大片大片的尖锐冰雹从天而降，以着不同的角度朝着本愿寺空誓落去。 然而，就在宛如长矛似的冰雹即将落在一动不动的本愿寺空誓之时，那明亮的佛光却是骤然凝实了起来。 恍惚之间，仿佛在本愿寺空誓的身后出现了一尊盘坐着的佛陀。 然后…… 佛陀微微一抬手之间，从信徒们尸体上汇聚而来金光浮现于佛陀的手心，随之朝着天空一挥。 “砰砰砰！” 成百上千的冰雹瞬间在抹除得干干净净。 “阿弥陀佛，东野大人看来在冈崎城之中睡得并不安稳啊，我不过是诵经念佛而已，东野大人何必驱使妖怪降下冰雹？” 本愿寺空誓表情庄严肃穆地开口说道。 “而既然东野大人不愿现身一见，那么我唯有亲自上门拜谒东野大人了。” 紧接着，本愿寺空誓脚步一动，径直便朝着冈崎城的方向走去。 “挡住他！” 完全不用等镰鼬传达东野沧或者是松平家康的意思，原本威慑住了无数信徒的松平十六神将就自觉地朝着本愿寺空誓发起了进攻。 纵使如今本愿寺空誓身后浮现着一尊佛陀之像，整个人恍若是有着佛陀庇佑，乃至于佛陀降世一般。 但在“三河魂”的作用之下，只要松平家康本身的意志还没有崩溃，那么就会坚定地维系着松平十六神将的信念以及觉悟。 纵使是向着佛陀挥刀，亦是……没有任何的迟疑！ 下一刻，飞快地聚集而起的松平十六神将分别从各个方向将本愿寺空誓包围了起来。 而面对着一位位在“神宠具现”之下，实力已经远远超乎了正常武士范畴，甚至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威压了无数一向一揆军的松平十六神将，本愿寺空誓的脚步却是没有丝毫的迟疑。 “愚蠢的凡人，要向冒犯佛祖，犯下大不敬的罪行吗？”本愿寺空誓平静地开口说道。 随着本愿寺空誓的话音落下，迎面而来的却是松平十六神将所挥下的武器。 然而，随着本愿寺空誓身后佛陀金光大放，勇猛如松平十六神将却是尽数瞬间被弹飞了数十米之远，仿佛是以着人类之姿触碰佛陀而遭到了反噬一般。 仅仅是这一瞬无与伦比的冲击之下，不少松平十六神将就陷入了昏厥之中，还能保持清醒的屈指可数，勉强还能以着站立的姿势立于大地，仅仅只有本多忠胜以及服部半藏两人。 “这就是佛陀的力量吗？好可怕……” 本多忠胜喃喃地道了一句，满脸尽数鲜血，随即猛然将手中“蜻蜓切”一横，喝道。 “不过我所怀抱着的守护大殿的觉悟，是绝对不会输给世间任何事物的，就算佛陀也好，见识一下这一份东野大人赐下的力量吧！” “神宠能力·花实兼备！” 第二百零九章 一群……大妖怪？ 霎时间，本多忠胜似乎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变化，原本动弹得有些艰难的躯体再度变得灵活了起来，仿佛原本严重的伤势就此消失了似的，所握着的“蜻蜓切”在月色之下朝着本愿寺空誓闪烁着寒芒。 与此同时，服部半藏随着手中的锁链微微闪烁起一阵隐秘的黑色光芒，身形却是直接隐没于地面的黑影之中。 下一刻，无形之中体型略微地膨胀了些许的本多忠胜一挺“蜻蜓切”，再度朝着本愿寺空誓攻了过去。 对于本多忠胜的变化，本愿寺空誓看在眼中，轻声地评价了一句。 “这能力有点意思，花实兼备，花与果实并存的意思吗？强行让意志与躯体同步，意志不溃，躯体维系的能力，只是……你的意志能承受得起佛祖的怒火吗？” 随着话音落下，本愿寺空誓手掌往前平推而出，在他身后盘坐着约有三人高的佛陀亦是同步一掌推出。 “叮！” “蜻蜓切”与佛陀之掌碰撞到了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随即，本多忠胜便径直被推飞了出去，在地面连连翻滚了十余圈，这才强行通过“蜻蜓切”止住了惯性。 这一刻，本多忠胜的模样凄惨无比，但本应会产生粉碎性骨折的伤势，在本多忠胜的身上却是没有丝毫体现，仅仅是脸色苍白了些许。 但与此同时，在冈崎城天守阁之上的松平家康却是感觉自己的精神，如同被一个大锤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晃晃了起来。 注意到松平家康异样的东野沧见状，问道。“家康，你……” “东野大人，没事，我还能坚持住……” 还没有等松平家康的话说完，远处的佛光猛然涨了一下，松平家康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冲击一样，两眼一白，直接软了下去。 …… 东野沧。 看来“三河魂”这个能力，也并非是没有负担的，而松平家康也远远没有他自己预估的那么坚挺。 不，应该说，是如今这个状态的本愿寺空誓比想象中的还要恐怖才是。 关于本多忠胜的神宠能力“花实兼备”，东野沧也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特别是“花实兼备”这个能力在“三河魂”的支持下，可谓是相当恐怖。 可以说，只要松平家康能够坚持得住，本多忠胜几乎就等同于不败的战神，可以一直地保持着巅峰状态不断地战斗。 只是如今松平家康彻底地昏死了过去，足以说明本多忠胜和服部半藏所遭受到的攻击超乎了松平家康所能承受的上限吗？ “麻烦了啊！” 东野沧喃喃地道了一句，看着远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的本愿寺空誓，以及在他身后所盘坐着的佛陀虚像。 更严重的是，随着本愿寺空誓显露出了佛陀虚像，并且将松平十六神将击溃之后，原本那些已经双手抱头的信徒们逐渐再度起了骚动。 而随着本愿寺空誓不断地靠近，有些弄不清楚本愿寺空誓虚实的东野沧，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就算是在信徒面前暴露存在妖怪的事实，也总比这样让本愿寺空誓靠近，达成目的要好。’ 一念至此，东野沧一手按在腰间的“素鸣斩”之上，开口说道。 “镰鼬，吹开那些靠近本愿寺空誓的信徒，其余妖怪远程出手拦住他。” “是，主人。” 下一刻，在本愿寺空誓的附近凭空生出大风，径直将那一部分忍不住朝着本愿寺空誓跪拜的信徒带走。 然后，一位位隐藏在战场周围的小沧山妖怪纷纷现身，朝着本愿寺空誓攻击。 狂风，激流，冰雹，骨刺，黑雾，酸水…… 一时间，大量各种各样的攻击从四面八方朝着本愿寺空誓而去，仿佛要在转瞬之间将本愿寺空誓淹没。 “阿弥陀佛，这就是东野施主给予我的考验吗？不过这种程度是阻挡不了佛祖的意志的。” 本愿寺空誓平淡地道了一声，盘坐于其后的佛陀却是在这黑夜之中迸发出一阵刺眼的佛光。 佛光所过之处，那诸多妖气所化的攻击尽数溃散、净化。 “无效？！” 纵使是见识过了“从堕之神”力量的东野沧，这一刻也不禁感觉到惊异。 而本愿寺空誓更是诡异地主动讲解了起来，说道。 “东野大人，这还不过是一丝丝佛祖的力量罢了，还远远不是真正佛陀的力量，不过净化些许妖气，还是轻而易举的。” 太……可恶了！ 这一刻，被本愿寺空誓当着东野沧的面如此不屑地嘲讽，却是让在场的小沧山妖怪都浮现了怒意。 要知道，如今小沧山妖怪们可不是之前面对着“从堕之神”，承受着极强的压制作用，以至于实力根本就难以发挥的时候。 “主人，请允许我们全力出手。” 镰鼬在耳边传达着小沧山妖怪的心声，请求着。 东野沧沉默了数息，看着如今战场上随着本愿寺空誓的格调起来之后，信徒们越发地开始了骚乱。 原本双手抱头蹲下的信徒们，几乎是纷纷朝着本愿寺空誓的方向进行着跪拜。 最终，东野沧看了看本愿寺空誓所处的位置，却是点了点头，直接高声说道。 “小沧山的妖怪们，我允许了！” 随着东野沧的话音落下，几乎宛如实质一般的妖气有如屏障一般，自本愿寺空誓的四面八方升腾了起来。 “这种程度……” 第一次，本愿寺空誓的脚步出现了停顿，身为一向宗本愿寺法主的他目光之中流露出了惊讶。 “这种已经是需要各个流派情报共享，需要特别注意的大妖怪的程度了，而且……” “不是一两个，而是这一堆……都是！” 别说是本愿寺空誓，就连东野沧这一刻的表情也有些讶然。 特别是看着熟悉的雪姬、雨女、镰鼬等等妖怪所散发而出的妖气，东野沧更是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与往昔的变化。 如今他们所散发而出的妖气，比之过往可谓要强上太多了，甚至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第二百一十章 尽显姿态的妖怪们 忽然间，东野沧想到了什么，朝着大岳丸问道。“难道‘创生之力’对于妖怪们也有着助益？” 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场面变化的大岳丸愣了愣，答道。“应该不会啊。” “是吗？” 东野沧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喃喃道。“不过一向比较之下，我忽然觉得雪姬、镰鼬、骨姬等等妖怪比过往好像强大了不少。”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大岳丸答道。“毕竟父亲大人你本身的存在对于妖怪而言，就是一种极大的助益。” ？？？ 东野沧诧异地朝着大岳丸看去，对于这个回答可谓是极度的意外。 我，唐僧肉？ “为什么？”东野沧问道。 “嗯嗯嗯……” 大岳丸沉吟了半晌，这才奶声奶气地说道。“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别胡闹。”东野沧小声地呵斥了一句。 大岳丸缩了缩脑袋，解释道。 “事实就是这样嘛，大概来说，就是靠近了更高层次的父亲大人，会让他们层次不知不觉地靠近父亲大人，自然也就会变强不少。” 被大岳丸这么一解释，东野沧反倒是有点明白了过来。 ‘这么一说，我还自带光环？’ 有点后知后觉的东野沧，表情不禁有些僵硬了起来。 不过被大岳丸这么一说，东野沧细细回想之下，发现似乎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譬如最初跟随着东野沧的雪姬，原本根本难以掌控自身力量的她，总会无意中冰封周围的事物，甚至就连东野沧都被冰封了好几次。 不过在跟随了东野沧之后，明明没有任何人的指导，但雪姬对于自身力量操纵能力可谓是飞快地进行提升。 而这，是雪姬诞生了数百年岁月以来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除此之外，雪姬自身的妖力似乎也在不断地提升着，从一开始对战骨姬之时只能冰封住湖泊范围，到之后的借助气象可以制造冲天冰柱等等。 “看来，自己身旁的妖怪确实都在不知不觉地变得强大了许多，反倒是时常与她们生活在一起的自己有些后知后觉了。” 东野沧喃喃地说着之余，关切的目光却是时刻关注着不远处的状况。 在那大范围升腾而起的妖气之中，大部分平时都会刻意维持着人形的妖怪渐渐地自己的本相显露了出来。 这一刻，聚集在冈崎城之前的小沧山妖怪并不多，但那种妖气弥漫之感，依然让天守阁之上注视着泽彦宗恩想起了一个久远的词语——“百鬼夜行”！ “主人的意思，似乎是彻底放开了对我们的限制啊……” “真不错啊，平时主人大多都是借用我们的力量，平时几乎没有真正活动的机会。” “吱吱吱，上一次与少主战斗太憋屈了。” “主人也是为了我们好而已。” “守住这里，别让这个奇怪的人类靠近主人。” 随着雪姬最后那冰冷的声音响起，雪姬、骨姬、牛鬼、雨女、镰鼬这五个妖气尤为浓烈的妖怪在本愿寺空誓的前方一字排开，并且尽皆显露出了她们最真实的姿态。 冰雪之躯，湛蓝色长发的雪姬；除了脑袋和手掌，全然都是骷髅架子的骨姬；身躯庞大，六足牛头蛛身的牛鬼；半身为水流构造的雨女以及不起眼的镰鼬。 而除了他们之外，在浓郁升腾的妖气之中，还有着大量若隐若现，轮廓各异的妖怪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本愿寺空誓。 “哞！！！” 最先出手的，正是彻底展现本相之下，体型已经增长得堪比大货车程度的牛鬼。 六足奔腾之间，躯体那蕴含着无穷力量的筋肉隐隐膨胀而起，使得牛鬼所过之处，就连地面都开始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而面对着突进而来的牛鬼，本愿寺空誓微微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合十双掌分开，径直朝着前方抓去。 在本愿寺空誓身后的佛陀虚影亦是猛然伸出双手，瞬间握住牛鬼的双角，试图强行将这一座肉山似的怪物给抵住。 然而…… “轰！” 一声巨大的冲击猛然朝着四面八方炸开，地面开始一寸寸龟裂，似乎与佛陀虚像彻底关联起来的本愿寺空誓更是一步步地在牛鬼的力量之下后退。 一步，又一步…… 面对着牛鬼那几乎可怕至极的蛮力，本愿寺空誓几乎是被迫地一步步后退，并且与近在前方的冈崎城距离亦是越来越远。 与此同时，周围隐没于浓烈妖气屏障之中的其余妖怪们，更是在本愿寺空誓后退之时抓准时机，自四面八方朝着本愿寺空誓攻了过来。 “吽！” 伴随着本愿寺空誓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声音，佛陀身上骤然爆发出了明亮至极的佛光，几乎是让周围方圆百米之内照亮得一片通明，甚至让那升腾在冈崎城前方的妖气屏障都为之削减了三分。 尤其是与佛陀最为贴近的那一轮佛光，更是有如实物一般，瞬间宛如无死角的防御盾将本愿寺空誓本身保护之内之余，更是将其余靠近的妖怪阻拦在外，并且远远地震飞。 随即…… “轰隆！” 与牛鬼的牛角相抵的佛陀双掌猛然朝着旁边一甩，却是将牛鬼庞大的身躯往着一旁引去，重重地轰击在地面之上。 “愚蠢莽撞的妖怪！” 本愿寺空誓语气依然平淡地道了一句，却是没有注意到战场之上发生了一些奇特的变化。 在本愿寺空誓与牛鬼相抗衡之时，骨姬的双掌就按在了地面。 只不过这一次骨姬并非是为了直接攻击本愿寺空誓，而是在引动着一些有趣的东西——“骨头”！ 这里是战场，遍布尸体的战场！ 骨姬的妖气在地面之下不断穿行着，与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产生关联，那些骨头亦是很快仿佛具备了自我意识似的主动从尸体上钻了出来，并且地朝着骨姬汇聚而去。 在天守阁之上，东野沧一行人远远看去，就仿佛从尸体处钻了无数条白色的虫子朝着骨姬汇去。 很快，待本愿寺空誓注意到骨姬的存在之时。 那一片汇聚在一起的骨山，形态却是开始进行转变，一只类似于人类构造的骨质大手猛然从中伸了出来，跨越数十米的距离朝着本愿寺空誓拍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 归于佛国 “轰！” 一大一小，一白一金，两个截然不同的手掌对碰到一起，让本愿寺空誓的表情微微一沉，开口道。 “操纵骨头的妖怪吗？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下一刻，那骨头构造而成的手掌快速收回撑在地面上。 紧接着，一只骨头构造而成的巨人以着这只手掌为支撑点，飞快地从骨头堆之中爬了出来。 很快，一具几乎与冈崎城天守阁同等高度的骨头巨人就这么屹立而起。 骨姬的声音，亦是同时响起。 “当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毕竟这一副姿态，可是主人极其喜欢的。” ？ 泽彦宗恩不禁朝着东野沧投入了不解的目光。 这骨头巨人看上去雄伟威武，极具霸气，确实具备着一种别样的震撼人心之感，但是喜欢的话…… 东野沧此刻却是不禁轻轻抚了抚额，总觉得骨姬又要开始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了。 我是喜欢不假…… 不对，准确来说，骨姬如今所构造出的这个骨头巨人，本来就是按照东野沧闲暇之余绘画而出的“高达”作为蓝本，从而构造出来了。 所以，东野沧喜欢的并非是说骨姬的这个姿态，只是没有办法抗拒高达的魅力而已。 而与此同时，于大地之上屹立而起的骨头巨人却是猛然一动，妖气浓烈升腾之余，猛然地抬起脚朝着本愿寺空誓的方向踏去。 “轰！” 一阵巨大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激荡而去。 本愿寺空誓背后的佛陀虚像双手举起，死死地撑住了骨头巨人落下的脚掌，但余波泄露之下，地面却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凹陷。 随即，牛鬼亦是重新调整姿态，再度以着可怕的威势朝着本愿寺空誓冲撞而去。 而此刻，本愿寺空誓背后的佛陀虚影双掌尽皆在抵着骨头巨人的脚掌，彻底地被压制在原地，再度面对牛鬼的冲撞，赫然是处于无法躲避，无法抵挡的危险处境。 然而，就在牛鬼即将临身的一刻，佛陀虚影背后却是再度生长出了两条手臂，险之又险地握住牛鬼那锋利无比的双角。 “阿弥陀佛，佛陀有万千相，区区妖怪难道以为要得逞了不成？” 伴随着本愿寺空誓的话音落下，他整个人甚至借助牛鬼的巨大冲击力自一旁横移而出，躲过了骨头巨人压下的一脚。 “真是顽强。” 注视着战斗变化的东野沧微微皱眉地道了一句，但却也明白假如本愿寺空誓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 别说是其余妖怪，就算是牛鬼和骨姬两个人联手就足以拦住他了。 不过东野沧念头转动之间，还是主动地开口说道。 “空誓法主，夜深了，不如就先请回吧，改日待我师父冢原卜传剑圣到了，再请他老人家带着我上门拜访致歉，如何？” “那可不行，佛机一闪即逝，今晚当是东野大人顿悟之夜，改日可就耽误了。” 本愿寺空誓一语说罢，面对着继续夹击而来的骨头巨人，牛鬼以及藏身于妖气屏障之中时不时出手的小沧山妖怪们，双手却是在胸前急速变幻着，然后结了一个奇特的手印。 下一刻，佛陀虚影再度显化出耀眼佛光，让骨姬、牛鬼等靠近着本愿寺空誓的妖怪们都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动作难以避免地缓慢了不少。 而雨却是不知何时渐渐自天空落下，一滴滴地落在大地之上，亦是滴落在佛陀虚影之处。 一开始，本愿寺空誓还没有太过于在意，但润物细无声之间，本愿寺空誓骤然发现佛陀虚影被雨滴沾染的位置比之其余地方明显黯淡了不少。 “这是什么？！” 本愿寺空誓微微皱眉，在骨头巨人和牛鬼攻击的间隙中，伸手透过佛陀虚影的保护接了一滴看上去晶莹剔透的雨水。 下一刻，感受到了浓浓哀意的本愿寺空誓连忙将这滴雨水甩掉，语气带着震惊地说道。 “带着情绪污染的雨？” 说到底，这佛陀虚影终究是精神、信仰等力量的集合体，一旦承受着这种蕴含情绪污染的攻击，几乎是会产生本质化的抵消。 然而，还没有等本愿寺空誓做出反应，那一滴滴雨水渐渐化作了风雪将整片区域覆盖。 冰雪刺骨，寒风若刀！ 原本蕴含于雨水之中的哀意，更是直接透过了寒意直抵本愿寺空誓的心灵，让本愿寺空誓的脸上几乎难以抑制地产生了浓烈的哀意，似是在埋怨自己，又似是在怜悯信徒。 那浮于本愿寺空誓身后的佛陀虚影，在这风雪交汇之下，却是仿佛不断被打破的一块石头那样，原有的轮廓渐渐消失，所散发而出的光芒亦是越发黯淡。 “咔擦！” 直至伴随着牛鬼重重地一撞，在佛陀虚影身上撞处了大片的裂纹，那清脆的龟裂声才短暂地将本愿寺空誓从哀意之中唤醒了过来。 而下一刻，大量各种妖怪的攻击也即将落下。 “*”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霎，以着本愿寺空誓为中心，地面出现了一个飞快放大的“*”，金色的佛光直冲天际。 “阿弥陀佛……” 一声恍若是从佛陀口中说出的佛号声响起，恍惚之间，在这一声佛号声之中，还有着万千信徒的诵经声。 随即，在冲天佛光之中，佛陀虚影不断地膨胀，直至几乎与骨头巨人等高的程度。 这一刻，就仿佛是真正的佛陀降临人间，盘坐于大地之上，散发而出的佛光普照众生。 与此同时，原本在一向一揆军大后方的营寨之中，大量的和尚脸带微笑，双目紧闭，仿佛在因看见佛国而喜悦着，但他们身上的生机却是在飞快地褪去。 “阿弥陀佛……” 本愿寺空誓自然是知晓营寨所发生的变化，双掌合十地宣了一声佛号，喃喃道。 “恭贺诸位归于佛国，登于净土极乐，永无有哀愁烦恼！” 随即，在东野沧凝重的表情之中，那恍若是真正佛陀降临一般的虚像伸手朝着苍穹一拍，巨大的冲击波激荡而出。 下一瞬，苍穹之上的厚重乌云直接被击穿了一个大洞，强行终止了这一片区域的雨水滴落。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佛子 看着眼前这尊足足有一座城一般大小，随手一拍所释放出的冲击波，甚至可以轻易击穿苍穹，改变天象的佛陀，东野沧忍不住喃喃地说道。 “真是了不得，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佛陀从愿’而来吗？” 这一刻，就连泽彦宗恩也不禁有些不太确定了起来。 或许说，这一幕对于作为佛道中人的泽彦宗恩而言才是冲击力最为巨大的。 “不，不是……” 泽彦宗恩摇了摇头，否定道。“眼前这佛陀还仅仅只是大量愿力、佛法汇聚的产物，还不能算是真正的佛陀。” “也就是说，这算是一向宗的常规手段？”东野沧惊异地问道。 就算佛道作为当世影响力最大的信仰，但是能够召唤出这种玩意，已经让东野沧深感自己似乎小看了佛道。 在东野沧看来，这足足堪比一座城大小的佛陀，怕是可以正面与“从堕之神”进行抗衡了。 在诺大个剑道之中，具备着击败“从堕之神”可能性的，也不过是两位剑圣罢了。 泽彦宗恩苦笑着答道。“我……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一向宗有这种手段，至于更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而此刻战场中之处，随着一座城大小的佛陀镇压而下，升腾而起的妖气屏障几乎瞬间被冲碎，大量妖气在这种可怕的佛光之中被冲得四散而去。 就算是体魄可怖如牛鬼，也是一连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地站稳脚步。 反倒是挡在本愿寺空誓正前方的骨头巨人，在躯体被崩碎了大半的情况下，那无数掉落在地面的碎骨再度汇聚而回，飞快地修补着空缺之处，继续挡在了本愿寺空誓和东野沧的中间。 “够了，骨姬。” 东野沧明白以着小沧山妖怪们的实力，对付这种姿态的敌人似乎有些太勉强了，径直就开口制止了骨头巨人再度准备攻击的举动。 “你们已经干得不错了，比之以往大有进步。”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说道。“除了雪姬、镰鼬和牛鬼留下之外，你们都且退让开来吧。” 听着东野沧的命令，其余妖怪愣了愣，却是反应了过来，齐齐应了一声。“是！” 紧接着，小沧山妖怪就自四面八方隐遁离开，很快就没了踪影，至于雪姬、镰鼬和牛鬼则是飞快地回到了东野沧身旁，做好了随时协助东野沧进入“鬼缠”状态……准备开溜。 是的，刚刚东野沧给予小沧山妖怪们的命令，其实就是在暗示着自己准备开溜了，让其余妖怪先退离，并且在前往小沧山的路途上做好沿途狙击阻拦的准备。 开什么玩笑？ 眼前本愿寺空誓夸张得就差没将真正的佛陀请出来了，东野沧就算再怎么重视松平家的价值，也需要好好衡量一下得失以及自身的力量能不能保得住松平家了。 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是明哲保身更为实在一些。 大不了，东野沧尽可能将松平家康捞走就是了。 只要能够当场溜掉，一向宗事后的报复，亚恩反倒是不怎么担心。 不管怎么说，东野沧可是被冢原卜传当众表达过重视的亲传弟子。 “小鱼丸……” 东野沧看着再度迈动步伐，朝着冈崎城天守阁靠近的本愿寺空誓，轻声地说道。 大岳丸愣了愣，有些惊喜于东野沧这种亲密的称呼，连忙应道。“怎么了？父亲大人。” “大难临头之际，你自己应该可以吧？”东野沧问道。 “啊？”大岳丸问道。 “不了，没什么。” 忽然间，东野沧想起了大岳丸还具备着短暂化身为“从堕之神”姿态的能力，反倒是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杞人忧天‘大岳丸能不能独自逃掉’这种问题了。 ‘或许，将大岳丸作为一种投具丢出，说不准有奇效？’ 东野沧不禁思索起了这种方法的可行性，但是看着大岳丸那萌萌哒的外形，还是觉得这样有些于心不忍。 更重要的是，大岳丸似乎只能威风个五秒左右，一旦解决不了本愿寺空誓，怕是那小胳膊小腿的，得当成被本愿寺空誓这个秃驴磨碎。 “轰轰！” 不过是东野沧思维急速转动思索之间，本愿寺空誓已经走到了冈崎城的正门前方。 那佛陀虚影的眼睛位置更是恰好与天守阁顶层齐平，刺眼的金光几乎占据了东野沧一众所有的视线。 “阿弥陀佛，东野大人可有见识到我佛之伟力？” 本愿寺空誓笑着说道。 “与我佛伟力相比，区区驱使妖怪之术不过是小道小术罢了，属实是难登大雅之堂，不足以挂齿。” 东野沧按在“素鸣斩”上的食指微微一敲，问道。“空誓法主此言，何意？” “阿弥陀佛，并无它意，我仅仅是想要告知东野大人一个事实罢了。”在那庞大的佛陀虚影衬托下，本愿寺空誓的声音带着别样的压迫感地说道。 东野沧微微皱眉，也不动怒，转而直接问道。 “空誓法主废了如此大的功夫想要与我一见，想说的，不会只是这些吧？” “当然不是……” 顿了顿，本愿寺空誓看向东野沧的目光微微一动，说道。“不知东野大人是否有意入我佛门，成为一代佛子？” “嗯？佛子？！”东野沧还没有反应过来，泽彦宗恩却是忍不住地惊呼出声。 直到此时，本愿寺空誓才注意到站在东野沧身旁的泽彦宗恩，不太确定地说道。“临济宗的泽彦宗恩？” 泽彦宗恩朝着本愿寺空誓行了个佛礼，说道。“阿弥陀佛，泽彦宗恩见过空誓法主。” 然而，面对着泽彦宗恩，本愿寺空誓的表情却是瞬间变得难看了许多，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东野大人与松平家如此清楚知晓如何破除一向一揆，原来是临济宗的高僧在背后指点。” 顿了顿，本愿寺空誓接着说道。“难不成小小的一个临济宗，还想要与我一向宗抢夺佛子？” “空誓法主误会了，而且……” 泽彦宗恩看了一眼东野沧，说道。“东野大人，怎么可以成为佛子？这……这不符合规矩。”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佛子 “看来临济宗的泽彦高僧，并不知晓我一向宗佛法之精妙啊。”本愿寺空誓不屑地说道。 这一番话，可谓是让泽彦宗恩的脸都黑了几分。 而东野沧忍不住朝着泽彦宗恩问道。“佛子是什么？” 泽彦宗恩答道。“所谓佛子，即是指有大悟性，大修为，并且被认定为具备着成佛之姿的佛道修行者。” 顿了顿，泽彦宗恩接着解释道。 “一般而言，佛子不是可以轻易认定的，需要天下所有的佛道流派共同商议，而一旦被认定之下，那么佛道诸多流派皆须尽可能支持佛子，以让佛子早日证得如来，修成正果……” 说到这里，泽彦宗恩的声音骤然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朝着本愿寺空誓惊呼道。 “等等，空誓法主，你难道是想让并非是佛道中人的东野大人成为愿力容器，强行制造出佛陀？” “阿弥陀佛，泽彦高僧，莫要激动。” 本愿寺空誓平和地说道。“何以用‘制造’这等字眼侮辱佛陀？” “这难道不是吗？就算空誓法主你真的成功了，仅仅是具备着无穷愿力和佛礼的躯壳，算是什么真正的佛陀？那根本连一丁点的佛理都不懂。”泽彦宗恩忍不住怒斥道。 面对泽彦宗恩的怒斥，本愿寺空誓当即反驳道。“愚蠢，愚昧，愚笨……” “难不成临济宗真的认为以区区的凡人之躯参悟佛法，就能证得如来，修成佛陀之身？” 本愿寺空誓语气带着几分激昂地说道。 “正是因为这种错误之极的修行方式，这才使得佛道停滞数百年不曾寸进分毫。” “佛即是佛，人即是人！” “想要真正修成佛陀正果，唯有容纳万千愿力、佛法，以造佛陀之身，如此方可证如来，以建佛国。” “至于那些无足轻重的佛理，大可成为佛陀之后再慢慢补充，继而传授世人即可。” 泽彦宗恩却是忍不住地连连反驳道。 “邪道，你这是邪道！这种做法根本就是将降服妖怪为佛道金刚、护法的方式进行改良，并且用在了人的身上。” 本愿寺空誓不屑地笑道。 “呵呵，真是不足开窍之僧，既然你愿意停滞不前，那就在一旁成为冢中枯骨就是了。今日，莲如上人之嫡孙本愿寺空誓将达成佛道数百年来的夙愿，参见佛陀！” 下一刻，不待东野沧说话，本愿寺空誓双掌一合，结了一个莲花宝印，引得那庞大无比的佛陀虚影绽放出无量佛光。 一时间，以着冈崎城为中心，明明是身处黑夜之中，但却恍若是升起了一颗刺目温暖的太阳。 “佛啊！” “佛陀降世了。” “阿弥陀佛，我佛保佑，我佛保佑！” …… 冈崎城外的大量信徒纷纷参拜不已，口中念念有词地进行着祈祷，祈祷着他们卑微的愿望。 同时，他们也在不断地诵经，纵使他们懂得的经文仅仅只有一向宗和尚们教导的几句。 但这一刻，那些信徒们全然不断地重复诵念着那几句经文，仿佛那将会是他们进入佛国的凭证钥匙。 而在他们的身上，一缕缕常人看不见的愿力、信仰之力如同百川汇流那样朝着正绽放着佛光的佛陀虚像而去。 与此同时，让东野沧感觉到有着什么东西正朝着自己的身体融汇而来。 或许那种东西温暖且平和，但却依然让东野沧感觉到严重的不适感。 只不过佛光普照之间，似乎世间万物都难以阻拦，东野沧更是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而本愿寺空誓的声音亦是随之响起。 “阿弥陀佛，东野大人，还请勿怪我之粗鲁，不过此乃成佛之大好事也……” “这数百年来，一向宗一直在准备，一直在试验，发现常人根本就没有承载着积蓄了数百年佛力的资格。” “唯有东野大人这种秉承莫大气运而生的‘从堕之神血脉继承者’才有着全新的可能，并且成就真正的佛陀之身。故以，还望东野大人暂且忍耐片刻，功成就在今夜。” 然而，本愿寺空誓说得好听，仿佛是他一看到东野沧就被王霸之气所折服，跪倒当场，献上家产妻女似的。 事实上，东野沧却是感觉到自己的意志正不断地被消磨，在这佛光之中不断地被消磨着。 一种无形的意志，仿佛是万千愿力汇聚所产生的大意志正在不断地消磨着东野沧的意志，并且企图将这一意志同化，侵染。 傀儡…… 东野沧毫无疑问地清楚，一旦自己的意志被消磨干净，那么自己就算成了那所谓的佛陀，也不过是一尊傀儡罢了。 只是在这种身体不断地有东西钻进去的情况下，亚恩想要逃离却是有着一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很快，随着意志不断地被打磨，最是脆弱的杂念几乎已经全数消失，这反倒是让东野沧自然无比地进入到了类似于刀禅冥想的状态之中。 精神空间之中，东野沧的精神体睁开双眼，入目所见，最开始一片漆黑的精神空间，此刻却是尤为显得五彩缤纷，乱七八糟。 本来在东野沧的精神空间之中还有着不少“妖化”状态残留的碧蓝色，如今这些碧蓝色尚且还没有被清除干净，却是再度有着大量的金色光芒不断地从外界渗进来。 “这……怎么整？！” 东野沧内心焦急之余，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这种状况了。 而就在这时，原本如附骨之疽似的难以清除的碧蓝色光芒，在金色佛光渗入不少之后，却是如同遭受到了莫大刺激似的，开始活跃了起来。 然后……打起来了！ 是的，在东野沧懵逼的眼神之中，这碧蓝色光芒和金色佛光相互打了起来。 纵使它们看上去仅仅只是色彩，但是相互碰撞之间却尤为激烈。 甚至相互之间还出现了包围、分割、消磨等等手段，恍若是两支真正的军队在分割占领着地盘。 “这……我才是主人啊，这里可是我的精神空间……” 东野沧有些弱弱地无奈道了一句。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佛……要降临了！ 很快，随着金色佛光和碧蓝色光芒不断地相互消磨攻击，整片精神空间显得异常混乱了起来。 然而，东野沧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强行将这两股力量驱逐出去，甚至就连维持住自己的意识都开始觉得艰难了起来。 旋即，东野沧干脆飘到精神空间中心处的“素鸣斩”旁，努力稳定着自身的意识和状态之余，看着那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开始了对碰。 不过残留在精神空间之中的碧蓝色光芒纵使是韧性十足，但终究是无根浮萍，在金色佛光的不断消磨之中，开始有了节节败退的趋势。 这反倒是让东野沧有些犹豫了起来，虽说是碧蓝色光芒侵占精神空间程度越来越大，自身出现异化的程度就深，但相对于被本愿寺空誓转化为类似于傀儡一般的佛陀，这却也是东野沧难以接受的。 “那么……就尝试小小地，再释放一点吧……” 一念至此，东野沧再次主动地进入“妖化”状态之中，一缕缕碧蓝色光芒开始渗入精神空间之中，并且本能就跟见到了仇敌似的与金色佛光对拼了起来。 而此刻在外界之中，随着佛光不断照耀于东野沧的身上，却是仿佛将他整个人都度上了一层金光似的。 但是，随着东野沧的身形逐渐地出现变化，一缕缕碧蓝色的妖气却是不断地从东野沧的体内渗了出来，径直将那一层度上的金光冲碎。 “那是什么？” 本来以为一切都即将顺利的本愿寺空誓，霎时间脸色却是微微有了变化。 自东野沧的外形变化之后，原本在本愿寺空誓的感知之中有如凡人的东野沧却是变了，就仿佛是在面对着一尊与佛陀格位相等的存在一般。 “难道是‘从堕之神’本身的血统在反抗吗？” 本愿寺空誓纵使表面上胸有成竹，实则这对于一向宗本愿寺而言，却也不过是一个全新的尝试。 原本在本愿寺空誓的计划之中是在三河国慢慢再积蓄一下信徒的数量，等再过个几年再发起一向一揆，尝试以自身作为容器进行“佛陀乘愿”。 直至，本愿寺空誓知道了在这个时代竟然出现了“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 这数百年来，一向宗本愿寺为了实现“佛陀乘愿，以建佛国”，可谓是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其中不乏创新，但一直都无法达成。 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出在容器上。 人类之躯，纵使是修行到了极致的高僧，又或者是刚出生的婴儿，亦或者是自出生就不曾接触过除佛经之外任何多余食物的纯净少年，乃至于是女人。 一向宗全然都尝试过了，但全部都无法容纳堪称海量的愿力于自身。 唯独只有，传闻之中最接近神明，天生就蕴含着神性的“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一向宗没有进行过尝试。 而本愿寺空誓很清楚东野沧的存在，对于修行界而言无异是真正的香饽饽。 无数流派都想着东野沧能够像当年的晴明公那样，为他们振兴流派，并且开辟修行更前方的道路。 所以，必须抢在所有流派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成事！ 随即，本愿寺空誓几乎是迫不及待就发动了一向一揆，意图借此再度大幅度收割愿力，然后前往住在三河国附近小沧山的东野沧。 然而，令本愿寺空誓没有想到的是，东野沧竟然主动出现在了三河国，乃至于就在松平家的居城冈崎城之中。 这无疑是……惊喜！ 一向一揆被破坏，愿力比之过往显然是不够的，但本愿寺空誓已经等不及了。 为了“佛陀乘愿，以建佛国”的梦，他踏出了最后一步，强行将三河国一向宗本愿寺所有的僧人自身的佛法收集了起来进行补全空缺。 为此，本愿寺空誓融汇了过往一向宗的成果，不惜以自身短暂地承载着这一份力量，然后强行地灌注于东野沧的身体之中。 “一向宗数百年来的积累，可不会就此止步的！” 本愿寺空誓双目圆睁，那自佛陀之处绽放而出的佛光越发灿烂，甚至隐约之间能够看到大量有如实质般的金色物质向着东野沧包裹而去。 佛陀虚像在渐渐缩小，就仿佛是将自身在朝着东野沧转移。 此时，冈崎城之外的诸多信徒们的诵经声还在接连不断地响起，就仿佛是在恭迎着佛陀以及佛国降临一般。 而这些目睹了佛道异象的信徒们，亦是为本愿寺空誓提供了大量源源不绝的信仰之力。 金色，再度在东野沧的体表浮现，一双失神的眼眸掺杂着碧蓝色与金色，相互之间还在不断地抗争着。 “妖化”，已经彻底展开，东野沧那姿态就宛如是一尊可怖的妖怪一般，但附于东野沧身上的佛光却是越来越浓郁。 纵使碧蓝色的妖气在不断地抗争着，但在堪称海量的佛光冲击之下，依然难以抵抗。 一缕缕金丝似的物质开始在东野沧的额头浮现，一个“卍”字在逐渐凝聚，这也让本愿寺空誓的表现不禁流露出几分紧张。 按照一向宗本愿寺这数百年来的尝试，这一步，尤为关键！ 因为，只要这“卍”凝聚而成，那么就能接引真正的佛陀之念，以此为基，借助无量愿力铸造出佛陀之躯。 这即是“佛陀乘愿，以建佛国”！ 一缕又一缕，在堪称海量的佛光支撑之下，那“卍”字在本愿寺空誓越发紧张的目光之中，却是逐渐清晰、直至完善！ 最后一缕，补全了“卍”字的最后一角！ ‘没有爆体！’ ‘躯体也没有直接溃散成粉末！’ ‘正确的，是正确的，真正需要的容器是‘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 本愿寺空誓的内心在欢呼，在雀跃，在咆哮，随即再也忍不住高呼道。 “请，佛陀乘愿而来，拯救迷茫信徒，以建佛国！” 伴随着本愿寺空誓的高呼声缓缓平息，在苍穹的尽头，一点耀眼的金光自西方亮起，直奔着这个方向而来。 “佛……” 本愿寺空誓喃喃地说道。“要降临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那一道碧蓝 那自苍穹之西的金光出现，瞬间吸引了大量的关注。 京都阴阳寮、鹿岛剑道道场、比叡山延历寺、甲贺与伊贺两个忍者里以及藏于大地各个角落的神社等等区域，纷纷都有人抬头朝着那个方向注视而去。 “那种气息和意志是什么？” “佛道的感觉，出了什么事？” “坠落的方向是……三河国……” …… 就在那些修行者们猜测议论之时，那些神社之中的巫女们表情却是逐渐僵硬，一双无神的眸子注视着那道金光，嘴巴喃喃地吐着一个字眼。 “外域异神……” 而此刻，三河国冈崎城。 自苍穹以西那道金光出现，不过是短短数息的时间，那道金光已经无比地靠近着冈崎城的范围。 那道金光的出现，更是让无数信徒陷入了无比的狂热之中，疯狂且虔诚地不断朝着西方跪拜祈福。 而隐约之间，一些信徒们抬头之时，却是无意中能够看见在那道金光之中有着一道佛陀的虚影。 与在本愿寺空誓身后浮现的那佛陀虚像不同，一些信徒们仅仅是无意中看了那道佛陀虚影一眼。 信徒们本身所拥有的“神明的恩宠”就瞬间被度化成一片金色，灵魂亦是在一阵飘飘然的感觉之中离体而出，朝着那道金光的方向飘去。 登于净土极乐，永无哀愁烦恼！ 而那被无数信徒们的灵魂追随着的金光，则是直奔着东野沧而来。 在不断靠近之间，那藏于金光之中的佛陀面相也在缓缓改变，并且逐渐与着东野沧相似了起来。 “来了，佛祖的意志降临了！” 本愿寺空誓疯癫狂热地大喊了起来，兴奋得毫无高僧仪态，反而不断地手舞足蹈着。 “有着佛祖的意志降临于世，这将会是一尊真正意义上的佛陀，可以在这片大地之上建立无比佛国的佛陀。” “所有人，都将无哀愁烦恼；所有人，都将永登净土极乐；所有人，都将信仰无边我佛。” 然而，就在那藏于金光之中的佛祖意志即将靠近东野沧之时。 自东野沧的身上却是爆发出了无量的碧蓝色之光，几乎是瞬间就撕碎了佛光普照之下的禁锢，甚至于直冲苍穹，卷天漫天乌云缓缓旋转。 下一刻，一把类似于“素鸣斩”的虚幻之刀猛然朝着藏于金光之中的佛祖意志劈去。 “轰！” 明明不管是那类似于“素鸣斩”的虚幻之刀，还是那藏于金光之中的佛祖意志都该是虚幻之物，更近于精神层次的碰撞。 但是那一刹那，却有着可怕至极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冈崎城摇摇欲坠，大量正跪拜着的信徒被掀翻，甚至蔓延到了极远的海面上引发波浪。 “外域异神，焉敢犯境？！” 就在本愿寺空誓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耳朵甚至有着鲜血渗出之时，一句恍若是直达灵魂一般的声音却是响起。 下一刻，本愿寺空誓目光朝着东野沧的方向看去，发现在东野沧背后缓缓地浮现了一道碧蓝色身影。 身穿着复古铠甲，身形修长，一头碧蓝色头发披散于身后，面容被无形雾气笼罩，手上握着一把近似于“素鸣斩”的虚幻之剑，散发着一种古老的气息，无形的气魄弥漫之间更是让人本能心生畏惧臣服。 “那是什么？！”本愿寺空誓愣了愣地看着。 关于传闻之中“安倍晴明”的事情，身为一向宗本愿寺法主的本愿寺空誓了解得并不少，但像是东野沧这种状况却是远远超乎了本愿寺空誓的理解。 而与此同时，在那碧蓝色身影的前方，大量的佛光和愿力如漩涡一般汇聚凝集，那一道佛祖意志则是投于其中。 很快，仿佛如同于真实存在似的的佛陀就这么出现在半空之中，面容无悲无喜地看着那碧蓝色身影。 “没想到我教信徒所寻容器，竟然找到了尊下的转世躯壳，莫非天意如此，让我佛道接管这一片大地？” 面容无悲无喜的佛陀平静地开口说着。 碧蓝色身影不屑地说道。“可笑，不过区区一道意志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若是真有胆量，何不以尝试以真身降临这片大地？” “阿弥陀佛，掀起神战，引发无边祸乱非我所愿，我之所以与于此方建立佛国，不过是为了普度众生，了却众生的悲苦烦恼罢了。”佛陀平和地答道。 碧蓝色身影冷哼一声，说道。“哼，你那一套说辞，且去说予人类听吧。” 而看着那态度表现得尤为强硬的碧蓝色身影，佛陀迟疑了一下，说道。 “尊下，其实我等大可合作，神代之战并非等闲，与其冒险争夺转世之机，不如尊下将这具躯体交予我，我可渡尊下至我西方成就正果佛陀之位也。” “不用了！” 碧蓝色身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神也好，佛也好，我都已经彻底厌恶了。” “尊下还是如过往那般刚烈鲁莽，既然如此，那么为了缔造此方地域之佛，以弘扬佛法，那么我只能抹除尊下转世之机，借这服躯壳一用了。”佛陀叹息着说道。 “的确是要快一点动手了……” 碧蓝色身影语气之中仿佛带着几分不屑地说道。 “否则时间拖久了，你这种偷偷潜进来的小老鼠，说不准会将其他神明给刺激苏醒了，反而要坏我的大事。” “尊下当真是过于得意了，莫以为如今尚同往昔？” 下一刻，佛陀双手结下莲花印，座下自有金莲凭空而现，本应是朝着四周扩散的无形佛光，这一刻却是以着极快的速度朝着碧蓝色身影压缩而去，就仿佛是无数层层叠叠的屏障一般试图将碧蓝色身影封锁。 对此，碧蓝色身影却是无动于衷，伸手朝着一旁被佛光困着动弹不得的大岳丸一点。 瞬间，那原本挂在大岳丸身上的“三明之剑”颤动了几下，迅速便朝着碧蓝色身影而来，并且半途自动显化出显明连、大通连、小通连的真实模样。 “三明之剑”围绕着碧蓝色身影缓缓旋转，金、红、蓝三色光芒汇聚之间，本愿寺空誓费劲心思所积累的大量愿力在佛陀的操纵之下，却是没能对碧蓝色身影造成丝毫的影响。 第二百一十六章 神代变迁 “父亲大人？！” 在碧蓝色身影的帮助之下，恢复了意识的大岳丸震惊地喃喃道了一句。 纵使碧蓝色身影的脸庞被无形的物质所遮掩，根本就难以看清真容，但他身上那沐浴了无数神血的铠甲，以及伟岸的身躯，大岳丸几乎是铭刻在了灵魂深处。 碧蓝色身影听着大岳丸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说道。“嗯？鱼丸，先借你的‘三明之剑’一用，稍等我片刻，先将这只西方来的小老鼠处理掉先。” 大岳丸闻言，目露激动之余，却不敢再轻易说话。 因为大岳丸回过神来，赫然发现了父亲大人如今特殊的状态。 旋即，碧蓝色身影动了！ “小老鼠，我知道你如今嚣张的资本，无非就是明白我不敢轻易动用神力，但是对付你……” 碧蓝色身影瞬间附于东野沧的身上，一拔腰间的“素鸣斩”，伸手朝着身后的镰鼬、牛鬼和雪姬一扫，瞬间将他们化作妖力吸入体内。 随即，“三明之剑”围绕之间，无数被佛陀操纵着的佛光不能影响到东野沧的分毫。 “人类技艺·拔刀斩·瞬狱极寒斩！” 一道白芒自东野沧的腰间亮起，瞬间勾连天地，旋即自天守阁的位置划出。 “咔、咔擦……” 一连串连忙不绝的寒冰凝结之声响起。 而在冈崎城外无数信徒震惊无比的眼神之中，原本那盘坐于虚空之处的金色佛陀已经被寒冰都冰封。 最为可怖的是，封住佛陀的那一片寒冰下接大地，上连苍穹，自冈崎城起，一路直奔于大海的方向，难以看清终点。 与其说，这是一片寒冰，尚且不说是这一面突兀出现在天地之间，分隔大地的冰墙。 “对付你，人类技艺就已经足够了！” 体表笼罩着碧蓝色身影外形的东野沧平静地开口道了这么一句，旋即缓缓地将“素鸣斩”收刀归鞘。 “咔！” 伴随着“素鸣斩”入鞘之声响起，那一面屹立于大地之上直连苍穹的冰墙瞬间崩碎，连带着被冰封与其中的佛陀亦是随之一并粉碎。 “想要入主这片大地，莫要想要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且让释迦亲自发动神系战争吧！” 碧蓝色身影操纵着东野沧的躯体平静地道了这么一句，旋即朝着大岳丸看去，说道。 “鱼丸……” 顿了顿，碧蓝色身影还是没有说些什么，仅仅是摸了大岳丸的脑袋，说道。 “干得不错，等一切都过去之后，我带你去找第四天魔王，将你说的那个铃鹿御前抢回来。” 既再见到了父亲大人，又得到了父亲大人的承诺心中的追求，大岳丸这一刻骤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惊喜，连声应道。 “是，父亲大人！” “时间不多了，就先这样吧……” 碧蓝色身影道了一句，随即彻底融入到东野沧的体内，而大岳丸则是连忙上前扶住昏迷软倒的东野沧。 与此同时，在东野沧的意识空间之中，碧蓝色身影与东野沧相对而立。 “没想到计划总是比不上变化，我们提前相见了。”碧蓝色身影对着眼前充满警惕的东野沧说道。 东野沧眯了眯眼，问道。“你就是大岳丸口中所说的父亲大人吧？真正的神明。” “可别这样说话，你自己就是他的父亲，要是被鱼丸听到了这些话，说不准会偷偷伤心的，那孩子实质上单纯得很。”碧蓝色身影说道。 “我……是？”东野沧有些不解。 “怎么说呢？” 碧蓝色身影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旋即说道。 “还是跟你解释一遍吧，不过有些事情你已经从鱼丸的口中得知了，我也就不重复了。” “如今正处于神代变迁的关键节点，同时也是上一次神代战争过后的沉睡期，在那一场神代战争过后，几乎所有的神明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碧蓝色身影开口说道。“在这个节点之中，哪一位神明率先彻底醒来，那么就可以得到极大的优势。” “但相对的，在这个敏感的节点之中，不能有意提及会让神明感知到的字眼，否则相对应的情绪或许会被神明所感知到，从而刺激到对方的苏醒。”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鱼丸只能对于许多关键的事情遮遮掩掩，不敢提及。” “原来如此。” 东野沧点了点头，旋即问道。“那么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神明。” “不能说！” 碧蓝色身影摇了摇头，拒绝道。 “在这个精神空间之中，你我之间的交流受限程度会小很多，但是我的名字牵扯太大了，一旦告知你，说不准会引发许多连锁反应。” 顿了顿，碧蓝色身影深怕东野沧不信，解释道。 “刚刚那自西方偷跑进来的小老鼠也深知其中厉害，所以他就算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但也不敢提及那个神名。” “那个小老鼠……” 提及那个佛陀，东野沧忽然反应了过来，问道。“对了，外面那个佛陀，先解决掉这个麻烦先。” “别急，我已经解决了！” 碧蓝色身影开口说道。“那其实就是西方佛祖的一点意志，以着万千信徒为坐标偷偷潜了进来而已。” “说到底，这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他的目的也仅仅是想要通过本土信仰和自身意志糅合，进而创造出一个本土的佛道神明，以此越过神系之间的规则，进而大肆传播佛道信仰。” …… 东野沧。 这怎么听，都像是很严重的大事啊！ 这小蓝人说起来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呢？ 随即，碧蓝色身影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 “真正的麻烦在于这只小老鼠闯进了主人家里，怕是要将不少睡在这个家里的人给吵醒了。” “什么意思？”东野沧问道。 “在我原本的预估之中，其余神明们最快自沉睡之中彻底苏醒，起码还需要二十年以上的时间，但如今被那个小老鼠如此夸张地一闹，怕是已经要有神明开始逐渐苏醒了。” 顿了顿，碧蓝色身影说道。 “毕竟，小老鼠那种趁着其余神系在神代战争过后的沉睡期，偷偷摸摸地潜过来夺取胜利果实的举动，很是容易产生极大的刺激。” “大概……就像是别人在前方团战死斗，他在后面悄悄偷家那样。”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地的信息 东野沧微微点头，正要表示理解碧蓝色身影所说的意思之时，动作却是微微一僵，转而朝着碧蓝色身影看去，疑惑地问道。 “团战？偷家？你竟然知道这些词？” 这种词语，可不像是一位神明应该知晓的。 或许说，这根本就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词汇才是。 而面对东野沧的质问，压根看不清表情的碧蓝色身影接着说道。 “所以呀，我想说的就是，你就是我的转世之身，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我就是一体的。” 随即，碧蓝色身影顿了顿，朝着东野沧飘飞着，缓缓靠近着说道。 “不要有所疑虑，亦不要顾虑太甚，我的力量即是你的力量，我的所思所想其实与你相同……” “遵循你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去做即可，或许如今还不能让你动用神力，但那种东西对你而言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如今沉睡的神明们即将开始缓缓苏醒，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必须尽快强大起来。” 下一刻，碧蓝色身影彻底融入东野沧的精神体之中消失不见。 而大量的信息却是猛然地涌入东野沧的意识之中，那是源于那碧蓝色身影的信息。 恍惚之间，东野沧感觉自己似乎化身为了一个孤独的旅人行走在古老且荒凉的大地之上，一步一步丈量着世界，仿佛是在寻找什么。 而在这个旅人的视线之中，世界还是世界，但每一座高山，每一处沟壑，每一块平原，都仿佛看到了它们创造的起源。 那是两尊看不清模样外形的神明遵循着冥冥天意，一点点创造大地的过程。 世界没有两块相同的叶子，同样也不会有两处一模一样的地理位置。 纵使是那两尊创造着大地的神明，也断然再创造出一处一模一样的区域。 秘技？！ 忽然间，东野沧却是反应了过来。 这是秘技的真正源头！ 在一开始冢原卜传教导东野沧剑道之时，就曾经教导过东野沧关于秘技的来源。 除了一部分是汇集前人智慧而成，几乎所有的高深秘技都是剑客们在山川河流之中修行而感悟出来的。 并且至今，纵使是面对着同一座山峰，剑客们所感悟出来的秘技也绝不相同。 这一点，在冢原卜传的理解之中，并且剑客们并没有真正解读到那座山峰的奥秘所在，故以才会出现这种程度的偏差。 而在如今剑道之中的普遍认知，剑客们之所以能够从山川河流之中悟出秘技，那是因为神明创造大地之时遗留了神明的伟力和印迹。 然而，这一刻，东野沧明白了，剑客们所感悟的并非神明的力量，而是冥冥天意。 那两尊创造大地的神明仅仅只是如同媒介一般，遵循着冥冥天意从而创造着这一片大地，但实则残留在大地上的痕迹却并非是神明的，而是冥冥天意的。 而此刻，碧蓝色身影的声音在东野沧的脑海之中响起。 “每一种生灵看待事物的眼光都是不一样的，在神灵的眼中会震撼于那两尊创世神明关于神力的运用，但由于自身过于强大却是忽略了其中的冥冥天意……” “人类，这种与神明齐格，却又异常弱小的生灵反倒是感悟大地奥秘的最好选择。” “如今的大地在神明的战斗，以及其余生灵的影响之中，大地所残留的痕迹早已经被破坏了许多。” “而这是我过去踏足这片大地的每一处角落的记忆，也是创世之后大地最为纯粹的模样，还请用心感悟。” “至于妖怪，乃是世间一切事物有灵皆可化，借其力量便可……” 到最后，碧蓝色身影的声音渐弱，仿佛是陷入了沉睡之中似的。 然而，碧蓝色身影所同步过来的信息却是庞大得堪称可怕，方方面面，几乎囊括了大地的每一处细节。 记忆，记忆，记忆…… 明白一时半会根本没办法解读的东野沧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开始尽可能地放松自己的精神，将碧蓝色身影所同步的信息铭刻在记忆之中。 “呼……” 不知道过了过久，东野沧缓缓地呼了一口气，自精神空间之中脱离了出来，再度睁开眼睛。 “主人！” “父亲大人！” 随着东野沧醒来，数声关切的声音在东野沧的耳边响起。 此刻，赫然已是天明。 东野沧目光往着天守阁下方看去，原本那在黑夜之中无边无际的一向一揆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冈崎城城门、城墙、房舍等等破损的地方也已经在搭起一个又一个的架子在修缮了。 东野沧的手掌揉了揉眉头，问道。“过去了多久？” “快三天了。”大岳丸答道。 东野沧扭头朝着身后看去，却是猛然地一惊。 原本在东野沧认为之中，呆在自己身边的应该就是雪姬和大岳丸而已，没想到回头一看，几乎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妖怪。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东野沧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问道。 “担心主人，也不放心松平家那个叫家康的男人，所以我认为这是保护主人的必要手段。”骨姬关切地说道。 “有……有心了！” 东野沧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后面的情况，跟我说一下怎么样了？” “我们在主人的命令之下沿途做好了层层阻拦追敌的准备，但久久未见主人的信息，我便再度朝着冈崎城靠近观察情况，正好看到了主人一刀拔出，无穷寒霜分隔天地，并且将佛陀冰封于其中崩坏。” “随后，主人便进入修行状态之中一直没有醒来。” 骨姬先是简单介绍了关于东野沧的情况之后，顿了顿，接着说道。 “而随着佛陀崩碎，一向一揆军彻底失去迷茫和混乱，再也没有反抗之力地投降。” “这三天里，松平家已经逐步将一向一揆军进行整合分割，重新安置于三河国所处，并且趁机将整个三河国的土地纳入了手中，如今情况已经趋于稳定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连滚带爬的声音在下方响起，松平家康的声音急促地响起。 “东野大人，您终于醒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灭佛剑豪 下一刻，松平家康那丰满却又灵活的身影在妖怪们之间的缝隙钻了出来，一把跪倒在东野沧的面前，说道。 “东野大人，您可终于醒了，家康这段时间担忧于东野大人的身体状况，可谓是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食如嚼蜡。” “是吗？” 东野沧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松平家康，随后略微打量了一下松平家康的身材，说道。 “我怎么觉得家康你似乎是丰满了许多？” 松平家康闻言，连忙一吸肚子，让自己和地板贴得更紧一些，答道。“虚胖，虚胖。” 随即，东野沧朝着松平家康靠近了一些，沉默了数息之后，开口道。“家康，抬起头来。” 松平家康闻言，连忙抬头，却是发现东野沧就在他的正前方注视着他，一双眼眸看不出情绪。 松平家康下意识地吞了吞唾液，下意识地流露出退缩和敬畏。 眼前这个男人，可是能够诛杀佛祖的存在！ 若是说以前，松平家康或多或少都还有着一点小心思，那么现在松平家康对于眼前这个堪比神灵一般的男人仅有敬畏和崇拜。 就在松平家康额头渐渐有着汗珠溢出的时候，东野沧终于开口了。 “如今三河国已彻底在松平家的手中稳固，下一步家康有什么想法？” 松平家康吞了吞唾液，一咬牙，直言心中想法道。“往东，借助东野大人赐予的力量，夺取骏河、远江二国。” “然后呢？”东野沧再问道。 松平家康的气息逐渐粗重了起来，但还是咬着牙说出了过往几乎只敢在想象的念头，说道。 “北讨甲斐国武田氏，东征相模国北条氏，立足东国，成就霸业。” 东野沧点了点头，重新坐直，说道。“既然这样，那么去努力吧。”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说道。“假如有其余神明的出现，那么可派遣服部半藏到小沧山告知我。” 这句话，几乎是让松平家康的眸子一缩。 东野沧的原意，不过是想要借助松平家的情报来探知逐渐苏醒的神明们的情报，但是在松平家康的耳中，这句话却是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暗示着，东野沧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松平家只需要一路前进即可，纵使是神明阻碍在前方，那么东野沧也能将对方杀掉！ “这是何等的霸气和伟岸……” 松平家康注视着东野沧那平静的表情，感觉整个人又内到外都彻底被眼前这个如同神明一般的男人所折服，忍不住喃喃地说道。 “嗯？你在说什么？”东野沧注意到松平家康嘴型的动作，问道。 松平家康双手撑地，挺直腰杆，高声地说道。 “鄙人松平家康在为能够侍奉于东野大人之下，而深感荣幸！” “为了小沧山与东野大人的荣耀，我松平家康必定会驰骋向前，为东野大人夺取整个东国！” 东野沧看着莫名亢奋了起来的松平家康略微有些不解，但还是微微点头表示了赞许。 事实上，东野沧之所以如此鼓励松平家康去攻略其余土地，更多的是因为东野沧从碧蓝色身影的口中得知诸多神明即将苏醒。 在这种即将面对未知存在的情况下，自然是尽可能地积蓄力量才是稳妥的方法。 所以，纵使东野沧对于松平家对抗神明能够发挥的作用并没有抱有极大的期待，但终归比没有的要好。 “看来，还需要往小三郎那边走一趟才行了。” 东野沧思索之余，松平家康也连忙为东野沧安排了，如今松平家所能提供的最好菜肴呈了上来。 假如不是东野沧表示不太在意，并且侍奉在东野沧身旁的妖怪雪姬、骨姬、濡女等皆是国色天色的绝美佳人，说不准松平家康都打算为东野沧安排一切特别的节目助助兴了。 随后，在松平家用过餐后，并且派遣了镰鼬往着三河国转了一圈，确认了如今整个三河国一向宗本愿寺僧人可谓十不存一，并且大多是些小和尚之类的，不会再搞出一切大事之后。 东野沧也便一边安排着妖怪们折返小沧山，一边带着镰鼬、雪姬以及大岳丸往着美浓国的方向而去。 在松平家康的口中，东野沧已经知道了小三郎如今已经顺利地占有了整个美浓国的土地，成为了手握两处平原大国的大名。 可以说，实力急速膨胀到如今的这种程度，织田家才真正称得上是一方大势力，同时也是接近京都地区有力的争霸天下人选之一。 “不，算是师兄北畠具敎的话，那么整个伊势湾圈子的势力已经算是凝成了一股力量……” “或许，我可以联系组织一下，组建一个伊势湾同盟？” “还是算了，不宜声张，与其这样大张旗鼓地引人忌惮，还不如让北畠具敎师兄与织田家展现出敌对的态度，让其余势力错误估算织田家的形势。” “对，没错，松平家似乎也可以如此，松平家康如今对于我的敬畏不是作伪，大可借此假装相互敌对，暗中则是协同发展。” “织田家往西攻略夺取京都，松平家往东攻略占据东国，尽量在神明们苏醒之前尽可能地集合力量。” “毕竟，神明们对于人类的态度可不是人类想象的那样……” 隐隐感觉到急迫的东野沧一边飞快地朝着美浓国而去，一边细细地进行着计划。 …… 而此时，东野沧尚且不知道的是，“灭佛剑豪·东野沧”这个名字已经震撼了整个天下。 三河国一向宗数百年的努力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真正的佛陀降临于世！！！ 但随后仅仅数息，就被名为东野沧的剑豪一刀斩灭。 这一个既是荒诞，又是震撼的事实，让所有修行人都陷入了难以置信的混乱之中。 只不过，亲眼目睹了这一事件的三河国信徒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纵使一向宗本愿寺，乃至于整个佛道都在拼命地掩饰这一件事，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只要是稍微有着一丁点情报渠道的人，这一刻都已经得知了关于“三河国灭佛大事件”的大概经过。 也知道了，前一段才让天下沸沸扬扬的“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东野沧，这一次……一刀灭了佛！ 第二百一十九章 出人头地的机会 美浓国稻叶山城。 此刻的稻叶山城已经完全不见数天前战争的痕迹，在织田家的精心修缮之下，稻叶山城却是有着不同的气象，仿佛焕发了全新的生命力。 一片灯火通明之中，位于稻叶山城内城的空地处，一场为了庆祝占领美浓国全境的宴席已经开始了。 在浓郁的酒香之中，织田家的家臣们可谓是欢声笑语不断。 各种表演才艺亦是轮番上阵，各种恭贺之色更是不绝于耳。 不过纵使如此，坐在上位威严日盛的小三郎却是始终不苟言笑的模样，一双鹰眸似是注视着在场的众人，又似是无神地在想着什么。 “大殿……” 就在众多家臣有些不解之时，作为织田家如今内政重臣的丹羽长秀却是主动开口问道。“可是有着什么烦心之事？” 小三郎目光一转，看向了丹羽长秀，答道。“余在担心三河那边。” 丹羽长秀闻言，却是以为小三郎是在担忧着松平家在一向一揆的冲击之下，是否能够扛得过去。 虽说如今织田家已经初步收到了关于三河的情报，明白松平家似乎已经将局势平定了下来，但是按照过往的例子，伴随着一向一揆总会有着大量的饥荒出现。 这也就说明松平家很可能会一蹶不振，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元气。 随即，丹羽长秀心思一动，开口说道。 “大殿，其实就算松平家就此彻底衰败其实未必不是好事，以着本家如今的力量，与贫瘠的三河松平家结盟意义不大，届时不如借机派遣一家臣去将三河国彻底纳入保护。” “嗯。” 小三郎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 丹羽长秀说得其实并没有错，随着织田家肥沃繁荣的尾张、美浓两国完整纳入掌控之中。 如今的今川家几乎不具备着威胁织田家的实力，故以与松平家的结盟短暂看来已经是可有可无了。 反而是以着乱世频繁出现的“背弃盟约”和“下克上”状况，说不准什么时候松平家会主动背弃盟约，猛然地朝着织田家在背后捅上一刀， 这个风险，并非不是没有的。 特别是尾张与三河两国之间存在着世仇，所以作为如今织田家内政重臣的丹羽长秀才会忍不住地提出这个建议。 见着小三郎似乎没有在意的模样，丹羽长秀忍不住再度开口说道。“大殿，这个提议或许可以认真考量一下。” 小三郎目光一落，看向丹羽长秀，随即平静地答道。 “长秀，关于你的这个提议暂且压下吧，本家与松平家的结盟有着另一位大人的因素在内，在没有那位大人允许的情况下，本家和松平家的盟约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又是那一位大人……’ 丹羽长秀暗暗地在心中道了一句，对于‘那一位大人’的存在可谓是好奇到了极点。 在如今这一位织田信长大殿一统本家之后，大殿的口中总会时常提及到某一位大人的存在，似乎本家的种种行动的背后都有着那一位大人的影子存在。 最为明显的地方就是关于本家实行“兵农分离”，对于织田家状况极其了解的丹羽长秀能够看得出这一个政策的巨大好处，但也是最为反对的。 原因在于：织田家没钱、更是没粮！ 以着如今织田家的粮食储备，不可能长时间维持得住常备士兵的后勤所需； 另一点，常备士兵与足轻士兵之间巨大的差别之处除了训练有素，体魄强大之外，还会体现在装备的优势上，也即是钱财！ 就算尾张国富裕繁荣，但在织田家维系了大量的铁炮部队的情况下，已经不可能有余力购买大量常备士兵的铠甲兵器了。 然而，这一切就这么被解决了！ 在作为内政重臣的丹羽长秀一脸懵逼的情况下，这个问题就仿佛不存在似的那么自然的解决了。 粮食，每天都会源源不断的出现；铠甲兵器，亦被一个名为“小沧商会”的新兴商会免费提供了。 为此，丹羽长秀曾询问过小三郎，得到的回答却是“只需心怀感激地记住那位大人的恩德就好。” 丹羽长秀明白小三郎的意思后，躬身应道。“我明白了，大殿。” “嗯，退下去宴会吧，今晚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小三郎摆了摆手，朝着丹羽长秀示意道。 就丹羽长秀退下之时，位列末座的“猴子”藤吉郎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却是猛然地出列走到了宴会的中心朝着小三郎跪下。 很快，与悄悄到小三郎面前说话的丹羽长秀不同，藤吉郎这种大张旗鼓的举动瞬间就吸引了大量家臣的注意力，让原本热烈的宴会缓缓地安静了下去。 小三郎目光往下一撇，看向跪倒在地似乎正在准备进言的藤吉郎，开口问道。“藤吉郎，有事？” 而此刻的藤吉郎享受着众人的目光和注视，脸色可谓都兴奋得涨红了起来。 在这种庆祝夺取了肥沃美浓国的喜庆宴会之上，作为主君的织田信长大殿为何闷闷不乐？ 这必然是织田信长大殿在暗示着什么，暗示着让家臣们主动提出什么事情。 而在这种庆祝夺取美浓国的宴会之上，此事必然是与着美浓国有着深深的关联。 所以…… ‘这是出人头地的机会！’ 藤吉郎暗中揣摩了小三郎的心思许久，发现在这个宴会上没有人提出来，却是按捺不住主动开口以博取小三郎赏识的机会。 “禀报大殿，藤吉郎有一个重要的提议。”藤吉郎高声地说道。 “藤吉郎，这是庆功宴，不是议事的地方。” 小三郎语气略微有些不满地说道，特别是藤吉郎如此大张旗鼓之下，却是破坏了气氛。 藤吉郎闻言，心中略微一紧，但此刻已经是没有回头路了，只得大声地说道。“藤吉郎是看着大殿有些闷闷不乐，所以想要为大殿分忧。” 小三郎眉头微微一皱，为我分忧？ 小三郎所担忧的是在三河情报之中出现的东野沧，并且根据泷川一益的汇报，东野沧在斩灭佛陀之后，一直处于类似昏迷的状态之中。 第二百二十章 介绍一下？ 虽然小三郎并不觉得藤吉郎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但还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说道。“说说看。” “是！” 还以为自己猜测到了小三郎心思的藤吉郎当即兴奋了起来，高声地说道。 “藤吉郎认为，随着如今大殿夺取美浓国之后，那么本城再设置在清州城已经不再符合大殿的志向。” “而稻叶山城作为天下有数坚城，非但有着深厚的历史底蕴，且更加靠近京都，假如大殿将本城迁至稻叶山城，那么对于本家的霸业必然大有帮助。” 这也就是藤吉郎对于小三郎故作烦恼的原因判断！ 随着织田家的势力急速膨胀，再将本城定在尾张国清州城显然已经不符合现状了。并且容易给家臣们传达出一个守旧不变的信号。 而在藤吉郎认为，或许是因为过往历史原因，织田信长大殿不宜主动开口，所以才故意在暗示着家臣们提出这个建议。 然而，藤吉郎不知道的是，以着如今小三郎面对公事之时日渐霸气和雷厉风行的态势，假如想要迁移本城，又如何会这样故作姿态？ 迁移本城至稻叶山城的好处，小三郎并非不是不知道，但却是有着一处对于小三郎而言难以接受的坏处。 那就是离小沧山更远了！ 如果是居住在清州城，小三郎一日之间可以轻松往返与清州城和小沧山之间，平时挤一挤时间，还能偶尔往着小沧山跑一趟。 但假如是将本城迁移到了稻叶山城，那么作为如今事务繁忙的织田家家督，小三郎想要抽出前往小沧山的时间可谓是极其艰难的。 而藤吉郎得意洋洋地说完自己的建议，原本还以为自己会得到小三郎的嘉奖和赞许之时，迎来的却是小三郎那略显得有些平静的目光。 下意识的，藤吉郎在小三郎这目光之下打了一个寒颤，心中更是惊慌不已。 猜错了？ 怎么可能？！ 就在小三郎抬了抬手，正准备让人将这只擅自揣摩主君心意，自作主张地破坏了宴会气氛的“猴子”拖出去之时。 一声略显得清朗的声音却是在半空中响起。 “藤吉郎的这个建议倒是不错，小……信长阁下，或许可以认真考量一番。” 话音落下，东野沧携着一身纯白衣裳的绝美雪姬，以及可爱精致的大岳丸落到了藤吉郎的身旁。 “谁？！” “东野沧大人？！” 一时间，在场的武士们反应可谓是两极分化了起来。 那些曾经在桶狭间见过东野沧的武士们惊恐不已，而那些未曾见过东野沧的武士们则是纷纷朝着东野沧拔刀，准备保卫主君织田信长。 “你们干什么？！” 小三郎一拍面前桌案，豁然起身，怒喝道。“放下手中的武器！” 诸多武士看着略微有些失态的织田信长，不解之余，下意识连忙将太刀收了起来。 而如今比之过往，对于自身的实力自信了不少的东野沧，摆了摆手，主动缓和气氛道。 “抱歉了，信长阁下，因有急事，冒然到访，倒是打扰了诸位武士的庆祝氛围。” “无碍，沧君的到来，反倒是让整个稻叶山城蓬荜生辉了起来。”小三郎毫不忌讳地一边夸赞之余，一边离席朝着下方的东野沧走去。 随后，在诸多家臣目瞪口呆的眼神之中，小三郎一把牵住东野沧的手，将他往着上位方向引去，说道。 “沧君这一次是有什么要事？不若我们往房内去说？” “不用了，就在这里吧，正好人也齐。” 东野沧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往着下方的诸多武士扫去。 “咦？” 忽然间，东野沧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说道。“竹中师兄？” 而正在席中自酌自饮的竹中半兵卫注意到东野沧的目光，举起杯子朝着东野沧微微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东野沧见状，明白了竹中半兵卫的意思，也就轻轻点头示意，随后跟着小三郎并肩坐在了上首的位置处。 “沧君，需要我为你介绍一番吗？”小三郎注意到东野沧的目光，开口问道。 还以为小三郎说得是为自己介绍一下家臣的东野沧点了点头，但没有料到的是，小三郎豁然起身，指着东野沧隆重地说道。 “诸位，向尔等介绍一下，这一位便是统御百鬼之主，冢原卜传剑圣的弟子，天下无双的‘灭佛剑豪’东野沧阁下。” ！！！ 诸多武士。 ？？？ 东野沧。 这小三郎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人家松平家康都知道是介绍家臣武士们的名字，怎么小三郎是一脸自豪似的将自己给介绍了出去？ 而且，前面的称谓东野沧都能够理解，但‘灭佛剑豪’是什么？？？ 而这一连串可怕无比的名头，却是深深地震撼了在场的所有武士。 一时间，原本因为小三郎牵住东野沧的手眼神略微怪异和不解的武士们，此刻目光之中全然化作了震撼和难以置信。 尤其是小三郎的最后一句……天下无双的“灭佛剑豪”？！ “难道……难道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数日之前，三河国夜间有佛光横空而现，一向宗汇聚万千愿力之下，佛陀乘愿而来降于大地之上。” “纳尼？真的有佛陀？那现在在哪里了？” “自然是已经没了，传闻之中被‘灭佛剑豪’东野沧一刀破空诛灭。” …… 霎时间，在宴会之中的织田家武士们议论纷纷了起来，震撼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可谓是溢于言表，并且几乎每一句话的话题都变成了坐在上首处的东野沧。 “这个……” 东野沧看着眼前逐渐朝着往菜市场那般热闹的场景发展的宴会，转而朝着小三郎问道。 “‘灭佛剑豪’是怎么回事？” “沧君竟然不知道？”小三郎睁着眸子，不解地问道。 …… 东野沧。 敢情，整个天下都该知道这件事？ 可我这个当事人为什么一点点都不知道？ 随即，小三郎小声地解释道。 “自然是沧君在三河国一刀破空诛灭降世佛陀后，世人对于沧君的尊称。”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向宗的声明 等等，说起来…… 东野沧忽然想起了似乎骨姬在汇报情况的时候，也曾经提及过这件事，只不过当时被松平家康打断了，导致东野沧一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的问题。 ‘看来，自己体内的那个神明还真的是相当不简单啊。’ 东野沧对于那道碧蓝色身影的存在有了更进一分了解的同时，也不禁感到几分麻烦。 灭佛剑豪。 这个名称，一听就会带来各种麻烦。 而东野沧回过神之时，发现下面的诸多武士们已经是越说越玄乎，甚至还有着现场进行艺术加工的趋势。 “咳咳！” 当即，东野沧轻轻地咳了一声，及时地止住这一趋势，开口说道。“这不过是个误会罢了，实际上我本人还是很尊重佛道的。” “东野大人！” 就在这时，位列于诸多家臣席中的一位武士高声地喊了一句。 “嗯？”东野沧问道。 “传闻之中在三河国出现的，真的是佛陀？”那位武士表情激动地问道。 “不是！”东野沧毫不犹豫地否认道。 如何吹捧自己的最好方法，那自然就是疯狂吹捧自己的手下败将，从而来衬托自己。 所以，这个时代很流行宿敌之说，像是被称为的“越后之龙”的上衫兼信以及“甲斐之虎”的武田信玄就是如此。 自然，关于如何在外面面前弱化自己实力，最好的方法自然也就是弱化自己的敌人。 佛陀？ 不存在的！ “可传闻之中有着大量的佛道信徒都亲眼见证了佛陀的出现。”武士追问道。 “那不过是佛道的障眼法罢了，实际上那都是些虚影，假的，不存在的。”东野沧坚定地答道。 “原来如此……” “这才是正常的，真正的佛陀岂是会被人类所斩？” “看来流言这种东西果然不能全信啊。” 就在诸多武士们纷纷点头，顿感恍然大悟之时，一个中级武士脸色匆匆地朝着宴会而来，高声道。 “大殿，有急奏。” 小三郎的面色一凝，问道。“什么事？” “一向宗以石山本愿寺为首，联合各地的本愿寺发表了佛敌声明，称‘佛敌’东野沧破坏佛陀金身，对佛陀有不可饶恕之罪过，并且得知其藏身于尾张境内，要求各地大名对佛道行个方便，开放道路，让各地一向宗高僧可联合前往尾张国退治‘佛敌’。” 当中级武士说完之时，骤然发现整个宴会一片雅雀无声，所有家臣武士都在呆呆地注视着他。 “怎……怎么了？” 中级武士却是有些不明所以众人的反应。 “嘭！” 下一刻，那原本放置在小三郎面前的桌子瞬间被踹飞到中级武士的面前，小三郎一脸怒不可遏地起身怒喝。 “一向宗！你好大的胆子！！！” 旋即，小三郎立马转身朝着身旁的内政重臣丹羽长秀命令道。 “长秀，马上去为本家进行声明，一向宗这种无理的要求，余织田信长绝不答应，并且自此之后，凡是敢踏入织田家范围内的一向宗僧人……杀无赦！” 此言一出，整个宴会更是陷入了有如寒霜一般的气氛，跪于中心位置汇报状况的中级武士听到小三郎的这个命令，更是惊得浑身冷汗直冒。 很快，随着呆住的丹羽长秀反应了过来，匆匆地朝着小三郎跪下，其实织田家家臣也几乎齐刷刷地跪下一片，齐声道。 “大殿，三思啊……” “你们，要违抗余的命令吗？”小三郎鹰眸一眯，一字一顿地问道。 丹羽长秀见状，连忙解释道。 “不敢，大殿，但是一向宗的影响力极其巨大，并且与十之七八的大名势力都有所交好，本家一旦发表了这个声明，必然会被一向宗所敌视，届时就是一向宗联合其余大名势力围攻本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随着丹羽长秀话音落下，其余织田家重臣亦是纷纷开口道。 “为了本家，大殿还请收回这个命令啊！” “没错，大殿，与一向宗为敌，这对于本家而言极其不明智的。” “大殿，或许你已醉酒，不如先歇息一番，明日再做决断如何？” ……听着耳边这些家臣们的言语，纵使因为东野沧本人就坐在这里，他们不敢直言，但话里话外之中，建议织田家在这件事情之中置身于外的意思却是非常明了。 小三郎扭头朝着一旁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谈论的焦点并非自己的东野沧，双眸之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下一刻，小三郎径直从腰间抽出太刀，让寒芒在这宴会上闪烁而起，厉声道。 “诸君若想继续做余之家臣，那么就以余的意志作为指引继续前进，而想要投入一向宗阵营者，可问此刀是否锋利。” 一时间，在小三郎那种逐渐变得可怕霸道的气场之下，原本七嘴八舌地劝说着小三郎的重臣们当即变得鸦雀无声了，甚至不少家臣暗中又再度开始怒骂起了小三郎是尾张的大傻瓜。 只要是稍微对于时局有所认知的武士，都明白彻底融入世俗的一向宗影响力到底有多么的庞大。 假如是阴阳寮，又或者是其余佛道派系，亦或者是哪一剑道流派，大都可以通过幕府或者是皇室进行影响，从而避免纷争。 但是一向宗不一样，在这数百年的发展之中，它在全国许多地区都设置相关的寺庙，笼络信徒，招募僧众，开垦良田等等。 可以说，一向宗是一个介于修行者流派，与世俗势力之间，并且在全国各地都拥有着数量众多信徒和巨大影响力的存在。 而对于才刚刚具备争夺天下能力的织田家而言，招惹到一向宗可谓是最为糟糕的选择了。 作为此事的主角，东野沧此刻却是略感欣慰。 原本，东野沧认为性格颇重感情的小三郎或许会支持自己，但是在织田家的负担之下，小三郎或许会以相对没有那么过激的手段支持自己，并不会正面对抗一向宗。 但令东野沧没有想到的是，小三郎竟然是如此的坚决，没有一丝丝犹豫，更是没有留下一丝丝余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天下布武 “好了好了，小三郎，无须这么激动，事情还没有糟糕到生死存亡的程度，冢原师父知晓此事想必也会有所反应的。” 东野沧看着表情肃穆威严的小三郎，开口说道。 而小三郎听从着东野沧的意思，顺着东野沧的意思重新坐了下来之余，却是转过头认真地对着东野沧说道。 “沧君，不管如何，有一点是必须要明确的，那就是余织田信长只要还是织田家家督，那么织田家就必然会一直坚定地与沧君站在一起。” “就算敌人是一向宗，那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的！” 一时间，东野沧看着一字一顿地跟自己说这话的小三郎，不禁流露出笑容。 原本，东野沧特意匆匆自三河国前往美浓国，所为的就是想要像松平家那样，为小三郎也提供一批“神宠”觉醒的家臣，以加快小三郎征伐天下的脚步。 只是东野沧没想到的是，自己才刚刚抵挡美浓国就遭遇了这件事情。 并且在这种很可能会深深影响到织田家未来的抉择上，小三郎却是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支持东野沧，这无疑是让东野沧为之开心的。 随即，东野沧开口说道。 “我明白了，小……信长阁下，就算一向宗真的会攻击织田家，小沧山也一定会全力支持织田家的。” 事实上，东野沧对于一向宗这种反应，心中并没有太过于惊慌。 毕竟从碧蓝色身影的口中，东野沧已经知晓在如今的这种情况之下，真正的那些西方佛陀之类的根本不会踏入这片大地。 特别是按照碧蓝色身影所说，在如今神明们逐渐开始复苏的节骨眼之下，那些西方佛陀更是不会冒险进入。 所以撇除了神明的因素之外，不是东野沧看不起一向宗，属实是一向宗那种一向一揆的手段还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要知道，织田家的家臣团可丝毫不比松平家的家臣团要差，松平家能够凑出个松平十六神将打崩三河一向一揆，织田家想来做到也不难。 而得到了东野沧回应的小三郎，原本肃然的表情也不禁流露出几分喜悦，答道。“感谢沧君的支持。” 东野沧下意识地想要如往常那样拍一拍小三郎的脑袋，但念及小三郎如今还维持着织田信长的装扮，并且还是在诸多织田家家臣的面前，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说道。 “对了，小三郎，刚刚藤吉郎的那个提议其实还是不错的。” 小三郎往着依然跪在下面不敢动弹的藤吉郎看了一眼，不解地问道。“‘猴子’的提议？迁移本城？” “没错。” 东野沧说道。 “在织田家往西不断扩张，松平家不断往东进攻的情况下，处于尾张国的清州城不亚于是大后方的存在，并且距离前线偏远，对于战局的把握多少会有所延误。” “反而是处于京畿至东国三条主干道之一的稻叶山城作为本城的话，对于朝着京畿用军有着极大的好处。” 一旁的丹羽长秀小心地听着东野沧所说的每一句话，对于东野沧倒是多了几分认知，明白这一位似乎并非是纯粹只懂得剑道的剑豪。 ‘不过，这件事情我等家臣早就劝说过大殿了，仅仅凭借着这种理由是不可能说服得了大殿的。’ 丹羽长秀无奈地在心中道了一句。 然而，下一刻，小三郎的声音响起，几乎让丹羽长秀怀疑自己的耳朵。 “沧君说得有道理，那就这么决定了吧。” ？？？ 丹羽长秀。 怎么？ 这……这不是差不多的话，差不多的理由吗？怎么从东野沧口中转了一圈，大殿就毫无异议地表示了同意？ 随即，小三郎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 “不过，稻叶山城这个名字，余不太喜欢，既然要将它当做是本家的本城，那么还是需要改一个新的名字才行。” 旋即，小三郎扫了一眼宴会上的诸多家臣，说道。 “诸位，还有藤吉郎都起来吧，与其费心于劝说余在一向宗面前退缩，尚且不如将精力耗费在对本家有所助益的事情之上，关于新的本城名字，诸位有什么想法吗？” 然而，这一点却是为难住了织田家的诸多家臣，一连取了好几个名字都难以让小三郎满意。 东野沧见状，干脆开口道。“不如取名为‘岐阜’吧，如此足可证信长阁下天下布武的意志。” “岐阜城？天下布武？” 小三郎的眼睛当即就亮了起来，嘟囔了几句，可谓是越发的满意，当众宣布道。 “今后就将这座城改名为‘岐阜城’，并且余要以‘天下布武’为印，一路向西，直至取得整个天下为止。” “是！” 诸多家臣纷纷附议。 随后，宴会再度缓缓地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纵使诸多织田家家臣对于小三郎敌视一向宗的态度都心存疑虑，但是在小三郎如今极高的威望之下，这些疑虑都尽数被压了下去。 随着月明星稀，诸多家臣尽皆酒足饭饱之后，宴会也逐渐到了尾声。 就在诸多织田家家臣准备结伴告退之时，小三郎却是拿起了一分名录递给了丹羽长秀，说道。 “长秀，名录之上的家臣武士让他们留一下，稍后一并结伴进天守阁议事。” 随即，小三郎便率先陪同着东野沧进入到天守阁之中。 丹羽长秀略微不解地打开了小三郎递过来的名录，其上有序地写着一个又一个名字，首当其冲的就是竹中半兵卫、丹羽长秀、柴田胜家等等能力出众的武士…… 除此之外，还有着一些如今在织田家并不起眼的武士也在其上，最末处的便是刚刚有些得罪了大殿的“猴子”藤吉郎。 事实上，这一份名录是东野沧在结合了前世的记忆后，通过与小三郎如今的家臣团进行逐一的对照后，所确认下来的名录。 也即是，在东野沧认为很可能具备着极强的“神明的恩宠”，相对更值得进行“神宠”觉醒的织田家家臣名录。 “大殿，这是要做什么？” 丹羽长秀心中不解的同时，也只得连忙按着名录逐一去告知相关的武士。 第二百二十三章 永无止境的野望 与此同时，率先带着东野沧进入天守阁之中的小三郎，来到了天守阁最上方的居室门外。 这里曾经也是东野沧与一色义龙初次见面的地方，自居室阳台往外瞭望，能将一片金黄色麦浪尽收眼底，可谓绝美。 只是如今随着小三郎攻下了曾经的稻叶山城，这一处居室也就被小三郎所使用。 “沧君，请……” 小三郎一边带着东野沧往居室之内走去，一边开口说道。 “这里被我当做居住之所，不会有着任何的外人守护，沧君想做什么的话，可以开始了。” 东野沧点了点头，倒也不免有几分好奇地问道。 “小三郎，我让你先带我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但具体是做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你就这么信任我？就不怕是我做什么坏事吗？” “我……” 在阳台处映照而入的月色之中，小三郎眉眼一弯，说道。“假如连沧君都不相信，我还能相信谁呢？” 不得不说，被如此信任是一种不错的感觉，东野沧不禁一笑，说道。 “小三郎，放心吧，叫你进来不是为了干什么坏事，相反，这将会是好事，喜事。” “嗯？”小三郎闻言，眼眸不禁睁大了些许。 旋即，东野沧的眸子微微泛起碧蓝之色，引动“创生之力”的光芒映照于小三郎的身上。 温暖，彻底将小三郎所包裹。 而在东野沧的眼中，小三郎的身后开始有着影子被映照而出。 这一刻，就是东野沧也不免多了几分紧张。 毕竟在东野沧的眼中，小三郎终究不是真正的那位织田信长，是否具备着与松平家康相当的“神明的恩宠”却是个未知数。 假如小三郎所觉醒的“神宠”偏弱，甚至类似于信信子那样觉醒之后自身依然难以感受到。 那么东野沧就需要认真考虑在为织田家觉醒一批家臣的“神宠”之后，小三郎如何慑服得住那些家臣的问题了。 而随着小三郎身后的影子越发的清晰，东野沧的眸子不禁睁大了些许，意外地喃喃道。 “那是什么？壁画？” 与松平家康以及松平十六神将的状况大有不同，出现在小三郎背后的影子却像是一面浮雕壁画，上面似乎是在雕刻着什么故事。 由一开始肆意玩乐嬉闹的孩童，到艰苦修行的少年，之后则似乎是参与什么仪式，统兵作战，厮杀战斗等等…… 在这其中，东野沧能清楚地看到壁画之上的主角正在不断地蜕变进步着，到了最后的一幕，壁画之上的人物正站在某高处瞭望着远处。 之后再后面的，则是一片朦胧，难以看出。 “这算是什么？” 东野沧一时间也不禁有些麻爪了，只好在将小三郎的“神宠”觉醒彻底稳定了下来之后，将小三郎叫醒。 “小三郎，你能感觉到有什么变化吗？”东野沧问道。 “变化？！” 小三郎喃喃地道了一句，一双眸子睁开的同时，那种无意流露而出的锐利霸道，就连东野沧也不禁吃了一惊。 这……还是曾经那个喜欢女装，看上去软萌可欺的小三郎吗？ 霎时间，东野沧两相对比之下，蓦然感觉到小三郎在不知不觉之中竟然产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 就在这时，小三郎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壁画，并且尝试地用手去接触它的存在。 下一刻，那一面壁画快速地融入到小三郎的身上。 而就在东野沧的注视之下，小三郎的样貌开始产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不是那种近距离观察能够看出的化妆修饰而来的变化，却是确确实实的变化。 眉眼轮廓，以及面容曲线的些许调整，小三郎的样貌却是给予了别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极大差距。 先似是柔和绝美的女子，又恍若中性的纯真，最后则是一张刚毅霸道的脸出现在了东野沧的面前，有如一位即将攀登巅峰的霸主。 从五官判断，小三郎和刚刚的差别并不大，但是那些许不显眼的差异，却是让小三郎的年岁以及面容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随即，一柄模样有些怪异的太刀缓缓在小三郎的手中凝聚而出，整个人散发着凛然气魄和绝对的霸气。 “小三郎？”东野沧尝试地叫了一声。 “沧君。” 这一刻，小三郎乃至于连声音都变得浑厚了许多，不再是过往那般纯粹的嘶哑低沉。“这就是你所说要给予我的礼物吗？这种特别的能力。” 东野沧认真地打量着小三郎，说道。“看来你已经明白这种名为‘神明的恩宠’的能力了。” “神明的恩宠……吗？” 小三郎眸子深深地看了东野沧一眼，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这就算是称之为源自于神明的恩宠不为过。” 东野沧点了点头，转而开口问道。“那小三郎……你具体的神宠能力是什么？单纯只是变幻外形吗？” “不，沧君，我的神宠能力名为……” 小三郎一字一顿地说道。“永无止境的野望！” “嗯？这个名字。”东野沧的神色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小三郎的神宠竟然会是这种名字。 随即，小三郎便毫无隐瞒地继续说道。 “不过这种能力有些奇怪，那就是随着我的野望不断增长，那么自身的能力则会同步上升到相匹配的程度，乃至于这个能力还能够影响到麾下的家臣。” “这个提升的能力似乎将自身的武力能力、决断能力、军略能力、内政能力等等都包含在内，除此之外，还有着不少附加的能力，譬如小幅度地改变自身的气质容貌，具现化名为‘第六天之焰’的武器等等……” “不过似乎也有着一些副作用。” 小三郎说到最后，有些疑虑地说道。 “什么副作用？”东野沧问道。 “那就是在‘永无止境的野望’影响之下，除了自身的野心也不断提升，麾下家臣们在享受着这个能力的提升同时，他们的野心似乎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小三郎想了想，以着她如今的能力，很快就预估到了未来可能出现的状况。 “也即是说，假如我的威望不足以镇压住麾下家臣们的野望，他们极有可能会产生‘下克上’的心理，进而反叛。” 第二百二十四章 金色猴子 这一刻，东野沧不禁产生了几分怀疑。 眼前这个小三郎真的不是织田信长本人吗？这种神宠能力，几乎不亚于是原轨迹织田信长本人的写照。 亦或者说，在原有的历史轨迹之中，真正的织田信长同样也已经战死在了桶狭间之中，所以织田家的家督才突兀地完成了从放荡不羁的尾张大傻瓜，到举止霸道异常的战国风云儿的转变？ 还是说，因为小三郎彻底继承了织田信长这个名字，所以相关的“神明的恩宠”以及气运彻底转嫁到了小三郎的身上吗？ “沧君，沧君……” 小三郎看着有些愣住的东野沧，不禁轻声地问道。“我这觉醒后的能力是不是……让你有些失望？” “不，没有！” 东野沧连忙摇头，说道。“毫无疑问，小三郎你的这种能力很强，甚至比松平家康的都要强上一筹。” 从某种程度而言，松平家康的神宠能力“三河魂”很强，但纯粹以发展速度和增长速度而言，纯粹依靠自身增长的野望就号称能够无可限量地提升能力的小三郎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 并且，松平家康的神宠能力“三河魂”也仅限于三河武士，而小三郎的“永无止境的野望”却是可以不断地影响麾下的所有家臣团。 此时，东野沧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到小三郎在动用了“永无止境的野望”之后，织田家会化身成什么样的战争怪物。 大量的家臣武士们的能力产生全方位的大幅度提升，几乎会以着碾压性地优势将一切敌人冲碎。 这一刻，东野沧对于再为小三郎帮他麾下的家臣们进行神宠觉醒的这个想法，都产生了些许动摇。 ‘这……会不会是太欺负人了？简直就感觉像是培养出一位大魔王带着一堆精英怪去平推新手村。’ 不过很快，当东野沧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在神明们觉醒之后带来的混乱来临之前，尽可能地集合天下的力量才是最佳的选择。 更准确来说，假如是以着神明作为假想敌，小三郎这种能力提升的程度算不上是夸张，甚至说是还有些不足都可以。 ‘只是……永无止境的野望，小三郎的能力假如真的可以无可限量地提升，似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希望啊……’ 东野沧低声地嘟囔着。 而小三郎对于东野沧的说法，则是产生了些许疑惑，问道。“沧君，你是说松平家康也拥有着这种能力？” “准确来说，每个人的神宠能力应该都是特有的，上一次在三河一向一揆事件之中，我为松平家康以及松平家的十六位家臣都觉醒了。”东野沧答道。 忽然间，小三郎反应了过来，说道。“这就是松平十六神将的由来？” “嗯？这个名号也传了出去吗？”东野沧问道。 小三郎答道。“当然，或许还远远不如沧君的那么响亮，但是松平十六神将冲阵一向一揆的震撼事迹，如今也被天下武士多推崇着。” 东野沧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小三郎，我刚刚与你商讨的那一份目录，也即是我准备为织田家觉醒这一份能力的目标，届时，织田家或许能够强大到真正拥有转瞬之间夺取天下的能力。” “夺取天下吗？这是沧君对我的冀望吗？”小三郎眼睛豁然明亮了些许，问道。 东野沧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是啊，假如可以的话，我希望小三郎能够尽快夺取整个天下。” “既然这是沧君的冀望，那么我一定不会让沧君失望的！”小三郎那一双鹰眸流露出了霸道之极的目光。 不过说到最后，小三郎的语气略微一滞，以着带着几分祈求的神态说道。 “只是，到时候沧君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并且认真地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东野沧的眉毛一挑，下意识地产生了警惕，正想着要不要先问问大概是什么要求和问题之时。 守在居室拉门处的雪姬和大岳丸拦住了丹羽长秀等一众前来的武士，雪姬随后则是敲了敲拉门，问道。 “主人，人来了。” 随后，东野沧朝着小三郎看去，说道。“那便先为你的家臣们也觉醒神宠能力吧？” “嗯，辛苦沧君了。” 小三郎的语气不免带上了几分失望。 不过下一瞬，随着小三郎的眸子一凝，她的气质却是瞬间产生了极大的转变，宛如一位居于天守阁之巅等待着家臣拜见的霸主一般。 而那些小心翼翼地踏足居室的织田家臣们，也明显感觉到源自于小三郎的压迫力和威压感比之过往更甚了。 本来还部分还处于醉酒的状态中的武士们瞬间清醒了过来，浑身冷汗直冒地小心翼翼在小三郎的面前跪倒一片。 就在小三郎让这些家臣们都深深跪伏于地，不允许他们抬头直视之时，东野沧再度动用“创生之力”，朝着眼前的这些家臣武士们照耀而去。 一道接一道的影子清晰地开始在这些武士们的身后浮现，形态各异，散发的气息亦是各有不同。 而东野沧大概地扫了一眼之后，便朝着其中被自己刻意关注着的那部分武士看去。 作为如今织田家武将之首，同时也是著名猛将的柴田胜家，在他的身后有着一头有如肌肉怪物似的野猪正在渐渐凝实； 今后会被誉为“今孔明”的竹中半兵卫师兄，在他的身后则是渐渐有着一头目光睿智，以着人类姿态行走的山羊浮现； 如今的织田家内政重臣，被小三郎在政事多有依仗的丹羽长秀，他所照耀而出的影子则是一个丹顶鹤外形的轮廓； …… 最后，东野沧将目光投向了跪在最后方不显眼角落处，原轨迹中的未来天下人“猴子”藤吉郎的身上。 藤吉郎作为平民并没有苗字（也即是姓氏），并且由于身材矮小，相貌奇特，颇像猴子，所以他时常被冠以“猴子”的称呼。 而此刻，在藤吉郎的身后所照耀而出的神宠却也正好是一只猴子，一只仿佛是沐浴在阳光之下的金色猴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松永久秀与平蜘蛛 与此同时，就在一向宗的声明在天下传得沸沸扬扬，让无数势力开始斟酌之时。 在近十年来称霸了近畿地区、四国地区，并且暗中掌控了幕府的真正霸主为三好家。 不过随着三好家的中兴之主三好长庆的逝世，臃肿不堪的三好家也开始逐渐显现走向衰落的趋势。 不过纵使如此，如今三好家也依然是当世最强的实力，牢牢地掌控着近畿地区。 而如今端坐在信贵山城天守阁的松永久秀，正是在三好长庆逝世之后，逐渐通过各种手段掌握了三好家大部分实权的重臣。 “一向宗？灭佛剑豪？还有织田家？” 身穿华丽衣袍的松永久秀看着面前摆放着的好几分情报，一边摩挲着最为心爱的茶具“平蜘蛛”，陷入了思考之中。 然而，松永久秀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天守阁之外，有着一道蜘蛛状的黑影正飞快地朝着他的位置而来。 而被松永久秀密密麻麻布置在周围警戒的忍者们，却是没能察觉到这道蜘蛛黑影分毫的踪迹。 渐渐的，这道蜘蛛黑影在拉门的缝隙之间，有如流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松永久秀的居室之中。 “嗯？” 忽然间，松永久秀感受到被自己捧在手心处的茶具“平蜘蛛”与平时有些许不同。 这一件闻名天下的茶具“平蜘蛛”作为松永久秀的至宝，松永久秀对于它的了解几乎到了极致的地步。 “平蜘蛛”的每一条纹路，每一处弧线，每一分重量，松永久秀都可谓是了如指掌。 而这时，松永久秀却感受到了“平蜘蛛”的手感比之过往要冰凉了不少，并且隐隐在颤动着。 “这……” 松永久秀捧起“平蜘蛛”放在烛光前，双眼细细地打量着，喃喃道。 “‘平蜘蛛’这是怎么回事？在呼唤着什么吗？” 此刻，松永久秀没有察觉到的是，他那被烛光倒影在墙上的影子渐渐有着几道黑影延伸，放大，恍若一只庞大的蜘蛛在墙上趴着。 下一刻，一道微弱的声音在松永久秀的耳朵响起。“它在呼唤的是我，人类。” “噗呲！” 就在松永久秀的瞳孔因忽然响起的声音微微收缩之时，他的胸膛猛然喷出了大量血浆将面前的烛火熄灭。 …… 天守阁之外，几名隐蔽在阴暗角落处的忍者看向了居室熄灭的烛火，随后看了看月色，却不禁有些疑惑。 “今晚松永大人安寝得比过往有些早了，这个时候应该是松永大人鉴赏茶具，以及思索本家未来走向的时间才对。” 犹豫了片刻，两名距离居室最近的忍者相互点了点头，径直来到了居室的门前，正想要轻轻敲门核实松永久秀的情况之时。 “啪！” 拉门却是先一步被打开，松永久秀从中迈步而出。 “松永大人。”两名忍者连忙半跪行礼。 “嗯。” 松永久秀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旋即开口说道。“备马，我要去岸田和城。” “是！”其中一名忍者马上去传达松永久秀的命令。 很快，在数百名旗本队的保护之下，松永久秀直奔着三好家本城岸田和城的方向而去。 “大岳丸，你的身体，我一定要得到……” 朦胧的月色之下，松永久秀的双目隐约浮现了一抹红光，笑容也逐渐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并且在松永久秀的怀中揣着名茶具“平蜘蛛”亦是隐隐有着妖气流露而出，被松永久秀吸收入体内。 “这个天下还不够混乱，差太远了，这种怨气产生的速度可还远远不够……” 很快，彻夜而行的松永久秀在清晨之前抵达了岸田和城的所在，并且进入其中与此刻掌管着三好家另一半大权的“三好三人众”三好长逸、三好政康与岩成友通会面。 “松永久秀，你这暗中窃取主家大权的恶人竟然还敢到这里了？”三好长逸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松永久秀说道。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维系住三好家的地位，在这个时代，唯有强权和力量才是一切。”松永久秀平静地答道。 “既然如此，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献上头颅吗？”三好政康质问道。 面对三好政康的咄咄逼人，松永久秀身上隐晦地散发出一阵气息朝着眼前的“三好三人众”笼罩而去，一字一顿地说道。 “自然是，为了三好家！如今的三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 “怎么说？”岩成友通问道。 松永久秀一字一顿地说道。 “如今这一位‘剑豪将军’足利义辉可不是安分的人，修行剑道，交好冢原卜传剑圣，试图借助‘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来缓解本家对于幕府的控制，并且暗中还时常偷偷联系近畿地区之外的大名上洛，这件事想来你们都清楚吧？” “自然，东海道的今川义元不正是足利义辉偷偷联系的援助？可惜那种乡下大名连近畿地区都没有见到，就已经死在了桶狭间。”三好政康不屑地答道。 “现在不一样了……” 松永久秀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 “如今新崛起的大名织田家，实际上是被足利义辉的师弟，那一位如今鼎鼎有名，被一向宗指定为‘佛敌’的‘灭佛剑豪’东野沧所掌控着。” “什么？！” 对于这个有如横空出世一般的名字，纵使是对于修行界的事情了解不多的三好三人众也是清楚地知晓着。 毕竟，斩了佛陀，这种离谱且夸张的事情，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东野沧的存在。 “没错，也即是说，如今掌握了美浓、尾张两国的织田家就是足利义辉的外援，而织田家与京都的阻隔，不过一个小小的琵琶湖罢了。” 顿了顿，松永久秀接着说道。 “只要足利义辉一纸命令下达，很可能瞬间就能以着织田家为首，其余诸如六角家、朝仓家、浅井家等等大名联合起来攻击本家，将本家从近畿地区驱逐出去。” 很快，在松永久秀的述说之下，对于近畿地区的局势非常清楚的三好三人众就已经明白了这种状况的出现不是不可能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弑杀将军 以着足利义辉作为幕府将军的威望为系带，只要织田家愿意主动扛起对抗三好家的大旗。 那么其余类似六角家，筒井家，浅井家等等平时被三好家在近畿地区牢牢压制住的大名们，很可能就会彻底联合起来。 而以着三好家如今随着家督三好长庆逝世，内部出现了分别以三好三人众和松永久秀为首开始争权夺利的局势，很难抵挡得住东面诸多大名们的联合进攻。 三好三人众相互对视了一眼，均是看了对方眼中的担忧，显然他们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松永久秀你这次是过来与我们言和，从而联手保住三好家的吗？”三好政康慢悠悠地问道。 松永久秀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并且我已经想到了如何解决掉这个问题。” “说。”岩成友通说道。 “那就是……” 松永久秀以着莫名具备某种诱惑力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杀掉如今的幕府将军足利义辉，从而震慑住那些试图反抗本家的大名。” 此言一出，可谓是瞬间震慑住了三好三人众，让他们下意识地流露出了震惊的目光。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的权力架构之中，各地的军政大权均被地方大名所拥有着，并且相互之间不断争夺战争。 但名义上，终究所有的大名均隶属于武家幕府所管辖。 换而言之，也即是作为幕府将军的足利义辉名义上是所有大名的上级，拥有着略次于天皇，但又远高于所有人的地位。 而弑杀将军，这种想法简直可以称之为大逆不道，并且是在幕府成立以来就未曾有过的事情。 在过往，就算是地方大名上洛成功，想要掌控幕府，从而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人，对待现任将军的做法，基本也都只是强行让其退位出家而已。 然而，三好三人众在震惊过后，却也被这个大胆且狂妄的想法刺激得气息逐渐粗重了起来。 而松永久秀的声音还在悠悠地响起，说道。 “这本来就是一个下克上的时代，就算是将军大人也不过如此，杀掉足利义辉，震慑天下武家大名，让他们明白三好家依然是最为强大的霸主。” “再说了，一向宗如今敌视着东野沧，与三好家拥有着共同的敌人，想必也会支持本家。届时在舆论之上，有着一向宗的支持完全不用担心恶名之类的，说不准……” “三好家还能趁机使无数大名屈服，开创新一代的幕府，你我四人还能够真正成为幕府将军！” “嘭！” 骤然，三好政康重重地一拳捶打在榻榻米处，双目蒙上了一层血红地说道。 “松永久秀，这些废话就别说了，计划，你需要提供真正切实可行的计划，要知道足利义辉可是一位大剑豪，并且还身处于京都幕府之中，可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 “器量小了，三好大人。” 松永久秀微微一笑，说道。 “对于如今称霸近畿地区，并且实际掌控着京都城防的本家而言，想要调动多少兵力进入京都还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大剑豪是厉害不假，但是以着足利义辉将军大人的骄傲，并且一生都冀望着振兴幕府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灰溜溜地逃离幕府，逃出京都的。” “所以，一千人不够，那就五千人，不然就一万人，让足利义辉大人杀到手软，杀个痛快，然后安心去死吧！！！” 顿时，纵使是渐渐陷入疯狂之中的三好三人众，也不禁被松永久秀话语之中的狂妄给吓了一跳。 “松永久秀，这会不会太猖狂了一些，没有一点点掩饰，就这样弑杀将军大人？”三好长逸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 松永久秀桀桀一笑，说道。 “没错，根本不需要掩饰，在这个下克上的时代之中，掩饰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我想要的就是当着所有人的脸，一点点地将地位崇高的幕府将军足利义辉杀死，将足利幕府的最后一点威压彻底捏碎。” “届时，天下所有人都会明白，三好家才是真正掌控着幕府，掌控着天下的霸主。” “并且也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阻止，因为近畿地区可是我们三好家的地盘！” 在松永久秀言语的引导之下，三好三人众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不断喃喃地说着。 “没错，近畿可是三好家的地盘，谁都休想染指。” “区区幕府将军罢了，算不了什么。” “桀桀桀，真的要当着所有人的脸杀死将军大人吗？这种下克上的感觉，我……我……我好兴奋……” 最后，三好政康主动地朝着松永久秀开口问道。“既然如此，时间，什么时候出手？” 松永久秀毫不犹豫地答道。“宜早不宜迟，不要给足利义辉把大义名份送到织田家手中的机会，现在我们就召集兵力朝着京都出发，夜色一至，马上送足利义辉最后一程！” “好！” 随即，三好三人众立马下去传令召集兵力，并且还不忘多备铁炮，弹丸之类的。 “桀桀桀……事情有趣起来了。” 随着三好三人众离开会议室，松永久秀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就让天下彻底进入不存在幕府的混乱时期吧，所有大名都开始彻底疯狂地厮杀起来吧。” 很快，在如今称霸着近畿地区的三好家动员之下，紧急召集的上万兵力很快就集合完毕，并且在三好三人众和松永久秀的带领下，大张旗鼓地朝着京都进发。 对于进入堪称妖怪禁地一般的京都，松永久秀没有一点担心。 数百年前，就是安培晴明坐镇京都的时代。 他也同样通过这种方式大摇大摆地进入京都，并且就连安倍晴明本人亲眼都看不出任何破绽，更别说数百年后，如今这些渐渐衰落的阴阳师们了。 而根据着当年安倍晴明和朝廷、幕府联合制定的规则，人类政权更迭之间的战争，阴阳寮是不允许参与其中，并且施加任何影响的。 所以，松永久秀很清楚自己只要不主动出手暴露，那么眼下这一万多的兵力足以在阴阳寮的注视之下，将身为幕府将军的足利义辉轮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平蜘蛛的来历 京都，近在咫尺了！ 在松永久秀的眼中，这一座仿大唐长安、洛阳建立而成的京都比之数百年前倒是显得破败了不少。 唯独让松永久秀有些意外的是，当年安培晴明所设立的京都结界已然还完好无损。 “嗤，真是无趣，看来这几百年来没有妖怪能够攻占京都啊。” 松永久秀嗤笑一声之余，旋即不屑地说道。 “不过这结界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看来这数百年来也没有能够超越安倍晴明的阴阳师诞生啊。” 而此刻，这汇聚而起的上万兵力也彻底吸引了京都的注意力，无数人震惊疑惑于如此大规模的兵力为何会出现在京都附近。 “三好家的家纹？”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有什么新的大名要开始上洛了，所以三好家要在这里设立防线吗？” “不可能，没有听说过相关的消息。” “或许，三好家想要展示武力，逼迫将军大人退位吗？” …… 就在无数京都民众议论纷纷之时，在三好三人众和松永久秀的带领之下，这上万的兵力堂而皇之地正式进入京都。 “等一下……”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狩衣的年轻阴阳师挡在了三好家的面前。“诸位大人，请等一下。” “阴阳寮的阴阳师大人吗？有什么事？”身披铠甲的三好政康也不下马，径直问道。 年轻阴阳师眉头一皱，感受着三好三人众那暴戾的情绪，问道。“不知道三好家诸位大人引兵进入京都，意欲何为？” “三好家之事，应该不用向阴阳寮汇报吧？”三好政康反问道。 年轻阴阳师脸色微僵，点了点头，应道。“阴阳寮只负责阴阳之事，只不过……” 旋即，年轻阴阳师朝着松永久秀的方向一指，说道。 “京都结界感应到了松永久秀大人身上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妖气，还请诸位大人允许阴阳寮进行基本的检查。” “呵呵……” 面对着周围人投过来的诧异目光，松永久秀却是拍了拍手掌，说道。 “果然不愧是京都阴阳寮，没想到竟然被你们察觉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吧……” 随即，就在年轻阴阳师暗中掐着符咒之时，松永久秀却是从怀中将“平蜘蛛”掏了出来，说道。 “让诸君欣赏一下这个天下第一等的名茶具‘平蜘蛛’好了！” 下一刻，一个精致绝伦，栩栩如生一般的蜘蛛状茶具出现在松永久秀的手心之处。 而在年轻阴阳师的眼中，还能够清楚地看到一缕缕妖气从其中飘出，宛如泡茶升腾而起的水雾。 一时间，惊叹之声四起。 显然，在这个崇尚茶道的时代之中，名茶具“平蜘蛛”这个名字可谓是犹如传说一般响亮。 “原来如此，这就是名茶具‘平蜘蛛’吗？”年轻阴阳师见状，却也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平蜘蛛”有着妖气如同水雾似的缓缓升腾，那却是一种正常的状况。 与寻常民众所知晓的不同，年轻阴阳师对于“平蜘蛛”的来历可谓是一清二楚。 当年源赖光大将斩杀了“从堕之神”土蜘蛛之后，按照惯例，对于“从堕之神”的封印起码需要分成两部分，以避免“从堕之神”忽然突破了封印为祸人间。 所以，当年源赖光将土蜘蛛的半身以及主要意识封印在了名刀“蜘蛛切”之中。 而土蜘蛛剩下的半身以及主要的妖力，则是被源赖光赠予了当时的第一茶人，让那位茶人以着土蜘蛛的半身和妖力作为原料打造茶具。 随后，在那位茶人的努力之下，既是作为“土蜘蛛”的封印之物，同时也是象征着源赖光功绩的名茶具“平蜘蛛”诞生了。 而在那位茶人巧夺天工的技艺之下，名茶具“平蜘蛛”可谓是有着种种奇特的效用。 传闻之中，名茶具“平蜘蛛”除了所泡之茶尤为甘甜醇香之外，还能够不断地吸收周围一定范围内的人类负面情绪，让持有者时常保持心境澄明。 并且“平蜘蛛”还可以持续性地释放出净化后的微弱妖气精华，有益于人类的延年益寿。 最后，最为奇特，同时也是最为珍贵的一点就是：持有名茶具“平蜘蛛”者，可免于妖怪侵扰。 根据“平蜘蛛”持有者的多次试验，妖怪压根不敢接近名茶具“平蜘蛛”十里之内，可谓是让无数大名梦寐以求的至宝。 所以，随着名茶器“平蜘蛛”的展现，年轻阴阳师当即疑虑尽消，主动道歉道。 “抱歉，松永大人，未曾想到今日松永大人竟然将如此珍贵的宝物携带在身上。” 松永久秀脸上扯出了一丝笑容，答道。“正是因为珍贵，所以才需要随身携带。” 实则上，松永久秀心中的怒火可谓是彻底中烧了起来。 毕竟，被迫无奈地拿出自己的半截尸体示众，无异于是在让松永久秀自己侮辱自己。 而让松永久秀无奈的是，自己的那半截尸体已经彻底与“平蜘蛛”结合在了一起，常规的方法根本就没办法解除封印。 强行打破“平蜘蛛”，反倒是会导致自己的那半截尸体结构崩溃。 如此一来，松永久秀倒是可以慢慢通过时间流逝恢复那损失掉的身体和妖力，但是那可能会长达数百年的跨度，是松永久秀难以接受的。 旋即，松永久秀表情有些僵硬不善地接着问道。 “这位阴阳师大人，那除了‘平蜘蛛’之外，可还有什么需要检查的地方？” “没有了！” 年轻阴阳师摇了摇头，让开了道路。 松永久秀将“平蜘蛛”再度收入怀中，继续率领着三好家的兵力径直朝着幕府的方向而去。 这一刻，松永久秀已经按捺不住将怒火和怨恨，发泄在当代幕府将军足利义辉身上的冲动了。 “源赖光，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解除‘平蜘蛛’的封印了吗？只要有着足够的怨恨让‘平蜘蛛’吸收，那么就能强行打破‘平蜘蛛’内部的结构，从而让封印崩坏……” “只要足利义辉一死，这根导火索足以撬动大名之间爆发前所未有的战争，让整个时代都彻底陷入战乱的业火之中。” “怨恨之力？垂手可得的东西罢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足利义辉之死 三好家浩浩荡荡的军势，让京都这座古城变得前所未有地热闹了起来。 无数人都在注视着三好家，想要知道三好家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或者说，三好家想要对将军大人做些什么！ 没有丝毫的掩饰，甚至连天色都还没有暗下来，那浩浩荡荡的军势就这么在京都繁荣的街道上通行而过，直奔幕府所在。 很快，足足上万的军势就将处于京都的幕府包围了起来。 一名幕府官员正奉着足利义辉的命令打开幕府大门，想要质问三好家意欲何为之时。 在无数人惊骇的目光之中，一支羽箭自松永久秀的手中脱弦而出，径直将那名幕府官员的头颅贯穿。 “噗！” 幕府官员睁着难以置信的目光，重重地栽倒在地。 “还等什么？” 松永久秀下一刻径直拔出腰间太刀，朝着上空一指，高声呼道。 “在这下克上的时代之中，不需要如此无能且导致天下陷入混乱之中愚蠢将军。” “目标是足利义辉，杀！” 随着这些堪称大逆不道之话响起，三好家以着旗本队为先锋朝着幕府攻了进去。 而此刻幕府之中亦是响起阵阵刀剑出鞘之声，一阵刀光闪过，先行踏入幕府的士兵瞬间身首异处。 “未得将军允许，休得踏入幕府！” 霎时间，三好家原本气势如虹一般的攻势一滞。 显然，那种远超寻常旗本队的剑术，让处于最前方的旗本队瞬间产生了一种不可力敌之感。 临阵指挥着的三好政康见状，说道。“这就是传闻之中足利义辉私下训练出来的太刀队吗？” 岩成友通探了探头，借着骑马的高度往着里面看了看，能够看到不少穿着轻铠，背着好几把太刀的剑客，答道。 “应该就是了，足利义辉拜师于冢原卜传剑圣习得了精妙剑术，并且挑选了不少公卿后人、武家子弟进行训练，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机会战力。” “不过区区一个幕府的面积，能够藏得了几个太刀队员？” 三好长逸不屑地说着，拔出腰间的太刀亲自督战，指挥着旗本队源源不绝地往着幕府大门进攻。 “杀！” 一时间，激烈无比的交战声响起。 然而，令三好三人众诧异的是，数量远远处于劣势的太刀队借助着地形狭窄的优势，却是一连挡住了好几波攻势。 并且随着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三好家的兵力优势反而越发难以展开。 “被迷惑心智之后，这三个还真成了蠢货了。” 原本想着渐渐退远一点，避免作为大剑豪的足利义辉发疯之下，将自己藏身的这句傀儡肉体破坏的松永久秀见状，不得不主动出声道。 “太刀队人少，幕府的围墙更是矮小不堪，何须死攻正门？所有人听命，直接推倒围墙，攻入幕府！” “是！” 一时间，随着三好家的军势彻底发挥出了数量上的优势，原本仅仅是为了彰显地位，实则并不坚固的幕府围墙瞬间被推倒。 “轰隆！” 伴随着围墙轰然倒地的声音在京都回荡着，似乎也在象征着足利幕府即将走向了终结。 随即，无数三好家的军势朝着四面八方涌入幕府之中，直奔中庭所在。 然而，下一刻，一道璀璨的刀光亮起，最先踏入中庭的十余名士兵瞬间从中断成两截。 中庭之处，身穿着简单素衣，一举一动尽显贵气优雅的足利义辉正握着一把太刀，并且在他身侧的地面上，还插着近十把仅仅凭借着刀鞘就足以说明珍贵程度的名刀。 随即，三好三人众就注意到了足利义辉身后那一片倒在了血泊之中的身影，不禁纷纷嗤笑地讨论了起来。 “看来我们的将军大人已经明白了即将面对的结局，所以将自己的家人都亲手斩杀了吗？” “这倒是可惜了，那些可都是将军大人的妻妾家眷啊……” “将军大人就是知道会有你这种人的存在，所以才亲手斩杀家眷，以保全将军家的颜面。” 伴随着三好三人众越发肆意疯狂的讨论声中，三好家的兵势有如滔滔海浪一般朝着足利义辉淹没而去。 而足利义辉则是宛如一道顽石，迎接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以着手中之剑将一切靠近自己的事物撕碎。 “桀桀桀，足利义辉将军大人真不愧获得冢原卜传剑圣认可的大剑豪，如此剑术当真是华丽优雅，又无比的致命。” “可惜，有什么用呢？武家中人对于剑术的修行就算再精妙，也是没有意义的，军略、治政才是武家之本。”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给将军大人华丽地送上一程吧。” 随即，三好三人众之中的三好政康高声呼喊道。 “所有士兵听命，凡取下足利义辉头颅者，赏一城；凡对足利义辉造成伤害者，赐予武士身份，赏小判金十枚。” 此言一出，围攻着幕府的士兵们眼睛就红了。 武士身份，小判金十枚，这几乎是这个时代绝大部分平民的毕生最高追求了。 而赏一城，那更是无数士兵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这堪称庞大的诱惑之下，纵使足利义辉几乎是有如砍瓜切菜一般地进行杀戮，甚至砍得手中的太刀都卷刃了一把又一把，却是没有产生任何的威慑意义。 因为人挤人之间，后面的士兵是完全看不成前面的惨状的。 他们只知道武士身份、小判金十枚，乃至于一城就在前方等着自己去取，所以几乎是死命地朝着前方挤。 这一场持续了差不多一夜的杀戮，让往日繁华的京都空中都飘荡起了浓郁不散的血腥味，倒在了幕府的尸体更是不计其数。 统治了武家数百年的足利幕府，就这么在京都无数人的注视下迎来了终结，并且目睹了被世人称为“剑豪将军”足利义辉的战死。 在无数尸骸堆成的小山之上，足利义辉半跪于其上，披头散发，身中十七刀，八发铁炮，流血力歇而死。 “五月细雨露还戾，且寄吾名杜鹃翼。翩然上云霄。” 伴随着足利义辉最后的辞世歌，三好家弑杀将军的消息如暴风一般卷席整个时代。 第二百二十九章 信长殿下……是女性 “足利义辉师兄，死了？！” 东野沧看着眼前面露悲戚之意的竹中半兵卫，也不禁有些惊讶。 要知道在冢原卜传的诸多亲传弟子之中，其中有两位是极其特殊的，一位就是被传授了“奥义秘技·一之太刀”的北畠具敎大名； 另一位则是当代的将军大人足利义辉，并且这两位身份特殊的弟子都已经达到了大剑豪的级别。 然而，身为大剑豪的足利义辉将军竟然忽然传来死讯？ “怎么回事？”东野沧问道。 “三好家在三好三人众和松永久秀的带领之下，集结了一万余的兵势在京都之内围攻幕府，足利义辉师兄持刀相持，在大量京都平民的注视之下奋战一夜，折刃近十，杀敌近数千，流血力竭而死。” 说罢，竹中半兵卫语气之中既是悲伤，又是感慨地说道。“足利幕府，自此威望彻底损失殆尽，怕也是要完了。” “三好家，疯了吗？”这一刻，就连东野沧对于三好家的做法，也感觉到极度的不可思议。 足利幕府名存实亡，近数百年来被各个势力轮流暗中掌控早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但明面上所有势力都还是需要尊重着足利幕府。 因为，那是作为武家大名的大义！ 而如今三好家的这种做法就类似于东汉末年的董卓乱政一样，彻底将足利幕府最后的遮羞布掀开狠狠地凌辱一番的同时，却也是同时将大义赠予了所有的武家大名。 可以说，自足利义辉将军被三好家所弑杀后，那么所有的武家大名都将会自动取得为了维护幕府朝着三好家出兵的大义。 乃至于，许多与幕府将军有着些许血脉关联的大名，还将获得振兴幕府，自立幕府的大义。 竹中半兵卫简单地做出了判断，说道。“还有这个时代，也要彻底乱了！” 原本的这个时代纵使一直处于乱世，不过由于足利幕府的存在，所以大名之间相互征伐不休之余，但起码还需要顾虑着足利幕府的看法，有些事情不敢过于出格。 譬如，大名们想要出兵是需要大义名份的，否则胡乱出战之下，很可能会被周遭的大名集体忌惮，乃至于被足利幕府呵斥。 就是小三郎攻略美浓国，那也是有着曾经的斋藤家督斋藤道三临死之前赠予织田家的“让国状”，声明了美浓国应由他的女婿——“织田信长”所继承。 所以织田家进攻美浓国是完全合乎情理，也是合乎大义，挑不出丝毫毛病的。 但足利幕府就此丧失威望之后，这些大义名份就变得更容易获得和制造了，届时这个时代必将会迎来更加混乱的局面。 到时候，为了自保也好，为了野心也好，大名们必须要开始相互进攻，吞并！ “可惜了，足利义辉师兄……” 东野沧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旋即问道。“这么说，竹中师兄认为如今已经是织田家和松平家出兵的时机了吗？” 自那一晚东野沧参与了织田家庆祝攻略美浓国的宴会，并且在织田家为部分武士觉醒了“神宠”之后，织田家就在等待着时机了。 只不过，美浓国终究是初定下来，织田家还需要一些时间进行消化，所以纵使织田家如今拥有着远超周遭大名的力量，却也是在等待着时机。 而为了避免源自一向宗的意外和突然袭击，这段时间来东野沧也几乎定居在岐阜城天守阁附近的一处庭院之中。 真正谈及了正事，竹中半兵卫的表情亦是一肃，身后觉醒的神宠缓缓融入竹中半兵卫的体内，辅助着竹中半兵卫以着绝对冷静理智的思维进行思考。 “不，还需要再等待一下……” 竹中半兵卫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如今在东野师弟的特别力量之下，本家正处于一个特别的阶段，既容易一举成就霸业，又容易引发周遭所有大名的忌惮，导致被群起攻之的局面。” “所以，必须等待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届时以着雷霆之击一举功成，只要有着足够的地盘，那么凭借着东野师弟进行神宠觉醒后的武士们，足可迎接一切挑战。” 东野沧笑道。“竹中师兄，你这种说法就有些夸张了，不过进行神宠觉醒之后，织田家具备着超凡统军才能的武士确实不少。” “是啊，如今织田家的苦恼在于兵少将多，真是个幸福的烦恼啊。”竹中半兵卫无奈地说着。 旋即，竹中半兵卫这才继续开口道。 “不过，松平家倒是可以动一动了，作为今川义元的女婿取回岳父遗留而下的骏河、远江国，这是完全合乎情理和大义的。” “嗯……” 东野沧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纵使半兵卫你不说，松平家康也已经做好了进攻今川家的准备了。” “是吗？没想到松平家康是如此性急之人。”竹中半兵卫说道。 “这可不是性急，若论隐忍，松平家康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擅长隐忍的存在，但是当他怀抱着急于表现的心态，手握着足够的力量，并且眼前也有着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之时，谁都会有些按捺不住吧？”东野沧答道。 “急于表现？”竹中半兵卫闻言，流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向着东野沧问道。 “东野师弟，松平家不会也是被你暗中掌控着吧？” “也？” 东野沧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竹中师兄，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什么暗中掌控的，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和小三郎是友人，至于松平家康倒是对我表示了臣服。” “是吗？友人啊。” 竹中半兵卫重复了一下东野沧所说的话，旋即说道。 “不过东野师弟，自我加入织田家之后，倒是无意中听到了一个关于信长殿下有趣的传闻。” “什么传闻？”东野沧问道。 竹中半兵卫凑到东野沧的耳边，小声地说道。“那就是信长殿下……是女性啊。” “哈？女性？！” 东野沧以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竹中半兵卫。 第二百三十章 相约于温泉 “竹中师兄，你认真的吗？”东野沧表情略微有些怪异地说道。 “传闻就是如此，我终究只是外臣，自然是没办法肯定这件事情，所以才想要询问一下东野师弟。”竹中半兵卫耸了耸肩，答道。 “不，信长可不会是女性，或许这个传言的出现是因为信长偶尔穿着女装，这才传了出来的吧？”东野沧以着肯定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东野师弟为何如何肯定？”竹中半兵卫问道。 “自然是……” 说到这里，东野沧语气一滞，竟然找不出一个百分百肯定的理由。 片刻之后，东野沧回想起了什么，说道。“之前信长还答应了与我一并去温泉泡浴，我自然是清楚的。” 竹中半兵卫说道。“那你们泡过了吗？” “竹中师兄，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上了，你竟然还在怀疑……” 顿了顿，东野沧开口说道。“算了，今日正好闲着，择日不如撞日，那我今天就约信长去泡温泉好了。” …… 片刻之后，天守阁居室。 “什么？沧君，你……你是说去泡温泉？”平时在家臣眼中霸气无比的小三郎，此刻说话却是有些结结巴巴了起来。 “没错，或许很快就会迎来一场大战了，在这之前就先好好放松一下吧。” 亚恩说着说着，却是发现小三郎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疑惑地问道。“小三郎，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小三郎随即轻咳了两声，强作镇定地问道。“沧君，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还有谁去吗？” “没了，雪姬、镰鼬还有大岳丸都被安排去做一些事情了，今天就我们两个人。” 东野沧答道。 “就……两……个？” 小三郎结结巴巴地说着，脑袋之中却是不禁幻想出一些烟雾袅袅的画面，感觉心脏不自觉地猛烈跳动了起来。 要……要去吗？ 小三郎霎时间对于这个机会无比地心动了起来。 事实上，小三郎关于“永无止境的野望”的相关能力之中，有一点却是对东野沧有所隐瞒的。 那就是“永无止境的野望”其实并没有随意修改外貌的能力，它的真正能力是在于小三郎可以维持住自己和兄长大人任意时期的外貌。 所以，小三郎如今可谓是常态维持着“永无止境的野望”，并且一直将外表保持为成年织田信长。 当然，小三郎也是随时可以变幻回自己原本的模样。 而看着小三郎那犹犹豫豫的模样，东野沧不禁有些狐疑了起来。 泡个温泉而已，小三郎怎么会…… 就在这时，小三郎却是彻底下定了决定，开口应了下来。“沧君相邀，那自然是不能拒绝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出发吧，正好在附近不远处的山头上有着一座温泉馆。”东野沧答道。 “好！” 旋即，小三郎在处理了一些公事之后，便与东野沧朝着温泉馆的方向而去。 如今的美浓国之主到来，可谓是让经营着这座温泉馆的商人受宠若惊。 几乎不等小三郎开口，这位伊藤老板就连忙吩咐店员暂停接待其余客人，为小三郎与东野沧送上最好的果点、茶水。 “信长大人，小的这边已经安排人去清洗最好的池子了，还请稍等片刻。” 伊藤老板毕恭毕敬地说着，生怕惹恼了眼前这一位掌管着尾张、美浓两国生杀大权的大人物。 在外人面前，小三郎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仅仅只有威严霸道，随意一眼之间，几乎就压得伊藤老板踹不过气来。 小三郎缓缓地说道。“今日余是陪同友人而来，你且问问余的友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吧？” 当即，伊藤老板连忙朝着东野沧弯腰，正想要请示一下之时，东野沧已经主动开口道。 “没有了，池子那边可以进去了告知一声即可。”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催促……不，我……我这就亲自去帮忙。” 随即，伊藤老板就弓着腰快速地退离接待室。 东野沧见状，随口地调侃道。“看得出来，伊藤老板很害怕你的啊，小三郎。” 小三郎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之余，却不禁暗中吞了吞唾液，辩解道。“这……我也不知道。” 随即，东野沧朝着小三郎看了一眼，不禁有些奇怪地说道。“小三郎，你似乎有些紧张？” “没有，只是忙碌了这么多天，有些乏了。”小三郎镇定地说着，但脑海之中却不断地冒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 “正好，那就好好泡一下温泉放松一下吧。”东野沧说道。 “沧君说得没错……” 然而，小三郎感觉自己此刻的状态却是越来越晕乎。 渐渐的，小三郎明明听得清东野沧在说些什么，但脑袋却是难以思考，仅仅只是本能地应着。 很快，随着伊藤老板亲自来引领到浴场之中，小三郎也是有些迷迷糊糊地跟着东野沧就走了进去。 然后……更换了男性的浴巾，泡进了空无一人的温泉之中。 “啊~舒服……” 随着东野沧一声呻吟声，小三郎这才如梦初醒一般醒悟了过来，下意识地双手捂着胸膛。 当然，事实上，如今彻底变幻成了织田信长外形的小三郎却是捂了个寂寞。 “小三郎，这里虽然比小沧山的水质和温度似乎差了点，但也还算不错了，好好泡一会。” 东野沧一边闭目感受着那种温暖的感觉，一边开口说着。 此刻脸蛋有如被煮熟的大虾一般通红的小三郎低着头，生怕自己无意中看到了东野沧什么不该看的东西，颤抖着声音地应道。 “是。” “等泡了一会后，我们再相互帮忙搓一下背吧。”东野沧说道。 “还……还要搓背？”小三郎愣愣地问道。 东野沧闻言，不解地问道。“你不喜欢吗？搓背可舒服了。” “我……不太习惯。”小三郎小声地辩解道。 “第一次？哦，那倒是难怪。” 东野沧忽然反应了过来，想起来小三郎如今真实年龄也才十多岁，当即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等会你先帮我搓吧，习惯一下就不紧张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织田市 这一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泉促进了血液循环，小三郎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在充血。 和沧君这样跑温泉……实在是太羞人了…… 更重要的是，沧君还让我帮他搓背？甚至沧君还要帮我搓？ “咕噜咕噜……” 想着想着，小三郎不知不觉之中身子渐渐往下沉，半个脑袋都泡在了温泉里，不时地吐着泡泡。 当东野沧听到这种有些奇怪的声音睁开眼时，发现小三郎几乎就只剩一双显得有些水汪汪的眼睛露在水面上。 “喂喂喂，小三郎，你没事吧？不会是淹着了吧？”东野沧急声问道。 被东野沧这么一吓，小三郎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旋即又猛然地坐回了水中，说道。“没……没事……” “没事就好。” 东野沧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小三郎如今这壮实的身躯，然后朝着小三郎靠近了些许。 随即，在小三郎渐渐瞪大的眼神之中，东野沧走到了她的面前，将脑袋凑到了她的胸前，然后伸手朝着她的胸膛戳了戳，说道。 “欸，这肌肉还挺有料的，比我的还大，并且还结实。” “是……是吧……” 小三郎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满脑子都想着再沉到温泉里去吐泡泡，这样……这样沧君就看不到我了。 然而，东野沧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小三郎瞬间清醒了过来。 “说起来，小三郎，这不是你的真实的身材吧？该不会是你神宠能力‘永无止境的野望’的作用吧？” 东野沧仔细打量着小三郎如今的身材，说道。 “我记得以后咱们一起修炼剑道的时候，你的身材可比现在娇小多了，当时你为了继承织田信长之名，还需要在衣服之内填充东西才充实身材。” 小三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答道。“是的，这是能力之一。” “还挺神奇的，我原本以为最多就是略微修饰一下面部细节，没想到还能增肌啊……” 顿了顿，东野沧的语气带上了些许不满地说道。“不过小三郎，泡温泉你还改变外形干什么？这里就你和我两个人，赶紧变回原本的模样吧。” 小三郎闻言，心中却不禁犹豫了起来。 有时候，有些事情就跟一张膜似的，捅破了，很可能会迎接美好的未来，但也有可能将会是难以接受的疏远。 小三郎，难以接受，也难以想象那种与东野沧疏远的画面会是怎么样的？ 在那种未知的恐惧面前，纵使是已经渐渐变得杀伐果断起来的小三郎，心中也不免产生了强烈的退缩感。 就算是与沧君一直这样下去，和沧军一直保持着这种奇怪又关爱的关系，小三郎也不想遭到东野沧的厌恶。 再……再说了，这也太羞人了…… 小三郎之所以还能勉强保证自己没有晕过去，纯粹是因为小三郎知道如今这并非自己真正的模样，但……但假如就这么变回原本的模样，那是……不是太失礼了一点？ 而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小三郎胸膛上那些肌肉的东野沧，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小三郎的表情变化，随口地继续说道。 “说起来，今早我从竹中师兄那里听到了一个有趣的传言。” “什么传言。”小三郎随口应道。 “就是传闻如今的织田信长大殿其实是女性。”东野沧答道。 “哈……啊？！” 小三郎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但语气却是尽可能地保持平和地问道。 “那沧君你是怎么看的呢？” “还别说，这种流言还挺有意思的，后来我细细想了想，假如小三郎你真的是个女性，那似乎也不错，那模样会不会很美丽呢？” 旋即，亚恩却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说道。 “论自家兄弟变成女性之后的有趣故事，哈哈哈……” 听着东野沧的话，小三郎的心中不禁越发纠结了起来，却是估摸不准东野沧的心意。 而东野沧大笑之余，却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对了，我记得以前小三郎你还跟我说过，会给我介绍一下传闻之中的尾张第一美人织田市来着。” 小三郎眼睛彷佛浮上了一层水雾，问道。“沧君，想见织田市？” “毕竟是个名声极大的美人，终归会有些好奇。”东野沧答道。 “那……” 小三郎咬了咬下唇，说道。 “沧君稍等，我记得市姬这几天也在这附近游玩来着，我看看能否让她来拜会织田家的恩人。” “不急，泡完温泉再去就好了。”东野沧说道。 然而，小三郎却是一裹浴巾，径直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浴场之外走去，摆了摆手，说道。 “沧君等一等即可，我去传个信息，很快就回来。” 随即，在温泉之中袅袅升起的烟雾阻碍之下，小三郎的身影渐渐消失，脚步也在远去。 只不过，小三郎这一去，比东野沧想象中的还要久，甚至直至东野沧泡在温泉里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了起来。 忽然间，东野沧听到了自己的身后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有些迷糊地开口问道。“小三郎，你回来了？” 面对东野沧的询问，那轻柔的脚步声最终在东野沧的背后停了下来。 然后东野沧就感觉到一双柔柔的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揉了起来。 “小三郎弟弟收到了紧急事态，已经先行折返居城了，特意让我来告知一下沧君，表达歉意。” “嗯……嗯？” 东野沧瞬间瞪大了眼睛。 女……女声？！ 旋即，东野沧连忙转身朝着身后看去。 姬式长发披散，双目似一汪春水似的清澈且纯净，樱桃小嘴微启，肤若凝脂，两腮则是浮现着诱人的粉红。 在这浴场之中袅袅升起的烟雾之中，美得恍若不似人间之物。 直到这一刻，东野沧才明白原来清纯且妩媚是真实存在的。 而东野沧下意识地将眼睛自这一位人间绝美女子的五官移开之时，恍若发现这一位女子竟然只围着一条小小的浴巾跪坐在温泉边上。 并且，这条浴巾似乎包裹着远超它的长度所能承受的雄伟，以至于……呼之欲出。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多熟悉一下 东野沧自认自己在这个时代也算是经历了风风雨雨，当代剑圣也好，“从堕之神”也好，乃至于佛陀，神明，也算是都见识了过，但是眼前这个画面…… 还真没有见识过！ “咕噜……” 东野沧吞了口唾液，强装着镇定了下来，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大……姐姐。 美，还是那么的美，美得不可方物，仿佛在身上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仅仅是这么简简单单地跪坐在地上，就充斥着一种纯洁与妩媚的感觉。 东野沧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你就是织田市？” 小三郎看着东野沧那有些慌乱无措的模样，却是莫名地感觉到一丝喜悦和自傲。 ‘果然，十年后我的模样还是有魅力的，起码……沧君有感觉……’ 旋即，小三郎目光一落，看向了温泉的水面倒影而出的人影，有些不解。‘其实感觉变化也不是很大啊，就是…… 小三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脸颊上的粉红再度红润了些许，随即柔声地开口答道。 “妾身织田市，见过沧君。” 反应过来了的东野沧侧了侧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从织田市的身上挪开，免得自己在这位绝色美人面前失态之余，结结巴巴地说着。 “你……你传话的话，门，门外就好了，不用进来。” “妾身知道，但是……” 小三郎说着说着，羞得眼眶都略微浮现了一层水雾，然后说道。 “小三郎想要让妾身帮沧君搓背，所以妾身就进来了。” …… 东野沧。 这一刻，东野沧不禁瞪大了眼睛，然后…… 狠狠地给小三郎点了个赞！ 妙啊！好兄弟！这才是真正的好兄弟啊！ 之前东野沧还在怀疑小三郎犹犹豫豫的，到底在想些什么，难不成他所想就是要不要这样介绍织田市给自己认识吗？ 就是……这样见面是不是太下流了一点？！ 只不过织田市确实是美丽得超乎了东野沧的想象，不愧是原轨迹拥有着“战国第一美人”之名的女人。 过去，东野沧以为修行了剑道的自己定力十足，完全不惧怕什么美色的考验和试探了。 但是这一刻，东野沧看着眼前有如琼脂白玉一般，精致且美丽的女人，却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 “看来……我还是没有达到冢原师父那种境界啊……” 东野沧心中闪过了一丝惭愧，旋即正想要勉为其难地答应织田市为自己搓背的请求之时，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微微皱眉地问道。 “市姬，你……不会已经嫁人了吧？” 小三郎咬了咬嘴唇，并没有回答，反而站了起来，伸出小巧的玉足往着温泉一探，然后宛如一副唯美至极的美人入浴图一般进入到温泉之中。 旋即，小三郎缓缓地朝着东野沧靠了过去，然后伸出宛如玉藕一般的手臂将愣住的东野沧抱住。 一阵温润湿热的气息吐于东野沧的耳垂处，小三郎那柔柔的声音旋即在耳边响起。 “妾身，心中已有归属，又怎么会轻易嫁人？” 东野沧感受着身上这具紧贴着的柔软身躯，身体绷紧之余，下意识地问道。“谁？” 下一刻，小三郎的脑袋在东野沧的耳边蹭了蹭，深情地说道。“妾身心之所属，便是沧君。” ？！ 东野沧。 “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虽然有些不识好歹，但东野沧那尽可能地保留着理智的脑袋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这句话。 “是啊，我们以着这副模样见面还是第一次……” 小三郎旋即缓缓地放开东野沧，略微放开了紧贴着东野沧的身体，然后就这么在能够相互感受到气息的距离注视着东野沧的眼睛。 “既然这样，沧君，能不能让妾身好好地多看你几眼？” 这一刻，东野沧听到这句话之时，莫名地感受到些许的熟悉感。 然而，还不待东野沧思索着这种熟悉感的来源，小三郎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将嘴唇贴了上来，然后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着。 “沧君……” “就让妾身多熟悉一下你吧……” …… 与东野沧所看的织田市外表气质截然不同，乃至于与她的主动截然不同的是，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涩。 搓背也是，按摩也是，拥抱也是…… 就仿佛这一切她都是第一次尝试一般。 “没想到啊，竟然熟悉到了这种程度……” 这一刻，东野沧不禁有些唏嘘了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大岳丸这蠢孩子天天闹腾得很，给他找个母上大人，也能帮自己管教一下他。” 尽管只是莫名其妙的相逢相交，但东野沧已经决定了对方将会是小沧山的女主人。 因为……那种深情的眼神，做不了假！ 纵使东野沧不明白为何会有着这么一位美丽的女子，看向自己的眼睛会如此的深情，但是东野沧已经决定了就此接纳对方。 或许现在东野沧对于她依然有些陌生，但是相处相交久了，相信自然会彻底熟悉起来的。 “只不过，她去洗嗽的时间也太久了……” 东野沧喃喃地说着，声音骤然一顿，猛然跃起，一把抄起“素鸣斩”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人呢？！” 东野沧一连将浴场的附近都翻找了一遍，却是压根都没有再发现那一道美丽的身影，也没有什么可疑的敌人。 旋即，东野沧径直朝着温泉馆的门口方向冲去，却是赫然在距离浴场门口不远处发现了伊藤老板。 东野沧连忙停住身形，追问道。“伊藤老板，市姬呢？” 正想要躬身行礼的伊藤老板有些不解地问道。“市……市姬？什么市姬？！” “难道她没有出来过？还是说你们温泉馆有什么问题？！” 随着东野沧的脸色一沉，却是吓得伊藤老板脸色苍白地连连解释道。 “东野大人，小的这温泉馆怎么敢对国主大人的友人不敬啊？而且小的刚刚一直守在这里，就是担心有店员或者客人误闯进入打扰了东野大人……” “在，在这期间，并没有什么女子进去或者离开，唯有只有国主大人表情匆匆地离开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联姻浅井家 岐阜城，天守阁。 东野沧自温泉馆离开之后，急匆匆地朝着小三郎的居室返回。 ‘只有小三郎一个人离开过吗？’ 东野沧回想起伊藤老板肯定的回答，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面前的拉门。 然而，映入东野沧眼帘的却是衣着整齐，盘坐于居室之中脸色凝重地看着情报的小三郎。 “嗯？沧君，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于东野沧的到来，小三郎一副意外的表情。 “嗯。” 东野沧点了点头，走了进去，正想要开口询问小三郎之时，小三郎却是将手中的情报递给了东野沧，说道。 “沧君，抱歉了，这一次却真的是紧急事态导致我先行离开了，你看这个。” 东野沧接过卷轴，扫了一眼，表情也不禁显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如今因弑杀足利义辉将军而恶名大增的三好家，居然和一向宗比睿山发表了联合声明。 要知道，比睿山可是佛道势力的一大象征之一，是约七百余年前遣唐人员之一的最澄大师所创立，可谓是佛道的圣地象征。 只不过随着一向宗的势力不断增长，这才导致了比睿山彻底成为了类似于一向宗总部所在的地方。 而这份情报的最后，则是具体记载了三好家和一向宗比睿山兵力、物资、粮食等等的流动趋势。 无一……不是在说明着三好家和一向宗比睿山即将有着大动作！ 至于目标，似乎有些不言而喻了。 纵使如今的织田家和三好家之间还隔着南近江国的六角家，北近江国的浅井家等大名势力，但是在三好家和一向宗比睿山相比，完全不具备着阻拦的能力。 “沧君，看来不用等本家主动出手，三好家就要和一向宗比睿山联合向本家进攻了。” 顿了顿，小三郎却是不禁有些疑惑地说道。 “不过本家与三好家向来毫无恩怨，为何如此敌视本家？甚至不惜与一向宗比睿山联合进攻本家？” 东野沧放下了手中的情报，猜测道。 “或许不是因为敌视本家才联合，而是三好家答应了一向宗比睿山一并进攻本家，这才换取了与一向宗比睿山联合的资格，从而威慑其余大名势力，以及借助一向宗的威望洗清身上的恶名。” “不管如何，战争似乎已经无法避免了，看来本家也需要加速战争的准备才行。” 小三郎平静地说着，似乎并没有太过于将如今的霸主三好家和一向宗比睿山放在眼内。 旋即，小三郎完全不给予东野沧开口的机会，自动朝着地图一指，说道。 “以着本家如今的力量虽然不惧怕三好家和一向宗比睿山的联合，但如今处于本家与三好家之间的六角家和浅井家，倒是有必要争取一下站在本家这一边。” “届时，只要本家击败了三好家和一向宗比睿山的联合，那么转瞬之间就能直接打开前往京都的通道，从而上洛！！！” 说到最后，小三郎的眼中却是不禁流露出了几分野望和亢奋。 在这个时代，上洛可谓是每一位武家大名的终极追求之一，象征着天下人、霸主等等地位。 在如今这个足利义辉将军刚刚被弑杀，足利幕府暂时没有将军的时间节点，上洛更是显得别具意义。 不管是……冒着大不韪重新创立一个崭新的幕府，亦或者是寻找足利氏族人，扶持一位傀儡将军上位，彻底将掌管天下的幕府权力握在手中，都是具备着实现的可能性的。 而东野沧听着小三郎的话，却是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 “小三郎，你的意思是想要拉拢六角家和浅井家作为盟友吗？有什么计划了吗？” “六角家过去对于足利义辉将军颇为忠诚，多次协助着足利义辉将军制衡着三好家的势力。如今三好家弑杀了足利义辉将军，必然会引发六角家的仇恨，以共同的敌人为理由来结盟还是有希望的……” 顿了顿，小三郎接着说道。 “至于北近江的浅井家如今的家督是相当有名的英杰浅井长政，假如浅井长政是个有远见的人，那么必然会明白三好家和一向宗比睿山联合之下，浅井家也会随时遭受覆灭的危险。” “所以只要能够获取到浅井长政的信任，那么结盟也是很有可能实现的。” “至于获取信任的方式……” 小三郎微微皱眉之下，说道。 “联姻如何？从本家选一位适龄的公主嫁给浅井长政进行联姻，如今一来有着亲族的关系在，应该可以作为信任的系带。” 与浅井长政进行联姻？ 东野沧闻言，瞬间就联想到了织田市！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之中，代表着织田家与浅井长政进行联姻的，便是“战国第一美人”织田市。 当即，东野沧就主动开口道。 “小三郎，或许关于织田家具体事务问题，我不该出言影响你的判断，但是……” 东野沧顿了顿，略微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之余，却是坚定地说道。 “织田市不行！” 小三郎的眼睛泛起了一丝波澜，问道。“嗯？为什么？！” “为什么？这你不是很清楚吗？”东野沧反问道。 旋即，东野沧深吸了一口气，将原本想要询问小三郎的疑惑暂且压下，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态度，说道。 “相对比让织田市成为浅井长政的夫人，我认为她更适合成为小沧山的女主人。” 这一刻，小三郎藏于衣袍之中的拳头不禁死死地捏紧。 纵使这是沧君在不知道自己就是织田市所说的话，但不管如何，沧君……终于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对于心中一直忐忑无比的小三郎而言，无异于一种肯定。 旋即，小三郎强行按捺住心中剧烈波动的情绪，平静地摇了摇头，说道。 “沧君放心，市姬她不会去与浅井长政联姻的，我打算安排与浅井长政联姻的公主另有人选。” 东野沧闻言，舒了一口气之余，说道。“说起来，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 “嗯？”小三郎。 “那就是，织田市在哪里？”东野沧问道。 第二百三十四章 美人计？ “她……” 被东野沧追问着这个问题，小三郎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看来，小三郎你果然知道织田市的去向啊。”东野沧说道。 小三郎心中一动，微微点头，问道。“没错，市姬在哪里，我的确知道，只是不知道沧君你找市姬有什么事？” 东野沧撇了小三郎一样，大咧咧地坐下，说道。 “小三郎，我就直说了吧，关于温泉馆的事情，你的心意我确实收到了。” ？！ 小三郎。 这一刻，小三郎不禁心中一紧，还以为是自己无意中露出了什么破绽，让东野沧察觉到了自己就是织田市。 不过小三郎微微吸了一口气，却是强装着镇定了下来。 理论而言，沧君不可能发现才对。 毕竟，伊藤老板会跟东野沧所说的话语，小三郎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 为了避免被东野沧发现破绽，小三郎要求伊藤老板作假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伪造了她真正离开的时间。 除非伊藤老板想着一家老少马上入葬，否则无论如何都不敢将实话告诉东野沧的。 “而在这种情况下，纵使沧君就算有着再多的疑惑，也不可能肯定自己就是织田市才对。” 小三郎定了定心神，平静地问道。“什么心意？” 东野沧继续说道。 “自然就是安排我与织田市相遇的心意。” “我想了想，竹中师兄应该也是听从了你的安排，故以借助流言刺激我邀请你前往温泉馆，然后你再提前安排织田市呆在温泉馆之中等待着。” 小三郎眨了眨眼，僵硬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在排除了正确答案之下，这种推论就算是小三郎也觉得相当之合理。 当即，小三郎已经决定了等一下就去找竹中半兵卫串一串话术，避免后续被东野沧发现了。 “只不过，我有些不明白的是，小三郎你既然有意撮合我和织田市，那为什么织田市要半途离开了？还是偷偷离开的？” 顿了顿，东野沧朝着小三郎挤了挤眉毛，一副对待着小舅子的态度，问道。 “所以，兄弟，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小三郎的关注点显然与东野沧不太一样，下意识地反问。 “那沧君你……是想要几个意思？” “自然就是那个意思呗。”东野沧答道。 “总之，就是异常满意的意思？”小三郎问道。 东野沧再度回想起了那一位纯洁与妩媚并存的绝美佳人，轻咳了一声，说道。“差……差不多吧……” 顿了顿，东野沧不忘辩解两声，说道。“小三郎，这不是见色起意，而是想要交个朋友。” “仅仅只是交朋友？”小三郎追问道。 东野沧游离着眼神说道。“这……这是第一步嘛……” “原来如此……” 小三郎忍耐着笑意，旋即说道。“不过沧君，很抱歉了，关于市姬的去向，还不能告诉你？” 东野沧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嗯？为什么？” 小三郎犹豫了一下，缓缓地开口说道。 “其实在很久以前，市姬就听闻了许多关于沧君的事迹，导致对沧君心生仰慕，只是织田家有着织田家的难处，在如今一直需要着市姬力量的本家之中，在本家还没能真正地屹立在这个时代之前，市姬却是不愿意嫁人。” 顿了顿，小三郎接着说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市姬过去一直没敢见沧君，怕是就是按捺不住那种冲动。” “所以？”东野沧问道。 小三郎按捺着所有情绪，平静地说道。 “沧君不用担心，市姬会一直等待着沧君的，等待着织田家不需要她力量的那一刻，她自然就会选择跟着沧君。” “织田市，难道她的力量对于织田家而言，很重要且不可替代？”东野沧问道。 “嗯。” 小三郎点了点头，旋即说道。“不过沧君能够认可市姬的心意，想必市姬也会为此开心吧？” 东野沧琢磨了一下，莫名觉得这种状况似乎有些眼熟。 按照织田市那种成熟的模样，应该是小三郎的姐姐无疑，所以说……织田市是扶弟魔？ 纵使心心念念着心仪对象，但在小三郎没有做出相当的事业成就之前，不肯出嫁？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到了谈礼金的阶段？ 想要迎娶织田市，就需要给到足够的好处和助力，先将娘家给彻底扶起来？ 那……温泉馆事件，就是美人计？ 在大敌当前，成就霸业的前夕，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彻底将我与织田家绑定在一起？ 不得不说，小三郎，你这次算是成功地击中了我的软肋啊！ 主要是如今在已经上车的情况下，这票……东野沧就算是不想补，似乎也得补了。 “唉……” 东野沧长叹了一声，越看眼前这个“小舅子”小三郎越看越不对劲。 果然，小三郎做织田家家督之后也学坏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纯洁地与自己练剑的少年了。 “沧君，怎么了？”小三郎问道。 “没，我只是希望织田家这一次把我当成吕布之后，可别把浅井家当成是董卓玩弄‘美人计’了。”东野沧答道。 “哈？！”小三郎有些愣住了。 旋即，东野沧摆了摆手朝着居室之外走去，说道。“小三郎，大战在即，我也下去安排些事情了。” 小三郎点了点头，看着东野沧消失在了转角，一直强忍的情绪不禁产生了波动。 即是开心，又是愧疚。 “抱歉了，沧君，是我一时冲动，急于表达心意，以着不该出现的躯体对你犯下了这种过错……” “只是如今的织田家，我还不能离开，还不能作为你的女人陪伴在你的身旁……” “再等等我，很快了。有着沧君你为织田家提供的力量，三好家也好，一向宗也好，还是挡在前方的绊脚石也好，我都会全部击溃，然后上洛！” “为了织田家也好，为了沧君你不被其余力量所威胁也好，我一定要称霸天下！！！” 小三郎不断地低声喃喃地说着，眼神却是逐渐地越发坚定了起来，视线缓缓地落在了地图处的京都上。 愧疚的心理之下，小三郎蓦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知道沧君……喜不喜欢做幕府将军？”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三好家联合军 整个时代，随着足利义辉将军的身死而逐渐开始产生漩涡，不仅仅是大名之间，就连修行流派之间也是风起云涌了起来。 京都，阴阳寮。 在一处隐秘且布满了结界的居室之中，数位苍老的阴阳师正在商议着关于阴阳寮的抉择。 “土御门大人，难道我等真的任由着事态恶化吗？” 一位气质言语颇显刚烈的老人略微有些不满地说道。 “三好家竟然在京都之中用兵，而且还是为了弑杀足利将军大人，这可是导致了大量的怨气产生，让阴阳寮紧急处理了数天才将情况稳定下来。” “不然呢？又能如何？阴阳寮不可参与大名之间战争是晴明公定下的规矩，我等只能遵守。”另一位白须老人答道。 “那规矩已然定了数百年，纵使晴明公天纵之资，但在数百年后的今日，这规矩已然不适用了。假如任由着三好家与一向宗这样联合起来，怕是会在近畿内掀起一场规模巨大的战争，到时候……” 顿了顿，刚烈老人接着说道。 “诸位又不是不清楚近畿之内封印了多少妖物，一旦怨气积累速度远超我等净化的速度，怕是会引起一场真正的灾难。” “所以，就算我等不参与到其中，但最起码应该指令一向宗不得与三好家联合，将战争的规模给压下来才是。”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变得沉默了许多。 另一位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人，却是出声支持道。 “土御门大人，此话不无道理，指令一向宗不得肆意妄为地与三好家联合，也不算是违反了晴明公定下来的规矩。” 然而，坐在最上手处的土御门老人最终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晴明公留下的规矩不可参与到大名之间的战争是正确的，否则一旦阴阳寮做出了参与其中的选择，那么天下所有修行人都将会彻底肆无忌惮地加入其中。” “如此一来，只会导致大名之间的战争规模越来越庞大，乃至于在利益的纠缠之下，会导致修行人之间出现大规模的相互厮杀。” “这正是晴明公的远见，所以阴阳寮必须立场无比坚定地站在中立位置，让天下的修行人明白地知道这么一个信号。” 最后，土御门老人敲了敲榻榻米，说道。 “不过此事我会上禀陛下，请陛下发布敕命，看看能够阻止三好家如此肆意妄为。” “至于你们与其将重心放在三好家和一向宗的联合之上，更应该重视的还是大海上的问题。” “‘从堕之神’大岳丸的来历可是既不简单，绝非一般‘从堕之神’所能比拟的，如今大岳丸逃到了大海之上，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暴。” “这才是我紧急召集所有阴阳师返回阴阳寮的原因所在，此事不容小觑，必须重视才是。” 就在这时，白须老人出声提醒道。“土御门大人，除了大岳丸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必须留意。” “何事？” “三河国出现佛陀的传闻很可能是真的，当晚确实观测到了自西方有着不寻常的气息落入了三河国。”白须老人说道。 “那佛陀传闻不是被冢原卜传大人的弟子，那一位‘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给斩了吗？为此一向宗还大张旗鼓地发表了声明。”刚烈老人说道。 白须老人点了点头，答道。“没错，但问题是，自那一晚之后，过往我等一直观测留意的天地气息似乎冥冥之间开始发出了一些变化。” “嗯，我明白了，此事我会留意的……” …… 然而，事情的发展最终却是超乎了世人的想象。 当今的正亲町天皇尚且都来不及制止三好家，近畿地区的大名们却是在松永久秀的游说之下，快速地进行了战队。 以着三好家和一向宗为首，其余例如：筒井家、铃木家、六角家等大名，竟然纷纷不可思议地加入到了同盟之中，并且对着织田家发布了讨伐声明。 浩浩荡荡的军势，开始在近畿汇聚，并且开始朝着美浓国逼近。 “真是了不得，这松永久秀到底有什么手段，竟然能够在短短数天之内，游说得这么多大名势力倒向三好家？” 织田家军议之上，竹中半兵卫摸索着下巴，分析道。 “思前想后之间，要么就是一向宗在背后用佛道的手段蛊惑着那些大名，要么就是松永久秀手中有着什么特别的名器？” 至于松永久秀是否真正具备着那种合纵连横的游说手段，竹中半兵卫却是不相信的。 毕竟，随着加入了织田家之后，竹中半兵卫明白了敌人将会在西面，他便将西面值得关注的人物一一进行了研究。 或许，松永久秀的才能完全称得上是出众，但还远远没有到这种不可思议的程度才是。 位列于武将首席，气息比之过往强悍了数倍有余的柴田胜家双手抱胸地说道。 “竹中大人，这种问题等战争结束之后再慢慢研究吧，如今的关注点是该如何应对三好家联合军的进攻了。” 竹中半兵卫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也将疑问压了下去，转而从怀中掏出了一份以着京都为中心的地图悬挂了起来。 在上面，三好家联军的地盘已经被竹中半兵卫标注上了颜色，几乎是自美浓国往西近十余国都尽皆是敌人。 除此之外，以着织田家为中心，周遭数处一向宗的寺庙亦是被刻意标注了起来。 “如今，情况就是这样，就算撇除一向宗不算，本家所需要面对的是接近十三国兵力的联合进攻，而本家国土……” 竹中半兵卫朝着地图上的美浓、尾张分别点了一下，竖起两根手指，说道。 “两国，双方实力可谓是悬殊到了极致，还请诸位大人要谨慎对待才是。” 面容刚毅的前田利家冷静地问道。“数量呢？敌人的数量大概会有多少？” “具体数量如今暂时还估算不出，但已有确切情报肯定，此次三好家联合军的军粮将有一向宗进行提供，所以在军粮不缺的情况下，汇聚十三国兵力的数量，很可能会超乎想象。”竹中半兵卫答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上洛声明 丹羽长秀看着地图上的联合势力，不禁开口感叹了一句。 “真是了不得，明明弑杀了足利义辉将军大人的是三好家的恶徒，怎么转瞬之间，反而本家成了公敌？” “十三国啊？！当年今川义元集合三河、骏河、远江三国之力，几乎就让本家覆灭了，这才过去了多少时间，本家竟然要遭遇十三国兵力的联合进攻。” “嘭！” 随着丹羽长秀话音落下，坐在上首处的小三郎一敲榻榻米，说道。 “十三国联合，那便让他们联合就是了，正好进行一次大决战……” 旋即，小三郎朝着丹羽长秀说道。“长秀，去，为本家发布上洛声明。” “什么？！” 这一刻，在场的武士们都惊了。 上洛？ 在这个节骨眼发布上洛声明？！ “没错，与其畏畏缩缩，畏惧敌人，还不如趁此机会发布上洛声明，只要击败了这三好家联合军，那么本家便能以着卷席之势夺取整个近畿地区。” 小三郎鹰眸一转，平静地说道。 “如此，也可让世人明白织田家可不是猎物，而是猎人！” “诸君，敌十三国之力，夺取近畿地区，成就真正的霸业，如何？” 一时间，在小三郎那充斥着霸道自信的言语之中，在场的武士们不禁心潮澎湃了起来，齐声高呼道。 “本家，必定武运昌隆！” “哈哈哈……” 小三郎咧了咧嘴，目光一转，看向了竹中半兵卫详细标注了出来的地图，径直站了起来，走到地图旁，说道。 “其实本家可不仅仅只有两国之力，北近江国的浅井家以及伊势国的北畠家都已经答应了本家的同盟请求，再加上三河国的松平家……” “本家所能调动的也足足有六国之力，再加上在场诸君的能力，足可抹平十三国乌合之众们的优势。” 被小三郎如此一说，诸多家臣才蓦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原本仅仅是窝在尾张一国的织田家竟然也已经发展壮大到了这种程度。 “接下来，将进行具体的命令指派，这是决定本家命运的大决战，还将诸位将一切都赌上！” “是！” …… 这几乎将奠定织田家今后命运的军议，进行了很长的时间。 自清晨，直至傍晚时分，这才结束了这一场军议。 庞大的织田家，以及与织田家联合起来的势力亦是纷纷开始动了起来，各方面的兵力也开始朝着美浓国集合。 …… 而在发生了温泉馆事件之后，已经返回了小沧山的东野沧，当晚也收到了小三郎传递过来的情报。 这一份情报，除却了三好家联合军的所有情报之外，甚至还包括了织田家联合军所有的兵力布置安排，以及预备的行军计划等等。 可以说，这一份情报只要东野沧交给三好家，那么织田家可谓是必败。 “小三郎还真是的，具体军略我又不明白……” 东野沧感叹之余，将这一份情报往着飘飞在一旁的妖怪灯笼鬼抛了过去。 外形与寻常红色灯笼无异，仅仅只是在表面多了一张人脸的灯笼鬼见状，连忙喷出了一道火焰，将这一份情报瞬间焚烧成灰烬。 “只是，三好家联军吗？这与原本轨迹可是有着极大的不同啊！” 假如东野沧没有记错的话，原轨迹确实也出现了三好家弑杀将军足利义辉的大事件。 不过随着足利义辉将军死亡，没有了外患的三好家彻底陷入了分裂状态，分别以着三好三人众、松永久秀为首，三好家内部兵戈相见，一连进入了长达数年的内部战争。 也因此，在这种不断内耗的状态之下，原本的近畿霸主三好家将最后底蕴彻底消耗殆尽，给织田家创造了前所未有的上洛时机。 这才让织田信长在极短的时间内击败了近畿的诸多大名，上洛成功，开创了安土桃山时代。 而如今的织田家几乎将要正面硬刚，近畿地区包括霸主三好家在内的所有大名势力，难度可谓是瞬间飙升了数倍不止。 当然，相对比于原轨迹中的织田家，如今织田家也要强大得多，不仅仅是多了坐拥伊势国、志摩国的北畠家作为盟友。 原本在这个时间节点，更像是声援啦啦队，仅仅只能打酱油的松平家，如今更是彻底掌握了三河国，并且战力极强。 “就纸面实力来看的话，三好家联合军坐拥十三国的资源，明显在兵力，钱粮等等都有着极大的优势。” “但若论家臣团的质量，织田家和松平家两方就几乎占据这个时代一半以上的英杰，再加上进行了神宠觉醒，胜利的机会还是有的。” 东野沧简单地估算了一下，喃喃道。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想要退缩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至于行军布阵之类的，交给小三郎处理即可，我如今需要的是尽快掌握那一份力量。” 此刻站在小沧山濒临伊势湾的海岸边，东野沧再度拔出腰间的“素鸣斩”横置于双膝，继续修炼了起来。 秘技的源头，是神明创造大地所遗留而下的种种痕迹。 因此，剑客们修炼心之力到达一定的程度之后，几乎都会开始自己的游历天下之旅。 所为的，就是为了亲眼去见证天下的种种风景，试图从中领悟出属于自己的秘技，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此，即为大剑豪的修炼之路。 而对于东野沧而言，碧蓝色身影已经将过去他作为神明之时，一步步见证过的最初大地记忆同步到了东野沧的记忆之中。 所以，对于东野沧而言，他不需要再亲自一步步地去游历这一片早就被破坏得面无全非的大地。 只需要以着自己的视线在那记忆之中的最初大地之中游历一次，感悟其中种种神妙，感悟属于自己的奥义秘技。 火山、瀑布、湖泊、森林、丘壑…… 种种地貌浮现于东野沧的脑海之中，感受着残留于其上的种种痕迹。 与此同时，东野沧的心之力亦是自动地流转着，恍若是一朵朵花朵在不断地在体表凝结。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今孔明\’的能力 一时间，整片中部地区都变得异常紧张了起来，战争的气息开始弥漫。 而让世人震惊的是，面对三好家联军的进攻，在数年前还仅仅只是个名不经穿的乡下大名织田信长，却也是组建了织田家联军。 随着双方联军的兵力不断开始集结，一场似乎可以预料，并且深深影响整个天下局势走向的大决战即将开始之前。 然而，就在这种关头之下，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有着“战国第一名将”之称的“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动了，但这一次他的目标却不再是宿敌上杉谦信，而是逐渐显现衰落之势的盟友今川家。 …… “怎么可能？那只老虎竟然下山了？” 正集结着大量兵力，准备前往美浓国的参与大决战的松平家康深深地皱眉了起来。 “禀报大殿，根据武田家的动向，最多一日，他们就会踏入今川家的边境。”服部半藏汇报道。 “怎么会这么快？武田家通往今川家的山道可是以崎岖难行而闻名的。”松平家康问道。 服部半藏罕见地出现些许迟疑，说道。 “我似乎远远地看到了武田家出现了类似于大殿的力量。” “什么？！” 这一刻，松平家康可谓是彻底惊了，连声问道。“说清楚一点。” “在武田家的本阵之中矗立着一面虚幻的‘风火林山’军旗，其中‘风’字大亮，一股隐晦的红光覆盖于整个武田家军势，让武田家军势的速度行走于崎岖山道几乎宛如平地。”服部半藏详细地解释道。 “难道，武田信玄也觉醒了‘神明的恩宠’吗？” 松平家康难以置信地喃喃着。“武田家也是东野大人的臣属吗？不，应该不会，否则东野大人应该会告知于我才是。” 旋即，随着松平家康快速地冷静了下来，一番简单的推算之后，很容易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假如本就以军略闻名天下的武田信玄觉醒了‘神明的恩宠’，那么面对着武田家的军势，如今渐渐衰败的今川家怕是不可能坚持住十天。 而今川家的地盘，几乎是松平家康梦寐以求，同时也是必须获得的。 否则在武田家攻略了骏河国、远江国之后，松平家在往西没有任何发展空间的情况下，往东就必须以区区三河之地来面对可怕无比的武田家了。 届时，松平家别说是发展，怕是连自保都极其艰难。 而最令松平家康担心的是，武田家不惜主动撕破与今川家之间的盟约攻侵今川家，目光真的仅仅只是放在骏河国、远江国吗？ 以着那一位男人的目光，真的仅仅只会注视到这些东西吗？ 很快，松平家康的额头就冒出了些许冷汗，似乎察觉到了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快，派遣忍者告知东野大人和信长大人此事，并且告知武田家的最终目标很可能是织田家。” 松平家康一边命令着服部半藏，一边则是连忙召开军议进行对策商讨。 很快，在松平家康的命令之下，三河国提前进入战争状态，所有的军势朝着今川家的方向靠近，并且以着亲族的名义向今川家如今的家督今川氏真进行了情报共享，以谋求联合抵抗武田家的进攻。 …… 随着松平家的情报传递到小三郎的手中，却是让局势变得微妙了起来。 特别是情报之中特意提及的武田信玄疑似神宠觉醒的情报，更是让小三郎异常慎重了起来。 “甲斐之虎”武田信玄，这一位与寻常的大名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而这种可怕的人物觉醒了“神明的恩宠”情况下，完全难以预料武田家的军势会可怕到什么程度。 某种程度而言，武田信玄这一刻给予小三郎的威胁和压力，比之三好家联军还要巨大。 “传闻武田信玄是个虔诚的佛道信徒，甚至‘信玄’本来就是他的法号，难道是在一向宗的蛊惑之下出兵的吗？”柴田胜家猜测地说道。 “不，不会……” 竹中半兵卫摇了摇头，说道。 “对于武田信玄这种男人而言，他之所以表明立场地信仰佛道，更多的是为了家中稳定，避免源自于信浓和甲斐地区时常出现的妖怪侵扰，绝不可能会因此鲁莽地做出这种决定。” 旋即，竹中半兵卫双目微微一闭，伸手往着榻榻米上一拍，主动地使用了他的神宠能力之一——“未来推演”。 很快，依据着竹中半兵卫所知晓的全部敌我情报，整个军议室的榻榻米瞬间变成了类似于军事沙盘般的画面，一处处军势开始布置于其上，并且当着在场的织田家高层进行了快速的交锋，以及演变。 而在失去了松平家的助力后，织田家的军势大受影响，就算有着浅井家和北畠家的协助，在兵力处于极度的下风之下。 纵使在竹中半兵卫的推演之中，织田家的武士们通过神宠能力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军略奇迹，但依然难以避免地被庞大的数量牢牢压制，彻底陷入苦战之中。 除此之外，最让小三郎皱眉的，则是从甲斐地区下山的那头“甲斐之虎”！ 三天！ 比松平家康所预料的还要快得多，仅仅三天的时间，今川家就彻底陷入了崩溃之中，随后与作为织田家东面屏障的松平家开始了交锋。 但推演，到这里却是戛然而止。 “极限了，对于武田信玄觉醒的神宠能力情报过少，只能推演到这种程度了。”竹中半兵卫地榻榻米上的画面定住，无奈地说道。 而第一次亲眼目睹了竹中半兵卫展现神宠能力的其余武士们，此刻却是不禁流露出惊叹的神色。 “尚未真正开战，竹中大人竟然已经将局势推演到这种程度，简直可怕。” “这……这种能力，岂不就是传说之中的‘决胜于千里之外’？” “没错，这简直就是诸葛孔明再世啊！” “‘今孔明’，竹中大人完全当得上‘今孔明’的称号。” 第二百三十八章 织田包围网 “诸位大人盛誉了，我这也仅仅只是基于已知的情报进行相当程度的推演，这并非是既定的未来，更多只是类似于预示的能力罢了。” 顿了顿，竹中半兵卫接着说道。“而且是否能够取得胜利，最重要的还是需要依赖诸多大人的能力。” “竹中大人盛誉了……” “没错，‘今孔明’之称，竹中大人完全当得上。” “有着竹中大人的推演之术以及谋略，本家武运必可长盛不衰。” …… 一时间，过往对于骤然加入织田家并且身具高位，颇得小三郎器重的竹中半兵卫多有不满的武士们，这一刻几乎尽皆流露出了心悦诚服的态度。 “啪！” 小三郎看着差不多了，轻轻敲了敲折扇，开口说道。 “半兵卫，如此看来，松平家是否能够挡得住武田家，看来已经关乎了这一战的成败了吗？” “没错……” 竹中半兵卫站了起来，指着依然固定在榻榻米上的军事沙盘画面，说道。 “这是我以着相对糟糕的局势发展进行的推演，在这种情况下，本家依然可以抵御得住来自三好家联军的进攻。” “最关键的却是三河、骏河、远江的局势发展……” 旋即，竹中半兵卫朝着三河国的位置一点，然后朝着尾张国一划，说道。 “一旦松平家溃败，那么如今空虚的尾张国腹地就会马上暴露在武田家的面前，而在本家被三好家联军彻底牵制住的情况下，几乎会在转瞬之间失去整个尾张国。” “届时，除了本家大量源自于尾张国的士兵会军心浮动，士气崩溃之外，还会彻底切断本家与北畠家的联系。” “到时候本家就需要同时面对东西两侧的三好家联军，以及武田家军势的围攻。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遮那王’源义经再世，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这一刻，听到了竹中半兵卫的结论，在场的诸多织田家武士不禁沉默了。 不管如何，将本家的气运寄托在松平家的身上，这对于织田家武士们而言是难以接受的。 “那个，会不会打扰你们？” 就在这时，军议室之外响起了一道声音。 “镰鼬？！” 几乎是瞬间，小三郎就辨别出了声音来源，连忙说道。“请进。” 下一刻，一阵流风卷过，将军议室的拉门打开，镰鼬一手抛着几个果子，迈着两条小短腿直立地走了进来。 “这是……东野大人的妖怪……” 在场的织田家高层几乎是被东野沧觉醒了“神明的恩宠”的武士，很快就辨认出了镰鼬的身份。 “主人让我来告诉你们一件事，除了武田家，还有在飞驒国的姊小路家也出现了异动，让你们注意防范。”镰鼬开口说道。 “什么，还有姊小路家也要对本家出兵吗？”柴田胜家怒道。 “这是小沧山妖怪在飞驒国群山之中找寻一些东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主人已经确认过情报了，不会错的。”镰鼬答道。 而随着竹中半兵卫手掌往着榻榻米上一按，将浮现在榻榻米的军事沙盘图像中的美浓国北部的飞驒国也增添上了刺眼的红色。 或许，统治着向来以贫穷出名的飞驒国姊小路家，对比于织田家而言算不上是什么值得重视的大名势力。 但重要的是，随着姊小路家也加入攻击织田家的阵势之中，此刻再看着榻榻米上的军事沙盘图像，却是能够发现让人心惊的一幕。 以着织田家同盟为中心，自东到西，几乎整整一圈都已经被涂红，仿佛将织田家彻底包围了起来一般。 “这不仅仅是源自于西面三好家联军的进攻，这简直就是一张巨大的包围网，一张将织田家彻底笼罩在内的包围网！” 藤吉郎几乎是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惊呼道。 “这其中肯定有着什么针对本家的巨大阴谋，而且还牵扯到了如此多的势力，这是不惜一切要将本家置于死地啊！” 随着藤吉郎的声音响起，在场的诸多武士心中不禁蒙上一层阴霾。 完全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又是什么样的阴谋，竟然策动了以着织田家为中心，包括那一位“甲斐之虎”在内几乎所有可以策动的大名势力联合进攻，试图覆灭织田家。 一向宗吗？ 就算是一向宗，也远远还没有到这种程度才对！ 看着眼前诸多武士表情一片凝重阴沉的模样，镰鼬漫不经心地说着。“这一点就不用你们操心，好好打仗，主人已经在查了。” 顿了顿，镰鼬接着嘀咕了一句道。 “再说了，危机再大又如何？主人为你们觉醒‘神明的恩宠’，不就为了可以发挥出作用吗？” 旋即，镰鼬也懒得再理会这些人类，瞬间化作一道流风消失。 而在军议室陷入了片刻的平静之后，坐在上首处的小三郎微微吸了一口气，表情毫无变化，甚至双目之中都没有流露出多余的波澜，霸气地说道。 “目前看来，形势比想象中的还要恶劣得多，不过余必将会以着‘永无止境的野望’紧握着属于胜利的奇迹。” “就算真的存在着织田包围网，这一张包围网，余也会亲自撕碎！” 旋即，小三郎径直站了起来，一挥手，命令道。 “包围网？既然敌人是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么余便放弃这种无意义的防守！” “出击，近江国！” “余织田信长要以雷霆之势先行击溃六角家，看看到底还有那些大名势力胆敢加入到这张包围网之中。” …… 与此同时，就在小三郎决意放弃原本的“先防守后反击”策略，转为主动进攻寻找破绽，并且威慑其余加入织田包围网的大名之时。 东野沧除了将不少善于刺探情报，极易潜入人类社会的妖怪派遣了出去探查真相之外，东野沧本人也再度踏上了前往三河国。 武田信玄觉醒了“神明的恩宠”？ 或许小三郎、松平家康、又或者是其余觉醒了“神明的恩宠”的武士们不明白，但东野沧却是很明白其中所代表的含义。 那就是神明！ 第二百三十八章 烈火燎原之势 “情况如何，家康。” 坐在大营本阵上首处，东野沧询问着一旁躬身着的松平家康道。 “禀报东野大人，情况……有点不太乐观。” 松平家康沉稳地汇报道。“今川家拒绝了与本家同盟的决定，甚至将我派遣去的使者直接赶了回来。” “而且今川家也不相信所谓的‘神明的恩宠’这个说法，认为这不过是本家恐吓他们的借口。” “这样吗？” 东野沧点了点头，旋即问道。“那武田家的军势距离今川家境内还需要多久？” “很快了，甚至可以说近在咫尺的程度，但是今川家依然选择将兵力分成两半，分别防御武田家和本家。” 说到这里，松平家康不禁有些怒其不争地说道。 “今川氏真简直就是愚蠢得可笑，以着今川家如今的情况，纵使是面对本家或者武田家一方的进攻都未必能够防得下来，竟然还想着两面兼顾。” “这么说，在家康看来，今川家必败吗？”东野沧问道。 “没错，必败无疑。” 松平家康点了点头，说道。“今川家本来有着新家督今川氏真上任威望不足的问题，甚至连桶狭间之战的损失都还没有缓和过来。” “而如今被今川家寄予希望的相模国北条家也不可能会支援的，孤立无援的今川家不会有任何胜算。” 对此，东野沧不禁瞥了看上去愤愤不平，彷佛是自己的东西即将被夺去的松平家康。 事实上，别说是今川氏真，就连东野沧都完全有理由相信松平家康做得出这种借机吞并今川家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的大名之间，可不会有着多少仁义可言，而是赤裸裸的利益。 乃至于松平家康如此焦急，还不是被他内定的地盘即将要被武田家给占了，所以才如此的焦急？ 不过东野沧也不揭穿，话音一转，问道。“那么家康，你们初步商议出来的打算是什么样？” “屯兵边境，等待时机，今川家一旦抵挡武田家的军势一旦溃败，本家就以着保护族人今川义元的名义，攻入远江国。” “就算保住骏河国的希望不大，但是远江国必须要取下作为本家的纵深空间。”松平家康毫不犹豫地说道。 说到底，松平家康已经怀抱着和武田家平分今川家的打算。 既然无法阻拦武田家攻取骏河国，那么松平家康也打算趁着今川家溃败之际占领临近三河国的远江国。 明白了松平家康意思的东野沧点了点头，说道。 “嗯，家康你自行决定具体战略即可，不过先遣部队出发之时，通知我一声，我与先遣部队一并出发。” “啊？东野大人，这会不会太过于危险了？不如东野大人与大部队一并出发如何？也可以让我时刻保护在东野大人的身边。”松平家康焦急地说道。 “家康，假如我不去的话，远江国，你不一定能占得住。” 东野沧平静地说道。“到时候那支先遣部队交给我来指挥吧，让本多忠胜担任领队。” “是。东野沧大人。”松平家康连忙躬身应道。 然而，正当东野沧以为自己能够在这个期间先歇息一下之时，今川家战败的消息比预料得来更早！ “仅仅是一瞬，武田家赤备就有如燎原烈火一般将今川家的防御军势彻底焚烧殆尽，骏河国开始沦陷！” 服部半藏传回来的情报只有寥寥一句话，但却让松平家康为之心惊不已。 纵使如今的今川家开始衰败，但今川义元才逝世不足两年，今川家的士兵最起码的素质还是具备的才对，起码远比寻常的小大名要强得多。 然而，服部半藏却是用了“一瞬”这种词来形容今川家的溃败之快。 这一刻，拥有着“三河魂”的松平家康不禁吞了吞唾液，心头莫名地产生了一阵阴霾。 “慌什么？” 同样收到了消息的东野沧厉声喝道。 “家康，别忘了你自己觉醒的“神明的恩宠”是什么，一旦连你自己的信念都难以坚守，这‘三河魂’不过是风中飘絮罢了！” 松平家康连忙定了定心神，高声地应道。“是！” “先遣部队准备好了没有？”东野沧接着问道。 “东野大人，已经准备好了，整个先遣部队按照你的要求，都是由本家最精锐武士组成的骑兵部队。”松平家康答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跟上！” 东野沧道了一句，然后纵身跳到了牛鬼的身上。 当然，此刻的牛鬼并没有显化出原形，而是维持着正常黑牛的体型。 旋即，已经提前借助了雪姬力量进入“鬼缠”状态的东野沧，一把将“跟屁虫”大岳丸也甩到了牛背上。 “坐稳了，大岳丸。”东野沧提醒道。 “放心吧，父亲大人，鱼丸怎么可能会在跟随父亲大人作战的路上摔下来？”大岳丸兴奋地说着，脸蛋甚至都有些红扑扑的。 “你那么兴奋干什么？”东野沧察觉到了大岳丸的异常，问道。 大岳丸双手环住东野沧的腰，说道。 “嘿嘿，父亲大人，我太怀念这种感觉了，上一次与父亲大人这样征战四方已经是数千年前的事情了。” …… 东野沧。 下一刻，明白事不宜迟的东野沧不再和大岳丸探究兴奋的细节，转而喝了一声，牛鬼当即迈开四蹄，飞快地朝着前方的远江国冲了进去。 “三河武士们，跟上东野大人！” 早已经做好了准备的本多忠胜一挺“蜻蜓切”，一马当先地跟随着东野沧的方向而去。 而在本多忠胜的身后，还有着三百名骑兵策马奔腾了起来。 在这片多山地丘陵的大地上，马匹本就是稀罕物，这三百匹马还是松平家在收缴了三河一向宗的诸多资产才勉强凑齐的。 “轰隆轰隆……” 随着骑兵先遣队快速地离开，松平家的大部队也开始缓缓有序地动了起来，朝着远江国进发。 “进！” 松平家康身上具现出神宠“大权龟”所化的铠甲，“三河魂”的力量开始笼罩全军。 第二百三十九章 诹访原 远江国之内，战马奔腾之声远远地响起，这些尚不知道骏河国防线已经溃败的今川家士兵们也不由得变得异常紧张了起来。 “松平家，要开始进攻了吗？” 不少今川家武士本能地产生了这个念头，连忙召集士兵们谨慎防线，做好应对进攻的准备。 下一刻，矗立在远江国边境处的砦中武士们的眼中，在远处清楚地映入了一个小黑点，并且还在飞快地朝着他们靠近。 就在今川家武士们疑惑着这一个小黑点是什么东西之时，很快却是有着大量的小黑点紧跟着冒出，并且那战马奔腾之声也越来响亮。 “骑兵部队，骑兵部队！” 很快，随着一位武士高呼，所有士兵的神经瞬间绷紧。 “所有人，张弓准备！” 作为沿海地区势力的今川家并没有大量的骑兵，但今川家却是以着弓术闻名，纵使是临时召集的足轻士兵同样懂得如何驾驭长弓。 而这也是历来今川家应付骑兵的方法，通过大量弓箭强行逼退骑兵。 双方的距离，正在不断地拉近。 让今川家武士有些惊异的是，在最前方的那个小黑点竟然是个骑着牛的少年，甚至连铠甲都没有披上，仅仅是穿着一身毫无防护能力的白色和服。 “简直就是在找死！” 今川家武士咬牙切齿地道了一句，并且不断地测算着双方的距离。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就是现在，射！” 今川家武士一松手中弓弦，一根羽箭猛然朝着上方抛射而去。 而这也宛如是一个信号一般，大量密密麻麻的羽箭紧跟其后，朝着上方抛射而去。 一时间，就仿佛是从今川家的砦之中出现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乌鸦，先是冲天而起，紧接着有如乌云一般朝着东野沧与松平家的先遣部队扑来。 “不许停！” 东野沧察觉到随着弓箭抛射而出，身后的武士们的速度产生了明显的减缓。 下一刻，原本紧跟在东野沧身后的本多忠胜速度猛然一涨，超过牛鬼，挡在了东野沧的面前，高声呼道。 “三河武士们，跟着我本多忠胜冲锋，区区今川羽箭，不足为惧。” 然而，就在本多忠胜准备挥舞着手中的“蜻蜓切”，为东野沧以及身后的骑兵尽可能地挡住羽箭之时。 本多忠胜忽然感觉到身后忽然产生了一阵寒流，让体魄如今逐渐强壮得超乎人类极限的本多忠胜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秘技·雪之殇！” 下一瞬，东野沧反手自腰间抽出“素鸣斩”，一缕缕雪花附于其上，心之力流转之间，随手朝着上空一挥。 暴雪，冲天而起，几乎瞬间便将所有的羽箭冲开。 “轰隆轰隆……” 牛鬼的四蹄没有丝毫的停歇，承载着东野沧很快就重新超过了本多忠胜。 “心意领了，不过现在还不是你们出手的时机，紧跟着我即可。” 东野沧道了一声，重新将“素鸣斩”收回刀鞘之中，继续往着前方而去。 “是！东野大人！！！” 本多忠胜略微愣神之下，连忙高呼了一声，倒提着“蜻蜓切”连忙率领着骑兵先遣队跟上。 而此刻，在三百步开外的砦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妖怪的力量吗？那凭空出现的暴雪。” “弓箭对于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一旦被那种怪物靠近，我们……压根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不，那不是妖怪，东野大人？！那可能是传闻之中在三河国诛灭佛陀的‘灭佛剑豪’东野沧。” 此言一出，整个砦的氛围更是仿佛陷入了一片冰点之中。 这……更可怕好不？ 妖怪，今川家并非是没有见过。 但是“灭佛剑豪”东野沧？ 那可是连佛陀都斩了的男人，他们怎么可能敌得过？ 然而，就在整个砦的士兵都开始瑟瑟发抖，在投降的边缘徘徊之时。 东野沧却是没有在砦的前方停下，而是径直穿过了砦，直奔远江国的腹地而去。 一时间，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所有今川家士兵的心中萌生。 “快快，点烽火，告诉后方的砦和城注意敌人。”下意识的，一位今川家士兵回过神后提醒道。 只是面对这一位士兵的提议，其余人几乎都以着看待智障儿的目光看着他。 很快，这位士兵也反应了过来。 就算是点烽火，那也等“灭佛剑豪”东野沧远离了再说。 否则惹恼了东野沧，整个砦的人将没有一个能活。 那种怪物怎么也好，只求离他们远一点。 而东野沧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名气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仅仅是被本多忠胜提了一声“东野大人”，就吓得今川家的武士和士兵们齐刷刷变得了瞎子。 别说是阻止东野沧率领先遣部队进入远江国，乃至于吓得连烽火都不敢点。 这也就导致率领着骑兵部队的东野沧快速地在远江国之中横穿之间，如入无人之地，几乎没有任何人阻拦。 不过，这对于东野沧而言终究是好事，也省了不少的功夫。 很快，在东野沧的一路狂奔率领之下，先遣部队抵达了处于远江国和骏河国交界处名为“诹访原”的地方。 “停！” 东野沧一摆手之间，骑兵先遣队纷纷停了下来。 本多忠胜环视了一圈，看着周围一片平坦的平原地形，却是没有发现什么埋伏之类的，不禁疑惑地问道。 “东野大人，怎么了？” “这里名为‘诹访原’，再往前则是隔分着远江国和骏河国的大井川，你们原地歇息，然后分散到大井川沿线警戒。”东野沧说道。 “为什么？”本多忠胜问道。 “自然是为了防备武田家。”东野沧答道。 “武田家？！”本多忠胜惊异地问道。 “这里算是整个今川家最中心的腹地所在了，今川家就算是再怎么无能，也不可能不到半天时间，整个骏河国就沦陷到了这里的地步吧？”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赶路，到这里也起码需要半天时间。”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说道。 “不过假如武田家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松平家和织田家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武田家也会派遣别动队先行度过大井川，以提前打开从骏河国进攻远江国的通道。” 请假……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