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缝尸匠》 第一章、洗冤录 天皇皇,地苍苍, 虚精异怪休作怅。 三魂七魄,莫顾甑堕; 荡荡游神,兹兹留存。 …… 归去来兮,祷而招之。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陆询边烧着黄纸折的金元宝,口中念念有词。 这招魂咒,是他穿越前,小时候偶然跟老辈人学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随着一句句咒语,金元宝燃烧后的星星点点纸花,浮浮悠悠地飘到香案后立着的稻草人上空,盘旋三圈后,摇曳着缓缓落在稻草人穿的衣服上。 两眼盯着香案,香炉里的三炷香同时燃烬,而陶碗里的十粒黄梁米没有变少,他不仅略松了口气。 根据原主记忆,香同时烧烬,米粒数未变,这意味着横死者的三魂七魄收齐,接下来的缝尸,应该会很顺利,至少不会因魂魄不全而诈尸。 按大汉世界的风俗,人死后,三魂七魂须同时上路,结伴共闯鬼门关。 否则,一旦魂魄不全,转世轮回时即会堕入畜牲道,永世不得为人。 而落单的魂魄,极可能会被赶尸匠捉去,以邪法打入尸体,养为厉鬼,遗祸亲人。 所以死者亲属对招魂、缝尸等都极为看重。 陆询扫了眼灵床上腰斩为两截的尸体,长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前,原本正在地球上享受997福报的陆询,临下班时,突然头一歪,走得安详,去得平静。 再醒来,就出现在这缝尸铺中,魂穿到了一个同样名为陆询的缝尸匠身上。 原主陆询,本名刘公孙,曾是大汉皇族一脉。 其祖父戾太子,受巫蛊之祸牵连,走投无路之下,自绝于大汉武皇。 朝堂忠臣良将,家中老少仆妇,受株连者近百万,悉数被弃市于菜市口。 尚处襁褓中的刘公孙,受廷尉右监丙吉庇护,侥幸逃得性命。 刘公孙隐姓埋名苟活到16岁,好不容易才在廷尉府谋得了个缝尸匠的差事。 刚吃了一个多月的公家饭,却因为执意免费为当垆卖酒的胡家女缝尸,开罪了大将军霍明的幸臣冯殷,被冯殷以魔魇法昧惑了三魂七魄,死于今晚上的一场大酒。 这才让陆询穿越来,捡了个漏。 等袅袅青烟散去,正好一长两短三更梆子响起。 陆询将掩鼻毛巾再浸一遍五斗米醋,戴好龙鱼皮做的手套,解下稻草人身上收魂的“腹衣服”,来到仰躺在灵床上被腰斩为两截的胡家女尸体前。 那胡家女,虽是午时三刻行刑,距今足有五个时辰,尸体却触手柔软温凉,并未尸僵。 陆询给她套穿“腹衣服”,搬动尸体,原本塞在腹中的肝、肠等五脏六腑淌了一灵床。 对于这些,医学院毕业的陆询早已司空见惯,倒也并未太过害怕。 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那就帮他完成遗愿。 他拿起一根寸长的缝尸针,穿针引线,左手捏合,右手飞针如梭,驾轻就熟地将那一灵床红的白的,一样样的顺序缝好,重新塞回胡家女腹内。 赶在鸡叫头遍之前,终于将两截尸体完整地拼接了起来。 陆询直起身子,脱下龙鱼皮手套,伸右手捶捶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略有些酸麻的后腰。 许是起得猛了,眼前突然一阵眩晕。 一团薄雾自胡家女眉心生起,缓缓凝成一个白色小人儿。 那小人儿约摸指头大,却眉眼俱全,赫然是微缩版的胡家女模样。 她对着陆询深敛一衽,柔声细气地道,“胡女细妹拜见匠作,多谢大郞为奴家寻回三魂七魄,得以……” 一句话未完,窗外牡鸡司晨,尖利的鸣叫将小人儿震散,打回薄雾。 须臾,薄雾重又凝形,化为一只九头怪鸟,翅膀一扇,撞破窗纸,窜飞了出去。 陆询揉揉眼睛,难道是麻油灯昏暗,缝尸时过于专注,以致眼花,出现幻觉了? 他转身看向窗纸,一个拳头大的破洞,阵阵阴风夹着雨丝正从洞里灌进来,发出翻书似的“哗哗”响声。 拿块破布将窟窿整个堵上,那翻书声不但未变小,反倒更加清晰起来。 茫然四顾,麻油灯的光晕正以他为圆心,在阴晦潮湿的空气里泛起圈圈涟漪。 越来越响的翻书声,震得他精神阵阵恍惚。 突然,放在香案上的麻油灯爆了个灯花,翻书声戛然而止。 一本打开的金黄书册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书页上以先秦篆体写了两个大字:鬼车。 大字的下面,一幅九头鸟图画慢慢生成,正是刚才飞遁的那鸟的映像。 图的下方渐次多出几行小字:鬼车鸟,又名十头雉鸡精,其大如车,飞声似轮,喜负鬼夜行,曾被天狗咬去一头,乃藏八首于尾,后化身为鬼方公主…… 判曰:天愁无光月不出,其鸣啾啾婴啼哭;夜载百鬼觅游魂,洒下青血生灵涂。 陆询挠挠头,字识不懂!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伸手抓向那金黄书册,那书册似有灵性,自行合上,又往他身前靠近了一些。 封面上《洗冤录》三个篆字闪闪发光,整个书册之所以显得金黄,竟是缘自此三字映射。 紧接着,扉页又自行打开: 洗冤录,录冤屈; 屈清洗,功名立; 冤昭雪,得香火。 又是字识不懂! 那《洗冤录》书页合上,化为一个光点,倏地一下不见了。 陆询只觉眉心一疼,脑海里就多了那本《洗冤录》。 穿越后的标配——金手指,不,金大腿来了! 就在他惊喜的时候,女尸的上方,突然出现了一杆秤。 那秤杆乌漆麻黑,代表北斗七星、南斗六星、福禄寿三星的十六颗星戳金光闪闪。 秤头垂下一根钩子,虚空勾在胡家女鼻孔上方。 秤砣在秤杆上自行滑动,停在了二两四钱的位置。 陆询识海里的《洗冤录》打开在“功德卷”上: 乾坤秤,称阴阳,盘星格命报忠良。 阎罗钩,公平砣,打神驱鬼涤污浊。 星主陆询为鬼车鸟化身招魂缝尸,得香火二两四钱。 陆询只觉身子轻颤,一股莫名的能量,自头顶灌入,瞬间涌遍四肢百骸。 他头脑一阵清凉,身体无比轻松。 刹那间,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耳、眼、鼻、舌、身、意六识更加聪敏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轻微响动。 放在以前,如此响声,陆询根本不可能听到。 他转头望去,一个闪着蓝光的剑尖正缓缓拨动木门栓。 贼人下宅子? 陆询深吸一口气,嘟起嘴巴用力吹向麻油灯。 灯应风而灭,那麻油却也被他吹了出来,溅了招魂用的稻草人一胸膛。 他抓起一个板凳,屏住呼吸,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一个近两米高铁塔似的汉子,僵直着身体挪了进来。 陆询两眼一凝,虽是雨夜,又是背光,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却看得清清楚楚。 朱安世! 他怎么来了? 第二章、纸片人 这朱安世,原本是阳陵县一个无恶不作的游侠儿。 被当时的丞相公孙贺抓住后,下了廷尉狱。 哪想到,这朱安世惯会兴风作浪,事先在甘泉宫门前驰道的十字路口下埋了祝诅木偶人,反诬告此乃公孙丞相所为,意图魇昧武皇。 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他害死丞相全家不说,更是揭开了一场泼天大祸的序幕。 巫蛊之祸平反后,他这个始作俑者,不知为何竟能全身而退,躲在西市成为了一名二皮匠。 昨天晚上,就是他灌了刘公孙很多酒,致使原主中了冯殷的魔魇法儿,丢了性命。 朱安世径直走到灵床前,两手高举泛着蓝光的长剑,对准胡家女的脸,狠狠砍了下去。 陆询费了近两个时辰的功夫,才缝补好胡细妹的尸体,哪容他毁坏。 “朱安世,你干什么?” 他大喝一声,抡起手中板凳,砸向朱安世。 噗嗤! 陆询势大力沉的一凳砸中朱安世,好似打在了空气上。 板凳脱手而出,竟然带着朱安世的身体,扑倒在门边。 “啊呀~功德之力!” 朱安世惊叫一声,倒在地上的身体扑腾两下,冒出一团青烟,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 惊诧不已的陆询奔上前,借着门外的闪电光亮看去,哪有什么朱安世,地上躺着个胸膛烧得半焦的纸片人,手里攥着把桑树枝削成的木剑。 好你个朱安世,竟敢扎纸人暗算小爷! 陆询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板凳,冲向隔壁的4号缝尸铺。 他跑过去,一脚踹开木门,“朱安世,你给我滚出来!” 躺在灵床上,鼾声如雷的朱安世听到动静,翻个身嘟囔道:“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就误了冯四爷的大事。” 陆询更加奇怪,这朱安世好好地躺在这里睡大觉,那刚才的纸片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返回自己的铺子,再次愣住了,地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纸片人! 刚才,难道是做了个梦? 他拧把自己的大腿,疼! 只是,这满屋的焦糊味儿,肯定不是做梦。 他找出打火石,点上麻油灯,一抬头,吓了个趔趄。 “朱安世,你怎么跑来了?” 那“朱安世”立在香案后,只是咧着嘴笑,并不回答他。 陆询壮着胆子,将麻油灯凑近了些,是纸片人! 那纸片人竟然附着在稻草人身上了。 影影绰绰的昏暗灯光下,赫然有五六分朱安世的模样。 他端着麻油灯的手一送,灯头触在纸片上。 稻草人胸膛上本就溅了麻油,纸片人被麻油洇得半湿,立时被点着,很快窜起了青烟。 “啊呦,啊呦,爷爷饶命啊,小安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隔壁铺子传来朱安世撕心裂肺的求饶声。 陆询抓起五斗米醋缸,半缸醋劈头盖脸地泼在稻草人身上,将火浇灭,然后冲向隔壁铺子。 躺在灵床上的朱安世,胸口烧出个大洞,一颗乌黑的心脏正有气无力地偶尔跳上一下。 陆询伸手到朱安世鼻下,见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不一会儿,朱安世两腿一蹬,放出一个响屁,彻底没了气息。 死了? 就在陆询愣怔间,朱安世尸体上方突然出现了那杆秤。 秤钩虚勾起他的鼻子,秤砣滑动,定在了二两一钱上。 陆询识海内,《洗冤录》翻动,停在最后一卷的“畜牲道”上,一幅黄底黑花的金钱豹子图像慢慢生成。 乾坤秤,称阴阳,盘星格命报忠良。 阎罗钩,公平砣,打神驱鬼涤污浊。 星主陆询为故丞相公孙贺等复仇,值香火二两一钱。 陆询身子一颤,又是一股能量从头顶灌入,大脑立时清醒不少。 他一转身,抄起香案后立着的稻草人,搬回自己屋里,又将自己那具被烧得半焦的稻草人换了回去,掩好4号缝尸铺的门。 回到自己铺子,他久久不能平静。 这方世界,也太诡异了,怎么会有如此稀奇古怪的事儿。 为胡细妹缝尸后,那《洗冤录》上出现了一只鬼车鸟。 阴差阳错下,烧死了朱安世,书册上画了幅金钱豹图,难道说,朱安世是只金钱豹转世? 他心念一动,那金色画册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翻到金钱豹像所在的那页,除了那头牛,没有半点儿文字说明。 “喂,你称呼我为星主,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这香火又是做什么用的?” 陆询连问几遍,那《洗冤录》却没有半点儿回应,只是散发出的金光比起刚才,似乎有些暗淡。 他问不出结果,只好收了金色图册。 朱安世突然死亡,廷尉府的令史仵作肯定会来验尸,作为一墙之隔的邻居,我少不了也会被盘问一番,可得提前想好说辞儿。 天下大雨,电闪雷鸣,我专心致至地缝补尸体。 缝完后,就上床睡觉了,并没听到什么。 对,就这么说! 一问三不知,神仙也难治。 打定主意,简单洗漱后,他和衣躺在里屋床上。 翻来覆去地烙了会儿烧饼,两眼滑溜,没有半点儿困意。 刚穿越来的第一夜,就摊上了这么多蹊跷事儿,能睡得着才怪。 况且,外屋灵床上还躺着具妙龄女尸,这感觉——怪怪的。 胡细妹! 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刚才洗漱的时候,灵床上好像并没有女尸。 他跳下床,窜到外屋,尸体果然不见了,灵床上反倒躺着从朱安世屋里抱来的那个稻草人。 尸体呢? 这稻草人,我明明放回了香案后,怎么跑到灵床上去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木门,栓得好好的,顶门的板凳也还在。 陆询仔细回忆着刚才的过程,从朱安世屋里抱稻草人进来后,曾短暂将其倚在灵床上。 当时虽然没有点灯,但那会儿尸体肯定还在的。 抱着纸人附体的稻草人调换的时候,胡细妹耷拉在灵床外的胳膊,还绊了下稻草人,把自己扯了个趔趄,那时也是在的。 难道,我抱着稻草人出门后,被人溜门子,将尸体偷走配**去了? 二皮匠丢了尸体,按大汉律,那可是大罪,弄不好要被弃市的。 他打开门,瓢泼大雨如倾似倒,空旷的菜市口里哪有半个人影。 咔嚓,咔嚓…… 极其细微的声音,穿过雨幕,从朱安世屋里传来。 真炸尸了? 陆询惊得身上寒毛倒竖,他抓起板凳,跑到4号铺门前,探头往里看去。 屋内灵床前,一个黑影正举着一把蓝光剑,剁朱安世的脑袋。 第三章、卖鲍小姑娘 “什…什么人?” 陆询颤抖着嗓子低吼一声。 那黑影停下,转头看向门外。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映得铺内纤毫可见。 那黑影被电光一照,露出胡细妹那张惨白,没有半点儿血色的脸。 咔嚓,一个霹雳炸了过来,击穿4号铺的房顶,正巧打在朱安世身上。 胡细妹受气浪冲击,身体从腰斩处反折过来,头脚并在一起,露出缝着一串针脚的雪白肚皮。 陆询冲上前,胡细妹冲他惨然一笑,“大郞,这头金钱豹害你,奴家杀了他,为你报仇……” “你没死?” 胡细妹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脸上仍然挂着微笑。 陆询抱起她,那尸体早已凉透,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刚才…… 他低头看向朱安世,一颗头颅早已被剁得血肉模糊,成了一滩骨肉泥。 原本乌黑的心脏,也没了踪影,原地只剩下个黑窟窿。 陆询倒吸一口凉气,抱起胡细妹跑回自己的铺子,将尸体平放在灵床上. 还好,缝尸体的麻绳极为结实,一番折腾下来,居然没有挣断。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尸体都已冰凉,她是如何跑到4号铺,又怎么可能挥剑砍朱安世的? 陆询苦苦思索,终究找不到答案,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等再醒来,天光已是大亮。 西市上贩夫走卒络绎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鲍,卖鲍……” “新鲜出水的三头鲍,肥美多汁、咸甜适宜……” 门外传来一道甜美清脆的女声。 陆询不觉有些好笑,这人是不是傻,此乃京畿重地,离那大海二千余里,怎么会有新鲜出水的鲍鱼可卖。 他打开门,旁边蹲着个十五六岁,身穿紫裙的及笄少女,面前铜盆里,果然盛了三只成人拳头大的鲍鱼。 少女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瞪着一双漆黑的秋眸,颇为大胆地打量着陆询。 “大郎,买鲍鱼吗?新鲜出水,肥美多汁……” 陆询笑笑,同样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那鲍鱼。 那三只鲍鱼察觉到地面震动,竟然同样不怕生,缓缓地张开鲍壳,吐出一串串珍珠似的泡泡。 有点儿意思! 陆询看得怦然心动,自穿越来,这五脏庙还一直没祭,正在唱空城计呢。 “小姑子,你这鲍鱼哪里来的?” 少女微微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一夜大雨,渭河涨水。姎去泬水边濯足,从岸边捡了三个大蛤蜊,于是捧回了家。阿姊说,这是鲍鱼,三个就足足一斤,是谓三头鲍。遇到识货的,可以卖个大价钱。于是,姎就来了西市!” 陆询见她生得可爱,有心调笑,“哦?令姊倒是见多识广,难道是位海鲜商人?” 少女连连摆手,“不是,才不是呢,姎家本来就住在大海边。后来,家君调任京城……咦,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个。你到底买不买呢?” “买买买!怎么卖?”陆询一叠声地答应着,这么大个的,放在地球上,怕不是要值个万儿八千块的。 少女摇摇头,“不卖!” 不卖?陆询一怔,敢情大清早的你调戏我玩儿呢! 少女见他误会,连忙解释道:“大郎,这鲍鱼不卖,但是可以送你!” “送?” 还有此等好事儿? 这方世界民风挺淳朴的嘛! “对!只要你帮阿姊招一次魂就行。”少女眼神里充满了希翼。 陆询大喜,叫魂? 这个我熟啊! “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这铺子还有点儿事,你得等我忙完才能去。” 少女点点头,端起铜盆递向陆询。 陆询刚要接过,冷不防旁边窜过来一个泼皮,一把抢了过去。 “叫魂?爷做这个最拿手了!只要往床上一躺,管你什么姑子、夫人,爷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别说叫魂,叫‘阿翁’都是常事。” 陆询冷冷打量着那泼皮,这不是那冯殷的一个手下嘛! 看来,这是故意找茬儿来了。 他猛地飞起一脚,踹在泼皮大胯上,将他踢了个仰八叉。 铜盆跌落在地,水都撒了出来,那三只鲍鱼牢牢地吸在盆底上,竟然没有被摔飞。 泼皮躺在地上,抱着胯不停打滚,“打人了,打人了,役夫二皮匠打人了!” 陆询拣起铜盆,递给少女,“你先到我铺子里避避。” 少女乖巧地点点头,端起盆走进屋子。 泼皮吆喝半天,看热闹的不少,但没人愿意前来评理。 他只好看向4号铺子,扯着嗓子叫道:“朱安世,你聋了还是死了?爷被人打了,还不快来帮忙。” 想找朱安世帮忙? 除非,你也跟着他下地狱。 陆询迈步上前,一脚踩在泼皮足踝上,用力一碾。 那泼皮“嗷”地嚎叫一声,一骨碌爬起来,冲着陆询吐口唾沫,嘴里嘟囔着什么,一瘸一拐地冲进了朱安世的铺子。 陆询待要追上前,身子突然一紧,竟似中了紧箍咒,被定在了当地。 识海里,《洗冤录》轻轻抖了一下:星主陆询受到巫祝诅咒,已消耗香火一钱解之。 刹那间,陆询又能活动了。 他冲向4号缝尸铺,那泼皮却早已拴上了门。 “朱安世,你这是怎么了?” 铺子内嚎叫声未止,那泼皮已煞白着脸,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死了,又死了!” 陆询眉头一皱,他为什么说又? 难道,朱安世以前死过一次? 泼皮见陆询堵在门边,两眼一转,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纸人,“刘公孙,爷今儿还真就不信了,治不死你?” 陆询一怔,这泼皮居然知道原主的真名? 看来,这事儿绝不简单! 泼皮趁这功夫,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纸人上,“刘公孙,给我死来!” 那纸人沾了泼皮鲜血,身体瞬间膨胀,眉眼儿鼻子等立时鲜活起来,特别是裂到耳根的大嘴张开,露出两颗寸余长的獠牙。 泼皮右臂用力一挥,将初生婴儿大小的纸人掷向陆询。 陆询闪身欲躲,身体却突然又被定住了。 识海内的《洗冤录》轻抖,消耗三钱香火再次解了那定身术。 可惜,解得有些迟了。 第四章、你身份暴露了 眼见那婴孩张开的血盆大口就要咬上鼻头,一个铜盆突然从铺子内飞出,正好挡在陆询面前。 咣~ 那婴孩砸中铜盆,发出巨大响声。 差点儿中招的陆询,怒从心头起,一个箭步跳上前,轰出右拳就要让那泼皮脸上开花。 这时,他眼前一暗,紫裙少女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伸出笋芽般的纤纤玉手,轻轻一拉他的胳膊。 拳头失了方向,打中泼皮右肩。 泼皮瞬时如煮熟的面条般,软瘫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大口紫黑血块,一双死鱼眼不敢相信地瞪着陆询,喃喃道:“功…功德……” 一句话未说完,再吐出一大口血块子,抽搐几下,没了气息。 紫裙少女眉头紧锁,略有些埋怨道:“你这是何苦!他施出血咒,杀人不成,定会受到反噬,早晚是个死……” 陆询两眼盯着泼皮,只见虚空中又出现了那杆秤。 一会儿,《洗冤录》提示,收到一两二钱的香火。 “不好,快跑,死人了!” 围观者见出了人命,呼拉拉一下作鸟兽散。 紫裙少女急得直跺脚,“喂,你们别走哇,请留下来帮忙做个见证!是那冯老三施血咒术不成,反倒害死了自己……” 众人一听这泼皮就是掌管京城治安的金吾子冯殷的三哥——冯三,一个个无不恨父母少生了两条腿,刹那间跑没了影儿。 更有甚者,连扁担及挑的菜都扔掉不要了。 紫裙少女见陆询两眼发直,以为他被吓傻了,安慰道:“大郎,你也无需担心。一个泼皮,不过靠着有个大将军府的家奴兄弟冯殷,仗势欺人罢了。我萧家虽然家道中落,但祖上好歹也是大汉朝开国第一候,未必就怕了他姓冯的。” 开国第一候?那岂不是官宦世家。 陆询回过神来,原来这姑娘姓萧。 他拱拱手道:“多谢萧姑子援手。” 少女红着脸,“其实,祸事都是因我而起。不行,我须立即回家禀告阿姊,迟恐有变。” 少女说完,匆匆走了。 “喂,你的鲍鱼!” 少女头也不回,“是你的鲍鱼,现在是你的了。还请你方便时至三山里萧家,为阿姊收魂,千万莫忘了。” 陆询苦笑着摇摇头,此事还真与你无关。 原主身份即已暴露,那泼皮只怕是冲这来的。 不管了,有鲍鱼,先蒸熟填饱肚子再说。 他快走两步,上前端起铜盆,俊脸立马变了颜色。 铜盆里,纸人被撕成了碎屑。 纸屑的中间,混杂着一些豆粒大的彩色珠子,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而那三只鲍鱼,壳口大张,齿舌里咬着些着纸碎片,隐隐有腥臭味儿散发出来。 珍珠!并且是极为罕见的鲍鱼珠儿! 陆询转忧为喜,如此多彩圆润的鲍鱼珠儿,应该值不少钱吧? 看来,那纸人落入铜盆后,被三只鲍鱼撕碎吃了,结果中了魇昧法儿,吐出珠子后死了。 这可占了那萧姑娘一个大便宜,有空时少不得跑一趟三山里,为她姐姐叫次魂将这人情还了。 他端着盆入屋,以水将珠子清洗干净,这才发现,那珠子中间竟然有孔。 他找来缝尸的麻线,一粒粒的串起来,一串十二粒,正好做成两条手串儿。 套在手腕上试了试,可别说,大小正合适!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陆询一激灵,顺手抓起了板凳。 一道压低了嗓子的声音传来,“询公子,开门,是我,彭祖!” 在原主记忆中,张彭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之一。 陆询打开门,张彭祖回望一番空荡荡的菜市口,挤进来后,将门一把关上,急道:“公子,快逃!你的身份暴露了!” 陆询白了他一眼,连街上混的泼皮都知道了,还用你说! 张彭祖拿出一锭银元宝塞到他的手里,“快逃!能逃多远逃多远!迟恐生变!” 对于原主的这个儿时旧友,陆询也不跟他客气,恰巧身上也没有几个小钱,正缺这阿堵物儿。 张彭祖见他收了银子,再次催促道:“公子快逃吧,西市令王仲翁接大将军旨,一会儿就带人过来抓你了。我是瞅空溜出来报信的,得赶紧回去!” “逃?我为什么要逃?” 陆询慢条斯理地将银锭装入袖中反问道。 张彭祖伸手摸向陆询额头,“公子,你是不是傻了?巫蛊余祸未了,你的出身,于今上可是大忌……” 陆询轻轻闪身,躲过他的手,“吾意已决,无需多言!” “好!”张彭祖当啷一下,擎剑在手,“咱哥儿俩今天拼了,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个大郎。” 陆询连连朝外推他,“去你的,大清早的少说这些丧气话!” 张彭祖踯躅不前,“公子,你可是有什么凭仗?” 陆询不忍骗他,但《洗冤录》的事儿,更不可与他道,只好点点头,“是有!” 张彭祖见他一脸不容置疑,道声“保重”匆匆走了。 陆询把玩着手串儿,思绪联翩。 当今皇上作为大行武皇最小的儿子,在大司马大将军霍明等的鼎力扶持下,力压众议,不足八岁就登基做了皇帝,可谓得国不正。 大行武皇儿孙众多,霍明偏偏选了个八岁稚子继承大统,只怕就存了欺他年幼、易摆布的心思,好挟天子以令诸候。 而原主,虽是武皇的曾孙,却是根正苗红的太子一脉,于理于法,原主才是正统,才是最应该登上大宝的那人。 如此一来,原主自然就成了霍明等的眼中钉,肉中刺。 看来,霍明的幸臣冯殷,所谓的调戏酒家胡,因受其掌刮破相,怒而将其下狱腰斩,还恰巧由原主来缝补那胡细妹的尸体。 所有的一切,定是因为原主身份暴露,从而刻意设计好来对付他的局。 陆询调出《洗冤录》,放在手里不断摩挲。 金大腿啊金大腿,我可得抱紧了。 这回,我能否逃过一劫,洗清冤屈,可就靠你了。 突然,《洗冤录》金光一闪,陆询左手上的手串儿不见了。 陆询正感诧异,右手腕上又是一轻,那条串儿也没了。 第五章、定海神珠 《洗冤录》哗哗翻动,停留在“异宝卷”,打开的页面上,一幅五光十色的手串儿图缓缓生成。 判曰:定海神珠二十四,玄都紫府称最奇;五两香火五色光,一颗珠子一天地。 星主陆询收回先天灵宝定海神珠雏形,值香火七两二钱。 星主陆询香火共计十二两四钱,香火值超过凡人最高的七两二钱,境界踏入融魂境。 字识半懂! 但这足以让他把眼珠儿几乎瞪出眼眶了。 这鲍鱼珠儿是先天灵宝定海神珠? 如此宝物,怎么会到了那萧姓小姑娘手中,还好巧不巧地蹲到我铺子前售卖,并且,把它送给了我? 还有,那小姑娘竟然懂得血咒术……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喂,融魂境是什么?” 《洗冤录》还是一贯地傲娇,不但未搭理他,反而金光大盛,将那铜盆凌空摄入了书页中。 陆询看直了眼,那铜盆也是宝物? 《洗冤录》前翻十几页,在一张空白纸上,似要生成图画,但不知为何,出现两个金点后便作罢。 陆询深吸一口气,收起书册。 走,且去找那萧姓小姑娘问个明白,这铜盆还有鲍鱼,到底哪里来的。 随着吸气,几粒金色光点被他吸入胸中,化为丝丝能量后,下沉入丹田。 陆询全身一阵通泰,舒服得差点儿叫出了声。 他再吸一口气,小腹又是一阵温热。 这是吐纳! 我学会吐纳了? 咣~ 木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呔,来人,给本令将这为非作歹的杀人凶手拿下!” 一声暴喝,从门外传来。 陆询转头看去,西市令王仲翁领着七八个求盗堵在了门口。 两人冲进来,不由分说,叉起陆询拖到门外。 王仲翁一脸阴鸷地打量着陆询,“尔这役夫,为何当街杀人?” 陆询任由二人架着身子,他知道,此时若是反抗,无异于自讨苦吃,平白给了他们拿捏的借口。 “市令大人,此泼皮当众以扎纸人魇昧我,行那巫蛊邪术,结果害我未成,反噬自身,呕血而死,还望市令明察。” 王仲翁哪容他分辩,大手一挥,吩咐道:“带走,押入内官狱!” 内官狱,隶属宗正。 现任宗正刘痕,可谓大将军霍明豢养的一条狗,向来不问青红皂白,只知唯上。 宗室子弟,只要进了内官狱,不死也得脱几层皮。 陆询身子一紧,果然,追究杀人事假,还是原主身份招来的祸端。 他深吸一口气,一股力量自丹田处生起,传到两只胳膊,只轻轻一抖,就将两名高大求盗摔了出去。 王仲翁心中暗喜,要的就是你反抗。 你不反抗,这场功劳可就被宗正刘痕抢去大半了。 你不反抗,我如何有正当理由当街打杀你。 杀了你,可就去了大将军一块心头病,他自然会对我另眼相看。 一高兴,说不定就将那空置已久的大将军史赏了我。 杀了你,免除皇上的后顾之忧,若是因此而简在帝心,那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了。 他越想越美,那儿郎哪是刘公孙,简直是通往权力中枢的一座金桥。 美罢,他冷哼一声,怒道:“尔敢忤逆枉上?打,给我往死里打!” 陆询撒腿就跑,却被那八名求盗手持长刀团团围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陆询有些傻眼。 就在这时,他识海中的《洗冤录》轻轻一震,那个手串儿自眉心跳了出来,骤然变大成千上万倍,悬浮于西市上空。 不但王仲翁等人,就连整个西市,仿佛时间一下子停止,所有人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询大喜过望,这定海神珠竟有如此神效? 他本欲立即逃走,又一想,如此一走,可就真成逃犯了。 以大将军霍明之能,天下虽大,岂有自己的立锥之地,何不趁此机会,将事情原委分辩明白,也好先占个理儿。 他大着嗓门,将整个过程原封不动地描述了一遍。 说完,他用《洗冤录》收了定海神珠,所有人同时活了过来。 王仲翁对着陆询一揖到地,再起身,已是浊泪纵流,“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几乎误了公子性命,还请公子原谅则个。” 其余求盗更是扔了长刀,跪地哭求饶命。 陆询一时被惊得手足无措,想不到这定海神珠还能瞬间改变人的想法,果然不愧为先天灵宝。 他故作大方地挥挥手,“不知者不怪!都散了吧。” 王仲翁带人离开不久,那酒家胡女的家人走上前来,欲领回尸体。 陆询领他们进屋,掀起蒙脸白布,待要请他们确认。 布一掀起,他自己先怔住了。 女尸脸上,自眉心起,一道蚯蚓似的红色凹痕,经由鼻梁、下巴,穿过脖颈,蜿蜒着延伸到胸膛上。 尸体被人动过手脚! 陆询第一时间想到了那萧姓小姑娘,只有她曾单独在铺内待过一段时间。 女尸的家人,因为泪眼婆娑,视线模糊,并没能注意到异样,对着陆询千恩万谢一番,抬上尸体走了。 陆询连忙锁好缝尸铺子,匆匆赶往三山里。 他略一打听,很快就找到了萧家。 走上前,轻轻扣响那略显破旧的沉重木门,一个近40岁的麻衣中年前来应门。 陆询道明来意,那中年人对着他连连拱手,“仙师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不敢当,不敢当!” 因为定海神珠,更为了探清萧家的底细,陆询始终赔以几分恭谨。 宾主二人相互刻意奉承,一时间倒也显得相谈甚欢。 通过交谈,原来中年人名为萧望之,东海人士,后来徙居杜县。 十年前,因受业于夏候胜学习《论语》,才搬来京城居住。 而早上去请陆询的紫裙女子,是他的第三个女公子,名为萧美玉。 萧美玉的长姊萧云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卧床不起。 到了今年春夏之交,眼见有些好转,终于可以进些汤水,哪想到突然又魔障起来,日哭夜嚎着什么“定要杀了那麒麟子报仇”。 萧望之边介绍,边领着陆询来到三个女儿的闺房。 大汉经年在北方用兵,人们多少沾染了些胡人的风气,对男女之防倒也不是太严。 未等扣门,一名黄衣女子尖叫着冲了出来。 她见门外有人,连忙跑向另一边,哪想到脚下一滑,正好与陆询撞了满怀。 陆询胳膊前伸,轻轻地推开她。 那女子羞红着脸,微微抬头瞥了陆询一眼,转身跑回了屋内。 一眼,只一眼! 陆询怔在了当地。 半天后,一句话脱口而出,“这女子我见过!” 这倒也不是陆询瞎说,因为这黄衣女子,与他在地球上,从高中到大学暗恋了八年的女神校花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六章、活死人 萧望之捻须微笑,待要解释。 萧美玉跑出来,高仰着天鹅颈,笑靥如微风中的荷花,“刘公孙,你想怎么谢我?” 萧望之脸一板,“瞎胡闹!这是陆询陆仙师。” 萧美玉吐下小香舌,“他明明就是……喂,你想怎么谢我?” “谢你?”陆询故意装糊涂,原来那鲍鱼及铜盆还真是她刻意送给我的。 “对啊!”萧美玉撸起袖子,露出一截藕瓜似的玉臂,一条麻线似的白虫子在她胳膊上缠绕了十几圈。 “知道这是什么吗?产自碧游岛的银背铁线虫。” 陆询着急见那黄衣女子,哪有心思听她扯闲篇儿,“那又如何?” “如何?”萧美玉撅着小嘴似是生气,眉眼里却全是笑意,“哎,那胡细妹诈尸后,是不是特好玩儿?” 陆询只把两眼朝屋内张望,心不在焉地回道:“嗯,是挺好玩儿!” 答完,回过神来,“那胡女挥剑斩尸,是你捣的鬼?” “呸呸呸,说什么呢!”萧美玉连啐几口,“我要有那法力就好了。算了,你先帮阿姊招魂,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我就告诉你原委。” 陆询本来已经跨进屋子,又退了回来,“你先说,反正招魂须到晚上夜深人静时才好。” 萧望之看了眼那银背铁线虫,似乎甚为害怕,远远地躲开十几步。 “也好!” 萧美玉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粉里透红的指尖,轻轻逗弄着那条白虫子。 “它叫小白。去年,翠儿姊姊带我赶海,从碧游岛偶然间得到了它。” 萧美玉说着,脸上突然堆满坏笑,“去!” 那银背铁线虫从她手臂上脱落下来,身体绷紧成一条直线,离弦之失一样,射向陆询面门。 陆询连忙转头的同时,伸右手挡在面前。 银背铁线虫那滑腻的身体,竟然穿过指缝,钻进了他的鼻孔。 陆询识海内的《洗冤录》轻轻一震:星主陆询受到玄阶异虫攻击,已消耗一钱香火阻之。 他的鼻孔如被人突然揪去根鼻毛一样,钻心一疼,银背铁线虫原本绷直的身体,煮熟的面条般,软塌了下来。 《洗冤录》纸页哗哗翻动,停留在“异兽卷”的一张空白页面上。 一条银背铁线虫的映像很快被勾勒出来。 银背铁线虫,玄阶下品异兽。出自碧游岛,某位大能成圣前,斩落的三尸虫之一所化。惯能食人魂魄,控人心神,使其攻击的受体变为行尸走肉。 陆询一摔手,将软塌塌的银背铁丝虫摔在地上,抬起一只脚,就要碾死它。 萧美玉扑过来,用力推开陆询,弯腰将银背铁线虫拣了起来,眼泪包着眼珠儿怒道:“你干什么!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陆询被她推了个趔趄,同样气得脸色通红,“开玩笑?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 萧美玉将铁线虫捧在手心里,用心感应着它,发觉它只是昏迷,并没有死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不然呢?人家看你主动为胡细妹免费缝尸,以为……以为你看她生得标致,欲行那不端之事,这才在她身上放了银背铁线虫,以免她的尸体被你侮辱。”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好人,居然真的只是为她敛容。为了补偿对你的误会,所以,我才让铁线虫控制着胡喜妹的身体,将那朱安世砍为了肉泥。” 难怪死人还会动,原来是受这银背铁线虫控制。 陆询恍然大悟的同时,不禁又有些后怕,幸亏自己正常得有些过分。 很快,又出离愤怒了:你才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 就因为是个好人,才被林颦儿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地当了八年备胎。 “补偿?你那叫补偿吗?若非我天生胆子大,早就被诈尸的胡细妹吓死了!” 萧美玉委屈巴巴地道:“那还要人家怎样?因为这个,人家已被阿姊狠狠地批了一夜。一大清早,又巴巴地跑去西市送那鲍鱼给你算作赔礼……” 陆询无奈地摇摇头,如此一来,昨夜今晨发生的事儿,看起来就算合理了。 他再次迈进小楼,一眼看到了正坐在胡床上的黄衣女子。 他直直跑上前,急促地问道:“颦儿,是你吗?” 黄衣女子粉着脸,抬头扫了眼陆询,心里如同装了一百只兔子,呯呯直跳。 这男子谁啊? 他怎么知道我的闺名叫平儿。 萧美玉走过来,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瞪着陆询,“你认识她?” 陆询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黄衣女子不可能是女神校花,两人的耳朵形状不一样。 此女耳垂即尖又短,一看就不是长寿的相。 萧美玉被弄糊涂了,“喂,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认不认识我平君姊姊呀?” “对了,”萧美玉一拍大腿,“你们还真可能见过!我平君姊姊的阿翁是暴室狱的啬夫许广汉。” 黄衣女子许平君嗔了萧美玉一眼,飞快地低下了头。 陆询只觉眼前一亮,心莫明地抽抽了下。 原来是她! 早就听张彭祖的爹说,与原主同居一室多年的许广汉有个女儿,容貌极佳,果真闻名不如见面,真人更美。 “咳咳,”萧望之踱了过来,假意咳嗽两声,“陆仙师,还请您先给小女收魂……” “哦,好!” 陆询又盯了许平君两眼,才跟在萧望之后面上楼。 萧美玉对着许平君扮个鬼脸儿,“狗屁仙师,一个会收魂的二皮匠罢了。” 许平君听陆询走远,这才敢抬起头,柔柔地反驳道:“二皮匠怎么了,那也是靠手艺吃饭!总比那欧侯世禄……” 萧美玉见她眼睛起雾,拉起她道:“平君姊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是你一个弱女子抵抗了的。别想那么多了,高兴一天算一天吧。走,咱们去看看那二皮匠如何装神弄鬼。” 许平君踯躅了下,还是任由萧美玉拉着走向二楼。 萧望之领着陆询来到一张大床前,以身体挡住胳膊,对着帐子轻轻拱了拱手,柔声道:“云儿,陆青囊受翠儿所托,探望你来了。” 连说了三遍,得不到回应,这才叹口气,轻轻撩起白罗帐,示意陆询过来。 陆询走上前,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 红被下躺着个活死人,只露出一张骷髅似的脸,两只深陷到眼窝的眼睛无神地半睁着,满是死气。 松弛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在骷髅头上堆出无数道皱褶,只有铺成扇形的一头青丝,能勉强看出,这应该是个女的。 第七章、欲收魂、先还人 陆询不忍卒视,别过脸去对萧望之道:“请取令女公子贴身衣服一套备用。” 萧望之点点头,吩咐完萧美玉尽快取衣后,邀请陆询楼下奉茶暂候。 到了楼下,二人刚落座。 一名绿衣女子风风火火地跑了来,满身大汗浸湿了衣裳。 萧望之略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翠儿,这是陆……” 绿衣女子白了眼萧望之,对着陆询深敛一衽,“小女子萧翠拜见陆仙师。没想到仙师来得如此迅疾,翠儿有失远迎,还望仙师海涵。” “是你?” 陆询站了起来,吃惊地叫道。 原来,这萧翠就是胡细妹当垆卖酒那家铺子的老板娘。 萧翠擦把脸上汗珠,道:“正是小女子。没想到陆仙师不但急公好义,更是招得一手好魂。” 她说着,端起几上的茶盅,一口灌进肚去,拿手背擦下嘴巴,又道:“小女子临来前,见西市上方突然云山雾罩,霞光万丈,光顾着看景儿,以致未能亲自去接胡细妹,还请仙师不要责怪才是。” 陆询猜测,她说的霞光应该是自己祭出定海神珠时产生的异象。 只推作不知,客气道:“老板娘客气了,陆某不过是一二皮匠罢了,可当不得仙师名号。” 萧翠瞪起眼,“怎么不是仙师?谁敢说您不是仙师?十家缝尸铺子,慑于冯殷淫威,没人敢为细妹敛容。也就仙师您肯出手帮忙,这份大恩大德,翠儿记在心里,永世难忘。” 陆询被她说得脸有些红,答应帮忙,那也是原主的事儿,“老板娘言重了!” 萧翠摆摆手,“小女子说的是真心大实话。对了,玉儿送去的三头鲍可还可口?” “嗯,味道……” “定要杀了那麒麟子报仇!” 楼上突然传来的尖叫,打断了陆询的话。 萧翠道声失礼,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 萧望之尴尬地拱拱手,“我这女儿性子急,仙师莫怪。” 陆询笑了笑,“挺好的!” 他说完见萧望之脸有异色,又补充道:“你家的酒挺好的,味甘醇厚,当得上兰陵美酒四字。” “嗐!都是翠儿闲不住,没得让仙师见笑了。不过……”萧望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仙师年少有为,将来必不是那池中物,还是不要贪杯才好。” 穿越前的陆询其实也好小酌,不过不贪罢了,于是敷衍道:“阁下教训的是。” 萧望之听他说得生分,只好压下心事儿,不再多言。 二人一时无话。 一会儿,萧翠抱着一套白色亵衣,同萧美玉走下楼来。 陆询见许平君没有跟来,眼中失望一闪而过,很快又释然,不过是长得像罢了。 又不是她! 天下好看女子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一个林颦儿! 比如,眼前这对姐妹花儿就不弱于她。 陆询站起身来,道:“还请借平日里为令姊扫榻的笤帚一用。” 萧美玉扑哧一笑,伸出背在后面,拿着笤帚的手,“阿姊,怎么样?是我赢了哦,以后,你可不许再拦我去东市酒铺了。” 萧翠颇为怜惜地点点头,很快悖然变色,“是不是平君那小蹄子教你的巧?” 萧美玉吐下香舌,算作回答。 站在楼梯口,正偷偷打量陆询的许平君,听萧翠骂自己是小蹄子,不由悲从中来,洒下几滴清泪。 都怪阿翁! 若不是他替我定了与欧侯氏的亲事,我何苦躲到萧家,过这寄人篱下的苦日子。 陆询走上前,从二女手中接过亵衣并笤帚。 他手筋一阵抽搐,仿佛有虱子似的小虫子,从亵衣里钻入手臂,最终汇入脑海。 识海里响起哗哗翻书声,一会儿,打开在一幅画上。 那画极为简洁,只有泼墨一般的寥寥数笔。 晦暗的天空中浓妆淡抹出了一片正在下雨的云彩,白茫茫的大地上一盏瓦豆青灯在高风急雨里摇曳,奄奄欲熄。 判曰:昆仑山巅麒麟崖,高雾雨云呈紫霞;前来今生三世身,一心二用作豆瓦。 陆询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字识不懂! 不禁有些埋怨,这《洗冤录》也真是的,有什么话就不能说在明处? 非得打这些哑谜。 金色书册好像听到他的报怨,又显示出几行小字: 欲招其魂,先舍其身;身体发肤,还于父母。 十根青丝,十片趾甲;李代桃僵,蘖生枝叉。 日浴咸池,夜宿莲勺;铜盆食鲍,三只奏效。 这回,陆询终于大体看明白了。 看这提示,想招回萧云的魂,必须先替她“还人”。 所谓还人,说是的转世为人后,前世的孽缘未断,未避免被追索,丢了性命,须以身体的某一部分,或者直接扎个纸人,以秘法代替本主还命回去,以除阴煞! 《洗冤录》提示,须用十根青丝,十片趾甲,表示的就是从头到脚,视同全人。 萧翠见他呆立不动,焦急地问道:“仙师,可是有为难之处?但有所需,我萧家无不答应。” 陆询思索片刻,转身对萧望之道:“莲勺县内可有咸池?” 萧望之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愣了,想了会儿,道:“咸池?没听说过。不过,莲勺县境内倒是有片盐池,方圆几十里内分布着大小不等的咸水湖。” 陆询激动得一拍大腿,“那就是它了!快,带上令女公子,咱们现在就赴莲勺。” 去莲勺县? 请你是来招魂的,跑那块盐碱地儿作甚? 萧望之略有些责备地瞪了萧翠一眼:你找来的这二皮匠到底靠不靠谱? 萧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瞪还一眼,然后对着陆询使劲点头,“好,但凭仙师吩咐!另外,可还需备香烛等物?” 陆询想了想,金色书册并未提到这些招魂用的惯常法物,应该是不需要。 “不用……不用带太多。对了,带上一把剪子。” 话到嘴边,他又临时改口,做戏做全套,宁滥勿缺。 剪子? 带那东西干什么? 这回,连萧翠都愣住了。 眭弘这短命的半仙儿,被腰斩后,以手蘸血所写的“欲还金身,只在公孙”到底能不能信啊? 又想到,云姊姊尚算清醒时,虽不能言语,但举动行止中对这谶言极为推崇,那就权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若是招不回魂,只能怪云姊姊自己命不好。 “是!” 萧翠答应着,一叠声地吩咐下去,连萧望之都受她指挥去套牛车。 第八章、鲍鱼汁儿 等牛车套好,萧翠以红被裹好萧云,亲自抱着她下楼。 许平君站在楼梯口,见大家都上了牛车,马上就要走,恨恨地一跺脚,贝齿咬着朱唇,跑了过来,嚅嚅地道:“碧…碧君,那我呢?” 萧翠听她叫破自己真名,脸一板,喝道:“你自然是回你家,这还用问吗?” “哦!” 这许平君看来也是逆来顺受惯了的,答应着走向大门。 陆询见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没来由地想起了作为第八备胎,陪林颦儿去堕胎,她从手术室出来时的样子。 心下不忍,把屁股往旁边挤了挤,“你也上来吧!” 萧美玉抢先窜了过来,坐在陆询身边,指着许平君道:”你是阿姊约来的,你们坐一起。” 萧望之赶车,一行六人于日落之前赶到了盐池。 根据《洗冤录》的提示,陆询指着一株几人抱粗的怪柳树,也就是倒垂柳旁边的一汪咸水道:“就这儿了,把令女公子泡于水中!” 萧望之一愣,撅着胡子怒道,“胡闹,瞎胡闹!云儿命在旦夕,岂可儿戏!” “按仙师吩咐的来!” 萧翠冷冷地打断了他,抱起萧云跳下牛车,二人一起泡入水中。 陆询更觉奇怪,这萧望之作为父亲,在萧翠面前唯唯诺诺,为何没有半点儿长者的尊严? 要知道,这可是在父为子纲,礼制森严的大汉朝。 不过,这是别人家事,也不好过问。 他跳下车,把笤帚支于咸水池前,将萧云的亵衣搭在上面。 一转身,待要回车上取香烛纸线,许平君早抱着它们跟了过来。 “有劳!” 陆询连忙接过来,撮土为香,待要点燃纸钱,突然想起还未取萧云的头发与趾甲。 他抬腿跑向车边,许平君从袖里掏出剪刀,递了过来,“陆君可是找这个?” “你怎么知道?” 许平君红着脸,“我听你刻意嘱咐,要带上剪子,一定是有大用。沿途我怕有歹人,是以一直带在身上。” 陆询心中暗赞,这丫头倒是有心! 他将剪刀递给萧翠,“取你姊姊的十根头发,十片脚指甲,我有大用!” 萧翠不明所以,还是按他的要求,一一取完递给陆询。 陆询点着纸钱,将头发、指甲放在火上全部烧了。 同时,装模作样地念起了招魂咒:天皇皇,地苍苍…… 说来也奇,直到招魂咒念完,头发、指甲这才俱都化为飞灰。 本已昏迷成植物人的萧云,突然嘤咛一声,睁开眼睛,看向陆询,嘴唇翕动,断断续续地道:“吾心病已矣,公孙有劳了。” 萧翠惊喜得热泪盈眶,“阿姊,你会说话了?” 要知道,以前的萧云,除了那句“定要杀了那麒麟子报仇”,其他的,她一个字都不会说。 哪怕是饿了,尿了都不知道,整日里只知昏睡,任人摆布。 一直背手冷眼旁观的萧望之,嘴唇哆嗦,“神仙,真神仙也!” 萧云再看看萧翠,又道:“碧儿,饿!” 萧美玉跑去车上,取来早就备好的烧饼、饮水,“阿姊,你吃!” 陆询拦住了她,“不可,病人初愈,只宜流食……” “对,对!” 萧美玉往口里塞了一块饼,喝口水嚼成糊糊后,就要对嘴喂萧云。 陆询再次拦住了她,“我这儿有更好的,全是精华!” 未避免引起惊诧,他转过身去,装模作样地在怀里鼓捣半天,然后从《洗冤录》里取出那个装有三只鲍鱼的铜盆。 吩咐萧美玉道:“你加些水,把这个煮了,喂你姊姊。” 萧美玉嫌弃地看了眼,“这是溺盆子,怎么可以……” 说了一半儿,自知失言,还是接过了盆。 “咦,这鲍鱼闻起来好鲜美哎!想吃……” 陆询低头一看,果然! 原本壳儿张开,有些发臭的鲍鱼,现在不但变得通体金黄,更是另外生出两个头,变成了真正的三头鲍。 萧云看见那盆,两眼放光起来,“琼儿,那盆……那盆哪里来的?” “琼儿?阿姊,你认错人了,我是美玉。” 萧美玉有些不满,姊姊也真是的,一醒来,连二姊姊的真名都能叫对,偏偏就不认识我,真偏心! 萧望之被香味儿吸引,也凑了过来,吸着鼻子解释道:“你出生时,两手心里各有块紫血痣。有位老道姑从门前经过,说这痣是个官煞,不吉。我花了一锭纹银,请那道姑除了去,融入铜水后,造了这个盆。” 萧云似是累了,叭嗒着嘴,没了言语。 美玉在盐池里将铜盆洗刷多次,再以清水将鲍鱼冲洗干净,把盆放在许平君早已用怪柳枝生好的火堆上。 陆询见许平君做事如此有眼力,不由更加赞赏。 须臾,水烧开了,香飘四溢,鲜美无比,所有人都馋得流出了哈喇子。 除了陆询! 他正在生萧美玉的气,这臭丫头,人不大,心眼儿却不好使,竟然用个便盆盛那鲍鱼送给自己,幸亏没吃。 萧翠等汤凉好,以手指蘸了一滴,送入萧云嘴里。 只一滴,萧云脸上就有了血色。 再喂几口,萧云的身体气吹一样,迅速膨胀起来。 虽然仍显瘦弱,毕竟有了人形。 她端起铜盆,嘴巴贴着盆边,将熬成粥样的鲍鱼汁,一气儿灌进了肚里。 萧翠离得最近,见她居然一滴没剩,即是嘴馋更是为她担心,“仙师,姊姊一次吃这么多能行吗?” “能行……吧!” 陆询也有些不太确定,《洗冤录》光说服食三只即好,可没说分几次食用。 话音未落,萧云两眼一闭,手中铜盆跌落水中,她的身体也紧跟着沉了下去。 “姊姊!” 萧翠惊叫一声,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萧美玉扑到池边,待要跟着跳下去,倏然停下脚步,盯着远处的那株巨大的倒垂柳树叫道:“什么人?出来!” “呜~” 一声低吼传来,紧接着刮起了飓风。 刹那间,天昏地暗,尘土飞杨,一只两米余长的金钱豹冲了过来,直扑盐池边的萧美玉。 萧美玉吓得惨叫一声,扑通一下跳入了咸水池里。 那豹子在空中尾巴一剪,调换身形,杀向了陆询。 第九章、纸豹子 陆询连忙沟通识海中的《洗冤录》,想要再次借用定海神珠。 哪想到,急惊风却遇上了慢郎中。 好一会儿,金色书册才显出一行字:星主陆徇香火值不足以支撑一天两次使用定海珠。 雾草!你早说啊! 陆询瞅了一圈,奔向余火未烬的火堆。 这时,那金钱豹早已杀到,蒲扇大的利爪张开,劈头抓向陆询的脸。 陆询一晃胳膊,装在左袖中张彭祖送的那枚银锭滑落到手中。 他气运丹田,用足力气,将其当作暗器投向了金钱豹的两眼之间。 金钱豹右爪一挥,将银锭打飞出去,正好砸中躲在车底的萧望之身上。 陆询见一未击中,连忙抓起一根正燃烧的怪柳枝,捅向那大豹子。 金钱豹对火似乎极为忌惮,半空中,尾巴再一摔,舍了陆询扑向许平君。 “凶险,快逃!” 许平君似乎吓傻了,闭着眼,两手胡乱挥舞着用来剪头发的铜剪子。 “快逃啊,你个傻丫头!”陆询抓着柳枝冲向许平君。 却哪里还来得及,金钱豹一爪把剪子打飞,将许平君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她的脖子。 陆询见那豹子尾巴高高竖起,露出个大屁股,他两手抱住着火的柳枝,狠狠捅了过去。 那豹子似长后眼,尾巴一剪,将柳枝打飞,转回头来咬向陆询。 陆询撒腿跑向牛车,结果脚下打滑,被一团凝固的盐巴绊倒,叽里咕噜滚出去三四米,正好停在剪子旁边。 他一把抓起,转过身来,两手抱着挡在胸前。 那豹子恰于此时杀到,故技重施,右爪一挥,将剪子拍飞到盐池里。 五六百斤重的身体,随着惯性砸在陆询身上。 陆询暗叹一声,完了! 大好的穿越人生还没直正开始,便结束了。 他闭眼等了好一会儿,身体即没被压住,更没有被咬伤。 睁开眼一看,哪有什么豹子! “那豹子呢?” 许平君左手捂着被豹爪撕碎的胸前,右手指着陆询,怔怔着说不出话来。 陆询坐起身来,一头纸扎的豹子,滑落到地上,发出刷喇刷喇的响声。 是只纸扎的豹子? 他跳起来,几脚跺了个稀马烂,跺完犹不解气,拿来一根正燃烧的怪柳枝,将其烧成了飞灰。 萧望之托着银锭,从车底钻了出来,义愤填膺地怒道:“老陆家,忒不是东西,净弄些魑魅魍魉祸祸人!” 陆询搜索原主记忆,东西两市,明面上的扎纸店是有那么三家,却分别是陆家的老弟兄三个开的,实际上还是一家。 他鄙夷地看了萧望之一眼,过去贼了耍扁担,现在来装英雄了,早干嘛去了! “把银锭还我!” 萧望之将银锭底儿朝上,露出个“升”字,貌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这银子,哪里来的?” “姓萧的,你有这闲功夫,不如先下水,救回你的女儿!” 陆询一把抢过银锭,装入袖中。 扑通! 陆询一转身,许平君不见了,咸水池里正荡起一圈圈涟漪。 这傻丫头! 萧望之奔到池边,伸手试了试池水,退了回来,“水太凉!” “卧草!” 陆询气得大骂一声,开始扒自己的外衣。 萧望之摇头晃脑地反驳,“吾非勾践,又没世仇,何需卧草!” 陆询再骂一句,“你就是够贱!” 丫丫的,要不是担心许平君是林颦儿穿越来的,我管你女儿死活。 他刚要跳入盐池,萧翠抱着萧云,萧美玉背着许平君浮了上来。 陆询连忙将她们拉了上来,几人身上湿透,夜风一吹,直打哆嗦。 唯有许平君铁青着脸,没了气息,很明显是呛水了。 陆询蹲下身子,抓起许平君的脚踝,倒背在身上,围着盐池跑开了圈。 他在干什么? 萧望之等四人面面相觑。 “疯矣,疯矣!斯人疯矣!”萧望之又摇头晃脑开了。 萧翠抱着萧云围坐火堆边,喘口气儿,略缓得一缓,怒道:“好好说话,装什么斯文!” 萧云吐出一口咸水儿,小声道:“碧儿,怎么跟阿翁说话的?” “阿翁?就他?又不是亲的!”萧翠一脸的不屑。 他们说话的功夫,陆询已倒背着许平君围盐池跑了小半圈。 他故意踮着两脚跑,许平君身体震动,慢慢将灌进肺内的水排了出来。 一圈跑完,许平君剧烈咳嗽几声,人活了回来! 陆询蹲下身子,让许平君爬在自己腿上,从腰往颈顺序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帮她催排肺内积水。 许平君未等喘息平复,已是大哭起来,“何苦救我,让我死好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又要投入咸水池。 陆询也不拉她,反倒呤颂了一句唐代诗人李贺的《南园》其八。 “春雨初生乳燕飞……” 这是他高一下学期,初见林颦儿,为吸引她的注意,故意背来调笑她的一首诗。 那日,天降春雨,从餐厅出来的林颦儿未带伞,冒雨跑向教学楼。 雨水打湿她的衣服,胸前随着奔跑上下翻飞,如乳燕投林。 这一番骚操作,果然成功引起了林颦儿的注意,也由此开启了陆询八年的备胎之路。 每当吃醋的时候,他就拿这句诗来恶心林颦儿。 而要强的林颦儿同样不甘示弱,每次都会很快接上一句:“黄蜂小尾扑花归!” 而陆询每次都会瞪着眼,受了莫大侮辱似的反驳:“谁说小尾的?大尾,是大尾!” “什么?” 许平君怔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陆询再念一遍:“春雨初生乳燕飞……” 许平君反复念叨着那句“春雨初生乳燕飞”,“啊”地惊叫一声,顿悟过来。 她胸前衣服本就被豹爪撕成了条条,现在泡了水,成了布缕,低下头红着脸嘟囔道:说什么呢!讨厌! 陆询见她有反应,连忙接上下句,“黄蜂大尾扑花归……” “什么?”许平君再次愣住了。 “奇变偶不变……” “什么?”许平君直接傻眼了。 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陆询突然之间兴致缺缺,淡淡地回了句,“没什么!” 闷闷不乐地走近火堆,盘腿坐下。 第十章、接亲队伍 陆询见瘦得弱不禁风的萧云反倒没有呛水,虽觉奇怪,因为误认林颦儿的事,正不爽中,拿根怪柳枝漫不经心地拨弄芦苇杆,好让其着得更旺一些。 许平君反复念叨:乳燕、黄蜂、鸡…… 又是“啊”的惊叫一声。 据说,当年阿母怀我的时候,是个雨天。 房梁上的乳燕学飞,掉入阿母怀里,然后阿母就有了身孕。 来年开春生我时,芸薹花开满家门口的南菜园,原本正在采蜜的小黄蜂竟然舍了胡菜花,纷纷聚焦到产阁门前,迎接我的降生。 如此奇景一传开,老辈份儿的村民都说我这只生于草窝的小雏鸡,早晚有一天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陆询不愧为仙师,居然连这都知道。 亏我还以那种心思猜他。 她平复下心情,坐到陆询身边,讨好地道:“原来,我一出生,你就知道……” 说了一半儿,自觉地停下了。 陆询并没有搭理她,入定了一般,眼观鼻,鼻观心,正在吐纳中。 原来,他一入盐池地界,就发现这里的空气中,里面似乎漂浮着很多金色小虫子,比起西市来,起码多了一倍不止。 他受事到临头,定海神珠却不能用一事儿刺激,猛然发觉,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这一潜心吐纳,无数的金色小虫子,争先恐后地随着呼吸,涌入丹田。 全身暖洋洋的,连夜风吹拂都丝毫没有感觉到冷。 萧翠见萧云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借牛车遮挡,脱下湿衣服,二人肌肤相贴,钻到了被里。 萧望之端坐着不动,只把眼睛放在陆询身上,只盼他一睁眼,就赶紧打听那锭银子的事儿。 当年,萧云出生后初入萧家,啼哭不止。 那老道姑循声上门,明言只要那锭银子,即可出手治病。 那锭银子,底面刻了个“升”字,乃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很是有些年头。 老道姑以银簪子挖出萧云手心的紫血痣,治好啼哭,得了银子就走了。 从那以后,萧云日渐消瘦,直至皮包骨头。 十八年后,那银锭突然出现在陆询手中,简单的一番招魂,就将垂死的萧云救了回来,变得几乎跟正常人一样。 萧望之哪能不起疑心,难道,这陆询乃是那老道姑转世重生? 否则,为何银锭会在他的手中? 况且,萧翠向来自视甚高,为何却如此敬重陆询,容不得我说他半个不字? 陆询持续吐纳中,无数金色虫子汇入丹田,《洗冤录》的“境界篇”上,他的境界由融魂入门,持续攀升,一重、二重、三重…… 他只觉体内充满了无穷力量,待要一鼓作气,突破第三重的小屏障。 远处突然传来极为诡异的唢呐声。 他睁开眼,一行二十余人的接亲队伍,俱都身穿红衣,抬着一顶大红轿子,转过一片芦苇荡,足不沾地地疾驰而来。 萧望之见他睁眼,“陆仙师,那银锭……” 陆询挥手打断了他,“呼”地站起来,凝视西南方向,疑惑道:“都近半夜了,怎么还会有接亲队伍?” 接亲队伍? 萧望之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目及之处,一团漆黑,哪有半个人影儿。 这陆询也真是的,我只是问问银锭来历,又不是想讨回来,何苦编这样的瞎话。 不死心的他再次问道,“陆仙师,那银锭……” 陆询直接无视他,对萧美玉道:“你看见了吗?” 冻得牙齿得得作响的萧美玉,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看见什么?” 陆询愣了,难道他们真看不见? 这时,接亲队伍已停留在那株怪柳树下。 一名鼻头上有块黑皮痣的汉子,对着轿子旁一脸苦相的老年人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回去吧!” 老人嘴唇哆嗦,“还请二位千万莫委屈了胡家细妹。” 一肥猪似的矮胖汉子不耐烦地道:“知道了,知道了。娘娘跟了我们大王,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此去重泉,山高路远,我们还得赶路。你赶紧回去!” 胡家细妹! 陆询心思一动,难道,轿子里装的是胡细妹? “胡细妹,是你吗?” “胡细妹?哪里,在哪里?” 萧美玉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挽袖子,缠绕在胳膊上的银背铁线虫自行飞了出去,直奔那顶红色轿子。站在轿边的矮胖汉子,猛地吐出一团黑雾,将铁线虫包裹起来,大嘴一吸,将其吸入了腹中。 “咦,我的银背铁线虫呢?”萧美玉茫然盯着铁线虫消失的方向。 汪! 汪汪~ 鼻头上有块黑皮痣的瘦弱男子,一边大叫着,手脚并用飞快跑了过来,指着陆询吼道:“尔是哪山上下来的?为何能看见我们?” 陆询将那锭银子捏在右手中,反问道:“你们又是干什么的?那里面可是胡细妹?” 瘦弱男子瞥见银锭,眼神一凝,后退一步,“你们可是兰陵萧家?”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萧美玉凑过来,站到陆询身边,“刘公孙,你在跟谁说话?大半夜的别装神弄鬼吓人好不好?” “不是萧家?”瘦弱男子瞪着银锭,伸出长舌头舔了下下巴。 肥猪似的矮胖男子吭哧吭哧跑了过来,“三哥,跟他废话什么!且让俺老朱一口吞了他!” “老四,不得造次!”瘦弱男子见他又要张口,连忙喝道。 朱老四把一口黑气咽回肚子,目光落在萧美玉身上,“咦,这小姑子真俊!哇,那个更标致!嘿,那边还有俩!” 朱老四流着哈喇子,把萧氏三女及许平君看了又看,“三哥,大王添喜纳妃,咱哥几个也跟着红鸾星动了呀!” 三哥指着陆询手中的银锭,“老四,你看那是什么?” 朱老四看着银锭,两腿有些发软,“落……落……,他们是萧家后人?” 陆询见他们似乎极为忌惮自己手中的这锭银子,故意将底面的“升”字朝向二人,冷哼一声,“知道我们是萧家后人,还不快滚?” 萧美玉见陆询突然言行乖张,再天真烂漫,也知道出了状况。 但听陆询自诩也是萧家人,心中未免不服,小声嘟囔道:“你什么时候也成我们萧家人了?” 这愣头青不是萧家人? 那就好办了! 朱老四同他三哥二人交换个眼神,同时起了杀人夺宝的心。 第十一章、柳树精 陆询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萧美玉,连忙补救,“萧美玉,怎么跟姊夫说话的?” “哈哈哈哈,”老三狂笑一声,“刘公孙是吧?搁我们哥几个面前打马虎眼,你还嫩了些!” “老四,吞了他!” “好来!”朱老四张开大口。 “夫君,美玉还小,且不与她一般见识。万般不是,贱妾萧云在这里给您赔礼了。”躺在牛车里的萧云突然道。 陆询心里暗赞萧云冰雪聪明,回道:“良人且放宽心,都是一家人,夫君怎么会生她的气。” 这愣头青真是萧家的女婿? 朱老四一口黑烟急促咽回肚子,反倒呛着了自己,连连咳嗽几声,才缓过劲儿来。 萧美玉见地上的怪柳叶无风自动,终于明白过来,身边有自己看不见的污秽物在,立时呆立在当地,不敢再言语。 老三恋恋不舍地看了又看陆询手中的银锭,叹道:“老四,走吧!命里无时莫强求。得罪了萧家那位,咱们肚子里的这点货,以后可就别想存住了。” 朱老四点点头,“三哥说的是。走吧,莫误了大王的良辰吉时。” 陆询看看天时,暗地里沟通《洗冤录》,得知定海神珠又可再次使用,心中来了底气。 他大喝一声,“慢着!” 朱老四二人停住脚步,脸上狠戾浮现。 “夫君,我冷!”萧云再次叫道,“老祖宗可是命你好生照看我的!” 老三听到“老祖宗”三字,打了个哆嗦,看着陆询,“你…你待要怎地?” 陆询听他底气不足,上前一步,“留下胡细妹!” “混帐!”朱老四大喝一声,“娘娘之名讳,岂是你一个凡夫俗子可以大呼小叫的!“ 老三一把拉住他,“老四,不知者不怪,给大王办差要紧!” “不行!这口鸟气不出,我心里憋屈!一个凡夫俗子,怕他怎的。大不了,以后咱们躲在梅山上不下来了。” 朱老四说着,再次张开大口。 萧云又大声叫道:“夫君,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我怎么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在动,不会又活过来了吧?” 朱老四的脸“唰”地一下变得煞白,“三哥,走,快走!邪门,忒她老母的邪门儿!” “走可以,留下胡细妹的身子!” 陆询再次叫道。 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想管这档子破事儿,可那《洗冤录》执意要他留下胡细妹,说是将来会省却无尽麻烦。 老三、老四眼睛看向牛车,小声嘀咕一番后,恨恨地一跺脚,“好!” 二人快步走向轿子,陆询跟了上去。 轿旁的老者迎上来,对着陆询深深一躬,“多谢侠士仗义执言,老奴……” 陆询连忙上前扶起他,“长者客气……尔敢!” 原来,朱老四趁陆询说话的空儿,突然大口一张,喷出一大团黑雾后,卷起轿子等,将二十余人全部吸入了肚子。 而老三伸手在怪柳树主干上一划,一道黑雾弥漫,却闪着金色符纹的铜门骤然打开。 老三拉起朱老四,一头钻了进去。 陆询匆忙间一银锭打过去,那铜门却早已消失。 他奔上前,两手使劲将银锭从树皮里抠出来。 老者叹口气道:“迟矣,迟矣……” 迟了? 我还真就不信了! “出来,给我滚出来!” 陆询攥住怪柳树垂下来的枝条,咔嚓,拉断一根枝杈。 怪柳树枝落在地上,瞬间干枯,伤口处流出鲜红的树汁。 “出来!”陆询吆喝着,又扯断一根枝杈。 “出来!” “出来!” 陆询一连折断九根分杈,只有顶枝实在太高,他够不着。 他正要爬上树去,将那顶枝折断。 那怪柳树干上,树皮涌动,突然凝出一张老脸,以稚嫩的童音道:“仙师饶命哇!” 陆询被吓了一跳,这株倒垂柳成精了? 他连连后退几步,喝道:“刚才那老狗跟肥猪呢?交出他们,饶你不死。” “仙师即已知道他们是猪狗得道,何苦来为难小妖,小妖无罪啊!” “少废话!交出他们!” “仙师息怒哇,他们早已逃之夭夭了。” “逃了?” 陆询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动用每天只能使用一次的定海神珠。 “对!仙师请看那边!”怪柳树的顶枝轻轻弯折,指向东北方向。 果然,东北方烟尘滚滚,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急遁。 “哪里逃?” 他刚起步去追,身后突然一阵轰隆巨响。 柳树精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个大坑。 一个五六岁的光屁股小男孩儿,正一溜烟儿地跑向萧云曾泡澡的盐池。 “萧美玉,拦住他!” 陆询大叫一声,转身追向小男孩儿。 “拦什么?你搞什么鬼名堂!” 萧美玉忽闪着长长的睫毛,茫然四顾。 “那个小男孩!他正跑向盐池。” “小男孩?哪有什么小男孩?” 陆询见那小男孩已快跑到池边,不再跟她废话,扬手一挥,手中的银锭打向小男孩。 小男孩背后生眼,见银锭打来,一侧身,但肩头还是被打个正着,一个踉跄,扑倒在池边。 那银锭擦过他身体,持续前飞一段距离后,掉入池中。 陆询飞奔上前的同时,祭出定海神珠在空中。 珠子发出五彩光芒,将整个盐池罩了起来。 霞光刚要照到那小男孩身上,他早已“扑通”一声,滚入池中,沉入了水底。 萧美玉刚烤半干的衣服,又被溅了一身盐水,怒道:“刘公孙,你搞什么!咦,哪里来的霞光?” 陆询跑到池边,只见盐水荡漾,不但小男孩,连那锭银子也不见了。 他看看空中闪闪发光的二十四颗珠子,再看看正在抖水的萧美玉。 怎么回事儿,定海神珠失灵了? 否则,为何未能定住倒垂柳变化的小男孩,被他逃了,甚至连萧美玉也没受限制? “大兄,大兄,是你来了吗?” 萧翠突然站了起来,惊喜地大叫道。 她也没被定住? 陆询看了过去,只一眼后,连忙别过了头。 只着肚兜的萧翠,两眼圆瞪着空中的珠子,嘴巴张开,只管连连大叫,“大兄,大兄,请现身一见!” 第十二章、多谢大师提点 萧云见萧翠要起身,连忙拉她。 身体虽有好转,但毕竟虚弱的她,哪拉得过萧翠,反倒被萧翠带动身子,露出半截香肩,还有两座雪山。 她惊叫一声,连忙缩到被子下,“碧儿,你没穿衣裳!” 萧翠这才想起来,连忙一把扯起被子,遮在了身上。 如此一来,萧云却又完全暴露于夜风中。 “碧儿,你要死了!” 无奈的她,只好连忙站起来,撩起被子挡在身前。 陆询低着头,听萧氏三姐妹接连发声,只道定海珠确实失效,心念一动,以《洗冤录》收了定海珠。 刹那间,万丈霞光尽收,盐池又淹没在黑夜当中。 他先看看披被而立的云、翠二人,再转身看向那送亲的老者。 哪里还有人,原地只留下了个纸人。 连那遍地的柳枝,同样消失不见,只有一缕缕头发,被夜风吹拂得在地上滚来卷去。 陆询奔上前,拣起纸人,见它那以朱砂描画的眉眼儿,正是老者形象。 又是纸人,又是陆家! 萧翠见珠子突然没了,哭着对空中道:“大兄,你好狠的心!你始终不肯现身一见吗?” 萧云戳下萧翠,向着陆询一努嘴道:“碧儿,大兄根本没来,你出现幻觉了。” “不,不可能!”萧翠泪珠儿终于滚了下来,“今早在西市,我已见过大兄的法宝了。我求他现身,他就不肯。如今,法宝再次出现,他却还是不肯见我!我哪里有对不起他?呜,呜~” 陆询拿着纸人,走回到池边,“萧美玉,你曾下过盐池,你可知道池中有什么?” 他有心下池去追那怪柳树变的小男孩儿,顺便捞回银锭,又担心池中有古怪,没有定海神珠保驾护航,实在没有底气。 “池中有鬼!” 萧美玉又被打湿衣服,正在寒风中颤抖,哪里会有好气。 “刘……咳,陆询,那池深不见底,肯定古怪。”已拉着萧翠躺回牛车上的萧云柔柔地道,“为了捞回铜盆,我曾追着它,下沉到极深处,那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隐隐约约中,池内鬼哭狼嚎不断。” 萧美玉再打个冷颤,身体点成了磕头虫,“我也听到了,确实有鬼!” “啊,我知道了!”一直皱眉头呆坐在火堆边的许平君突然叫道。 “哦?” 陆询走上前。 许平君脸一红,也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怎么,“我知道了!你是与阿翁同居一室的那个孤儿,所以,你才知道我初生时的细节!” 就这? 陆询莫明烦躁,因她有眼力见儿生出来的好感,瞬间化为乌有。 他抓起那个纸人,就要投入火中。 那纸人突然尖声哀求起来,“仙师,不要,不要杀我!” 陆询惊得手一哆嗦,纸人掉向火堆。 许平君一抄手,将纸人捞了起来,“咦,这小人儿好玩,竟然能人言!” 她站起来,两手捧着纸人,递向陆询。 “好玩儿,你自己留着玩吧!” 陆询扭头走向牛车。 许平君手捧纸人怔在原地,更加不知所措。 陆询在牛车边站定,瞪着萧云的眼睛问道:“萧云,你能看见那接亲人?” “接亲?什么接亲?”萧云同样定定地看着陆询,“我那不过是怕吓着琼儿,陪你唱出戏罢了。” 陆询心跳莫明的慢了半拍儿,不愧是一母同胞三姐妹,长得竟然如此相像。 不过,萧云婉约,萧翠英气,而美玉略显稚嫩。 “这也太快了吧?这还没纳采请期的,直接就接亲了?”萧翠突然破啼为笑道。 “说什么呢!”萧云一戳萧翠肋下。 萧翠怕痒,连忙躲闪,露出半截粉臂。 “你能看见那些人,对吧?”陆询只盯着萧云的眼睛。 萧云忽闪着比美玉稍显稀疏的长睫毛,“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昆仑山巅麒麟崖,高雾雨云呈紫霞。前来……” “啊……”萧云突然伸出雪白玉臂,两手抱头,凄厉地惨叫起来。 “刘公孙,你干什么!”萧翠怒了。 她撑起身子,将萧云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姊姊不怕,碧儿在,琼儿也在呢!” 萧云一把推开萧翠,咬牙切齿冲着陆询叫道:“定要杀了那麒麟子报仇!” 陆询惊得后退一步,雾草,你要杀麒麟子报仇,瞪着我干嘛! 都说眼神能杀人,说的应该就是这种吧? 萧云一遍遍地叫着“定要杀了那麒麟子报仇”,察觉有异的萧望之,终于停下了凝望盐池的两眼,跑了过来。 “陆仙师,好好的,这是作甚?这是作甚!” 陆询见萧云犯了羊癫疯般,牙关紧咬,口吐白沫,嗓子眼里仍然翻来覆去地怒吼着那句话,即惊惧,又有些可怜她。 早知道,就不念那偈语刺激她了。 陆询正后悔时,识海内的《洗冤录》突然打开在青灯雨云的那页,一排字显示了出来: 豆瓦瓦豆,瘝痌同受; 青心紫心,孪生骨肉。 凰后一门,金友玉昆; 欲全三身,唯我公孙。 陆询看着那字,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并且越念越大声,到最后,竟然如大道纶音般响彻在盐池上空。 特别是念到“唯我公孙”四字,天空中群星闪烁、紫气氤氲,脚底下大地轰鸣,池水荡漾。 自陆询一发声,萧云就停止了叫骂,等全篇念完,已是泪流满面。 她一骨碌爬起来,跪倒在牛车上,“多谢大师提点!” 陆询目含虚空,负手而立,直到萧云的头在车辕上磕得砰砰作响,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一看,青幽幽一抹,白花花一片! 立时愣住了。 这萧云,不是,这偈语……博大精深啊! 大旱了整个春夏,大汉皇帝刘昭率领文武百官,大雩太一天神祈雨九次,终于于陆询穿越的昨夜喜降大雨。 刘昭于未央宫前殿正大宴群臣,椒房殿女官突然来报,“皇后魔怔了!” 本还龙颜大悦,正开怀畅饮的刘昭闻言,缓缓放下酒盅,借衣袖遮挡,偷偷看向坐在右手首席的大司马大将军——霍明。 霍明充耳不闻,持箸将几上的那盘白鹿肉翻了又翻。 刘昭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得赔着小心站起来,凑到他跟前,轻声道:“外王父,皇后抱恙,孤去去就来……” 霍明以筷子将白鹿肉拨正,耷拉着眼皮,慢条斯理地道:“好!请皇上代老臣向皇后请安!” “是!” 刘昭答应着,出了未央宫。 冷风一吹,才发觉背上竟然汗透,立时酒醒了大半。 尚未到椒房殿,已远远地听到皇后上官婉儿那撕心裂肺的哭叫:“定要杀了那麒麟子报仇!” 杀麒麟子? 刘昭后背又汗津津的,朕乃钩弋子,大将军这是终于按捺不住,要动手了吗? 他在椒房殿前踯躅半天,终于耐不住女官的连声催促,大婚七年来第一次踏入皇后寝宫。 大殿内,上官婉儿青衣半解,披头散发着赤脚踩在地上,手持一柄紫青宝剑,指着一盏同芯并蒂瓦豆灯狂吼:“定要杀了那麒麟子报仇!” 刘昭一见她那形象,心中害怕,拔腿要走。 女官上前一把拉住他,“皇上……” 皇上来了? 皇上他终于肯来椒房殿了? 上官婉儿忽地转身,“臣妾……” 一句话未完,突然掉转剑尖,指向刘昭,“定要杀了那麒麟子报仇!” 刘昭眉心突然涌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金光,在空中凝为一条金龙,呼啸着扑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身体一震,长剑脱手,“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将右脚小拇指甲砍为两半儿,鲜血迸了出来。 第十三章、黄皮子保家仙 “啊呦~” 刚刚盖回被子的萧云,突然痛叫一声,蜷腿抱起右脚小指。 “阿姊,怎么了?” 已穿好衣服的萧翠问道。 萧云贝齿轻咬丹唇,身体哆嗦了好一会儿,方道:“没事儿,突然脚疼,现在好了!” 萧望之见长女恢复正常,长舒一口气,终于逮着机会问出那句憋了很久的话,“陆仙师,那银锭哪里来的?” 陆询瞪了他一眼,银子哪里来的,管你毛事儿? “陆仙师,那银锭极为重要,最好,最好还是把它捞上来。” 陆询再白他一眼,这不废话嘛! “好啊!你下去捞吧。你捞的上来,那银锭就归你了!” “此话当真?”萧望之原本略昏黄的眼,此刻竟有些放光。 “当然!” 萧望之眼中的光明亮了会儿,很快又暗淡下去,“可是,水太……” 他转身对着萧翠一揖,“翠儿,那银锭乃咱萧家旧物,你能不能……能不能……” “不能!”萧翠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那……好吧!” 萧望之走向池边,再探手试试水温,一跺脚,狠了狠心开始脱衣服。 “不好,快走,有蚊子!” 被许平君捧在手心里的那个纸人突然叫道。 陆询伸长耳朵,却什么都没能听到。 他从许平君手里抓过纸人,来到火堆前,将纸人置于火上,“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说人话?” 纸人吓得瑟瑟发抖,“仙师饶命,仙师饶命!我本是胡家老祖宗,这次胡细妹被大王相中,纳为了贵妃,胡家后人不放心,特地请我出来相送一程。” “老祖宗?”陆询将手中的纸人离火更近一些,“说,那大王是谁?他为什么要纳胡细妹为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说出来。” “是,是!我说,我全都说!”纸人颤抖着答应道。 “那大王本是一位上古帝王,逐鹿中原失败后,被封为天……” 纸人说到这里,一粒火星被风吹起,落到它的眉心,瞬间烧了个小洞。 陆询眼前一花,一道影子窜出,手上的纸人瞬间变得没有分量。 远处,传来那老者的怒斥声,“竖子陆询,别以为假惺惺地免费为细妹缝尸,我胡家就会感恩!” “你们人族最是言而无信,无耻之尤!我家细妹,就因为生得好看,就活该受你们人族调戏?” “调戏不成,就以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其腰斩!你们自诩为人,这能是人干的事吗?” “还是大王对我们最好,不但不记前嫌,细妹横死,还派人来接她回宫,纳为贵妃!” “而你陆询,仗着些许能耐,横生枝节,阻我细妹成亲,断我胡氏财路,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询两眼四处打量,可天色昏暗,那声音又缥缈不定,一时找不清他的位置。 这时,识海内的《洗冤录》翻到“鬼车”一页,胡细妹的生平过往,走马灯般以影像呈现了出来。 雾气缭绕的产阁内,一名女婴刚呱呱坠地,躺在一堆茅草里。 她的旁边,一白纸覆面的稳婆,手持一杆尺长金箭,刺破她的眉心,又拿出一卷羊皮纸,蘸起女婴的眉心血。 血过之处,那羊皮卷上原本画就的黑色纹理,骤然变得金黄。 眼见那巴掌大的整个铭纹图案亮起三分之二,那血线却突然停止前行,无论白面稳婆如何蘸血,那金黄再未蔓延半丝,反倒渐渐暗淡下来。 白面稳婆伸出鸡爪似的干瘦黑手,朝虚空中轻轻一抓,一个纸人儿凭空出现,被她一把掐住了脖子。 “黄皮子,这女娃为何又是个魂魄不全的?” 那纸人被她掐得龇牙咧嘴,只是连连拱手求饶。 画面走马灯似的连连闪过,小女婴也就是胡细妹已成长到了九岁。 大雪纷飞的冬天,衣衫褴褛的她戴着顶破草帽,蹲在屋檐下,眼巴巴地盯着新出炉的炊饼。 一浓眉大眼的青年,领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胡细妹身边经过。 那小姑娘蹲下身子,将手中啃了一半的肉饼在胡细妹眼前晃来晃去,“想吃吗?” 胡细妹点头如捣蒜。 “叫声姐姐,这饼就给你了。” 胡细妹紧抿着嘴,还是挡不住哈喇子在嘴角扯出了丝。 她看了又看肉饼,咽口唾沫后,将头扭向了别处。 浓眉青年走出去七八步,回过头来,叫道:“小妹,别跟野孩子玩儿!” 那小姑娘啃了一口肉饼,故意将剩下的小半个在胡细妹眼前晃来晃去,“真不叫?” 胡细妹倔强地歪头不答。 那小姑娘将肉饼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一脚,道:“总有一天会让你叫!” 等那兄妹俩走远,胡细妹拣起肉饼,一口塞了进去,几乎没嚼就吞了下去。 拿舌头把嘴角的油舔了又舔,望着小姑娘的背影不服气地道:“不就是比我托生的好嘛,不就是比我早生了几年嘛,想做姐姐,下辈子!” 画面一转,胡细妹被关进了蚊鼠丛生的廷尉大牢里。 那纸人又出现了,正围着胡细妹絮叨,“细妹,找出幺妹,我这个保家仙自有法子救你出去!” 胡细妹俏眼圆睁,“有法子?有法子你却让我托生在这穷苦人家,遭这等罪?” …… 陆询看看画面上的那个纸人儿,再看看手中的这个,不由打了个哆嗦! 同一个纸人! 什么胡家老祖宗,原来是个名为“黄皮子”的保家仙! 一念及此,他扯着嗓子叫道:“黄皮子,你给我滚回来!否则,我可就把这纸人烧了,让你再也没了依托!” 十余丈外,一头长着三条尾巴的黄鼠狼虚影儿慢慢显现了出来。 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抬起左前爪拱火道:“烧,赶紧烧!不烧,你就是我养的!” 艹! 陆询一把将纸人扔进火堆。 许平君连忙伸手去捞,却哪里还来得及,“纸人无罪,何苦……” 陆询冷哼一声,直接把她当作了空气。 萧翠走上前来,皱着眉头道:“陆仙师,你说这纸人是细妹家的保家仙?” 陆询点点头。 “不,不可能。那胡喜妹乃是北方胡人出身,家中不可能供奉保家仙。即使真有保家仙,也不是她这小门小户的能供奉得起的。” 陆询两眼只盯着远处的黄鼠狼虚影,只见它非但没有害怕,脸上似有喜色。 果然,等纸人变成灰烬,那黄鼠狼伏在地上,以头触地三次,对着陆询恭敬地道:“多谢仙师搭救!” 说完,化为一道清风,消失不见了。 第十四章、折服黄皮子 陆询拿根柳枝将纸人燃烧后的灰烬拨了又拨,没能发现有什么蹊跷之处。 那黄皮子最后为何会说多谢我搭救? 难道,它的部分魂魄被白面稳婆锁在了那纸人中,而我烧掉纸人,解锁了辖制,放出了它的完整魂魄,是以要谢我? 萧翠见许平君面露愁色,以为她又为婚事担忧,开口劝道:“平君,那欧侯也不算太……” 陆询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没来由地又想起了林颦儿,心中一疼,也要开口安慰。 许平君“呼”地站了起来,两眼定定地看着黄皮子消失的方向,“管它什么掉猴弄鬼的,我就是我!” “仙师,救我,救我!” 那送亲老者的求救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声地传来。 很快,那只三尾黄鼠狼飞奔过来,颤声道:“快逃,蚊子,好多好多蚊子!” 陆询见他全身毛皮颤抖,讽刺道:“你一个鬼魂,还怕蚊子?” “怕,怕!” 三尾黄鼠狼在地上哆嗦成了一团。 蚊子? 连鬼魂都怕的蚊子? 萧云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儿,忽然叫道:“那蚊子可是长着一对血红的翅膀,黑色身体上布满灰色斑点?” 黄鼠狼两爪捂着眼睛,从爪缝里看向萧云,“你怎么知道?对,就是那种蚊子,黑压压的一大片,铺天盖地……” 萧云也紧张起来,一叠声的叫道,“不好,快逃,快逃!” 陆询见它没有否认自己是鬼魂,心中哂笑,蚊子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被咬上几口是了。 “你曾寄身的这纸人可是石桥南陆家扎的?” 黄鼠狼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快,别说这些废话了,快逃吧!” 黄鼠狼边说着,连滚带爬地跑到许平君脚下,拉起她的裤脚就要往里钻。 “你干什么?” 陆询上前一步,一脚将它踢出去五六尺。 “你……你打我?” 黄鼠狼露出两颗尖利的门牙不无威胁地道。 “打你?打你还是轻的!” 陆询召出《洗冤录》,书册轻颤,发出一道金光,将它摄了进来,“啪”地一下合上,退回了陆询的识海。 书页很快再次打开,黄鼠狼已被拍扁成了图片。 不过,以前收录的图片都是彩色,只有这个是黑白的。 判曰:轩辕坟里轩辕人,涅槃飞升意难泯;生灵涂炭遍哀鸿,忍寄黄皮证君恩。 那黄鼠狼少了纸页压制,身体得了空间,竟然飞速膨胀起来。 等字迹显示完毕,它的身体已恢复,只是尾巴变得只有一根,而图片上仍是三根。 晃晃尚有些昏沉的脑袋,它四下打量一番,足下用力,就要逃离书册。 《洗冤录》对此仿佛早有警觉,轻轻一抖,写给它的判词瞬间凝成一根文字锁链,牢牢地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它足下用力,挣扎着逃走,锁链被它拖得犹如金属所铸一般,发出当啷当啷声响。 几次三番下来,不但逃脱不了,那锁链反倒在脖上越勒越紧。 它倒也不傻,不再白费力气,老老实实地趴回了原处,只把一双眼睛瞪得滴溜溜转。 陆询听到响动,也觉好奇,这《洗冤录》里还能养活物? 要知道,这三尾黄鼠狼被捉进来之前,不过是团虚影。 而现在的它,皮毛油黄锃亮,两眼灵动有神,全身散发出旺盛的活力,显然是有生命的实体。 “哈哈哈哈,现在到底谁是谁养的?” “谁?谁在说话?”黄鼠狼听到动静,以两只后爪及一条尾巴撑地,人立起来叫道,“是你,陆询?” “当然是我!” 黄鼠狼一听是他,懒洋洋地趴回地上,“切!你就是我养的!不但是你,你们所有……” 陆询意念一动,将书册合上。 啪! 黄鼠狼被书页拍回了黑白图片。 书册再打开,黄鼠狼又膨胀回实体。 恼怒至极的它不等陆询说话,先骂道:“你就是我养……” 一句话未完,变成了图片。 如是折腾了七八回,黄鼠狼终于没脾气了。 书册再次打开,它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黄,起来啊,起来百倍报复人族啊!”陆询挑逗起它来。 黄鼠狼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你才是阿黄!” 陆询当然不会跟它废话,“啪”地一下又把书合上了。 等黄鼠狼再次变出真身,这回真的认命了,“陆询,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倒把陆询问愣了,我还真没想把你怎么样。 刚才只是不忿你骂我,所以才一次次地戏弄你罢了。 再说了,抓你进来,也是《洗冤录》的意思,与我何干? 可它都服软了,不定下个章程来,似乎也说不过去。 “很简单,臣服于我!” “滚!” 黄鼠狼的毛都炸起来了。 啪~ 啪~ 啪~ 连续三次,每次都是等它变回真身,陆询即将书册合上,连告饶的机会都没留给它。 陆询见它被折腾得奄奄一息,再次逼问道:“臣服于我!” “知道了!” 陆询会心一笑,还在这儿跟我耍心机呢。 “好!阿黄,咬着尾巴转个圈我看!” “你……” 黄鼠狼见书册又在震动,连忙咬起尾巴,勉强转了半圈,两眼一闭,也不知累的还是气的,直接晕了过去。 《洗冤录》哗哗翻动到“功德卷”上: 恭喜星主陆询折服部曲一名,收到香火值二两,现结余十二两三钱。 原来,折服的意思是折腾服。 调教黄鼠狼还有香火值收,这可真是棒了! 很快,他便觉得不劲儿,这怎么新收二两香火,结余数还变少了? “喂,喂,你盯着平君姊姊的胸口,笑那么淫溅做什么?” 萧美玉突然戳戳陆询的胳膊叫道。 陆询回过神来,挠挠头道:“我有吗?” “哪有!”许平君两手捂着胸前,红脸反驳道。 “喂,你们还有心情戏闹?快走啊!” 不知什么时候穿回衣服的萧望之,站在牛车上大叫道。 “对,快走吧!那血翅黑蚊可不是一般蚊子。”盖在被里的萧云也催促着。 “走?”陆询翘起脚,看往正西方向,“好像来不及了!” 不一会儿,巨大的嗡嗡声轰鸣而至,好似有战斗机低空掠过。 几人不约而同地跳上牛车,萧望之站立起来,挥鞭用力抽打老牛。 萧云身体完全缩在被子里,萧翠头插进被窝里,露出大半瓣儿挺翘的屁股。 许平君小脸煞白,往陆询身边挤了又挤,都快钻到他怀里了。 独有萧美玉一脸淡然,“不就是蚊子嘛,顶多被喝几口血,起几个包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胡闹!”萧云沉着脸,“那蚊子能够吞噬魂魄!” 萧美玉吐下小香舌,一脸的我信你个鬼。 第十五章、血翅黑蚊蚊道人 牛车吱嘎吱嘎地前行了百余步,萧望之把鞭子一扔,跳下车撒腿就跑,“不行,这牛车太慢了!大家各奔前程,自行逃命去吧。” “云儿,乃公对不住你们姊妹仨了。此次大难不死,你们去碧游岛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你们的亲父。” 擦! 读书人果然是靠不住的。 陆询在心里暗骂一声,站起来,再次放眼看向西方。 那里好似刮起了龙卷风,天空瞬间布满了乌云,遮住了漫天星光。 “快,你们先回盐池!” 陆询大叫一声,跳下牛车,当先冲了出去。 耳听着那震人心魄的巨大轰鸣声,四女的脸俱都变了颜色。 “云姊姊,咱们怎么办?” 萧云手忙脚乱地套上鞋子,“听他的,回盐池!” 四女先后跳下牛车,跑向盐池。 离池边还有丈余,那漫天的蚊子已然杀到,天空霎时被笼罩得伸手不见五指。 黑压压的蚊子,铺天盖地地嗡嗡鸣叫着扑了上来,伸出长长的口器,不等落爪即咬。 “快,泡入……!” 萧云话刚说了一半儿,黄豆粒大的蚊子钻进嘴里,把后半句噎了回去。 萧氏三姐妹相继跳入池子,唯有许平君刚被水淹过,差点儿呛死,对咸水有种本能的害怕。 她临近池边,见陆询那边,蚊子暂时还没有杀到,转身跑向他。 陆询奔跑到芦苇荡边,抄手薅了五六根芦苇,一扭头,见许平君正冲过来,身后追了一大团乌泱乌泱的蚊子。 这憨货! “快跳入池子啊!” 许平君傻了般,只知埋头死命奔跑,哪听得到陆询说什么。 陆询迎上前,拉起她的手,扯着她跑回池边,自己先拿一根芦苇,含在嘴里。 又分给许平君一根,眼神示意她如此照办。 许平君有样学样,含住苇管后,被陆询拖入了水里。 蚊子骤然失了目标,团团围住盐池上空,徘徊飞舞着久久不肯散去。 远处,传来那头老牛的“哞哞”惨叫,十几声后,那叫声越来越弱,一会儿没了动静。 陆询骇得脸色煞白,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上千斤的牛就被咬死了?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被蚊子咬过的地方,鼓起一个个粉红的蚕豆大包,血水正不断渗出来。 溃破的伤口,被盐水一泡,即痒又疼,他想挠又怕感染,只得强行咬牙忍住。 他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东方天空已经露出一抹鱼肚白,只要天一亮,这些蚊子应该会自行飞走吧? 那就耗吧,看谁能耗过谁。 “咯咯咯咯~,你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命吧?” 一道破锣嗓子突然从池顶响起。 你们? 对哦,萧云她们呢? 陆询把池子四处打量一番。 盐池口从外面看,非圆非方,极不规则,而内里的池壁却光滑规整,呈现一朵十二瓣莲花模样。 目力所及之处,找了一遍又一遍,哪还有萧云等的半点儿影子。 只有被煮吃后,仅剩下壳的三只鲍鱼在池水里随波逐流。 许平君听到声音,蓦地睁开眼睛,看到悬浮在池上方的那个由蚊子凝聚成的人,皱着眉头将身子往水底缩了又缩,只留通气呼吸的芦苇尖儿留在水面上。 “不出来是吧?孩儿们,看到那两根细管子了吗?给本王钻进去,咬死这对狗男女。” 本王?就是它要娶胡细妹的尸体? 不对啊,听这嗓音极为嘶哑却富有磁性,应该是个女的才对。 陆询循声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 我的妈呀! 一个足足有十余丈高的黑衣红裙女子,凌空站在水面上。 组成身体的亿万只蚊子,聚焦在一起,不停地蠕动、盘旋,看上去极为诡异、骇人。 红裙女子一挥手,两小团蚊子离弦之失一样,飞驰过来,堵在了陆、许呼吸用的芦苇管口上。 “咯咯咯咯,刚才,是谁祭出了先天灵宝,勾动了先天灵气?交出法宝,我饶你们不死!” 陆询暗道晦气,祭出定海神珠,非但未能抓住那怪柳树变成的小男孩儿,反倒招惹来了这么个煞星。 深吸一口气,一只当先赶到的蚊子被他吸入嘴里。 他连忙舍了芦苇管,牙齿切合,将那只蚊子咬死。 识海内,《洗冤录》轻颤,打开在“异兽卷”的一张空白页上。 一会儿,一个由血翅黑蚊组成的女性道人形象跃然纸上。 那女道人身体前倾,奔跑甚疾,连鞋子掉了一只都顾不上拣拾。 其身后,两个满头肉髻的道人,一人乘坐九品莲台,一人脚踏降魔杵,紧跟后面疾速追赶。 画的下方一行注释:血翅黑蚊蚊道人,鸿蒙异兽。盘古开天辟地时,藏于其发髻内,误入此方天地。做事亦正亦邪,全凭喜恶。宜趋避之! 判曰: 吸血吞肉噬根骨,鸿蒙凶兽戏巫祖。 日出业障又逢殷,替身东闾祸中土。 陆询看画的功夫,胸中空气耗尽,整个胸膛憋闷得仿佛要炸了。 他正要探出头来,呼吸口新鲜空气,突然,咸水中似有无数只小虫子,通过毛孔钻入他的肌肤,凝成丝丝暖流,汇入下丹田。 那小虫子一入体内,胸中憋闷尽祛,身体里滋生出一股力量,全身暖洋洋的,极为舒服。 陆询心中大定,你是鸿蒙凶兽又如何,总不能钻入水中咬我吧? 正得意间,耳边哗啦哗啦连响。 原来,许平君的芦苇管被堵住,无法呼吸,无奈之下只好窜出头来,激起阵阵水声。 “咯咯咯咯,你倒是躲啊!” 那女子说着,猛地伸手,一根手指骤然变细变长,化形为一根蚊子凝成的细绳,缠住许平君的脖子,将她拖上了空中。 “咦,你是……” 红裙女子看着许平君那张狐媚的脸,若有所思。 “哦,我知道了!你是那只骚狐狸!难怪我的孩儿们咬不到你,原来是有狐毛护身。那好,我且扒了你这张皮!” 陆询见许平君被抓后,望向自己的眼神幽怨,再看看那张与林颦儿极为相像的脸,心中终是不忍,脚下踩水,就要浮上水面。 一踩,身体不动。 再踩,两臂用力拨水,身体还是不动。 三踩…… 他低头一看,那三只鲍鱼,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了他的脚边,蚌口张开,竟然夹住了他的裤脚。 他弯下腰去,两手费尽力气,才将三只鲍鱼撕了下来。 再抬头看向池子上方,不但许平君,连那些蚊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六章、香火值的妙用 陆询连忙爬出池中,几百丈外,一大团蚊子挟裹着许平君,随风急逝。 远远传来那蚊道人疹人的笑声,“咯咯咯咯,想要救回这只骚狐狸,到尚冠里拿定海神珠来换!” “蚊道人,放下许平君!” “咦~” 红衣黑裙女子停下飞行,转过身来看向陆询。 “你这小家伙,竟然知道贫道的根脚儿?吾观你身上有真龙之气,本不欲为难你。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就纳命来吧!” 蚊道人抬起右臂,胳膊凭空长长几百丈,一团蚊子组成的大手,泰山压顶般抓向陆询。 陆询意念一动,招出《洗冤录》,叫道:“请帮我收了这只大蚊子!” 一杆黄金秤从书中飞出后,在空中骤然变大到足有百余丈长。 秤砣从秤杆上滑出,对准那双大手,“呼”地一下砸了过去。 蚊道人见那大秤出现,一脸惊惧立刻浮现,待要收回大手,哪里还来得及。 砰! 称砣将她的右臂齐根儿砸得粉碎。 蚊道人惨叫一声,左手抓着许平君转眼间飞没了影子。 而那称砣自行挂回秤杆后,黄金秤化为光点,退回了书页中。 “喂,怎么收了?砸啊,继续砸啊!那许平君还在她手里呢!” 书页打开,显示出一行字:消耗九两九钱香火值,动用乾坤秤为星主陆询挡灾一次,结余香火二两四钱。 九两九钱香火值,这么贵啊! 陆询看得直咋舌,早知道就不装13了。 这下好,不但未把人救下,反倒得罪了个大敌。 又一转念,我若是有足够多的香火值,再遇到这狗屁蚊道人,给她来上百儿八十下的,还不得把她打成齑粉。 不行,我得赶紧回铺子,我要收魂,我要缝尸,我要积香火! 他刚要收起《洗冤录》,见漫天的蚊子尸体下雪一样飘落下来。 也不管有没有用,尽数让书册收了起来。 明明是许平君,这蚊道人为什么说她是骚狐狸? 难道,许平君是狐狸转世? 他蓦地想起林颦儿在学校里的绰号,正是那勾魂摄魄的“狐狸精”。 莫非,许平君真是林颦儿穿越来的? 还有,原主幼时曾生活过的尚冠里,位于大汉未央宫东侧,那可是宗室子弟、达官显贵才有资格居住的地方,这只蚊妖怎么会将交换地点设在那里? 她就不怕皇宫内的能人异士将其打杀吗? 这只蚊妖既然想以许平君交换定海神珠,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伤害她,等我积攒够了香火值,看我不把你先…… 陆询意淫了会儿,重新跳回水中,且找回萧氏三姐妹及那银锭再说。 这池子果然如萧云所说,深不见底。 越是到深处,暗淡无光不说,水的压力陡增,他全力划水,身体再也不能下潜半分。 他找了一圈又一圈,虽然有金色小虫子补充精力,但池底压力大,消耗极快。 无奈之下,陆询只好踩着水原路返回。 砰! 头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陆询伸手摸摸头,一道银光从眼前滑过,缓缓下沉。 银锭! 陆询一弯腰,伸手抓了过来。 仔细一看,又有些惊疑,这还是我那枚银锭吗? 银元宝原本翘起的两个尖头,不知被盐水腐蚀还是怎么,竟然变得薄如蝉翼,浑如生出一对翅膀。 他将元宝反了过来,底面的那个“升”字仍在,只是变得有些模糊。 而“升”字的旁边,似乎多了一些流光溢彩的铭纹。 识海里,《洗冤录》哗哗翻动,停留在“异宝卷”的空白页上。 一幅生有一对翅膀的金色五铢钱图像缓缓生成。 注释:落宝金钱,先天灵宝,以法力祭于空中,可击落一切天品以下灵器法宝,切记:于兵器无效。 判曰: 孔方兄,兄方孔,法宝灵器见之怂。 鬼推磨,磨推鬼,仙佛神明跑断腿。 陆询来不及细看,只一心赶紧出了这诡异的盐水池。 坐在池边喘息半天,看看东方,晨曦微明,薄雾渐退。 萧氏三姐妹落入池中已近一个时辰,如果没有奇遇,显然是活不成了。 他忽然想起,那三只鲍鱼,肉已熬成汤汁,被萧云服食了,可那鲍壳夹住自己裤脚时,仍然夹得奇紧无比,好像仍然活着一样。 莫非三女的失踪,与那鲍鱼有关? 陆询深吸一口气,重新跳入池中。 除了深水处,实在下不去,其他地方找遍,哪还有那鲍鱼。 陆询只好作罢,临到池边,眼看再有丈余就能浮出水面,他忽然又动不了了。 低头一看,原来又是那三只鲍鱼夹住了他的裤脚。 他心中生奇,难道这鲍鱼怪我害死它们,所以想拉我赔命? 好! 且把你们抓到岸上后,用盐巴灌满你们的壳,让你们再死上一回。 哪想到,每只鲍鱼似有万钧重,夹住裤脚纹丝不动。 治不了你们? 我还真不信了! 且以《洗冤录》收了你们! 他意念连召三次,那书册却纹丝不动。 第四次上,书册终于动了。 它打开在一面空白页,显出一行字:萧氏三女正在壳中养伤,可留阿黄代为照管。 没经陆询同意,文字锁链已拖着阿黄跳出了眉心。 锁链一出现,就将三只鲍鱼壳虚捆起来。 陆询看着巴掌大的鲍鱼壳,三女在这里养伤? 你逗我玩儿呢! 他使劲去扒那鲍壳,却哪里扒得动,只好作罢。 “阿黄,你留在这里,好生照看它们!” 陆询顺着《洗冤录》的意思吩咐道。 又变回三条尾巴的黄鼠狼翻着白眼,“好吧,看在你叫阿皇的面子上,本皇可以答应。不过,你得拿香火值来换!” “我呸,你算什么狗屁皇……咦,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有香火值?你究竟是谁?” “你敢咒骂本皇,你敢咒骂本皇?” 黄鼠狼嚎叫着就要扑上来挠陆询,可惜,文字锁链把它勒得紧紧的,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折腾了半天,它自己累得直喘粗气,“这样吧,一次性付我七两二钱香火,我帮你看守一个月!” “你怎么不去抢!一年七两二钱,爱要不要。” “要,要!” 黄鼠狼极为痛快地答应了,因为它也发现,这盐水里有小金虫子。 这虫子虽然比不上香火值,但对于凝炼真体,还是极有好处的。 “那就这么定了!” 陆询一转身,飞快地浮向水面。 身后传来黄鼠狼的大吼,“喂,你还没兑现香火值呢!” 我现在总共才二两四钱,如何兑现? “等回头我来取鲍时,一起结算给你!” 嘴里说着,脚下却不停。 还未等浮出水面,池边趴的人影儿吓了他一大跳。 第十七章、再回缝尸铺 “萧望之!你没死?” 陆询突然从水里窜出来,大叫一声,把萧望之惊了个趔趄,摔倒在盐池里。 陆询连忙将他拉出来,重又生起了火…… 原来,萧望之没跑多远,就听得背后蚊鸣惊人,老奸巨滑的他,找了堆盐巴钻进去,又用盐粒儿覆盖全身,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直到外面彻底没有动静,惦记那银锭的他,偷偷返回了池边,待要适应下水温,入池子寻找银锭时,却碰到了陆询突然出现。 “可找回银锭了?” 萧望之没太在意全身湿透,倒是对那银锭挂念得紧。 陆询叹了口气,即没承认,也没否认,“那池子太深……” “翠儿呢,让翠儿下水找啊!她可是有些大能为的!”萧望之急道。 “不见了!她们姊妹仨都不见了……” “都不见了?”萧望之眉头皱成了“川”字。 不过,很快就又舒展开来,“这姊妹仨,绝非凡人,定会吉人天相的。” 等二人身上衣服烤干,陆询也算大体弄清楚了萧家的情况。 那银锭,乃是萧家老祖萧升留给子孙后代的“看家宝”,等传到萧望之这一代,其只知道这银锭非是凡物,但哪里不凡,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萧氏三姐妹,确实不是萧望之嫡出。 当年,萧望之成亲后,正妻三年无所出,他听说碧游岛上有座三仙姑庙极为灵验,于是携了妻子前往求子。 于归途检到了萧云,后来,陆续有人将萧翠及美玉送至门前,言其乃亲姐妹。 二人边说着话,边走向牛车。 未及近前,眼前的景象已吓得二人目瞪口呆。 一头千余斤的老牛,被蚊子吸得只剩下四块牛蹄铁,及一地牛毛,随着晨风胡乱飞舞。 萧望之缓过劲来,啊啊大叫着,一溜烟儿跑了,连鞋子跑掉了,都顾不上拾,狼追似的飞奔。 陆询初还紧张,以为又有变故突发,到后来不由又哑然失笑。 嗐!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道说道银锭的事儿呢! 陆询搭了辆送菜的车,回到西市时,已是午后。 菜市口刚解禁,刑台下血流成河,西市令王仲翁正指挥着一帮求盗清洗法场。 王仲翁远远地看到陆询,一怔后,小跑了过来,“询公子,你怎么才来?” 陆询眉头一挑,“有事?” 王仲翁又怔了下,脸色跟吃了半只苍蝇似的,有些难堪,不过,很快换回了笑脸。 “啊?本来有事儿的,现在没事了。那啥,询公子你不是当街打杀了冯三爷嘛……” 陆询打断了他,“市令大人,请注意用词。是那冯三血咒我不成,反噬自己,才呕血而亡的。” 王仲翁苦笑下,“那冯三的兄弟冯殷乃是霍大将军的爱臣,自然是不依。昨天上午,他带了王子方等,到处寻你未果,定要拆了你的铺子。是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花了百斤金子,才将其打发走的。” “哦?他要拆,让他拆就是了,反正那是廷尉府的公产。再说了,他兄弟血咒我,我还没到廷尉府告状,他倒先找上门来了,岂有此理!” 陆询见王仲翁脸色更加难看,不管怎样,是他帮忙摆平了冯三的事,连忙说了句客气话,“总之,还是多谢市令大人照拂,这份情我记住了。” 然后指着刑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王仲翁长舒一口气,这一百斤金子早就准备巴结冯殷,求他在大将军面前递话儿的。 现在好了,一饵两伺,多赚个人情。 他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这也就是询公子问,换个人我是绝对不能说的。” “昨天夜里,宫里突然又发生了巫蛊事,上官皇后突然魔怔了,说什么‘定要杀了那麒麟子报仇’。” “女侍医淳于衍前往问诊,竟然从皇后床下搜出了个桑木做的木偶人。” “大将军震怒之下,将椒房殿全部宫人下了内官狱。宗正刘痕稍加审问,就察明了原委。” “原来,是皇后的亲姑姑上官小妹记恨父兄被腰斩事,迁怒于皇后……” “对了,那上官小妹的尸体,现正在询公子的铺子里呢。” 陆询又惊又喜,惊的是,那上官皇后居然也说萧云日常重复的那句话。 喜的是,又有尸体可以招魂缝敛了,那可都是香火值啊。 “市令大人,还有多余的尸体吗?我年轻力壮,可以多分我几具。” 王仲翁半信半疑地看着陆询,“你确定?” 陆询拍着胸脯,“当然!市令大人为我解了冯三之难,我陆……公孙也是知恩知报之人,自然须为大人分忧。” 王仲翁的眉头彻底舒展开了,这些缝尸匠,名义上归西市管理。 可他们隶属于廷尉府,平时虽不敢不把西市当回事儿,可对于那些无人及时认领的尸体,由于捞不到外快儿,是半分力不肯出的。 “今天一共监斩了十三名宫人,按规矩,十间缝尸铺一间一尸。朱安世新丧,那尸体还没人处理。这样,总共多出了五具,还在冷房里堆着呢。” “询公子若是不怕受累,尽管领了去。不过,那些普通宫女本就是孤儿,今上体恤她们,才召入宫中,赏她们碗饭吃。所以……” “没关系,没关系,都归我了!我不帮大人,谁帮!” 陆询说着,大步流星走向自己的铺子。 回到铺子,木门已被人砍成了几半儿,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随便找了块木板挡上。 陆询走了进去,室内还好,虽然有些凌乱,除了那具招魂用的稻草人没了,其他倒也还在。 灵床上躺着具腰斩为两截的宫装女尸。 陆询上前,轻轻揭开蒙脸白布,立时吓了个趔趄! 萧云! 怎么是她! 他将身子闪开一些,好让门外光亮更多透进来。 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看错了。 不过,这女尸的头,跟病床上的萧云也太像了。 同样皮包骨的一张骷髅脸,上半身没有一丝血肉,绛紫宫装软塌塌地搭在身上。 那下半截身体,倒是极为丰腴。 陆询低头看看灵床下接血的盆,与往常被腰斩的尸体一样,积血只有小半碗。 怎么会这样,难道有吸血秽物出现,将其上半身的血肉吸干了? 蚊道人! 陆询立时想起了她,对,是她,一定是她! 第十八章、女尸复活了? 陆询意念一动,将《洗冤录》召了出来。 “蚊道人,你给我滚出来!” 连喊数声,并无人回应。 找遍屋子,别说蚊子,因为屋内洒了特制雄黄酒的缘故,连苍蝇蟑螂都没有半只。 他给女尸蒙回白布,稍加收拾房间后,去朱安世铺子里,将那稻草人扛了回来。 一会儿,两名求盗领着个木匠,说是来修门。 按道理,安门上梁,应当选个黄道吉日,并贴上个“太公昨日从此过,说是今天好安门”的对联。 陆询从事这捞阴门的行当,少不得也要入乡随俗,真去东市求了幅对联。 经过萧翠的酒垆时,不由又想起了她们姐妹仨。 这《洗冤录》应该靠谱吧,否则,如花似玉、嫩得出水的三位姑娘,若是香消玉殒在盐池里,那就着实可惜了。 回到铺子,求盗已经离开,只有那木匠老头儿关术,蹲在阳光直射处吧嗒吧嗒抽旱烟。 见陆询走来,关术主动接过对联,张贴在门框上。 通过攀谈,原来这关术是东市卖老房的短工。 老房,也就是棺材。 他也是个苦命人,年轻时在大户人家里扛长工,凭着一手出色的木工活,讨了个老婆,结果生女儿时难产,死了。 一把屎一把尿地把闺女拉扯到十三岁,又被人牙子拐跑了,至今杳无音信。 关术嘴里说着,手底下却不慢,小半个时辰,将门完全修复。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草纸钱,满脸讨好地请求道:“陆匠作,我可以给那往生者送些钱吗?” 陆询有些好奇,“哦,那女子你认识?” 关术点点头,“我那亡妻娘家也姓上官,算起来,跟屋里的这位,刚出五服。” 陆询郑重地道:“节哀顺便,长者快里面请!” 关术烧完纸钱,一再恳求陆询将上官小妹的魂魄一定要收齐整了,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才回去。 陆询等到天黑,西市闲人散尽后,关上铺门,烧纸、焚香、招魂,见无异常后,戴上鱼龙皮手套,开始缝尸。 上官小妹上半尸身干瘪如枯柴,而下半截却是腰腿浑圆。 腰断处,下半身比起上半截足足粗上一倍多。 这差得也太多了! 陆询有些发愁,这可怎么缝。 他将两截尸体对在一起,左比划,右照量,始终不好下手。 这时,昏黄的麻油灯下,下半截尸体的脐下三寸处,突然闪起一明一灭的微弱荧光。 而对接在一起,尚未缝合的上半身尸体,竟然慢慢丰盈起来。 陆询以身体遮住麻油灯光,仔细看向尸体,一缕缕微弱的绿色丝线从脐下丹田处溢出,不断流向上半身。 随着绿丝的涌入,女尸上半身的血肉渐渐鼓胀起来。 那里有什么东西? 陆询将两截尸体分开,伸右手进入女尸小腹部,稍加摸索,掏出了个一块椭圆形的白色玉石。 这是什么东西? 牛有牛黄,狗有狗宝,难道这是人宝? 他将其在清水里冲洗一番,对着麻油灯,看向那玉石内部。 里面影影绰绰的,好似有个网球拍似的阴影。 陆询摘下手套,用手搓干上面的水分。 哪想到,那温润的玉石竟然极为酥脆,随着手的搓动,表面的玉粉扑簌簌落下。 怎么会这样? 他两手更加用力,玉粉越落越多,一会儿,一把下部为圆形,带有个长柄的迷你琵琶雏形显露了出来。 陆询更加好奇,再用清水洗掉上面的玉石粉末,以缝尸针挑掉夹在中间的碎屑,一把极为精致的琵琶彻底呈现在眼前。 这上官小妹到底是什么人,体内怎么会有把小琵琶。 他扭头看向尸体,更加惊呆了。 分成两截的尸体,这回干瘪了下去。特别是下半身,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流失,不一会儿,就同上半身一样,变成皮包骨头。 看来,应该是因为这小琵琶的缘故。 陆询将小琵琶重新塞回女尸丹田处,果然,下半截尸体吹气球一样,飞速膨胀,血肉又重新丰满起来。 他将两截尸体再次对接起来,上半身也如遭水注,那张脸虽然还是失血后的苍白、瘦消,但毕竟已有了七八分的正常人形。 陆询仔细盯着那张脸,忽然想起来了,这不是让胡细妹叫姐姐的那小姑娘吗? 正惊异间,那女尸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下。 雾草! 又诈尸了? 陆询连忙召出《洗冤录》祭在空中,右手紧攥生出两个小翅膀的那枚银锭。 可那女尸睫毛颤了下后,便没有了动静。 陆询左手擦下眼睛,刚才是眼花了? 他端来麻油灯,照向那张煞白的脸。 女尸丹田处,仍有丝丝绿光不断涌向脸庞。 绿丝所过之处,面部肌肤过电似的轻微震颤,形状也在慢慢改变。 陆询放下心来,原来,还是那小琵琶的缘故。 看来,这是个宝贝啊! 要不要将其据为己有? 这种念头刚一闪,就被他打消了。 从死人身上拿东西,发财,这与那些盗墓贼有何异。 美其名曰摸金校尉,叫得再好听,哪怕是打着研究、传承、保护的旗号也不行! 忽然,女尸的睫毛又眨了一下。 这回,陆询非常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在那小琵琶的作用下,这女尸复活了? 陆询伸出左手,待要去女尸鼻下探下气息,女尸突然睁开了眼。 他惊得连连后退的同时,右手银锭用力掷出。 女尸一侧头,银锭贴着脸颊飞过,砸中稻草人。 “公子莫怕……” 女尸沙哑着嗓子,低声说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她一动弹身体,腰部断口分开,上半截身体又飞快干瘪下去。 “公子救我,为奴为婢我……” 话未说完,头一歪,重新变回尸体。 救还是不救? 陆询很快便有了决断,听她意思,只要我救回她,她是愿意做我的奴婢的。 有个暖床的,那肯定是极好极好的! 两世为人,还没尝过肉味儿呢。 他再次将尸体拼接到一起,飞针引线,开始缝合起来。 “啊呦,疼,公子轻些儿……” 女尸恢复了意识,轻轻呻吟道。 陆询听得心头一震,这声音柔声细气,婉若莺啼,端得是勾人魂魄,想入非非。 “好!” “多谢公子,疼啊,能不能给我些酒……” “好!” 这可是将来的女奴,陆询自然无不答应。 他拿来原主与朱安世喝剩下的酒,找碗倒了,给她喂了进去。 “多谢公子!” 上官细妹连喝了两大碗,脸上挂了些绯红,这才不再喝了。 陆询每缝一针,她便皱下眉头,娇嘀嘀地呻吟一声,然后再嗔上一句,“公子留情啊~” 擦! 陆询某个部位急剧充血,这靡靡之音,还让不让人好好干活了。 第十九章、奴家跟你开玩笑的 陆询连忙转移注意力,“喂,你肚子里那是什么?” “公子好坏哦~连人家肚子里有东西都知道,那人家全身岂不是被你看遍了?” 陆询:…… 这天没法聊了。 心思一乱,缝针的手自然有些重,上官小妹又娇喘连连地哼唧起来。 上官小妹的酒劲儿渐渐上来,说话更不着调起来,“公子好俊啊!奴家这蒲柳之资能为公子铺床叠被,真是三生有幸呢。” 明明是平平常常的话,可通过她那软靡的嗓音说出来,别有一番味道。 陆询强忍着不适,终于给她全部缝接好。 上官小妹轻轻挪下床,手指掐个法诀,小腹中的玉石琵琶突然绿光大盛。 她全身骨骼格崩格崩一阵脆响后,气息骤长,陆询被她气势迫得后退一步。 “哎哟,吓到公子了呢,奴家真是罪过!” 上官小妹说着,踏前一步,貌似要扶陆询,只是眼神中的狠戾一闪而逝。 她的两手伸到陆询肋下时,指甲突然暴长三寸余,如十把匕首般狠狠地插向陆询胸膛。 陆询见她眼神不对,早一招手,落宝金钱从稻草人里飞出来,悬浮在上官小妹头顶,发出一道光晕将她罩了起来。 上官小妹一被光圈拢住,腹内玉石琵琶发出的绿光,立时被压制了下去。 上半身摇摇欲折的她,精神瞬间变得萎靡,“公子,奴家跟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 陆询将她一脚踹倒在地,拿过折元宝用的截纸剪刀,一剪子将她腰间断面缝尸线划断,露出道口子,手伸入她的腹部,将那玉石琵琶掏了出来。 “公子,不要!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指头大的琵琶在陆询手心里瑟瑟发抖,四根弦拨动,发出近似于上官小妹的声音。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一开始,你可是答应过我,为奴为婢的,结果呢?” 陆询将其放在板凳上,抓过一把锤子,待要将其砸得粉碎。 “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了!其实,我那会儿想的是:为奴为婢我是无论如何不答应的。 前世,我两位姐妹费尽心机,也未能帮我修炼成人。这辈子,好不容易转世到了上官小妹身上,岂可居于人下。 公子发现了我身体内的玉石琵琶,又以无上功德之力,解除了封印我法力的枷锁。我突然间有了能耐,为避免暴露秘密,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妄想对公子出手。我错了! 我发誓,我玉玲珑以轩辕三姐妹的名义发誓,此生此世,不,连同来生来世,我玉玲珑全心全意服侍公子。 但有贰心,天打雷轰,堕入畜牲道,永世不得轮回。” 轩辕三姐妹? 陆询扫了眼瘫倒在地上正快速干瘪的女尸。 胡细妹,鬼车鸟,十头雉鸡精被咬去一头后,成为九头雉鸡精。 而眼前的上官小妹,体内有把玉石琵琶,玉石琵琶精! 他“啪”地一拍脑袋,真是笨死了! 怎么把奉女娲娘娘之命,魅惑纣王的轩辕坟三妖忘记了? “轩辕坟三妖的老三玉石琵琶精,是吧?” “你……公子如何知道?” “三妖中的老二九头雉鸡精,就是胡细妹吧?” “公子连这也知道?” 陆询突发奇想,“至于,老大九尾狐狸精,想来就是那许平君了?” 玉琵琶没了动静。 陆询大喝一声,“是也不是?” “是。”琵琶弦轻响回道。 “还有个喜欢自称‘本皇’的黄皮子精,想来就是你们的带头人喽?” “什么黄皮子精,奴婢不知道。” 陆询高高举起锤子,作势要砸下去,“不知道?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不要,不要啊。奴婢真不知道什么黄皮子精。不过,我前世时,是有个喜欢自称‘本皇’的老东家。但是,他是个人族,不是黄皮子精。” 陆询回想下《洗冤录》上黄皮子精的判词:忍寄黄皮证君恩。 也就是说,那阿黄本是人族,托生到一只黄皮子身上了,是谓“忍寄”。 而阿黄向来是以纸人的形象示人,这琵琶精不知道倒也有可能。 “既然你们是轩辕坟三妖转世,为何被人族轻易地就斩杀了?” 琵琶轻颤,发出呜呜的哀鸣,犹如女子在哭泣。 “我们三姐妹虽然转世为人,但是,由于魂魄不全,一身修为不但施展不出来,反倒处处受制于人。冥冥中,我们就跟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用看不见的丝线时刻控制着。” 陆询回想起从《洗冤录》上看到的胡细妹出生时的影像,“可是那白面稳婆?” “白面稳婆?”玉琵琶尖叫一声。 “对,一个白纸蒙面的接生婆。” “公子说的是陆雅陆婆婆吧?不,不可能是她。陆婆婆人可好了,她之所以白纸覆面,是因为她的脸上有很多虫吃鼠咬似的疤痕。” 又是姓陆的? 陆询看看天时,还有四具尸体等着处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玉玲珑,你可是真心实意地愿意跟我的?” “当然,我可以再发一遍誓!” “不必了!我既然敢收留你,就不怕你反悔。胆敢有下次,我把你拍成照片儿。” 玉琵琶哆嗦了下,虽然不明白照片是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儿,“不敢,不敢!” 陆询将玉石琵琶塞回上官小妹腹内,再次将其缝合了起来。 重新活回来的上官小妹,对着陆询扑通一声跪下,“奴婢玉玲珑多谢公子再造之恩。” “抬起头来!” “是!” 陆询盯着她那张保留了上官小妹七八分样貌的脸,有些为难。 “玉玲珑,你这幅样子如何见人?” 玉玲珑极为诧异地看着陆询,“公子不喜欢?我见公子在上官小妹的脸上停留甚久,错以为公子喜欢。是以在缝合身体的时候,对公子多有挑逗,还请公子原谅。其实,我腹内这玉琵琶最大的能力之一,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样貌。” “哦?”陆询来了兴致,“那你变个许平君我看看。” 玉玲珑连连摆手,“奴婢不敢,她可是奴婢的大姐。” “嗯?”陆询鼻子冷哼一声。 “是!” 玉玲珑手指掐个法诀,一团绿光自小腹生起,沿经络流转到脸上。 一会儿,一把琵琶的虚影在脸前生成,一把琵琶半遮面。 下一秒,虚影退回到丹田,露出了一张冰肌玉骨、楚楚动人的脸。 第二十章、十窍玲珑心 “颦儿!” 陆询下意识地叫了出来。 那张脸赫然是许平君模样,不,应当说更像林颦儿多些,毕竟没有许平君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狐媚。 “奴婢多谢公子赐名,从此,世上只有颦儿,再无玉玲珑!”玉玲珑打蛇随棍上,乖巧地道。 陆询心中生疑,如此轻易地就连本名都不要了? 世间最好的伪装是本色出演,你演得有些过了。 一直悬浮在空中的《洗冤录》哗哗翻动,停留在一张空白页上,一幅古典美人仕女图像渐渐生成,仕女怀抱琵琶,两眼却只盯着一面铜镜对贴花黄。 玉玲珑,本为西昆仑山上的两块磨盘顽石,曾见证伏羲、女娲二皇姻缘事。磨盘合为一体后,诞生出灵性。其自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异化为玉石琵琶精。 判曰:魂魄难齐,骨肉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脑生反骨昆仑胆。酒色财气名欲利,镜花水月封宝鉴。 星主陆询收服玉石琵琶精,得香火七两二钱,结余香火值九两六钱。 陆询大体扫了一眼,此女脑生反骨,果然不可信。 不过,她倒是挺值钱,竟然达到七两二钱之高。 陆询收起书册后,吩咐道:“起来吧!走,跟本公子背尸去!” 他这是有意试探,一个长在深宫大院里的女孩子,让她背尸肯定不乐意。 哪想到,玉玲珑眉头都不皱一下,答应着,爬起来跟在陆询后面,去了西市令府内临时存放尸体的冷房,相当于半个义庄。 所谓冷房,不过是拣那阴凉之地,在地底挖个深洞,冬天时冻些冰块,存贮在里面。 到了夏天,靠冰的融解,吸收热量,以尽量减缓尸体的腐败。 新皇刘昭登基时,西市冷房还有十余名守尸人。 后来,有七人接连无病无灾地离奇暴毙,此地闹鬼的传闻也不胫而走。 而今,守尸人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个独眼老丁头儿看门。 陆询叫醒正在酣睡的老丁头儿,道明来意。 老丁头儿打开冷房门,指指墙角直通地下的黑色大窟窿,睡眼惺忪地催促道:“弄走,都弄走,没得扰人清静。回头记得把门锁上!” 说完,老丁头儿自回去睡觉。 陆询走进房间,沿着逼仄的楼梯拾阶而下,进入一间从巨石中挖出来的屋子。 虽然以前来过,他仍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吊在房梁上的一盏瓦豆长明灯,被不知哪里刮来的阵阵阴风,吹得直摇晃。 陆、玉二人拉得极长的影子,随着灯光,在刻画满了诡异符纹的地面上摇曳不定。 墙角处,一大滩暗红的血液,渗进符纹沟槽里,隐隐有荧光闪烁。 玉玲珑反倒显得极为兴奋,手提着宫裙,在房间内左瞅瞅,右看看。 陆询白了她的背影一眼,此女果然天性凉薄。 其中三具尸体可是椒房殿今天被问斩的宫女,虽然是地位卑微的下人,但用地球上的话说,那也是曾经的同事。 陆询轻咳一声,指着身材最小的一具尸体,对玉玲珑道:“你背这具!” “是!” 玉玲珑挽起宫装宽大的袖子,敞开麻袋口一角,叹口气道,“这是司画,多乖巧的一个小丫头,才十五岁,可惜了!” 她能如此说,让陆询心里的堵略通透了些。 陆询来到最粗壮的那具尸体前,同样掀开袋口一角,见果然是朱安世,蹲下身子,丹田生劲,两手抓起麻袋口,用力一扯,将其拉到背上。 那尸体却越过他的头,反转个儿,轻飘飘地落在他的面前。 陆询用力过猛,差点儿闪到腰。 他再次打开麻袋口,朱安世的脸上破了个大洞,稻草露了出来。 原来,那脸是纸糊的。 难怪铺子里的稻草人不见了,竟是被当作尸体运来冷房了。 只是,朱安世真正的尸体哪里去了? 玉玲珑察觉有异,放下司画的尸体,凑了过来。 “公子小心!” 稻草人心窝处“叮”的一声轻响,一道蓝光窜了出来,直射陆询面门。 玉玲珑一个箭步扑过来,右手一伸,将那蓝光攥在手心中。 她邀功似的将手摊在陆询面前,一枚寸长的蓝色小箭躺在她的手心里,“公子可得小心了呢。” 陆询伸手就要去抓那小箭,玉玲珑猛地将手抽了回去。 “公子可不敢,这箭上喂了毒。” 等她再将手伸出来,粉嫩如玉的手心里,已是一团青紫,很明显是中了毒。 陆询倒吸一口凉气,“你还不快扔了?好厉害的毒!” 玉玲珑伸出两根纤纤玉指,轻轻捏起那小箭,眉眼里满是笑意地看向陆询,“公子,你是在关心我吗?” 陆询点点头。 玉玲珑笑得更开心了,“多谢公子!不过,区区昆仑荧蛇之毒,对于现在的我,根本无用。” “你认识这毒?” “我当然认识,因为我见过!” 玉玲珑说着,扒开稻草人的胸膛,从心口处,挖出一个木雕的心脏。 陆询伸手要接过仔细察看一番,玉玲珑躲了开去,“公子,你可不能拿,这上面喂了剧毒。” “我一见这具尸体是稻草人假扮的,就知道有问题。这颗十窍玲珑心,是我那表姊夫的手笔。” “关术?” 玉玲珑怔了下,“公子知道他?正是他做的!其实,他本姓鲁,名关术。在上官家被灭门以后,鲁关术怕被诛连,隐姓埋名后委身在陆家,做过一段时间的扎纸匠。” 陆询不解,“那关术看上去挺木讷憨厚的,为何要弄这奇技淫巧害人?” “公子,您这可就误会我那表姊夫了。”玉玲珑解释道,“您看这纸人,眉心里有个针扎的破洞,这正是石桥南陆家的独门秘记。” “陆家之所以弄这些假人,就是专门整治那些盗尸配**的。陆家人真心不错,鲁关术帮着弄这些东西,也算是积阴德了。” “我呸!”陆询大啐一口,“陆家能干出人事儿才怪。”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白面稳婆陆雅吸魂魄的事儿说出来。 玉玲珑见陆询对陆家成见极深,待要分辩,陆询早背起司画的尸体,走向了出房的台阶。 第二十一章、给器灵续命 玉玲珑手腕儿一翻,也不知道将那颗木头心脏藏于什么地方,追上去一把抢过来,道:“公子,有奴婢在,哪能让您干这些粗活儿呢。” 陆询手上一轻,尸体已被玉玲珑抢了过去。 她单手提着司画的尸体,扭着纤细的腰肢,风摆杨柳般当先走向缝尸铺。 陆询暗叹:好大的手劲儿!这司画虽说鲜血流尽,但少说也得有七八十斤吧。可她一只手就能拎动,并且步履轻盈。 她脑有反骨,留她在身边,迟早是个隐患,得早把她打发走了才是。 可看看她那散发着青春气息,凹凸有致的玲珑身体,又有些不舍得。 嗯,到嘴的肉不吃,有罪! 回到屋子,烧纸、焚香、收魂那套流程下来,陆询见一切正常,开始缝拼司画的尸体。 玉玲珑手举麻油灯,站在一边仔细观看,不时拿手比划下陆询施针的角度。 “公子,你就不想见识下含苞待放的豆蔻少女吗?” 玉玲珑说着,突然恶作剧地掀起司画上半截尸身上的宫装。 “你干什么!行规不可破,快盖上!” 陆询大叫着连忙闭眼。 “咯咯,公子果然是个好人!咦,这是什么?” 陆询睁开眼,近乎透明的素纱蝉衣覆在隆起的小馒头上,两点嫣红在灯光下特别鲜艳。 “咯咯,公子,你已经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现在又看了她的身子,赏她个名分呗?” “公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公子……” 玉玲珑见陆询只是瞪着那两座小山之间,伸手在司画胸前左右摇摆,“公子,奴婢跟你说话呢。” 陆询推开她的手,视线仍然落在司画胸膛上。 两山的正中间,有一颗小指甲盖大的紫色护心痣。 那痣虽小,里面似有极为广阔的空间,一团金光闪闪的黄布,正无头苍蝇般乱飞乱撞。 陆询揉揉眼睛,再次看了进去,那黄布仍在飞舞。 他一把撕掉素纱蝉衣,手指抠向那护心痣。 紫痣一触即溃破,渗出一滴血水。 “公子,你好粗暴哦!不过,人家喜欢!”玉玲珑调笑道。 陆询充耳不闻,因为,那团黄布突然冲了出来,瞬间变成一面旗子大小,将司画从头到脚,完整地包裹了起来。 紧接着,他的眉心一疼,那杆金黄乾坤秤突然出现在空中,秤钩钩起黄布包裹着的尸体,将其塞入了秤杆。 顷刻间,秤杆上多了颗定盘星后,重新回到陆询识海。 《洗冤录》哗哗翻动,停留在功德卷上:星主陆询寻回乾坤图(定盘星),补全乾坤秤,得香火16两合一斤,结余香火值一斤九两三钱。 星主陆询香火值超过一斤,境界突破“聚魂境”三重。 乾坤秤器灵李贞英重伤垂死,星主陆询是否愿意出香火二十四两为其续命一年? 陆询大吃一惊,这名为司画的小姑娘,竟然是乾坤秤的器灵? 愿意,当然愿意! 不就是斤半香火值嘛,乾坤秤有了器灵,对付起那蚊道人来应该更会事半功倍。 《洗冤录》:星主陆询为乾坤秤器灵续命,消耗香火二十四两,结余香火值一两三钱。 星主陆询为器灵续命,得香火四十八两,结余香火值三斤一两三钱。 这时,陆询识海内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贱妾李贞英多谢公子续命,大恩大德,贞英定有厚报。 司画尸体突然不见,吓得玉玲珑惊叫一声,“公子,你也会那小鬼搬家的法术?” 她连喊了好几遍,只见陆询眼睛极为明亮,而眼神似乎有些呆滞,心中一喜,“公子,你可愿意……” “不愿意!” 陆询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 “公子,人家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就不愿意呢?人家是想问你,可愿意人家暖床,如果需要,人家好提前去洗白白。” 陆询瞪了她一眼,我信你个鬼,你明明是看我正在翻阅《洗冤录》,精神有些恍惚,妄想摆脱婢女的身份。 玉玲珑暗自懊恼,他咋就突然醒了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难道我得出点血才行?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搬尸体?” “是。” 玉玲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断嘀咕,还真把自己当公子了,居然把我当奴婢使唤,不过一个役夫罢了。 陆询有些懵,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能听到她的心声? 他略一思索,定是因为境界突破融魂境第三重的缘故。 果然,《洗冤录》哗哗翻动到了“境界卷”:星主陆询突破融魂境第三重,正式踏入修炼门槛。 《九转乾坤经》,九转九移,可将天、地、人间香火之情转化为功德之力,洗经伐髓,强化自身。 当前世界,《九转乾坤经》境界主要分九层:融魂境,同舟境,通幽境,真人境,圣人境,真仙境,金仙境,大罗金仙境,创世神。 每层境界又分一至九重,修至最高境界,可逆转阴阳,堪破生死,口含天宪,拳碎星球。 雾草,这么牛13?陆询欣喜若狂。 一会儿,玉玲珑抓来一具尸体,没好气地往灵床上一扔。 陆询打开麻袋,见同样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心中殷殷期待,帮她收魂缝尸后,不知会有什么惊喜。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两具宫女尸体缝完,不过是得了三两二钱的香火值罢了。 一连缝了三具尸体,因为《九转乾坤经》的缘故,他不但没感觉到累,两眼反倒越来越有神。 他亲自去冷库,将伪装成朱安世的稻草人拎了回来。 既然是稻草人,不是真正的生命,所以焚香、收魂什么都省了。 他剪开裹尸的麻袋片,吩咐道:“颦儿,掌灯!” 正生闷气的玉玲珑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在叫自己,不情不愿地端着麻油灯站在三步开外。 “近些!” 陆询有意磨她的性子,你再脑有反骨,我也给你蹉跎平了。 玉玲珑上前一步。 “再近些!” 玉玲珑再上前一步。 “还是太远!” 玉玲珑赌气似的大迈一步,没提防被脚底的板凳绊了下,身体陡然间前倾,两手下意识地扶向灵床。 右手上的灯倒在稻草人上,麻油洒出,瞬间着起了大火。 “对……对不起。”玉玲珑俏脸吓得煞白。 陆询冷哼一声,“你是有意的!你怕我向你讨回那颗十窍玲珑心,故意将灯油泼在稻草人身上,引燃大火。” 玉玲珑的脸更白了,我装得这么逼真,他怎么看出来的? 陆询正琢磨着怎么惩罚她,西市上突然响起一道粗犷却又如泣如诉的呐喊:“还我心来,还我心来~” 第二十二章、又见金钱豹 朱安世! 怎么又是他? 玉玲珑见陆询脸色骤变,不解地问道:“公子,怎么了?” “你没听到吗?”陆询皱着眉头,将《洗冤录》祭于空中,右手紧握落宝金钱。 玉玲珑侧耳聆听了会儿,“没有什么动静啊!” 砰~ 关术白天才刚修好的木门,被拍了个粉碎。 一头黄底黑花的金钱豹窜了进来。 “喵呜~” 金钱豹大吼一声,扬起右爪,张开血盆大口,直扑玉玲珑。 陆询眼疾手快,银锭唰地一下砸向豹子眉心。 金钱豹蒲扇大的左爪轻轻一挥,就将落宝金钱打飞出去。 陆飞打出银锭的同时,足下用力一蹬,攥起拳头冲了上去。 玉玲珑见豹子扑来,后腿一步,左手掐个法诀,右手在小腹丹田处轻轻拨弄。 一道无形音罡从玉石琵琶生出,在空中发出尖利啸声。 那豹子极为灵性,它似乎察觉出不对,下意识地一低头,音罡划过它的头顶,切下了它的半边耳朵。 陆询恰于此时杀到,他左手抓住豹子脖颈,抡起右拳,对准豹子的头盖骨,狠狠地砸了下去。 “嗷呜!” 豹子吃痛,惨叫一声,却并不放弃,一直前伸的右爪猛地张开,露出寸余长的指甲,在玉玲珑胸前用力一掏,将她的宫装右衽撕碎。 左爪抓起被她藏在怀中的十窍玲珑心,腹背一躬,将陆询摔开后,掉转身子冲出了缝尸铺。 陆询连忙追了出去,却哪还有那豹子的影子。 等回到铺子,玉玲珑正拿了一块纸片,在麻油灯下翻来覆去地看。 “公子,那豹子是纸扎的。” 陆询接过纸片,上面用金黑两种颜色,画了半只惟妙惟肖的豹子耳朵。 “走,跟我去陆家扎纸店!” “陆家扎纸店?”玉玲珑眼神躲闪着看向门外,“我不去!” “嗯?”陆询鼻子冷哼一声。 玉玲珑掀起被豹爪撕成条条的右衽,露出一片雪白,“人家衣服都碎了,怎么见人?” 陆询想想也是,虽然是夜深人静时候,一个女孩子这样出去,确实不雅。 他翻出原主的一件常服,“先将就下,天亮后……” 本想说天亮后买,又一想兜里只有几枚小钱,哪里买得起。 玉玲珑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在身上比划了下,“这怎么穿?又肥又大!” 陆询听到她的心声,知道她是嫌衣服有味儿,冷冷地道:“嫌弃本公子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你连容貌都能变化,别告诉我身材就不行了。” 玉玲珑手掐法诀,丹田中的玉石琵琶发出一团绿光,刹那间涌遍全身,她的容貌、身形急剧变化,一会儿化为个小厮模样。 陆询满意地点点头,“嗯,这还差不多!以后,你就以这幅模样示人好了。” 玉玲珑心里阵阵酸楚,还指望着勾搭上他,破了这奴婢的身份。 难道,这具身子就如此不入他的法眼吗? 她扭着身子倔强地道:“不要!” 陆询听到她的心声,心道:勾搭我?好啊,欢迎之至,不过不是现在。 他故意冷哼一声,“由不得你!” 说完,转身出了缝尸铺,走向东市。 天灰沉沉的,没有一颗星星。 好在阴天不阴月,一切景物倒也模模糊糊地能看见个大约轮廓。 玉玲珑跟在陆询后面,像个第一次跟大人去赶集的孩子一样,紧扯着陆询的衣角。 “公子,听说那里闹鬼,能不能不去啊?” “不能!”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东市门口的一棵高大梧桐树上,一只猫头鹰发出婴孩似的笑声。 陆询心里咯噔一下,老人常言: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 夜猫子一笑,准没好事儿。 特别是进入有人的住家笑,那家近期往往会死人。 玉玲珑扯着陆询的衣服不走了,“公子,我怕……” 陆询气得直想抽她,你一个轩辕坟三妖,怕一只猫头鹰? 给妖族保留点尊严好不好! 枝头上的猫头鹰听到动静,“咕”地大叫一声,振翅飞向了东边。 陆询根据原主记忆,穿过几条宽窄巷子,来到陆氏扎纸店的隔壁,卖老房的那家棺材店的后院。 离那进木料的院门还有十余丈,就见门前的大槐树下,一个红点时明时灭,围着树飘浮不定的转圈儿。 真有鬼? 陆询寒毛倒竖,心立时提了起来。 取了银锭在手中,他大着胆子走上前。 那红点儿停在了一块大青石上。 陆询凝目看去,原来是关术,在那儿抽旱烟。 这老头儿有毛病吧?大半夜的不睡,围着棵槐树转什么! 关术看见人影儿,迎上前来,行个礼道:“陆匠作,怎么才来?” 一句话把陆询问愣了,“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关术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视线落在玉玲珑身上,“哦,好俊俏的公子哥儿,倒是有些面熟,咱们不会在哪儿见过吧?” 玉玲珑乍见这上官家旧人,心情有些激动,待要上前相认。 陆询轻咳一声,打断了玉玲珑,盯着关术的眼问道:“老丈怎么知道我要来?” 关术在鞋底上磕下烟袋头,“小老儿年纪大了,觉少。坐在这大槐树下抽烟,见一头豹子衔着颗十窍玲珑心,逃回了纸扎店,猜着怕是与公子有关,就坐这儿多抽了袋烟。” 陆询一时判断不出他说的真假,正在纳闷,为什么我听不到他的心声,难道《九转乾坤经》失灵了? “等我有事儿?” “那倒不敢,是另有事相求公子。”关床不经意地扫了玉玲珑一眼,“请公子看在我亦出身上官家的份儿上,帮我取回那十窍玲珑心。当然,小老儿也不会白麻烦公子,事成后,另有一物相送。” 还没等陆询答应,玉玲珑上前一步,“好!事成后,我家公子不要别的,只要你家祖传的那把破尺子。” “那算了!”关术摇摇头,佝偻着身子,走向院门。 陆询见他背影凄凉,正想借他家院子探察下扎纸铺,连忙追上前,“老丈,别听我这小兄弟胡说。十窍玲珑心的事儿,我尽力去争取,能不能拿到,我可不敢保证。” 关术惊喜不已,“那就先谢过公子了。不是小老儿不上道儿,那把尺子倒也不是什么珍贵物,实在是祖上有训:人在尺在。是以还请公子多加包涵。” 陆询瞪了玉玲珑一眼,跟在关术后面进了棺材铺。 向关术打听了一遍扎纸铺的情况,陆询借把梯子,爬上墙头。 刚要扎纸铺里看,“咯咯咯咯……”一阵怪笑传来。 第二十三章、墙头兵(求票票、收藏) 陆询惊了个趔趄,连忙扶住墙头,才没从梯子上翻下来。 原来,是那猫头鹰飞了来,落在扎纸铺的一株纸扎摇钱树上。 那摇钱树高为八尺九寸,取的是八还九转,九九归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意思。 陆询从土墙上抠下一块小石子,屈指弹向猫头鹰,将其驱赶走了。 缩在墙头下,等了好一会儿,听扎纸铺院内并无动静,刚要再探头察看里面情况。 他惊觉不对劲儿,哪里传来叽里咕噜的细微响声。 他循声望去,一粒红豆正从铺子屋檐下滚过来,停在他面前,滴溜溜地打着转儿。 又不是秋收季节,寸草不生、只有砖宽的墙头上,为什么会有豆粒? 那豆粒儿没了声音很长时间后,陆询见并无异常发生,这才试探着再次抬起头。 一道亮光“嗖”地射了过来。 他连忙侧头,右手挡在面前,抓向那点亮光。 一个指头大的东西被他攥实了,手心针扎似的一疼。 摊开手,一个寸长小人儿,手里握着把明晃晃的小刀,委顿在手心里。 陆询手心鲜血迸出,将小人儿染得半身红,半身绿。 那人儿虽小,却是五官俱全,更奇的是居然身被牛皮甲。 一会儿,小人儿苏醒过来,将手中刀一扔,跪伏在手心里,连连作揖磕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陆询见它居然会说话,更觉惊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撒豆成兵? 识海内,《洗冤录》哗哗翻动,停留在“异物卷”上。 一幅持刀小人儿图像渐渐生成。 墙头兵,半阴兵属。 巴蜀异品相思豆,三月三日种于阴寒之土,拣那五月五日极阳之日开花,于七月七日人鬼相交之日落荚的豆粒为基。 于鬼门大开,阴气浓郁的七月十五日,捕捉怨气深重的冤魂,以阴结魔胎之秘法,将其打入豆内。 期间,饲以作法人之鲜血,伴以毒蛇蛊虫,以增加其戾气,祭炼七七四十九日即可大成。 大成之半阴兵,其身坚硬似铁,虽刀剑亦无法破之;其忠心比金真,纵身死亦不改意志。 注:唯有功德之力可破解之。 陆询攥着小人儿,退下梯子,笑着对关术还有玉玲珑道:“给你们看个好玩的物件儿。” 他摊开手心,小人儿仍在不停磕头告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钏儿再也不敢了。” 小钏儿? 关术如遭晴天霹雳,呆立在当地。 一会儿醒过神来,饿虎扑食般抓向那小人儿。 本在磕头的小人儿,两手抱起扔在一边的小刀,蓝光闪过,将关术的食指划出道口子,黑血涌了出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我!” 关术从怀里摸出把黑黝黝,沾满油墨的三角尺,不停挤压伤口。 丝丝金光从三角尺上渗出来,融入伤口,黑血很快变得鲜红,一会儿伤口就愈合了。 关术边用尺挤着手指,只把眼睛望向小人儿,莫明其妙地突然说道:“天上一笼统……” 小人儿手中刀一震,“地下…地下黑窟窿。” 关术嘴唇哆嗦得犹如筛糠,“黑狗身上花……” 陆询听关术对暗号似的背起了打油诗,以为他在套这墙头兵的近乎,打它的主意。 就这破诗谁不会,当即插口道:“白狗身上肿。” “你怎么知道?”关术与小人儿同时喝道。 关术尺子一横,架在了陆询脖子上,“说,是不是你害死了小钏儿?” 自称小钏儿的墙头兵扔了刀,连连摆手,“不对,不对!是金钏井里肿!” 金钏井里肿,金钏井里肿…… 关术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再遭雷击,手中三角尺掉在地上,两手捧起小钏儿,老泪横流,“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失踪的那天,陆家突然连夜填井就有问题……” 小钏儿拿手轻挠关术满是老茧的手心,惊喜地叫道:“你是阿翁?” “是我,是我!” “阿翁,我好命苦……” 小钏儿一句话没说完,身子一缩,变回了红豆粒。 “钏儿,钏儿……”关术撕心裂肺地大哭着。 隔壁扎纸店里传来骂声,“操你老母的,关疯子,大半夜的不困觉,又嚎什么丧!” 关术正要回骂,陆询将红豆粒儿抓了过来。 红豆粒儿一回到陆询手心,沾上他的鲜血后,“叮”一声脆响,竟然又变成了手握小刀的墙头兵。 她看一眼陆询,扔了手中小刀,再次作揖磕头起来,“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钏儿再也不敢了。” “小钏儿!?” 关术一把将小钏儿抢了回去,只是到他手里后,很快又变回了豆粒。 至此,关术哪还不明白,定是陆询身上有什么法物,可以维持小钏儿变幻人形。 他拾起三角尺递向陆询,“陆公子,不,陆仙师,你不是想要小老儿这把祖传的尺子嘛,给你了。只求你能救活小钏儿,求你了!” 陆询没有接尺子,反倒拿过红豆粒儿,于是,豆粒再次变为小钏儿,再次跪地求饶。 他“看”向识海中的《洗冤录》,翻到小钏儿所在的那页,一遍遍地思索着最后一句:唯有功德之力可破解之。 关于功德之力,从一穿越,就听纸人所化的朱安世讲过。 想来,这所谓功德之力,应该是由香火转化,蕴含在体内。 小钏儿沾染了自己的鲜血后,被破解了禁制,是以能恢复几丝灵性。 关术见他沉默不语,将三角尺强行塞进陆询怀里,“仙师,求您救救我的女儿,救救我苦命的钏儿。” 小钏儿突然叫道:“大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叫我的名字,说我是你的女儿!我要杀了你!” 她拿起那柄小刀,两腿在陆询手心里一弹,跳起来刺向关术的眼睛。 “放肆!”陆询低喝一声,手一抬,将她重新攥了起来。 小钏儿只有白眼球的眼睛里,生出一个小黑点,“你…你是主人?” 她瞪着眼看了会儿陆询,“不,不对,你不是主人!我要杀了你!” 她边说着,两手抱起刀,用力往陆询手心里一插,鲜血再次迸了出来,溅了她一身。 她眼中的黑点又膨大了一圈儿,瞅瞅陆询,再看看玉玲珑与关术,拿手搓搓眼睛后,疑惑地问道:“阿翁,阿母,是你们嘛?” “哎,哎,是我,是阿翁!”关术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玉玲珑连忙否认,“瞎说什么呢,人家是男滴。” 小钏儿耸了耸鼻子,“不对,你是阿母,否则,为何你身上有阿母的气息?” “阿母!” 她大叫着,两腿一弹,扑向了玉玲珑怀里。 只是身体还在空中,已变回了红豆粒儿。 第二十四章、乾坤尺、袖里剑 玉玲珑一转身,红豆粒儿落地,叽里咕噜地滚到关术脚下。 他扑通一声跪下,捧起红豆粒儿递向陆询,“仙师,求您救救小钏儿,以后,做牛做马,关术这条命都是您的了。” 陆询连忙接过红豆粒儿,拉起关术,“老丈千万莫如此,我尽力而为吧。” 关术听他答应,磕了三个响头后,这才站了起来。 红豆粒儿沾上陆询的鲜血,再次变为小人儿,又如实时一样,跪伏磕头祈求饶命。 陆询略一思索,将其交于没受伤的左手,果然,小人儿离了鲜血,瞬间变回了红豆粒儿。 他大体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沉吟道:“老丈,我也许能救回小钏儿。不过,看她每次变回小人儿,都是从磕头求饶开始,她的魂魄似乎不全。我须立即赶回缝尸铺,趁司晨牡鸡未叫,替她招回魂儿试试!” “走,快走!”关术眼里闪着亮光,当先走向院门。 出了院门,他回头瞥了眼扎纸铺,又道:“陆仙师,您替小女收魂,我帮不上忙,就不去添乱了,等天亮,我再去看小钏儿。” 陆询点点头,“也好!不管情况如何,我都会让我兄弟一早来通知你。” 关术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陆、玉二人匆匆赶回缝尸铺,一路上玉玲珑不断嘟囔,“公子,你不可以救她!” 陆询边以自己的鲜血浸泡小钏儿,边斥责她,“你都收了人家的祖传宝贝,这话也有脸说的出口?” 玉玲珑被他堵得直翻白眼,心道:敢惹陆家,你是嫌死慢了! 也好,你一死,我自然就摆脱奴婢的身份,那可就算不得我违誓了。 不知为什么,陆询又能听到她的心声了。 好哇,你果然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把尺子拿来!那是关术送给我的。” 陆询不再客气,一把抢回了三角尺。 拿在手里,还没等捂热乎呢,《洗冤录》突然跳了出来,将三角尺抢了过去,夹在了书页中。 一会儿,一把晶莹碧绿的如剑似尺的图像在“异宝卷”上生成。 判曰:乾坤尺,量乾坤,上惩金仙下打魂。袖里剑,藏袖里,移花接木测凶吉。 等乾坤尺再次出现,已褪去油腻的木柄,化为一把长约一尺三寸的短剑,紧贴臂骨藏于陆询的右袖里。 玉玲珑漆黑的星眸里,闪着惊异的光,那把鲁班尺,怎么一到他手里就不见了,难道他身上有藏物品的空间法宝? 很好,都是我的了! 等他收完魂以后,凭我的姿色,出点血换他身上的空间法宝,应该也不亏。 陆询听到她的心声,心花开了个漫山遍野,嗯,点娘征文——欢迎来搞! 赶紧回铺子,赶紧收魂,赶紧…… 他的步子越来越快。 小钏儿趴在他的手心里,吸着他的鲜血,裹奶的婴儿般,咿呀咿呀极为满足地哼唧个不停。 到了缝尸铺门口,紧贴在陆询右臂上,变化为袖里剑的乾坤尺,突然剧烈频繁的震动。 没等陆询想明白原因,小钏儿突然一翻身,跳到地上后,单膝跪地,对着铺子内叫道:“墙头兵小豆丁儿拜见豹将军。” 屋内传来朱安世略带威严的声音,“小豆丁,你不在扎彩铺里看家护院,跑这儿来做什么?可是有大事发生?” “回豹将军,正是如此,铺子走水了。”小钏儿眨巴着眼睛回道。 “走水了?咋不早说!” 屋内扑通一声,朱安世走路太急,绊倒了板凳。 走水了? 陆询看向东市方向,果然,那里的天空一片通红,隐约好像有人在大喊大叫:走水了! “师兄,且慢!”一道声音阻止了他,“师兄,只怕有诈!再说了,即便真走水了,你现在这具身体,去了也只会添乱。” 手持袖里剑,躲在门旁,只待朱安世出来,立即杀了他的陆询听到那声音,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看守冷房的独眼老丁头儿竟然是朱安世的师弟? 他来我铺子里做什么! 不过,这两个搅和到一起,肯定没好事儿。 小钏儿听到老丁头儿的声音,再次叫道:“墙头兵小豆丁儿拜见外人。” “小豆丁儿,我问你,扎彩铺离此足有三四里地,你又是如何来这里的?”丁外人叫道。 陆询对于丁外人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从哪里听过了。 玉玲珑早已变回上官小妹模样,柳眉倒竖怒吼道:“丁外人,原来你没死?你给我滚出来!” “桀桀,我早就该猜到是你!你不是也没死嘛!”丁外人在屋里叫道。 玉玲珑左手掐法诀,右手轻抚小腹,大踏步走了进去。 小钏儿叽里咕噜地滚到玉玲珑身前,张开小胳膊,挥舞着小刀叫道:“你干什么?不许对外人无礼。” 玉玲珑飞起一脚,将小钏儿踢飞,正好落到香案的麻油灯里。 滚热的灯油烫得她惨叫一声,小刀一撑灯壁,跳出来后,变回了红豆粒。 “嗷呜!”朱安世化成的金钱豹狂叫一声,两条后腿在地上用力一蹬,跳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玉玲珑。 “又是你这头畜牲!” 玉玲珑站定身形,右手三指捏个七字,在小腹上轻轻一刮,一道无形音罡飞出。 “不好,豹兄快躲!” 丁外人的独眼好似能够看到那音罡,大声提醒道。 金钱豹本就在玉玲珑手里吃过亏,见她右手又抚向小腹,已察觉不妙,左后腿在灵床上一蹬,身子窜高数尺,堪堪躲过音罡后,从玉玲珑左肩上方掠了过去。 陆询听到里面打起来了,手举袖里剑正要往铺子里走。 金钱豹恰于此时飞到,他将手中剑往上一送,锋利的剑尖从颔下直至后尻,将金钱豹的肚子划破一道长口子。 拳头大的十窍玲珑心,扑通一声落在陆询脚边。 那豹子肚子被划开,飞出去丈余砸落在地上,发出唰啦唰啦的纸裂声。 “功德之力,又是他老母的功德……”金钱豹低骂一声,身体燃起大火,转眼间化为灰烬。 丁外人独眼瞥见外面火光,知道他师兄又被毁了一具替身,直心疼得目眦欲裂。 “回头再找你算账!” 他狠狠地瞪了玉玲珑一眼,转身就要逃。 陆询两臂张开,左手落宝金钱,右手袖里剑拦在门口。 “去死!” 丁外人怒骂一声,一拳轰向陆询。 那拳法名为“奔雷”,看似很慢,其实飞快,隐隐有雷鸣之声从拳头上传出。 陆询一矮身子,躲过丁外人势大力沉的一拳,左手的银锭飞出。 丁外人本就存了逃跑的心,见陆询闪出路来,足下用力,就要夺门而出, 哪提防银锭飞来,正好砸中他仅剩的左眼。 砰! 丁外人眼珠迸裂,失了方向,一头撞在门框上,发出巨大响声。 陆询回过身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袖里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二十五章、大老鼠与小萝莉 “公子,剑下留人!” 陆询本就没想杀他,这老丁头儿虽说只是个冷房看大门的,那也是明堂的属吏,称得上朝庭公务员序列。 按大汉律,无缘无故杀头牛都要被弃市的,何况杀人。 玉玲珑跑过来,用力踢了丁外人的腿一脚,“说,为什么要害我上官家?” 丁外人疼得龇牙咧嘴,“害?你可真有脸说!明明是你上官家连累了我!” “放屁!”玉玲珑爆了句粗口,“阿翁还在的时候,黄金白银整车整车地往你外宅里送。你遭胡建追杀,是阿翁帮你打跑了那些渭城吏。我上官家何曾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撺掇我父兄谋反?” “我撺掇的?你那侄女,当今皇后,还是我求了盖长公主才送进宫里的。是你父鬼迷心……是你父不识时务,以至有今日。可怜我的长公主,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儿。” 陆询想起来了,这丁外人曾是当今皇上的长姐——盖长公主养的姘头儿。五年前,上官家伙同盖长公主图谋造刘昭的反,结果被人告密,全部被霍明下了大狱。 这丁外人,做为罪魁祸首之一,验明正身后,立时被问了腰斩,原主还曾经来西市看过热闹。 “丁外人,五年前你即已被腰斩,如何还能活下来?” 丁外人梗着脖子,轻蔑地道:“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黄毛乳子,如此头等大事,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嗯?” 陆询鼻子冷哼一声,手下加力,将他脖子划出一道血痕,“说不说,不说我将你的头切下来当夜壶。” “好啊!我要这头反正没用,就怕你的家伙事儿太小,用不起啊!”丁外人说着,反倒将脖子往剑刃上蹭。 艹! 没想到这丁外人是个浑不吝儿,陆询只好把剑往回收了一分。 那丁外人反倒来劲儿来了,拿脖子使劲往剑上靠,“你切,你切!今天你不切下来,你是我孙子!” 陆询心中来气,手中剑往前一送。 二力叠加,那丁外人的头竟真的掉了下来。 鲜血从颈子里喷出来,一团灰影随着血液窜出,落地后连滚带爬,留下句“多谢帮我破壁”,一溜烟儿地钻进了墙角的一个窟窿。 陆询连忙摔出袖中剑,却也只刺中那灰影拖在身后的一条老鼠尾巴。 原来是只惯会挖墙角打洞的大老鼠。 他拾起剑,用力挖那窟窿。 这乾坤尺变化的袖中剑,果然锋利,挖起石头来如切豆腐。 不一会儿,墙角边就被陆询挖出个尺余深的大洞,四周全是坚硬的石头,并没有提前掏好的洞,那只老鼠却不见了。 “别做无用功了!”玉玲珑不无嘲讽地道,“你那功德之力,还真成善财童子了,什么人都帮。” 陆询也有些懊恼,看来,这具皮囊成了那只大老鼠精的枷锁,自己无意中以包含功德之力的袖中剑,切掉了他的脑袋,反倒让它突破屏障,破壁成功,恢复了神通,所以才遁地逃走。 他收起袖中剑,一转身,化为小人儿的小钏儿正抱着那条老鼠尾巴啃得津津有味。 “不要,脏!” 小钏儿再啃一口,“肉肉,好吃,你吃!” 陆询弯下腰,一把抢了过来,“想吃肉肉,回头买给你……” 说到这里,毕竟囊中羞涩,未免没有底气。 他忽然想起,玉玲珑说的,她的父兄曾给丁外人许多金银,若是能找到他的外宅,岂不就有钱了,反正都是些见不得人的脏银,就全当帮他破壁收取的费用好了。 陆询拿着那条老鼠尾巴,正要用脚将其碾碎,识海里的《洗冤录》突然将其摄了进去,哗哗翻动,生成了一个四尺高,长着条长尾巴的侏儒小人儿,那侏儒左手拿了根绳子,右手持一根铁棍,贼眉鼠眼、面目狰狞。 判曰:五短身材嘴巴尖,贪财好色爱红颜。钻地日行千余里,琼碧夹龙把命填。 贪财?那他一定积攒了不少好东西。 陆询眼睛又是一亮,更加坚定了找到丁外人的外宅的想法。 图像下突然又多出了一行字: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鼠过留味,乾坤尺已录其气息,可助星主擒之。 陆询大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抓起小钏儿,三下五除二,剥掉了她身上的牛皮甲。 “喂,你干什么?”小钏儿左臂挡在胸前,右手遮住下腹羞涩地道。 陆询伸指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弹,将被打晕后变回红豆粒的她,放在香案上。 把那件小小的牛皮甲挂在稻草人身上后,洗手、烧纸、焚香、念招魂咒。 等咒念完,陆询将充作“腹衣服”的牛皮甲盖在红豆粒儿身上。 一会儿,红豆粒“啪”地一声脆响,外层的表皮爆开,一个指甲盖大,粉雕玉琢的小萝莉出现了。 她拿小手搓搓眼睛,怔怔地看着陆询,奶声奶气地叫道:“阿翁?” 陆询被羞红了脸,捧起她在手心里,正色道:“说什么呢!你阿翁叫关术,鲁关术。” 小萝莉歪着头,“关术是谁?不认识。你给了我生命,你就是我的阿翁。阿翁,我饿!” 小萝莉说着,在他的手心里爬来爬去,似乎在寻找吃的。 “咯咯咯咯~”玉玲珑笑得前俯后仰,“公子,你这招魂术,也没有细妹吹嘘……” 她自知失言,立马闭上了嘴。 小萝莉听到她笑,转头看了过去,“阿母,宝宝饿,宝宝要喝奶奶。” “哈哈哈哈~”这回轮到陆询开心了,他将小萝莉硬塞到玉玲珑怀里,“对,对,她就是你的阿母。” 玉玲珑同样被羞了大红脸,“公子瞎说什么呢!人家可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 陆询白了她一眼,你都入宫七八年了,长得又美,刘昭能轻易放过你? 除非他无能! “怎么,说你是她阿母有错吗?长嫂尚且比母,况且你是她的从母,从母也是母。” 小萝莉小手扒起玉玲珑的衣领,使劲儿往她怀里钻,“宝宝饿,宝宝要喝奶奶。” 玉玲珑一把掏出来,将她扔还给陆询,嗔道:“再瞎说,不理你了!” 陆询接过小萝莉,见她只是要吃的,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去给她找,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宝宝,你可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小萝莉歪着头想了会儿,“人家,人家好像都叫我婵玉。” 玉玲珑调笑道:“那他们可真没叫错,你果然是个馋嘴的玉娃娃。” “不是,不是。”小萝莉连连摆手。 第二十六章、失魂的小钏儿 关术肩上斜搭个大包裹,一步迈了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陆询手心中的小萝莉。 “小钏儿,你醒了?” 他扑上来,捧起小萝莉亲了又亲。 小萝莉被她胡子扎疼,朝陆询张开两手,哇哇哭着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别碰我!阿翁抱。” 陆询讪讪地道:“老丈,对不起。小钏儿好像有些失魂,等明晚我再帮她收一次……” 关术愣怔了好一会儿,恋恋不舍地将小萝莉递给陆询,反倒先安慰起陆询来,“无妨,无妨,只要活回来就好。” 小萝莉轻轻挠着陆询的手心,“阿翁,你说的小钏儿是我吗?好像,叫这个名字也不错哎。” “小钏儿认你为阿翁了?”关术转忧为喜,“有仙师做她的阿翁,小钏儿一定会无风无火地成长起来的。这样,我一死也放心了。” 陆询听他话中有话,这才注意到,他背了个大包袱。 “老丈,你这是要出远门?” 关术苦笑一下,“是,是要出个远门儿,也许,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些东西,留给钏儿做个念想。” 关术说着,将包袱放在墙角。 “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术叹口气,“我杀人了,我把陆家扎纸铺放火烧了。店内的陆家七口人,一个没剩,全烧死了。” “表姐夫,你傻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玉玲珑责怪道。 陆询盯着玉玲珑,这丫头不对劲啊,她连上官小妹这个名字都不要了,还会叫关术表姐夫,有问题! 可她偏偏没有流露出心声,这让陆询无从猜测。 “姓陆的都该死!” 关术说着,从包袱里摸出个凿子还有把铁锤,转身就要出门。 “表姐夫,公子可也姓陆哦。” “啊~”关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地,“公子请原谅,小老儿心烦意乱,口不择言……” 陆询拉起他,“关术,你说过,只要我救活小钏儿,你愿意为我做牛做马的,这话可还算数?” “当然,当然算数!姓鲁的吐口唾沫砸个钉,从不食言!” 陆询吩咐道:“那好,我现在有一样事情要你去办。” 关术面露难色,嘴唇瘪了下,终究没有说出来。 一瞬间,陆询突然感应到了他的心声:他要趁扎纸铺失火,陆家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去放火杀人…… “关术,我问你,你放火的时候,可曾有外人看见?” 关术回复得很快,“不曾!” “你对陆家起了杀心,可曾有外人知道?” “不曾!” 这也是实话! 当初,上官家落难,几乎被满门抄斩,正是由于陆家的收留,关术爷儿俩才没有流落街头,成为流民。 对此,关术是很感激的。 可自从今夜,听小钏儿亲口说,她是被陆家埋在了井里害死的,关术就起了杀心。 烧了扎彩店只是第一步,趁陆家现在乱成一锅粥,连陆家老宅也一并烧了才好。 “那你着的哪门子急?想放火杀人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陆询劝道。 关术怔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待要去杀人放火? “关术,你跟我出门办事儿。颦儿,你留在铺子里照看小钏儿,我俩去去就来。” 玉玲珑刚要开口拒绝,陆询冷冷地道:“就这么定了。我们要去的地儿,你不适合!” 玉玲珑本还要坚持,一听说女人不适合去,脸当即有些粉,陆询啊陆询,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陆询听到她的心声,知道她想歪了,也懒得解释,喊起关术就要走。 小钏儿却不依了,喊着“阿翁抱”一定要跟陆询一起。 关术爱怜地看着小钏儿,刚要说话。 陆询已开口道:“也好!那地儿应该没有危险。” 玉玲珑不依了,“公子,小钏儿也是我表姐的孩子,我不许你带坏了她。” 陆询也不说破,只推托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没事儿!” 小钏儿瞪起了眼,“姎可不小了,阿翁没长胡子,阿翁才是小孩子。” “哦,那你多大了呀?”陆询有心看她到底三魂七魄到底找回来几样。 小钏儿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地数着,数了一圈又一圈…… 陆询给玉玲珑递个眼神儿,示意她看好铺子,带着关术出门。 一直等到出了西市,小钏儿才数完,“三……三……” “你三岁了?” “不是,不是的,姎三万九千六百岁了!” 关术听她居然自称“姎”,本就奇怪。 要知道,女子自称“姎”,只有在很古老的书籍上才会有这种叫法儿,而小钏儿从不识字,怎么可能知道“姎”。 关术有些着急了,“你不是小钏儿?” “我是小钏儿呀,阿翁叫我小钏儿,那我就是小钏儿了。不过,姎还有个名字叫婵玉。” 关术彻底急了,看向陆询的眼神里满是问询。 陆询挠挠头,“也许,也许收魂的时候,出了点儿小差错,将别的人魂魄也一起收进来了,我到晚上重收一次。” “咦,阿翁,你头上的味道,好熟悉呀!” 小钏儿说着,两腿一弹,跳上了陆询的头顶,两只小手分开头发,耸着鼻子用力嗅起来。 陆询被她挠得头皮发痒,正要把她拿下来,她却嚷嚷开了,“好你个死耗子,你躲在阿翁头里做什么!你给姎滚出来,看姎不打断你的三条腿!” 死耗子,三条腿! 陆询心中一动,小声道:“五短身材嘴巴尖……” 小钏儿从他头上滑下来,落到他手心里,“阿翁,你知道那死耗子?” 陆询继续吟道:“贪财好色爱红颜,钻地日行千余里……” “对,对,就是这死耗子!阿翁,你帮钏儿打死他好不好?他可……可坏了,他用捆仙绳把姎捆了起来,还……” 捆仙绳? 陆询回忆起那个长尾巴侏儒的图像上,左手拿了根绳子,右手拿根铁棍,“还拿根棍子……” 没等说完,小钏儿把话接过去了,“对,还拿棍子捅姎,可疼可疼了。咦,阿翁,当时你也在吗?你怎么知道?阿翁你好坏哦,居然听女儿的床根。” 关术听小钏儿说话越来越不着调儿,连忙岔开话题,“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陆询笑着道:“带你去发笔大财。” “发财?可是去陆家?”关术激动得直搓手,“不过,陆家家奴众多,咱们这样摇铃打鼓地去,怕是太招摇了吧?” 陆询只是根据袖里剑的指示沿着路走,还真没注意这是通向陆家所在的石桥南里的路。 那袖里剑果然如《洗冤录》所说,每当路线正确,它就会停止不动。需要左转,它就会用剑尖轻轻拍打陆询胳膊的下部,而右转时,则拍打上半边。 陆询摇摇头,“不是!你只管跟我走就是,说不定,还能顺便解开小钏儿失魂之迷呢。” 第二十七章、飞云殿 过了石桥,陆询右拐,进入一片树林。 关术有些紧张,“公子,咱们去那里干什么?那里原先是片坟茔。” 陆询微微一笑,“你怕鬼?” 关术一挺胸膛,“我一个打老房的,能怕鬼嘛。这不,那什么嘛,我今天刚烧了……” “是啊,白天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不过,你这是为小钏儿报仇,虽然牵连的无辜有些多,但也情有可愿。毕竟,姓陆的确实该死!” “嘻嘻,阿翁是傻子哎,阿母说了,阿翁也姓陆的。咦,死耗子,那死耗子曾来过这里,我闻出了他的味道!” “快,快去抓住他,姎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砸断他的三条腿,让他干坏事儿!” 小钏儿在陆询手心里雀跃起来。 “前面,前面,往左……”小钏儿耸着鼻子叫道。 陆询见她指点的方向竟然与袖里剑一致,于是加快了速度。 穿过一座座坟地,走过片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一座金砖碧瓦的房子,突兀地出现在一片坟地中间。 小钏儿盯着那座房子,眼睛眨了又眨,“啊,姎想起来了。这是那死耗子娶姎时,他那死鬼师父送的道场,名为飞云殿。” 这回,不只是关术,连陆询也不淡定了,我这是把什么人的魂给招到小钏儿身上了?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名为婵玉的女子,不会是与那只老鼠里应外合来赚我的吧? 他停下脚步,“小钏儿,我到底是谁?” “你是阿翁啊!” “那你到底是谁?” “姎是邓……我是小钏儿,阿翁的女儿啊。” 陆询略松了口气,“你既然是我的女儿,那你以后听不听阿翁的?” “听,怎么不听?只要阿翁以后别逼姎嫁给那死耗子就成。” “好,阿翁答应你,以后想嫁谁,你自己说了算。现在,你躲起来,没有我允许,你不许出来。” “是。” 小钏儿答应着,竟然跳上陆询头顶,钻进了他的头发里,趴那儿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 陆询盯着那座金碧辉煌的房子看了会儿,万全起见,还是将那每天仅能用一次的“定海神珠”祭到了天空中。 “阿翁,你刚才用了什么法宝?我感应到强烈的法力波动。”小钏儿悄声道。 陆询看看天空中的二十四颗珠子,明明半边天空都被映得亮如白昼,她看不见? “老丈,你可发现空中有什么?” 关术望着天空,“没有什么呀,公子说的是星星吗?对了,刚才,好像有只大鸟飞过。” 奇了怪了! 陆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然他俩都看不见定海神珠,为什么萧氏三姐妹却能看见?她们不但能看见,并且定海神珠也定不住她们。 当时,看她们行动自如,还以为是定海神珠失灵了。 只怕,这定海神珠与萧家颇有渊源。 很快,他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没失灵,为什么关术与小钏儿都能说话? “老丈,你看到的大鸟什么样子?” 陆询等了好一会儿,没能听到关术的回答,转脸一看,关术如泥塑一样,呆立着不动。 “关术,说话!” 关术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有只大鸟飞过。” 陆询明白了,这定海神珠果然神通广大。 一开始没能定住关术与小钏儿,是因为他们是与自己一起的。 后来才发挥作用,是因为自己质疑珠子失灵,所以他们才被定住。 “定!” 陆询在心里默念一声,果然,关术与小钏儿都被定住了。 定住了好,免得你们发现我的秘密。 陆询走向那大殿,来到一道画满符咒的大门前。 他轻轻推了推那门,那门好像从里面闩死了,纹丝不动。 略一思索,又试着用袖中剑去撬,还是不行。 无奈之下,他只好叫醒小钏儿,“这门怎么开?” 小钏儿揉揉眼睛,“阿翁,你不记得了?姎教过你开门法诀的:叭呢嘛咪吽唵。” “什么?被尼玛没轰ong?” 说话间,那门轰隆一声打开,陆询一步迈了进去,那门又自动合上了。 一踏入院子,陆询全身那个舒爽。 空气中飘浮着密密麻麻的金色小虫子,不用呼吸吐纳,那小虫子就自动往皮肤里钻。 院子里种满了不知名的花草,几只仙鹤在水池边嬉戏。 一只巨大的香炉,摆放在大殿的正前方,袅袅紫烟从鼎上方飘出,汇成一个个“卍”字符后,又缓缓消散在空中。 小钏儿指着东偏房,“阿翁,快,快,快去杀了他,那死耗子正躺在东床上挺尸呢!” 陆询刚要走,香炉突然冒出浓烈的紫烟,汇成众多金色“卍”字后,慢慢凝聚在一起,组成了个袒胸露乳的大肚佛。 “道兄别来无恙?” 声若洪钟,语气听上去却极为和善。 小钏儿一听那声音,吓得缩在陆询头发里,两手捂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你谁啊?” 那大肚佛咧口一笑,“道兄好记性!还望看在婵玉面上,留我那不成器的孽徒条鼠命!” 说完,大肚佛身体重新化为“卍”字,再化为紫烟,随风而逝。 呵呵~ 你到是挺自信的,你说留就留了? 不过,这地儿不错,你那孽徒若是愿意将这房子送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 陆询走进东厢房,一个与《洗冤录》画上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半截尾巴的侏儒正躺在床上睡大觉。 陆询将袖中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喂,醒醒,我来取夜壶了!” 一喊不动,再喊还不动,短剑都把他脖子划出血了,还是不动。 “装死是吧?” 陆询手上加力,小钏儿忽然叫道:“阿翁,且留他条命,姎要亲手杀了他。” “好,你来杀他!” “阿翁,人家这么小,现在怎么杀得了他,等人家长大了,一定会亲手斩杀他的。” 听到这里,陆询哪还不明白,这小钏儿是刀子嘴,豆腐心,还记得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他见那侏儒只是不动,忽然想起,他这是被定住了。 连忙默念一下,解了他的定身咒。 侏儒“啊呀”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第二十八章、大丰收 侏儒的脖子因为晃动,被剑又划了一道口子。 “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少废话,我取夜壶来了!” 侏儒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别,别,我是开玩笑的。”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说吧,你想怎么死?” 侏儒瞪着两眼左转右看,结结巴巴地道:“老……老死!” “你想得美!” 既然这个家伙极为好色,陆询故意看向他的两腿之间,“我想好了,我也不要你的脑袋当夜壶,我只要你那半斤肉喂狗。” “别,别,有话好说!”他耸着鼻子,深吸几口气,稀疏的胡子一翘翘的,突然惊喜地叫道:“玉儿,是你来了吗?” 陆询一怔,这两口子邪门儿,难道夫妻间,真有心灵感应这一说? 那侏儒趁陆询愣神的功夫,身体骤然变小,化为一只秃尾巴大老鼠,刺溜一下跳下床,逃出屋子,没命地窜向那香炉。 陆询不紧不慢地跟了出来,眼见他就要钻入炉鼎,这才道声“定”! 他上前两步,刚要拉起大老鼠的半截尾巴,香炉内突然闪出一道金光,射在老鼠身上。 大老鼠立时又会动了,大叫一声,“多谢师尊!”钻入了香灰中。 小钏儿兴奋地拍手大叫,“快,快抓到他,我要把他……” “你要把他怎么?” “我要阉了他。” 陆询一瞪眼,“小女孩家家的,说什么呢!” 明知道他就躲在香灰里,陆询有些犯难。 烧香,传说那是敬献给仙神的金条。 而香灰,是仙神留给上香人的福气,不能轻易触动,否则容易招来灾祸。 既然这乾坤尺化成的袖中剑可以测凶吉,那我何不用它试试。 他伸剑轻轻挑向那香灰,那剑却猛地一震,从他手里弹了出来,落到地上。 紧接着,一根蛇似的绳子从香灰里窜出来,围着陆询穿插缠绕,眨眼的功夫就把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哈哈哈哈,”大老鼠重新变回侏儒从香炉里跳了出来,“在我的道场里,还想对付我孙刑徒,小子哎,你还嫩着呢。咦,这把剑不错,我的了!” 陆询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分毫动弹不得,不由埋怨起这定海神珠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 就在这时,他识海内的《洗冤录》轻轻一震:发现星主陆询受制于捆仙绳,消耗三两六钱香火值可破之,是否解除禁制? 这不费话嘛,当然! 孙刑徒伸手抓向短剑,刚摸到剑柄。 袖中剑突然跳了起来,反转个儿,剑尖刺向他的手腕,划出一道长口子后,飞到陆询身上,从上到下轻轻一割,那捆仙绳已是断为几截。 孙刑徒察觉不妙,身子一晃,再次变回大老鼠,重又跳回了香炉中。 陆询一得自由,抓起袖中剑,砍向香炉内。 砰! 香灰四溅,大老鼠身形现了出来,它虽然全力躲闪,还是被陆询又削去了半截尾巴,屁股下面现在直接光秃秃的了。 孙刑徒疼得在香炉里转着圈儿“吱吱”乱叫,陆询左手中的银锭摔出,一下把他砸晕了过去。 陆询从地上拣了截最长的绳子,将老鼠死死地绑了起来,提到池子边,掬了捧水淋到他身上。 一会儿,大老鼠悠然醒转,眼神躲闪着看向陆询,“你到底想怎样?” 陆询拿剑尖比划着他的两腿间,“不想怎样,我早就说过了,就要你这三两肉!” “不要!”小钏儿从头发里跳出来,落在陆询持剑的手上,“阿翁,你不就是想发财嘛,这道场至少有姎的一半儿,姎把它送给阿翁了。” 陆询本来存着威逼这大老鼠,顺便抢它的道场的心。 小钏儿如此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子,虽然是假的,毕竟小钏儿一口一个阿翁地叫着,而自己也答应了。 做父亲的,对于前世的小情人,恨不得把心都扒出来喂她,哪能抢她的东西。 孙刑徒两眼瞪着小钏儿,“你……你也谪落凡间,转世为人了?” 小钏儿冷哼一声,跳到地上,拽起他一根胡子,两脚蹬着他的嘴唇,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薅他的胡子。 “你个没良心的!竟然舍了姎偷偷跑了,姎好不容易苟活到十三岁,却被人害死了!都怪你,都怪你!” “害你,谁敢!” 孙刑徒胡子被扯,疼得龇牙咧嘴,怒气冲冲地道:“你的五彩石呢?你的法力呢?打他啊!” “你还说,你还说!” 无论怎么用力,那胡子总是扯不断,小钏儿气得在他鼻头上狠狠踹了一脚,跳回到陆询手上,“阿翁,打他,往死里打!” 陆询笑笑,我又不傻,你们两夫妻闹矛盾,床头打架床尾和,我才不做这恶人。 不过,装作打人,要点儿好处,倒是可以考虑的。 他作势场起长剑。 “别,别!”孙刑徒再次求饶,“玉儿,你忘记我对你的好了吗?” “还说,你还说!”小钏儿又羞又急。 陆询插嘴道:“哦~你对她有多好?我可是你听说,盖长公主死前,突然多了个姓丁的儿子。” 孙刑徒急了,“好人儿,可不敢胡说。你不就是想要好处嘛,除了这道场,你看中什么都可以拿走。” 陆询正中下怀,“好,这可是你说的!” 孙刑徒撇下嘴角,心道:就凭你?我这道场里,除了东床底下,以丁外人身份收集的那些阿堵物儿,你又能拿走什么? 陆询召出《洗冤录》,心里默念:嘿,老伙计,这院中,不,连屋内的所有东西,能拿走的,千万别客气。 《洗冤录》金光闪动,将那香炉摄了进去。 “不行,不行,这个不行!这香炉是师尊的。” 孙刑徒话音未落,池边的几只仙鹤不见了。 “那个也不行,那是师尊的灵宠!” 再一转眼,地上生长了几万年的灵草大药没了。 “停,停,停!我反悔了!” 孙刑徒挣扎着想站起来阻止陆询,可他被捆仙绳困住,哪里爬得起来,只急得大喊大叫。 陆询手抚下巴,脸笑成了一朵花,“你放心,这房子我绝对不要!” 眨眼的功夫,不但院子里,连东厢房床底下的银子,甚至大床等全部被收走了。 只有面南背北的三间正厅,不知被下了什么禁制,《洗冤录》的金光钻不进去。 陆询收起书册,大体察看了下,高兴得两嘴咧到了耳根。 大丰收啊,怪不得人说,杀人放心金腰带、打家劫舍发横财。 他看看空空如也的庭院,略有些不好意思,这《洗冤录》也太能干了。 “那什么,这些东西,我先替小钏儿保管着,等她长大了,作为陪嫁再还回来。” 陆询本是句场面话,十五年后,等小钏儿真嫁过来的时候,即便最贪财的孙刑徒,看着满院的嫁妆,两眼差点儿惊出了眼眶。 第二十九章、被捕 “咱们走吧!” 陆询心满意足地道。 “等一下!” 小钏儿跑到孙刑徒跟前,抬起脚,用力踹了几下,直到把他的鼻子踢出血来,才恶狠狠地威胁道:“再勾三搭四,姎阉了你!” “不敢,不敢!” 陆询摇摇头,抱着小钏儿,意气风发地走出了道场。 才一出那大门,房子骤然缩小,一会儿化为一颗金星“嗖”地不见了。 小钏儿见陆询好奇,解释道:“此屋名为‘珍珑’,乃是太上当年,感念那死耗子的师父——老耗子,襄助人族斩妖除魔有功,专门炼制了,奖励他的极品后天灵宝。” 陆询着实稀罕这道场,不由责怪道:“你既然知道是宝贝,为什么不留下它?” 小钏儿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挤出两滴眼泪,“那死耗子跟我不是一条心!他只教了我如何进出,却没教我如何收取。” 陆询最见不得小孩子哭,正不知如何安慰。 关术眼瞅着西方天空,从一座坟头后转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咦,那房子呢?这地方实在古怪,小钏儿不见了,那房子现在也不见了,别是闹鬼吧。” “老鲁,嘟囔什么呢?” “啊,你们没死?你们突然不见了,我还以为被鬼抓去了呢。” “哈哈哈哈,说什么呢!这天都大亮了,哪来的鬼!走,咱们先去吃东西。” 三人找家小店,胡乱祭了五脏庙,正要回西市。 王仲翁带了八名求盗,押着披头散发的玉玲珑走了过来。 陆询走上前,“市令大人,这是为何?” 王仲翁看看陆询,再看看戴着钳钛,也就是手铐、脚镣的玉玲珑,“你,他,怎么会有两个陆询?” 陆询听他不称公子,直呼本名,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王仲翁一挥手,“来人,给本令将这个陆询也一并拿下。” 陆询心里一紧,莫非冯三惨死的事儿,冯殷仍然不肯罢休? 他眼珠儿急转:大庭广众之下,不宜强抗。 早知道就不浪费那一天只能使用一次定海神珠的机会了。 不过,有《洗冤录》在,量也吃不了亏。 俗话说,干粪抹不到人身上,我还就不信了,大汉朝真是霍明他一手遮天? 陆询很快被锁了起来,钳钛一加在身上,立时自动收紧,内嵌的突刺扎入肉里,一股股莫明的能量窜入身体,全身瞬间酸麻起来,几乎失去知觉。 识海内,《洗冤录》轻晃:星主陆询受五斗米教之正一囚禁符禁锢,可用香火值一两二钱解之。 陆询默念同意,酥麻立即消失,连自动锁紧的钳钛,也松活不少。 五斗米教,最初是个酿醋的民间作坊,因惯常用五斗米制成一石醋而得名。 是时,战乱频仍,瘟疫肆虐。 每到春夏之交,时役流扩,多少村庄一夜之间人死畜亡,变为鬼地。 有传言道:此乃鬼车鸟夜间觅魂时,散播下的疫种。要想阻止它靠近,唯有五斗米醋可驱之。 于是,每到夜里,家家户户焚香烧醋,熏驱鬼车,祈求避疫。 可别说,自从熏醋后,还真有些效果。 按地球上的科学道理来说,只要浓度够了,醋也可以杀菌的。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醋的需求旺盛,五斗米醋作坊越开越多,规模越来越大。 渐渐地,信众越来越多,久而久之,就发展成了口耳相传的半公开秘密组织——五斗米教。 大汉朝廷连年西北用兵,五斗米教信徒多有襄助,时间一长,就成了半官方组织。 捉拿陆、玉二人所用刑具,最初时是用来在战场上锁拿战俘的,后来,各郡府多有采用。 陆询以香火功德之力破了正一囚禁符的禁锢,轻轻转动手腕,深吸一口气,下丹田中的《九转乾坤经》开始运转,继续吸收空气中的小金虫子,这让他安心不少。 “市令大人,不知所为何事?” “何事?”王仲翁眉毛一挑,“等到了太常寺,你自然就知道了。” 太常寺?不是因为冯三的事? 这话反倒把陆询说愣了,太常寺主掌朝廷的宗庙祭祀、礼仪器乐等,我一个缝尸匠,又没有亵渎尸体,能有什么事儿犯到他们手里? 陆询低头看向身边被拖行的玉玲珑,只见她幻化成了自己的模样,双目紧闭,腮膀子咬得鼓鼓的,显然正全力对抗正一囚禁符的禁锢之力。 他装作腿上无力,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撞到她的身上。 借用体内的功德之力,瞬间破了她身上的正一囚禁符,玉玲珑的脸色渐渐好看起来。 “你怎么不反抗?” 陆询以眼神问向玉玲珑。 玉玲珑白了他一眼,轻蔑地勾了下嘴角。 她虽然没说话,陆询却轻易地听到了她的心声。 他立时有些火冒三丈,好你个臭丫头! 我就说,以你的修为,王仲翁那些土鸡瓦狗般的求盗,怎么可能抓得到你! 你之所以老老实实地被抓,竟然是存了害我的心思。 原来,陆询带着关术去了女人不能去的地方,她心中吃味儿:我让你在外面风流快活,总得想个法子教训你一顿才是。 正巧,王仲翁来拿人,她顺水推舟,稍作反抗就被逮了起来。 她打定了主意,只要一被押入大牢,等夜深无人时,立即杀了狱卒逃走,这锅自然还是陆询来背。 反正,她现在穿着陆询的衣服,变幻成了他的模样,到时杀人越狱的自然是他,被发海捕文书全境捉拿的还是他! 哪想到,这还没进大牢,反倒先跟正主儿遇上了,于是,她只好装傻,推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陆询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耗费功德之力,帮她解那禁锢之苦,让她心底稍稍有些异样。 还没到太常寺,就遇到太宰苏晶带人押了萧望之,匆匆赶往京城西北门。 王仲翁上前见礼完毕,言道抓了两个陆询。 苏晶虽觉诧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挥手示意全部带上。 这苏晶,乃是匈奴牧羊十九年,终于逃回来的苏武的小儿子,嫡子随父,为人极有气节。 通过二人的闲言碎语,陆询大体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萧望之为替萧云招魂,在陆询的安排下,驾驭着太学配发给他的牛车,去了莲勺县。 哪想到,在盐池边被那血翅黑蚊将老牛吞噬一净。 在大汉朝,耕牛、战马几乎被视同为战略物资,每一头都由太仆令属专门造册登记的。 太学少了一头官牛,这还了得! 太学本就与大将军霍明不对付,以霍明之跋扈,被他吹尘土找到裂纹,鸡蛋里挑出骨头,弄不好就会出个“耕牛之乱”。 第三十章、再回莲勺 陆询等三人一路被押着出了洛城门。 排队等待入城的贩夫走卒见有犯人出现,不约而同地抓起菜叶、土坷垃等打向三人。 至于为什么打? 人从众! 反正打就对了,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 战乱不断,民不聊生,老百姓总得有个发泄的口子不是? 所以,对此,官家也是默许的。 眨眼的功夫,三人就变得灰头土脸,身上挂满了烂菜叶子。 陆询个子最高,又是最靓的那个仔,所以受到的照顾也最多。 不知哪位土豪居然赏了他一颗鸡蛋,蛋清、蛋黄的混合物顺着头发流下来,把他的左眼都快糊上了。 “你们干什么?”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大喝道。 那些贩夫走卒,见这小姑娘身穿明黄色的绸缎锦衣,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孩子,连忙住了。 太宰等人连忙对她拱手示礼后,站在一边。 小姑娘走上前,掏出块小手方儿,轻轻擦去陆询眼上的鸡蛋,低头道:“子时三刻、明堂后山、换骚狐狸。” 小姑娘说完,在一群大汉的簇拥下,进了城门。 玉玲珑长在深宫大院,最爱干净,哪受过这委屈。 平白无辜地被扔了一身黄的、白的,早就为自己的鲁莽决定而后悔。 待见到大将军霍明的掌上明珠霍成君居然亲自为陆询擦脸,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姓陆的,你挺本事啊!居然连霍家千金都勾搭上了。” 陆询怔住了,刚才那小姑娘是霍明家的人? 难怪那蚊道人说到尚冠里交换许平君,霍明宅第可不就在尚冠里! 难道这小姑娘是那蚊道人幻化的?可是,《洗冤录》并没有任何提示啊。 陆询一路心事重重的到了莲勺县的盐池边。 太学的几位博士仔细勘查过后,看着满地的牛毛,明知道不可能是萧望之杀牛吃肉,但还是给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其还押京兆尹狱。 对于陆询与玉玲珑,倒没太多难为,毕竟陆询乃戾太子公孙的传言摆在那里,只叮嘱他作为证人要随传随到。 玉玲珑一得自由,第一时间就跳入盐池,从里到外,将自己洗了个彻彻底底。 陆询本也想下去洗洗,但念在光天之下,男女共浴未免有化日之嫌。 只好躲在十几丈外的盐包后,只装作正人君子般背对盐池,两耳却伸得比驴都长。 “啊哟,救命,救命啊!” 切! 陆询冷笑一声,又想骗我看你的身子? 我要,你才能给! 玉玲珑越叫越急,间或夹杂着呛水的声音。 陆询更觉好笑了,演技不错,请继续! 怪不得人说,听床根儿,比演更刺激! 到后来,陆询不淡定了,那水花的扑腾声越来越小。 转过头来,盐池里哪还有玉玲珑。 水面上荡漾着一圈圈巨大的涟漪,一蓬头发水草般飘浮在涟漪的正中心。 陆询跳入池中,溺水的玉玲珑跟条死狗一样,软瘫在池中。 她的脚踝上,各卡着一只铜盆大的鲍鱼壳。 陆询深吸一口气,潜下水去,正要去掰那鲍鱼。 萧美玉突兀地出现在鲍鱼壳边,指着陆询笑道:“二姊姊,怎么样,被我说着了吧?这小妖精与刘公孙就是一伙的。” 萧翠突然在玉玲珑的右脚边现出身来,“那又怎样?你还敢杀了这只琵琶精不成?” 至此,陆询哪还不明白,都是这二女的捣的鬼,“喂,你们干什么?还不快放了我的小侍女!” 萧美玉吐了下小香舌,“她是你的侍女?行啊,陆询,一年没见,威风了啊,都混上侍女了。” 陆询见那鲍鱼松开了玉玲珑,将她拖上岸,咂摸着萧美玉的话,回过味儿来了,明明才过去一天多,她为何说是一年? 鲍鱼! 这鲍鱼壳不会跟孙刑徒的“珍珑”一样,也是个道场化的吧? 一会儿,萧美玉捧着鲍鱼,赤脚踩水趴在岸边,“姊夫,你又是纳妾,又是收侍女的,经过我姊姊同意了吗?” 陆询有些急,“谁纳妾了?” 说完,觉得不对,连忙分辩道:“谁是你姊夫!” 萧美玉也不恼,“怎么,牛也牵了,拔完橛不认帐了?” “什么牵牛、拔橛乱七八糟的!” 萧翠从水中浮出头来,“三妹,姊姊岂是那样的人,你再胡说,小心大姊醒来,打你屁股!” 萧美玉“蹭”地一下跳上岸,拿眼瞅了又瞅水底,没看到萧云的人影儿,这才犟嘴道:“我哪有胡说!大姊姊说他是姊夫,陆询也默认了的。” 陆询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与萧云假扮夫妻吓跑朱老四的事儿,这种事儿越解释越说不清,反倒不如冷处理。 于是假装没有听到,低头去给玉玲珑做人工呼吸。 玉玲珑却嘤咛一声,醒了过来,一转身紧紧地抱住陆询,“有鬼,有鬼!” 陆询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光天化日的,哪有什么鬼。” 玉玲珑趴在陆询肩头,“可是,可是……啊,鬼啊!” 她爬起来,拔腿就跑,两只鞋子跑掉后,也不要了。 陆询回头,萧美玉板着脸,眉眼里却是笑意,知道是她在恶作剧。 也好,恶人终须恶人磨。 “美玉,这一年多,你们去哪里了?”陆询故意顺着她的时间线问道。 “我们?睡觉呀!” 陆询明白了,原来,这两位睡觉睡迷糊了,错把一夜当成一年了。 “你们的长姊呢?” “哼!你个没良心的,现在才想起我姊姊?偏不告诉你!” 陆询礼节性地随口一问,你不爱搭,我还没功夫听呢。 他抬头看看天时,霍家那小姑娘将交换许平君的地点约在明堂,那儿虽在京城外,但须提前踩点才好。 想罢,站起来,刚要将玉玲珑召唤回来,萧翠突然道:“我长姊融炼一件法宝,正处在关键时期,无法出来与仙师相见,还请仙师见谅!” 陆询点点头,“你们忙!玲珑,我们回家了!” “回家?”萧美玉皱着眉头,“你们真勾搭到一起了?” 陆询看了看她那还没长开,略有些稚气的脸,真不知道这小脑袋瓜里装了些什么。 “喂,姊夫,你想不想抓回那柳树精,找回胡细妹的尸体?” 陆询抬起来的脚,又落了回去。 第三十一章、池中另有天地 玉玲珑跑出去百余丈,一回头见陆询正与刚才那“女鬼”有说有笑的,知道有异,听陆询叫她,于是讪讪地走了回来。 恰好听到萧美玉提到胡细妹,两只耳朵立时支棱了起来。 陆询晚上还要去救那许平君,为赶时间,着急地问道:“在哪里?可是在这池中?” 萧美玉见玉玲珑一个侍女,居然比陆询还要关心,装傻道:“什么在哪里?” 陆询拉起玉玲珑,“咱们走!” “陆仙师,”萧翠叫住了他,“那柳树精确实在这池中。不过,这池子可不一般,不是什么人都能下去的。” 陆询见萧翠说话时,眼神直往玉玲珑身上瞟,当即决断道:“玉玲珑,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玉玲珑嘴上乖巧地答应着,心里却道:老娘要去哪儿,还用你们领着!还真把老娘我当成上官小妹那狗屁不懂的笨丫头了? 萧翠见玉玲珑答应不跟下来,脸色缓了下,对陆询道:“请跟我们来!” 说完,一个猛子扎入池中。 陆询连忙潜了下去。 初时,陆询还能看到翠、玉二女上下翻飞、玉蝴蝶般拍水的莲足。 到了池深处,压力陡增,而二女的速度却不受半点儿影响。 识海内,《洗冤录》轻震,缕缕香火值转化的功德之力,流遍陆询全身。 陆询只觉一股庞大的力量,突然涌入身体,什么水的压力、阻力,刹那间仿佛根本不存在。 很快,他就重新看到了游鱼似的二女。 “快来呀,你太慢了……” 萧美玉一边拨水,一边不停催促陆询。 陆询意念沟通《洗冤录》,更多地香火值被转化为功德之力,进入他的身体,他的速度瞬间又提升了三成。 蹊跷的是,无论他怎么加快,始终只能跟在二女后面吃屁。 陆询越发纳闷,此二女非人哉? 否则,为何几乎不见她们动作,身体却如离弦之箭般,直钻池底。 再下潜几十丈,即便有功德之力加持,陆询还是觉得头脑阵阵发懵,两只耳朵更是针扎般地刺疼。 二女见他越来越慢,也停了下来。 萧翠浮游回来,满意地点点头道:“仙师这份毅力,倒也勉强配得上我姊姊。” 陆询被水压得两只耳朵犹如飞机在轰鸣,哪听清她说什么,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萧翠见他耳朵里正在冒血,一挥手,一只鲍鱼出现在她手心里。 她默念个法诀,那鲍鱼壳骤然张开,将陆询吞了进去。 陆询大脑一阵迷糊,再恢复意识时,脚已踏实在一片广袤的陆地上。 远处,一座不知几万丈,金碧辉煌的大门,在云雾间若隐若现。 门框上一幅巨大对联: 两璧交流,好向此间寻活水; 双峰对峙,更向何处仰高山。 萧美玉突然出现,翘起脚拿手挡在他的眼前,“喂,往哪儿看呢!想看,将来,自然有你看的时候。” 陆询见那门后,似乎躺了个大山般的石人,不由问道:“这是什么仙境?” 说是仙境,那可一点儿不夸张。 陆询只不过呼吸了两口雾气,身体的疲劳一扫而空,连六识都灵敏了许多。 萧美玉极为放肆地上下打量着陆询,“你倒是识货,可惜……” 没“可惜”完,萧翠打断了她,“陆仙师,咱们走吧!想抓那柳树精,咱们可得紧着点儿,路程有点远!” 萧翠说着,从怀里又摸出一只鲍鱼,往地上一掷,鲍鱼瞬间膨胀至丈余大小。 她手一抬,道:“仙师请!” 陆询半信半疑地站了上去,那鲍鱼壳看上去极为光滑,哪知一站上去,却如有吸盘一般,将脚牢牢地站住。 萧美玉挠着脸羞他,“傻了吧?没见过吧?” 萧翠跳上来,催促道:“玉儿,咱们走了!” 萧美玉向大门挥了挥手,道声“姊姊,我们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下一刻,一股强烈地推背感传来,陆询只觉眼前一花,三人已出现在了盐池中。 二美于前,陆询可不想露怯,被当作土包子看扁了,故意问道:“这法宝也是太上炼制的?” “你都想起来了?”萧美玉惊喜地叫道。 “想起什么?” “前……” “前边,前边,小心前边!”萧翠大叫一声,鲍鱼驮着三人飞速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在陆询看来,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把穿越来后,所经历的点点滴滴,从头到尾,一点不落地想了一遍又一遍,那鲍鱼壳仍然没有停下。 “咱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 如果是在地球上,按现在的下潜速度,只怕都到美国几万个来回了。 “池底啊!”萧美玉接得很快,“那个柳树精在池底生活得可滋润了呢。” 陆询有些恼,“行了,我没空跟你们闹着玩儿,我要回去,我要去救人!” “咱们就是去救人呀,说不定,胡细妹并没死呢。” “玉儿,不许对陆仙师无礼。”萧翠解释道,“陆仙师,请稍安勿燥。其实,再有两个月,咱们差不多就可以到那里了。” “不,你别着急,听我说完。其实,这池子深处,有些古怪,外面一日,池中一年。” “什么?”陆询惊叫道,“难不成,此池直通天庭?那不对啊!天庭应该在天上才是,怎么会在地底,莫非是冥界?” 此话一出,连萧翠都不淡定了,“姊……自你进入池子,你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 陆询点点头,“对啊,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有些事,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呜呼~”萧美玉长舒一口气,把鲍鱼壳外的透明光罩吹得直颤,“我可怜的姊姊,你总算守得云开日来!” 萧翠低下头,偷偷擦了下湿润的眼角。 陆询发完感慨,林颦儿与许平君的脸在眼前走马灯般来回穿梭,一会儿,两张脸渐渐重合成了一个人。 “颦儿!” 陆询下意识地大叫一声。 他头顶一震,一枚琵琶玉簪顺着头发滑落下来,落到他的手心里。 陆询一看那样式,哪还不明白,这是玉玲珑偷偷跟了来,连忙将它藏在了袖子里。 想想也是,既然胡细妹在这池子里,她若是不跟着来,岂不太薄情寡义了。 第三十二章、桃精柳鬼 陆询手腕一翻,将琵琶玉簪藏在了袖子里。 还好,翠、玉二女情绪正剧烈波动中,并未察觉到玉玲珑也跟了来。 鲍鱼壳载着几人继续下潜,又不知过了多久,陆询只觉肩头一沉,什么东西落在肩膀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抓,一个滑不溜丢、毛茸茸的小东西,被他攥在了手里。 黄皮子! 陆询惊喜不已,几天没见,他把身体竟然凝成实物了。 黄皮子被他攥得两眼几乎龇出眼眶,挥舞着爪子连连求饶。 陆询忽然想起,《洗冤录》曾凝出一条文字锁链,将它与三只鲍鱼捆在一起,现在却分开了。 而它的身上,那条文字锁链也不见了。 陆询看看它吃得油光光、圆滚滚的身子,“阿黄,看来你在这池子里偷吃了不少金虫子啊!” “才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阿黄眼角余光偷偷看向翠、玉二女,见她们并未在意,才一挺肚子,大着胆子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连你都是本皇养的,我拿点儿香火渣……” 陆询见它脖子上没了文字锁链,嘴里又开始胡说八道,意念一动,将《洗冤录》召了出来。 阿黄似乎察觉到书册的出现,连忙转移话题,“陆询,你想不想捉回那柳树精?” 陆询见它眼神躲闪,故意道:“不想!” 阿黄愣了,“可是,可是胡细妹的尸身还在那柳树精化成的小屁孩那里。” “管我什么事儿?你是她的保家仙,守护她是你的责任!” 阿黄眨巴着眼睛,一时不知怎么反驳,只好道:“好,我救就我救,拿香火值来!说好了的,一年七两二钱,这都过去快两年了,本皇素来大方,就按一年半算吧,十两八钱,一钱都不能少。拿来,拿来!” 陆询怔住了,明明才一天多的时间,萧氏二女说过去一年多了,黄皮子也这样说。 看来,这池子确实有古怪。 阿黄见陆询皱着眉头不吭声,以为拿捏住了他,越发来劲儿,“拿香火值来,少一钱都不行!” “别说这才过去一天,就真过去了一年,你弄丢了我的文字锁链,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文字锁链?”阿黄有些胆虚地看了看萧氏二女。 原来,书册以文字锁链将阿黄与三只鲍鱼拴在一起,池入盐池后,那鲍鱼壳仿佛被池水泡大了,体积急剧膨胀的同时,带着阿黄飞速沉向池底。 三个月后,越来越细,越来越紧绷的文字锁链,终于没能坚持住,被膨大的鲍鱼壳儿撑为碎片,消散在了池水中。 得了自由的阿黄,本想即刻逃走,哪料到,这池子竟似个吸力无穷的漏斗。 底部总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束缚着它的身体,让它无法离开水面。 无数次尝试以后,它只好暂时搁置了逃跑的念头,没日没夜地拼命捕捉、吸收那些金色小虫子,企盼着早日恢复修为,以逃离这池子。 就在刚才,它察觉到池水波动,待要尝试再次逃走,却被一股莫明的力量,拉进了鲍鱼壳升华出的光幕中,落到了陆询的手里。 “好吧,算本皇晦气,遇到你这么个不讲信用的瓜娃子。本皇自去寻回胡细妹便是!” “想走?门都没有!” 陆询以《洗冤录》将阿黄收了进去,通过书册,大体知道了阿黄这段时间的经历。 也确认了,那柳树精正如萧翠所说,确实躲在池底。 “喂,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到池底?” 他连问几遍,萧氏二女却脸上表情怪异,雕塑般一动不动。 “喂,到底什么时候……”陆询说着,用手指轻轻一戳萧翠胳膊。 哪想到,萧翠竟然应指倒了下去。 他连忙伸手到她腋下,将她身体扶正。 就在这时,萧美玉忽然回过神来,瞪着两眼看看半倚在陆询身上的二姊,再看看陆询,将两根大拇指并在一起,道:“我不过刚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你们就……这也太快了吧?” 离开? 陆询更是莫明其妙,她明明一直站在这里,为什么说离开? 正纳闷间,手上突然一震。 萧翠也苏醒了过来,手指着萧美玉怒道:“你跟长姊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萧美玉见她面色不善,连忙解释,“我哪有说什么。我就说,我找到姊夫了……” “混帐!”萧翠抬手摔了她脸上一巴掌,“你不知道姊姊正处于关键时刻,容不得分心吗?小琼,我告诉你,长姊万一有点儿闪失,毁了这斗,我跟你没完!” 萧美玉捂着四个指印的粉红小脸,“你……你打我?” “打你?打你还是轻的!” 萧美玉指甲轻轻一划光幕,闪身钻了出去,回过头来怒道:“你不就是怪我撞破了你们的好事嘛,看我不告诉大姐!” “你敢!” “看我敢不敢!”萧美玉没等说完,身形一晃,凭空消失后,在原地留下一串气泡儿。 “都怪你!”萧翠瞪了陆询一眼,一跺脚,紧紧追了过去。 陆询挠挠头,我又怎么了? 我不就是扶了你一把嘛,你顺势躺到了我的怀里,反倒怪起我来了? 咣~ 鲍鱼撞在什么东西上,发出巨大响声,两片壳升腾起的光幕,瞬间被震了个支离破碎。 陆询不防备间,被摔飞出去,身体如堕云里雾里,落叶般飘到了一座破庙前,连翻了个七八个跟头,才停了下来。 他揉揉被撞疼的脑袋,站了起来。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烟烧火燎味儿,到处一片焦黑,山石、土地等被火烧过后化为了浮土,黑色灰烬直没脚脖子。 一座垮塌得只余四壁的破庙,孤零零地伫立在黑灰中。 破庙前,散落着百余颗磨盘大的圆形石头。 陆询围着破庙走了一圈,攀爬到墙头上,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哪里有半个人影儿。 他意念召出《洗冤录》,“这是什么鬼地方?” 书册哗哗翻动,在“异物卷”上生成一幅图画。 一座方形条石垒成的高庙,庙门旁立了一白面、一黑面的两个横眉怒目的泥胎判官塑像。 塑像的两边,各栽有一棵高大的树,一株桃树,一株柳树。 判曰:棋盘山中轩辕庙,神荼郁垒觉明妖。千里眼来顺风耳,误入西岐根骨销。 千里眼、顺眼耳,桃精、柳鬼,高觉、高明! “我知道了!”陆询喜叫一声,“原来,那化成小男孩儿的怪柳树是高明变的!” 他光顾着高兴,全没发现,那百余颗棋子缓缓沉入灰烬中,很快消失不见了。 第三十三章、轩辕破庙 陆询再看一遍那判词,这座庙既然号称轩辕庙,那与阿黄这个所谓轩辕坟中人,说不定有某种联系。 他从《洗冤录》里将阿黄放了出来。 虽然只是过去了短短的一刻钟时间,被夹在书页中的阿黄神情再次委顿了下来,原本油光锃亮的皮毛也失了光泽。 阿黄一出来,立刻跳着脚吆喝开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居然敢如此对待本皇,看本皇不……咦,这是哪里,为何如此熟悉?” “神荼,郁垒,你们这两个混蛋死哪里去了?怎么看的家,居然让人把我的道场烧成这般模样!” “还有,我的人道棋呢?” 阿黄围着破庙,这里嗅一鼻子,那里掏一爪子,一会儿肚子气鼓成了圆球,“可恶,太可恶了!” 突然,它停了下来,腮边的胡须颤动,齐齐指向了西南方向。 “好你个小贼,居然敢偷我的人道棋!” 话音未落,已一溜烟儿地窜远了。 “想逃?” 陆询意念一动,《洗冤录》将其摄了回来,重新夹入书页。 阿黄在书里急得抓耳挠腮,“好人儿,好人儿,快放我出去,有人偷走了我的人道棋。” 陆询一摸袖中,琵琶玉簪不见了,估计是玉玲珑偷走了那些大石头,小心起见,还是将阿黄放了出来。 阿黄一得自由,跳入棋子被偷走后,留下的大坑中,仔细嗅了会儿,转过身来往地上一躺,晒起了太阳。 “怎么,不要棋子了?” 阿黄白了陆询一眼,“本皇的事情,要你管?本皇的东西,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嘿,你个黄皮子,还来劲了! 我真就不信了,居然折腾不服你! 陆询刚要把它再次关入书册里,背后传来了玉玲珑的咯咯笑声。 “公子,看我抓到了什么?” 陆询回头,玉玲珑右手揪着一个七八岁小男孩儿的耳朵,风摆杨柳般走了过来。 “柳树精?你从哪里抓到的?” 玉玲珑脸一粉,“公子掉到这破庙前,把我从袖子里摔落了出来。我闲来无事,随便走走,然后就看到这小男孩儿正抱着个泥人头,啃食他的耳朵,然后就把他抓了来,请公子发落。” 小男孩儿哭得眼泪鼻涕哗哗,一张稚脸抹成了小灰鬼,右手里兀自攥着半块泥人耳朵。 “呜呜~这位姊姊欺负人,人家正自个儿玩泥巴,玩得好好的,她却突然打我……” 陆询冷冷地打断了他,“高觉,别装了!交出胡细妹的尸体。” “咦,你知道我?” 陆询故作高深,“我不但知道你叫高觉,还知道你有个叫高明的桃树精弟弟!不想死的话,赶紧交出胡细妹的尸体,一切都好说!” 高觉愣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知道我的根脚儿?” 陆询惦记着救许平君,不想搁他身上浪费时间,吩咐道:“玉玲珑,你那二姊的尸体就在他身上,能不能取回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玉玲珑的脸更红了,“奴婢愚笨,未能找到我那小妹,还请公子帮忙……” 嗯? 这高觉果然有些道行,居然连轩辕坟三妖之一的玉石琵琶精都拿他没辙? “高觉,你是主动交出来,还是等着我亲自动手?” 高觉讨好地看得玉玲珑道:“就凭你?要不是有这位姊姊在,我一只手可以打你八个!” 陆询冷哼一声,看在阿黄的面子上,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不知道珍惜,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召出《洗冤录》,翻到轩辕庙所在的那页,以指甲用力一掐那株柳树。 “啊呦!”高觉捂着肚子惨叫一声,蹲在了地上。 “交出胡细妹!” “不交!”高觉从牙缝里挤了两个字。 “哟,你还能挺能犟的。”陆询说着,又是用力一掐。 “交不交?” “不交!”高觉疼得从牙缝里直倒抽冷气,“那胡细妹是我家老爷的故人,你就算打杀我,我也不能交。” 嘿,看不出,这柳树精变成的小男孩儿倒挺有骨气的,陆询反倒不忍心再折腾他。 他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将高觉也摄进书册去,缓过劲儿来的高觉突然大叫一声,“慢着!” 高觉耳朵旋转半圈儿,朝向阿黄所在的灰坑轻轻抖动,惊喜地叫道:“老爷,你总算回来了!” 阿黄从坑中一跃而起,跳到高觉肩膀上,拿大尾巴左右连续扇他的脸,“把你个混帐东西,居然还敢在混元金斗里跟我捉迷藏!你逃啊,有本事你再逃啊!” 高觉呆呆地站立着,任由阿黄扇自己的脸,却一肚子的不服气,要不是琵琶精也在,现在的你还真制不住我。 阿黄毕竟刚被书册抽走了大部分元气,一会儿就累得直喘粗气,“老爷我临走前,是如何交待的?你们又是如何看守本皇的道场的?” 高觉捂着略有些红肿的脸,“老爷有所不知,您刚走不长时间,空中突然落下三千天兵天将,打碎了神、郁二位将军的神体,挖断了我与弟弟的妖根,一把火将老爷的道场连同这座山烧了个干净。” “啊呀呀,气死本皇了!那些天兵天将到底是何来历,为何无缘无故地烧我道场,坏我根基?” 高觉胀红着脸,看了眼玉玲珑嚅嚅不敢答。 玉玲珑一双俏眼把阿黄看了又看,试探着问道:“敢问是黄老爷吗?” 阿黄胸一挺,待要承认,很快又软塌塌下来,“不是我,你认错人了。” “咯咯咯咯,我就说嘛!我家黄老爷向来自诩是位能移山倒海,碎星揽月的盖世神明,哪能是眼前这幅……” 阿黄气得毛发直哆嗦,拿尾巴“啪”地抽了一下高觉的脸,“混帐东西,还不快交出小二丫的尸体?再迟可就没救了!” “是!”高觉答应着,拿小指到右耳朵眼里掏了又掏,一会儿掏出块耳屎样的小东西。 那“耳屎”一落地,骤然变大为一具红漆棺材。 陆询刚要去收,玉玲珑离得近,早伸手轻轻一拍棺材,将其收了起来。 “交给我保管!” 陆询话音未落,背上突然生寒,汗毛都倒立了起来,隐身在空中的《洗冤录》骤然变大,将他包裹起来后,化为一道金光,“嗖”地一下没了影子。 第三十四章、秤砣的妙用 陆询回头看向盐池,方圆几十里的大地如地龙翻身一样,塌陷成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土黄色的咸水如沸腾的热油,旋转着生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陆询吓得俊脸煞白,幸亏有《洗冤录》在,若不是它,这会儿定是已经葬身地底。 “老伙计,到底发生了什么?” 书册翻到“异宝卷”,在一张空白页面上生成一个古色古香的四方金鼎。 混元金斗,空间系先天远古法宝,诞生于开天辟地之前,乃三仙岛镇岛之宝。太上恼其杀戮太重,着黄巾力士掳走,禁锢法力后打落凡间,成为人族初生时洗污祛垢之净桶。 三仙岛云霄恢复意识后,借星主陆询所遗功德之力,强行打碎文字锁链,欲将其嵌入铭纹,重新修复混元金斗,触动太上所下禁制,至有今日之灾。 判曰:混元金斗妙无穷,收神纳仙堪称雄。九曲黄河削三花,风火蒲团彰其窘。 整个莲勺盐池竟然全部是混元金斗所化?难怪左冯翊地界一直流传着斗破苍穹、剑穿重泉的传说。 陆询担忧玉玲珑等人安危,待要细问,那《洗冤录》却突然撤了金光,轻轻将他放在了一座龟蒙顶状的山包上。 “喂,你带我来这鬼地方做什么?玉玲珑他们还在盐池里呢,咱们快回去救人!” 那《洗冤录》恢复了以往的傲娇,化为一点金光窜回了他的识海。 陆询叹口气,罢了,此地离那盐池不知有多远,目前的自己即便直到,也只能是白给。 算是自己对不住他们了,等回到铺子里,给他们多烧点纸钱,多上几炷香吧。 他在山顶转了一圈儿,借着落日余晖,看下六七里外华灯初上的长安城,再看看山脚下青砖碧瓦的古朴建筑,根据原主记忆,很快认了出来,这里正是明堂所在的后山。 说是后山,其实不过是个百余米高的人工堆土山包。 山前是一座外圆内方,呈亚字形的巨大宫阙,大汉朝廷最高等级的礼庙——明堂。 宫阙的最外围,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环形水带。 陆询走下山包,来到那片水前,待要捧水洗把脸,低头一看,水里面生满了密密麻麻的蚊子幼虫——孑孓。 难怪蚊道人会把交换地点选在这里,原来她早已在此准备了先手。 他倒吸口冷气,这片水域足有上万亩,以水中的孑孓密度,怕不是孕育了亿万只蚊子幼虫。 以蚊道人之能,让它们一夜之间全部长大变为蚊子,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 到时,别说咬人吸血,光是这个数量,都足以把人压为肉饼。 他忽然想起,曾在地球上做过的小试验,铜离子可以杀死蚊子的幼虫。 那乾坤秤的秤砣看上去似乎是铜材质的,希望能够杀死孑孓。 他意念一动,取出乾坤秤,摘下秤砣,将其浸入了水中。 唰的一下,水面上浮起了一大片孑孓尸体。 果然有效! 陆询抑制着激动的心情,弯腰拉着秤砣的系,围着岸边飞奔起来。 秤砣所过之处,孑孓尸体漂起了丈余宽的尸带。 跑了几十步,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水面足有几十丈宽,只有靠近岸边的孑孓被杀死了,里面的怎么办,总不能跳入水中吧? 他突发奇想,自己积攒了二斤六两八钱的香火值,能不能将其转为功德之力,催化秤砣尽快发挥效用呢? 他正要沟通《冼冤录》,秤杆内突然传出一个软糯的少女声音,“公子,可是需要贱妾的帮助?” 陆询喜得一拍大腿,对啊,怎么把乾坤秤的器灵李贞英忘记了。 “当然需要,当然需要!”他一叠声地回道。 “嗯,贱妾也是这般想的。只是,贱妾刚刚诞生意识,并没有多少法力,恐怕还要公子破费,才能帮公子达成心愿。” “破费?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可是需要香火值?” “那倒不是,”李贞英停顿了一会儿,略有些羞腼地道:“贱妾记得公子曾从那‘飞云殿’里得了一个香炉……” “香炉是吧?好说!”陆询意识一动,从《洗冤录》里调出香炉,“拿去,拿去,不用跟我客气。” “嘻嘻,公子果然大方!其实,我不要香炉,只要将里面的香灰送我就好。” “好!你尽管取走就是。” “这……,还得麻烦公子,请公子将那秤砣放入鼎中。” 陆询从水中捞起秤砣,将其放入香炉。 “道兄,为何……”一个坦胸露腹的大胖子金光影像生成后,刚要说话,被秤砣轻轻一碰,撞了个粉身碎骨,化为点点星光,沉入了香灰中。 秤砣在炉内盘桓三圈,星星点点的金光被它吸了进去,香灰瞬间少了三分之一。 吸完金光后的秤砣,除了表面包浆更显厚重一些,倒也没有太大变化。 它自行跳出香炉,飞入水中,风驰电掣般沿环形水带一圈,化为一个光点,连同秤杆一起,飞回了陆询的识海。 这就完事了吗?水面上为什么没有漂起孑孓的尸体? 陆询蹲下身子,放眼看向水中,水底下,黑压压的沉了厚厚一层小孑孓。 “哈哈哈哈……”陆询高兴得狂笑一声,“蚊道人啊蚊道人,你的孩儿都被杀死了,看你这回还怎么跟我斗!” 嗖! 一道亮光突然从明堂内窜出,直射陆询后背。 识海内,书册轻震,陆询头脑一阵眩晕,身体前倾,扑倒在水里。 那亮光贴着他的后背,射入面前水中,激起了大团孑孓尸体。 陆询一抄手,将那东西拾了起来,原来是一枝箭。 那箭全由玄铁打造,箭杆乌漆麻黑,而箭头并非常见的菱形,反倒更像是地球上常见的圆形钢钉。 陆询抓着箭杆爬上岸边,只见一名蓝衫少年手持金弓,从明堂主坛内飞掠而出。 “什么人?竟敢来我们明堂撒野!”那蓝衫少年皱着眉头喝道。 陆询的好心情瞬间被打至冰点,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大胆!” 那蓝衫少年手一招,陆询攥在手中的玄铁箭,竟被他收了回去。 尖利的铁尾翎划破陆询的手掌,在空中扯出一道血线。 第三十五章、陆家出手 那少年将玄铁箭搭在金弓上,弓弦拉圆,“嗖”地一下,又是一道箭失射来。 陆询运转《九转乾坤经》,功德之力传于右手的袖中剑上,对着来箭轻轻一拨,将玄铁箭挑飞。 蓝衫少年又一招手,弓箭再次飞回他的手中。 搭箭、挽弓、瞄准,少年的动作一气呵成。 丫丫的,没完了是吧? 陆询怒从心头起,将一直收在左袖中的落宝金钱掷出,直奔少年面门。 那银锭在功德之力的加持下,元宝两头生出的翅膀飞快扇动,速度骤然提高了三倍,一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少年的身前。 少年手中箭恰于此时射出,那箭一见到落宝金钱,猛地旋转九十度,箭头朝下插在了少年的脚上。 少年惨叫一声,扔了弓,抱着脚跳了起来,银锭恰于此时杀到,砰的一下正中少年鼻梁。 少年如遭锤击,仰面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上,鼻梁被打断,鲜血迸出,一会儿就成了个大红脸。 陆询快步上前,先收了落宝金钱,以袖中剑抵在少年咽喉,“你为何暗算于我?” 少年双眼被鲜血糊住,从眼缝里见那剑闪着幽光,颤抖着嗓音道:“不…不要杀我!我说,我全说。” 陆询将剑离开一些,威逼道:“胆敢有半句谎言,我让你身首分家。” “不敢,不敢!”少年抬手擦把眼睛,竹筒倒豆子似的将事情和盘托出。 少年名为陆奇,乃是陆家老祖陆雅的六世晜孙。 陆家东市扎纸店莫明失火,焚毁了大批纸草甲马不说,更是烧死了陆雅的七名晜孙。 恼怒中的陆雅,通过观落阴,魂魄进入冥界与死去的晜孙沟通后,得知走水前,一名晜孙曾与关术起过冲突。 她派人稍加调查,便知古怪出在关术身上。 事发后,有打更人看见,那关术曾背个大包袱去了陆询的缝尸铺中,然后二人便都不知所踪。 正没头绪时,今天上午,大将军霍明之妻霍显携了冯殷来明堂野游,言谈之中,无意间透露出陆询今夜一定会于此现身。 恰巧被随侍在侧的陆奇听去,返回家后,第一时间禀报了老祖宗。 陆雅立即赏了他一把根据祖传符书亲手炼制的法器——钉头箭,要他务必将陆询击杀当场。 陆询一听就知他在撒谎,手上加力,将陆奇脖子划出一道血口,“放屁!你家老祖宗找关术,那关术现就在长安城中,为何却要杀我?” 陆奇吃痛,连忙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具体原因我也不知,不过阿翁曾说你帮胡细妹扫魂,坏了老祖宗的好事,老祖宗为此震怒不已,想来是因为这个吧。” 果然,还是为胡细妹缝尸招来的祸端。 陆询有心杀了他,可刚才已答应过他,只要说出实情就饶他一命的。 况且,杀了小的,定来老的,没成长起来之前,暂时不宜招惹强敌。 于是收了剑,沉声道:“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多谢,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陆奇爬起来,弯腰去拾那弓与箭。 “嗯?”陆询冷哼一声,“饶你一条狗命,已是开恩,居然还想把凶器带走?” “是,是!” 陆奇左手将弓箭递了过来,趁陆询伸手去接的功夫,右袖一抖,一张符纸飘了出来。 那符纸未等落地,已在空中变为一只两米多长的金钱豹。 陆询见他递弓箭时眼神躲闪,心中早有防备,横剑挡在身前的同时,足尖点地连忙后退。 毕竟还是迟了,那豹子一成形,立即张开血盆大口,咬向陆询的脖颈。 陆询袖中剑用力一挥,蕴含着功德之力的剑刃砍在金钱豹两寸余长的豹牙上,发出一长串火星。 金钱豹嘴巴被挡,右爪早已扇了过来,对着陆询左肋一掏,将他扇出去了七八步。 陆询扑倒在地,一颗心几乎跳了嗓子眼。 这金钱豹明明是符纸所化,我的袖中剑削铁尚且如泥,又加持了功德之力,竟然未能将劈为两半,反倒被它掏了一爪。 那金钱豹一招得手,咧开大口狂笑起来。 “桀桀桀桀,小子哎,还以为豹爷是昨天的豹爷?不就是功德之力嘛,道爷有的是法子破解。” “朱安世?怎么又是你!”陆询吃惊地叫道。 “呸呸呸,少跟我提那傻大个,豹爷不过是借用下他的身体罢了。哪想到却被五雷……” 陆奇打断了它,“豹爷,别跟他费话,杀了他,咱们回家跟老祖宗领赏!” “滚!”金钱豹回头瞪了陆奇一眼,“那是你老祖宗,又不是豹爷的,豹爷为什么要听他的?” “是吗?我可听说,老祖宗的七箭已经炼成了六箭,只差最后一箭了。” 金钱豹一个哆嗦,“你这孩子,忒也性急,看豹爷的。” 说完,再次张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 陆询举起袖中剑,却被豹子一爪拍飞。 情急之下,他连忙将左袖中的落宝金钱砸向豹子张开的大口。 金钱豹一口含住,咕咚一下咽入了肚子,“哟,落宝金钱,萧升那小崽子也下凡了?好,现在这宝贝也是豹爷的了。小子哎,还有什么法宝,尽管祭出来,豹爷我无不接着!” 落宝金钱竟然对它也无效了? 陆询哪里知道,这落宝金钱虽可让先天以下法宝短暂失灵,对于符纸所化的豹子却无能为力。 “小奇奇,看到那把剑了吧?好东西,先帮豹爷收着,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陆奇捡起长剑,再次催促道:“你还是赶紧吧,等大将军府来人,事儿就说不清了。” 金钱豹被他坏了心情,梗着脖子怒道:“你算什么东西!豹爷……” 一扭头,看见陆奇手里的玄铁箭,再打个哆嗦,把后面的话强行改口,“豹爷这就杀了他!” 陆询见它又扑过来,意念一动,将从孙刑徒道场里得来的那个香炉招了出来,挡在身前。 金钱豹一头撞在炉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那声音极为浑厚悦耳,可听在金钱豹耳朵里,不啻于雷击,震得它头脑阵阵发胀。 它脸色骤变,爪子在地上用力一撑,连连后退了三四丈,惊疑不定地看着香炉,“惧留老儿也下山了?不好,快逃!” 陆询见它惧怕这香炉,早飞起一脚,将香炉踢向金钱豹。 金钱豹慌不择路地逃命,一头撞进了香炉内,“嗷呜、嗷呜”惨叫着连连扑腾,将香灰扬得漫天飞舞,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第三十六章、又见蚊道人 陆询走上前,看向炉内,只见一张黄色符纸静静地躺在香灰上。 符纸上,画了只惟妙惟肖的金钱豹。 陆询抓起符纸,这豹子与以前并没有不同啊,为何能抵抗我的功德之力? 他仔细看了又看,原来,这豹子胸前,比以前多画了个米粒大的紫红葫芦。 这时,那紫红葫芦突然发出一团金光,将符纸瞬间烧成了纸灰。 扑通一声,落宝金钱凭空出现,掉落在香灰里。 “小子哎,豹爷记住你了,我还会回来的。” 远处传来了朱安世那破锣嗓子叫声。 被他逃了? 陆询有些可惜,若不是留着定海神珠对付蚊道人,哪里有你嚣张的份儿。 陆奇见陆询呆呆地立在香炉前,悄悄地拣起弓箭,拉满后对着陆询“嗖”地射出一箭。 射完后,对着相反方向拔腿就逃。 陆询听到箭失的尖利啸声,连忙一弯腰,将落宝金钱抓了起来,高举于头顶。 玄铁箭一见银锭,立时失了能量,歪歪斜斜地掉落在地上。 陆奇跑出去十几丈,也不管箭射没射中,口中默念法诀,右手连招,想将玄铁箭收回来。 哪想到,一招不来,再招还是不来。 他回过头来,只见那箭正被陆询攥在手中。 老祖宗赐箭时,一再交待,人在箭在,哪怕人不在,也须将箭毁了,万不能落入外姓旁名手中。 他只好缓缓退了回来,两手捧着陆询的短剑,讪讪道:“这个还你。” 陆询点点头,接过袖中剑,手腕一翻,将陆奇的头切了下来。 陆奇一双死鱼眼瞪着陆询,仿佛在说,你答应过不杀我的。 陆询连起两脚,将他的尸身踢入旁边的河水里。 哼,你三番五次地偷袭,我蔫有再留你性命之理! 啪啪啪啪~ 一阵拍巴掌声从明堂内传了出来。 “咯咯咯咯,连老陆家的长房长孙都敢杀,公子好胆量!” 一名红裙女子娇笑着出了圆形祭坛大门,莲步轻易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陆询眼神一凝,蚊道人! 她竟然早就来了? 幸亏她没有像陆奇一样出手偷袭,否则,我这会儿岂不早成了一具死人。 蚊道人走到陆询身前一丈处站定,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定海神珠呢?拿来吧!” 陆询上下打量着她,见她被乾坤秤砣打碎的胳膊居然重新生了出来,果然不愧是鸿蒙凶兽。 他靠在香炉上,略缓缓神,沉声道:“许平君呢?” “咯咯咯咯,本道人就纳了闷了,那许平君不过是个暴室啬夫家的贱民女子,哪儿值得你为她如此呢?” “管得着吗你!” 蚊道人怔了下,“也是。王八看绿豆,就是对眼,外人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小心被她吸得渣都不剩。” “要你管!交出许平君!”陆询不耐烦地道。 啪啪! 蚊道人再拍两下巴掌,祭坛内走出在城门口送信的那名明黄裙子小姑娘。 她的身后,一大团蚊子组成一张“床”,抬着许平君缓缓飞行。 黄裙小姑娘——霍成君,走到离陆询处三丈处停下,丹凤眼笑成了月牙儿,“刘公孙,你真打算用那二十颗珠子交换这个丑八怪吗?听阿母说,那珠子可是好东西哦。” 陆询再扫了眼蚊道人,这个全身都是由蚊子组成的妖艳女人,居然是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的娘亲? 还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这小姑娘一看就憨直可爱,而她娘亲,诡异中透着狠戾,反差如此之大,居然也会是一家人。 蚊道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拿手指绕着鬓角垂下的一缕青丝,风情万种地道:“怎么,不像吗?如假包换,亲生的。” 陆询撇下嘴角,我管你是不是亲生的,我只关心许平君到底是不是林颦儿。 蚊道人扭着纤细得不成比例的腰肢往前几步,“听说,你今天去了莲勺盐池后,那边就出大事了?如果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把许平君还给你也不是不可能哦。甚至,你杀死了我养在壁河中的孩子们的事,我也可以不予追究。” 陆询暗暗心惊,原来,我用秤砣杀死孑孓的事儿,她都知道了。 只是,她为什么不出手阻止? 以她那天对定海神珠的觊觎,断无轻易放弃定海神珠的理由。 难道,那所谓的混元金斗比定海神珠还要宝贵? “莲勺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陆询装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反问道。 “咯咯,你这小家伙,完全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老实啊。”蚊道人也不恼,反倒极为疼惜地看向自己的女儿,“成君,这小子嘴中跑马,不是个良人。待阿母另寻……” 霍成君的脸唰的一下粉了,扭捏却又执拗地道:“我不!” 蚊道人轻叹口气,“唉,作孽啊。” 至此,陆询哪还不明白,原来这叫成君的小姑娘看上自己了。 大汉风俗,女子出嫁极早,当今上官皇后嫁给刘昭时,不过也才六岁。 看这小姑娘,身体已开始发育,动了春心倒也正常。 霍成君见陆询看向自己,不但未现羞腼,反倒把胸脯暗暗挺了又挺。 蚊道人再叹口气,“罢了,罢了。刘公孙,我可以将许平君还给你。但是,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陆询心中暗喜,看来有这姑娘搅局,这架怕是不用打了。 现在,陆家已经跳上前台,明目张胆地出手对付自己,能少一个死敌,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地球上那位伟人说过,统战的基本原则就是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跟这蚊道人,即便成不了朋友,也不要把她推向陆家。 除非,今晚当场斩杀了她。否则,以她那亿万分身,无所不在的蚊子,时刻被她盯着,想想都难受。 虽然有诸多法宝在身,陆询自问,还真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那临时就只有妥协了。 “你待怎样?” “怎样?”蚊道人细柳娥眉轻挑,“很简单。第一条,这许平君虽是贱民出身,倒也算是良人子,勉勉强强可以做我家平君的侍女。” 陆询皱了下眉头,如果她真是林颦儿穿越而来,门都没有! 当然,如果不是的话,爱咋咋的。 第三十七章、蚊道人的亿万分身 “这我没意见,只要她本人同意即可。” 蚊道人一脸的早知如此,笃定道:“好,她会同意的。” “第二条,你须娶我家成君为正妻!” “阿母!” “不行!” 霍成君与陆询几乎同时开口。 “你不答应?”霍成君当即变了脸色,“你居然敢不答应?那我还不稀罕呢!若不是眭弘有言……” 蚊道人摆摆手,打断了她,“咯咯,小家伙,这个事儿,好像你自己说了也不算。不过,也不急在一时,你答不答应都不关键。” 笑话! 作为一名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的穿越者,还真以为我会遵从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况且原主的父母早逝,驴不喝水,即便强按着头也得有人才成。 “小家伙,看在你是我未来女婿的份儿上,我多提醒你一句,形势比人强……” “打住,打住!别套近乎,我高攀不起。” 蚊道人盯着陆询点点对,认真地道:“你倒是说了句大实话,若不是生了张俊脸,你确实高攀不起。” 擦! 陆询一脸郁闷,我不过是谦虚一下罢了,以原主根正苗红的武皇嫡曾孙身份,配不上你家? 笑话! “呵,你不必不服气。若不是大将军有所顾忌,这天下……算了,不说这个!第三条,不管莲勺盐池有什么宝贝出世,将来,你须许我在其中修炼三月。” 陆询一怔,她也知道混元金斗的事儿? 她为什么说要我许她在金斗内修炼,难道,那宝贝最终还是属于我? 不管那么多,换回许平君要紧。 八字没一撇儿的事儿,先答应下来又何妨! “可以!” 蚊道人喜出望外,“你答应了?可不许反悔哦!” “我姓陆的吐口唾沫……” “你不姓陆!你是刘公孙!你若不是刘姓,我才懒得搭理你呢。”霍成君打断了他。 “不关键,不关键!只要他答应了就好。” 蚊道人笑靥如花,一招手,那团蚊子托着许平君飞到跟前儿。 她轻叱一声,“骚狐狸,还不醒来!” 托着许平君的蚊子散开,汇聚到蚊道人身体内。 许平君睁开眼睛,缓缓地落到地面上。 “看什么看?还不快拜见你的主人!”蚊道人再喝一声。 “哦。”许平君两眼无神地答应着,对着陆询倒头便拜。 霍成君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站在许平君身前,“错了,错了,你的主人是我!” “哦。”许平君机械地跪了下去。 陆询上前,一把拉起她,怒道:“蚊道人,你把她怎么了?” “咯咯,也没怎么。她因为与欧侯世禄的婚事儿,有些想不开,寻死觅活的。于是,我就吸了她丁点儿魂魄,救了她一命。”蚊道人云淡风轻地道。 “你……” 陆询怒火三丈,折腾这半天,就是为了验证许平君是否是林颦儿穿越而来。 蚊道人把她的魂魄都吸跑了,那还验证个屁! 死马权且当活马医,且试一次,也好死心。 “春雨初生乳燕飞……” 许平君听到这半句诗,身体一阵剧烈颤动,嘴唇哆嗦半天,两眼里渐渐有了丝丝生气,皱着眉头嘟囔道:“黄蜂小尾扑花鬼。” 是她! 陆询的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他“噌”地一下召出乾坤秤,将其隐于空中,怒道:“蚊道人,还回她的魂魄,我饶你不死!” 蚊道人微笑摇头。 霍成君倒先恼了,“刘公孙,别给脸不要!谁许你直呼家母名字的?别以为有眭弘的谶言,我霍家就会让着你!你不配!” 陆询一把将她推开,瞪着蚊道人,“我说最后一次,还回魂魄,我饶你不死。” 蚊道人玉手轻拍胸前的鼓鼓囊囊,“啊哟,人家好怕怕哟。还回她的魂魄也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们刚才对答的是什么?这死丫头,昏迷不醒好几天,却仍然念叨这两句诗。” 陆询更加急了,昏迷中尚且记得这首诗,那必定是林颦儿无疑了。 “少废话,赶紧还回她的魂魄!” 蚊道人终于恼了,她一挥手,一团蚊子自身体里分离出来,卷起霍成君直飞长安城。 “姓陆的,还真当老娘怕了你?你以为有眭弘的谶言,这天下就是你的了?做梦!有大将军在,你到底是姓陆还是姓刘,还不是他一句话儿的事。” 陆询见她送走霍成君,知道她立时便要动手,连忙将许平君送入香炉,由《洗冤录》收了进去。 蚊道人倒也见怪不怪,“就你这点儿微末道行,也敢跟老娘叫板?死来!” 她微微一晃,凝聚身体的亿万只蚊子骤然扩散膨胀开来,变为十余丈高,蚊子大手并拢为掌,拍向了陆询。 “来得好!” 陆询大喝一声,乾坤秤砣离弦之箭般砸向那只大手。 轰! 蚊子突然散开,闪出一个直径七八尺的大洞,秤砣穿洞而过,将青石板砸出个大窟窿。 蚊子躲过秤砣后,重新凝聚成形,再次成为大手,一把将陆询攥了个头脚不露。 “咯咯咯咯,陆询,就你这点儿小伎俩,在老娘眼里,不够看!” 陆询被大手攥得筋骨欲断,那些蚊子更是扑在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张口便咬。 一时间,他全身又麻又疼又痒,几乎失去知觉。 他连忙运转《九转乾坤经》,将香火值源源不断地转化为功德之力,以保持头脑的清醒。 哪想到,这一运转功法,那些蚊子反倒吸得更欢畅了。 吸取了他血液的蚊子,一只只肚子胀得通红,隐隐有金色虫子在体内游动。 啊呀,不好! 这些蚊子不但不怕我的功德之力,反倒能吸为己用! “李贞英,给我用秤砣狠狠地打,把她的身体全部打散!” “是,公子!” 李贞英答应着,控制着秤砣上下飞舞。 “咯咯咯咯……” 蚊道人娇笑连连,蚊子凝成的身体不时散开,再重新凝聚起来,应付起那秤砣来破月弄影,游刃有余。 “小家伙,有多少底牌,你尽管出。真能伤得了我分毫,算你赢!” 陆询见秤砣的攻击对蚊道人无效,吩咐道:“李贞英,让秤砣回来,先将围住我的蚊子打散!” 秤砣飞了回来,那些蚊子见状,一轰而散,远远地组成一只大手虚影,将陆询包围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被困 陆询略喘口气,意念沟通识海中的《洗冤录》:老伙计,怎么搞的?帮我对付她呀,将她全部吸进书册里呀。 《洗冤录》飞速显出一行字:那蚊道人的吸噬之法太过强悍,我对付不了活体蚊子。 陆询有些傻眼,早说啊! 这蚊道人果然可怕,不但能吸取功德之力,居然连《洗冤录》都怕被她吸食。 可事已至此,没有书册帮忙也只能硬顶。 “李贞英,给我全力冲击,把她打散,不要给她复原凝聚身体的机会。” “是。” 李贞英答应着,全力控制秤砣,花蝴蝶般绕着蚊道人上下翻飞,将她的身体打散成一团团蚊子。 “咯咯咯咯……” 狂放不羁的笑声在明堂前回荡。 她的身体被秤砣冲得支离破碎,原本由亿万只蚊子汇集成的一个整体,现在被分割成了无数团。 但每一团,居然都变成了一个小的蚊道人。 所有的蚊道人同时开口大笑,震得陆询头晕脑胀。 这蚊道人太难对付了,每打散一次,就多出一批蚊道人,越打敌人越多,这仗还怎么打! 可他穿越前,就天生不服输。 好,你不是能分解嘛,那我就让秤砣把你打散成一只只蚊子,到时,我用手指头把你一个个捏死,看你还能有什么能耐! 陆询把剩余的香火值,一股脑儿全部加诸在乾坤秤上,“李贞英,给我全力冲击,将其分割成小块,越小越好!” 乾坤秤砣金光大盛,速度立时又提升了两倍。 一团团蚊子被它冲击散落开,化为更小的一团。 陆询看着遍布空中的洋娃娃大小的一个个蚊道人,心道:就是现在! 意念一动,将定海神珠祭在了空中。 刹那间,紫云漫天,霞光万丈,整个明堂所在,被映得亮如白昼。 一个个蚊道人在亮光下瑟瑟发抖,不住哀鸣,“不要啊,求你了,快收了,你那宝贝太大太亮,人家受不了啊。” “去死吧,你!” 陆询初还洋洋得意,乾坤尺化为的袖中剑突然疾速拍打他的胳膊。 他心生警觉,不对头! 定海神珠光芒照耀下,时间静止,万灵莫动,为何她还能说话? 并且,还是所有的蚊道人分身在同时说话。 他一转念,连忙去收那二十四颗珠子。 就在这时,西方天边突然飘来大团乌云,黑压压地铺天盖地而来。 那乌云来势甚急,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明堂上空。 乌云翻转腾挪,瞬间凝出一张黑洞洞的大嘴,一口咬向正被陆询收取,落在最后边的那颗珠子。 砰! 串珠子的缝尸线挣断,一颗珠子被那大嘴吞了下去。 陆询惊慌不定地望向天空,那张大嘴“咕咚”一声咽下珠子,乌云骤然散尽,露出了大嘴的真身,一只由小方块碎布拼缀而成的百纳布口袋。 他连忙摔出左袖的落宝金钱。 那口袋歪歪斜斜地落向地面,陆询脚尖一点,高高跃起就去抢。 一团蚊子凝成的小号蚊道人,早手一伸,那布袋化为一个光点落入她的手中,消失不见了。 “哈哈哈哈,总算等到你!” 蚊道人大笑一声,所有的蚊子突然迅速聚拢到一起,重新凝实,变回了正常人大小。 “还我珠子!” 陆询挥舞着袖中剑扑了过来。 “咯咯,小家伙,你倒是天真得有些可爱呢!” 蚊道人右手把玩着那颗定海珠,左手一挥,化为一道厚厚的蚊墙,将陆询挡在了丈余之外。 陆询运转《九转乾坤经》,功德之力灌注于袖中剑上,左右横劈,将蚊墙砍出一道道口子。 不过,那些蚊子悍不畏死,很快就将缺口补齐。 蚊道人疼得花容变色,“够了,我这做外姑的,少不得先替君儿立立规矩!” 蚊道人说着,从怀中摸出那个百纳布袋,轻轻一抖,袋口打开,将陆询吸了进去。 陆询只觉眼前一黑,身体突然失重,腾云驾雾般不停翻转。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身体这才停止翻转,平躺着悬浮在虚空当中。 这是什么地方? 他瞪大眼睛四处打量,周围灰蒙蒙的,好像飘了一层薄雾,一切都看不真切。 除了自己的砰砰心跳,簌簌的血液流动声,到处死一般的寂静。 “小家伙,这滋味可还好受吧?” 蚊道人洪钟大吕般的声音突然响起。 “蚊道人,放我出去!” “放你出来?”蚊道人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落宝金钱,“可以!不过,这落宝金钱归我了!” 陆询懊悔得直想扇自己的脸,怎么把银锭忘记收起来了。 只是,现在后悔也没用,须尽快从这里出去才是。 关键时刻,还得靠金大腿。 他扫了眼《洗冤录》,即便身周没有了蚊子,它仍然在瑟瑟发抖。 显然,蚊道人留给它的心理阴影面积很大。 陆询翻到蚊道人所在的那页纸,用指甲狠狠掐掐她图像上的眉心。 外面没有传来预想中的蚊道人的尖叫,难道,《洗冤录》也失灵了? 他再次用力掐了下蚊道人的胸膛,还是没有呼痛声。 真失灵了! 人虽然悬浮在空中,一颗心却沉到了老海底。 “小家伙,交出另外二十三颗定海神珠,我不但放你出来,还会把魂魄还给那骚狐狸。” 怎么办? 为了保住林颦儿完整的魂魄,真将定海神珠交给她? 陆盯着书页上的蚊道人画像,蓦地发觉画像的右臂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好像那儿更富有生气、灵动一些。 他想起来了,初见蚊道人时,曾以乾坤秤砣杀了她个措手不及,将她那组成右臂的蚊子全部打死,然后让《洗冤录》收集了起来。 也许,这条右臂会有不同。 他伸指甲使劲掐向画像的右臂,许是用力过大,画像上的颜料扑簌簌落下,化为了一只只蚊子的尸体。 一会儿,整条右臂只剩下与肩膀连接处的半截。 “阿呦!” 蚊道人惨叫一声,攥着落宝金钱的右臂,从中间齐唰唰地折断,化为蚊子掉在了地上。 “什么人,什么人竟敢偷袭于我?” 蚊道人左手捂着断臂处,一双眼圆瞪着把四周看了又看。 第三十九章、九头雉鸡精 作为史前即已存在的鸿蒙凶兽——血翅黑蚊,它曾偶然于某秘处得到了一门奇异功法——天魔解体大法。 正是靠着这门法术,它才异化出人形,并能自如地拆分、组合自己的身体。 但这法术,有一个极大的缺陷:若是在没有主动运转天魔解体大法的前提下,身体一旦受到伤害,在七日之内,同一位置不能再次受伤,否则有损道体。 而道体一旦受损,体内元气只能以小周天运转,就完全无法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导致以后的修为再也无法寸进。 除非,有足够的功德之力,再搭天地之桥,重筑道基。 蚊道人之所以常年在莲勺盐池附近出没,正是因为那咸水中的金色虫子,可以修复她身体的陈年旧疾。 陆询带了萧氏三姐妹等,突然出现在那盐池里,可谓夺了她的修炼之地,是以才起了冲突,结果被陆询以乾坤秤砣偷袭,打掉了一条胳膊。 而今,那条胳膊重又受伤,天地桥再次断开,这让她如何不愤恨。 蚊道人看遍四周,并未发现外人,而外围警戒的蚊子没有报告异样。 她哪还不明白,问题定还是出现在陆询身上。 怒火中烧的她,左手全力一巴掌拍向百纳布袋。 陆询本以为蚊道人吃了大亏,应该会放出自己了吧,哪想到袖中剑突然发出嗡鸣。 他知道不好,连忙两手擎剑于头顶。 蚊道人一巴掌拍下,正好拍在剑尖上。 那剑尖穿破百纳布袋,将她左掌心刺了个大窟窿。 相比起手掌钻心的疼痛,她更心疼这百纳布袋。 当年,在西方世界,她将十二品金莲偷偷吸走三品,以致弱了西方世界的气运。 未等逃远,就被接引道人以这百纳布袋捉拿了回去。 被囚禁了无数个元会,她终于趁看守布袋的道童打瞌睡的机会,偷了百纳布袋逃到大乾世界,隐姓埋名附体到霍府一婢女身上。 后来,凭借狐媚手段,害死了大将军霍明的元配,成功续弦晋身。 这百纳布袋又名如意乾坤袋,乃是开天辟地时即已存在的上古神器。 如今,却被陆询一柄短短的袖中剑戳破了个窟窿,蚊道人如何不心疼。 乾坤袋即破,陆询足下用力一蹬,竟然顺着那个孔洞,钻了出来。 还未等落地,两条大长腿陡然攀上了他的腰间,勒得他差点儿闭过气去。 蚊道人两腿制住陆询,左胳膊拢起他的脖子,伸过樱桃小口,露出尖利的牙齿,狠狠咬了下去。 陆询连忙曲肘挡在颌下,蚊道人一口咬住他的左前臂,用力一吸,陆询只觉全身血液仿佛都流窜到了胳膊上,眼前陡然发黑,头脑阵阵发懵。 “贞英救我!” 陆询发出最后一道意念,晕厥了过去。 李贞英见那百纳布袋突然拿住了陆询,投鼠忌器,乾坤秤砣呆呆地隐身在空中,不敢行动。 现在,陆询逃出了那布袋,她哪还有顾忌,指挥着秤砣用力砸向了蚊道人的后心。 蚊道人乍一吸到陆询鲜血,立时发觉里面蕴含着丰富的功德之力。 身体受伤,道基有损,重新搭建天地桥,正好需要功德之力,当即整个嘴巴贴在陆询胳膊上,全力吸吮起来。 砰! 只顾吸血的蚊道人后背中招,肋骨咔咔寸断,一颗心脏竟被秤砣砸扁了大半。 蚊道人惨叫一声,身体差点儿维持不住人形。 她连忙舍了陆询,抓起如意乾坤袋,化为一团蚊子,刹那间飞没了影。 陆询突然晕倒,李贞英只急得围着他团团乱转,却也束手无策。 等蚊道人飞远,《洗冤录》自行跳了出来,将落了厚厚一层,直没脚脖子的蚊子尸体,全部收集了起来,补齐缺失的那条胳膊后,更在画像心脏处堆积了一小部分。 星主陆询为民除害,杀死蚊子十二万万九千六百万只,得香火值三斤六两。 点点金光从书册里逸出,融入陆询身体,经《九转乾坤经》,转化为功德之力。 很快,陆询失血的身体慢慢丰盈了起来。 几秒钟后,他悠悠醒转,揉揉眼睛,看看四周,月华如银,夜风吹拂,一派静好。 愣怔了会儿,他缓缓站了起来,回忆下刚才的过程,被蚊道人逃走了? 可恶! 林颦儿的魂魄,还有我的一枚定海神珠。 他收好法宝,抓起陆奇遗留下的弓箭,趁着没人,悄悄离了明堂。 明堂屋檐下,一只蚊子翅膀一振,悄悄跟了上来。 陆询寻了个林深草密的无人处,召出那个香炉。 许平君双目紧闭,仍在昏睡,只有那含烟凝翠的黛眉不时抽搐一下。 陆询端详着那张如脂似玉的俏脸,暗暗下定决心:颦儿,不管你是怎么穿越到这方世界,我一定会把你照顾得好好的,绝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绝不! 许平君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突然喃喃道:春雨初生乳…… “颦儿,你醒了?” 陆询惊喜地叫道。 许平君睫毛跳动了会儿,睁开眼迷茫地问道:“我……这是哪儿?” “这里是大乾世界的大汉国,咱们穿越到这异世界了。” “大汉国?不是龙汉帝国吗?啊呀,我的头好疼!”许平君抱着脑袋呻吟起来。 龙汉帝国,那又是什么地方? 陆询如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瞬间起了不好的预感。 这时,紧贴右臂的袖中剑突然急剧颤抖起来。 陆询顾不得再探许平君的底细,连忙让《洗冤录》将香炉连同许平君一起收了进去。 轱辘,轱辘…… 密林上方传来车轮辗地声。 陆询躲在灌木丛中,从树叶间看向上空,一只九头巨鸟正凌空盘旋翱翔。 这不是九头雉鸡精胡细妹嘛! 对,就是它,跟书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胡……” 陆询刚要喊出口,蓦地发觉不对,如果真的是她,乾坤尺变化的袖中剑不应该示警。 那九头巨鸟“啾啾”鸣叫着,落到陆询身边的一棵大树顶上,庞大的身体,将枝杈都压折了。 第四十章、怕个鸟 九头鸟瞪着一双灰黄的眼睛看向陆询,婴孩啼哭似的呜呜叫道:“胡细妹拜见公子。” 陆询从树丛里探出脑袋,惊喜地叫道:“胡细妹,真的是你?” 九头鸟收起翅膀,从林间挤了下来,落到空地上,俯低身体以头触地道:“是我,民女胡细妹没有惊到公子吧?” 民女?陆询心中又生一疑,上次,她可是自称贱妾的。 “怎么会!”陆询紧了紧右手里的袖中剑,“只是,你怎么来了?” 九头鸟抖下翅膀,一具大红棺材从它背上滑落了下来。 “这不是那什么嘛!莲勺盐池地龙翻身,咸水将我的现世身从地底掀了上来。我取回身体后,路过这里,恰巧看到公子在,是以前来致谢。” “莲勺那边怎么样了?” 陆询本就担心玉玲珑他们,听它说刚从那里来,着急地问道。 九头鸟伸爪挠了挠最中间头上的灰黄翎毛,道:“公子请勿担心,那儿一切尚好。” “那就好,那就好!”陆询见它羽毛颤动,似乎全身都在蓄力,随口答应着躲向灌木丛后。 “公子你怕我?” “我怕个鸟?笑话!” 陆询嘴上逞强,两只腿肚子不知为何,就是有些酸软。 “啊哟,公子,你好坏哟,居然对人家说粗话。” 九头鸟说着,往前跨了一步。 陆询将落宝金钱攥在左手中,皱着眉头道:“胡细妹,你可以走了,我也该回长安城了。” “好啊,咱们正好顺路,我载公子一程。” 九头鸟说着,两爪用力一蹬地,飞扑了过来,细长脖颈上的九个头,上下左右齐齐啄了过来。 陆询见它突然发动袭击,连忙将落宝金钱祭在了空中。 银锭金光照耀下,九头鸟高仰在最中间的那颗头,脖颈上的羽毛骤然炸开,膨胀成了直径一米多的大圆盘猫脸。 分列在两侧的各四个头,陡然间化为扎纸,耷拉到了地面上。 “猫头鹰,果然是你!”陆询大叫一声,挥舞着袖中剑扑了上去。 巨鸟翅膀扇动,两爪腾空,将下垂的八个纸头撕了下来,扔在地上。 脖子猛地一伸,利钩般的尖喙啄向陆询的胸膛。 陆询两手抱剑,对着那尖喙用力劈了下去。 猫头鹰眉心突然现出一个花生米大的紫红葫芦,那葫芦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将它整个身体笼罩了起来。 袖中剑离那它的头还有尺余,竟然被那金光阻住,再也无法前进。 可那猫头鹰却全然不受影响,它一歪脖子,闪过袖中剑,尖喙狠狠地啄在了陆询胸口。 陆询胸膛如遭重锤击打,身体断线的风筝般被抛了出去,人在半空中,一口鲜血哇地喷了出来,溅了猫头鹰一脸一身。 猫头鹰羽毛有节律地蠕动,竟将沾在身上的鲜血,慢慢地汇聚到了眉心的紫红葫芦内。 陆询左肘撑在地上,右手横剑挡在身前,急急运转《九转乾坤经》,将香火值炼化为功德之力,开始修复受伤的胸口。 猫头鹰转移完鲜血,拿灰黄的眼睛乜视着陆询,“刘公孙,那晚,咱们不过匆匆见过一面,你又是如何猜倒是我的?” 陆询见它居然没有乘胜追击,他也正好需要时间疗伤,于是一边修复伤口,一边跟它聊开了。 “很简单!真正的九头雉鸡精,也就是胡细妹,她为了报答招魂之恩,可是认我为夫,并称我为良人的。” “什么?她敢!” 陆询胡诌八扯的第一句话,就让猫头鹰脖子上的毛炸开了。 “她不但敢,而且已经这么做了。只是我很纳闷,你不过是只纸扎的猫头鹰罢了,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气性?” “这你管不着!”猫头鹰蛮横地一爪将地刨出个大坑,仿佛那地是胡细妹。 陆询不敢再激怒它,连忙转移话题,“我再猜上一猜,你之所以能化形为九头鸟,是与你眉心的那枚紫红葫芦印记有关吧?” “你能看见斩……葫芦?”猫头鹰的两眼瞪得更圆了。 “我不但能看见葫芦,还知道你之所以一路跟了我过来,就是为了收集我的血液吧?” “哪有,我只不是恰巧路过。” “呵呵,”陆询冷笑一声,他见自己的伤口已复原十之八九,安全起见,还是继续拖延时间,“此处林深叶密,即便你长了一双鹰眼,又如何能看得到我?” “还有,陆家扎纸店走水的那晚,你躲在暗处,明明看到了全过程,而陆家却只能通过观落阴,才能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你虽然出身于陆家,却与陆家并不是一条心。否则,你早就会给陆家示警,也不至于烧死七口人了。” 陆询越说,思路越理越顺,“你之所以收集我的血液,是因为我的血液里含有某种东西,而这,正是你背后的那人想要的。” “蚊道人刚刚受过伤,而你恰巧就跟了来。我受伤以后,你并没有趁机杀我,反倒陪我聊天,给我时间疗伤。所以,你背后的那人就是蚊道人!” 陆询见猫头鹰全身抖动似筛糠,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是也不是?” 猫头鹰吓得全身哆嗦,“魔鬼,你们人族全是魔鬼!” 说完,抓起陆询扔在一边的玄铁弓箭,扇动翅膀飞走了。 陆询见它逃走,抹把额头冷汗,虚脱一般长舒口气,平躺在地上,继续运转《九转乾坤经》,将香火值炼化为功德之力,修复受伤的胸口。 喘息了好半天,伸手摸摸胸膛,还略有些压痛,但明显已经复原。 他爬了起来,来到那口棺材前,推开棺材盖,两截被水泡成发面馒头似的尸体露了出来。 陆奇,怎么是他? 我把他的尸身都踢到河里了,蚊道人为什么又把他捞出来,还让这纸猫头鹰背到这里,难道尸体有古怪? 他以剑尖轻轻挑开陆奇额前的头发,果然,他的眉心里与那金钱豹、猫头鹰一样,也有一个紫红葫芦印记。 他功德之力凝于两眼,仔细端详着那葫芦,很快便又了发现。 说是紫红葫芦,倒不如说是个人类的骷髅头颅。 那骷髅上,眉眼等五官俱全,只是原本耳朵的位置,偏偏描成了两只翅膀。 而骷髅的眉心,隐隐纹着个小李飞刀似的图案。 第四十一章、观落阴 陆询看了半天,终究看不明白,不得已,只好召出《洗冤录》,“老伙计,这紫红葫芦是什么东西?” 书册哗哗翻动,停留在了“异宝卷”的一张空白页上。 一幅图画慢慢生成:一个斜目跛足的穷酸道人,左手托一个紫红葫芦,右手捧了一张土黄色的符纸。 封神斩将飞刀,又名斩仙飞刀,极品先天灵宝,相传乃盘古斧刃所化。 判曰:曾建盘古开天功,尝化飞刀斩枭雄。寄生葫芦祛福禄,浆磨砺砻再从龙。 陆询大吃一惊,这个葫芦就是号称最为神秘的宝贝,斩杀了妲己及袁洪等妖魔的斩仙飞刀? 看来,这图像上的跛足道人就是那陆压了。 他连打几个冷战,背上惊出一身冷汗,五岳散人陆压,白面稳婆陆雅,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不会,一定不会! 陆压是个仙风道骨的男仙,而陆雅是个接生稳婆,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陆询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拔腿就跑。 跑出去几十米,又折返回来,撮土插树枝为香,郑重其事地念完招魂咒,将陆奇的尸体重新装入棺材,埋在了巨鸟刨出的大坑里。 直等到书册提示他收到了一两三钱的香火,他这才拍拍手上的土,匆匆走出了密林。 刚转上官道,就见一群人吆五喝六地急匆匆地走了来。 陆询连忙退回沟下,躲到了一棵大树后。 为首的一名中年汉子,手里端着盏已经熄灭,却仍冒青烟的瓦豆灯。 青烟袅袅上升,影影绰绰地聚成了个小人儿形像。 那小人儿并无面目五官,却伸出一根食指,始终指着东稍偏北方向,也就是陆询所藏身的地方。 中年汉子根据小人手指的方向,走到大树下,刚要仔细察看,那青烟突然断了,小人儿被打散,消弥于空气中。 中年汉子脸色凝重地将瓦豆灯放于地下,以食指绕着灯画了大半个圈,只在东偏北方向留了个三指宽的缺口。 那群人见中年汉子停下,纷纷在丈余外收住了脚步。 中年汉子一摆手,沉声道:“陆机,呈上贡桌、甲马、元宝来!” “是,伯父!” 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答应着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将一张长条几置于瓦豆灯前,又从肩上解下个包袱递给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打开包袱,取出香炉置于贡桌上,上了香。 又拿出一个大纸团,轻轻一抖,变成一匹纸扎的甲马,将其安放在瓦豆灯的右侧。 烧了元宝纸钱后,再从包袱里取出一块红布,蒙在自己眼睛上,这才盘腿坐在贡桌前。 口中念念有词一番后,他的身体一阵剧烈抖动。 一抹阴影从他眉心里飞了出来,从缺口处进入圆圈,跳上甲马后,连同那匹纸马倏地下,消失不见了。 中年汉子好像不倒翁一样,身体一边剧烈颤动,一边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地不停摇晃。 豆粒大的汗珠儿从他头顶、眉心钻出来,将蒙眼红布洇得一片殷红后,嘀嘀嗒嗒地打湿了胸前。 一炷香后,中年汉子醒了后来,解下红布,围在腰间。 陆机凑上前来,关切地轻声问道:“伯父,观落阴成了?可有见到我大兄?” 中年汉子擦把汗,一脸庆幸道:“见到了,见到了,多亏了老祖宗借的乌骓马,我一直追到高里山脚下才追上奇儿。” “好险,好险。再晚一会儿,岂不是就入了鬼门关了。那我大兄可有说,是什么人杀了他?” 中年汉子土黄色的脸微微一红道:“说…说了,跟豹将军说的一模一样,正是那只蚊妖杀了他。” “我把她的!” 陆机怒骂一声,飞起一脚将一块石头踢到了大树上,发出咚的一声,把伏在树后,正凝神倾听的陆询吓了一跳。 陆奇明明是我一剑将他的头砍了下来,这所谓的陆家大伯为何说是蚊道人杀的? 是那金钱豹还是陆家大伯撒谎? “大伯,咱们陆家待这蚊妖一向不薄,她为何要处处与咱们作对?” 中年汉子长叹一口气道:“机儿,不是大伯想说你。奇儿不在了,以后,你就是咱们陆家小一辈的带头人,这家主之位早晚是你的。以后,遇事要稳重,万不可如此冲动。” 陆奇恭声答应,“是。只是,大伯,我就不明白了,凭咱陆家的实力,还怕了他大将军府不成?” “怕?”中年汉子大吼一声,震得树叶飒飒作响,“有老祖宗在,咱陆家何曾怕过任何人?不过……” 陆奇听大伯迟疑,好奇地问道:“可是那钉头七箭书的缘故?我可是听阿翁说,东市扎纸店走水以后,七箭的炼制就已几近大成。” “真的?” 中年汉子一步跨过来,激动得两手使劲抓住陆奇的胳膊,几乎抠入了肉里。 陆奇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不过阿翁不让与外人道。” “好,好哇!”中年汉子一拍大腿,“走,回家,奇儿的大仇可以报了。” 陆奇揉揉被抓疼的胳膊,劝道:“伯父,咱们不是要先找回大兄的尸首吗?万一被赶尸的捉了去,可是贻害无穷啊。” 中年汉子眼神有些黯淡,“我又何尝不担心。不过,明堂战场那边你也见了,奇儿落在那蚊妖手里,早被她吸得连渣渣都没剩下。若非老祖宗授予他的摇光箭,只怕连魂魄都逃不了。” “现在,这守魂灯熄了,说明他的魂魄已经彻底转入轮回了。咱们先回去吧。” “是。” “对了,那鲁关术可还关押在地井水牢里?回家后,严加拷打,打不死就算。奇儿未必是因他而死,但他既然与陆询那狗贼扯上关系,就算杀了他也不冤枉。” 躲在树后的陆询,听得身子一紧,关术被陆家抓了? 不知小钏儿怎么样了,那可是自己名义上的干女儿。 中年汉子似乎听到动静,不经意地往树后看了一眼。 陆机有些挠头,“大伯,那张彭祖可是说了,鲁关术押在咱们家,若是少了一根寒毛,他就跟咱们陆家没完。” “一个小小的羽林郎罢了,若不是有个做光禄勋的亲爹,他算个屁!”中年汉子轻蔑地道。 “可……可是他还是五斗米教京城分坛的香主。” 中年汉子顿了下,“无妨!只要老祖宗的钉头七箭书复原,连蚊妖尚且不在我陆家眼里,区区一个五斗米教又算得了什么。” 第四十二章、黄皮子的臭屁 陆询一直等他们收拾完东西走远后,站在树后定醒了半天,心情才渐渐平复。 张彭祖这混小子竟然是五斗米教的一位香主? 他隐藏得可真够深的! 这长安城不愧为京畿重地,果然藏龙卧虎,连与原主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张彭祖都有另外一重身份。 想想也是,他随手送出的一锭银子,就是先天灵宝——落宝金钱,身上有大秘密也很正常。 怪不得人说,在京城人眼里,每个外乡人都是窃贼。 在乡下人看来,京城里住着的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 陆询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把小钏儿带在身边了。 也可怜关术这一把老骨头了,那什么地井水牢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儿,须得尽快救出他才是。 要想救他,须先找张彭祖打听明白情况再动手。 他打定主意,沿泬水右岸走向西市所在的雍门。 晨曦微露,雍门就被菜贩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询无法,只好排在队伍后面,缓缓向前,直到天光大亮,才终于轮到他。 查验完关条,正要进城,右袖中的乾坤剑突然轻颤,他连忙往旁边闪避,右肩还是被一只烂草鞋砸中了。 他生气地看向城头,一个满身油污,黑灰快要泥平脸上皱褶的老者正朝下张望。 “少年郎,帮我把鞋子扔上来!” 陆询见他说话都颤巍巍的,显然没有几天好活,心中恻隐,屏住呼吸拎起鞋绊儿,将鞋子扔还了回去。 刚抬腿迈步,又是一只破草鞋砸了下来,这回是左脚的。 “少年郎,再受累一回。” 至此,陆询哪还不明白,这老者是故意找事来了。 他飞起一脚,就要将鞋子踢下泬水。 老者突然叫道,“少年郎,我这鞋子刚泡过莲勺的盐水,一点儿也不臭。” 莲勺? 陆询心中一动,这是为事而扔啊,他两指捏着草鞋,来到城头上。 老者正倚在城砖上捉虱子,每捉一只,就塞进嘴里,格崩一声咬碎,吧嗒吧嗒嘴,“这只发腥,有股海鲜味儿。” 再捉一只放到嘴里,“这只太瘦了,全是骨头。” “嗯,这只不错,有股桃柳的草木清香。” 陆询走上前,拱拱手道:“老丈……” 老者翻下眼皮,将满是污泥的左脚抬起来,示意陆询给他穿上。 陆询蹲下身子,将草鞋套在他的脚上,见他脚底板上似乎沾了大块污泥,拿鞋帮轻轻一擦,污泥掉下,一簇黄毛露了出来。 脚底板生毛,果然是奇人啊。 他运转《九转乾坤经》,功德之力凝于双眼,重新看向老者。 “是你!好你个黄皮子,竟敢捉弄我!” 陆询两手抱起黄皮子的左腿,用力一掀,将他大半身体悬于城墙外。 黄皮子眯着眼,一脸得意的坏笑,也不见他动作,他的身体突然有万钧重。 陆询用上功德之力,竟再也掀不动他分毫。 他右手一摔,乾坤尺化成的袖里剑滑落到手中,抵在了黄皮子咽喉上。 “说,玲珑他们怎么样了?” 黄皮子从腋窝里摸出一只通体碧绿的虱子,递向陆询,“要不要吃?翠丫头身上的。” “不吃?老好吃了!还有股处子的幽香呢。” 陆询把剑往前送了一分,“黄皮子,别逼我!莲勺那边到底怎样了?” 黄皮子瞪着眼,手往背后裤腰里掏了又掏,怒道:“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一点儿也不懂尊老爱幼。” 陆询哪还有耐心,剑再前送,正要给他点儿教训。 黄皮子背后的手往城砖上一撑,身体猛地窜出,掉下城去。 那黄皮子屁股一撅,“噗”地放出一个大响屁,两脚在城墙上一蹬,落叶般飘入泬水。 陆询见他掉下城去,下意识地前探身子,伸手要去拉他,正好迎上黄皮子的大响屁。 他连忙屏住呼吸,还是被喷了一脸水雾状臭液小颗粒。 拿袖子擦了又擦,那臭味却驱之不尽。 他正要下城去找水洗,一道娇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公子好福气!” 好福气? 你这么喜欢让他喷你一脸好了。 陆询再擦把脸,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眉目如画的粉裙女子站在身前。 看那女子的妖媚长相,陆询一怔,“你是玉玲珑?” 玉玲珑娇笑一声,“哎呀,一点儿也不好玩!人家变幻成这般模样了,还是被公子一眼认出来了。” 玉玲珑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块丝帕,在空中轻轻一挥,一团白雾凭空生起,将手帕打湿。 她走上前,踮起脚尖仔细地给陆询擦着脸。 陆询惊喜地叫道:“玲珑,你出来了,萧云她们呢?” 玉玲珑脸一沉,将手帕往他怀中一扔,没好气地道:“死了!” “死了?” 陆询惊叫一声,待看到她一脸愠怒,明白过来她这是在说气话。 咦,为何又听不到她的心声了? 并且,她不只是容貌有变化,连气质也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低头看向她的小腹,她下丹田中的玉琵琶弦正有节律地韵动,点点绿光从弦上生出,涟漪扩散般潮涌遍全身。 看来,她这是在那混元金斗中有奇遇啊。 “那柳树精变化的小男孩呢?胡细妹的尸体可还在他那里?” 玉玲珑听他关心胡细妹,脸色这才缓了下来,“被黄老爷带走了。” “黄皮子?早晚有一天剥了他的皮!”陆询被他臭屁喷了一脸,心中自然恼怒。 玉玲珑惊慌地看向城下泬水河,“公子可不敢这么说。黄老爷那什么虽臭,却是为你好!你身上定是沾染了什么不洁的东西,黄老爷是帮你净化驱邪呢。” 不洁的东西? 陆询看遍全身上下,忽然想起,偷听陆机跟他大伯观落音时,那元宝燃烧后的纸灰被风吹起,曾刮到过脸上。 可惜,听不到玲珑的心声,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那你二姊呢,她怎么样了?” “什么二姊,那是我小妹!”玉玲珑不满地嗔道,“她被黄老爷带去融合魂魄了。” 陆询笑笑,也不说破,“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别提了,三仙岛的那三个贱婢,总有一天,我要剥光她们,挂在这城头上!” 三仙岛? 陆询脑中灵光一闪,萧云——云霄;萧翠,翠即是绿,可谓碧,碧霄;琼者,美玉也,萧美玉——琼霄。 第四十三章、他就是冯子都 “原来是她们,三霄仙子!”陆询脱口而出。 玉玲珑瞪着水旺旺的桃花眼,“公子怎么可能知道她们?公子与她们有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询故作高深,“我能知道你们轩辕坟三妖,知道蚊道人,就不能认识三霄仙子?说说吧,我走后,盐池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玲珑贝齿轻咬朱唇,踌躇了好一会儿,方道:“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云霄那贱婢扒掉……倒吊在了一把大剪子上,她一边拿鞭子抽我,一边骂我癞蛤蟆吃天鹅肉。后来,还是黄老爷出手救了我。总有一天,我要杀了这三个贱婢。” 玉玲珑被一向稳重的萧云扒光了衣服吊打? 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陆询不觉有些好笑,故意恶心她,“那你到底有没有吃天鹅肉呢?” 玉玲珑一翻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个酒葫芦,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气,“吃个屁,差点儿没被虱子吃了!倒是那三个贱婢,貌似从盐池里得了不少好处。特别是那把大剪子,应该就是她们的镇岛仙器之一的金蛟剪。” “对了,那些虱子哪里来的?我看黄皮子身上就生了不少。” 玉玲珑连打了几个冷颤,“哎呀,一提这个,我到现在全身都痒!听黄老爷说,是一条什么文字锁链,在盐池里通了灵,变异成了虱子。” “打住,打住!黄皮子的话连半个字都不能信。” “公子怎么可以这么说黄老爷,其实,他是个好人。”玉玲珑埋怨道,“黄老爷说了,横竖撇捺雕砌文,刀笔传世最伤人。” 陆询想了想,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历史,还不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抓住她,别让那贱婢再逃了。” 陆询正要夸黄皮子两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鸭子叫似的嘎嘎喊声。 玉玲珑早变了脸色,“冯子都,你狗爪子往哪儿指呢?” 陆询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八尺余的络腮胡青年,手里拎着把弹弓,领着十几名胸口缀有“霍”字的家奴,小跑着奔了过来。 冯子都跑过来,指着玉玲珑道:“给我将这贱婢抓起来,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趁夜偷了主母的簪子逃了。” 玉玲珑铁青着脸骂道:“冯子都,别仗着有大将军宠幸你,就血口喷人。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那张臭嘴!” 那十几名家奴早将二人团团围了起来,两人各拿一条铁链,上来就要锁拿玉玲珑。 陆询一看这阵势,哪还不明白,定是冯子都见玉玲珑生得俊美,所以当街强抢民女来了。 这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青年就是冯子都? 史书上说,霍明这面首容貌极其俊美,哪想到真人竟是这般形象。 他上前一步,大喝一声道:“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冯子都从袖子里掏出个一寸见方的印章,在围观的众人眼前一亮,“大将军印在这里,尔等还不跪拜?” 那些贩夫走卒胆小的立时跪下,胆大的撒腿就跑,躲得远远的继续围观。 陆询凝神看向那印章,狗屁大将军印,不过是枚刻着个篆体“霍”字的私章罢了。 玉玲珑见那二人拎着铁链上来,小腹的玉琵琶轻弹,一道莹光窜至她的胳膊,她右手轻轻一挥,就将那俩家奴摔飞十余丈。 冯子都把玩着那枚印章,翘起嘴角,玩味地道:“好!喝最烈的酒,骑最犟的马,大将军一定喜欢。孩儿们,拿下她,大将军定会重重有赏。” 家奴们一听有赏,眼都亮了起来,纷纷簇拥着围了过来,却没有人敢真正上前动手。 “没用的东西!”冯子都怒喝一声,将手中印章往空中一抛,一团金光自印章中射出,照在了玉玲珑身上。 玉玲珑体内的莹光竟被那金光逼回了下丹田,气势当即弱了几分,嘴角一丝鲜血渗了出来。 陆询气得七窍生烟,这玉玲珑虽然并未真正跟自己一条心,但名义上那也是自己的侍女,岂能眼睁眼地看着她吃亏。 他左臂一晃,落宝金钱滑落到手中,正要祭于空中,一只蚊子忽然落到了耳边鬓角上。 翅膀嗡嗡扇动,发出蚊道人似的声音,“小家伙,想要讨回那骚狐狸的魂魄,你最好还是束手就擒!” 陆询大骂一声,“原来是你在捣鬼!” 冯子都仿佛这才看到陆询,“你又是什么东西?竟然敢阻挠霍府办事。孩儿们,一并拿了!” 陆询见那些家奴冲了过来,脸上阴晴不定,他可以不在乎许平君,但他不能不管林颦儿。 玉玲珑见陆询呆立着不动,擦下嘴角鲜血,提醒道:“公子,银锭,银锭可以对付那法章。” “对付大将军?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冯子都歪头斜睨着陆询,“咦,你就是替胡细妹缝尸,打死我三哥的那贱役?孩儿们,给我打,乱棒打死!” 冯殷就是冯子都? 丫丫的,这都是吃了读书少的亏啊! 好吧,原主,今儿个,我陆询要为你报仇了。 陆询一巴掌将在耳边聒噪的那只蚊子拍死,左手一挥,落宝金钱脱手而出,将冯子都祭在空中的‘霍’字印章,撞得粉碎。 “你……” 冯子都见一枚长翅膀的银锭,竟然将陆家老祖宗陆雅亲手炼制的法器打为齑粉,知道大事不好,立时拔腿就跑。 陆询哪肯放过他,三五步追上,袖中剑弹出,一剑刺向他的背心。 叮! 袖中剑刺破冯子都后背衣衫,却发出一阵金属脆响声。 原来,他衣裳里穿了件金黄色的软猬甲。 陆询手腕一翻,横剑抹向他的脖颈,冯子都早竟借着刚才的一刺之力,跃下了城头。 刚要去追,身后传来玉玲珑的呼救声。 陆询回头一看,玉玲珑被两根铁链缠住脖颈,一名家奴拿刀顶在她的胸膛上。 他忽然想起书册的提醒:落宝金钱只能对付法器,对寻常武器无用。 他意念一动,借助书册收了落宝金钱。 没了银锭的压制,玉玲珑陡然间“活”了过来,她下丹田的玉琵琶弦轻震,道道涟漪似的冲击波瞬间从体内爆发,将围在她身边的人摔出去七八丈。 第四十四章、一所宅子,一次体验 短短一天未见,玉琵琶的法力竟然进境如此之快? 陆询即惊喜又有些担忧,喜的是去陆家救关术多了一个厉害帮手,忧的是现在听不到她的心声,该如何控制这个脑有反骨的玉石琵琶精。 他见京兆尹的贼捕椽絮舜正领着两名求盗匆匆赶来,催促玉玲珑道:“快走,不要另生枝节。” 玉玲珑很满意玉琵琶的表现,微仰着下巴,傲娇地道:“怕什么,几个凡人罢了。公子,我这一手耍得还算好看吧?” “好看,好看得很!你就在这里等着好看吧!” 说完,陆询不再管她,装作路人匆匆向城头的楼梯口处走去。 “嘿嘿!”心情正好的玉玲珑也不恼,直到絮舜跑到跟前,拿铁链锁她时,才脚尖猛地一点,身子乳燕投林般凭空飞起,经过陆询身边时,一把拉起他,跳下城墙,落入了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西市。 陆询被她带着在巷子中左拐右突,很快转到了一座僻静的四合院门前。 “你干什么?这可是京畿重地,私闯民宅要流配辽东的。” “嘻嘻,谁说是私闯的?” 玉玲珑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 “原来这是你家?” 玉玲珑再笑笑,“其实也算不上,这是家严的外宅。当年,他跟一个叫白牡丹的营伎好上了,家母不许她入门,家严只得将她养在了这里。没想到,反倒因祸得福。被抄家时,反倒把这座小院落下了。怎么样,还喜欢吗?” 看着种满绿竹、白牡丹的幽静小院,陆询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那就送给你了!” 玉玲珑从袖里摸出一张房契递向陆询。 “送给我了?”陆询不敢相信地看着玉玲珑,“玲珑,你不对劲啊!” “有吗?”玉玲珑一脸俏皮地看着陆询,将房契强行塞到他的手里,“经过在盐池里的这大半年,人家想通了……” 明明才过去一夜,她也说过了大半年,看来那混元金斗是个时间法器无疑了。 “人家身子都是你的了,何况这身外之物。”玉玲珑略有些羞腼地续道。 陆询连忙跳开两三尺,将两手举得高高的,“喂,你可别瞎说,我什么时候占了你的身子?” 玉玲珑一怔,“不是……不是现在吗?” 说着,她头一低扑入了陆询的怀里,两条玉臂紧紧地箍住他的腰。 男怕***怕撩。 何况陆询这两世为人,母胎单身几十年的生瓜蛋子,哪里还禁得住。 春风几度,花开数重…… 二人直杀到日落西山,天昏地暗方才渐渐收兵。 陆询看着雨后海棠般越发妖艳的玉玲珑,不由暗叹一句:女人果然都是水做的。 他轻轻推下小猫一样慵懒地伏在自己胸膛上的玉玲珑,“我去弄些吃的,饿了。” “不嘛~”玉玲珑反倒搂得更紧,“人家一点儿也不饿。” 陆询爱怜地伸指轻点下她的额头,“你吃饱了,我可正亏空着呢。” “还说,还说!”玉玲珑粉拳轻锤陆询胸口,“人家不想吃,还不都是你硬灌……” 陆询见她娇媚,心中又大动。 玉玲珑早嘻笑着跑开了,“不理你个大坏蛋!” 陆询低下头,大吗? 嗯,好吧,确实很大。 在玉玲珑的服侍下,陆询洗漱完,来到大街上。 平时人流如织的大街上,今晚却所有的铺子都提前关了门,看不见半个人影。 陆询找家原主相熟的炊饼铺子,敲开门,才买到六个金城烧饼。 一边啃着一边往回走,刚转过街角,就被远远赶来的一帮求盗吆喝住了。 “什么人?站住!” 一听那声音,陆询心中大喜,正好要找你,你反倒送上门来了! “彭祖,是我,陆询!” 张彭祖急匆匆地跑了来,惊喜地叫道:“公……公子,你没事?” 陆询扬扬手中的烧饼,“我能有什么事?饿了,出来买点东西。” 张彭祖仔细端详着陆询,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陆询见他表情有异,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张彭祖挥挥手斥走那些求盗,小声道:“莲勺地龙翻身,有妖魔鬼怪从重泉中逃出,流窜至京城,所以宵禁了。” “有妖魔鬼怪?” 张彭祖点点头,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个鸽子蛋的红包,“你看,这就是去莲勺找你时,不慎被一只蚊妖咬到,经淳于侍医治疗后,还起了这么大个水泡。” 陆询心中感动,这哥们儿真心不错,听说我落难,还去搭救我! 他运转《九转乾坤经》,将功德之力凝于指尖,摸向那个红包。 功德之力熨敷下,那溃破的脓头里流出几滴黄水,红肿很快消退。 识海内的《洗冤录》打开在正文首页,雪白的宣纸上,多了一个颜色极为浅淡的灰点儿。 星主陆询为民疗伤,收到一钱香火值。 张彭祖摸着复原如初的胳膊,直叹神了。 “公孙,你能直治这蚊妖之伤?这可真是太好了,三辅之内,被那蚊妖咬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能不能……” 治蚊虫叮咬,居然可以得一钱香火值,蚊子再小那也是肉。 “不能!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陆询打断了他,“听说鲁关术被陆家抓进地井水牢里了?” 张彭祖点点头,“是的。你在城门口被带走后,鲁关术混入人群,刚回到东市,就被陆家人抓走了。我以是他旧友的名义去要人,结果没要出来。不过,我警告陆家了,胆敢委屈了他,以后少不得要找他们算帐。” 陆询重重地拍下他的肩膀,感激地道:“谢了!你忙吧,我还有事儿。” 张彭祖见他走往陆家方向,连忙拉住他,“你不会是要去陆家救人吧?千万别去!他家比龙潭虎穴都危险。再说了,现在宵禁呢,多亏遇到了我,若是别人,这会儿你早被抓去阴泉冷房了。赶紧找个地方,先猫一夜,天亮后,躲回尚冠里,不要再去西市了。” “嗯,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 “君子不立于危墙,公孙你千金之躯,家君可是极为看重的,犯不着为了区区一个贱役冒险。” 陆询有些不悦,贱役怎么了,我还是个缝尸匠呢,不过知道他是好意,这话没有说出口。 第四十五章、遇袭 张彭祖自小就被亲生父亲,光禄勋张延世过继给了他大哥张祝,他口中的家君一直指的就是亲生父亲,。 九卿之一的高官张安世极为看重我?这倒得好好琢磨琢磨,说不定哪天能用上。 张彭祖见话有歧义,连忙解释,“公孙你不一样,你这叫天将……” 陆询不想听他马屁,打断了他,“那锭银子哪里来的?” “一位……”张彭祖狠狠挥下手,横下心来道:“公孙,其实,我还有另一个身份。那银锭就是我另一个身份的师父让我转赠给你的。” 陆询之所以提起这茬儿,就是为了试探他,“你那身份,可是五斗米教的香主?” “你都知道了?”张彭祖有些讪讪,“是的,受师父恩典,忝为内城的一名小祭酒,手下经略着一百名鬼卒。” 陆询有些诧异,“鬼卒?” 张彭祖挠挠头,“故意起了个骇人的名字罢了,其实,就是相当于护教的私军。” 陆询见那些求盗一直在远处等他,说道:“嗯,你去忙吧。” 张彭祖却坚决不肯,一直护送陆询回了小院,才再回大街上继续巡逻。 陆询还没进正屋,就闻到了一股肉香,他快步走了进去,玉玲珑已换了一身粉色常服,端坐在桌前等他。 “什么肉?这么香!” “鹿肉,听说这个大补,专门为公子做的。” 玉玲珑从瓦罐里叉起一大块鹿肉,两手捧着碗送到他的面前,低眉顺眼地道:“请公子用膳。” “哈哈哈哈……”陆询大笑着接过。 穿越后的生活,到现在总算过出了点儿滋味。 吃完饭,二人又缠绵到梆响三更,这才换好夜行衣,准备赶往陆家。 刚吹熄瓦豆灯,还未走出屋门,院内传来极其轻微的“噗噗”响声。 声音虽小,但陆询自修炼《九转乾坤经》后,六识又提升了一大截,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他一把将玉玲珑挡在身后,左手攥落宝金钱,右手持乾坤剑,躲在门后,从缝隙中悄悄看向院子。 牡丹花丛间,一群十余人猫腰半蹲伏在地上。 领头的赫然是那京兆府的贼捕椽絮舜,与大将军府的长史王子方,二人低头怼在一起,正窃窃私语。 “絮兄,一会儿动手时,千万不可伤了那女子,大将军可是极为看重的。” 絮舜低声奸笑,“嘿嘿,不对吧?我可是听说,大将军受显夫人所惊,从不近女色的。” “好你个狗贼,果然够胆,连大将军都敢编排!”王子方佯怒着推了他一把。 “别闹!办正事儿要紧!”絮舜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金黄色的符篆,“一会儿,这孤男寡女睡下后,我就打破窗子,祭起这阴煞灭灯符。等屋内泛起荧光,刮起阴风,你就带领霍家兵丁冲进去。人,随便你处置,那锭银子可是归我了。” 王子方点点头,“如此甚好,就这么定了。” 陆询听这二人话语,一时半会儿不会动手,为了尽早去救关术,索性为他们演上一出。 他轻轻搂过玉玲珑,上下其手,一会儿就逗弄得她嘤嘤咽咽,娇喘不已。 陆询轻咬她的耳垂,“叫啊,叫大声点儿。” “床啊,床啊!” 陆询猛然间被破防,差点儿扑哧一声笑出来。这臭丫头,都这时候了,还继续下午的耍宝。 啪~ 他重重地拍了下玉玲珑的屁股,她这才真正上道,叫得顺畅自然起来。 牡丹花丛下,絮、王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淫笑。 陆询见此,手下用力,啪啪啪啪连拍。 玉玲珑不但未呼痛,反倒粉面含春、媚眼如丝,比起真正成就好事还要入彀。 絮、王二人听到屋内噼啪不断,娇呼连连,递个眼神:就是现在! 絮舜手足在地上用力一撑,人如离弦之箭般窜向窗口,左手拍碎窗子,右手的阴煞灭灯符祭到了屋内。 王子方见他行动,一挥手,挥舞弯刀领着十二名霍家奴冲向了房门。 那阴煞灭灯符一出现,立时发出幽幽荧光,照得屋内阴森森的碧绿一片。 无数光影怪物从符篆里窜了出来,无头巨尸,人身蛇头马面的,各种各样的怪物,张牙舞爪地嚎叫着扑向陆、玉二人。 陆询何曾见过这些奇形怪状的阴煞,不由有些惊慌。 “公子莫怕,一切有我!” 玉玲珑正在妙处,突然被窗破声惊醒,自然一肚子的无名火。 她上前一步,将陆询挡在身后,右手捏个“七”字,在小腹丹田处轻弹,道道无形音罡从琵琶弦上生出,如镰刀般飞掠向那些阴煞,将其打碎为绿光点落了一地。 陆询见她可以轻松就会那些光影怪物,转过身来,对着大门挥出一剑。 咔嚓! 一方形大印砸破屋门,被他一剑劈为两半。 王子方见长史印被毁,不但未张慌,反而露出诡异的笑。 陆询察觉有异,连忙低头看去,那哪是什么大印,竟是块黄裱纸包裹的砖头。 砖头被砍为两半后,股股浓烟从断口处喷了出来。 陆询不慎吸入一口,立时觉得头晕眼花,连忙动转功法,以功德之力强行将那眩晕感压了下去。 他一脚将两块断砖踢到院中,踹破房门,舞动乾坤剑冲向王子方。 王子方见他吸了黑烟居然不倒,心中惧怕,连连后腿的同时,吆喝着身后的霍家奴赶紧顶上。 那些霍家奴慑于王子方淫威,胡乱挥舞着长刀冲了过来。 陆询迎上前去,乾坤剑砍瓜切菜般将那十名霍家奴劈翻在地。 王子方见事不妙,早拉起半昏厥的絮舜跳出了墙外。 陆询待要去追,又担心屋内的玉玲珑,连忙返了回来。 此时,五间堂屋的正房已笼罩在一片绿光当中,呼啸的阴风卷起尘土、衣服碎屑在室内疯狂肆虐。 佝偻在风暴中心的玉玲珑,披头散发,身上衣服被风刀割成了布条,血肉被那些怪兽成片地撕咬下来,特别是双臂,已经只剩下粉红的骨头架子。 而那符篆在空中越长越大,光芒越来越盛,俨俨要把整个堂屋都包裹起来。 原来,陆询挥剑劈砖时,用力过猛,不慎将左袖中的落宝金钱摔飞了出去。 落宝金钱非但未能作用于那阴煞灭灯符,反倒将玉玲珑定住,让她成了任风刀与光影怪兽宰割的羔羊。 他连忙收了银锭,原本萎靡不堪的玉玲珑立时活了回来,下丹田的玉琵琶轻轻颤动,团团绿光生起,瞬间将她的血肉复原。 第四十六章、心机婊玉玲珑 玉玲珑身体一得自由,口中怪叫连连,两手凌空抓过符篆,几下撕为碎片,填入了口中。 那些光影怪物没了符篆的法力支撑,纷纷惨叫着原地崩碎。 空中下雪一样,扑簌簌地落了一地绿色结晶小颗粒。 玉玲珑吞食了那道符篆,身上突然散发出夺目的绿光。 绿光中的她,一会儿是正常人形象,一会儿变成骷髅骨架,如是三次,那绿光才渐渐汇入她小腹的玉琵琶中。 “玲珑,你没事儿吧?” 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她遭受如此大罪,陆询极为愧疚,特别是刚刚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嗬嗬~”玉玲珑怪笑一声,猛地转过身来。 陆询见她两眼散发着诡异的红光,更加着急她的身体,“你……” 刚说出一个字,玉玲珑的右臂突然伸长七八尺,血肉也不知哪里去了,只剩下骨头的右手,一把掐住了陆询的喉咙。 “陆询,你找死!居然敢坑我!” 玉玲珑恶狠狠地说完,嫣红的舌头舔舐着嘴唇,活像要吃人。 陆询喉头几乎被她掐断,连忙将左袖中的落宝金钱祭于空中。 银锭翅膀扇动,悬浮于玉玲珑头顶,一道金光打下,落在她的身上。 她急剧挣扎一阵后,两眼中的红光渐渐褪去,身体僵直着立在那里。 陆询一根根掰开她的骨指,歉意地道:“玲珑,对不起,我不小心把银锭摔落了出去,所以……” “你想咱俩都那样了,我能害你嘛。” “你若是原谅我了,就点点头。” 陆询连问几遍,玉玲珑只是呆站着不动,这才想起,她是被落宝金钱定住了。 他试探着收了银锭,刚装入袖中,玉玲珑眼睛倏地睁开,整个眼球依然血红,她的骨手再次准确地掐上了陆询的脖子。 他连忙又将银锭祭了出去,再次定住了玉玲珑。 这可怎么搞? 玲珑两眼变得血红,定是因为吞吃了那符篆的缘故。 陆询忽然想起絮、王二人的对话,按絮舜话中意思,这符篆应该能分清敌我,所以才要霍家奴放心大胆地冲进来拿人。 他来到院子,将一名断了胳膊而昏死过去的霍家奴踢醒,以乾坤剑顶在他的咽喉上,逼问出了答案:原来他们每人眉心里都画了个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卍”字。 陆询找来笔,照葫芦画瓢,在自己眉心里也画了个“卍”字,然后收起了落宝金钱。 果然管用! 玉玲珑一被放开,作势要扑上来,但一看到陆询眉心的“卍”字,虽然万般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停了下来。 陆询见她果然是被那符篆控制住了心神,更加着急起来,还指望着她能与自己一起去救关术呢。 还有,每次祭出落宝金钱,没能控制敌人,就先把她定住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总得想个办法解决才是。 他拿着落宝金钱,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对着银锭底下的那个“升”字突发奇想,答案也许就在这个“升”字上。 他又一次定住玉玲珑,拿起笔待要在她眉心写个“升”。 又一想,如此标致的女孩子,额头上写了个字,多煞风景。 还是写在胸膛上吧,全当是纹身。 这时,《洗冤录》突然跳了出来,摄起落宝金钱,以银锭底在玉玲珑眉心轻轻一摁,一个“升”字印在了她的额头上,闪闪发光。 一会儿,金光隐入了她的眉心。 玉玲珑突然之间能动了,她呆呆地看下满地狼藉,忽然感觉有些凉,低头一看,身上衣服都撕成了布缕,“公子,你撕我衣服做什么?” 陆询一怔,她失忆了,不记得刚才的事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随手一指外面,醒过来后正哭爹喊娘叫疼的霍家奴,“哪是我,是他们干的!” “该死!” 玉玲珑怒斥一声,胳膊伸出去丈余长,抓过刚才替换下的粉裙套在身上,身形一晃,已出现在院中。 她右手食指连点,十二名霍家奴每人的两眼,都被戳成了血洞,直透枕骨,放了个臭屁后,两腿一蹬,死得不能再死。 陆询看得瞠目结舌,这速度,也忒快了吧,一息,不,顶多半息。 杀完人,玉玲珑似乎仍不解恨,两手虚空抓起一具尸体,在掌心里随便团了团,那尸体已变为一团肉球,然后轻轻一抛,将其摔到了那片竹林里,当成了花肥。 她如法炮制,处理完全部尸体,用假山前养鱼池里的水净了手,再抬起头来看向陆询时,已是笑靥如花。 “希望我这蒲柳之身,没有太过污了公子的眼睛。” “哪能,哪能呢。很美,很美!” 玉玲珑冷哼一声,“只要公子不嫌弃,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话未说完,身周竟然生了一团白雾,一会儿冰碴子唰唰落了一地。 陆询心中一寒,打了个冷颤,这语气不善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 看看天时,东方已经微曦,反正今夜去不成陆家了,先回铺子再说。 “玲珑,你把咱家收拾下,我去西市铺子里看看。” 陆询刻意把“咱家”二字咬得很重,就是为了告诉她,咱们是一伙的。 玉玲珑一点儿也不领情,“咱家?公子,这好像是我家祖传的房子吧?” 陆询被她一句话噎得连连咳嗽几声,才缓过劲儿来,“是,我先走了,你忙吧。” “公子就这样走了吗?” 空气中又生出了一团白雾。 陆询恼了,你可是发过誓,要终身侍奉我的。 我一身的宝贝,难道还真怕了你? 于是,转过身来怒道:“玉玲珑,你待要怎样?” “扑哧~” 玉玲珑见陆询动怒,板着的脸放了下来,“床啊,床啊~” 陆询一怔,明白了过来,原来,她所谓的失忆都是装出来的,好一个心机婊。 “好你个臭丫头,竟敢调戏于我!” 玉玲珑扑过来,紧紧偎在他胸膛上,泪眼婆娑,“奴家,奴家怕公子也是个始乱终弃的……” 也? 陆询忽然想起,昨日欢好时,她好像并没有那可化作春泥的有情物。 第四十七章、要长尾巴的许平君 陆询的心早就被林颦儿伤得七疮八孔了,虽然并没有严重的静若情结,毕竟还是有些膈应。 他缓缓松开了原本用力拢着玉玲珑肩膀的胳膊。 玉玲珑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眼泪滚豆子般汹涌而出。 这反倒弄得陆询过意不去,他捧起玉玲珑的脸,盯着她的泪眼,郑重地道:“玲珑,以后,你若不负我,我必不会负你!” “那你会娶我吗?” 陆询沉默了。 玉玲珑低下头,啜泣着自怨自艾道:“是奴婢恃宠而骄、恣意妄为……” 陆询打断了她,“不,我早已打定主意,是要娶许平君的。” “真的?”玉玲珑破啼为笑,踮起脚在陆询脸上香了一口后,步履轻快地跑开了。 陆询被弄了一头雾水,又不是娶你,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见玉玲珑正哼着歌儿收拾屋子,他摇摇头,意念沟通《洗冤录》,将盛放许平君的香炉取了出来。 香炉还未落地,里面就金光涌动,隐隐有梵音响起。 陆询看向炉内,只见许平君双目紧闭,两手叠放在小腹丹田处,体内缕缕淡淡的金光潮涌,原本大半炉的香灰,现在几乎见底。 他猜测许平君也许正在修炼,不敢随便打断,意念问向书册:老伙计,颦儿这是怎么了? 书册哗哗翻动,停留在一个没有面孔的宫装丽人图上。 那丽人半躺在一张珠帘低垂的大床上,腿间一摊鲜血,青筋暴露的右手,死死攥着一把滴血的短剑。 判曰:可叹故剑情,堪怜南园爱。三生石上盟,花谢难再开。 陆询心里咯噔一下,根据以往经验,这判词写的应该就是颦儿。 如果是她的话,为何画像上会没有脸? 还有那鲜血,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啊。 难道,她会自戕于剑下? 他仔细看向那剑,竟然与乾坤尺所化的袖里剑十分相像。 “老伙计,这画什么意思?她到底是不是林颦儿?” 这回,书册没有惯常的傲娇,居然在画像下又显示了一句谒语算作回答:佳不假,黄绢幼妇好结发;珍不真,青丘摘星未名春。 陆询又缀入了云里雾里,这都哪跟哪儿。 倒是未名春三字,让他唏嘘不已:当年,他在未名湖畔向林颦儿求婚,正好是春分时节。 结果可想而知,十动然拒。 三人一日,八刀两别,春分了。 玉玲珑扫着地,一抬头,见院子里多了个古色古香的香炉,当即跑了过来。 待看到香炉里的许平君,她眼都直了。 她一把将陆询扯出去二三丈,“公子,千万莫打扰我长姊!” “她怎么了?” 陆询认定了她就是林颦儿穿越而来,当然比玉玲珑还关心。 “她……她在过寿!”玉玲珑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拐弯抹角地道。 过寿? 陆询略一思索,明白了,她在长尾巴! 林颦儿真要变成九尾狐? 惊骇之余,他又邪恶起来,人形狐,不,狐形人,那——一定很好玩儿! 玉玲珑不满意了,“公子,我长姊命悬一线,不亚于渡劫,你笑那么贱做什么!” 命悬一线? 陆询紧张起来,“我能帮到她吗?” 玉玲珑肯定地道:“能!” 陆询的眼睛明亮起来,在晨曦里闪着光。 “公子现在什么也别做,等她自然醒后,帮她退亲。” “退亲?原来你早就知道她?你既然早就认识她,为何让她一个人缺衣少食的受苦?”陆询责怪道。 玉玲珑的脸有些粉,“我也是才认出来,早知道,我一定会帮她的。” “我信你个鬼!”陆询怒道,“胡细妹尚是小女孩,你就知道她是你的二姊。你会认不出长姊九尾狐?” 玉玲珑颇为自责,“我说的全是真的,在被公子解锁玉琵琶的封印之前,我不过是个魂魄不全的小傻瓜。之所以能认出细妹,还是因为黄老爷的指点。” “放屁,放屁,臭不可闻!” 一只灰头土脸的黄鼠狼,一步三晃地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黄皮子! 陆询意念召出《洗冤录》就要将它重新摄录进去。 黄皮子似乎察觉到空间波动,瞪着圆眼警惕地盯着上方空间,连连挥爪道:“别闹,累死本皇了,先让我喘口气。” 玉玲珑上前深裣一衽,“玉儿见过黄老爷。我那小妹可康复了?” “滚!”黄皮子不耐烦地斥道,“以后少编排本皇,否则,本皇拆了你的骨头。” 玉玲珑低眉顺目地道:“玉儿不敢!” “不敢?”黄皮子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本皇何曾指点过你,明明是你自己心中有做二姊的执念,所以猜出了胡细妹的身份。” 玉玲珑被它说破,低着头不敢再作声。 黄皮子打量了一番那香炉,刺溜一下窜了上去,拿鼻子在香炉上嗅了又嗅,惊叫道:“冀州鼎!你们从哪儿得到的?” 这香炉是九鼎之一的冀州鼎? 诧异不已的陆询怕黄皮子惊扰到许平君的修炼,意念一动,将大鼎收了起来。 黄皮子发觉不妙,噌地跳下来,险之又险地避了开来,才没被书册一同收进去。 它惊魂甫定,就扯着嗓子嚷嚷开了,“臭小子,打个商量,我帮你弄醒九尾狐,以后你不许再以那图拿我。” 图?明明是本书册,黄皮子为什么说是幅图? 陆询心中的疑问一闪而过,就把重点放在了许平君身上,“你真能弄醒她?她可正在长尾巴。” 这臭小子都知道了? 黄皮子骨碌碌着圆眼睛,不满地瞪了玉玲珑一眼,如此私密的事儿,怎么可以为外人道? 平平地奇的一眼,玉玲珑却吓得筛糠似的哆嗦起来。 陆询有些纳闷,这黄皮子到底有什么霹雳手段,竟然拿捏住了脑有反骨的玉玲珑,让她怕成这般模样。 见黄皮子不答,他再次追问道:“你真有办法叫醒许平君?” “废话!本皇是谁,本皇是……咦……” 黄皮子伸长鼻子嗅了嗅,呼地一下窜入竹林,张开嘴巴就要吞食玉玲珑扔下的血肉。 “你敢!” 陆询威胁道。 黄皮子连咽了几口唾沫,“那我啃些竹叶总行了吧?” 说完,也不等陆询答应,咔嚓咔嚓啃起那些生满血红斑点的湘妃竹叶来。 第四十八章、斩妖大会 玉玲珑跑去屋里,端出昨晚剩下的鹿肉,“黄老爷,请享受鹿肉。” 黄皮子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要,不要!鹿肉哪有人……” 陆询见天光已经大亮,心道,这都几天没去铺子了,该去看看有没有尸体可缝,顺便收割一波香火值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带上玉玲珑,霍家一连折了十二名家奴,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带上她,万一有事儿,也多个帮手。 “玲珑,别理它!咱们去缝尸铺子。” 玉玲珑盯着黄皮子,踯躅了会儿,见它没有反应,这才跟着陆询走向院门。 陆询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来,冲着竹林叫道:“阿黄,你不是自诩为保家仙嘛,给我把这个家看好了。少了一草一木,我把你拍成照片儿!” 黄皮子身体哆嗦了好一会子,等陆询背影不见了,咬起一块肉吞进肚里,恨恨地骂道:“本皇也是瞎了眼,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后代!” 陆、玉二人刚转上大街,就见一身戎装的张彭祖急匆匆赶了来。 见到玉玲珑,先是惊艳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公……公子,快,随我去阴泉。” “去阴泉做什么?” 阴泉,大汉京城真正的冷房所在,位于泬水边的一个天然洞穴里,与西市隔河相望。 冷房,相当于乡下暂存尸体的义庄。 相传,古时候,那里曾是一眼泉水。 流出的水,阴寒无比,即使是在三伏天,都带着冰凌,故名阴泉。 先秦祖龙皇东祭泰山归途中,突然晏驾宾天。 自那之后,这眼阴泉就慢慢干涸了,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溶洞。 大汉高祖开国以后,由大司徒张子房主持,将溶洞精心改造,并在阴泉的外围,建起了占地千余亩的三进九重的冷房。 秋后问斩的囚犯,意外死亡的人,一般情况下,会临时停放在第一进。 至于第二进,则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们才有资格使用,只有持有廷尉府发放的腰牌,才能出入。 而阴泉所在的第三进,可谓比宫城还要守卫森严的禁地。 那里关押了大批开国以来镇压的灵精鬼怪、妖魔丧尸。 除非持有大将军霍明的手令,所有人等只许进,不许出。 巫蛊之祸时,那里曾经尸体堆积如山,看守阴泉的羽林郎就有两个万人队,另有各百余名专镇鬼魂的符阵师、阴阳师。 陆询见张彭祖迟迟不答,拉起玉玲珑的手,催促道:“玲珑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儿尽管说。” 张彭祖再扫了眼玉玲珑,见她一脸娇羞,暗叹公孙好福气! 这才开口道:“莲勺地龙翻身,很多妖魔鬼怪逃了出来,除魔卫捉到了大批,以致阴泉那边都关不下了。大将军决定,于今日在阴泉举办斩妖大会。京畿三辅所有的缝尸匠、招魂师须到阴泉集合,听从调遣。我怕你没接到通知,所以特意来接你的。” 陆询不屑地道:“嗐,就这?我当有什么大事发生呢。” “还不是大事?”张彭祖怔住了,“公子可知这次斩妖大会都斩些什么?” 他料定陆询不知,自问自答道:“一头与北方胡人对战时,捉自焉支山的食人异兽——巨蛊雕,一条祸乱京城多年的芒砀山白蛇,一只足有三四丈长的大蜈蚣……” 陆询没等他说完,扭头往小院走去。 张彭祖一把拦住他,“公子,你去哪里?” “回家,睡觉!” 玉玲珑一听有头巨蛊雕,总觉得这名字耳熟,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听胡细妹提过,她重生后的第一世身的家族图腾就是只巨蛊雕。 去看看她那家族图腾长什么样子,说不定于她整合魂魄有帮助。 她眼珠儿一转,揶揄道:“公子,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陆询白了她一眼,小样的,还跟我玩激将法儿。 你当我傻啊,这些妖物一听名字就极为不凡,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是,本公子就是怕了。” 玉玲珑一拳打在了空气里,差点儿没被噎着,“公子,你带我去见识见识,我告诉你我长姊的一个大秘密。” 事关林颦儿,这个陆询拒绝不了,“好,那咱们就去看看。” 张彭祖一转身,再次早胳膊拦住了他,“公子,是我思虑不周,你还是别去了,那儿危险。我借到通知时,正好与师父一起,师父也支持你去,我就来喊公子了。这样吧,我帮你告个假,就说你偶感风寒。” 陆询有些心动,张爱玲说,通往女人灵魂最深处的是那条道。 关于林颦儿的秘密,与玉玲珑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只要把她伺候舒服了,不愁从她肚子里掏不出来,犯不着去冒这个险。 一低头,见玉玲珑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一脸的希冀与哀求,打定主意道:“去看看吧,大不了见事不好,拔腿就跑。” 张彭祖不好再劝,只得提醒道:“公子可有带那锭银子?” 陆询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左袖。 “那就好。我师父说,那银锭是个宝贝,关键时刻能保命,公子可千万保管好了。” 说话间,三人来到西市。 原本热闹喧嚣,经常堵得水泄不通的菜市场,今天破天荒的一个人没有。 其余的店都关了门、上了板,只有陆询的缝尸铺子半掩着门。 那天走时没上锁吗? 陆询皱着眉头走上前,待要锁门,屋内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扑通一声。 他取出乾坤剑挡在身前,推门走了进去。 一个圆鼓鼓的小脑袋从稻草人脚间探了出来。 陆询惊喜地叫道:“小钏儿,是你?” “阿翁~” 小钏儿大叫着,像个皮球一样,叽里咕噜地滚到了陆询面前,张着嘴巴道:“阿翁,饿!” 陆询一把捧起她,见她嘴唇上油光光的,而麻油灯里已经见底,知道定是被她喝了。 “小钏儿,你怎么来的?我还以为你也被抓去陆家了,正想着晚上去救你呢。” 一想起那天,小钏儿瘪起了嘴,“阿翁,打,坏人欺负小钏儿。” “好,好!阿翁回头狠狠地打那些人的屁股,给钏儿出气。” “嗯嗯,”小钏儿乖巧地答应着,“阿翁,我饿!” 陆询知道她定是饿极了,才偷油喝的,不由暗暗自责,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跟这个小人儿分开了。 第四十九章、入阴泉冷房 陆询出了铺子,小钏儿见到玉玲珑,张开两手,“阿母,抱!” 奇哉怪也! 玉玲珑现在容貌、气质都有极大变化,小钏儿居然还能认出她。 陆询将小钏儿递向玉玲珑,“小钏儿,你如何认出她是阿母的?” 小钏儿吮着手指,偎在玉玲珑胸口,眨着长长的睫毛道:“阿母身上有你的味道。” 玉玲珑本就因陆询说她是小钏儿的阿母,脸就激动得有些粉,待听到身上有味道,一下子红成了秋天的苹果,我洗过澡、漱过口了,怎么可能还有他的味道? 这大坏蛋! 把人家弄得那么脏! 张彭祖惊奇地看着小钏儿,皱着眉头道:“公子,这小钏儿可是精灵一族?今天是斩妖大会,阴泉外设置了阵法,除了人族,其他生灵一概莫入,带着她恐有不便。” 小钏儿急了,“你才是精灵,你全家都是精灵。阿翁,你答应带我吃好吃的,看好玩的,你可不能再扔下我。” 说完,也不管玉玲珑答不答应,掀开领口,钻入了她两山中间。 陆询笑笑,“无妨,到时我自有办法。” 一行几人说话间来到城门口,墙头上乌泱泱地挤满了人。 出了雍门,则更为夸张,泬水两岸、桥上,一直到阴泉,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 陆询看得直咋舌,都说大汉连年在西北用兵,兵丁稀缺。 这现场就足有十几万人,看来,大汉朝不是缺铁,是缺能打钉的铁。 张彭祖挥舞着官家配刀,大声吆喝着在前面开路,等挤到阴泉第一进的院门前,已是巳时末。 门前广场上,披甲带刀的羽林郎十步一人,围出一块方圆百亩的空地。 众郎卫见陆询等有张彭祖带领,倒也未多加盘问,验明身份后,即予以放行。 陆询一踏入广场,眼前突然一黑,识海内的《洗冤录》轻晃,他才灵台恢复清明,方能视物。 此地有阵法! 他停下脚步,不无担心地看向玉玲珑。 她倒是泰然自若,在众人的惊艳声中,目不斜视,大踏步走了进去。 陆询功德之力凝于双眼,原来是她小腹的玉琵琶,发出一团淡淡的绿光,将她与小钏儿整个地包裹了起来。 张彭祖同样也在担心,他眼角余光一直放在玉玲珑身上,见她无事,这才当先走向第一进大门——高里门。 高里门,原名忘川门。 武皇在位时,曾泰山封禅,于高里山上封祭太一上天,于社首山下禅祠后土娘娘。 归来后,因欲借天神之力镇压阴泉内的一众妖魔鬼怪,是以将忘川门更名为高里门。 陆询等离高里门还有一射之地,身后突然传来巨大喧哗。 拥挤的人群刀砍斧凿般,哗哗退开,闪出十余丈宽的一条道路。 一队百骑骏马风驰电掣般开路后,六匹通体雪白,无半根杂毛拉着的凤辇缓缓而来。 大汉礼制,天子驾六。 玉玲珑一看凤辇上的龟文、金翅,脸立即变了颜色:这磨人的小祖宗哟,你来凑什么热闹! 张彭祖见到来车,连忙拉着陆询躲到道边,躬身弯腰,两眼只瞅脚尖。 众目睽睽之下,陆询倒也不好太出格,只略微低下头。 小钏儿从玉玲珑两山间探出头来,耸着小巧的鼻子道:“好浓的骚味儿!” 玉玲珑红着脸,一把将她摁了回去,“再胡说八道,饿上你三天。” 小钏儿在馒头山间挣扎,“阿母,我又不是说你,我是说那车子里,好骚!” 婉儿身上也有味道? 怎么可能! 今上从不与她亲近,她应该保有处子的幽香才对。 等凤辇驶近,玉玲珑伸长鼻子去闻,果然有一股浓郁的栗子花味儿,连那青烟袅袅的熏檀香都压制不住。 婉儿与那刘昭终于鸾飞凤翥、琴瑟和鸣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突然,凤辇内“哐”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车壁。 “定要杀了那麒麟子……呜呜” 上官皇后尖叫未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陆询没来由地后背一寒,袖中的乾坤剑打得胳膊噼啪作响。 有危险! 他抬头看向车上,一道甩鞭“啪”地抽了过来,“大胆!” 玉玲珑上前,纤手轻巧地抓住了鞭梢,道:“子叔,是我!” 凤辇上的驭者常侍闻言,身子一震,昏黄的老眼盯着玉玲珑,低声道:“七不如十……” 玉玲珑微笑着回道:“朝而歌之。” “驾!” 老者身子又是一震,给玉玲珑偷递个眼神,挥鞭赶着白马进了巍峨的高里门。 等车队过去,陆询拉起玉玲珑的手,“辇内可是当今皇后?你们又打的什么机锋?” 玉玲珑扫了眼张彭祖,似乎有些忌惮。 陆询让她尽管说。 玉玲珑这才说道:“公子可还记得十窍玲珑心?” 陆询回忆了下,当日在缝尸铺里,以乾坤剑砍掉丁外人的头颅,帮那只大老鼠破壁,放出了孙刑徒。 当时,只顾着抓老鼠,却把掉在地上的那颗十窍玲珑心忘记收了。 陆询点点头,“可是被你收去了?” 玉玲珑轻撸袖口,露出了小半儿的十窍玲珑心,“正是。子叔原本有颗七巧玲珑心,后来……后来不知怎么没了。这些年来,只能以‘无心人’苟活。” “我私藏了公子的十窍玲珑心,就是存着救他的私心。还请公子原谅!” 子姓,七窍玲珑心! 一个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 陆询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是比……” 玉玲珑纤指挡在了他的嘴上,“嘘,人多眼杂,不宜多言。子叔现名林文,号无心人。公子以后见了,只以无心人称呼,他便知是自己人。” “怎么可能!他是被你的长姊施计,挖去七窍玲珑心做了药引,可谓杀身血仇。你们怎么会搅和到一起?” 玉玲珑轻拍着袖中的十窍玲珑心,笑了笑,“那都多少辈子的老皇历了,谁还计较那个。我答应帮他寻回这个,他答应帮我照顾婉儿,利益之交,纯粹是利益之交!” 陆询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好哇,你竟敢算计我,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玉玲珑香臀上阵阵酥麻,食髓知味儿地道:“好啊,好啊!奴婢定会沐浴焚香、扫榻以待。” “你……”陆询为之气结,“骚货!” 玉玲珑俏眼迷离,“人家才不骚呢,人家的长姊那才叫骚呢!” “要死了你!居然敢编排颦……” 陆询说了一半,颓然住了口,林颦儿又何尝不正是如此! 张彭祖虽未经人事,但也听了个面红耳赤。 他见凤辇已完全进入阴泉第一进,咽口唾沫催促道:“咱们走吧,别误了公子点卯的时辰。” 玉玲珑抬腿要走,小钏儿突然顺贴着她的肌肤,自胸至腰,及腿,滑落到了地上。 原本平整如镜的地面上,突然隆起一个土包,裂开一个豁口,将她吞了进去。 “钏儿!” 玉玲珑大叫一声,连忙弯腰伸手去挖。 哪想到,那地面不知为何,居然变得坚硬似铁,她用力过猛,把指甲都折断了三根。 陆询听到叫声,回过头来,“怎么了?” “小钏儿,小钏儿不见了!” 陆询蹲下身子,待要去挖,耳边传来小钏儿蚊子似的叫声,“阿翁,那只死老鼠找我,我去耍耍即回。” 陆询会心一笑,原来这是夫妻团聚去了,道声“小心”后,顺手拉起了玉玲珑。 玉玲珑起身的功夫,借陆询身体遮挡,以玉琵琶治好了指伤。 “不用理她,等她疯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玉玲珑应声是,紧攥着陆询的手,相跟着走进高里门。 刚走到栓门的壁龛处,右侧耳门洞里突然跳出个银甲大汉,他面色赤褐,一双大眼瞪得像铃铛,眼睑几乎开裂到了耳朵梢,一对倒八字竖眉直插天灵盖。 此人面相如此怪异,玉玲珑吓得花容失色,啊呀惨叫一声,撒腿就跑。 陆询待要跟过去,那银甲大汉手中浑铁点钢叉一伸,将他拦了下来,“你不受欢迎!” 张彭祖转回来赔着笑脸,“申爷,申爷,他是缝尸匠作,大将军命他来招魂的。” 那大汉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重复一句话,“你不受欢迎!” 本来去不去斩妖大会,对陆询来说都无所谓,但连门都进不去,这就是两说了。 “傻大个,我为什么不能进?” 张彭祖见陆询称呼那把门大汉为傻大个,脸都吓绿了,“公子,别瞎说。这是申爷!” 那大汉却并不恼,只一遍遍地重复:你不受欢迎! “哈哈哈哈,”左侧耳门洞里走出个黑袍大汉大笑着走了出来,左手拿一个碗大的蟠桃,咔嚓啃上一口道:“你想进也行!” “拿东西来换!”银甲大汉终于换词了。 “白仙鹤一对!” “万年参两根!” 陆询被气笑了,“搞什么,说串口呢?你们是看大门的,可不是什么守关打劫的山贼响马。” 笑完,猛地想起,他确实曾从孙刑徒的道场——珍珑里得到了几只仙鹤,一些人参。 “咦,你们怎么知道,我有这好东西的?” “白仙鹤一对!” “万年参两根!” 二人又开启了复读机模式。 陆询略一思索,定是孙刑徒这混蛋,不忿我抢了他的东西,所以给这两大汉通风报信了。 “喂,我可以给你们这两样物事儿,不过,你们得告诉我,她都能进,为什么我不受欢迎。” 二人听陆询说肯给,对视一眼。 “她是自家人。” “你身沾失气。” 失气,也就是臭屁。 而玉玲珑跟他们是自家人,这两人的身份就很明显了,黄皮子道场的那对守护门神:神荼郁垒。 “行啊,够胆啊你们,连本公子都敢勒索!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二人摇摇头: “你身沾失气。” “就不是好人。” 陆询不跟他们啰嗦,朗声念起书册里,有关黄皮子的判词:“轩辕坟里轩辕人,涅槃飞升意难泯;生灵涂炭遍哀鸿,忍寄黄皮证君恩。” 只念出第一句,二人已变了脸色。 四句念完,二人已闪出一条路,躬身行礼道: “九天玄母脉。” “先生里边请。” 陆询哈哈一笑,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张彭祖看傻了眼,直到陆询吆喝他,才回过神来,小跑着过来,竖起大拇指道:“公子,真神人也!” “有吗?” “有,有,有,当然有!”张彭祖激动得有些磕巴,“去年,我师父专门来拜访,也没见他们说这么多话。只要他们看中了的东西,都得留下买路财,没有人能逃得过,连大将军都概莫能外。公子您是第一个!” “那还真是不胜荣幸呢!” 玉玲珑也跟着拍掌欢呼,“公子好厉害哦!” 陆询微向笑了笑,“玉玲珑,你不认识他们吗?” 玉玲珑稍侧下头,再看了眼那位大汉,连连摇头道:“不认识。” “不认识?”陆询板着脸道,“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说,跟你是一家人?” 陆询之所以如此唬她,就是为了看她是否说实话。 “一家人?”玉玲珑皱着眉头回忆半天,“莫非他们是骷髅山白骨洞的彩云、碧云二个道童转世?长姊曾带我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不过当时的我魂魄不全,没太有印象。” “也许吧。” 陆询也不说破,径自走进第一进院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高里门前略小些的广场。 广场上,站满了素纱蒙面的黑袍男子。 每两名男子中间,跪着一个长相怪异的妖族。 有的妖精已进化得初具人族模样,绝大部分还是本族状态,不过体形比正常形态下大了几倍。 所有妖族都被拇指粗的玄铁链五花大绑,面门上都贴着一张镇魇符。 张彭祖介绍道:“这些黑袍就是斩妖司的斩妖卫。而这些妖怪,绝大部分是前朝清剿梅山时捉来的,关在阴泉第一重已经几十年了,一身妖力已被符阵抽得所剩无几,失去了利用价值。 大将军开这斩妖大会,一是震慑那些从莲勺逃出来的妖魔,主要还是为了腾空阴泉第一重的大牢。” 第五十章、你能别插嘴吗 “至于第二进的大院内,那就厉害了。那里处决的全是有名有号……” 张彭祖刚要继续介绍,西市令王仲翁领着两名求盗不知从哪重房子里走了过来。 他未等走近就先责怪开了,“陆询,怎么才来?” 陆询微笑着拱手作礼,“日夜操劳,起晚了!” 玉玲珑听陆询居然实话实说,红着脸狠狠地掐了下他的掌心。 “瞎说!你几天没去缝尸铺子了,自己没有点b数吗?” 陆询恼玉玲珑掐自己,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有数(三声),一个!” 这回答,把王仲翁说愣了,一个,一个是什么意思? 话说,跟他牵手的小娘子又是哪个,好标致地说! 王仲翁一双眼色迷迷地盯着玉玲珑问道:“这位是……” “我的细君。” 细君,汉时夫对妻的爱称。 “瞎胡闹!”王仲翁瞪起了眼,“今天什么日子?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他转身对一名求盗道:“不过嘛,进也进来了,总不好再出去。这样吧,先带她到我屋里避避,以免一会儿行刑,惊到了小娘子。” “是。”那名求盗答应着就要去玉玲珑。 “慢着!”陆询大喝一声,拦住了他,“她不但是我的细君,更是我的招魂辅助。带走了她,一会儿招魂出了状况,可别怪我。” 哪想到,玉玲珑却正中下怀,为了去见那巨蛊雕,正瞅着没借口跟陆询分开呢。 她扭着杨柳细腰,主动走上前,对着王仲翁深敛一衽,娇滴滴地道:“那就多谢市令大人了。奴家这会子正吓得心慌意乱的,能去市令那里暂避,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好,好!”王仲翁乐得嘴都咧到了耳根,“小娘子,这边请!” 陆询纳闷,这小骚货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莫非,是因为那两个她失口否认的所谓一家人? 可惜,自从她莲勺归来后,就听不到她的心声了。 不过也好,我就放手给你自由,你若是敢负我,那可就别怪我心狠了。 张彭祖见玉玲珑真要跟王仲翁走,连连给陆询递眼色,示意他阻止。 可陆询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偏偏视而不见。 等几人走远,张彭祖急了,“公孙,那王仲翁可是出了名的lsp!” 陆询扫了眼玉玲珑的背影,淡淡地道:“无妨。女人嘛,不让她经受足够的诱惑,吃点儿苦,往往容易拎不清自己到底值几个小钱板儿。” 张彭祖毕竟尚未经男女之事,哪知道这里边的弯弯绕儿,急得直挠头皮:刚才还柔情蜜意的,怎么转眼就形同陌路了。 陆询看看天上的太阳,道:“彭祖,已是正午了,去忙你的吧。” 张彭祖看看地上的影子,可不是,再有三刻,斩妖大会就要正式开始了,连忙道个别,跑向了第二进院子。 玉玲珑这小骚货,到底要干什么? 以她的能耐,断不至于在王仲翁这个凡人手里吃了亏。 但是,万一,万一王仲翁有什么厉害符篆呢? 陆询不淡定了。 待要去把玉玲珑找回来,又拉不下这张脸。 最后,只好劝自己:陆询,有了颦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陆询满腹心事地走向西厢房边的凉棚,那里,西市的九个缝尸匠正躲在阴凉里闭目养神。 他挨个看过去,见多了个黑纱蒙面的新人。 那人身形瘦消,蜂腰削肩,一看就是个女的。 女的也来做缝尸匠?还真是新鲜。 陆询不由用上了功德之力看向那女子。 只一眼,他差点儿惊叫出了声,这个女子不是人,竟然是具骷髅。 那女子发觉有人看她,撩起面纱一角,露出半张吹弹可破的俏脸,与陆询直直对视。 陆询不敢相信地揉了又揉眼睛,怎么回事儿,一具骷髅为何又生有一张如此好看的脸! “咯咯~”女子站了起来,“早就听说六号铺子的匠作陆询,是个画儿一般的人物。这一见,竟比画儿上的还要好看。” 陆询佯装不知,“你是……” “啊~贱妾白晶晶,是你隔壁4号铺子的主人。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可得好好亲近亲近才是。” 原来她叫白晶晶,多诱人的名字! 正闭目养神的其余八位缝尸匠,齐刷刷地睁开了眼睛。 他们虽未见白晶晶真容,却早就被她的靡靡嗓音迷倒。 一直不假辞色的4号铺主人不但主动与陆询搭话儿,竟还要与他亲近,看向陆询的目光,无不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陆询倒也不在意,原主自恃身份,本就与其他铺子交往不多,自己更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 “那可真是荣幸之至!”陆询故意拉仇恨道,“我铺子里还存了壶十六年陈的美人醉,忙完今天后,还请姑娘光临品尝呢。”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白晶晶香舌舔着丹唇,“说定了哈,今晚,半夜三更,请我品尝你那美人醉。” “只怕你那美人醉,从一出生就开始积攒吧?” 一号铺子的主人,一个渺目的疯癫老头儿——杨韧插嘴道。 “你能别插嘴吗?”白晶晶娇嗔道。 “好,不插,不插!”杨韧伸直两腿,半躺在胡床上,“老喽,插不动喽。” 这话,如此直白露骨,众人哪还咂摸不出里边的味儿,立时哄堂大笑起来。 这时,咚咚三阵鼓响,午时三刻已到,斩妖大会正式开始。 阴泉第一进刑场监斩官,太常寺庙祀苏昌跳上高台,郎声宣读起大将军的敕令。 大将军霍明为了展示他万人之上的威风,敕令写的可谓又臭又长。 这苏昌本属礼官,也是个老实本分的。 靠着北胡牧羊十九年的老父亲的荫萌,才勉强进入大将军法眼,混了个庙祀的官做,也就是前朝的太祝。 苏昌照本宣科,读了整整一刻钟,才念了大半。 就在这时,冷房禁地,阴泉的核心所在,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头来! 苏昌被吓了个趔趄,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白晶晶花容失色,“啊”的尖叫一声,扑入了陆询的怀里。 广场上那些待行刑的妖精,近半当场被吓死,其余的都瑟瑟发抖着软瘫在地上,屎尿横流。 第五十一章、无头人猿 “头来,头来……” 那巨大吼声,连绵不绝,越传越近。 陆询被震得头晕脑胀,心系儿都差点断了,连忙运转功法,心神才定了下来。 白晶晶扑在他的怀里,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两手却在他的腰下胡乱摸索。 “喂,找什么呢!” 白晶晶一抽手,新剥笋芽儿的玉指从某个部位轻轻划过,娇笑道:“美人醉呀!你个大骗子,说是存了十六年,其实半天不到!” 嗐! 陆询有些窘,这真是打雁反被啄瞎了眼! 本想调戏人家的,原来她什么都懂,一招就被反杀了。 白晶晶“呼”地站了起来,嫌弃地拿块白帕子,将摸过某个部位的手反复擦了又擦。 完事后,却将帕子捂在鼻子上嗅了又嗅,咽口唾沫道:“不过,这加了料的美人醉,栗子花香清新雅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儿呢。询哥儿,晚上的约,别忘了哟!” 擦,你还认真了? 就你这一身骷髅,该不会是想吸我精血吧? “询哥儿,可是说定了哟!” 白晶又闻几口后,郑重其事地将帕子塞入了袖中。 “想得……” 陆询一句话没说完,突然轰隆一声。 高耸入云的第二进院门——社首门,门楼突然崩塌了下来。 扑通~ 一个巨形怪物,从城楼上跳下来,激起了漫天尘土。 陆询用功德之力穿过沙尘暴,放眼望去,不由倒抽几口凉气。 那怪物竟是个没有脑袋的十余丈高的巨形人猿。 它那全是肌肉疙瘩的身上,长满了尺余长、利箭似的红毛,随着他无头苍蝇般乱窜乱撞的脚步上下飞舞。 “头来~” 无头人猿腹部一胀一收,肚皮颤动,发出重锤击破鼓似的低沉怒吼。 那些临时被招来充当刽子手的羽林郎们虽然惊惧,倒也悍不畏死,挥舞着断头刀冲了上去。 锋利的刀刃砍在无头人猿那瓮粗的小腿上,却连它的覆体红毛都砍断不了。 回廊顶上,羽林郎们掉转守城弩,对准无头人猿,几百枝胳膊粗的弩矛呼啸而来,射在它身上砰砰作响,却也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那无头人猿被激怒了,两手抓起原本用来捆绑它的铁链,双臂甩开,抡起腕粗的铁链,发出鞭子般呜呜响声,重重击打在羽林郎身上,将他们落叶般摔飞出去。 那无头人猿的力量极为强悍,上百人的身体被打为两段,天空中顿时下起了血雨。 其余羽林郎终于怕了,纷纷扔了斩首刀,拔腿就跑。 海潮般汹涌的人流冲向出口,将高里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自从无头人猿出现,就一直抱着陆询胳膊的白晶晶,见他站着不动,哆嗦着嘴唇问道:“你……你怎么不逃?” 陆询扫了眼喇叭形堵在出口的黑压压的人群,心道:跑得了吗?有从那儿逃,还不如上房顶后,直接跳墙呢。 陆询听她声音虽然颤抖,两腿却并不打颤,站得无比稳当,显然并不害怕,于是反问道:“那你怎么不逃?” “人家,人家两腿僵住,动不了了。” 我信你个鬼! 陆询猛地抽出胳膊,就要将落宝金钱祭于空中,来对付那无头人猿。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一道青影自最后一进的疾速窜来,话音未落,人已出现在无头人猿上方。 “头来!” 那无头人猿肚皮激荡,狂呼一声后,右臂一抖,手中的铁链长枪一般直刺空中的青衣老者。 青衣老者右手食指一点,一道金光自指尖射出,直奔铁链。 铁链受金光冲击,链梢猛地折返回来,打在无头人猿胸口。 砰! 无头人猿受到重击,身形微晃,一转身,左手铁链绷得笔直,棍子一样拦腰横扫向了青衣老者。 “畜牲敢尔!” 老者怒喝一声,一矮身子,身体骤然下降两丈有余,不退反进,捕捉猎物的鹰隼一样,直扑无头人猿。 那人猿虽然无头,不知为何却认物极准,它右手再抖,铁链再次绷紧为长枪,准确地刺向老者胸口。 上有链棍,下有长枪,那老者却并不惊慌。 他两眼一凝,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一把羽片褪尽,只剩下七根羽轴的破羽毛扇子。 心中默念法诀,对着无头人猿轻轻一挥。 一股烈焰自扇子上生出,见风后立即膨胀,分出五股火舌,飞速旋转着烧向无头人猿。 “把他的,原来是你这个无眼怪物!” 无头人猿察觉不妙,怪叫着连忙丢了左手已被烧得通红的铁链,两脚跺地,身子拔地而起。 毕竟还是迟了,它刚窜起七八丈,那火舌已扑到它的脚下,瞬间引燃了它小腿上的长毛。 它连忙将右手的铁链也扔了,蜷起两腿,两手在腿上一撸,摁熄了火苗。 青衣老者扬起破羽扇,待要再来上一扇。 “太常救我!” 地面废墟里,传来苏昌的惨叫。 原来,那无头人猿踢崩城楼,一块碎木飞来,正好砸中苏昌的左脚踝。 他一瘸一拐地逃命,又被奔走的羽林郎们推倒,身上不知被踩了多少脚,登时昏迷了过去。 刚才,大汉九卿之一,太常杨韧的五火七禽扇扇出的大火,将他烤醒。 刚睁开眼,就见那几千斤重的铁链砸落下来,是以连忙出声求救。 杨韧正在对战的紧要关头,待要不救他,又念在他老父苏武仅剩此一子,如果不救,定会被铁链砸为肉泥。 他对苏武向来敬重,岂能见死不救。 他长叹一声,只得收起扇子,飞速窜了过来,一把捞起苏昌,大喝一声“接着”,将他扔向了陆询。 陆询见苏昌来势甚急,不敢大意,连忙运转功德之力,凝于两臂,将他接了下来,自己却也被带得连退七八步,二人同时摔倒在地。 就这缓了一缓的功夫,那无头人猿已从城头上拔出一根三丈余长、腰粗的大梁,泰山压顶般直劈杨韧。 杨韧急忙祭出扇子,法诀还没念完,那大梁已劈头砸了下来。 眼见杨韧就要命丧当场,陆询未及爬起来,连忙意念沟通《洗冤录》,将二十三颗定海神珠召了出来。 “定!” 珠光笼罩下的无头人猿及杨韧立时被定了当场。 第五十二章、神荼郁垒 “头来,头来……” 那巨大吼声,连绵不绝,越传越近。 陆询被震得头晕脑胀,心系儿都差点断了,连忙运转功法,心神才定了下来。 白晶晶扑在他的怀里,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两手却在他的腰下胡乱摸索。 “喂,找什么呢!” 白晶晶一抽手,新剥笋芽儿的玉指从某个部位轻轻划过,娇笑道:“美人醉呀!你个大骗子,说是存了十六年,其实半天不到!” 嗐! 陆询有些窘,这真是打雁反被啄瞎了眼! 本想调戏人家的,原来她什么都懂,一招就被反杀了。 白晶晶“呼”地站了起来,嫌弃地拿块白帕子,将摸过某个部位的手反复擦了又擦。 完事后,却将帕子捂在鼻子上嗅了又嗅,咽口唾沫道:“不过,这加了料的美人醉,栗子花香清新雅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儿呢。询哥儿,晚上的约,别忘了哟!” 擦,你还认真了? 就你这一身骷髅,该不会是想吸我精血吧? “询哥儿,可是说定了哟!” 白晶又闻几口后,郑重其事地将帕子塞入了袖中。 “想得……” 陆询一句话没说完,突然轰隆一声。 高耸入云的第二进院门——社首门,门楼突然崩塌了下来。 扑通~ 一个巨形怪物,从城楼上跳下来,激起了漫天尘土。 陆询用功德之力穿过沙尘暴,放眼望去,不由倒抽几口凉气。 那怪物竟是个没有脑袋的十余丈高的巨形人猿。 它那全是肌肉疙瘩的身上,长满了尺余长、利箭似的红毛,随着他无头苍蝇般乱窜乱撞的脚步上下飞舞。 “头来~” 无头人猿腹部一胀一收,肚皮颤动,发出重锤击破鼓似的低沉怒吼。 那些临时被招来充当刽子手的斩妖卫们虽然惊惧,倒也悍不畏死,挥舞着断头刀冲了上去。 锋利的刀刃砍在无头人猿那瓮粗的小腿上,却连它的覆体红毛都砍断不了。 回廊顶上,斩妖卫们掉转守城弩,对准无头人猿,几百枝胳膊粗的弩矛呼啸而来,射在它身上砰砰作响,却也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那无头人猿被激怒了,两手抓起原本用来捆绑它的铁链,双臂甩开,抡起腕粗的铁链,发出鞭子般呜呜响声,重重击打在斩妖卫身上,将他们落叶般摔飞出去。 那无头人猿的力量极为强悍,上百人的身体被打为两段,天空中顿时下起了血雨。 其余斩妖卫终于怕了,纷纷扔了斩首刀,拔腿就跑。 海潮般汹涌的人流冲向出口,将高里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自从无头人猿出现,就一直抱着陆询胳膊的白晶晶,见他站着不动,哆嗦着嘴唇问道:“你……你怎么不逃?” 陆询扫了眼喇叭形堵在出口的黑压压的人群,心道:跑得了吗?有从那儿逃,还不如上房顶后,直接跳墙呢。 陆询听她声音虽然颤抖,两腿却并不打颤,站得无比稳当,显然并不害怕,于是反问道:“那你怎么不逃?” “人家,人家两腿僵住,动不了了。” 我信你个鬼! 陆询猛地抽出胳膊,就要将落宝金钱祭于空中,来对付那无头人猿。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一道青影自最后一进的疾速窜来,话音未落,人已出现在无头人猿上方。 “头来!” 那无头人猿肚皮激荡,狂呼一声后,右臂一抖,手中的铁链长枪一般直刺空中的青衣老者。 青衣老者右手食指一点,一道金光自指尖射出,直奔铁链。 铁链受金光冲击,链梢猛地折返回来,打在无头人猿胸口。 砰! 无头人猿受到重击,身形微晃,一转身,左手铁链绷得笔直,棍子一样拦腰横扫向了青衣老者。 “畜牲敢尔!” 老者怒喝一声,一矮身子,身体骤然下降两丈有余,不退反进,捕捉猎物的鹰隼一样,直扑无头人猿。 那人猿虽然无头,不知为何却认物极准,它右手再抖,铁链再次绷紧为长枪,准确地刺向老者胸口。 上有链棍,下有长枪,那老者却并不惊慌。 他两眼一凝,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一把羽片褪尽,只剩下七根羽轴的破羽毛扇子。 心中默念法诀,对着无头人猿轻轻一挥。 一股烈焰自扇子上生出,见风后立即膨胀,分出五股火舌,飞速旋转着烧向无头人猿。 “把他的,原来是你这个无眼怪物!” 无头人猿察觉不妙,怪叫着连忙丢了左手已被烧得通红的铁链,两脚跺地,身子拔地而起。 毕竟还是迟了,它刚窜起七八丈,那火舌已扑到它的脚下,瞬间引燃了它小腿上的长毛。 它连忙将右手的铁链也扔了,蜷起两腿,两手在腿上一撸,摁熄了火苗。 青衣老者扬起破羽扇,待要再来上一扇。 “太常救我!” 地面废墟里,传来苏昌的惨叫。 原来,那无头人猿踢崩城楼,一块碎木飞来,正好砸中苏昌的左脚踝。 他一瘸一拐地逃命,又被奔走的斩妖卫们推倒,身上不知被踩了多少脚,登时昏迷了过去。 刚才,大汉九卿之一,太常杨韧的五火七禽扇扇出的大火,将他烤醒。 刚睁开眼,就见那几千斤重的铁链砸落下来,是以连忙出声求救。 杨韧正在对战的紧要关头,待要不救他,又念在他老父苏武仅剩此一子,如果不救,定会被铁链砸为肉泥。 他对苏武向来敬重,岂能见死不救。 他长叹一声,只得收起扇子,飞速窜了过来,一把捞起苏昌,大喝一声“接着”,将他扔向了陆询。 陆询见苏昌来势甚急,不敢大意,连忙运转功德之力,凝于两臂,将他接了下来,自己却也被带得连退七八步,二人同时摔倒在地。 就这缓了一缓的功夫,那无头人猿已从城头上拔出一根三丈余长、腰粗的大梁,泰山压顶般直劈杨韧。 杨韧急忙祭出扇子,法诀还没念完,那大梁已劈头砸了下来。 眼见杨韧就要命丧当场,陆询未及爬起来,连忙意念沟通《洗冤录》,将二十三颗定海神珠召了出来。 “定!” 珠光笼罩下的无头人猿及杨韧立时被定了当场。 第五十三章、别让那蛇妖逃了 很快,陆询便有了主意:女人,才是对付女人最好的利器。 到时,我天天跟玉玲珑厮混在一起,我看你白晶晶能出什么幺蛾子。 当然,你若是执意来个“铿锵三人行”,我倒也可以免为其难。 “杨师,杨师,你怎么了?” 白晶晶突然的尖叫,打断了陆询的思绪。 他转身看去,杨韧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呆呆地站在无头猿尸消失的大坑前,两只眼睛血流如注,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劫数,一切都是劫数!我命中注定,该有此劫。” 杨韧两手捂着眼睛,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里不断流出来,“唉,可怜这些孩子了。怪我,都怪我,修为不够,没能保护好他们。” 白晶晶陪着流泪,“不,老师,不怪您!要怪,就怪霍明这狗贼。他设这什么狗屁斩妖大会,恐怕就没安什么好心。” “嘘,小心隔墙有耳!”杨韧摆摆手阻止了她,“晶晶,你帮忙善后一下,老师先回太常寺了。” “老师,等一下。” 白晶晶取出那块方帕,对角折叠后,缠在杨韧头上,紧箍着他的眼睛,那血立时止住了。 陆询心道:这帕子不愧为宝物,不但能拿人,还能止血治病。 白晶晶纳闷不已,我这八卦云光帕乃是个战斗法宝,临时召唤的黄巾力士拿人在行,要说疗伤救人,那可就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了。 哦,我明白了! 定是因为我曾用云光帕擦手,上面沾染了陆询的功德之力。 “询哥儿,你能不能……” 白晶晶话刚说一半儿,第二进院子里传来急促的吆喝声。 “不好了,不好了,让那白蛇逃了!” “关门,快关门,别放走了那条白蛇!” 陆询看向第二进院子,突然脚下大地震动,地面上垄起一道土岭,蜿蜒着飞快地延伸向身边大坑。 这时,袖内的乾坤剑敲得他胳膊噼啪作响,急速示警。 他刚擎好乾坤剑,大坑处已是“轰”的一声,窜出条一人抱粗,七丈余长,通体雪白的大蟒蛇。 它未及露头,先张开血盆大口,呼地吐出一团白烟。 可怜的杨韧,站在最坑边,首先被白烟喷倒,咕咚一声又倒了下来,白蛇正好从他身上辗过,瞬间被它翘起的鳞片刮得遍体鳞伤。 白蛇冲出地面,一抬头,前方站着个手持一把短剑的青年。 它见那剑金光灿灿,知晓定是极为厉害,身子用力一扭,欲强行避过陆询。 可它窜出来的速度太快了,哪里还来得及。 无奈之下,它只好再次喷出一口白烟的同时,全力吐出足有七八尺长的血红信子,两叉分开,像两枚炮弹一样,袭向了陆询的小腿。 陆询虽早就屏住了呼吸,可那白烟毒性太强了,一接触到肌肤,就如同被硫酸喷过,疼得他几乎麻木了。 特别是一双眼睛,被白雾熏得眼泪直流,眼前变成了一抹黑。 好在,《九转乾坤经》疾速运转,源源不断地将香火值转化为功德之力,迅速修复了他所受的伤。 等他再能视物,那血红信子已分别缠住了他的两只脚踝。 白蛇见轻易地缠住了陆询两腿,心中一喜,红信子的两道分叉朝两边用力,就要将陆询从中间撕为两半。 陆询以为那白蛇定会趁机吞了自己,是以早已两手持剑,剑尖向下,只待它咽下时,将剑插入它的下颔,给它来个开膛破肚。 哪想到,那蛇并不吃他。 他两腿瞬间被劈了个平叉,步子有些大,扯到了某个部位,那酸爽,别提了。 幸亏有功德之力,瞬间止住了疼痛。 他两臂下压,用力将乾坤剑插入了白蛇右边的信子分叉。 白蛇吃痛,血红信子用力一收,卷起陆询将他抛出十余丈外。 陆询人在半空,急忙对着守门两兄弟喊道:“傻大个,快,快关门,别让它跑了。” 神荼、郁垒二人对视一眼,相互摇摇头。 “虽然个子大。” “我们又不傻。” “不是说我们。” “当然不用管。” 二人说话的功夫,那白蛇早窜了出去。 陆询落在地上,叽里咕噜地滚了七八步,才止住身子。 他爬起来,冲出门洞,门前广场上,尘土弥漫,看热闹的老百姓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独独不见了那白蛇。 “你们为什么不关门?” “大门是你开。” “自然你负责。” …… 陆询恼怒地踹了一脚大门。 擦! 也不知哪个瞎眼的,弄了这么两个棒槌守门。 白晶晶领着杨韧走了过来,深敛一衽恳求道:“求询哥儿救我老师。” “不用,我自己的伤自己知道,死不了!” 杨韧身板挺直,梗着脖子极为傲气地道。 陆询见他一身尘土,衣服破了七八个大洞,露出老树皮似的干裂肌肤。缠头的帕子已经摘掉,眼球俱都不见了,成了两个血窟窿。 对于不顾自己安危,仍然执意救那些斩妖卫的杨韧,陆询是极为佩服的。 可是他眼球都没了,功德之力再神奇,也不能无中生有。 他对着白晶晶轻轻地摇摇头,示意爱莫能助。 白晶晶倏然变色,“陆询,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老师,咱们走!” 杨韧歉意地拱拱手,“我这学生性子急,还请少年郎莫怪。后会有期!” “杨韧,作为主监官,放跑了无头人猿、芒砀山白蛇两头大妖,折损斩妖卫无数,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陆询回头,只见一个脸上没有三两肉的鹰钩鼻老者,领着一群衣甲光鲜的羽林郎,迈着四方步,漫步而来。 “唉~” 杨韧长叹口气,红着脸拱手道:“下官有罪,下官杨韧见过蔡公。” 白晶晶听老师不但不为自己辩解,反倒先认了罪,心中不忿,怒道:“蔡谊,作为御史大夫,我老师对战那两头大妖时,你又在何处?” “哼!”蔡谊冷哼一声,“你一个缝尸的贱役,没资格同本公讲话!” 陆询搜索原主记忆,原来这个老东西,就是靠着巴结霍明,才爬上三公高位的那个跟屁虫。 毛老人家说得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缝尸匠怎么了? 有本事,你家死了人,别找我们收魂啊! 第五十四章、擒贼先擒王 杨韧双目失珠,紧咬牙齿仍疼得眉毛跳动。 按他那打落牙齿和血吞的隐忍性子,本不欲多言,但蔡谊的妄言牵连到了刚救过自己命的陆询,不得不咳嗽一声道:“蔡公此言差矣!古语有云: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道法自然,自有定数,岂能轻论高下!” 蔡谊见平日老实得三脚踢不出个屁来的杨韧,居然为了名女弟子,当众指摘自己,不由恼羞成怒。 “尔一失职待罪之身,也敢妄议当朝三公。杨韧,谁给你的胆子!来人,给本公将这放走了大妖的罪魁祸首押入诏狱。” “谁敢!”杨韧气得胡子哆嗦,“吾乃太常,谁敢动我?” 蔡谊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金黄令牌,将刻有“霍”字那面朝向杨韧,“哈哈哈哈,大将军果然料事如神!杨韧,你看这是什么?哦,忘记了,你现在眼瞎了。不妨告诉你,这是大将军令,专门为你准备的!” “大将军令!” 杨韧一听,立时变得面如死灰,人一下子失了精气神,仿佛魂魄都被抽走了。 若不是白晶晶在旁扶住,早就摇晃着摔倒了。 蔡谊脸上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阴鸷的笑,眼中寒光一闪,挥手道:“拿下,押入诏狱,候大将军决断!” 陆询一直抱膀冷眼旁观,都说大将军霍明跋扈,今日亲见,果然传言非虚。 杨韧乃大汉九卿之一的太常,蔡谊仅凭霍明的一面令牌,就敢将他下狱。 如此一来,置朝廷颜面于何处,视当今皇上为何物? “尔敢!”白晶晶左手扶着杨韧,右臂挡在他身前。 蔡谊瞥了她一眼,轻蔑地道:“一并拿了。如果长得俊,就送入大将军府,否则,下廷尉水牢。” “我跟你们拼了!”白晶晶松了左手,去右袖中掏那八卦云光帕。 “不可!”杨韧大喝一声,“你若还认我为师,就听我的话,现在立刻赶回东海,永远……” 蔡谊将令牌挡在胸前,厉喝道:“回东海?迟了!全部拿下!” 陆询见杨韧只知摇头叹气,并不反抗,心道:嗐!看来,人呀,就不能多读书! 这杨韧,显然就是读书读傻了。 明明有把会喷火的扇子,一扇下去,蔡谊等还不立时化为飞灰,却在这里老实等死。 蔡谊一挥手,那些虎贲拔刀逼了过来,连陆询也包围了起来。 杨韧突然哀求道:“蔡公,这询哥儿乃是缝尸铺的匠作,今日之事与他无关,还请蔡公高抬贵手放过他。” 陆询哑然失笑,这杨韧还真是个烂好人! “姓蔡的,今日之事,怕是你有意为之吧?” 蔡谊老脸一红,怒道:“大胆,区区役夫,竟敢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那我问你,那两只大妖逃了后,你在做什么?这些虎贲又在做什么?太常杨全力搏杀那无头人猿,连眼都被弄瞎了。而你们呢,一个个衣着光鲜……” 杨韧人虽迂腐,却并不笨,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那无头人猿在行刑前会突然醒来,原来,原来是你们撤去了它身上的铜雀锁禁符。蔡谊狗贼,你等故意放走那无头人猿,到底是何居心?” 蔡谊瞪了陆询一眼,“竖子多事!哈哈哈哈,既然你已经猜到了,看在同朝为官几十年的份儿上,本公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你太不听话,挡路了!” 陆询一听蔡谊将如此隐秘之事都说了出来,知道今日不是鱼死便是网破,绝对难以善了,当即先下手为强。 擒贼先擒王! 他运转《九转乾坤经》,让功德之力遍布全身,右臂微抖,袖中乾坤剑滑落到右手,全力一挥,将围困他的三名虎贲的长刀削断,突破包围圈,一个箭步窜到蔡谊跟前,短剑架向他的脖子。 蔡谊不慌不忙地后退一步,手中令牌突然金光大盛,化为一面龙须虎头盾牌,挡在了身前。 向来削铁如泥的乾坤剑,刺在盾牌上,冒出一长串火星,却未能伤得了盾牌分毫。 “保护蔡公!” 六名虎贲手持长刀,冲了过来,与陆询叮叮当当战作了一团。 白晶晶见陆询动手,从袖子中掏出八封云光帕,待要祭于空中。 蔡谊早一侧身,手腕一翻,一张画着个铜雀的黄裱符贴在了她额头上。 白晶晶顿时成了煮熟的面条,口吐白沫,软瘫在地上。 杨韧听到打起来了,哪还顾得什么三纳五常,口中念动法诀,从怀中摸出五火七禽扇,对着声响处就扇。 “来得好!” 蔡谊大喝一声,左手掐个神虎诀印在盾牌上。 盾牌上的那只虎头顿时活了过来,“嗷呜”大吼一声,伸出一只蟹钳似的大手,一把将五火七禽扇抢了过去,退回盾牌中,重新化为了龙须虎头。 陆询骤然听到虎叫,一分神,胳膊被一名虎贲狠狠砍了一刀,深几见骨。 震怒的他,哪还有所顾忌,功德之力疯狂输出,三下五除二,将那六名虎贲斩于剑下。 蔡谊左手老鹰抓小鸡似的,掐着杨韧的脖子,直到陆询将虎贲全部杀死,才慢条斯理地问道:“狗胆鼠辈,尔究竟是何人?” 陆询杀红了眼,挺剑冲了过来,“杀你的人!” “杀我的人?你不配!”蔡谊轻蔑地笑笑,“不过,本公倒要多谢你,帮我处理了虎贲这个麻烦,不用我担个杀人的罪我了。” “你……”因中计而怒极的陆询腿下发力,全速冲了过来。 蔡谊舍了杨韧,再掐个神虎诀印在盾牌上。 那龙须虎头再次从盾牌中探了出来,一只钳手抓向乾坤剑,另一只插向陆询胸膛,血盆大口张开,露出三寸长的利齿,咬向他的头。 陆询早将落宝金钱攥于手中,待看明白那老虎是从盾牌里冲出来的后,一扬手,将银锭祭在了空中。 那龙须虎头一遇落宝金钱发出的金光,哀鸣一声,“嗖”地一下退回了盾牌中。 蔡谊连掐手诀,不断地印在盾牌上。 那盾牌剧烈挣扎,在盾牌与令牌间不断换形,终究还是未能抵过落宝金钱发出的金光,一阵剧烈颤抖后,变回了令牌。 陆询跨步上前,右臂递出短剑,狠狠刺向蔡谊眉心。 眼见蔡谊就要被脑壳开瓢,不知哪里飞来一枝玄铁箭,正巧射中乾坤剑。 陆询虽有功德之力护身,手腕却也被震得麻酥,乾坤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第五十五章、上官皇后 陆询转身一看,顿时呆住了。 萧云,也就是云霄,手持玄铁弓,站在凤辇上,自天空缓缓落下。 陆询惊喜地大叫一声,“是你?你怎么来了?” 蔡谊死里逃生,愣怔了一下,对着空中凤辇跪了下去,“臣蔡谊叩见中宫皇后,千秋万岁、长生无极!” 按大汉礼仪,三公其实是只需拜舞帝后即可的。 可蔡义本就是马屁精上位,骨头软,又感念上官皇后射出玄铁箭,救了他一命,是以行了跪拜大礼。 陆询傻眼了,几天没见,云霄仙子怎么成了大汉皇后? “蔡公起!” 陆询听这声音嘶哑,与云霄的柔和甜美完全判若两人,不由再次打量起这女子。 原来,她与云霄还是少许不同的。 云霄仪容恬淡,而此女眉眼中似有淡淡的哀愁。 “放肆!” 一道公鸭嗓子斥道。 陆询这才看到站在女子身后的林文,他果真没有心脏吗,没有心脏可怎么活! 心里想着,两眼不由自主地用上功德之力,看向了他的胸口。 这玉玲珑果然是心机婊,满嘴胡说八道! 谁说他没有心脏的,那不是…… 那不是十窍玲珑心嘛! 难怪林文比起初见他时,脸上多了些血色,原来玉玲珑把心脏送给他了。 陆询对着林文微微一笑,“七不如十,十是我的。” 林文对他投了个感激的眼神,很快又正色道:“下面何人,为何要杀御史大夫蔡公?” 上官婉儿听林文先问起话来,眉头微微一簇,脸上不悦一闪而过。 陆询却一下明白了林文的意思,玉玲珑这小娘皮,竟然没把我的名字告诉他? 于是拱下手道:“某乃西市六号铺子缝尸匠陆询是也。” “陆询?你果真姓陆吗?皇家姓氏就让你这么不堪吗?” 上官婉儿一连三问,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倨傲。 她也知道我的身份? 陆询再扫她一眼,差点儿又惊叫出了声,这弓与箭,为何与陆奇当日杀我时所用的一模一样? 上官婉儿乃大将军霍明的外孙女,陆家老祖陆雅炼制的弓箭,却出现在了上官婉儿手中,并且毫不避讳的当众使用,陆、霍两家肯定关系匪浅。 “嗯?” 上官婉儿鼻子冷哼一声,“孤问你话呢!” 对于这个与云霄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陆询实在不好立时动手。 况且,这个与其同岁的上官皇后,论起来还是原主祖母辈的。 林文给陆询铺了个台阶,清了清嗓子道:“陆询,长者问,焉有不回之理?” 陆询明白林文的意思,却故意为他撇清道:“笑话!天底下有这样一见面就出手杀人的长辈吗?” “笑话!”上官婉儿学着陆询的语气骂了句笑话,“孤若想杀你,这会儿,你早成了死人一个!也罢,既然孤遇到了,少不得为你们排解一番。蔡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蔡谊连连比划、打手势,如此这般、添油加醋地栽了陆询三人一屁股赃,将逃了两头大妖的鳖,全画到了杨韧身上。 杨韧直气得五窍生烟,几次插嘴,都被上官婉儿厉声喝止。 等蔡谊说完,上官婉儿貌似不经意地再扫眼他手中的大将军印,点点头道:“嗯,蔡公不愧为两朝老臣,老成谋国。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孤就在这现场,自然看得一清二楚,确如蔡公所言。” 此言一出,不但杨韧,连陆询都惊了个目瞪口呆。 都说上官皇后年少持重、秀外慧中,原来都是骗人的。 陆询见她几次偷瞄大将军印,哪还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当即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说吧,你们霍家到底想怎么样?” 你们霍家? 上官婉儿嘴角一阵抽搐,被看破了? 她拢在袖子里的手,掐下手心,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天家,天家,天下为家!这里没有什么霍家、刘家,只有天下一家!” 说着,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杨韧,你可知罪?” 杨韧气得嘴唇哆嗦,身体抖成了一团,哪还说的出话来。 良久,才憋出一句,“询哥儿,晶晶呢?” 陆询走上前,用《洗冤录》将贴在白晶晶额头上的铜雀锁禁符收了进去。 白晶晶“嘤咛”一声醒了过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蔡谊,双目窜火,两手在身上摸索半天,自言自语道:“帕子呢,我的帕子呢,我要杀了蔡谊这狗贼。” 杨韧听声辨位,伸手拉住白晶晶,叹口气道:“晶晶,咱们走!人在,帕子总也会在!” 也不等白晶晶答应,对着天空大喝一声,“云儿!” 西方天际,突然飘来一朵白云,那云似虎象豹,散发着万丈霞光。 须臾之间,云彩飘了过来,落到旁边空地上,居然是只三丈余长的不知名灵兽。 杨韧拉着白晶晶,跳上那灵兽,对陆询拱拱手道:“陆询小友,有情后报!” 说完,他一掰那灵兽头上的弯角,那灵兽迈开四蹄,足底生云,眨眼之间跑没了影子。 蔡谊见上官婉儿并不发声阻拦,不甘心地问道:“皇后,就这么放他走了?” 上官婉儿面若冰霜,冷哼一声道:“杨韧放走大妖,畏罪潜逃,朝廷自会下海捕文书,全国追捕也就是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蔡谊一想,对啊,杨韧一走,这锅他是不背也得背了! 太常的位子也空出来了,江喜为了得到这个官职,可是送我黄金几千斤了。 “皇后圣明!” 上官婉儿伸手一指陆询,“到是你,那铜雀锁禁符,不是你可以拥有的,交出来吧!孤赦免你的狂妄无礼之罪!” 陆询低着头,悬胆鼻耸了又耸,刚才那怪兽落下来时,扇起的飓风将凤辇那边的味儿带了过来。 怪不得小钏儿说,这上官婉儿身上确实有一股浓郁的栗子花味儿。 可看她眉毛平顺,贴肉而生,应该仍然是处子之身,可这味道又是从哪儿来的? 并且,这味道似乎极为熟悉。 她不会是玉玲珑假扮的吧? 第五十六章、巨蛊鹰 陆询正要以功德之眼仔细分辨上官婉儿的真实身份,玉玲珑突然惨叫着从社首门内跑了出来。 “公子救我!” 她话音刚落,一只头上生角的红脸金翅大雕,已从垮蹋的门楼上方疾飞而来。 “哇~哇~” 那大雕婴儿啼哭似的尖叫两声,戛然停在了广场空地上,挡住了玉玲珑的去路,以人言道:“交出雉鸡精,本座饶你不死!” 上官婉儿挽弓搭箭,对着那大雕就要射出。 林文连忙阻止,“皇后不可,此乃巨蛊雕,喜食人肉,万万不可激怒它!” 上官婉儿收了弓箭,瞪了蔡谊一眼,“它也是你放出来的?” 蔡谊看着那足有五六丈高的大雕,捧着大将军令,两股扔在筛糠,“回皇后,不是,这个真不是!” 那大雕听林文叫破自己的来历,回头看了他一眼,示威似地伸脖叼起一名虎贲的上半截尸身,一口吞了下去。 “走,快走!” 上官婉儿打个哆嗦,吩咐道。 “是!” 林文答应着,大袖一挥,身后鼓起狂风,吹得凤辇离弦的箭失般,直射高里门外。 凤辇冲出冷房大院,上官婉儿诡异一笑,回头对着大雕射出一箭。 那大雕眼皮微抬,十余丈长的翅膀轻轻一扇,玄铁箭改变方向,“噗”地一下,插入玉玲珑脚前地里,留下一个腿粗的深洞。 玉玲珑吓得俏脸变了颜色,连连后退到墙根,才不得不停住脚步。 巨蛊雕被上官婉儿一箭激怒,身上羽毛炸起,“死,所有人都得死!” 蔡谊见皇后都逃了,哪还敢停留,也跟着拔腿冲向高里门洞。 巨蛊雕脖子一弹,一根羽毛飞出,在空中化为方天画戟,“噌”地一下插中蔡谊小腿,将他钉在了地上。 傻大个兄弟俩看看蔡谊,再看看他手中的大将军令。 神荼道:“救还是不救?” 郁垒:“不是大将军!” “那自然不救!” “正合吾心意!” 巨蛊雕将蔡谊钉翻在地,脖子上又有一根羽毛窜出头来,对着玉玲珑道:“本座再说最后一次,交出雉鸡精,饶你不死!” 陆询见玉玲珑危在旦夕,连忙意念沟通《洗冤录》:老伙计,可有办法对付它? 书册:此鸟出身不凡,却历受覆盆之冤。吾即为“洗冤”,岂能再造冤孽。除非…… 《洗冤录》虽未明说,陆询还是看懂了它的意思:除非这大雕来攻击我,否则,书册是不会出手的。 “呔,那傻鸟,你要的九头雉鸡精在我这里,有本事,冲本公子来!” 巨蛊雕瞪着一双金黄的鹰眼,把陆询全身上下瞅了又瞅。 “小子哎,你身上有件厉害宝物,本座岂会上你的当!再者,本座找的是十头雉鸡精,不是九头雉鸡精。看在那宝物的份儿上,本座可以饶你一命。滚吧!” “对,本来是十头雉鸡精,又名鬼车鸟。不过,它被天狗咬掉了一个头,变成九头雉鸡精了。” “什么?” 巨蛊雕惊叫一声,翅膀一振,下一秒已飞到了陆询跟前,一只爪子举在陆询头顶,随时就要落下。 “天狗,什么天狗敢伤害我的雉儿?” 陆询虽有《洗冤录》撑腰,还是被它的气势逼迫得两腿酸软。 他见那大雕眼角湿润,似有眼泪流出。 原来,这傻鸟之所以找九头雉鸡精胡细妹,是为情所困。 他的胆子回来了些,根据那一星半点儿关于《封神演义》的记忆临场发挥起来。 “还能哪只天狗,当然是杨戬杨二郎那只喽!” “杨戬是哪个?不认识!小子哎,雉儿在哪里,交出雉儿,本座饶你不死!” 陆询翻个白眼,小爷需要你饶? 你倒是快对我出手啊!那样,也好让书册收了你。 “我说傻鸟,你是不是傻?九头雉鸡精被天狗咬去一个头,当然是疼得昏迷过去了。那么大个人,我还能把她装兜里不成?” “什么?雉儿终于化人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陆询哪个急啊,你这傻鸟,倒是快对我动手啊。 “傻鸟,你确实够傻的。你那雉儿都变成人了,你仍然是只傻鸟。人鸟殊途,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切,化人有什么难的!本座已经吃了十万人,只要再吃两万九千六百个,吸收了他们的精血,本座随时可以化为。若不是贩履小儿那只龙马施阴谋诡计,将我困在阴泉地底,我可早就凑够人头了。” 巨蛊雕说完,又要去叨虎贲的尸体。 “傻鸟,你要再敢吃人,我保证你这辈子永远也见不着你的雉儿!” “小子敢尔!” 巨蛊雕张开大嘴,就要去啄陆询。 陆询的脸笑成了花儿,对,对,就是这样,快来攻击我! 巨蛊雕却停在了半空,“不对劲,你小子不对劲!你想哐我吃了你,好让我再也见不到我的雉儿,我岂能上你的当!” 擦哦~ 陆询郁闷得不要不要的,这果然是只傻鸟。 巨蛊雕眨巴着眼睛,歪头想了会儿,“不对,不对!我的雉儿还有一样重要的物事,落在我这里。少了那样东西,她永远不可能化人。小子,你哐我,我要吃了你!” 陆询一挺胸膛,对,快来杀我! 就在这时,《洗冤录》突然跳出一行字:星主陆询快逃,这凡鸟祖上曾与吾有一面之缘,托吾善待其后辈的,吾不能对付它。 擦哦~ 陆询欲哭无泪,你倒是早说啊! 现在才说,让我怎么逃? 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时,那巨蛊鸟脖子上的羽毛再次炸起,一张倒钩的尖喙张开,猛地啄了下来。 陆询急中生智,大声道:“天愁无光月不出,其鸣啾啾婴啼哭。” “什么?” 巨蛊鸟停了下来。 陆询见果然起效,佯装镇定,继续念出胡细妹判词的后两句,“夜载百鬼觅游魂,洒下青血生灵涂。” 巨蛊鸟呆住了,“你……你怎么知道我扣留了她一缕游魂?她的血真化为青血了吗?” 陆询喘息了好一会儿,这才发觉后背一片冰凉。 第五十七章、碧血丹心 巨蛊雕见陆询迟迟不答,心里着急,却也不敢造次,只好静静等待。 陆询直到它快要炸毛的时候,才斥道:“废话!雉儿的命是我救的,我当然知道了!” 巨蛊鸟闻言,轰地一下伏在地上,脖子蜷缩进羽毛里,硕大的头颅匍匐在陆询脚边,“好人,好人儿,求求你了,让我见见我的雉儿好不好?” 穿越前的陆询曾养过一只虎皮鹦鹉,知道鸟儿收起脖子、低头,是在服软示好,当即冷冰冰地道:“不好!” “不好?为什么呢?它可是我的雉儿,刚才你也承认了的。” 巨蛊鸟歪着头,傻傻地问道。 陆询以胡细妹为饵拿捏住了它,当然不再害怕,“因为她是我的……” 说到这里,陆询故意停顿了下。 果然,巨蛊鸟脖子上的毛又立了起来,“胡说,它是我的。” 陆询怕它真发飙,连忙补上下半句,“侍女。” 巨蛊鸟的羽毛服帖了下来。 很快,它又站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雉儿血统高贵无比,怎么可能枉自菲薄,做人侍女。” 陆询为了“熬鹰”,故意将它亮在一边,眼角瞄着它,意念与书册沟通:这傻鸟到底是什么来头? 书册翻动到“异兽卷”,那里早有一幅图画:一个雕龙饰凤的金色圆盘上,正中间五花大绑着一只皮开肉绽、剖膛破肚的大鸟,正是那巨蛊雕形象。 此鸟乃巨蛊雕,以人为食,极为凶残。与孔宣、金翅大鹏雕乃一母同胞的三兄弟。 判曰:云程万里逞强梁,念珠点心诛心肠。阴阳二气瓶化血,混沌开天斧破膛。 陆询看到“以人为食,极为凶残”八字,立时打消了收服它的想法。 玉玲珑见巨蛊雕像只小猫一样,伏在陆询面前,慢慢地挪了过来,远远地站定,小声叫道: “雕前辈,雕前辈,你可以将……” 巨蛊鹰迟迟得不到回答,正烦躁着呢,眼皮都不抬下,就吼了一声“滚”。 它见陆询的脸变了颜色,连忙解释,“不是说你,不是说你。请问,可以让我见我的雉儿了吗?” “当然可以,不过……” 陆询还没想好不过什么,那巨蛊雕已呼地站了起来,“有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无不答应。” “哦?” 陆询心中又燃起了收服他的兴趣,“想见你的雉儿,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慢说三个条件,便是三百个,本座,不是,我都应了。” “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第一个,就是以后不许再吃人。” 巨蛊鹰不加思索地拒绝了,“不成!” 很快它又软了下来,“请问,我那雉儿的血可真是碧绿的?” 所谓青血,也就是碧血。 陆询给胡细妹缝过尸,当然知道她的血是红的。 书册的判词上说她“洒下青血”,想来化人之前,她的血确实是绿的。 陆询不敢确定,又不想撒谎,于是反问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明知故问什么?” 巨蛊雕扑通一声,瘫在了地上,喃喃道:“完了,完了,碧血来了,丹心还会远吗?” 它以尖喙轻轻触碰陆询的裤脚,“好,不吃人就不吃人!请放出我的雉儿一见,否则,它会有性命之忧。” 玉玲珑听说胡细妹有性命之忧,顾不得自己安危,跑了过来急道:“碧血丹心是怎么回事儿?我妹妹为什么化为碧血就会死?” 巨蛊雕歪着头,一脸困惑,“你妹妹?你妹妹又是哪个?” “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妹妹就是你的雉儿!” “哦。我的雉儿觉醒了远古血脉传承——高阳九凤。九凤,九人首鸟身,是以她才会长出十个头。 但这血脉传承,有一个最大的禁忌——碧血丹心。也就是体内真血复古到一定程度后,颜色会转化为碧绿,同时开始在心田内结丹。无论心丹结成与否,都九死无生。” “心丹?”玉玲珑惊叫一声,抱起陆询的胳膊哀求道:“公子,公子,求你了,求你让雕前辈与我妹妹见上最后一面吧。” 陆询暗笑,心机婊就是心机婊,你明知道胡细妹在黄皮子那儿,并无性命之忧,居然还装得这么情真意切。 “我的雉儿真是你的妹妹?你没有骗我?” “当然!” 巨蛊鹰一低头,将她的玉琵琶吐了出来,“看在你放我出来,又是我的雉儿的姐妹的份儿上,这宝贝就还给你吧。” 玉玲珑一把抢过,也不嫌脏,一口吞进了肚子里,远远地逃到一边,大叫道:“公子,快定住它,杀了它!它吃人了,好多好多人,里面的虎贲、斩妖卫等全被它吃了。” “什么?”陆询惊叫一声,“张彭祖也被你吃了?” 巨蛊鹰眼神躲闪,“张……张彭祖是哪个?” 玉玲珑继续拱火,“就是指着你臭骂的那黑脸大个!” 巨蛊鹰松了口气,“他呀,他用一张百里神行符逃了。不过,他好像也没能逃远,被那八卦云光帕召唤来的黄巾力士抓进了帕子。” 八卦云光帕,白晶晶那方手帕。 她与蔡谊对战时丢了,肯定是被他抢去了。 陆询转身看向蔡谊,却哪里还有人影,原地只留下那方天画戟失了法力后化回原形的鹰毛。 他几步冲进高里门洞,问神、郁二兄弟道:“蔡谊呢?你们不是说,不到酉时,任何人不能出去的吗?你们为什么放他走了?” 二人摇头晃脑地答道: “令牌现老虎。” “衔蔡谊飞遁。” “未曾过高里。” “吾俩未逾矩。” 陆询招招手,叫来巨蛊鹰,“你想不想见你的雉儿?” 巨蛊鹰点成了磕头虫,“当然想!现在就想!” “好,驮着我们追上蔡谊那混蛋,找回张彭祖,我就带你去见你的雉儿!” 巨蛊鹰头摇成了拨浪鼓,一脸的鄙夷,“人族,不配!” “好啊,那你就等着给你的雉儿收尸吧!” “不要!” 巨蛊鹰尖叫一声,伏下身子,趴在了地上。 陆询微微一笑,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骑你一回,自然可以骑你百回、千回。 第五十八章、公孙快逃 等陆询与玉玲珑跳上后背,巨蛊鹰冲天而起,直窜云霄。 “喂,你去哪里?” 陆询见它并不入城,反倒飞向明堂所在,大声问道。 巨蛊鹰倨傲地道:“本座自有主张!” 说完,似乎又怕陆询生气,解释道:“那惯会嚼舌根的,体内有我一根羽枝,是以我能感应到他的所在。若非他是那天神卷舌星转世,我那根正翎早就射死他了。” 陆询惊了一跳,蔡谊这黄土埋到脖的老棺材瓤子,居然是天上神仙转世,难怪他能祭出大将军令拿人! 阴泉冷房离明堂不过十余里,巨蛊鹰闪了三五下翅膀,已然来到明堂上空。 其速度如此之快,飞行如此之平稳,让陆询更加起了收服它的心。 未及落下,陆询一眼看到,上官皇后的凤辇居然停在明堂大殿广场上。 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怎么也在? 陆询功德之力凝于双眼,看向大殿内部。 大殿神台下,蚊道人面南背北,端坐在一把龙椅上,上官婉儿反倒像个小丫环似的,垂手而立在旁边伺候着。 那条芒砀山白蛇,蜷缩在椅边,一条血红信子吞吞吐吐。 这条大蛇竟然也在! 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陆询待要细看,殿内突然生出一团白雾,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时,右臂上的乾坤剑拍得他的胳膊噼啪作响。 有危险! 陆询刚想让巨蛊鹰飞走,却有些迟了。 它“哇”地大叫一声,落到了殿前广场上。 “呔,惯会嚼舌根的,交出张彭祖,本座饶你不死!” 陆询气得直想踹它,你个傻鸟! 你一语道破来意,他们岂能不拿彭祖要挟? 很快,蚊道人领着上官婉儿、林文等走了出来。 “咯咯咯,小家伙,又见面了!不过,你比我预想的来得要迟呢!” 已变回常人的蚊道人,右袖松垮垮的,显然断掉的右臂仍没复原。 她早就算到我会来? 陆询更加惊疑不定,这蚊道人有伤在身,依然在此等我,他们到底有什么凭仗? 事已至此,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了。 他故作轻松地道:“蚊道人,专门在此等我,不会是为了还珠子的吧?” 蚊道人从怀中摸出那十二颗珠子,“咯咯咯咯,还真被你猜着了!我就是为了还你珠子的。” 巨蛊鹰着急见他的雉儿,可没有功夫听他们打嘴官司。 它脖子一抖,头顶上的一根正翎飞起,在空中化为方天画戟直刺蔡谊。 “夫人救我!” 蔡谊大叫一声,就往上官婉儿身后躲。 上官婉儿缩在袖中的右手,猛地一伸,将大将军令牌祭了出来。 眨眼间,令牌化为盾牌,挡在了身前。 盾牌上的那个“霍”字,发出一团耀眼的白光,化形为一只生有龙角的吊晴白额大虎。 羽毛所化的方天画戟恰于此时射到,龙角大虎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方天画戟吞了进去。 嘴巴咀嚼几下,吐出一团乱糟糟的羽毛,呸呸连啐几口道:“不够,不够,这点儿肉不够塞牙缝的。再来,再来!” 巨蛊鹰后退一步,惊叫道:“龙须虎,怎么是你这个杂种?” “我把你的!” 龙须虎伸出一只钳子似的大爪,用力一挥,一块飞蝗石啸叫着直奔巨蛊鹰右眼。 巨蛊鹰右翅一扇,铁铸似的羽翎将飞蝗石打飞,正中停在旁边的凤辇,将其打成了一堆碎木。 “再来!” 龙须虎两爪连挥,飞蝗石直如下雨般,铺天盖地而来。 巨蛊鹰两翅连扇,可那飞蝗石太密集了,还是有小部分打在它的身上,疼得哇哇直叫着飞跑了。 它这一跑,可就苦了躲在它身后的陆询。 他连忙将落宝金钱祭在空中,那些飞蝗石变为薄片扑簌簌落下,在他面前堆了厚厚一摊,原来是些厚厚的鳞片。 “终于等到你!” 轰的一声,被飞蝗石打碎的那些木屑突然冲天而起,无头人猿从地底窜了出来,手持房梁大木,一棒将落宝金钱打落,飞向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一抄手,将落宝金钱接了过来。 “咯咯咯咯……”蚊道人脸上乐开了花儿,“小家伙,还有什么法宝,尽管使出来。老娘我今天无不接着!” 陆询那个气恼,定海神珠被她抢去一半,如今,落宝金钱又被抢走,这仗还怎么打! 这该死的蚊道人,难怪受伤后还有恃无恐,原来早就埋伏了无头人猿来赚我宝贝。 玉玲珑见盾牌中闪出龙须虎的硕大头颅,早骇得花容失色,下牙直碰上齿“得得”了半天,方道: “公子,咱们快逃吧!这龙须虎乃龙与蛟杂交而生,更能够利用明堂这祭天祀地之所在,借用天神的力量,目前的咱们对付不了。” 陆询脸上强自镇定,心中阵阵气苦,以前过于倚重法宝,忽视了修炼,早知道……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蔡谊见上官皇后将落宝金钱里在手里把玩个不停,显然极为喜爱,趋步上前,一张脸笑成了菊花。 “恭喜皇后,贺喜皇后!只有千秋万岁、长生无极的神仙皇后,才配有如此宝贝。” 林文不甘人后,亦上前一步道:“恭喜皇后,贺喜皇后!” “咯咯咯咯~”上官婉儿展颜浅笑,一张脸慢慢幻形,露出真容,变成了另一个蚊道人。 就在这时,林文一伸手,抢过落宝金钱,掷向陆询,“公孙快逃!” “老白,快抢!” 蚊道人伸手掐住林文的脖子,大声吼道。 那无头人猿双脚跺地,身体拔地而起,挥舞着大棒砸向落宝金钱。 却哪里还来得及,早被陆询以《洗冤录》摄取了过来,他伸手拉起玉玲珑撒腿就跑。 身后传来蚊道人肆意的笑声,“咯咯咯咯,小家伙,你就这样走了吗?你就不管无心人的死活了吗?” 陆询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向蚊道人,“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蚊道人伸出二寸余长的指甲,在林文的胸口不停比划,“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得了十窍玲珑心是吧?信不信,我这就让你这有心人,再变回无心人?” 玉玲珑惊叫一声,“你怎么知道?” “咯咯咯咯,你可还记得,你在阴泉第三重转交十窍玲珑心时,蛛网上那只垂死挣扎的蚊子?” 第五十九章、一波未平 陆询见林文被她掐颈,面色青紫,只得忍气吞声地再问一遍,“你到底想怎么样?” 蚊道人故意不看他,反将脸转向蔡谊,夸奖道:“尤浑儿,行啊你,有些能耐!我的一道分身,装成婉儿模样,连林文这老阉狗都没看出来。你又如何知道的?” 蔡谊受宠若惊,“夫人过奖,夫人过奖。奴婢别的能耐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颇有几分心得的。” “咯咯,你这老狗,倒是实诚!怎么样?我就知道公孙知情重义,定会回来救林文的,没看错吧?” 蔡谊一脸谄媚,“夫人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若不是大将军……,夫人才最该坐镇中宫呢!” 蚊道人悖然变色,“大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连大将军也敢编排,你是想死吗?” 蔡谊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吓得他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不敢,奴婢有罪!” 蚊道人又言语拿捏了蔡谊一通,这才转向陆询道:“我想怎么样?简单!一百斤香火值,交出落宝金钱,发誓自愿流配辽东,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不得踏入山海关半步!” 未等陆询回答,那无头人猿先嚷嚷上了,“不可!夫人不可言而无信!咱们可早就说好的,辽东是我们弟兄的!” “说好的?”蚊道人狭长的桃花眼一眯,“好,那咱们就先论道论道,杨韧的尸首呢?那千手千眼金丹呢?” 无头人猿肚皮起起伏伏,哼哧老半天后,方道:“等我寻回头颅,杀那杨韧易如反掌。三年,不出三年,我定会提着杨韧的头来见夫人。” “好,那我就等你三年!滚吧!” “你……”无头人猿肚子胀成了皮球。 “怎么?不服?不服就再回阴泉里呆着!”蚊道人轻蔑地道。 “好,算你狠!小白,咱们走!” “那条臭小蛇就算了,我正好缺个使唤丫头。你什么时候送来千手千眼金丹,我什么时候放她走!” 无头人猿踯躅了会儿,恨恨地一跺脚,冲大殿内叫道:“小白,你要好好的!三年内,大哥必会来接你!” 说完,断颈处,伸出一枝桃枝,两朵桃花绽开,花心里生出两只眼睛。 无头人猿借着桃花眼,大步迈出,几个起落没了影子。 “蚊道人,你放此等大妖出世,为祸人间,就不怕遭天谴吗?” “小家伙,怎么着?你以为走了那泼猴,我就拿那落宝金钱没办法了?” 陆询被她一语道破心思,心中惴惴,她还留有什么后手吗? “好了,小家伙,我也不跟你废话!我刚才提的条件,你若是全答应了,我这就放了林文。” 陆询见那巨蛊鹰从大殿后飞了过来,精神为之一震,“我若是不答应呢?” “哇~” 巨蛊鹰还未飞到,已先在空中唳鸣一声,“龙须虎呢,滚出来再与爷爷我大战三百回合。” 蚊道人听到鹰叫,连忙从怀中取出大将军令,挡在了身前。 “我道你怎么胆子变大了,原来……” 巨蛊鹰落到陆询身边,瞪着令牌道:“龙须虎呢,放出龙须虎,我要杀了他!” 蔡谊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大胆,大……” “闭嘴!”蚊道人厉喝一声,打断了他,“败军之将,也敢言勇!怎么着,这是找了帮手,还是又带了法宝来呀?” “当然是带……,好你只臭蚊子,居然套本座的话,若非本座谨慎,就被你套出底牌来了。” 陆询看得直摇头,你这傻鸟,你自己早就把底牌漏了好不好。 蚊道人抿嘴一笑,对陆询道:“小家伙,你可要想好了,这只傻鸟若是敢再出手,我一把捏死林文。” 林文被她掐了这半天,两眼眦出,舌头都耷拉到口外了。 “笑话,你以为林文跟我有多深的交情吗?他死不死又与我何干!” 林文听陆询如此说,原本昏花的眼更显死灰。 “哦?”蚊道人一脸玩味儿,“这么说,你并不知道,他就是你当年的救命恩人喽?” 陆询一怔,他也救过原主? 可在原主记忆中,关键的救命恩人是那丙少卿,好像没有林文什么事呀。 巨蛊鹰见没人搭理它,性格暴躁的它,如何能忍受此等轻视。 它脖子一抖,又是一根正翎,飞出去后,化为方天画戟,扎向蚊道人。 “贼厮鸟敢尔!” 蚊道人大骂一声,令牌化为盾牌,龙须虎的硕大头颅再次现了出来,一口将方天画戟吞了下去。 “咯咯咯咯,你也就这点本事罢了!” “好,本座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真正本事!” 巨蛊鹰亮起翅膀,从左肋下掉出个半边黑半边白,二尺四寸高的细脖圆瓶。 它一爪打开瓶盖,对着盾牌中露出半截身子的龙须虎叫道:“龙须虎,我叫你一声可敢答应?” 陆询一怔,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那龙须虎钳子左爪夹着一块飞蝗石,随时准备打出,“爷爷我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那你且应一个试试!龙须虎……” “哎,喊爷……” 话音未落,一股庞大无匹的吸力,硬生生地将它从盾牌里拉了出来,拖着它飞向那瓶子。 龙须虎察觉不妙,伸钳爪夹起蔡谊,挡在身前。 蚊道人更是摇身一晃,化为一团蚊子,乌泱乌泱地飞向瓶子。 蚊子速度虽快,却哪里比得过瓶子的吸摄之力。 等蚊道人赶到瓶子边,蔡谊已经被吸了进去,龙须虎也有半截身子进入瓶中。 蚊道人亿万只分身,扑到瓶子上,张开嘴巴就咬。 那瓶子似乎吃痛,细长脖颈从下往上蠕动,将龙须虎吐了出来。 只不过眨眼的功夫,那龙须虎下半身已是鲜血淋漓。 它抡起左臂,掷出飞蝗石,打向那瓶子。 巨蛊鹰眼疾爪快,抓起瓶子,塞在肋下,翅膀一振,飞向了空中,一会儿就变成了个小黑点,消失在太阳方向。 陆询见蚊道人舍了林文,奔到已昏迷的他跟前,以附近并没有蚊子为由勉强说服《洗冤录》,将他摄入了书册中。 蚊道人见龙须虎受伤,心疼得眼泪扑簌,以亿万只蚊子分身包裹起它,飞向了皇城。 陆询冲入大殿,正要以书册擒拿那头大蛇,它反倒主动迎了上来。 血红信子露在口外,两股分叉上分别卷着一只老鼠,一个小人儿。 第六十章、一波又起 陆询倒吸口凉气,他俩怎么被抓了? 这死老鼠还真是个没用的,连小钏儿都看不好。 小钏儿闻到他的气息,从蛇信子的包围圈里,挤出头来大叫道:“阿翁,阿翁救我!” 芒砀山白蛇信子一卷,将孙刑徒与小钏儿吞进了肚子。 陆询手持乾坤剑,飞步上前,喝道:“赶紧给我吐出来,我饶你不死。” 白蛇翻下眼皮,人言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保证!” “好!” 白蛇肚皮一缩,猛地喷出一口白雾。 陆询早有防备,连忙闭眼、屏住呼吸,手中剑狠狠砍了下去。 噌~ 哪想到,白蛇的鳞片竟似涂了一层油脂,极为光滑,乾坤剑砍在鳞片上,刺溜一下滑了开去。 陆询收回剑,待要改劈为刺,却哪里还来及。 白蛇一口咬住他的左肩,身体飞快缠绕,将陆询拖倒在地,一圈圈地缠了起来。 陆询连忙意念沟通乾坤秤器灵,“李贞英救我!” 好一会儿,才传来李贞英极为虚弱而又断断续续的声音,“对不起,公子,香火值不够,我挥不动秤砣。” 陆询再召唤《洗冤录》:老伙计,就靠你了,快把这大蛇弄进书册里,镇压了它。 书册显出一行字:你与她纠缠太紧,无法摄取,除非你与她分开。 陆询一阵懵逼,还有这说法? 无奈之下,只好求助玉玲珑,放声叫道:“玲珑救我!” 白蛇察觉到他呼气,身体急剧收缩,将陆询胸膛骨骼勒得啪啪作响。 玉玲珑见那浓郁的白雾有毒,不敢太过靠近,再加上玉琵琶曾被巨蛊鹰吞进肚里,法体略有些受损。 只好远远站定,手抚琵琶弦,发出一把把音刀远程攻击。 白蛇的鳞片极为光滑,连削铁如泥的乾坤剑,尚且劈不动它,音刀砍在它身上,自行滑走,反倒将陆询的头发削下一缕。 玉玲珑见那白蛇不怕自己的音刀,眼珠一转,我为什么要救他? 他死了岂不是更好! 他死了,我就可以摆脱侍女的身份了。 “公子,不是不想玲珑不想救你,实在是这白蛇太过滑溜,我拿它没有办法。公子,你就安心地去吧。放心,明年的今天,我一定会给你烧很多很多纸钱的。” 陆询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无法。 这小娘皮,果然,脑后有反骨的人都不能信! 丫丫的,都说被蟒蛇缠住后,许仙知道怎么捅,我也知道,可压根就捅不到好不好。 玉玲珑的音刀表面上没能将白蛇砍出伤痕,实际上,给它带来的伤害极大。 它虽然没有耳朵,但它头里有极其发达的听骨及内耳,对震动产生的声波,最是敏感。 玉琵琶发出的音波,劈到它的身上,简直就是天打五雷轰,震得它头眩目晕。 正因为音波干扰,所以才没能立时将陆询勒死。 否则,以它的缠绕之力,照往常,陆询这体格早就被勒得筋骨寸断了。 “你就是轩辕三圣的玉琵琶玉姊姊吧?我是梅山七圣的五圣常昊啊!早就听说过玉姊姊的大名,今日有缘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呢。” 白蛇怕玉玲珑再用音波攻击,稍恢复清醒,就套起了近乎。 “你是常昊?为何他们会称你为小白?你不会是想赚我的吧?” “瞧姊姊说的。小妹被捉进阴泉之前,已能化为人形,曾以白素素之名行走天下,是以他们惯常叫我小白。”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对上号了。”玉玲珑不知从哪里摸出个酒葫芦,咕咚灌了一大口。 白素素闻到酒香,吞吐着血红信子将那酒味儿带入体内,以祛除音波带来的眩晕感。 玉玲珑见她馋酒,再喝一口时,装作不小心,从嘴角漏出一些,落在地上,于是,大殿内的酒味儿更浓郁了。 “妹子啊,说话不耽误干活,赶紧杀了陆询,咱们姊妹去皇宫内院偷酒喝去。” “嗯,甚合小妹的意呢。” 白素素说着,身子扭动着不断加力。 陆询只感觉心脏都快被挤爆了,大脑因为缺血而阵阵迷糊。 “老伙计,你总不能看着我今日丧生在这里吧?” 识海里,《洗冤录》金光惨淡,悬浮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陆询绝望的时候,殿外传来“哇”的一声。 陆询精神为之一震,巨蛊鹰又飞回来了。 “琵琶小妖,你那公子呢?” 巨蛊鹰一进大殿,没能看到几乎被白蛇完全包裹住的陆询,着急地问道。 白素素本为蛇妖,最是怕鹰,一见到巨蛊鹰早就全身发抖,正要松开陆询逃跑。 哪想到玉玲珑却朝着陆询一努嘴,“鹰前辈,你找这个大骗子,可是为了你的雉儿?” “废话!” 巨蛊鹰这才看到陆询,当即大喝一声,“臭小蛇,赶紧放了他。” 白素素吓得全身一哆嗦,陆询连忙趁此机会吸了口气道:“老鹰,救我!” 巨蛊鹰见他还没死,咂摸过味儿来了,抬起一只爪子举在玉玲珑头顶,“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陆询他是大骗子,你的雉儿根本不在他那里。” “什么?”巨蛊鹰大叫一声,“你们敢骗本座?找死!” 玉玲珑见它爪子要落下,连忙叫道:“她在我家,你的雉儿在我家!” 巨蛊鹰爪子虚抓起玉玲珑,“骗本座者,死!” “我发誓,她真的在我家,她是我的义妹,我怎么会骗你!” “好,量你也跑不了,本座暂且相信你一回。” 巨蛊鹰放下玉玲珑,来到白素素跟前,两眼一瞪,“滚!” 白素素心中害怕,连忙松了陆询,真打着滚儿逃向门口。 巨蛊鹰一爪摁住陆询,待要将他啄为两截。 尖喙都到陆询胸口了,它却突然停了下来,“姓陆的,居然敢欺骗本座,如此轻易让你死了,岂不太便宜你了。” 它张开左翅,取出那个黑白细脖长瓶,撬开瓶盖后,叫道:“陆询,我叫你一声可敢答应?” 陆询再听到这句话,蓦地想起,这不是那阴阳二气瓶嘛! 孙悟空就是因为答应了,被吸入瓶中,最后靠着观音赠送的三枚柳叶,钻破瓶子才逃了出来。 想通这茬儿,他连忙咬紧牙关,紧紧地抿着嘴唇。 玉玲珑走上前来,道:“鹰前辈,这人是个大骗子,叫陆询也是骗人的,他真名叫刘公孙。” 陆询在心里将玉玲珑的祖宗十八辈中的女生亲属全部问候了个遍,暗自发着狠,等我过去这一关,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六十一章、大意了 巨蛊鹰瞪着陆询点点头,“嗯,本座早就觉得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不像个好人!若非本座谨慎,几乎上了他的当!” 玉玲珑讨好地道:“那是,那是。鹰前辈是什么人,鹰眼如炬!” “放屁!”巨蛊鹰怒吼一句,“谁说本座是人的,本座不是人!本座是鹰,鹰!渺小的人族,怎么可以跟我们伟大的凤凰血脉相比。” 玉玲珑瘪下嘴,不敢说话了。 巨蛊鹰晃晃阴阳二气瓶,再次叫道:“刘公孙,我叫你一声,你可敢答应?” 陆询见它好赖不分,听不懂人话,胆子略回来了些。 你一只脑子不灵光的傻鸟,我陆询二世为人,岂能在心计上输给你。 “我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你若是敢答应,本座就……本座就……” 巨蛊鹰盯着陆询,一时想不出开个什么条件,才能哄得他自愿答应。 只要你一答应,进入本座的阴阳二气瓶中,到时少不得要开口求本座放了你。 只要你一开口,里面的阴冥鬼火立时就会把你的身体化成脓血,魂魄却要日夜承受那鬼火的煎熬,连转世股胎都不能够。 一想到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化为脓血的惨样,它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哼,欺骗本座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你就让我骑,我想上哪儿你都得驮我,不得反悔!” 其实,陆询也在赌,一是赌《洗冤录》不可能任由自己去送死;二是赌这具身体虽然是刘公孙的,但指挥这具身体的灵魂却是我陆询。你叫刘公孙,我即便答应了又如何,我又不是真正的刘公孙。 “放屁!” 巨蛊鹰着急救它的雉儿,情急之下,勉为其难地让陆询骑了一回。 回头想起来,一直引为奇耻大辱! 很快,它又一转念,我便答应了又如何? 二兄赠给我这阴阳二气瓶,是我最大的倚仗,无时无刻地不随身携带着这宝贝。 只要你刘公孙答应了,进入我这阴阳二气瓶,化为脓水后,也还是在瓶中,那我岂不是天天带着你。 “好,别说是驮,只要你敢答应,捧着、含着、抱着都成!” 玉玲珑见它答应,反倒急了,“鹰前辈,不可……” “嗯?”巨蛊鹰冷哼一声,“你在教本座做事?” 它怕陆询反悔,连忙又道:“刘公孙,我叫你一声,你可敢答应?” “哎,你这孙子叫爷爷我……” 陆询一句话未说完,脑仁突然一阵针扎似的疼。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不,刘公孙的身体,自行飘了起来,越变越小成了只蚂蚁般,嗖地一下钻入了阴阳二气瓶中。 陆询呆呆地看向自己,白茫茫轻雾一般的虚幻影子身体上,片缕未挂。 零件虽然没少,那落宝金钱却不见了,只剩下乾坤剑还贴在右臂上。 他伸手摸向自己,雾气振荡,手从“肚皮”穿过去,从“后背”透了出来。 我艹,大意了! 他大叫一声,可惜,半点儿声音没能发出来。 巨蛊鹰见将陆询收进了阴阳二气瓶,连忙将瓶子盖好,抓起瓶子用力晃了晃,“哈哈”大笑几声道:“刘公孙,本座向来说话算数。我叫了,你答应了。好了,现在告诉本座,你想去哪里,本座就驮你去哪里!” 它说这些,就是为了勾引陆询开口。 它问一遍,里面没动静,再问,还是没动静。 怎么回事? 这刘公孙知道我阴阳二气瓶的机关妙法儿,所以故意不回应我? 它将瓶子举到嘴边,对着瓶口大声道:“尤浑儿,你可看到刘公孙?如果看到了,你答应一声,我就放你出来!” 尤浑,也就是卷舌星下凡后化身的蔡谊,被龙须虎当作垫背的,吸入了阴阳二气瓶中。 他未曾见识过这瓶子,自然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所在。 这里阴寒无比,朦朦胧胧的上方空中,一幅硕大的八封图,如星辰一样不停旋转。 金、银、琉璃、水晶、砗磲、珊瑚、琥珀七宝如大河的沙粒一样,遍地都是。 本就贪财的他,乍见这么多宝贝,也顾不上性命了,只管挑那贵重的往袖子里装。 正捡得起劲,八封图突然加速旋转,将刘公孙吸了进来。 他正要上前察看,蓦地听到有人叫他,于是回道:“是,他进来……” 蔡谊这一开口,瓶中天地突然倒转,地变作天,天化为地。 八封图里飞出九条通红的巨蛇,张开大口,喷出靓蓝的火焰,一瞬间就将他烧为了脓水。 这蔡谊毕竟是卷舌星转世,见事不好,连忙灵魂出窍,逃出了大火包围。 那阴冥鬼火何等厉害,蔡谊只是迟了一下,三魂七魄已被烧得半焦。 巨蛊鹰卫听到蔡谊回应,确认陆询已被收进瓶中,彻底放下心来,只要入了我的宝贝,总有一天会让你开口,先救我的雉儿要紧。 “琵琶小妖,走吧,带我去你家见我的雉儿!” 玉玲珑呆呆地看着巨蛊鹰收起那瓶子,心里五味杂陈,公子他这就这么死了? 我是不是太狠心了些,为了摆脱侍女身份,就害死了要了自己身子的男人。 很快,她又狠下心来,哼,敢逼迫我做你的侍女,死有余辜! 我都把身子交给你了,也算让你没白活一回。 她一转身看见地上还残留着陆询的一缕头发,唉,为了我的第一次,权且留下做个念想吧。 玉玲珑心里想着,走向那缕头发。 陆询正为失去身体惊慌不已,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缕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岂能让这蛇蝎女人再行玷污。 他跑上前,待要抢先抓起头发。 哪想到,他的“手”一接触到头发,整个灵魂意识体骤然变小如芥子,竟然融入了头发之中。 玉玲珑叹口气,弯腰捡起头发,身子晃了一下,差点儿闪到腰,这缕头发为何竟有一斗米那么重。 她不知道,灵魂其实是有重量的。 在地球上,所谓命格称骨,称的其实并不是骨,而是灵魂。 大乾世界同样如此,人的灵魂顶多重七两二钱,而绝大部分人只在二、三两之间。 是以陆询帮人收魂缝尸后,能得到相应的香火值。 这香火值,就是根据被洗冤之人的灵魂重量来换算的。 陆询魂穿到大汉朝,魂魄特殊,竟然达到了十二斤九两六钱,略超过一斗米的重量。 第六十二章、太元玄牝瓶 巨蛊鹰一叠声地催促,玉玲珑来不及多想,匆匆将头发收入怀中。 待要跳上鹰背,巨蛊鹰早一爪一个,抓起她与吓傻了的白素素,飞到了空中。 在玉玲珑的指引下,巨蛊鹰飞到她位于西市旁的家。 湘妃竹林内,正大快朵颐的黄皮子,肚子撑成了圆球,仍然不停往嘴巴里塞。 巨蛊鹰骤然停在院中,吓得它刺溜一下,钻到了烂竹叶间。 玉玲珑一落地,就大叫着黄老爷直奔堂屋。 找到东耳房,看着翻浪红被,想起昨天的旖旎,玉玲珑眼角有些湿润,公子他……他除了逼我做侍女,其他都挺好的,特别是能干。 心里想着,忍不住从怀里掏出那缕头发,放到鼻下嗅了又嗅。 躲在青丝里的陆询,见她如此表现,怨恨之心不由也减了小半儿。 已经化为芥子大小的他,已经从最初失去身体的惊慌失措中平静了下来。 《洗冤录》还在,仅剩下微弱的一点金光偶尔闪烁一下。 李贞英也还在,只是没有香火值支撑,力乏的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 没有了书册指点,陆询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但只要人还在,办法总比困难多。 玉玲珑落了几滴清泪,直到外面打起来了,才让她回神。 原来,巨蛊鹰尚在天空中的时候,就凭鹰眼发现了正贪吃的黄皮子。 等玉玲珑叫人等得心焦的它,把无名业火撒在了黄皮子身上。 黄皮子靠着地利,在竹林间不断穿梭,巨蛊鹰虽高大威猛,倒一时拿它没有办法。 两个你瞅着我,我瞪着你,僵持了起来。 玉玲珑跑到竹林边,叫道:“黄老爷,原来你在这里!快,快,快请放出我那雉儿妹妹。她之所以昏迷不醒,听这鹰前辈说,是因为少了一道游魂。只要将游魂还回去,雉儿妹妹就醒了!” 黄皮子恼她带来的这只大鹰欺负自己,躲在枯竹枝下,横竖不开腔。 巨蛊鹰急了,“好你个黄皮子精,竟敢关押我的雉儿!赶紧交出来,本座可以即往不咎!” 黄皮子不甘示弱,当即回骂道:“放屁,放你老母的罗圈屁!” 巨蛊鹰乃百鸟之长——凤凰的子嗣,听黄皮子居然侮辱它的母亲,立时炸毛了。 它挥动翅膀,翎羽铁刀一般,将那些湘妃竹齐根切断。 黄皮子从竹枝间闪露了出来,巨蛊鹰一抵头,待要一口将它叨出来,黄皮子翘起尾巴,屁股对着鹰头,“噗”地一声放了个大臭屁。 巨蛊鹰大口张开,黄皮子的臭屁几乎是直接灌进了它的嘴里,它两眼一翻,直接昏迷了过去。 黄皮子两爪连挥,在地上打出一道道结印。 原本被巨蛊鹰削断的竹子,很快冒出新芽,疯狂生长起来,一会儿就长得比刚还要粗壮。 黄皮子再一挥爪,竹杆八纵九横穿插到巨蛊鹰颈下,将它的头捆绑了起来。 它极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拍拍两爪,人立着昂首挺胸走出竹林,“小样的,敢跟本皇斗,弄不死你!玉儿,杀了它,晚上炖汤喝!” 玉玲珑与黄皮子相处日久,知道它道行高深,手段多多,能制住巨蛊鹰完全是意料之中。 正在琢磨几句好听的,拍拍黄皮的马屁,听它要杀巨蛊鹰,连忙阻止道:“黄老爷,使不得,使不得呀!” 黄皮子两眼一瞪,“为何使不得?它能吃本皇,本皇如何不能杀它?” 玉玲珑道:“这巨蛊鹰自言乃我雉儿妹妹的旧识……” “叫姊姊,男女有别,长幼有序,断不可废!” “是!这老鹰说,雉儿姊姊觉醒了高阳九凤的血脉传承,所以才能化为人形。不过,这传承有个禁忌,就是碧血丹心。” 玉玲珑把从老鹰那儿听到的一切,转述给了黄皮子。 黄皮子两眼叽里咕噜地转个不停,难怪本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融合了雉儿的魂魄,她却仍然不醒,原来是少了一道游魂的缘故。 “那你可知道,雉儿的游魂被这贼厮鸟藏在哪里?” “这……它没有说,我就不知道了。”玉玲珑老老实实地回道。 答完,她想起了什么突然惊叫一声,“对了,鹰前辈肋下夹了个细脖长瓶,它曾对着瓶内喊‘游魂’,问陆询可曾被收了进去。” 玉玲珑把冯凉当马凉,错把“尤浑”听成了“游魂”。 “什么?”黄皮子同样惊叫一声,“陆询被收进去了?陆询被收到哪里去了?” 玉玲珑见黄皮子激动,不敢隐瞒,一指巨蛊鹰左肋道:“就在那里,它的左翅膀下。” 黄皮子“嗖”地一下钻了进去,一会儿两爪抱着瓶口拖了出来。 一看清那瓶子,黄皮子立时呆住了,两爪把眼睛抹了又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黄老爷认识这瓶子?” “当然!”人立着的黄皮子一挺胸膛,“此乃太元玄牝瓶,乃是嵯峨山的太元石母所化。当年,就是这块石头孕育出了太元圣母,这方世界才有了人族。” “后来,这瓶子传承到了黄……本皇手中,本皇不慎把它弄丢了,原来是被这贼厮鸟偷了去。” 玉玲珑借巨蛊鹰之力,用这瓶子害了陆询,毕竟心虚,连忙道:“恭喜黄老爷,贺喜黄老爷!说起来,黄老爷旧物复得,还有玉儿我的一份功劳呢。” 黄皮子点点头,“嗯,有赏!” 玉玲珑连连摆手,“赏,就不用了。只求以后,若是玉儿做错什么,黄老爷不要责罚才是。” “好说,好说!” 黄皮子得了这瓶子,激动得无以复加:太好了,太好了,有了它,我重新炼形化人,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它两爪蹬在瓶口上,牙齿咬住瓶盖,用力一撕,瓶盖“砰”地一声被打开了,它后腿一撑,钻了进去。 一进入瓶子,它就闻到一股烤肉的味道,向来嘴谗的它,不由伸长了鼻子,找向那味道浓郁处。 很快,它就看到了闭目躺在八封图上的刘公孙身体。 它奔上前,大叫道:“陆询,你倒好福气……” 一句话未完,瓶内乾坤倒转,天地再次互换,八封图上窜出四十条火蛇,对着黄皮子狂喷起来。 黄皮子见八卦图异动,已知不妙,四爪在地上一蹬,身子跃起,窜出了瓶子。 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它那毛茸茸的大尾巴已被烧焦,直疼得它在地上打滚哀嚎不止。 第六十三章、幽灵之花 玉玲珑见黄皮子受伤,跑上前就要抱起它。 黄皮子吐出一口青烟,吼道:“别碰本皇,谁都别碰本皇,我想静静!” 它躺在地上喘息会儿,人立着站起来,倒背两前爪,围着阴阳二气瓶转开了圈,只是没了那条大尾巴作为支撑,走起路来直趔趄。 白素素见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那瓶子上,收缩身形,变得只有蚯蚓大小,偷偷摸摸地往地底钻去。 院子泥土看上去极为松软,哪想到它一钻不成,再钻还是钻不动。 黄皮子瞥了一眼,“臭小蛇,本皇这道场,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你若是敢逃,本皇就去辽东,把你们老巢的天地棋盘给砸喽,你信不信?” 白素素听这黄鼠狼一眼看出了自己的根脚儿,吓得连忙趴地上装开了死。 这不是阿翁私藏营伎的外宅吗?黄老爷为什么说是它的道场? 玉玲珑把院子看了又看,很快,她就发现,水池后的假山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枚剑形印记。 心觉怪异的她,快步走上前,待要看个清楚。 两眼一直盯在瓶子上黑白图案交汇处,那个更小的白黑圆圈的黄皮子,厉声喝道:“不怕死,你就尽管上前!好叫你知道,这小院被本皇征用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与以前大有不同,乱翻乱动,丢了性命,别怪本皇没提醒你。”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黄皮子对着白素素一挥爪,它那沾了泥土的嘴角上,突然生出一朵晶莹剔透、近乎透明的幽灵之花。 眨眼的功夫,花的根须就扎满了白素素的下颔。 疼得在地上胡乱翻腾打滚的白素素,身形逐渐恢复到一人抱粗,连连求饶道:“饶命,黄老爷饶命啊!” “呸!”黄皮子啐了一口,“黄老爷也是你能叫的?你不是爱笑吗?看到本皇被烧没了尾巴,你不是笑嘛,笑呀!” 一条蟒蛇,又没变成人,会笑吗? 藏在头发丝里的陆询,挣扎着爬出玉玲珑胸口,看向白素素。 只见它身子急剧扭曲折叠,瓮大的头颅却被嘴巴上那朵幽灵之花,死死地钉在地上,分毫动弹不得。 一会儿功夫,那花已开得有脸盆大小,近乎透明的条状花瓣儿中间,渐渐凝出一张靓蓝色、五官俱全的人面。 人脸的嘴巴微微张开,一条深蓝色的蛇信子吞吞吐吐,滴滴晶莹的蓝色水珠儿,从蓝信子上凝成,“吧唧”一声落到地上,摔为九瓣儿。 水珠儿沾到幽灵之花那透明的根须上,将其染为蓝色,很快传导遍全株。 一会儿,幽灵之花枯萎,整枝花瞬间化为粘稠的液体,特别是那张靓蓝色人面,好似一张面膜一样,紧紧地糊在了白素素的头上。 蓝色液体渗入它的皮肤,很快烂出了一个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白素素的嘴巴被“面膜”封住,再张不开,只能从嗓子眼里发出“嗬嗬嗬嗬”的痛苦呻吟声。 这黄皮子,心肠、手段够毒辣的! 你还不如一剑杀了它,也免得它临死前遭这般罪。 陆询腹诽着看向黄皮子。 对于白素素正遭受的痛苦,黄皮子完全无事人一般,看都不看一眼,只盯着那个白黑相间的小圆圈。 陆询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大吃一惊。 这阴阳二气瓶上,何时多了个太极图? 黄皮子再看一会儿,右前爪对着假山一伸,那枚剑形印记从石头上脱落,在空中化为半边白半边黑的三尺宝剑。 黄皮子抓住宝剑,朗声道:“莫邪,莫邪,邪祟莫近!” 然后大喝一声,剑尖对着太极图上的黑点处用力一挑,一条通体雪白的银背铁线虫被它挖了出来。 那虫子见风即长,未等落地,已长至水桶粗,丈余长。 黄皮子道声“疾”,莫邪宝剑剑尖生出一道星光,大虫子的头颅应声落在地上,身子翻卷几下,没了气息。 黄皮子窜上前,左爪轻轻一挥,虫子身体骤然变小,它一爪抓起,塞入嘴里,咀嚼两下咽了下去。 这时,太极图的白点处,突然鼓起一个小包,有虫子在里面外奋力挣扎,好像要破壳而出。 黄皮子如法炮制,以莫邪宝剑,自瓶上白圆圈处挖出一条黑色虫子,同样剑尖星光镇压了后,填入了肚中。 杀死并吞吃了两条虫子,黄皮子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表功道:“早就知道是你们在作祟,敢在本皇面前耍手段,你们还嫩了点儿!” 它将莫邪宝剑往空中一抛,嘴巴张开,将剑吞进肚子后,待要重新进入阴阳二气瓶。 原本已被黄皮子臭屁熏昏迷的巨蛊鸟,突然尖啸一声,两腿一蹬,将瓶子踹倒在地,翅膀扑棱几下,身体僵直着抽搐一阵,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陆询见瓶子倒在地上,从头发里钻出来,借着微风吹拂,飘进了瓶子。 黄皮子盯着巨蛊鹰看了会儿,一拍肚皮,大叫道:“明白了,本皇彻底明白了!什么狗屁巨蛊鹰,原来是它!那个什么,小玉儿,今晚有口福了,给本皇把这鸟腿剁下来,烤了!” 说完,再次向瓶子中钻去,到了瓶口,把头稍稍探进去一点儿,道:“玉儿,记住……” 一句话未完,瓶中再次燃起大火,将它的胡须烧了个一干二净。 它两爪连抹,将火扑灭后,掩饰道:“记住了,本皇要五分熟的。” “是……” 玉玲珑见它那一脸黑灰的凄惨样,想笑却又不敢,答应着真找了刀去剁巨蛊鹰的腿。 陆询进入瓶子,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那八封图上的刘公孙的身体。 他刚要重新钻入那具身体,瓶内风云突变,一条条火蛇从八封图里钻出来,对着瓶口狂喷起来。 他只是灵魂意识体,按理说应该感觉不到冷热疼痛,可那火焰极为诡异,仿佛喷出的不是火,而是亿万根钢针,扎得他全身几乎散架。 《洗冤录》拼尽最后一丝能量,化为一个光团,将他包裹了起来。 那火蛇出现得突然,黄皮子的尖脑袋一离开瓶口,火蛇就自行退回了八封图内。 瓶子内重新恢复阴寒,陆询从书页夹缝中探出头,看向曾经借用刘公孙的那具身体,如兜头一盆冰水泼下,心立时凉了大半截。 第六十四章、还魂 危险过去,《洗冤录》所化的光团也失去了能量,重新化为一本书,扑通一声落在了八封图的黑点上。 陆询顾不得看书册的情况,先飘向静静躺在八卦图白色圆圈处的那具身体。 那具身体不着寸缕,不知被火烧的还是怎么,近乎完全透明,不但肌肤、骨骼,就连五脏六腑都能看出大体轮廓。 该死的黄皮子! 定是它刚才钻进瓶子时,以幽灵之花腐蚀、毁坏了这具身体。 这身子,还能用吗? 陆询的灵魂意识体缓缓下降,落在那具身体的眉心处。 噗嗤~ 灵魂体仿佛一把烧红的热刀,切在了黄油上,刺溜一下就滑入了那具身体的识海。 那具身体似乎对他的到来极为欢迎,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剧烈颤抖个不停,仿佛都在欢呼雀跃。 一种久违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瞬间涌遍全身,那感觉就像乳燕投林,更似倦鸟归巢。 陆询缓缓站起来,轻轻活动一下胳膊、腿儿,关节处如生锈的机器一般,发出阵阵嘎吱嘎吱的响声。 这声音极为刺耳,震得人鼓膜都会发痒,但听在陆询耳里,不啻于天籁之音。 突然,陆询身前空气一阵剧烈波动,眼前一花,一个面容端庄的福态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女子对着陆询微微一笑,深敛一衽道:“臣妾太元玉女拜见星主。” 陆询被吓得连连后腿,“你……你是什么人?” 太元玉女两手捧着《洗冤录》高举过顶,“星主不必惊慌,这只是臣妾为报恩,留在这里的一道神念罢了。 臣妾本是一只石虾(ha)虫,经星主点拨,借助这太元石母孕育,侥幸修炼出人形,与浮黎天尊一起,开创了这大乾世界。 当日,星主曾言,有缘自会石中见。 没想到,竟然能真的再见星主,实乃臣妾三生之幸。 其实,若不是这幅图在,星主变化之大,臣妾是断断认不出来的。” 陆询上前一步,接过《洗冤录》,待要问她明明是本书册,为何要称为图,又觉得她即已认错人,为免节外生枝,索性先装糊涂。 太元玉女很快又道:“臣妾这道神念呆在石母中几个会元,就为能再见到星主,了却夙愿。奈何神力所剩无几,只好长话短说,臣妾见星主身体似有小恙,斗胆另行准备了……” 她话未说完,那道光影身体越来越淡,很快化为光点消散于风中。 陆询捧着书册,心中那个懊恼,你为我准备了什么,倒是说完啊! 就在这时,一只蝇蛆似的小虫子,从书册上掉下来,落在了他的手面上。 陆询拿小指尖轻轻挑起它,“你就是太元玉女为我准备的礼物?” 那小虫子身子一震,以人言道:“不,啊……,对,我就是玉女为您准备的礼物。” 陆询见它说话吞吞吐吐,哪还不明白它是在撒谎,拇、食二指虚捏着它,“说实话,否则,我这就捏死你!” 小虫子吓得两眼滴溜儿乱转,连连讨饶道:“别,别!其实,我说的就是实话!” 陆询作势要捏。 那虫子连忙道:“其实,我只是礼物的一小部分,真正的礼物是雉儿那丫头,她才是圣母娘娘送给公子的礼物。” 雉儿?这怎么又扯上九头雉鸡精了。 陆询眉头一皱,手上加力,将它的头捏得半扁,“你到底是谁?” “尤浑,我是尤浑。” “游魂?”陆询惊叫道,“你就是被巨蛊鹰私自扣留的那道游魂?” “正是,正是!”小虫子连连点头。 原来,火蛇把蔡谊的身体烧没以后,他的魂魄也就是卷舌星下凡的尤浑从他身体里逃了出来。 书册化为光团,保护陆询的灵魂意识体的时候,他正巧也在附近,一起被包裹进去,恰巧夹在了鬼车鸟的那页里。 陆询一听它就是胡细妹的游魂,不敢耽搁,连忙出了瓶子。 “玲珑,你干什么?” 玉玲珑遵照黄皮子的吩咐,正拿了把菜刀剁巨蛊鹰的腿。 那巨蛊鹰的羽毛坚硬似钢,她把菜刀都剁卷刃了,别说腿了,连羽毛也只不过砍断了三五根。 陆询突然地一声大喝,吓了玉玲珑一大跳。 她回头一看,一个光身子的男人正瞪着自己,扔了菜刀,撒腿就往堂屋里跑,“黄老爷,黄老爷,鬼呀!” 黄皮子趴在桌面上,正逗弄着一只人面蛇身的小长虫。 听玉玲珑喊有鬼,眼皮都没抬一下,真是少见多怪! 本皇在,没有鬼才不正常! 咦,不对! 这是本皇的道场,不是东岳泰山,更不是幽冥地府,哪里来的鬼! 黄皮子一口将白素素化成的人面小蛇吞进肚子,窜出门外,就看到了冰肌玉肤、一缕不挂的陆询。 “雾草,雾草!” 黄皮子惊叫着直奔阴阳二气瓶,将头伸入瓶中,大叫一声,“孔……” 有了刚才被烧停火胡须的那一堑,它喊出一个字后,就将头缩了回来。 见没有火窜出,这才放声破口大骂,“孔宣,你个混帐王八蛋!你为什么要将好处都便宜了陆询这个小王八蛋?” 陆询那个气,你大爷的,我这才刚还魂,找回身体,你就骂我? 他右手一伸,乾坤剑挥出,压在了黄皮子的颈后。 黄皮子只觉脖子上一凉,连忙闭上了嘴。 心中却不住呐闷,本皇将道场融合进了这小院,一草一木本皇都了如指掌,如臂使指。 这混帐小王八蛋,为何不受限制? “松了,赶紧松了,想要小钏儿活命,就赶紧把剑松了!” 陆询一拍大腿,对哟,这半天怎么把小钏儿被白素素吞进肚子里的事忘记了。 他抬头看向幽灵之花盛开的所在,地上只有白素素摔打出的烂泥巴,哪还有它。 黄皮子见陆询愣神,后爪一蹬,刺溜一下钻进了瓶子。 陆询反应过来,待要追进去,见瓶盖就在旁边,弯腰拣起来,严实合缝地堵在了瓶口上。 陆询乐了,丫丫的,我让你嘴贱,我让你拿小钏儿要挟我,我折腾不死你! 他正要逗弄黄皮子开口说话,好让那火蛇烧它。 旁边,巨蛊鹰猛打个激灵,呼地一下将头从竹子里拔了出来,大骂道:“哪个混账王八蛋骂本座兄长?” 第六十五章、星主,你是星主 巨蛊鹰晃晃脑袋站起来,再次怒骂道:“哪个混账……” 它扑棱着翅膀袭向陆询,刚飞离地面,“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扑通”一声摔到地上,身体如皮球泄气般急剧缩小,一会儿,就只剩下了原本十分之一的大小。 陆询初还要逃,见它委顿在地上,身体骤然变小,口吐黑血不止,三两步窜过去,乾坤剑抵在了它的脖子上。 巨蛊鹰两眼皮似有千斤重,勉强睁开一条缝,又很快再合上。 “不…不要杀……” 它完全失去了刚才的飞扬跋扈,低声哀求道。 话未说完,又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陆询连忙闪避,脚面上还是被溅上了一滴。 他只觉左脚如被泼上了硫酸,火烧火燎钻心的疼,连忙抓起一根玉玲珑砍断的鹰毛,将黑血擦了去。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脚面上就被那黑血烧出了个花生米大的窟窿,深可见骨。 雾艹! 这傻鸟的血里不会是含毒吧? 他跑到水池边,扑通一下跳进去,连忙拿水冲洗那黑血。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黑血被洗掉以后,那个黑窟窿竟然在慢慢愈合,一会儿不但伤口完全复原,连肌肤也恢复了羊脂玉般的嫩白。 “咕……噶……” 巨蛊鹰突然发出低沉而又惨痛的叫声。 陆询抬头望去,只见它仍在大口大口地吐黑血,一黑一白的两条筷子粗、扁担长的细虫子,正向它两个鼻孔里钻。 那虫子竟与黄皮子从瓶子中挑出来的一模一样,只是更粗更长。 巨蛊鹰的头在地上飞快摩擦,妄想将虫子摔出来,却哪里能够。 陆询飞步上前,手起剑落将两条虫子砍为数截。 缩在鹰鼻孔里的小半条虫子,竟仍然蠕动着向里钻。 “救,救我……” 巨蛊鹰再次低声哀求道。 陆询收了乾坤剑,右手攥住半截虫身,将其扯了出来。 他顾不得两根手指发黑发疼,再次用剑将虫子剁为了肉泥。 “谢谢……” 巨蛊鹰头一歪,昏迷了过去。 陆询在鹰毛上将手指上沾的黑血擦净,那疼痛不但立时止住,连那黑色也从指根向指尖缓缓退去,一会儿在指甲上聚为一滴黑血,落到鹰毛上,竟将坚硬似钢的羽毛腐蚀出了一个大窟窿。 这具重新得回的身体竟然有自愈能力? 否则,《洗冤录》正被我捧在左手里,《九转乾坤经》没有运转,体内更没有功德之力。 除了这具身体能自愈,还能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书册突然无风自行哗哗翻动,停留在了“异兽卷”的一张空白页上,一根又细又长、样貌极为恶心的虫子图像缓缓生成。 银背铁线虫,又名三尸虫,乃金仙境修者斩三尸时所遗,妖族邪修以秘法养之为蛊。 书册很快又翻到“功德卷”的首页。 星主陆询为巨蛊鹰除掉尸虫,得香火值七两二钱,香火值结余:七两二钱。 显示完这些,《洗冤录》一阵剧烈抖动,突然化为光点,重新钻入了陆询眉心。 太好了,太好了! 陆询本还担心,书册已失去功用,见它重回眉心识海,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玉玲珑一直偷偷躲在门后,两眼从门缝里看向陆询,见他不但满血复活,体质上更有极大改变,一颗芳心里犹如塞进了二十五只兔子。 她眉头蹙成一团,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怎么办? 最大的靠山——黄老爷,被他关入了阴阳二气瓶,不知死活。 没了倚仗,我该怎么办? 公子他……他能原谅我吗?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让他原谅。 我拿出女人的看家本领,一哭二闹三上吊,希望公子他能看在昨天的情分上,原谅我这一回。 玉玲珑打定主意,见陆询正高兴的时候,抱起陆询昨夜替换下来的那套缝尸衣服,大叫一声:“公子,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一看到她,陆询的脸立时沉了下来。 玉玲珑跪倒在他面前,两手捧着衣服,泪眼婆娑地哭道:“公子,奴婢错了,奴婢该死!” 陆询见她不住求饶,两眼却往自己腿间偷瞄,这才想起自己寸缕未挂,抓过衣服飞快地套在身上后,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白素素呢?你可救回小钏儿了?” 陆询吃人嘴软,与玉玲珑毕竟是他的第一次。 她固然存心害他,他却也因祸得福,得到了一具可以自行修复的身体。 但若说就此放过她,那是断断不肯的。 是以,一见到她,陆询就打定了主意,拿小钏儿说事。 玉玲珑心里咯噔一下,她起过救小钏儿的念头,但很快就打消了:陆询都死了,因为陆询才攀上的这个干亲,还救她作甚?且看她的造化,由她自生自灭去吧。 “钏儿,钏儿被白素素吞进了肚子,白素素被黄老爷吞进了肚子,黄老爷又被公子关进了瓶子。” 玉玲珑说了段绕口令,几乎把陆询逗笑了。 他强板着脸,又轻踹了她一脚,“你还算个人吗?亏小钏儿喊你阿母!” 玉玲珑见他并未用力,知道这一关算是蒙混过去了,略有些俏皮地道:“我本来就不是个人!” “你确实不是人!”巨蛊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伏到陆询脚边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陆询点点头,“嗯,刚才那两条铁线虫是怎么回事?” 巨蛊鹰抖抖身上凌乱的羽毛,瞅着玉玲珑咽口唾沫道:“公子,这琵琶小妖居然敢害你,让我把她吃了吧?反正她也不是人。” 陆询一瞪眼,“她害我?明明是你害我!” 巨蛊鹰的头连连点地,告饶道:“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我那不是被铁线蛊控制心神,晕了头嘛! 我那仲兄去西方极乐世界享福前,将这阴阳二气瓶赠给了我,并送我两粒仙丹,说凭它能控制这瓶子。 我服了仙丹以后,修为果然大长,哪想到里面却是我那仲兄斩掉的两只三尸虫,于是逐渐被虫子魇镇了心神。 天化小儿以他灵宇道场中的重华道德斑竹压制住我,用莫邪宝剑点杀了我的三尸子蛊。 为了破解他的法术,我强行催动三尸母蛊,结果遭到反噬,呕黑血不止。多亏公子以……” “等等,等等!”陆询摆手打断了他,“天化小儿是谁?” 巨蛊鹰一脸好奇,“公子不知道?天化小儿黄天化,就是那黄皮子精啊!这小院乃是他的道场——灵宇庙。 那些湘妃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重华大帝的头发所化,之所以能割而瞬间重生,正是因为其中蕴含道德之力。 不过,这黄皮子精行事猥琐,应该与他强行斩去两条尾巴有关。” 陆询听得嘴巴大张,几乎能塞进去个鸭蛋。 重华大帝即是舜帝,又被称为道德鼻祖。 而湘妃竹传说是因他的两位妻子血泪洒在紫竹上生斑而命名。 至于黄天化,作为清虚道德真君的首徒,死后被姜子牙封为三山正神炳灵公。 难道他下凡后,托生到了黄皮子身上? 不对啊,《洗冤录》中,给黄皮子的判词,可说它是轩辕坟中轩辕人的,它怎么可能又是黄天化? 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洗冤录》绝对不可能出错的。 如果它真的是黄天化下凡转世,作为道德真君的弟子,怎么可能喜食人肉? 还有,在莲勺盐池初见它时,它先是个纸人,后来又变成了一只长着三条尾巴的黄鼠狼。 而在图册里,它确实只有一条尾巴。 现在的它,仅有的一条尾巴,又被阴阳二气瓶的大火烧没了。 莲勺盐池化为混元金斗后,它又变成了一个乞丐老头,于城头扔鞋子调戏于我。 这黄皮子究竟是谁,它到底有多少重身份? 蓦地,陆询想起了在地球上曾看过的电视剧,里面说费仲是黄皮子精变的。 当时以为是瞎扯,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真的。 他扫了眼阴阳二气瓶,有它在,何不试验一番。 “老鹰,你看下这瓶子可还能用?” 巨蛊鹰从地上爬起来,围着瓶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留在那两个小的黑白圆圈处,颇为懊恼地摇摇头道: “用不了,不能用了。没有了三尸子蛊,它根本不听我的使唤。” “不能用了?” 陆询走上前,看着小圆圈内被黄皮子以剑挑走虫子后,留下的两个小孔。 不应该呀! 连那太元玉女都极为推崇的一件法宝,怎么可能会不能用了。 难道说,被黄皮子杀死的黑白两条虫子,是这瓶子的器灵? 陆询心里想着,手指情不自禁地摸上了白色图案中的黑色圆孔。 手指刚触到圆孔,那圆孔竟像一张鱼嘴一样,把他的手指吸进去两个指节。 更奇是的,体内的《九转乾坤经》竟然自行运转,将刚得的香火值转化为功德之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了那个小孔。 刚得的七两二钱香火值转化的功德之力全部被吸进去后,那小孔似乎仍不满足,用“嘴”狠狠地咬了陆询的指头一下。 陆询吃痛,连忙抽了出来,手指肚上多了两个“牙印”,鲜血流了出来。 恼怒的他正要以乾坤剑将瓶子砍为两半,那瓶子突然一阵剧烈摇晃,瓶体慢慢收缩,一会儿变得只有寸余高。 细长的脖颈轻轻一扭,在地上一弹,跳入了陆询的掌心。 “星主,你是星主!” 巨蛊鹰颤抖着嗓子大叫一声,扑通一下拜倒在了陆询脚前。 第六十六章、双魂共体 这只巨蛊鹰居然也知道星主? 陆询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无比平静,“你说什么?” “你是星主,你是星主!” 巨蛊鹰激动得全身发抖,尖着嗓子再次叫道。 “你怎么知道?” 陆询因为高兴,嗓音有些颤。 关于星主到底是什么,他曾问过书册无数次,它却始终不肯回答。 巨蛊鹰既然知道星主,说不定能从它那里得到答案。 巨蛊鹰喘息好一会儿,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恭敬地回道:“禀星主,这瓶子的真名其实叫太元玄牝瓶,乃是太元圣母委托阿母临时保管的。 当年,阿母浴火涅槃,关键时刻,法力耗尽,眼见要功亏一篑。 圣母她老人家恰巧路过,将阿母奄奄一息的魂魄置于太元玄牝瓶中,七七四十九日后,阿母在这圣瓶中重生。 圣母有言,此瓶可由阿母临时保管,直到其主人出现。 当时,仲兄孔宣负责照管此瓶,就请教道:如何判别谁才是圣瓶的主人? 圣母云:此瓶乃星主旧物,见到主人后,其自会诞生灵性,自行认主。 如今,圣瓶吸收您的鲜血后,自行跳到了您的手中,由此可鉴,您就是圣瓶的主人,您就是星主!” 陆询大为失望,看来巨蛊鹰对星主的事也是知之甚少,但还是极为装逼地点点头。 “嗯,事实正是如此。刚刚,太元玉女还与本星主在瓶中魂交片刻,言及此事。念在你还算诚实忠勉的份儿上,救治雉儿的事,包在本星主身上了。” “多谢……” 陆询摆手打断了它,“你先别忙谢!救小雉儿可以,本星主有个条件,以后不许再吃人!” 巨蛊鹰拿爪子挠挠头,“那我吃什么?不吃人,我岂不是就饿死了?饿死了,又如何与我的雉儿长相厮守?” “你真是只傻鸟!”陆询佯怒道:“小雉儿都能以孤魂野鬼为食,你就不会去抓那些野禽蛮兽果腹?本星主这是为你好,小雉儿已经化形成人,你还以人为食,吞食她的同类,这让小雉儿如何看你?” 玉玲珑听得一头雾水,公子今天好奇怪哦! 我那义妹已化形为人,她的同类自然也是人。 公子却说“她的同类”,而不是我们的同类,难道他不是人? “多谢星主指点,多谢星主指点!”巨蛊鹰鸟头连连点地以作叩首,“孔祝谨遵星主教诲,以后绝不再食人。” “嗯,本星主知你凤凰一脉言而有信,定能说到做到。对了,本星主现有难言之隐,以后万不可在外人面前道破本星主的真实身份。否则,本星主定会严惩不贷!” 玉玲珑被陆询瞪得身体哆嗦,真是的,你说它看我干嘛! 纵然心中不服,还是连忙低头应“是”。 “谨遵星……” “嗯?”陆询鼻子冷哼。 巨蛊鹰连忙改口,“孔祝谨遵公子命令!” 陆询满意地点点头,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服了巨蛊鹰,真是造化弄人啊! 他看向手中的太元玄牝瓶,黄皮子,轮到你了! 陆询试着以意念多次沟通瓶子,却都没能得到任何回应,不仅有些怀疑孔祝的话,难道它唬我? 不死心的他,将瓶口凑到嘴边,试着叫道:“天化小儿,我叫你一声可敢答应?” 瓶子内,黄皮子正急得心头窜火、七窍冒烟,哪听到陆询的话。 那些金银呢,那些琉璃、砗磲呢,为什么都不见了? 炼不成琉璃圣体,能淬成砗磲宝体也是好的呀。 早知道,舍上这一身毛,说什么也不逃出瓶子。 陆询等了会儿,没听到它的回应,于是骂道:“费仲老贼,你这个大奸臣,鬼鬼祟祟地躲到我大汉境内,又要害谁?” 这回,黄皮子听清楚了,陆询,定是陆询得了所有好处,将这些宝物炼化吸收,成就了七宝圣体! 咦,他说什么,费仲? 奇了怪了,他如何知道现在主导这具身体的是我费仲? 想我费仲一世枭雄,却被姜子牙封为了人神共愤的凶恶之星——勾绞星。 所有生灵都不供奉我,所有仙神都不与我往来,连那些作恶多端的奸佞之徒都不顶礼我,让我空守着神格在天上喝西北风。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凡到大乾世界,只为再食几日人间烟火。 没想到执着于为父报仇的天化小儿竟然也下了界,好巧不巧地落入我的身体之中。 幸亏有轩辕大人居中调停,这才让天化小儿答应下来,暂时双方轮流共用一具身体。 如今,三条尾巴都没了,我的法力大损,可算遂了那天化小儿的愿。 等他再占据这具身体时,只怕会笑掉大牙! 陆询两耳伸长,仔细倾听瓶中,并无任何动静传出。 他见孔祝、玉玲珑大眼小眼地盯着自己,脸上不由有些讪讪。 难道,黄皮子真名并不叫费仲,所以它才不答应? 不行,总得再试一次。 这才刚收了孔祝,它表面上答应,内心里未必服气,岂能在这节骨眼上落了下乘,弱了星主的名头。 “费仲,你再不说话,我可就催动太元玄牝瓶,将你化为血水了。” 黄皮子两爪捂住嘴巴,脸上浮现轻蔑的笑容,陆询小儿,就你,也能哄得了本皇? 本皇若是不知道这瓶子的机关,说不定还真被你唬倒了。 有本事,你进来! 本皇正好夺了你这七宝圣体的舍,也省得天天跟天化小儿搅和在一起,受他的窝囊气。 黄皮子打定主意,不管你说什么,龙腔虎腔不搭腔,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就在这时,它识海突然响起一道炸雷似的声音,“星主有召,为何不答?” 黄皮子一听这声音,黄脸立时绿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费仲叩见轩……啊呦~” 它惨叫着跳了起来。 原本阴阳相隔、泾渭分明的瓶内,突然一片混沌,原本铺于地面的八封图,飞速旋转着浮于空中。 四十条火蛇,三条火龙,四十三道火舌对准黄皮子狂喷起来。 刹那间,黄皮子就被烧得外焦里嫩。 它连忙发了一道意念,“炳灵公,炳灵公,身体交给你了,你可要保管好啊,千万别让它受伤!” “哟,大奸臣,这回你倒懂礼了!” 黄天化同样回以意念,哈哈一笑后,魂魄接管了身体。 黄鼠狼身体一阵剧烈抖动,身形迅速膨胀,化为了一个九尺有余的英俊男子。 人形甫成,黄天化便发觉不对。 他连忙张开口,吐出一个缀满幽灵之花的透明花蓝,将自己包裹了进去。 “好你个大奸臣,一有难题就将身体交给我,混元金斗中如此,今天又是如此。”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本皇去也……” 识海内又响起炸雷似的声音,“黄皮子,你再敢以本皇的名义招摇撞骗,本皇就收了你的魂魄!” 黄皮子的魂魄小人儿,吓得两眼一闭,直接摔倒在地。 那三条火龙已生出灵性,见喷出的火焰被那透明花蓝阻挡,龙爪连挥,将碍事的四十条火蛇全部拍飞。 为首的那条火龙,卯足力气,一个神龙摆尾,扫向了花蓝。 黄天化在花蓝中看得真切,大吼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灵儿,给我收!” 一朵盛开的幽灵之花自花蓝上飞出,在空中骤然变大,条状花瓣张开,如一条巨大的章鱼一样,扑向了那条火龙。 那火龙毫不畏惧,在另外两条火龙的烈焰辅助下,腾云驾雾,疾速而来。 龙尾打在幽灵之花上,啪,花朵被打了个粉碎。 黄天化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不可能! 我这收标花蓝连疾如闪电的火龙标都能收,何况区区一条火龙。 他连忙一张口,吐出一根七寸五分长的攒心钉,抓到手里,对着火龙心脏,全力一掷,“给我死来!” 只见一道金光自他掌心生出,嗖地啸叫一声,正中那火龙心脏,穿心而过后,打在瓶壁上,发出“叮”的一声。 攒心钉不过阻了刹那,那火龙身子一顿后,五爪连挥,速度更胜刚才,大嘴张开,喷出的火焰,红中带着金边,直扑花蓝。 这都不死? 黄天化面色凝重起来,连忙以法力催动花蓝,疾速遁走。 恼怒的他,边逃边扯开嗓子大吧一句,“费仲,你大爷的,你到底又闯了什么祸?” 陆询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手中瓶子上,瓶壁突然叮的一声脆响,让他更加好奇,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正要拧开瓶盖,只听又传来咒骂费仲的声音。 里面另外有人? 听这意思,这是友军啊,可千万别伤了他。 黄天化蜷缩在花蓝里,被三条火龙追得屁滚尿流,狡猾逃窜。 突然,那些火蛇还有三条火龙退回了八封图,天空恢复了半边阴晦,半边晴明。 黄天化擦把额头上的汗,收了花蓝,走向攒心钉落地的方向。 陆询叫道:“里面是哪位道友,千万莫杀了费仲,我有一位,不,两位朋友还在他腹内。” 黄天化听到叫声,停下脚步,意念沉入腹中,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条小蛇。 他朗声叫道:“你是哪位?你的朋友可是一条小白蛇?” 小白蛇? 陆询一怔,很快明白过来,连忙道:“对,对!白蛇是我的侍女,还请道友千万莫伤害它。” 黄天化在心里暗骂费仲几句,这大奸臣,怪不得人家会以火龙喷他,原来,他吞吃了人家的侍女。 “你是哪位?” “我乃陆询。” “谁?”黄天化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他意念沉入识海,一脚将装死的费仲踢醒,“你惹出来的祸,你自己收拾!” 费仲重新接管身体,英俊男子摇身一变,缓缓化回了黄鼠狼。 “这位道友,我这就放你出来。” 陆询说着,打开了瓶盖。 黄皮子四爪在地上一蹬,噌地一下窜了出来,直奔湘妃竹林。 “是你?一人分饰两角,口活不错啊!” 陆询自觉上当,对巨蛊鹰道:“孔祝,拿下这黄皮子,你的雉儿就在它那里!” 孔祝跟黄皮子本就有仇,哪还用陆询吩咐,早“哇”地啼叫一声,扑向了竹林。 身上被烧得少皮无毛的黄皮子躲在枯竹枝间叫道:“别动手,误会,都是误会。” 孔祝哪肯听它分辩,头一低,将它啄了出来,扔在爪下,尖利的趾甲几乎插入它的后脑。 黄皮子连忙意念沟通黄天化:“炳灵公,炳灵公,你怎么把道场收了?再借我用一回。” 黄天化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呆呆地站在识海中的一个角落里,口中喃喃:怎么是他,怎么是他,这可如何是好? 黄皮子得不到回应,只好意念苦苦哀求:“好人儿,求你了,再借我用一回道场。只要逃过这一劫,我再也不跟你抢身体了,你想用多久,就用多久。” 黄天化怒骂一句,“放屁,我何曾用过你的身体!若不是我幼时被你咬过,何至于一下界,就窜到了你的体内,都是你个混帐惹的祸!” 黄皮子被骂,却也不敢反驳。 因为,黄天化说的确实是实情。 当年,尚是费仲的它,听说清虚道德真君要收黄飞虎的长公子为徒。 费仲借着上门祝贺的机会,趁人不注意,偷偷咬了只有三岁的小天化的脚丫儿一口,吸了他一丝血。 正是因为这一丝血,才有了如今二人魂魄共用一体的孽缘。 黄皮子待要再求,突觉眉心一疼,腹中一阵翻山倒海,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 那透明花蓝携莫邪宝剑飞了出来,裹起黄天化的魂魄,瞬间没了影踪。 黄皮子一下子变得面如死灰,天化小儿,你竟然如此不仗义?你怎么可以现在走? 再没有人跟它抢身体,它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就在这时,玉玲珑突然尖叫一声,身体一阵剧烈颤抖,识海被针扎一样,莫名的疼痛疼得她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好在,这疼痛一闪而逝。 等她再睁开眼,看向黄皮子的眼神变了,“你不是黄老爷,你到底是什么人?” 黄皮子见此,哪还不明白,它这是被黄天化卖了,心中那个悔啊。 早知道,当年在武成王府,就该一口咬死黄天化这三岁乳子。 “大胆!怎么跟本……” 它待要说本皇,突然想起轩辕大人的警告,连忙强行改口道:“怎么跟本黄老爷说话的?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三千年养育之恩吗?” “还说,还说!” 玉玲珑一挥手,地上生出一朵幽灵之花,瞬间将黄皮子的头包了起来。 第六十七章、研儿叩见星主 未央宫,前殿。 大汉朝建立以来,破天荒地于晚上举行了一次朝会。 身高丈余,合如今两米半多的大汉皇帝刘昭,病恹恹地膝坐在龙案后。 靠着两只胳膊支撑,才勉强将身子挺直。 两眼无神的他,一脸愁苦地看着殿中吵成一锅粥的诸位大臣。 在大将军霍刚的一力主张下,刘昭举办了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斩妖大会。 结果,妖没斩成,反倒跑了三头大妖,斩妖卫、虎贲卫等更是死伤无数。 此事一出,立时天下惊惧,朝野震动。 车骑将军张安世雕塑一般,皱着眉头,静静地站立在大殿第一排左手边的位置。 良久,看了看身边一直空着的大将军霍刚惯常坐的软榻,拱拱手道:“启禀陛下,是否出动除魔卫,还请陛下早做定夺。” 张安世连喊两遍,刘昭才回过神来,扫眼他旁边空着的软榻,沙哑着嗓子道:“大将军呢?大将军怎么还不来?” 林文上前一步道:“回皇上,去请大将军霍的常侍郎已经回来,大将军偶感风寒,正卧床休息,无法上朝。” 刘昭急得两手直搓龙案,“这节骨眼儿上,怎么就病了呢,怎么就病了呢?” 就在这时,黄门来报,“金吾子冯殷请求晋见,有大将军霍重要口谕转达。” 刘昭闻言,眼睛终于有了一丝亮光,“有请,快快有请!” 林文皱下眉头,高声道:“宣冯子都入朝晋见。” 一脸络腮胡的冯子都,手捧大将军印,迈着八字步踱了过来,到刘昭面前,也不舞拜,拱了拱手中的大将军印权作行礼,粗声粗气地道:“霍府家奴见过冯殷拜见皇上。奴才有大将军口谕转禀皇上。” 刘昭的眼睛又明亮了些,“请讲,快快请讲!” 冯子都高举大将军印,清清嗓子,围着张安世转圈道:“大将军有谕:太常杨韧身为本次斩妖大会监斩官,本应忠尽职守、不负皇恩,却里通妖魔,私自放跑无头人猿、芒砀山白蛇、梧桐山巨蛊鹰三头大妖后,畏罪潜逃,着实可恶!按大汉律,此獠当斩,诛其三族,以儆效尤!” “蔡谊身为御史大夫,当风闻奏事,监察百官,上达天听,却老迈昏聩,不堪一用。按律,当革职查办。念其被巨蛊鹰掳走,生死未卜,待寻回后另行问罪。” “大司马、大将军霍识人不明,用人不察,当罚俸三月,以示惩戒!” 刘昭连连摆手,“不可,不可!三月太多,十日足矣!” 冯子都轻蔑地笑笑,我家大将军就差你刘家这三爪两枣? 笑话。 他撇撇嘴继续道:“大将军谕:莲勺地动,邪魔四遗;阴泉冷房,大妖外逃。此实乃大汉多事之秋! 老臣自有一议,请陛下定夺:可选调刘姓宗室血脉中得意子弟,入阴泉十八重,恭请高祖大伴,护国神兽龙马前辈出泉,领大内除魔郎捉拿遗失之妖孽,以平天下。” 此言一出,大殿立时炸了锅,“不可”、“胡闹”之声此起彼伏。 冯子都举着大将军印,谁叫喊得响,就在谁身边站定,也不说话,只拿眼冷冷盯着他。 很快,大殿内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冯子都满意地点点头,“大将军曰:老臣另有一议,西市六号铺子缝尸匠刘公孙,乃故戾太子之后,正经皇室血脉,年方十六,却忠勇可嘉。 此次斩妖大会上,公孙力阻大妖,挽救了无数斩妖卫性命,当可担请龙马前辈出山之大任。” 宗正刘痕一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嗐,他呀,也不早说! 下那阴泉十八层,十死无生! 一个孤儿,无依无靠的,死便死了。 张安世皱着眉头,还是沉默不语。 独有林文大叫一声,“不可!公孙年幼,难当此大任,当由宗正另选贤明。”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林文,“你一个阉人,君臣议政,哪有你说话的地儿!” 刘痕阴着脸道:“刘公孙就极为合适!” 刘昭见林文成了众失之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就以大将军之议。封刘公孙为龙马宣诏使,带一百名除魔卫,下阴泉请龙马前辈出手襄助,着常侍郎林文监军!” …… 陆询手捧着瓶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没道理啊! 按孔祝的说法儿,这瓶子沾了我的血后,自动跳入我的手心,即是滴血认主成功。 既然认主,我与瓶子应该建立起一道精神联系才对,为何我却使唤不动它? 他把关注的重点放在太极图的那两个圆圈上。 白色图案中的黑色圆孔吸收了鲜血后,窟窿已经消失,变得光滑如玉。 陆询心中一动,莫非是因为黑色图案中的这个白色圆孔的缘故? 心里想着,将指头伸了过去,那圆孔对他的手指竟极为排斥,陆询费了好大劲儿,才勉强伸进去半个指头肚儿。 突然,他识海里的《洗冤录》剧烈抖动,书册的底封似乎承受不住这抖动,一直与底封紧紧粘在一起的尾页边缘出现一道裂缝。 一抹月牙形的银光,从裂缝里跳出来,顺着陆询的经络,游动至指尖,融入了那个黑色圆孔。 圆孔飞速闭合,将陆询的手指挤了出来。 太极图飞速旋转,黑白图案交叉组合,一会儿在瓶壁上凝聚成了一幅宫装仕女图形象。 那少女对着陆询盈盈一拜,“研儿叩见星主。” 陆询点点头,刚要说话,那少女又飞快地埋怨道:“星主怎么才将我唤醒呀,人家足足睡了九十九个元会了,好烦哟。” 陆询听得暗暗咋舌,一个元会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这叫研儿的少女一觉就睡了九十九个元会,那她该有多大了? 研儿四处打量一番,惊喜地叫道:“哇,有好吃的!研儿要吃!” 也不见她动作,水池底铺的厚厚一层细密的沙子,突然失重般浮了起来,在空中汇成一条沙子组成的飘带,缓缓流入了瓶子。 很快,瓶中传来嘎吱嘎吱的沙粒摩擦声。 一会儿,“噗”地一声,一只泥鳅被吐了出来。 那泥鳅在地上打个滚儿,蜕下一层皮后,竟然生出了两只三趾前爪。 它两爪扒地,飞快地爬入水池,沉入了水底。 研儿吃完沙子,摸摸几乎贴到脊梁骨的肚皮,“星主,研儿饿~” 自从穿越来,陆询那颗小心脏已被层出不穷的怪事儿,锤炼得波澜不惊了,但还是被研儿又吓了一跳。 研儿到底是什么怪物啊,竟然以沙子为石。 他连忙点头,“好,等我忙完,我就带你去找沙子,好多好多的沙子!” 研儿歪头看着陆询,“星主,你好奇怪哦!在咱们老家,人们习惯上称它为硅基能量豆的,你为什么叫它沙子?” 陆询心中一动,硅基,以沙子为石,莫非研儿是传说中的硅基生命? “研儿,本星主考考你,你睡了这么久,可还记得咱们老家在什么地方?” 研儿一根手指点在下巴上,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好一会儿。 “研儿忘记了,好像是一个叫什么晶壁系的天宇国度?哎呀,管他呢,反正,这次跑出来玩儿,咱们可说好了的,除非被他们找到,否则,是断断不会回去的。” “啊呀,不行,忘记了,我不能露面的,万一被他们定位,找到咱们,可就不好玩了。” 研儿说完,身子一晃,重新恢复为太极图案,那瓶子也跟着摇晃,钻入了陆询手中,在他左手心里,形成一个开口朝上的瓶子图案。 “研儿,你没事吧?” 瓶口翕张,“星主,你好奇怪哦!研儿当初不就是这样被你带着跑出来的嘛,能有什么事儿!” 陆询正要再打听更多的信息,玉玲珑走了过来,一脸的不解,“公子,你在跟谁说话?研儿是谁?” 巨蛊鹰孔祝也凑上前,道:“恭喜星……公子炼化太元玄牝瓶。” 玉玲珑被孔祝打岔,不好再继续刚才的问题,只好撒娇道:“公子你好坏哦,好好的,拆人家的道场做什么!” 拆道场? 陆询一怔,很快明白过来,她说的是研儿吞食沙子的事。 这可不好解释,于是反问道:“你的道场?黄皮子把它的道场送给你了?” 玉玲珑摇摇头,不屑地道:“黄皮子?它也配!是黄老爷送给我的。” 陆询释然,我就说嘛,人族五帝之首的轩辕怎么可能是只黄皮子! 这时,他突然之间连打了三个喷嚏。 陆询怕玉玲珑再问瓶子的事儿,走上前,以乾坤剑抵在黄皮子脖子上,借题发挥道:“黄皮子,刚才,是不是你在心里咒我?” 巨蛊鹰见陆询出手,抬了爪子闪到一边。 黄皮子嘴巴被封,哪里说得出话。 陆询让玉玲珑收了幽灵之花,喝道:“放出白蛇,我饶你不死!” 黄皮子没了黄天化这最大底牌,哪还敢犟,连忙吐出了白蛇。 白素素未及落地,在空中荡起身子就要逃。 玉玲珑纤手一指,那湘妃竹疯长过来,叉起它吊在了空中。 黄皮子看看竹林,再看看玉玲珑,恍然大悟,“你……天化小儿……那夜……” 玉玲珑再一指,幽灵之花平地生出,叭地一下将黄皮子完全包裹了起来,蓝色花心中的汁液,通过它身上的伤口渗了进去,一会儿就腐蚀得它血肉模糊。 第六十八章、宁愿入魔 陆询拿剑在白素素的肚皮上横切纵割地比划着,“别装死了!交出小钏儿,呃……还有那只老鼠,我放你条生路!” 白素素睁开眼睛,“你不杀我?” “当然!我为什么要杀你?” “好!” 白素素肚子蠕动,一会儿将沾了一身沾液的小钏儿及孙刑徒吐了出来。 陆询抓起昏迷的小钏儿,意念问向左手心的研儿,“你可有办法弄醒她?” 研儿一见到指头大的小钏儿,不由欢呼雀跃起来,“能,当然能!好玩,好玩儿,这方世界竟然还有如此小的小人儿!” “好,那你把她叫醒,可千万别伤了她。” 陆询说着,将小钏儿投入了太元玄牝瓶中,然后飞起一脚将孙刑徒化成的那只小老鼠踢入池中。 白素素怕陆询反悔,叫道:“我已经放了你的朋友,这回你总该放我……” “滚一边儿,少添乱!” 巨蛊鹰孔祝一翅膀将她扇晕了过去,对着陆询道:“公子,还请尽快救回我的雉儿,以免……” “嗯,”陆询点头答应着,喝问黄皮子道:“阿黄,你把胡细妹藏哪儿去了?” 玉玲珑见陆询问话,连忙撤了幽灵之花。 黄皮子喘息半天,咬着牙恶狠狠地道:“想找到她?哈哈,下辈子吧!” “你……” 孔祝投鼠忌器,一肚子火没处发,抬起翅膀将黄皮子身后的假山削为了两截。 孙刑徒化成的小老鼠,嘴里叨着那只新生出两爪的泥鳅,窜了出来,“搞什么,搞什么!不让吃那就不吃是了,搞这么大动静做什么!” 它一爪摁着那只活蹦乱跳的泥鳅道:“陆询,你可是找一具棺材?” “你知道?” “当然,我是谁呀,孙刑徒哎!我告诉你那具棺材在哪里,你让我吃了这小泥鳅可好?” “嗯,可……”陆询刚要答应,一抬头,见那泥鳅头顶上竟然鼓起了两个小包。 陆询心中一动,生爪,长角,这小泥鳅不会是要化龙吧? 他连忙改口,“嗯?可是想死?想死的话,你就尽管吃!” 孙刑徒瞅了眼巨蛊鹰,将小泥鳅扔回池子,“切,不吃就不吃。不是怕了你,是看我天化师弟的面子上罢了。婵玉呢?放出婵玉,我就告诉你胡细妹被黄皮子藏到了哪里。” 黄皮子瞪着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十八层有龙马大人坐镇,除了本……老爷,没有人能进得去,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个憨货!”孙刑徒恼得在地上直打滚儿,“你自己都说出来了,还怎么要挟陆询!” “你才是憨货,有你那个吃里扒外的小妻子在,陆询早晚还不都得知道!” “你骂谁呢?你骂谁吃里扒外?” 孙刑徒扑上去,就要咬黄皮子。 黄皮子看了眼陆询,终究还是没敢还手,四爪扒地,飞快地向大门口逃去。 “我许你走了吗?” 玉玲珑手指一点,地上生出一朵幽灵之花,将黄皮子定在了当地。 孙刑徒见事不妙,化作一团金光,往地底一钻,眨眼间没了影子。 “玉玲珑,你都是我养大的,你就是这样报恩的吗?” “还说!” 玉玲珑脸一红,“我若是没有接管这小院,还真有可能被你糊弄过去!说,你为什么配合白面稳婆偷我们姐妹的魂魄?” “我哪有,哪有什么偷魂魄,别瞎说!” “没有?黄天化都告诉我了!你还装!” 玉玲珑上前,一脚就要跺死它。 陆询抢先一步,让研儿将其收入了太元玄牝瓶,“如此轻易地死了,岂不太便宜它了。这混帐东西,居然跟那只老鼠一起给我挖坑。” 原来,小钏儿一醒过来,听到黄皮子与孙刑徒的对话后,立时借助研儿,传给陆询一道意念:黄皮子藏棺材的地方,绝对不是第十八重,因为那地牢中关着一只巨大的水牛,很明显不是什么龙马大人。 陆询自手心中招出太元玄牝瓶,“研儿,把小钏儿放出来,给我用火烧,烧死那只黄皮子。不,别真烧死了,留它一口气就成!” “好的呢!不过,不用放出小钏儿,我一定能把它折腾个死去活来。” 研儿刚说完,瓶子中就传来黄皮子撕心裂肺地叫喊。 孔祝吓得把头埋到羽毛里,“公子,那我的雉儿,究竟在什么地方?” “肯定是在阴泉!走,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找回你的雉儿!” “等一下。”玉玲珑皱着眉头拦下了陆询,“有人来了!貌似是除魔郎,至少是个百人队!” “除魔郎?肯定是冲着孔祝来的!研儿,可否让巨蛊鹰到里面躲避一下?” “哟,星主好客气呢!当然可以!” 孔祝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我不进去!除魔郎算什么,我一个能打他们一千个、一万个!” “好啊!”陆询扭头往屋中走去,“这里可是京城,能人异士无数,你能打就尽管去打。只是,救雉儿的事也就别再找我了。” 孔祝一听到雉儿,立时没了脾气,“我进,我进还不行吗?”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星主的话也敢不听!” 研儿冷哼一声,将孔祝收进来,送去了瓶中阴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将孔祝瞬间冻为了冰雕。 陆询一看,哟,这瓶子够神奇的! “研儿,把那黄皮子烧一阵,冻一阵,让它好好地享受一下冰火两重天!” 玉玲珑双目微闭,仔细感知着院外的情况。 蓦地,她睁开眼道:“公子,无心人来了,还有冯子都。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一会儿,大门被拍响,传来了林文尖利的嗓音,“请问,陆询可是住在这里?” “跟他废什么话,张彭祖说了,陆询小儿正是住在这里!” 冯子都上前,一脚踹开大门,当先走了进来。 玉玲珑气得粉脸通红,手指一点,在他脚底生起一朵幽灵之花,将他困在了当地。 冯子都知道自己中招,立时吆喝道:“想让张彭祖死得更快,更惨一些,尽管出手对付我!” 林文走进来,对着陆询拱拱手,连连使眼色劝道:“陆公子,冯殷固然有错在先,不过,他是带着皇命来的,倒也情有可原。” “皇命?很大吗?那也不行!” 陆询听冯子都说出张彭祖,立时知道,那八封云光帕果然是被蚊道人得了去。 早就存了抓住冯子都以交换人质的心思,现下,冯子都踢破门,正好给了他拿人的借口。 他左手伸出,轻轻一拍冯子都肩膀,让研儿将他收了进去。 “放出我家冯爷!” 后面跟进来的那百名除魔郎,一进院门,就见陆询一巴掌把冯子都拍没了,当即连声叫嚷起来。 陆询眼神一凝,“哪里来的野狗,狂吠什么呢?玉玲珑,关门打狗!” “是!”玉玲珑答应着,那门无风自动,砰地一声关上了。 她手指再一点,一根湘妃竹暴长十余丈,鞭子一样,劈头盖脸地抽了过来。 “来得好!结阵!” 那领头的百夫长倒也临危不惧,腰间弯刀出鞘,对着那竹子砍了下去。 “误会,都是误会!自己人,有话好好说!” 林文轻轻跃起,鸡爪似的手,一把攥住了那根竹子。 “误会?”陆询冷笑一声,“堂堂大汉除魔郎,什么时候也成了霍家的私军了?” 那名百夫长自知失言,却也不甘示弱,“大将军这一受伤,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跳出来龇牙咧嘴了!” “就是,就是!”其余除魔郎齐声附和起来。 “范中郎将乃是大将军家的贵婿,冯爷可不就是咱们家的冯爷!” “不服?憋着!有本事,你也混个将军当当!” …… “瞎说什么呢!”林文大喝一声,打断了他们,“你们可知这是哪位?他就是皇上钦点的宣诏使——陆询陆大人!” “呸!”那百夫长吐出一口脓痰,“若不是大将军举荐,一个孤儿,哪来的资格?赶紧放出冯爷,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 玉玲珑见那百夫长说话时,目光极为淫邪的看向自己,怒喝道:“否则怎样?” “嘿嘿,不怎么样,不怎么样,我们弟兄可都是怜香惜玉的。” 陆询哪还能忍,这就是大汉朝廷供养的大名鼎鼎的除魔郎?看上去反倒连西市上的贩夫走卒尚且不如。 他招出太元玄牝瓶,让研儿放出巨蛊鹰,“孔祝,吃,把这些不在人物的全部吃了。” “不可!万万不可!”林文两臂张开,挡在那百人队身前,“陆公子息怒,造成不要上了他们的当!” “皇上有旨,封公子为龙马宣诏使,带领这一百名除魔卫,下阴泉十八重去请龙马前辈出手襄助,捉拿逃走的大妖。这些除魔郎自知入阴泉,必十死无生,所以故意找茬儿……” “咦,这不是那头巨蛊鹰吗?你……你们怎么搅和到一起了?公子,你真入魔了?” “入魔?”陆询指着那些除魔郎,“看看他们,看看这些所谓的除魔郎!与他们为伍?陆某宁愿入魔!” 第六十九章、显儿误我 “咯咯咯咯,”一阵娇笑从瓶子中传来,“大将军,您可都听清楚了,这陆询宁愿入魔都不屑于与咱们为伍呢!” 蚊道人?她怎么在瓶子里! 陆询看向瓶子,只见一只只蚊子,排成长串儿,从瓶口飞了出来,在空中凝形,汇聚成蚊道人。 糟了,上当了,那冯子都是蚊道人假扮的! 他连忙意念沟通研儿,“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问一遍,没有回应,再问,还是没有回应,陆询急了,研儿别是被蚊道人吸死了吧? “咯咯咯咯,这瓶子还真是个宝贝呢,老娘我居然吸它不动!” 蚊道人说着,手伸入袖中,摸出八封云光帕,往空中一抛,帕子骤然变大,将整个小院都覆盖了起来。 她的手再一伸,从帕子中抽出个人来,正是那昏迷不醒的张彭祖。 “陆询小儿,将瓶子交出来,我把他还你。” 陆询只把两眼盯着瓶子,研儿受伤了?否则为何不回应我。 就在这时,瓶子轻轻一抖,隐入了陆询的掌心。 研儿的意念这才传来,“星……星主,快逃……老家来人了!” 陆询看看四周,八封云光帕笼罩下,到处亮如白昼,哪有人来。 “研儿,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别再跟我说话了,被那只臭蚊子发现我,可就麻烦了!” 蚊道人一手掐着张彭祖脖子,“陆询小儿,考虑得怎么样了?把瓶子交给我,我就把他还你!” “显儿,”那名百夫长大吼一声,“跟他费什么话!杀了他!” 显儿? 陆询一怔,这方天地,敢这样叫蚊道人的,恐怕只有一人,霍刚! 这百夫长,是霍刚假扮的? 陆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汉子就是人见人怕,鬼见鬼哭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刚? 很快,他就又镇定下来,事已至此,怕也没用,反倒弱了自己气势。 “霍刚,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的,你这是没脸见人吗?” 那百夫长冷哼一声,对着空中的蚊道人道:“显儿,杀了他!” “好的呢!不过,杀了他,我怕君儿会伤心!” 听蚊道人提到霍成君,百夫长的脸上一柔,很快又狠下心来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少听眭弘那王八犊子胡说八道,杀了他,咱们好下阴泉!” 至此,陆询已经百分百地确定,这名百夫长就是霍刚假扮的。 他招出太元玄牝瓶,大声道:“霍刚,我叫你一声,你可敢答应?” 霍刚一听他发问,连忙右手捂住嘴巴,左手取出大将军令挡在身前。 “咯咯咯咯,陆询小儿,你把大将军当什么人了,大将军吃过一次苦头,焉能再上一次当?” 陆询见那令牌上少了“霍”字,结合蚊道人的话,心中一动,莫非…… “好你个龙须虎,竟然下凡到人间,伪装成了当朝大将军,真欺我大汉无人乎?” “显儿误我!” 那名百夫长气得直顿足。 他这一跺脚不打紧,整条左腿竟然因为用力过大,化成了粉末儿扑簌簌地落到地上。 “罢了,罢了!”霍刚长叹一声,“既然已经被你堪破身份,再掩饰下去,也没有意思了。” “刘公孙,我本不欲杀你,奈何你自己找死,这可就怪不得我了!显儿,还不动手吗?” “好的呢!”蚊道人答应着,手指点向巨蛊鹰,“黄巾力士,拿人!” 随着她一声令下,八封云光帕中金光大盛,钟磬齐鸣,一只硕大的胳膊从帕子中探出,抓向了孔祝。 孔祝一听到那钟馨鸣声,傻呆呆地立在那里,竟然不知反抗。 就在这时,陆询只觉手心一疼,小钏儿从瓶口中露出头来,对着天空那只大手,“嗖”地掷出一个东西。 “落宝金钱!” 蚊道人悖然变色,连忙去抢八封云光帕,却哪里还来得。 那帕子一见落宝金钱,骤然变小,正好落在陆询脚边。 陆询一把抓起,塞入了瓶子。 帕子一落下来,孔祝立时恢复了神智,侥幸捡了一条命的它,“哇”地大叫一声,脖子一抖,一根羽毛飞了出来,在空中化为方天画戟,插向蚊道人面门。 “嗷呜~” 霍刚大叫一声,身形突然暴长,身上甲胄寸寸炸开,变成了个龙头虎身独脚的怪物。 他右手变为蟹钳样式,夹住那根羽毛,一下子剪为两截。 “是你,龙须虎?” 孔祝终于认出霍刚真身,头一低,尖喙啄向他。 龙须虎猛吹口气,一脸虾须似的胡子根根竖起,旋转着缠绕向鹰嘴。 “咯咯咯咯,陆询小儿,乖乖地束手就擒吧,成君可是等你好久了呢!” 道道人话虽如此说,却突然伸手抓向玉玲珑。 “以玉事神曰灵,四面八方为宇,灵宇庙,还不现身!” 玉玲珑大吼一声,足下一顿,小院所在空间扭曲旋转,一座大庙平地生起,将所有人拢在了庙里。 “天化小儿,连你也要与我作对?” 蚊道人大叫一声,化为十余丈高的蚊子身体,卷起化为龙须虎的霍刚,冲破庙宇,刹时逃得不见踪影。 玉玲珑见蚊道人逃走,张嘴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那座庙宇没了法力支撑,空间一阵波动后,缓缓沉入地下,小院重新显现了出来。 陆询上前抱起她,“玲珑,你怎么样?” 玉玲珑惨然一笑,缓缓闭上了眼。 “研儿,救人!” 陆询吩咐一句,将其送入了太元玄牝瓶中。 孔祝四处打量着小院,连声道:“不对劲,不对劲!天化小儿的灵宇庙,除非与其血脉相通,否则,万万施展不出这般出神入化手段。” 林文见霍刚逃走,院内恢复平静,这才从湘妃竹林里钻出来,对着那百名除魔郎吼道: “尔等饱食朝廷俸禄,当为君上分忧,斩妖驱邪,除魔卫道!看看你们,一个个木桩子似的傻站着,难道都死了不成?” 他话音未落,那近百名除魔郎突然都软瘫在地上,化为了一个个纸人。 第七十章、玉钩 “咯咯咯咯……” 天空中传来蚊道人缥缈不定的笑声,“林文,看来你得了十巧玲珑心后,源自书呆子的浩然气大有长进啊!居然一语喝破了陆家精心炼制的百名纸扎将。” 林文呆呆地看着一地破碎的纸人,我养出浩然气了,我真的养出浩然气了? 他仔细回忆着刚才斥责除魔郎的过程,当时,好像是有一股莫明的力量从胞中生起,沿冲脉上行至咽喉,环绕口唇,说出的话语中自带一股清风正气,这才把那些纸人化成的除魔将打杀。 “陆询小儿,说起来,本道人还要多谢你呢!大将军横遭排扒木之殇,本体困囿于令牌中难以自解,是你与那贼厮鸟强行将他拉扯出来,方有今日之脱胎换骨。” 陆询早就猜到大将军霍刚乃那龙须虎所变,但听到蚊道人亲口承认,不免还是有些瞠目。 “蚊道人,你唬谁呢!权倾朝野的堂堂大将军,居然是个不人不鬼、非龙非虎的串儿?” 蚊道人闻之色变,在空中定住身形,现出了高达十余丈的身体,怒道:“陆询,你如此编排我家大将军,你以为我真杀不了你吗?是,囿于当年誓言,我是不能亲手杀了你!但是,我不能,大将军也不能吗?我不能杀你,还不能杀那贱婢研儿吗?” 陆询左手心内的太元玄牝瓶一阵剧烈震动,研儿颤抖着发出一道意念,“她发现我了?她发现我了!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快逃吧!” 陆询抬头看着空中的蚊道人,故作疑惑地问道:“什么眼儿眉儿的,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什么?”蚊道人惊叫一声,“瑂儿也来了?” 说着,她夹起昏迷的龙须虎匆忙飞走了。 “瑂儿姐姐也来了?在哪里,在哪里?”掌心中的研儿欢呼起来,“星主,快,快让瑂儿拿住那只臭蚊子,她……她偷了我的阴阳二气!” “什么?” 相较于真有瑂儿这个人存在,陆询更惊讶于阴阳二气被偷。 想那阴阳二气,能把一只食虾虫蕴育成太元玉女,被蚊道人得了去,还不知会生出多少祸端。 “蚊道人偷走多少阴阳二气?” “一……一成吧,”研儿有些吞吐,“星主大可不必太过担心,我还有九成呢!只要瑂儿姐姐在,总有一天会让那只臭蚊子连本带利还回来的。” 事已至此,陆询知道再多说也无益,谁叫自己修为低,斗不过那只蚊子呢。 他转头看向林文,“无心人,你来做什么?” 林文听他语气不善,知道这是有些生自己的气了。 嗐!都怪我识人不明,被那蚊道人及龙须虎蒙蔽了双眼。 不过,这蚊道人也够大胆的,居然敢乔装成冯殷上殿,难怪当时的他那么桀骜不驯。 林文忍气吞声地将大汉皇帝刘昭的话复述了一遍。 “什么?让我下阴泉第十八重请龙马,不去,不去。” 巨蛊鹰急得爪子直刨地,忍不住插嘴道:“公子,雉儿,我的雉儿!” 陆询瞪了它一眼,再强调一遍道:“不去,谁爱去谁去!” 林文几世为人,又在宫中沉淫多年,如何看不透陆询的心思,微微一笑道:“阴泉地宫虽然凶险,但公子身具刘氏血脉,倒也不至于太过凶险。再者,既然是替皇上办差,皇上能亏了公子吗?陛下有言在先,公子在阴泉中若有什么奇遇,一切好处尽归公子,不必与朝廷说。” 本来嘛,为了找回九头雉鸡精的身体,这阴泉无论如何都是要跑一趟的。 陆询之所以推诿,不过是想多得些好处罢了。 如今听林文话中有话,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哦,不知阴泉里都有什么好处?” 林文凑近两步,低声道:“今上生母钩弋夫人尚在人世时,凭拳中玉钩指引,曾于玄丘得鸟卵一枚。遵大行武皇之命,一直供奉于阴泉第十八重,由龙马大人亲自照看。” “只要公子能说服龙马大人出山,那枚玄鸟卵即赏予公子。” 玄鸟卵? 陆询两眼瞪了起来,“可是‘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那只玄鸟?” 林文老奸巨滑地微微一笑,“是不是同一只就不知道了,不过,望气士们都说,此卵非凡,须有德者才能居之。” “打住,打住!少拿这些没诚意的话来糊弄我!入那阴泉,十死无生。我若是拿不到玄鸟卵,甚至把命搭上了,都是因为我失德,横竖你们又损失不了什么。不去!” 林文似乎料定他会如此,又是微微一笑。 “喂,我说老林,你能别笑吗?你这一笑,我心里直发毛!” 林文略板下脸,嘴角不自觉地又勾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个指头肚大的玉钩道:“陛下为表诚意,刻意将夫人留给他的玉钩都让老奴带来了。” 陆询好奇,伸手就要接过。 林文却飞快地收了回去,“此乃取玄鸟卵的信物,须入了阴泉之后,方能交予公子。” 陆询掌心内,研儿又惊叫起来,“星主,那玉钩,那玉钩是瑂儿姐姐的伴生之物,从不离身,如何到了这老阴人手中?瑂儿姐姐只怕有难!” 对于钩弋夫人,如果与地球上的那个曾经是同一人,那关于她的传说,陆询可是略有耳闻的。 其本姓赵,河间郡人,出生后,右手一直握成拳头,无法伸开。 长到十几岁,遇到了武皇帝,拳头才能打开。 原来里面攥着枚玉钩,武帝奇之,纳入后宫,封为钩弋夫人,是为刘昭生母。 刘昭封为太子以后,武皇帝怕自己大行以后,新帝年幼,重蹈后宫干政覆辙,于是以三尺白绫,赐死了钩弋夫人。 陆询自从听说,这所谓的瑂儿能轻易制住蚊道人,心中本就充满希冀。 现今,研儿又说,这玉钩乃是瑂儿旧物,而钩弋夫人已死,岂不是说…… 陆询急了,一叠声叫道:“走,走,走!本公子今儿个,倒要去看看那阴泉深处,到底是个什么龙潭虎穴的所在!” 林文一招手,拦住了他,面露难色道:“公子,大将军烙印的通行文书上,只有咱们二人可以入内,其余人等,哪怕是除魔郎也不能进入。公子这些随从,怕是不合适!” “不合适?” 陆询眼珠儿一转,有了! 第七十一章、阴泉一棵槐 陆询张开手,大喝一声,“都站着别动!” 在研儿的协助下,将玉玲珑等全部收进了太元玄牝瓶,拍拍惊呆了的林方的肩膀,“老林,走吧?” 林文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你有能盛活物的法宝?” “你都有十窍玲珑心,我有件把法宝,又怎么了?” 林文点点头,“那倒也是!大行武皇这些儿孙,就没个凡角儿!对了,你能不能别喊我老林,总感觉怪怪的。” 陆询哂笑一下,“那叫你什么?老比?” 林文再点点头,很快又摇成了拨浪鼓,“还不如叫老林呢!” 陆询看看一地的纸人碎片,想了想,还是让研儿收了进去。 再回冷房,守卫明显森严起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陆、林二人凭大将军令,顺利地来到第三进院子。 与其说是院子,倒不如说是个囚笼。 十余丈的高墙上,一株蜿蜒遒劲的歪脖老槐树,盘踞在墙顶之上。 光秃秃的树干上,生出方向各异的九根枝杈。 没有几片叶子的树枝,大伞一般覆盖了整个院子。 生满结节的粗大树根,将墙壁撑出一道道口子。 三丈三尺见方的院子正中,有一个直径丈余、黑黝黝的井口。 井边石壁上,刻画满了或明黄、或大红的诡异符纹。 阴风卷着团团白雾,张牙舞爪着从井口的黑窟窿里飘出来,打在符纹上,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林文领着陆询,在老槐树下站定,取出通行文书捧于头顶,毕恭毕敬地道:“椒房殿常侍林文参见尉迟前辈!” 老槐树枝叶刷刷作响,树皮蠕动,树干上凝出一张老脸,嗡声嗡气地道:“空心菜无心,抽筋扒皮。” 林文似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道:“文曲星不曲,天权神赋。” “好,好一个文曲星不曲,尔可以进!” 老槐树垂下一根树枝,卷起林文送入了井口。 然后瞅了一眼陆询,一脸嫌弃地道:“刘氏血脉又如何,都是些烂忠厚没用的东西,让一个外姓旁名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陆询有见过柳树精的经历,对这老槐树能人言,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这槐树精出了个对子,就放林文进去了。正寻思着自己对这个可不在行,到时对不上来,进不去就难堪了。 哪想到,它并未出对子,反倒先出言讽刺起来。 听它这意思,虽然看不起自己,似乎对霍家亦无好感。 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说几句好话,它说不定就放自己进去了。 他正要亮明立场,那槐树精又嘲笑道:“贩履小儿,洗净泥腿也做皇帝。” 陆询心中纳闷,这槐树精好大的胆子,竟敢揭大汉开国皇帝的老底儿,说他原本是个卖草鞋的泥腿子。 严格意义上讲,自己并不算是刘氏血脉,但占用了原主身体,其祖上如此被人奚落,不替原主分辩几句也太对不住他了。 于是依样画葫芦道:“盘根老树,纵能人言亦是狺吠。” 槐树精一听自己被骂作了看门狗,吹胡子瞪眼地把树皮震散了一地,恨恨地骂道:“公孙病已,嘴尖皮厚腹中空。” 陆询听它叫破原主名字,原来它早就认出自己,于是飞快地回骂道:“愚痴笨槐,头重脚轻根底浅。” “大胆!”老槐树气得枝叶乱颤,“你究竟是何人?既然知道我的名姓,竟敢辱骂于我,你是想死吗?” 它怒喝一声,一根槐枝鞭子一样抽向陆询的脸。 陆询手腕反转,乾坤剑猛地削向那槐枝。 砰! 陆询被震得手臂乌麻,竟未能削断那根只有指头粗的槐枝。 林文站在井下三尺的平台落脚处,听到上面打了起来,连忙道:“尉迟公,尉迟公,切勿动怒。公孙乃刘氏皇家嫡系血脉,根据你与高祖的约定,须放他下来才是。” “刘氏血脉又如何?我尉迟恭帮他刘氏守阴泉几百年,被比作看门狗也还罢了,可他竟然骂我笨,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拼上违犯誓言,我尉迟恭定也要斩杀了这无礼小辈!” 槐树精说完,九根枝杈铺天盖地砸落下来,像张大网一样,将陆询紧紧地裹成了一团。 无数的槐针刺入肉里,陆询却半点儿没有感觉到疼。 他暗叫一声,不好,这槐树针里有毒! 果然,不过是刹那的功夫,他的半边身子就已麻痹。 他猛咬下舌尖,让自己保持片刻的清醒,叫道:“尉迟恭,我叫你一声可敢答应?” “小王八蛋叫爷爷作甚?” 槐树精答完,只觉一股无尽的力量,把它吸入了一片晦暗之中。 “小王八蛋,你……” 它刚开口说话,天地突然倒转,四十条火蛇,三条火龙窜了出来,对着它狂喷起来。 它本就是草木成精,如何经得住这阴冥鬼火的炙烤。 研儿恼它居然敢骂星主,自然烧得格外起劲。 一会儿功夫,它的枝杈就被烧没,仅剩下的主干上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槐树精被吸入太元玄牝瓶,扎在陆询身上的刺随同槐树一起被抽走,他瞬间便恢复了过来,连忙叫道:“研儿,留它一条命,别烧死了!” 研儿听星主如此吩咐,轻吐下舌头,连忙将火蛇与火龙收了回来。 她见那槐树精已被烧成了一截黑炭,偷偷用了一丝阴阳二气加诸在它身上后,把它送了出来。 槐树精得了那丝阴阳气,外表皮的黑炭褪去,露出了一个泛黄的没有手脚的人棍。 陆询一头雾水,这是那棵几人抱粗的老槐树?这就是刚才那个槐树精? 小人儿喘息半天,一双灰黄的眼睛看看陆询,再看看高墙上树根拔走后留下的一道道裂缝,忽然咧嘴笑了。 陆询更纳闷了,这槐树精不会是被烧傻了吧? 小人儿眼神一凝,视线落在了乾坤剑上,回忆半天后道,“咦?这剑……哦,原来你也是昆仑一脉,咱们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少套近乎!”陆询手腕一翻,将剑横在小人儿的脖子上,“说,我现在能进阴泉了吗?” 小人儿眨巴着眼睛,“刚才那法宝就是师兄的琉璃灯吧?那火自然就是幽冥鬼火喽?果然厉害得紧!” 第七十二章、蜈蚣人 什么? 这个不起眼的黑炭头人棍,竟然是燃灯道人的师弟? 擦,真被林文这老阉货害死了。 相传,这燃灯道人乃昆仑山阐教副教主,为人最是护短。 如今,招惹了他的师弟,岂不是寿星老上吊——找死啊! 陆询听的头皮阵阵发炸,右手乾坤剑不由松开了一些。 “喂,不知道兄如何称呼?看道兄年纪并不大,我那燃灯师兄竟然肯把压箱底的两大法宝——琉璃灯还有乾坤尺赠予道兄。想来,道兄定是我燃灯师兄极为看重之人。” 陆询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何不将错就错。 “吾乃人教玄都小法师,俗家姓名刘询是也。” “失敬,失敬!原来是大师伯门下。” 陆询搜索记忆,关于尉迟恭,只知道历史上有一个曾被大唐李世民封为门神的神鞭将军。 可现在是大汉朝,实在对不上号啊。 莫非这方世界,时空错乱,与地球上并不一样? 且不管他是谁,看在他背后的这些大佬份儿上,总得赶紧让研儿帮他治好被阴冥鬼火烧伤的身体才是。 “尉迟道兄,你的身体……” “别,别,快别这样称呼!我本就长了个木头脑袋,最烦别人说我愚痴。说起来,我还得谢谢道兄你呢!” 陆询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这尉迟恭不会真长了个木头脑袋吧,都快被研儿烧成焦炭了,还要感谢我? 尉迟恭见他一脸疑惑,解释道:“小法师论起来也算是我的同门,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呀,这些年,于修炼上走了些弯路,光想着长全身样,再化形为人。 哪知道,先天不足,后天难补哇! 小法师这一把幽冥鬼火,反倒帮我去了羁绊,削了累赘,终于成就了人形。所以,我说要谢谢小法师。” 陆询越听越糊涂,“这话从何说起?” “唉,我就直说了吧。”尉迟恭叹口气道,“当年,贩履小儿斩白蛇起义,建立大汉朝成为大汉高祖后,为彰显一代仁君的爱民如子之心,完善了助食养老的王杖制度。 高祖偶然得知我师……师兄南极仙翁乃是寿星下凡,有柄蟠龙拐杖最是延年益寿,为此,特意派龙马大人去请我师……师兄。 他哪里知道,我那师兄为了应劫,于封神大战中,被三霄仙子布置的九曲黄河大阵伤了道基,返回道场后闭关养伤不出。 于是,我就被师兄派来了长安城,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尉迟恭说得隐晦,陆询却一下子猜出了他的身份,他就是南极仙翁的那根蟠龙拐杖。 因为习惯了被动行走,所以才会不在乎没有胳膊腿儿。 只是变形成人,就已经让他欣喜不已了。 “那你想不想生出胳膊腿儿,以一个完整的人的形象示人?” 尉迟恭摇摇头,“不想!我只要能化出人形,不再被人骂是傻不拉叽的木头脑袋就很满足了。” 陆询也跟着摇摇头,好吧,人各有志,你喜欢就好! “这阴泉底下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说下去的人十死无生?” 尉迟恭指着井口冒出来的一团团白雾,“看到了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陆询再摇摇头。 尉迟恭得意起来,“不知道吧?告诉你,这是人死后的阳魂!人族修士死后,魂魄与身体分离,过了鬼门关后,阳魂升天,阴魄入地。 这泉底不知关了多少大妖恶魔,具体数量恐怕连龙马大人都数不清。 这些妖魔被抓进来前,吃人无数。 人族的肉身虽已被消化殆尽,但他们的阳魂阴魄一直被锁在妖魔体内,无法转入轮回。 有能耐的魂魄就会趁妖魔吐纳修炼时,乘机逃离其身体,在阴泉内游荡。 是以一但有人族下到阴泉内,要么被夺舍,要么被撕裂成碎片,成为了那些妖魔的口粮。” 妖魔在阴泉内居然还能修炼? 这完全颠覆了陆询的想像。 经过与巨蛊鹰交流,它也基本确认了尉迟恭的说法。 这一耽搁,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陆询忽然想起,林文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了。 在重新化为老槐树的尉迟恭协助下,陆询下到井口平台处。 林文不见了,只有一只鞋子倒扣在地上。 陆询走上前,用脚尖将鞋子翻了过来,鞋面上沾了一抹透明黏液。 那黏液粘性极强,竟与陆询的鞋尖粘在了一起,他连甩了好几次,才将林文的鞋子摔飞出去。 他蹲下身子,待要仔细察看布鞋上的那黏液,乾坤剑突然紧急拍打起他的手臂来。 有危险! 陆询横持乾坤剑挡在身前,身体连连后退,紧贴在泉壁上。 等了许久,却没有任何异常出现。 陆询疑惑,难道乾坤剑的示警功能出错了? 他再次走向那只布鞋,乾坤剑再次急剧颤抖起来。 陆询警惕地看向四周,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看来,古怪就出在这鞋子上。 就在这时,一只黝黑得发亮,指甲盖大的甲虫从鞋腔里飞了出来。 陆询手起剑落,将那甲虫削落在地。 满以为,向来削铁如泥的乾坤剑能将甲虫斩为两半,哪想到那甲虫完好无损地落到地上,打了几个滚,翻正身体,扇动两只莹绿的翅膀,磨得甲壳嘎吱作响。 陆询上前,用力一脚跺去,那壳将甲虫露在外面的八条腿切断,却仍完整地扣在地上。 太元玄牝瓶内,巨蛊鹰听到那刺耳的嘎吱声,大叫道:“公子,你可是遇到了一种黑色甲虫?快逃,那是吞人噬骨的地鳖虫!” 陆询乾坤剑连挥,借着坚硬的石壁,将甲壳剁得粉碎,“是有一只,不过已经被我杀死了。” “不,快逃!那甲虫刚才发出的声音,就是召唤同伴的。光是地鳖虫还好说,关键是它们的首领可怕。” 陆询听地底深处传来密集的唰唰声,不由紧张起来,“什么首领?” “蜈蚣人,一只修炼万年成精的蜈蚣人。” 只这一小会儿功夫,那唰唰声竟然飞机马达一样,变得轰鸣起来,连地面都被震得颤动不已。 陆询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撒腿就往外跑。 到了平台处,他两腿用力一蹬地面,待要跳出井口。 泉壁上的诡异画符,突然明亮起来,射出一道道光线,在井口阡陌纵横交叉,织成一张细密的光网。 陆询一头撞了上去,光网轻颤,发出一股巨大无匹的力量,将他反弹了回来。 第七十三章、六妹常昊 陆询在地上打了七八个滚,才将那股巨大的力量卸掉。 一咕噜爬起来,对着井口上方急道:“尉迟道兄,快,快放根槐枝下来将我拉上去。” 老槐树晃晃仅剩的光秃秃的主干,“刘询小友,你看我还有槐枝吗?再者,比干那老东西事先没有告诉你?这阴泉除了日中时分,只能进,不能出!” 雾艹,咋不早说! 陆询听泉底的声音越来越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左手落宝金钱,右手乾坤剑,又吩咐巨蛊鹰道:“孔祝,快点出来,帮本星主御敌!” 陆询为了能使唤动它,连“星主”的自称都用上了。 孔祝哆嗦成团的身子往瓶壁边又挤了挤,“对不起,星主,我帮不了你。那蜈蚣人,我拿它也没有办法!” “放屁!你一只老鹰会拿只小蜈蚣没有办法?你还想不想救你的雉儿了?” “想!”孔祝呼地站了起来,很快又软塌了下去,“我的命若是没了,救活我的雉儿又有什么用?大不了我为她殉情也就是了。” 擦! 就没个中用的! 陆询忽然想到阴阳二气瓶唤名拿人的妙用,“孔祝,这蜈蚣人叫什么名字?” “蜈蚣人就叫蜈蚣人啊,还能叫什么。” 这傻鸟! 陆询恨恨地骂了一句。 “尉迟恭,那你可知道那蜈蚣人叫什么名字?” “切,你们人族可真奇怪,明明你们才长着个榆木脑袋,偏偏说我是个木头疙瘩。” 嗐,谁都靠不住啊。 陆询后退几步,身子紧紧地贴在泉壁上,两眼全神贯注地盯着泉眼这个大黑窟窿。 随着声音越来越响,泉底竟然渐渐明亮了起来。 一会儿,两盏闪着莹光的灯笼,飞奔了过来。 灯笼下,密密麻麻的地鳖虫黑压压地压了过来,翅膀磨动甲壳的声音,在阴泉里回荡,巨大的响声产生回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共鸣。 陆询被那声音震得头晕脑胀,直欲呕吐。 地鳖虫爬得飞快,眨眼之间离陆询不过三丈。 那绿色灯笼突然“吱”的怪叫一声,那些地鳖虫竟如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齐刷刷地停了下来,在陆询身边围成一个半圆形。 借着井口微弱的亮光,陆询这才看清,哪是什么“灯笼”,那竟是一只硕大蜈蚣的两只眼睛。 那蜈蚣顶着一颗磨盘大的人类脑袋,门板似的两颗巨大螯牙,在“绿灯笼”下闪着幽光。 头顶上,青黑相间的触角好似两根风中竹竿,左右不住旋转。 陆询倒吸口冷气,两腿直打颤,难怪巨蛊鹰见了这蜈蚣人也发怵。 光一个脑袋都这么大,那身子该有多粗多长? “哈哈哈哈,今儿是个好日子,大将军居然一连送了十几只两角兽孝敬我!孩儿们,这只赏你了!” 那些地鳖虫翅膀齐齐磨动甲壳,发出人类似的声音,“多谢五大王!” 蜈蚣人头顶触角在地上用力一挥,将一群地鳖虫打向陆询,“快去,快去,莫误了本大王回去陪二哥吃酒。哈哈哈哈,十窍玲珑心啊,想起来本大王都要流口水了。” 陆询见那地鳖虫来势甚急,单凭一把乾坤剑肯定无法阻挡,连忙收了落宝金钱,将太元玄牝瓶招了出来,挡在身前。 地鳖虫打在瓶子上,发出噼噼啪啪一阵脆响。 那些虫子不等落地,翅膀在空中一振,迎头扑面地咬向陆询。 陆询乾坤剑连挥,砍落七八只,其余地鳖虫已扑到他的身上,张口便咬,只一小会儿功夫,他身上的衣服就被咬成了碎片。 那地鳖虫牙齿尖利无比,陆询虽有在太元玄牝瓶中淬炼成的七宝圣体,但毕竟刚刚入门,很快被咬出了一道道口子。 毒素随着牙齿注入身体,陆询只觉全身又酸又麻,挥剑的胳膊都不利索了。 更多的地鳖虫潮水般涌来,一层摞一层地爬到陆询身上,把他围成了一座小山。 研儿一直冷眼看着外面,心中不住掂量,以星主之能,区区人族魂魄化成的地鳖虫,如何对付不了? 她见陆询身体麻痹,渐渐失去意识,知道不能再拖,连忙将他吸入了瓶中。 三条火龙、四十条火蛇从八封图里窜出来,喷出四十三道阴冥鬼火,将包在陆询身上的地鳖虫全部烧死。 那蜈蚣人见陆询取出个大瓶子,初时并未当回事儿。 毕竟,当年在梅山时,它就已经修炼得不惧任何法宝。 直到瓶子把它小半儿地鳖虫收走,这才真正急了。 这些地鳖虫可是大哥白猿,以自身血肉饲喂那些人族魂魄才养成的,每一只都珍贵无比。 骤然少了这么多,等大哥寻了头颅,恢复法力,杀回阴泉,见失了这么多孩儿,还不得要了我的老命。 想到这里,它人立起半截身子,用力一挥,竹节似的触角伸过来,围成圆圈儿卷起瓶子的细长脖颈,拉到了自己身边。 另一根触角从瓶口探了进去,只觉里面阴凉无比,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烤肉的味道,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大叫道:“孩儿们,你们在哪里?” 一直浑浑噩噩地趴在瓶底的白蛇——白素素听到叫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叫道:“五哥,是你吗?” 蜈蚣人一听这声音,气更不打一处来。 好哇,原来是你这个疯子在做怪,杀死了大哥养的孩儿。 早知道,就不该救你这疯子。 当年,你被贩履小儿一剑从正中斩为两半儿,是我们哥几个耗费法力,并辅以牛黄狗宝等,才将你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为了让你那分成两半儿的身体尽快愈合,一连七七十九年,我日夜不眠不休地以步足抱着你,你才有了完整身体。 哪想到你这狼心狗肺的,一恢复意识,居然装疯充傻,拒不承认你的出身来历。 如今,你抱上了霍刚的大腿,竟然恩将仇报,伙同外人带了宝贝回阴泉杀我们的孩儿。 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素素持久未能得到回应,不由再叫一遍,“五哥,是你吗?我是白素……不,我是你的六妹——常昊啊!” 第七十四章、梅山七怪 蜈蚣人一听它自称常昊,更加来气。 好哇,又来,又来! 上次,你装作恢复正常,一口一个大哥,喊的那叫一个亲热。 从大哥那里骗走了八九玄功的法诀,化形为人后,转眼你就翻脸不认,为一点儿小事,差点儿将小七勒死,害得它道基受损,到现在只能以山羊原形见人。 “我不管你是白素素也好,常昊也罢。今天,你带了人族重入阴泉,一朝面就杀了我们诸多孩儿,我吴龙自此与你誓不两立。” 吴龙说着,触角卷起太元玄牝瓶,“轰”地一下砸在了泉壁上。 陆询身上的地鳖虫虽被研儿以阴冥鬼火烧死,但那毒素仍然残留在体内,全身如打了麻药般,虽意识清醒,却分毫动弹不得。 他的身体随着瓶子的滚动,跟着翻了七八个跟头,才停了下来。 研儿有意试探陆询现在功力真实的情况,故意在旁边冷眼相观,也不出手相助。 陆询听到二人对话,蓦地想起,吴龙、常昊,这不是梅山七怪嘛,他们怎么被关在了阴泉? 知道了蜈蚣人的名字,他心中暗喜,看我待会儿怎么用瓶子的“唤名拿人”法术收拾你! 想归想,现在的他分毫动弹不得,却也只能心里暗自发狠、望虫兴叹。 就在这时,识海中一直冬眠似的,偶尔才闪一丝光的《洗冤录》突然打了开来,缓缓翻动到“异兽卷”。 在一张空白页上,慢慢地生成了一幅地鳖虫画像。 地鳖虫,又名地精,乃修士死后,游离于鬼门关外之阴魄,因怨气不散而生;融合白猿血肉,修炼八九玄功后,吞噬地底精华——阴气而长。 判曰:玉钩残月碧落宵,黄泉折柳奈何桥。杜鹃啼血意难平,执子于硅念奴娇。 星主陆询帮助三百六十阴魄解脱,得香火三十六两,香火值结余二斤四两。 书册“醒”了,又有香火值了! 陆询哪去管什么图画、判词,欣喜地叫道:“老伙计,你可算醒了!” 书册轻轻晃动,算作回答。 突然,书页哗哗翻动…… 陆询只觉得头顶百会好像被狠狠地捅了窟窿,无数小虫子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夹进了书页里。 “喂,老伙计,你做什么?” 书册又恢复了惯常的傲娇,并未作答,只是刚才的地鳖虫图像好像变得立体了一点儿。 有了香火值,陆询用《九转乾坤经》炼化了一点儿功德之力,流转全身,那麻痹感终于消失,身体能动了。 他手持乾坤剑,一跃而起,待要冲出瓶子,与那蜈蚣人大战一场。 只见一根“竹竿”突然伸了进来,直插瓶底。 他认出这“竹竿”是那蜈蚣人的触角,飞奔上前,饱含了功德之力的乾坤剑全力砍了下去。 咔嚓! 吴龙的触角应声而断。 它疼得大叫一声,将触角收了回去。 “好你个臭长虫,竟敢伙同人族阴我!你不出来,我吴龙就没法对付你了吗?给我死!” 吴龙伸过头来,对着瓶口喷出一大团黑雾。 白素素一见那黑雾,全身抖成了一团,“五哥,你误会了,我真是常昊啊,我恢复意识了!” 你恢复意识了,那还让那该死的人族削断我的触角? 吴龙一听更是火大,嘴巴张开,更多的黑雾涌了进来。 全是小颗粒组成的那雾,又浓又黑得几乎跟墨汁一样。 陆询知道此雾有毒,连忙叫道:“吴龙,我叫你一声可敢答应?” “该死的人族,你喊五爷的名字作甚?等五爷毒死你,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再将你的阴魄炼为地鳖虫,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陆询听他答应了,不但没能把它收进来,反倒叽里咕噜地吐出一长串,不由有些傻眼:瓶子失灵了? “研儿,怎么搞的?为何没收进来?” 研儿隐身在瓶壁上,只是冷眼看着,也不作答。 陆询见那黑雾越来越浓,不及细想,屏住呼吸后,两脚在瓶壁上一踩,身子高高跃起,挺剑刺向了吴龙的螯嘴。 吴龙心中恨极了白素素及陆询,只管收缩肚皮,张开两只螯牙,伸长嘴巴使劲往瓶中喷烟,哪想到陆询居然还敢杀过来。 噗嗤~ 乾坤剑正中吴龙螯牙内的嫩肉,墨绿的血液呲了出来,喷了陆询一身一脸。 陆询只觉全身如被硫酸泼过,更似被火烧,连忙下撤。 可乾坤剑却被螯牙咬住,吴龙吃痛,肢节收缩,猛地将陆询连人带剑薅出了瓶子。 吴龙一见是他,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它身子竖起,将陆询狠狠地摔在泉壁上,步足交替挪腾,飞快爬了过来。 陆询在坚硬的泉壁上撞了个七荤八素,头脑阵阵发懵。 刚坐直身子,吴龙那磨盘大的头颅已在眼前,门板大的螯牙大张着咬了过来。 他连忙挥起右臂,待要以乾坤剑抵挡,右手轻快地到了眼前,这才发现手中空空如也,只好将落宝金钱掷了出去。 激怒中的吴龙用完好的那根触角一探,准确地插入了落宝金钱的方孔中,将其摔飞到泉底,速度一点儿不减,螯牙已几乎咬上了陆询的脖子。 陆询吓得“啊呀”惨叫一声,身体往前一扑,爬到了地上。 吴龙本待一口将他脖子咬为两段,哪想到陆询却钻入了它的头底下。 它身子急停,以步足将陆询紧紧地裹在了肚皮下。 研儿见陆询被制住,终于紧张起来,她意念一动,就要将那大蜈蚣收进来。 哪想到,一收不动,再收还是进不来。 她搭眼一看,明白了原因所在。 原来,蜈蚣人喷出的黑雾,凝结成的黑水,正好覆盖在了八封图的白色圆圈上,将其染成黑色后,黑多白少,阴阳失衡,八封图失灵,无法旋转、启动了。 这可如何是好? 研儿情急之下,将白素素扔了出去。 白素素正为五哥对它的误会而失神懊恼,身子突然一轻,等清醒过来,已出现在了吴龙的头顶上。 吴龙一见是它,张开螯嘴,十分精准地一下子咬住了白素素的七寸。 白素素要害被拿,身体软成了面条,“五哥,不要哇,你误会了!” 第七十五章、公子您就?好吧 误会? 吴龙的螯牙咬得愈发紧了。 我千呼万唤,你不出来,我一拿住这人族小子,你就现身了。 说你与这人族小子不是一伙的,谁信! 要不是大哥不许杀你,我一口把你咬死喂地鳖虫,也好给小七报仇。 陆询后背被蜈蚣黏液粘住,脖子被它的步足勒得喘不上气来,多次呼唤识海中的《洗冤录》又得不到回应。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乾坤秤,现在又有了香火值,器灵李贞英应该可以使唤秤砣了吧? 陆询意念一动,直接给李贞英充了一斤的香火值。 果然,李贞英很快回应了,“多谢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陆询心中一喜,果然还是小英暖人心、靠得住! “快,快,给我拿秤砣狠狠地砸这蜈蚣人,不砸死不算完。” “好来,公子您就䞍好吧。” 陆询眉心打开,乾坤称砣飞了出来,在空中同样化为磨盘大小,“砰”地一下砸中了吴龙的脑袋。 吴龙倒还好说,它有坚硬似铁的甲壳保护着头部,秤砣砸下来,不过让它稍有些眩晕罢了。 白素素可就惨了,它的七寸被吴龙的螯牙紧紧咬住。 吴龙脑壳中招吃疼,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缩,螯牙切破蟒蛇皮,深深地刺了进去,白素素立时两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吴龙尝到血腥味儿,知道不好,刚要松口,秤砣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疼痛难忍的它,叨着白素素就往阴泉深处爬去。 它的步足虽然松开,可它腹部的黏液粘性极强,陆询后背被粘住,被吴龙带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所在。 陆询面部朝下,虽有两手遮挡,身体还是被阴泉内的石头磕得青紫一片。 吴龙一停下来,陆询连忙运转《九转乾坤经》,将香火值转化为功德之力,修复受伤的身体。 “老五,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别弱了哥几个在阴泉的名头。” 一道炸雷似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陆询功德之力凝于双眼,从吴龙的步足缝隙中看向外面。 只见泉壁上,分出一个百余丈深的山洞,洞门口被腰粗的铁棒围住,圈成一个牢笼。 一头几十丈高的大水牛,被一道碗口粗的铁链穿鼻孔而过,拴在洞底的一个石环上。 吴龙衔着白素素上前,“二哥,你看我把谁逮来了?” “我又不瞎,小六子那么大条蛇,难道看不见吗?我问你,跟个短命鬼似的跑什么?大哥养的那些孩儿呢?”大水牛嗡声嗡气地道。 吴龙心道,坏了,光顾着自己逃命,把那些地鳖虫落在了第一层。 它弓起腰来,用步足将陆询从肚皮底下扣了出来,转移话题道:“二哥,你看我还捉到了什么?” “少废话,我问你那些孩儿呢?那可是大哥的命根子,一再叮嘱咱们弟兄千万要照看好了的。” 吴龙吓得步足直抽搐,“二……二哥,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这小子,名叫刘询,乃是大汉室皇家血脉。” “皇家血脉怎么了,刘氏子弟,咱们弟兄吃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拿住个把无毛小子,也值当得你来邀功?” “二哥,这小子可不一般,他的血脉跟大哥竟有些相似,血液里没有多少人味儿,反倒有些土石气息。” “什么?” 大水牛鼻子一吸,闭眼装死的陆询只觉胸膛如被万钧巨石压住,肋骨向内一瘪,肺内的空气夹着血丝被它吸了过去。 大水牛将那缕血丝吸入肚里,咂摸了咂摸,又用生满倒刺的大舌头舔了舔鼻孔,道:“嗯,是有些古怪!依稀有一丝大哥的血脉味道,不过,又不太一样。” 吴龙见二哥终于不再追问地鳖虫的事儿,心里暗自高兴,忙顺着它的话题道:“二哥,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小子是大哥在人间留的后?” “放屁,放屁!”大水牛出离地愤怒,“大哥醉心修炼,一心向道,从不近女色,如何会有后?再者,就大哥那身份、来历,即使近了女色,能留下后代吗?” 提起这个,吴龙来了兴致,连触角断了的痛都暂时抛在了脑后,“二哥,你跟大哥最久,知道的也最多。大哥他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大水牛一双铃铛眼小心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大哥对他的来历一直讳莫如深。只有在醉酒后,偶尔回忆起过去,才提到个三言两语的。大哥有时说他是石精化形,有时又说是女娲娘娘亲手捏出来的,谁知道呢。” “石精?那不就是石虾虫嘛!传说太元圣母娘娘就是石虾虫所化,原来大哥还能跟圣母娘娘攀上关系,怪不得头被砍了都能不死。” “少在我面前提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咦,你的触角怎么断去一截?” 提到这个,吴龙来气了,指着白素素道:“还不都是这小贱婢,竟然伙同这小子,用一把宝剑,将我的触角砍断了。” 大水牛见白素素的七寸处汩汩冒血,怒道:“你终究还是因爱生恨,将她杀了?” 素素死了? 吴龙用那根完好的触角伸到白素素嘴边,见它半吐在外的血红信子,还有温度,这才放下心来,“没死,不过是惊吓过度。” “你……” 大水牛冷哼一声,嘴巴一张,吐出盆大的一块牛黄,在白素素伤口处滚了一圈,那血立时止住了。 “好了!你赶紧把这无毛小子解决掉,别误了咱哥俩分享那十窍玲珑心!” 陆询趴在地上,一直意念沟通李贞英:秤砣呢?秤砣怎么没跟来? 隐身在秤杆内的李贞英脸一红,道:对付这只小毛毛虫,不用秤砣也行。 这时,吴龙已大开着门板大的螯牙,拦腰咬向了陆询。 乾坤秤从陆询眉心里跳出来,硕大的秤钩插进吴龙螯牙后的软肉里,把它挂在了半天空。 好机会! 陆询鱼跃而起,蕴含功德之力的乾坤剑狠狠刺向了吴龙腹部。 吴龙的头壳被乾坤秤钩穿透,身体悬在半天空,难忍的疼痛让它更加愤怒以。 它眼角余光见陆询扑过来,肌肉收缩,半条身子倒卷过来,护住了防守最为薄弱的腹部,头顶仅剩的那根触角像鞭子一样抽向陆询。 第七十六章、捉拿水牛怪 “来得好!” 陆询大叫一声,右手乾坤剑改刺为劈,全力削向那根竹竿似的触角。 眼看触角就要被一剑两断,陆询突然背后生寒,急忙回头,只见一块脸盆大的黄澄澄的东西,呼啸而来。 他连忙撤剑回挡,大水牛吐出的牛黄砸在乾坤剑上,刹那之间就将乾坤剑烧得遍体通红。 陆询持剑的右臂被震得酸麻不已,乾坤剑脱手飞出,擦着吴龙肚皮飞过,插在了阴泉壁上,直没至柄。 这时,吴龙那鞭子似的触角已甩了过来,准确地缠在陆询脖子上,瞬间绕了七八圈。 吴龙螯牙咬住乾坤秤钩,减轻挂在秤钩上的身体重量的同时,触角用力一挥,将陆询扔向了大水牛所在的牢笼。 大水牛张开大口,猛地一吐,长舌头从铁栏杆缝里伸过来,卷起陆询将他拖入牢笼里。 狠狠地掼在地上,左蹄虚踩在陆询身体上,只露出了他的头和半只右臂,喝道:“赶紧收了法宝,放下我的五弟!否则,我金大升立时把你踩成肉泥!” 李贞英见陆询被抓,脸上又是一红,指挥乾坤秤杆飞速旋转。 吴龙螯牙死死咬住秤钩,身体跟着秤钩转圈儿。 李贞英后悔得流出了眼泪,早知道就不该起贪心,让秤砣去干那事儿了。 陆询躺在地上,胸口如被大山压住,肋骨发出咔嚓咔嚓响声。 他知道,这时候如果真让李贞英放了吴龙,那自己就死定了。 只好咬着牙,运转《九转乾坤经》,转化功德之力,全速修复受伤的身体。 “人族小子,你倒是挺能挨哎!” 金大升说着,蹄下不断用力,陆询肋骨再次发出咔咔脆响。 终于,功德之力的修复速度赶不上踩踏的力度,陆询眼前直冒金星,胸口更是疼得几乎麻木了。 “研儿,你在哪里?你再不来,就等着给你家星主收尸吧!” 研儿感应到陆询有难,直急得火烧火燎似要冒烟。 她一边催促玉玲珑,尽快擦拭八封图的白圆圈上沾染的那些蜈蚣毒素,一边给陆询打气,“星主,你再忍忍,五息,不,三息我就可以赶到。” 陆询气得直翻白眼,“三息?一息内赶不过来,我就……” 正说着,突然看见插在阴泉壁上的乾坤剑,化成了道金光后一直闪烁。 他一伸手,心道:剑来! 那道金光颤抖几下,果真自行飞了过来,落入陆询手中。 陆询解手感觉不对,但也顾不上多想,以功德之力将剑刺向大水牛的左腿。 大水牛金大升见金光飞来,肚皮一收,牛黄从肚子里激射而出。 就在牛黄刚离开嘴巴,似出未出的时候,它的左腿中剑,身形急剧缩小为原先的一成都不到。 脸盆大的牛黄卡在它的嘴里,把它的腮帮子一下撑裂开到了后槽牙。 “唔……” 剧烈的疼痛直冲脑仁,它惨叫一声,晕厥过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陆询连连转化功德之力,将身体修复好,这才看向手中的乾坤剑。 乾坤剑金光褪去,恢复了本来面目——一把晶莹碧绿的乾坤尺。 对于乾坤尺的突然变化,陆询也不明所以。 他站起来,拿尺子再捅一下大水牛,金大升又缩小了一大圈,变为十分之一大小。 那块牛黄从它嘴里崩出来,跳落到陆询脚边。 陆询刚要伸手去拿,却被《洗冤录》先抢了过去。 书册翻动到异兽卷,生成了一个头顶长两弯角的虬髯大汉画像。 只见那大汉,一对招风尖耳,一对朝天窟窿将鼻子占去了大半。嘴唇反卷过来,能挂个油瓶。一身牛皮甲胄,外系红袍,倒也威风得紧。 金大升,本体乃梅山水牛怪是也,不吉! 判曰:一体纯阳蕴牛黄,刀刃天王逞强梁。伏妖索拿南宫辕,瘟天疫地银河殇。 陆询不及细看书册,只管拿乾坤尺捅金大牛,一会儿把它捅得只有巴掌大小。 说来也奇,水牛身量变小,穿在它鼻孔里的那根铁链居然也一起变小,变得只有麻绳粗细。 陆询见其奇异,拿乾坤尺用力劈了一下,那铁链竟砍之不断。 他走到拴铁链的那个巨大石环处,拿乾坤尺捅了一下,石环果然也跟着收缩。 捅了十几下后,那石环变得只有缝衣针粗细,陆询拿尺子轻轻一砍,石环应声而碎。 他抓起细铁链,拖着金大升出了牢笼,来到被乾坤秤钩吊在空中,仍不断挣扎的吴龙下面。 高高跃起,捅了那蜈蚣七八下,将其缩小到只有寸长,以那铁链的另一头拴了。 乾坤秤杆落于地上,李贞英羞腼地道:“奴婢无能,几乎害了公子。” 陆询凭乾坤尺一连捉了梅山二妖,心情正好,大度地挥挥手道:“无妨,无妨!多亏你牵制住了蜈蚣,才让我侥幸拿了水牛怪。说起来,我该多谢你才是。” 秤杆内的李贞英脸更红了,踌躇良久,才又开口道:“公子,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还望……” “说!” “请公子允我杀了这头水牛为师叔报仇。” “哦?你师叔又是哪个?”陆询来了兴致,当初将她从缝尸铺里救活后,还一直没来得及问她的出身来历呢。 “说起来,那人也算不上我的师叔,不过是跟家君曾系出同门罢了。奴婢幼时,这位师叔对奴婢多有照拂。后来,师叔不得已之下另投他门,虽然学了一身好本事,却也害了他。竟被这水牛怪用牛黄打落马下,被它一刀斩了。” 陆询闻言,心中一动,“你那师叔可是位天王?” 李贞英摇摇头,“师叔后来怎样,奴婢也曾多方打听,只听说他去了西方极乐世界,做了山门镇守。还请……” 陆询明白她的意思,主动将细铁链往地上一抛,“好,我看这铁链是个宝物,正嫌这头水牛碍事。既然你欲为你师叔报仇,正好不用我亲自动手了。” “多谢公子!”乾坤秤钩微晃以示谢意,“只是,要杀这牛怪,须等我那秤砣到来才好。” 陆询正要问她秤砣哪里去了,一直昏迷在地的白素素突然翻了个身,匍匐在他的脚下,哀求道:“公子不要……” 第七十七章、我有一个梦 ps:1、豆瓣大佬们,连试水都没有的小破书,就别d了,让我自洽会儿? 2、勿阅,勿阅,勿阅,勿阅!重要的事情说三加一……先发后改。 陆询被骤然醒过来的白素素吓了个趔趄,手中乾坤尺掉在地上,正好横搭在了金大升身上。 金大升那原本被陆询以乾坤尺捅得只有拳头大小的身子,瞬间膨胀到了哈巴狗大小。 它的两只毛茸茸耳朵,轻轻抖动几下。 白素素以血红信子舔着陆询的光脚丫,“公子,求您了,求您不要杀我二哥……” “谁要杀我?哪个敢杀我?” 金大升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可惜,这清醒只是刹那间,就被它自己尖细的嗓音吓了回去。 它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陆询,还不到他的膝盖高。 发生什么了? 我的本命宝物——牛黄呢? “哞~” 它惨叫一声,伸长脖子凑到陆询腿边,“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二哥!” 白素素眼泪扑簌,“二哥,我求求你,你别说了。陆公子是个好人,从不轻易滥杀无辜的。” 金大升仿佛这才看到白素素,见它乖巧地趴在陆询脚边,怒道:“你干什么?咱梅山七怪,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吐口唾沫砸个钉的响当当的汉子,向这个卑微的人族求饶?丢不起那个人!” 白素素半闭着眼睛,不敢再看金大升,幽幽地道:“可我……可我不是汉子。我还有大仇未报,我不能死。” “报仇?”金大升哂笑一声,指着陆询道:“你知道他是谁吗?刘公孙!高祖皇帝的嫡亲血脉,前朝戾太子的长房长孙,正儿八经的皇族后裔。杀了他,你的仇就报一部分了。” 白素素摇摇头,“不,我不会滥杀无辜的。当年,贩履小儿斩我时,我发下的宏誓大愿是:他斩我为皇,那我必杀了他当皇帝的后辈,断了他大汉的气运。” 金大升一脸的鄙夷,“你自己发的誓,你自己知道,随你怎么说。好了,你可以杀我了。” 白素素再摇摇头,“你是我二哥,我为什么要杀你?” 金大升眼神黯淡下来,“我失了法宝,身子又成了这般模样,即使苟活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陆询有意看这白素素到底如何表现,是以两手抱膀,不发一言地冷眼旁观。 “公子……”白素素娇嘀嘀地浅叫一声,人立着半站起来,摇身一变,化成了一个蜂腰肥臀的妖艳女子,“公子,奴婢知道您非同凡响,只要您能放过我们兄妹,奴婢愿捧茶端水、洗脚暖床,永远侍候在您的左右。” “就你?”乾坤秤杆猛地一挥,将白素素打了个趔趄,“蒲柳之姿,也敢妄想!” 白素素硬生生地承受了一杆,也不敢多言,只是哀求声水止。 李贞英听得烦躁,秤钩一挥,准确地挂在金大升颌下,将它挑在了半空中。 秤杆上戳星闪烁,一团金色光芒涌向了秤钩上的金大升。 “慢着!”陆询大叫一声,将李贞英拦了下来,“金大升,你想死还是想活?” 金大升轻蔑地瞪了陆询一眼,“少废话!要杀要刮随你,金爷若是皱下眉头,就跟你姓!” “好!” 陆询脸上的窃喜一闪而过,拿乾坤尺在金大升腰间一捅。 金大升瞬间缩小十倍,变得只有“吉娃娃”大小。 它两眼死灰,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昏迷中的吴龙,神态却是倨傲无比。 “公孙小儿,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金爷我纵死无比接着。” “这可是你说的!”陆询嘿嘿一笑,乾坤尺连续戳向金大升,将它身体缩小得只有蚂蚁大小。 金大升在完全清醒状态下,敏锐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却仍然不服输地梗着脖子叫道: “那又如何?有本事就尽管杀了你金爷爷!” 陆询冷冷一笑,“小英,将这犟牛挂起来!” 李贞英答应着,钩起铁链,将金大升悬在了半空中。 金大升身体所有的重量全压在了穿鼻而过的铁链上,两个椭圆的鼻孔被扯得只留下一道缝。 “公孙小儿,不够,再来,再来!” 陆询也不恼,嘿嘿一笑后,将乾坤尺在金大升身上连拍。 金大升跟气吹似的,随着乾坤尺的击打,涨大一圈。 一会儿功夫,金大升身体恢复了十几丈高。 它身体所有的重量,全压在了被乾坤秤挑起的牛鼻桊上,两个鼻孔中间的肉被拉成了细条条,偏偏又不断。 陆询手中乾坤尺横向连拍,金大升的身体飞速膨胀。 终于,鼻孔中间的纤肉,承受不住身体重量,“啪”地一声从中间裂开。 金大升没有了穿鼻铁链的束缚,一落在地上,身体再膨胀一大圈儿。 四蹄用力,脖子猛地一挺,头顶的弯牛角扎向了陆询胸膛。 陆询哪想到,这水牛怪竟然强悍如斯,连忙将乾坤尺捅向金大升。 呯~金大升身形应声变小。 陆询右手中的乾坤尺连连捅刺,将它重新变回了“吉娃娃”大小。 他不再浪费功夫,乾坤尺化形为剑,狠狠地砍向了金大升的脖子。 “公子,收下留人~!” 远远地,传来了巨蛊鹰粗犷的叫声。 陆询回头,只见孔祝耍把戏一样,两爪交替地踩在太元玄牝瓶上不断挪移,飞快地将瓶子滚了过来。 “公子,公子,”巨蛊鹰孔祝一叠声地叫道:“公子,我的雉儿还在这头牛那里。” 擦,竟把这茬儿忘记了。 陆询把乾坤尺一横,压在了金大升脖子上。 就在这时,陆询意识突然一阵恍惚,来到了一个莫明其妙的所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天灰蒙蒙的,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 一条条渔船死鱼般躺在干涸的海岸边。 “不得了了,海王发怒了!” 不知哪里跑来一群渔民,眼前的景象吓得他们扑通扑通跪倒在地上。 原本波涛汹涌的大海最深处,突兀地出现了一片海草,足足有几十亩见方,绿油油的,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疯长。 海草中间,陆询缓缓地坐了起来,扒拉开身上的水草,呆呆地望着一地绿草,这是哪儿? 我不是在阴泉嘛,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 他茫然四顾,眼前突然一亮,水草中几块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陆询跑上前,愣住了,哪儿来的小鱼吗?怎么变这么大了,足足有三尺多长。 这下好了,白爷爷又有口福了。陆询抱起那条鱼,环顾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想打听路都没有办法。自己出来时还是大中午,现在已经是太阳初升,难道自己在这儿躺了一夜? 这一走,直到日落西山,才看见远处的炊烟。有人家。等问明道路,陆询这才知道这儿离长安城竟然还有三五千里。 说是定林寺,其实不过是三间半破屋的荒庙。听老人们讲,这定林寺原先也是香火鼎盛的,最多时有100多间房,几十个和尚。后来,天上突然降下个大雷,把房子炸平了,里面住的和尚也死了不少,侥幸未死的和尚纷纷逃离了破庙。后来,这儿闹起了鬼,慢慢地变成了一片荒地。再后来,庙里突然多出了鹤发童颜的老头子,也就是陆询口中的白爷爷。 等回到寺里,又是一夜过去,天刚放亮,白爷爷已经端坐在银杏树下了。 陆询上前问声爷爷好,白爷爷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慈爱的眼神一扫陆询,忽然精光一闪。 陆询只觉眼前一亮,也没当回事儿,抱着鱼,喜滋滋地道:“白爷爷,有大鱼吃了!” 白爷爷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刚要开口却忽然皱了下眉头。 一阵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的黄叶。 一个青衣老头凭空出现在了陆询的面前,半青半白的头发盖住了整个额头。 “小家伙,把你的鱼舍了我吧?”青衣老头的声音有些急促,说话时胸膛急剧起伏,下巴上的山羊胡一撅一撅的,想来应该是来得及急的缘故。青衣老头说着,上前一步就要去夺陆询手中的鱼。 陆询急忙后退,却还是被青衣老头把鱼抓住。陆询两眼憋得通红,怎么也挣不脱。 白爷爷站起身,弹掉白色道袍上的一片杏叶,慢慢渡了过来。 可在陆询看来,白爷爷一眨眼的功夫,就挡在了自己身前。 青衣老头一愣,连忙松手,退后几步,弯腰就要下拜,却被一股力量托住,身子怎么也俯不下去,“贫道蓬莱山金蟾子见过……” 见过后面的几个字,青衣老头几次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白爷爷一摆手,“无妨!” 金蟾子突然松手,陆询不防备,一个趔趄,连同大青鱼被摔了个四脚朝天。鱼嘴从脸上滑过,把刚结血痂的眉心又划破了。陆询一翻身爬起来,把鱼死死地抱住,“我的鱼,凭什么要给你?” 金蟾子作了个揖,“这位小友,我也不是想要你的鱼,只是这鱼腹内有样东西,对贫道委实重要,还请小友原谅则个。”金蟾子说着,眼睛却不时瞟向白衣老头,眼神躲闪,似是甚为忌惮。 白爷爷仍然笑眯眯的,“你确定有你想要的东西?” 金蟾子闻言,望向陆询手中的大青鱼,那鱼腹中的东西已是不见,金蟾子两手拢在袖中,显然正在掐算,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不应该呀?刚才明明…… 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青衣老头道:“那物事实在重要,还望道长成全。” 白爷爷侧过身子,不受他的礼,“四条腿的蛤蟆,两条腿的人哪不好找,谁稀罕你那点东西。” 金蟾子听他一语道破,面皮一紧,心里暗自嘀咕,我那是三条腿的好不好,要不是为了这金蟾,我跪你这个棺材瓤子。兀自跪在那里磕头不止。 白爷爷冷冷地看着他,“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说着一摆手,金蟾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金蟾子两手拢在袖里,飞快地掐算,方圆百里内再无一丝金蟾的机缘波动,难道这青衣老头能隔断天机?想到这儿,后背上不由得冒出冷汗。身形微动,身子已是飘出了几十丈。 “就这么走了吗?”青衣老头轻斥道。 声音不大,金蟾子听在耳朵里却犹如空山撞钟,连忙落地回到青衣老道跟前,深深一个揖,“是贫道孟浪了。” 青衣老头侧身,还是不受他的礼。 金蟾子明白他的意思,走到陆询跟前,深深一揖,“对不住小友了。” 陆询正用一片银杏叶擦额头上的血,生生地受了他一礼,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金蟾子见陆询原谅了自己,转过身迈步就要走。 “哼!”青衣老头一声,把金蟾子吓了个趔趄,“把这条鱼救活再走!” 死了的鱼还能救活?陆询盯着金蟾子。 金蟾子连忙点头,“好的,好的。不过,我需要些水。” 陆询放下鱼,跑到粗银杏树下,端起自己日常喝水的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略有些腼腆地道:“这些水够吗?” 金蟾子看到那碗,两眼直放光,好东西呀,好东西。看看一旁的青衣老头,赶紧收起那一丝贪念,“无妨,无妨!”左手掐个诀,右手一指大青鱼,喝道:“疾!” 大青鱼在那一指下,竟然慢慢抬起了身子,越变越小,落到了碗里。 看得陆询两眼发直,“这是什么戏法,好玩儿。你教我好吗?” 再看向碗里,一条小鱼正在碗里摇头摆尾。 金蟾子擦把额头上的汗,心里也暗自惊叹,这是什么鱼,救它一命还是费了自己几十年的修为,也不理陆询要求教他的茬,说道:“幸不辱命。” 擦汗的功夫,飞快地扫了下四周一眼,一棵不知几千丈粗的银杏树,三间破屋漏天的草房子,一个雪白头发无法探知修为深浅的白衣老道,一个破衣邋遢的陆询,一个不知是神器还是仙器的破碗。难道,前几天掐算的“缘”竟是应在这里?况且自己那能口吐金钱、探金觅宝的金蟾还着落在这青衣老道身上呢。 打定主意,又是扑通一声跪下,“贫道刘海颠簸一生,到得浮来山上这飞来峰顶,着实喜爱这风景,还望仙长收留。” 青衣老头沉吟片刻,眉头一展,“也好。只是我这穷山恶水的,委实养不起你这山上神仙,你自己到山下寻觅个地儿暂且住下吧。” 第七十八章、情问雀金裘 陆询玩味儿地看着金大升,“说吧,到底把胡细妹的尸体藏在哪里了?” 金大升瞪着牛眼,愣怔了一会儿,“尸体?可是一口棺材?” “对,对!就是一口红衣棺材!”巨蛊鹰抢着道,“你把它藏哪里了?” 金大升白了巨蛊鹰一眼,心道:你谁啊?要你多嘴! 但见陆询面色不善,还是乖乖地答道:“公子你来晚了,那棺材被我大哥带走了。” “什么?” 陆询与孔祝同时惊叫一声。 孔祝飞跑过来,翅膀上竖起一根尖翎抵在金大升脖子上,“他这个无头鬼带走我的雉儿干什么?” 金大升一蹄将孔祝踹开,“大傻鸟,我大哥不在,你胆儿肥了啊!” 巨蛊鹰被关在阴泉地牢时,没少受这哥几个,特别是蜈蚣精的窝囊气,现在有陆询撑腰,哪还怕它。 它脖子一震,头顶上飞下一根长翎,在空中化为方天画戟扎向金大升。 陆询乐得检验一下二人的实力,凑到太元玄牝瓶边,问研儿道:“你怎么才来?若不是机缘巧合,我这会子连尸体都没了。” 研儿没好气地道:“你这不是还没死嘛!” 说完,瓶身一晃,竟然砸向了白素素。 白素素见金大升的长生殿被那什么玉楼春锁住后,压箱底本事——吐牛黄烧人施展不出来,一时落了下风,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 哪想到太元玄牝瓶会砸过来,正中胸口,“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后,扑倒在地,身体缓缓变回了白蛇。 “臭不要脸的死小蛇,也学人家化形!不知羞!” 陆询纳闷,研儿这是发哪门子的神经。 你说话只有我能听到,这是指桑骂槐呢! 待听到最后一句的“不知羞”,他才反应过来,身上衣服早已被吴龙在阴泉里拖行时刮为了布条条,现在可是坦荡荡、开诚布公的示人呢。 他正要解释,瓶口突然飘出了一件皂色衣裙。 陆询伸手接过,一闻那味道,这不是玉玲珑的衣服嘛,研儿给我她的衣服几个意思? “穿上!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研儿埋怨道。 陆询板着脸道:“开什么玩笑!本星主岂能穿女装。” “那也总比光着好看,显摆你大啊!” 陆询看下腿间,点点头道:“嗯,是不小!” “星主也真是的,换了幅模样,还是一样的臭不要脸。”研儿嗔道,“你若是不想玲珑这贱婢死,就听我的话,乖乖地把这衣服穿上。” “玲珑怎么了?” 陆询本就纳闷为什么不是玉玲珑带着瓶子,反倒由巨蛊鹰滚着她来。 研儿听他问得急,心里不由阵阵酸楚,星主果然还是这见一个爱一个的德性。 “也没怎么,就是中了那蜈蚣的毒,身上烂透气,快要死了。” “什么?快带我进去看看!” “不用看了。她这般模样,没得让星主看了,待增伤心。” “不必了。”研儿幽幽地道,“我已经帮她治疗了,你若是不想她死,最好还是穿上那件裙子。” 陆询心一横,不就是件女装嘛,穿就穿,为了玲珑,做回女装大佬又有什么。 研儿见他果然穿上了裙子,突然高声叫道:“瑂儿姐姐,你看到了吗?星主他终于穿女装了。这回你该兑现誓言,嫁给我们星主了吧?” “什么?瑂儿也在?她在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应到了,她留下的一丝气息。为了方便瑂儿姐姐找来,我特意让那只傻鸟,沿途滚着我来,就是为了留下我的印记。” 陆询心道,原来如此! “研儿,你说的我穿女装,瑂儿就该兑现誓言,又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记得了?”研儿惊叫道,“你连这都不记得了?” 陆询点点头,心道:我又不是真的星主,能记得才怪。 研儿见他点头,心里更加难过,“那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算了,你连女装誓言的事儿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答应过我的那事儿。” 陆询见她不肯说,怕露馅儿,自然也不好多问,连忙转移话题,对着打得难分难解的孔、金二个道:“够了,都是自己人,还非得分生死吗?” 金大升打得性起,叫道:“公子,请你解了我的长生殿,今天不把这傻鸟的鸟毛拔光,我就不姓金了。” 孔祝一爪子在金大升屁股上留下三道血口子,“你本来也不姓金!你不配!” 陆询见金大升一直被压着打,叫道:“孔祝,你若是不想救你的雉儿了,你今天就尽管弄死他。” 孔祝听陆询语气不善,连忙跳到一边,“不打了,不打了!” 金大升打得火起,哪肯罢休,仗着皮糙肉厚,竟然又冲了过来。 陆询意念一动,文字锁链勒紧了它的五脏六腑,将它撩倒在地。 孔祝这才看到陆询穿了件裙子,好奇地问道:“公子,你怎么穿了这么件衣裳?” 陆询脸有些红,讪讪地道:“怎么?我光着就好看了?总得有件衣裳蔽体吧。” “嗐!缺衣服穿?公子你早说啊!” 孔祝一低头,从肚子里吐出件五光十色的大氅来,“这个送给公子了,权当作公子救我的雉儿的谢礼。” 嘿,这傻鸟一点儿也不傻啊! 居然知道收买人心,先套牢我。 陆询接过大氅,见它极为厚实,却触手冰凉,知道定是好东西。 只是我有病啊,大热天的穿这么件厚外套。 孔祝见他不穿,怂恿道:“公子,此氅名为‘情问雀金裘’,乃是我二哥用他的羽毛亲手织成的,妙用无穷,你穿上后就知道了。” 陆询心中一动,“叫什么名字?” “情问雀金裘。公子听说过?” “当然!”陆询脱口而出,“贾宝玉……” “假宝玉?”孔祝急了,“这上面缀的宝玉可全都是真的!我二哥在西方极乐世界,用八功德水泡澡时,亲手从七宝池里抠下来的。” 陆询可不知道什么七宝池,八功德水的,也就没往心里去,“那为什么叫晴雯呢?” “是情问。”孔祝纠正道,“我二哥他那师父说我二哥六根不净,六尘缠身。于是,我二哥在织这雀金裘时,将自己的七情六欲编织了进去。是以叫情问雀金裘。” 第七十九章、雀金裘的妙用 “我这大氅除了冬暖夏凉外,还有个好处,能根据穿衣人的情绪,而随时改变颜色。” 陆询想了想,这大氅能根据心情改变颜色,岂不是将自己的内心完全暴露了,那还有何秘密可言。 他将情问雀金裘递了回来,“那还是算了。” 孔祝摇摇头,“既然已经送给公子了,断无再收回来的道理。公子自己不穿,将来送人也是好的。不管怎样,总比公子着女装要好些吧?” 陆询想想也是,这也就是在阴泉内,出了这泉,着女装可真无法见人。 于是将大氅披在身上,这衣服也真神奇,竟然能根据体形自行变化大小。 他看看颜色变为大紫的雀金裘,“孔祝,那我现在应该是什么心情?” 孔祝眯着眼睛,一脸的困惑,不应该呀,不应该呀,怎么跟二哥描述的不一样? 直到陆询又问一遍,它才回过神来,“啊?公子好俊俏!” “我问你,我这一身紫,表示什么心情?” 孔祝吃惊地道:“什么?公子明明一身藏青才是。” 一身藏青? 陆询问向研儿,“我这大氅什么颜色?” 研儿扫了眼,星主果然一贯的闷骚,撇下嘴道:“红色!” 从金大升那里得到黑色的答案,陆询明白了,原来,这衣服的颜色显示的是看这衣服的人心情。 这功用倒是神奇,只是有些鸡肋。 就在这时,吴龙醒了过来,它眨眨眼睛,瞅了一圈又一圈,见多了巨蛊鹰及一只大瓶子,独独不见了陆询。 问道:“二哥,你把那人族小子吃了?” 金大升因为长生殿被锁,正郁闷得不要不要的。 所有这一切祸端,都是自它带了陆询来开始,自然没有好气,“你就知道吃!” 吴龙摇晃下头,发觉另一个触角也没有了,惊叫道:“二哥,我的触角呢?我知道了,肯定是刘公孙!只有他才有功德之力,才能轻易削断我的触角。” “二哥,你太不应该了。怎么能随便就吃了他呢,怎么也得好好折磨他一番才是。比如,把他的四肢剁下来,亲自喂给他吃……” 金大升瞪着牛眼,公子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你是眼瞎了吗,居然看不见? 它怕吴龙再说出过分的话,喝道:“够了!” 吴龙摇头晃脑,“不够,不够,远远不够。他竟然敢觊觎素素,若是落到我手里,我要把他那三寸……” 陆询身子一晃,飘到它身边,手起剑落,砍掉了他一条步足。 吴龙没了触角,反应慢了许多。 它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然后自己的腿就断了一条,身体疼得一阵抽搐,“二哥,什么东西,什么妖魔鬼怪伤了我?” 陆询见它果然看不见自己,又一剑,再砍断它一条步足。 吴龙吃痛,腹部一卷,步足张开,抱向陆询所站的位置。 陆询腿上用力,跳了起来,躲往另一个方向。 身子一离地,他就察觉到不对劲,我的力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他见自己正快速撞向上方的石头墙壁,右手乾坤剑连忙往顶上一插,以阻止自己的身体。 哪想到乾坤剑竟象切豆腐一样插入石头,没柄而入后,身体继续向前。 砰~ 他的头撞到了壁顶石头上。 陆询轻飘飘地落到地上,摸下头顶,那里鼓起了个大包,并且出血了。 他看看乾坤剑,再看看沾血的那块石头,明白了,原来这情问雀金裘还有力量增幅的作用。 “哈哈,”他顾不上头疼,对孔祝道:“谢了!这情问雀金裘果然是个宝物!” 孔祝拿爪子挠挠头,“其实,这情问雀金裘还有些其他功用,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还需要公子自己摸索呢。” 吴龙听到陆询声音,大叫道:“好哇,原来你没死!给我死来!” 身子一晃,却是逃向了阴泉深处。 陆询哪会容它轻易逃走,三两步追上,一剑在它甲壳上劈开道三尺余长的口子。 吴龙不敢再逃了,蜷缩成一团,只把眼睛望向金大升,“二哥,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小子为什么会隐身?你快吐法宝烧死他呀!” 金大升叹口气,踱了过来,“老五,你就别挣扎了。还不赶快向公子认错!” “公子?二哥你叫这人族小子‘公子’?” 金大升飞起一蹄,将它踢撞在泉壁上,喝道:“快向公子道歉!” 陆询一眼看破了它的心思,“放心,看在白素素的面子上,我是不会杀它的。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吴龙听到白素素的名字,火气又上来了,“奸夫**!哪个要你饶?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五爷我无不接着。” “好!这可是你说的!” 陆询飞身上前,乾坤剑出如风,眨眼间,削断了它十余条步足。 吴龙倒也光棍,不但不躲闪,反倒将身体摊开,“切,全切了。切不完,你就是我养的!” 你就是我养的!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啊。 “玉玲珑,黄皮子呢?” 陆询叫完才想起来,玉玲珑还昏迷着呢。 又道:“研儿,给本公子将这蜈蚣精收入瓶中,拿阴冥鬼火烧它,烤熟了后喂黄皮子。” 研儿听他遇事先叫玉玲珑,肚子莫明地冒酸水儿,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陆询听她语气不对,正要责问,吴龙突然道:“黄……黄老爷也被你逮了?” “它算哪门子老爷,不过一只会放臭屁的黄皮子罢了。” 吴龙哆嗦成了一团,两眼四处搜罗一圈,颤抖着嗓子道:“你……你敢直呼黄老爷托身的那物名讳?” 陆询大喝一声,“少废话!林文呢?交出林文!” “林文?林文是谁?” “坏了!”金大升猛地一跺蹄子,往阴泉上方冲去,“六弟,六弟,千万莫杀那人族老者。” “哈哈哈哈,”吴龙狂笑一通,“想救那干巴老头儿,晚喽!这会子,早被煮成肉糜喽!” 很快,上方传来金大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六弟,六弟,你怎么了?是谁杀了你?” 陆询抓起太元玄牝瓶,将其收于掌心,撒腿奔向声音传来的所在。 第八十章、死豹子,还不现形 同样是碗口粗的铁棒围成的牢笼里,一只巨大的山羊蜷缩在地上,眉心一个拳头大的窟窿,汩汩而出的血顺着一根金色箭杆流到地上,聚成了一小汪血水。 “小七,醒醒啊,不要死!” 金大升一遍遍地用蹄子踹那铁棒,发出咣咣响声,那铁牢笼却是纹丝不动。 陆询一看那箭杆,心里顿时一惊,陆家也来人了? 他钻入牢笼,伸手摸了摸山羊,身体仍然温热,显然刚死不久。 牢笼西北角的旮旯里,一口大锅里的清水正咕嘟嘟地翻滚着浪头,林文却不见了。 看着那箭杆,陆询忽然想起,当初躲在树后看陆机与他大伯观落音时,曾说过,此钉头箭有收集魂魄之功用。 这头山羊新死,魂魄即便未被钉头箭收集起来,恐怕也未走远。 为了找回林文手中的玉钩,探听清楚瑂儿的秘密,权且死马当活马医,试上一回。 没有香烛纸钱,更没有山羊精贴身的“腹衣服”,陆询也顾不上这些繁文缛节,纯粹试上一试。 天皇皇,地苍苍, 虚精异怪休作怅。 三魂七魄,莫顾甑堕; 荡荡游神,兹兹留存。 …… 归去来兮,祷而招之。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念完招魂咒,陆询以功德之眼盯着箭杆。 只见箭尾的铁翎里面,似乎有一团虚影在不停挣扎。 一张符篆贴在那虚影的眉心上,那虚影急得咩咩乱叫,四蹄刨地,却只是在原地不停打转儿。 “研儿,你的阴冥鬼火能否在不伤害那魂魄虚影儿的前提下,将那张符篆烧掉?” 等了好一会儿,研儿才慢条斯理地道:“小事一桩,不过我为什么要救它?一只山羊精罢了,骚哄哄的,难闻死了。” “那你想不想找回瑂儿姐姐?玉钩可是在林文手里,只有这山羊精才知道林文去了哪里。” “你终于肯叫瑂儿姐姐了?”研儿几乎是喜极而泣,“瑂儿姐姐听到后一定会开心死的。” 陆询一怔,不就是叫人声姐姐嘛,又小不了人,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别说那么多了,先救这头山羊精。” “好的,好的!”研儿一连声答应着,“不就是张符篆嘛,我一龙之火就可以将它烧掉,把那钉头箭送进来吧。” “你也认识这是钉头箭?” 瓶内,研儿撇了下嘴角,在咱们老家,极为常见的巫祝工具罢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陆询边说着,边以乾坤尺点在箭杆上,将其变小一半儿,待要将其从山羊眉心拨出来。 结果,一拔不动,再拔还是不动。 陆询诧异,转到山羊头后,这才发现端倪。 原来,钉头箭穿山羊头而过后,箭头正好拴在羊脖子的铁链上。 他只好将拴羊的石环弄断,连箭带山羊一起送入了掌心的太元玄牝瓶中。 金大升跪倒在地,眼含感激地看着陆询做完这一切,激动地道:“多谢公子,无论小七能否救回来,老牛这条命今后就是公子的了。” 陆询上前拉起它,“老金言重了,什么命不命的,以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就是了。” 研儿烧毁符篆,放出山羊的魂魄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儿。 等山羊被送出来,眉心虽然插着那根箭,却已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 它一看到陆询,立即不要命地扑了过来,头上的一对弯角,直插陆询胸膛。 若不是它重伤未愈,毫无防备的陆询几乎中招。 金大升大喝一声,“小七,你疯了?” “二哥,你别管!我要杀了这奸诈的人族小子。” 梅山老七杨显说完,口中吐出一道白光,在空中组成一张光网罩向陆询。 金大升抬起左腿,一脚将那光网踢了个粉碎,“小七,有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杨显翻着死羊眼,再瞪了陆询一下,“救命恩人?就是这混蛋射了我一箭,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金大升气得一跺右蹄,“小七,你看好了!这是刘公子,他一直与我一起,何曾射你!” 杨显怔怔地看着陆询,“不可能,不可能!明明就是他射的我,他还说他叫陆询,是大汉皇帝委任的龙马宣招使,专门来请龙马大人出山以对付咱们妖族的。” 陆询知道,这定是陆家耍的花招,问道:“林文呢?叫他出来,自然一切便知。” 杨显激动起来,“还说,还说!明明就是你从我手里骗走了那人族老头儿,还来我这儿装。二哥,快拿下他,他把十窍玲珑心抢走了。” 金大升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小七,你重伤后糊涂了。刘公子一直与我在一起的,正是他救了你的性命。” 研儿听它冤枉陆询,正要将它再收进瓶子,干脆烧死它算完,一阵放荡不羁的笑声突然传来。 “哈哈哈哈,陆宣招使,你看我捉到了谁?” 陆询回头,只见朱安世一手一个,拎着白素素与吴龙,大踏步走到十几丈外站定。 “是你?死豹子!” 陆询功德之眼一凝,已认出这并不是真的朱安世,而是那只金钱豹。 “对,对,是我!公子,咱们不是说好了,你杀牛、羊,我抓那蛇与蜈蚣的嘛。快杀了那头疯牛,咱们该去第十八重请龙马大人了。” 金大升看看已经昏迷的五弟、六妹,再看看陆询,牛脑子明显不够用了,“公子,你到底姓陆还是姓刘?” 金钱豹化成的朱安世,一口将白素素与吴龙吞入肚中,嘲笑道:“哈哈哈哈,你这头疯牛,真是笨死了,怪不得人说蠢笨如牛。” “他当然是我们陆家的长房长孙——陆询了。就是他一箭射死了杨显,哦,差点儿射死了杨显。” 陆询哪容他再耍嘴皮子,一挥手,将落宝金钱祭在了空中,“死豹子,还不现形!” 落宝金钱发出一道金光射在朱安世身上。 朱安世不但未现形化为豹子,反倒满不在乎的在金光中走来走去。 怎么回事儿,落宝金钱又失灵了? 陆询功德之眼望去,只见朱安世的眉心里,那枚紫红葫芦印记里,冒出一个长翅膀的人头虚影。 那人头伸出一条翅膀,遮在了朱安世头顶,所以他才不惧落宝金钱发出的金光。 第八十一章、快找回瑂儿姐姐 陆询惊叫一声,“斩仙飞刀?” “可不就是斩仙飞刀咋的!你忘记了,临来前,老祖宗怕你我二人修为不够,拿不住梅山七怪,特意将斩仙飞刀赐了给我。” “死豹子,你……” 陆询一句话未说完,贴于右臂的乾坤尺突然紧急拍打他的胳膊。 他知道有异,不及察看危险来源,下意识地往旁边躲避。 轰! 空中突然降下一道白色光网,将他罩在了里面。 “二哥,快,我已用白光将这陆家小子定住了身形,你快吐牛黄烧死他!” 重伤的杨显强行催动法力,吐出一口鲜血后叫道。 金大升一听“斩仙飞刀”四字,两个眼圈早就红了。 上一世,身负八九玄功,七十二般变化的大哥,就是死在了陆家的斩仙飞刀下,害得他到如今仍然不知头颅在何处。 梅山七兄弟一起修炼多年,早就养成了相互掩护、配合的习惯。 他见杨显动了手,牛脾气上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飞起一蹄踹向了陆询。 陆询被那白色光网罩住,身体动弹不得,胸膛硬生生地承受了金大升的全力一蹄。 咔嚓一声,也不知肋骨断了几根,胸口立时塌陷了下去。 他整个人冲出光网,撞在阴泉壁上,将石头撞出个人形大坑,嵌在了泉壁里。 幸亏他穿有情问雀金裘,否则,金大升的全力一蹄,只怕能将他踢为肉泥。 朱安世见陆询受此重伤,不死肯定也得残,心里乐开了花,叫道:“好哇,你们竟敢伤害我家长公子,看我不以斩仙飞刀切掉你们的头。” 朱安世嘴上大叫大嚷,身体却分毫未动。 金、杨二兄弟知道斩仙飞刀的厉害,哪还管真假,早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朱安世一伸手,将空中的落宝金钱收于袖内,缓缓踱到陆询跟前,“小子哎,命挺硬啊!金大升这一脚,即便是豹爷我,全无防备之下,也绝对承受不来。你小子——不简单哇!” “可惜,今天便要丧命于此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陆家作对!想我申公豹,也算是有能耐的,见了陆家老祖宗,尚且俯首贴耳,乖乖地自认晚辈。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杀陆家长房长孙!” 陆询疼得直龇牙咧嘴,连忙运转《九转乾坤经》,炼化功德之力,修复受伤的胸口。 申公豹见他塌陷的胸口居然慢慢鼓了起来,只道他身上有疗伤的法定,伸舌头舔下嘴唇,手指甲突然暴长三寸有余,狠狠插向了陆询受伤的胸膛。 “慢着!你就是申公豹?你不是被塞了北海眼吗,如何又回来了?” 申公豹指甲摁在陆询胸膛上,随时就可以插进去,“嘿嘿,怎么?你听说过豹爷的名号?” “申公豹,我叫你一声,可敢答应?” “别说一声,就是十声又如何,只是豹爷的名号岂是你能叫的?” 陆询看看张开的左手心,真他母亲的邪门,怎么一遇到申公豹,连这太元玄牝瓶也失灵了? 连忙意念问道:“研儿,怎么回事?” 研儿正咬紧牙关与申公豹眉心的那枚葫芦印记全力对抗,见迟迟吸不动那印记,狠狠心,整个身子跳入了太极图的黑色圆圈中。 轰! 太元玄牝瓶剧烈震动,自行从陆询手心里跳了出来。 终于,那枚印记被剥离出来,吸入了瓶中。 申公豹眉心印记一消失,那具两米余高的身子,“呼”地一下倒了过来,靠在了陆询身上。 “申公豹,你装什么死?” 陆询顾不得身子未完全好,一把将他推开,乾坤尺化为短剑,稀里哗啦地快刀斩乱麻般,将那具身子大卸八块。 一转身,见那太元玄牝瓶竟然比刚才晃动得还厉害,知道大事不妙,连忙也钻入了瓶子中。 研儿正全力催动黑色圆圈内的阵法,指挥火龙与火蛇,喷出一道道黑色火焰,烧向空中的那只紫红葫芦及一头金钱豹。 她感应到陆询进来,连忙叫道:“星主,快去找回瑂儿姐姐,这葫芦厉害,我一个人对付不来。出去时,记得把瓶子盖好!” 陆询听她语气急切,跳出来后,将瓶子盖好,收于掌心内。 刚拔腿要去寻那山羊,见分散一地的尸块,心中有气,朱安世啊朱安世,你都死多久了,还一次次地不安生。 他拎起那些尸块,就要将其投入那滚水锅中。 那腹部的尸块,突然一阵颤动,白素素拉着昏迷的吴龙钻了出来。 她见陆询站在一边,知道又是他救了自己,感激地道:“多谢公子救……” 陆询哪有空听她废话,喝道:“你们梅山七怪,在这阴泉之中,可有秘密的藏身之所?” 白素素见他胸前有血,只道是他急需养伤,答道:“公子,请跟我来!” 陆询在白素素的带领下,七转八拐地来到一处幽暗的所在,用吴龙的步足在墙壁上按了几下,“轰隆”一声,一道石门打开,一个满是石钟乳的山洞露了出来。 门刚开开,无数的尸鳖虫,黑压压地飞快爬了过来。 白素素轻叱一声,那些尸鳖虫闪开一条路,放二人过去。 洞底深处,正以石钟**为杨显疗伤的金大升,听到门响,飞奔了出来。 见是陆询来了,它愣怔一下,扑通跪倒在陆询面前,“老牛又蠢又笨,中了那贼人的奸计,误伤了公子,还请公子责罚。” 原来,金大升听到“斩仙飞刀”四字,一时情急,踹伤了陆询。 逃到这洞中后,它一边为杨显疗伤,回过味儿来了:公子一直与我一起,怎么可能杀小七。 那黑脸大汉嘴上对公子极为恭敬,我与小七伤了公子,他却并不出手相助,反而火上浇油。 很明显,我这是中计了! 陆询恨不得一剑杀了它,可不是现在,只好装作和颜悦色地道:“无妨!你们究竟把林文藏到哪里去了?” 金大升一怔,讪讪地道:“公子如何知道?” “少废话,赶紧交出来,急着救人呢!” 正在吮吸石钟乳疗伤的杨显,听到陆询声音,呼地一下爬了起来、 没提防,一直插在眉心,透出后头的钉头箭,刮擦在倒垂的石钟乳上,搅动识海,意识混乱,“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八十二章、且分我一杯羹 金大升跑上前,见杨显后脑,本已止血的伤口,又流出了红的、白的,再次跪倒在陆询面前,“请公子再救我七弟一救,那林文正在我七弟的肚子里。” 陆询皱着眉头,故意拿剑在杨显肚子上比划着,“救?然后再让它吐光网罩我?我命再大,躲得过一次,还能次次躲过?” 金大升急了,牛头连连点地不止,“我保证,我保证,只要公子救活我的七弟,我定会劝它以后唯公子马首是瞻。不但是它,我们几个全听公子的!” 陆询见白素素也连声承诺不止,心道:为了取林文,总不能真把杨显杀了,那样肯定还得再打一架,即便侥幸胜了,也更耽误时间。 当即不再迟疑,以乾坤尺将钉头箭变小后,以功德之力将杨显伤口治好。 杨显醒来,在金大升的劝说下,果然从肚子里吐出了林文。 拿到玉钩,陆询刚让白素素打开洞门,还未等走出石钟乳山洞,就见陆机的大伯,也就是被陆询杀死的陆奇的父亲——陆行水,手里拿着把金黄弓箭急匆匆走来。 陆询连忙退了回来,将门关得只剩下一条细缝,看向洞外。 他怎么也来了? 太元玄牝瓶中,研儿以一敌二,虽然占据地利,一时暂未落了下风,但明显支撑不了太久。 这可如何是好? 只希望他是恰巧路过! 陆询在心里默默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惜,陆行水两眼虽是盯着那弓箭上的符纹,却径直来到了洞门前。 他皱着眉头,盯着大门看了会儿,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篆,“啪”地一下,拍在了山石伪装的大门上。 符篆金光流转,很快熔入了山石中。 一会儿,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门现了出来。 陆行水张弓搭箭,对准洞里,大声喝道:“申公先生,可是你在这洞中?” 陆询闻言,暗叹可惜,若是玉玲珑在,以她那出神入化的变幻手段,装成朱安世样子,定能将他骗进来,然后以尸鳖虫收拾他。 “申公先生,我的钉头七箭符已经感应到第七箭了,知道你就在里面,还请现身一见。” 陆行水嘴里这样说,身子却疾速后退,与那道光门拉开一段距离,钉头箭始终对准那道门。 白素素见陆询面色难看,“哧啦”一下,将裙子下摆撕去一块,欲迎还拒地娇嘀嘀叫道:“申公先生,不要啊,不要……要……啊,啊……” 她那靡靡嗓音,叫得端的是勾魂摄魄、荡气回肠。 陆行水鳏居多年,妻子难产死后,为了继承家主大位,免除裙带之累,一直没有续弦。 可是,独子陆奇死于陆询之手后,老祖宗更是起了将家主之位传于老二陆方舟之意,陆行水隐忍多年,到头来反而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借酒浇愁之余,未免放纵起来。 如今,一听到白素素这莺声燕语,心里立时装进去了二十五只小兔子,心痒难禁起来。 听说这阴泉中女妖无数,最会侍候人,早就有心尝试一番,哪想到反被申公豹得了先手。 如此好事儿,岂能让他专美于前。 陆询初见白素素如此作为,还不明所以,待听到她那声音,小腹立时窜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咬下舌尖,灵台恢复清明,朝白素素竖起了大拇指。 白素素得了奖励,叫得更加起劲起来。 “豹兄,且分我一杯羹!” 虫子上脑的陆行水,顾不得多想,将钉头箭收于眉心的紫红葫芦印记里,浪叫一声,大踏步走进了光门。 好机会! 本就躲在门后的陆询乾坤剑一横,抵在了陆行水脖子上。 陆行水一腔热血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瞬间变得透心凉。 “是你?” 一看是陆询,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意念一动,眉心打开,一枝钉头箭“嗖”地射了出来,直奔陆询面门。 陆询哪想到自己已经制住他了,他仍敢反抗,见他眉心红光一闪,知道不好,连忙侧身闪避。 终究还是迟了,那钉头箭竟比人为控制还要精准,箭杆稍微调整方向,还是直射陆询眉心。 惊变突然,眼见陆询就要被那钉头箭穿头而过,白素素吓得惊叫一声,两手尚未来得及捂住眼睛,只听“噗”的一声。 一根孔雀翎竖起在陆询的面门前,堪堪挡住了那枝钉头箭。 那箭的钉子头戳破陆询眉心,渗出点点血迹。 陆询只觉一股力大无穷的吸引力量,拉扯着他的魂魄向箭杆内窜。 好在识海内的《洗冤录》轻颤,将那股力量震碎。 陆询灵台瞬间恢复清明,右手碗使劲一转,乾坤剑切向陆行水的脖子。 只听“叮”的一声,锋利无比的乾坤剑,竟似切在了钢铁上,发出一声脆响。 陆询一看,只见陆行水眉心里的那枚紫红葫芦印记,发出一道红光,如同一只亚腰葫芦一样,将他从头到脚,贴着肌肤护了个严严实实。 “哈哈哈哈……” 陆行水狂笑一声,一掌拍出,正中陆询胸口。 陆询胸膛本就中了金大升一蹄,尚未完全康复,陆行水的这一掌让他伤上加伤,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陆行水淫笑着上前一步,一把掐住白素素的喉咙,“小娘子挺会叫啊,再叫一个给爷听听。” 白素素要害被制,身体一阵剧烈抖动,自脖子以下的下半截身子,化为蟒蛇,用力一卷,紧紧地将陆行水缠绕了起来。 “哟,小娘子你倒挺紧的!” 陆行水不慌不忙地打开眉心,又是一根钉头箭跳了出来。 他一把抓过,狠狠地刺向蟒蛇那粗大的身子。 “不要!” 吴龙蹒跚着从洞底爬了出来,它小半边身子的步足被陆询砍去,爬起来一摇三晃的。 “不要?”陆行水持箭的手举在半空,“你说不要就不要?” 吴龙张开嘴,猛地吐出一团白光,白光在空中骤然变大,化为一张光网,将陆行水罩了起来。 吴龙见定光法术定住了陆行水,缓缓爬行着以螯牙擦地,发出怪异的吱吱声。 洞顶、侧壁、地面的石头缝里,爬出无数的尸鳖虫,潮水般涌向陆行水,眨眼间就将他淹没了。 第八十三章、演戏 陆行水身周,团团尸鳖虫把他围成了座小山。 初时,还能看到他的身体不停挣扎、扭动,不一会儿,那“不要、不要”的哀求声,渐渐低沉下来,几不可闻。 吴龙爬到“小山”边,恶恨恨地骂道:“竟敢招惹我的素素,死有余辜!” 它看似是在骂陆行水,一双眼却是直瞪着陆询。 陆询边以功德之力疗伤,心里不停琢磨,不对劲啊! 当时自己被吴龙的白光定住,身体可是分毫动弹不得的。 可陆行水不但身躯扭动,还能求饶。 他是装的! “不好,素素有危险!” 吴龙又瞪了陆询一眼,素素也是你能叫的,还叫那么亲热! 可它刚被金大升收拾了一顿,对这个救命恩人也不好太过火,再加上对“定光术”的自信,不以为然地道:“能有什么危险?这些尸鳖虫认识素素,不会伤害她的。” “不是素素,是陆行水!” 陆询话音未落,只见“小山”内冲出一团红光,刹那间映得洞内亮如白昼。 陆、吴等几个被强烈的红光“瞬盲”,眼前一片黑暗,双目流泪不断。 等再能看清东西,小山般的尸鳖虫不见了,白素素也没了影子,原地只留下个一手托着个紫红葫芦,一手捋胡须微笑的陆行水。 “小臭虫,真以为你那狗屁定光术能制住我?开玩笑!” 吴龙一见那紫红葫芦,全身哆嗦成了一团。 金大升更是颤抖着嗓子叫道:“不好,快逃!那是斩仙飞刀,真正的斩仙飞刀!” “逃?笑话!真以为一只蛇妖的浪叫,能打动我陆行水的道心?” 陆行水微笑着向洞门上一点,那道光门骤然间光芒四射,石块仿佛都被熔化了,与整个洞壁融为了一体。 他拍拍紫红葫芦,又道:“若不是老祖宗吩咐,一定要取了这些尸鳖虫。老夫会费这番功夫,陪你们演这出戏?” 陆询看看软瘫在地上的吴、金二个,一颗心沉到了老海底。 我杀了他的唯一的儿子,他岂肯善罢干休? 果然,陆行水巡视了一圈,将目光定在了陆询身上,喝道:“公孙小儿,你想怎么死?” “怎么死,由得我吗?” 形势比人强! 陆询除了以功德之力继续疗伤外,别无良策,只好以言语与陆行水周旋,以拖待遍。 陆行水一眼看破了他的心思,“怎么着?还指望着林文那棺材瓤子救你?在我的斩仙飞刀之下,莫说是林文,便是比他再厉害十倍,百倍,也只会落得人道分离。” “况且,那十窍玲珑心,可是我陆家旧物!” 陆行水说着,看向洞底正以石钟乳水浸泡身体的林文,喝道:“小十,老东家来了,你就是这般摆谱的吗?” 原来,林文被山羊精吞进肚里,身上难免沾染了些腌臜物儿,向来自诩一身清气,爱好洁净的他如何能忍。 坚决拒绝了陆询陪他一起去找玉钩的真正主人的要求,跳入了石钟乳泉洗刷起来。 陆行水这一召唤,他胸口的十窍玲珑心立时躁动起来。 “子不语怪力乱神,非不信也,敬鬼神而远之!” 林文口中念念有词,妄图抵制住那颗心的自作主张。 可惜,言人从心。 他的心已经“从”了,从心,怂也。 即便再不语怪,又如何对抗得过被陆家做了手脚的十窍玲珑心。 陆行水见林文被那颗心脏控制,踉跄着一步步挪了过来,会心一笑,再对陆询道:“好了,到你了!交出扣押印记的法宝,我给你个痛快。” 随着他的话语,他手中的紫红葫芦,射出一道红光打在陆询身上,很快集中到了太元玄牝瓶所在的左手心。 原本扣得紧紧的瓶盖子,自行打开,一团红光窜了出来,与那道光汇合在一起,退回到了紫红葫芦中。 太元玄牝瓶内,研儿“嘤咛”痛叫一声,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 陆询意念集中于瓶子,关心地问道:“研儿,你怎么样?” 研儿极为虚弱地回道:“没……没事儿。快,快找回瑂儿姐姐,让她与我一起控制这方……瓶子。” 陆询一听,更加着急了,看来研儿伤得确实不轻,这都开始说胡话了:瓶子明明是圆的,都说成方瓶了。 研儿忽然又道:“星主,你是不是拿到玉钩了?” “对。我正急着去找回瑂儿,可惜有条赖皮狗挡路。” “扑哧~” 研儿居然浅笑了下,“敢把斩仙飞刀呼作赖皮狗,遍天下也就星主你敢。幸亏这葫芦是个赝品,若是原宝在此,只怕你早已人头落地了。” “什么?”陆询惊叫一声,“一个复制品,你对付起来都如此费劲,那这斩仙飞刀岂不天下无敌了。” “切!葫芦是假的,但那枚印记是真的。那枚印记至少保留了原宝三成的法力。若是瑂儿姐姐在,就算原宝来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须赶紧找回瑂儿姐姐。” 陆询与研儿不停交流,陆行水也与紫红葫芦以意念说着悄悄话儿。 一会儿,陆行水的脸憋成了紫茄子,“你个小杂种,可真是我陆家的克星!你竟敢伤害宝儿,我跟你拼了!” 他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紫红葫芦上,躬身对着葫芦,行了一礼后,大吼一声道:“宝贝请转身!” 只见一道极为耀眼的紫光从葫芦里喷出来,射向陆询眉心。 “星主快逃!” 书册晃动,在空白页上紧急显示了一行字。 可陆询两眼一见那紫光,如坠云里雾里,无所思,无所想,好像连自己都不存在了。 研儿叫声不好,主动跳出来,将陆询收入了瓶中。 陆询进入瓶中,紫光被遮挡,他立时恢复了意识,连连惊叹:好险,好险,要不是有研儿,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研儿见他醒来,叫道:“星主,玉钩呢?快,快将玉钩放入太极图的白色圆圈。” 研儿说着,太极图旋转,将陆询连同玉钩一块儿吸了过去。 陆行水见紫光未及射到,那陆询却突然不见了,原地多出了个二尺四寸高,半黑半白的细脖圆瓶。 心中纳闷,莫非这陆询本命物乃是个花瓶? 第八十四章、她魔怔了 陆行水再咬一次舌尖,又是一口血水喷在紫红葫芦的一处隐秘符篆上。 “宝贝,给我收!” 紫红葫芦发出一团红光,将太元玄牝瓶裹了起来,拉入了葫芦中。 陆询举着玉钩,只觉身子一轻,进入了一个全是白色的神秘空间。 “研儿,把玉钩放在哪里?” 陆询一开口,先把自己吓了一跳,这声音怎么突然之间放大了千倍、万倍。 研儿的声音同样很大,“你可看到一张黑色的床?” “黑色的床?没有哇,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不可能!”研儿也惊起来,“哦,我知道了,定是……” “定是什么?” 研儿轻咬下嘴唇,迟疑了一下方道:“定是我记错了,你把玉钩随便放在什么地方就好!你赶紧出去吧,离那白色房间越远越好。” “好的。” 陆询答应着,将玉钩放在地上,转身就往外走。 刚走不多远,一座楹门突然出现在眼前。 说是楹门,其实不过是两根雕龙饰凤的黄金柱子,那柱子也不知有多高,上面白雾茫茫,什么都看不清。 柱子上镶嵌了一幅铁钩银划的对联:春梦秋幻犹堪怜,花容月貌为谁妍。 “研儿,我看到了一幅对联。是从对联后的楹门出去吗?” “对联,什么对联?” “春梦秋幻犹堪怜,花容月貌为谁妍。” “什么?”研儿再次惊叫一声,“你……你怎么能走到那里!快,快退回来!往反方向走。” 研儿说得太急,声音又大,等陆询听清要他退回来时,他的手正扶着柱子,往楹门后瞭望。 那里同样是雾茫茫的,不过,却是黑雾。 黑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张牙舞爪,咆哮翻腾。 陆询一惊,连忙遵从研儿的话,想要往后退。 哪想到,正巧摁在一只龙爪上的左手,竟然被粘住了。 陆询连扯几下,非但未能挣脱下来,反而越粘越紧。 这时,一道炸雷似的声音,从楹门后传来,“这件情问雀金裘,你从何处得来?” 陆询恼他粘住自己的手,气呼呼地回道:“你谁啊?管得着嘛你!” “啊呀呀,气死孤……” 一道温润、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他,“就是,管得着嘛你!小家伙,这衣服既然穿在你身上,那就是你的了。好了,出去吧,这儿不是你该来的。” 陆询粘在柱子上的手陡然被松开,意识一阵恍惚,下一刻,已出现在了太元玄牝瓶中。 “你出来了?可曾见到什么?”研儿焦急地问道。 陆询想了想,还是没说实话,“没有。我把玉钩放在地上,背对着那楹门走了没几步,不知怎么就走出来了。” 研儿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且随便找个地方看戏就好,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这瓶子,咱们已被那紫红葫芦吞了进去。” “什么?那葫芦竟比你这瓶子还要厉害?” “切!”研儿轻蔑的一笑,很快又暴喝道:“玉玲珑,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片缕未着的玉玲珑,从八封图上站了起来。 陆询连忙上前,将裙子还给了她。 玉玲珑面无表情地接过,放到鼻子下嗅了嗅,一把扔在地上,抬腿向瓶口走去。 “玲珑,你怎么了?你去哪儿?” 陆询见她眼神迷离、行动诡异,大声问道。 “嘿嘿,星主不用管她。她中了那吴龙的蜈蚣之毒,魔怔了。” 中毒就中毒,怎么还会魔怔了,那蜈蚣之毒有如此厉害吗? 陆询心中质疑的功夫,一抬头见玉玲珑已走到了瓶口边缘,连忙叫道:“玲珑,快回来,你没穿衣服!” 他一边大叫着,跳起来就去拉她。 研儿以一道虚影突然出现,挡在了陆询身前,“星主,你且看他究竟是谁!” 陆询仰起头来,只见玉玲珑跃出瓶口的刹那,身上突然多了件团龙大红袍,外披连环金锁铠甲,脚踏黑帮白底玄青靴,两手各拿一柄八棱大锤,端的是浑身英气逼人。 “他是……”陆询忽然想起,当初黄天化逃走时,惊鸿一瞥中,他依稀就是这副形象。 “研儿,黄天化如何会躲藏在玲珑体内?” 研儿皱着眉头,嘴角微微翘起:你个大棒槌!这还用问吗?这又如何解释! 陆询见研儿迟迟不答,再道:“研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研儿斟酌一会,道:“朝云暮雨强为水,沧海巫山也称人。” 陆询挠挠头,心里生了不好的想法,“什么意思?说明白点儿。” 研儿两眼只望着瓶外,半天后方幽幽地道:“瑂儿姐姐,冰清玉洁那么好的人儿,你却不知道珍惜。” 陆询再挠挠头,我连瑂儿是方的还是圆的都不知道,又如何去珍惜! 他见研儿不再言语,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瓶外,顿时吓了一跳。 外面,不知何时多了一座金碧辉煌的道场。 天空中,那枚紫红葫芦印记,已化身为长着一对翅膀耳朵的人形头颅,嘴巴张开,大口大口地往外喷着炽火。 整个天空仿佛都被烧着了,变成了通红一片的火海。 那座道场在烈焰的烘烤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黄天化立于道场高处,一对八棱银锤相互撞击,道道闪电自锤上生起,发出雷霆般的轰鸣,袭向那人形头颅。 那人形头颅眼皮一翻,两道白光射出,与那闪电撞在一起,将其撞得粉碎后。 白光继续向前,竟比闪电还要快上几分。 黄天化两眼一眯,足底一顿,幽灵之花蓦地生起,在他周身结成围标花蓝,将他团团保护起来。 他见电光无用,大吼一声,两臂抡起,银锤脱手,砸向了那人形头颅。 那两道白光见本体受威胁,径自掉转方向,后发而先至,打在银锤上,将其击飞。 黄天化一招手,将银锤召回收于袖中,右手一晃,莫邪宝剑凭空出现。 “莫邪,莫邪,邪祟莫近!” 剑尖生出一点白光,直袭人形头颅眉心。 人形头颅紧急闪动化为翅膀的两只耳朵,欲强行避开那点白光。 却哪里还来得,眼见那白光离它眉心不过三分,锐利的剑形罡气几已刺破它的肌肤,白光却突然消失了。 第八十五章、时空之门 只见黄天化“啊呀”惨叫一声,跌落于道场内的一个水池中,身上红袍、铠甲褪去,慢慢变回了玉玲珑。 那人形头颅被惊出一头冷汗,眼睛再一眨,两道白光射出,直奔水池中的玉玲珑。 陆询眼见不好,强行冲破研儿阻拦,跃向瓶口。 人尚在空中,左手的落宝金钱,右手二十三颗定海神珠,全部抛出瓶口,祭到了外面空中。 那落宝金钱刚飞离瓶口,一见外面那颗人形头颅,吱吱叫着退回了瓶中,与疾飞而出的陆询撞了个满怀。 陆询抄手接过,落到了道场中。 二十三颗定海神珠悬浮于天空,散发出的紫金光芒只是覆盖了道场所在。 那人形头颅扇动翅膀,围着定海神珠转了一圈一圈,口水吧嗒吧嗒滴在地上,生成一朵朵莲花。 陆行水见葫芦中发出紫光,“哈哈”大笑一声,从怀中摸出被蚊道人抢走的那颗定海神珠,咬破舌尖,喷上鲜血后,投入了葫芦中。 那颗珠子一入葫芦,立时汇入了空中的二十三颗珠子。 刚将玉玲珑扶起,手忙脚乱地替她套好衣服的陆询,见天际突然明亮起来。 抬头一看,只见二十四颗定海神珠联为一体,在空中组成一个硕大的圆圈,紫金的光芒照得葫芦内亮如白昼。 人形头颅在紫金光芒照耀下,两只翅膀无力地耷拉在颌下,一条血红的舌头露在口外半寸,一滴垂涎挂在舌尖,似滴未滴。 陆询心中大喜,果然完整版的定海神珠威力无穷。 他将玉玲珑放在地上,脚尖一点,奔向空中的人形头颅。 这是,紧贴于右臂的乾坤尺突然震颤,急速示警起来。 陆询心中困惑,瞅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 待要再次奔向那人形头颅,突然,那紫金光芒形成的光幕咔嚓咔嚓连响,以新汇入的那颗珠子为圆心,生出了道道鸡爪纹似的黑色裂缝。 瞬间的功夫,光幕支离破碎。 而那二十四颗珠子,仿佛少了主心骨,下冰雹般哗哗地附落了下来。 没了紫金光芒笼罩,人形头颅立时恢复了行动能力,它翅膀飞速扇动,长舌头一卷,瞬间将二十四颗定海神珠全部吞入了口中。 “还我……” 陆询刚要持剑冲上前去,太元玄母瓶飞过来,将他收入了瓶中。 一道白光跟过来,打在瓶口上,发出叮的一声。 陆询看着空中落下的孔雀羽毛碎片,俊脸吓得煞白,若不是研儿就死定了。 研儿嘻笑着安慰道:“星主,不是研儿小看你。现在的你,上去也是白给。看我的!” 研儿说着,飘到瓶口,叫道:“宝儿……” 那人形头颅听到有人叫它,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很快又反应过来,连忙启动翅膀,远远地飞离了瓶子。 研儿见未能将人形头颅收进来,皱着眉头琢磨了会儿,又道:“小舞!” “咦,你怎么知道……” 人形头颅一句话没说完,下一刻已出现在瓶子中。 它瞪着黑溜溜的圆眼睛,盯着研儿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研儿微微一笑,“小舞,不,也许我更应该称你为孝武皇后才是!” “你!” 人形头颅悖然变色,眼睛一眯,两道白光射了过来。 研儿飞身一跃,跳入了太极图的黑色圆圈中。 人形头颅,也就是小舞哈哈一笑,“又来,又来!有意思吗?就你这阴冥鬼火,能奈我何?” 研儿从圆圈中露出半颗脑袋,“小舞,你太贪了!你不该拿那定海神珠的。” 小舞从嘴里吐出一颗珠子,挑在舌尖上,刻意将刻了符篆的一面朝向研儿,然后飞快收了回去。 “不该?看到这符纹了吗?这颗是元珠,等我将其余二十三颗炼化,这套宝贝就是我的了。” 研儿一边跟小舞说话,一边眼神示意陆询快躲,“是你的还是陆家的,别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小舞听到“嫁衣裳”三字,娥眉一蹙,脸色哀怨起来。 很快,又咬牙切齿地叫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讽刺于我!” 研儿被骂,却也不恼,反倒咯咯一笑,“我是谁,你真不记得了吗?我看你是人间烟火享用多了,被猪油蒙了心!” 小舞眨巴着眼睛,想了会儿,一转头,见陆询正蹑手蹑脚地躲向八封图,她两眼一眯,两道白光真射陆询。 眼见陆询就要人头落地,早有防备的研儿身形骤然消失在黑圆圈内。 太极图突然倒转,飞出一枚玉钩,钩起小舞的翅膀,将她拉到了白圆圈内。 “太阴眼、称心如意钩!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千百瑂那个贱人!” “大胆!”太阳眼中的研儿怒斥一声,脚狠狠一跺,太极图开始飞速正转,玉钩钩着小舞的琵琶骨,将她定在了阴眼的重心。 太极图越转越快,黑白两个小圆圈,也就是阴阳鱼眼陡然融合,又“嗖”地一下分开。 一会儿,太极图缓缓停止了旋转。 被定在地上的小舞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个半截凤凰头的金钗。 研儿从阳鱼眼中跳了出来,上前扶起陆询,替他拢了拢扎头的一字太极巾被白光削断后,散落在额前的头发,略有些歉意地道:“不以公子为饵,这小舞还真不咬钩呢。” 凤头钗被玉钩定在地上,只有头颅的半个人影儿挣扎着从钗子内挤了出来,怒骂道:“卑鄙无耻的小贱人,你也就欺负我身样不全,否则……” “咯咯咯咯……”研儿笑得无比欢畅,“我就说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就你那不成器的儿孙,值当的你受此大罪吗?” “要你管,要你管!等我的后代登上大宝,找出时……” 小舞说了一半儿,倏然闭嘴。 冰雪聪明的研儿,一下就猜中了她的下半句,“那时空之门果真是在未央宫内?” 她一脸热切地看向陆询,“公子,公子,无论如何,你要坐上那皇位。只有坐上皇位,才能借助天子之气,找出时空之门。” 时空之门? 陆询愣住了,这世上真有时空之门这东西? 第八十六章、一体两面 陆询想想也是,如果没有时空之门,自己又是如何从遥远的地球穿越到这大乾世界? 可惜,当时的自己完全陷入昏迷,对如何来到这方世界,完全没有印象。 如果未央宫中真有所谓有的时空之门,那一定是通往研儿的老家。 于是,他旁敲侧击地问道:“研儿,你不是不想回家嘛,找时空之门做什么?” 研儿笑笑,伸手抓起小舞的翅膀,将她的半截身体虚影拎了起来,用手指在其眉心一点。 唰~ 小舞被具象化了,变成了一个只有脑袋的石头雕塑。 她手指再一点,小舞变成了半枝黄澄澄的金钗。 陆询吃惊地看看研儿手中的这个,再看看地上被玉钩定住的那个,眨眼之间出了两个金钗,结结巴巴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研儿同样吃惊地瞪着陆询,“公子,你不对劲哎!你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 陆询挠挠头,“是啊,是啊!走散以后,我经历了很多……” 研儿一听这个,眼圈立即红了,扑上来抱住了陆询。 可惜,她只是道虚影,只能象征性地抱着陆询以给他安慰。 “公子,您受苦了!都怪研儿,都怪妍儿贪玩儿,没能照顾好您。” 陆询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手却穿过她的身体,落在了自己的情问雀金裘上。 “研儿,既然你有化虚为实的金手指,为何不……” 研儿晃了晃手中的金钗,幽幽地道:“难道,公子想我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雕塑?” 陆询摇摇头,“当然不。只是,这金钗,你将那虚影化为实物后,出现了两个金钗,这岂不是造物主才有的能力?” 研儿娇笑连连,“咯咯~公子,你真的忘记好多东西了呢。你不记得,事物的一体两面了吗?这小舞将自己的身体与魂魄一分为二,一半儿,被陆家老祖宗扣留作了人质,封印在这紫红葫芦里。 另一半儿,在世间飘荡许久,化身为李小舞后,居然还生了个儿子。 这可就破坏规则了,所以围盆时血下不止,因此而死,白白损失了诸多法力。 这就好比,人有善、恶两面,呈现在咱们面前的是恶的小舞。地上的是她真正的本体,而我手中的这个,不过是她的魂魄所化。” 陆询听了个不明所以,还是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样啊。那我的定海神珠……” 研儿随手一摔,将手中的金钗摔回地上,与玉钩钩住的那个合二为一,然后随手一抓,一把珠子出现在她的手中,正是那二十四颗定海神珠。 陆询伸手就要接过,研儿却收入了怀中,道:“公子,我先替你保管着,这珠子在西方世界呆过,貌似沾染上了些东西,等我将其祛除后再还给你。” 陆询正要坚持要回来,瓶外突然传来玉玲珑的惨叫声。 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只见玉玲珑被一群虎贲郎围在中间。 不知是因法力受损还是怎么,她的右手在腹部的琵琶上连连猛弹,发出一道道音波,那些虎贲郎却不为所动,反倒越围越紧。 陆行水在外面大叫起来,“公孙小儿,你把我家宝儿怎么了?为何我突然之间联系不上她了。赶紧还回我的宝儿,否则,我让这些扎纸人将你剁为肉泥。” 陆询看向那些挥舞着长刀,凶神恶煞般的虎贲郎,心中恍然。 原来这些兵将都是纸扎的,难怪他们一个个的,看上去眼神呆滞,行为机械,一点儿灵性也没有。 陆询见玲珑身上已经挂了彩,连忙吩咐道:“研儿,将这些纸扎将全部收进去,烧了。” “好来!” 研儿脆生生地答应着,瓶口窜出一条火龙,喷出的烈焰刹那间就那将那些虎贲郎化为了灰烬。 “研儿,你的火龙可以出瓶了?” 研儿怔了一下,一直可以啊,不过太耗费阴阳二气,我不常罢了。 “哦,那什么……咱们不是得了玉钩嘛,有玉钩辅助加成,火龙自然威力大增。” “这样啊。” 闻着烧烤的味道,看着一地的地鳖虫尸体,陆询纳闷了,这……这些人不像是纸扎的啊! 果然,陆行水又哈哈大笑起来,“刘公孙,作为龙马宣召使,你竟然将大汉皇帝派来辅助你的除魔卫全部杀死。你擅杀忠良,忤逆犯上,罪大恶极,实在该死!” 陆询的脸阴得快滴出水来,很明显,这些除魔卫已被陆家用地鳖虫控制。 或许是试验不成功的原因,才借自己的手将这些人除去,以绝后患。 这陆行水太可恶了,一次次地阴自己。 “研儿,可否将这老银币收进来,烧死它?” 研儿皱着眉头,“老银币?他可不是什么老银币。他体内含有离火之精,与我的阴冥鬼火同属,烧死他固然不难,只是他背后的陆家老祖宗太过棘手。” 一提这个,陆询更是火大。 自从穿越来,这陆家一次次地针对自己,没完没了,虽未给自己真正造成多大伤害,可苍蝇不咬人,忒膈应人。 “你尽管收进来,杀了他。有什么事儿,我一力承担!” 瓶内的研儿脸一红,星主也真是的,都跟你说了,我们同属离火一脉,怎么就听不懂呢! 陆询见研儿迟迟不动作,心道,这紫红葫芦是赝品,我这个所谓的主人又何尝不是,倒也不逼迫太紧。 研儿忤逆了星主的指示,似觉过意不去,问道:“星主,你可是想从这葫芦内出去?” 陆询一怔,这不废话嘛! 着急找回瑂儿的是你,磨磨蹭蹭的也是你。 “你有办法?” 研儿咯咯一笑,“本来嘛,想要出去也不难,只是难免会对这葫芦造成损坏,未免有些可惜了。星主现在有情问雀金裘,倒是可以借用一下,里面的神力。” “不过,这神力只有三次使用机会,星主确定要使用吗?” 陆询越发发觉出这研儿的不对劲,陆行水放出斩仙飞刀,与你打死拼活,你还心疼他这蕴养飞刀的葫芦? 但形势比人强,研儿不愿意毁了这葫芦,烧杀那陆行水,自己也无法强作要求,只好道:“当然使用!” 第八十七章、五色神光 “好!且请星主进来一下!” 陆询进入瓶中。 研儿从阴鱼眼里,取出那枚玉钩,用一根绳拴了,挂在陆询胸前,“星主,此钩乃‘称(chen)心如意钩’,只要将此钩挂在身上,定会保你称心如意。 你只要意念一动,就能激发这情问雀金裘里隐藏的五色神光。 借助神光,咱们就可以从葫芦里出去了。” 陆询抚摸着胸前的玉钩,“称(chen)心如意钩?刚才,你与小舞可都叫它‘称(cheng)心如意钩’的。” 研儿见玉钩挂在陆询身上后,颜色没有变化,脸色有些黯然。 听陆询问起,歪着头道:“是吗?星主你是不是听错了?” 陆询不好与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道:“我去唤醒玲珑,等她收了那道场,咱们就出去。” 陆询叫醒玉玲珑,告诉她赶紧收了道场,准备出去了。 玉玲珑愣怔半天,方道:“道场,什么道场?” 陆询拉起她的手,来到瓶子外,指着落满地鳖虫尸体的那栋金黄房子,“这不就是你的道场嘛!” 玉玲珑咬着嘴唇沉默了会儿,方道:“啊?哦,对!” 她手指掐个法印,连连打在那房子上。 房子晃了晃,没了动静。 再收,还是不行! 玉玲珑窘得脸通红,“这道场来得突然,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居然收不来。” 研儿突然插嘴道:“你个臭不要脸的小贱人,欺负我家公子年幼,不懂得人情世事,强占了……强占了……” 玉玲珑的脸胀成了紫茄子,只是嚅嚅着:哪有,我哪有! 陆询忽然想起一事儿,“玲珑,那黄天化为何会躲在你的体内?” 玉玲珑的脸唰地一下变得煞白,“黄天化?什么黄天化?” 她见陆询眼神有异,“啊,他……他在我体内留了一道神念,嘱我保命用的。是那道神念,对……是那道神念突然现身了。” 陆询纵没见过猪跑,那也是吃过猪肉的。 他淡淡地回道:“知道了。那这道场,你还收吗?” “公子……”玉玲珑摇摇头,急促地想要解释什么。 “研儿,咱们走!” 陆询左手抓起太元玄牝瓶,右手握着玉钩,就要输入意念。 玉玲珑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胳膊,“公子,我……” 陆询冷冷地盯了她一会儿,末了叹口气,还是让研儿将她收进了瓶子。 他一道意念输入玉钩之中,情问雀金裘突然散出一道似黑似绿的墨绿光圈。 见那绿色,陆询再叹口气,果然,人不走时,光也变绿。 幸好,不是帽子! 光圈生出涟漪,像核弹爆炸后的冲击波一样飞速扩散,所过之处,道场、地鳖虫尸体等全部化为虚无,消失不见了。 …… 陆行水左手托着紫红葫芦,阴笑着缓缓走向瑟瑟发抖的金大升,“老蛮牛,我的斩仙飞刀被陆询给弄没了,你们怎么还不对我出手啊?” 金大升与吴龙、杨显对视一眼,相互不为人觉地摇摇头,道:“不敢,不敢!” “不敢,还是不能啊?有我的金螯玉门符在,你们倒是打一个我看看!哎呀,实话告诉你们,我的斩仙飞刀真失灵了,咱们斗上一斗试试!” 陆行水说着再踏前一步。 金大升哥几个眼盯着紫红葫芦,吓得连连后退。 原本佝偻着身子的林文,左手曲指成爪,猛地刺入胸口,抓出那颗十窍玲珑心,掷向陆行水,“人死不过头点地,老夫跟你拼了!” 陆行水抄手接过,仔细端详一番,“嗯,不错,不错!沾染上浩然正气,这心都通透了许多呢。” 林文两手捂住胸口,鲜血从指缝里止不住地流出来,朗声道:“知、止、定、静、安、虑、得……” 随着一个个字喊出,在空中化为一道道气剑刺向陆行水。 可惜,他的血气不足,气剑到了陆行水,已是强弩之末,陆行水轻轻挥手,就以十窍玲珑心将那气剑吸收了进去。 林文喷出的浩然气,反倒像是在为他作嫁衣裳。 陆行水见他喊出的字越来越弱,大喝一声,“好了,到我……” 一句话未完,左手托的紫红葫芦突然发出一道墨绿光芒,然后消失不见了。 陆行水刚露出一脸惊讶,身体像沙粒一般,飞速塌陷,一会儿没了踪影。 金大升等见事不好,拔腿就跑,可哪有那绿光的速度快,眨眼之间全部消失。 绿光能量耗尽,陆询从光圈中心现身出来。 看着满地狼藉,如遭地震的山洞,陆询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 他从手心里招出太元玄牝瓶,“研儿,研儿,怎么回事儿,这是遭贼打劫了吗?” “可不是遭贼了怎的。不过,那小贼就是你!人家啊,都是偷香窃玉。你倒好,什么破鞋烂掌的都往回划拉。” 陆询听出她话有所指,脸色一沉,心里比吃了半只苍蝇都还难受。 “别净扯些没用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研儿看着瓶内的玉玲珑,也是无比的膈应,可星主不发话,她也不便私自处理,只好没好气地道:“还能怎么回事儿?五色神光的功劳呗!” 原来,这五色神光乃金翅大鹏雕孔宣的本命神通,共有青、黄、赤、黑、白五种颜色,分别对应木、土、火、水、金五行。 天下五行之物,无不可破,无不可收。 孔宣从自己的本命羽毛上,各采了一根羽枝,织入情问雀金裘后,将其赠予巨蛊鹰孔祝,本意是给它保命用的。 只是,当时在场的西方极乐世界的人太多,他不便说得太通透,结果巨蛊鹰这傻鸟愣是没能明白过来,反倒便宜了陆询。 孔祝与陆询走散,正急得无头苍蝇般在阴泉里瞎转,体内血脉突然躁动。 它顺着血脉指引,来到山洞前,见陆询正站那里发呆,高兴地大叫一声,“公子,让我好找!” 陆询见它羽毛零乱,翅膀上还在滴血,连忙问道:“怎么受伤了?” 提起这个,孔祝羽毛炸起,肚子鼓成了个圆球,“死豹子,都是那只死豹子!它把那只臭蜈蚣还有烂小蛇抢走了!” 第八十八章、偃月刀 陆询感应下身上的情问雀金裘,不对啊,吴龙与白素素等明明正在雀金裘的一根黑色羽毛的根管空间里昏睡。 略一思索,明白了过来,它说的是刚才去见杨显之前。 对了,当时走得急,忘记将乾坤秤收起来了。 李贞英哪里去了? 孔祝见陆询脸上阴晴不定,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公子,那条臭蜈蚣丢便丢了,那白素素可是个好货,她有内媚!” 内媚! 简单的两个字,晴天霹雳一样惊醒了陆询这梦中人。 因为玉玲珑与黄天化一事带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去他的! 林颦儿与我的舍友勾搭上后,舍友就曾专门在我面前吹嘘,说她有内媚。 即便如此,我还不是照样爱林颦儿爱得死去活来的!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丫丫的,什么前扫后扫,先进后进,扫得上,进得去就好! 大不了,多扫几次,多进几个是了! 与人比起来,心才是更关键的。 得到你的人,更要得到你的心! 地球上的张某人曾经呕歌(不是别字)过,通往女人灵魂深处的是那条道。 只要把道扫好了,把门打开了,花心给她塞得满满的,让它再也容不下别人也就是了! 不知不觉中,陆询的心思走上了一条邪路。 多年以后,当他明白过来,这都是受玉钩的影响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公子,那白素素真得不错!” 陆询回过神来,“啊,对!你也不错!” 巨蛊鹰闻言,连打了几个哆嗦,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连连否认,“不,不,不,我不好,很不好!” 陆询知它误会,也不解释,道:“走,带我到龙马大人那里去看看。” 孔祝软瘫在地上,“不,不,不,我不去!” “嗯?”陆询冷哼一声,刚夸了你,这就翘尾巴了? 孔祝连忙解释,“公子,您不知道。龙马大人若是看见我逃出了牢笼,定会当场杀了我的。” “少说些没用的!你都有胆子逃出阴泉,还怕见龙马大人?” 巨蛊鹰趴在地上死活不动,“那不一样,那不一样。当然,我是受了化为上官皇后的蚊道人的蛊惑,所以才大着胆子跟她一起逃了出去。” “那她为什么要放你出去?” 巨蛊鹰白了一眼陆询,“还能干嘛,出去祸祸你们人族呗。蚊道人说什么国之将亡,必出妖孽。她要我发誓,只要多吃人类,她就放我出去。” 陆询心中一惊,国家亡了,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大将军霍刚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整个朝政都被他把持着,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道他要篡位? 他蓦地想起,孝忠皇后小舞为了找到时空之门,有意让子孙入主未央,获取天子之气。 而她的背后,自然有陆家鼎力支持。 而霍家,难道也知道时空之门的事? 原来,他们的目标都是当今皇上刘昭! 看来这刘昭也不笨嘛,他定是已经察觉到了危机四伏,所以才想请龙马大人来辅佐他。 而这龙马大人必然是刘昭最后的倚仗,所以为了请出龙马大人,不惜把他娘亲钩弋夫人,留给他的玉钩及玄鸟蛋作为奖赏送给我,只求我能帮他的忙! 帮还是不帮? 一瞬间,陆询就有了决断:现在陆家、霍家都与我为敌,看上去好像是我在帮刘昭,其实,还是帮我自己。 霍家在朝堂上再树大根深,这天下毕竟还是姓刘。 我就不信了,借助整个天下的力量,还对付不了霍陆两家? 再者,既然占用了原主的身体,总得为他做点什么才是。 陆询打定主意,对着巨蛊鹰喝道:“孔祝,想救你的雉儿的话,就赶紧起来!” 一听到“雉儿”,孔祝来了精神,“走走走,见完龙马大人,咱们赶紧去找那无头人猿,救回我的雉儿。” 陆询点头夸奖道:“这才对嘛,这才是光明磊落、有情有义的凤凰血脉!” 孔祝得了夸奖,屁颠屁颠地当先开路,走向阴泉最深处。 陆询喜滋滋地跟在后面,一路上不断放出意念,试图寻回李贞英。 走了许久,即便陆询的注意力并未放在认路上,都已察觉出了不对劲。 “孔祝,这块月牙石咱们已经过一次了吧?” 巨蛊鹰原本锐利的眼神,现在也是一派迷茫,它拿爪子挠挠头,“是吗?嗯,是走过了。嗐,这阴泉内岔路太多,刚才应该左拐的,咱们往右了。” 陆询无法,只好道:“那你仔细着点儿,别耽误时间!” 不多时,一人一鸟再次来到了那块月牙石前。 孔祝身子一歪,靠在那块凸出的月牙形状的石头上,“公子,咱们怕是入了幻境了。以前的阴泉不是这样子的。” “幻境?” 陆询刚要用上功德之眼,察看周围情况,紧贴右手臂的乾坤尺突然示警。 他连忙运转功德之力,凝于双眼,看向乾坤尺示警的方向。 只见那月牙石轻微晃动,一些碎石头已开始扑簌簌往地上掉落。 “闪开!” 陆询跃上前,一把拉开孔祝。 轰隆一声,月牙石炸开,一把偃月刀飞了出来,贴着巨蛊鹰的翅膀,砍在地上,把坚硬的石头劈开一道丈余长的口子。 吓得面色煞白的孔祝,“哇”地鸣叫一声,抬起钢铁般的利爪,就去抓那把大刀。 那偃月刀却自行飞起,将对过的石壁撞出了个大窟窿,消失不见了。 “你大爷的,居然敢阴你鹰爷!” 怒极的孔祝扇动翅膀,闪电般追了过去。 “小心!” 陆询再叫一声,待要拉住它,却哪里还来得及。 那大窟窿周围的石头哗啦啦落了一地,一会儿,坍塌出一道白光环绕的巨大石门。 孔祝翅膀忘却,激起漫天石粉,冲入门内后,立时陷入石头粉雾中,影影绰绰地大约有那么点形状。 陆询见这门来得诡异,哪敢轻易进去,只以功德之眼望向门内。 孔祝冲入进去,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即不见了那大刀,更分不清东西南北。 它心知不妙,掉转头就要往回跑。 才刚把头扭转九十度,一道青色光影呼啸着沿耳朵闪过,原来是那把偃月刀。 若不是恰巧转身,这会儿早已鹰头落地。 第八十九章、龙马大人 孔祝只听得风声闪过,身前便多了道丈余宽,十几丈深的裂口。 它紧张得羽毛炸起,根根羽毛在空中化为方天画戟胡乱射出,撒丫子就跑。 陆询有功德之眼加持,站在门外看得清清楚楚。 他见孔祝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连连大喊,“这边,这边!” 孔祝听到他的叫声,循着声音便跑,哪想到却是越跑越远。 陆询明白,孔祝的确是中幻术了。 而这幻术,肯定就是刚才那持刀的面皮白净的俊俏青年施展出来的。 “嗨,那大帅哥,还望刀下留情,不要伤了我的朋友!” 他一着急,连大帅哥这种地球上的话都喊了出来。 那俊俏青年倒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着眉头看向门外,外面这小子能看破我这旗门遁法术? 不应该呀! 他手指一点,一杆皂旗飞出,在孔祝面前化为一道黑门。 巨蛊鹰这傻鸟一头撞了进去,陆询再也看不清它。 俊俏青年见困住了巨蛊鹰,长舒一口气,瞪着陆询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擅入我的领地?” 他的领地? 陆询愣住了,这阴泉不过是用来封印妖魔鬼怪的大监狱,何来领地一说? 但巨蛊鹰这傻鸟被他扣住了,只好忍气吞声地道:“我乃大汉龙马宣诏使,奉今上之命,前来邀请龙马大人出泉。不知尊驾又是哪位?” “朝廷的人?当官的就没有几个好人!今日,吾不想吃人,你原路返回吧!” 陆询听他如此说,禁不住直想为他竖大拇指,这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原路返回可以,还请放回我的朋友!” 俊俏青年再次瞪起星眸,“那只惯常吃人的傻鸟,是你的朋友?由此可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如此,你也不要走了,且吃我一刀!” 陆询见他极为迅猛,那刀又势大力沉,不敢硬接,一点功德之力输入情问雀金裘中,隐身后立时躲往了一边。 那青年冲出门外,突然之间不见了陆询,两眼一凝,左手抓起那道白光环绕的光门,前挪了三丈,陆询的身影立时显现了出来。 陆询见那光门竟个是画满符篆的白幡,正诧异间,那青年已双手握刀横劈过来。 雾艹,他能看见我了? 陆询连忙举起乾坤尺格挡。 咣~ 青年的偃月刀劈在乾坤尺,发出巨大声响。 青年只觉手上一轻,凝眼看去,重达一百三十斤的偃月刀,变得只有原先一成大小。 怎么回事? 青年惊疑不已,连忙拖刀后撤的同时,再一挥手,将那道黑门抓了过来,安插在了陆询的身后。 他正要念动咒语,地底深处传来一道慈祥的声音,“洪锦,你不是他的对手,放他过来吧!” 洪锦看看陆询胸口挂的玉钩,咬着牙道:“不!他携了玉钩,定是为了那玄……而来,末将说什么也不能放他过去!” 陆询听那女声叫破青年的名字,心中大喜。 他张开左手心,叫道:“洪锦小儿,我叫你一声可敢答应?” 洪锦怒吼一声,“你叫爷……” 他刚答应,就被太元玄牝瓶收了去。 那一黑一白两道光门,没了主人的意念支撑,光影退去,露出了本来面目,原来是一白幡,一皂旗。 陆询拔起旗与幡,送入了情问雀金裘的羽根空间内。 直到这时,孔祝的身影才显现出来。 它全身的羽毛几乎去掉了一半儿,正围着一块石头转圈儿。 陆询大喝一声,“孔祝,还不醒来?” 孔祝这才停下来,瞪着鹰眼四处打量一番,心有余悸地道:“咦,那只灭蒙鸟呢?” 陆询哈哈一笑,“哪有什么灭蒙鸟,你入幻境了。” 孔祝左瞅瞅右看看,连连叫道:“不可能,不可能!刚才我明明感应到了灭蒙的气息。” 陆询拿住了洪锦,心情正爽,也不与它犟,意念吩咐研儿道:“给我烧,给我把那张小白脸烧成蛤蟆皮!” “陆询,你若是想李贞英死,就尽管对洪锦出手!” 那道女声突然又开口了,不过,这次的声音不再祥和,饱含凌厉、威胁的味道。 陆询一怔,乾坤秤在她手上?她居然还知道李贞英! “研儿,停,停,先别烧。” 研儿撇下嘴,他身负灭蒙血脉,我倒是想烧!若是全盛时期嘛,当然没问题。 现在?我还是歇会儿吧。 “这位前辈,李贞英可是在你手上?” “没有!”那女子断然否认。 没有? 陆询收起太元玄牝瓶,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女子又道:“她没在我的手里。因为,她在我的嘴里!” 陆询跑得更快了,“前辈,请您千万不要吃她,我……我拿洪锦跟您换。” “以洪锦来换?笑话!小贞英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女子的声音越来越严厉。 陆询一怔,乾坤秤能用钱来衡量吗? “那您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李贞英偷走了我最贵重的东西,被我亲自抓了现形,你说我会把她怎么样?” “什么?”陆询惊叫一声。 怪不得李贞英说秤砣不见了,原来是偷东西去了。 他连忙意念询问李贞英到底怎么回事儿,却总是得不到回应。 并且,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缥缈,忽左忽右,时上时下,根本无从判断方向。 就在陆询累得汗流浃背,快要放弃的时候,巨蛊鹰孔祝突然道:“公子,这声音好像是龙马大人的。” 龙马大人是母的? “咋不早说?快,带我去龙马大人的所在!” 孔祝面路难色…… 陆询大叫道:“雉儿,你的雉儿!” “好吧!” 孔祝强打起精神,领着陆询向一处幽暗的小径走去。 九曲八回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一泓碧绿的泉水,无风却微微荡漾。 泉水的中间,矗立着一座七层宝塔。 宝塔的楣檐上,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上书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山海关! 下面支撑宝塔的四根柱子周围,挂着一床绣有莲花的碧罗纱帐。 纱帐内,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人半卧。 陆询使出功德之眼,却无论如何看不穿那帐子。 试着以意念沟通李贞英,念力遇到帐子便被反弹了回来。 第九十章、玄鸟蛋 陆询拱手作礼,朗声道:“大汉宣诏使刘公孙见过龙马大人。” 等了会儿,没有动静。 陆询再说一遍,等了许久,仍是没有动静。 这龙马大人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他心中不忿,气呼呼地道:“西市六号缝尸铺主人陆询,公干来了!” “什么公干呀?这里又没死人,怎么就惊动匠作大人了?” 帐子内终于有了动静,这声音慈祥中又透着几丝戏谑。 陆询拱拱手道:“帐内可是龙马大人?” 那女子停了会儿,方道:“进来说话!老身年老体衰,没那么大力气,跟你搁水嚷嚷。” 陆询看看水面,从岸边到宝塔下,至少有几百丈,以自己目前的能耐,肯定是飞不过去的。 涉水而渡,肯定会湿身,如此模样请人,未免不太礼貌。 他招招手,示意巨蛊鸟驮自己过去。 孔祝踯躅着不敢向前。 帐子内又道:“傻鸟,你敢近前一步,我就拔光你的鸟毛!陆询,你能自己过来,我就把李贞英还你!” “好!” 陆询答应着走向泉边,低头一看,泉水清澈透明,可是深不见底,所以远观上去是碧绿的。 陆询挽挽袖子,嗯,是时候表现我这校游泳冠军真正的实力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帐子内,乾坤秤虽然只是道虚影,却好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一个中年妇人的怀里。 那中年妇人斜靠在一张软榻上,下半身盖着一床大红鸳鸯被。 乾坤秤杆微晃,往中年女人怀里又挤了挤,“阿母,您就别为难公子了。” 中年妇人一脸疼爱,“你觉得乃母是在刁难他吗?你既然执意要跟着他,乃母不看看他有几分真本事,怎么能够放心!” “不管怎样,是公子救活了我,我早就发过誓,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跟定他了。” “跟定他了?”中年妇人娥眉微蹙,“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什么时候是个头!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你三兄的师父,请他赐你一个跟你三兄类似的莲花化身。” 李贞英摇摇头,“不,乾坤秤就是我的身体。冥冥中,有人告诉我,只要跟着公子,总有一天我也会有一具不亚于三兄的化身。到那时,我就可以摆脱凡人的桎梏了!” “你呀,打小就是这么拧!好吧,随你!” 李贞英惊喜地道:“谢谢阿母!那就请阿母救上公子来呗?” 中年妇人板下脸来,“那可不行!这是对他的考验,说不定也是他的机缘。” 那水阴寒无比,却又好似空无一物,不但一点儿浮力没有,水底更好像有个大漩涡,吸得陆询快速下沉。 陆询身体快速下沉,无论他胳膊、腿怎么扑腾,非但不能上浮,下降的速度反倒更加快了。 就在他坚持不住,想要求助研儿的时候,挂在他脖子上的玉钩突然生出一股力量,拉着他的身体,斜刺里冲向左下方。 恐慌的他连忙对着玉钩发出一道意念:喂,你干什么?我会被淹死的! 那玉钩不管不顾,只是拉着他向水下急潜。 很快,陆询看到了泉水正中央处,有一团青光。 通过功德之眼,穿过青光,他认出来那是一枚拳头大的鸟蛋,那青光正是它发出的。 玉钩的速度越来越快,拴钩的细绳把陆询的脖子都勒出了一道血痕。 好在,玉钩带着他,很快窜入了青光辐照的范围内。 一进入青光中间,陆询惊奇地发现,这居然是个独立的空间,光团之内没有水!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以缓解胸口的憋闷,及快被泉水冻僵的身体。 玉钩激动得全身颤抖,终于,拴钩的绳子被它扯断。 它摆脱束缚,呼地一下扑到了那鸟蛋上。 陆询的脖子被勒得生疼,用手一摸,竟然出血了。 他心中恼怒,快走几步,取出乾坤剑,待要将那玉钩剁个粉碎。 看着与鸟蛋紧紧贴在一起的玉钩,他蓦地惊醒过来,这是玄鸟蛋! 这就是林文说的那枚玄鸟蛋! 他飞奔上前,一把抓起玄鸟蛋,手瞬间被冻住了。 那冰冻沿着胳膊,蔓延到肩膀、躯干、头颅、四肢。 就在他意识都快要被冻僵的时候,《洗冤录》轻颤,将玄鸟蛋收了进去。 陆询连忙运转《九转乾坤经》,以功德之力,将侵入体内的寒霜全部祛除出去,身体才渐渐恢复知觉。 “老伙计,这是个什么怪胎?怎么如此阴寒?” 书册哗哗翻动,在“异兽卷”的一只青色身体,却长着一条火红尾巴的怪鸟那页上停了下来。 并很快生出一行字:咦,你怎么知道这是个怪胎? 陆询挠挠头,刚要回答,泉内的青光散尽,泉水挤了过来,压着他继续向泉底下沉。 他下意识地两脚踩水,身体竟然上升了一截。 惊喜不已的他手扒脚踩,缓缓升向水面。 “老伙计,怎么回事儿,这水为什么突然能浮起我了?” 书册再显出几行字: 此乃弱水,生于昆仑之北。 星主在太元玄牝瓶内炼成七宝圣体,阳火虚盛,中和玄鸟的阴寒后,达到了阴阳平衡。 独阴不生,孤阳不长。 以刚克柔,以柔扶刚,阴阳相剂,是以不惧弱水。 原来如此! 陆询一边凫水,突生奇想,“老伙计,这玄鸟蛋阴寒至极,不会把自己冻死了吧?” 这一次,书册没有回答,只是把那只青身红尾的怪鸟的判词凸显了出来。 判曰:灭天灭地灭孟河,灭生河图龙马驮。漫言玉钩酿大业,造衅开端结匈国。 陆询扫了一眼,心道:这怪鸟竟有如此大的能耐,竟能毁天灭地? 他看向怪鸟的备注:灭蒙鸟,又名玄鸟,相传乃九天玄女所饲。通灵,生能人言。 原来这怪鸟叫灭蒙鸟! 相传远古时期,宓牺氏曾于孟河遇龙马,见其背负一图,是为《河图》。 河洛出、天下定。 宓牺这才开创了人族的伟大盛世。 这前两句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事情,至于后面的,就不明白什么意思了。 第九十一章、龙本姓殷 就在《洗冤录》收走玄鸟蛋的刹那,碧罗帐内,正与女儿腻歪的中年妇人身体突然一颤。 覆盖身体的鸳鸯锦被猛地被掀起,抛飞到了一边,中年妇人那腐烂得几成白骨的下半截身体露了出来。 李贞英呆呆地看着那鳞片缺失大半后,四条马腿似的莹莹白骨,“阿母,你的腿……” 中年女人淡然一笑,“没事儿,能保住龙头,能化出半边人形已是万幸了。” 李贞英突然怒了,“你都这样了,阿翁不管你?三位兄长也不来看你?” “傻孩子,乃母躲在这阴泉里,他们即便想找,又哪里找得到哦!” “那你为什么躲在这里?是李靖那……” 中年妇人悖然变色,“闭嘴!岂可直呼乃翁之名讳!” 说完,中年妇人似乎觉得过于严厉,解释道:“不是乃翁又不要我了。我们……我们本来在一起的。后来,乃翁有事儿,嘱我在桑干道旁的乌龙峡等他。 大汉开国皇帝遭遇白登之围,我不忍心看人族受难,于是出水小帮了他一把。 哪想到却中了那七首飞熊余元的化血神刀,幸亏有阴泉弱水护住心脉,这才侥幸保住了性命。 我于汉皇有恩,刘家待我也算不薄。 后来,这阴泉弱水对化血之毒的压制作用越来越小,武皇特意把极阴之物——玄鸟蛋置于泉中,以延缓毒发时日。 如今,玄鸟蛋被陆询取走,我一时吃痛,不小心踢翻被子,露出了溃烂的马身,反倒吓着了吾儿。” 原来,这中年妇人就是李贞英前世的母亲,托塔天王李靖的妻子,殷商龙族与飞天马之后——殷素止。 上一世,她化为一介凡人,却养育出了哪吒三兄弟三位大神。 昊天念其劳苦功高,许其再活一世,是以流落到了大乾世界。 母女两个共同悲戚了会儿,李贞英忽然道:“公子,公子他有一个神奇的瓶子,据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等他上来,我求了他帮阿母疗伤。” 殷素止摆摆手,“不必了,没得多欠个人情。小英,要知道,最难偿还人情债!以后,能不欠便不欠。 这弱水虽然临时压制住了化血之毒,却也严重侵蚀了我的长生殿。 能在临死前,再与你见面,说说话儿,我已经知足了。 我死以后,就请陆询将我葬在这阴泉之中。 以后,遇到你父兄,千万莫告诉他们我的死讯,徒惹伤心!” 李贞英听阿母似在交待遗言,心如刀绞,却无力可施,只盼着公子能赶紧回来。 她一遍遍地发出意念,都被那帐子挡了回来。 殷素止见碧罗帐子无风自动,碧绿的底色上生出一些黄色小光圈,知道是爱女在发出意念,安慰道:“小英,不用担心陆询,他没事儿!对了,这帐子,是乃翁偶然间从荒芜之地捡到的,是件宝物,可以隔绝一切神念的窥探。我死以后,你可要把它收好了。” 研儿见陆询脱离危险区,浮上水面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碧罗帐内的殷素止想试探下陆询的实力,研儿也存了同样的心思。 一早就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出手救星主。 陆询得了玄鸟蛋,她本来想第一时间就抢过来的,又怕星主生气,于是就让陆询先新鲜会儿。 哪想到,他才刚拿到手上,那鸟蛋就不见了。 “星主,你果然是具有大气运之人!” 这阴泉弱水极为阴寒,陆询靠着功德之力,才没有被冻僵。 研儿没出手帮忙,他倒不以为虞。 研儿听他不答,只好直接挑明,“星主,那瑂……美丽的鸟卵呢?请将它交给我,等我将它孵化出来,这可是不得了的……不得了的……” 陆询正咬牙对抗那阴寒,哪有心思跟她闲聊,还是不答。 研儿更加担心,星主真生气了? “星主,那寒烟翠,你可还有印象?” 研儿说话的功夫,陆询终于浮到水面,他一步踏上泉心小岛,喘息几口,意念回道:“寒烟翠是什么?” 研儿心里咯噔一下,公子不记得玉钩,不记得我研儿,甚至不记得瑂儿姐姐也就罢了,他居然连“寒烟翠”都忘记了? 陆询几乎被冻成根冰棍,现在听到“寒”字都直想哆嗦。 他见研儿未答,也不以为意,对着帐子内拱拱手道:“陆询见过龙马大人!” 殷素止重新拿大红鸳鸯被盖回腿上,笑道:“嗯,你倒是有几分本事!说吧,见我何事?” “请龙马大人还回李贞英。” “就这?” “就……啊,还有一事,请龙马大人出泉震慑天下妖魔!” “呵呵~”殷素止冷笑一声,“天下妖魔何其多,我一妇道人家,哪管得你们人间的这些破事儿。” 陆询皱着眉头,本不欲再管,可又想借刘昭的手对付陆、霍两家,于是反驳道:“龙马大人既然自认妇道人家,为何又称呼我们人间?难道……” 说到这里,陆询有意停顿了一下。 “难道什么?”殷素止厉喝一声,没有了玄鸟蛋的阴寒之力牵制,她的身体自腰间飞快向上腐烂,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脸都有些变形。 李贞英急了,控制着秤钩,就待掀起那帐子。 那碧罗帐看似自然地垂落地上,并无物盖压,秤钩无论怎么钩扯,竟动不得分毫。 殷素止自然明白女儿的意思,强忍疼痛道:“小英,过来,别做无用功了。没有我的允许,这帐子任何人打不开!” 研儿听这龙马百般相拒,早就看不顺眼,待听她如此说,忍不住出言讽刺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姑娘我今天就开一个你看!” 说完,她又唱歌似的诵道:“二十元会见是非,并蒂花开照宫闱。一拃不敌四指近,龙攀凤附大梦归。” 殷素止听到歌声,面色陡变,伸手抓向碧罗帐,“你……你如何知道?” 研儿诵完,再大喝一声,“磐儿,还不归位!” 她话音未落,那纱帐已化为一个光点,穿过陆询手心,进入了太元玄牝瓶中。 瓶子上阴鱼眼中的白圆圈儿打开,将碧罗帐吸了进去。 第九十二章、出泉 纱帐骤然消失,陆询一眼就看到了乾坤秤,“小英,还不快过来!” 乾坤秤晃动,踌躇了半天,反倒往殷素知身边又靠了靠,“公子,请你……” “小英!”殷素知厉声打断了她,“不许求他!” 陆询偷偷以功德之眼看向盖在鸳鸯红被中的中年妇人,她就是龙马大人? 只见她居然长了幅人首马身,胸膛以下已全部溃烂得几近枯骨,特别是四条腿,除了马蹄上的角质尚未腐烂以外,其余部分白骨森森。 中年妇人气息衰弱得如风中之烛,随时就要熄灭,但气势却极为骇人。 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儿:龙逝宇长存,虎死威不倒。 陆询瞬间明白了所谓的“求”是什么意思了。 身具半龙族血脉,让她拉不下脸来,去“求”一个在她眼里看来极为渺小的人族。 “还回我的碧罗帐,我饶你不死!” 陆询未及开口,研儿已大声吆喝上了,“碧罗帐?你的?笑话!这寒烟翠跟了我家公子二十个元会,何时又成了你的?” 殷素知脸上一寒,一个元会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这帐子跟了他二百多万年? 难道,他就是这帐子本来的主人? 还有,刚才那女声,甜美清脆,她又是这陆询的什么人? 这陆询,身边早就有人了,为何还要勾搭我的小英? 不,无论如何不能让小英再走我的老路! 我要拆了他们! 乾坤秤内,仍是虚影的李贞英一脸祈求地看着陆询,嘴形一遍又一遍地比划着:求求你,救救阿母。 陆询意念沟通研儿:这龙马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儿? 研儿回复得很快,“把那鸟卵送我,我就告诉你!” 陆询通过玉钩的表现,早就猜测那玄鸟蛋里应该就是所谓瑂儿的化身。 现在,见她要得急,甚至有要胁自己的意味在里边,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 陆询与书册略作沟通,确认将鸟卵交给研儿没有危险后,指着殷素知道:“可以!不过,你得负责把她的伤治好!” “成交!” 陆询从手心里取出太元玄牝瓶,书册将玄鸟蛋送了进去。 殷素知一看到那瓶子,身子一紧,一口气没上来,化血之毒急攻,脖子以下瞬间腐烂得只剩白骨。 她惊叫道:“阴阳二气瓶!你怎么会有它?” 陆询比她更加吃惊,她如何会认得这瓶? 本来,还想偷偷问李贞英这龙马大人的真名,将她骗进瓶子,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陆询哪里想到,素知,素知,素心若水,冷暖自知。 李贞英见阿母命在须臾,直急得泪雨倾盆,一遍遍地比划着口形:公子,快想办法! 陆询既然已经知道她是李贞英的母亲,自然不好用强。 通过研儿的介绍,陆询大体了解了殷素知目前的情况。 在研儿的一再保证,能够治疗殷素知的前提下,陆询只好以拖待变。 “李夫人,尊夫就是人称托塔天王的李靖吧?” 殷素知疼得全身哆嗦,牙齿紧咬,仍得得直响,听陆询提起自家夫婿,不由恼怒起来,这个没良心的,又跑哪儿鬼混去了,我这就要死了,也不来看我最后一眼吗? 她越想越气,“啊呀呀”怒叫一声,一掌将头顶的七宝玲珑塔拍了个粉碎。 一道道钥匙虚影自破碎的塔中飞出,四散着逃逸了出去。 一会儿,阴泉内轰隆声连响。 所有牢笼的铁栅栏门同时被打开,妖魔鬼怪们愣怔会儿,全都夺门而逃。 一时间,怒吼声,咒骂声,打斗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整个阴泉。 殷素知冷冷听着这一切,脸上露出畅意又有些阴鸷的笑。 她一张嘴,吐出一颗已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的明黄珠子,怒道: “陆询小儿,你既然已经有了什么颦儿、研儿、玲珑,为何又要勾搭我的小英?果然,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既然都不是好东西!那就一起死吧!” 那珠子一出现,不只是乾坤尺,连书册都紧急示警。 陆询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将乾坤剑指向她的眉心,喝道:“放下珠子!” 哪想到,殷素知见到乾坤尺化为的乾坤剑,更加疯狂起来,“好哇,好哇!李靖这狗贼竟然连乾坤尺都赠予你了?你果然是来杀我的!龙珠,爆!” 雾艹! 她来真的? 陆询连忙意念收起乾坤秤,让研儿将自己收进了太元玄牝瓶。 他在瓶中等了许久,并没有听到消息,这才从瓶中探出头来,看向贵妃榻上,却哪还有殷素知。 陆询重新招出乾坤秤,问李贞英道:“令堂呢?” 李贞英耸耸鼻子,哭着道:“跟我来……” 陆询在乾坤秤砣的引导下,沿阶而上。 一路上,不知名妖兽的尸体随处可见,独独没有殷素知的踪影。 一直寻到阴泉出口,老槐树见是陆询,早迎上来,谄媚地道:“宣诏使好本事,居然真请动了龙马大人。” “什么?”陆询惊叫一声,“龙马大人出去了?” “对呀,出去了!把阴泉里的所有妖兽都杀光后,出去了。” 陆询见他已重新生出槐枝,连忙叫道:“快,放下树枝来,将我弄出去!” 尉迟恭连连摇头,“那可不成,现在离日中时分,还有一个时辰。” 陆询急了,“尉迟恭,你别不知好歹!龙马大人出状况了,我得赶紧把她寻回来!” “龙马大人怎么样,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道,她是自行出去的。这样吧,只要你也有那个本事,自己出去,我也不拦着你,如何?” 看着一泉壁密密麻麻的鬼画符,陆询有上次的经验,自问没有那个能耐。 他问遍了每一个,书册不回应,研儿没辙,李贞英直摇头。 老槐树见陆询抓瞎,得意地嘿嘿连笑不止。 陆询心中有气,怒道:“尉迟老儿,信不信我出去后,将你化为木炭?” 老槐树笑得枝叶乱颤,“信,我忒信了。那又怎样?不妨告诉你,按我与汉室皇帝的约定,只要这泉中的妖兽死尽,我就可以回去了。” “但我之所以拖着不走,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老槐树哈哈大笑一声,“为什么?就是为了看你的笑话!还真以为我南极门下,就是任人拿捏的了?” 陆询见他反常得厉害,忍着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哈哈哈哈,你小子终于开窍了!简单,将那玄鸟卵送于我,我立时放你离开!” “你怎么知道玄鸟卵在我这里?” “我说是龙马大人亲口告诉我的,你信吗?” 陆询见他一直没话找话,拖延时间,心中更是纳闷。 先前这老槐树,对我还是感恩有加,为什么现在像是变了个人? 难道…… 他用功德之眼看向尉迟恭,果然,树还是老槐树,只不过,树心中间,烂出了一个大窟窿,里面藏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陆询待要细看,那狐狸摇身一变,化为一名一米七多的妖艳女子,手持一柄长剑,一双漆黑的星眸圆瞪着陆询,那眼神分明是要杀人。 她围着一条毛葺葺的白色狐狸尾巴,越发显得双腿笔直,杨柳细腰盈手可握。 又有两条尾巴自肋间交叉穿过胸前,斜勾在瘦削的肩膀上,许是尾巴太细,羊乳凝脂的山包,不甘心地从两侧挤了出来。 如瀑的青丝上,兀自滴着水,落在胸前的狐狸毛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嗯,有容……乃大! 好一个绝色尤物! 妖艳女子见他鼻血越流越快,白皙香腮微微一粉。 她桃花眼一转,看吧,看吧,不怕把眼睛撑爆就好,反正这具身体也不是我的。 她轻轻一跃,跳下阴泉,拿剑尖轻拍着陆询的脸颊,娇滴滴地道:“喂,小贼,好看吗?” 陆询脖子比大脑反应得快,小鸡啄食般连连点头。 “白吗?” “白!” 陆询嗓子阵阵发干,上半身供血明显不足。 “嗯?”女子鼻孔发声,桃花眼变成了杏眼,瞪着他腰下支起的帐篷,哼,君儿真是眼瞎,居然跟了这么个货。 陆询听她语气不悦,连忙改口:“不,不白,不白!” 女子随手一招,一套宫装衣裙套在了身上。 陆询见妖艳女子穿上衣裙后,气质忽然大变,妖艳尤在,却更加贵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只是穿上了衣服而已,怎么就像变了个人? 他正在纳闷,突觉乾坤剑剧烈颤抖,空气骤然变冷,身上寒毛倒立,他攥起左手,大喝一声,一拳轰向白裙女子小腹。 白裙女子见陆询生气时的样子,一如八百年前,心下终是不忍:看君儿的面子,还是留你具全尸吧。 不过,害我大老远地跑了来,全尸可留,活罪却也难逃。 她猛地收回力量,手腕一翻,两指间出现了一颗白色珠子,轻轻一弹,飞进了陆询张开的大口中。 陆询用足全身力气,集于左拳,“呯”地一下打在女子小腹上。 白裙女子眼角余光早就看到他的拳头,却也未做作任何躲避,区区一个聚魂境,我站着不动让你打,伤得了我白芊芊分毫算你能耐! 噗! 女子小腹中拳,力量明明不大,却被打得弯下了腰,一张口,一颗鸽子蛋大的白色珠子喷了出来,滚到陆询脚下。 陆询见白裙女子吐出一颗珠子,虽不明白是什么,还是一弯腰拣了起来。 “把…把内丹…还我。”女子断断续续地道。 咦,她的声音怎么变了,好像还很虚弱。 陆询回头,哪有什么女子,一只通体雪白的三尾狐狸蜷缩在他的脚边,流着泪的双眼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的左手。 狐狸都会说人话了?这是什么世道! 陆询一骨碌爬了起来,乾坤剑尖指向三尾狐狸,怒道:“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啊!” “杀…杀…你?”三尾狐头埋在两腿中间,身体瑟瑟发抖,“我…我为什么要杀你?” “装,接着装!” 声音虽大,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陆询上前一步,把剑尖抵在三尾狐的脖子上。 他两腿并拢,全力压制那不由自主的筛糠似的哆嗦,手却不听使唤地一抖,刺破了三尾狐的脖子,鲜血涌出来,染红了白色的狐狸毛。 “别杀我,求你!”三尾狐吃痛,眼泪流得更畅快了。 “求我?刚才杀我时的那股狠劲呢,晚了!” 陆询怒火上来,胳膊终于不抖了,他手上用力,狠狠地刺向了三尾狐的脖子。 “相公,不要……”三尾狐惨叫一声,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陆询怒从心头起,哪还听得见三尾狐说什么,他身体前倾,全身力量加于剑上,眼见三尾狐头身就要分家。 这时,他腹中突然“轰”地一声,好像有一颗手雷在肚子里炸开。爆炸的气浪瞬间涌遍全身,他像根煮熟的面条一样,软瘫在地上,把白狐压在了身下。 长剑贴着三尾狐的脖子划过,留下了韭菜叶深的一道口子。 三尾狐本已闭目等死,等了半天,只觉气闷得不行。 它四爪用力,一弓腰,将头从陆询腰间抽了出来,摸把脖子,头还在,不由喜极而泣,“谢谢相公,谢谢相公,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 陆询大张着嘴巴,口中“嗬嗬”连连,脸憋成了紫色,两手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很快,他嘴角溢出一抹粉色血沫,身体弓成了虾皮,体内传来密密麻麻的炒豆子的爆裂声。刹那间,筋骨竟是全部粉碎,化为了血水,圆润的身体瘪成了压扁的水袋,平铺在了地上。 三尾狐捡起内丹吞入腹中,重新化为人形,见陆询的形状,哭叫着扑上前,抱起他的头,搁在自己腿上,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到陆询脸上。 “相公,这可如何是好!” “你既然能让我吐出内丹,自然就是我的‘命中人’,就是我的相公,我自然会用内丹与你双修的。” 相公? 蓦地,三尾狐停住了哭声:白芊芊,你真的愿意嫁他为妻吗? 按青丘狐族的祖训,能让一头狐狸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内丹的人,就是她的命中人,就必须嫁给他,哪怕他是个万恶不赦的混蛋。 可是,人家还这么小,才刚成年,怎么可以早早地定下亲事,人家还没好好地体验下这花花世界呢。 第九十三章、魔将 大意了,实在是大意了。 不只是书册,连研儿都自责不已。 都说阴泉是龙潭虎穴一般的存在,陆询却无惊无险地闯了过来。 哪想到,在临出泉的刹那,却出了这般意外。 研儿控制着瓶子,想要跳出陆询的手心。 许是陆询重伤垂死的缘故,无论研儿如何挣扎,瓶子似乎被封印了,根本动弹不得。 就在她束手无策的时候,阴鱼眼中的玄鸟蛋突然自行跳出了瓶口。 玄鸟蛋阴寒之力散开,眨眼的功夫将几乎已化成尸水的陆询冰封了起来。 白芊芊自怨自艾了半天,突然遍体生寒,蓦地惊醒,只见“命中人”已被冻成了冰棍。 怎么会这样? 大长老说,我的机缘就在这阴泉中,所以耗费法力,将我送来了这里。 按大长老所说,只要我将紫金花狐的内丹喂给我来阴泉后,第一个遇到的人,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谁知道,这第一个遇到的人族,竟然就是我的命中人! 不行,我得救他! 她思量片刻,举起长剑,对准陆询的肚子,狠狠地刺了过去。 噌~ 剑尖扎在陆询肚子上,竟然发出金石般的响声。 怎么会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待要再刺一剑。 陆询腹内突然传来极为细微的“咔嚓、咔嚓”响声。 白芊芊瞪大了眼睛,他的身体被我一剑刺碎了? 就在这时,那咔嚓声越来越清脆,越来越密集,隐隐还有金光不停闪烁。 陆询识海内,《洗冤录》书页铺开,勉强护住了他的灵台,让灵魂暂时没有受紫金花狐毒丹的侵扰。 他的三魂七魄凝聚成的小人儿,躲在书页里直疼得全身瑟瑟发抖。 随着那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他突然觉得腹部暖洋泮的,似在一团火在燃烧。 化成水后又被冰封的身体,渐渐融化,一点一点的恢复了知觉。 突然,陆询收到了一股意念:星主,有瑂儿在,无论如何不会旧事重演的。 他刚要说话,那意念又道:星主,请准备接收瑂儿生命的能量。 “瑂儿,不要!” 陆询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只觉一股强大却又柔和的力量,从腹部散开。 原本化成水的身体,缓缓重新归类,凝形…… “星主,瑂儿再不欠你了,永别了……” “不要!” 可那股力量,根本不受陆询的控制,强行灌注到了新生成的每一处经脉、穴位。 白芊芊呆呆地看着这具冰棍似的身体,突然散发出柔和的绿光,然后整个身体开始慢慢融化,渐渐重新变得丰盈起来。 她不由喜极而泣,他没死! 果然,果然,大长老没有骗我! 陆询彻底恢复意识,就觉得自己被人抱了个软玉满怀。 “是……” 陆询一句话没说完,只觉嗓子眼一阵火辣辣的疼,一团白光窜了出来。 落到地上,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老鼠。 陆询第一反应,这是孙刑徒? 很快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孙刑徒全身土黄,而这只却是一根杂毛没有,雪白的发亮。 那小白鼠一落地,撒腿就跑,身体越跑越大,一会儿竟变得足有一头大象大小。 白芊芊看到那小老鼠,先是一愣,很快又惊起来,“花狐前辈,是你吗?请留步!” 陆询看清三尾白狐化成的这个妖冶姑娘,气不打一处来,右手腕一翻,乾坤剑挥出,寒光一闪,白芊芊的头应光而落。 掉到地上,那头却变成了一截狐狸尾巴。 白芊芊惨叫一声,摔着两条尾巴,追随着小白鼠的步伐往阴泉深处奔去。 陆询哪里肯舍,这头骚狐狸恨得自己全身化为血水,若不是瑂儿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才让他身体复原,否则这会儿焉有命在。 他深吸一口气,脚尖点地,发力追了上去。 轰~! 他的身体拔地而起,浮浮摇摇地竟然跳出了阴泉井口。 出来了,如此轻易地就出了阴泉? 陆询没有过多惊喜,转身又跳回了阴泉中。 他早就打定主意,不杀死那三尾狐狸,誓不为人! 太元玄牝瓶内,研儿虽然只是一道虚影,那神情悲切得比真人还有伤心。 瑂儿姐姐,瑂儿姐姐没了! 你说你咋就这么傻! 星主陨落,又不是你的错! 你何苦拼上自己的性命来救他! 研儿抱怨完,猛地打了个哆嗦:研儿啊研儿,以星主当时的危急情况,换了是你,你能救星主,你又会不舍得自己的命吗? 一瞬间,她就有了明确的答案:我研儿怎么可能舍星主的性命于不顾?我一定会比瑂儿姐姐做得更快,更好! 很快,她就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那只骚狐狸身上。 是她,都是这所谓的白芊芊,若不是她喂星主吃了那紫金花狐的内丹,星主怎么会遭如此大难! 杀了她,为瑂儿姐姐报仇! 陆询遁着那股骚味儿,飞速前行。 冲到梅山七怪赖以蔽身的那个钟乳石山洞,三尾狐的气味突然消失! “我知道,我知道那骚狐狸去了哪里!” 太元玄牝瓶中,研儿突然叫道。 不等陆询回应,她猛地从他手心里跳了出来,径直撞向了山洞中最大的一颗倒挂的钟乳石。 那根钟乳石足有十几人抱粗,上粗下尖金黄的石体上,布满了成千上万颗漆黑的烂石斑点。 那斑点大小近似,每一个都有龙眼荔枝大小。 更奇的是,那斑点说是漆黑,却又黑白分明,仿佛是一颗颗人类的眼睛。 那钟乳石见研儿撞来,身形骤然缩小,在原地突然消失。 研儿扑了个空,怒道:“硅基生物,也放光华?” 下一刻,太元玄牝瓶在空中突然转变,撞向了另一根钟乳石。 那钟乳石似乎极为害怕研儿,连忙闪躲的同时,一团白影摔落下来。 研儿一见那团白影,眼圈立时绿了,好你个骚狐狸,都是你差点儿害死了星主。 研儿意念一动,太元玄牝瓶口骤然变大,将那白影吸入了瓶中。 她刚催动八封图,召唤出火蛇与火龙烧向那白影。 那白影身子一晃,突然窜出了瓶外。 八封图上,只留下了一截狐狸尾巴。 那团白光自瓶中逃出,再次躲入了那钟乳石中。 陆询挥剑上前,迅速地砍向那根钟乳石。 那钟乳石身形一晃,消失不见了。 陆询以功德之眼,看向整个山洞,硬是没能发现那怪物的踪影。 就在他迟疑间,一个彪形大汉突兀地出现了。 “菩提祖师,请许我魔礼寿众生平等!” 那大汉一声吆喝未止,陆询只觉得体内小腹下丹田处,好像突然多了一道枷锁。 “小子哎,今天算你倒霉!”魔礼寿大踏步上来,踩的路上泥水飞溅。 魔礼寿张开蒲扇似的大手,照着陆询的脸一巴掌扇去。 陆询运转九转乾坤诀,功德之力从丹田输出,涌向右臂。 这时,魔礼寿的大手也已袭到,陆询身子一低,躲过他的巴掌,顺势一掌拍出。 轰! 打在魔礼寿胸膛上,他蹬蹬蹬连退了七八步,定住身形,“你大爷的,原来是个道修!不够劲儿,再来!” “你爷爷的,原来是个体修。”陆询回道。 魔礼寿蹲个马步,两臂收缩后,缓缓推出,右腿在地上一蹬,人又冲了过来,“黑虎掏心!” 钵大的拳头尚未打到,已是呼呼生风。 陆询见他来势迅猛,忙往旁边移出一步,右掌拍出,印在他的胸膛,嘭! 魔礼寿拳头落空,退了四步。 陆询一看,同样的力度,同样的掌法,这次他怎么才退了四步?难道是因为自己身体移动,导致功德之力分散有关? 见魔礼寿又冲过来,这次也不动了,准备硬抗他一拳,功德之力集中到右掌,又是一掌拍出。 陆询胸口中了一拳,连退了三步,魔礼寿退了七八步。 魔礼寿揉揉胸口,大喝一声:“猛虎下山!” 陆询同样一掌拍出,他退了三步,魔礼寿却退了九步。 再来! 二人都不躲闪,你给我一拳,我拍你一掌。 在功德之力的冲刷下,陆询的经脉越冲越粗,功德之力输出越来越大。 到最后,陆询一步不退,魔礼寿都退到十三步了。 魔礼寿的拳头打在陆询胸口上,陆询马上调用功德之力及时修复,疼痛一闪而过。 魔礼寿就不行了,胸口同一位置中掌,不一会儿,胸前就肿起了一扁指高。 你大爷的,明明你就会这一掌,为什么打得越来越疼? 魔礼寿的眼里有了怯意,可隐身在钟乳石中的白芊芊,见二人一拳换一掌,魔礼寿虽然挨打,可不是打在她身上,她又不疼,只要陆询挨揍她就高兴,所以一直拍着巴掌大呼魔礼寿加油。 “四长老,只要你打死他,我就遂了你的心愿!” 魔礼寿听她所言,深吸一口气,全身所有力量集中于双臂,一步步踱了过来,离陆询还有三四步时,大吼一声,“双龙出海!” 双拳齐出,轰向陆询胸口。 见魔礼寿出动了双拳,心知这一击肯定非同小可,调动丹田功德之力,凝于右臂,一掌迅速拍出。 嘭! 嘭! 两声巨响几乎同时响起,魔礼寿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飘摇而退。 陆询也被打得身子后仰,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沾了一裤子泥巴。 魔礼寿躺在地上,只觉胸口剧疼,肋条都要插进肺里似的,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听到白芊芊为自己鼓劲,硬憋着一口气站了起来,见陆询果然坐在地上,脸色微微发黄。 这小子只会一掌,又仅是聚魂境修为,功德之力储存肯定有限,只要我再坚持会儿,耗尽他的功德之力,他还不得任我揉搓,搭眼看向白芊芊,她正起劲地为自己加油,赢了陆询,抱得美人归,值! 拖着两腿向陆询走去。 陆询通过与魔礼寿的交手,功德之力输出越来越快,掌力相应地变得越来越大,而魔礼寿的行动已没有刚才利落,心道:上哪儿找如此适合的陪练对手,我得控制着点力量,别一下把他打死了。 魔礼寿又冲了上来,还是采取硬碰硬的办法,小子,就你这小身板,我耗也能耗死你。 魔礼寿大吼一声,“饿虎扑食!” 两手蜷缩成虎爪,向陆询脸上抓去。 陆询还是那一掌,不过这次收了力,只用了七成不到。 嘭! 魔礼寿的手还未到,胸口已中掌,噌噌退了三步。 魔礼寿虽未能打到陆询,见他的气力已有所下降,自己只退了三步,以为自己的想法儿是正确的,心中窃喜,“黑虎掏心!” 又是嘭嘭两声,只使出六分力的陆询退了一步,魔礼寿退了三步。 “魔礼寿加油,陆询快不行了!”白芊芊大叫着给魔礼寿打气。 魔礼寿的劲头更足了。 嘭嘭! 二人后退。 嘭嘭! 陆询退三步,魔礼寿也退三步。 很快,魔礼寿发现了不对劲,这陆询每次中拳后看上去摇摇欲倒,力量也越来越小,功德之力好像马上就要耗尽。 可每次无论我冲过来速度快慢,力量强弱,陆询总是把我拍退回三步,不多不少,三步整。 陆询确实是把魔礼寿当成了磨刀石,磨炼自己对功德之力的控制力度。随着功德之力控制越来越精准,陆询越打越有心得,越来越轻松,脸上却挂满了汗珠,甚至中了魔礼寿的拳头后,不时哎哟声,更是抽空揉下胸口。 每次出拳前,魔礼寿都相信,这一拳一定能把他打倒。确实,每次陆询都被他打得后退不已,甚至是比自己退得还多,到了四步、五步。事实总是更快地打脸,自己吃奶的力都用了,陆询就是不倒。 魔礼寿暗暗心惊,再这样下去,自己就先倒下了,一层楼颠峰打不过一重山中阶,得不到香吻事不说,还不得被新生实力榜上那些排名不如自己的小子们笑死? 魔礼寿喘息几口气,强忍住胸口的疼痛,抽取了丹田中的最后一丝力量,“呔“地大叫一声,成败在此一举,猛地捅出一拳。 陆询看他眼神中发狠,知道他已孤注一掷了,当下不再保留,运转九转乾坤诀,催动丹田功德之力,集于右臂,一掌拍出。 嘭! 咔嚓! 魔礼寿来得快,去得快,尚未近身,已被陆询一掌拍中胸膛,胸口塌陷,昏倒在泥水里。 打死了? 第九十四章、真正的魔礼寿 陆询乾坤剑一挥,待要切下魔礼寿的脑袋。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蠕动,一会儿身形骤然变小,竟然化为了一条蛇。 那蛇未等身体完全成形,已张开大口,血红信子飞出,缠向陆询的脖子,同时喷出一大团黑雾。 陆询知那黑雾有毒,连忙一个箭步跳开。 那大蛇却并不恋战,趁着黑雾遮挡,蜿蜒着逃出了山洞。 陆询等浓雾散去,哪里还有大蛇的影子。 “研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研儿嘴一撇,星主还真是什么都忘记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连老家那边偷跑出来的一条小虫子都吓成这样。 “易形换物出来的一条小臭长虫罢了,星主不必紧张!想抓它容易,星主请跟我来!” 在研儿的指引下,陆询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阴泉第十七重,关杨显那间牢房的隔壁。 看着旁边新多出来的两两相对的四个大山洞,陆询怔住了。 研儿指着正西方的那个山洞道:“星主,那条臭长虫还有差点儿害死你的紫金花狐就在那个山洞里。” 陆询走向那个同样用碗口粗的铁棒围成的栅栏,放眼看向里边。 山洞并不深,只有短短的十余丈长,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怎么回事? 研儿既然说那只狐狸在这里面,断无出错的可能。 他运转功德之力,凝于双眼,再次看向里面。 那哪是洞底,居然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将山洞堵了个严实合缝。 那石头上,一只巨大的眼睛占据了整块大头的大半儿。 那巨眼察觉到陆询眼中的功德之力,“豁”地射出一道金光。 陆询连忙闭眼,还是被那道金光刺得两眼流泪不止。 研儿突然惊叫道:“星主小心!” 陆询睁眼的同时,手中乾坤剑舞成一团光影,挡在身前。 只见一道白光自铁棒栅栏中窜出来后,瞬间变成一只通体雪白的大象。 白象鼻子一卷,拦腰卷起陆询,往口中送起。 陆询的腰被白象鼻子几乎勒断成两截儿,他强忍疼痛,乾坤剑猛地刺向白象右眼。 白象一甩鼻子,将陆询摔出去十余丈。 陆询右手的乾坤剑磕在白象那丈余长的象牙上,把持不住,脱手飞出。 乾坤剑撞在洞顶上后,反弹下来,正好横着“量”在白象身上。 白象身形骤然变小,重新变回白鼠,“吱吱”叫着跑回了那石头人的腰间,消失在一条石头裂缝内。 陆询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跃站了起来,召回乾坤剑,待要冲入牢笼。 那石头人突然说话了,“陆询,你不是这方世界的人!” 陆询一怔,我穿越者的身份被看破了? 那石头人又道:“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与我等同宗同源的命轮线。” 陆询又怔了下,他也是穿越者?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既然同宗同源,何必躲在石头里鬼鬼祟祟地不敢见人?” 那石头人艰难挪动了下身体,“吾名魔礼寿,乃广目天王是也。刚才,你见到的,不过是我的闰儿假扮的。正是因为这双眼睛,我才能看破你的前世。” 切,原来不是穿越者! 陆询刚生出的一点儿亲近感荡然无存,“少废话,交出紫金花狐!” 魔礼寿歉意地道:“对不起,花花是我的伴生神兽,我无法将她交给你。我大哥安排白芊芊,将花花的内丹骗你吞服,进而借你体内的功德之力,觉醒了花花的命轮。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 陆询怒道:“抱歉?差点害死我,一句抱歉就完事了?” 魔礼寿沉思了一会儿,“对于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大哥的不对,不过,他也是为了救我。不管怎样,受益者是我。单单一句抱歉,确实无法弥补给你带来的伤害。这样吧,这条小龙是我儿时的玩伴儿,我一手喂养起来的。就将它送给你,权作一点儿补偿!” 魔礼寿说着,身子一抖,那条曾化作他模样的小蛇,从另一条石头裂缝中飞了出来,匍匐在他的身前连连摇头。 “敖闰,去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当年,我救活你时,就曾答应过你,会帮你找个好主人的。现在,他就是你的好主人!” 陆询一看那条小蛇更加来气,待听到敖闰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以功德之眼看向小蛇,见它头顶确实鼓起了两个白色的“蘑菇”,似乎是要长角。 “笑话,即便它真是条龙,能不能成长起来还是两说。要不是……要不是我的瑂儿,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救我,我就被你的紫金花狐的内丹毒死了!” “什么?”魔礼寿惊叫一声,身上的石头碎块哗哗掉落,一会儿露出了大半张翠碧如玉的绿脸,“瑂公主死了?瑂公主牺牲了她的性命救你?不,不可能,不可能!” 陆询也是大吃一惊,这玄鸟蛋,里面不是孕育着灭蒙鸟嘛,怎么又成了公主? 其实,说瑂儿死了,是他故意夸张出来的说法。 在他的腹内,隐隐有一团冰一样的东西,持续散发着温凉。 陆询见魔礼寿的眼角泪水涟涟,不由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称呼瑂儿为公主?” 魔礼寿啜泣了会儿,忽然问道:“请问你说的瑂儿,可是阴泉弱水中的那枚……” “废话!” 魔礼寿眼神一黯,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西北方向,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公主!” 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不对,不对!瑂儿公主为了见那人最后一面,宁愿把自己封印在蛋壳里而苟活于世。怎么可能会为了你一介凡人,牺牲自己的生命?说,你到底是怎么杀害瑂儿公主的?” 他意念一动,紫金花狐从他腰间的一个皮囊里窜了出来,冲出栏杆后变大为白象,丈余长的象牙,像柄大刀一样刺向陆询。 陆询正惊异于魔礼寿那“瑂儿自愿封印于蛋壳”的说法,不留神间,被紫金花狐变成的大象,一象牙顶在肚子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儿昏迷过去。 第九十五章、情魅之毒 就在陆询快要昏迷的时候,腹内的那团“冰”,突然脉冲似地发出一道温凉的能量,将象牙猛列的撞击消弥于无形,陆询瞬间清醒过来。 他动转功德之力,集中于右臂,乾坤剑全力砍下! 咔嚓~ 象牙被他一剑从中间断为两截儿,白象吃痛,硕大的头颅猛地一挥,另一根象牙刺向陆询的左肋。 陆询一侧身子躲过象牙,抡圆胳膊,将另一根象也断为两截。 白象惨叫一声,挺着两根断牙冲了过来。 还未到陆询跟前儿,两根断牙突然爆裂开来,落了一地米粒大的碎块儿。 那大象全身上下散发着白色雾气,被冻成冰雕,定在了当地。 那条叫敖闰的小蛇见紫金花狐吃亏,从栅栏缝中窜了出来,肚皮一收,一团黑雾喷向陆询。 陆询本就被白象用象牙顶在了墙角,避无可避,只好屏住呼吸,挥舞乾坤剑挡在身前。 敖闰见的剑尖上突然生出幽幽蓝光,似乎颇为忌惮,护在紫金花狐身前,不停喷雾。 陆询召出太元玄牝瓶于手心,叫道:“敖闰,我叫你一声可敢答应?” 敖闰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回道:“大胆,竟敢呼本龙真……” 一句话未完,被瓶子收了进去。 陆询前跃几步,挥起乾坤剑就要将那白象斩死当场,栅栏内突然轰隆一声。 魔礼寿身上的石块突然崩飞,现出了他仍然冒着白雾的真身。 “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杀我!” 陆询见他吐出的雾气挂着冰渣子,略一思索,这定是因为白象是他的伴生神兽的缘故。 二人相依相伴,同命相连。 虽然是紫金花狐的所化的白象被冻住,魔礼寿却也感同身受。 他心中一动,如此说来,控制住了这头白象,岂不是就相当于控制了魔礼寿? 陆询让研儿将白象收于瓶内,喝道:“魔礼寿,那三尾白狐呢?” 魔礼寿喘息了好一会儿,身上的冰寒之力才缓缓退去,叫道:“冰魂银魂,刚才你挥出的剑中蕴含冰魄银魂的力量!瑂儿公主没有死,对吧?” 陆询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研儿,给我烧那头白象!烤熟了喂黄皮子!” 研儿早就不忿紫金花狐不但偷星主陆询的功德之力,并且还对他出手,愉快地答应了。 四十条火蛇,三头火龙齐出,对着白象一阵狂喷。 阴冥鬼火一出,陆询满以为魔礼寿定会被烧得吱哇乱叫,磕头求饶。 哪想到,他却一脸享受,粘连在身上的那些碎石仿佛被烧融化了,扑簌簌地落了一地。 陆询心中那个气! 好,我让你享受,我让你享受。 他叫停研儿,钻入瓶中,对着被烧得少皮无毛的白象,唰唰唰三剑。 这回,他看清了。 随着腹中的那冰寒之力,通过经脉涌到剑上,乾坤剑身骤然发出一道尺余长的蓝色剑罡,正是这蓝光似的剑罡将白象冻成了冰雕。 陆询重新出现在栅栏前,见魔礼寿果然又被冻住了。 他大喝一声,“交出三尾狐,我饶你不死!” 魔礼寿人被冻住,只好发出意念道:“白芊芊是我大哥的人,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 “好,那我就先杀了紫金花狐!” 陆询说着,作势就要重返太元玄牝瓶。 “别,别,我说!” “咯咯咯咯,相公,才一会儿不见,就这么想我啊?” 陆询回头,只见那只白狐咯咯笑着,从东面的那个牢笼里钻了出来。 摇身一变,化为一个手抱碧绿琵琶的妖艳女子。 “你,给我死来!” 陆询手持乾坤剑冲了过去。 白芊芊玉指轻轻拨动琵琶弦,居然轻轻吟唱了起来:一个是皇汉主宰,一个是青丘金钗。若说没奇缘,内丹偏生为他开;若说有奇缘…… 那琵琶弦一动,陆询只觉胸口莫明绞痛起来,一颗心脏抽抽成了一团。 “不好,是情魅之毒!” 研儿惊叫一声。 只是刹那的功夫,陆询全身汗出如雨,两手捧着胸口,身体弯成了虾皮。 腹内的那团冰,发出的温冰能量,不但未能缓解疼痛,反倒让整个心脏犹如针扎一样。 陆询强忍疼痛,对着识海内的《洗冤录》发出一道意念:老伙计,帮忙! 书页哗哗翻动,射出一道金色丝线,沿经脉来到陆询胸口,将一滴彩色泪珠儿样的东西,左缠右绑捆起来后,拉着那泪珠儿送到入了装有许平君的香炉中。 那泪珠儿一入香炉,陆询只觉全身一阵轻松,那股绞痛立即消失。 他长身而起,饱含功德之力的乾坤剑猛地刺向白芊芊的脖子。 乾坤剑离白芊芊还有数尺之远,她突然惨叫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陆询怕她血中有毒,为免沾染到身上,连忙跳出七八尺远。 白芊芊一脸幽怨地看向陆询,擦擦嘴角鲜血道:“相公,你……你为什么会涂山氏的‘镜花水月’?” “闭嘴!”陆询怒喝一声,“谁是你这蛇蝎心肠的骚狐狸的相公!” 书册发出的金色丝线,挟裹着泪珠儿,送入许平君眉心。 原本昏睡中的许平君,“嘤咛”冷哼一声,两眼急速转动,一会儿又继续沉睡过去。 白芊芊又惨叫一声,身体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化回了三尾狐狸。 她抱在怀中的碧绿琵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原来是只汉家贵族女子常用的发饰——玉步摇。 陆询上前,待要一剑将白芊芊斩为两截,一道黑影突然从栅栏内窜了出来,抱起她往阴泉十八重飞遁而去。 他刚起步去追,《洗冤录》阻止了他: 涂山青丘,祖辈世仇;孽缘即起,只为解忧。 情魅之毒,镜花水月;狐族神技,珠联璧合。 陆询见那黑影抱着白芊芊已经跑远,再追已来不及,弯腰拣起那个玉步摇,正要询问研儿,栅栏内突然传来魔礼寿的惊叫。 “陆询,你把癫狂鬼怎么了?碧绿琵琶为何会在你的手中?” 癫狂鬼? 陆询一怔,瞬间明白过来。 难怪我的功德之眼,看不清那黑影的本来身份原来,它是个名为“癫狂”的鬼。 好,既然知道你的名字,有研儿在,看你能逃到哪里! 第九十六章、镜花水月 陆询翻来覆去地察看着手中碧玉琵琶化成的玉步摇,实在不明所以,权且收入了情问雀金裘的羽根空间内。 他故意恶狠狠地瞪着魔礼寿,“好了,现在到你了!你想怎么死?” 魔礼寿一愣,“你要杀我?你是白芊芊的夫婿,你怎么能杀我?” 提起白芊芊,陆询更气不打一处来,“少提她!若不是因为她,我倒是可以给你个痛快!” 魔礼寿摇摇头,骨骼发出一阵缺油机器般的嘎吱嘎吱响声,“不,你不能杀我!” “不能杀你?你想多了,有紫金花狐在,想怎么杀你,还不随我的意。” 魔礼寿再摇摇头,“不,是你想多了!放在以前,你抓住了我的本命兽,确实可以随便就能杀死我。可惜,现在的我,今非昔比了。” 魔礼寿说,伸左手在胸口,石头似的身体扑簌簌地落下一层石屑后,露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 “看到了吗?我已无心,如何伤我?” 陆询大吃一惊,“你没有心,如何能活?” 魔礼寿嘿嘿一笑,“这就是你不能杀我的原因。因为,咱们有共同的敌人!” 陆询眉头一皱,“共同的敌人?” 魔礼寿点点头,“对!这是攒心钉带来的伤害!” 攒心钉? 陆询略一回想,玉玲珑化为黄天化后,是放出一件名为“攒心钉”的暗器。 “那又怎样?” “怎样?”魔礼寿奸笑一声,“我前世就是被黄天化小儿害了性命,之所以下凡来到人间,就是为了找他报仇。而你,身上有黄天化的纠葛线。所以,为了这共同的敌人,在杀死他之前,咱们是朋友而非敌人!” “想得美!”陆询怒吼一声,“我几乎被你的紫金花狐的内丹毒死,还想做朋友?” “当然!”魔礼寿无比自信地道,“正是因为我的紫金花狐貂没能毒死你,而瑂儿公主又救了你,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我才说咱们是友非敌。” 陆询为了对付陆、霍二家,有意招揽他,所以才跟他费这番唇舌。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看瑂儿的面子!” 魔礼寿胸膛一挺,“吾乃瑂儿公主麾下挑灯人是也!” 陆询对这所谓的瑂儿愈加好奇,研儿不说,正好借这魔礼寿的口打听下瑂儿及所谓“老家”。 “挑灯人?” “对,相当于你们大汉皇帝的郎卫,专门负责警跸公主安全的贴身侍卫。” 陆询自从听说皇宫之中藏匿有时空之门,早就起了觊觎之心。 “笑话!区区一个公主罢了,如何与大汉皇帝相比!” 魔礼寿一脸倨傲,“切!你们大汉皇帝,不过是大将军霍刚的手中玩物而已!我们瑂儿公主,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是女儿当国,权倾天下!” 陆询不由对瑂儿的身份更加好奇,故意讽刺道:“那你们国家真够可怜的,居然让一个女……” 魔礼寿怒了,厉声打断了他,“亏我们公主还牺牲自己的性命救你,你居然如此看轻她,魔某真是替公主不值!” 陆询冷笑一声,“值不值,你说了不算,那是瑂儿自愿的选择!若不是你的紫金花狐,瑂儿何苦牺牲自己。说起来,还不都是你害的!” 魔礼寿闻言一怔,“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起来,确实是我害了瑂儿公主!罢了,我将这条贱命还给公主也就是了。” 魔礼寿说着,一拍额头,脸上的碎石落下,显露出一只竖眼。 他曲指成爪,抓向眉心的竖眼。 陆询抱起膀,冷冷地看着他:我还真就不信了,一个人仅凭信仰,就会为他人生,为他人死! 突然,他的腹部一阵温凉传来,识海中多了一道意念:小四儿忠心耿耿,星主何必再试探他。 陆询惊喜不已,“瑂儿,你果真没死?” 腹部的温凉一闪而过,那意念再也没有动静。 魔礼寿的手指已将竖眼抠出血来,听到陆询叫声,猛地收手,“什么?你说什么?” 陆询心中一动,“我说瑂儿没死!她要我转告你,要你以后视我为她,全心全意待我!” “太好了,太好了!”魔礼寿跳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无所不能的瑂儿公主怎么可能轻易会死!” 陆询听他身后声响哗哗,这才看到,原来魔礼寿被一条铁链捆着。 “陆驸……公子,能否请公主现身一见?” 陆询冷冷一笑,“笑话!瑂儿是你想见就见的吗?再者,瑂儿身体有恙,能轻易见人吗?” 魔礼寿连连躬身赔罪,“是,是,是我孟浪了,请公子代我问候公主。” 陆询点点头道:“好说!瑂儿并无大碍!” 他见魔礼寿面色极为恭谨,故意大喝一声,“小四儿,瑂儿要你追随于我,你可愿意?” 魔礼寿本还有些犹豫,一听陆询喝出了公主惯常对他的称呼,连忙半膝跪地,大声道:“小四儿愿意!” 陆询大喜,好,对付陆霍两家,又多了一个助力。 他钻入铁棒栅栏,待要乾坤剑削断拴魔礼兽的石环,突然多了个心眼儿,“小四儿,大汉朝廷为何将你锁在这里?” 魔礼寿脸上一红,“与朝廷无关,都是那蚊道人!那妖艳贱货以……算了,不提了,不够丢人的!” 陆询点点头,示以一个理解的眼神。 魔礼寿的脸更红了,连连摆手道:“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陆询出了栅栏,玩味儿地道:“我有说是哪样的吗?好了,不提这个了,那癫狂鬼是怎么回事?” 魔礼寿颇为忌惮地看了一眼对过的牢笼,“他,他是我三哥的一名手下,惯常吸人精气为生,脾气不太好,是以欲称癫狂鬼。” “那你可有法子降服他?” 魔礼寿摇摇头,“他即名癫狂,只听我三哥一人的。公子可是为了那三尾狐一事?” 他见陆询点头,继续道:“关于这事儿,还请公子听我一句劝。我眉心中竖目发现,那三尾狐与公子有交颈共枕之缘。欲谓,天命不可违,还请公子谨慎从事为宜!” 陆询想起中了紫金花狐的内丹之毒后,那钻心之痛,怒道:“狗屁!这三尾狐,我必杀之!” 说完,一转身,奔向了最下一层。 魔礼寿见他并不听劝,无奈地摇摇头,嗐,天命不可违啊! 陆询循着三尾狐留下的气味儿,一直找到阴泉,却在泉边失了那骚哄哄的味道。 没有一丝犹豫,他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跳入了水中。 腹中的那团“冰”对弱水似乎极为亲近,一阵阵地悸动着,散发出股股能量。 陆询非但没感觉到寒冷,反倒觉得这水极为舒服。 不知下潜了多久,泉底突然出现了一团血红。 就在他想要靠近察看的时候,那团血红突然炸开。 原本清辙得近乎透底的泉水,突然变得乌黑混浊起来。 陆询惊觉不好,待要上浮,一直紧贴右臂的乾坤剑,突然剧烈颤动,竟然脱手飞出。 他手一伸,连忙攥住了剑柄。 可那团血红发出一股奇异的力量,吸着乾坤剑不断下行,陆询也被连带着拖往水底。 那团血红越变越大,原来是一把缀满宝石的大伞。 伞盖上,“装载乾坤”四个金色大字闪闪发光。 乾坤剑被那四字吸引,速度越来越快,陆询纵然不舍,安全起见,不得不松了手。 乾坤剑“嗖”地一声,钻入了伞底,不见了踪影。 那大伞见陆询没有跟来,竟然自行飞起,在水中快如闪电,唰地一下就来到陆询身前,当头罩了下来。 陆询眼前一黑,身体被笼在了一个不知名的所在。 “星主小心!” 研儿惊叫一声,一个绿色光点从太元玄牝瓶中飞了出来,在弱水中迅速变大,将陆询罩了起来。 陆询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名寒烟翠的碧罗帐。 那帐子倒也稀奇,虽是在水中,却撑出一张大床似的空间,将弱水完全隔绝在外面。 陆询惊魂甫定,待要仔细察看这是什么鬼地方。 碧罗帐突然剧烈晃动,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贴在帐子上,蒜臼子大的两个鼻孔用力一吸,陆询的身子不由自地飘了起来,飞向了那鬼脸。 幸好有帐子阻拦,陆询才没被吸进那癫狂鬼的肚子。 可是,那点点精血却不受控制地从毛孔里钻出来,穿过帐子,涌入了那癫狂鬼的鼻子。 就连识海中,灵台上的小人儿都立身不稳,直欲从眉心里跳出来。 陆询大惊失色,连忙叫道:“研儿,定海神珠!” 研儿一挥手,将由她蕴养的定海神珠掷了出来。 二十四颗珠子浮在帐子上方,发出紫色光芒,将陆询罩了起来,他这才摆脱了那癫狂鬼鼻子的吸力。 那癫狂鬼一吸到陆询包含功德之力的新鲜血液,精神为之大震,正鼓着肚子大力吸纳,想要将陆询连骨带肉地一起吞进肚子。 哪想到,帐子内突然一亮,不但陆询,连那精血都吸不到了。 抓狂的他连连怒吼着,伸出蒲扇似的大手撕扯碧罗帐。 陆询见自己祭出了定海神珠,那癫狂鬼居然还能动,略一寻思,定是因为隔着帐子,定海神珠的紫光照不到他,所以那鬼才未受影响。 “老伙计,这鬼东西该如何对付?” 书页哗哗翻动,显示出了六个字:红桃木,黑狗血! 陆询气得直摇头,这还用你说,我要是有,不早就上了。 吐完槽,他忽然想起,乾坤秤杆好像是桃木的。 他意念一动,召出了李贞英,伸手抓起秤杆,猛地捅向了那癫狂鬼的眼睛。 那癫狂鬼正抓狂中,见陆询徒手刺来,根本未作何防御,正好被秤杆刺中眼睛。 他“嗷”地叫声痛,后退一步,捂着一只眼怔怔地看着陆询。 陆询也有些怔,“小英,这乾坤秤杆不是桃木的吗?为何不起作用?” 李贞英飞快地回道:“是桃木,是正儿八经的红桃木。是那帐子,交我发出的辟邪之力,完全反弹了回来!” 原来如此! 陆询大喝一声,“研儿,将帐子撤了!” 研儿依言而动,念动法诀将寒烟翠收进了太元玄牝瓶。 陆询待要再以秤杆捅向那癫狂鬼,手上突然一轻,不但乾坤秤,连头顶的定海神珠,都被那把伞吸了进去。 “雾艹,研儿,快放帐子!” 研儿一呆,星主要做什么? 待反应过来,将帐子送出来,哪里还来得及,陆询已被那癫狂鬼一口咬住了左臂。 帐子恰巧于此时张开,将那癫狂鬼的血盆大口撑得裂到了耳朵根儿。 癫狂鬼吃痛,“嗷”地惨叫一声,舍了陆询就跑。 陆询重新躲回帐子里,望着头顶那把不见边际的大伞,问书册道:“老伙计,这空间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收走我的法宝?” 书册哗哗翻动:此伞名为混元伞,乃是魔家四将之第三将魔礼红的伴生法宝。此伞由蔽尘明珠穿成,共有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夜明珠、辟尘珠、辟火珠、辟水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等一十种珠子穿成。 其实,最为关键的是上面的“装载乾坤”四字,乃是古结匈国一位大能亲手所书,天地万物,宇宙乾坤,无所不盛,无所不装。 陆询看他啰里啰嗦了这一大篇,着急地问道:“那这伞如何才能破?我总不能老是呆在这帐子里吧?” 书册又显示出一行字:想破此伞?简单!镜花水月!只要唤醒许平君,借助她涂山氏一族特有的法术,镜花水月,颠倒阴阳,扭转乾坤,即可破掉此伞。 陆询连忙召出了盛放许平君的那个香炉,可是无论他怎么喊叫,许平君皱着眉头就是不醒。 他只好再次问向《洗冤录》:老伙计,怎么才能把许平君弄醒? 书册墨迹了好一会儿,方又显示出一行字:融合魂魄!将许平君的魂魄与那白芊芊的魂魄融合到一起,就可能叫醒她。 白芊芊? 陆询放眼望向帐子外,那里只有一只不停咆哮的癫狂鬼,哪里有白芊芊的影子。 第九十七章、癫狂鬼毕舍 昏迷当中的白芊芊是被这只痛苦嚎叫的癫狂鬼抱走的,要想找回她,只能着落在这只鬼身上。 可是头顶有混元伞,我连出了几样宝物,都被这伞收走了,实在是不敢再冒险。 陆询思索了会儿,苦无良策之下,只能将宝压在研儿身上。 他从手心里召出太元玄牝瓶,轻轻撩开帐子一角,将瓶口对着外面叫道:“呔,癫狂鬼,我叫你一声可敢答应?” 正疼得抓狂的癫狂鬼一听这话,张着咧到耳根的大嘴骂道:“你大爷的,说谁是癫狂鬼呢!别说叫一声,便是叫一万声,你爷爷我毕舍也不会答应!” 陆询一乐,原来这只鬼叫毕舍,“毕舍!” 癫狂鬼抬头,下意识地回道:“哎,你大爷的,叫你爷爷……” 一句话未完,太元玄牝瓶内的八封图转动,将他收了进来。 陆询见果然将他收了进来,高兴地叫道:“研儿,给我烧,烧到九成熟,留他一口气便好。” 研儿答应着,催动四十条火蛇,三头火龙,喷出阴冥鬼火对着那只癫狂鬼狂烧。 毕舍一见阴冥鬼火,反倒莫名兴奋起来,“你大爷的,这破地方居然有如此好吃的东西!” 他那蒜臼子大的两个鼻孔连连用力,竟将那阴冥鬼火吞入了肚中,连嘴角上的伤口,在阴冥鬼火的作用下,也慢慢修复。 研儿看得目瞪口呆,这鬼东西竟然不怕阴冥鬼火? 毕舍吸了一会儿鬼火,似乎觉得不过瘾,竟然朝着一头火龙冲了过来,待要将那火龙吞入腹中。 研儿着急了,“星主,不成,这只饿鬼不怕我的鬼火!” 陆询闻言连忙钻入瓶中,可不是,那毕舍竟沿着火舌逆源而上,眼看就要咬到那龙头。 那火龙似乎吓傻了,只知挺胸收腹喷出更多火焰,反倒忘记了躲闪。 怎么会这样? 陆询也有些抓瞎,就在他与研儿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一直呆在阴鱼眼中的玉钩突然跳了出来。 玉钩在空中变大,飞扑到毕舍面前,一下子钩住了他一只蒜臼鼻孔。 毕舍两眼只盯着那头火龙,冷不防鼻子被钩住,狂躁的他一把撕下玉钩,浑不管鼻子被豁开道大口子,顺手摔飞出去,继续大踏步奔向火龙。 陆询初时见玉钩自行飞出来,还以为它能制住毕舍,哪想到它不但未成,反被毕舍掼到地上后,摔出道裂纹。 刹那间,毕舍已抓住了那头火龙的两角。 那火龙直到此时,仿佛才知道害怕,龙爪挪腾,身体摆动,想要摆脱毕舍。 可那毕舍力量奇大,无论火龙怎样翻腾,都挣脱不开。 毕舍张开大口,一口咬向了火龙那因紧张而有些僵直的龙须。 突然,他的两眼变得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吐出龙须,大叫道:“母的,你是母的?” 毕舍大叫着,松开龙角,抱起龙头,对着龙嘴亲了上去。 那头火龙恼羞至极,龙爪用力一蹬,将毕舍踹开,逃回了八封图中。 毕舍哪里肯舍,一抄手,拽住龙尾巴,竟也跟了进去。 研儿连忙转动八封图,将其镇压了起来。 陆询看得莫明其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研儿红着脸道:“还不都是那玉钩干的好事儿!” 玉钩? 玉钩怎么了? 陆询上前拣起玉钩,只见钩帽处多了一道裂纹,隐隐有粉色的光透了出来。 那粉色的光一入眼,陆询只觉心中莫明悸动,血液突然加速流向了某个部位。 识海灵台上的小人儿刹面红耳赤起来,跳下灵台,跑向《洗冤录》,抱起书册就亲。 书册连连晃动,小人儿才冷静下来,讪讪地退回了灵台之上。 意识恢复清明,陆询也惊醒过来,睁开眼一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出了瓶子,正抱着香炉中的许平君不断摩挲。 他连忙放下许平君,只见她虽然仍处于昏迷之中,却脸色潮红,呼吸急促,身体不停扭动。 “颦儿,醒来,醒来!” 他连连大叫,许平君脸上潮红褪去,渐渐平静下来,人却并没有醒。 “研儿,刚才……” 他待要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见瓶中研儿横眉竖目,连忙改口,“刚才那只癫狂鬼呢,快逼问他把那只三尾狐藏到哪里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研儿脸色才缓和下来,冷冷地道:“她不就在你的脚下嘛!” 原来,那癫狂鬼拽着火龙尾巴窜入八封图之前,白芊芊从他的袖子内摔落出来。 失神的陆询飞奔上前,抱起她就欲行那苟且之事,研儿不忍卒视,将他们两个一起送出了太元玄牝瓶。 陆询恰巧落于香炉内,于是对着昏迷的许平君发起了疯狂进攻。 “相公~” 衣衫不整的白芊芊红着脸对陆询娇滴滴地呢喃一声。 陆询一看她那形象,顿时回忆起刚才的旖旎场景,脸唰地一下红了,“我……我不是你的相公!” 白芊芊爬起来,一弯腰吐出内丹捧于手心,“咱们都有了肌肤之亲,你看……你看我这内丹上,都有了你的印记。” “胡说……”陆询抬眼看向那颗明晃晃的珠子,一下子愣住了。 珠子内,两个小人儿缠股交颈,相拥在一起,其中一个小人儿,看那眉眼儿,分明就是微缩版的自己,另外一个,正是白芊芊模样。 陆询一把抢过内丹,惊叫道:“你,你把我的魂魄吸了进去?” 白芊芊媚眼如丝,娇羞地道:“什么呀,那是人家的情魅之术……” 一句话未说完,白芊芊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变回了那只通体雪白的三尾狐狸,昏迷了过去。 一听“情魅”二字,陆询身子一抖,回忆起中了情魅之毒时的痛苦,待要将内丹掷于地上,跺它个稀巴烂。 就在这时,《洗冤录》突然翻动,显出一行字:融魂!快,就是现在,快将其塞于许平君口中。 陆询跳入香炉内,撬开许平君的嘴巴,将内丹塞了进去。 那内丹一入许平君口中,竟然自行钻了进去。 许平君嘤咛一声,小腹发出了淡蓝色的光。 第九十八章、融魂 那光很快涌遍全身,许平君整个人,连头发、眉毛全都变得靛蓝。 她的两眼仍然紧闭,但眼珠儿跟溜溜球一样飞速转动。 嘴里发出极为痛苦又好像很是享受的喃喃呓语。 陆询瞪大了眼睛,问向书册:老伙计,你确定她是在融魂? 书册飞快地回复了一行字:人在最快乐的时候,才最容易找回真正的自我。 陆询看得面红耳赤,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白芊芊。 委顿在地的三尾狐,身体不停抽搐,最中间的那条尾巴竟然渐渐萎缩,很快缩回了身体,紧接着,第二条也不见了。 就在陆询以为第三条也会消失的时候,许平君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 陆询只觉帐内空间一阵波动,眼前一花,仿佛又回到了初遇林颦儿的那天。 细雨如织,打湿了林颦儿额前秀发。 身穿校服的她,迈着碎步小跑向教学楼, 陆询喃喃道:“雨水初生……” 许平君一翻身坐了起来,边出香炉边续道:“黄蜂大尾扑花归。” 陆询喜叫一声“颦儿”,扑了上去,将许平君抱了个软玉满怀。 许平君挣扎几下,没能挣脱,只好任由他抱着,幽幽地道:“你的颦儿一定很美吧?” 陶醉在处子发香里的陆询,听到声音一下清醒了过来,挠挠头道:“咦,怎么是你!” 许平君趁势挣脱他的怀抱,红着脸道:“我……我刚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学会了一门叫什么‘镜花水月’的法术,不小心施展了出来,结果影响到了公子。” 陆询惊喜地叫道:“你融魂成功了?” 许平君一怔,“融魂,什么是融魂?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哎!不过,我确实看到了一些不属于我记忆的画面。”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居然看到陆询身穿一件蓝白相间的衣服,站在一栋奇怪的房子下,对着一个叫林颦儿的姑娘大呼小叫。 许平君一低头,看到了趴在香炉下的白狐,蹲下身子道:“哇,好可爱的狐狸哎。” 白芊芊身体受到触动,微翻下沉重的眼皮,虚弱地道:“内丹,快将内丹还我!” “内丹?”许平君又怔一下,很快,一些记忆画面涌上心头,“你……你是芊芊?” 她一弯腰,将那颗明晃晃的珠子吐了出来,就要塞入白芊芊的嘴里。 “慢着!”陆询大喝一声,窜过来将内丹抢了过去。 他以功德之眼看向这颗几乎小了一半儿的珠子,只见里面的小人儿竟然换成了许平君模样。 那小人儿似乎察觉到陆询的视线,对着他嫣然一笑。 那小人会笑? 陆询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下眼睛再去看时,那小人儿已换成了白芊芊模样。 白芊芊见陆询捧着内丹,不肯还给自己,再次哀求道:“相公,救我!” “什么?你叫他什么?”许平君怒喝一声,一把抢过内丹,填入口中,吞了下去。 然后再喝一声“镜花水月”,只见她眼内闪出一道蓝光,射在白芊芊身上。 白芊芊一骨碌爬起来,趴在许平君脚下,伸出鲜红的狐狸舌头,舔着她的鞋子恭敬地道:“小白见过主人。” 许平君一脚将它踢开,叱道:“这还差不多,记住了,我是你的主人!” “是,主人!”白芊芊变成的单尾白狐趴在香炉下道。 许平君满意地点点头,风情万种地看向陆询,“公子,你看我这只灵宠怎么样?” 陆询呆呆地看着许平君,“你……你的头发?” 许平君抬手拢过及腰长发,“我的头发怎么了?哦,变成蓝色的了。相公你不喜欢吗?” 陆询结巴起来,“你……你叫我什么?” “相公啊,”许平君平静地道,“你与人家双了那么久,自然是人家的相公了。” 陆询一怔,很快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内丹中的那对小人儿。 可是,既然是双,自己不应该也会得到些功力之类的好处嘛,为什么没有? 他正要咨询书册,一低头,许平君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条毛茸茸的蓝色尾巴。 许平君见陆询面色有异,身子一晃,头发变回了黑色,那两条尾巴也不见了。 “相公,你不会嫌弃人家了吧?” 陆询看着许平君那酷似林颦儿的绝世容颜,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看着空中的巨伞,沉思一会儿,道:“相公不相公的以后再说,你先帮我把空中那玩意儿破了。” 许平君扫了眼混元伞,“破它应该不难,如果有碧玉琵琶的话!还请相公把我的碧玉琵琶还给我。” “你的琵琶?那明明是白芊芊的好不好!” 许平君瞪了眼白狐,“它现在是我的灵宠,我是它的主人,它的自然就是我的。” 说完,见陆询面色不豫,连忙补充道:“人家身子都给了相公,人家的自然也是相公的。” 太元玄牝瓶内,研儿正把玉钩在瓶壁上砸得叮叮作响,“叫你作奸犯科,叫你勾三搭四!” 陆询知她是骂自己,也不好解释,默默地从情问雀金裘里取出碧玉琵琶,递给了许平君。 许平君接过,在手中轻轻一晃,那琵琶恢复了正常大小。 她对着陆询嫣然一笑,“相公,您瞧好了!” 说完,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拨动四根弦中的最右一根。 叮的一声,一道音波从琵琶弦上飞出,穿过碧罗帐后,化作一团狂风,将弱水瞬间吹得不见踪影。 空中的大伞在飓风中,摇摇晃晃,伞面几乎翻折过去。 那伞似乎有灵性,竟然急剧收缩身体,变为原来的一成大小,随着狂风飘摇,却再也没有折损之虞。 许平君眼神一凝,微笑着又拨响了一根。 一道红光自琵琶弦上生出,在空中化为一团烈火,扑向了混元伞。 混元伞被烧得吱吱乱叫:“碧儿,你我系出一脉,同气连枝,何故烧我?” 许平君大喝一声“镜花水月”,很快拨动了第三根。 只听“轰”的一声,整座阴泉突然翻了个,底变为顶,顶化作底。 第九十九章、收混元伞 空中的混元伞受其影响,跟着调转了过来,伞面朝下,伞把朝天。 不过,它凭借自己的灵性,发觉这是幻觉,很快自己掉转过来,迅速摆正了位置。 定海神珠等宝物,逃逸到一半儿,重新被混元伞收了回去。 混元伞气得“啊啊”大叫,“你不是碧儿,你不是碧儿,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平君邪魅一笑,拨动了最后一根弦。 只见一个碧绿光团从琵琶弦上生成,在碧罗帐上留下一团水雾后,穿孔而过,飞到混元伞上空,砰地一声爆开。 原本消失不见的一池弱水,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哗地一声全部压在伞面上。 那混元伞似乎无法承受其重,身形猛地一缩,变回了一把正常伞的大小。 许平君让陆询帮忙撩起帐子,莲步轻易走了出去,再道一声“镜花水月”。 她的身体骤然爆胀三丈余高,完全换了一幅模样,变得跟那魔礼寿极为相似。 混元伞一见,大叫着“主人,主人,可算见着你了!”异常高兴地飞扑了过来, 许平君伸手抓住伞把,将其拉入了碧罗帐。 那混元伞一接触到许平君的手,惊觉不对,伞面“呼”地一下撑开,挣脱许平君,就想飞走。 可它是在碧罗帐内,四面八方全被罩了起来,又如何飞得出去。 陆询飞步上前,两手攥住伞柄,却被它拽得在空中乱转。 就在这时,《洗冤录》突然从陆询眉心跳了出来,书页打开,覆盖在伞面上,一下子将上面的“装载乾坤”四字收走,然后跳回了陆询识海。 那混元伞失了四字,刹时没了本事,伞面缓缓收起,落回了地上。 与此同时,西方极乐世界,骑坐在金翅大鹏雕身上,正赶往灵山的一位须发皆白的道人,“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从雕身上翻落下来,滚入了灵山后崖。 陆询得了混元伞,急于撑开,想要找回自己被它收走的宝物。 哪想到,那伞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颦儿,快来帮忙!” 陆询连喊两声,没有得到回应,转身一看,许平君昏倒在地上,嘴角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颦儿,你怎么了?” 陆询扔了伞,跑上前扶起她。 许平君“哇”喷出一口鲜血,竟然连那颗内丹也吐了出来。 趴在香炉底的白狐眼尖腿快,窜上前,衔起内丹一口吞了进去。 她身周一阵白雾氤氲,等白雾散去,已化为了人形。 她一个箭步窜过来,寸余长的指甲猛地插向许平君下丹田。 陆询一拳就其轰开,“你干什么?” 白芊芊捧着被打疼的胸口,怔怔地看着陆询,“相公,你……你打我?你为了这个涂山氏贱种女人打我?” 陆询让研儿帮忙,将许平君收入瓶中,抓起混元伞,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打你?打死你都是轻的!” 白芊芊倔强地歪着头,挺着肚子道:“你打,你打!有本事,就把我们娘儿俩都打死!” “什么?”陆询脑袋“轰”地一下,几乎要炸开了,“你……你有了身孕?哪有这么快!” 白芊芊冷冷地瞪着他,也不说话,末了,一把撩开帐子,窜了出去。 陆询再一怔,这帐子连颦儿尚且不能,她为何能打开? 太元玄牝瓶内,研儿冷冷地道:“这寒烟翠本就是你的旧物,那骚狐狸体内有你的精血,当然能打开了!” 她体内真有了我的孩子? 陆询大脑里阵阵空白,愣怔一会儿,撩起帐子追了出去,正好与返回来的白芊芊撞了个满怀。 他伸臂就要抱住白芊芊,她却一矮身,从他腋下了钻了过去,进入碧罗帐,抓起那把混元伞,“啪”地一下打开,将陆询的法宝撒在地上。 出了帐子,轻轻转动伞柄,连人带伞“嗖”地一下不见了。 陆询不淡定了,“研儿,研儿,我中了那玉钩之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多事?” “短短一瞬间?亏你有脸说!你前前后后,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好吧!” “什么?”陆询大叫一声,“那玉钩呢?世上岂能有如此邪物,我要毁了它!” “邪物?”研儿冷笑一声,“若不是有这‘邪物’,阴冥鬼火早就被那癫狂鬼吸光了。这太元玄牝瓶一旦阴阳失去平衡,能否保住都两说!” 陆询挠挠头,“那癫狂鬼有这么厉害?” “换了模样,还是一样的喜新厌旧!”研儿低语一声,一挥手,将碧罗帐收入了瓶中。 弱水哗地一下灌了过来,陆询不防备,差点儿被水呛到。 他连忙一个猛子,扎入了太元玄牝瓶中,趴在瓶口呆呆地看着外面,“刚才,刚才那水消失不见,都是颦儿的‘镜花水月’营造出来幻象?” 等了会儿,见研儿不回,自觉无趣,转身去看许平君。 只见她双目紧闭,面色蜡黄,嘴角仍有鲜血溢出。 陆询以《九转乾坤经》炼化了功德之力,输入到她的体内,不但未能治好的伤,那鲜血反倒流得更快了。 研儿一幅看白痴似的眼神,瞪着陆询在那手忙脚乱地救治半天,末了叹口气,“嗐!就他这花花肠子,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瑂儿姐姐居然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救他!” 研儿话音刚落,陆询只觉小腹一阵蠕动,隐隐又有蛋壳碎裂声传出。 一股能量涌遍陆询全身,顺着他贴在许平君后心的手掌,进入了许平君体内。 许平君立时如气吹一样丰盈起来,虽然还是未醒,但呼吸已经平稳下来,面色红润得娇艳欲滴。 研儿在旁看得至清明白,她见瑂儿姐姐居然还浪费自己残存的能量救那头骚狐狸,气得全身哆嗦,虚影身体化为了微小粒子,消散在了瓶身上。 陆询见许平君恢复正常,将她平放在地上,这才发现,她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毛葺葺的尾巴。 陆询蹲回地上,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蓝色皮毛,“研儿,研儿,你快看,蓝色的尾巴哎!” 连喊几遍,没有得到回应,他想了想,钻出瓶子收入手心后,浮出了弱水泉。 他刚爬上殷素知曾经呆过的那个泉心小岛,一团黑影扑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第一百章、蛋壳碎了 那团黑影落到岛上,一条翅膀鲜血淋漓地耷拉到地上,上面还插着一枝玄铁钉头箭。 “公子,救我!” 巨蛊鹰孔祝有气无力地道。 “孔祝,怎么是你?你跑哪儿去了?” “救……” 孔祝眼皮翻了下,昏迷了过去。 “研儿,快将它收……” 一句话未说完,那钉头箭“嗖”地一下倒飞了出去。 “咯咯咯咯,小家伙,又见面了!” 一身大红嫁衣,满脸喜气的蚊道人,足不着地的拾阶而下。 陆询眼神一凝,“又是你?你为什么要杀孔祝?” 蚊道人将弓箭对准陆询,咯咯笑道:“杀他?一只言而无信的扁毛畜牲,杀他都是便宜了他!” 陆询意念连连沟通研儿,让她将巨蛊鹰收入瓶内,却总是得不到回应。 “小家伙,你挺能耐啊!陆行水呢?交出来吧。” 蚊道人说着,一步竟然跨出几百丈,轻飘飘地就来到了岛上。 陆询见她箭头指向巨蛊鹰眉心,连忙挡在孔祝身前,“你干什么?他二哥可是……” “咯咯咯咯……”蚊道人狂笑着打断了他,“他二哥是睚眦必报、恶名远扬、挺难缠的人物。可惜,他被准提那老杂毛爆打一顿,押入了……” 蚊道人说着,身子一转,钉头箭擦着陆询的肩头,射入孔祝心口,只差一点儿就射爆了它的心脏。 孔祝吃痛,“啊”地惨叫一声,身子抽搐个不停。 陆询见它醒来,心中一喜,从手心里招出太元玄牝瓶,“孔祝,我叫你一声可敢答应?” 孔祝明白他的意思,“哎”地一声痛快答应了。 它的巨大鹰身骤然变小,被吸入了瓶子。 “咯咯……” 蚊道人娇笑一声,竟然也化为一只蚊了,跟在孔祝后面钻入了瓶子。 陆询暗道一声不好,连忙追了进去。 蚊道人进入瓶中,身体立即恢复人形,一眼就看到了平躺在地上的许平君。 见她居然生出了一条毛茸茸的蓝色尾巴,不由惊叹道:“小家伙,我越来越佩服你了!这九尾狐还真被你鼓捣成了?” 陆询见她居然飞了进来,知道她定是来偷阴阳之气的,一边意念沟通研儿,一边说话打岔儿,分散她的注意力。 听她说话轻佻,于是指着她的大红嫁衣,故意讽刺道:“怎么着,看来那龙须虎这是死了啊,所以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嫁人了?” 蚊道人耸着鼻子,咯咯笑着,“小家伙,你确实有种!居然当我面编排我家夫婿,诅咒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 陆询听她提到有种,莫名想起了白芊芊,眼神一黯,刚要答话儿,研儿终于回应了:快,快进入阴鱼眼。 他弯腰抱起许平君,刚要迈步,手上突然一轻。 许平君竟然化为了一只蓝色狐狸,张开尖利的牙齿,咬向了他的脖颈。 陆询不防备,脖子上的血管立时被咬破了,许平君居然大口大口地喝起他的血来。 “咯咯咯咯,九儿,干得不错!” 陆询小腹的那团冰凉一震,一股能量脉冲似地发出,将许平君的嘴巴震开,伤口被冻上,血流立时止住了。 许平君伸舌头舔舔牙齿,四爪在陆询身上用力一蹬,挣脱了他的怀抱,摇着大尾巴跑向了蚊道人。 蚊道人伸出一手抚摸着许平君化成的蓝狐的头,蓝狐不但不怕她,反倒极为亲近,伸出舌头舔起蚊道人的手来。 陆询气得目眦欲裂,喝道:“蚊道人,你对颦儿干了什么?” “颦儿?”蚊道人皱着眉头略一感应,“哦豁,原来你跟她还有前世的纠葛!” “你,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咯咯咯咯,”蚊道人娇笑半天,方道:“你忘记了?我这儿还扣着九尾狐的一丝魂魄呢!” “你……” 蚊道人纤纤玉手在蓝狐脖子上轻轻掐着,“小家伙,打个商量。你跟这骚狐狸有旧,我不反对你娶她,但是,我家成君须作大!” 她环视了一圈太元玄牝瓶,“这瓶子嘛,我也不要你的。给我三成阴阳之气当作聘礼,我把九尾狐那丝魂魄还给她,如何?” “想得美!” 研儿本就因被蚊道人吸走了一成阴阳之气而心疼,见她一开口居然要三成,连忙从阳鱼眼里跳出来叫道。 “咯咯咯咯,”蚊道人笑着将蓝狐掐得眼睛都眦了出来,“你个贱婢,终于肯露面见我了?” “以本道人之能,想取这阴阳之气,易如反掌!若不是看这小家伙是我霍家东床娇婿的份儿上,弄僵了,一家人将来不好相处,我何须废这半天唇舌!” “去死!” 研儿大骂一声,催动八封图,放出四十条火蛇,两头火龙,喷出阴冥鬼火烧向蚊道人。 蚊道人手一翻,将蓝狐不知藏在了什么地方,身体骤然爆开,化为了一只只蚊子,黑压压的铺满了瓶子。 那些蚊子居然不理那鬼火,只管趴在太极图上,吸食那幅图画。 研儿意念对着陆询大喝一声,“公子,入阴鱼眼,现在!” 陆询一个箭步跳入太极图黑色图案的白圆圈中,正要询问下一步该如何做。 他眼前一阵恍惚,再醒过来时,竟然来到了挂着“春梦秋幻犹堪怜,花容月貌为谁妍”那幅对联的楹门前。 小腹中的那团冰凉,散发出一股能量,带动着他的身体,踏入了楹门。 陆询连忙运转《九转乾坤经》,想以功德之力对抗那股能量。 可那股力量极为强大,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他的使唤,还是一步步地走入了黑雾之中。 陆询只觉眼前黑雾翻腾,似有无数怪兽隐身在其中。 惊骇无比的他连忙求助于《洗冤录》,书册哗哗翻动,打开在标有星主的那页,显出一行字:争青既难静,从心未必怂。静观其便! 陆询不明所以,既然书册都这么说了,那就静观其便吧。 没有了功德之力阻碍,那股能量拖行陆询身体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脚不沾地地飞了起来。 陆询只觉得黑雾越来越浓,几乎成了一片黑水,正要问书册这是什么地方,腹部突然咔嚓一声,蛋壳碎了。 第101章、瑂儿小公主 陆询只觉腹部一阵冰凉,刹那间,全身都被冻成冰坨子。 连识海内灵台上的魂魄小人儿,都被冻得动弹不得。浮在空中的《洗冤录》,连忙扑到灵台,打开星主陆询所在的那页,护住了小人儿。 等陆询醒来,只见漫天黑雾像龙卷风一样旋转着涌入自己腹部。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全身突然又变成了液体,根本动弹不了。 大惊失色的陆询连忙意念问下书册:老伙计,我这是怎么了? 书册哗哗翻动,在陆询那页上显示出一行字:好事,大好事儿! 好个屁!陆询差点儿要爆粗口,我这都成了植物人,有什么好的! “那这黑雾又是怎么回事儿?为何不受控制的钻入我的身体!” 那书册似乎感应到了他的不敬,“啪”地一声,将页面合上,没了动静。 陆询全身动弹不得,没有办法,只要任由那黑雾钻入身体,将他全身上下染得漆黑。 好在,除了黑碳一样的身体,其他并无不适。 陆询闲来无事,试着运转《九转乾坤经》,虽然略有不畅,倒也勉强能够运转。 这让陆询安心不少,心一静下来,突然听到远处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之声。 他尽全力转动眼珠,突然发现眼睛能动了。 瞪大眼睛,通过眼角余光,尽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里白雾茫茫,宛若仙境, 白雾中,隐约有两个巨大的人影儿,正满脸喜色地端详着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手中捧着的小孩儿。 那小女孩儿约摸五六岁年纪,生得端得是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那小女孩似乎察觉到陆询的目光,身子一拧,翩若惊鸿般,唰地一下来到了他的面前,奶声奶气地叫道:“小哥哥,你醒了,我的蛋壳儿可还好吃?” 陆询一怔,这小女孩儿是从那只蛋里生出来的? 他意念略感应下腹部,若非不能动,他早就跳起来了。 那蛋壳儿除了布满裂纹,竟然完整如初。 他的意念一接触到那蛋壳,它竟如陀螺一样飞速旋转起来。 股股金色的光芒,从裂纹中溢出,瞬间流遍全身。 陆询那薄薄肌肤下荡漾的液体,在金光作用下,慢慢凝实。 很快,陆询就发现他的嘴巴能动了,“这,这是什么地方?” 小女孩儿歪着头,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小哥哥,你都不记得了?这是咱们家呀!” “咱们家?” 陆询费力转动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看向远处那不知有几百丈的两个高大人影儿,“那他们是谁?他们不会是咱们的……” 小女孩儿冰雪聪明,连忙打断了他的话,“他们是金童玉女啊!小哥哥,你不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我……” 陆询挠挠头,他惊觉自己会动了,一骨碌爬起来,叫道:“啊呀,不好,我得赶紧走!蚊道人,蚊道人正在偷阴阳二气!” 他跳起来,拔腿就跑! 其实,这是他故意找的借口! 因为,他察觉那个所谓的“金童”,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愤懑。 他刚迈步,只觉身子似乎有万钧重,连抬腿都极为艰难。 “我,我这是怎么了?” 小女孩儿指指空气中飘浮着稀薄了很多的黑雾,“因为这样营养液呀,你吸收了那么多的营养,身体当然会变重了。” “什么?”陆询再次惊叫一声,“这……这是营养液?” “对呀……” 小女孩儿刚要继续解释,那名几百丈高的金童突然道:“瑂儿公主,跟一个生性凉薄之人费那么多话干嘛!走,我们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啊,好啊!”小女孩儿拍着双手叫道,“小哥哥,走,那儿可好玩了,咱们一起去!” 那金童一抄手,捧起小女孩儿,携着白衣飘飘的女子瞬间消失了。 陆询呆呆地望着小女孩儿消失的方向,她是瑂儿? 那我腹内的蛋壳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的意念再次“看”向那蛋壳,那裂纹中又溢出一团金光。 等金光涌遍全身,他突然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再次抬腿,向印象当中的对联楹门走去。 走着走着,他慢慢发现,只要意念一直保持着与“蛋壳”的联系,那金光就不断溢出,走起路来就轻松很多。 一炷香后,他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道楹门。 他惦记研儿的安危,意念一直沟通着蛋壳,抬腿飞跑起来。 穿过楹门前的黑雾,一步突然踏空,他下意识地回身拉向身边的黄金柱子,一把将“春梦秋幻犹堪怜”的“怜”字拽了下来。 身体急剧下坠,等两脚“咣”地一声踏实,他定睛一看,竟然又回到了阴鱼眼中。 不远处的阳鱼眼上,趴满了密密麻麻的蚊子,研儿正在蚊子团中惨叫不已。 陆询大喝一声,跳了出来,“蚊道人,放开我的研儿!” 亿万只蚊子听到他的叫声,同时“咯咯咯咯”笑了起来,“小家伙,不躲着了?我还不为你真不关心这小贱婢呢!” “去死!” 陆询意念沟通蛋壳,全身充满力量,将手中的“怜”字,打向了那亿万只蚊子。 蛋壳发出的金光涌入“怜”字,那字哗地一下,变得无比巨大,太元玄牝瓶内顿时充满了万丈霞光。 霞光照到蚊子身上,那些察觉到不好,呼拉拉聚在一起,重新变回了身穿大红嫁衣的蚊道人。 “呜呜~” 蚊道人红袖掩面突然大哭起来。 陆询哪会搭理她的莫明其妙,一个箭步,跳进阳鱼眼中。 只见研儿的虚影身体,被啃得到处都是斑点,特别是四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个透明的窟窿。 研儿感应到他的来,勉强睁了下眼皮,“瑂儿……” 一句话未说完,身体化为点点碎影儿,消失在了太元玄牝瓶的瓶壁上。 陆询心如刀绞,右臂一摔,将乾坤剑攥于手中,蛋壳的金光充斥其上,大喝一声,“蚊道人,给我死来!” 唰地一下,劈向了蚊道人。 蚊道人耸着肩膀,抽泣成了泪人儿,“俺好可怜呀!都道是鸿蒙凶兽,俺只念……” 乾坤剑落下,将她从正中劈成两半儿,一半身体通体雪白,另一半儿漆黑如墨。 第102章、圈套 那两半儿身体倒在地上,一会儿竟然生成了两个由蚊子组成的蚊道人。 雪白如玉的蚊道人西子捧心般抽抽噎噎,漆黑如墨的蚊道人横眉竖目,两个蚊道人互拉着手,似乎想要合为一体。 陆询哪会给她们机会,乾坤剑上下翻飞,将两具身体削成了一团团蚊子。 无数的黑白光点儿从蚊子碎块中溢出,附着回了太极图上。 陆询把她的身体重新削回了亿万只蚊子,见太极图仍未完全复原,兀自不解恨,意念一动,想要召出《洗冤录》。 书册似乎对变回蚊子的蚊道人仍然极为忌惮,躲闪着不肯出来。 可在蛋壳发出的金光能量加持下,书册终于被一点点往眉心拖去。 书册见犟不过陆询,书页打开,显示出一行字:星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蚊道人若是死了,将有更多的黑翅花纹为患人间,不附星主悲悯天下之身份。 陆询怒道:“少拿什么狗屁星主的身份套我!” 书册又显示出一行字:星主连颦儿的安危也不管不顾了吗? “颦儿”两个字,像一把重锤一样,将他猛地敲醒。 “老伙计,你确定许平君就是林颦儿?” 书册犹豫会儿,显示出两个字:确定。 很快,它又增加了几个字:确定……不了! 陆询一看“确定”二字,早已惊喜得都快跳起来了,哪还注意到后面两字。 他冷眼看着慢慢汇聚在一起的蚊子,等它们重新组合成蚊道人,将乾坤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喝道:“交出许平君,我饶你不死!” 蚊道人一脸悲戚,抽抽搭搭地从头发里抽出一根极细的肉须。 陆询一看那肉须,这不是霍刚化成的龙须虎的虎须嘛! 他一把抢过,功德之眼看向肉须内,只见那里面跟情问雀金裘的羽毛一样,竟然也自成空间。 许平君化成的蓝狐蜷缩在角落里,正拿舌头舔那条毛葺葺的蓝色尾巴。 陆询意念一动,将乾坤剑变为乾坤尺,把肉须变大,将蓝狐放了出来。 蓝狐一出来,愣怔怔地盯了会儿陆询,跑到了蚊道人身边,依偎在她的脚下。 陆询怒喝一声,“蚊道人,还回许平君的魂魄!” 蚊道人哆嗦一下,颤颤巍巍地张开口,似乎是想要吐出她偷许平君的那缕魂魄。 与许平君一起被倒在地上的玄铁弓上,突然冒出一团黑烟,一道人影飞速凝实,变成了一个与陆行水极为想像的人。 那人未等身样儿完全生成,右手中的紫红葫芦对着蚊道人与蓝狐一罩,将其吸了进去。 变化突然,等陆询反应过来,那人已拧紧葫芦盖子,将它不知收于什么地方。 “你是什么人?交出许平君!” 陆询挺剑上前,刺向那中年男子。 那男子伸出两根墨玉似的手指,轻轻地夹住了乾坤剑尖,满不在乎地打量了陆询一眼,“你就是故戾太子家的那个余孽?” 陆询用上蛋壳的能量,仍然动不了乾坤剑分毫。 心中惊骇的他,虽早有猜测这定是陆家的人,但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男子轻蔑地一笑,道:“交出我家大兄还有紫红葫芦,我就还你那只小狐狸。” “你家大兄?我知道你家大兄是狼是狗!”陆询明知故问。 那男子却也不恼,仍然面带微笑,“好叫你知道,吾乃石桥陆家陆行舟是也。我家大兄也就是陆行水,与你有些小误会,我家老祖宗特命我前来与你们排解这场恩怨。” “排解,怎么排解?” “很简单!你交出我家大兄,我还你许平君。以后我陆家与刘公孙再无瓜葛!” 陆询意念连连沟通蛋壳,金光能量越积越多,但还是抽不回被陆行舟两指夹住的剑。 形势比人强! 陆询只好答应:“好!” 陆行舟再微微一笑,“好!” 说完,紫红葫芦从他的眉心里跳了出来。 他对着葫芦微一躬身,“宝贝,请放出那只蓝狐!” 许平君化成的那只蓝狐果然飞了出来。 陆询又道:“还有她被蚊道人收走的魂魄!” 陆行舟脸色终于有些变了,“那是你与她的恩怨,与我无关!放出我大兄!” 陆询想想也是,只好道:“那你把蚊道人放出来,我与她讨!” 陆行舟恼了,“刘公孙,别得寸进尺!赶紧兑现承诺,交出我大兄,否则……” 陆询待要再坚持,研儿一遍遍地给他发意念:快让他走,这葫芦危险! 陆询闻言,以功德之眼看向那紫红葫芦。 只一眼,他便确定了,这是真正的斩仙飞刀。 他有些不寒而栗,连会八九玄功、七十二般变化的白猿都被这斩仙飞刀杀死,我还是别充能了,回头再找蚊道人算帐也就是了。 他意念一动,从情问雀金裘的羽毛根空间里,放出陆行水还有那个赝品斩仙飞刀。 陆行舟以紫红葫芦将两者收了进去,双目四顾,打量起太元玄牝瓶来。 陆询收起许平君后道:“你可以走了!” 陆行舟点点头,收起弓、箭,捧着葫芦向瓶口走去。 见他果真就走,研儿与陆询同时松了一口气。 快到瓶口,陆行舟突然转过身来,“对了,咱们好像还有一笔帐没算。” 陆询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帐?” “半根金钗!” “半根金钗?” 经研儿提醒,陆询才想起来,就是被玉钩钩住,化为小舞的那半根金钗。 他意念沟通研儿:乾坤尺一直向我示警,有极大危险!研儿,将金钗还给他。 研儿的虚影冲到阴鱼眼里,那半根金钗不见了! 她急得脸色煞白,“星……星主,那金钗定是被蚊道人偷走了。” “什么?”陆询惊叫出了声。 陆行舟以为他在装糊涂,徐徐道:“不想还是吧?那好,就以这阴阳二气瓶顶帐吧!” 至此,陆询哪还不明白,这陆行舟早就挖好了坑,让自己跳。 他躲在玄铁弓里,恐怕那半根金钗就是被他偷了去,却故意以此为借口好抢太元玄牝瓶。 第103章、头被斩掉了? “怎么办?”研儿在太极图的阳鱼眼里急得直跳脚,“这鹰钩鼻跟蚊道人是一伙的,太元玄牝瓶落到他们手里,肯定会被吸干阴阳之气的。” 研儿急,陆询比她还急,他有心返回阴鱼眼内的楹门之后,去救助于瑂儿,可又不怕来不及。 蚊道人跟鹰钩鼻搞得这一手,太阴了! 早知道就不把陆行水还给他了,至少也是个要挟,可现在…… 陆询决定赌一把。 “不好意思!我刚才问小舞了,她不想跟你走!” “什么?”这回轮到陆行舟大惊失色了,“你……你是如何知道孝武前辈的?” 陆询故作高深地冷笑一声,“我还能如何知道?当然是小舞亲自告诉我的。” 对于小舞,也就是曾经的孝武皇后,被老祖宗以秘法强行压制在紫红葫芦内,成为“斩仙飞刀”的器灵后,其表面上表示臣服,甚至还与老祖宗达成了推其后代为大汉皇帝的协议,但其实一直存有二心的。 刚才,陆行舟收走半根金钗时,早就发现里面并没有器灵的“善”身。 虽然斩仙飞刀的“恶”身,一再保证,有没有那道分身,都不影响飞刀的使用,甚至威力更大。 陆行舟还是有些不放心,是以临出瓶前“多此一举”,一来固然是想夺走太元玄牝瓶,二来,更是为了寻回孝武的那道“善”身。 如今,陆询即已知道小舞,说明二者早就见过面,有所交流,说不定还达成了某些协议。 思虑及此,陆行舟意念问向“孝武”,“前辈,怎么办?小舞肯定是在这混小子那里。” “孝武”冷哼一声,“理她做甚!那混帐小子我一刀斩掉他的头颅,还有什么秘密能瞒住我?等我亲自抓回小舞,就立时融了她。到时,老祖宗那边,万一怪罪起来,你帮我分说一二即可。” 陆行舟对于陆询,不但没有仇恨,反倒有些感激。 若不是他杀了陆家长房长孙陆奇,绝了大哥的后,这陆家家长继承人,哪里会轮得到自己。 老祖宗对行水大哥虽未完全死心,但明显已经失望了,否则,也不至于让自己带真正的斩仙飞刀来阴泉。 当然,救回大哥,还能顺便杀死陆询,更体现出自己确实比大哥强,肯定会在老祖宗那里留个好印象。 打定主意,他对紫红葫芦躬身一礼,“那就有劳前辈了!” 孝武道:“无须多礼,为了寻回小舞,我也定是要杀他的。” 陆询见陆行舟脸色阴晴不定,已是知道不好。 就在这时,乾坤剑突然剧烈震动,陆询撒腿就跑,却哪里还来得及。 陆行舟手上捧的紫红葫芦,轻轻一震,一道白光从葫芦里窜出,耳朵化为一对翅膀的那颗头颅飞了出来。 陆询只觉眼前一亮,脖子受到重击后,“嗖”地一阵凉风吹过,身子前仆,差点儿摔倒在地。 我的头被斩掉了? 他吓得三魂七魄几乎跳下灵台,连忙用手一摸脖子,心这才放回肚子里,还好,还在! 孝武两眼发出的白光,斩在陆询脖子上,非但未能切掉他的头颅,倒把白光反弹了回来,她受到反噬,两眼立时红肿了起来。 连忙以翅膀似的耳朵,将眼睛揉了又揉,两眼流出酸楚的泪水,那肿痛才稍有缓解。 她定睛看向陆询,只见他的脑袋还好好地长在脖子上。 怎么回事儿? 斩仙飞刀,例无虚发! 为何到了他这儿,就走空了? 不但是孝武,就陆行舟都瞪大了眼睛。 他呆呆地看看正揉脖子的陆询,再看看愣怔在半空的孝武,突然生了不好的预感,她不会是与陆询合伙骗我的吧? 定是陆询许了小舞什么好处,然后小舞与孝武一勾兑,二个虽然异体,毕竟同为一人。 于是,他试探道:“还请前辈杀了那刘公孙!今上身体抱病,刘公孙他可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 陆行舟这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当今皇帝刘昭自小长得就比别人快,成年以后,更显人高马大,但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 争夺皇位,那是小舞的夙愿。 可这话对孝武说,那就是找错了对象。 果然,本就因受到反噬,两眼痛苦不已的孝武,一听这话,恶脾气立时来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本后做事?” 她两眼一眯,一道白光闪出,切掉了陆行舟的一缕头发。 陆行舟吓得腿间热流,呆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越发确定了一件事,这可真是打雁被雁啄瞎了眼,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孝武唬住陆行舟,再次仔细看向陆询的脖子,只见他脖子上生出了圈圈裂纹。 我还道你没有受伤呢! 原来,不过是因为体质特殊,勉强挡住了我一飞刀罢了。 她的自信心又回来了,于是再一眯眼,又是一道白光发出。 陆询左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很快便明白了原委所在。 原来,在斩仙飞刀袭过来的刹那,腹部中的蛋壳,竟然顺经脉,瞬间移动到了他的脖子上,围了一圈儿。 这才护住他的颈,避免了人头落地。 很快,他已经奔到了阴鱼眼边,正要跳入眼中,右手乾坤剑突然又紧急示警。 他连忙意念沟通蛋壳儿,想再借用能量加快速度。 可蛋壳儿转移到脖子上后,他突然无法再借用,吸入黑雾营养液的身体变回了万钧重,速度立即慢了下来。 噌~ 白光再次斩在他的脖子上,蛋壳虽然抵挡住了孝武的斩仙飞刀,却破损得更加厉害了。 陆询脖子上剧疼,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了一手鲜血。 孝武见自己的全力一击,虽然将陆询脖子砍出鲜血,却仍未能砍下他的脑袋,不由急了。 这斩仙飞刀法术,一天只能使用三次。 斩了陆询两刀,吓唬陆行舟用去一次机会,一天三次的机会全部用完了。 一连两次未能杀死陆询,她立即掉转身子,想要逃回紫红葫芦休养,重新储存能量。 一回过头来,她立时傻眼了,陆行舟与紫红葫芦都不见了! 第104章、同归于尽 “陆行舟,你个混帐东西,给我现身!” 孝武围着太元玄牝瓶飞了一圈儿,哪还有陆行舟的影子。 原来,陆行舟见孝武对自己出手,越发认定他俩被小舞说动,临时勾联在了一起。 趁孝舞转身的刹那,他暗暗捏碎一枚神行符,瞬间逃出了太元玄牝瓶。 陆行舟不见了,没有紫红葫芦护身,孝武急了,拼尽最后一丝能量,往瓶口冲去。 陆询本已跳进了阴鱼眼,听到孝武竟然骂陆行舟,这是起内讧了? 他连忙爬出阴鱼眼,见那颗头颅扇动翅膀,歪歪斜斜地飞向瓶口,意念大喝一声:研儿,快抓住它! 研儿在第一次白光闪过的时候,早吓得两手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乍听到陆询叫喊,这才知道他没事儿, 惊喜万分的她跳出阳鱼眼,扑向了陆询。 陆询见研儿并没有控制瓶子,自行盖上瓶盖,着急之下,只好自己拖着沉重的身体,去追孝武。 刚走了没几步,只觉身子又一沉,研儿扑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脖子,“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陆询急得大叫,“快抓住她!” 研儿一怔,这才看到正飞出瓶口的那颗头颅,意念一动,扣好瓶盖,却已经迟了,孝武已颤颤巍巍地飞了出去。 她讪讪地跳下陆询身体,惊觉胳膊上一凉,“啊,你流血了!” 说着,自然而然地看向陆询脖子。 一眼,只一眼,她的脸色变了! “你……你炼化了瑂儿姐姐?” 陆询哪有空解释,只管冲向瓶口。 研儿见他走路那笨拙的样子,神识扫过他的身体,见他体内果然没有了瑂儿姐姐的气息,身体重量又增加了很多,并且有初步硅化的迹象,越发确定他炼化了瑂儿。 “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恼怒至急的研儿,意念一动,八封图飞速旋转,放出了四十条火蛇,三头火龙。 它们一出现,立时对着陆询狂喷起来。 那阴冥鬼火烧在陆询身上,虽不疼,但毕竟炙烤得难受。 他大怒道:“你疯了!快打开瓶盖,抓回那颗头颅!” “你才疯了,你居然连瑂儿姐姐都吞噬,你个没人性的东西!” 研儿更加恼怒,只管催动八封图,输出更多的阴冥鬼火。 这回陆询终于听明白了研儿发疯的原因,连忙解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有吞噬瑂儿小公主,她正与金童玉女一起。” 研儿一怔,金童玉女找到瑂儿姐姐了? 不可能! 他们还在老家,一定是星主星主吞噬了瑂儿姐姐后,恢复了部分记忆,所以故意拿金童玉女来诓我。 于是,阴冥鬼火喷得更猛烈了! 陆询只觉得黑焰温度起来越高,自己都快被烧融化了,只好停下脚步叫道:“研儿,快停下。瑂儿小公主真没死,她真的与金童玉女一起,在‘咱们的家’呢!” 研儿听到“咱们的家”,先是一喜,很快反应过来。 好啊,还唬我! 咱们的家离这里不知几亿亿里,以瑂儿姐姐之能,至少也得十年功夫才能回去,怎么可能这么会子功夫就回到了“咱们的家”! 既然你连瑂儿姐姐都吞噬,那我跟着你还有什么意义! 大家同归于尽吧! 也算是为瑂儿姐姐报了仇。 陆询被阴冥鬼火炙烤得身体几乎软成了面条,好在围在脖子上的蛋壳儿,竟然慢慢熔化,融入了他的身体,帮他抵挡了绝大部分热量。 刚要松口气,乾坤剑再次示警,他连忙根据方向看向危险源。 只见研儿本是虚影的身体,竟然变得全身通红,好像变成了实体一样。 “研儿,你干什么?”陆询连忙叫道,“瑂儿真没死,她就在阴鱼眼内的那道楹门后的空间里。” 楹门之内,是研儿唯一不能去的禁地。 她望着陆询惨然一笑,事到如今了,你还拿这话诓我,大家一起死,然后魂归老家吧! 心里想着,正要引爆自身。 曾被癫狂鬼抓住龙角的那头火龙突然扑了过来,鼻子一吸,竟将研儿吸进了肚子。 “哈哈哈哈……”那头火龙张开大口,发出癫狂鬼那放肆的笑声。 陆询见那头火龙突然发疯,将研儿吞了进去,正纳闷间,突然听到这笑声,哪还不明白,这是癫狂鬼毕舍! 大怒的他落回地面,乾坤剑指向那头火龙,“放出研儿!” 火龙伸出巨大的右前爪,狠狠地抓向陆询。 陆询运转《九转乾坤经》,挺剑迎上。 乾坤剑尖突然发出一道三尺余长的蓝光,将飞扑过来的龙爪削掉一根趾甲。 岩浆似的龙血喷了陆询一身,把情问雀金裘烧出一个个窟窿。 “混帐,竟然又是功德之力!”毕舍大骂一声,忍着疼痛奔向已停止旋转的八封图。 陆询哪里肯舍,立即提剑追了上去。 这一迈步,他才发现自己的速度又恢复了,甚至比原来还要快上一成。 在情问雀金裘的加持下,他很快就追上了正要钻入八封图的火龙。 他身形一晃,挡在了火龙头前,以乾坤剑指着火龙的眼睛,“毕舍,交出研儿!” 毕舍作为癫狂鬼,连阴冥鬼火都不怕,却最忌惮陆询的功德之力。 它闪烁着火红烦乱似的眼睛,叫道:“把她还给你不是不行,不过,你得把混元伞还有白芊芊还我。” 陆询一怔,混元伞早被白芊芊抢跑了,怎么还? 他见火龙眼神闪躲,不敢看向乾坤剑,更凑近一步,几乎贴到了它的眼珠儿上,“你觉得你还有讲条件的资格吗?” “是,我是没有!”毕舍倒也光棍,爽快地承认了,“那又怎样?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好了。” 说着,身体上的火焰骤然熄灭,一团黑雾自鳞片间窜出来,整个身体变得漆黑如墨。 陆询见异变突生,倒也没太当回事儿。 毕竟这是在太元玄牝瓶中,毕竟是在研儿的地盘,这毕舍再怎么夺舍了火龙,研儿还真能任他放肆? 况且乾坤剑并未示警。 突然,识海中《洗冤录》哗哗翻动到星主陆询所在的第二页,护住了灵台上陆询的魂魄,疾速显示出一行字:星主快逃! 第105章、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对于书册的警告,陆询当然要听。 一看到这四个字,他收了乾坤剑,两腿一弹,就跳进了太极双鱼图白色阳鱼眼中。 哪想到,那火龙竟“嗷呜”怒吼一声,跟着跳了下来。 “那虚影怪人不让我好过,那大家就一起死!” 癫狂鬼毕舍一边吼叫着,一边喷出蓝色的阴冥鬼火。 陆询在阴鱼眼吸收了大量的黑雾“营养液”,他的身体重量至少增加了一倍,可在那蛋壳融入体内后,在情问雀金裘的速度加持下,竟然与毕舍控制的火龙,跑了个平手。 陆询在前面拼命地跑,那阴冥鬼火不时烧到他的身上,让蛋壳的融合度越来越高。 他越跑越觉得体内经脉运行越来越顺畅,速度渐渐提了上来。 毕舍见火龙被越落越远,摘下火龙的内丹,窜出龙嘴,大叫一声:“爆!” 陆询后背如被重锤击打,“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后,昏迷了过去。 爆炸袭来的剧烈气浪,吹得陆询双脚离地,像狂风中的树叶一样,不知被吹到了什么地方。 等他再次醒来,只见眼前全是小水滴一样的白雾。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只见地上躺着一具血肉模糊却闪着微弱亮光的尸体。 那具尸体千疮百孔,破烂得没有人形,若不是那些白色经脉连接,几乎成了一团碎肉。 他呆呆地看着那尸体尚算完整的上半边脸,吓了一大跳:雾草,这不是我嘛! 那现在的我,又是谁?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再次惊叫一声,我……变得只有指头大了? 还有,我身上这些鸡爪裂纹又是怎么回事儿? “老伙计,我这是怎么了?” 好在,目前的他虽然只是个指头大的光影小人儿,《洗冤录》还在。 书册哗哗翻动,在星主陆询的那页上,显示出三个字:你死了! “什么?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就在他张口惊的时候,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在那些白色经脉的拉扯下,竟然缓缓聚拢在一起,最终组成了尚算完整的人体。 陆询落到那具人体的眉心里,想要钻回识海,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去。 “老伙计,帮帮我,这具身体又成人形了!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书册:不,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你,不过只是你本来的魂魄罢了。 陆询急了,“那,我的身体!没有身体,我还怎么活?” 书册轻晃了晃:对不起,我帮不到你! “帮不到我?” 向来无所不知的书册竟然都没有办法? 陆询愣怔了一会儿,回不去?我还真不信了。 这具身体的眉心打不开,只要我挖开它,岂不是就能进去了? 他意念一动,挥起乾坤剑刺向地上身体的眉心。 “嘻嘻,好玩儿!羲羲,快来看,这儿有个傻子,竟然要自己杀死自己呢!” 一道稚嫩的女声突然从背后传来。 陆询停下手,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粉嘟嘟的小姑娘,滚铁圈一样,滚着一个一人余高的磨盘飞快跑了过来。 在她身后,一个十岁左右,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同样滚着个大磨盘,跟了过来。 小姑娘到陆询的身体面前停下,皱着眉头看看地上,再看看空中的陆询,“喂,你是傻子吧?” 陆询见她生得可爱,笑道:“你怎么知道?” 小姑娘一挺胸膛,“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说嘛,不是傻子,哪有自己刺自己的识海的。识海一旦刺破,你还回得去吗?那你岂不是真正地死定了。” 陆询燃起一丝希望,“我还能回去?” 小姑娘拍了拍好个巨大的磨盘,“当然,只要有盘儿在,经过一番磨合后,当然就能回去了。” 陆询躬着身子道:“前辈,您能帮我吗?” 小姑娘耸耸鼻子,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嗯,你这声前辈倒也没叫错。闻你身上的味道,应该是我的后辈确凿无疑!” 说着,她转头看向滚着磨盘缓缓而来的小男孩,惊喜地叫道:“羲羲,咱们有后人了,咱们有后人了!” 羲羲舍了那磨盘,飞快地跑了过来,对着陆询道:“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陆询回想一下,道:“我叫陆询,我在太元玄牝瓶与一头火龙对战。他突然自爆了龙珠,然后我就被炸到这里来了。” 羲羲摇摇头,对小姑娘道:“妹妹,别理他了,这是个傻子!” 那小姑娘好看的眉毛一蹙,“不许叫妹妹,叫娃娃!” 羲羲叹口气,“好吧,娃娃,这是个傻子!” 娃娃盯着陆询再看一会儿,摇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是傻子!咱们的后代怎么会有傻子!我从他身上,闻到了我气息的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我亲手捏出来的。” “不过,这具身体,很明显又是大乾世界的人,这可真是奇怪!” 羲羲瞪着陆询看了半天,叫道:“大傻子,我问你最后一次,你是如何从天圆地方的那方天地,来到大乾世界的。” 天圆地方? 陆询心中一动,“前辈说的是地球吧?” 羲羲手一伸,一手抓起一个磨盘,“娃娃,咱们走,这人真是个大傻子。” 娃娃伸出纤细的食指,在陆询眉心轻轻一点,嗔道:“你呀,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傻子后代,真可惜了我当年的那口气!” 随着那一指,陆询心中一亮,惊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您是女娲娘娘!” 娃娃拍拍手,嘻嘻笑道“你并不算傻嘛!” 陆询惊呆了,“您真是女娲娘娘?” 娃娃眼神一黯,转身就走,“嗐,还真是个傻子呀。可惜了!” 陆询连忙分辩:“前辈别走!在我们地球上,传说您是人面蛇身,可现在的您是个粉嘟嘟的玉娃娃,小子眼拙,一时不敢认!” “哦?”娃娃笑了,“如此说来,我那些后人们都还记得我?” “当然,当然!我们地球上的人,一直公认您与羲皇为我们人类的始祖的!” 第106章、二人世界 羲羲听陆询提到前世人对自己的尊称,轻飘飘地托着两个磨盘走了回来,沉声道:“我问你是怎么来的?” 陆询挠挠头,啊,明白了,他问的是如何从地球来到大乾世界的。 “我,我是魂穿来的!” “魂穿?”羲羲看看地上的那具身体,若有所思。 “那这具身体又是怎么回事儿?” 陆询再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我魂穿后,就到了这具身体上。” 羲羲眼神一亮,“娃娃,我知道咱们怎么回老家了。” 娃娃歪着头,“为什么要回去?你就这么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她轻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泫然欲泣,“好吧,你走吧!你不喜欢跟我玩儿,那我以后跟他玩儿!” 羲羲放下磨盘,轻轻拥着她,“说什么呢!我怎么舍得离开你!要走也是一块儿走!” 娃娃摔开他,“那你还是要走!” 羲羲极为疼爱地再次拥起她,“不走,不走,我答应你!你看这紧紧咬在一起的磨盘,咱们可是天作之合!” 娃娃这才破涕为笑,“算你说得有理!” 然后又指着陆询道:“你走吧!我们这二人世界,其实,不欢迎外人的。” 陆询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在心中憋了许久的疑问,“前辈,这是哪里?” 羲羲怒了,“你还真是个大傻子!都告诉你这里是二人世界了!趁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 娃娃不满意地推推他,“羲羲,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再怎么说,他也算是我的后人呢!这样吧,咱们帮他一把,将他与这具身体融合在一起,也算是全了咱们的香火之情。” 羲羲看着娃娃那希冀的眼神,思索了会儿,勉勉强强地道:“也罢,只要他能承受住融魂的苦!” 陆询心中一动,“前辈,所谓融魂是不是就是大乾世界上的修炼法门?再大的苦,我也能承受!” 羲羲冷冷地道:“想什么呢!” 陆询正要再问。 羲羲已大喝一声“起”,两个磨盘骤然分开,在空中变得无比硕大,将陆询还有那具身体,一起包了进去。 他拉起娃娃的手,两人过家家一样,转起了圈。 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磨盘,竟然缓缓转动起来。 不过,上下两个磨盘却是朝向相反的方向飞速转动。 陆询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如坠云里雾里般失了方向。 浑浑噩噩了不知多久,他只觉身上一疼,惊然发现自己已回到那具身体里。 磨盘飞速转动,像两把大锉一样,磨得他刚刚修复好的身体再次皮开肉绽。 磨盘外,同样转着圈儿的羲羲娃娃二人,越转越快,越转离得越近,到最后几乎拥抱到了一起。 一脸幸福的娃娃,翘脚看着羲羲,“羲羲,你太坏了!竟然想出这么个法子折磨他。” 羲羲微微一笑,“这能叫折磨吗?咱们的后代,岂能沾染其他生命的印迹!” 娃娃也跟着一笑,“那倒也是!只是,你若是真得想回老家,这小家伙说不定能帮上咱们呢!可别把他磨死了。” “放心!我有数儿!” 二人越抱越紧,两个磨盘挤压在一起,中间几乎没有了任何缝隙。 陆询运转九转乾坤经,不断炼化功德之力,修复受伤的身体。 可那磨盘的力量太强悍了,他的身体几乎完全被磨成了血水。 若非有蛋壳内的那层卵壳膜包裹,血水早就流了一磨盘。 相拥在一起的羲羲、娃娃二人,都皱着眉头,时刻感应着磨盘内的情况。 这印迹竟然如何扎手? 磨了这么久,竟然都未能榨出来! 许久之后,娃娃终于坚持不住,嘴角渗出一点儿血丝。 羲羲见状,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他大喝一声,“滚!” 两个磨盘夹着陆询,叽里咕噜地滚向了山下。 等陆询再醒来时,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满地正冒着阴冥鬼火的龙肉。 他看看四周,咦,磨盘哪里去了,还有那二人也不见了。 再看看自己身上,除了情问雀金裘的羽毛有些散乱外,身体并无半点儿伤。 难道,我刚才是做了个梦? 他用力拧了把自己的大腿,疼! 一骨碌爬起来,四处张望一番,我……我回来了? “研儿,研儿,你在哪里?” 他意念大声叫着,到处找遍,也未能找到研儿。 心急的他,跳出阳鱼眼,来到太元玄牝瓶中,只见原本扣紧的瓶盖被打开,闪出了一道指头宽的缝儿。 研儿出了瓶子? 陆询将功德之力灌于两腿,飞速地跑向瓶口。 砰~ 一步,只一步,他竟然一步就迈出了瓶子,脑袋撞在半开的瓶盖上,发出“砰”地一声。 “不要啊~” 一道痛苦的声音,从七宝玲珑塔倒下后的废墟里传来。 陆询顺着声音,跑了过去,只见那颗长着翅膀的头颅,将另一颗头颅以翅膀摁在地上,血红的嘴巴张开,正在啃食地上那颗头颅的翅膀。 被啃的那颗头颅苦苦哀求,“孝武,不要啊,不要!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等我看着我的孙儿,等上皇位后,你再吃我,不行吗?” 啃食的那颗头颅,也就是孝武以翅膀啪啪扇了小舞几个嘴巴子,“你这个烂忠厚没用的烂好人!若不是你拦着,哪轮得到刘昭登上皇位,这天下早就是贺儿的了。” “贺儿登基,有了天子之气,说不定早就找到时空之门,咱们这会儿早就回家了,省得在陆压这老杂毛那里受窝囊气!” “你就安心地去吧!我一定会送贺儿登上皇位的。等回到老家,我会把你再吐出来,供入龙汉祖庭的。” 孝武说着,一口咬向小舞的脖颈。 陆询眼神一凝,乾坤剑“噌”地出手,全速飞向孝武的玉枕穴。 “哈哈哈哈~” 孝武狂笑一声,翅膀一挥,一个紫红葫芦从小舞身子底下显露出来。 “宝贝请转身!” 小舞眼中射出两道白光,直袭陆询的脑袋。 陆询哪里想到,这二人竟在演戏。 变故突然,等他反应过来,那白光已斩到他的脖子上。 第107章、不服?憋着 叮~ 白光砍在陆询脖子上,发出类似金属的撞击之声。 陆询摸把脖子,除了有些酸痛外,倒是没有出血。 信心大增的他,一挥手,将定海神珠祭于空中。 孝武一见定海神珠,面色陡变,大叫一声,“合体!” 抱起小舞钻入了那个紫红葫芦中。 定海神珠竟然对她们无效? 那也不行! 陆询以功德之眼望向葫芦,见是小舞拥有的那个赝品,冷笑道,“真的我尚且不怕,还怕一个假的?” 仗剑冲了过去,运转功德之力,集于右臂,全力砍向了紫红葫芦。 砰,乾坤劈在葫芦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葫芦竟然完好无损,他一伸手,拾了起来,飞快地钻入太元玄牝瓶中。 我治不了你,女娲娘娘还能拿你没办法? 他跳入阳鱼眼中,往里面深处跑去。 足足跑了小半个时辰,才发现前面有一处白雾弥漫的所在。 陆询心中一喜,应该就是那里了,不由加快了速度。 紫红葫芦似乎察觉有危险,终于有了反应,剧烈跳动着想要逃出陆询的手心。 陆询两手死死掐住亚腰葫芦的细处,大声叫道:“女娲娘娘救命啊!” 紫红葫芦听到女娲娘娘的名字,挣扎得越发激烈。 终于,陆询把持不住,紫红葫芦飞了出去,“哐”地一声,撞到了一根腰粗的柱子上,反弹了回来。 紫红葫芦在地上滚了几圈,自行立起来,一团金光从葫芦内窜出来,在空中化为长翅膀的头颅。 那头颅全身散发着金光,连白色浓雾仿佛都被穿透了。 陆询这才看清,居然是来到了一座类似于阴鱼眼中的那道楹门。 同样的柱子,柱子上同样挂着一幅对联:寒去暑来莲叶瘦,并蒂合欢好白头。 不过,与阴鱼眼中不同的是,这道楹门是紧紧关闭的。 金以头颅对着略有些愣神的陆询冷笑连连,“刘公孙,说起来还得要感谢你呢,若不是你威逼小舞,她还不肯跟我合体。现在,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陆询仗着蛋壳融入身体后,斩仙飞刀并未能给自己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倒也不害怕,反倒有心情说笑,“想好了!” 孝武一愣,“你不会以为我只有斩人项上人头一项本领吧?” “哦?”陆询略有些紧张,“你还会些什么?” 孝武冷笑一声,“说吧,你想怎么死?我的本领总会让你在死前见识到的!” “真的?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能答应?” “当然!”孝武倨傲却无比坚定地道。 陆询一边故意磨蹭时间,一边意念跟书册沟通,“你发誓?” “我发誓!无论你想怎么死,我都能成全你!” “好,希望你能说话算话!我想老死!” “老死?”孝武一怔,很快哈哈大笑起来,“好,我成全你!” 陆询见她说得如此自信,急了,“喂,你可要说话算话的,你可不能伤害我,让我自然地老死。” 孝武脸一板,“谁说我要伤害你了?本后向来钉是钉,铆是铆,从不食言。” 陆询连忙意念问向书册,“这紫红葫芦真能在不伤害我的前提下,让我老死?” 书册很快回道:是! “那她岂不是掌控了时间?这紫红葫芦不过是斩仙飞刀的仿制品,没听说它还能掌控时间啊!” 书册回道:听说?你从何处听说?哦,定是你原先所在的蓝星上,有关于斩仙飞刀的传说。斩仙飞刀确实不能掌控时间,但它有一个非常厉害的主人——陆压。 而陆压恰恰认识一个时间大能者——烛九阴。也许是烛九阴传了陆压法术,或者赠予了他什么法宝也未可知。 “什么?”陆询惊叫一声,“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书册:那倒也未必!放心吧,不过孝武使出什么法术,有我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陆询长舒一口气,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那就先谢谢了!” 书册:不用客气!我既然选择了跟随你的魂魄而来,总会保护你魂魄的安全的。 “非常感……”陆询一咂摸,觉出味儿来了,“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保护我的魂魄?那我的身体呢?” 书册犹豫了一会儿,才在星主陆询那页纸上显示出一行字来:我说过了,我是随你的魂魄而来。至于这具身体,本来就不是你的,我自然没有保护他的必要! 陆询急了,“没有了这具身体,我还依托什么而活?那岂不成了孤魂野鬼了?” 书册:野鬼倒不至于。其实,没有这具身体拖累,你能活得更随性的。 陆询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成,不成!我身边美女如云,我还……没有了身体,我还怎么照顾她们!” 书册这次回得很快:那就没有办法了!不过,你不是还认识那个女娃娃嘛!大不了,到时,你好好地求她一求,让她重新帮你捏一具身体也就是了。 陆询一想,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如果她帮我重塑身体后,还能算是刘氏皇家血脉吗?我还指望着,有天能登上大位,凭借天子之气,找出时空之门,去研儿的老家看看呢。” 书册:那肯定不能! 陆询:…… 在陆询与书册沟通的这会儿,孝武也没有闲着。 她钻回紫红葫芦,以翅膀从其内壁上撕下一片蒲扇大的龙鳞,以牙齿咬破自己的翅膀,将鲜血滴在鳞片上,口中念念有词:伟大的烛龙啊!请赐予我时间之力! 她一边祝祷三次,鳞片中窜出一道白光,融入她的眼睛后,化为了飞灰,消散在葫芦内。 孝武待要飞出紫红葫芦,体内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孝武,陆家老祖宗传咱们这片龙鳞,可是让咱们保命用的。浪费在这么个屎孩子身上,值当的吗? 孝武冷哼一声,怒道:“要你管!少在我面前装什么烂忠厚无用的滥好人!” 小舞埋怨道:“这龙鳞是给咱们两个的,凭什么你一个人说了算?再者,就凭刘公孙这么个屎孩子,你能真正伤得了咱们?” “今天,是我使用这具身体!不服?憋着!” 第108章、无解 “你……” 小舞干生气,却一点儿招没有。 孝武犹不解气,又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的孙儿!那刘昭眼见没有几天好活了!即便他不死,陆家老祖宗还有霍刚,岂能轻易放过他? 只有死了的皇帝,才是听话的好皇帝! 杀死刘公孙,你那孙儿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舞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可她毕竟是善之体,又嘱咐道:“那你尽量让他死得痛快一些,别受太多的罪!” 孝武撇了下嘴角:烂忠厚没用的滥好人,指望你,我那孙儿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皇帝! 她们这边计议妥当,陆询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一遍遍地拍着那紧关的大门,大声呼喊着,“娃娃前辈,你的后人这就要死了!救命啊!” 二人世界内,娃娃与羲羲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如那对磨盘。 “羲羲,要不咱们救他一救?他千辛万苦地跑了来,求到了我面前,毕竟他也算是我的后人!” 羲羲皱眉想了会儿,“先不管他!他若是能进入咱们的世界,那才算是跑到咱们的门里了。到那时,少不得要救他一次。” 娃娃把头埋在羲羲的胸前,“好,一切都听你的!” “真的?”羲羲喜道:“我……我想回……” 终于,羲羲还是没能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因为,娃娃堵上了他的嘴。 孝武冷眼看了会儿陆询,“刘公孙,别吆喝了,准备受死吧!” 说完,也不给陆询反应的机会,两眼一眯,一团金光涌了出来,瞬间将陆询包裹了起来。 陆询连忙撒腿就跑,脚还没能抬起来,整个身体已被那团金光包围了起来。 金光好像无数小虫子,顺着毛孔钻入他的身体,陆询只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他一感念,识海里,《洗冤录》打开在第二页上,紧紧地护住了灵台上的魂魄小人儿。 嘿嘿,原来这老伙计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就知道,它不会不管我的! “哈哈哈哈,孝武,你就这点儿能耐吗?不够看,再来,再来!” 陆询挥舞着乾坤剑,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孝武面前,一剑刺了过去。 孝武见那剑尖离眉心不过半寸,吓了一大跳,陆家老祖宗说这龙鳞蕴含着时间之力。 可这时间法宝施加到陆询身上,他怎么反倒更加生龙活虎起来? 陆询见孝武好像吓懵了,竟然不知道躲闪。 眼见那长翅膀的大脑袋就要被乾坤剑一分为二,他心中不由狂喜,狗屁烛九阴,狗屁时间之力,在我这具有大气运的星主面前,不过都是浮云。 可是,就在他惊喜的时候,一股莫明的虚弱感突然传来,全身刹那间没有一丝儿力气,竟然连乾坤剑都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我,我这是怎么了? 陆询看向自己的身体,“啊”地一声惊叫了出来。 这声音,即沙哑又苍老,好像嗓子眼里堵了许多浓痰。 转眼之间,陆询瘦得皮包骨头,肌肤也萎缩、干瘪成了冬天的腊梅枝。 垂到腰间的一头青丝,干枯得活像秋霜后的野草。 一阵风刮过,缕缕头发被吹落向那道楹门,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陆询急得想要伸手去抓,刚要动,一口气没上来,憋得他咳嗽了好一会儿。 身体随着咳嗽的震动,骨头好像散了架一样,再也承受不住情问雀金裘的重量,颤颤巍巍地滑落下去,扑通一声,砸在了地上。 尘土夹杂着一些极为微小的沙粒,被风卷起,随着头发一起,刮入了门缝里。 被夹在书册中的魂魄小人儿,从书页缝隙里呆呆地看着情问雀金裘下的那一摊沙粒,急得吱吱乱叫,却被书册紧紧夹住,丝毫动弹不得。 死里逃生的孝武,拿翅膀抹把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开心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就你个屎娃子,也敢与我孝武作对!陆压果然老奸巨猾、算无遗策!” 识海内,小舞发出另一个声音:尘归尘,土归土,争强好胜,不过一掬细沙罢了!往生极乐! “少装烂忠厚没用的滥好人!” 孝武大喝一声,翅膀夹起那件情问雀金裘,钻入紫红葫芦,高兴地叫道:“走喽~回家喽~” 葫芦飞起,直奔瓶口而去…… 二人世界内,相拥在一起的娃娃与羲羲,站在楹门后,看着那团花白的乱发,及细小的砂粒,犹豫不决起来。 “羲羲,救还是不救?我听你的!” 羲羲爱怜地看着娃娃,见她一脸希冀,叹口气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阵风,好巧不巧地把他的头发,还有凑成身体的沙粒吹了进来,应该是有所指。要不,咱们就救他一次吧。只是,他这好好的血肉之躯,竟然变成了沙粒……” 娃娃胳膊环着他的腰,撒娇道:“这有什么呀!我捏的那些泥人儿,哪个不是又是沙子又是水的,他们最好不都好好地活了下去,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 “这倒也是!你看着办吧。捏泥人儿,我又不会,我且占上一封。” 羲羲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白色龟甲,占卜起来。 娃娃听他答应,走到门边,隔空伸手一抓,门外的那堆沙粒,象条长蛇一样,从门缝里钻进来,爬入她的手心里。 那手看上去虽小,那沙粒还有头发,在她手心里,也不过是指甲大的小小一堆。 她两只手心合在一起,两目微闭,念道:“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六合,六合生七星,七星生八卦,八卦生九宫,十方归一!合!” 一个浓缩版的陆询,在她手心里缓缓成形。 她抹把额头的汗,看着右手心里的那个小人儿,吹口气道:“陆询,还不醒来?” 一口气过去,刚凝形的小人儿“呼”地一下,散落开来,重新化为了一堆沙粒。 怎么会这样? 再来! 一连两次,都是在一口气后被吹散。 事不过三! 她不敢再尝试了,看向正研读龟甲的羲羲,“吉凶如何?” 羲羲皱着眉头看了半天龟甲方道:“三阴离合一阳境,硅碳相逢大梦醒。” 娃娃听得迷糊,“羲羲,你就直说,到底何解?” 羲羲摇摇头,叹口气道:“无解!” 第109章、误会 “无解?”娃娃怔了一下,“无解是什么意思?你在龟甲上沉淫几个元会,竟然解读不出来?” 羲羲再摇摇头,“三阴离合一阳境,连你也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阴盛阳衰,不是长久之相。只是这硅碳相逢是什么意思,我就无法解读了。” 娃娃指着第三次成形的沙粒组合体,“那他怎么办?多少万年了,好不容易来了个我的后人,我却救不了他,真是让人难过!” 羲羲一挥手,抓过合在一起的磨盘,“磨,把他磨成细粉,再用咱们偶然间得的太一水,和成泥,我就不信还捏不成形!” “好,都听你的!” 娃娃将沙粒捏成的陆询小心地放入了石磨眼中,紧紧地抱住羲羲,二人飞快旋转起来。 悬浮在空中的石磨也跟着转动。 一遍又一遍,终于,组成陆询身体的小沙粒,被磨成了石粉面。 娃娃将其全部收集起来,用羲羲取出的太一水,和成一团后,再次仿照陆询的模样,重又捏了一个他。 她凝神静气,对着泥人眉心,再次吹出一口气。 这次,泥人儿倒是没散,不过却也没有活过来。 娃娃不服输地连吹了十几口气,还是没有效果。 羲羲见她脸色苍白、鼻尖见汗,显然是法力损耗过大。 连忙劝道:“娃娃,先这样吧!也许,他是需要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才能自己觉醒吧。咱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未来如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娃娃失望而又无奈地点点头。 羲羲见她答应,一挥手,楹门打开,将石头粉面捏成的陆询仍了出去。 夹在书页中的魂魄小人儿,一见陆询的身体,跳出来,刺溜一下,钻入了泥人的眉心。 《洗冤录》晃了晃,也跟着钻了进去。 魂魄小人儿,在新垒成的灵台上,左蹦右跳,四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对这个108朵莲花瓣儿开关的灵台喜不自胜。 等小人儿在莲台上坐定,陆询的睫毛微晃几下,醒了过来。 他转动眼睛看看四周,还是在楹门前。 只是,这眼睛,怎么会如此酸涩? 他愣怔了一会儿,回忆了起来,我中了孝武的时间之力,老死后化为飞灰,怎么还好端端地躺在这里? “研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询下意识地问完,才想起研儿被那癫狂鬼毕舍吞入肚子后,只怕已经随着火龙的龙珠自爆,被炸死了。 他再看看四周,不应该啊,她既然是这太元玄牝瓶的器灵,如果她真的死了,没道理这瓶子仍会好好的。 “研儿,研儿!” 他一跃而起,身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我的身体怎么了? 他这才注意到,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只有腰间围了片不知什么树的叶子,看上去有些像放大了的苹果叶。 阳鱼眼找遍,又在太元玄牝瓶内转了一圈又一圈。 研儿不见了,装着玉玲珑等的情问雀金裘也不见了。 陆询无比懊恼地躺在了地上,看着空洞洞的瓶子,感慨万般:辛苦这些日子,最终还是混了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就在这时,一滴水突然滴到了的眉心,很快渗了进去。 接着,他就收到了研儿的意念:星主,你终于踏上复原之路,我的使命也就真正开始了,有缘再见! “研儿!” 陆询惊叫一声,坐了起来。 突然,太元玄牝瓶咔嚓咔嚓一阵脆响,急剧收缩,一会儿完整地裹在了陆询身上。 陆询低头看看,身上多了一件胸口绣有太极图的道袍。 这太元玄牝瓶是件衣服? 他正惊奇中,心口窝胸突处好像忽然炸开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弯下了腰。 他解开道袍看向胸口,胸突处膻中穴位置鼓起了个鸽子蛋大的圆包。 那包触手温热,竟然在皮下自如滑动,好像多了个玻璃球儿。 陆询伸两指轻轻一捏,那球刺溜一下消失不见了,疼痛感也一并消失。 惊疑不定的他,赶紧意念问向《洗冤录》:老伙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太元玄牝瓶怎么变成了衣服?还有,我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书册晃动了一下,没了动静。 倒是莲台上的那个魂魄小人儿,一幅看傻十三的眼神,一脸的鄙夷。 陆询见书册不搭理自己,只好退出意念,走向那湖弱水岸边,打算泅水而出。 他刚要跳入水中,只听背后传来孝武阴冷的声音,“你这小王八蛋,还真邪门!中了时间之力,居然都不死?” 孝武说着,眼睛一眯,一道白光从她眼中飞出,直袭陆询脖颈。 原来,她收走情问雀金裘后,待要返回陆家。 一出阴泉,见天时已是子时过半。 新的一天来了! 每天三次的斩仙飞刀又可以使用了。 在飞刀傍身,她的胆气又回来了。 当时,逃得急,怕遭到研儿的报复,现在有了飞刀,还怕什么,大不了一刀斩之。 她携了葫芦,急匆匆地飞了回来,太元玄牝瓶不见了,反倒看到了本应该已化为尘土的陆询。 陆询没等反应过来,那道白光已砍在了脖子上。 这一回,居然连酸麻的感觉都没有。 如果一定要说有,顶多像是被苍蝇被踢了一脚。 他摸了下脖子,原来是那件道袍的领口,不知什么时候立了起来,替他挡了一刀。 孝武见二人合体后,全力使出的一飞刀,没能伤陆询分毫。 本就惊异于他的复活,现在更加胆虚起来。 她的意念连忙沉入识海,对着在灵台上碎碎念的小舞喝道:“呶,你不是想要身体的控制权嘛,新的一天来了,归你了!” 本就因没能抢过孝武,正生闷气的小舞,一听她愿意将身体还回来,立时老喜笑颜开,“真的?” 她一抬腿,跳下灵台,接管了身体。 刚睁眼看向外面,只见陆询手持乾坤剑,一脸怒气地冲了过来。 “喂,喂,有话好好说!” 陆询正在气头上,哪管它什么三七二十三,早一剑刺了过来。 “误会,误会,全是误会!”小舞一边大声解释,一边躲入紫红葫芦。 第110章、金乌化虹 陆询冲上前,乾坤剑发出一道五六尺的蓝光,人未到,蓝光已点在了紫红葫芦上。 咔嚓~ 紫红葫芦从中裂为了两半儿,小舞躲在左半边的葫芦里瑟瑟发抖。 陆询一眼看到了躺在右半边葫芦里的情问雀金裘,“好哇,果然是你偷了我的衣服!” 小舞吓得连连摆手,“不……不是我,是……是孝武!” 陆询一招手,待要将情问雀金裘穿在身上。 那裘氅刚接触到道袍,就被弹了开去。 陆询左手抱着雀金裘,右手乾坤剑尖指着小舞,“你想怎么死?” 乾坤剑尖的蓝芒吞吐不定,小舞吓得脸色煞白,只知道一遍遍地祈求,“别杀我,别杀我……” 陆询以功德之眼看向她的眉心,她的识海里黑白分明的两团雾,挡住了视线。 他沉声道:“你是小舞?” 小舞连连点头,“是我,是我!别杀我!我没有偷你的衣服,是……是孝武!” 她的识海内,孝武气得咬牙切齿,她一翅膀将灵台上的小舞魂魄小人扇了下去,“滚,你这个烂忠厚没用的滥好人!” 头颅上的翅膀一颤,孝武接管了过来。 陆询见她眼神骤变,乾坤剑一送,刺向了她的眉心。 孝武嘴巴一张,长舌头猛地伸了出来,一个光点弹出,在空中化为一张符篆。 那张符篆“呼”地冒出一团青烟,青烟变为玄铁箭形状,射向了陆询的眉心。 陆询见青烟玄铁箭射来,连忙挥剑自救,一剑将那道青烟砍为两截。 孝武似乎早就料到这青烟化成的钉头箭伤不到陆询,翅膀一拍,嘴里大喊一声:“金乌化虹!” 另有一张符被她翅膀拍碎,一团金光包裹起她,化为一道七彩虹,瞬间窜了出去。 想逃? 门都没有! 陆询左手一挥,功德之力注于落宝金钱,它同样扇动翅膀追了上去。 落宝金钱在功德这力的加持下,竟然后发而先至。 一眨眼的功夫,就追到近前。 离那颗头颅不过三丈,落宝金钱射出一道光,打在那团金光上。 砰~ 金光被打散,重新变回符篆摇曳着落了下来。 孝武没了符篆之力辅助,只好自己扇动翅膀,逃向了阴泉出口。 等陆询追过来,她早飞没了影子。 陆询走上前,弯腰捡起那张符篆。 只见上面画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圆球,圆球内一只黑色乌鸦侧头挺身直立,那乌鸦倒也稀松平常,只是眼睛处仅有两个黑窟窿,没有眼珠儿。 更奇怪的是,那乌鸦竟然在落宝金钱的光芒里瑟瑟发抖。 这乌鸦有生命,是被封印在里面的活物儿? 陆询假间以乾坤剑刺了过去。 “不要~” 那无眼乌鸦以人言尖叫了一声。 “小舞?”那声音因恐慌而变调,但陆询还是一下子听了出来,“怎么是你?” “公孙,求你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陆询越发好奇,“你是乌鸦变的?” “不是,不是。”小舞连连否认,“是孝武,她为了逃命,把我强行打入了这符篆。” “我管你那么多!”陆询作势要以乾坤剑,将符篆切为两半儿,“你能杀我,我如何不能杀你?” 小舞连忙解释,“不,不。我本来就没想杀你,我来这阴泉,是为了替陆家老祖宗寻找一具强大的魂魄。见到你后,想要捉拿你,我也是临时起意,我并没打算真的杀了你。” “找魂魄?陆家老祖宗找魂魄做什么?” “他……他……”小舞哆嗦着不敢说了。 “说!”陆询将乾坤剑又逼近一分。 “他为了炼制钉头七箭书,需要一个定力强大的魂魄做为器灵。本来,他先炼制出钉头七箭,然后将在东市扎纸店被关术放火烧死后。陆压道人将那七个小辈的魂魄分别打入了七枝钉头箭中。 本来,想靠着同是陆家血脉,将七魂合一,这件惊天动地的绝世大杀器就算炼制成功。哪想到,融魂后,总是有些缺陷。陆压道人这才让我们来阴泉寻找机缘。 刘公孙,经此阴泉一历,我想明白了。 为了大汉子民,为了刘氏皇族,一定不能让他炼成钉头七箭书。 否则,一旦炼成,以后,他只要知道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想杀谁就杀谁,哪怕你是天上的大罗金仙,也只乖乖丧命的份儿。” 这钉头七箭书这么厉害? 陆询忽然想起,在地球上,传说截教外门首徒,三霄仙子的大师兄——赵公明,好像就是被陆压以钉头七箭书咒死的。 一想到三霄仙子,他不由又想起了环肥燕瘦、各胜千秋的萧氏三姐妹,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 东海,某座不知名的小岛上,云雾缭绕,霞光氤氲。 虽然已近盛夏,这里却是桃花烂漫、李蕊飘香。 一棵几人抱粗的歪脖桃树下,萧氏三姐妹并肩而坐。 萧云伸手从天空中扯下一块云霞,比划了会儿,从袖中摸出一把金色剪刀,皱眉思索半天,咔嚓一下剪了下去。 “啊呦~” 萧云痛叫一声,将左手被剪破的食指,含在了嘴里。 她嘴上叫痛,堆满了笑的俏脸,却比那桃花还要粉。 萧碧与萧琼对视一眼,疑惑地道:“姊姊,你没事吧?差点儿把手指剪掉,很好笑吗?” 萧云嗔了两个妹妹一眼,“你懂什么!” 她的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三十八年零二个月又十三天了,他……他终于想我了! 她一挥手,摔出一根金针及七彩的云线,“快,快,帮帮我,帮我做件衣服!” …… 陆询一愣神的功夫,小舞指挥着那张符篆竟然想逃,落宝金钱身子一斜,一道金光打在了符篆上。 小舞“啊呀”一声,从那两足乌鸦的眼窟窿里落到了地上。 那符篆好像没有了灵魂,突然之间,变得皱皱巴巴,“呼”地冒出一股青烟,竟然自焚了。 小舞不等落地,就大叫道:“金钗呢,快取金钗来!我在外面不能呆时间久了的。” 陆询一怔,“那半根金钗不是被你拿走了吗?” 小舞连连摇头,“哪是我!啊,我知道了,定是陆行舟偷走了!” 第111章、陆雅来了 “没在你那里?”小舞“唰”地一下变了脸色,“快,快,想办法帮我,我马上就要被孝武吞噬了。” 小舞急,陆询当然不急。 他一边意念沟通书册,一边慢悠悠地问道:“孝武还在符近?” “没有,她……” 小舞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魂魄虚影儿越来越暗淡。 陆询见她有魂飞魄散的趋势,连忙召出《洗冤录》,将其夹在了书页中。 陆询见书册终于有了反应,连忙意念问道:老伙计,我中了时间之力而老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书册:你进入了那二人世界,我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你感觉不出自己身体的变化吗? 陆询运转了一遍《九转乾坤经》,发觉运转速度至少提高了一倍,于是道:除了快了些,其他没什么呀。 书册:…… 陆询见它又要装死,连忙道:那个赝品葫芦,被我一剑砍破了,你能修复吗? 书册:不能! 陆询总感觉书册怪怪的,索性不再讨没脸儿,上前抓起那被砍为两半儿的紫红葫芦,待要送入情问雀金裘。 低头一看,雀金裘不见了。 咦,奇了怪了! 与那孝武打斗时,我明明将它扔在了紫红葫芦的旁边,为何不见了? 一想到很可能是颦儿转世的许平君还在雀金裘的羽根空间里,陆询一下子急出了满头大汗。 他仔细回忆着刚才的过程,孝武用“金乌化虹”逃走,我拔剑即追。 很明显不是她拿走的,陆询一个激灵:阴泉内还有别人! 很快,他又镇定下来,既然乾坤剑没有示警,应该是友非敌。 会是谁呢? 他情不自禁地以功德之眼,看向当初扔雀金裘的所在,果然让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原来平整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凹坑。 坑的旁边,扯了一段亮晶晶的丝线。 他以指尖挑起那段丝线,丝线断开,他才发现原来不知是什么东西流出的哈喇子。 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老鼠的骚臭味儿,他大喝一声,“孙刑徒,你给我滚出来!” 连喊了数声,孙刑徒才挺着大肚子,不慌不忙地沿台阶人立着走了下来。 只是疾速起伏的胸膛,远没有面上的从容。 “孙刑徒,交出我的情问雀金裘!” 孙刑徒深呼吸了几口,气息才渐渐平稳下来,“你大爷的,吆喝什么吆喝,小心引来了敌人!” “你爷爷的!你骂谁呢?” 陆询脚步一滑,就窜到了孙刑徒跟前,乾坤剑顶在了它的大肚子上。 孙刑徒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同舟境了?” 关于境界,陆询早就想找个明白人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不是现在。 他乾坤剑一顶,“少废话!交出情问雀金裘!” 刚才,他故意试探,孙刑徒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已经知道雀金裘果然是被这只老鼠偷走了。 “吆喝,使劲吆喝!”孙刑徒睨视着陆询,“把陆家老祖宗吆喝来了,谁都别想跑!” 陆询大吃一惊,“什么?陆压那老杂毛也来了?” 孙刑徒吓得直哆嗦,压低嗓子道:“你……你叫陆家老祖宗什么?” “陆压陆道人呀,怎么了?” “不是他,不是他!如果是他来了,就凭你刚才这句话,他早一个意念就让你消弥于无形了。” 陆询好奇,“那究竟是谁来了?将你吓成这幅样子!” “陆雅,是陆雅来了,带着斩仙飞刀来了。” 陆询哂笑一声,左手将被砍成两半儿的紫红葫芦亮了出来,“狗屁斩仙飞刀!你看这是什么?” 孙刑徒拿爪子将眼睛搓了又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有斩仙飞刀?那陆雅手里拿的是什么?嗯,你这个一定是假的!” “对,这个确实是假的。”陆询手腕一翻,将两瓣儿的葫芦,装入了道袍兜里,往自己脸上贴金道:“真的又如何?那陆行舟携了真的来,还不是被我打得屁滚尿流!” “就你?”孙刑徒鄙夷地看了陆询一眼,很快又指着道袍尖叫起来,“你怎么会有掌教大老爷的法袍?” “呸!这明明是太……,你说这是什么?” 孙刑徒白了他一眼,怒道:“你既然知道这法袍乃是太上老君的法宝,焉能不敬?” 没等陆询回答,他很快又道:“奇了怪了!大老爷怎么会将他的贴身之物轻易送人?” “你少啰嗦!交出情问雀金裘,我饶你不死!”陆询将剑尖一送,轻易地刺破了孙刑徒的胸口。 孙刑徒呆呆地看着乾坤剑尖上的点点血花儿,突然高声叫道:“大老爷,大老爷,救命啊!我乃是玉……” 它自知失言,猛地闭嘴,“陆询,你不能杀我,你既然接了掌教大老爷的衣钵,那咱们就系出同门,岂能自相残杀!” 陆询见它总是推三阴四,就是不肯交出情问雀金裘,心中生了不好的预感,“你是不是把雀金裘弄丢了?” 孙刑徒老脸一红,“也……也不算丢了,我不过是临时让那陆家老祖宗保管一段时间罢了。” 陆询惊叫一声,“什么?” 原来,孙刑徒从那小院里逃走以后,并未跑远。 它躲在地底,偷听到陆询将要来阴泉寻人,急于救回小钏儿的它,于是偷偷跟了来。 它本想从地底偷偷潜行到阴泉中来,哪想到那槐树老树盘根,竟然以树根结成了一张网,将整座阴泉完全罩了起来。 直到老槐树被出泉的龙马大人一把抓走,它这才从地底钻了进来。 乍一露头,就看见了情问雀金裘,通过自己留在小钏儿身上的味道,它知道小钏儿就在大氅里面,于是将其吞进肚里后,偷了就跑。 哪想到,刚出阴泉,就被陆雅以斩仙飞刀定住了泥丸宫,全身动弹不得。 后来,借着将雀金裘递向陆雅的机会,它才抽冷子钻入地底,逃了回来。 陆询听孙刑徒复述了一遍原委,直恨不得一剑将它劈成两半儿。 可事已至此,杀了它也无济于事,徒惹那刀子嘴豆腐心的小钏儿伤心! 第112章、字墙 孙刑徒一脸希冀地看着陆询,“大老爷呢,快请大老爷出来,只有他能对付得了斩仙飞刀,抢回雀金裘,救回小钏儿!” 陆询喝止了它,“想什么呢,老君没在这里!走,咱们上去看看!” “没在这里?”孙刑徒“扑通”一声瘫在了地上,“那完了,那完了!” “瞧你那怂样儿!不就是斩仙飞刀嘛,我又不是没见识过,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孙刑徒脸上重现鄙夷,“你会八九玄功吗?你会七十二般变化吗?梅山七怪的白猿厉害吧,还不是被斩仙飞刀将头切了去。” “滚!”陆询一脚将它踹了个仰八叉,“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斩仙飞刀又怎样,我又不是没从陆行舟手里见识过!” “井底之蛙!那陆行舟施展出来能与陆雅一样吗?泥丸宫一旦被锁,纵你有通天本领,也施展不出来。” 泥丸宫,神之居所也,也就是俗称的识海。 陆询想了想,即便有书册在,确实不能随便冒这个险。 那陆雅既然身为陆家老祖宗,法力绝对不是陆行舟可以比拟的。 正愁眉不展的时候,孙刑徒突然颇为自得地道:“若不是小爷我有一身地行之术,这会子早就身首异处了。” 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 对啊! 陆询激动得一拍大腿,这孙刑徒既然能在地底潜行,何不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去陆家,拿了陆家人与陆雅交换人质? “孙刑徒,你想不想救回小钏儿?” “想,当然想!那是内子呢!” “好,你带我……” 陆询如此这般地将计划复述了一遍。 孙刑徒初时还听得两眼放光,后来直摇头,“不成,不成!你身上这法袍乃是掌教大老爷的贴身之物,岂能轻易亵渎。” 陆询气得又想踹它,“你哪那么多臭讲究,赶紧的!我都不嫌你腹内脏,肯让你吞一回,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向爱财的孙刑徒头摇成了拨浪鼓,就你那刮地三尺的性子,见了我腹内的那些宝贝,还不都给我抢了去! 到时,你以小钏儿要挟我,我上哪儿说理去。 “不成,不成!那可是欺师灭祖了,除非,你将这法袍借给我,我穿上后,再吞你入腹,就不算对大老爷不敬了。” 陆询一眼看穿了它的小心思,你还不是觊觎我的太元玄牝瓶,故意说成是太上老君的道袍。 我真将它借给你,你穿上它后,以地行之术逃了,我去哪里找你。 两个正僵持不下的时候,《洗冤录》忽然显出了一行字:你可以将太元玄牝瓶所化道袍暂时由我保管! 陆询一看,这倒是个办法,意念一动,让书册收了进去。 孙刑徒正撅着胡子与陆询争执,见他突然没了道袍,只剩下腰间围着片树叶。 一看到那树叶,它的两眼立刻直了,“这……这树叶哪里来的?” 陆询见它表情,知它认识这叶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孙刑徒胸脯一挺,“当然!此乃智慧文林郎果树叶,只要吃了它结的智慧果,体内就会生出浩然之气,从此再也不惧鬼祟之物!” 说着,它眼珠儿一转,“不过,我也不太确定。除非,你让我尝上一口叶子,才能确认,究竟是不是智慧果叶。” “去你的!到底还救不救小钏儿了?” “救,当然要救!” ……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在陆询保证不动它的宝贝的前提下,孙刑徒终于携了陆询开启了地行之术。 孙刑徒刚以地行之术,钻出不多远,就“砰”的一下停住了。 它撞到了一面墙! 陆询以功德之眼穿过它的身体,看向外面。 这哪是墙啊,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字,一个“墙”字堵在在前方。 虽然是在地底,那“墙”字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无论孙刑徒从哪个方向突围,“墙”中的那个“回”字,总是会立时挪移过来,挡住去路,仿佛在无声地劝阻:让来者赶紧回去。 孙刑徒穿不过去,索性凑了过去,张开牙齿就去跟那个字。 那“墙”字微微一晃,隐身到了土里。 一名干瘦老者,捋着花白的胡须走了出来,“哪里来的妖孽?有路不走,为何地底穿行?赶紧回去,否则休怪老夫出手无情!” 孙刑徒见那老者张口说话时,隐隐有白色剑气从嘴中冒出,显然正是那浩然之气,连忙伏在地上。 一张嘴把陆询吐了出来,“都是你们人族,还是你来打交道比较合适!” 陆询拱手作礼,把原主的身份抬了出来,“大汉皇族刘氏后人公孙见过老丈!” 老者扫了一眼,很快将目光定在了他腰间的那片树叶上,冒似不经意地道:“你姓刘?可有凭证?” 陆询一怔,凭条倒是有,可惜在林文那里,而林文在雀金裘里,被陆雅收去了。 只好再拱手道:“我乃武皇之嫡曾孙刘公孙,吾祖乃故戾太子。” 那老者听到“故戾太子”四字,眼神一黯,道:“你就是武皇拜谒高庙时,专门祷告列祖列宗,续入族谱的戾太子谪长孙?” 陆询通过原主记忆,隐约知道有这么回事儿,连忙点头应道:“正是小子!” 那老者眉头再一皱,“有何凭证?” 陆询将奉当今天子之命入阴泉,请龙马大人出泉一事说了一遍。 “什么?阴泉地牢被破,大妖恶魔都逃了?”老者大吃一惊道。 “正是如此!” “尉迟老儿是干什么吃的!”老者气得胡子都撅了起来。 生了会儿气,突然从脖子后抽出一本书,“啪”得扔在地上,连踩了几脚,“叫你痴迷看书,叫你痴迷看书!” 陆询一看那线装古书封面的四个秦篆大字:《太公兵法》,心中一动,蓦地想起,这不是圯上老人黄石公送予开国功臣张良的那本书嘛。 “敢问老丈可是留文成候后人?” 老者发完脾气,弯腰将那本书拾起来,以袖子擦了又擦后,装入怀中,“哦?你听说过老夫?” 陆询再吃一惊,“您就是留文成候张……前辈?” “是!”老者点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也不是!老夫乃张文成是也。” 第113章、交换 陆询再行一礼,“小子见过张老!” 张文成疑惑地道:“大汉皇帝既然封你为龙马宣招使,你为何要走这泉底,况且还躲入一只畜牲腹内,简直是辱没刘家这个姓氏!” 陆询脸上一红,连忙将陆雅堵住了阴泉出口之事说了一遍。 “陆雅?” 张文成低头思索了会儿,方道:“她还活着?” 陆询没有亲自见过陆雅,于是踢了孙刑徒一脚,“张老问你话呢,没听到吗?” 孙刑徒平白无辜地吃了一脚,当着张文成的面,却也不敢反抗,恨恨地瞪了陆询一眼后道:“是,她还活着。” 张文成捋着稀疏的胡须,“你个小东西,胆子倒是不小。伙同那黄皮子一次次地出入我这阴泉大牢,若不是看那黄皮子面子上,我早就把你打杀了。” 孙刑徒吓得往陆询身后躲了躲,结结巴巴地道:“你……你都知道?” “当然,”张文成颇为自傲地一挺胸膛,“就你这点儿小把戏,想逃过老夫这双眼睛,还得再喝上几百年的墨水。” 形势比人强,孙刑徒表面上不敢反驳,心里却嘀咕:就你?小爷我比你张氏老祖的年纪都大。 张文成一眼看穿了它的心思,叱道:“你那点儿年月,都活到你那对鼠牙上去了。” 又转过头来对陆询道:“说吧,你们匆匆忙忙的,这是要干什么?” 孙刑徒眼珠儿一转,抢着答道:“逃命啊!那陆雅的斩仙飞刀,厉害无匹,我们不是她的对手,当然只好逃命了。” “切!”张文成哂道,“狗屁斩仙飞刀,一个没有器灵的酒葫芦罢了!” “你不知道?”陆询说完就后悔了,如果这大汉的历史发展跟地球上的一样,这张文成老先生还真不知道。 “陆家老祖宗已经把大汉武皇的李夫人,也就是后来的孝武皇后以秘法,将其压制为器灵了。” “什么?”张文成悖然变色,“老东西敢尔!” 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我不便多言。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你个糟老头子不是想我们回去送死吧?”孙刑徒瞪着眼睛道。 “放肆!” 张文成怒喝一声,一直挡在陆、孙面前的那个“墙”字的“土”旁,陡然之间飞出一横,一根大棒一样,迎头砸向孙刑徒。 孙刑徒“啊呀”惊叫一声,四爪扒地,撒腿就跑。 可那根“大棒”极有灵性,无论它逃往哪个方向,大棒总是能第一时间找准它的位置。 终于,“砰”的一声,孙刑徒被打晕在地。 陆询何尝不明白,张文成这是在打鼠骇已呢,拱拱手道:“张前辈,您是大汉朝廷的开国功臣,想来您就是这阴泉的镇守。如今,阴泉妖魔尽逃,陆雅又携了斩仙飞刀堵着门儿作威作福,于情于理,您不应该去察看个究竟吗?” “嘿嘿~”张文成一笑,“小子哎,就你这点儿小心机,还想忽悠老夫?你不就是想让老夫撤了这字墙,你们好从这儿出去嘛!” 陆询通过地球上的记忆,知道这张文成向来以智力过人著称,倒也没必要撒谎,“对!我们就是想从这儿出去,还望老丈成全!” 张文成眉毛微颤,再次看向陆询腰间的智慧文林郎果树叶,和蔼地道:“孩子,告诉我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片树叶,我就放你从地底出阴泉。” 陆询早就猜到他在打这片树叶的主意,可问题是这片叶子究竟从哪里来的,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儿记忆。 “我说,我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你信吗?” “不知道?”张文成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儿,又从怀里掏出那本《太公兵法》,翻阅了半天,方道:“我信你!” 陆询大喜,正要问话,张文成却道:“信你的话一回事儿,穿过字墙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这样吧,看在你是高祖后代的份儿上,留下那片叶子,我放你们离开。” “真的?”陆询一喜,很快故意踌躇起来,“可是,可是我现在体无寸缕……” 张文成微微一笑,“简单!当年,吾为汉家立下不世之功,高祖曾赏我一件蟾宫折桂服,一直没舍得穿。今天就用来交换你这片树叶吧!可否?” 蟾宫折桂服? 这是什么东东! 陆询正在斟酌的时候,书册着急得跳了出来:换,换,换! 同样的事情说三遍,可见这蟾宫折桂服之重要,陆询再不迟疑,立时答应道:“换!” 张文成会心地一笑,早就知道你们刘氏后人会特别在乎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他手轻轻一招,从《太公兵法》里抽出薄薄的一页纸,迎风一抖,那页纸竟然变成了一件玄青的左衽长袍。 陆询伸手接过,穿在身上后,才撕出那果树叶,递向张文成,“还望前辈信守承诺!” 张文成冷哼一声,“滚!” 随着他一声大喝,那个一直堵在陆询面前的“墙”字,应声而逝,化为了一团白雾,被张文成吸回了体内。 陆询一见没了阻碍,对着孙刑徒吆喝道:“还不走?” 正对着那蟾宫折桂服发呆的孙刑徒听见吆喝,这才回过神来,将陆询吞进肚里,直奔石桥南陆家。 …… 六月六,祈阳寿。 吴钩西挂,月桂半掩。 看着祈寿后一桌的瓜果、点心,陆机的小侍女常珩一肚子的委屈。 有好几样人家都特意为你准备的,在这合家祈福的日子,你还是只想着他! 穿过一条茅草从生的阡径,陆机很快来到天香楼。 这是陆家后山上,一栋建在山顶的二层小楼。 楼前挂着两串大红灯笼,院门敞开,院子里一排长条桌,桌子上杯盘狼藉,地上扔着一些骨头。 一位白发老妪正佝偻着腰,拿把扫帚,收拾着地上的骨头。 陆机上前,“吴妈,我来接费蓬回家。” 费蓬,陆机光屁股一起长大的玩伴儿。 陆机连喊了两遍,那老妪看到他的脚尖后,方抬起头,上下打量陆机半天,大声道:“费蓬?可是那个胖子?” “对,正是他!”陆机道。 老妪指指自己耳朵,示意陆机大点儿声。 “对,就是他!”陆机大声叫道。 “吃醉了!吃酒吃醉了,正在客房里歇着呢。”老妪指指身后的小楼,继续扫地去了。 陆机走到小楼前站定,这是费鹏的师父——姚静居住的地方。 不管愿不愿意,名义上她都是自己的半个师傅,陆机深吸口气,大声道:“姚师傅,陆机来接费蓬师兄回家。” 连喊了三遍,姚静才从楼内走出,云鬓散开,身上一股浓郁的栗子花味道。 一步三摇地走出来,“原来是小机机啊。怎么,这是专门为姚老师贺寿来了?可惜来得晚了些,若是不嫌弃的话,剩菜还是有一些的。” 说完,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露出两排粉色牙齿。 残羹剩菜?残花败柳吧! 陆机愈发担心起费蓬来,忍气道:“姚师傅,天晚了,我来接费蓬回去。” “哦,费蓬啊,也就是个吃货,中看不中用!”姚静咯咯笑着,“进屋来坐坐?” “还是不了,我来接了费蓬就走。”陆机婉拒道。 姚静伸出纤纤玉指,一指二楼,“在那里!” 然后高声叫道:“吴妈,把这些垃圾都清理了,看着恶心!” 被喊为吴妈的老妪许是没听到,只低头顾着扫地。 陆机跑上二楼,在南头一间屋里找到了睡成死猪的费蓬。 夹杂着血腥味的浓郁的栗子花味儿熏得陆机刚伸进去的头又退了出来,听着费蓬鼾声如雷,心道:这小子倒是胆大! 陆机憋住一口气,从床上拖起费蓬,蹲在床前,把他两手搭在肩上,道声起,待要把他背起来,两腿忽然一阵酸软,全身没了力气,扑通一声二人摔倒在床前脚踏上。 陆机被费蓬压在身下,一口气再也中憋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伸胳膊想要把费蓬推开,阵阵麻酥传来,竟连抬起胳膊已是不能。 “哟,真不亏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只是要亲热,未免也太不分场合了吧?”姚静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吴妈。 陆机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费蓬似有万钧重,一会儿就喘不上气来,憋得他直翻白眼,识海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飞,直要窜出脑壳一样,撞得脑仁生疼,几欲呕吐。 陆机连忙沟通玄铁箭,识海中的香炉冒出袅袅紫烟的同时,炉体轻轻震动,发出嗡嗡响声,那恶习感才慢慢压了下去。 紫烟飞快走遍全身,陆机身上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 姚静走上前来,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抚向陆机的脸。 “主子小心,那小子身上有保命法宝。”吴妈低声道。 “嘻嘻,中了人家的宾天落魂诀,任他能似鬼,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再说了,人家又不是要他的命,怎么会触动护身法宝呢。” 姚静笑着,“陆机,人家不过看费鹏长得身高体壮的,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姚静冰凉的手在陆机脸上摸索着,把他的头拨向一边,露出了他的脖颈。 嫣红的樱桃小口一张,忽然变成了一个血盆大口,呲出上下各两颗尖利的门牙,向陆机脖颈上咬来。 “小金救我!”陆机意念急道,叫完没有反应,这才想起小金还在常珩手心里看月亮里呢。 眼见姚静的血盆大口已在眼前,散发出浓郁的烂柿子味儿。 姚静低下头,发觉费蓬终是碍事儿,一挥手,把费蓬摔到了床底,拢下耳边的乱发,一低头向陆机脖子上咬来。 陆机右手下意识地一挡,一枝玄铁箭忽然出现在了手心,锋利的尖头正对准了姚静微陷的美人骨中间。 姚静咯咯笑着,脖子上突然出现一圈血红鳞片,玄铁箭尖头刺在鳞片上,自动滑向一边。 “哟,是有几分道行,可不够看。” 姚静话音刚落,忽觉脖子上一阵针扎似的剧痛,拿手一摸,血红的鳞片竟已变黑。 姚静尖叫一声,站了起来,退回了房门口,手上攥着一把漆黑的鳞片。 姚静原本灿若桃花、娇艳欲滴的俏脸,瞬间变得鸡皮鹤发,宛如一个百岁老太,四颗尖利的牙齿,不见了踪影,露出一个血洞。 突然的变故,吓得陆机毛骨悚然,他一骨碌爬起来,拿玄铁箭挡在身前,急速挥舞着,逼得吴妈与姚静连连后退。 陆机一脚踹在门上,把门反锁,从床底下拉出费蓬,背起他,打开窗子,跳到了院子里,一路飞跑回了自己家。 大叫一声,“小金救我!” 正在常珩手心里擦眼抹泪的一只金色癞蛤蟆,叫了一声,跳到了陆机肩头,警惕地看向来路。 “这是怎么了?”常珩跑了过来,从陆机背上接下费蓬,把他扔在了地上。 “姚静,妖精!”陆机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常珩“唰”地一下抽出狮蛮带,看向门外,“哪里有妖精?” 陆机连喘几口粗气,道:“是姚静,姚静变成了妖精。” “她本来就是妖精啊!一条血红大蟒而已。”小金,也就是那只癞蛤蟆道。 “血红大蟒?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陆机埋怨道。 “还而已,那口有盆子那么大,牙齿比扁担还长,我差点儿被她吃了。幸亏有玄铁箭,被我戳了一下,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一个牙都掉光了的白发老太太。”陆机想起来,仍然一脸的惊悸。 小金幽怨地看了陆机一眼,“我听你们天天喊妖精、妖精的,我还以为你们早知道了。” 常珩颠着脚跑过去,把大门关上了。 对于修士来说,这门,这墙又当得了什么,可关上门,总觉得心安些。 “放心吧,有我在,保你吃不了亏!”小金安慰道,“咦,这死胖子气血亏得恁厉害?” 小金跳下陆机肩头,围着费蓬转了一圈,笑道:“活该!活该!叫你贪图人家的美色!” 陆机见他脸色腊黄,还以为喝酒喝的,哪想到是气血亏空的缘故,忙从怀里取出一枝成年人参,咀嚼碎后,嘴对嘴给他喂了进去。 第114章、初见常珩 小金看陆机居然嘴对嘴给费蓬喂人参,撇撇嘴干呕了下,终于忍住没吐出来。 见费胖子仍然昏迷不醒,陆机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小金抬爪一指费蓬脖子,“你看看那里就知道了。” 陆机上前,翻起费蓬脖子上一圈圈的肉,找到了两个暗紫色的牙印,“被姚静吸血了?” 小金点点头,“这血红大蟒应该正在结元婴,气血不足,不得已才吞食人的精血。不过,她喝了这死胖子含有冰玉丸的血,也够她受的,看着吧,她少不得还得来求你!” “为什么呢?”陆机听糊涂了。 “那冰玉丸里含有你的一丝丝变异的血脉,对常人来说,可能大补,可对于冲击的元婴期的蟒蛇来说,不蒂于剧毒。你不是担心棋盘山的的事儿嘛,这下可以好好地拿捏她了。” 冰玉丸,是陆机与陆奇去辽东历练时,偶然从棋盘山中得到的一个丹方炼制而成的。 此丸极为阴寒,可中和修炼者体内的阳燥,压制修炼者的心性,以免走火入魔。 说起陆氏二兄弟的棋盘山之行,收获可谓颇丰。 不但跟费家长公子费鹏拜了把子,更是通过他结识了常珩这个冰山美人,及小金这只癞蛤蟆。 仿佛是响应小金的话似的,院门被咣咣地敲响了,吴妈在门外急促地叫道:“陆机陆公子在吗?” 陆机走上前,打开门,大喝一声,“干什么?” 吴妈吓了个趔趄,差点儿把背上的姚静摔下来。 姚静头耷拉在吴妈肩上,面色青紫,一如当初陆机第一次血种变异时的样子。 “哟,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要吃人吗?怎么一会儿就变成花猫脸?”陆机一只肩膀靠在门框上调侃着,浑然忘记了刚才被她们吓得几乎是屁滚尿流。 听到陆机把自己主子形容成了蛇族不共戴天的猫,吴妈眼一眯,恨不得将眼前这浑小子立毙于掌下。 陆机见她脸色一变,很快恢复过来,知道小金说的肯定是真的,龙虎不相见,对蛇族来说,提起猫绝对是种忌讳。 吴怒有求于他,只得忍气吞声地道:“陆公子,求您看在她曾救过您的命的份儿上,救她一救,老身不胜感激。” 不提这个,陆机气还小些,一听吴妈旧事重提,当即怒道:“我哪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儿,她不是有个厉害师尊嘛,不去找她师尊,来我这儿算什么!” “找过了,师尊说只有您能救!只要您救了我家主人,我们情愿将这个作为谢礼。” 吴妈说着,晃了晃手上的一枚柿子样的宝石。 他沉吟片刻,道:“把人先放下吧!我想想办法!” 吴妈从怀里摸出一把宝石,挤进院里,“明人不说暗话,只要您给我两枚冰玉丸,这些就都是您的了。” 冰玉丹?可惜都用没了。 陆机转过身,意念联系联系小金。 它却在装睡,陆机喊了半天,小金才耷拉着眼皮道:“一把破石头,就把你激动成这个样?” 靠,又被鄙视了? 吴妈见陆机低着头不说话,又道:“以后,我七绝山姚家绝不与您为敌!” 陆机眨巴着眼,这姚静也曾救过我,看在她徒弟费鹏是我拜把子的面子上,少不得也得救她一次。 再加上一条不与我为敌,小金应该不会再笑话我,帮我在常珩面前说好话了吧? 又一想,吴妈她既然奉姚静为主子,那我何不要求七绝山奉我为主? 于是道:“我要的不是不与我为敌,我要你们七绝山上下完全效忠于我!” 吴妈沉吟了片刻,很快答应了,“好!” “那好,立字据吧!立上字据,我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姚静。” 吴妈也不拘板,“嗤”地一下,撕下一块裙摆,咬破手指,就着血写了起来:我七绝山姚氏一脉立誓奉陆机为主,永不背叛!立字人:姚吴氏。 写完,摁上了自己的血手印。 陆机接过血书,看了一遍,道:“你说了算吗?要知道你写的可是七绝山姚氏一脉。” 吴妈见姚静面色青紫得越来越厉害,呼吸也更加急促起来,拿起姚静的食指,蘸了自己的血,也在上面摁了手印。 “她既然写的是七绝山,就让她盖上七绝山的山神印。”小金忽然叫道。 陆机不明白山神印是什么,但小金说的肯定是为自己好,于是道:“万一姚静醒了不认呢?这样吧,你把你们七绝山的山神印盖上一个,我保证救了姚静的命。” “好!”吴妈仿佛也认命了,爽快地掏出一四方印,就要盖在血书上。 轰~ 孙刑徒从地底钻了出来,跳起来,一爪将四方印抢了过来的同时,吐出陆询,将大印抛向陆询,“这可是好东西,送你了!” 陆询乍一出来,还有些迷糊,见有东西飞过来,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什么人?把山神印还我!” “是你?”陆机眼一瞪,张开玄铁弓对准了陆询。 陆询眼角余光飞快地打量了一番周边,嘿,这孙刑徒果然有些门道,居然一下子就地行到了陆家老巢。 正对着如钩西月长嘘短叹的常珩,听到动静,身子一晃,扑了过来。 乍一看到陆询,冷若冰霜的脸上立马罩上了一层红晕,“哪里来的登徒子?” 陆询一怔,把全身上下打量一番,我穿上跟张文成交换来的蟾宫折桂服后,可谓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怎么就被这冰山美人看成登徒子了? 陆机见向来不假辞色的常珩竟然主动与陆询说话,心中惊骇绝不亚于在自己的小院突然见到陆询。 噌! 拉满的弓弦松开,玄铁箭直射陆询面门。 一直冷冷打量着陆询的常珩白色袍袖轻轻一挥,将玄铁箭打落在地。 “常姑娘,你……” “谁许你动手的?”常珩冷冷地打断了他。 正要化身为蟒蛇的吴妈见常珩竟然维护这个从老鼠嘴里跑出来的臭小子,连忙收了法术,将姚静护在了身后。 陆询见这冰山美人竟然帮自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是谁? 第115章、好货 《洗冤录》哗哗翻动,停留在了一张空白页上。 一幅工笔画飞快生成:一个冰山美人独自倚在一棵巨大的金桂树下,手中端着金樽,面容愁苦落寞。 判曰:欲清何曾清,云冰不识冰;可怜花月颜,终身误流星。 陆询见那画中女子容貌,正是眼前女子形象,等得心焦,急问道:她到底是谁? 书册停了会儿,方显出两个字:好货! 陆询苦笑不得,这还用你说! 看她这长相,我当然也知道是好货! 常珩蹙着好看的柳叶眉道:“你可是姓张?” “姓张?”陆询一怔,“不,不,我姓陆名询。不过,这衣服……” “那你不配穿它!”常珩陡然变色,手一伸,隔空将蟾宫折桂服扒了下来。 陆询只觉身上一凉,连忙让书册将太元玄牝瓶化成的道袍送了出来,套在了身上。 常珩“唰”地一下羞红了脸,怒骂道:“你这个登徒浪子!” 吴妈一见陆询身上的道袍,惊得张大了嘴巴,“你……你是……” “你是”了半天,却因为过于激动,终究未能说出“你是什么”。 癞蛤蟆小金见自家主人一连两次红脸,瞪着圆鼓鼓的眼睛,思索半天,同样惊喜地叫道:“你是……,太好了,太好了!常珩姐姐,他是……” 恢复了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常珩,冷冷摆手打断了它,“别瞎说!” “呱~” 小金大叫一声,三腿一弹,跳上了陆询肩头,舌头飞快一吐一收,粘取了陆询一根头发到嘴中,吧嗒吧嗒嘴,“常珩姐姐,没错儿,就是他!” 常珩手一伸,隔空抓起它,“再敢嚼舌根子,就不要你了!” 转身又对着陆机及吴妈道:“你们可以走了!” “是!”陆机习惯性地答应着走向院门。 常珩再次吩咐道:“把那死胖子也带走!姓吴的,你还不滚,是想死吗?” 吴妈抱着姚静扑通一声跪倒在陆询面前,“陆仙师,陆仙师,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孙刑徒刺溜一下窜了过来,学小金那样,跳上陆询肩头,叫道:“你家小姐怎么了?” 陆询见它嘴角流着哈喇子,看向常珩的眼神活像要生吞了她,知道它是动了凡心,一巴掌将它拍了下来,“有小钏儿你还不知足?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孙刑徒被陆询薄了面子,怒道:“姓陆的,有你这样守河拆桥的吗?若不是小爷,这会子你还被关阴泉里。说不定早被陆雅那老稳婆把头都斩掉了。” 陆机听它竟然侮辱自家老祖宗,把费鹏玄铁箭拉满,噌地一下射了过来。 孙刑徒身子一缩,钻入土中,很快从陆机脚边钻出来,咬了他脚脖子一口,又飞快地钻入了土中。 陆机见箭未到,那只大老鼠竟然原地消失,正纳闷中,腿上一疼,低头一看,脚脖子上多了个血窟窿,深可见骨。 一会儿,黑血汩汩流了出来,脚脖子很快肿得比大腿还粗。 他知道自己中毒,连忙摸出一颗冰玉丸,填入口中,未及咽下,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吴妈上前,从他嘴里抠出那枚冰玉丸,塞入姚静的嘴中,手掌抵在她的后背,一团黑雾生出,慢慢融入姚静身体,姚静的脸反倒多了血色,渐渐红润起来。 孙刑徒从陆询脚边钻了出来,对着吴妈道:“喂,你可得跟你家小姐交待清楚了,是我孙刑徒救了她的命,可得让她承我的情!” “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吧?这可是在陆家!” 常珩凭空一招,一根老干虬枝的桂木杖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将桂杖往地上一戳后,顺势挥向了孙刑徒。 孙刑徒见事不好,身子一缩,又要钻入地底。 哪想到那泥地竟然硬似金刚,它一钻不成,再钻,那桂杖已携着银光打了过来。 它“吱”地惨叫一声,钻入了陆询裤腿里,“指地成钢?你怎么可能会指地成钢?” 常珩冷笑一声,桂杖平指向陆询胸口,“交出解药!” 陆询正要出剑,吴妈身子一晃,挡在了陆询身前,“常姑娘,不可对陆仙师无礼!” 常珩再打量陆询一眼,想起取走蟾宫折桂服时,陆询那惊鸿一瞥的身子,未及说话,脸先红了,把小金往袖中一塞,扭着纤腰,回了自己日常打坐的小楼。 吴妈见她走远,这才一转身跪倒在陆询面前,“吴氏未亡人见过仙师!” 陆询搜遍原主记忆,也未能想起她究竟是谁,于是皱着眉头问道:“你是……” 吴妈抬起头,“贱妾吴姚氏,拙夫吴刚,曾是故戾太子麾下旧将。” 陆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认识我?” 吴妈泪水涟涟,“公子不记得了?也是,当年在郡邸狱,公子尚处襁褓之中,不记得贱妾倒也正常。” 陆询待要再问吴妈,她却擦把眼泪站了起来,“一晃十五年没见,公子都长这么大了。” 陆询疑窦顿起,“既然十五年未见,你又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吴妈一指陆询身上的道袍,“当年,公子一出生,红光漫天,香气满屋。贱妾第一次见到公子时,公子就是被包在这件道袍里的。” 还有这事儿? 可惜原主当时太小,没有一星半点儿关于这事的记忆。 按理说,不可能啊! 这道袍是太元玄牝瓶,也就是阴阳二气瓶所化。 而这瓶子,一直由孔祝收藏。 孔祝被关在阴泉不知有多少年了,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件道袍,她是不是认错了? 吴妈见陆询脸上写满疑问,解释道:“拙夫因巫蛊之祸,被判了腰斩。正是靠着公子借予他的这件道袍,侥幸保全了魂魄。却也因此被视为妖孽,被大将军霍关入了阴泉。” 陆询装作突然想起的样子,“这样啊……” “公子既然是从阴泉而来,想必已经见过拙夫了吧?他……还好吗?” 陆询讷讷,阴泉里有叫吴刚的吗? 既然自己与他有这渊源,吴刚若是还活着,没道理不现身相见啊。 吴妈见他不答,眼神一黯,公子既然穿回了道袍,定是与相公见过面了,难道相公他…… 第116章、山神印 陆询越发觉得原主不简单,可惜,原主留下的记忆太少了,一切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了。 他见吴妈泫然欲泣,口不对心地安慰道:“我去阴泉比较匆忙,只至过其中第十七、十八两层,确实未曾见过尊夫。不过,这件道袍既然回到了我身上,说明尊夫确实曾去过阴泉,许也是在别的层次也说不定。” 吴妈闻言眼睛明亮了些,“敢问公子是如何拿回这件道袍?” 问完,又觉不妥,连忙补充道:“公子如果不方便说,全当贱妾没有问过好了。” 陆询内心冷笑一下,看来这吴妈与原主应该也不是太亲近,否则何至于耍这小心机。 “是有些不方便说!”陆询一句话先断了她的心思,想想又觉不忍,再道:“不过不是从尊夫手里拿到的就是了。” 吴妈眼神再度黯淡了下来,“是,是贱妾孟浪了。” 陆询摆摆手,“无妨!这死胖子是谁?他为什么血气亏空得如此厉害?” 吴妈脸一红,“他是我家小姐在棋盘山新收的一个记名弟子。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接近我家小姐,借着家族势力,死皮赖脸地赖了个记名弟子。” 陆询看了看倒在地上,脸色乌青正慢慢褪去的姚静,长得是颇有几分姿色。 这仔细一看,差点儿把他吓了一跳。 “她……你家小姐怎么长得跟刚才那姑娘如此相像?不会是亲姐妹吧?” 如果一定要说有差别,那就是一个妖艳似火,一个冷若冰霜。 吴妈见自家小姐服食了冰玉丸后,正在好转,颇为自得地笑道:“可不是呢。初见时,连贱妾都以为她们两个是亲姐妹。后来,都打听清楚了,绝无可能!” 陆询见陆奇手指跳动,似乎要醒,吩咐道:“死耗子,还不把他赶紧收了,等什么呢?” 孙刑徒窜过去,一口将陆奇吞进了肚子。 吴妈脸色微变,“公子,我家小姐暂为陆家客卿,还望不要伤了这陆奇才是。毕竟,其父很可能是未来的陆家家主。” 陆询知道他就是陆行舟的儿子,轻蔑地道:“候任家主怎么了?很了不起吗?” 有道袍遮掩,吴妈看不透陆询的修为,只好讪讪道:“是,是贱妾过于谨慎了。不过,陆家的斩仙飞刀……” 啪~ 陆询只觉眼前一花,白影闪过,吴妈已挨了结结实实的大嘴巴子。 常珩俏生生地立在吴妈身前,一身寒气逼人,“吴姚氏,你想死可别连累我们!” 吴妈捂着脸后退几步,连连道歉,“是,是奴婢天胆了。” 陆询本就因常珩抢了自己以智慧文林郎果树叶换来的蟾宫折桂服而生她的气,现在见她不分青红皂白,出手就打人,并且还专门打脸,阴阳怪气地反问道:“你胆子倒小,小到随便脱去别人衣服。” 常珩脸一红,不知从哪里取出那件蟾宫折桂服,扔向陆询,“还你!” 陆询一把接过,待要收起来,只觉衣服上香风扑鼻,如兰似桂,忍不住叫道:“好香!” “登徒子。” 常珩小声嘟囔一句,逃一般飞回了小楼。 吴妈喜得眉笑颜开,脸上的四道红指印子更显狰狞,小声道:“公子还不快追?” 陆询一怔,“追什么?” 吴妈向着小楼一努嘴。 陆询冷哼一声,“天下美女多的是,如此粗鲁不堪的倒是第一次见。她打你,你居然不反抗?” 吴妈低叹一声,“唉,我这也是代我家小姐受过。常珩姑娘就这脾气,肯打你骂你,反倒是跟你亲近。否则,她才懒得多看你一眼呢。” 陆询暗暗好笑,这可真是周瑜打黄盖了——纯粹犯贱! 吴妈见陆询面色怪异,又解释道:“公子,这是我们七绝山与她云台山的旧日恩怨,您千万不要掺和,免得您以后难做。” 陆询心道:鬼才愿意掺和你们这些破事呢。 他喊起孙刑徒就要先去救关术,吴妈却突然又道:“对了,公子,您得的那枚四方印,乃是我七绝山的山神印。有了它,您就是我们七绝山的主人,可千万要保管好了。” 陆询取出那枚印,就着灯火,果然在下面发现了六个字——七绝山神正印。 他捧在手心里端详半天,又找了张纸随便盖了几下,结果任何反应没有,只好问道:“这印有何用处?” 吴妈捂嘴偷笑了会儿,方道:“公子,首先得先让它滴血认主。” 嗐,露怯了! 陆询咬破手指,蘸了点儿血上去。 “轰”地一下,山神印发出一道金光划破天际,冲向了西北方向。 陆询只觉“眼”前仿佛多了一座大山,山上漫山遍野的种满了柿子树。 无数的小蛇在柿子树下嬉戏玩耍。 大山中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一刻,陆询直有一种成神了的感觉。 这看上去不过两厘米见方的四方印,认主后竟然能自动生成金光,果然玄妙至极。 更奇妙的是,小小的一方印,此刻竟变得仿佛有几千斤重,上面刻着“七绝山神正印”六个阳文篆字闪闪发着金光。 如此重宝,吴妈竟如此痛快地送了出来,她夫婿再怎么是原主家的旧臣,也不至于如此大方吧? 陆机有些起了疑心,“这印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怎么感觉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 吴妈咧了咧嘴,笑道:“其实,这山神印本就是您祖上留给您的旧物,现在不过物归原主罢了。 既然您已经接了山神印,也教您知道,好有个防备。 咱们的老家七绝山被一头蛟龙给抢了,老姚家没办法,才躲到这长安城避难。那蛟龙为了获得对七绝山的控制权,一直在寻找山神印。 刚才,常珩姑娘暗暗传音,说您身上有个保命符。 所以,这山神印放您那儿保管最为合适了。 前几天,山神印忽然闪着金光跳动了起来,想是那蛟龙拿着副印寻来了,公子您可得注意安全,别被抢了!” 擦! 果然不是好事儿! 陆询刚想把山神印抛还给吴妈,小楼内突然传来婉约的歌声。 第117章、怪梦 “寒亭夜余火,暖风醉鸣蛰。醺倚题诗竹,对影三人酌。” 歌声到了后来,哀怨高亢,竟似用尽了肺中之气,才呤唱出来。 陆询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抓起孙刑徒,“走,快走,疯了,那冰山疯了!” 孙刑徒的鼠毛都炸了起来,“走,走,走,忒瘆人!” “呱~”三腿小金从楼内蹦了出来,拦在了陆、孙面前,“陆询,你真就如此寡情薄幸吗?” 陆询搜遍原主记忆,完全不记得与这冰山有什么瓜葛呀,薄幸一说又从何而来? 小楼内歌声即歇,一会儿又传来呜呜萧声。 那萧声低沉婉转、如泣如诉。 陆询听着,不知不觉中痴了。 等他惊醒,人已经出现在了一处不知名的所在。 一栋寒冰玉彻成的几近透明的房子前,种着一棵直冲云霄的金桂树。 树下,篝火未熄,余烟袅袅。 篝火的旁边,摆着一张寒冰玉彻成的茶几,茶几前摆着两个蒲团。 一个蒲团上,绣着个“风”字,另外一个,绣着个“火”字。 三丈外的远处,暖风轻抚,竹影婆娑。 一名一袭白衣的窈窕女子,手拿桂枝,正在那斑竹上刻着什么。 陆询凑上前,赫然是常珩刚才唱的那歌词:寒亭夜余火……对影二人酌。 那女子刻完最后酌字,回过头来,对着陆询嫣然一笑,“相公吟得一首好诗!” 陆询惊呆了,“你……你是常珩?” 女子撒娇,“相公,我刚才舞得好看吗?” 舞? 至此,陆询哪还不明白,这是中了幻术。 他右臂一抖,乾坤剑落于手心,“唰”地一下刺向女子眉心。 女子惊叫一声,“相公好狠的心!” 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乾坤剑刺在那斑竹上,正好落在二人的“二”中间,将二变成了三。 陆询一剑不中,连忙回头,只见那女子好端端地坐在“风”字蒲团上,正高高举起茶几上的酒壶,酒成一条线般往嘴里倾倒。 陆询仔细看她眉眼,有些像常珩,又有些像姚静,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 那女子凄惨一笑,将酒壶叭地摔碎在玉石茶几上,抓起那个“风”字蒲团飘向了那栋寒冰玉房子。 陆询哪里肯舍,挺剑追了上去。 那女子飘到房门前,不见她入内,却突然凭空消失。 陆询追到跟前儿,见那房门微微打开了一条指头宽的缝儿,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 她到底是什么人? 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人? 否则,岂能身体没有一点儿重量般的飘了过来,蓦地就消失了。 他以功德之眼通过门缝看向屋内,只见里面陈设极为简单,一案、一药钵,墙角堆了些不知名的药草。 陆询见室内并无那女子,不由更加纳闷,那她跑哪儿去了? 他以乾坤剑护住身前,左手轻轻去推那门。 门缝再多开一指余宽,却推不动了。 陆询仔细看去,原来是被一根系成同心结的头发拴住了。 手起剑落,头发丝应声而断。 朵朵桃花突然从头发断处飞速涌了出来,漫天飞舞着,仿佛下起了桃花雨。 陆询骇然,连忙挥舞着乾坤剑不断后撤。 “啊呦,你踩痛我了!” 孙刑徒突然的尖叫,惊醒了陆询。 他四处看看,哪有什么房子,更没有什么桃花,自己仍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只是那萧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妖女,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喂,怎么说话呢?”小金挺着白花花的肚皮,接过了话茬儿。 “滚!” 陆询飞起一脚,待要将那癞蛤蟆踢开。 砰~ 一道镂刻着桂枝的门被他一脚踹开。 房间内,水雾升腾,熏香氤氲。 陆询看看院中飞舞的桃花,再看看那棵金桂树,愣在了当地。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又回来了? “相公,是你吗?” 房间内,哗哗水声中,响起了那女子的靡靡嗓音。 “妖女,纳命来!” 陆询一脚将扇房门踹掉,仗剑冲了进去。 刺溜~ 陆询脚下一滑,身子仆倒在地,头撞在了寒冰玉雕成的台阶上。 他连忙站了起来,功德之眼穿过水雾,看向前方。 只见飘满桂花的水池中,泛起了大团嫣红。 那妖女被她一剑从正中间劈为了两半儿,半边身体正抽搐着朝外冒血。 陆询见她被劈为两半儿,兀自垂死挣扎着想要再合在一起,他“哈哈哈哈~”大笑一声,抓起半边儿身子,扔出房门,正巧挂在了桂树干上。 就在这时,无数的桃花涌了进来,卷起地上的鲍鱼壳儿,飞快地退出了房门。 陆询一看那鲍鱼壳儿,这怎么那么象萧美玉送我的那只? 他连忙追了出去,却哪里还有桃花,只有挂在桂树上的半边身子,正滴答滴答地滴血。 “雾艹,你用那么大力做什么!” 陆询再次惊醒过来,只见那只癞蛤蟆正用舌头舔着流血的上鄂。 他再次惊呆了,正要意念问向书册。 吴妈突然大叫一声,“公子,那蛟龙追来了。” “你怎么知……” 陆询话刚说一半儿,也察觉到了异常,左手中的山神印,正一明一灭地闪着金光。 “公子,快先救醒我家小姐!” 听吴妈催促,陆询不耐烦地道:“急什么,我自然有数!把姚静放这儿吧,治好后,她自然会回去。” 陆询想要搞清楚,刚才那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当然不肯轻易地放走姚静。 吴妈踯躅着,“我家小姐金枝玉叶、貌美如花,留这儿恐怕不合适,还请公子赐了冰玉丹,由老身带回去替她疗伤。” 想起在天字第一号看到的那张血盆大口,那个百岁老妪,陆询不禁打了寒颤,“啰嗦!你要是能疗伤,还用得着来求我?再说了,你以为那冰玉丹是糖豆啊,我说拿得出来就拿得出来?还有,就你家小姐,也就他感兴趣罢了!” 陆询一指地上仍然昏迷的费鹏。 吴妈讪讪着给陆询鞠了一躬,“那我家小姐,就拜托给大人了。” 第118章、广寒宫 看着吴妈飞快离去的背影,陆询抛了抛手中的山神印,“死耗子,我怎么感觉上当了?” 孙刑徒擦下嘴角的哈喇子,两眼一秒钟也不舍得从姚静那妖艳的脸上离开,“这有什么好上当的。不就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嘛,你不方便的话,我来照顾她!” “你敢!有了小钏儿,你再敢拈花惹草,我打断你的三条腿。” 小金终于舔得上颌不流血了,见陆询把山神印浑不当回事的抛来抛去,“呱”地一声,跑回了小楼里。 “死耗子,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做了两个奇怪且连续的梦?” “做梦?”孙刑徒怔了下,“常珩常姑娘不是请你去她屋里做客了吗?” “什么?”陆询大吃一惊,“我进了那小楼?” 孙刑徒的鼠眼骨碌碌地一转,指着地上的姚静道:“你让我照顾她,我就告诉你!” 陆询一把抓起它,捏得两只眼睛差点眦出眼眶儿,“你说不说?” “轻点儿,轻点儿!”孙刑徒疼得吱吱直叫唤,指着正往小楼里爬的癞蛤蟆道:“它,是它将你吞进了肚子里。” “什么?” 陆询呆在了当地,难怪我觉得头发上粘乎乎的,原来是粘上了那癞蛤蟆的唾液。 他连忙意念问向书册:老伙计,这癞蛤蟆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它体内另有天地? 《洗冤录》回应得很快:你且以功德之眼仔细看看那座小楼。 陆询运转功德之力,凝于双眼,看向那座小楼。 癞蛤蟆小金恰于此时爬到楼前,只见它并未经过门窗,到了小楼边,身体一晃就不见了。 在功德之眼加持下,陆询清晰地看到,它竟然是附身到了那座小楼上。 小楼微微一晃,周身生起白雾,影影绰绰地更加虚幻起来。 小楼微晃的刹那,陆询分明看到,那楼竟然与梦中所见的那小楼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一晃之间,小楼门口上方挂的牌匾上,“广寒宫”三个字一闪而逝。 广寒宫? 那不是嫦娥仙子住的地方嘛。 嫦娥,又名姮娥,难怪她会叫常珩! “死耗子,你看看那小楼,可有什么古怪?” …… “死耗子,问你话呢!” 陆询一连问了几遍,孙刑徒只是不答。 原来,姚静懵懵懂懂地醒来,一翻身,露出胸前一片雪白。 孙刑徒不自觉地又流出了哈喇子。 陆询再用力一攥,孙刑徒吃痛,这才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我问你,那小楼可有什么古怪?” “古怪?”孙刑徒随便瞅了眼小楼,视线再落回姚静身上,“有什么古怪的,不就是旧了点,破了点儿,熏香过多,以至于有些缥缈嘛。” 陆询见它敷衍自己,心中有气,一挥手,将它扔进了小楼打开的轩窗里。 低头对着姚静道:“你是自己走过去?还是继续趴在这里?” 姚静微眯着眼,正从眼缝里偷偷打量陆询,她见面前的这个陌生男子,竟然穿着一件太极图道袍,一骨碌爬起来,跪到在地,朗声叫道:“七绝山姚静见过山神!不知山神驾临,静儿有失远迎,还望山神恕罪。” “起来吧,不知者不……” 陆询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常珩冷冷地打断了。 “静儿,你给我滚起来!谁许你如此下贱的!” 姚静见常珩动怒,低头对陆询说声“抱歉”,麻利地站了起来。 “我七绝山的山,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说话了?” 陆询说着就往小楼方向奔,刚跑到一半儿,孙刑徒吱吱叫着飞退了回来,竟比陆询那一脚的速度还要快。 陆询一抄手接过,“怎么了?” 孙刑徒眼睛瞪圆了,“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谁跟谁打起来了?” 陆询看向小楼,只见楼内突然生出一株桃树,挂满粉色桃花的鲜嫩枝条,从轩窗里伸出来,眨眼的功夫,那枝条竟然生长到了人的大腿粗。 一会儿,常珩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 对着小楼怒道:“小金,怎么搞的?怎么被敌人攻入老家来了?” 小楼一阵轻晃,骤然间缩小,变成了那只癞蛤蟆。 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小金呱呱惨叫着,冲到陆询面前,“山神印呢?快动用山神印!” 陆询从袖子里摸出山神印,急道:“怎么用?” “怎么用?”小金瞪大了眼睛,“你的法宝,我哪儿知道怎么用!” 陆询眼见那桃树枝已飞快地伸展了过来,只好病急乱投医,往山神印内输入一丝功德之力。 “轰”地一声。 山神印骤然变大,变成了一座一门两窗,共三间房子的山神庙。 小金“呱”地一声,当先钻入了山神庙中。 常珩待要冲进去,见姚静吓傻了似的,愣在那儿不动,拉起她的手也冲了进去。 那株巨大的桃树,没了小楼阻碍,原本扎在地上的树根拔了起来,竟然以树为脚,飞快地挪了过来。 陆询见事不好,连忙跟在常珩后面,窜进了山神庙中。 那桃树跟了过来,挥起几丈粗的大树枝,狠狠地抽向山神庙。 三间屋大的山神庙,在那桃枝面前,简单就是个玩具,被树枝一下子抽得飞起,“砰”地一声落入了一片水中,很快地沉到了水底。 轰~轰~ 那株桃树竟然跟了过来,几十丈粗的树干砸得大地,如同地震一般轰轰作响。 陆询见水正涌进山神庙,连忙走上前想去关门。 他刚迈步,那独扇门“砰”地一声自动关上了。 陆询陡然间接受到某种信息,好像这房子与自己连为了一体。 “小金,那桃树是如何进入你的肚子的?” 门窗关闭后,庙内一片昏暗,常珩看不清小金在哪里,只好直着嗓子叫道。 小金躲在陆询脚底下瑟瑟发抖,“我……我在棋盘山上,看到一颗桃子。那桃子肉厚汁多,鲜嫩欲滴,于是就把它吃了。 哪想到,哪想到,它竟然在我腹内开起了生根发芽,生出了桃花。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儿,以为它会在咱们的广寒宫内,开花结果。 哪想到,那桃树吸收了您用来泡澡的冰玉汤后,竟然变成了个长了一对招风耳的虬髯大汉。” 第119章、顺风耳 常珩越听越生气,忍不住骂道:“混帐!谁许你自作主张的?” 常珩看不见小金,小金却看她看得清清楚楚,见她面色青紫,显然极为生气,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这……这能怪我吗?谁让你们迟迟不能合体,无法完全发挥这广寒宫的功用!” 常珩怒喝一声,“哟,这么说,反倒怪起我们来了?” 小金吐下舌头,待要反驳,陆询打断了它,“好了,大敌当前,没有自己人先起内讧的道理。” “谁跟你是自己人?少套近乎!”愤怒中的常珩简直成了疯狗,逮谁咬谁。 “啊呦,珩儿姐姐,你掐疼我了!”姚静突然开口。 原来,常珩一直拉着姚静的手,急怒中不知不觉把指甲掐入了姚静的手心肉里。 常珩脸一红,瘪下嘴,没再说什么。 陆询一直在琢磨小金的话,一对招风耳,桃树精,莫非它是那顺风耳高觉? “你们都小点儿声,那家伙有对顺风耳,能听千里之遥!” “哈哈哈哈,既然你们知道我有顺风耳,还敢吵得如此大声,岂不是找死!” 一根细弱的桃枝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大声叫道。 庙内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陆询作为山神主却完全不受影响。 他一个箭步窜上前,乾坤剑一挥,将那根桃枝斩了下来。 “阿呦~”高觉惨叫一声,逃回了水面。 陆询端详着手中的半截桃枝,心道:可惜,这阴阳二气瓶化为道袍,否则,知道它的名字,倒是可以将它坑进瓶中,由研儿…… 一提到研儿,才想起她自从那癫狂鬼引爆龙珠后,就不见了。 后来,虽说有缘自会再见,可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若是有她在就好了,她激发出来的阴冥鬼火,用来烧桃枝…… 想到这里,陆询蓦地惊醒,桃木降鬼! 即便研儿在,那鬼火只怕也拿高觉没办法。 刘备遇事不决问诸葛,那我陆询有书册,何不问它! 经过与《洗冤录》一番沟通,陆询心中渐渐有了底气…… 化为桃树、显出原形的高觉,早在棋盘山时,就惦记上了“广寒宫”这个道场。 巧施诡计之后,终于混了进去,本以为占了这道场,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偏偏被那突然出现的孙刑徒坏了好事儿。 它分出一道魂魄,集于桃枝中,本想趁机将小金抢了来。 却又被陆询以功德之力斩断了它一截本命枝。 失了一道魂魄,它自然不甘心,稍作歇息后,趁月亮西落,金星未启,摸黑重又潜入了池水中。 高觉躲在庙外几百丈远的地方,凝神听向庙中,只听里面叮当作响,狂吼怒骂声不断,显然是打了起来。 等了许久,打斗声越来越激烈。 它见天色要亮,等得心焦,于是化为一片桃叶,鬼鬼崇崇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然后,就看到了陆询暗夜中那炯炯有神、漆黑发亮的双眼。 高觉见陆询等人全神戒备,正望着自己笑,知道上当,当即转身往门缝里钻。 陆询意念一动,那庙门嘎吱一下合上,竟是严实全缝地不留一点儿空隙。 高觉心道不好,刚要变回桃树。 陆询已拿着那段被斩断的桃枝走上前来,道声“命来”。 高觉化成的那片的桃叶,竟然不由自主地,晃晃悠悠地飞向了那根桃枝。 情急之下,高觉连忙化为人形,刚要道声“疾”,飞遁而走。 陆询手里的桃枝哗地膨胀,裹住了他的全身。 “离!”高觉喝道。 那桃枝却越束越紧! 不! 高觉面如死灰,呆呆地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常珩见桃枝居然捆住了高觉,也觉不可思议,这桃枝有些意思,明明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居然反噬起主人来。 陆询站起来,看着高觉,“你想怎么死?” 高觉筛糠似的颤抖着,嘶哑着嗓子,“不,我不要死!求你!” “你得罪我,我可以饶你不死。可惜,她,一个女孩子,把她伤成那样,你怎么下得去手!还有什么遗言,尽快说吧!” 高觉看向常珩,见她被自己的桃枝划破的胸前,正汩汩流血,连忙哀求道:“我…我不想死!”。 “现在不是你想,是我怎么想的事。”陆询道。 高觉一听陆询的话似有松口的意思,忙道:“我有一门神通,一眼可望千里,我转传于你,请你饶我性命,以后,我一定会唯你马首是瞻,听从你的吩咐,绝不食言。” 陆询本来就不想杀他,刚才之所那样说,一是吓唬他,二是有点儿讨好常珩的成份在里面。 果然,常珩听了他的话,望向他的眼睛终于不再那冰冷。 陆询也为自己的神来之笔暗自得意。 高觉见陆询迟迟不说话,以为自己的奉献出的筹码还不够,又道,我兄弟也有一样神通,我可以说服我弟弟,让他也转交给你。 “好,我答应你!” 陆询知道他说的是高明,对他那一眼看千里的神通,早就动心了。 这神通再配上自己的功德之眼,不知会产生什么神奇效果。 “请公子撤了桃枝的束缚,没有法力我无法输出意念。”高觉道。 陆询意念一动,桃枝在书册的控制下,果然松了绑,不过仍立在高觉身边三寸不到的地方。 高觉一脸恭敬地来到陆询面前,道:“公子,这门神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需要将指头贴在你的眉心。” 陆询知道有些高阶法诀就是这样,有书册在,也不怕弄什么幺蛾子。 “小心有诈!”常珩叫道。 “公子尽管放心,高某绝不食言!”说着一指点向陆询眉心。 手指速度极快,陆询只觉寒毛直竖,待要用桃枝将其束缚起来。 高觉的食指与拇指已经弯曲,眼见他的食指就要弹出。 高觉见自己的奸计就要得逞,面上已露出了微笑。 说时迟,高觉只觉识海中灵台一晃,三魂七魄中的主魂——胎光竟然掉了下来。 高觉倏然变色,知道桃枝中的那缕元神已被控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公子,我错了!” 这次倒是真心诚意的。 第120章、再得一印 陆询见对方果然自行服软,意念对书册道声“谢了”。 对于那所谓的顺风耳、千里眼神通,暂时不去想了,一脚把他踢晕了过去。 变故突然,常珩没看明白,一旁的姚静更是如坠云里雾里。 二人的心思不约而同:这陆询可真是个怪物,竟然可以摄人魂魄! 常珩扯下腰带,手一抖,把高觉捆了个结结实实。 问道:“陆询,他怎么忽然晕倒了?” 陆询心中疑窦顿起,这常珩姑娘随便使出的一根裙带,都是法宝,她真有看上去的这么弱吗? 他挠挠头,故意装傻道:“我也不知道!许是这桃枝的缘故?” “这桃枝,明明是他的本命法宝,却听你的使唤,陆询,你越来越让人弄不懂了。” 常珩的语气听似冰冷,但话语中却透着一股熟稔。 弄不懂就别弄。 陆询心里嘀咕,一个女孩子家家,说话总让人生歧义。 “呱。” 小金从山神庙北墙根的神龛下跳了出来,舌头一伸,就要将高觉吞入肚里。 常珩眼疾腿快,一脚将高觉踢开,“吃,吃,就知道吃!要不是你偷吃了颗桃子,至于惹来这么个灾星吗?” 小金翻下眼皮,心道:若不是你洗澡时故意给陆询留门,这桃树精能喝得到你泡泡澡的冰玉汤? 喝不到冰玉汤,它又岂能变得如此厉害? 说起来还不都怪你! 高觉醒来,见自己被一根饰有狮子、蛮王图案的玉带捆住,惊道:“公子,你怎么会有牛魔王的攒丝狮蛮带?” “什么?” 陆询、常珩还有姚静同时惊叫一声。 常珩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询一眼,看样子,他也极为惊讶。 难道,他终于恢复记忆,想起这件法宝的来历了? 姚静惊叫道:“什么?你说那个浓眉大眼的愣头青,是你们棋盘山的二当家——金大升?” “是,正是我们曾经的二当家。”高觉老老实实地道。 “不可能!”陆询断然否认,“金大升被关在阴泉里,仍然是一头蛮牛形象,还无法化人。并且,我刚把它从牢笼里放出来。” 这回轮到高觉惊讶了,“什么,你把我们二当家放出来了?” 见陆询点头,又高兴地道:“那可真是太好了。那你可曾见过我老大?” “你们老大?”陆询一转念,知道他说的是无头人猿,“他呀,他早出来了。你不知道吗?他可是跟你的兄弟高明在一起的!” 高觉兴奋地打开了滚儿,“太好了!太好了!我兄弟既然出了轩辕庙,想来是修炼有成了!太好了!” 高兴完,对着陆询哀求道:“求公子放我一条生路,让我与我那兄弟见上一面。” 陆询本就没打算放他走,一是为了他那顺风耳的神通,更是为了找回胡细妹的尸体。 那尸体可是被无头人猿带去了棋盘山,有高觉在,想找到高明肯定更方便一些。 只要找到高明,自然也就找到那白猿了。 “求我没用,求她!”陆询故意指着常珩道。 常珩恨他曾在广寒宫道场里轻薄过自己,怒道:“就这烂货!不杀了他,留着过年?” 陆询本想卖常珩个人情,哪想到他们中间还有过节。 看样子,常珩是真想杀了他。 大汉帝国是法治国家,岂能随便杀人? 于是敷衍道:“那就留着过年吧。” 陆询无心插柳的一句话,救了高觉一命。 他更没想到的是,后来,当他面对太古凶兽“年”,还真是高明高觉兄弟,凭借着千里眼、顺风耳帮他杀了“年”,把年过去了。 常珩心中不满:既然如此,你还假装让我拿主意做什么?这岂不是让我做坏人! 但陆询刚出手帮忙,拿下了这桃树精,倒也不好做的太过。 高觉见事情有转机,连忙以棋盘山神的名义发了几个毒誓。 陆询与常珩等不知道棋盘山神是谁,但听高觉的誓言,极为狠毒,于是放了他。 高觉道声“谢谢”站了起来,却踯躅着不走。 陆询故意赶他走,“还不滚,莫非真想把命留下?” 高觉无法儿,本命法宝被陆询收走了。 没有了桃枝,不但自己的修为会下降,更有性命之忧。 只得大着胆子道:“公子,这桃枝于我忒过重要,公子可否把它还给我?” “还?你想要回去,也不是不行!” 这桃枝到自己手里了,不让他付出些代价,岂能让他轻易地拿回去。 陆询毕竟还是对那顺风耳的神通极为动心,又不好张嘴明要,是以故意为难他。 高觉想了想,急于拿回本命法宝的他,掏出一块二寸见方的四方印,递向陆询,“公子,这是棋盘山的副印,请公子笑纳。” 高觉说着,眼巴巴地盯着陆询手里的桃枝。 若非桃枝太过重要,他断断舍不得将这山神副印拿出来交换。 有了七绝山山神印的经历,棋盘山山神印一出来,陆询的两眼就直放光。 他一把抢过,托在手心里,稀罕得不得了。 陆询把桃枝抛向高觉,“我希望你说话算话,否则,不等应誓,我先杀你个神魂俱灭。” “不敢,不敢!”高觉连忙应承。 他哪里知道,陆询已通过书册在桃枝上做了手脚。 陆询见高觉得了桃枝后,喜不自胜地出了山神庙,对常珩等道:“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那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常珩本还以为,陆询认出那狮蛮玉带,已经恢复了记忆,正想与他说几句体己话,诉诉别后离情。 哪想到他却上来就赶人走,不由有些恼了,“走就走,好像谁稀罕呆在这破庙里似的。” 她话虽如此说,却站着不动,只盼着陆询能开口挽留。 陆询却恼了,什么人啊这是! 我刚用这七绝山山神印化成的庙,救了你们几个,一句感谢的话没有,反倒说这是破庙? 当即打开门,吼道:“走,赶紧走!你们都是大神,我这小庙哪能容得下你们!” “走就走!”常珩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对着姚静道:“静儿,咱们走!” 哪想到,姚静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是七绝山之人,现在山主来了,我当然要随侍左右,岂有再走之理!” 第121章、药园 “什么?你不走?”常珩怔住了,“这具身体,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了?你不走也得走。” 对于姚静,陆询并不敢相信吴妈的所谓戾太子旧将的说法,只是冷眼看着姚静,看她到底作何决断。 姚静坚定地摇了摇头,“你走吧!” 常珩气得柳眉倒竖,怒喝一声,当先出了山神庙,“小金,走!” 小金本就是广寒宫的器灵,与常珩可谓心意相通,听常珩叫它,舌头猛地伸出,将姚静卷了肚子。 “你敢!” 陆询同样怒喝一声。 姚静主动想走的话,陆询绝对不会留她。 可现在,如果是被常珩绑架走了,他这个所谓的山神主,如何面对七绝山的一众生灵? 陆询意念一动,就要山神庙门关上。 哪想到小金的速度却极快,趁门还留下一道缝儿的,硬生生地从门缝中挤了出去。 陆询见居然被它逃走,当即收了山神庙,让其重新变回山神印,追了上去。 浮出水面,他定睛一看,哪还有小金及常珩的影子。 原来,这是一处面积约百余亩的山泉,泉水四周,种满了紫色的不知名的药草。 那些药草,每一株约有成人高,不多不少正好生了九片上紫下绿的蒲扇大的叶子。 叶片边缘,生了一圈锯齿似的豁口,极为锋利。 陆询很快找到一条挑水人经常走的小路,他沿小路一直冲出那片药田。 站在药田片,一个用来观察药草长势的木架上,陆询以功德之眼,仔细搜索四周。 很快,从药田里发现了小金。 他跳下木架,冲向正在药草下缓慢爬行的小金。 刚进入药田不过丈余,背后一凉,右臂上的乾坤剑紧急示警。 陆询不及转身,两腿一弯,身子一矮,把头尽量地压低,一道亮光贴着头皮过去,削掉了几根头发。 陆询在地上打个滚,看向亮光来源处,只见一个与陆机八九分相像的青年,正手扶九叶药草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为何背后偷袭我?” 那青年好整以暇地道:“陆询是吧?好叫你死个明白,我乃陆奇的孪生兄弟陆沉是也。你小子很能耐啊,我们陆家出动了那么多人去阴泉抓你,反倒被你躲入我陆家的药园来了!” 陆沉手持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挽出一个又一个剑花儿,笑吟吟地看着他,“行啊,反应够快!可惜,你还是得死!” 未等说完,手中长剑已刺向地上的陆询。 陆询连滚了几滚,那剑尖如影随形,仍然指向他的胸口处。 陆询取出乾坤剑,拿在手上,迎向了陆沉手中长剑。 叮! 两剑相交,陆询握剑的右臂阵阵酸麻。 陆沉飞步上前,长剑抵在陆询咽喉处,“说吧,你想怎么死?” 陆询意念不断呼唤着小金来帮忙,对方却没有反应。 “陆沉,为什么?”陆询拖延着时间。 “为什么?”陆沉手腕一转,又削掉了陆询额前的一缕头发,怒道:“你说为什么?姚静是我的未婚妻,你却把她拐跑了。” 陆沉想到此处,手向前一送,剑尖划破了陆询的颈部皮肤,鲜血渗了出来。 姚静是他的未婚妻? “你的耒婚妻?少吹牛了!就你这歪瓜裂枣的样,给姚静提鞋都不配。” 陆沉长得并不难看,甚至绝不亚于时下那些当红的小鲜肉,只是他的皮肤过于白皙,显得更加阴柔一些。 陆沉哈哈一笑,“陆询,好叫你死个明白!你以为,姚静凭什么能在陆家站稳脚?就是因为我,因为我陆沉答应娶她为妻,陆家长老院才会任命她为后山守护者。否则,如此重任,长老院能同意一个外人来守护我陆家主要的产业?” 说着,拿剑在陆询脸上划了一道。 “就你一个家人死净的穷小子,竟敢对我的姚静痴心妄想,你说你是不是找死?” 陆询脸上又多了一道口子。 “很疼吧?不能不承认,你也有几分本事,竟然不怕这九转离魂草之毒。” 原来,这是九转离魂草,怪不得我无法联系书册了。 “陆沉,姚静是你的未婚妻又怎么样?她的心是向着我的,所以才心甘情愿地跟我走的。” “找死!” 陆沉手一抖,陆询脸上又多了两道口子。 “陆沉,有种你就杀了我!这样,就算你得到的人,也永远得不到她的心。她的心将永远属于我陆询!” 陆询口里说着,意念却在不断呼唤小金快来帮忙。 “陆询,你以为激我,我就不会杀你了?姚静的人我要,心,我更要!想拖延时间是吧?等着人来救你是吧?” 陆沉问一句是吧,剑就在陆询脸上划下一道口子。 陆询的脸早就花了,鲜红的血液流出来,顺着脸颊,淌入耳朵里。 浓郁的鲜血味道,随着风四处扩散,清澈透明的泉水里,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向岸边移动。 陆询怒极,运转九转乾坤诀,仅剩的最后一点功德之力,像一锅开水一样翻滚着,涌向了他持着乾坤剑的右臂。 “哟,还想反抗是吧?就你这点微末道行,不够看!” 陆沉手腕一晃,剑尖转移到了陆询的丹田,轻轻往前一送,刺入了陆询的下丹田。 他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哪怕再多进入一点儿,陆询的丹田都会破裂,丹田一破,一个人的修为也就废了,变得与常人无异,甚至还不如常人。 陆沉狞笑着,手中剑慢慢前送,眼看要刺穿下丹田。 心中怒气更盛,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右手中乾坤剑挑起,对准陆沉的下身刺去。 陆沉哪想到陆询居然会破釜沉舟,在被人剑指丹田的情况下,仍敢出手。 见他手腕一晃,陆沉身体连忙闪避的同时,手中长剑一送,插入了陆询的丹田。 “噗”地一声,金色液体涌出陆询的下腹,化为了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陆询全力刺出的乾坤剑,贴着陆沉大腿滑过,却只不过划破了点儿皮。 陆沉吃痛,心中生怒,一剑削向了陆询脖颈。 眼见陆询的人头就要分家,这时湖里那巨大阴影,忽然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准确地击中了陆沉后背。 第123章、毁灭者 实为122章,晕4! 陆沉如出膛的炮弹一样,向远处山脚飞去。 陆询丹田被破,如同泄了球的皮球一样,全身无力地软了下来。 水中巨物的长舌头,打飞了陆沉后,继续向前,裹起陆询就要拖入水里。 舌头上忽然一阵巨痛,让那巨物不得不舍弃了陆询。 原来是陆询手中的乾坤剑落下,正巧插中了它柔软的舌头。 它舌头一震,把乾坤剑吐出,砰地一下插在了陆询两腿中间,差点儿废掉了他的小兄弟。 那巨物身形骤然变小,仅有原来的十分之一,它吓得身子一缩,退回了泉水之中。 药田中的九转离魂草,被它扫倒了大片,幸亏有厚厚的鳞片保护,这才没有中毒。 陆询象煮熟的面条一样,全身软绵绵地躺在药草下,下腹的剧痛,让他几乎昏迷。 没有了功德之力,再加上下丹田被废,九转乾坤经成了无根之木,运转得极为缓慢。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只手臂上,被九转离魂草划破的地方,黑色血水汩汩流淌,沿着经脉不断向上蔓延,不一会儿,全身都变得焦黑。 识海内,《洗冤录》急得上下乱跳,却也束手无策。 那九转离魂草的毒性太强了,完全切断了陆询与书册之间通过意念进行的联系。 书册犹豫了会儿,还是飞起来,扑向灵台上正急得抓耳挠腮的魂魄小人儿,将他保护在了书页中。 小金听到陆询与人打斗后痛苦惨叫的声音,问向腹内的常珩道:“珩儿姐姐,那傻小子中了九转离魂草的毒,咱们要不要救他?” “什么?”常珩惊叫一声,没容多想,立刻叫道:“救!” 常珩从九转离魂草下到晕死过去的陆询,翻转过他的身体,见他呼吸微弱。 还有救! 从怀中掏出还剩下三片花瓣的玉龙雪莲,一股脑儿地塞向陆询口里。 陆询牙关紧咬,常珩两手用力,也只掰开了一丝丝缝。 那雪莲须见到唾液才能化开,现在花瓣都塞不进去,更别提化开了。 常珩把雪莲填入自己口里,雪莲很快化为液体,她俯下身,嘴对着嘴,鼻子深吸一大口气,用气压把雪莲化成的汁液,嘴对嘴吹入了陆询口里。 臊红着脸站起来,这才有功夫细看,只见陆询脸上一道道半寸深的口子,皮肉绽开,被九转离魂草毒液泡得漆黑。 再看向陆询的身体,丹田处点点金星正慢慢溢出。 常珩阵阵头大:完了!全完了! 顾不得多想,常珩指甲划破右掌,捂在了陆询丹田上,无数混着月华之力的鲜血,融入了陆询的身体。 二人的血液一汇合,陆询全身立时青紫,如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常珩根据上一次救治陆询的经验,只管把体内的血液,如流水一样灌输进陆询的身体。 几分钟后,头部传来一阵阵眩晕,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看看陆询,身上的漆黑慢慢变得青紫,显然是略有好转。 身体亏空厉害的她不得不停了下来,眼泪哗哗地流淌,“陆询,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常珩调息了一会儿,等身上渐渐有了力气,抱起陆询,踉踉跄跄地进入了小金体内世界。 一进入金桂树所在的院中,常珩就被吓了一跳。 一进入广寒宫,怀中的陆询竟然变成了人形冰砣子。 原来是陆沉灌入陆询体的玉龙寒冰气发作,在广寒宫这特殊场合下,将陆询冻成了冰棍。 常珩盯着陆询,有心再次施救,可自己的血气、灵力折损得太厉害了,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全身酸痛,头晕脑胀,哪还有多余的灵力! 常珩取出玉瓶,将瓶中灵水全部灌进肚里,丹田才慢慢重新积聚起了一些月华之力。 常珩手搭在陆询丹田上,运转天魔炼狱功,待要化解陆询体内的玉龙寒冰气,忽然发现,自己腰间的狮蛮带金光流动,带子周围的寒冰气正慢慢褪去,忙收回了手掌。 走回到陆询身边,他的呼吸已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常珩稍稍放下心来,三片玉龙雪莲花瓣若是求不回一个半死的人,岂不弱了这天下第一圣药的名头。 然这血种融合的痛苦,想起来都令常珩不寒而栗。 上一世,因为修为的差距过大,只有星星点点的血液,注入了陆询体内,就导致他近一天一夜的昏迷。 这一次,自己体内近半的血液,全部灌注过去,也不知道他能否承受得了。 如果他能侥幸活下来,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而他,也可以得到莫大的好处。 若是活不下来呢?常珩不敢往下想了。 还有这丹田破损,是个大问题!没有了丹田,陆询以后可怎么办? 可那古老的大预言,明明指向了东方,指向了大汉帝国,指向了那个叫陆询的人。 大预言指明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无法修炼之人?也许,玉龙雪莲不但能救他的命,更能修复他的丹田。 处于血种溶合中的陆询,全身抖动得越发厉害,脸上本已不流血的口子,慢慢又有血水渗出来。 随着溶合程度的加深,陆询全身蒙上了一层雾,常珩瞪大了眼睛,也无法看清他体内的变化。 陆询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卤水豆腐状的神经,慢慢被打散,成了浆糊。 九转乾坤经吸收空中的灵力后,缓缓注入到陆询体内。 可惜,没有了功德之力,经法修复的速度远远没有溶血破坏得快,他身上的青紫越发严重起来。 紫红的膏药状的血,顺着毛孔,钻了出来,结成了粘稠的血痂,把他全身包裹成了血粽子。 等陆询身上的雾气渐渐淡了下来,常珩终于能看清他现在的状况。 看到血粽子,一股极度不安,涌上了常珩的心头:血蚕变! 在《大预言术》的描述中,正是一只血蚕,引起了天地上一次的大浩劫,以至星球上的所有生物百不存其一。 常珩平举起手,灵力集于右掌,缓缓的落向了陆询的头颅。 第123-1章、毁灭者 手掌碰到陆询身上那粘稠的血痂,常珩如被火烧了一样,嗖地抽了回来。 看着瞬间起了水泡的手掌,常珩百转千回,我真要杀了他吗?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 不行!必须得杀了他,他是那个人也不行! “陆询,对不起了,等我忙完那件事,我去地下陪你!” 常珩的脸上,泪水哗哗流着,打湿了胸前衣襟。 常珩再次举起手掌,两眼一闭,狠狠拍向了陆询的头。 “你干什么?”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陆询怎么了?是你,又是你这魔女!” 姚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见常珩要杀陆询,拖着僵直的身体,窜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手腕。 常珩失血极多,身体内喝灵水后获得的那点月华之力,根本敌不过姚静的力量。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常珩疯癫似地大叫着。 左手一掌拍向姚静,右掌继续压向陆询的头。 姚静虽然醒来,体内的寒冰气并未尽去,身体仍然僵硬,灵力运转受到极大阻滞。 她两手全力抓住常珩的胳膊,阻止她的手掌下压。 见常珩手掌袭来,哪还顾得自己。被常珩一掌击中胸口,身体猛地后仰,但两手仍然死死抓着常珩不放。 常珩体内血气大亏,灵力又集中于右掌上,下盘不稳,身体被姚静带倒,二人先后倒在了地上。 常珩忍着胸口疼痛,见姚静倒在自己身上,两臂一张,紧紧地箍住姚静的细长脖颈,左腿一搭,捆在常珩的腹部。 姚静两手攥着常珩的手腕,大喝一声,“开!” 丹田发出最后一丝灵力,冲向手臂,硬生生地把常珩锁在一起的胳膊拉开。 姚静的胳膊,被常珩的手撸得一片青紫,终于还是被他挣脱了上半身。 常珩身子一转,借着刚才的力量,猛地拍向陆询的头。 眼见陆询的头,就要被拍成烂西瓜,一道白光突然闪来,击在常珩手臂。 咔嚓! 常珩的手掌折向了相反方向。 常珩浑不管前臂折断,挥左掌继续拍向陆询,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今天就算死,也要杀了陆询。 那道白光打断常珩胳膊后,竟然飞快地又退了回去。 常珩全力一掌拍下! 嘭! 泥沙尘土飞扬,溅了常珩一脸一身,这感觉不对,不是拍在人头骨的感觉。 常珩睁开了眼,地上一个大坑,哪里还有陆询。 一只百余丈长的金色巨龙,趴在地上瞪着常珩,肚子一鼓鼓的,呼出的气里,混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常珩一个激灵,全身毛骨悚然,汗毛直竖,九阶蛮兽? “前…前辈,请你杀了陆询,他是天血蚕。不能让他成长起来,否则将会造成星球上的一场大浩劫!” 常珩哆嗦着叫道,因为害怕,声音忽高忽低,飘忽不定。 来者正是刚才以舌头打伤陆沉的那头骨龙! 常珩见那头骨龙只是两眼瞪着自己,没有继续出手,当下胆子大了些,“前辈,我知道你是药池中的那只神兽,这么多年来一直与我等相安无事。 更有传言,您才是陆家后山的真正守护者。为了大汉朝廷,为了这座星球,为了这座星球上的所有生物,请您杀了陆询。” 骨龙肚子鼓鼓的,根据主人的意念指示,陆询很明显就是主人要找的人。 可是,为了陆询刚才的变化,很明显与《大预言术》描述的一模一样 憋了半天,方道:“你该被浸猪笼!” 在大汉帝国,谋杀亲夫,一旦被人发现,即使失败也会被浸猪笼,断无活例。 常珩听那癞蛤蟆说自己该被浸猪笼,心头一震,进入九阶的蛮兽已经通灵,可以像人类的预言师一样,能够预知一些未来的事情,莫非陆询真是自己的宿命,真是命中的天选之人? 那也不行! 常珩狠狠心,自己做为星球的守护者,岂能任由陆询成长为天血蚕,引来星球浩劫。 在大是大非面前,个人那点情啊爱的,能算得上什么,不过是白驹过隙,不过是滔滔生命长河中的一段小插曲。 打定主意,常珩恳求道:“前辈,并非我常珩危言耸听,既然您已通灵,应当能够预知到一些事情,更应该听说过天血蚕在上一纪给星球带来的浩劫。看在大家处于同一星球上的份儿上,杀死天血蚕,杀死陆询!” “放你娘的螺旋屁!”怒极的骨龙终于忍不住骂了句粗口,“陆询与你什么纠葛?陆询能成为什么,会成为什么,在于自身努力的方向,在于你们这些狗屁不通的旁观者的引导! 看看陆询来后,你们都做了些什么,诬陷、殴打、利用、刺杀!还天血蚕!常珩,我问你,陆询为什么出现血种变异?” 它都知道了? 常珩心一沉,还以为这事自己做得相当机密。又一想,自己向陆询输血,引起他的血种变异,都是在这泉边,骨龙前辈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看到就看到,这事儿打死也不能认的,影响太广、太深! 于是常珩低头沉默不语。 “无言以对了吧?你那点儿狗屁心思,我看在眼里,不搭理你,是想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在修行上,陆询好好的一张白纸,你看看被你们画成了什么? 特别是你,常珩,你的来历我就不说了,你自己也知道! 对于陆询,你究竟安了什么心,你自己心里没数?因为良心上的愧疚,所以看起来你在补偿陆询。 其实,是你,让陆询成为了天血蚕,成为了毁灭者!” 毁灭者,三个大字听在常珩耳里,犹如石破天惊! 这骨龙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它怎么连毁灭者也知道? 天血蚕只在浩劫降临时才会出现,对浩劫只是起了一种推波助澜的作用,而毁灭者纯粹是为了毁灭而毁灭,毁灭是他的爱好,更是他的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不停地的破坏、破坏、破坏。 如果说浩劫后星球还有重生的机会,而毁灭者的出现将会令星球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123-2章、乱套了 ps:乱套了,一分钟之内,发了两章,122章居然没发出来,123章更是被屏蔽了。 丫丫的…… 呸! ———————————————————————————————————————— 骨龙说完,吐出一根拇指粗细绿莹莹的升腾着白雾的草,“把手臂骨扶正好,吞下去炼化!” 常珩坐起来,扶正臂骨后,将那草吞了下去。 那草竟如玉龙雪莲一样入口即化,一股暖流从胃部涌向丹田,发散全身。 咯,咯! 两声轻响,手臂骨完好如初。 这是不亚于玉龙雪莲的圣药! 常珩闻闻自己的手,手上只是拿了下那草,竟然散发着一股仙香。 小金进了药池,直奔那砚台,女娃已经变回了本体,一条全身覆满鳞片的四脚蛇,正趴在砚台上养伤,小金吐出一口粘液,将女娃四爪与身体裹了起来。 “女娃,不要装死!那腊条笔呢?说好了的,砚台归你,腊笔归我,你为什么要偷我的笔?”小金叫道。 四脚蛇闭着眼睛不答,她刚才故意激怒小金,就是想制住它,好要挟它夺了本该属于它的腊条笔。现在倒好,不但未能擒拿它,反倒被它制住了。 “不说话?一点儿箭木毒还死不了你!再不还我,我不介意将你变成我的灵宠!”小金威胁道。 “你敢!”女娃终于睁开了眼,“我已经召唤我的哥哥了,你要是敢对我不利,我哥哥来后,定会把你抽筋剥皮,让你永世沉沦,永远不能回家。” 小金取出乾坤剑,“好啊,好啊!来来来,谁怕谁!要不要再尝尝这见血封喉、蚀骨销魂的滋味儿?” 女娃哆嗦下,嘴一张,吐出了一枝金色细管毛笔。 小金收了起来,转身看向砚台内部,这女娃果然还是那么爱财,居然收了不少好东西。 这些宝贝儿对自己无用,说不定哪天主人能用得上! 舌头连伸,将砚台内女娃收集的宝物一扫而空。 那可是她收集了几万年的宝贝啊!女娃看得心都在流血,当初一蛙一蛇游历天下,一个收宝、一个集草,配合得亲密无间,天衣无缝。 哪想到九百年后再见面,闹到了如此境地。都怪自己一时贪心,才遭了如此大难。 小金体内,常珩身上的寒气尽袪,好不容易醒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无数宝贝一古脑地飞了进来,砸在她身脸上、身上,一会儿她就被砸晕过去,身上覆满了宝物。 陆询一连服了三片玉龙雪莲,虽然绝大部分被古钱抢着吸收后,送入了香炉,进入小金身体不久后,他就醒了过来。 爬起来看看身上,结满了血痂,又硬又痒。摸摸脸上,被陆沉划破的地方,也结满了血痂。 抬眼看看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我这是死了吗? 一栋四合院儿,院子里长满了不知名的鲜花碧草。院中一棵高大的桂树,树上开满了金黄的桂花,芬芳扑鼻,沁脾宜人。 常珩! 陆询大喊着。 陆询跑到离自己最近的西侧厢房前,推门走了进去。 “有人吗?” 好大一个泳池! 陆询找遍了整座四合院,一个人也没能见到。 一无所获的陆询,回到了那间浴池。 池水碧绿,云雾缭绕。正觉身上难受的陆询,两手捧水洒在身上,软化身上的血痂,连同衣服一点点儿的撕了下来。 撕完血痂,见自己身上还是很脏,整个人跳进了池水中。 靠! 陆询跳进去的快,出来的更快! 池水跟热油一样是烫的! 陆询看看身上,并未被烫出水泡之类的东西,不由又把手插在水里。 池水清凉! 陆询胳膊继续往前伸,手腕上稍稍发热。把整条胳膊插入水里,哎呀,妈呀,烫死我了! 陆询狐疑地看着这池碧水,这是怎么回事儿? 先不管它,陆询慢慢捧水,把身上洗了个干干净净,从古钱里取出衣服换上,看着一地的血痂与血衣,陆询拿来装衣服的塑料袋,将地上也收拾干净,送入了古钱中。 待要再去第二间屋看看,刚出屋门,身子突然一晃,出现在了药池边。 太阳明晃晃的,照在身上暖暖的。 陆询吃惊地看看四周,还好,小金与常珩都在,只不过常珩仍是昏迷的。 “小金,是你救了我?” 小金只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吃惊地看着陆询。 “小金,我问是你救了我?” 小金呆呆的,还是不说话。 陆询走到常珩跟前,听她呼吸平稳,好似睡着了。 “小金,你怎么了?” 陆询走上前,蹲下身子,轻轻捧起小金,拿手心摸弄着它。 良久,良久! 小金才吐出一口浊气,“主人,你到底是谁?” 正在抢女娃宝物的小金,忽然觉得体内一动,它立时愣住了。 主人进了主人的院子? 新主人进了只有老主人才能进去的院子? 不,不可能! 没有老主人允许,新主人怎么可能进得去! 特别是那间浴室,连自己都进不去的,主人可能进得去? 凭着本能,把陆询送到岸边后,到现在小金仍迷糊中。 陆询听小金问自己是谁,他有拍一巴掌把它打醒的冲动。 “有人来了,好多人!” 小金“呱”地一声,钻入了陆询左手心。 一会儿,一大群人风驰电掣般飞来,远远地落在湖边近半里处,领头的正是常珩。 见到陆询,常珩眼中一热,脚在地上一点,飞了过来。 “主人,你不用画了,那是焚文(ps:不是梵文),是西南玉龙大雪山南的一种文字,现已基本失传,你是从哪里看到的?”小金道。 “你别管我从哪儿看到,你只要告诉我那是什么意思就成。” “虽然你没画完,但我仍能看出是那血种的意思,翻译成大汉文应该与血统的意思差不多。” “那这个呢?” 陆询又拿手指画了起来,画到一半多,小金叫了起来,“那是变异的意思!啊?难道说,前几天,你的体内并不是溶血反应,而是血种出现了变异?” 血种出现变异?一个人的血统,完全传承自本家族,怎么会发生变异?只是不知道这种变异是好是坏,既然现在自己完全没有感觉,暂且先不去管他。 第124章、小黄人 “主人,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今天你中了九变离魂草之毒,又服用了蓝环蝰箭粉,你的身体已经发生了一定的变异,你有没有感觉到你身体皮肤的柔韧性正在增强?” 陆询回想了下,“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主人,你可能无意之中开创了一条武者的修炼之路。也就是说以后不但可以练气,同时你也可以炼体。而炼体的第一步,就是练皮。按说,你服用的两种药草都是剧毒,任何一种救治不及时,都足以要了你的命,特别是第二种。而你同时服用后,不但完美中和了两种毒药,更是踏上了一条简捷方便的体修之路。我怀疑,是与你的血种变异有关!” 蓝环蝰箭粉? 这又是什么东西? 陆询的思绪有些混乱。 “小金,你确定那是蓝环蝰箭粉?” 小金瞪大着眼睛,那表情好像受了莫大的侮辱,“主人,我非常肯定以及确定!我有一个药帝级别的朋友,是药材方面的大拿,耳濡目染,就是熏也能熏成个药宗、药皇。” “好吧,好吧,你厉害!” 陆询知道小金的来历肯定不凡,但问过多次,它都不肯说,陆询索性也不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唇舌。 “小金,我今天的意念忽然中断了许久,我怀疑是中了两种毒药的缘故。既然能炼体,咱们何不再试一次?”陆询听得心潮澎湃。 “你不怕疼?” “怕,能不怕嘛。不过,我觉得正是这疼痛,锤炼了我的神经,磨练了我的意志,所以才提升了我的意念。可惜,现在没有九变离魂草了,等我明天到田里去摘些来,咱们再试。” “想要离魂草还不好说。我这儿从一变到九变都有!”小金一张嘴,吐出了一堆九变离魂草。 “你哪儿来的?” “你就别管我是哪儿来的,你只要告诉我你敢不敢试就成。” 陆询刚说过的话,被小金很快还了回来。 “敢,怎么不敢?只是这些药草都干了,没有汁液啊。” 小金鄙夷地看了陆询一眼,“这些药草,是我多年来,采集的其中品相最好的一部分。本来是给我那位朋友准备的,既然主人有需要,当然先给你了。这些药草的功效可比现在地里那些,功效强大多了。你只要吞食上一点儿,就知道了,千万别吃多了。” 陆询伸手摘了一片叶子,送入嘴里,咀嚼几下后,咽进了肚子里。 轰! 胃里刹时变成了烧开的滚水锅,身上的汗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他连忙取出那个药罐,蘸了点儿蓝环蝰粉吞进肚里。 轰! 如果说刚才是开水锅,现在则变成了热油锅。 在小金看来,这疼痛来得快,去得更快。 因为一会儿功夫,陆询脸上的表情就轻松了下来。 可对于陆询来说,这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这多亏他的神经已经变得粗壮,否则,光是这疼,就会把他疼休克。 他胃中的翻腾渐渐平息后,皮肤却如过电般,震颤起来,一会儿震得陆询皮肤麻酥酥的。不算痒,更不疼,只是皮肤慢慢变黄,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活像个扫了一层金水的陶俑,没有多少生机。 小金瞪大着眼睛,仔细观察着陆询的变化,见他皮肤泛起金色,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是成功了。 常珩终于把胃里的水排空,身材又恢复了纤细、苗条,这才走进来,一见陆询,立时惊叫道:“陆询,生病了?你怎么变成了个小黄人?” 陆询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可不是变成了个小黄人怎么的。不行,这样子怎么见人! 赶紧来到院里,晒起了太阳。 常珩不放心,带着小金跟了过来,“陆询,你没事儿吧?” 闭着眼的陆询摇摇头,常珩识趣地闭上了嘴。 陆询的皮肤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黄色慢慢变淡,基本恢复原本的颜色。 正闭目养神的陆询,忽然睁开了眼,常珩发觉,低声问道:“怎么了?” “有人来了!”常珩看向大门口,哪有啊,意识送了出去,这才感应到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费胖子?他怎么回来了?”陆询离了躺椅站起来,意念一动,把小金收进了左手心。 一会儿,费胖子敲敲门后,推门走了进来,“老大,我回来了!” 陆询连忙迎上前,对于费胖子认自己为老大这件事,他一直觉得这人不错,可交,于是也就默认了。 再次看到他,不由喜出望外。 “鹏鹏,发生什么事了?一声不吭地就跑了。” 几天没见,费鹏又胖了一圈,眼睛这回彻底挤进了肉里,只露出一道缝。 “咳,别提了!都是我家老爷子,非得要我跟他一起贩私盐,我才不陪他玩儿呢。老爷子一生气,把我赶了出来。我没地儿去,只好投奔你来了。” 说是投奔,费鹏却是一脸的喜色。 陆询更加纳闷,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他竟然回老家走了一圈儿? 费鹏抹把脸上的汗,在衣服上一擦,拉着陆询就往屋里走,“老大,我给你看样东西,好东西!” 进了屋内,费鹏一张手,道声:“钯来!” 一把九齿钉钯出现在了他的手里,费鹏脸上的得意,都溢出了肉。 陆询接过,一只手差点儿没抓住,两手用力,才勉强抬了起来,“看不出来,还挺重的。” “那是!费家族传的宝物!我给你看个更厉害的!” 费鹏说着,脚下忽然出现了一大堆衣服,都是全新未开封的。 这钉钯还是空间宝物? “胖子,赶紧收起来,小心被别人看到了,抢了去!” 费鹏道声收,钉钯消失在手心,“放心吧,老大,这东西,只认俺老费家的人。外人抢了去,也用不了!这些衣服,送你的。拣合用的穿,不喜欢的或送人,或扔了,随你!” 转身看见墙角一盆清水,二话不说,抱起盆来就喝。 咕嘟咕嘟,一会儿全灌进了肚子里。 抹抹嘴,“不对!老大,你不会把灵泉水给偷来了吧?不对,灵泉水的灵力没有这么浓!并且,这灵力好像能被人体直接吸收!怪不得,老大你的修为进展得这么快,原来还有灵水喝。不行,俺得再来盆!” 第205章、变故 费鹏说着,到泉水边,又舀了一盆,咕咚喝了一大口,把泉水又倒了回去,“不对,不是一个味儿!” 落宝金钱里,小金见费鹏喝自己制出来的水,气得直撞落宝金钱,你这头死猪,怎么有脸喝俺的水! 陆询意念一动,将地上的衣服收进了左手心,笑道:“你以为呢!一大盆还没喝撑你?” “这哪够,你没看俺的肚子,急着赶路,这都快俩钟头没吃东西了,都饿瘪了。”费鹏拍拍自己的肚子。 说完,不知从哪儿取出块鹿腿撕咬起来,“老大,你可得收留俺。俺的地儿被姚静占了,怎么都不肯还给俺。” 陆询看看地上的两个聚灵阵,三个人,怎么分配? 费鹏啃下一大口肉,咽进肚子里,“老大,你不用管俺,俺只要有个地方睡觉就行。吃饭、睡觉,对俺就是最好的修炼!” 姚静抢了你的地儿,你不会再抢回来啊,难道由着她欺负你不成? 不过,这话临时不能说,说了就成了赶人了。 一条鹿腿很快下肚,费鹏拍拍肚子,转头朝外走,“俺得找个地方眯一会儿。” 看着费鹏吃力地挤出了门上的窟窿,陆询召出了小金,小金不及落地,就向洞外冲去。 “干什么?回来!”陆询喝道。 小金委曲巴巴地回来,“俺看那头死猪就来气!居然还敢喝俺的水!主人,以后,不能给他水喝!那灵力,就是喂狗,也不能给他喝。” “怎么说话呢!把主人我当成狗了?”陆询笑道。 小金发觉自己的话里有歧义,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皮,陆询盛了一盆水,“这事儿还得辛苦你!我渴了!” “不许给那死猪喝!”小金说归说,还是跳到了盆里。 看着小金泡地盆里,无数的灵力金线段从它体内涌出溶于水中,陆询忽然想起,自己的血种变异,不会就是喝这水喝的吧? 小金一只癞蛤蟆,体内有无穷的灵力,已经够蹊跷的了。更奇怪的是,它自己偏说这灵力于它无用,是个累赘。这还不算,一般的修士,灵气在丹田内转化为灵力,随着经脉再释放出来,就变成了浊气挥发掉了,而它,偏偏能直接放出灵力,并且这灵力能自动被人吸收,存入丹田。 要说变异,小金才是最大的异种。可惜,它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 想归想,见水里充满了灵力,陆询捧了一大口咽进了肚。 外面常珩忽然与什么人吵了起来,听声音好像是姚静。 好啊,欺负费胖子,正要找你呢,你居然找上门来了。 陆询收起小金,来到院子里。 姚静正双手叉着腰,“我再说一遍,任何人不得收留那猪头!否则,后果自负!” “怎么个自负法儿?后山姓陆,可惜,不是你姚静的,你说了不算!”陆询走上前来,讽刺道。 “我说了就算!你们要是不听,我这就禀明家主,把你们赶出去。一个外姓旁名,有什么资格来后山住。” 陆询莫明其妙,在自己昏倒前,这姚静还认自己为七绝山主,是她的主人,为何一醒来,她就变了一幅模样? 姚静看他们在一起,觉得绝对可以拿这个说事儿,转身就走,“我这就去找家主!你们赶紧收拾滚蛋!” “不用去找了!我特批的!”常珩领着小玉走了进来,“陆询作为……,绝对有资格住这里!” “哼!” 姚静见常珩保他,一跺脚,扭身跑了。 常珩上下打量着陆询,见他肤色微黄,道:“还没好吗?” “胡萝卜吃多了!”陆询随口道,“有事儿?” 常珩摇摇头,径直转身走了。 小金在落宝金钱里道:“主人,我怎么感觉,她知道你血种变异的事儿。” 陆询一拍大腿,还真是! 否则,她何至于苦苦拦挡。 本已转身走了的常珩,听到声音,又回过头来,“怎么了?” “有蚊子!”陆询装模作样地两手拍了一下。 “有蚊子吗?看来你这儿垃圾太多了!”常珩说着眼角瞟向了楼内卧室,“有空儿就好好收拾收拾,别什么乱七八糟地都往屋里划拉,小心沾上邪气!” 自从陆询说看好家后,常珩的内心已经发生了轻微的转变,一定程度上真把这儿当成了“家”。 听常珩说家里乱七八糟的,以大汉帝国的习惯,男主外,女主内,她这样说岂不是在指责自己? 再说了,乱?与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常珩立时火往头上窜,“乱七八糟也是我们自己的事,不需要外人来指指点点!” 常珩不小心踢倒块石头,绊了下,很快挺胸抬头与小玉出了院子。 小玉跟在后面直纳闷,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了? 陆询站那儿略显尴尬,明白常珩指的是费鹏,要自己少与其来往,可这种事儿,怎么说的出口! 常珩已经走出很远,陆询兀自对着大门生气。 “费鹏没地儿住,需要在咱们这边住些日子。”陆询道。 “你的地盘,你说了算!跟我说什么!”抢白完陆询,姚静转身去了修炼室。 陆询摸摸头,这是炼皮炼的吗?头皮怎么有些紧? 小金趁机上眼药,“主人,我看常珩不高兴了啊,还是让那猪头走吧。你不觉得,他住这儿,不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碍你事了?”陆询没好气地道。 小金拿爪子挠挠头,“这是怎么了,吃枪药了?我招谁惹谁了?” “进来吧,鬼鬼崇崇地干嘛呢!”陆询忽然开口道。 “进哪儿?我不是已经在落宝金钱了吗?” 小金正摸不着头脑,一转身,就看到一只高觉走了进来。 “公子,出事了,出大事了。”高觉大声叫道,“家主不只是让你过去,常姑娘也得去。” “有话就说!常姑娘不得闲,去不了。” “公子,还记得我上次带来的那七个人吗?死了,全死了!守护者还有陆家高层现都在山顶上,要我必须把二位带过去。” 死了?不是被常珩带走了吗?陆询倒吸一口凉气。 七条人命,这事儿可非同小可。 陆询叫上常珩,与高觉一起,很快来到药池边。 第126章、补偿 原本腊条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个大坑,坑沿上七具尸体,摆成了北斗七星状。所有的尸体衣服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可身体只剩了个骷髅架子。 所有人等一脸的凝重,见常珩到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了常珩身上。 看着如此怪异的尸体,饶是常珩见多,仍不禁倒抽冷气,大热天里后背上一阵阵冰凉,扯着陆询的道袍,像个无助的孩子。 陆瑕强压胸中的怒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些,“常珩,听说你有件带子的法宝?可以拿出来看看吗?” 常珩抽出狮蛮带,递向了陆瑕。 陆瑕察看了一番,递还给了了常珩。 “常珩,说说那天的情况,就是高觉带着这七人去请陆询那天的情况。” 常珩将事情经过描述到使出法宝将七人捆住后,陆询把话接了过去,“不用问了,是我把这七人扔到这湖边的。那天药泉出来后,我们回后山后,我生这七人的气,于是把昏迷中的他们扔到这湖边来了。至于怎么死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这一插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他身上了。 “怎么?你们不会认为是我把他们杀了吧?”陆询道。 “就凭你?你也配!”常珩吼道。 这倒是句实话,单说这吸人血肉的本领,在场的所有人就没有人能够达到。 陆询一拍大腿,“这湖里有只蛮兽,是不是那蛮兽吃了这几人?吸干了他们的血肉?” “你听谁说的?”陆瑕口里问着,眼神却看向了常珩。 要知道,这湖中有蛮兽的事,可是陆家最大的秘密之一。 作为半个陆家人,她直到执掌药堂后,长老会才告诉她这个消息。 所以,她第一时间,把怀疑对象落在了常珩身上。 常珩见她看向自己,知道她心中怀疑自己,冷着脸默不作声。陆询主动把事儿拦到他身上,让常珩即感激又纳闷。 明明是自己把这几人踢到后山来的,为何他要拦在自己身上呢?难道,那天他看到了自己? 把那天的事回忆了一遍,明白了破绽出在哪里,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一,水盆里的灵水又是一。 最让他起疑心的,肯定是第二点,如果换了别人,一盆富含灵力的灵水,任谁见了都会动心,都会连盆也取走,断无只取一点儿的道理。所以他主动跳出来将事儿拦到自己身上。 这陆询好缜密的心思,好重情谊! “什么听谁说的?”陆询反问道。 “蛮兽的事儿,你听谁说的?”陆瑕继续压抑着胸中的怒火。 “什么听谁说的,是我亲眼看见的好不好!”陆询夸张地叫道。 “你看到了什么?说说当时的经过!”陆瑕说着,慢慢踱到陆询身边,那儿离湖水更远些。 常珩见状,装作感兴趣的样子,也围了过来。 二人都围过来,心思却不各不相同,一个是怕水中蛮兽突然跃起吃人,一个是怕陆瑕突然出手杀人。 “昨天睡得早,今天早早就醒来了,我惦记着药草的事,就趁早到田里察看了一番,走到灵泉边,见水沟所在的裂缝指向了后山,于是我就顺着裂缝,来到了山顶,刚在湖边站了一小会儿,就听水中哗啦一声,我抬眼去看时,只看到了一条几十丈长的尾巴,拍打水后,沉入了水底。” 有一部分场景当然是陆询胡编的,这东西能把七名高手的血肉吸食干净,肯定是个很厉害的蛮兽,既然厉害,身形怎么能不大呢。 “后山昨晚谁值夜?”陆瑕看向陆枢伦。 “是高觉!”陆枢伦道。 “高觉,你可听到动静?” 高觉被陆询捉住,二人在泉边呆到天大亮,陆询怎么可能回来砚池。 “回掌院,我是听到一声大的水声,然而过来察看时,却未能发现任何东西,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就下山了。”高觉道。 对于高觉,陆瑕还是相信的,他与陆询闹得势如水火,断无包庇陆询的可能。 “那你可曾看到他?”陆瑕又问道。 “那到不曾!” “陆询,你但凡说了半点儿谎,我轻饶不了你。“陆瑕恶狠狠地道。 “那好,即使这水里真有蛮兽,即便是蛮兽杀了这七人,这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是你擅自将这七人带来了砚池,所以院里必须对你做出惩罚。守护者,你看该如何处理?”陆瑕道。 从陆询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后,常珩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不处理说不过去,处理重了,不说陆询,自己都不同意。 陆瑕把皮球踢给自己,自己何不踢给药学院,于是道:“陆询生,来的时间虽短,但也为陆家做出了一定的贡献,特别是现在身兼药工,对陆家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我建议就由药园拿出处理意见。” 陆枢伦瞪着昏黄的老眼,好啊,一个个年龄不大,倒都成了精了,陆询是自己看好的人,为了笼络他,把《药典》都借给他了。 处理他?想什么呢。 老夫早就看这些小辈不顺眼了,不说死得好已是客气了。 于是倚老卖老道:“处理什么处理!药田还要不要了?处理了,死的人就能活过来了?现在的重点是,要弄明白水池里是不是有蛮兽,如果有的话,它为什么要吃人,要知道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也不能不说,陆枢伦的话是有些道理的,但是,七个人就这么白死了? 陆枢礼与陆枢伦因为同是本家的关系,不好出来反驳,于是拿高觉说事儿,“高觉,死的人都是你的手下,跟你出生入死很多年的兄弟,你有什么看法?” 高觉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自己出来说项了,可惜,对不起,老白,要让您失望了,道:“我觉得药学院白院长说得非常有道理,但是我的手下也不能白死,家里也是有老婆孩子的,我希望学院能对死者家属予以补偿。” 陆枢礼一听,气得直想踹他,你傻了啊,还有道理!别忘了你是跟谁混的。 第127章、何为蛮兽 “嗯,高觉说的是,是得对遇难者家属做出补偿。我建议,每名遇难者,补偿一百万灵石。 当然,这个钱,暂时由药园垫付。 陆询在这件事情上也是有责任的,补偿款由他出三成。等秋后一起算账,从药材分成中扣除。掌院,你看怎么样?”常珩道。 “三成?太低了,至少一半。还有,以后由陆询负责盯着这片水域,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向我汇报,还有,陆询除了到药田察看药材生长情况,其余时间,不得擅离砚池,违者重罚。 至于常珩,正是因为你私自动用法宝,才导致七位队员昏迷,陆询到药田察看情况期间,由你负责值守砚池。” 陆瑕也想了,你常珩不是护着他陆询嘛,我偏把他安排在这里。蛮兽不是有异动要吃人嘛,最好是被那蛮兽把他吃了,省得给陆家、给陆灵瑜脸上抹黑。 陆询替常珩揽过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听处理得如此轻,直呼侥幸,那二百多万灵石等秋收后再缴,有的补就补,补不上也不能怨我。 至于看砚池,我看你个头。 愿意动了,我就来转上两圈,你还能天天盯着我怎么着? 但面上还是得做作一番,于是嚷道,“人又不是我吃的,凭什么我来出补偿?再说了,这七位大人物如此厉害的身手,尚且被吞成了骷髅,换我来这儿守着,这不纯粹是害我嘛,我不干!” “嗯?”陆瑕鼻子发声,“怎么?药园的决定,你也不遵从?陆枢礼,把他收进水牢,仔细问清楚,他到底有什么想法。” “要我来看也行,但是我的地儿,任何人不能动。我在山上值守期间,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入我的地儿。” 陆询之所以要价,就是为了费胖子,自己不在那里,费胖子还不得被陆素素欺负死。 “好,这我答应你!”陆瑕道。 做出了处罚决定,陆瑕等人下了山。 高觉留下,负责把七人的尸骨收拾好。 “行啊,高觉,你今天的表现不错。” 高觉连忙哈腰点头,“应该的!大人,这水里只怕真有东西,你可千万要小心了些。我以前值守时,确实听到过动静,至于是什么东西就不知道了。” 陆询一听,这高觉也不算坏,今天不但帮自己说话,更是能善意地提醒自己。 高觉意念一动,取出了那株桃枝,“大人,这法宝您也能用,您且留着护身吧。” 这让寿寿大为感动,通过与常珩的交流,法宝的取得、炼化颇为不易,这高觉居然主动让出自己的法宝。 高觉见陆询不接,又道:“不瞒大人,这桃枝过了大人手后,我无论如何也使唤不动了。可见,这法宝与大人也是有缘。只求日后大人发达了,将桃枝再还于我即可。当然,到时,大人能送我个更高阶的,我也不会拒绝的。” 高觉罕见地开了句玩笑。 陆询这才接过,“既然如此,算我欠你个大人情,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大人一切小心。”高觉点点头走了。 湖边就阁下陆询与常珩两个。 “长安,那七个人是不是常珩带过来的?” 这个问题自陆询撒谎说是他过来时起,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里。 “常珩,你还是回去吧,这水里真的有蛮兽。我真的见过!”陆询没有回答她,反而劝她回去。 常珩何等聪慧的女子,不答即是答。 除了常珩,还会有谁并不觊觎自己的法宝? 虽然只是一个基础的灵级法宝,但又有多少七重山八重山高手,穷其一生,也无法得到一件与自己完全契合的法宝。 听陆询如此说,常珩笑笑,“你的意思让我回去与那个猪头睡同一个屋檐下?” 陆询想想也是,换成是自己,也绝不愿跟一个陌生男子同住的。况且,费胖子长得过于随意了些,于是不再相劝。 常珩坐在一块石头上,两眼失神地盯着湖面,你不愿意我在这里陪你冒险,我又何尝舍得让你独自面对。 其实,她内心里还有一层担忧,姚静可比那蛮兽要危险得多。 高觉很快回来,带来了陆询的手机。 “陆枢礼没有为难你吧?”陆询道。 “也就那样了。就他那臭脾气,出门不捡东西都觉得亏了的主,也就在大人手里吃瘪。”高觉无奈地笑笑,“大人,晚上警醒些。我回去了,那些家属们得好好安抚下,一条人命,一百万,连家族支持的修炼资源都没能换回来,人就没了。” 高觉说着,仰头看了看天。 月光下,陆询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晶莹。 高觉叹口气,背着手走了。 秋风习习,吹得水面哗啦作响,像是一对情人在窃窃私语。过处的“拆拆洗洗”声嘶力竭地叫着,提醒人们要秋收冬藏,准备过冬的东西了。 陆询两眼盯着水面,想起那夜看到的水柱,也不知这湖里藏着什么东西。 “湖里据说有一只九阶蛮兽,你们小心些。”常珩临走的传音,又回响在耳边。九阶?不知相当于人类练气士的几重山? 陆询回头看向常珩,她正抱着手机傻笑。这几天,她好像迷上了微信聊天,不时露出小女儿状。 陆询召出小金,有它在身边,方觉得安全了些。 “小金,这世上真有九阶蛮兽吗?” “有,怎么没有!这水里就有一只,不过,我见到它时,就是九阶了,现在想来应该不只九阶了吧。” “你见过?那是什么?”陆询惊叫道。 “说不好!我见到她时,她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六阶以上的蛮兽,就可以化为人形,至于她的原形是什么,我未能看出来。这世上的生物太多了,一只蚂蚁,一条蛇……一切动物,只要开了灵智,踏上修炼之路,都可以称之为蛮兽。能够化为人形的蛮兽,习惯上被称为灵兽。正因为蛮兽向往人类的智慧,所以很多蛮兽在突破六阶以后,日常就以人的形象出没于人类社会。” 128、化形 “那这个社会,岂不是好多看上去是人,其实是蛮兽化的?”陆询问道,“这实在太可怕了!” 小金哂道,“这算什么!人族本也是灵兽化来的。其实,更可怕的是,一些灵兽化为人形后,会与人族同居,甚至是结婚生子。他们的后代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同时兼具人族与兽族的血脉,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异,谁也不知道。好在,现在天地灵气稀薄,人族能够开启灵根,踏上修炼之路的都少,何况蛮兽。” 陆询想起自己尾椎上的三根毛,问道:“那人有没有可能化为蛮兽?” “那倒没听说!只有蛮兽化人,哪有人化蛮兽的。放着人不做,当畜生,图好玩儿?” “那有没有可能被动化为蛮兽的,如被蛮兽咬了一口,结果变异了,成为蛮兽之类的。”陆询又不死心地问道。 “有啊,太多了!蛮兽为什么种群庞大?其实,蛮兽自身的繁衍能力有限,主要是靠捕捉人类,同化为蛮兽来补充族群。” 陆询听得背后冷汗直冒,尾巴根子一跳一跳的。原主从小到大的记忆一点点涌上心头,被竹鼠、蛇、鱼、猴子等咬过。原主不会那么点背,正好被化为人形的蛮兽咬过,然后变异了吧? “主人,你是在担心你自己吧?”小金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主人的血液我尝过,绝对与蛮兽无关。只是这次的血种变异,很奇怪,看起来非常像是蛮血进化,又不是。” 小金的一番话,让陆询更紧张起来,什么叫非常像,又不是,别这么吓人好不好!可万一自己哪天真的长出条尾巴来,可怎么办! 陆询越发烦躁起来,“算了,别说我了。你说的那小姑娘,如果是九阶的话,相当于人类的什么境界?” 小金拿前爪挠了挠头,“不好比!如果一定要比,同等境界的话,比人类大约低一个小境界吧。但是,蛮兽往往气血更足,战斗力更强一些,而人族修士智慧更高一些,可以借助于法宝等手段,所以同境界的蛮兽,一般来讲是打不过人族的。” “那你能打过那小姑娘吗?”陆询终于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打她?她人很好的!那株洛宓焚天果树,就是她领我去的,她还上树摘果子我吃。”回忆起这些,小金却一脸的惆怅。 陆询的眼睛亮了一下,“那也就是说,你与她是朋友了?” 小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说不好!应该算是吧!” “那可太好了!你与她是朋友,我是你的主人,那她就不会伤害我了吧?” “原来,主人是个胆小鬼,居然怕死。”小金嘲笑道。 “你不怕死?” 小金垂下了眼帘,以前还真不存在这个问题。可现在,自从被主人的血脉压制,强逼着签订了灵魂契约,这忽然就成了问题,成了大问题。 小金看看了天空中的明月,把头插进了土里,一会儿,它身边的泥土湿润起来。 陆询见它如此,知道自己不小心戳到了它的痛处,暗自后悔着,看来以后说话得注意了,即使是自己的灵宠也不行。 仿佛是受小金的情绪感染,陆询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看看月亮,几近满月,再有半月就是月夕了吧? 合家圆圆的日子,也不知道白爷爷去了哪里。 小金发泄够了,拨出头来,“呱”地叫一声,跳入了水里。 很快,又跳了回来,俯在刚才趴过的地方,用力地嗅着。 一边低头嗅着,一边向前,很快来到了大坑中,伸舌头蘸了点儿泥土,尝了尝,吐出来后道:“主人,这儿是不是长了一棵腊条树?” 陆询被它打断了思绪,回道:“对啊,怎么了?是有一蓬腊条,可不知被谁给挖走了。” “找到它,那个是宝贝!”说完,小金跳回了水里,一会儿没入水底,不见影了。 “回来,危险!”陆询大叫道。 又一想,也许它去找那小女娃儿了吧。 小女娃儿?陆询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六阶以上蛮兽就可以化为人形,小金的修为连常珩都看不透,肯定在六阶以上,那它为什么不化做人形?要是它能化为人,自己就有个小妹妹疼了。只怕它不是不能,不愿而已。 姚静见陆询对着月亮发呆,以为他在修炼,也不去打搅他。 自己站了起来,信步向泉边的那栋建筑走去。 “嫦府?” 看着门楼上那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这就是常珩给自己建的守护者府?姚静走了进去。 一直呆坐着的陆询,并未发现姚静的离开。 对小金身世的好奇,近期发生的一些事,让陆询的心里有些乱。 忽然,山下喧闹起来。 常珩见陆询过来,这才恢复了一些底气,道:“对不起,我道歉!” “道歉?道歉要是有用,要我们长老会作什么!”陆瑕喝道,“大人们每天有多少大事要做,没空儿陪着胡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常珩怔怔看着陆询,道:“我…我不知道,或许我是做了个梦?” 为首的一个白发白须老者,使个眼色,跟来的人散去大半,到周边搜索起来。 “陆询,你来说!”陆瑕叫道。 “说什么?”陆询乜视着陆瑕,慢条斯理地道。 “将从昨天我们走后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不要吧?”陆询故意卖了个关子。 “立即,马上,将所有事情说出来。包括,她为什么昏迷不醒!”陆瑕指着常珩道。 “那好吧!”陆询叹口气,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还不都怪你那好侄儿,你那狼心狗肺、猪狗不如、卑鄙无耻、流脓冒泡儿的好侄儿!” 陆瑕气得脸色铁青,可当着长老会一众长老的面,不敢立时发作,只得愣愣地听着。 “昨天夜里,我与常珩正监视着这片药田,你那好侄儿,陆沉突然出手偷袭,一掌打晕了她,然后拿了把长剑要杀我,说什么我陆询不配有常珩这么好的美人儿。 眼看我就要横死当场的时候,泉水中不知窜出什么东西,一下子把陆沉这杂碎打飞了,而我也被打晕。醒了后,我就在这儿了。然后,你们就来了。” 第129章、爱屋及猪 “你胡说,我侄儿不是那样的人!”陆瑕的语气不是很坚定,略有些心虚地道。 这时,一个中年汉子跑了过来,对老者低声道,“屋内发现血迹。” “都跟我来!”老者喝道。 一进屋子,抱着常珩的陆询差点被血腥味儿熏倒。 屋内满地的尘土,地上一个大坑,大坑的旁边,一片紫黑的血迹。 老者伸手抠了一点儿,放到鼻下闻了闻,又舔下手指,吩咐道:“把地上的血迹全部收集起来。” 站在陆询身边的常珩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身子也摇摇欲坠,陆询连忙伸左手到她腋下,扶住了她。 陆瑕瞪了陆询一眼,张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一会儿,又一个中年汉子抱着陆沉走了过来。 陆沉后背血肉模糊,正不停地滴着血。 “禀大长老,我在西山头发现三少爷。” 中年汉子说着,把陆沉放下,让他趴在地上。 老者上前,同样伸手指到陆沉后背上蘸了下,手指抬起,却扯出了一道长丝。 老者伸指到鼻下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腐臭味儿。 老者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一挥手,“所有人小心!” 那群人齐齐抽出兵器,背对背围成了一圈,把老者包在中间。 很快,所有人回来,其中一个女的,手上拿了陆沉的剑。 老者一挥手,“走!通知下去:后山封禁,所有人不得擅入砚池方圆三里之内。违者格杀勿论!” 等陆沉醒来,在长老会的威压下,陆沉如实交待了去后山的目的。 怒极的大长老陆清立马关了陆沉一个月禁闭,而用人不明的陆瑕也受了减俸减资源配给的处罚。 配合完长老会的调查,再次回到熟悉的小院,陆询与常珩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胖子,我们回来了!”陆询大叫着。 跑到卧室,费鹏死猪一样躺在床上,身上竟盖着一床被子,头也蒙在被窝里。 “胖子,醒醒,咱们去吃大餐!”陆询叫道。 “胖子?” 陆询觉得不对,推推费鹏,见他不动,伸手揭开了被子。 费鹏满脸白色血沫,枕头都打湿了。 “胖子,费鹏!”陆询大喊着,伸手到他鼻下,还有微弱呼吸。 常珩听到叫声也奔了过来,“怎么了?” “快,九变离魂草!”小金忽然叫道。 陆询看看费鹏口中白沫,似乎与白纯所中的毒有些相仿。 听小金如此说,来不及多想,连忙将从药田中采的九变离魂草拿了出来,撕下一片叶子塞入他的口中。 “这样不行,他吸收不了!”小金叫道。 陆询只好再取一片,用手搓碎,和着灵水给他灌了进去。 “会有用吗?”陆询问道。 不知不觉中,一会儿功夫,陆询已是满头大汗。 小金想了一会儿,“保险起见,最好是再给他一滴你的血液。” 陆询哪会犹豫,指甲划破食指肚,滴了三滴进去。 还要再滴,小金阻止了他,“够了,再多毒死了!” 毒死了? 陆询低头看向小金,“你几个意思?” 小金自觉说漏了嘴,讪讪地道:“我是说,我是说不行一会儿再滴,别太多了,他一下接受不了,两种毒一起发作,把他毒死了。” 这个倒也解释得过去,陆询相信了他的说法,只把眼睛盯在费鹏身上。 常珩上前,从被子下抽出几张油纸,正是陆沉送来的糕点的油纸包。 “这个死胖子,早晚得死他那张嘴上。”常珩道。 陆询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都这时候了还说风凉话! 血液入嘴后,费鹏的脸更紫了,脸也肿成了个葫芦,要不是两个有两个鼻孔,几乎分不出哪是鼻子了。 “看来有效!”常珩道,“你那天也是这么个情况。” “也这么青紫?也肿成了猪头?” 常珩笑笑。 陆询忽然觉得自己好恶心,原来自己每次中毒昏迷后也是如此模样,每次都是常珩照顾自己,真不容易,以后得对她好点儿。 陆询从二楼找来两把椅子,一把给了常珩。 常珩却转身走了出去,“我才不要看着这猪头呢!” 陆询挠挠头,得,看来对人好,也是门很深的学问。 小金笑得直打滚,“主人,爱屋及乌可能,爱屋及猪,还是算了吧。我要是能躲,也早就躲了。” “忍着,我有话问你!”陆询佯怒道。 “人家也是女孩子哎,为什么你就不能对人家也好一点儿!”小金委屈巴巴地道。 陆询一愣,是哦!小金自从跟了自己,一直在帮自己的忙,除了那个虚幻的带它回家的承诺,自己从来没有为它做过什么。 心中歉然,道:“对不起,小金!我改!” “主人,你别这么认真好不好?人家说着玩儿呢。”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却也有丝丝感动。 “小金,我醒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出现在湖边之前,我进了一个大院子,那院子里长满了奇花异草,却空无一人。更奇怪的是,西厢房里有个浴池,那池中的水,用手撩起来,水是凉的。人身体接触多了,却又烫得要命。你知道这么个地方吗?”陆询问道。 听主人终于提起这茬儿,小金心里咯噔一下,它也一直纳闷,可它不能问,更不敢对陆询吐露实情。 “还有如此稀奇的地方?”小金眨着圆眼睛,“看来这小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陆询点点头,“是很稀奇。对了,我还带出来一点儿洗澡水。” 说着,从落宝金钱里取出塑料袋包着的衣服及血痂。 一取出来,陆询愣了,明明滴着水装进去的衣服与血痂,现在竟然变得无比干燥,像在太阳地里曝晒了几个月似的。 陆询打开塑料袋,伸手捏起一块血痂,两指轻轻一碾,血痂成了粉末。 怎么会这样? 陆询想到了一种可能,伸手抹下左眼,火星闪过后,看向自己的左手,“落宝金钱,是不是你吸收了我袋子中的水份?” 落宝金钱晃了晃,却没有出现任何字。 看来不是落宝金钱干的,奇怪!那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在袋子出落宝金钱的瞬间,一股气体飞快地从袋子中逸出,穿过屋顶,消失在了无尽的碧空。 小金看见了,可它不能说。 第131-1章、服了 (明明发布成功了130章,才发的下一章好不好!) 陆询见常睢占据了绝对下风,冲进战场里,将常睢连同食盒一起拖了出来。 常睢被打成了熊猫眼,疼得紧紧咬着牙,直倒抽凉气,仍死死抱着食盒。 上身的衣服,也被扯成了布条条,露出了一身疤痕。 见是陆询救了他出来,咧开大嘴笑了笑,牵动腮上肌肉,又抽了半点凉气。 这时,常珩已经结束了战斗,拍拍手,弹下衣服上的尘土,笑着道:“走,吃大餐去。” 转头看向常睢,见他被打得惨样,返回去逮着直哎哟的陆云飞又打了一顿。 陆询见房门口闹出了这么大动静,陆素素都没有露面,也不知是没在家还是怎么,又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人,只得拎起食盒,搀扶着常睢回了一号院。 常珩去安排食盒,陆询领着常睢来到卧室,取出一身衣服,让常睢换上。 常睢也不客气,当即接过衣服换了起来。 陆询看他身上,旧疤上摞着新伤,取出落宝金钱新炼的冰玉丸,递给常睢,“老哥,害你受苦了。” 常睢双手接过,填入口里,身上疼痛立马止住,笑着道,“谢谢老弟!这点儿小伤算个什么,比起当年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这时,常珩催着吃饭,陆询拉了常睢,邀请他一起,常睢却借口店里忙,提了食盒匆匆离开了。 陆询与常珩送常睢出了大门口,二号房门口,已收拾得干干净净,哪还有半点儿打斗过的痕迹。 二人笑笑,回到餐厅一看,满满一桌子菜,只剩下了点儿残羹剩汤。 费鹏抹抹嘴巴上的油,歉意地笑笑,“老大,对不住了。没留住嘴,留着留着都留我肚里来了。你们再叫一桌吧!” 陆询没好气地笑笑,“你可真是个猪!” 费鹏端起一盘肉汤倒入嘴里,“这老常也真是的,有蛮兽肉也不跟我说。可别说,这味道做得比一品阁还地道。” 得,陆询本想着自己也补补血气的,结果费鹏一人全吃了,陆询咽口口水,撩下句,你负责收拾桌子,进了修炼室。 陆云飞等人是陆素素喊人抬走的。 一大群人,大张旗鼓地把陆云飞等抬去了长老院,吆喝着陆询打死人了。 陆素素撩下句“记我帐上”,人就出了长老院,直奔掌院小院。 陆瑕听到有人嚎哭,皱着眉头走出了小院,见是自己的宝贝侄女,连忙把她拉进了小院。 在陆瑕的多番劝慰下,陆素素仍然哭了个梨花带雨。 把陆瑕弄得手足无措,以为自己侄女不知受了多大委屈,多次许诺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后,陆素素这才止住哭泣,抽抽噎噎地讲了起来。 “姑姑,自从那死胖子住到了人家隔壁,人家每晚都担心得睡不着觉。咱们陆家的几个小辈儿,陆云飞等人听说了,约了几个人,主动提出要到我院门口保护我。结果,今天晚上不知怎么与常睢起了冲突。 陆询与常珩听说了,不问事情原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陆云飞打了一顿,结果,陆云飞被打死了。” “那你没受伤吧?”陆瑕先关心起自己的侄女来。 “那倒没有,我正在修炼室休息。出来时,已经打完了。我连忙叫人把陆云飞等送去了长老院,结果陆云飞还是伤重不治。” 陆瑕心中一笑,自己这宝贝侄女的刁蛮任性那可是出了名的,也就陆枢伦能受得了她。 事情未必是她说的这样,可关键吗? 陆沉被陆询不知以什么法术打了个半残,伤到了经脉,灵素这丫头想着为他哥报仇也是正常的。 就是死了人这个事儿,不太好弄。要不是大长老驻院监察,自己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陆询收拾了。 不管怎样,先把人抓起来再说。 掏出手机,吩咐完陆枢礼,和颜悦色对陆素素道:“丫头,你先回去休息,看姑姑为你出气。” 陆素素又假哭了半天,得到陆瑕的一再保证后,才哭哭啼啼地走了。 出了小院,立即换上了一幅笑颜。 陆询啊陆询,你好死不死,定要与本姑娘为敌。 我看那死胖子不顺眼,你偏要收留他。常珩明明将会成为我嫂子,你偏要跟她套近乎。 我哥打你一顿出出气也就行了,你偏要反抗,搞得我哥受了重伤。 这一次,有大长老亲自坐阵,我看常珩这骚货再怎么护着你! 陆云飞啊陆云飞,你到了下边,也别怨本姑娘心狠,是你自己上赶着巴结我的。 你不是承诺愿意为我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嘛,你也算是得偿心愿了。 每年行清、中元二节,如果我记得的话,定会给你烧上几张纸的。 没有饭吃,补不成血气,陆询只得回到修炼室,灌了一肚子灵水后,开始打坐。 常珩结成金丹后,吃与不吃都一样,吃也就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她有满肚子的话,想问问陆询,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见陆询似是入定,只得把话憋在肚子里,自己起身到院子里吸收月华。 刚盘腿坐下,院前山路上一阵嘈杂。 “快,快!别走了陆询!” 常珩蹭地站起来,这又怎么了?打架的事?可架是自己打的啊。 常珩走向院门,一个近一米九的中年大汉已一脚踹破了大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大汉居高临下的看着常珩,“常珩?” 常珩点点头。 “某乃陆元洪,奉掌院与大长老之命,前来捉拿杀人凶手陆询与你常珩。赶紧束手就擒吧,某脾气不好,下手没个轻重,若是不小心伤了你这细皮嫩肉的,某也心下不忍。” 说完,回头吩咐身后人,“绑了!” 杀人凶手?自己与陆询?难道是那陆沉死了? 常珩一琢磨,这事与二人都无关,没必要反抗,以免被人当作借口。 陆询走出来听了后,存了与常珩同样的想法儿。 未作反抗的二人,很快被带到了长老院。 陆枢礼见二人被带到,有大长老坐镇,他也不敢轻易造次,吩咐陆元洪好生看管后,找陆瑕当面请示去了。 陆瑕一见陆枢礼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破口大骂,“怎么做?你陆枢礼一把子年纪都活到猫身上去了?” 在陆家,这是骂人中非常重的一句话,约等同于问候对方母亲。 第132章、处罚 邀功未成碰了一鼻子灰的陆枢礼道声:“我知道怎么做了。” 转身就走! 陆瑕怒道:“站住!你要用刑,抓住他们直接就用!来请示我了,回去再用刑,算怎么一回事?是我陆瑕因为陆询被减了资源,挟私报复吗?” 看陆枢礼一脸的尴尬,又道:“人先关着,等我明天请示完长老会再说。” 陆询与常珩二人被关了一夜的小黑屋,陆元洪亲自看守着,倒也没受什么委屈。 费鹏一觉睡到大天亮,小玉来才把他吵醒。 遍寻不着陆询,从费鹏嘴里,知道昨晚陈、常二人曾与陆素素起过冲突,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小玉,立即汇报给了姚静。 姚静略一打听,知道了昨晚冲突后死人的事,忙去找陆瑕,对方不在。 姚静直奔已经被大长老陆清征用了的小楼。 单门独栋的小楼里,陆瑕正垂手躬立着向陆清汇报昨夜的事。 “大长老,瑕儿都查清楚了,那陆询与陆云飞素有罅隙,前些日子二人打斗,陆询好像还吃了些暗亏。昨天晚上,陆询冲入战群中,借着拉出常睢的机会,给了已经被常珩打倒的陆云飞胸口一掌。大长老,这是昨晚打架的几名弟子的口供,都指向了陆询杀人。” 说完,陆瑕将一沓纸递向陆清。 陆清合着眼皮,即不接,也不说话。 陆瑕僵直着两手,抽回不是,往前送更不是。 等了半天,陆清方才睁开眼,“瑕儿,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陆瑕听陆清忽然提到这个,脸上一红,仍恭恭敬敬地道:“瑕儿自十六岁起跟在大人身边,算来已经23年零七个月了。” “嗯,算你有心,记得倒还清楚。”陆清慢条斯理地道。 陆瑕红着脸,“那一夜,瑕儿一直刻骨铭心!” “刻骨铭心个屁!我二十三年就调教出你这么个玩意儿?”陆清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那池中神兽打飞了瑜儿,救了陆询,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啊?” 陆瑕后背一片冰凉,她怎么能忽略了这个细节!那蛮兽护佑着陆询?甚至是他的护道人? “罢了,你还小,一些事情你不懂。”陆清好像一句话用尽了全身力气,“把陆询放了吧,在神兽的事调查清楚前,不要为难他。” 陆瑕点头如小鸡啄米,“是!” “可毕竟死了人,不处理也说不过去。这样吧,事情是因陆素素而起,就由陆素素亲自结束吧。以为陆云飞报仇的名义,让她去挑战陆询!如果能当场杀死,就直接杀了!” “可万一那神兽报复呢?”毕竟牵扯到自己侄女,陆瑕不能不为陆素素着想。 “那就怪她自己命不好!神兽也不一定会报复,毕竟那夜瑜儿做得太不叫人事儿。万一,神兽只是出于维持正义呢?” 话已至此,陆瑕告声别,出了小楼,正遇到匆匆赶来的姚静。 陆瑕拦住了她。 她可不放心让姚静独自去见陆清,陆清是什么人,她可太清楚了。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上也要上的主,自己做为族长的亲妹妹,都逃不过他的毒手,何况这比自己美艳了不知多少倍的姚静。 “没事了,我都摆平了!长老会说了,小孩子们的事,陆家不得插手,由他们自己解决。”陆瑕一脸的轻松。 能不轻松吗? 陆素素四重山颠峰,陆询一重山颠峰,这生死斗是什么结果,还用说嘛。生死台上,所有法宝无效,陆询就是有九条命,也断无生理。 常珩半信半疑地看着陆瑕,陆家什么时候如此通情达理了,由们自己解决? 不行,得去找陆清问个清楚。 一个死活要进,一个拼命拦着,最后还是陆清出面,重复了一遍陆瑕的话,姚静不得不跟陆瑕走了。 把姚静糊弄走,陆瑕找上了陆素素,把大长老的意思说了一遍。 陆素素乐得一蹦三丈高,奉旨杀人,并且还是仇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 直到陆瑕一把辣椒面捂在她眼上,陆素素才安顿下来。 洗净辣椒面,红肿着双眼的陆素素,跟在陆瑕后面,来到了小黑屋。 “陆询,我要与你生死决斗,为屈死的陆云飞报仇!” 陆询一被放出来,陆素素就流着泪大嚷起来,两眼虽然洗过,可实在太疼了,到现在风一吹,泪水还哗哗的。 不是陆沉死了? 陆询心头一震,一晚上白开心了。 常珩也是惊得合不拢嘴,自己已经很注意分寸了,陆云飞怎么会死? “我拒绝!我请求陆家彻查陆云飞的死因。”陆询一口回绝了。 开什么玩笑!要是答应了,害死陆云飞的这个鳖可就画在自己身上了。 “陆询根本没有出手,要生死决斗也是与我斗!”常珩揽了过去。 陆瑕扬了扬手中的口供,一脸的冷笑,“我现在已有充分证据,可以证明是陆询杀了陆云飞。陆询,你没有拒绝的权利!要么接受,要么我现在毙了你。” 陆询明白了,陆家这是做了个局,还以为陆沉重伤的事过去了呢,原来才刚开始。 陆瑕很快吩咐了下去:一个时辰后,陆素素为给陆云飞报仇,与陆询生死决斗。 刹时间,陆家沸腾了。 直接被押往生死台的陆询,通过生死台边的石碑,了解了决斗的规则,说白了,其实就一句话:用你能用的所有手段,杀死对方为止。规则的最后,特意用大字注明了:法宝无用! 看到这一条,陆询心里有了底,法宝无用,自己的灵宠应该可以用吧。 得到小金的肯定答复,陆询有了信心。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小金暴露了怎么办,可现在面临生死战,要是自己死了,小金也活不成,所以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心里有了底的陆询,四处打量着生死台。 这是在陆家决斗场的正中间,一共两块台子,左边一块写着“观止台”,而自己所在的这块,因为站在台上,也不知台壁上写了什么,想来应该是生死台。 买定的们三三两两的进入决斗场,见陆素素哭得两眼红肿,一树梨花压海棠,无不又是心疼,又是夸她有情有义。 第133章、赌斗 再看看陆询,大傻子似的左瞅瞅右盼盼,浑如鞭梢上拴着的屎壳郎,只知腾云驾雾,不知死在眼前。打不死的小强?今天你死定了! “你买了多少?”一个胖子道。 “全部的身家。“另一个瘦些的道。 “全部是多少?总得有个数吧。”胖子盘根问底。 “咳,别提了,118块灵石。”瘦子恼火地道。 “哈哈,我就比你幸运。我一听说后,就先去充值,正好充了十万块灵石。”胖子笑得全身肉哆嗦着,用肥手拍着瘦子的肩膀,“兄弟,还是没有经验啊。” 瘦子撇了撇嘴,没有作声。 那胖子的哈哈大笑,吸引了陆询的注意力,通过其他的交谈,他这才知道有人开了盘口。 陆询看着常珩她一脸急色,知道她正在找人。 陆询连忙通过意念,告诉小金,让它转告常珩,去找半亩园常睢借灵石,能借多少借多少,全部押自己赢。 忽然接到小金的意念通知,常珩不敢相信地看向陆询,见他频频点头,这才走了。 到了半亩园,常睢二话不说,连用途都不问,爽快地拿出了酒店的公有玉牌,递给了常珩。 见常珩飞快地走向,这才有些慌了,她不会是要去赌吧?那可是半亩园的全部身家啊。 十几年来,陆家缺钱,一直拖着不予兑换灵石。 玉牌里可足足攒了237万灵石。 常睢追了几步,又停下了,唉,小姐啊,虽然都是你的钱,但也希望你是心中有数的人。 常珩来到悯农门前的台阶上,现场人员仍围了不少人。 第一次开盘口的马蒿正愁眉苦脸,买陆素素的赔率调整到了1:1.01,仍然有不少人吵着要买陆素素。 并且,现在才出场的都是陆家的人,其中不乏中高层,或者他们的白手套。 这些人的筹码不接还不行,谁知道他们背后站着陆家哪位大佬。 马蒿哭丧着脸,默默地测算着,买陆询赢的只有李贤一人,十万灵石,而买陆素素的现在已经达到了1.8亿,即使按1:1.015测算,悯农餐厅也要赔1800余万。 叮当! 计时的钟准时响了。 好不容易,半个时辰过去,没买到陆素素的开始骂娘。 虽然赔率低,可这简直就是捡钱啊,四重山对一重山,这还用比嘛!一口气就能吹倒,一巴掌就能拍成肉浆。 就在这时,常珩才气喘吁吁地飞到,见人群正在散去,暗叹一声,终于还是来晚了。 一个负责划灵石的中年猥琐男子,见常珩生得漂亮,忍不住出口调戏道:“美女,下回趁早!买陆素素,可是实打实的捡钱啊。要不跟了我,以后,我帮你走后门。包你买得上!” 常珩身形一晃,运转姹女紫玉功,身上散发出惊人魅力,“大哥,我想买陆询,还能买吗?” 马蒿正瞅得要死,见是个美女过来,扫了一眼,就垂下了头,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好色模样。 忽听得她说要买陆询,眼睛亮了一下,又一看常珩,穿着陆家客卿服饰,一看就是个穷鬼,能买还买多少? 划灵石的那个被迷倒了,一叠声地叫着,“能买,能买!小妹妹要买多少?哥哥帮你办手续。” 常珩把玉牌递过去,“全买了。” 猥琐中年接过来,顺便摸了下常珩的手,往读牌器上放,237万? 猥琐中年高兴坏了,也一下子从常珩的心神魅惑中醒了过来,“老大,237万买陆询,接不接?” “多…多少?接,接,快办手续!”马蒿围了过来。 如此漂亮的,穿着陆家客卿服饰,是谁啊? 怎么以前没见过。不管了,先接下来,弥补点儿损失再说。 马蒿亲自办好了手续,常珩抓起凭证就跑。 一直在欣赏美女未散去的众人,见常珩又办了手续,都不乐意了,“为什么她能买,我们不能买?欺负我们是大老爷们是不?” 一个个纷纷随声附和起来。 马蒿拍拍手,大声道:“你们要是买陆询,我也接!” “切,当我们傻?”众要哂道。 马蒿把凭证一亮。 “果然是买了陆询?237万灵石?唉,果然是胸大无脑啊!” 众人咂舌的同时,也一哄而散,再不抓紧去决斗场,看不上陆素素虐杀打不死的小强了。 常珩尚未到达决斗场,进而已是山呼海啸。 开始了? 常珩的心沉了下去,眼睛哗地一下出来,脚底一个踉跄,把自己绊倒了。 她跑起来,疯了似的跑进决斗场。 通过询问,原来比赛推迟了! 至于比赛为何推迟,却无人知道。 陆瑕浮在半空,双手连连下压,众人的喧哗声才小了一些。 “各位请注意,一会儿长老会大长老将亲临现场,请大家稍安勿躁!” 听是大长老要来,众人这才平静下来。 生死台上,陆询与陆素素一人站在一个对角。 陆询微笑地看着陆素素,对满场的山呼海啸充耳不闻。 陆素素也是一脸的轻松,大拇指不时向下,做出个去死的动作。 陆询通过意念,一遍遍地与小金沟通着一会儿出手的方式。 很快,陆清到来,不过他并没有露面,而是悬浮在一个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对着陆瑕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陆瑕对着台上的二人,高高举起胳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两只胳膊快速落下的同时,大喝一声:“开始!” 陆询两手随意入在腹前,左手心向外,右手搭在左手上,挡住陆瑕的视线。 陆素素早就调动了全身的灵力,见陆瑕的胳膊落下,立时起动,大叫一声,“石破天惊拳!”轰向了陆询。 陆询仿佛被吓傻了,呆立着一动不动。 常珩的双眼,早就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别过头去,哪忍再看。 众人眼见陆询就要惨死当场,四重山的全力一击,哪是一个一重山可以承受的。 一个个全都站了起来,高呼着“陆素素、陆素素!” 常珩终于还是忍不住,擦把泪水睁开了眼。 姚静从小玉那儿得到消息时,预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听闻是生死决斗,从小院一跃而下,未等踏实,脚下用力,一脚踩碎了楼前石砖,一条腿陷进去,她另一腿用力一蹬,将腿了拨了出来,飞一般地冲向决斗场。 第135-2章、陆家往事2 小玉接过来,顺手放在了蒲团边上。两眼只盯着姚静,见她脸上似有小虫子在蠕动,脸皮、肌肉轻微抖动着,划开的那道口子,像有两只无形的手,将翻起来的肉,慢慢聚合在一起,并最终合龙。 小玉越发感到奇怪,这陆询喂了自己主子什么东西?恢复伤口怎么这么快? 同样处于震惊中的还有常睢,经过一夜的休眠,他的鼻青脸肿不但完全复原,连身上过去战争时留下的陈年旧疤,也生出了一层新皮,将疤痕完全地覆盖了。 陆家里有人押陆询赢了2.37亿灵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半亩园。 所有人听说后都在窃窃私语,却没有人敢对常睢说。 作为老板,常睢对黄赌毒是深恶痛绝的。 他招人的第一条,就是人口碑要好,不能有不良嗜好,不参赌是重中之重的第一条。 所以们听说后,纷纷都在猜测那个幸运儿是谁。 常睢坐在收银台后,不时看向镜中自己的脸,伤不但完全好了,常年在西凉被风吹得黝黑的皮肤,也变细嫩了。 对于陆询赠送的丹药,常睢只能以神药来形容。如果在西凉边关的弟兄们,也有这种丹药就好了! 想起西凉,过去金戈铁骑,纵马焉支山的沙场生涯又浮现在心头,也不知道陆珂将军她们还好吗? 胡思乱想中,时间不知不觉地过了晌午,一个客人没有,常睢才觉出不对。 看着餐桌边正三一群俩一伙闲聊的伙计们,常睢吼道:“没客人不会打扫卫生啊!” “谁说没客人的,我这不是来了嘛!”李贤推门一步跨了进来,一脸的春风得意。 “哎哟,您可是稀客,有些日子没来了。”常睢连忙出了柜台,迎了上去。 “去你的!”李贤晃了晃手中的玉牌,“爷今天有钱,不是吃白食来的。” 二人曾同属西凉大都督霍青麾下,李贤退役晚,刚来陆家时,没少到常睢这儿蹭饭。 常睢笑笑,“怎么,发财了?还是又勾搭上了哪家富婆?” “常班头,再说恼了啊!” 常睢当兵时,是大都督夫人陆珂的侍卫长,带领一帮子女兵护卫陆珂的安全。由于手下全是女兵,所以被李贤他们戏称为“花班头”。 而李贤退伍后手头紧,凭借着入过行伍的男子汉气质,居然勾搭上陆家一位孙辈媳妇,后来被人家找了来,闹得全院皆知,要不是有吕阳保他,早就被陆纯开革了。 常睢一把抢过李贤手的上玉牌,我的乖乖,居然有十万一千多个灵石。 “你真又干那事了?”常睢一脸严肃,“真吃不上饭,到我这儿来,多双筷子还吃不穷我。” 李贤捅了常睢一拳,“想什么呢。陆询与陆素素生死斗……” “你说什么?”常睢大惊一跳。 “陆询与陆素素生死决斗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又没死人!是不是看上陆素素那丫头了?” 没死人?常睢的心放下了一半,没死人就好! “我听吕师的指导,帮他买了陆询十万,结果,你猜怎么着,陆询赢了,吕师赚了一千万。这不,随手赏了我十万。” “哈哈,马屁精岂不是出大血了?”常睢听说陆询赢了,立时幸灾乐祸起来。 马屁精,真名马丕敬,明面上的大老板,其实不过是陆家某位长老的白手套。 同行是冤家,与常睢向来不对付。所以,马屁精出血,常睢还是很开心的。 “还出血!骨髓都快流没了!吕师眼光毒,常珩那丫头更狠,一下子买了陆询237万,这会儿马屁精人到现在还没醒。”李贤笑着道。 常睢青筋暴露的大手一把抓住李贤的领子,“你说谁?谁买了237万?” “常珩啊,就是吕师新收那核心弟子。咦,不对,你紧张个什么!又不是你赚了二个多亿。” 李贤心里一念叨,常睢、常珩,不会是一家子吧? 常睢嘴唇哆嗦着,一会儿喟然长叹了一声,“哎,看来咱们确实是老了啊,没有年轻人有魄力。” 完了,脸上堆起褶子,大喝一声,“来人,关门停业,今天我要与李长老好好地喝上一杯!” 一众人高兴地答应着,又可以开荤了! “那个,厨上给我准备十几样拿手的菜,给姚家小院送去。” 李贤连忙阻止他,“老常啊,这几天少跟陆询来往!他与陆素素定的是生死决斗,结果陆询一招就把陆素素干败了。现在陆家上下,正为这事儿犯愁呢。陆家的规矩你知道的,生死斗,生死斗,不分出生死决斗哪算结束。可陆素素并没有死,现在陆家上下正在讨论着是不是要修改生死斗的规则呢。要知道,按以前的规矩,未分出生死,输者是要一辈子给胜者为奴为婢的,当然,大前提还得胜者同意。” “陆素素没死?”常睢脸色凝重起来。 陆家还有一个传说,上一任族长,也就是现任族长陆池的亲爹陆谛墉,当年看中金碧貌美,使上手段,激将着她,二人同上了生死台,结果金碧输了,只好当了陆谛墉的贴身侍女。后来生下了陆池,凭借着金碧的手段,最终扶植陆池当上了族长。 当时的长老会一致反对陆谛墉纳金碧为妾,定要处死金碧。 结果还是抵不过陆谛墉的坚持,及他父亲的强势。据说,当时陆谛墉的长房大哥还提了一个动议,那就是二人必须死一个,并得到了长老会的全力支持,结果护子心切的陆谛墉父亲使出雷霆手段,血洗长老会,才弹压下去。 陆家这段秘辛,鲜有人敢提起,可陆家族史上却记录得明明白白的。 现在陆素素没死,如果陆家压着陆询娶了她,那常珩怎么办? 常睢紧锁着眉头,一筹莫展! 长老院里,现在也乱成了一锅粥,如何处置陆询与陆素素,意见分成了两派。 以大长老陆清为首的一派,坚持陆素素下嫁陆询,以全陆家之名。 以陆瑕为首的陆池直系,坚决反对陆素素下嫁,反而要求彻查陆询,究竟他是使了什么妖法儿,人未动作却打伤了陆素素。 第136章、我不想死 本来陆瑕人微言轻,在长老会里是说不上话的,可事关砚池陆家,陆瑕作为掌院,长老会直接插手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陆清见陆瑕居然敢带头与自己作对,除了直叹自己瞎了眼,居然扶持这个狼子野心的妇女人上了位,也没有好的办法。 陆清不怕她陆瑕,可是他怕那失踪了陆谛墉与金碧哪天突然回来。 当年与陆谛墉争那族长大位,二人撕破了脸,好在支持陆清的人也不少,为了制衡陆谛墉,部分陆家人推动陆清坐上了大长老的位子。 上任没多久,陆清为了报复陆谛墉一脉,恩威并施地把陆瑕勾搭上了,也算是报了竞争族长失败的仇。 从长老院不欢而散后,气鼓鼓的陆瑕来到了长老院。 陆素素躺在床上,默默垂泪,十拿十稳的事,竟然输了。上午的情形一遍遍地在眼前闪现,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输了。 既然输了,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陆素素太清楚了。 嫁给陆询?我宁愿死! 可怜的她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脸上不只有三道血口子,半边脸更是焦黑,形成了阴阳脸。 陆瑕动用了一切手段,用上了最好的丹丸药膏,脸色不但未能改变,三道口子反倒有化脓的迹象。 从门外看了半天陆素素的脸,陆瑕自己都觉得瘆得慌。 现在的问题不是陆素素愿不愿意嫁,而是那陆询愿不愿意娶的问题。 如果陆询坚持不娶怎么办? 做掉他!生死台上杀不死他,那就想别的法子。 历史是由活着的人写的。 只要陆询死了,有些流言蜚语又算什么,传个三两年,自然会烟消云散的。 回到小院,陆瑕召来陆枢礼,把杀陆询的事明确地交待地给了他。 陆枢礼脸上阴晴不定,通过长老会的内线,开会起了争执的情况,他已经有了大体的了解。 “现在陆家事情太多了,”陆瑕伸手到背后捶着腰,“我已经向大长老作了汇报,希望能增添一名副掌院帮帮我。批下来后,在我心目中,你是第一人选。” 陆瑕说着,左胳膊似乎无意推了下桌上的一摞纸,汇报陆家长老院专用信签上,露出了四个字“申请的函”。 陆枢礼脑门一热,连忙答应着,“这事儿尽管交给我来办好了,请掌院放心。” 陆瑕笑了笑,“要是不放心,就不会叫你来了。好好努力,我仿佛看到那个位子在向你招手。” 看着陆枢礼屁颠屁颠地离开,陆瑕冷笑了声,“让你做事,是给你面子,居然还跟我讲条件。” 这边陆枢礼自去安排不提,丙字一号房里,常珩与姚静商量好似的,同时醒来。 睁开眼,看到陆询,几乎同时大叫了一声,扑了过来。 常珩反应更快一些,身子扑了一半,中途强行扭转,抓起小玉身边的杯子,一气灌了进去。 姚静扑在陆询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前,两只胳膊几乎要把陆询的腰勒断,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常珩喝完水,青筋暴露、关节煞白的手紧紧攥着杯子,扫了一眼陆询,见他没事儿,连被陆沉刺破的丹田都好了。 心中暗自替他高兴,还好,有玉龙雪莲,关键时候起了大用。 一星点儿血痂飘摇落下,沾在了杯口上,一会儿,又是更大的一片。 常珩掏出化妆镜,看向自己的脸,“啊”地惨叫一声,手中镜子掉到了地上,裂成了两半。 我的脸,我的脸上怎么会有血?常珩晃晃头,脑袋懵懵的,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弯下腰,将镜子拼接起来,再看向自己的脸,五官上都沾有血痂。 特别是右侧面颊,从下巴到太阳穴,一道线宽的细微白痕。 对着镜子,用手摸了下,却擦不掉。 向来把容颜看得比命都重的常珩跑到泉边,刚要伸指蘸水,蓦然看到一只癞蛤蟆,一愣后,张指为爪,抓向了小金。 “呱!” 金光一闪,小金躲回了陆询掌心的落宝金钱中。 常珩被吓了一跳,直起身子,问道:“这里怎么会有癞蛤蟆?” 陆询一激灵,下意识地反驳道:“什么癞蛤蟆?哪里?” 说着,轻轻挣脱了常珩的怀抱,装模作样地道:“哪里?哪里?” “别过来!”常珩伸手捂住脸,飞快地端了一盆水,找个墙角洗起脸来。 一连换了三四盆水,血迹终于洗掉了,可脸上的那道细痕却怎么也洗不掉。 脑袋中轰地一下,我毁容了? 常珩半张着嘴呆立着,脸上的灵水顺着鼻子流到嘴里,都不觉得。 “您从空中掉了下来,落到了栏杆上,摔得七窍流血,脸被划破了半指深的一道口子,是陆询,喂了您一枚丹药,脸上的伤口才愈合的。”小玉走上前来。 常珩摇摇头,终于想起来了,面露惊喜,“陆询,你打赢了?” 陆询点点头。 常珩奔过来,一把抓起陆询胳膊,“快逃,快逃!” 拉起他就往泂外钻。 陆询笑笑,“我又没有杀陆素素,我逃什么呀。” “没杀?不是生死斗?”常珩停了下来。 “是生死决斗,不过我没杀她。她被我一掌打下了战台,然后陆瑕抱着她就跑了。我回来的路上,看见你受伤倒地,小玉正在照顾你,所以就一起来丙字房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询通过小玉的交谈,早就明白了,常珩定是听说自己要生死斗,急火攻心,所以才从半空掉下来了。 “那更得走!后果比当场杀死还严重。” “不会吧?”陆询见常珩面色凝重,半信半疑地问道。 “不会?你知道什么!赶紧走,先逃命要紧,我送你们!”常珩不由分说,抓起陆询,把他塞出了洞口。 一会儿,常珩也被掷了出来。 常珩钻出来后,对小玉道:“守着洞口,谁也不许进。万一有人找,就说陆询正在疗伤,不方便见人。总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陆询站着不动,“我就不明白了,我正是因为不想死,所以才没有下狠手。怎么没杀比杀了还严重?” 第137章、中毒 在小金出手前,陆询与它探讨过多次,按小金的意思,一巴掌拍死完事了,反正是生死决斗,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陆询阻止了它,“除非你想死!在陆家的生死台上,杀死了陆家人,表面上陆家说不出什么来,背后能不报复?” “怕他们?大不了,我带你一走了之。” “你不怕我怕!我还不想死!不怕贼守着,就怕贼愁着,被陆家惦记上了,能防得了哪时?再说了,陆素素不过被人利用而已,罪不至死。” 经过多番商量,才确定了小金将陆素素轰下台就算了。 小金气不过,在出手时,还是动用了一些其他世界的力量,将陆素素的脸划破不说,更是烧得漆黑。 “回头跟你细说,先逃命要紧。”常珩一手拉起一个,拖着他们就往外跑。 “哎哟,守护大人也在啊!”陆枢礼带着一群人,站在客厅的壁画前,正对着修炼室出口。 “我拖住他们,你们逃。”常珩低声吩咐道。 “陆枢礼,你想干什么?”常珩边给陆询使着眼色,边吆喝道。 “回守护大人,关于决斗,在长老院拿出最终处理意见以前,陆询不能离开小楼。我在执行命令!”陆枢礼皮笑肉不笑地道。 常珩见陆询与姚静愣着不动,连连使眼色催促,可陆询就是没有反应。“陆老弟,陆老弟!” 屋里下僵持着,院子里传来常睢的吆喝声。 常睢一手拎一个食盒,后面还跟着厨师打扮的胖子,怀里抱着一大坛酒。 “来了,来了!”陆询说着要去院子里迎接。 陆枢礼胳膊一伸,拦住了他。 常睢走了进来,见一屋子的人,讪讪笑道:“哎呀,这么多人啊,我老常准备的这点儿酒菜不够啊!孔德诺,你回去多加几个菜,再弄坛酒来。” “常老板?”陆枢礼脸一沉,“无关人等全部走开!” 陆询怒了,“陆枢礼,我犯了什么罪吗?难道没当场杀死陆素素也成了罪?如果这样的话,我不介意再比一次!常老板,辛苦你了!” 陆枢礼想起决斗台上的古怪场景,不由退后了一步。 他一挥手,对着带来的人道:“所有人到大门口值守,不许陆询踏出丙字一号院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陆枢礼等人退了出去,陆询连忙接过食盒,“多谢常大哥了。” “谢啥谢!多少年了,陆家还是这副德行!”常睢鄙夷地道。 常珩见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于是与常珩二人一起张罗桌子等。 费鹏闻到肉香味儿,也从床上跳了下来,第一个坐到了桌前。 “我这弟妹好眼光,好魄力!”常睢哈哈笑着,“一把就投下了237万灵石,赚了两个多亿。马丕敬可心疼死了,到现在还半死不活呢呢!” 陆询略一思索,明白了,定是常珩买自己赢,赚了两个亿。 于是也笑道:“那还得多谢常大哥!要不是你肯借钱,没有本钱再有魄力也没用啊。” 常睢的一声弟妹,立时让常珩的脸红得象个熟透的苹果。 而姚静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散落到地上。 陆询回头看了眼,也没有在意,道:“常大哥,这钱一家一半!没有你掏的本钱,我们也不可能赢。” 我们?弟妹?正弯腰拾筷子的常珩愣了下,捡起筷子递给费鹏,吼道:“就知道吃!把筷子洗了!” 费鹏吓出一脑门子汗,连忙接过筷子,去洗了。 常珩叫出小玉,“陆询,我去问问怎么回事儿。” “吃完饭再走!”陆询挽留道。 “就是,我这专门庆贺陆兄弟来的,一起一起,人多热闹。”常睢也道。 “不了,我还有事儿。”常珩低着头走出了小楼。 小玉剜了陆询一眼,“就知道吃!” 陆询挠挠头,我又怎么了?这不是还没开吃嘛。 “老弟,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看守护大人脸上不豫呀。”常睢道。 “不管她!咱们吃咱们的。”说完,招呼着常、孔二人上桌。 “对,不管她!人多了,没得让我弟妹看着生气!”常睢道。 陆询愣了下,明白姚静为什么忽然走了。 要不是人多,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第一次在半亩园吃饭,常睢喊弟妹,常珩没反驳,自己不好薄了她的面子,没有否认,哪想到今天惹出这个事来。 唉,已经发生了,回头再给常珩解释吧。 陆询拉着常睢坐在主宾位上,孔德诺却无论如何不肯上桌,只推说店里生意忙,一溜烟地跑走了。 常睢笑笑,“不管他,没见过世面,上不得台面。咱们吃咱们的!”说着,拍开那坛酒,每人倒了一碗。 几人碗一碰,一饮而尽。 一坛酒很快见底,借着酒劲儿,常睢把陆家上场生死决斗未死人后的处理情况说了一遍。 听得几人都心事重重。 常睢重重地拍了陆询肩膀一巴掌,笑骂道:“看不出,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有我弟妹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还要再收个大家闺秀的小侍女!你小子,我警告你,以后不许轻薄了我弟妹,否则,我跟你没完。” 常珩红着脸,“大哥净瞎说!” 陆询也颇难为情,当着几人的面,实在不好把话说清楚,只得含糊其词地道:“就是,就是!常老哥净瞎说!” 常睢哈哈一笑,见桌上菜被费鹏一人吃得差不多了,站起来道:“老弟,我提醒你,可得谨慎处理。一个不慎,真有性命之忧。陆家毕竟不是以前的陆家了。以前还要点儿脸,现在,唉……” 再拍拍陆询肩膀,“走了!” 刚走得两步,忽然抱着肚子哎哟起来。 一会儿功夫,脸上的汗珠豆粒般滚落下来。人抱着肚子,疼成了虲皮,躺在地上直打滚。 “常大哥,这是怎么了?”陆询等几人围了过来。 费鹏刚站起来,哎哟一声,扑通坐了回去,杌子歪倒,昏倒在地上,口角流出血色白沫。 “有毒!”陆询看那白沫,想起了陆纯死的那天的情形。 刚说完,自己的肠子也绞疼了一下。 常珩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眨眼间,吃饭的四人,除陆询外,全部晕死了过去。 第138章、长老院 陆询忍着痛,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束手无策。 “放我出去,我看看!”小金叫道。 小金跳出来,伸舌头,蘸了点儿常珩嘴角的血沫子,吧嗒下嘴,“夺命子连环!” 说完,口一张,吐出一株遍体金黄的药草,“护心益母草,快研碎了喂下去,迟则无救!” 陆询捂着肚子,空转了一圈,“上哪儿找研钵啊。” “笨死了!你不会嚼碎了喂呀!”小金叫道。 陆询一把塞入嘴里,嚼碎了,先给常珩喂了一点儿,这才挨个儿喂下。 最后,留了一小点儿,咽到肚子里。 护心益母草汁液一入肚,火辣辣地更疼了,陆询身上都被汗水湿透,叫道:“小金,对不对啊?怎么更疼了。” 刚说完,肠子一阵咕噜,放出了个大臭屁,疼痛骤然间消失。 扑扑扑! 又是三连声传来,却是常睢他们。 正在餐桌上试毒的小金“呱”一声,跳回了落宝金钱中。 陆询被臭屁差点儿熏倒,捂着鼻子,看向几人,见他们脸色已不是那么苍白,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想来那益母草已起了作用,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院子中。 张口直喘了半天,又憋着气把常珩她们拖了出来。 常珩一生气,回了小院,以着镜子,研究了半自己的脸,补了个淡妆,将那道白线细痕遮住。坐在位子上,想了又想,终久还是放心不下陆询。 于是下楼,又回到了丙字第一号舍。 远远地,陆枢礼等人已不见了人影。陆询被带走了? 常珩的心揪了起来,飞快地来到丙字第一号,门前躺着一具尸体,看衣服,这不是抱着酒的那厨师吗? “陆询!”常珩大叫着冲进院里。 正晒太阳的陆询见常珩冲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陆询,常珩松了口气,再看到地上躺着的三人,“这是怎么回事儿?” “中毒了,已经服用了护心益母草,应该没有事了。”陆询道。 “护心益母草?可是中了夺命子连环?”常珩皱着眉头。 “正是!酒中被人下了毒。” “你没事吧?”常珩上下打量着陆询。 “我喝得少,所以症状轻一些。” “那厨师,定是那厨师干的。”常珩叫道,“那厨师死在门口了,很明显是被人灭口。” 陆询跑到门口,孔德诺果然已经死了,嘴角流着血色白沫。 “夺命子连环!”陆询道。 常珩点点头,“看来他们已经开始了。陆询,你得走,马上走。否则,下场只会与他一样。” 陆询苦笑着摇摇头,“既然他们已经不避讳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了,还会轻易的放我走吗?我若走了,在没有证明我的清白之前,随便按个罪名,说我是畏罪潜逃,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了我。到时,我死都没地儿说理去。” 常珩想了想,也是,“可你在这儿太危险了!以后,你必须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这只是咱们的怀疑!也许这孔德诺是畏罪自杀呢?如果真是陆枢礼下的手,应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手吧?”陆询道。 “你太高看他们的道德与智慧了。这个时候杀死你,难免会有猜疑,可你人都死了,众人们怀疑又能怎样?说些陆家的风凉话又能怎样?故事是由活着的人讲的。在没有话语权的情况下,说你是……” 常珩正说着,陆枢礼又带了那帮子人回来了。 “陆询,长老院有请。”这次,陆枢礼换了个人似的,对陆询甚为恭谨。 “咦,这人怎么了?”陆枢礼仿佛这才看到孔德诺。 陆枢礼翻看了一会儿,指着陆询,“你杀了他?” “放你娘的屁!”陆询火大了,“你哪只眼看到是我杀的?” “陆询,不得对大长老无礼。”常珩道,“大长老,你认为这厨师怎么死的?” 陆枢礼沉吟了一会儿,“看起来象是中了夺命子连环,不过不太确定,需要化验后才能确定。来人,带孔德诺的尸体,去实验室分析死因。” “慢着!”常珩叫道。 “守护大人,这是纠察队分内的事,您这样做不合规矩吧?”陆枢礼道。 “你刚才叫我什么?”常珩冷冷地道。 “守护大人啊。”陆枢礼愣着,我有叫错吗? “既然知道我是守护者,就完全有权利过问。你们忙去吧,我带陆询去长老院。” 陆枢礼摆摆手,吩咐人把尸体抬走,才道:“这不成!我得到的命令是亲自把陆询叫去接受长老院的质询。陆询,请吧!别让大人们久等。” 陆询点点头,对着跟上来的常珩朝院子里努努嘴,比划了个“拜托了”的口型。 常珩只得停下脚步,心中不由阵阵气苦:你就光顾着他们吧,你自己死了才好! 一了百了! 陆询与陆枢礼来到长老院所在小院。 屋子里坐满了人。 陆询环视一圈,都是老熟人了,那天在砚池边都见过。 陆清见陆询进来,破例地点了点头,指着他对面的一把椅子,“坐吧!” 陆询当然不客气,坐定后,才发现墙壁上竟然有一道光影,面面定格在生死台上,小金出手的瞬间。 由于小金的速度太快,面面上看上去好似一道流星。 “陆询啊,你现在什么境界了?”陆清看上去象一位慈祥的老爷爷。 “我不确定,应该是一重山颠峰吧。”陆询一看那画面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自己的境界瞒不过这些个大佬,所以说得很直接。 “嗯,那你可知道陆素素是什么境界?” 陆询摇摇头,“我不知道!” “陆素素是四重山颠峰,理论上来讲,你是不可能打败她的。可事实上,你还是把她打败了。我想知道为什么!”陆清仍然轻声细气的。 “这……这我不能说!请理解!”陆询当然不能把小金暴露出来。 “嗯,如果是那位的话,我允许你不说。你只要点下头就可以了!” 陆询从没发现,一个人居然可以表现得如此地和蔼可亲,至少从白爷爷那里没见过。 那位?陆询一思索,明白了,他们肯定是把小金误会为砚池的那个了。 第139章、真相 “对不起,我也不能点头!你们可以认为你们认为的是正确的。但我什么都不能说,我不能违背我的承诺。”陆询乐得顺手推舟,反正我什么都没承认,是你们自己想像的。 长老院的所有人,把留影玉留下来的影像,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天在砚池边,陆询没有说实话,池里的那位一定是给了他什么保命的手段,所以才能轻易地击败了陆素素。 “嗯。陆询,对于你的诚实,我还是非常欣赏的!本来,你与灵素定的是生死决斗,可是当场未能分出胜负,也未能决出生死。根据惯例,这时候,长老院有权介入。经过我们长老院集体讨论,决定将陆素素嫁予你做正室妻子。”陆清说到这儿顿了顿,刻意强调道:“这是长老院的集体决定,任何人不能更改,包括族长!” 陆清说完,轻拍下手,“小陆询,恭喜你了!陆家欢迎你!” 陆询懵了,刚才还派人要杀我,现在又成了他们的东床娇客了?这变化也忒快了吧? 不光是他懵了,陆枢礼同样如此,暗道好险,幸亏陆询没有喝那酒,否则成了一具死尸,长老院追查下来…… 陆枢礼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不敢往下想了,以后陆瑕的命令可得小心执行了,特别是关于陆询的。 陆清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恭喜”、“欢迎”声。 “我反对!”陆询站了起来,开什么玩笑,跟你们一帮子吃人不吐骨头的一起混?我那是嫌命长了,我可不想死。 “嗯?”陆清鼻子冷哼一声,把会议室里的喧哗全部压了下去。 “长老院的决议容不得任何人反驳!”陆清悖然变色。 陆询定定地站着,“我本人对这件事临时不便于表示意见,但是我必须得请示一下那位再作决定。我相信无论大长老还是在座诸位大人应该都能理解。” “这样啊,”陆清又表演了一次川剧“变脸”,“理解,理解!” “那我就先告辞了?”这话虽然是问句,陆询说完,对着所有人轻点下头,昂首挺胸地大踏步离开了。 “狗仗人势!”陆瑕看不过眼,看着陆询的背影骂了句。 “慎言!”陆清喝止了她,“陆素素脸上的伤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吗?” 陆瑕连忙站起来,“回大长老,暂时还没有。用了多种丹药,那伤口仍未好转,但也没加重。” “李明宙是干什么吃的!叫李明宇也加入进去,务必将陆素素治好!”陆清吩咐道。 “是!” 陆枢礼凑前一步,轻声对陆瑕道:“孔德诺死了。” 陆瑕一听又死人了,下意识地抽了下,“谁?谁死了?” “半亩园的一个厨子。” “一个厨子?死就死了呗。这也值当说!你先出去,别耽误大人们议事。”陆瑕道。 一个厨子,上什么唇舌。 半亩园倒是听说过,那是陆珂的一个侍卫统领开的,正想找个理由把他撵走,这就来机会了。陆瑕想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自从陆瑕当上掌院后,陆清看她是越来越不顺眼,特别是见到那个常珩之后。见她这个时候居然微笑,怒道:“陆瑕,又怎么了?有什么高兴事儿,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可是找到治疗陆素素的办法了?” 本来,陆清是不关心陆素素的脸变成什么样的,可听陆询说,要跟砚池的那位请示,如果陆素素的脸治不好,即便池中的那位同意,陆询也会坚决反对的。自己的修为卡在九重山圆满,正想着怎么通过陆询巴结上池中的那位,好助自己突破,再延寿百年的。 陆瑕吓了个哆嗦,哪儿敢把那厨子死的事说出来,再说了,说出来,大长老未必关心。连忙撒谎道:“回大长老,我只是想到了个办法,觉得可行,所以不自觉地笑了下。” “什么办法?”陆清冷着脸。 “事情既然是因陆询而起,我想陆询一定有办法,可以治疗灵素。”陆瑕很为自己的急智高兴。 包括陆清之内的在场众人一听,对啊,解铃还须系铃人,怎么把这事儿忘记了,正好可以借机窥视一下池中那位的高明手段。 “好,这事儿就交待给你了!大家可有什么意见?”陆清道。 “没有意见,没有意见!” 众人连连答应着,心里却在嘀咕,能有意见嘛,谁会嫌命长。 惦记着常珩她们的陆询,出了小楼,直奔丙字第一号舍。 常珩三人已经醒来,正两手扶腿,弯着腰“哦啊”地吐着,每人面前都是一大堆白沫儿。 陆询心惊,连忙跑到常珩面前,“常珩,这又怎么了?” 已经吐得眼泪鼻涕哗哗的常珩见是陆询,哇地吐出一口后,“你死哪去了?我中毒了都不看着我。” 这时常珩正端着一盆水出来,脸上、身上全是白泡沫子,听常珩问,于是代答道:“陆询被长老院叫去了。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常珩弯腰又吐出一口方道:“谁问你来!” 陆询皱着眉头,正与小金交流着,听常珩问,连忙道:“没什么事儿。他们这是怎么了?” 常珩指了指盆中浑浊的水,“听说肥皂水可以催吐,我就和了些,让他们尽快把毒酒吐出来。” 陆询即好气又好笑,是的,毒酒吐出来了,解药岂不也吐出来了。 “不用了,他们应该没事了,静养下就好了。”陆询道,他刚才没来得及回答常珩的问话,就是在沟通这事儿来的。 费鹏一听,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老大呀,你不知道,我们说不用,可魔女…神非得要我们喝,我不喝,她就打我。可惜我一肚子的三阶蛮兽肉啊!” 常睢止住吐,大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毒酒?酒中有毒?我把他的!这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要杀了他!” “不用杀了,人已经死了。”陆询道。 “死了?便宜这狗东西了。诸位,真是对不住了,是我欠了各位一条命。”常睢一脸的悔意。 陆询瞟了常睢一眼,转向常珩,“辛苦了!” 第140章、哀莫大于心死 常珩拿眼直盯着他,“长老院没为难你?” “那倒没有,就是简单问了问,上午决斗的情况。”陆询淡淡地道。 “就这些?”常珩盯着他的眼睛。 陆询轻眨下眼睛,“就这些。” “那个,守护大人,陆老弟,弟妹,我这也好得差不多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有差遣,万死不辞。常某走了。” 常睢见陆询说话吞吞吐吐的,知道是自己在的缘故,于是说道。 陆询假意留了一番,送他出了大门。 回到院子中,常珩一脸的娇羞,而常珩身上正散发着寒气。 “走,咱们屋里说去。”说完,当先走向了修炼室。 费鹏也要跟上,常珩不悦地道:“不去挺你的尸,你过来干嘛!” 费鹏灰溜溜地滚回了床上。 进了修炼室,常珩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帮你分析分析。” “长老院要把陆素素嫁给我!”陆询道。 “什么?”二女同时大喝道。 “被我拒绝了。”陆询道。 二女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没完全拒绝,毕竟也不能薄了长老院的面子。”陆询又道。 二女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皮痒了是吧?说句话还得老牛大喘气!”常珩怒道。 “关你什么事!陆询,你慢慢说,要不要喝口水?”吐着白沫的常珩真盛了一杯水送过来。 常珩的一句话,让常珩魔怔了,是啊,关自己什么事儿?待要转身就走,可终久是放心不下。 陆询瞪了常珩一眼,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指了指山顶,道:“我说得请示一下池中的那位,然后推托了过去!” “就这些?”常珩不相信地问道。 “就这些。” “才怪!就你那德性,一听要把陆素素嫁给你,还不早美得冒大鼻涕泡了。”一句话未说完,自己嘴里反倒冒出个肥皂泡。 “呕!”常珩弯腰吐出一串泡儿。 常珩擦把眼泪直起腰,“那你也没明确拒绝啊。” 姚静听了也直点头。 陆询的头有些大,一口回绝,我不要命了?我还不想死呢。 “陆询,陆询啊,陆询在吗?” 陆瑕?她怎么来了? 还喊得如此亲热。陆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常珩与姚静的眼神里,他早已死了千百次。 陆询一躬身钻出了洞,常珩紧紧跟上,姚静愣了下,也还是钻了出去。 客厅里,陆瑕背着双手,身后跟着陆枢礼与陆元洪,二人抬了个担架,担架上躺着脸上蒙了一块纱巾的陆素素。 见陆询一步步走上来,陆瑕喜道:“陆询呀,素素想你了,非得叫我带来见你。人我给你搁这儿了,啊?” 一眼看见常珩也在,脸色立时变了,“常守护也在啊,后山就只有丙字第一号房需要守护是吧?砚池的事儿,盯着的人手够吗?守护不需要重点关注吗?” 一连串问句机关枪似的突突完,挥挥手,“咱们走!” 陆枢礼二人放下担架跟着陆瑕匆匆走了。 陆询上前,揭开陆素素脸上的纱巾,“啊”地惊叫了一声,把纱巾又盖了回去。 常珩不解,走上前,揭开一角,同样大叫一声,退到了陆询身后。 这是怎么了?大惊小怪地!姚静上前,一把揭开纱巾,同样跳到了陆询身后,从手指缝里看向陆素素。 陆素素闭着眼,一声不吭,泪水哗哗地流着,打湿了枕头。 一边白玉、一边焦黑的脸上,三道口子不再流血,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加狰狞。 陆询倒吸一口冷气,小金这一爪子打得如此狠? 落宝金钱里的小金就没有这份觉悟了,看着陆素素的脸洋洋得意,活该,自作自受,想要陆询的命,岂不就是要我的命? 常珩犯开了疑忌,把一个年轻姑娘的脸打成这样,简直比杀人还过分。 姑且不论陆询有没有这份能力,单纯这份狠劲儿,难道是血种在作怪? 眼神不自觉地转到了陆询身上,越想越觉得可能,断腿能够自己接好,伤口能够很快自行复原,甚至血种溶合都死不了他,越想越与传说中的毁灭者有些相似。 怎么办?要不要现在杀了他? 杀?心中忽然一下绞痛。 再等等看吧! 陆素素察觉到脸上蒙的白妙被人揭去,泪水流得更畅快了。 一个小时前,陆瑕来到她的小楼,告诉她,找到了救治的办法。 通过姑姑手中的镜子,决斗后,她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脸。 没有陆瑕想象中的歇斯底里,更没有抓疯发狂,对着镜子扫了一眼,只一眼,那张神厌鬼憎的阴阳脸,已经刻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长老们的窃窃私语,家族大能们的进进出出,半边脸上的火烧热炙,已经让她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好:能活着就行! 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在悔恨,悔自己不该听姑姑的话,提出与陆询的决斗;恨陆询居然如此狠戾,一招就毁了自己。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谁都不怪,要怪就怪自己,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背靠着家族这棵大树,就能无忧无虑地快乐成长,就能随心所欲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结果,到头来,与姑姑一样,不过是家族的一枚棋子。 长老院想杀陆询,让自己去杀,自己就得去,容不得推诿。 甚至,连最疼爱自己的姑姑,为了让家族显得仁义道德,能狠心往自己眼里塞辣椒面。 如果有一天,家族需要自己去死,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舍出去的。 所以,当陆瑕操着无比慈爱的声音,在她耳边絮叨安慰时,她都如一死人,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白妙蒙在脸上,她的泪水才止不住了。 到了丙字第一号,姑姑迫不及待地摞下自己就走,让她彻底地对姑姑、对家族、对这个世界失望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到,如果爹爹在,也会这样做吗? 提起那位沉迷于炼丹、修仙的老爹,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很快,心中那丝一闪而过的温暖,就被伤口的疼痛所替代。 第141章、骨龙再现 、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对一个爱美的女孩子来说,哀莫大于心死,惨莫过于毁容。 很不幸,这两样,全部落在了陆素素身上。 一天多滴水未进的陆素素,嘴唇皲裂起了皮,常珩看她面孔,终是不忍,盛了一杯山泉水,递向她的嘴边。 陆素素的嘴抿得更紧了。 陆询怒道:“想死是吧?想死回你丙字二号舍死去。别死在我一号舍,没得变厉鬼吓人。一个四重颠峰,打不过我一个一重山的。我要是你,不买块豆腐撞死,丢也丢死了。陆家不要你了,就赖在我身上了?平时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不过是仗着家族的荫庇罢了。现在毁容了,树倒了,天蹋了?寻死觅活的,我看着都恶心。有本事,再起来打过,打赢我,我任你处置。” “陆询,你少说两句!”姚静道,“她都这样了!” 陆询的话,陆素素听了无动于衷。 可常珩一句同情的话,让向来高傲的她接受不了:我哪样了?我就是死,也不要你这乡下丫头同情。 她呼的一下爬起来,歪歪斜斜地向大门外奔去。 姚静要去拉她,被常珩一把拽住了,递个眼色。 见陆素素出了大门,陆询等远远地跟在后面。 陆素素出了大门,无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跑一阵,最终沿着山路,上了后山。 近山顶处,长老字安排的人手,正把守着各条要道,见一个阴阳脸的丑八怪跑了来,一时未能认出是她陆素素。 “呔,来者止步!” “放她过去!”常珩冷冷地道。 那汉子显然认识常珩,道:“对不住,大长老有命,任何人不得靠近山顶。” “放他们过来!”陆清在山顶上吆喝道。 从昨天开始,陆清除了下山参加了次长老院会议以外,其余时间一直守在这砚池边。 他的寿元将尽,若不能突破到十重山,也就只有三五年的活头。 所以近百年来,人更为蛮横霸道,胡作非为的事没少干。 砚池神兽的突然出现,让他这眼枯井,瞬间泛起了水花。 见是陆询与陆素素一起过来,陆清领着一帮长老奔了下来。 “陆询啊,这么快就来请示了?”陆清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陆询点点头,“大长老也在?死缠烂打素这样,我看着也心疼,这不寻思着看看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 “快,快,快!别挡着路!”陆清吆喝着,亲自在前面带路。 陆素素反倒站住了,常珩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胳膊,硬拖着她来到砚池边。 陆询见事已至此,只得连忙与小金沟通。 到了池边,陆询脱了鞋袜,进入池水中洗了手脚,趁身体遮住的空档,将小金放了出来,钻入浑水中。 陆询赤脚站在水里,装模作样地对池中央拱拱手,“前辈,陆素素脸上不小心为法宝所伤,请前辈予以救治。” 说到这里,陆询停了下来,这是与小金商议好的,为体现神兽的前辈高人风格,一定要等陆询连问三遍后,放才发话。 至于所谓的救治,就用落宝金钱内的冰玉丸好了,能不能治得好,那就看陆素素的命了。所以,小金下水前,专门含了一料冰玉丸在口里。 陆询等了会儿,待要再说第二遍,天空中忽然一道炸雷似的声音传来,“哈哈,好!准了!陆家不是还许你为妻了嘛,也一并准了。” 话音刚落,天空中仍回响着雷鸣,一道金光,突然从云雾中窜出。金光闪过,陆素素已没了踪影。 突然的变故,众人都失了神! 陆清对着天空连连拱手,“前辈,陆家后辈陆清跪求前辈一见。” 说完,真跪了下去。 众长老见陆清跪下,这才反应过来,一并跟着跪了下去。 陆询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这是什么情况? 陆询正愣神的时候,小金跳回了他的手心,“快走!那头骨龙来了。” 陆询更加懵了,“什么骨龙?” “回头再说。” 陆询连忙拉上常珩与姚静,“快走!” 二人这才惊醒过来,跟在陆询后面匆匆向山下走去。 陆清等人跪伏了半天,未能得到回应,见陆询离了砚池,连忙爬起来跟上,“陆询,那…那前辈怎么说?可否请他出来一见?” “前辈说了,素素的病得抓紧治,不能再拖了,等治好素素再说。”陆询嘴里说着,脚下去不停,越走越快,“对了,大长老,让所有人都撤了吧。这么多人围着,前辈日常行动受影响,刚才都朝我发脾气了。” 陆清明白过来了,怪不得陆询急着走,原来那神兽不高兴了。 一挥手,喝道:“所有人都跟我来,即刻起不需要再留守了。” 陆清跟在陆询后面,一直到了丙字第一号房,挥退众长老,道:“陆询啊,你可得那位前辈好好说说,让他一定不能为难咱们素素。还有,等他老人家心情好的时候,我备下好酒好菜,略表谢意。” 见陆询没有立时答应,陆清又道:“对了,族长已经答应了你们的婚事,说起来咱们以后是一家人了。一会儿,我跟陆瑕说说,看看在院里给你安排个职务,先熟悉着。老夫老了,以后,这陆家少不了还得你看管。” 陆清红口白牙的许着承诺,能帮我联系上前辈,让我延寿一纪,我少不得扶你坐上掌院,要是不能,我陆清发起狠来,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话都说成这样了,陆询哪会听不明白,忙道:“多谢大长老栽培!陆询敢不从命!” 嗯,算你小子识相!陆清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陆询,论起来,你该叫我祖爷爷呢。不急,不急,等你们成亲了,再改口不迟。” 神兽前辈不但给了他护身法宝,更是亲自带走了陆素素帮她疗伤,还亲口允了他们的婚事,看来神兽前辈对这小子相当看重,我可得顺着他点儿,十重山就着落在这小子身上了。 陆素素这丫头也算是因祸得福,跟着陆询居然得到了神兽前辈的青睐,早知道就让自己孙女儿上决斗台了。 第142章、入股药房 想到决斗的事,陆清忽然想到陆瑕说的常珩中了灵石的事,原先自己还吩咐马丕敬不要承兑的,现在看来,不能因小失大。 于是道:“陆询啊,我听说,你委托常珩买了自己赢?” 一直惦记着小金说的骨龙之事的陆询,听陆清又提到自己的名字,忙道:“啊,是有这回事儿。” “嗯,年青人,有魄力!回头我让小马把灵石亲自给你送过来。你先歇着,我这就去安排。” 陆清终于走了,陆询匆忙来到修炼室,盘腿坐下,意念与小金沟通。 常珩见他面色凝重,肯定出了意外,也跟了进来。 常珩终归是年轻,感觉出陆询的异常,也没有往心里去,脑子中翻来覆去地只有那有空中那炸雷的话:陆家不是还许你为妻了嘛,准了! 不知不觉中,姚静把嘴唇都咬破了,见常珩也跟了进去,岂能给他们独处的机会,一低头,也钻了进去。 “小金,你说的骨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那骨龙是女娃的哥哥,前些日子,女娃不是用七具尸体摆了个北斗星形状嘛,定是靠着它,召了他的哥哥。” “那你打不打得过?”陆询最关心的是这个。 “一个一个来,肯定没问题,不过二人合在一起,威力立即无穷,我恐怕不是对手。”小金道。 “那咱们可得小心了。以后,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要去后山了。”陆询忧心地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没听那骨龙说嘛,他连陆清把陆素素许给你的事都知道,你说他可能是只躲在池子里吗?” “那倒也是。那整个陆家,甚至长安城不就都不安全了?”陆询紧张地道。 “那肯定的。怕就怕他吃了陆素素后,然后再化陆素素的模样,趁你不注意,一口把你吞了。”小金故意吓唬他。 “不能吧?他既然说准了我与陆素素的事,应该不会吃了她吧?” “你还真要娶陆素素?我不许你娶她!”小金叫道。 陆询叹口气,“放心吧,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小金,这修炼有没有什么速成的法子?万一那骨龙真要吞了我,我可一点儿反抗能力也没有。” “你当是仙丹啊,吃上一丸就能让你得道升天。哎,可别说,你那冰玉丸,应该可以加快炼体的速度。你让落宝金钱闲着没事儿时,多炼点儿,当糖豆子吃。” 小金话没说完,落宝金钱一震,把小金摔了个鼻青脸肿。 小金怒了,“落宝金钱,别给脸不要,真惹恼了我,我拆了你那破炉子。” 落宝金钱再一震,小金直接晕了过去。 陆询吩咐了句,“不得欺负小金。” 睁开眼睛,常珩与常珩正瞪着自己。 “没多大事儿,以后别往后山跑了。见到可疑之人能躲多远躲多远。”陆询故作轻松地道。 “陆询,你真认识那声音吗?”常珩问道。 “陆兄弟,陆兄弟在吗?我马丕敬啊!”一个声音忽然叫道。 陆询来到院子,一个五十多岁胖胖的男人,正擦着满头大汗,见了陆询,双手奉上一块玉牌,“陆兄弟吧?我马丕敬啊,药房的老板,给兄弟送灵石来了。” 陆询一笑,这陆清办事效率挺高的嘛,接过来道,“辛苦马老板了。” “兄弟可别这么说!”马丕敬苦笑了下,“以后,这老板就成了兄弟你了。” “怎么呢?”陆询不解。 “这玉牌里只有两个亿,已经是我砸锅卖铁的全部家当了。大长老说了,余下的3700万,就当作兄弟你对我那小破店儿的投资了,你占六成股份,我占四成。兄弟,你说,这老板还不成了你嘛。我成了你的长工了。” 还有这等好事儿?陆询因为骨龙带来的恐慌一扫而光。 “这样啊!我也不懂经营,马老哥以前怎么运营的,就怎么运营。咱们是外甥打灯笼——照旧(照舅)。到时候,有了好处,别落下我的就行。”陆询道。 “唉!兄弟果然场面,难怪大长老那么喜欢你!”马丕敬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展开了,接了陆清的通知后,他忐忑了一路,生怕陆询这大股东夺了他的经营权。 不起眼的生意,一年几千万的灵石,抛去孝敬陆清的,净撇一千多万,放在外面,就是一个多亿。 关键是旱涝保丰收,只要陆家不倒,这药房就是棵摇钱树,晃晃就来钱儿。 马丕敬目的达到,拱拱手,“兄弟,那咱们就这么定了。我就不多打搅了。” 陆询手里掂着玉牌,笑嘻嘻地进了修炼室,随手抛给常珩,“拿好了!两个亿!” “多…多少?”常珩手一哆嗦,差点儿把玉牌掉在地上,好在眼疾手快,一把又抄了起来。 “两个亿,你买的那筹码,赚了2.37亿,刚才药房的老板送灵石来了。这是两个亿,还差3700万,当作入股了,药房药房六成的股份。对了,姚静,二一添作五,你占三成,剩下的三成给常睢,不能让人家白出本金不是?” 陆询一高兴,分派完,好像自己毛都没有了,又腆着脸着,“常珩,要不分我点儿灵石?” 姚静见常珩得了两个亿,心里正翻涌,忽然听说有自己的份儿,心里也乐开了花儿,“说什么呢,分那么清干嘛!” 话出口,又觉得过于暧昧,补充道:“叫守护者大人!” “是!我的守护者——大人。”陆询拖着长腔。 姚静脸一红,好在修炼室中昏暗,看看陆、常二人没注意,深吸一口气,把脸上的绯红压了下去。 “陆询,我不许你娶陆素素。”贴身收好玉牌的常珩忽然道。 “对!”姚静也跟着叫道。 常珩白了姚静一眼,你跟着掺和什么! 关你什么事儿。 常珩话一出口,也觉得有些突兀,接着道:“对了,陆询,那叫声的事儿,你还没说完呢。” 又提到骨龙,把陆询得钱后的好心情打了个灰飞烟灭,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大家小心就是了。很可能是个威胁,大威胁!” 第143章、来客 常珩何等人,一看就知道他没说实话,也不说破,又道:“陆询,听小玉说,我受伤后,你喂我吃了一粒丹药,还有吗?” 陆询取出一颗,递到常珩手里。 “这可是好东西,不但能修复伤口,还能滋补养颜,炼肤淬体。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药。”常珩说着郑重地收了起来。 姚静一听可以美容养颜,眼也瞪了起来。 陆询无奈,只好也分了她一枚。 “还有?”常珩说着竟似要上来搜身,“这不会是那声音的主人给你的吧?这东西,放到东市上,绝对能抢破头。” 陆询刚因为把灵石分没了,心情不爽,一听可以换钱,登时来了兴致,“你估计,放到市面上,能到什么价?” 常珩想了想,丹唇轻启:“无价!” “无价?总得有个价吧?”陆询觉得她有些夸张了。 “陆询,你想啊!这丹药,女人可以用来滋补养颜,武者可以用来淬体,修士同样适用。你想,得值多少钱?”常珩掰着葱白似的修长玉指认真数着。 陆询看得直了眼,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有注意到她的手也这么好看。喃喃地道:“多少钱?” “一千万一枚有些贵,一百万得抢破头。这还是保守估计。”常珩道。 “那咱们岂不是发财了?”姚静兴奋地叫道。 陆询正懊恼刚才把灵石全分了,一听姚静又提到“咱们”,当时警觉起来,“你高兴的什么?” 姚静被当浇了一盆凉水,脸立时拉长了。 “这冰玉丸岂是那么容易得来的!”陆询又道。 “陆询,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奇遇?”常珩道。 “对啊,你不是见识过了嘛!那声音,很厉害的!”陆询当然不会把小金的特殊功用说出来。 他发现,瞎扯,最近成了他的强项。 “少来!那声音出现后,你虽然装得很镇定,但是你的双腿周围起了一圈圈小的涟漪,不要跟我说那是冻得哆嗦。”常珩道。 陆询一怔,那种情况下,她还观察得这么仔细,看来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身上,不由有些感动。可小金的事,真不能说出来,至少现在不能让她知道。 “你有这功夫,不如去打听打听,这冰玉丸能开什么价。”陆询连忙转移话题。 “好吧,等我消息!” 姚静一走,常珩取出那枚玉牌,抛给陆询,“这个我不要,都是你的。” 陆询扔了回来,“哪能呢,给你就是给你了。” 半亩园中,瘦猴与一个面相阴骘的鹰钩鼻男子相对而坐,守着一桌子菜,二人都没怎么支筷。 “六叔,确定了,就是那陆询干的。杀了我七弟,长老院不但没处罚他,反而招他入赘陆家,成了那陆素素的上门女婿。”瘦猴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中不时闪过凶光。 “嗯,什么背景?”被呼为六叔的陆洛南点点头道。 “打听了,故扉太子家的独苗儿。不过,陆家中高层,好像很看重他。还有后山新任守护者,与他走得很近,二人之间好像不太清楚。陆沉因为吃醋,几次三番地要杀他,都被逃了过去。更为可怕的是,陆家里传言有位大能罩着他,好像就与后山砚池的蛮兽有关。”瘦猴陆宓候道。 听瘦猴提到蛮兽,陆洛南的声音更低了,“那你可有什么发现?” 瘦猴摇摇头,“前此日子,长老院把后山封禁了,任何人不能出入,今天才刚解禁。” “嗯,把那陆询盯紧一点儿。说不定,你七弟就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才遭了陆询的毒手。我让你查的东西,你查到了吗?” 瘦猴掏出一张纸,“出生的时辰,就不知道了。我怕打草惊蛇,没敢向陆询提这个头。” 陆洛南折好,收了起来,“有这个就行。凭大长老的能耐,推算出他的时辰不难。大不了,十二个时辰挨个试,总能找对。只要找对了,凭家传至宝钉头七箭书,断不会让他活过七七四十九日,你这段时间一定注意安全,重点关注后山。我走了!” “六叔,七弟就这么白死了吗?”瘦猴急道。 “你听不懂还是怎么着?”陆洛南怒道,自己的亲儿子死了,要不是惦记着后山的神兽,陆洛南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陆询。 陆洛南离开好一会儿,瘦猴方才重新坐下来大快朵颐,“陆询啊陆询,云飞虽不是直接死于你手,可不杀了你,我怎么能得到石桥陆家的天之娇女呢。” 一天之后,正在察看药草的陆询,接到了小玉传来的好消息,那冰玉丸经陆家一位炼丹主管长老的亲自鉴定,最少能值一百万一枚,如果放到拍卖场价格肯定会更高。 第二天,陆询第一次来到药房,尚未进去,里面已是炸了锅,喧闹声,敲桌子、摔凳子声。 进入里面,下人们看到陆询,才稍稍安静了下。 不一会儿,咒骂声又起,陆询听明白了,都在抗议药房的伙食。 以前是米里有沙子,现在直接是沙子里有米,菜里见不到油花不说,还是前一天剩的。 关键是马蒿等人还更加蛮横了,爱吃不吃,就这样的饭菜,有的吃就不错了。 陆询皱着眉头,这马丕敬怎么可以这么瞎搞! “这不还是托了某人的福啊!现在成了陆家的乘龙快婿,又当上了药房的老板,能给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想吃好,吃饱,下辈子吧。”柯希的声音又尖又利,盖过了大家吵闹声。 陆询只推作没听到,看来这马丕敬把骂名都推到自己头上来了。也不能怪们有意见,那饭菜确实不是人吃的。 正想着,药房主管陆枢敬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白净男子,与一名高挑女子有说有笑的一同走了进来。 陆询一怔,看这眉眼儿,两人惧都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落宝金钱里的小金,一见那对男女,老老实实地趴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陆询见它表现,蓦地想起,这不是“二人世界”里的那对吗? 第144章、乱 果然,陆枢敬一番简单介绍后,那高挑女子接过了话茬儿。 “嗯,可能你们早就从陆家老一辈那儿听说过我。对,我就是居住在后山泉眼里的那条神龙——女娃,我旁边的这位呢,就是我的相公,五爪神龙宓羲。” 女娃话音未落,不见宓羲身子动弹,一股淡淡却极为刚猛的龙威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药房众人,除了陆枢敬尚勉强能够直立以外,其余人等无不被压趴在地上,更有甚者,嘴角都有血丝渗出。 陆询有道袍护身,龙威袭来,袍角微荡,就将那股威压消解于无形。 宓羲眼中惊讶一闪而逝,他暗暗运转心法,白色衣袍无风自动,飒飒作响,一股更加庞大的威压自他体内生出,山呼海啸般冲向陆询。 陆询小腹阵冰凉传出,施加在道袍上,那股威压尽数被那冰凉中和。 宓羲更加难以置信,他拉起女娃的手,待要再次施出龙威。 女娃递个眼神,暗暗阻止了他,然后一摆手,所有人被她一手提了起来,眼里无不写满了惊骇。 “本龙受长老院委托,忝被任命为陆家丹院主事,也就是说,以后,你们药后山药房、药园无不在我等二人的管辖之下。 新官上任三把火,按我相公的意思,你们这些人是要全部开革的。具体原因,我想你们自己都清楚。后山人员,资质平庸,家族支援少,刺儿头却不少。” 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下,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陆询身上。 陆询一个激灵,靠,我又怎么得罪你了,一上来就针对我。 看她形象,应该是长开脸了的女娃无疑,可这眼神、气质未免变化太大了些。 “但长老院执意央我要为陆家做贡献,执意要做你们的主事,本神龙说不得,实在不忍拂了长老院的美意。当然,只要你们听安排,以后后山所有人的强筋壮骨丹修炼补助翻一翻,每月十二颗。” 药堂的人们顿时又是掌声雷动。 “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是出了名的公正廉明,万一有人不开眼,敢跟本神龙过不去,就等着承受陆家还有本神龙的怒火吧!我保证他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说完,瞪了陆询一眼,对着姚静点点头,出了药房。 哇靠,这是几个意思?专门针对我来了? 陆询被她一眼瞪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枢敬终于有了笑意,“大家也不用太过于紧张,神龙大人就是这样。相信大家都会和睦相处的。是吧?陆询!” 陆询被点到名字,又是一个激灵。 “陆询是哪位?我这刚一回来,就听说了这名陆家的风云人物。” 陆询在座位上,懒洋洋地举了举手,算是打个招呼。 “嗯,剑眉星目,确实一表人材,难怪我那素素妹子肯下嫁。”陆静调笑道。 擦!我陆询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 “陆询既然入赘了陆家,说起来也算是半个陆家人。我想,后山药园的看护之位,想必你一定是愿意当的,对吧,陆询?” 陆询心神一荡,一句“愿意”差点儿脱口而出。 好在识海中的书册“嗡”了一声,让他瞬时恢复了清明,“对不起!我-不-愿-意!” 咦?陆静吃惊地看了看陆询,自己用上了法术,这陆询还能拒绝? 看来会议不虚,这小子确实不可小觑。更能在自己的“北里靡音”下保持清醒,必有过人之处。 一时间药房里窃窃私语开来。 “我当是多了不得呢,不过是入赘,真不知陆素素瞎了哪个眼,看上这么个事儿精。” “就是,看来所谓生死台决斗,不过是二人串通好了,演了一场戏罢了。” “小声点儿,没看老掌柜不高兴了。” 陆询“噌”地站了起来,“大家静一静,仅凭道听途说,被传言蒙蔽了。我与陆素素的事情,具体情况,只有当事人清楚,所以容不得外人置喙。所谓入赘之说,更是无稽之谈。我药田里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几步出了药房,常珩正与小玉站在外面等他。 见到陆询,常珩居然笑了,“怎么样?见识了吧?收获大吗?” “大!能不大嘛!大特么个头鬼!”陆询没好气地骂道,也不停脚,向药房走去。 “干什么?”常珩叫住了他。 “找马屁精算帐去。这老小子太黑了,搞得大家怒气冲天,却把鳖画我身上来了。”陆询道。 “看来,李明宇跟姚静给你打的预防针白打了。” “什么意思?”陆询停住了脚步。 “悯家的一切物资供应,由陆奎一手包办。陆奎是陆静的一个本家大哥,这下你明白,陆枢敬为什么要为他站台了吧?”常珩道。 “陆奎是陆清的白手套?” “聪明!”常珩竖起了一根大拇指,“长安城大水,蔬菜供应吃紧,陆奎早就酝酿着要涨价了。你这一接手,正好给了陆奎理由,先给你个下马威尝尝。” “不对吧,我记得这药房可是许了你三成干股的。他们吃不好,你也有责任的吧?” “切,我就知道你会拿这个说事儿。什么送我三成股份,我还真能要你的不成?你不过是扯我的大旗,找个靠山罢了。” 陆询被她说破,脸也不红,“谁叫我就认识你来。” 常珩点点头,“走吧,还愣着干嘛。” “哎!” 来到药房药房,门前台阶、广场上挤满了人。 常珩领着陆询从物资运输通道,进了药房,择菜间正在收拾青菜,择下来的腐烂叶子与青菜占了对半。 陆询来到米面间,随手抓起一把,里面就有十几颗沙子。 陆询越看越生气,来到马丕敬小院前,没想到里面早有客人。 一个四十余岁的满脸横肉男子,半躺在胡床里,。 “马屁精,我跟你说,我不管你们药房有什么变化,菜就是这样的菜,米就是这样的米,觉得不合适,加钱啊,只要价钱到位,你要龙肝凤髓我保证也能给你弄来。马屁精,这也就是你,合作这么多年了,我不好意思掐了你的货。换个人,叫爷爷我也不给他供货。抛开价钱不说,给你们送货,什么时候拿到现钱了?欠着欠着,这都欠了三四个月了,我拿到了一分钱了吗?” 第145章、生意 横肉男子“啊”地一声吐出一口黄痰。 陆询正好开门,差点儿吐到他的鞋子上。 “哎呀,陆兄弟,你来得正好。这是药房的新任话事人,陆询。” 陆奎乜视着陆询,一眼瞅见他身后的常珩,连忙正了正衣襟,坐直了身子。 陆询看了眼陆奎,见他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对马丕敬道:“马老板,这两天的饭菜,大家意见很大啊,以前是米里有沙子,现在直接是沙子里有米。这是给人吃的吗?” 马丕敬连忙站起来,哈着腰道:“陆兄弟,可别这么说,您是老板,您说了算。” “哟,蛴螬趴花生壳里,搁这儿跟我装人(仁)呢!马屁精,看你的面子上,叫我来我就来了。既然真正话事的来了,我把话撩这儿,结清我以前的欠款,大家一拍两散。” 陆询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哪儿来的屎壳郎,好大的味儿!” “小子哎,少逞口舌之利!”陆奎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啪地一声拍在茶几上,“陆询,是吧?新任主事的,是吧?欠我1528万,看马屁精的面子上,零头去了,1500万,给我灵石,我立马走人,以后你们爱找谁供,就找谁供!还不上钱,给我忍着,有的吃就不错了。逼急了我,断了顿儿,可别怪我没事先通知。” 陆询抓起桌上的纸扫了一眼,已了然于心,“马老板,这是什么情况?” 马丕敬继续哈着腰,“这是最近欠陆老板的饭菜钱,陆家资金紧张,灵石一直没能兑换到,所以这钱一直欠着姚老板的。” “这样啊,那太不应该了!哪怕送来的是屎,既然接收了,那就代表药房认了,既然认了,就得给钱,天经地义!” 陆奎暗自得意,小子哎,跟我斗,我一停了你的菜,就急眼了吧? 大家吃不上饭,还不得把你药房给掀了! 陆询将账单放回茶几,“马老板,陆清陆大长老,会同长老院全体人员将来咱们药房视察,你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什么?”马丕敬的脸骤然变色,“这,这怎么可以,都没提前通知的。” “慌什么!”陆奎喝道,“照前例操作。” 陆询出了马丕敬小院,一直在门口等着的常珩连忙跟上,“就这么算了?我还以为你要大闹一场呢。” “怎么闹?陆家有钱还债?到时,这陆奎指着你常大守护的鼻子要债,你脸上好看?”陆询道。 “那你还敢撒谎说陆大长老要来视察?”常珩道。 “谁说我撒谎了!我不这样说,到中午吃饭时们敢把药房砸了,受损失的还不是咱们?先哄着他们,让他们中午把伙食质量提上来,消消他们的气再说。” “那你编排大长老还有长老院,就不怕他们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我就是让他们给传话的。话到了陆清那儿,他能说什么?他能说我才不关心你们吃什么呢!能这样说吗?到时,他捏着鼻子也得来。再说了,我跟马屁精说的是,大长老将要来,至于什么时候来,他马屁精有胆子去催?”陆询老神在在地道。 “原来你都算计好了!甚至把我都算计了进去!当着我的面说,我又没有反驳,自然提高了大长老要来的可信度!陆询,你可真是个小坏蛋,连我都算计!”常珩嗔道。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只好拉你的大旗了。不过,这只是治标啊!陆家真穷成这个样了吗?”陆询忧心地道。 常珩点点头,“陆家老祖宗自从阴泉之事后,灵石哗哗地流水似地潮外撒,陆家运转蛤蟆皮包不过象腿来,到处捉襟见肘。” 陆询心一动,取出八枚冰玉丹,“先把这个拍卖了吧,能顶一时是一时。” 常珩接过来,递给小玉,“你去安排吧,好好包装一下,争取卖个大价钱。” 等小玉捧着冰玉丸走远,陆询道:“不是你亲自去吗?小玉可靠吗?” 常珩心头一酸,我倒是出得去啊,嘴上却道:“放心吧,小玉办这事儿,是最合适的人。” 中午,药房的饭菜果然大为好转,人们终于见到了荤腥,一个个喜笑颜开,撑得肚满肠圆。 陆询的心终于略微放下了些,道:“走,我请你吃饭。” 常珩当然不会跟他客气,也多了个心眼,“不喊姚静吗?” “喊她做什么,无功不受禄,这是为感谢你的帮忙,专门请你的。” 二人来到半亩园,里面依然冷清。 常睢正坐在店里打瞌睡,见是陆询,哭笑了下,“可算是来生意了。” 看到常珩也跟在后面,又道:“我这儿可被你们家常珩害惨了。客人们输掉了底,连个来吃饭的也没有!” 常珩只推作听不出来,自己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陆询拉着常睢到另一侧坐下,“老哥儿,有没有兴趣换个地儿?” 常睢连连摆手,“药房?别别,水太深,我怕淹死。” “看来,老哥消息够广啊!” 常睢笑笑,“陆家就是个小社会,外面有的这儿都有,外面没有的这儿还有。光靠着她,你可撑不起药房!陆奎,马屁精,哪个是省事的?背后没人,早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那不知,老哥的背后又站着谁?”陆询一直好奇这一点儿,陆家的鸡棚狗窝,屁大点儿能来钱的地儿,都被陆家中高层的七大姑八大姨占了。 “我呀,就沾了个老实本分,如果一定说有人罩着,我那老主子算是吧。我这小本儿生意,没人看得上。无非就是蛮兽肉比别的地儿供应得长远,货源断不了,所以才招来几个人,可又不敢大张旗鼓地弄,小打小闹罢了。” “说说,具体地说说!”陆询来了兴致。 常睢朝常珩努下嘴,“有空着,有空儿跟你细聊。” 陆询拉住站起来的常睢,“老哥,药房的事儿,你好好考虑一下。要是给你一成干股呢?” 按陆询本来的意思,是要将剩余的三成全部给他的,可他一上来就推托,再加上上次中毒的事,话到了嘴边,临时改成了一成。 第146章、阴谋 常睢坐了回来,两眼瞪得圆圆的,“当真?” 常睢的脑袋里飞速计算完,心动了! 与常睢敲定一些合作的细节,愉快地吃完一顿合作饭,结帐时,陆询傻眼了,12000个灵石! 他虽坐拥两个亿,可那许了给常珩的。 见陆询的脸有些长,常睢笑道:“这还是给你打了五折了,你那兄弟着实能吃!” 陆询明白了,原来是费鹏这小子,吃饭挂自己帐上了,爽快地付完帐,“以后,费鹏所有的消费都记我帐上,我回头一起结。打发人找我要也成。” 拎着给常珩打包的饭菜,跟常珩道别回到丙字第一号房,常珩与费鹏却都不在。 直等到满月东升,陆询搬出桌椅蒲团,一边吸收着新月月华,一边等着常珩与费鹏回来。 “主人,你终于闲了下来,可以放我出来吗?”小金突然的意念打断了陆询的思绪。 听小金的声音软软的,似有鼻音,陆询连忙把它放了出来。 小金出来,爬在地上,头对着月亮,一动不动,一会儿两滴泪珠儿滚落了下来。 陆询再迟钝,也想起关于月亮的那个传说,广寒宫,又名蟾宫。 一人一蟾,对着月亮,一个闭眼默默沉思,一个不住长嘘短叹,不知不觉中,月上中天,常珩才回来,一脸的兴奋。 “干嘛了?也不说一声!”陆询有些不悦。 常珩心里却美滋滋的,你终于开始记挂人家了。 轻吐下香舌笑了笑,“跟小玉过月夕了!” 小金见到常珩,“呱”一声,跳到她的手心里,拿头不断轻轻蹭着常珩的大拇指。 “陆询,咱们发财了!”常珩雀跃着道,“今天跟小玉姐姐到了同一阁,不但品尝了很多美食,更是见证了奇迹的发生。” 陆询已猜到定是自己的冰玉丸拍出了好价钱。 果然,常珩又道:“你猜八枚冰玉丸拍出了多少钱?” “一千万?”陆询见她的兴奋劲儿,有意往圈外猜。 “不,翻了一倍。二千万,并且是同一人拍下来的!” “哦,这倒有些稀奇,什么人这么大手笔?”陆询也来了兴趣。 “本来嘛,同一阁是不会把客人资料说出来的,不过,碰巧小玉姐姐有个熟人在那儿看场子,才知道原来是兰陵萧氏。” “兰陵萧氏?” 在大汉帝国,一些名门望族,往往贯以地名与姓氏,一说起来就都知道是哪家,兰陵萧氏、陇西李氏、清河崔氏,这都是在帝国挂上号的大家。 “萧家这些年是有些没落了,其祖上可是显赫得很。前朝的时候,坐拥大半江南。再往前推,祖上出了许多大能,真人真仙不计其数,更是出过堪比金仙境的高人。” 陆询有些纳闷,萧望之不就是东海萧家的嘛,按说是一家人,为何不见他老家人出来营救他? 陆枢经跟在女娃二人后面,来到长老院。 平时松松垮垮、人来人往的小楼,现在却是一派萧杀。 刚进入小院,迎头看见一个黄纸覆面的白发老妪,陆枢经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来了? 连忙趋步上前,跪下砰砰三个响头,“枢经叩见老祖宗。” 陆雅点点头,鸡爪似的枯手一挥。 女娃与宓羲身子剧烈颤抖,一会儿化为两个纸人,被陆雅收入了手中。 她两手各握一个纸人,食指肚搭在纸人眉心,昏黄的两眼间,很快皱出了三道深沟。 良久,她才操着破锣嗓子道:“小枢经,起来回话。” 陆枢经再叩三个响头,这才爬起来,哆哆嗦嗦地佝偻着身子站在陆雅身前,两眼只盯着自己的脚尖,两条腿不住地打颤。 “瞧你那点儿出息!” 陆枢经听老祖宗肯骂自己,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儿。 “对陆询的那件道袍,你怎么看?” 陆枢经一怔,“用料上等,不过就是胸口的图案有些奇怪!” 陆雅夸奖道:“嗯,还有呢?” 还有? 陆枢经愣住了,仔细回忆了下后道:“很贴身,让那混蛋玩意儿显得英俊挺拔不少。” “你真是头猪!”陆雅没好气地责骂道。 “我……”陆枢经迷糊了,“老……老祖宗,我是小老鼠。费鹏才是猪!” “滚!” 陆雅气不打一处来,一挥手将陆枢经打了个半死,抛出了长老院。 “姚静……” 陆雅头也不回,背对着小楼低吼道。 姚静忐忑着疾驰而来,敛衽而拜道:“见过老祖宗!” 陆雅冷哼一声,“老身要你与那费鹏演了一出戏,伺机接近陆询,现在怎么样了?” 姚静不敢迟疑,连忙道:“还……还算顺利?” “还算?” 陆雅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吓得姚静差点儿跪倒在地。 她心一横,“如果不是陆素素的事横插一杠,我这会子早把陆询拿下了。” “哦?”陆雅顿了下,“这么说,都是素素坏了你的好事了?” 姚静刚要点头,见陆雅眼神犀利,似要杀人,连忙道:“不敢!” “不敢?我看你就是恋奸情热,被那小子迷上了。” 姚静被她说得心虚,脸色立时吓得煞白,“我……我那也是为了迷昏他,好打听大爷的下落。” 提到陆行水,陆雅蒙在黄纸下的老脸,终于浮起了一丝阴鸷的笑容,“那你找到了吗?” 姚静听她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想起关于陆雅的传闻,本就打颤的两股哪还站得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请老祖宗再宽限我十日……不,三日,三日就好。三日内,我一定打听出大爷的下落,将他全须全尾地还给老祖宗。” “三日?”陆雅的声音越来越和蔼,甚至有些慈祥起来,“不必了,现在有素素了,就不劳驾你了!” “不,不要啊……” 姚静砰砰磕头不止。 陆雅冷哼一声,鼻孔窜出一道白光,射在姚静眉心上,立时现出一个牛毛针细的小孔。 趁着血液刚要渗出,陆雅飞步上前,右手的“女娃”纸人眉心与姚静贴在了一起。 一团黑雾从纸人上窜出,钻入了姚静识海。 第147章、还人 那纸人没了魂魄支撑,立时化为了飞灰,那姚静额头的出血点堵住。 姚静身子筛糠似的急剧颤抖,一会儿,两眼睁开,迷茫地看看四周,对着陆雅深敛一衽,“多谢主人再次赐予幻儿生命!” 陆雅点点头,“嗯,机灵着点儿,找出行水的下落,回头这具身子就真正归你了!去吧!” “是!”占据了姚静身体的幻儿答应着,眼神渐渐清明起来,蹦蹦跳跳地出了长老院。 丙字一号院,原本姚静的小楼内。 正与陆询说着话的常珩突然口吐白沫,两眼翻白晕倒在地。 落宝金钱内的小金见状,连忙叫道:“快,快,放我出来!小姐姐的病又犯了!” 陆询放出小金,它“呱”地大叫一声,将常珩吞进了肚子。 陆询莫明其妙,“她这是犯羊癫疯了吗?” 小金一愣,生气地回道:“你才犯癫疯了!” 对于小金的没大没小,陆询与它以前的戏闹中,渐渐习惯了,也不恼,只是着急地问道:“那她到底怎么了?” 小金似乎很满意他对前主人的态度,这才鼓着眼睛道:“不知道,好几回了。每回都是突然犯病,但很快就好了。” “小玉呢,小玉不是药石大家吗?她难道看不出,常珩是得了什么病?” “切!她……”小金话说了一半儿,忽然想起自己曾多次在陆询面前吹嘘过小玉的岐黄之术,忙改口道:“看了!说是什么魂魄不全。” “魂魄不全?你早说啊!我最会叫魂了!” 小金白了他一眼,你个棒槌! 陆询也不理它,只管跑回小楼,不知从哪里搜出一沓黄纸,三炷香,拖着把破笤帚跑了出来。 “来,来,来!把小常珩吐出来,看爷我怎么帮她叫魂的!” 小金不过随口胡谄,当然不肯打自己的脸,只好将昏迷的常珩吐了出来。 陆询一把接过来,伸手就去解她的裙子。 “喂,你干什么?” 小金舌头一吐,将常珩吞回了肚子。 陆询一愣,“叫魂啊,没有腹衣服,魂魄来了,哪有地儿上?赶紧的,叫魂我最拿手了。” 小金圆鼓鼓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半天方道:“不成!珩儿姐姐处子之身,岂能……除非,你到我的腹内帮她收魂。” 还有这等好事儿? 这可真是打草反倒搂个兔子了。 上次,陆询晕晕乎乎的,没能将小金腹内世界看个明白,小金不提,他这个做主人的也不好主动要求。 自从来到陆家,书册就几乎没了反应,一且只能靠自己,搞得自己像个倚门卖笑的青楼女,时时刻刻陪着小心,生怕惹恼了陆家,丢了小命。 现在机会来了! 将小金的腹内世界看个明白,将来也多个保命的倚仗。 “好!”陆询点点头。 小金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想起上次陆询能推门而入上锁的玉清池,不仅迟疑起来,他不会是真把我当成他的私有物了,觊觎上什么好东西吧? “赶紧地,救人要紧!” 陆询大喝一声。 “救人?救什么呀?可需要奴家的帮忙?” 吱呀一声,姚静推开院门,风摆杨柳般走了进来。 小金一看到姚静,见来了救星,“呱”一声跳到被幻儿占据了身体的姚静旁边。 “静儿姐姐,珩儿小姐姐的病又犯了!” “又犯了?” “姚静”的眉头皱出一个深深的“川”字,“怎么搞的?” “魂……” “浑不是什么大事儿,歇息一会儿就好了!” 小金刚说出一个字,就被陆询打断了。 “姚静”刚一进来,陆询就从她走路的姿势中察觉出了不对。 以前的姚静,固然风骚,却有些刻意。 可现在的她,浑身上下散着出的勾魂劲儿,那简直就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 “没什么大事儿?那可太好了。刚才差点儿被小金吓死了。” “姚静”纤纤玉手轻拍着胸前的鼓鼓囊囊,夸张地道。 “喂,你这是要给谁叫魂呢?” “姚静”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走向陆询。 到他跟前儿,装作脚下不稳,身子一歪,倒向了陆询胸口,“啊呦~我的脚崴了……” 陆询虽起了疑心,但姚静曾多次帮过自己,倒也不忍看她摔倒,连忙扔了笤帚,扶住了她。 “姚静”偎在陆询怀里,装作一只脚无力,几乎把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陆询身上。 隐在宽大袍袖中的纤纤玉手,不断在陆询手心里挠着。 “小金,小玉呢?你不是最喜欢跟她一块儿玩的吗?你要不要去找她玩儿呀,回来时顺便帮我要颗活血丹回来。” “好啊,好啊!” 小金早就想离开陆询,找小玉帮常珩治病了,一听“姚静”如此说,一叠声答应着,飞出了院门。 “姚静”见小金走远,左臂一抬,搭在陆询脖子上,娇嘀嘀地道:“询哥哥,人家受伤了,你抱人家到床上去呗!” 陆询听她居然叫自己哥哥,心中疑忌更重,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将其抱进姚静的闺房。 “姚静”靠在床头上,媚眼如丝,“询哥哥,你看人家脚都肿了,帮人家揉揉呗~” 说着,也不管陆询答不答应,小腿轻轻一抖,将绣花鞋踢掉,露出一只凝脂似玉的嫩白脚丫儿。 陆询看向她脚踝处,只一小会儿功夫,已是青紫一片。 她果真受伤了? 他刚蹲下身子,待要小腹中的冰寒之气帮她冷敷一下,右臂上的乾坤剑突然紧急示警。 “姚静”见他注意力只在自己脚上,哪能容他轻薄。 主人可是答应过了,只要找回陆行水,这具身体可就归自己了。 让他看一下自己的脚,已是玄儿哥哥能接受的最大极限了,岂能真的让陆询摸。 她口中娇喘连连,眼中狠戾却一闪而过,轻轻举起右手,食指上寸长的指甲已狠狠地插向陆询头顶百会。 陆询接到乾坤剑示警,已知不好,他连忙将剑护在身前的同时,足下用力,瞬间平移出去三四尺。 “姚静”哪想到这都能被他躲开,高举的手悬在了空中。 她一双眼睛几乎滴出水来,“小哥哥,你怎么跑开了呀?人家看你头顶有灰尘,想帮你掸去呢。 第148章、捅才是硬道理 “是吗?” 陆询手中乾坤剑平举,指着“姚静”的胸前道。 “姚静”两手将衣领扒开,露出万里雪山一抹红,趋步上前,迎向乾坤剑尖,红着眼道:“你扎,你扎,你扎死我算完。陆家欺负我,小金欺负我,如今,我已奉你为主,你也来欺负我!” 陆询见她证据哀怨,面色凄切,心中纳闷,难道刚才乾坤剑示警的不是她? “姚静”看他迟疑,浑不管胸前门户大开,伸出葱白似的两根手指,从陆询头顶轻轻捏下一根九变离魂草叶,“你看,人家真是想帮你呢!” 陆询更是不解,好好的,哪里来的九变离魂草? 难道是小金,它并没有走远? 他转身看向窗外,月华如银,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薄霜。 “姚静”见他分神,缩在袖中的左手轻轻一弹,指甲中纸人化成的一点飞灰,射向了陆询。 陆询只觉一阵微风吹过,刚转过身来,就被扑了个软玉满怀。 床前,“姚静”的衣衫落了一地。 “姚静”站在门口,傲然看着中了幻术的陆询自个儿在床上折腾,脸上得色渐显,主人的“情天幻海”确实厉害,牛刀小试就把这个雏儿弄得五迷三道! 很快,她就不淡定了,虽然他确实是在自娱自乐,可那对象毕竟是自己。 若是被玄儿哥哥知道,他会不会认为我不洁? 毕竟,刚才已经被他看去了很多…… 不行,一旦探出他把陆家大爷藏在哪里,我第一时间就杀了他,以洗刷自己的清白。 陆询确实中招了,不过也就是一刹那之间的事情。 没见过猪跑,毕竟是吃过猪肉的。 那感觉,那体验毕竟不一样! 知道自己中了幻境是一回事儿,能否破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陆雅的“情天幻海”之术,乃是来自天外,一旦中招,非未体验滋味的大定力者根本无法破开。 他把舌尖都咬破了,却根本止不住身体的动作。 仿佛,此刻,有另一个“他”正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老伙计,帮我破开为幻境!” 他一遍遍地以意念呼唤着识海中的《洗冤录》,可书册仿佛陷入了沉睡,静静地悬浮在他的识海中,根本没有半点儿反应。 这时,耳边偏偏又传来“姚静”极具诱惑的靡靡之音,“小哥哥,你可真大,要疼惜我哦~” 那声音,噬骨摄髓。 饶是经过人事,灵台暂能保留一丝清醒的陆询,也被这声音击溃,口不对心地吼道:“大不大?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喜欢,人家当然喜欢了!” “姚静”的魔音仿佛一条条虫子,从陆询的耳朵一股脑儿地涌入他的识海。 连灵台上的“陆询”虚影小人儿,都面色潮红,难以自持。 “大哥哥,人家好玩还是阴泉好玩呀?” 小虫子潮能而入,陆询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你喽!” “大哥哥,那你一定从阴泉里得了不少宝贝吧?” 虫子上脑的陆询急赤白咧地吼道,“哪有什么宝贝,你才是真正的宝贝!” “咯咯,大哥哥……” “姚静”把“大”字咬得很重,“那你把那些从阴泉里得的破烂玩意儿,都送给人家,人家就把自己真正给你好不好?” 正三过家门而不入的陆询当即回道:“好,给你,都给你!” 说着,他把太玄元牝瓶化成的道袍,从张方成那里得来的蟾宫折桂服全部脱下来,递入了“姚静”手中。 “不对哦,大哥哥,你对人家根本不是真心。” “姚静”娇滴滴地嗔道,“你这都是男人的衣服,哪是什么宝贝呀!” “还有,还有!”倦鸟争于归巢却不得其门的陆询急道。 说着,他把身上能找到的所有宝物倾囊而出。 乾坤剑、落宝金钱、山神印,还有一堆药草等。 七绝山山神印一出现,倚门而立正惊得瞠目结舌的“姚静”啊呀大叫一声,变回了原形,一条血红信子的金黄大蟒。 “姚静”的惊叫声太过于凄厉,灵台上的小人受到惊吓,跌落了下来。 陆询终于挣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见自己正抱着大红被子做出不可描述之状,立时羞得满脸通红。 他顾不上多想,一跃而起,将乾坤剑抓在手中,刺向了金黄大蟒的七寸。 “姚静”受到七绝山山神印压制,身体变回了原形,可意识仍然是是那纸人“幻儿”的。 她身子一拧,盘成一团,将脖颈护在了尾下,血红的信子猛地喷出,一团黑雾射向了陆询。 陆询没想到,山神印下,姚静竟然还能反抗,被黑雾喷了个正着,好不容易从从灵台小人处挣得来的身体控制权,又被抢了回去。 等他恢复意识,再次醒来,已是大汗淋漓,背上道道血口被汗水一浸,火烧为燎的疼。 “姚静”在他身子底下哭得梨花带雨,绿残红瘦! 这…… 陆询呆住了。 他打量下四周,逼仄的小房子里,一几一龛一蒲团。 他连连晃晃脑袋,我……这是在山神庙中?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小庙骤然消失,重新化为山神印落到了他的手心。 而他与“姚静”同时跌落在大床上。 “陆询,你个混帐东西,瞧你干的好事儿!” 常珩那炸雷似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陆询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 他连忙扯过被子,将自己与“姚静”盖了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你的病可大好了?” “要你管!” 常珩手一挥,一个蒜臼子大的药钵儿,劈头扣向陆询。 正在哭泣的“姚静”手一伸,将药钵儿接了过来,纳入体内。 “你,你个臭不要脸的,你还护着他!” 常珩一顿脚,从窗口跳了下去。 “呱,陆询,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小金怒吼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这……” 陆询正不知该如何跟“姚静”解释的时候,“姚静”手一抬,取来了道袍,低眉顺眼的柔声道:“请相公更衣!” 陆询大喜,我成许仙了? 看来,不管怎么捅,捅才是硬道理! 第149章、毁灭之力 陆询在“姚静”的服侍下,二人穿好衣服,正要下楼,“姚静”突然惊叫一声,“不好,我哥哥来了!” 陆询奇道:“你哥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走,咱们赶紧去迎接他!” “不……” “姚静”惨叫一声,身子一软,倒向地上。 陆询上前一步,手拢住她的腰,这才没有摔倒。 “去死!” “姚静”以沙哑的嗓音怒吼一声的同时,手指突然暴长,插向了陆询胸膛。 “你……” 陆询不防备,被插个正着,太玄元牝瓶化成的道袍虽然卸去了九成九的力量,可他仍然被推出了窗口,砰地一声把院子砸出个大坑。 “姚静”飞身追出,眉心不知何时生出了第三只眼,一团怒火从竖眼中窜出,喷向陆询。 “不许伤我……他!” 没等陆询从坑里爬出来,常珩已先行一步,将手中的小金抛向了半空中的“姚静”。 “呱……我擦……” 小金一句话没说完,已在半空中。 无奈中,它只好伸出舌头,将正喷火的“姚静”吞入了腹中。 “姚静”虽被吞走,可她喷出的火的余焰,仍直袭陆询。 常珩飞身上前,一把将他拉开。 饶是如此,陆询飘在后面的长发,还是被那火焰烧个正着。 “小金!” 常珩大吼一声,小金心领神会,将陆询也吞入了它的腹中。 陆询扑通一声,跌入一池碧绿的冷水中,着火的头发立时熄灭。 他略一愣怔,站了起来。 咦,这不是上次被小金吞入腹中后,见过的所谓“冰玉汤”嘛! 从碧水的倒影中,他看向自己,只见及腰长发现被烧得只能披肩。 穿越前一直保持寸头的他,倒也没有太多遗憾,索性借着池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冷水澡。 正惬意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姚静”的惨叫声。 他匆忙穿上衣服,来到院子中,只见居中的那棵金桂树上,倒吊着个人儿。 两根桂枝缠住她的脚脖,裙子耷拉到腰间,露出两条光洁如玉的大长腿。 “姚静”看到陆询,急叫道:“大哥哥,救我!” 陆询右手食指点着下巴,打趣道:“哟,哟,哟,这是什么凹的什么造型啊?” “姚静”央求道:“大哥哥,先放我下来!”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一日那啥,陆询还指望着百日恩呢,倒也不好太过分。 “放你下来也成,可你为什么要杀我?” 提起这个,“姚静”脸色略有些黯然,“不,不是我。是我哥哥,是我哥哥要杀你!” “你哥哥?我作为山神正主儿,咋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 “姚静”榴齿轻咬丹唇,沉默了一会儿,回道:“好叫相公知道,其实,我并不是姚静!” “什么?” 陆询虽早有怀疑,但听她亲口说出来,不免还是惊了一跳,“那你到底是谁?” “姚静”又沉默了会儿,方道:“既然,我已与借姚静的身体与相公有了神交,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奴家自然不能再瞒着相公。我……我叫韦娜!” “什么?” 韦娜惨然一笑,“没错,我就是韦娜,习惯上人们更喜欢叫我梦幻之神。其实,我不过只是被陆家老祖宗强掳来的一缕魂魄罢了。要杀你的,其实是我的哥哥——石娃。” “什么?”陆询再次惊叫一声,“你们两个共同夺舍了姚静?” 韦娜听他语气,似乎更为关心姚静,心中不由阵阵酸楚。 可跟他已经神交,也只好从一而终了。 “不,占据这具身体的只有我自己。要杀你的,不过是侵入我意识的,我哥哥的一缕毁灭之力罢了。现在,这股力量被刺入姚静身体的金桂树压制,所以我才恢复了理智,才能心平气和地与你对话。” 陆询仔细看向她的脚脖,原来,两根桂枝从她小腿间胫骨与前骨的缝隙中穿过。 具体是什么情况,没有了功德之力,他也看不出门道。 “那你打不打紧?那毁灭之力怎样才能祛除?” 韦娜听他语气急迫,心中终于略好受了些。 她轻轻地摇摇头,“没用的,没用的。只要我的意识存在一天,玄儿植入我意识的毁灭之力就会跟着我一天,除非我死!” “不,我不许你死!幻儿,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帮你灭掉那毁灭之力的。你忍一下,我这就放你下来!” “不,不要!我一离开桂枝,那毁灭之力又会占据我的意识,它会杀死你的!” 刚跳起来正要以乾坤剑削断桂枝的陆询连忙收了手,落回地上,“那我怎样才能帮你?” 韦娜眨巴着眼睛想了会儿,道:“等!” “什么?” “对,就是等!等我腹中孕育出胎儿后,那股毁灭之力自然会被新生的力量所吞噬,成为他长长的养分!” “什……” 陆询识趣地闭上了嘴,以免自己显得象个傻子。 韦娜以手轻轻抚着小腹,“按说,是这样子的。可我现在只是一缕魂魄,这具身体又不是我的,能不能真的孕育出胎儿我也不知道。即便真有新的生灵诞生,能不能打败毁灭之力,我也不知道。” 陆询越听越玄乎,“那,姚静怎么办?” 韦娜暗叹一声,唉,我终究只是一缕魂魄,哪怕与他有了神交,他还是更在乎眼前这具身体。 “在我诞出生命之前,这具身体只能临时归我所有。至于她的三魂七魄,现在识海内,只剩下一魂一魄。其余的,被陆雅不知以什么秘法掳走了。” “你不用太过于关心。其实,姚静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姚静不过是陆雅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而已。否则,陆雅又如何能轻易得手。其实,不只是她,我,还有玄儿,我们都是陆雅的杀手罢了。” 陆询听她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异样,蓦地想起,“你是假扮成女娃的那个俊俏女子?” “是的!”韦娜叹口气,“陆雅要我装成女娃,让玄儿化作宓羲接近你,一是为了找出陆行水,更重要的是,要找出所谓轮回的秘密。” 第150章、金桂 陆询倒吸一口冷气,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难怪对于的自己的到来,陆家一直不管不问,装作没事人一样。 还以为是自己隐藏得好,原来,人家早就在针对自己了。 若非阴差阳错中收服了这所谓的幻儿,到现在都蒙在鼓里,哪天被陆家卖了,吃干抹净,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你是如何侵占了姚静的身体的?” 幻儿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具体我也不知道,陆雅是采用了什么秘法。不过,可能与姚静的魂魄本身就有缺陷有关。她,应该是陆雅或者陆家什么人,硬生生地将她从常珩身体里剥离出来的。” “什么?那岂不是意味着常珩也有危险?” 陆询再次惊叫一声。 这陆家的鬼门道可真多,幸亏当初自己没有轻举妄动,否则只怕这会儿连渣都不剩了。 幻儿似乎早就料定陆询的反应,他对妖里妖气的姚静尚且如此上心,何况对那艳若桃李、冷似冰霜的常珩。 她强压着胃中不适道:“那是肯定的!只是常珩于陆家还有大用,所以陆雅专门交待下去,一切但随其便,不许为难常珩。” 陆询脱口而出,“可是因为小金?” 幻儿怔了一下,“小金,小金是哪个?可是吞了我的那只癞蛤蟆?” 啪~ 幻儿话音未落,那金桂树垂下一根桂枝,“啪”地狠狠抽了她那挺翘的屁股一下,“讨打,不许说主人的坏话!” 金桂突然开口说话,吓了陆询一跳,这棵大树也成精了? “你……你也生出人族意识了?” 金桂树的树皮缓缓转动,慢慢凝出一张脸,颇为傲娇地道:“你以为呢?就你这点修为,还敢跟包含毁灭之力的幻儿斗,只怕是嫌死慢了。若不是我家主人果决,这会儿你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陆询不服气地道:“切!若非这地邪门儿,以我的法宝之多,管它什么毁灭之力,一样不够看!” 金桂树头轻摇,仿佛人类在摇头否定一样,叹道:“你呀,真是不知死!这是人陆家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你都不占,你就跟只无头苍蝇一样,一头钻了进来。除了年轻气盛的胆大妄为,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夸你!” 同样是以树成精,尉迟恭的声音苍老,金桂树的却是清脆悦耳,哪怕是在批评人的时候。 陆询被她挤兑得心头火起,“那又怎样?我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呸!”金桂树竟然如人类似的啐了一口,“若不是我家主人第一时间,将你吞进了它的腹内空间,这会子,你早被毁灭之力烧成渣渣了。” “嘿嘿,我这叫吉人天相!所谓得道多助是也。不过,那毁灭之力有你形容得这么夸张吗?” “夸张?” 金桂树头垂下,露出一个丈余粗的旧疤,“我本来有十根主枝,就是这该死的毁灭之力,烧掉了我的顶枝,坏了我的道基,这才导致我迟迟不能化形成人。” “我用了足足十万年时间,才将侵入我体内的这一丝毁灭之力完全炼化。不过,也算是你小子命大,恰巧遇见我,恰巧我能对付这毁灭之力,否则……哼!” 陆询呆呆地看着那个大疤,十万年了,伤口竟仍然无法愈合,不时有红色血水从腐烂的树干上渗出来。 可惜我没有了功德之力,否则,也许可以帮她修复一番。 就在金桂树弯腰的刹那,一直被倒掉在树枝上的幻儿,头发突然垂了下来,接触到了地面,霎时间,那头发竟似生了根,牢牢地插入地里。 金桂树连连用力,想要将那根树分杈重新拉起来,可那头发竟然无比牢固,无论金桂树怎么使劲儿,都无法直起身子。 陆询飞步上前,乾坤剑横掠,砍在幻儿的头发上。 砰! 削铁如泥的乾坤剑,竟然未能砍断那头发丝,被反弹了开来。 金桂树怒极,根根树枝鞭子似地抽打在幻儿身上,她身上衣裙很快被打碎,花蝴蝶般在空中飞舞。 可幻儿仍然不管不顾,只管把头发插入地底。 那头发在泥土中,竟然如树根一样,生出了细毛根,不断蔓延,很快织成了一张大网,竟要将金桂树根兜起来。 陆询挺剑上前,剑尖抵在幻儿眉心上,“韦娜,你干什么?快放开金桂前辈!” “滚!幻儿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幻儿”一伸手,“啪”地拍向陆询。 陆询如出膛的炮弹一样,撞破一道门,“扑通”一声,落入了一片碧绿水池中。 他全身仿佛都被拍散了架,连呛了几口水,才爬出了常珩日常洗澡用的冰玉汤。 只见院内,金桂树与已被玄儿夺去意志的幻儿战作了一团。 他见金桂树情势危急,运转九转乾坤经,集中于右臂,将乾坤剑全力掷向了幻儿后背。 幻儿好似后背有眼,看都不看一下,左手仍与金桂树枝缠斗的同时,右手“啪”一掌将乾坤剑拍飞出去,没入了地底。 她击飞乾坤剑,手指甲暴长尺余,狠狠地刺向了金桂树凝出脸庞的那块树干。 金桂树连忙调集树枝,挡在那张“脸”前。 可那指甲竟然比刀剑还有锋利,树枝“咔嚓、咔嚓”碎裂开来。 “陆询救我……” 金桂树见那指甲利箭一样,直射自己眉心,连忙求救道。 陆询心焦,却也鞭长莫及。 他四处一看,见池边有个鲍鱼壳,也不管有没有用,抓起来,再次全力打向了幻儿后背。 幻儿听到背后风声,也不回头,待要如法炮制,左手一掌将那鲍鱼壳拍飞。 哪想到,那鲍鱼壳飞到她身边后,身形突然暴长,霎时足有一人多高,鲍壳儿张开,将她连同倒掉她的桂枝一起裹进去后,飞速地合拢,只剩下头发露在外面。 这鲍鱼壳竟是件法宝? 不但冲到树下的陆询惊呆了,连金桂树也连连大呼“不可能”。 陆询仔细地打量着那变大以后鲍鱼壳,终于确认,这应该就是当初三霄送给自己的那只。 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51章、鲍鱼壳 上次来时,鲍鱼壳可是被那突然出现的桃花抢走了的。 金桂树神经质般地一遍遍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陆询见它枝折叶落,血红的树汁流了一地,不由关心地问道:“前辈,你不疼吗?” “什么?” 金桂被他一语惊醒,回过神来后,一根指头粗的树枝“啪”地轻抽在陆询身上,“狗屁前辈,你才是前辈!” 陆询被抽了一头雾水,神经病吧? 你都活了至少十万年了,又能人言,难道不应该叫你前辈吗? 金桂打完,仿佛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了,问道:“陆询,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询又怔了一下,它果然是犯病了! 你都知道我叫陆询,还问我是什么人? 金桂见他不答,很快又道:“你怎么可能拿得动那鲍鱼壳?” “总共没有三两重,这有什么拿得动拿不动的!”陆询哂道,“连那桃花都能轻易地卷起它,我一个大男人……” “三两?怕是三万万两都不止。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通天门下,你是四仙岛上的人。”金桂惊叫道。 “什么?” 陆询又被惊到了,“不是三仙岛吗?哪儿来的四仙岛!” 金桂垂下一根树枝,指着那人高的鲍鱼壳道:“这就是那第四岛!” 陆询哂笑一下,果然是有病,明明是个鲍鱼壳,怎么可能是第四岛。 金桂见他不信,又道:“你可还记得那漫天桃花?” 陆询点点头,“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上次就是那些桃花把这鲍鱼壳卷跑了的,怎么又回到了那池水边?” “那些桃花就是从鲍鱼壳里生出来的!鲍鱼壳之所以又回到那水边,就是为了吸收那里的冰玉汤!” “什么?” 陆询再次惊叫一声。 他走上前,打量了那鲍鱼壳一番,没错啊,这就是碧霄赠我的那个鲍鱼壳啊,金桂树为什么说它是第四岛呢? 他伸起一根手指轻轻抚摸起那上面的花纹,手指才刚接触到鲍鱼壳,“唰”的一声,那鲍鱼壳陡然变得只有桃核大小,落入了他的掌心里。 连扎根在地上的幻儿的头发,竟然也被连拨起。 金桂惊叫道:“你……你果然是碧游门人!你为什么要放小夭来祸害我们!” 陆询把玩着手中的“桃核”,“我放小夭来祸害你们?我自己都差点儿被那桃花杀了好不好!” 金桂想了想,“也是!这就很令人费解了!既然你能轻易拿起第四岛,并把鲍鱼壳当作法宝使用,显然至少你也是这第四岛的半个主人。只是那小夭当初为何又要追杀你呢?” …… 三仙岛上,正以七彩虹编织霓裳云衣的云霄,手指突然被针扎了一下。 她檀口轻张,将那个手指含在嘴里,一双柔情似水的俏目,望向长安城所在的方向,脸上却堆满了笑。 琼霄拿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见她没反应,忍不住笑道:“姊姊,你就这么想嫁人呀!咱们姐妹三个一起终老三仙岛不好吗?” 云霄回过神来,拿食指在碧霄眉头轻轻一点,“你个小傻瓜……” 琼霄不服气地挺起胸膛,“哪儿小了,人家哪儿小了?不信咱们比比看!” 正以金剪裁剪云霞帮云霄准备材料的碧霄,抬起头来,盯着三座大山中间的那片海水思索了会儿,轻声道:“姊姊,可是鲍壳岛有动静了?” 云霄点点头,“应该是的,想不到咱们姐妹重活一世,终究还是要围着他转。” 她语气惆怅,眉眼里却全是笑意。 琼霄打趣道:“言不由衷!就好像你不想再围着他转一样!” 云霄嗔了她一眼,“就你话多,还不快帮我采集云霞!等咱们的新衣做好了,咱们就去找他!” 琼霄嘻笑着跑开了,“想嫁人的是你!人家才不要这些花衣裳呢。” …… …… 陆询听金桂说自己可能是这鲍鱼壳儿的半个主人,果真咬破手指,滴了滴血上去。 血很快被鲍鱼壳吸收了进去,却没能建立起预想当中的与法宝之间的精神联系。 金桂见他滴血,惊叫一声“你干什么”的同时,拿树枝去抽那鲍鱼壳,似乎是想把它打飞。 它碗口粗的树枝打在陆询手心里的鲍鱼壳上,竟“咔嚓”一声断了,血红的汁液喷出,溅了陆询一手一脸。 溅在鲍鱼壳上的汁液,竟然也很快被它吸了进去。 “不好!” 金桂树吓得枝叶乱颤,连连叫道:“主人,不好了,不好了,快来帮我!小夭又偷喝我的血了。” 它话音未落,常珩一闪身,站在了树底下。 她见金桂树正流血,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受伤了?” “第四岛,第四岛!” 金桂以枝条指着陆询的手心叫道。 常珩这才看到陆询手中的鲍鱼壳儿,一张小嘴立时惊得合不上了。 好一会儿后,方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陆询将鲍鱼壳收于袖中,问道:“怎么了?” 常珩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着陆询,叫道:“陆询,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询听她问出与金桂一模一样的话语,不觉有些好笑,这是又傻了一个吗? 正要解释,常珩突然手一伸,将树下那个绣着“风”字的蒲团抓了过来,扣向了陆询头顶。 陆询只觉头上突然生起飓风,一股无穷的力量卷起他吸往蒲团中。 他的头发被那飓风吸得倒竖空中,先接触到了那蒲团。 就在这时,那“风”突然消失了。 噗~ 强行催动风字蒲团的常珩,法力消耗过度,喷出一口鲜血后,昏迷了过去。 陆询上前待要扶起她,金桂见机得更快,早垂下树枝,拦腰卷起常珩,树枝接力,将她抛到树顶后,树枝围成个大圆球,将她护佑了起来。 变故突然,陆询莫明其妙了会儿,看看身边的“风”字蒲团,又从树下看到了另外一只绣着“火”字的蒲团,更加纳闷起来,难道,上次的际遇,不全是做梦? 金桂树见陆询愣神,哗地一下垂下无数树枝,在空中围成个笼子,一下将陆询罩了进去。 第152章、变故 无数枝条越收越紧,勒入陆询的肉里,捆得他的骨骼嘎吱嘎吱作响。 陆询没有半点反抗,甚至有点儿享受。 他并不是喜欢受虐,许是在二人世界里,被娃娃与羲羲以磨盘改造过的原因,他不但未感觉到疼,身体反倒有种更扎实的感觉。 最关键的,他想体验一把那所谓的毁灭之力。 通过金桂树的顶枝,受伤后到现在都未能复原,他有个猜测,金桂树虽然不能克制毁灭之力,但它一定是找到了对抗的办法,否则,焉能活到现在。 甚至,玄儿将毁灭之力施展出来,它仍然能将那身体倒吊起来。 金桂将陆询的身体勒得鲜血淋漓,人几乎蜷缩成了一团。 它对着那栋金碧辉煌的房子叫道:“小夭,第四岛——鲍壳岛的主人都被我拿住了,你还不显身吗?” 它连喊无数遍,却根本没有人回应它。 树顶上,半躺在树枝组成的卧榻上的常珩,边吸收着月华叫道:“桂儿,别做无用之功了。” 金桂树有点急,“可是……,这广寒宫,岂能有两株灵树?现在,有鲍壳岛的半个主人,也就是陆询被我抓了起来,正好借此要挟那小夭,收服或者杀死她!” “要挟?”常珩哂笑道,“桂儿,你想什么呢?当年,那位既然以风火蒲团将第四岛摄了来,寄存在小金的体内。以那位通天彻地之能,他老人家会算不到小夭的出生?会不知道小夭会在我的道府内作乱?” 听常珩提起风火蒲团的主人,金桂树连打几个寒战,连忙应和道:“那是,那是。那位是谁呀!他老人家怎么可能算计不到?只是,只是……我有些担心,对咱们来说,是天蹋下来的大事儿,只怕在老爷们眼里看来,顶多算是邻居家里多了只小苍蝇。他老人家根本顾不上管咱们呀!” “要死了你!”常珩下意识地看向小金腹内世界中,那颗不知是虚拟还是真正的月亮。 “他老人家无处不在!你竟然敢编排他老人家,你还有没有人心肠子!若不是他老人家赐你仙药,你顶枝上的毁灭之力,早就将你腐蚀得灰都不剩了,哪有你能置喙的余地儿,赶紧给我打住!” 说来也是奇怪,常珩与金桂是通过树枝传递意念来交流,被桂枝勒入肉里的陆询,却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透过树枝的缝隙,看向地上的那两个分别绣着“风”、“火”二字的蒲团,一颗心惊骇得几乎跳出了胸口,这就是太上老君的风火蒲团? 可在传说中,那是个一面纹着“风”,一面绣着“火”的蒲团,按理说,应该是一个呀,为什么现在变成了两个? 是传言有误还是这风火蒲团法宝出了状况? 他意念刚动,身上穿的太元玄牝瓶化成的道袍,突然窜出两道丝线。 那丝线近乎透明,却又闪着金光,特别是串联到“风”、“火”两个蒲团之后,那金光更加明亮起来。 陆询好奇的同时,不由担心起来。 他悄悄地看向金桂树,不知是未注意,还是根本察觉不到,它只顾着与常珩聊天。 “珩姐姐,那小夭的存在,毕竟是咱们的心头大患。特别是婵儿,这小夭整天在它体内弄怪作乱,折腾得的婵儿姐姐苦不堪言。我觉得,即便是为了婵儿姐姐,咱们也得以陆询为要挟,看看那小夭到底是何反应。” “如果能趁此拿住小夭,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常珩似乎被它说动了心,“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作为你们的主人,看你们日夜受那小夭作祟之苦,我又如何忍心。” “只是,这小夭毕竟是从鲍壳内诞生出来的。这鲍壳岛毕竟是太上他老人家以风火蒲团摄拿来的。当时,太上他老人家只把蒲团扔给小金,却没说如何处置,我也不好轻易替他老人家做决定啊!” “不对!”金桂放大声音反驳道,“太上他老人家当时留话了!” 常珩被唬得一怔,“有吗?我当时重伤在身,几乎是在弥留之间,完全不记得太上老人家的吩咐了。他老人家说了什么?” 金桂树思索了一会儿,方讪讪地道:“当时,我也处于半昏迷之中。只记得太上他老人家扔下蒲团时曾说了一句。叫什么‘中元涕送宫墙柳,奈何忘川大梦休!’” “什么?”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分别从桂树顶及那金屋内传了出来。 屋内的话间未落,一团粉色影子从屋内窜了出来,直扑树底的蒲团。 金桂垂下枝条,将两个蒲团卷起,抛入了树顶的常珩手中。 常珩一手托一个蒲团,笑道:“小夭,你终于肯真正现身,来见我这个地主了吗?” 那粉衣女子,粉衣粉裙,粉面桃腮,走动起来,裙裾飞扬,轻灵飘逸,好似全身根本没有重量。 她对着桂枝牢宠中的陆询微一点头,心中暗念得罪,一伸手将桂枝扯断,把陆询救了出来。 陆询本要怪她多事,可面对那女子楚楚动人的娇俏容颜,责怪的话竟一时不忍出口。 “主人,对不起,小夭来迟让您受苦了!” 小夭见陆询面似不豫,反倒先开口道歉起来。 如此一来,陆询更加不好再说什么,他挥挥手,“无妨。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 一句话未完,小夭突然起身,纤细的五指张开,一把掐住了陆询的脖子,“那你就去死吧!” 咔嚓~ 陆询的脖子被她的小手捏了个粉碎。 “哈哈哈哈~” 小夭伸手从陆询袖内掏出那枚鲍鱼壳,将几乎断为截的陆询扔进了斑竹林里,高兴得仰天长啸一声,大笑道:“四儿,四儿,现下,你终该认我为主人了吧?” 常珩见小夭将陆询抢走,等要去搭救,却哪里还来得及,未等她落到地面,陆询的尸身已被小夭扔进了竹林里。 金桂固然没有救陆询的打算,还是被惊得树枝乱颤,连桂叶几乎在瞬间就黄了一半儿。 第153章、桃李明年能再发 小夭捧着鲍鱼壳儿,喜不自胜地看了又看后,运转内力,待要挤出一滴血滴在那壳上。 被她扯烂的那些桂枝,突然聚拢起来,象个陀螺一样旋转着向小夭罩了下去。 小夭顾不得再滴血,身体骤然化为桃花,瞬间飘出去几百丈。 “哈哈哈哈,现在有了第四岛——鲍鱼壳,你们主仆还能奈我何?” “是吗?” 常珩飘然落到地上,手指着桃花团中心的鲍鱼壳,道声“疾!” 轰的一声! 鲍鱼壳突然变大,在空中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火”字蒲团,将那围成一团的桃花全部吸了进去。 “你……你们混帐!” 火字蒲团内传来小夭的惨叫声。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烧我!陆询,不,主人,我愿意奉你为主,请您放过我!” “哈哈哈哈……” 常珩狂笑起来。 随着她的大笑,金桂树周围的空间如此水面涟漪一样震荡开来。 等涟漪散尽,一切都大变了模样。 占居姚静身体的幻儿,仍被倒吊在金桂树上。 陆询端坐在石几前,正悠然自得的饮着桂花茶。 只有那火字蒲团内,不时传来小夭越来越弱的惨叫声,预示着这才是真实的。 “哈哈哈哈,小夭,好叫你死个明白!” 常珩抄起一根桂枝,轻轻嗅着正含苞的桂花,悠然自得地道,“小夭,你在我的道场内,为所欲为,我忍你好久了!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小夭在“火”字蒲团内不断求饶。 常珩又道:“不过是因为,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这鲍壳岛的主人,所以才没有与你计较。既然陆询才是鲍壳岛的真正主人,我又岂会再容你生乱!” 小夭嚎叫道:“不,不可能!我是鲍壳岛上唯一有生命的东西,我才是它真正的主人。这一切,不过是你的阴谋诡计罢了。” “对!”常珩摘下一朵桂花花骨朵轻轻弹下幻儿,“韦姑娘,谢谢你的幻术!若不是你帮忙,我还真不擒不住这诡计多端、变化莫测的桃妖!” 幻儿将那朵桂花吞入腹入,脚踝上的血立时止住了。 她抿嘴笑道:“别客气!还请金桂前辈遵守承诺,尽快化解我体内的毁灭之力才是。” 金桂树干上凝出一张脸笑道:“韦姑娘尽管放心!放在以前,我还真不敢说。不过,现在嘛,有你的生命之力化成的头发,在地底辅助我吸收灵力,一年,不,顶多半年,我一定会将你魂魄内的毁灭之力,抽取出来,还你自由!” 陆询听那小夭叫声凄厉,恻隐之心忽生,端着茶杯站了起来,劝道:“常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这小夭……” “不!”金桂树打断了他,“这方世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陆询,你可是答应了的,我打败了玄儿的毁灭之力,你助我捉拿小夭的。” “什么?” 被困在火字蒲团中的小夭,虽看不见外面,却听得真切。 她怒道:“陆询,不管你是不是鲍壳岛的真正主人,它既然听你使唤,可见颇有渊源。而我,又出生于第四岛上,咱们可谓一家人!你竟然勾结外人来赚我?” “一家人?”陆询将茶一饮而尽,“你捏断我脖子的时候,可有想到我与你是一家人?” 小夭强忍着被真火烧得几为灰烬的身体的疼痛,疑问道:“对!我是捏断了你的脖子,你为什么还活着?我明明感觉到那就是你!你到底使了什么法术?” 陆询取出香炉,抛向竹林,“孙刑徒,还不滚出来?” 一会儿,一个身高不到五尺的侏儒,一手托着香炉,一手扶着从斑竹林里走了出来。 对着陆询道:“不成,不成!鼠爷我这笔买卖做得亏大发了!一条命就换个香炉?不成,不成!” 陆询想想也是,这香炉本来就是他的,让他几乎搭上一条命来换,确实有些说不过去,“那你想怎样?” 孙刑徒将香炉吞入腹入,拿手指着“火”字蒲团道:“我要它!” “想得美!”常珩手一伸,将“火”字蒲团招了来,收入了袖中。 “不是,不是!”孙刑徒急忙分辩,“我说的不是蒲团,我说的是里面的那小夭!我要她,做我的侍女!” “想得美!” 这回,是陆询出声反驳了,“你要她做侍女,你欲置小钏儿于何地?” 孙刑徒一听到小钏儿的名字,立时没了脾气,“那我这也太亏了,不要她也行,你得另外补偿我!” “火”字蒲团内,已经被烧得焦黑的小夭,现出了原形,原来是个刻有“卍”字的桃核。 即便如此,她仍然恨恨不已,“陆询,我就是化成灰,也不会放过你!” 陆询通过袖中的鲍鱼壳,准确地接收到了她的意念。 他正要让常珩将其毁尸灭迹,鲍鱼壳突然一阵冰凉,然后他就又接收到了一股意念,“陆询,小夭说得没错。前生前世,你们确实曾是一家人!正是因为三霄委过于她,才让小夭心生怨恨,以至连累了你!” “不管怎样,你们终究曾是一家人。况且,它是从我的身体里重新诞生出灵识,蕴育了生命,可谓我的孩子。看在三霄的份儿上,还请陆公子饶她一命!” “还有这事儿?” 陆询哪里知道,这中间竟然还有如此多的故事,“那也不行!她既然能狠下心来杀我,我便见死不救又如何?现在,是她小夭得罪常珩太狠,所以,她才设计要杀小夭的。况且,如果小夭落到我的手里,我同样会杀她!” 鲍鱼壳儿叹了口气,“唉!你们前世的恩怨,我也不便评判。不过,你当年的一句‘桃李明年能再发’,平白无故地害小夭在碧霄手里多死了多少回。现在的她,可是恢复了全部意识的。” 陆询没能从原主那里得到关于这些的半点儿记忆,未免尴尬,连忙推托,“跟我说这些没用!现在要杀她的是常珩,又不是我!再说了,前世的事,还指不定怪谁呢!” 第153章、时光回溯 “你……” 鲍鱼壳儿仿佛不知如何反驳他,话说了一半儿,有些懊恼地停了下来。 很快,它又抢白道:“那常珩与你是什么关系?若是你想救小夭,她能不听你的?陆询,做人,要地道!” 竟然被一只畜牲类的鲍鱼壳儿教导了,陆询当然气不打一处来。 “我与常珩什么关系?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总不会以为,她会听我的吧?” 鲍鱼壳儿极为愤怒地抖了又抖,“陆询,你真不救小夭?” 陆询不假思索地回道:“不救!她既然想杀我,我为什么要救她?” 鲍鱼壳儿怔了下,很快怒道:“陆询,你会后悔的……” 陆询刚要嗤笑,下一刻,他的身体突然如坠云里雾里,连意识都变得一片模糊。 很快,他出现在了一个约三米见方的密室里。 那密室四周皆壁,伸手不见五指,陆询停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眼前的黑暗。 他打量半天,心中固然害怕,但知道肯定是那鲍鱼壳儿捣的鬼,倒也没有太过紧张。 密室内,陆询左眼睁开一条缝, 只见姚静居然也在室中,只不过她应该是在入定中。 累极了的他,忍不住往后轻躺,把屁股在地上蹭了又蹭。 尾椎骨上,不知什么时候长了个大疙瘩,实在太痒了。 不蹭还好,这一蹭,开了头,竟然越发地痒起来。 陆询的屁股在地上蹭的幅度越来越大,可还是不过瘾,见姚静呼吸悠长,显然还在修炼中。 慢慢地伸右手,到屁股后,轻轻地挠起来。 越挠越痒,陆询索性把手伸进裤腰里,用力抓挠起来。 好一会儿,酥痒终于减轻,陆询用手指轻轻摸去,原来那疙瘩上,不知什么时候长了三根毛,毛下面露出了一个大米粒大的凸起。 正是那凸起,让他酥痒难耐。 一开始,姚静确实在入定中,等被簌簌声吵醒,见陆询的屁股正在地上蹭。 这个下流坯! 一会儿,更下流的来了,他竟然伸手抹向了屁股,一会儿竟然伸到了衣服里面。 姚静被恶心坏了,无耻下流东西! 陆询挠舒服了,见姚静仍未醒,轻手轻脚地起来,到泉水边,盛了两杯子水,灌进肚里。 又悄悄地回去,仍如原先那样,盘腿坐着。 姚静恨得牙痒痒,当着自己的面,干那无耻下流的事,又用挠屁股的手,拿自己的杯子喝水。 忍不住就想起来暴揍他一顿,又一想,如果现在动手,岂不是证明自己看到了他干龌龊事儿。 强行忍了半个小时,心中越来越窝火!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跳起来,嘭嘭嘭嘭地揍了一顿。 陆询不吭声。 姚静这才发现,陆询并没有鼻青脸肿,脸上的皮肤依然白皙。 好啊,怪不得不吭声,原来是揍轻了。 这一次,专门往他脸上等招呼。左边一个耳光,反手抽回来,右边一个。 啪啪响声震天,抽得姚静自己都手疼。 “混蛋,下流,我让你糟蹋我,我让你糟蹋我!”嘴里骂得飞快,手抽得更快。 打人不打脸,陆询的怒火不断积聚着,又想到自己糟蹋人家的清白,打个脸又算什么,反正没有人见到,何况自己有神奇的恢复能力,打就打吧,等她消了气,自然就不打了。 正心神不宁的常珩,蓦地听到修炼室传来动静,连忙跑了过去。 一会儿,啪啪声传来,夹杂着,我让你糟蹋我! 常珩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低骂声:狗男女! 匆忙逃回了房间的常珩越是不想听,那啪啪声越是往耳朵里钻。双手捂起耳朵,还是挡不住那声音,虽未经人事,脑海里还是涌出了一幅不堪画面。 陆询越是不吭声,姚静更是来气。忽然听到外面一声低低的狗男女,赫然是那常珩的声音。 那声音虽低,但姚静本是蟒蛇化身,对声音极为敏感,所以她还是清楚地听到了常珩的那句骂。 狗男女? 你们才是狗男女! 姚静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哦啊”地叫了起来。 那声音端得是勾魂摄魄、销魂蚀骨。 陆询不知道常珩来了,心道:这丫头怎么了?失心疯又犯了? 被姚静的叫声引得小腹火热,陆询还是咬紧了牙,强忍着不吭声。 姚静本就练习姹女紫玉功,惯能诱惑人,这一叫起来,婉转悠扬,狐媚诱惑,那穿透力,直入心底,像根羽毛轻抚,挠得人心痒痒的。 常珩再也听不下去,起身飞出了丙字第一号房。 姚静叫了半天,自己也觉无趣,一脚把陆询踹倒。捧了几口水喝了,自己到一边喘粗气去了。 这几天,姚静见天扁他一顿,陆询慢慢发现了自己恢复得如此之快的原因,找清了紫气的运行路径,见她停手,忙引导着紫气到脸上,修复着伤痕。 姚静歪头瞪着陆询,见他的脸由青紫,到暗黄,到淡黄,不到一个小时,就变回了白嫩。 这才明白过来,不是自己打得太轻,是他有特殊法门,可以疗伤。 不由更加仔细地观察起他来,看他气息,分明是一重山的初阶。 这才几天,就跨了一个小门槛,未免也太快了吧。莫非,他真是修炼怪胎,所以方、胡二位才更加看重他? “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胡院长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边! 想到这,姚静心中又是来气! 这小混蛋一出现,不但压了自己一头,更因为他,自己才落得如此境地。 更可恶的是,这家伙居然嚼舌根,说自己被他那个了,着实可恨! 可他是陆家老祖宗指定的人,杀又不能杀,打吧他自己能疗伤。 真是气人! 更气人的是,这样的日子还得忍三个月。 三个月开禁后,万一这家伙不肯跟自己见陆家老祖宗,那自己的罪岂不白遭了?总不能真绑了他走吧,再说了,他若赖在密室里不出去,自己想绑也没机会下手啊。 想到这儿,忍不住开口问道:“陆询,你可愿意跟我去见陆家老祖?” 陆询心道:我当然不愿意。我来陆家为的什么? 我跟你去见陆家人,找屎吗? 第155章、小金的妙用 “陆询,说话,我不打你了!我保证!”姚静道。 陆询还是不语,想起前世的经验:女人的话最是不能听,不能信! “陆询,你再不开口,我可又打你了。”姚静有些上火。 打人不打脸,我忍你一次了,你还想再来?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 可现在开口说话,好像有点被威胁,怕打的意思在里边,但还是道:“姚静,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是做得不对,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是觉得气还没出够,再被你打上几顿也行,但是得说好,不许打脸!” “好,我不再打你了!那你回答我,可愿意去见老祖宗?还是准备一辈子呆在砚池底这鬼屋里?” “鬼才愿意呆在这里!你为什么引我来这里?” 姚静点点头,“对不起!我是害了你也害了自己!” 想起自己这几天受的委屈,眼泪不由自主地又落了下来。 这一哭,就是十几分钟。直把陆询哭了个一筹莫展、手足无措。 姚静哭完,到泉边捧水洗了脸,全身一阵轻松,已是无事人一样。 陆询看在眼里,果然:女人是奇怪的动物! “陆询,那只青蛙呢?我怕青蛙,可不许再放出来了。”姚静忽然道。 青蛙? 明明是癞蛤蟆好不好! 陆询通过后来的记忆,明白她说的是小金。 “你见过小金?”陆询问道。 “小金?你说那只青蛙叫小金?它是你的灵宠?” 陆询点点头。 姚静来了兴致,凑了过来,“你怎么收的灵宠?我也好想要一个,可惜机缘一直未到。” “这还需要机缘?我就是在水泉里看到了小金,然后把它捉了上来,手被划破了,血不小心弄到它身上,然后就跟它签订了灵魂契约。” “灵魂契约?少吹牛!就你这三脚猫水平,能签个伙伴契,已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陆询也不跟她多犟,召出小金,道:“小金,给主人我端杯水来。” 小金突然出现,还是把姚静吓了一跳。才闪开两步,那青蛙已跳到池边,真盛了一杯水,两爪捧着,端到了陆询面前。 “哇,好可爱哎!我可以摸摸嘛?”姚静本来最害怕青蛙,可看到小金能端水,对灵宠的羡慕超过了恐惧。 “呱!”小金不满意地瞪着姚静。 看着看着,小金流下了泪水。 陆询好奇,道:“小金,怎么了?” “我想家了!”小金哭着道。 “小金乖,小金不哭。我答应你,一定会带你回家。” “真的吗?那太好了!”小金高兴地呱呱叫着,高兴了一小会儿,又蔫了,“主人,不是我笑话你,靠你,这辈子是不太可能了。” 靠!又被鄙视了! “小金,我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会带你回家。”陆询叫道。 “好吧,谢了主人!”小金恹恹的,显然没把陆询的承诺当回事儿。 陆询被它鄙视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小金,你家在哪里?等学院一开禁,我就带你回家。” 小金没了半丝继续交流的欲望,道:“谢谢主人!我现在又不想家了,等我哪天想家了,我再请主人带我回去。” “好,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姚静见陆询脸上表情不断变幻,知道他正在用意念与小金交流,馋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两眼盯着小金,这要是我的灵宠多好。 小金把头转向姚静,呱地叫一声,意念道:“姑娘可是鸿鹄一族?” 姚静悖然变色,唰地从腰间抽出一根彩带,指向小金叫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会说人话?” 陆询把小金捧在手里,喝道:“嫦姮,你干什么!” “陆询,它真是你的灵宠?”姚静问道。 “废话,没看到它为我端水吗?” “一只青蛙不是青蛙,蛤蟆不是蛤蟆的东西,居然会说人话?” “小金一直会说话,怎么了?”陆询道,“不对吧,你能听到它说话?” 姚静点点头。 “小金,你为什么能与她交流?” 小金忽闪着眼睛,“我也不知道,也许跟她有血缘关系吧!反正,我看到她就想家了。我好久没回家了!” 陆询见它又要哭,忙安慰道:“小金,我保证,我一定一定会带你回家!不管你的家在哪里,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我陆询一定会带你回家。我保证!” 小金似是被他的热情感染,“好,我期待着那一天!只是主人需要尽快成长。” 姚静慢慢凑过来,伸一根手指轻轻戳向小金。 小金竟轻轻地闭上眼,任由她抚摸着,一脸很享受的样子。 “好好玩哎,我可以捧着它吗?”姚静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陆询把小金放她手心里,小金享受着姚静的抚摸,眼睛又慢慢温润起来。 “小金,你一定是女孩子吧?好多愁善感哎。”姚静叫道。 小金点点头,道:“我好喜欢你的抚摸,以后你可以经常这样做吗?” “行,行!你以后跟着我才好呢!小金,咱们以后不跟那个无耻下流的家伙玩了,跟着我,好不好?”姚静叫道。 “姚静,不许你教坏小孩子!”陆询阻止道。 姚静虽然能接收到小金的作息,但是由于没有契约关系,所以她只能像与人交流一样,靠嘴巴说。而陆询用意念就可以无声的与小金沟通。按灵魂签的约定来讲,小金与任何人的交流,都瞒不过主人陆询,可陆询的境界差小金太远了,所以陆询暂时无法知道小金究竟说了什么。 小金忽闪着眼睛,“不好!他是主人,不过,你有资格做我的朋友!” “我,有资格做你朋友?”姚静瞪大了眼睛,“陆询,还说我教坏小孩子,小金跟你在一起,别的不行,吹牛倒是随你!” “我吹牛?你知道你为什么金丹雏形了吧?就是因为喝了我的水。”小金不服气地叫道。 “你的水?你别恶心好不好?” “不信算完!”小金也不多解释,“只要你每天陪我玩儿,我有办法让你一旬之内,结成金丹!” 第156章、月环金丹 “小孩子不许吹牛!” “那如果你结成了呢?” “我天天抱着你!”姚静道。 小金抬起一只爪,“来,击掌为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姚静真与它击掌为誓,小金呱地一声,跳到了泉水里,对姚静道:“以后,你每天都喝这池里的水,把肚皮灌得饱饱的。我包你七天之内成丹!” “你们聊什么?又是击掌又是吹牛的。”陆询问道。 “大骗子,我就知道你是大骗子!你的灵宠,签的灵魂契约,会不知道我们聊什么?”姚静叫道。 “你别管什么契约,只要你听我的,七天之内不成丹,我小金任你处罚!” 姚静听它说得斩钉截铁,道:“不就是七天嘛,我听你的!要是不成,我也不处罚你,我就要你以后天天跟着我。” “好!”小金道:“现在你过来喝水!” 小金爪一抬,把杯子吸过来,盛了一杯离自己身体最近的泉水,道:“喝下去!” “不要,被他用过了!” “这就不听了?”小金道。 “好!我喝!”姚静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再来一杯!” “再一杯!” …… 一连九杯,姚静的肚子鼓成了个五个月的孕妇。 姚静打着饱嗝,连连摆手,“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吐了!” 一低头,果然吐出了一口水。 门外,常珩又悄悄地过来一趟,听到姚静说再喝就吐了,以为是喝酒,暗骂道:“果然是狗男女!就知道喝酒寻欢作乐!” 转身离开,找来一块大铁块,运起天魔炼狱功,融化了后把整个门封了起来,“狗男女,不是能玩吗,我让你们一直玩到死。生同衾,死同穴,这下满意了吧?不谢!” 修炼室内,小金对着陆询道:“主人,你要是想尽快带我回家,最好也过来喝这水,跟她一样,灌到饱。” “好!” 一会儿,二人都抱着肚皮哎哟! “不许哎哟!抓紧时间修炼!”小金俨然成了老师。 半个小时后,姚静首先停止了修炼,没办法,内急! 姚静站起来,摁向墙上一个按纽,门纹丝不动。 再试,还是不动。 咔嚓! 石门旁传来一阵断裂声,开门的绞链断了。 这时,陆询也来了感觉,走了过来,“怎么了?” 姚静捂着小腹,“门打不开了!” 陆询傻眼了,“那怎么办?” 小腹现在涨得比石头还硬! 二人百般尝试,门就是打不开,二人再也憋不住了。 “哈哈,活人岂能让尿憋死!”小金调笑道。 二人哪敢应声,只抱着小腹哎哟。 “我教你们个法儿,出汗。大量出汗,尿自然会排出去的。” 二人一听,有道理。 围着小屋子转开了圈。 可空间实在太小了,二人又有修为在身,哪是那么容易出汗的。 二人对望一眼,打架!完全用身体的力量打架。 先是相扑,然后柔道,最后摔跤。能浪费体力让身体发热出汗的方法用了个遍。最后发现,还是柔道最好!身体接触,减少散热表面积,纯力量对抗,加快血液流动速度。 折腾了半天,二人的衣服全部湿透,这才把尿通过出汗排光。 “不许看!”二人同时惊叫一声。 二人都累了个精疲力尽。 陆询面对着墙,还看什么看,摸都几乎摸遍了。 “你们二人,过来喝水!”小金道。 “不!” “不?七天之内,我说了算!”小金爪一抬,把二人的嘴巴摁在泉水里,直到灌满才算。 痛苦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二人随着身体接触,越来越放得开了。 第二天过去,二人几乎适应了喝水、修炼、打架、出汗的日子。 第三天,姚静发现,丹田的金丹几乎有了实体的模样。 第七天,金丹果然成了,鸽子蛋大小,通体金黄,姚静兴奋地看着金丹。 “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从今天开始,我姚静也可以说自己修仙中人了。 咦,金丹上怎么有一道暗纹?难道自己结成的是星耀金丹? 太好了! 姚静高兴得无以言表,“陆询,我结成的是星耀金丹!” 陆询的火星左眼,只能透视自己的身体,关于星耀金丹,他从练气入门上看过,星耀金丹可以对功力加成,一道星环加一成,二道加三成,三道五成,四道加一倍,听说还有五道星环,那就只是在传说当中了。 “有什么好吹嘘的!严格来说,你这不能算是星耀金丹。”小金当头浇下一盆凉水。 “不过,也不错!说明你基础打得好!再加上有我辅助!星耀金丹可以借助星星的能量,融入自身。你这个,只能沟通月亮,以后,只要多吸收月华,完全有机会,提升月环。提升到四五道,应该不成问题的。”小金自信满满地道。 “四五道?”姚静张大了嘴巴,“那我岂不是可以同境界无敌了?” “别高兴得太早,我是说有机会,有机会而已。” 陆询觉出了不对,自从七天前,小金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小金,你变化太大了吧?” “不敢隐瞒主人。见到嫦姮后,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东西,所以发生了一些变化。”小金道。 说是不敢隐瞒,语气同样很尊重,可陆询总感觉里面有些淡淡的疏离感。 七天内,常珩不时会来察听里面的动静。可惜,每次来,里面不是死一般的寂静,就是哦啊的身体相搏的声音。并且,动静一天比一天大。 常珩不知道的是,动静之所以变大,是因为室内二人的修为都在提升。 通过古钱,陆询发现自己到了一重山中阶。 七天,两个小境界!也许只有神才可以做到。这是小金内心里给主人的评价! 小金燃起了凭借陆询回家的信心。 门还是打不开,二人也不在意,反正都那么熟了,喝水,修炼,除了有些饥饿感,日子过得倒也规律。 不再急着提升境界,姚静现在终于不需要大量喝水了。 可陆询不行,在小金的连哄带劝下,每次都撑圆了肚皮。 第157章、外面就那么好? 现在,姚静成了陪练,被动地出汗,被动地喝水,只是一次的量比较小罢了。 又是七天过去,姚静的境界到了五重山初阶,这还是有意压制的结果。 小金说,不把第一月环凝实,境界不能超过初阶。 有了结丹的经历,姚静把小金的话,当成了圣旨。 陆询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直卡在一重山中阶,总有一层窗户纸无法捅破。 小金经过反复思索后,明白了原因,因为香炉的原因,主人需要晒太阳! 日照香炉生紫烟,紫烟不足,压制着陆询的境界。 他本身吸收的灵气化为的灵液,早就充满了丹田。 终于可以出去了! 二人看看彼此,半个月的朝夕相处,肌肤相亲,一股淡淡的情愫,在二人心中慢慢生根。 可以出去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出去是另外一回事儿。 陆家当初修建修炼室的时候,考虑到修炼人员的安全,石门是专门定制的,可抵御九重山的高手半个小时的攻击。 凭陆、常二人的修为,想打开,除非从外面! 现在,姚静的境界须主动压制,而陆询的则是想突破也突破不了。 不用潜心修炼,闲暇无事,四目相对,二人即是甜蜜,又略尴尬。 半个月来,对对方的身体太熟悉了。虽然未真正肌肤相亲,除了最后一步,其他的也完全接近了。 二人轮着班,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陆枢伦的调查,已接近了尾声。 常珩变得忙碌起来了,其实,不只是她,是所有药学系,所有的修士。 药田出问题了,出大问题了! 经过院高层的集体调研,确认,灵泉水失了灵力,是造成药田枯黄的直接原因。 现在,所有练气者,每天主要的工作,就是反哺! 到后山吸收灵气,化为灵液,然后下山,把灵力注入水桶,用来浇田。 简单、枯燥而又机械重复的工作,搞得练气士们怨声载道。 修为无法提升,吸收的灵气,不但全部缴出去,甚至还要倒贴。 一时间,因为暂停吕阳、白枢礼的职务,激起了天罚的说法,不胫而走。 这让陆纯与陆枢伦这一对直接当事人承受了莫大的压力,调查报告已拟就,迟迟不能发布。 常珩作为间接当事人,没少挨白眼。可也没办法,谁叫是她班的学员起的祸端呢。 这天,终于抽出一点儿空,来看看陆询死了吗,好给他们收尸。 这时,正好是陆询在监听外面,他的修为低,常珩又刻意不出声音。所以常珩的到来,陆询并不知道。 常珩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着里面,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真死了? 常珩的心里一沉,却没有相像当中的兴奋。 想起陆询为自己解围时的慷慨激昂,仍然一阵阵激动。 死了,死了,一死百了! 陆询希望你在下面不要太恨我。 转而,又自责起来,常珩啊常珩,人家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男欢女爱,关你什么事!你吃的什么醋! 脑海中忽然迸出吃醋这个词,常珩愣住了,我是在嫉妒吗? 期期艾艾半天,轻叹口气,算了,就让他们呆在里面吧。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生同衾,死同穴,也算是个归宿吧! 掉了几滴眼泪,站起来要走。 “有人吗?有人在吗?救命!” 原来,陆询虽然也贴在门上,可修为太低,直到常珩叹气,才听到外面有人,又倾听了一会儿,好像是有人,才大喊起来。 陆询! 常珩的眼泪唰地一下下来了! 运转功法,提升灵力,可一时太激动,天魔炼狱功运转总是不流畅,无法化开铁浆凝成的熔块。 “陆询,你别着急,我正在想办法!”常珩流着泪安慰道。 “常珩?” “是我!是我!是我不好!你等着,别着急!啊?” 终于有人来了,姚静也凑了过来,听到常珩一句哄孩子似的“啊”,将要获救的兴奋一下子淡了下来。 看看室内,看看陆询,这段时间过得无忧无虑的,不知日月,不辨寒暑,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常珩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听陆询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也不像是将去之人。 怎么可能?关了一个多月了,饿也要把他饿死了。 莫非,自己思念过度,出幻觉了? “陆询,真是你吗?”常珩叫道。 陆询听得一头雾水,老师这是怎么了?莫非也得了失心疯?明明告诉她是我了。 “是我,陆询!老师,请帮忙打开门。” 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终于确认不是幻境,常珩的眼泪又下来了。 “哎,哎!我这就开门,这就开门!你坚持住,别出声,别说话,保持体力,我很快就能救你出来。” 常珩凝神,这次天魔炼狱功运转得出奇顺利,铁封很快化为铁水。 常珩摁动按钮,石门没有反应。 常珩手指戳得按钮啪啪响,还是没动静。 “常珩,石门卡住了!” “哦,知道了,你不要说话,保持体力,我会救你的,一定会救你的。”常珩念叨着。 再次运转天魔炼狱功,试图把石门熔开。 可是,能熔化铁块的天魔炼狱功,偏偏拿石门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常珩调集全身灵力,集于剑上,对着石门,狠狠劈了一剑。 噌! 一串火星飞过,石门只留下了一道白痕。 石门坚不可破,怎么办?常珩自忖,请人帮忙! “陆询,你等着,我这就去喊人。” “好!啊~” 刚跑开的常珩又跑了回来,“陆询,怎么了?” “陆询,你说话!陆询,你别吓我!说话!” “陆询,发生什么了?陆询,陆询,说话!” 常珩耳朵贴在门上,右手拍得石门啪啪作响。 “陆询,你说话,我求你了,说话……” 常珩的眼泪打湿了胸前衣服,“说话呀,陆询,我求你了,你千万不能出事。” 原来,刚才是姚静一掌把陆询打晕了。 抱着陆询,任凭常珩吆喝,姚静就是不吭声。 小金也不乐意了,“为什么要打我主人?” 姚静只是不说话,眼睛里却含着泪珠儿。 常珩哭喊着,徒手扒了半天石门,冷却下来的铁水疙瘩,把她的手划得道道血口。 第158章、风云突变 “这样不行,我得去喊人!”常珩飞奔而去。 小金已经出离愤怒了,“为什么要打我主人?” 姚静默默流着泪,“出去,就真有那么好吗?” 陆询正好醒了过来,怒道:“你搞什么?这些日子,咱们不就是盼着出去嘛。” “你吼我?她一来,你就吼我?你就这么想出去吗?” “疯了,真是疯了!”陆询歪着头,“莫明其妙!” 姚静嘴唇哆嗦着,泪流满面,手指着陆询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主人,你真的着急出去?”小金问道。 “当然,不晒太阳,怎么突破。你有办法?” “应该是有!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就保护不了你了,甚至会进入沉睡。你自己须注意安全!”小金道。 “那还是算了!常珩已经去喊人了。” “主人,没用的!如果,我没看错,这石头,应该是用天外陨铁制成,没有九重山以上的功底,是破不开的。” 陆询听得暗暗咂舌,九重山破不开,它却可以,那它是什么修为?听它说法,好像破这石门,会让它大伤元气,那就太没必要了。 “再等等吧,实在破不开再说。” 姚静怔怔地看着陆询,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陆询心中有气,也不搭理她。 小金习惯性地跳入姚静手心,拿头在她手心里蹭来蹭去。 姚静只是愣着,双目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小时后,常珩终于回来,同行的还有颤巍巍的陆纯。 常珩一脸的焦急,陆纯一脸的欣喜:十年寿限,换一纸承诺。 值! 太值了! 走进院子,陆纯问道:“丫头,想好了?我再问最后一次!” 常珩点点头,“想好了!请大师尽快出手吧!迟恐生变!” 来到石门前,陆纯凝神净气,呔地大喝一声,印在石门上干姜似的手,突然红光涌动。 “咔嚓!”石门应声裂成蜘蛛网。 “哇!”陆纯吐出一口鲜血。 “丫头,我不成了,只能到这儿了。”说着,取出一粒丹药,填入口中,盘膝坐下。 常珩看着他纸片似的身体,土灰的面色,躬身道声“谢谢”,两手用力去扒那些碎石块。 “常珩?”陆询听到动静,惊喜地叫道。 “陆询,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就知道常珩一定会来的。谢谢!” 常珩心头一甜,两手扒小碎块的速度更快了。 陆询在里面,也用手指一点点扣着石头碎块。 很快,一个小孔出现,终于能看见彼此了,二人对视,一个眼里写满关切,一个充满感激。 一个眼神,已经够了。 二人不再说话,扣小碎石子的手,却越来越快。 划破了?流血了?没感觉,统统没感觉! 石门终于破开一个可以供人进出的洞,陆询退回去,抱起姚静,头前脚后塞了出来。 常珩一愣,很快接了过来。 姚静落地,一把摔开常珩搀扶的手。 陆询接着钻了出来,深深一躬,“谢谢常珩!” 二人的手上布满鲜血,沾上石头粉末后,粗大了一圈。这一停下来,方觉得钻心的疼。 “大师,咱们走吧。”常珩轻轻道。 “大师!”常珩提高了一点声音,按道理,她应该留下来,等着陆纯醒来的,可她见到姚静后,一秒都不愿多停留。 “大师?”常珩意识扫过陆纯。 陆纯已经没有了呼吸。 “大师!”常珩哭着道:“陆询,大师飞升了!” “陆老?” 陆询伸手到陆纯鼻下,果然没有了气息。 常珩跪在地上,眼泪簌簌落下,只在心里念叨着:对不起,大师,是我害了你! 小金跳回陆询的手掌心,“主人,这老头儿不像是力竭而亡。” “怎么?” “他全身灰白,毫无半点血色,体内却仍有灵力波动,应该不是自然死亡。我怀疑他是中毒。” 陆询点点头,走上前用身子挡住手,以指甲刮了点儿陆纯胸前的血斑,送入古钱中。 “不是那个。你看他的左手!”小金道。 陆纯的两手放在腿上,手心向上,本来掐诀的手指张开,左手拇指与食指上一抹乳白。 陆询撕下块衣衫,将陆纯二指擦净后,送入古钱。 “陆询,我不许你亵渎大师!”常珩叫道,“大师因救你们而去,没想到你们这么没有人性,他——不值得你们一拜吗?” 陆询暗骂自己:混帐! 既然陆老在这儿,自然是他出手,击碎了石门。不管大师怎么死的,总是因救自己而起。 拉着姚静跪倒在陆纯身前,嘭嘭三个响头,站起,对常珩道:“常珩,节哀顺变,先处理大师后事要紧!” 常珩叩三个头后,站起来,通知了长老院陆纯仙逝的事。 陆枢伦第一个赶来,陆询将陆老可能是中毒的事汇报给他,方寸大乱的陆枢伦匆匆检查后,破口大骂了他眼中的罪魁祸首——陆询一顿。 处理陆纯的身后事,陆询与姚静作为学生,是没资格参与的,只在最后,参加了集体追思会。 七天后,陆纯入土为安,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吸收并反哺灵气的大军,增加了陆询与姚静二人。 姚静依然行尸走肉,每天在陆询的指导下,吸收灵气,反哺于水中,浇地。 晒了一天太阳的陆询终于突破了一重山中阶,进入高阶。 陆纯入土的第二天,陆家风云大变,常珩与陆询就被押至院纪纠察部。 陆询作为灵泉事件的重点嫌疑人,在小黑屋里,受到了陆枢礼的亲切问候。 问候语很简单,只有两句话:“打!打到他承认为止。” 咬牙挺了一星期,死也不承认的陆询,皮开肉绽地从小黑屋里被放了出来。 怕暴露秘密的陆询,控制着香炉,不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过度治疗,只把受伤的筋骨进行适度的修复,至于皮肉,由它去吧。 实在忍不过去时,就全当不是自己的。从另一种层面上来讲,正是让姚静“出气”提升了陆询的挨揍能力,锤炼了他的精神意志,他才能坚持下来。 之所以能活下来,除了陆询的顽强感动了部分行刑的人,私下里放了点水,再就是陆阳站出来发了句话:陆询是我的人。 收到这句话的陆枢礼立即释放了陆询。 第159章、得不到宁愿毁去 伤痕累累的他,挣扎着向后山走去,一直没有常珩的消息,她也不知怎么样了。 半路上,却遇到了她。 她是在陆询之后被放出来的。 陆询没有承认,常珩自然暂时无罪。 虽然没有受到拷打,常珩因为陆纯的死,心也死了一半。 搀扶着陆询慢慢走向后山,姚静仍然呆在丙字第一号,陆阳没有带她去乙字号房,陆枢伦也没有赶她。陆询被小黑屋的这七天,她仍然维持着行尸走肉的状态,唯一没有落下的就是修炼、吸收月华。 见到陆询,姚静猛然扑了过来,从常珩手中抢过他,眼里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陆询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常珩,别走!我有事与您商议。”正要走的常珩被陆询叫住了。这个事情,他思考了七天七夜,终于下定了决心。 修炼室的大门仍然坏着,不过被姚静把口子开得更大了。 进入修炼室,陆询安排小金去外面守着,一面释放紫烟疗伤,一面对常珩道:“常珩,我们要走了。” 我们、走,轻轻地刺痛了常珩一下,一下而已。 “走?去哪里?这种情况下走,不是畏罪潜逃也是畏罪潜逃。”常珩摇摇头。 “常珩,我们本来就是丙字一号楼的学生,我是来报到的,嫦姮是来接我的。为了找我,她才加入了陆家。” 常珩听得有些烦燥,站起来道:“既然这样,你们不要喊我常珩了,我已不是三班的辅导员了。再说了,你们也不能算是陆家的学生。你们要走,我不留,更不会拦,但我还是建议,等这一阵过去再说。灵泉的事,本来与你们无关,现在走,不是你们的事,也是你们的事了。” “常珩,跟我们一起走吧!”陆询道。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珩了!”常珩的忽然声音提高了八度。 “老……陆老的死,确实与我有关,至少不能说是最直接的原因。我严重怀疑陆老是中毒而亡。”陆询安慰道。 “陆询,我很失望!没有陆老的出手,他就不会死。你可以不承他的情,是我欠了他。但是,我不许你侮辱他!大师一世英明,临终死于宵小之手?”常珩正色道。 “大师是不是中毒,我有自己的判断。陆副院长也亲自检查了。长老会能不检查?所以说,陆询,如果你想安慰人的话,说话之前最好先动动脑子。并且,我没有那么脆弱,不需要你的同情与安慰!” 常珩站起来,钻了出去。 姚静抱着陆询的胳膊,“我好怕!陆询,咱们走吧,回丙字一号楼。有什么事,自有胡院长出面摆平。十个陆家,加起来也够不上一个丙字一号楼。” 姚静变得逐渐正常,让陆询稍稍有了一丝安慰。 “不,现在不能走!正如常珩说的,现在走会背黑锅。并且,陆老不能屈死。” 陆询挣开姚静的胳膊,拿杯子连喝了三杯山泉水。 “陆询,聚灵阵被停了。” 陆询点点头,他一进来就感觉出来了,这里面的灵气稀薄了很多。 “陆询,晚上有人往咱院子里扔黑石头。” “陆询,我不许你跟常珩交往。” “陆询,其实,我不叫常横,我叫姚静。” “陆询,一个叫费蓬的胖子来找过你,让你给他回话。” “怎么不早说?”陆询道。 “陆询,我,我也可以帮你传话的。” 陆询皱着眉,“胖子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儿?” “好像一个叫什么彪的死了。”姚静道。 “马彪?” “对,就是他!”常珩一头钻了进来,“不好意思,我无家可归了,只好来求你们收留了。” 常珩能开玩笑,让陆询放心不少。 “欢迎,欢迎……” “不许喊那个……”常珩叫道。 “好吧,马彪怎么死的?”陆询问道。 “如来神掌,击碎胸骨,一掌毙命,尸体埋在灵泉边的山沟沟里。陆询,你可是个灾星啊,已经有传言,是你下的手。” 陆阳! 陆询脑海里崩出他的名字。 “是不是外面都在传言,整个后山,只有我会如来神掌?”陆询问道。 “差不多吧!不过,只有瘦猴出来指证,你会一门很厉害的掌法,其他的与你说的一样。”常珩道。 “陆阳这老贼,够狠毒的手法,一环扣一环。我不就是没入他古文系嘛,何至于如此苦苦针对我。”陆询道。 “得不到的宁愿毁去,世界上不缺这样的人。”姚静忽然插嘴道。 “可别说,陆阳还真就是这种人!”常珩道。 陆询心里咯噔一下,那姚静岂不危险了?不行,得赶紧把她送走。 “老……咳!”陆询习惯性地差点儿又喊出了常珩,“你能不能把姚静送回丙字一号楼?”陆询请求道。 陆询情急之下,叫破了姚静的真名。 “你就是姚静?”常珩惊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一直听说你的大名,一直没机会见,哪想到原来你就在眼前。” 姚静冷笑下,耸耸鼻子,撇下嘴角,算是招呼。 “不过不行,陆询,我不能答应你!”常珩道,“不要问为什么,这件事情,我做不到。如果你想送她走,我可以在院内尽量给你提供方便,保证能把你们弄出大门口。” 姚静摇摇头,“你不走,我也不走!” 陆询再暗叹口气,哎,又是个大麻烦事。 “另外,我也不建议她走。她走了,咱们两人就都无家可归了。”常珩开玩笑道。 陆询猜到了常珩的意思,姚静一走,长老院为防备自己也逃走,肯定会被立即被抓起来,严刑拷打绝对是少不了的。可比起姚静的命来,这又算什么。 于是道:“不行!你必须走!今晚就走!” “你不走,我不走,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说完,姚静找个地方盘腿坐下。 常、陆二人相视苦笑,只得把这事作罢。 陆询见常珩嘴唇都干得褪了皮,走到泉水边,盛了一杯子水,递给她。 常珩接过,一饮而尽,把杯子递回陆询,道:“好喝,再来一杯!” 第160章、口供 常珩喝完,吧嗒下嘴,回味一下,“不对,这水好浓的灵力!比灵泉水要浓上百倍、千倍,不,万倍!” 说完,接过另一杯子,一口口地慢慢品着,“陆询,灵泉失灵果然与你有关?” 喝完,腹中一片舒爽,磅礴的力量,澎湃着涌向丹田、传遍全身,被关小黑屋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有的喝,你就喝吧。哪那么多废话!”姚静道。 常珩也不以为忤,“陆询,到底怎么回事儿?算我求你了,我代表陆家求你了,请一定要告诉我。” 说出个“求”字,对常珩来说,是件很为难的事,一惯高冷的她,何曾求过人? 不过,这件事情太过重要,事关药园,事关陆家,事关自身。 没有灵水,十几万亩的药草只能废弃了。 每一个长老院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现有的药材库存,尚能坚持到明年春天,可春天之后呢? 如果是在陆大师死之前,常珩绝对不会关心这件事,大不了一走了之。 可从那之后,一切不一样了。 我都这样低姿态了,都放下身段来求你了,你总该跟我说了吧?常珩心底期盼着。 可惜,陆询没有这样的觉悟,于私,他可以毫无保留的将事情原委告诉常珩。 可于公,有那个必要嘛! 他可是与陆家有诸多的私人恩怨的。 “大概,也许,那眼山泉变异了吧。”陆询模棱两可地道。 常珩扑到泉眼前,伸手捧了一抔水,仔细品味着,再次确认了刚才的看法。 常珩蹲在那里,两眼盯着偶尔冒上来的一个个小气泡。最后,趴在地上,将鼻子伸到水面上,捕捉着小气泡的味道,一次次闻过后,她没能从里面感受到灵气溢出。 她站了起来,“陆询,怎么样你才能告诉我?只要能救那些药草,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任何!” 希冀的眼神,绝世的容颜,让陆询刹那间有一丝恍惚,刻意强调的“任何”二字,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些想法儿。他很快坚定了下来,这灵水,他可以跟常珩分享,多少都行。为了长老院?一滴没有! 常珩为了灵泉水的秘密,或哀求,或硬话,或撒娇,或威胁,百般武艺都使了出来,陆询依然不为所动。 陆询刚离开的小黑屋内,现在住进了一位新客——费蓬。 陆枢伦失了势,费蓬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因为陆阳的一句话,陆枢礼不得不放了陆询,尽管他是杀死马彪最大的嫌疑。 对于费蓬,陆枢礼没有过度为难他,至少是现在没有。 “费蓬,4号晚上,你与陆询在半亩园吃完饭后,去了哪里?长老院既然把你抓起来,自然调查清楚了一切,之所以喊你来,是给你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不是你费蓬争取来的,是看在费氏家族的面子上。” 小黑屋的血腥味儿,熏得费蓬头晕脑胀,旁边血淋淋的刑具,看得他触目惊心。 汗水瓢泼般沿着面庞流下,腌得他的双眼渐渐睁不开了。 在陆枢礼的威压下,他连眨下眼皮都难,更别说擦汗水。 “吃完饭后,我与陆询去了后山,想去看望他的女朋友。结果,在半路上,我晕倒了。等我醒来时,已是天亮了,然后我就去打扫屋子了。”费蓬回忆着那晚的过程。 “也就是说,那段时间,陆询做了什么,你并不知道。” “不,他一直在旁边守护着我,还有常珩。” “费蓬,你考虑清楚!我是在给你机会!当然,你也可以不要。”陆枢礼忽然提高的声音,在逼仄空间内回荡,震得费蓬的耳膜犹如针扎。 “马彪死了,死在你昏迷的当晚。我现在只要你说出事实,说出你曾在昏迷的中间短暂醒来,身边没有陆询的事实。” “可我没有中间并没有醒来,并且陆询一直都在,而常珩也在!”费蓬眨着眼睛,挤走一滴汗水。 “我看你到现在都没有醒来!我给你三息的时间考虑!考虑好了的话,就把这张纸签了。我知道你喜欢姚静,如果大家合作愉快,长老院那儿,我还是能说上话的。” 提到姚静,费蓬的眼睛亮了一下。 “一。” “二。” “三。” 陆枢礼递过一支笔来,“孩子,签了吧,别为了所谓的义气,做无谓的挣扎了。高层已经定调,现在不过是完善下手续罢了。 孩子,当年,我都曾喝过你的满月酒,你想我能害你吗?你来的这段时间,要不是我在暗中照拂你,光一个陆素素就能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可你有事吗?没有事,你照样吃得白白胖胖的。你每个周末的外出,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管了吗?管了,我不但没阻止你,怕你出事儿,还暗中派人保护你。是我,是我一直在保护着你。 孩子,你签与不签,影响不了事情的走向,何必让自己受那些皮肉之苦呢? 签了吧,姚静的事,包在我身上! 当然,具体是用强,还是水磨,就看你的本事了。” 费蓬思索了半天,接过笔来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陆枢礼收好,轻咳一声,走了出去,然后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一会儿,小黑屋内响起了费蓬杀猪似的叫声。 拿着费蓬的口供,陆枢礼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陆阳的修炼室。 把证据出示给陆阳,陆阳扫了一眼,“我尊重长老院的决定,陆询虽然姓陆,却不是我陆家人,但他是我池边发现的。我要说的就这些,具体怎么做,请长老院斟酌。不送!” 长老院会议之后,陆阳仿佛也换了个人,从与陆枢礼的无话不谈,到现在的淡如凉白开。 陆纯的一句口头威胁,就让陆枢礼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供了出来,让陆阳对他很失望。本以为他是能成大事的人,陆阳甚至有拱他进长老院的想法。 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是无用! 从陆阳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陆枢礼来面见新来的长老会代表——陆瑕,一个风韵犹存的40余岁中年妇女。 第161章、用刑 一番客套后,陆瑕一直保持着上位者的姿态:陆掌柜,你尽管放手施为,有什么事儿我替你担着。 经过一番运作,花出去一大笔钱,陆瑕才如愿以偿地离开“清水衙门”——长老院,能得到“掌院”这个肥缺,作为一个“老姑娘”,从前途上,已经到了家族女性可以达到的最高阶,可以说是成了家族千百年来的第一人,也不为过。 有了陆瑕的话,陆枢礼从陆阳那里惹来的郁闷,终于一扫而空。 终于来了一位支持自己的“代表”,并且是比陆纯还高半级的掌院,这让陆枢礼意气风发:陆询,你的“好日子”到了。 常珩,你摊上了个好弟子啊! 要不是陆询,我都找不着机会拿捏你!如果能把常珩拖下水,那她还不得任自己揉搓。 不行,拉也得把她拉下水,我倒是想看看,你在床上,是不是也那么高冷。 正与陆询软磨硬泡的常珩,连打了三个喷嚏后,就听到了院外传来喧哗声。 陆询收起小金,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刚到一楼,陆家纠察队副队长高天明已凶神恶煞般地带着一队人冲了进来,“吆嗬!命好,一个就逮了俩。” 常珩上前一步,“高天明,又怎么了?陆询已经洗清嫌疑了。” “别问,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说!常珩,跟我走吧,还有你,陆询!” 姚静斜跨一步,挡在陆询身前,“谁敢!” 来前,陆枢礼特意交待高天明,尽量不要惊扰常蘅,他吃不准陆阳的意思。那老不死的,要是发起疯来,星球都得颤三颤。 陆枢礼从心底里对陆阳有些畏惧。 可在高天明看来,所谓“尽量”,那就是可以动,不过要保守一些,别明目张胆的。 向来,纠察队对陆家普通子弟来说,那就是阎王爷的索命鬼。 “那就一起带走吧。”高天明抠着指甲,淡淡地道。 “高队长,这事与她们无关。我跟你走!”陆询从二人空隙中钻过来,站到最前面,高天明这次来,肯定是因为马彪之死。 高天明嘿嘿一笑,“小的们,记好了。陆询承认了,说马彪的死与其他人无关,只与自己有关。” 靠,说错话了!陆询暗自懊恼,又一想,灵泉的事,自己理亏了。马彪的死,又不是自己干的,干屎还能抹到人身上不成? 在陆询的哄劝下,姚静回了房间。 常珩、陆询二人一起被高天明带到了纠察队。 这次是在一个大房子里,小黑屋的隔壁。 小黑屋内,正传来费蓬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常珩见自己与陆询直接被带来了刑房,知道这次不一样了,忙要求道:“我要见陆枢礼。” “放肆!陆大人的名字,也是你可以叫的!”高天明骂道。 “放肆!怎么可以对常珩无礼!”陆枢礼走了进来斥责道,“常珩,走,到我办公室喝茶去。” “我哪儿也不去!”常珩冷冷地道,“陆枢礼,我以守护者的身份,命令你立即放了陆询。我可以保证,陆询与马彪被杀一案无关。” 守护者?那是什么东西?陆询看向常珩。 “对哦,你是守护者哦!你是可以过问纠察部办案!可惜,小姚常珩,你这‘守护者’,长老会还没批哦。所以,白某无法执行。高天明,用刑!” “谁敢!”常珩拦在了陆询身前。 “常珩,你是要干扰纠察队办案吗?”陆枢礼嘻笑着。 换在以前,常珩也许会不毫不犹豫地动手,即使可能打不过。 不过,现在不行,守护者的身份,虽然未正式任命,带头违反院规,肯定是不行的,特别是等待长老会核准的这个节骨眼上。 “陆询,你等着,我去找陆掌院。”常珩道,“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能用刑。” “去去去!快去!” 陆枢礼催促着,他已经得到了内部消息,陆纯对常珩守护者身份的推荐,因为他的死,已经被长老会无限期地搁置了。 等常珩走远,陆枢礼一挥手,陆询被五花大绑起来。 陆询手心里的小金,急得上窜下跳,头皮都撞出了血,可陆询就是不召它出来。 陆询哪会让它出来冒这个险,毕竟杀人案不是自己做的,想赖也赖不到自己身上去。可小金要是暴露了,灵泉的事可就坐实了。 等常珩从陆瑕那里回来,刑房的大门紧锁,隔着窗子,陆询已被打晕过去,高天明正往他脸上泼水。 “谁让你们用刑的?”常珩怒道,“把门打开,我要见陆询!” “手令呢?”陆枢礼翘着二郞腿,踮着挂在脚尖上的圆口布鞋,“拿手令来,我二话不说,立马放人。” 常珩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找陆瑕,对方只是打着哈哈:你放心,陆掌院绝对会秉公办理的。不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守护者的任命?已经报上去了,长老会正在走程序,请耐心等待。 用刑?那怎么可以!不过,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如果能尽快证明他陆询的清白,完全可以不用动刑的。 你证明?哎呀,你作为当事人的常珩,效力不太够啊。 不是他的常珩啊?啊,我忘记了,你现在不是三班的辅导员了。不是辅导员了,那还管那闲事儿干嘛。 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再催下长老会,问下任命书的事,有了任命书,一切就都好办了。 能从精神上虐待这位誉满江海的高冷女神,陆瑕心理上还是很满足的。长得好看?有屁用!老娘我长得差吗,作为白家人,尚且付出了那么多,才走到今天。就你,一个外姓旁名,还守护者,下辈子吧。 见陆询醒来,陆枢礼朝高天明点点头,于是,皮鞭与陆询身体的亲密接触,再一次开始。 “陆枢礼,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常珩无法,院里的规矩,她也更改不了,只能言语上威胁他。 陆枢礼摔出一张纸,正是费蓬的那张口供。 常珩从地上拣起来,看完,嘴唇咬出了血!这死胖子! 第162章、新任守护者 陆枢礼一把抢过,收好!道:“其实,我也不敢相信陆询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没办法,费蓬的口供,加重了陆询的嫌疑。我也担心费蓬作了假证,这不,小黑屋里正在落实嘛。其实,单纯费蓬的口供并不能证明陆询杀了人,毕竟不是直接证据嘛。所以……” 陆枢礼色眯眯地在常珩身上上下打量着,“所以,我也可以选择相信陆询。可是,相信他,总得有个理由吧?小常,要不要到我屋去喝杯茶?” 陆枢礼的目光,让常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刑房内上下翻飞的鞭子,腾起的血雾,让常珩眼前一片模糊。 陆询,咬咬牙,忍着点儿,我常珩就算死也一定会救你出来。 死? 话脱口面出,可自己真的愿意为他去死吗?常珩拷问着灵魂最深处。自己不过认识他一个月而已。真正接触,不过两三天罢了。 可…… 对的人,刹那就是永恒。 常珩的心裂成了两半,一半如刀绞,为陆询;一半如麻,为自己。 半倚半躺在砚池旁边的那蓬腊条丛上,常珩正一片一片地摘着叶子,单数不算,双数算。 身上,大堆的落叶,盖到了她的腹部,几十条光凸凸的腊条胡乱扔在旁边。 七片、八片、九片……十三片。 不算! 常珩把腊条狠狠地扔进湖水里,那里的腊条枝更多。 一片、两片、三片……又是十三片。 湖水里又多了一根腊条。 天意? 当你抛了一次硬币,又想抛第二次的时候,其实你已经有了决定。 常珩啊常珩,你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终于做了决定,整个人反倒轻松了下来。 三天后,常珩的守护者的任命书终于下来了。 拿着任命书,再见到陆询,要不是他脚上的鞋子,常珩几乎认不出他来。 命令高天明与一名队员,抬着昏死的陆询,回到丙字第一号房。常珩喊出姚静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在姚静的精心照料下,第三天中午,陆询醒了过来。 让姚静把自己抱到太阳地里,灌了两杯水,张开左手心,全力吸收着阳光。 刚进刑房的第一天,打得最重,可有香炉里冒出的紫气修复,身体表面血淋淋的,整个身体并没有受太多伤害。 第二天上午,紫气用完,陆询最痛苦的时刻终于来了,一天不知昏死过多少,被浇醒过多少次。 第三天就完全是在昏迷中度过的。受了多少打,就不知道了。到现在,陆询的双腿仍没有知觉。 随着落宝金钱吸收太阳光,在香炉里转化为袅袅紫烟,陆询的身体飞速复原起来。 到傍晚,虽然仍有些疼,毕竟敢下地走路了。 原来,常珩上任守护者后,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就是:除陆瑕、陆明宇以外的所有练气士,全力出手,抢救药草。 这是为了长老院的将来,大部分人虽不情愿,但还是可以理解的。 第二道,就让人有些莫明其妙了:着纠察队在砚池的腊条丛旁,建一座守护者府第,并且不得损伤腊条分毫。 第二道命令一出来,全院上下,所有的练气士、纠察队员们,反对声一片,咒骂声一片。学员骂,教职员工更骂。骂的是第二条,反对的其实还是第一条。 反映到陆瑕那里,不咸不淡的一句:照办! 能下地的陆询,第一时间找了根木棍,在姚静的搀扶下,通过打听,在灵泉边找到了常珩。 三日暴晒下来,常珩的脸红得有些发紫,眼里布满血丝,三天两夜未合眼的她,双手正插在木桶里往水中输送灵力。在她的身边,练气士们围着灵泉成一圈,看起来很努力,实际上都在磨洋工,出工不出力。 陆询站在旁边好久,一直等到常珩把那一桶水注满灵力。 “下一桶!”常珩嘶哑着嗓子。 陆询走过去。 低着头的常珩怒道:“我说下一桶!” 声音听起来愤怒,却是分外的低沉。 看到那双鞋子,常珩撩下被汗水沾在脸上的头发,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陆询。 陆询一阵心酸,与姚静商议好的,道完别就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二人怔怔地对视着。 最后,还是常珩先开口,“走吧,注意安全!下……下一桶。” 陆询站着不动,“为什么?” “我是守护者!” “明白了!” 陆询身子一歪,倒向灵泉里。 常珩与姚静几乎同时出手,一人扯了一截姚静绑在陆询身上的绷带。 陆询落入了泉水,很快沉入了水底。 二女同时钻进去,把陆询捞了上来。 倚在姚静怀里,眼睛闪开一条缝的陆询对着常珩轻声道:“以后,别这么拼了!” 常珩鼻子一酸,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站起来时,飞快地抹下眼角,“听我命令,全员就地休息一个小时!” 五分钟后,偎在姚静怀里的陆询,坐了起来。差点儿碰到蹲在他身边的常珩的肩头。 常珩装作伸懒腰,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靠了靠。 姚静见陆询醒来,待要提醒他道别离开,再看看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怎么也不好意思张口,一生气,盘腿坐下开始吸收起月华来。 明月初升,秋风习习。 远处不知名的小虫正“拆拆洗洗”地叫着。 见二女都不搭理自己,陆询拿手抹下左眼,火星闪过后,看向右手心,几天下来血都快流尽了,也不知境界退了多少。 两眼盯着常珩憔悴的容颜,心道:常珩,你何必这么辛苦! 满腹百转愁肠的常珩识海里忽然响起陆询的声音,几乎吓了一跳,她很快镇静下来,陆询真是个怪胎,他才这点儿境界,可以意念传音? 忍不住微转头看向陆询,见他正对自己笑,鼻子又是一酸,低下头默默看着脚尖。 初识陆询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常珩啊常珩,他到底哪点儿让你心动? 想了半天,人不坏,长得不坏,身材不坏,说话不坏,行事不坏,哪儿都不坏! 可惜,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一定要早早地先找到你!而不是像今世一样,傻傻地等那个眼缘,等那个对的人。 第163章、中毒 陆询无聊,一连声地催促着泉水里的小金,要以最快速度释放灵力。 最后,催得自己都烦了。回头看看姚静仍在吸收月华,心念一动,那我可不可以吸收呢? 果然,落宝金钱很快把照在身上的月光抽了过去。那是一种很飘渺的东西,不是能量,又似能量。 落宝金钱吸收了月华,送入香炉,香炉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外壁上刻的字,越发古朴起来。 陆询也不知道吸收这月华是好是坏,想来姚静可以通过月华凝聚月环,自己吸收了也应该没有坏处的。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常珩起身,招呼大家继续干活。 陆询也装模作样地要了桶水,手插在桶里,玩会儿水,好了,下一桶。 常珩依葫芦画瓢,一桶桶水很快放下,又很快拿走。 “不对!泉水又有灵力了。”陆阳忽然大叫道。 陆询这才注意到,这老劈柴居然也在。提起陆阳,感激是感激不起来的,恨吧,也不至于。毕竟正是因为他,自己来到陆家,才得了小金,才有现在的一切。挨上几顿打算什么,就当锻炼意志品质,提升意念水平了。 更多的人发现了,纷纷议论起来。 “看来,是白掌院与姚守护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老天才又开眼,赐予我们灵泉!”陆枢礼高声叫道。 “马屁精!”陆阳在心里骂道。 陆枢礼得到了陆瑕的支持,无论他还是纠察队,行事越发地高调,气得陆阳直呼自己以前瞎了眼,怎么会与这样的人合作。 骂归骂,但陆阳还是对陆枢礼的话有所感念。这事儿太蹊跷了,一个月了,灵泉没有灵力,这陆询一来,好巧不巧地倒进了灵泉,一个小时后,这灵泉里就有了灵力,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三天来,谁也是敢偷一会儿懒,常珩都跟母老虎似的跳起来,就差动手打人了。 可陆询一来,她就下令休息一个小时。 陆阳忽然又想起陆询被救上来时,自己偷听到的话:以后,别这么拼了。看似是心疼常珩拼命输送灵力,如果二人心有灵犀,未尝不可以理解为,以后,不用这么拼了。正是听到陆询的话后,常珩才下的休息的命令。 陆询有猫腻! 陆阳不由看向陆询,一重山中阶? 他搓搓眼,没错,那气息分明是一重山中阶。 一个月三个小境界?就算是把天赋值顶格的天才泡在灵液里也做不到吧? 看来,灵泉失灵确实与他有关! 难怪那位要自己等在后山,一定要接到他。还以为那位会有所安排,哪想到被陆枢伦捡了漏。 不由对那位有些怨气:您老人家倒是把话说明白呀,我也好上点心,不至于失了一棵好苗子。 看陆询正与姚静交头接耳着,不由得又恨,一脚把桶踢出七八尺,再好的苗子,也得能长起来才行。 长不起来,不如烂苗! 不是在自己的地里长起来的好苗子,那就比杂草还可恶了! 灵泉有了灵力,练气士们终于可以休息会儿了,剩下的就都是武者们的活了。 姚静也是一肚子的怨气,来前说得好好的,跟常珩告个别就走,回丙字一号楼。 结果一见到常珩,对自己说的话,就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 心疼常珩,居然冒险把小金又送回了灵泉中。 陆询啊陆询,为了她你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换了是我,你会吗? 偏偏女神常珩,对他这个最后来的,青眼有加,你说气人不气人! 陆灵瑜拍拍陆询肩膀,“不急,养好身体再说。” 陆灵瑜拍自己肩膀时,陆询只感觉自己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全身一颤,特别是腿上刚愈合的地方,竟然一阵酸麻。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先挑水了。”陆灵瑜说完,挑着桶走了。 姚静看陆询脸色不太好看,问道:“怎么了?” 陆询摇摇头,“不知道。这陆灵瑜有些怪,刚才拍我的时候,感觉不太对。” “走,咱们回去。许是受凉了,毕竟你身体还没好呢。”姚静道。 陆询看向常珩,她也正看着自己,见陆询目光过来,连忙转过了头。 “好的,我去洗把手。脸上身上全是泥巴,干了后粘得难受。”陆询道。 姚静知道他是要召回小金,道:“我扶你下去。” 躲闪着挑水的人,二人来到泉边,陆询蹲下,刚要捧水。 旁边一声大喝,“陆询,你干什么!这是灵泉,还以为你家的水井了?哪能随便洗手,想洗回去洗去。” 这老劈柴随时盯着自己?看来是起疑心了。 意念对小金道:“小金,等夜深无人时,你自己去丙字号找我。” 这才站起来,对陆阳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说完,扶着姚静回到宿舍。 来到修炼室里,姚静找块木板,把石门的窟窿堵上。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躺会儿?”说着,坐在地上,两腿伸直,示意陆询靠过来。 陆询摇摇头,盘腿坐在地上,伸手摸向小腿骨,那儿触手冰凉,竟似要结冰似的。 陆询知道肯定与白令瑜的那一拍有关,连忙调动紫气去化那冰寒。 紫气遇到冰寒,竟然比针扎还疼,好像有把锯子在锯断腿骨似的。 陆询咬着牙,脸上一会儿汗水就流下来了。 姚静见他身子不住颤抖,走了过来,蹲下,问道:“怎么了?” “没事!”陆询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姚静拿手给他擦汗,在修炼时,二人常常给对方擦汗,哪知陆询一歪头,闪了开来,“别动我!” 姚静眼泪哗地一下出来了,跑到墙角,肩膀耸动个不停。 陆询正对抗着那巨疼,也顾不上解释。 可姚静不知道啊! 她这会儿正懊恼着,陆询,我都跟你这样了,虽然跟你没有生米做成熟饭,可男女朋友也做不到这一步吧?我把你当男朋友了,可你呢?见到常珩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甚至连命都不要了。我给你擦汗怎么了?你居然嫌弃我,你要是嫌弃我,就别跟我那样啊! 越想越是委屈,肩膀耸动得更厉害了。 第164章、果核 陆询觉得身上越来越冷,牙齿都得得直响了,偏偏这个时候,香炉里的紫烟断了。 寒气反噬,陆询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姚静觉出不对,大叫着你怎么了,跑了过来。 陆询全身哆嗦,勉强张口道:“冷!” 竟然喷出一口雾气。 姚静把陆询揽在怀里,自己胸前一会儿也被冻麻木了。 “陆询,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 陆询的气息越来越弱,身上布满了白霜。 这时,他右手心的落宝金钱中,一粒果核忽然裂开了口,莹莹绿光从果核内透了出来。 落宝金钱飞速旋转,一会儿把裂开口子的那枚果核吸得只剩下了渣。 绿光输送到陆询丹田,又从丹田流转全身,陆询的身上的白霜渐渐退去,身体逐渐回暖。 一会儿呼呼睡着了,姚静抱着他一动也不敢动,听他气息渐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临近天亮,小金才回来,身上全是泥巴。 “小金,怎么才回来?”姚静指指陆询轻声问道。 “都是陆阳老劈柴,居然躲在泉边石头缝里阴我,幸亏我见机得早,才躲了过去。我怕被他发现,先到后山转了一圈,这才回来。”小金道。 “哦,辛苦了。你先休息吧!” 陆询听到姚静说话,醒了过来,见到小金,关切地问道:“没事儿吧?” “没事!就那老劈柴,还想对付我。放在以前,我一爪子就把他拍成饼!”小金道。 陆阳果然起疑心了,药草成熟还得一个多月,这要是被他盯上了,可麻烦了。 “陆询学员在吗?”陆令瑜忽然在客厅里叫道。 他怎么来了?来看看我死没死的吗? “我陆令瑜,受长老字委托,过来探望你。” 这会儿天都没完全亮,探望病人?亏你想得出! “我去看看。”姚静道。 陆询点点头,把小金收进了落宝金钱。 小金一进入落宝金钱,见少了一粒种子,多了些碎渣,哭道:“主人,你怎么可以偷吃?那是种子呀。” 陆询也不理它,只把注意力放在外面。 “陆令瑜,你怎么来了?” “啊,常姑娘啊。我们陆询呢,我受长老院委托,过来探望他。”陆令瑜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两包糕点。 “陆询正休息呢。等他醒来,我转告他。” 陆令瑜肆无忌惮地盯着姚静,见她脸上似有泪痕,眼圈发青,显然一夜没睡,道:“陆询没事儿吧?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落入了山泉水,别再受了风寒之类的。” “谢谢!让您费心了!“陆询钻出修炼室道。 “哦,没事儿就好!你好好休养,千万别累着、冻着的。”陆令瑜道。 “嗯,谢谢。” “那我走了,回头药园见。” 陆令瑜来得快,去得更快。 陆询来到客厅,看到姚静正走向那包东西,急道:“千万别动!万一有毒!” “你太小心了吧?即便下毒,还能把证据留下?”姚静道。 “小心总不会有错!你去捉些蚂蚁之类的东西来。”陆询吩咐道。 一会儿,姚静捉了十几只过来,陆询用废木条,戳破纸包,挑了些糕点,撒给蚂蚁。 蚂蚁触角碰了碰,就死了过去。 姚静小脸变得煞白,“这鲈鱼这么猖狂?” “就是,我一直怀疑是他,可没有证据。现在确认了,他众目睽睽之下,都敢阴我!何况,现在天未亮,没有外人见呢。静儿,以后得防着他点儿。” “你是说,你昨晚的冰冷,就是遭了他的毒手?我找他算账去。”姚静怒道。 “他什么修为?” “我…我看不透!” “那就等等吧,等咱们实力超过他再说。”陆询一阵黯然。 这鲈鱼为什么要害自己?没有道理呀! 陆询看看外面太阳尚未出来,转身向修炼室走去。 猛然间发现,破碎的石门上,贴着张纸条:小心瑜! 陆询凑过去,仔细地看着纸条,一张再普通不过常见白纸写就。 嗯?一股香味儿! 常珩,常珩来过! 常珩早就知道? 莫非昨晚她看到了鲈鱼对付我? 不对,她要是看到了,肯定会来看望我的。那她为什么要提醒我?难道与她有关? 陆询不动声色地把纸条收进了落宝金钱,再次郑重地对姚静道:“这鲈鱼非常危险!千万要多加小心!咱们以后最好不要分开!” “嗯!”姚静心头一阵甜蜜,他不但关心我,还说“咱们”,还不要分开。 常珩给陆询送完提醒纸条,站在破门外倾听了半天,听陆询呼吸悠长,料定无碍,这才走了。 回去休息了会儿,总觉得不放心,蹑手蹑脚地过来,恰好听到陆询说,“咱们最好不要分开”,心中一恸,愣怔了会儿,往回走去。 经过客厅,看到糕点,并未打开,上面破了个洞,地上几只死蚂蚁,暗中庆幸不已,幸好自己得及时。庆幸完又是后怕,若是陆询没看到? 心中一紧:不行,不怕贼守着,就怕贼惦记着。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 陆询迷糊了一会儿,看看外面渐亮,知道马上日出,钻出了修炼室,找块向阳的地方,迎接着朝霞。 很快,太阳出来,左手心的落宝金钱贪婪地吸收着阳光,送入香炉,催发的紫烟,不断修复着陆询的身体。 至中午时,陆询方觉得身上寒气尽褪。 想起昨天晚上察看血气值,亏空得太厉害了,也不是没有吃东西的缘故? 正吃着饭,费蓬来了,像个乍见公婆的新媳妇儿。 “老…老大?我一直想来找你,实在……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哦,有事儿?” “那个,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对不住了!” 陆询瞬间明白了,他说的是口供的事,刚开始知道,他也非常生气。 后来,想起费蓬的鬼哭狼嚎,陆询不但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觉得这小子够意思,星点苦不吃的人,几乎被打残废了,才签了那口供。 “没事儿,请我吃大餐,我就原谅你了。”陆询笑着道。 “你不生我气?”费蓬愣了一下。 第165章、灵气 “生气?有用吗?下不为例吧!赶紧的,请我吃什么?” “请不了了,老大!家人来接我了,我这就要走了!老大,再见了!”费蓬的嗓音有些颤。 陆询有些好笑,好不容易有个算是顺眼的,这就走了? 叫上姚静,“走,我请你吃大餐!” 半亩园里,还是上次的那张桌子,只是坐对面人换成了姚静。 见是陆询,老板亲自接待,看到姚静,呆滞了一下,道:“也只有姑娘这样的,才配得上陆学员。陆学员,好样的!” “你认识我?”陆询道。 “能不认识嘛!打成那样,硬是一声不吭,是条汉子。”老板道。 “合着,我这是以挨打出名了?”陆询笑道。 老板点点头,“这个名出得不易,可也赚大了。练气士们有法术,搬山倒海,无所不能,同境界中绝对碾压体修,可体修们就是不服,为什么?就是看不起练气士们的不吃苦。一点外伤,就又是膏又是丹的。你知道他们叫练气士们什么?” “叫什么?” “药罐子!十个修士九服丹,” “那不还有一个呢嘛。” “还有一个在炼丹。”说完,老板自己哈哈笑开了。 陆询随着附和了两声,算是笑过了,笑道:“老板是……” “凡人,啥都不修!当年在战场上立了点儿小功,发了点儿财,开了这家餐厅!不说我,说你!现在老弟可是名人了,很多纠察队里曾对你动过手的,提起你来都直竖大拇指。老弟,以后你来吃饭半价!手头不方便时,签单!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不还也无所谓,反正你也吃不穷我!” “好来!你这老哥,我陆询交定了!先给我来点补气益血的!提前说好,签单!” “今天这顿,我请了,就算是我给弟妹的见面礼吧。”老板哈哈笑着去后厨了。 姚静粉红着脸,脉脉地看着陆询。 “静儿,他真是凡人?”陆询问道。 “静儿!” “啊?你叫我?”沉浸在遐思中的姚静被惊醒。 “想什么好事儿呢?嘴巴都咧到了耳朵后。”陆询调笑道。 这时,老板端着一大盘冷拼肉过来,“酱驴肉!试试味道怎么样?” 陆询夹起一块儿,送入嘴中,粗嚼两下,差点儿连舌头咽下去。 又夹起一块儿,塞了满嘴,鼓囊着嘴道:“好吃!” 老板俯下身子,“三阶蛮兽,铁刺金刚狼。但吃别说!好吃还有!” 陆询一大口咽下肚,点点头,“谢了!还没有请教老哥尊姓大名呢!” 老板扫了眼姚静,道:“常睢,范睢的睢。” “见过常大哥!” “别客气,你们吃!” 老板又一连上了九个菜,在陆询的要求下,这才算完。 吃完饭,结帐,常老板无论如何不收,在陆询的一再坚持下,勉强收了100块灵石。 结完账,老板笑着道:“看不出你小子还颇有些身价,早知道多收你点了。” 道完别,二人又采买了些日用品,陆询特意给姚静买了个香草编的蒲团,女孩子体弱,老坐地上不好。 姚静说什么要买就买一对,一个算什么! “那就再买个吧,万一有人来。”陆询道。 “有人来,把我的让给她!”姚静把蒲团塞到了陆询怀里。 一位窈窕美女空手前面走,后面跟了个被东西挡着眼前路的病号。 二人回到丙字号,却听修炼室里传来叮当声。 窜入修炼室,两名陆家下人正在修门。 陆询脸色一变,“谁叫你们来的?” “常守护者!”一个工人道,“刚才,常守护带人把聚灵阵修好后,先走了。” 陆询放下心来,道:“辛苦了!” “不辛苦,这门,对你们修士来说,也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二位的贵重东西,最好还是随身带,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等他们修好,钻进修炼室,居然修了两座聚灵阵。 陆询检查了一番,特别察看了泉水,未发现异常。 心道:大意了,这多亏是常珩,要是旁人,这灵泉水就暴露了。 拿过一个盆来,洗干净,盛了一盆出来,把剩下的山泉水全部盛到外面扔了,把小金叫出来,扔到盆里,对姚静道:“一一,以后就喝盆里的水好了。” 姚静蒲团也不用,盘腿坐在新修的那个聚灵阵上,就是不吭声。 陆询哄了几句,也没了耐心,自己晒太阳去了。 悠然自得的日子刚过了两天,鲈鱼派瘦猴来叫陆询,说他该去看管药园了。 “没好!”陆询一口回绝,“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去。” “常珩说,最迟明天,再不去,明天他亲自来请。” “就是他老婆亲娘来请,老子照样不去!”陆询没好气地道,“你也可以走了,别耽误我养病。” 这瘦猴独自跳出来证明自己会神掌,让陆询很失望,所以对他没好脸色。 刚把瘦猴撵走不大会儿,常珩走了进来,站在院中,大声道:“陆询,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好了的话,明天去挑水浇地!吃着长老院免费的饭,就得给长老院干活!” 陆询用手比了个中指,她这是通知自己明天该浇地了,须作准备了。 “挑不动,腿被寒气冻住了,走不动路。”陆询故意道。 常珩上前,一把抓起陆询的手腕,食指搭在脉门上,并未察觉异样。 又试一遍,还是没觉出来,“陆灵瑜出手了?” 陆询点点头。 “做好准备!”常珩急匆匆地走了。 夜里,陆询放出小金,让他到灵泉里泡了半夜。 第二天,那鲈鱼并未出现,日上三杆。 陆询才与姚静晃晃悠悠地来到灵泉边,其他人都挑了两趟水了。 瘦猴领着七个美女,一人挑了一担水走了过来。 看到陆询,瘦猴停下,朝他伸出大拇指,“老大,你牛!” 陆询也觉奇怪,这七仙女从来不下地的,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瘦猴努努嘴,“女神常珩亲自下的命令,全员挑水!” “哦,挑呗!吃着长老院免费的饭,就得给长老院干活!”陆询道。 166、我爱干净 陆询望向姚静,姚静比划了大拇指,摇摇头,示意人没死。 没死就好!陆询长舒一口气。 马虎的几个兄弟朋友围上去,见大哥只是昏迷,纷纷转过身来,冲向陆询。 马虎的双胞胎兄弟马豹大喝一声,“我来!” 马豹的实力比他哥要差上一些,马虎在后山排91名,马豹未能入围,作为一母双生的同胞兄弟,他一直被哥哥压在下面,在家族里也受到漠视,好东西先由大哥挑,挑剩下的才轮到他。 他见陆询已被大哥打得力竭,自己上去还不轻松加愉快地就把陆询收拾了。 至于柯希的香吻,他压根儿没想过,不但不想,甚至觉得脏。 他只要出名,只要上榜! “小子哎,吃我一拳!” 陆询回头,一个与马虎一模一样的虎背熊腰的青年扑了过来,吓了他一跳,马虎这么快就复原了? 仔细一看,原来不是一人,这个比马虎多了些狠戾。 他连忙运转九转乾坤诀,匆忙出掌,马豹已冲到跟前。 嘭,胸口中了一拳。 挥出去的一掌随着身子一歪,打偏了。 陆询连退了七八步,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马豹看着陆询,常擦着两手,轻蔑地道:“不过尔尔!” 马豹这一拳可谓偷袭,他见一招抢先,不待陆询站起,大喝一声冲了过来。 陆询索性坐在地上,调动十成灵力,一掌拍出,击打在马豹拳头上。 陆询滑出去一尺,马豹退了七八步。 马豹攥着的拳头轻微有些颤抖,这小子恢复能力这么快,刚才与大哥打时,灵力就快消耗没了,怎么这一小会儿功夫,这力量又生出来了呢? 摔摔酸麻的胳膊,攥紧拳头,吼叫着扑了过来,“小子,给我去死!” 陆询有些恼火地站起来,还真当我好欺负了?收起了玩耍的心思,又是十成灵力拍出。 马豹见事不好,身子一侧,拳头却仍冲向前。 陆询一掌拍在他的左肩,同样咔嚓一声,马豹摔了出去,正好是受伤的左肩先落地,又是一声脆响,显然又断了一根骨头。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陆询吃了大力通玄丸了吗?灵力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柯希小手捂在张开的红唇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马豹虽未上榜,但在后山绝对有上榜的实力,竟然两招都敌不下来还受了重伤? 看看陆询,一身的泥水,脸上布满汗珠儿,明显是力有不逮的迹象,心下一横,豁出去了,大声道:“谁帮我教训这混蛋,我就嫁给她!” “大姐!”其余六女阻止道。 “别说了,我决定了!我今天一定要这小子死!”柯希疯了似的叫道。 一个跟瘦猴同样的身材的小个子窜了出来。 “陆云飞?排名七十二的陆云飞?他居然出手了?”人群里一阵喧哗,“陆询这回倒霉了。” “二层楼!”姚静轻轻地吐出三个字。 陆询咧咧嘴角,自己与马虎打了一场,正有些心得,趁热打铁,在这个瘦猴似的家伙身上,巩固巩固也不错。 “陆云飞,打死他。打死他,我就嫁给你!”柯希声竭力嘶地吼着。 陆询看看柯希,这丫有病吧?我怎么得罪她了,竟然要往死里整我。 陆云飞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高攀不起,我这人爱干净!” 柯希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去死,你们都去死!” “陆云飞,领教阁下高招。”陆云飞站到陆询对面,客客气气地道。 陆询心道,这人一脸阴柔,倒不像马豹一样无耻,背后偷袭,于是报了自己的名字:“陆询!” “没兴趣知道!”陆云飞冷哼了声,“看招!” 两腿在地上一弹,围着陆询转开了圈。 陆询乐了,这家伙像书上说的,是在寻找自己的破绽吗? 陆云飞两眼盯着陆询,终于在一小汪泥水前停下了脚步。右拳攥起,大喝一声,“黑虎掏心!” 陆询连忙运转灵力于右臂,随时准备出掌。 陆云飞大喝一声后,踢出了一腿。 腿未到,那汪泥水被他脚带起,先扑向了陆询脸面。 陆询连忙用手挡在眼前,泥水已是飞到。 这时,陆云飞才真正出招,左腿在地上轻点,一个箭步窜了过来。 陆询刚把手从眼前拿开,青影已在眼前,匆忙拍出一掌。 青影一矮身,竟从掌风下穿过。 啪啪啪啪! 陆询脸口连中四拳,力度虽不大,却是钻心地疼。 “寸劲,他用的是寸劲!”有人大喝道。 陆询急忙后退,小腹上又挨了四拳。 陆询只觉得全身都快被打散架了,这家伙速度太快了,看似一击,其实是连续击打两次,并且第二次的力量比第一次势大,力沉,更是顺着第一击的劲往肉里,骨头缝里钻,虽有紫烟及时修复,可疼痛感修复不了,只得咬牙强忍着。 眨眼间,陆询胸口又挨了四拳。 到现在,陆询只拍出一掌,还打偏了,身上却结结实实地中了十二拳了。 陆询立定不动,打吧,我让你打,只要让我看清你,我一掌拍飞你。 陆询凝聚力气,集于右臂,刚要出掌,左眉上一滴泥水滴了下来,落到眼皮上。 陆询拿左手一擦,眼中火星闪过,再看向陆云飞,正在自己身侧,待要躲,已是来不及,肋骨上又中了四拳。 陆云飞每击中一次,都会飞快地退回来,仗着自己身轻如燕,速度敏捷,趁对方中招后来不及反应,接连出拳。他的拳又带有寸劲,力度不大,但是钻心的疼,所以与他过招的人,往往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除非,实力上绝对碾压他,否则只有吃亏的份儿。 陆询连中十六拳,特别是肋骨上的,没有肌肉卸力,疼得他脸都变形了。 心中怒起,凝聚灵力后,看向陆云飞。 咦,他这回变慢了,他的眼神虽是看向自己胸口,但脚步,拳路很明显是冲着自己的小腹。 当下,手掌略微下压,一掌拍出。 嘭! 正中陆云飞脑门,他眼前一黑,识海里嗡地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嘴角一会儿涌出白沫。 第167章、威武 陆询左眼看向他胸口,微微起伏,只是晕过去了。 人群中啊啊地惊叫声不断。 陆云飞输了?被陆询一掌打晕了? 这陆询太牛了吧?陆云飞可是后山新人第七十二啊。 什么,瞎猫逮个死耗子罢了。 好啊,你敢说云飞哥是死耗子,看我不告诉陆哥。 你以为我真怕他?大不了我像陆询一样,闭着眼由他打,我胡乱挥拳,只要蒙中一拳,一下就把他砸成肉饼。 就你,吃上我陆哥一拳,早就晕死过去,还任由打他!笨得跟猪似的,能摸着陆哥的衣角算我输,还打他! 人群中议论纷纷,陆询也在疑惑,那小子速度确实够快,可自己怎么忽然就看清了他的套路了呢?难道是左眼的特异功能? 瘦猴跑了过来,一脸的崇拜,“老大威武!” 后山很多不属于陆家一脉的人也围了上来,齐声喊:“威武!” 柯希呆呆地看看陆云飞,再看看陆询,心底拔凉。两重伤一昏迷,这陆询到底什么境界? 姚静走上前来,搀起陆询胳膊,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陆询摇摇头,“走!” 众人这才注意到姚静。 “那美女是哪个?约不亚于常女神哎。我要是陆询就好了!” “就你,下辈子吧!陆阳陆师的关门弟子,你也敢惦记?” “怎么不敢,陆询敢,我就敢。” “算了吧,不是小瞧你,陆询二进二出纠察队,屁事儿没有,你能行?跟陆询比,他是打不死的小强,你算什么?” 姚静不想听他们嚼舌根子,拉着陆询快步离开,到无人处,方停下,问道:“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就是有点疼!” “回去,我帮你揉揉。”姚静红着脸道。 “好来,”陆询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竟是拖着姚静在走。 回到丙字第一号,陆询到聚灵阵上盘腿坐下,一边吸收灵气,一边思考自己左眼的事。 自己的左眼,不但能认金钱上的字,更能看清对方的路数?仔细回想着,搓了下左眼后,陆云飞的速度好像忽然变慢了,所以自己才能一掌击中。 等灵力充满丹田,陆询站了起来,对姚静道,“静儿,你打我一拳,以最快的速度。” 姚静愣着,“我打你干嘛,又不是人家不给你揉。” 陆询笑了,这丫头,还记着呢。 “打我一拳,以最快的速度!” 姚静气沉丹田,对着山石墙壁飞快地打出一拳。 “怎么,自信心膨胀了?那姓陆的不过二层楼而已。”姚静讽刺道。 陆询用左眼看她那一拳,确实快,比陆云飞快了至少三分之一,可自己仍能看清路线。 于是道:“让你打我,不是打石头!” 姚静一踯躅,还是对着陆询打出一拳,速度比刚才稍稍慢了些。 嘭! 陆询倒在了地上,多亏姚静没用灵力,否则他不死也得重伤。 陆询揉揉屁股站起来,尾椎骨上隐隐作痛。 明明看清了她出拳的路线,可身体偏偏躲不开。看清是一回事儿,能反应过来躲避开是另外一回事儿。 唉!修为太低,还得加紧修炼啊。 姚静都金丹了,自己才是一重山。差老远了! “静儿,你什么境界了?” “五重山中阶。”姚静一脸的得意。 “月环成了?”记得小金说过,只有月环凝实,才能突破初阶的。 “早就成了!现在才想着问人家!”姚静早就想告诉陆询的,又一想,这不是刺激他嘛,于是一直憋在心里。 “月环什么样?我能看看吗?” “一道银环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给你看,你也看不到。” 陆询左眼看向她的小腹,果然看不到,“那怎样才能看到?” “二重山,进入二重山,算是练气真正入门,你就可以内视了。” 陆询算算,自己现在是中阶,还有高阶、颠峰、圆满三个小境界,早就从《练气入门》上看到过内视,原来要进入二重山才可以。 当下盘腿坐下,先默默回忆了下打架时经脉的运行路线,忽然想到,自己经过这番打斗,血气值应该下降得厉害吧? 再一看境界:一重山高阶?打场架可以突破? 那这架打得太值了,看来,以后要经常打才是。 就是这意念没提升,看来挨打太少,神经未能得到锤炼,下次再打架时,不要轻易动用紫烟了,多吃点儿疼可以提升意念。 还有这货殖,自从竹牌里有了灵石后,货殖后面就不再是0,可自己买完东西后,剩下96000个灵石,到了货殖里,就成了960,也不知道是不是换算的缘故,哪天得花点儿灵石确认下。 陆询有了进步,高兴得不得了,姚静却忧心忡忡,这次陆询打架,虽然起因不怪他,可一次重伤两个,打晕一个,不干活的把挑水的打了,只怕长老院里有处罚,特别是陆询现在跟纠察队不对付。 “肯定是常珩在中间起了作用!”陆询道。 “少自作多情了。”听陆询提起常珩,常珩心有就有气,“是陆枢伦拿的处理意见。” 陆询瞪着姚静胸口老一会儿,道:“哦,挺好!” 然后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姚静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什么挺好。 陆询打架的处理力度如此之轻,让长老院沸腾了。 原先,整个后山,除了排名比赛,长老院严禁私下斗殴。 现在有了陆询的例子,这下好了,有仇的,有怨的,纷纷在出工后约架,出奇的是,只要不出人命,长老院竟然睁只眼闭只眼。 陆询白天晒太阳,晚上吸收灵力后,得空就探察陆家后山,以查找书册之所以会被封的原因。 安稳了两天,陆询坐不住了。 正打算出去转转,一个光头小姑娘走了来,“陆询,我是玉儿,常守护的身边人,常大人让我通知你,明天开始,立即到药园复工,否则,每天扣一百灵石!” 陆询好几天没见到常珩了,心里正有些失落,她不亲自来,居然派了个贴身下人? 算算明天又该浇水了,不但不给自己奖励,还要每天扣一百灵石,灵石咱有,扣呗! 第168章、手贱 陆询没好气地道:“叫常珩亲自来跟我说!” 这次连守护也不叫了,直呼名字,要知道,这在长老院可是大不敬,特别是常珩现在的身份不同于以前了。 “跟你说什么?” 常珩一步迈了进来,一脸的疲惫,有涂脂抹粉遮着,眼圈仍能看出是青的,眼里布满血丝。 “这狗屁守护就这么忙吗?灵泉不是恢复了吗?”陆询道。 狗屁守护?玉儿瞪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常珩,他敢当面侮辱守护者的神圣? “你陆询现在是厉害了,我就知道玉儿请不动你。我来正式通知你,明天出工,每缺工一天罚100灵石。”语气严厉,嘴角却上翘着。 “罚呗!反正……” “反正你也没灵石缴,是吧?” 陆询撇下嘴,不置一词。 “鉴于你带动了后山崇武尚修的风气,本守护决定奖励你十万灵石。” 陆询知道,常珩这是还灵泉水的人情,换作以前,一个灵石也没有的时候,恐怕早感激涕零了,可现在身上96000个灵石,再加上十万无非就是个数字,所以淡淡地道:“才十万?是不是少了点儿?再说了,有没有更实惠的?” 玉儿的眼珠子快掉到地上了,直呼大名,说守护是狗屁,还有奖励? 更气人的是,这人居然不识好,还要更多?现在整个长老院可是紧张得很,连守护者官邸“嫦府”的建设进程都受了影响。 “有啊,秋收后,只要收成不低于去年八成,一次性奖励你一百万,灵石!”常珩道。 陆询吧嗒吧嗒嘴,“少了点儿,算了,我将就将就,就这么定了!” 常珩笑笑,看得玉儿一呆,好美啊! 陆询没有眼福,没能看到。 “还有……”常珩又道。 还有?陆询直想抽自己嘴巴子,到底是没见过多少钱,跟个乞丐似的,一点儿小钱就看眼里,让人打发了。 “还有,这灵石不能一次兑现,否则容易引起长老院内部不稳定。我决定了,每天发放一百灵石,发完为止。” 陆询听明白了,以后自己不用去出工了,所谓奖励十万,不过是堵众人的悠悠之口罢了。只是找的这发放理由忒蹩脚了些,只怕会引起更多的不服。 “还有……” “别,打住,打住。是不是秋收后的灵石奖励,也要每天发放一百?算了,您嘴大,别玩我了。”陆询抢白道。 常珩愣了下,我嘴真的大?陆询他也这么认为? 抬手扔出一本厚厚的书给陆询,抿着嘴道:“还有,鉴于你在药材上的造诣,长老院任命你为药材种植辅助技术员,辅助协调全院的药材种植。” 陆询接过书,《药典》,这不是陆枢经的命根子嘛! 自己又有个狗屁造诣了,肯定是陆枢经向长老院推荐的,看不出,这老头儿是个好人。 “当然,长老院会每天给你100灵石的辛苦费。” “一百?太少了?至少三百!”陆询道。 “二百!” “二百伍!绝对不能再少了。”陆询道。 常珩“噗嗤”一声笑了,“你也就值这个价!” 陆询眼前一亮,太阳瞬间失了颜色,眩晕了一会儿,装作才想起来二百伍是骂人的话,道:“少点儿也行,要不240吧。” “哪能啊,都说好了,就是二百伍!”常珩眼里终于有了点儿生气,“不过,我有条件,你需要每天,注意是每天到田里呆至少一个时辰,特别是灵泉的灵力情况,每天要重点关注。” 每天?陆询心里咯噔一下,小金的事暴露了? 常珩轻点下头,“注意了,每天!” 陆询盯着常珩的眼,心道,定是陆阳那老劈柴。 “药田关系重大,陆老一直很上心,特别关注灵泉那边的情况,时不时地到灵泉那边转转,有好几次遇到陆阳也在。你上任技术员后,遇到二位,一定要放尊重,态度端正点儿,特别是对陆阳,别让院领导们对你有意见,让陆老这推荐人脸上也无光。”常珩叮嘱道。 果然是陆阳,陆询点点头,“明白!” “嗯。玉儿,咱们走!” 等常珩走了,常珩才从客厅出来,埋怨道:“怎么不请屋里坐坐?你这主人当的。” 陆询一拍大腿,还真是! 当即跑出院子,对着常珩的背影,叫道:“守护,等一下,我单独跟你说句话。” 常珩听到,脚步顿了一下,一低头,走得更快了。 见守护忽然加快速度,超过自己,玉儿心道,这是怎么了,被狼撵了吗? 陆询怔在那儿,常珩这是怎么了?喊住她,是想送她点儿水的,怎么越喊走得越快?情况不对! 看着常珩撇下玉儿,独自上了山顶,背影越发地孱弱,陆询回到院子,道:“静儿,你有大坛子吗?” 姚静摇摇头,“要坛子干嘛?” 陆询也摇摇头,“很幽默!” 说完,又出了院子,一会儿回来,拎了两个养药苗的坛子回来。 陆询来到修炼室,拿泉水把坛子洗干净,将盆子里用小金泡好的灵水灌满两个坛子。 姚静默默地看着他。 “走!” “干嘛?” “送水!” “不去!” 陆询也不废话,左手心收起两坛水,出了修炼室。 看着空空如也的盆子,姚静忽然觉得有些口渴,真行,一滴也不给我留,好,给她,都给她! 你的东西,你想送谁,就送谁! 姚静抬脚将两个蒲团全部踢飞,蒲团撞在墙上,发出通通两声。 陆询来到后山。 砚池边,一栋两层楼初具规模,只差封顶了,却没有人施工。 陆询转一圈,在腊条丛下找到了常珩。 看着满地的干叶枯枝,陆询忍不住骂道:“谁这么手贱!” 常珩手搭在腊条断茎上,也不说话,只把两眼看着湖水,那里腊条更多。 看看左右无人,陆询取出两坛水,递向常珩,“你先喝着,没了我再送。” 常珩也不接,陆询只得靠近一步,把水放到她的身前。 低头的刹那,腊条断茎上一道红线,鲜血正顺着腊条,流入了地下,地上洇湿了一大片。 第169章、红线 “你干什么!”陆询惊叫道。 抓起她的手腕,看向她的手心,一个窟窿,血肉模糊。 “你疯了?”陆询责怪道。 抓起一坛水,拿灵水冲洗着她的掌心。 常珩任由他摆布,一动不动,犹如活死人! 又把自己的手冲干净,两手相对,贴在她的掌心上。意念沟通金钱,给我送紫烟来,越多越好。 金钱调动香炉,果然送来大量紫烟,紫烟聚集在他的掌心,越积越多,他的整只手都有些发紫,无论如何出不了手掌。 陆询抬手,在腊条断茎上猛地一拍,手心戳破了,汩汩冒出紫色鲜血,陆询把窟窿对准常珩的伤口,贴了上去。 轰! 陆询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人也晕倒了过去。 天空云端中,陆阳佝偻着腰,站在一个蒙面灰衣人身前。 “乱弹琴!我给你的红绳是让胡乱用的吗?” 灰衣人破锣似的嗓音,把陆阳的心快震出了嗓子眼。 “那常珩是谁,我又不是没提点过你!你乱点什么鸳鸯谱!” “……”陆阳两腿颤抖着,直如筛糠。 “那本书呢?” “被我送给了陆询。” “嗯,你总算办对了一回!撒下种子总有一天会长出果实的。你下去吧。” “前辈,能不能再送我根红线,我看上一个女娃儿。”陆阳大着胆子道。 “都棺材瓤子了,还想着那调调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你老脸都不要了?” 陆阳指了指天空。 “放屁!”灰衣人骂道,“天路都断了十万八千年了,上面的人怎么下的来!滚回去看好那女魔头,再失了分寸,我砸断你的狗腿。” 说完,灰衣人化为一道影子,消失在天边。 灰衣人走后,陆阳摸着腿上被狗咬过的地方,那里仿佛又隐隐作痛,还说我是棺材瓤子,你个馒头馅以为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陆询醒来时,月亮已挂在中天,身边没了常珩,看看掌心,缠着一块紫色布条,仍散发着常珩的体香。 把布条收入右掌,看看手心,光洁如玉,哪有半分受伤的痕迹。 “守护?” 找了一圈,没能发现,陆询向丙字第一号走去。 最高的那株松树上,常珩站在伸向湖边的那根树枝上,目送陆询走向丙字第一号舍,抬手擦把眼泪,看看手心,长舒了一口气,也向山下走去。 砚池边,不知什么东西,从水里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舔舐着腊条上的血迹,最后,似乎不过瘾,把整丛腊条拨了出来,舌头一卷,连同泥土,一起拖入了水中。 陆询轻手轻脚地来到修炼室前,推推新焊的铁门,从里面反锁了。 陆询来到院子,吸收会儿月光,想着白天的事,不知自己昏迷过去后发生了什么。 看看小金,它居然在睡觉。 取出《药典》,就着月光,读了起来。 厚厚的一本书很快读完,默诵一遍,收起书。 叫醒小金,“下午发生了什么?” 小金瞪着大眼,“我还要问主人呢,金光一闪,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询擦下眼睛,再仔细看时,金钱已返回了“萧”字。 “小金,你看到了吗?那是什么?” 小金眨着大眼睛,“主人,看什么?” “金钱上的字。” “金钱上有字吗?”小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当我没问,走,干活去。” 陆询来到灵泉边,放出小金,自己找块石头,盘腿坐下,默默地吸收着月华。 识海内的香炉上,一个“九”字终于成形,闪烁着金色的光。 算算时间,一个小时过去,陆询召回了小金。再一会儿就天亮了,陆询索性继续打坐,修炼九转乾坤诀。 收功以后,睁开眼,面前站了个人,陆询吓了一跳,“白…陆老,你怎么来了?” “今天又要浇地了,我来看看灵泉。泉水的灵力好像长了不少啊!”陆枢伦意有所指地道。 “是吗?这灵力怎么看?”陆询装着糊涂。 “用眼看!”陆枢伦撩下句话,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陆询,“这灵力一天浓,两天淡,有些怪啊!”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询脑中轰地一声,糟了,把这个忽略了,难怪陆阳那老劈柴起了疑心。 “小金,陆老什么时候来的?” “陆老?你说陆枢经吗?刚来不多会儿,在他之前,老劈柴也来过,尝了尝泉水就走了。” “老劈柴也来过?” “嗯,我还怕他会伤害主人,结果,他连正眼看主人都没有。反倒是陆枢经尝完后,在你身边站了半天。”小金道。 “以后叫陆老,不许叫陆枢经了。” “哦!”小金答应着,心道:你不是还在叫! “我叫是我的事儿!你不许叫!”陆询吼道。 “又吼人家!”小金吐吐舌头,委屈巴巴地道,“这你也能感应到啊!人家岂不是一点儿隐私也没有了。” 陆询忽然想起,“小金,你体内怎么这么多灵力?” “人家吸收的呀!以前,天地灵气比现在浓郁十倍,不,百倍。人家觉得好玩儿,就吸收了一些。后来,发现没用,就只好把灵气再散出来了。” “没用?怎么会没用?”陆询问道。 小金的眼睛有些湿润,“人家也不知道,那灵气不但对我没用,还在我身上结了厚厚的痂,让我走不动路。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小金,现在你两天往灵泉里冲一次灵力,陆老与那老劈柴都起了疑心,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灵力值变化不太明显?” 小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没有。除非我一直趴在水里。不过人家才不要呢,好无聊的!对了,主人,刚才,在泉底,我发现偶尔会有一丝灵气从地底冒出。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不用往水里冲灵力了。” “还有这事儿?好事啊!”陆询喜道。 “好个屁!”小金忽然冒出句脏话。 “小孩子不许说脏话!”陆询批评道。 “你才是小孩子!真要比年龄,你连小孩子都算不上。”小金不服地道。 第171-1章、乌爷 “小子,爷跟你说话呢!”一个花白头发的中年人,背着双手,快步跑了过来。 “乌爷,他就是布告里的陆询。”一个挑水的学员路过,提醒道。 “陆询?不认识!小子,爷问你,为什么拨我们的离魂草?”中年人伸出一根中指指向陆询。 陆询看看地头上牌子,一园的药田。 这中年是一园的管家? 乌爷?管你姓乌还是姓鸟! 管你是管家还是什么! 陆询吃痛,心头升起怒火,“你眼瞎啊?没看到本指导正在研究药草吗?” 陆询恨不得现在就痛扁他一顿,可扁之前,得把理儿先占稳了。 “你特么的骂我?” 中年汉子一把撕掉身上的对襟外套,露出一身紫铜色的键子肉,咒骂着扑向陆询。 陆询拿手一抹左眼,这厮怎么比陆云飞的速度很快? 在左眼加持下,中年汉子瞬间被放起了两倍速的慢镜头。 见中年汉子的拳头已在眼前,陆询一矮身,躲了过去。 中年汉子早有准备,脚尖在田埂上一点,转回身体,一个鞭腿摔向了陆询腰部。 陆询站起时,已汲取了灵力凝于右臂,见他左腿袭来,迅速拍出一掌。 中年汉子脸上诡异一笑,左腿忽地下压,一个转身,右腿已经飞起,这才是他成名的杀着,斗转回风踢! 陆询眼见着右腿袭来,身子想要躲避,可那中年汉子的速度实在太快,无奈中,只得竖起充满灵力的右臂护在身前。 嘭! 陆询被一脚踢中胳膊,身子飞出了五六尺,正倒在玉儿脚下,吓得玉儿慌不迭地连忙闪躲。 “我把你的,也不打听打听你乌爷我是谁,敢骂我,我看你才是瞎了狗眼。”中年汉子口中咒骂,脚下却不慢。 陆询刚刚站起,腰上又挨了一脚,疼得他脸上汗更盛了。 这时,中年汉子的咒骂话音才刚落下。 陆询又飞出去五六步,落入了药田里,滚了两三滚,身子才止住。 未等陆询爬起来,中年汉子又跟了过来,一脚踢在陆询的尾椎骨上。 陆询被踢得飞向了空中,屁股上的疙瘩受此重击,陆询疼得几乎晕厥过去。 他咬牙强忍着,身子在半空中,左眼见中年汉子的紫脸就在眼前,右胳膊借势挥出。 啪! 中年汉子右颊上吃了一巴掌。 可惜,这一下,陆询是反手挥出,积了一胳膊的灵力,却没能用上,这一下响是响,疼是疼,却没有什么力量。否则,至少得扇晕他。 打人不打脸! 中年汉子何曾受过如此侮辱,作为与常珩几乎同级别的存在,乌子须之所以一次次地留在后山没有挪窝,被称为后山中的“无冕之王”,一方面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一方面是有些不得以的苦衷! 现如今,竟然被陆询当众打脸,这些年来,赖以苟活的唯一精神支柱被他打断了,这口气如何能受得了,捂着自己的右颊,左手一拳击出。 陆询刚落地,胸口又吃了一拳,又是钻心的疼传来。 陆询也借机站了起来,调取灵力,一掌拍向了乌子须。 乌子须见他这一掌看似平平,掌风中隐有雷声,面色凝重,双臂挡在胸前。 陆询左眼看到,反应比他更快,手掌下压,掌风一变,轰地一声,打在中年汉子小腹上。 乌子须弓着腰,虾皮一样飞了出去。 躺在地上,抱着肚子哎哟起来,见陆询又杀了过来,连忙爬起来,又是一脚飞起。 陆询左胳膊一挡,右掌早又拍了出去。 乌子须小腹中掌,又飞出了四五步,陆询也被他一脚踢了个趔趄。 左臂上火辣辣地疼,心中越发愤怒,只是一掌又一掌地拍出,一会儿,乌子须被拍入了路沟的泥土里,只剩两条胳膊加一个头露在外面。 “你是要杀了他吗?不如给他个痛快!”玉儿冷冷地道。 陆询猛然惊醒,见他胸口塌陷,嘴角溢出鲜血,双目紧闭,早就昏死过去了。 陆询撩起裤腿,看看小腿,溃烂的地方已经长好,留下了个暗黄色的疤。 这一停下来,顿觉全身的酸痛,特别是腰部及尾椎骨,估计肋骨有断的。连忙吸收着太阳光,生出更多的紫烟,修复着受伤的身体。 一园的人开始见乌子须占上风,都站着看热闹,等他被打倒,才有人急忙往回跑叫管事。 一会儿来了个肤色黝黑的小三十岁的人,先看看陷进沟里的乌子须,吩咐三人脱下药院服,用两根扁担穿了,做成一幅担架,让两人抬去了药铺,这才走向陆询。 陆询只是盘腿坐着,见他走来,眼皮也不抬。 “怎么回事儿?”陆灵运皱着眉头问道。 陆询不动。 “怎么回事儿?”陆灵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陆询正察看仙药生长情况,那白头来到二话不说,先是咒骂,又动手打人,陆询气不过,才失手把他打入了沟里。”玉儿见陆询不吭声,代为解释道。 “失手?失手就打入了泥巴里了?要是不失手,这会儿还不到西天了。”陆灵运嘲讽道。 看着玉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换了一幅面孔,“原来是玉姑娘,这事儿,我会秉公上报,也请玉姑娘如实汇报。” 玉儿点点头,陆灵运匆匆忙忙地走了。 “管事就这么走了?”一园的人傻了眼。 远远地传来陆灵运的一嗓子,“不去挑水,等什么!不要灵石了?” “谢了!妙姑娘请回吧!我一会儿再转转。”陆询见她帮自己说话,于是劝道。 玉儿只是站着不动,也不答话,也不走。 陆询不再理她,继续吸收着太阳光,等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这才站起来,继续查看下一个品种。 把所有药田转了一遍,已是日落西山,红霞漫天。 陆询心里有了底,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怪不得常珩拼了命地释放灵力也要救药草,原来确实还有抢救的价值。 玉儿跟了一天,滴水未进,小脸晒成了大红布,一肚子的委屈也不敢说。 见陆询终于往回走,这才长出一口气。 第172章、变异 走出药田,又犯了为难,主子说跟陆询一天,这一天是一白天还是十二个时辰? 见陆询走向丙字第一号房,心道:他回去与那姚静过二人世界了,自己再跟着算什么。 还是先回去给主子汇报今天打架的事吧,就是主子责怪起来也算有理由。 陆询忙了一天,全身一直火辣辣的,以为是被那中年汉子打的,也没有当回事儿。 走进院子,常珩正拿了两个晒干的蒲团,见陆询一身泥巴地走了回来,也不搭理他,转身去了修炼室。 陆询笑笑,这是还生自己的气呢,自己受伤了,也不慰问一下,真是的。 跟着进了修炼室,拿起姚静的杯子,灌了两杯灵水,盘腿到聚灵阵前坐下。 姚静见他走进来,一言不发地去了外面。 陆询见她出去了,只好作罢,开始吸收灵气。 灵气入体,通过丹田化为灵力,再输往全身,阵阵清凉,让身体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只是血管中,阵阵酥痒感,犹如蚂蚁在爬。 陆询以为是正在修复血脉,也没有当回事儿,继续吸收着灵气。 识海中的香炉,这时忽然不安分起来,拼了命似的冒出股股紫烟,瞬间充斥了全身。 紫烟过处,酥痒感被强行压了下去。 陆询感觉舒服了一些,运转九转乾坤诀,往一重山的巅峰冲去。他记得《练气入门》上说过,越是在气血不足的情况下,冲上下一个境界,等血气补足,同等境界下,威力会更加强大。 只是一般没人会这么做,虽然只是一个小阶,血气充沛时尚且不容易,何况亏时。 陆询冲了一次又一次,总感觉修为就卡在高阶到颠峰的沿上,总是差了那么一口气,怎么也上不去。 陆询岂是轻易认输的人,越是冲不过,越要努力拼一把。 从香炉拼命冒出紫烟开始,金钱就一直不停闪烁,金钱上的“警告,警告,血统变异”的字幕持续滚动。 小金一直开始感觉不到,到了现在,看到金钱中的明暗不断变化,心中感觉不对。特别是识海的桂树,犹如被狂风吹的,树叶飒飒作响。 它连忙意念沟通陆询,可惜,已经迟了。 陆询努力地冲向一重山颠峰,紫烟终于压制不住血管里的酥痒,如大坝溃堤,洪水汹涌泄下。 原本的蚂蚁在爬,一下子变成了无数老鼠在乱窜,陆询“啊”地大叫一声,蜷缩成了只刺猬的身体,豆大的汗珠儿澎湃涌出,一会儿洇湿了地面,留下一小滩水。 现在不只是血管内,整个身体,好像无数鞭炮在炸开,发出轻微的嘭嘭响声,紫色的血水随着汗珠流出,把他身上染的一片青紫。 陆询双目紧闭,牙关死咬,努力保持着一丝清明,可实在太疼了,终于神经超过了对疼痛的承受限度,昏死过去。 姚静人虽然坐在客厅里,静静地一动不动,心却乱如麻,听得陆询一声惨叫,猛地站起来了,冲向修炼室,把椅子都带到了。 跑到半路,陆询没了动静。 不会是故意装惨吧? 以他对疼痛的承受能力,腿断了都没喊一声,人好好地坐在修炼室里,能有什么事儿?肯定是看自己生气不理他,故意叫出声来,好吸引自己过去。 你越这样,我越偏偏不过去。 送水送到半夜不说,还送了满身的脂粉味儿。 天亮回来,居然连人家的贴身奴仆都陪送来了。 人家是后山长老院守护,几乎与掌院平级的存在,要人有人,要地位有地位,还给你赚钱的路子,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来撩我这穷丫头? 回到客厅,扶起椅子坐下,坐了会儿,总觉得心神不宁。于是起身走向修炼室,到了石门前,倾听里面,陆询除了呼吸沉重了些,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果然是在骗我! 一转身回了客厅。在客厅与石门之间走了七八个来回,心中总是气难平,我虽然没有与你公开,但内心里,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要是如此轻易地饶过你,以后,你岂不会更大了胆子? 看看外面月亮升起,院子里明亮起来,索性不去理他,到院子吸收月华去了。 等到月挂西边树梢,东方渐亮,姚静收了功。 沉淀了一夜,心头的气虽未尽去,毕竟平复了一些。 到石门前,听陆询呼吸均匀,似是酣睡,刚要下去的火,呼地一下又着了。 好啊!我为了你,两夜一天没睡,你倒好,快活够了,一天不见人影,好不容易回来,不哄哄人家不说,还自己睡成了死猪。 “咣”地一声,一脚把门踹开,浓郁的血腥味儿,熏得她几欲作呕。 “陆询!你怎么了?” 扑过去跪坐在陆询身前,抱起他的身体,放在自己腿上,手揽着他的头紧紧贴在胸前。 “陆询,醒醒,醒醒,不要吓我!” 只见他全身青紫,鼻孔、眼睛、耳朵里都凝结的血块,嘴里更是被血块堵得只剩一个小孔,每次呼吸都发出低沉的打鼾似的气流声。 姚静伸手,将他嘴巴里的血块抠了出来,呼吸总算顺溜。 “你…可来了!”小金传出的意念竟也不稳。 “小金,到底怎么回事?”姚静吼道。 “我也不知道,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主人的血脉好像出了大问题,发生了熔血反应,导致他全身大出血。多亏他体质有些特殊,才躲过了一灾。” “溶血反应?你怎么不叫我?”姚静怒道。 “怎么没叫!事发突然,一开始我光顾着帮主人压制伤势了,没顾得上。等溶血反应稍微变得稳定后,我喊了你无数次,可你根本就接收不到。”小金极为虚弱,传完这些意念,竟然张着大口,喘了半天粗气才稍好了些。 “那他不碍吧?” “不知道,应该没事儿!” 姚静哭喊着陆询,想把他叫醒。 “让他睡会儿吧,溶血反应尚未完全结束。”小金阻止道。 姚静取出几套自己的衣服,垫在陆询身下,又舀了些水喂他喝下后,取了毛巾,接了盆水,擦洗着陆询的脸。 第173章、评判 小金忽然想起,主人吸收阳光后,可以治疗身上的伤势,忙催促着姚静把他抱到了院子里。 太阳光照射下,金钱将吸收的能量送入香炉,香炉冒出丝丝紫烟,慢慢修复着陆询身体。 两个小时后,陆询身上的青紫终于变淡,但肌肤还是腊黄,人也没有醒来,呼吸倒是平稳了许多。 姚静跪在陆询身旁,不时地为他赶着苍蝇,一会儿喂口水,一会儿擦把脸,眼中的自责与心疼随着泪水,溢出了眼眶。 咣! 院门忽然被人踹开,高天明领着七八个人,凶神恶煞似的冲了进来。 “陆询,跟我们走一趟!你的事儿犯了!”高天明叫道。 “你眼瞎吗?没看到陆询病了?”常珩骂道。 “病了?”高天明望向陆询,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腊黄,衣服上满是紫黑血污,“哈哈,病了?病得好啊!” 高天明一挥手,“弟兄们,带人!胆敢有反抗者,一并抓走!” 高天明淫邪地瞅着姚静,眼神里满是激动,快出手啊,快出手拦挡啊!不拦挡我怎么出手?五重山?还不够看。 难怪陆阳那老色鬼动心,确实漂亮。也不知他哪根筋儿不对,竟然松了口,不再管这名弟子了。你不管我管! “谁敢!”姚静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根丝绸样的带子。 “别家呀,这么多人,我还没心理准备呢,你怎么就宽衣解带了?” 高天明下流的表情,再加上他阴阳怪气的语调,姚静哪还忍得住,灵力灌注于手中狮蛮攒丝带,狮蛮带如鞭子一样,抽向了高天明。 高天明眼睛一眯,带子的去路刹时看得清清楚楚,大手轻轻一抓,将带子抓在了手里。 “这么心急呀?这是要把我拖向哪儿啊?我可不喜欢在床上的。” 跟高天明来的几人放出淫贱的哈哈笑声。 姚静扯了几扯,没能拉动,知道自己修为差他太远。身子忽然一软,萎顿了下来。 再站直身子时,运转姹女紫玉功,身上发出光芒,整个人瞬间变得明**人。 高明远带来的人只觉得识海中长生树一晃,三魂七魂不稳,纷纷跌落下来。 常珩手中狮蛮带一抛,掐个法诀,将昏迷的人捆了起来。 高明远毕竟修为高姚静许多,长生树一晃时,立即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妖女!敢尔!” 大手张开,一株桃枝窜出,抽向常珩。 姚静正掐诀收狮蛮带,一个不防,被桃枝抽个正着,打在身上,破了她的姹女紫玉功,人也被抽倒在地,桃枝扑上来,将她捆了起来。 高天明一手拎起陆询,腋下夹着姚静,扔下带来的弟兄们,飞快来到了院纪部,在室门口,将陈、常二人往地上一掼,叫道:“高天明擒拿陆询、姚静二人,前来交差。” 室里坐满了人,居然比上次讯问一品阁视频一事时人很多。 正闭目养神的陆阳,听说常珩也被带到,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长桌的北头,陆瑕与常珩分列左右。 “带进来!”陆瑕吩咐道。 陆枢礼快步走出,拎了二人放到西面椅子上。 “陆枢礼,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去请的吗?怎么把人打晕了?”常珩怒道。 陆枢礼只好把高天明叫进来。 高天明添油加醋地把陆询昏迷,常珩反抗的事说了一遍。 常珩看着一身血污的陆询,眼中的惊恐一闪而过,然后把目光落在了充当书记员的玉儿身上。 玉儿也愣怔着,这陆询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成这样了? 常珩的思绪在翻江倒海,面上仍是高冷无比,“掌院,这人都这样了,还怎么问话,不如另择他日。” “不行!”乌子须高声叫道,“这混蛋目无尊长,他必须向我磕头道歉,并赔偿我的医药费。” 常珩目光一寒,将自己的玉牌摔了过去,“这里面有十万灵石,你拿去看病。” 乌子须一把抓过,塞进了兜里,“我要他给我磕头!” “别不知足!想让他道歉,你自己找他去。现在你可以滚了!” 常珩转过来,手搭在陆询手腕上,摸了半天脉,用身子挡住大家视线,取出一片晶莹剔透的龙形花瓣塞入了陆询嘴里。 这才一拍姚静,解了她身上的桃枝。 花瓣一入陆询口,立时化为绿色汁液,流进他胃里。经胃吸收后,涌进他的丹田。 九转乾坤诀自行运转,将丹田中那片花瓣化成的汁液,通过经脉缓缓送到身体各处。 陆询的肤色慢慢变浅,呼吸越发悠长起来。 常珩一瞬不眨地盯着陆询,浑不管长老院的高层在座。 见陆询仍然昏迷不醒,常珩了眉头,不应该啊!这玉龙雪莲乃天下至圣之药,丁点儿花瓣就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他这一整片服了下去,没理由还醒不过来! 此时,金钱正如一只饕餮巨兽,疯狂吞噬着玉龙雪莲的药力,送入了香炉中。 而香炉正在慢慢变得有桃子大小,香炉内部,积攒了几万年掺杂在一起的灰烬,正在缓缓蠕动着。 五分钟后,陆询终于睁开了眼,第一眼看到泫然欲泣的常珩,他一把抓过常珩的手,看向她的手心。 “咳咳!陆询,既然你已经醒了,现在校委会有些事情要询问你。”常珩佯咳一声,冷冰冰地道。 说完,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陆询愣了下,原来这么多人啊。这才看到常珩萎顿在椅子里,立时跳了起来,骂道:“哪个混帐王八蛋欺负常珩了?” 站在陆枢礼身后的高明远,待要骂回,却被陆枢礼眼神制止。 “陆询,你打伤了乌子须学员,到了校纪部仍然大呼小叫,满口脏话,你可还把陆掌院放在眼里?”陆枢礼怒道。 “管他是谁,欺负常珩就是不行!”陆询怒道。 “放肆!竟敢对陆掌院无礼!” 在座这么多人,陆枢礼单独把陆瑕挑出来,故意不提与她平级的常珩,一来是突出她的地位最高,向她示好,拍她的马屁,二来更是给陆询挖坑。 第174章、分辩 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长老院怎能有两个头! 陆瑕与常珩两个,现在看上去一团和气,相敬如宾,早晚会出事的。 你常珩不是护着陆询嘛,我偏激怒陆询,让他在陆掌院那里先留个坏印象。 陆询看了下与常珩并排坐着的中年妇女,她就是新来的掌院陆瑕?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的,只是透着威严的一双丹凤眼里含着两池春水! 陆询拱下手,算是打了招呼。 “陆询,乌子须学员控告你无缘无故地殴打他,所以本院特意招你来问个明白。”陆瑕操着她磁性的嗓音道,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啪”地一拍桌子,“既然你现在已经醒了,还不从实招来?” 陆询眼角余光早就扫到乌子须与陆灵运,一看这现场,心里早明镜似的,不紧不慢地反问道:“陆掌院,我什么修为?” 陆瑕早就听说这陆询惯会狡辩,哪里会接这茬,喝道:“少扯些没用的!赶紧交待!” 陆询道声“是”,转向了乌子须,“乌贼须,我是什么修为?” 乌子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一重山入门。” 一重山入门?我不是一重山高阶吗?昨晚病了一场,把修为病没了? 这时候,也不方便看金钱,查询自己的修为,降就降了吧,大不了再重新修回来。又问道:“那你是什么修为?” “你乌爷我是三层楼颠峰。” 乌子须昨天打输了,在他看来这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肯定是昨天跟他一起的那光头尼姑暗中使了绊子。所以,在先前的指证中,他话里话外都指向了充当书记员的玉儿。 “哦,那我没什么要说的了。”陆询坐了下来。 “你没什么说的,你乌爷我可有话要说,暗中偷袭把你乌爷我打了个半…晕,光赔钱不行,还得给我磕头道歉!”乌子须咆哮着。 “乌贼须,别给脸不要!一个三层楼颠峰,连我这一重山刚入门的都打不过,你这一大把年纪都活狗身上了?还好意思在这里嚷嚷,我要是你,早找个棉花垛一头撞死算了,反正活着也是丢人现眼!” 陆询不想再讲述昨天事情的经过,有玉儿在,有常珩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各人心里肯定早已知道,现在无非是看他们的屁股坐在哪边罢了。 乌子须被陆询一顿话抢白得脸更紫了,“小子哎,要不是有人暗中帮忙,爷我一手提着裤子,都能把你打趴下。” 在座的女子有四五位,一听乌子须这话都皱起了眉头,可还是忍着。 陆询听他一口一个自称爷,早就不爽了,当即骂道:“乌贼须,你特么算什么东西!仗着自己一头白毛,就充大尾巴狼了?” 乌子须听陆询提到自己的一头白发顿时来了劲,右手划拉一圈,指着陆瑕等,“姓白的,你们可都听到了?这小畜生当着你们的面辱骂我,昨天更是与人沆瀣一气殴打我。当年要不是我爹,要不是我,给你们通风报信,你们陆家早就死没人了。现在你们起来了,有能耐了,由着这个小王八蛋欺负我?你们但凡还有点儿人心肠子,还不给我把这小畜生立毙当场?” 陆询被骂作小畜生,心道:乌贼须,我先替你记着。面上却是一脸得意地看着脸成了紫茄子的陆枢礼,你个白鼠狸,不是想把祸水往我身上引吗,我且看你们怎么窝里斗。 陆瑕憋了半天,陆家在场的就她职务最高,只得出来圆场,“子须,你先坐下,别激动!你们家的恩情,陆家上下一直都记得的。陆家是讲道理的,绝不冤枉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这不正走程序嘛,你放心,肯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那我就等着!”乌子须气鼓鼓地坐下,身子一歪,两条腿搭上了桌。 “陆询!”陆瑕猛地一拍桌子,施暗劲把乌子须的两腿震下了桌子,“说,你为什么要打乌子须学员?” 陆询翻了翻白眼,“陆掌院,论修为,他比我高;论年龄,他比我大;论经过,我作为技术员,正在察看药材,这乌贼须上来就动手。 你看看我身上,被他打成什么样了?受了内伤,昏迷了一夜,还是常守护刚刚把我救醒。 我在履行职务时,被人殴打,至于过程,我想你们早就知道了,无须我再赘述。 就如你刚才说的,不冤枉一个好人,更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我希望看到长老院的态度!” 陆询的最后一句话,已经是赤果果地威胁了,他乌贼须于你们陆家有功,你们就对我这样。这事儿,但凡有一点儿不公,我让你们陆家的一地药材作废。 陆询话语中隐含的威胁,众人如何听不出,只是他们心中都纳闷,这浑小子以为傍上常珩,就能让长老院高看他一眼?就敢威胁长老院? 公平?只能在书本上见到! 陆枢礼刚要讽刺几句,陆瑕假咳一声打断了他,转向常珩,“守护者,你认为呢?” 陆瑕通过常珩与自己商议提陆询为兼职技术时,已从她的话里听出了陆询对药田的重要性,所以打断了陆枢礼,把球踢给常珩,让她来做这个恶人。 常珩一直低头沉思着陆询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否与预言中的一样。 听陆瑕忽然点了她的名,愣了下道:“啊?那就这样吧。” 她以为陆瑕已经做出了决断,反正开会前,自己已经把陆询的重要性,点给了陆瑕,陆瑕也答应不会为难陆询,陆家愿意出十万个灵石以安抚乌子须。长老院都这样了,他乌子须要是还不满足,不介意让他落得个马彪一样下场。作为守护者,砚池长老院决不容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哪怕他是老鼠毛也不行! 陆瑕拍拍手,“既然守护者已经说了,那就这样吧!散会!” “慢着!”陆询又站了起来,“常珩被人打成这样,手腕子都被勒青了,到现在也昏迷不醒,难道长老院没有说法吗?” 第175章、不甘 见陆询反对,常珩也坐着不动,“纠察队的作风简单粗暴,由来已久。甚至在陆掌院来后,变本加厉!这是欺负陆掌院脾气好还是怎么滴? 陆询被人殴打,受伤昏迷,不宜轻易挪动。常珩学员关心同学,何错之有? 高天明身为副队长,不以长老院为重,不以学员为重,竟然动用法宝对付学员,高天明你可知错?” 高天明还没来得及收起桃枝法宝,陆枢礼突然出现,抬手就把陈、姚二人拎了进来,高天明就知道大事不妙,长老院可是有规纪的,严禁对学员动用法宝,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常珩也不等他回答,接着道:“按长老院规纪,教辅员工擅自对学员动用法宝的,法宝予以没收。鉴于常珩学员受到伤害,这株桃枝就算作对她的赔偿吧。” 说完,运用灵力,将桃枝平稳地送到了陆询面前。 陆询伸右手接过,道:“一根破桃枝子,就能补偿姚静受到的伤害?” 话刚说完,见常珩直眨眼,又道:“既然这是给姚静的补偿,我就不越俎代庖了,是否同意,须得等她醒了再说。” 乌子须见姚静被打一顿,就得了件法宝,而自己只得了十万个灵石,这未免也太亏了,站起来,刚要嚷嚷,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原来是陆瑕怕他再胡说八道,对他施了个禁术。 高天明见自己的法宝,被赐给了姚静,哪能愿意,暗地里传音好几次,请陆枢礼给自己说几句话,哪知陆枢礼就是装没听着。 不得已,只得上前一步,“陆掌院,我是动用了法宝不假,但是这女的会妖法儿,不动用法宝可能拿她不住。” 妖法儿?陆瑕一听来了气,妖法怎么了,自己还刚用了妖法禁锢了乌子须。于是没好气地道:“院规怎么定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完全支持守护者的决定。” 陆瑕的意思很明确,这是姚静定的,要怪你怪她去吧。 高天明急了,那桃树枝可是自己的本命法宝,失了它,自己的命就相当于丢了一半儿,如此场合下,偏偏又不能说破。 只得在心里暗自发狠,今天晚上老子就到你丙字第一号,把你们俩全收拾了。 至于这姚静嘛,一定要先干后杀,再干再杀! 阿q了一番,忍气吞声地跟着陆枢礼走了。 失了魂的乌子须也跟着陆瑕走了后,偌大的室里就剩下了陆询与姚静二人。 陆询暗自摇头,这些大人们也忒不讲究了,这儿还有个昏迷的姚静呢。 别人不出手,你常珩怎么可以不作为呢! 陆询无奈,只得把桃枝放到桌上,到姚静面前蹲下,拉起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慢慢地站起来,右手托着她的屁股,左手抓向桃枝。 手离桃枝尚有半尺远,金钱早就把桃枝吸了进去。 陆询也没太在意,毕竟金钱可以吸收东西,自己遇到过好几次了。 陆询把左手也搭在姚静屁股上,两手环扣在一起,背起姚静就走。 刚迈出一步,身体力乏,一个狗抢屎摔倒在地上。 “噗嗤!” 姚静终于忍不住,笑着从陆询身上爬了起来。 “你早就醒了?”陆询趴在地上,自己血气大亏,摔这一下,竟然全身酸疼。 “醒了,不过也是刚醒。”姚静道。 其实,常珩帮她解开桃枝的束缚,她就醒了。她一直装睡,就是想看看,姚静到底要怎么对待陆询。 不能不承认,姚静并没有因为与陆询的特殊关系而太照顾他,反倒是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想起法宝,姚静呆了,这半天光顾着关注陆询了,自己的法宝还没收回来呢。 抓起陆询,飞奔回丙字第一号房,哪里还有狮蛮攒丝带! 陆询虽是被她带着,却也累得气喘吁吁,见姚静呆立着不动,问道:“怎么了?” 姚静强笑了笑,没什么。定是被那高天明收走了,看来,白欢喜了一场,只能跟他换回来了。 正思量着,忽然小楼门前人影一闪。 姚静脚步一点,飞上了楼顶,四处望去,哪儿还有人影。 陆询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楼下,闻到一股香味儿,这不是姚静的体香嘛,她也在这儿? 进入小楼,沿着香味儿,一路找到修炼室。 门鼻被人拧开了,铁门半开着,室内姚静的味道更浓。她来干什么? 姚静未能看到人影,惦记着陆询,连忙下楼跟了进来。 “招贼了?”姚静钻进来,指着门鼻问道。 “有人进来过,你看看少了什么没?” 姚静转身一看,惊喜万分,蒲团旁正躺着自己的狮蛮攒丝带,心念一动,将带子束在了腰间。察看一圈,脸色大变,指着盆道:“好像这灵泉水少了一些。” 陆询笑笑,也没有说什么,原来是缺灵泉水了呀,缺了你说呀,你说了我能不给你嘛,何至于进来“偷”呢。 姚静有了怀疑,丢了灵泉水,他居然还笑?耸耸鼻子,室内好像有一股怪味儿,这怪味儿应该是姚静身上的。 想起她来,你就笑成这样?不由又撅起了嘴。 陆询拿手抹下左眼,看向自己的左掌心,难怪自己走了点路就全身酸软了呢,不行,得赶紧补回来。 再看看小金,大张着四腿睡得一蹋糊涂。陆询摇摇头,这还女孩子呢,睡姿太不雅观了! 陆询到聚灵阵上盘腿坐下后,对姚静道:“静儿,联系常睢让他送些蛮兽肉来,血气亏大发了。” 姚静亲自来到了半亩园。 听说要订菜,常睢连声道歉,“厨师太忙了,普一园的乌子须得了大笔灵石,包场了,请全一园的人吃饭,连我这老板也成了跑堂的。” 那就等呗!能有什么办法。 回到丙字房,姚静转头看向陆询,杏眼立时瞪得更圆了,我的娘呀,这还叫吐纳吗? 这是鲸吞啊! 大股的灵气被他吸入鼻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大的旁边居然还有一个小的。 陆询原本瘪得只有豆粒大小的丹田,迅速膨胀,很快恢复到了桃子大小,更多灵气被液化,变为灵力储存在丹田里。 第176章、摄人心魄 陆询的境界,也很快由一重山入门,初阶…轰一下突破到了颠峰。 至此,他吸收灵气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姚静揉了揉瞪得有干涩的眼睛,现在是慢了一些,可那也比自己快上一倍有余,自己什么境界,他呢! 真是怪物! 高天明刚离开室不大一会儿,就断了与本命法宝的联系。紧张的他,转身又要往回冲。 又一想,那是自己的本命法宝,除了自己别人断无可能使唤得动,就算是传说中的昆仑山上的大能也不行。 定是那姚静身上有什么空间宝物,可以隔绝与外界的联系。 姚静,你给我等着,到晚上,你不但人会是我的,空间宝物也将是我的。 可惜,连陆询都没有想到的是,桃枝一进入金钱,附着在桃枝上的高天明的一缕元神,就被金钱强行抽取了出来,送入了香炉。 高天明就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走坐不安地坚持到了明月初上。 本应在后山值守的他,换了身夜行衣,潜伏到丙字第二号房顶,那是陆枢伦的亲传大弟子陆灵韵,也就是一园管事陆灵运的孪生妹妹的修炼之地。 她外出历练去了,现下第二号舍是空的,正方便他的潜伏。 常睢直到下午四点,才送来四人份的三级蛮兽肉,结果陆询一人几乎全干掉了,心疼他的姚静夹了两筷,浅尝辄止。 吃完饭,陆询腆着大肚子,与姚静一起来到院子吸收月华。 皎洁的月光撒在二人身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趴在二号房屋檐上的高天明,也不由暗暗赞叹,好一对金童玉女! 可惜,今晚就要死了,看着姚静美丽的容颜,高明远只好换了个姿势。 直到明月西沉,二人才结束了吸收,前后脚回了修炼室。 躲在屋檐上的高天明见二人进了一室,终于明白了陆阳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没有人会喜欢刷锅的。 高天明不由也暗呼可惜!小王八蛋命真好,居然吃了她的头啖汤,一会儿一定不能让这小子死痛快了,就让他在旁边看着好了。 回到修炼室,陆询仍然觉得心绪不宁,又钻出来找了块大石头,拴好铁门,又用大石头塞在门封下。 姚静看了,调笑道:“怎么,招贼招怕了?我还以为今天晚上你得把门半掩着呢。” “半掩着干嘛?”陆询莫明其妙。 “灵水偷走了,再偷就该偷人了吧?” 陆询点了点头,“嗯!所以今晚你得在里面那个聚灵阵上打坐。” “怕我在外面挡你的路?”姚静继续调笑着。 自从陆询差点死掉之后,姚静反倒看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天天与他耳鬓厮磨,这样要是也拢不住他的心,那就太失败了。 既然是竞争,何不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都说爱笑的女孩子最美,自己以后一定要多笑! “今晚警醒些,我有不太好的预感!”陆询提醒道。 他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香炉里有一缕高天明的元神,所以陆询隐隐约约地能感应到一点儿高天明的想法。 陆询也没往心里去。境界重新回来并突破到颠峰,让陆询很开心,这意念也涨了,看来是自己忍痛的结果。 小金已经醒了,正抱着桃枝仔细端详着。 “小金!” “主人?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小金喜道。 这一天多来,它是最担心的那个,毕竟是休戚与共,一陨俱陨的关系。 所以,看到常珩喂他服下玉龙雪莲后,心知主人终于没事的它,终于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陆询这一夜的折腾,不只消耗了它不少的灵力,它更是动用了一些不属于这片土地的力量,才勉强吊住了陆询的命。 “主人,这桃枝哪儿来的,怎么是个无主物?也许我可以把它变成你的!” 说着爪子一挥,划破了陆询的掌心,将桃枝怼了上去。 “别,那是静儿的!” 可是晚了。 轰! 陆询只觉识海中金光一闪,很快多了一种奇妙的感觉。那株桃枝好像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被收在香炉里的高天明的那缕元神,被彻底切断了自己与桃枝的联系,喟然长叹一声,这都是命啊! 高明被姜子牙打神鞭打死,魂魄飞向了封神台,临死之前,高明强行剥离元神,封入这桃枝之中,才有了现在的高天明。 奈何,辛苦了近一个会元,现在不但自己身陷囹圄,连桃枝这法宝也成了给人做嫁衣裳。可悲啊! “宝来!”陆询意念一动,桃枝从手心里飞出来,对着陆询微微晃动枝头,似是行礼。这是活物? 陆询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即是活物,那就养着吧,说不定能开花结果。于是插在盛满灵水的姚静杯子里。 昨天白天,常珩一从长老院出来,转到无人处,就立即飞来了丙字第一号房,一进院门,就看到高天明的几个兵被狮蛮带捆着。 手一招解了他们的束缚,见他们仍然昏迷,一脚一个,踢向了后山。 心道:算你们命好,先遇到了我!要是遇到姚静,少不得活罪难免。 携了狮蛮带来到修炼室,浓郁的血气仍未散尽,常珩刮了些地上残存的血斑块,收了起来,见盆里盛了半盆灵水,掏出个玉瓶灌满,刚出了修炼室,就听到了陆询沉重的脚步声。 回到住处,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陆询昏迷的所以然。 心里暗暗思忖,恐怕正是因为自己的血液与他的血液融汇交流,才引起了他如此强烈的溶血反应。 幸好有玉龙雪莲救了他的命,也算是他因祸得福。根据大祭祀的推衍,陆询血种变异后,能侥幸不死,就将会成就那个人。 这血种变异,最为凶险的就是夜半子时阴气最后的时候。 怕夜间的陆询再犯病,常珩结束修炼,也来到了丙字号房。刚躲进第二号,就发现了高天明。 常珩一转念,就明白了高天明的心思,这是杀人夺宝来了。 第177章、再斗 常珩躲到修炼室,反正已经做了一回贼,再做一回又如何。 修炼室里一片狼藉,显然陆灵韵走得很匆忙,东西搬进来,没来得及收拾就出院了。 本着不看白不看的精神,常珩翻看着陆灵韵的东西,一副斗兽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象、狮、虎、豹、狼、狗、猫、鼠八种动物,循环相克。 老鼠克象,老鼠克象,常珩的身子一颤,把棋收了起来。 出了修炼室,高天明已经不见了。 常珩身子又是一颤,糟了,耽搁了。 修炼室前,高天明用阴劲轻轻推着铁门,石头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本就心神不宁的陆询顿时惊醒来。 有人来了! 连忙从丹田中提取灵力,送于右臂,回想着如来神掌的灵力运行路线,想将灵力送入掌心,哪知,那路径现在却不通了。 怎么办?自己唯一的武技竟然不会用了。 转头看了一圈,看到桃枝,手一招,桃枝飞了过来。 门这时也被打开。 高天明鬼鬼崇崇地钻了进来,然后就看到了陆询暗夜中那炯炯有神、漆黑发亮的双眼。 “老大,老大!”客厅里忽然传来陆宓候的叫声。 陆询走了出去,这个点儿瘦猴来干什么? “老大,老大救命!”瘦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陆询皱着眉头道:“怎么了?” “乌子须乌爷昨天中午喝醉了酒后,到咱们二园闹事,在我们给你的床上又是拉屎、撒尿,要我们把你交出来。我们当然不肯啊,乌爷扬言要收了我们的命。老大,你快去救救他们吧。这乌子须就是个疯子,去晚了,他可什么都干得出来。”瘦猴急道。 “他在二园闹事,你们不应该是去找管事,由他出面吗?”陆询觉得蹊跷。 “陆灵运到现在还在长老院呢!柯希组织了七仙女每天到长老院轮流陪护。” 陆询笑道:“这白鳞鱼好命,有人免费陪床,倒是省钱了。” “省钱?老大,你不会是说,视频上是真的吧?” “想什么呢!我是说不用花钱雇护工了。”陆询故意与他瞎扯着。 “那天,柯希用香吻兑换了三人跟你打架,长老院听说后,立时传话撤了孙刑的职,安排柯希当了管事儿。” “付出三个香吻,换个官儿当,值!”陆询笑道。 “恶心,一点红唇三人尝!” 这话说的,让陆询对他的观感略有改善,陆询故意调笑道:“别是葡萄酸吧?早知道,我让你打一顿,也让你尝尝。” “别,千万别!我没那个胆儿,也没有喝唰锅水的爱好。” “哦?看来这柯希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那是!都能写一本书了!咦,老大,你是不是不想去救马哲他们?” “你跟马哲不是对付吗?你还这么紧张他?”陆询心中的疑窦更盛了。 “那是以前,自从老大你来后,马哲已经不让我睡地了。” “那就去看看吧。” 这事儿毕竟是因自己而起,不去看看说不过去。 陆询跟姚静打了个招呼,与瘦猴一起上路。 “老大,你可真行!这就过上二人世界了?”瘦猴一脸的艳慕。 “管好你自己吧!” 进了二园的小楼,门大开着,乌子须敞着怀,正骂骂咧咧地。 见陆询到来,二话不说,噌地站起来,手中端着的杯子,已泼向了陆询的脸。 陆询用手一挡,液体溅在胳膊上,手上,脸上立时跳起了大泡。 八变离魂草? 剧毒! 陆询疼得摇摇晃晃的,几欲昏倒。识海里的香炉,冒出袅袅紫烟,扑向了受伤处,修复着受伤的肌肤。 乌子须见一击得手,抬起一脚,把陆询踹倒在楼道里。 二园内,马哲与瘦猴暗暗向乌子须翘了个大拇指。 “小杂种,敢跟老子斗!”乌子须扑过来,又踢了陆询一脚。 陆询一上来就吃了这大亏,伤口疼痛,再加上心中怒极,丹田的灵力决堤的洪水似的,冲向了右臂。 一举冲过了凌晨与高天明打斗时,还无法通过的腕部关隘。 陆询躺在地上,一掌拍向了冲过来的乌子须。 咔嚓! 乌子须人扑了过来,两条小腿却诡异地弯向了后面。 “啊呦!”乌子须一声嚎叫没结束,人已经疼晕了过去。 陆询爬起来,对着乌子须就是一阵狂踢! 踢完,跑到楼头上的洗刷间里,用清水把离魂草汁液冲洗干净,再看看镜子,水泡消了下去,可疼痛更加厉害了。 陆询咧嘴龇牙,两手握着水台,关节都变成了白的! 瘦猴跟了过来,看陆询一脸的狰狞,不禁吓了一跳,“老…老大,你没事吧?” 陆询倒抽着凉气,咬牙切齿地道:“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这时,香炉中的紫气渐渐息了,陆询忍着疼痛,跑向了楼外面。 经过楼道时,乌子须已不在那里,陆询也顾不上问,赶紧吸收着阳光。 瘦猴慢慢腾腾地跟了过来,见陆询受了伤,不是去校长老院,而是来晒太阳,心中起了疑惑,莫非他修炼了吸收阳光可以疗伤的功法? 中了八变离魂草,居然没有被毒死,这真是个怪物,以后,跟他打交道可得小心了。 这乌子须也是个没用的,牛皮吹得响破天,要把陆询怎么样怎么样,结果人家一下反击,就打断了他的两条腿。 不过也好,脸上冒了这么多大泡,想不毁容是不可能的了。打我陆家的人,当我陆家的人是好欺负吗? 瘦猴陪陆询晒了会儿太阳,道:“老大,不用去长老院看看吗?” 陆询摇摇头。 “那你自己注意点儿,我去挑水了,今天该浇地了!被乌子须那小子挡着,咱们二园还没开始呢。” 今天浇地?糟了,把这事儿忘记了。 陆询跑了两步,又站住了,怪不得出了这么大动静,二园楼里也没人出来看热闹。 那些药草近一个月没浇灵泉水,才死了大半,还有部分顽强地活了下来,这一次不浇灵水,应该没有大碍吧。 想了想,陆询向后山的丙字一号房走去。 第178章、解药 姚静把修炼室的血迹擦拭干净,洗了抹布正挂在绳上晒着。 见陆询慢吞吞地走了回来,脸上手上全是大疤,连忙跑过来,“陆询,这是怎么了?” “乌子须!拿离魂草药汁泼我。” 离魂草?姚静愣住了,“几变的?” “八变。” “八变?”姚静“哇”地一声,哭着跑向了常珩的住处。 “常珩,陆询中了八变离魂草,求你快救救他。”一到地,姚静就拼命地喊了起来。 陆询没事人一样,站在太阳地里晒了会儿太阳,多大点事儿。 一会儿,姚静匆匆赶了回来来。 “不用提心,我没事儿!”陆询笑着安慰道。 顶多毁了容呗,自己前天刚中过一次,这次无非多了些,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正在小憩的常珩见是姚静,待要不理她,又担心有急事儿。 很快,就传来姚静震天的吼声。 常珩二话没说,拔腿奔向了陆枢伦所在的药房。 冲上二楼,陆枢伦却不在,只有陆素素一人在打瞌睡。 “陆老呢?” 常珩是陆枢伦招来的,算是他半个徒弟,所以一直喊他陆老。 “师父去药田了,怎么了?”见常珩满头大汗,陆素素问道。 “子连环呢?夺命子连环?快!陆询中了八变离魂草。”常珩急道。 陆素素指向一个玻璃罐子,“呶,那就是。” 常珩抱起就跑! 等她跑出楼,陆素素咯咯地轻笑了起来,“哎呀,师姐,你抱错了。那是蓝环蝰箭粉,剧毒的。” 陆素素笑了半天,陆询啊陆询,你到了下边可别怪我,我可没指错,是师姐领会错了。 哼!一来就害人家被师父批评不说,还敢勾引人家的未来嫂子,真当我陆家好欺负了? 回到座位上坐了会儿,不行,我得去看看陆询死时的惨状,也好解解我心头的恨。 师父从来没给过人家没脸吃的,都是你,害我一连被师父批了两次。 陆素素来到丙字第一号房,陆询早已服下了那白色粉末,脸上、手臂上也糊了厚厚一层,正光着膀子,在那晒太阳。 常珩与姚静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身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陆询。 等陆素素走近,二人才发觉。 “我来看看陈学员好些没有。”陆素素轻声解释道。 怎么回事儿?这蓝环蝰箭粉见血封喉,陆询怎么还没死?陆素素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一脸关切。 常珩点点头,道:“已经服下去了,现在好多了。谢谢师妹!” “不客气,应该的!” 陆素素七拉八扯地说了会儿,见常珩没心情搭理她,自己无趣地回了实验室。 戴上胶皮手套,去笼子里抓过一只小猫,取了八变离魂草的汁液与蓝环蝰箭粉,先后撒在了被她斩掉一截的猫的断腿上。 “喵…”小猫一声未叫完,三腿一蹬,死了! 不可能! 陆素素又抓了一只,还是立即死了。 如法炮制了七八次,小猫都是立时死掉。 奇了怪了!陆询为什么没死? 想不明白的陆素素,又回到了丙字第一号房。 仍在晒太阳的陆询,正拿了一条毛巾擦脸。 陆素素快步走上前,自己不会是见了鬼吧?看看地上,陆询的影子正落在脚后根下半尺的地方。 陆素素走上前,戳戳陆询的胳膊,居然一片冰凉。 真是死的? “师妹,你干什么?他胳膊上有毒液残余,你不要命了?”常珩喝道。 “是哦!”陆素素这才回过神来,到常珩跟前,就着她手中捧的盆里的水洗起来。 常珩见她手伸过来,一把把盆扔了出去,“这水里也有!洗毛巾的。” 可陆素素的八个手指头肚已经蘸上了水。 “算了,我回去洗!”陆素素说完跑了。 中了夺命子连环,回去洗? 常珩走上前,捧起玻璃罐子,仔细看着那白色粉末,头上大汗顿时冒了出来。 太阳光下,粉末闪着星星点点的蓝光,正是蓝环蝰箭粉。这蓝环蝰箭粉见血封喉,身体从里到外会一圈圈地烂掉。 “陆询,你没事儿吧?” “没事呀,多谢你提供的解药。喝下后立马止了痛!”陆询笑道。 “现在,还疼吗?”常珩的心在嗓子眼跳动着。 “不疼了,服下后就不疼了。就是身体里有一些痒,好像有蚂蚁在啃一样。”陆询道。 “痒?”常珩放出意识,看向陆询的身体。 他身体里,本应卤水点过的豆腐一样的神经,现在竟连成了一个整体,像个虫子一样蠕动着。 常珩再捧过罐子,这确实是蓝环蝰箭粉没错啊。 见空中麻雀飞过,常珩一招手,捉了一只,撕下了它一条腿。 “你干什么?太残忍了吧?”陆询道。 常珩拿小匙盛了一点儿,撒在麻雀断腿上。 麻雀连叫一声都没来得及,翅膀一扑,就死了。 常珩通过麻雀的死状,确认了这正是蓝环蝰箭粉。 没道理呀,蓝环蝰箭粉什么时候成了八变离魂草的解药? 待要去田里采棵八变离魂草试试,高天明却独自走了进来,先跟常珩打个招呼,方对着陆询道:“陆询,掌院有请,正在长老院等你。” 陆询点点头,这乌子须确实有能耐,居然又一次惊动了陆瑕。 “是乌子须告的状。”高天明低声道。 “走吧。”陆询当先迈开了步。 常珩与高天明连忙跟上,姚静也要去,被陆询阻止了,“你看好家!” 姚静点点头,他指的是修炼室里的灵水。 常珩身体晃了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把自己绊倒。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只有一个字:家!家!家! 陆瑕坐在长老主位上,见到全须全尾的陆询,吓了一跳,中了八变离魂草,还能活蹦乱跳地走了来? 再看看常珩,是了,定是她给了陆询解药。 不对呀,即使服了解药,也得在床上躺足二十四小时,才能下地的。莫非是乌子须吹牛? 再看看陆询脸上,一块块的暗紫色的疤痕,很明显是中了八变离魂草后一两个月后才有的痕迹。 看来,这陆询确实是中了离魂草,不过这也好得太快了吧?定是他体质特殊的缘故。 第179章、处理 陆瑕站起来,换上了笑脸,“常守护也来了?” “见过掌院,陆询中了八变离魂草,我就过去看了看,顺便送了点儿解药。这乌子须忒也歹毒了,对同学居然下如此毒手!”常珩解释的同时,先给乌子须扣上一顶帽子。 陆瑕再次看看陆询,是中了八变离魂草没错儿,心中有了计较。 陆瑕笑骂道:“你小子,净给我惹祸!得罪谁不好,偏偏跟他卯上了。” 陆询三人听得一愣愣的,这陆瑕转性了? “没办法,被狗咬了,又不好咬回来,只得砸断了他的狗腿。”陆询道。 “行了,先不说这个了,赶紧去查查身体,别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陆瑕摆摆手,朝门外喊道,“陆明宙,带陆询做个全面检查。” 丹院院长李明宇的亲弟弟,走了进来,连声答应着。 “全面检查!”陆瑕再次强调一遍。 常珩心中生疑,道:“掌院,我已对陆询做过全面检查,他只要休息几天就完全好了。你看他,活蹦乱跳的,哪像个中毒的人。” “不行,咱们做为负责人,必须得负责任!陆明宙,带陆询做个全面检查。”陆瑕吩咐道。 陆询一听,检查明明是好事儿,常珩为什么要拦挡?不管怎样,常珩总不会害自己的,于是抱着肚子哎哟起来。 “怎么了?”常珩关切地问道。 “肚子疼!”陆询说着就往外跑. 站在门口的陆明宙指了下走廊尽头。 陆瑕心道,这肚子疼得太是时候了! 肚子疼作个检查正合理应当,我看你常珩还有什么理由? 只要取了陆询的血液,凭陆明宙,定能分析出陆询好得如此快的原因,说不定能借此研发出新产品,自己这个新掌院可就太长面了。 几人一时无话,默默想着心事。 可陆询倒好,一等不来,二等还不来。 陆瑕终于不耐烦了,吩咐陆明宙,“你去看看,这是掉茅坑里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陆明宙才回来,“陆询不见了。” “不见了?”陆瑕道。 “对,跑了!” “跑了?” 陆瑕被气笑了,这小子有点儿意思! 陆瑕站起来,“把乌子须给我扔出长老院,不许专人护理。” 陆明宙答应着走了。 “你也去吧!”陆瑕赶走了高天明。 “这个陆询,看来守护者很看重啊?”陆瑕的脸色变了。 “还行吧。毕竟曾是我的人,难免会多照拂一些,让掌院见笑了。”常珩不咸不淡地应付着。 “还知道你是师父就好。我可不想听到什么绯闻之类的东西。陆家丢不起那个人!”陆瑕说完,啪一声,把门带上,走了出去。 陆家丢不起那个人!陆家丢不起那个人!陆家丢不起那个人! 常珩瘫在了沙发里。 陆瑕来到陆灵瑜养伤的小屋,没敲门就闯了进去,正偎在陆灵瑜身上的柯希连忙站了起来。 “滚!”陆瑕的脸阴得要滴水。 把柯希撵走,陆瑕爆发了,“你个没用的东西!” 陆灵瑜坐了起来,小声道:“姑姑,又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陆瑕一连三问,“你就躺这儿装病吧!把陆询给我看住了,想办法弄点儿他的血,别弄死了。” 陆询跑出长老院,回了丙字第一号,姚静正挺着个大肚子,在院子里遛圈儿。 “这是怎么了?” 姚静刚张开口,就吐了一口水,“你让我看好家,我怕有人来,见灵水倒了可惜,就全部喝了。” 陆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傻啊!没了再制啊,至于撑成这样嘛。那罐解药呢?” 姚静捂着嘴,指指修炼室。 陆询迈步走进修炼室,头刚伸进去,就蓦地挨了一闷棍,晕倒在地。 修炼室内,陆询左手落宝金钱中的小金,眼睁睁地看着主人被打昏,却也无法儿。 陆询不反抗,没有召唤它,它就出不来。 昏迷中的陆询,在香炉紫气的修复下,身体上的青紫、伤口很快都复原如初。 修炼室里灵气浓郁,落宝金钱如久旱逢甘霖的大地,大口大口地鲸吞着灵气。 灵气源源不断地进入落宝金钱,绝大部分进入了香炉,一小部分涌进了丹田。 随着灵气的进入,香炉不断变大,现在有杏子大小。里面也不断地发生着变化,最底层的一部分灰烬,慢慢地聚拢。 五六个小时后,陆询醒了过来,身上传来阵阵酥痒,拿手抹下左眼,火星闪过,漆黑的房间里犹如点了一盏明灯。 陆询看看身上,被常珩打出来的伤痕,完全好了。 他站起来,察看着四周,一丈见方的一个小房子,黑咕隆咚的,地上画着个五角星,空气中弥漫着那种叫灵气的微小粒子。 也不知什么时候了,陆询看向自己的左手,没有落宝金钱, 看向右手,落宝金钱上显出了一列字:酉时一刻。 陆询默默换算着,也就是晚上九点十五分了。 30做错就要挨打 小金见陆询醒来,埋怨道:“主人,那丑八怪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你不好意思打女人,可以召唤我出去扁她呀,我好意思,很好意思的。” 陆询把它叫出来,捧在左手上,“没办法,谁叫我做错事了呢,做错就要挨打。” 陆询转了一圈,发现一道门,待要叫门,又一想,这儿灵气这么浓郁,何不修炼会儿再说。 很快,他发现五角星内的灵气最为浓厚,于是走过去,盘腿坐下,开始吐纳起来。 姚静发够了脾气,端盆清水,洗净了脸上的脂粉,恢复了她的绝世容颜。 原来,所谓肿成桃子的杏眼,都是她化妆化出来的。作为一名舞美系的优秀学员,化妆是基本课。 三个月,怎么熬啊! 姚静强压下请老祖宗来救自己的冲动,也开始修炼起来。 收功时,外面天已大亮。 姚静蹑手蹑脚地来到修炼室前,除了悠长的呼吸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第179章、处罚 小样,给我装!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把我的名声,往死里糟蹋,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是一个小时打你一顿好呢,还是两顿好? 修炼室内,陆询早已醒来,服用了一颗聚灵丹,炼化吸收后,吐纳灵气的速度又加快了一倍。 陆询怕常珩的气没消,没得触她的霉头,挨一顿胖揍,所以也不去叫门。 渴了用室内的杯子舀山泉水喝,累了就逗弄会儿小金。 虽没有东西填肚,可能够吸收灵气后,饥饿感虽然还有,但也能忍住,大不了多喝杯子水。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三天过去。 最终还是姚静忍耐不住,主动打开了修炼室的门。 陆询入定般,坐五角星中间,正吐纳着灵气。 他进入练气期了?可以吸收灵气了? 姚静不敢相信地看了又看。其实,她的修为低,要是再高深一些,就会看出他的手心也能吸收灵气。 “小贼,装什么死!起来!”姚静喝道。 陆询打定了主意,龙腔虎腔不开腔,你就拿我没办法。 这时候,最好的应对就是不开口,开口就是错,就容易被她找到借口。挨打,自己还不能反抗,净吃亏。 陆询一动不动,姚静看得来气。 装死是吧?耗是吧?反正有三个月,看谁能耗过谁。于是也盘腿坐下。 吐纳了一会儿,觉得不对。这是姑奶奶的地盘,凭什么你坐在聚灵阵里。 飞起一脚,把陆询踢到一个角落里,自己盘腿坐在五角星中央。 陆询依然坐着,左眼睁开一条缝,见小金躲到了泉水里,确认它安全后,自己继续吐纳。 一天过去,结束修炼的姚静,觉得有些口渴,端起自己的杯子,里面有半杯水。 这死小贼!竟敢偷用自己的杯子,扁他! 乒乒乓乓地揍了陆询一顿,陆询也不吭声,任凭她打。 打了会儿,姚静也觉得没意思,跟揍个死尸似的。 走到泉边,捧起水喝了几口,坐回五角星,继续修炼。 又是一天过去,陆询仍坐着不动,姚静看着来气,扁了一顿,然后去捧水喝。 咦,水里怎么有个金黄色的东西? 小金的头爪盖在石子里,只留个后背在外面,它也想完全隐入石子中,奈何石子太少了。 姚静伸手抓向那金黄东西,小金见自己被发现,呱地叫一声,弹出水坑,窜进了陆询的左手心。 小金速度太快,姚静未能看清是什么东西,但那一声蛙叫,却听得真真切切,她从小最是怕什么青蛙、蛇的了,身体一阵哆嗦,寒毛直竖,尖叫着跑到了陆询旁边。 潜意识里,还是有人的地方安全。 “小贼,那是什么东西?” 陆询不吭声。 不吭声? 扁! 扁累了,盘腿回到五角星中坐下,心中惊悸,总是入不了定。 姚静放出意识,察看着自己的身体。 丹田内,一个花生米大小的金丹正在不停旋转。 她顾不得细究,连忙窜出了石室。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几天,仅仅一个时辰后,却又再次被律堂的人叫去了长老院。 说是因为费鹏,其实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陆询心中明白,这是自己突兀地出现在陆家后山,终于引起一众高层的疑心了。 陆询还以为常珩因自己抢了她的小金,会落井下石。 哪想到她却象换了个人,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自己。 “嗯,小常,那以你的意见,该怎么处理?”那老者又问。 常珩知道,这是开始给自己挖坑了,陆枢伦可以倚老卖老,让他们看着办,自己不行,必须得说出个初步处理意见来,好为他们背锅。 “我认为,陆询应该予以适当奖励。”常珩道。 嗡! 长老院里如进来一群无头苍蝇,瞬间炸了开来。 老者敲敲桌子,“安静安静!嗯,常珩,说说你的理由!” “刚才来长老院的路上,通过陆询的描述,我大体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陆询办理正式的入驻陆家手续时,就是费蓬帮忙一起办理的,相信各位大人对这一节一定有过调查。 在办理过程中,陆询通过费蓬经常流汗,知道了费蓬在修炼一门特殊功法。 这门功法不但让费蓬常流汗,更是容易晕倒。 就在昨天晚上,在后山下,费蓬突然晕倒,正是陆询的贴身陪伴,并及时通知我他的发病,等我赶到,才救回了他的生命。 基于同样原因,在陆询得知费蓬必须外出的时候,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承担了贴身保护费蓬的任务。 正因他具有乐于助人的宝贵品质,所以他宁愿冒着名誉受损的风险,也要保护别人。对于这种行为,我个人认为不但要表彰,更要给予灵石奖励。” 常珩一席话,听得陆询自己都怀疑,我有那么好吗?我怎么不知道! 坐在对过的一群人中,有好几个老者听得频频点头。 角度找得刁钻,说得又在理。 更重要的,这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美女说的话。 啪啪啪! 忽然响起的鼓掌声,此时显得那么刺耳。 “说得好!常珩说得比某些人做得要好,好太多了!不过,老夫不赞成常珩的话!” 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陆阳。 “不知陆有何指教?”常珩恢复了惯常的冷艳,现在更多的是冷。 “对于陆询,老夫有几个问题要问。” 陆询乜视着他。 “朔日晚上,悯农又发生了一场打斗,可有此事?” “没有!” “没有?” 陆阳一挥手,墙壁上显出了一幅图片,最后在陆询面前晃了晃,“没有打斗,后山维持秩序的马蒿为何躺在地上?” “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地上比较凉快吧!” “可有人指证,他是被你一掌打倒在地上了。” “哦,还有这事儿?”陆询看着自己的巴掌,“我有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充分的人证,可以证明,马蒿就是受了你的一掌后,才躺倒地上的。” “哦,对!当时地上有点滑,他跑过来,正好撞在我的手上,然后自己滑倒了。不过当时在场的们认为,这事不怪我!后来,马蒿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自己爬起来走了。” “你瞎扯!”陆阳终于怒了。 “陆阳,你为什么要猥亵姚静?”陆询忽然反问道。 “胡说,我哪有!” 陆阳气得脸上肌肉哆嗦着,这小畜生,不但直呼我的名,更指控我如此荒唐的事,污损我的清誉! “我有充分的人证!”陆询淡淡地道。 “谁?把他找出来!” “怎么着,要杀人灭口?” “胡说!老夫要与他对质!” “可以啊,请你先扪心自问,你为什么要猥亵常珩?” 在场众人都皱起了眉头,这陆询在胡搅蛮缠! 在陆询的一再逼问下,陆阳终于卸下了他温文尔雅的伪装,“小兔崽子,你再胡说八道,我立时毙了你!”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清楚!” “老夫行得正,站得直,何曾对姚静行那不规之事。” “那你可敢对天发誓,你从未对姚静有过不规之事?” “老夫有何不敢!只是你算什么东西,你让我发誓我便发誓?” “那你若是倚老卖老,仗着自己的身份压人,那我无话可说了。就不要再假惺惺地走什么程序了,你们想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吧。” 最中间的老者拍拍桌子,“陆询,你刚才提到的事情,你必须交待清楚,事关我后山高层的名声,更关乎到我陆家的声誉。” “是!”陆询恭敬地对着老者道。 “陆阳,我问你,新来的姚静住在哪里?” “丙字第一号房。” “那姚静是你的亲传弟子吗?” “目前不是!” “据我了解,丙字号房,是专供亲传弟子住的。陆阳,我问你,姚静有什么资格住丙字第一号房?” “老夫说她有这个资格,她就有这个资格。这是老夫权利范围之内的事。” 陆阳对于这个事确实不好解释,作为后山的负责人,名义上他可以让任何人暂住。 通常,大家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但这是不符合院规的。在这个场合说是他的权利范围之内,给人的观感,那就是以权谋私,那就是有权就可以为所欲为。 常珩在暗暗为陆询叫好,本来受指责的是陆询,现在成了他陆阳了。 掌律陆枢礼听出来了不对,当即插嘴道:“陆询,休要胡拉八扯些无关紧要的事,赶紧交待你的丑行!” 陆枢礼的一句话点醒了陆阳:你上了这小畜生的当。 “陆阳,我问你,你的名誉重要吗?”陆询问道。 “废话!” “可这位大人说,我提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现在,我是在给你机会,让你证明你的清白。这位大人既然认为这无关紧要,那我就不提也罢,反正是你的名誉问题,反正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常珩在桌子底给陆询竖了个大拇指,这离间计使得妙。 陆枢礼与陆阳两个狼狈为奸,合伙打压陆枢伦。 特别是陆枢礼,借着掌控律堂,没少给药园找麻烦。 陆阳自然知道陆询是在挑拨,可事关自己的名声,本来就有很多人说自己好色,今天要是不把这事儿掰扯清楚,岂不是坐实了那些传言。 于是道:“陆询,你要是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老夫定要杀你以证我清白。” “杀了我就能证明你是清白的?你怕是要灭口吧?” 陆询目的就是把水搅浑,那大家就在这儿扯呗! “陆询,亮出你的证据!”坐正中间的老者陆纯道。 “是!”陆询仍然恭敬答应着,“我再问陆阳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 陆纯点点头,“可以,记住了,是最后一个问题。” “陆阳,请你扪心自问,你为什么要猥亵常珩?” 得,最后一个问题,就是第一个问题。 陆阳彻底怒了,“小畜生,我毙了你!” 陆询伸长了脖子,“你不就是想杀人灭口嘛,来吧!” “陆阳,坐下!”陆纯命令道,作为家族长老院派驻后山的代表,陆纯有这个权利问责除院长以外的其他人。 陆阳气呼呼地坐下,“陆老,这小畜生侮我清白,事关后山形象,请陆老查证,还陆阳以清白。” “陆询,你把事情完完整整地说明白,否则本座可要重重地处罚你。”陆纯道。 “是!陆阳,我问你可做过不规之事,你说没有。可你明明做了,却不承认!让核心弟子住丙字第一号房,是不是违规?很明显是的!所以,陆阳你不敢发誓没有做过不规之事。陆阳的撒谎成性,可见一斑!” “一个女弟子,一个漂亮的女弟子,明明没有资格,陆阳却安排她住丙字第一号房。他这是按了什么心?鉴于陆阳以前在砚池后山的风评,我完全有理由认为,他将要猥亵常珩。” 常珩听得直皱眉头,陆询怎么忽然之间变傻了,这不是在替陆阳开脱嘛! 众人听得恍然大悟,原来,不规之事,是违规之事,要是将要。 这不纯粹是指鹿为马嘛! 他这一胡说八道,陆阳这亏可就吃得太大了,三人成虎,话怕人传,传来传去不定成什么样了。 “众位大人,你们或许会觉得我是在胡搅蛮缠,无中生有!我只告诉大家一句,被陆阳安排到丙字第一号房的常珩,是我的女仆!帮助费蓬,我本来是做好人好事,可陆阳为什么跳出来针对我,诬陷我?我想原因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常珩终于明白了,陆询转了这一大圈,就是为了让大家质疑陆阳的动机与人品。 这样,无论陆阳再怎么指证他,都是在公报私仇。只是未免太阴损了些,居然拿自己女仆的名节说事儿。 众人一听,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桩公案? 看向陆阳的眼神变得暧昧起来,陆阳的特殊爱好,那是出了名的,几大亲传弟子,一个男的也没有,就可见一斑。 那女弟子虽是他名义上的徒弟,同时却也是陆询的女仆,定是陆阳暴露了原形,所以陆询的女仆告诉了他。 第180章、往事 “小子找死!” 气急败坏的陆阳暴喝一声,眉心打开,一柄金黄小剑飞了出来。 黄光闪过,陆询的头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叽里咕噜滚到了常珩脚下。 “死了?” 惊呆了的常珩,回过神来,捧起那颗头,待要按回陆询仍然笔直站立的身子上。 刚迈一步,她就发觉不对,这颗头,怎么一点重量没有? 陆阳固然惊喜,更多的却是意外,这个滑不唧溜的混蛋小子,就这样轻易地被自己杀死了? 长老院一众人也是一头雾水,陆阳的实力极强,这是公认的。 可一把尚未成形的飞剑,能轻松斩掉陆询的头颅? 并且,连一滴血都没有喷射出来,这份功底,简直可怕。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一个个在心里犯起了嘀咕,难怪老祖宗一直夸陆阳是纯阳之体,所以对他的那些男女之事,睁只眼闭只眼。 果然,陆阳恐怖如斯! 常珩迟疑了一刹那,陆询的人头落地,为何他的身体内却没有鲜血喷出来? 她眼珠儿一转,一手抱头,一手夹起陆询的身子,飞也似地逃离了长老院。 未及赶到丙字一号院,常珩已撕破了嗓子般大吼起来,“金儿,金儿,你在哪里?快出来!陆询出事了!” 正在泉眼中消除身上枷锁,闭目养神的小金,听到常珩那撕心裂肺的叫声,略微感应下,老主人不会傻了吧? 新主人陆询明明一点事儿没有,她这火烧火燎地瞎吆喝什么? 以防万一,它还是慢吞吞地爬出泉眼,出了修炼室,来到小楼中。 常珩一步冲进来,将门撞了个粉碎,“金儿,快,快救陆询!他的头被人砍掉了!” 小金瞪着圆鼓鼓的眼睛,老主人果然是傻了! 陆询明明把头贴在她胸前,伸长了鼻子使劲嗅她身上的体香。 而她,手上托着个盛水的葫芦。 她不会是把葫芦当成了陆询的头吧? 突然,陆询朝它眨了下眼睛,传出一道意念:“小金,还愣着干嘛?还不把我收进你的腹内?” “哦!” 小金答应一声,舌头一伸,将陆询舔进了它的肚子中。 “头,还有头!”常珩连连嚷着,将葫芦往小金口边塞。 小金无奈,只好将葫芦也收了进来。 常珩也想跟着进去,却被小金无情地拒绝了。 金桂树下,陆询笑靥如花:书册回来了!陆家后山的禁制终于被破了! 他手里捧着书册,意念问向《洗冤录》,“老伙计,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书册沉吟半天,方回了两个字:陆压! 陆询释然,可还是不解,“我能不知道是他的缘故嘛,具体怎么回事嘛!” 书册却又傲娇起来,金光闪烁不定,并没有回答。 一会儿,小金的虚影闪了过来,“老大,你搞什么?珩儿姐姐都被你吓得脸色苍白了。” “哈哈~” 陆询大笑一声,书册重新出现,他正心情大好。 不过,常珩如此表现,还是让他莫明有些感动。 “主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陆询笑够之后,方将陆阳以飞剑斩杀自己的事儿说了一遍。 小金听后,气得一蹦三尺高,“这老王八,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原来,当初,小金与常珩走散。 是姚静带着它寻到长安城。 刚要入陆家,就遇到了陆阳这老色匹。 当时,是负责把门的陆贤接待的姚静。 一见姚静,陆贤两眼就直了,第一时间通知了陆阳。 收到消息的陆阳很快来了,一脑门子的汗! 陆贤看得直发呆,一会儿功夫,这花老头就换了身衣服?可别说,这一换衣服,还真人模狗样,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陆阳推门进来,见到姚静,两眼立时放光,搓搓手,轻咳一声,“是你——想加入陆家?” 姚静站起来,乖巧地道:“嗯,姚静见过师父!” 陆阳扫了她一眼,四重山颠峰,天赋值不低,血气虽然差了些,但后天可以弥补。 这样的苗子,到哪儿不是抢手货,怎么巴巴地自己跑来陆家? 再看看她的粉嫩脸蛋儿,高耸的胸脯,特别是长裙下那笔直的大长腿,陆阳小腹一阵火热。 管她什么来历,先收进来,找机会拿下再说。 口边的肉,吃不着也得先抹一舌头油再说。 来人的目光,看得姚静汗毛直竖,色坯! 但还是一幅娇羞模样,微微低下了头。 陆阳心头大动,好好好,好啊,太好了!要不是得端着架子,他都激动得想拍大腿了。更恨不得把这小美女就地正法! “嗯,小珩啊,看你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但是,离我的亲传弟子还是有些距离的。这样吧,先跟在我身边,做个核心弟子,享受亲传弟子待遇,等表现好了,我收你做关门弟子。”陆阳许着惠而不费地口头承诺。 陆贤咽口唾沫,完了,又一颗好白菜让猪拱了。 心底残存的一丝道德,让他觉得把这女孩推荐给陆阳是害了她。可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谁让自己还得陆阳罩着呢,不是陆阳绳上的蚂蚱,也得是! 姚静盈盈一礼,“那就谢谢师父了。” 好! 肉到碗里了,离嘴还会远吗? 陆阳心花怒放地站起来,对着陆贤赞赏地点点头:小子,这次干得不错! 陆贤也跟着站起来,伸手拦住了姚静,看着她手里的小金道:“常亲传,按陆家规矩,外面的活物不可以带进后山。” 陆阳皱着眉头,刚夸奖了你一下,回头就不长眼了? 姚静迟疑了,小金可是自己最大的依仗,有特殊功用。 不能带进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陆贤的手一直伸着,拦在姚静面前。 陆阳也没办法子,毕竟这是陆大长老亲自定的规矩,他也不好轻易改的。 于是柔声道:“小珩啊,陆家是有这个规定。放心,你把小蛤蟆放陆贤这儿,绝对安全!老夫可以保证!回头,我给你配一个最好的灵宠。” 姚静见事已至此,不好再坚持,大不了等找到常珩,再领回来还给她是了。 于是将小蛤蟆交给了陆贤。 陆阳亲自带姚静办妥了所有手续,把她安排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丙字第一号房,一所倚山而建的单门独户的小别墅。 陆阳领着姚静转了一圈,“怎么样?为师的安排,你可满意?” 姚静兴奋地点点头,“谢谢师父!” “嗯,按说你是核心弟子,是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的。可谁让师父看你顺眼呢!” 姚静只好再次道:“谢谢师父!” 陆阳看着姚静的俏脸,心中大动,可还是不动声色,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嘛,关键在于怎么偷,在于过程。那些上来就用强的,与畜生何异!至于说什么偷不如不偷不着,那纯粹是瞎扯,完全的葡萄酸! “走,为师带你去看看这丙字第一号房,最金贵的地方。” 陆阳说着,在一幅贵妃醉酒图后轻轻一按,墙面吱吱呀呀地裂开了一条缝。 一股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陆阳当先进入,拾级而下,走了七八十步,在一道小门前停了下来,手在墙壁的一个方盒上鼓捣了两下,打开了一道厚厚的石门。 灵气涌出,本就心惊胆怯的姚静落在后面很远,还是被那灵气几乎熏醉了。 陆阳也不以为忤,打开门后,并不进去,指着地上的一个五角星,“小珩,看到了吧,那五角星是聚灵阵。以后,你修炼时,就在五角星中,绝对会让你事半功倍!好了,你先慢慢熟悉着,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我走了!不用送!” 姚静的表现,让陆阳很满意,这才是丙字第一房,就让她有些醉灵。 一看就是小地方来的,没接触过如此修炼环境。 送走陆阳,姚静把门反锁好。 结果,当天晚上还是出事了。 若不是小金摆脱了束缚,跑来救了她,这会儿的姚静早就成陆阳的盘中餐了。 陆询听得肺都要炸了,这老王八! 书册重新觉醒带来的惊喜被小金的一番描述,赶去了九霄云外。 “主人,既然陆阳那老王八想要杀你,肯定还会有下一次。你得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是。” 陆询白了它一眼,“废话,难道我不想吗?” “嘻嘻,好说,好说!”小金满不在乎地大包大揽道,“给你颗好果子,吃了后定会功力大涨!” 它舌头一伸,卷起陆询,飞向了金桂树的最顶端。 小金抬爪指着一棵几十丈粗的枯树干,“就是它了!” 陆询看过去,佯怒道:“小金你忽悠我的吧?这枝子至少死了三五百年,还果子,树皮都烂没了。” 陆询顺着一棵桂枝,爬到它的顶端,松枝承受不住他的身体重量,缓缓弯了下来。陆询两手抓着桂枝,荡秋千似的荡了几下,猛地松手,身体飘出去七八丈,两脚落在了枯树杈上。 说是杈,却也有几人抱粗。未等站稳,哗啦一下,陆询落了下去。 原来这根枝死亡时间太久了,树干的外层看起来好好的,树芯因为天长日久的风吹雨淋,早就腐烂了。 陆询落下的力量太大,把外面薄薄一层的树干踩烂,自然就陷了下去。 陆询展开双臂,想要抓住东西,触手可及的全是烂木屑,一抓到是一把,可根本借不上力。 嘭! 陆询砸在烂木屑里,木屑天女散花般飞溅开来。 他一骨碌爬起来,摸摸身上,还好,树洞里沉积了足够多的烂木碎片,像海绵一样,减缓了重力加速度。 “主人,我来了!” 陆询刚接收到小金的意念,又是嘭的一声,小金砸在了他的鼻子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刚站起来的陆询,扑通一屁股坐回了烂木块上。 小金呱一声,从木屑里钻了出来,“主人,你没事吧?” 陆询坐在木块上,两手捂着尾椎骨后的疙瘩,疼得两眼直冒金星。这时,他识海里的香炉,冒出一股紫烟,涌向那鼻子,一会儿鼻血止住了。 陆询伸手摸向碎木块中,一块碗口大的绿莹莹的石头,正在屁股下面,就是它搁了那疙瘩一下。 树洞里本来漆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随着那石头的出现,方圆三丈内全都被照亮。 陆询捧在手里,这是什么东西?还没等细看,石头忽然消失不见了,洞里刹时恢复了黑暗。 陆询抹把左眼看向右手,原来石头被落宝金钱吸了进去。 “呱,我也要进去!那是金桂树晶。”小金急得直挠头顶。 “什么东西?” 小金两腿在烂木块上一蹬,窜进了陆询手掌心里。 陆询只觉手心突地一热,如被热水烫到了一般,接着整个手臂仿佛肿胀起来,仿佛要炸开。 陆询用左眼一看,手臂竟然暴涨了一圈,从手碗开始,胳膊、胸膛,一会儿全身气吹得似的都肿了起来,皮肤被撑成了薄薄一层。陆询全身如同着了火,烧得他连蹦带跳,“停下,快停下!” 他知道定是落宝金钱吸收了那什么金桂树晶的缘故,可落宝金钱哪里听他指挥,兀自吸收得更加欢快。 好在,他识海中的香炉,又冒出股股紫烟,输送到丹田,又从丹田传遍了全身,这痛楚才稍微降低了一些。 可那热量依然不减,陆询三两把撕光了衣服,也没觉出有多凉快。他像傻子一样,光着屁股,在树芯里转开了圈。 转了一圈又一圈,陆询忽然想起,这树洞里布满了烂木屑,空气不流通,按说应该有一股浓郁的腐朽味,甚至有毒才对。 现在是有腐烂味,可并不浓,说明这树洞里有通风。 陆询贴着树洞最外围,慢慢转着圈,果然,有一个角落似有凉风袭来。他扑上去,感觉到了丝丝凉风从地下传来。 陆询两手并用,一会儿扒出了个大洞,斜下方,一个山洞般的窟窿正呼呼往里灌着凉风。 陆询走过去,站在洞口,头伸在外面,利用空气对流形成的自然风,给身体降温。 一个小时过去,那树晶才被吸收完,陆询身体也像泄了气的皮球,逐渐恢复了正常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