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崖行》 第一话:出逃 前元九十八年。 风尘老街,大雨磅礴。行人来来往往,闲谈避雨。又有犬吠一二,凉意浸袭。 不远处,诺大酒肆,迎来一人,劲装打扮,刀剑佩身,满目的珠水。 店家的,乃是一靓丽女子,长发及腰,柳眉弯弯,见来了客,便笑意盈盈道,“官人还请坐,可要来甚么酒水?” “一坛天尚莱。”官人轻声道。 语毕,便在偏僻一角,落了实。 店家的抱来满满一坛,一边盛着美酒,一边恬静笑道,“官人也偏爱这天尚莱?” 官人接过酒盏,斟酌一二,道,“世间美酒千千万,唯有天尚最意心。” 店家闻言,会心一笑,“官人说的实在,百般烈酒之中,若说何酒最渗胸意,当属天尚莱。” “店家的,也独爱此酒?”官人反问道。 “正如官人所言,世间美酒千千万。烈酒多,醇酒多,香酒也多,但于我而言,俱是难以入口。”末了,她又摩挲着酒坛,即缓又轻,“唯有天尚莱,愈品愈醇。每当高饮两口,脑海便思绪万千,想起个别人,诸多事。官人有所不知……我以前,不嗜酒……” “恰恰相反,我嗜酒如命。”官人话轻,也慢条斯理着。 肆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忽地,又迎来几位官人,店家相继招呼,忙里忙外,只撇官人一人,沉声饮酒。 “这酒肆偌大,只有你一人忙活?”官人反问道。 “本有个店小二,奈何前些日摔断了腿,正居家养伤。”店家的在远处遥遥望着,“官人只要天尚莱?可要来几盘下酒菜?” 官人沉吟,才点头答应。 店家露着颜笑,不一会儿便端来几盘菜肴,正欲离去。那官人禁不住叫道,“店家的,坐下与我饮上一杯,听我讲讲过往,如何?” 那店家女子霍然一愣,环顾四周,官客寥寥无几,便答应了来,“也好,今日不忙乱,便陪官人畅饮一哉倒无妨。” 官人闻言,眼神即是欣慰也沉稳。 前元六十八年。 南方有一山,名黄山,黄山之下,有一村宅,住的皆是他方来客,那三三两两的屋宇由茅草卷盖,腐木搭建,大伙儿生怕来场大雨,便无家可归了。 一屋宇中,估摸九岁大的秦和月,手握竹剑,迈大步,挥着舞,一手手招式,演练的那般精炼,但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场儿戏罢了。 三两下,一跃起,脚腕的伤口顿时炸裂了开,秦和月按耐不住,疼的哇哇直叫。 “月儿!”一旁的老母亲吓的惊坐起,见鲜血溢流不止,便揪心般的疼,“莫练了!快停下!” 秦和月见状,不由为之动容,奈何想得家父平日里的残暴不仁,心头一狠,咬牙道,“娘。别担忧……我没事。” 说罢,捡起木剑继续挥舞。 老母亲泪目尤转,埋头刺绣,一个劲的喃喃道,“怪我看错了人……月儿受苦了……受苦了……” 不知何时,大门微敞,进来一人,定睛一看,是一中年男子,肌肤黝黑,蓬头垢面,布丁衬衫,浑身的酒气。 秦和月见了,当即收了竹剑,站立一侧,甚是乖巧。 那男子倒不傻,见秦和月大汗淋漓,畏畏缩缩,呼地便是一耳光,“畜生不如!整天练剑练剑!有甚么用!!” 男子握着酒坛,晕晕乎乎,拳打脚踢,控不住力度,“没用的东西!白养你这么大!我成天供你吃穿,你怎么不想着报答我!!酒都没得喝了!还不想办法拿酒钱来!!你甚么眼神!!看甚么!连你也看不起我?!凭什么!!” “住手!!住手啊!!”老母亲一把抱住月儿,痛哭流涕道,“求你了!!别打了!!求你了!!放过月儿!求你了!!” “你给我撒手!!只知道叫!母子俩没有一个是好生的种!!你们有甚么用!!甚么都不会!我沦落这番模样,为的是谁!!是谁啊!!”打的累了,男子才肯消停,望着母子二人,冷哼一声,一甩手,酒坛便砸了去,“真是晦气!!” 说罢,怒气冲冲的出了去。 秦和月抱住老母亲,失声痛哭,“娘!疼吗!没事的……!月儿会保护你的!等月儿会了刀剑,月儿一定亲手杀了那个杂碎!” “住嘴!他可是你爹!你说甚么傻话!” “他不是我爹!!他就是个杂碎!他该死!!” 母子俩紧紧相拥,哭声不断。 正如秦和月所说,他的父亲,是杂碎。平日里无所事事,寻欢作乐。与临房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不顺心了,便酗酒滋事,以至被大家伙儿看不好。那杂碎别的不好,自尊心是极强,平日里的委屈,所受的气,统统撒在母子俩身上。 街坊四邻大多劝过,尽是无济于事,且别人的家事,哪管得了?时间一久,也随他去了。 落叶他乡树,寒灯独夜人。所谓孤独,分两种,一种是无人所及,一种是无人所及。前者是怜悯,后者是孤傲。 秦和月属前者。 是大伙儿茶后闲谈的爱怜者。 他无所谓,生的如此,是之不幸,不可怨为。大不了,以暴制暴,血拼一场。 今晚的夜,长长漫漫。 今晚的雨,纷纷茫茫。 老母亲刺绣苟活,秦和月忍泪挥剑,其实,二人近年来所受的痛苦,远不止这些。歇息片刻,如没事人般,各自忙活,不知何时,屋外传来呼喊,惊的老母亲不知所措。 “莲姨!莲姨呐……!” “怎么了?”老母亲问道。 “你家良人睡着了!躺在树边,鼾声如雷,去叫叫吧!”语毕,那屋外之人匆匆离了去。 秦和月望着老母亲,见母亲起身了,便紧握竹剑,扯着衣袖,泪眼婆娑。老母亲的眼里闪过一丝困惑,秦和月意识到不对,便埋着头,沉默不语。 老母亲柔情似水,双目温柔,旋即冒雨而去。秦和月紧随而上,二人环顾四周,在一桂树下,寻到了人。 “相公!回屋睡吧。相公!”老母亲颤抖着声音道,“雨大了,会着凉的。相公,随我回屋吧,好吗?” 那杂碎迷迷糊糊的,又接着睡去。 “相公。回屋睡吧。会着凉的!相公!” 大雨磅礴,寒风凛冽,老母亲跪着,恳求他回屋,奈何杂碎睡意十足,不曾听闻,干裂的寒风下,渗的凉。 “娘!别管他了。”秦和月出声道。 “月儿。屋外冷,你先回去……着凉了不好,回屋去。” “娘……” “月儿!你听着……他穷凶、作恶、无耻、使性谤气,甚至蛇蝎心肠,待我等如鸡犬。他甚么也不是,这种人,为何苟活于世?他应当罪该万死!天打雷劈!不入轮回!”老母亲泪雨滂沱,哽咽道,“娘随他三十年,无依无靠,漂泊四方,这条命随他的。他再穷凶也好,蛇蝎心肠也罢,甭管怎样,他是我相公,也是你爹!” “我秦和月没有这样的爹!!” “月儿!!他是你爹……你要听话……!” 与此同时,寒风骚动,雨水浸湿,那杂碎的睡意似乎解了几分,二人的谈话,尽收耳低。募地,他瞪大双眸,坐了来,指着秦和月,怒发冲冠道: “你说甚么!没有我这样的爹?!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吃穿,甚么都供你了!你却说这等不孝之话!好!很好!今日我不打的你皮开肉绽,我决不罢休!!” “好!放马过来!你以为我怕你?!”平日里所受的撒气,秦和月早忍受的够,趁今夜的磅礴大雨,便彻底爆发了。 “别这样!停下!相公,我求你了!月儿还不懂事!相公!”老母亲紧抱着那杂碎的双腿,连连道,“求你了相公!别打月儿!月儿还不懂事!月儿!向你爹认错!快认错啊!!” “别拦着我!你撒手!撒开!!” “你放过月儿吧!我求你了!放过他吧!” “我叫你撒开!!” 不知何时,老母亲的脑袋开了花,鲜血流了一地,望去时,竟是那杂碎朝她娘子狠狠踢上了几脚,正是这几脚,令她倒入血泊,没了生息。 刺鼻的腥味铺面而来,秦和月双目呆滞,晕头转向,事情太突然,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幕,令人多么费解。 “娘!!醒醒!!娘!!”秦和月难以置信,扔下竹剑,一遍遍呼喊着老母亲。 娘死了……?! 骗人的吧…… 怎么会呢……? 娘死了……她死了!! 老母亲眼中有水,不知是泪亦是雨。秦和月神经紧绷,满腔怒火,又不知怎的,泪雨交杂,失声痛哭。 “娘!!娘啊!!爹。我错了!月儿知错了!求你了,你让娘醒过来吧!爹!我求你了!!让娘醒醒吧!爹!!” 说那杂碎,两眼空空,万般不信。方才一大活人,可怜兮兮,痛声哭求,三两下功夫,竟活活死在了眼前。 刹那间,他醍醐灌顶,奈何人死不可复生,为时已晚,只见他扑通一声跪下,抱着秦和月,打颤道,“对不起……是爹的错……对不起……” 前元七十年。 母亲走后,短短两年,本以为父亲会勤劳持家,有所改善,便连街邻四访也这般认为,奈何杂碎是杂碎,正如狗改不了吃屎,无可救药。 近日来,他酗酒过分,施暴严重,打的秦和月淤青四起,饱受折磨。一边施暴,一边啜泣的说着‘对不起你母亲’之类的话语。却在秦和月眼中,令人作呕。 秦和月曾试图反抗,却不是对手,那时日来遭受的毒打,一度令他昏厥,濒临死亡。正因如此,他不再反抗,伶俐乖巧。 秦和月自当不甘,岂能被这杂碎活活打死?便周密一切,想方设法,逃之夭夭,甭管去哪,但凡出去了,是死是活也好,只要离开这儿,死也罢! 从前有母亲相依为命,如今,只剩他了。 “混蛋!!看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成这样?让你看!!你看啊!!” 秦和月在等,等一个机会。 而他,等到了。 又是一个冷到刺骨的雨夜。 酗酒完的父亲早早便睡去,屋外的雨声轰轰然,杂乱无章,很是美妙。至少在秦和月眼中,是如此。 待得父亲鼾声如雷,秦和月才动了身子,步伐声虽响,却被屋外的雨声遮掩,他等了那般久,正是在等这电闪雷鸣的雨夜。 秦和月拾起竹剑,蹑手蹑脚,不一会儿,便到了屋口。他贪婪吸吮着冷香,回首而去,望着熟睡的老父亲,笑的不自然。 哐当一声,铜钱落地。 秦和月精神紧绷,见老父亲睡的安详,便安心了。 秦和月望着这枚铜钱,一时间思绪繁杂,这枚铜钱,是老母亲留给他的。 老母亲说过,“若温不饱饭,拿这枚铜钱去换俩馒头。娘不吃,全给你,记住,省着吃。” 倘若母亲还在世,该有多好。秦和月憋回了泪,拾起铜钱,攥在手里。 轰!!! 巨雷滚滚,响彻云霄! 老父亲陡然惊醒。倏尔间,朦朦胧胧的望见门口有人,心头一凉,定定神,看清了样貌,顿时暴跳了来。 秦和月一激灵,不顾三七二十一,撒腿便跑。 “混蛋!!你去哪!!你想逃跑是不是!!谁给你的胆!真是反了!你给我回来!!你个狗野种!给我回来!!” 老父亲如一匹饿狼,紧追不舍。秦和月不敢怠慢,便是被碎石头扎的坳脚,也不停下,他知道,这次若不成功,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暴雨哗哗,倾斜而下。秦和月双眼朦胧,分不清东北,只好埋头,拼了命的向前冲。 “给我停下!混蛋!!你想气死你爹吗!!你给我停下!!” “你有种!!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你!!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 秦和月马不停蹄,不知多久,似乎跑出了大老远,渐渐的,老父亲的嘶吼之声,也愈来愈远,秦和月不敢停下,只要没逃出黄山,意味着还会见到老父亲。 秦和月的双腿被刺枝割出了血,他咬紧牙光,一瘸一拐,又被地上的甚么脏物咬了一口,滚落土坡,卡在斜坡上那两树之间,寸步难行。 大雨浸透了他全身,他神智不清,意识模糊,很快,便昏厥而去。 再次睁眼,已是晴空万里,骄阳佛照,很是温暖。秦和月动动嘴,颇有干涸,但还是笑的灿烂,“我逃出来了……” 见得铜钱还在,秦和月放了心,正活动两下身子,不料挣脱了束缚,从斜坡上滚落了来。 此时,一位身着黑袍大衣的男子悠然漫步,秦和月这一滚,正好挡住了去路。秦和月抬起头,是位清秀男子,长发飘飘,身姿颀长,别有风味。 “救救我……救救我吧……”秦和月音声虚弱,刺痛的睁不开眼。 清秀男子盯着他,暗忖道,“双腿的伤口呈撕裂状,是三纹蛇所为,看来我寻的地方没有错。” 旋即,又打量起秦和月,饶有兴致的道了声,“也无妨。” 第二话:练剑 清江城外,广阔无垠,某一沙场,立一客栈,名‘飘雪楼’。飘雪楼甚大,灯笼剔透,照的通明,甚是结彩。 秦和月躺于床榻,身子打颤,额冒虚汗。身侧,清秀男子不缓不慢,做好了草药,敷于伤口处。秦和月只觉得全身冰凉,肉骨酥麻,颇为奇特。 “三纹蛇乃是毒蛇,但凡咬中了,毒素便扩散全身,不过时效缓慢,倘若发现的早,倒无济于事,若是晚了,便全身溃烂而死。像你这样,幸亏发现的及时,若不然,不堪设想。” 溃烂而死?! 秦和月听得一头冷汗,但道谢声,从未停过。 “你受了不少皮肉伤,先是遭毒蛇撕咬,脚腕处,又严重崴折,没个八九天功夫,难以愈合,你为何落的如此下场,可否说来听听?”清秀男子问道。 秦和月不隐瞒,遭遇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说了。清秀男子知了大概,也便点了点头,“你是逼不得已,换做谁,也会这般做的。还有,你那怀里揣着的,可是你利器?” 见秦和月紧紧攥着玉剑,那男子不由问道。 “这是我削竹足足三七二十一天所成的宝剑。少侠可要看看?”秦和月说道。 清秀男子点点头,接过玉剑,瞅了几眼,缓缓道,“这剑柄,不像剑身剔亮,想必你常常拿它挥剑,再看光泽,估摸有三年之余。你是为了不受欺凌,才练的剑?” “是的……为了不受那杂碎的欺凌,我整日练剑,朝朝暮暮,年年岁岁。”提及家父,秦和月仍然怒火中烧,但更多的,却属惧怕。 清秀男子使了三下,嘟囔一句轻了,便还了他,又道,“如今你潜逃而出,也算了却一心事,不过……往后你又如何谋生?该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秦和月一怔。 何去何从?他从未想过。只想着能逃出来,甚么都好,若逃不去,今后怕是被家父打的体无完肤,惨死街头,只要逃出来,其他的是生是死,便交给天意。往后甚么的,他从未想过。 “不如。让我跟随少侠你吧!”秦和月说道。 “跟随我?为甚么?”男子问道。 “你利剑佩身,独来独往,且深不可测,很是高强,我想随着你,练剑习武!”秦和月的声音铿锵有力。 “你说得对,我乃独孤侠客。但我漂泊四方,浪迹天涯,无亲朋,无弟兄,无依无靠,甚么也没有,你跟我有何用?”清秀男子笑着摇摇头,“练剑习武……毫无用处。很多东西不是你想得,便能得到的。” “我不要甚么东西!甚么荣华富贵,名利双收,佳丽如云,我不要!我不想一辈子当懦夫!被人欺凌,被世俗厌恶,我想练剑,我想变强,我想……杀一个人!” “杀人?可是你爹?” “是的!” “我游历华夏,二十年有余,见过许多人,甚么样的都有,不过,你很特别。”清秀男子缓缓道,“但是,我凭甚么教你?你我素不相识,我救你,也算是缘分,再教你练剑习武,凭的是甚么?” 秦和月埋下头,不是滋味。少侠说的对,他没有理由救秦和月,更没有理由教他练剑。靠的是缘分,如今缘分已尽,说多无用。 忽地,秦和月似乎想到甚么,抬起头,“但凡你教我习武,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人,你要我做甚么,我都愿意!” 清秀男子沉吟片刻,良久,这才道,“甚么都愿意……?便是让你去死,你绝不皱一下眉头?” 秦和月一愣,当即默不作声。 “哈哈哈。说笑罢了。”清秀男子耐不住兴致,又道,“不过……能买你这条命,倒也不错。” 秦和月听闻,双眼一亮,道,“少侠同意了?!” “可以是可以,倒有个条件。” “甚么条件?” “我要三纹蛇的蛇胆。你办的到?” “三纹蛇……?便是在黄山,咬伤我双腿的三纹蛇?” “正是!” 提及黄山,秦和月的心,禁不住咯噔两下,对他而言,那简直是炼狱!奈何秦和月咬咬牙,下了决心道,“只要少侠肯收留我,三纹蛇我便抓来!” “你要怎么抓?” “不知。”秦和月脱口而出。 清秀男子颇为无奈,“三纹蛇,便是三粗壮汉也要掂量两番,你一初生牛犊,说抓就抓,完全是送死。” “那要怎么抓?” “待你双腿愈合,用那玉剑,我先教你三招基础,你靠这三招,在捉拿不迟。” 秦和月心头一喜,连拘谨道,“谢谢少侠。” 靠得少侠做的药草,奇妙无方,不到七日,双腿便愈合了,有些灼热感,倒影响不了。来一沙地,空无一人,秦和月便在此地,手握玉剑,一边聆听教导,一边苦练基础功。 古话说的好,练好刀剑,挥剑最是讲究,说那挥剑,细分十五式,少侠先教他其中三式,分别为: 斩、刺、挑。 当明了原理,秦和月便向着空气挥击,一次次,一遍遍,不间断。每个招式,需练习十万百万次,才算熟练。 “低了!手举高!剑拿稳!” “挥击要大!讲究快准狠!再来!” “看目标!不是看剑!再来!” 每当汗流浃背,便会稍稍歇息,奈何少侠教导严厉,秦和月逼不得已,便继续挥击。一日日来,不是睡眠吃饭,便是练习挥剑,精疲力竭,枯燥无味。好在平日里,秦和月都有挥剑的习惯,这些日剧烈的运动下,秦和月倒撑得住。 少侠远远看着,在他心底,已然接纳了秦和月。以至于这么个苗子,自当严厉培养。 一个月后。 少侠所教导的三式,秦和月琢磨的愈来愈透,甚至游刃有余。他不禁感慨,当初在黄山时练剑的模样,完全是在耍儿戏,瞎挥剑。 待得落日下山,秦和月这才停下,少侠迎面而来,道,“用那三式,朝我挥击,让我看看这把月以来,你所学的成果。” “好!” 秦和月便不犹豫,挥起玉剑,朝少侠狠狠功去。少侠步伐微动,三两下间,尽皆避之。秦和月不甘示弱,继续挥击,其度之快,已令人咂舌。 哗哗哗! 玉剑宛若蛟龙出世,瞬间击出。少侠伸一记食指,向着剑尖处往下一点,便刺了个空。二人的速度异常迅猛,快过疾风,不过,任凭秦和月出剑余次,少侠总能在剑尖处,轻点一下。 “好快。明明刺中了,却还是落个空。”秦和月暗忖道。 铛! 见去时,少侠用一记食指,便挡了下来,少侠停下了,点点头道,“不错。速度快,力度狠,且准心足,这三式,你已悟的透了。明日起,你便去黄山,取三纹蛇的蛇胆来。” “是!”秦和月鞠躬道。 第三话:丫头 翌日一早,秦和月手攥玉剑,向着黄山处,进击而去。少侠则在客栈内闭目养神,静候佳音。 飘雪楼离黄山不远,两时辰又余,秦和月度步行去,很快便到了。听少侠说,三纹蛇不是甚么稀贵品,奈何大部分三纹蛇存活于黄山之中。三纹蛇隐匿于阴冷之地,而黄山的土,便冷的出奇,即便常年于烈日下暴晒,仍然潮湿阴冷,而一些南山靠背山处,终年不见光,更是渗的慌。 秦和月便在此地,巡视了来。 于此同时。 黄山南面,山脚之下,马车游走。马车内坐二人,一人玉衫微薄,好生靓丽。另一人,估摸八九岁有余,身姿娇小却优美,算是美人胚子。 “就想着没好事!本小姐不去!给我停下!”那八九岁大的丫头怒气冲冲道。 “小姐!你不去的话,家主会生气的。”服侍的丫鬟可经不起闹腾,连连道。 “生气又如何!说甚么也不去!你给我停下!现在!马上!!”那丫头生的好看,奈何脾气不小,一拉玺帘,嚷嚷道,“给本小姐停下,再不停下本小姐生气了!” 那车夫坳不过,便停了下来。丫头见了,下了马车,远远离去,丫鬟心急如焚,连连跟上,回首对车夫道,“吴爷。不好意思,小姐又闹脾气。等奴婢一二,奴婢去哄哄,很快便回来。” 丫头走的实属快,丫鬟拦也拦不住,不一会儿功夫,便逐一上了黄山。二人还不安分,你一言我一语,嚷嚷着。像是吵架,动静之大,惊到了秦和月。 秦和月尚小,胆子不大,闻声动静,正朝此处走来,便环顾一二,四周尽是古树,没法子,连爬上一棵桂树,躲了来。 “小姐。回去吧!此地是黄山,是不详之地!而且,听人说这里布满青蛇,怪吓人的!” “本小姐才不回去!有蛇便有蛇,有甚么大不了的!哼!” “小姐。如今战乱纷飞,你又四处游走,若被家父得知,定是满呛怒火,到时候家法伺候,我可求不得情。” “好啊!胆敢威胁本小姐!不管怎样,今日,本小姐便留这了!谁也劝不得!” 秦和月暗自摇头,古人云,富人家的孩儿不好惹。今日一见,算是明了。姑娘说甚么也不愿回去,大吵大闹,若换做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别人家的事儿,他懒得管。待得二人离去,秦和月才下了树,这下要紧的,是抓到三纹蛇。其他甚么的,丝毫无用。 “三纹蛇存活于壤土之中,十分隐匿,壤土之下,单用肉眼,难寻其踪迹。”秦和月暗忖道,“这一块儿,又冷又湿,便在此地寻一二。” 说罢,用剑刺土,引蛇出洞。只见得壤土四起,甚么也没有。又行半圈,相继刺去,仍不见踪影。忽地。临旁一处,黑影纵然一跃,吐着信子,缠绕了来,正是三纹蛇。 秦和月一惊,反应是迅猛,当即挥剑一挑,便抛了起,落地之余,又使一剑,直刺蛇身,奈何玉剑终究是玉剑,不像利剑般锋利,一击之下,刺不透蛇身。 “嘶!” 这下倒让三纹蛇钻了空子,只见它张开大口,露着獠牙,朝秦和月膝盖处,留下一口。秦和月双眸一冷,顾不得伤痛,伸出双手,拽着蛇首,使出浑身的劲,竟把三纹蛇活活捏死! 秦和月收入囊中,定了定神,伤口处正有鲜血流淌,好在少侠放心不下,怕有万一,便事先令秦和月备上药草,这下派上用场。 正当敷上,听闻惊叫声远来,想着有生人遇了危险,秦和月便不顾其他,急匆匆赶去。 “有蛇!救命啊!!” 待秦和月赶来时,三纹蛇早已隐匿,见那丫头中了蛇毒,苦痛难耐。秦和月道一声‘失礼了’,将毒素吸出,又用药草敷于伤口之处,这才保了性命之危。 秦和月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熟练,“此药草专治蛇毒,修养个八九天便没事了。” “谢过公子!若没有公子,不知如何是好!多谢公子相救!”丫鬟连连道。 且说丫头,双目炯炯有神,凝视秦和月时,眼里似乎容纳了星辰大海,不知吓破了神,亦是被他的容颜吸引,待敷完药草,道谢之余,才移过视线,喃喃自语一声,“多谢。” 丫头欲起身,奈何身子本就虚弱,又被毒蛇咬伤,更是双腿发软,站立不起。 秦和月见状,连忙搀扶起,“姑娘还请小心。姑娘从何处来?又到哪里去?” “我等来自万剑阁,正要回府,奈何小姐耍起了脾气,这才有了方才一幕,令公子见笑。”丫鬟又道,“小姐,回去吧……吴爷可是等着急了。” 丫头自认懊悔,见伤势严重,也不再任性,点点头,沉默不语,随丫鬟而去,不过毒素未去,没迈几步,便软了脚。 秦和月见状,便道,“姑娘中了蛇毒,行动并不方便,若姑娘不在意,我背姑娘下山,如何?” 丫头一想,离下山的路可有好长一段距离,若是这般行去,也不知多久,到时若遇上劫匪,岂不是更糟,便彬彬有礼道,“劳烦公子了。” 见小姐如此乖巧,丫鬟一脸诧异,也未多想,随秦和月而去 “公子可是黄山的人?”丫鬟问道。 “我自黄山长大,最熟悉不过。从这儿往下走,估摸盏茶钟,便到。”秦和月笑道,“如实说,别看姑娘娇小,这背上来,倒是有几分沉重。” 丫鬟噗嗤一笑,丫头更是面红耳赤,连道,“哪有的事!公子不可胡说!” 三人说说笑笑,很是欢乐,片刻功夫,便出了黄山,倒是秦和月眉头紧锁,不是自在,毕竟他的伤势未去,甚至比方才更严重。 沙地之中,停辆马车,车夫见状,顿时面色大变,赶忙问道,“发生甚么事情了?” “姑娘被毒蛇咬伤,寸步难行,便背她下了来。好在姑娘伤势不大,我已用药草敷过,已避了危险。剩下的,静养几天,便没事了。”秦和月说道。 车夫听闻,检查了下伤口,又对那零零散散的药草看了一遍又一遍,道,“可是雪凝散?” “你说这药草?”秦和月摇摇头,“这倒不知情。此药草出自我师傅之手。” 车夫浑身一震,“能练就雪凝散的,药技是不凡,敢问你师傅的名号是……?” “我师傅对武林事早已不管不问,恕小人无可奉告。”秦和月拱手道。 “不打紧,不打紧,不管怎样,还是多谢公子,这分大恩,我吴德铭记在心,往后遇到甚么事,尽管来万剑阁找我吴德!”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秦和月说道,“若没甚么事,我先告辞了。” “嗯!公子慢走。” “等一下!” 丫头突然出声道。 “姑娘还请说。”秦和月恭敬道。 “敢问……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鄙人姓秦,名和月。” “秦公子……是吗……?” “是的。” “好……没甚么事了……” “后会有期,姑娘。” 说罢,转身离去。 车夫目光深邃,悠远而悠远,望着秦和月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黄山遍满三纹蛇,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为事。” “三纹蛇?那是甚么蛇?”丫鬟不解。 “三纹蛇乃毒蛇也,若被咬伤,体强之人,初始时察觉不出,时间一久,毒素发作,疼痛不堪,再之后全身麻木,意识混乱,最后体无完肤,溃烂而死。” “溃烂而死?!那小姐的伤……” “不会有事的,公子给小姐敷的药草,乃是雪凝散,雪凝散可不得了,专治蛇毒,乃是一宝贵药材。论起蛇毒,这天底世间可没有比雪凝散更好的了。” “这么说来,小姐平安无事了?真是谢天谢地!”丫鬟很是欣喜,又见小姐六神无主,目光呆滞,显然出了神,便断话道,“小姐?在想甚么呢?” 丫头激灵两下,思绪被扰乱,颇为不满,扭头一哼,道,“没甚么!走吧走吧!去父亲那!” 第四话:拜师 再说那秦和月,未行几里路,毒素便发作的厉害。方才能坚持几许,如今是一瘸一拐,步履维艰。原本跃过黄山不过半时辰,此刻足足走了三个时辰有余。 沙场之地,离飘雪楼有几里路,秦和月驼着身躯,很是不堪,伤口溢流而下的血,愈来愈多,留下了长长的血迹 倏尔间,秦和月便觉得一阵头痛,昏昏沉沉的,视线愈般模糊, “是被毒蛇咬过的缘故么,不仅全身乏力,意识也逐渐不清。”秦和月暗忖道。 紧接着,双眼一黑,便倒地不起,鲜血源源流淌着,在偌大的沙场,很是刺眼。 此时,不知哪来的白鸽腾空而起,在上方周旋,咕咕两声,便低空疾驰,不见了影。 待得秦和月恢复意识,已是在飘雪楼的木榻上,只见他神色木讷,不明所以,好在身子稳当,脸色不算太差。 少侠正倚靠于墙角,静静目视,见秦和月苏醒,便开口道,“我给的雪凝散,你为何未用?” “少侠……?”秦和月颇为懵愣,想来是少侠救了自己,回过神,便恭恭敬敬道,“在半路不慎丢失,实属惭愧。” 少侠听闻是颇为无奈,又道,“罢了,我教给你的,还太少,下次谨慎些为好。说来,你此次前去黄山,可否捉来了三纹蛇?” “那是自当!”说罢,便从袖口抽出,这三纹蛇不过十寸长,蛇身泛绿,蛇首呈三角状,冷飕飕的,看上去很是奇异。 少侠满意一点头,掏出刺刀,简单一划,没两下,便取出蛇胆,一气呵成,很是老练。 “三纹蛇已带到,少侠可教我练功习武?”秦和月连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你的,自当不会忘。今日起,我便教你习武练剑。当然,我下令的事,你一定也要做到。” “谢谢少侠!”秦和月毕恭毕敬道。 “不必称我少侠,我号曰‘天元子‘,称我天元师傅即可。”天元子缓缓道,“既然入了武林,道号必不可少,你可有自封的道号?” 秦和月思虑一番,道,“便叫青阳子吧。” “青阳子?嗯……好名儿!”天元子咂巴两下,颇为满意,“既然要学剑,我便讲讲这剑学奥妙。你可听好了。” 旋即,滔滔不绝的说了,秦和月认真倾听,一脸肃穆。 说那剑法,共分十五式,分别为五功式、五防式、以及攻防兼备式。 其中,挑、刺、扫、点、斩,为攻式。 奔、提、云、架、拦,为防式。 截、崩、点、捧、削,为攻防兼备式。 若想练好剑,这十五式必须要会。 天元子随手捡来一根树枝,道,“现在,我便演练一遍这基础剑术,你可要盯的紧。” “此乃第一式,刺。” 天元师傅逐一演示剑法,每个动作,每个部位,甚至每个细节,解剖的淋漓精致。一个简简单单的刺式,在秦和月眼中,深不可测。 “此乃第二式,扫。” 正见天元子随手一挥,那树枝犹如一条蛟龙,破封而出。秦和月大吃一惊,他看见,空中荡漾出一排排,肉眼可见的余纹,扫向四处。 “此乃第三式,点。” “此乃第四式,斩。” “此乃第五式,挑。” 树枝于空中划过,弧线优美,似乎生出了残影,摇曳挥舞。这五式连绵不断,宛如整体,任凭如何观察,也不知缺点所在,这便是剑法的剑妙。 秦和月为之一震,五式中的其中三式,秦和月早熟了,如今看的天元师傅施展,他只觉得,差之甚远。 “若在武林能有一席之地,单靠剑法的造诣是远远不够,你还要精通步法。夸张来讲,倘若万箭齐发,你也毫发无伤,怡然自得,那才了不起!” “步法与剑法颇为相似,剑法分十五式基础剑式,步法亦是如此,若想精通步法,基础步式必不可少,这五大步式,分别为跨步、转步、伏步、扛步、阳步。” 秦和月细细聆听。 “而练步法,便从走位开始,但对于腿部力量十分苛刻。故,于加强力量开始,负重蹲行,负重起跳,负重训练,之后才练习步法的基础。” “还有,不论是跟妖斗,与人斗,剑法、步法必不可少,除此之外,要懂得如何运用,不可盲目解决问题,但愿我说的这些,你能领会。” “铭记在心。”秦和月恭敬道。 飘雪楼外,尘土飞杨,沙地之上,站二人。一人黑袍大衣,长发飘飘。一人劲装打扮,神情凝重。 “你就照方才,练习斩式,每一式练习千百万遍,直到熟能生巧,达到圆满,可明白?” “明白!”秦和月应道。 哗哗哗! 在天元子的指导下,秦和月一次次练习斩式。 枯燥,也很乏累。 但他知道,只有这样,方能成为人上人。 朝晨练剑法,夕落练步法。说那步法,看着便苦,背三十斤重的木板,蹲步小走,两里路下来,弯不起腰,直不起身,实属吓人。 秦和月是狠下心,不喊累,不喊苦,一声也不吭,一日下来,双脚红肿,手臂发麻,更是用药草轻敷,才得以好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雨交加也好,电闪雷鸣也罢,剑法步法,刻苦训练,一日未断。 眨眼间,便过去了两年。 一位少年身着花白劲装,劲装一尘不染,气势很是威风。再说那少年,身材颀长,剑眉修长,嘴唇妙吟,双眸迸射出精光,早不是泛泛之辈。 与少年对峙的,乃是一冷峻男子,正是天元子,正见他手持木剑,低声道: “出手吧!” 语毕。少年化作飓风,电光火石般冲来,其度之快,令人叹为。此少年,正是秦和月。秦和月练剑习武已有两年,已是脱胎换骨,很是不凡。要说如何不凡,便来瞅瞅这场比试。 且说秦和月步伐涌动,三两下便到了天元子身前。 铛铛铛! 听闻数道剑撞声,只见玉剑与木剑迅速交手着,刀光剑影,鸣声呼啸。忽地,一阵爆裂声,秦和月当即一跃,便躲过天元子一击。 随后,木剑轻触玉剑,向上一震,接着一绞,玉剑便脱离了手,接着,木剑在秦和月的劲装上轻轻一点,算是胜了一筹。秦和月不甘示弱,当即挥出一掌,天元子眼疾手快,打出一掌,两掌一碰,强而有力,秦和月面色一沉,禁不住倒退十余步。 二人交手迅捷,如白驹过隙,十分的短。 天元子傲然挺立,岿然不动。 秦和月拾起玉剑,缓了缓神,脑子一热,便迎了上去,“天元师傅,再来!” 第五话:比试 天元师傅无所畏惧,木剑是一划,好在秦和月技艺高超,便躲过了,接着玉剑一刺,大喝一声。木剑也不手软,宛若蛟蛇出世,再次碰撞了来。 铛铛铛! 二人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从南打至北,又从北到至南,很是勇猛。秦和月倒自认不足,想着该使出的都使了,仍触不到天元师傅的衣角,便颇为懊恼。 想罢,拼劲的挥剑,欲触之。奈何天元子练剑三十余年,高深莫测,难见修为,任凭秦和月如何能耐,然是无济于事。 这场比试,足足斗了半刻钟,停下时,四周尽是尘烟,望不清视线。 秦和月气喘吁吁,丢下剑,歇息的紧。天元子面色不改,望着秦和月,很是满意。 “不错。剑法基础十五式,你练的熟透了。初入武林,也算是行者。这剑式,我倒没甚么教你,接下来,便传你一门剑术,若掌握了,这天下武林,也没甚么好怕的。” “请师傅指点!”秦和月恭敬道。 “此乃《仙诀斩》,也是我行走江湖的依仗,你大可翻上两页。” 说罢,便取出一本秘籍,秦和月二话不说,便翻看了来。 说这《仙诀斩》,是了不得,额外高深,对于剑法的造诣十分之高,秦和月翻上两页,便禁不住惊叹,那文字密密麻麻,深刻讲解了《仙诀斩》的要领。 再往后,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后,更是两眼无知,一脸困惑。 “今日便到这,这《仙诀斩》并非一朝一夕能成的,从明日起,你再深究此剑术。”天元子缓缓道。 “谢师傅。”秦和月行礼道。 “月儿……其实,你天赋不差,只是太过心急,可要稳住了,习武之人,最忌心切。” “月儿明白。只是,天元师傅……”秦和月看着他,禁不住一顿。 夕阳西下,余晖异常靓丽,斜阳照射着,微微刺眼。 “怎么了?” “两年来,我勤奋练剑,日日夜夜,从未间断,每一招,每一式,乃至细节处,我都练的疲惫不堪,提不起剑。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也能使得一手本领,耍耍威风。天元师傅,你说过,我的剑式已没有大碍,可对?” “是的。单论基础,你扎实的紧,不再是初学者。你与两年前,可有翻天覆地之变化。” “谢师傅夸赞……我等了那般久,终于等来这日……我想明了,我去黄山一趟,去去便回。” 天元子清楚,秦和月这一去,意味着什么。两年来,秦和月从未迈入黄山过,今日下了决心,也是思虑了良久。天元子未多言,只是道: “想通了?” “是的。” “不后悔?” “不后悔。” “我不拦你。早些回来。” 说罢,擦肩而过。 秦和月矗立在那儿,一动未动,良久,徐风来时,衣角摇摆,忽地,昂起头,目视远方。那是一座山岭,不大,屹立在那儿,已有数百年。不知为何,仰天长叹一声,带着三分柔情,七分戏谑,便去了。 …… 两年余前,一丫头被秦和月救下,回府短短数日,那丫头像着魔似的,朝思暮想,夜夜难忘。一想起黄山之中,公子背她下山的情景,那脸蛋不由满脸绯红,手足无措。 这种微妙之感,令她浑身不自在。闲来无事,待得听身边丫鬟讲过恋情时,她才明白,她堂堂万剑阁居家小姐,怕是对秦公子有了感情。 但她不觉得羞耻,甚至回想来,不免嫣然一笑。 “秦公子呀……秦公子……还在黄山么?” 曾几何时,丫头也踏遍黄山,寻过公子的踪迹,奈何来回几次,翻边大座黄山,角角落落,里里外外,该寻的大多寻了,仍不见公子的影儿。便心一狠,派了十余个探子,日日夜夜监视黄山。 当然,这两年来,也寻到过几分想象的,但她总是期望了来,又失望了回,很是灰心。 不知何时,小姐此言壮聚,竟成了诸多丫鬟的笑柄,俱是为小姐的一片痴情,耻笑万分。闲来无事,便开两句玩笑话,某日,却传入小姐的耳里,一怒之下,便将她们统统监禁了来。至此,府上府下,无人敢提这事儿,而随着推移,小姐也再未提及秦公子。 但大伙儿都知道,小姐舍心不下。背地里,丫头从未放弃。她坚信,既然缘于黄山,也定缘于公子,何处起缘,那便于何处续缘。任何一点儿的蛛丝马迹,丫头也会跋山涉水,前来黄山。 而这一寻,便是两年。 夕阳西下,黄山深处,正有两位探子卧于桂树枝上,裹着面罩,身一袭黑衣,难见真容,乍一看,宛若一团黑影,不明觉厉。 “这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一探子开口道。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此轻松之差事,钱财不菲,换做谁也任劳任怨,你倒好,开始埋怨了来?”另一探子,懒懒躺靠着,享受晚风吹徐,享受虫鱼鸟叫,惬意十足的紧。 “小姐要找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能让小姐惦记这般久,两年来从未忘却。” “怕是恩人吧……管那么多做甚?小姐让我等找,找便是,哪来那般多闲话。” “我倒想替小姐出份力,奈何小姐画的肖像,是分辨不出,只是留意他的脖颈处,挂一铜钱,其他的一概不知,这黄山那般大,只靠这点讯息,如何是好?” “你瞎操心甚么?在此处安享晚风,再闭目养神,岂不美哉?这一日十二时辰,日日夜夜紧盯,岂不累哉?” “倒也不赖……”这探子当想歇息,募地,见一人缓缓走上黄山,便双目一亮,连连道,“快起来!有人入了黄山!” “估摸着又是山中村民,不值一提。看脖颈处是否有铜钱项坠,若没有,不必深究了。”这探子头也不抬的道。 入那黄山之人,乃是一少年,十岁有余,一身劲装威风堂堂,身负一柄玉竹宝剑,神情冷漠,难以亲近。 “快起来!有项坠!那少年的脖颈处带着铜钱项坠!!” 这一惊声,令那探子是虎躯一震。他募地直起,双目一挑,便看见了那位少年,那少年的五官与小姐的肖像画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铜钱项坠,更是认定了。 “定是他!小姐要找的人,这回绝不会错!你可盯紧了,一刻不离,不论去了哪,做了甚么事,你都要时刻注意。我这便回去通知小姐!!” 说罢。一跃起,跳窜于丛树之间,如一团黑影,消失于眼帘。 第六话:弑父 黄山巍然,山路崎岖,安宁静谧,只听得虫鸣鸟叫,安逸的紧。秦和月不紧不缓,行于山路之间。穿过树林,见一土沙之地,再行六里路,便见一山庄。 那山庄也算优美,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两边青山对峙,绿树翠滴,倍感亲切。 这儿街坊,这儿山路,眼前所见一幕幕,那般熟悉,时隔两年,离开那个家整整两年,秦和月又回来了。 倒没有甚么提心吊胆,揣揣不安,而是额外般的宁静。 “小月?!这不是小月么?!”一行人认出了他来。 “诶!还真是!这几年,到哪里去了?你爹找你,可是辛苦!” “两年不见,变化真大,个子高了不少,快认不得了!” 一路行来,那几位街坊邻居认出了他,眼中满是惊喜。 “青姨,周伯。我回来了!对了,你们可知,我爹在哪?”秦和月笑着问道。 “你爹于家中,整日酗酒,无所事事,当初你逃离那个家,咱街坊皆是赞同,你爹本不是甚么好人,跟久了,只会养成恶性。劝你别回去了,你爹如今不正常,从你走后,整日大吼大叫,咱都怕看见你爹,说是晦气。” “不必担心。这次回来,我做了万全准备,找我爹,自然有话要说。”秦和月笑笑,便离开了。 茅草屋中,坐一男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只见他盘膝而坐,酒壶早已空空,他仍是自顾喝着空壶,道,“又没酒了!臭小子给我上酒来!快去!!” 那男子想起了甚么,便晃晃头,显然喝着醉意昏沉,一怒之下,扔坏了酒壶,咒骂一声。 自从秦和月逃离后,他整日整夜,大吼大叫。众人皆说,他如疯子,只有他自个知道,他比谁都清醒。 不知何时,一伟岸的身躯遮住了骄阳,老父亲努力望去,身影背对骄阳,看不清模样,只知道那是一位少年。少年拿着玉剑,缓缓走来,只是轻声道,“我回来了。” 老父亲浑身一颤,盯着秦和月,一脸置信,张大了嘴,不可思议道,“你……你回来了……?臭小子!你还有脸回来?!回来做甚么?!” “取你狗命!”秦和月一字一句道。 老父亲先是一愣,旋即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你再说甚么?取我狗命?哈哈哈哈!简直是疯了!当真可笑至极!取我狗命?你有甚么能耐取我狗命?哈哈哈哈!” 砰! 秦和月挥出一拳,重重落于老父亲的脸上,老父亲一声惨叫,碎了颗牙。 “这一拳,报我娘在天之灵。”秦和月红着眼道。 老父亲瞪大双眼,出乎意料,道“你在做甚么?!你连你爹都打?真是反了!” 砰! 又一拳,打的老父亲晕头晃向,找不着北。 “这一拳,是你那般多年,日夜酗酒,虐待我的。” 砰! 又是一拳。 “这一拳,让你清醒清醒,我秦和月不再是懦夫,没了你,我秦和月照样活的很好!!” 砰砰砰!! 拳头雨点般的落来,老父亲疼的是哇哇直叫,不敢反抗。倒不是秦和月的拳头有多重,而是近两年,老父亲是年迈龙钟,体弱多病,一日不复一日。 秦和月神情冷漠,没有手软,不知不觉,泪眼模糊。 “如果当时,你没有酗酒,没有昏头大睡,如果当时,你没有对娘动粗,那么,我娘也不会死!!你这个杂碎!是你害死我娘!我娘受了那般多委屈,全是你一个人!!你知道么!我娘走时,都放心不下你,为甚么!!为甚么啊!!我娘为甚么要为你这个杂碎!!连命都顾不上!!为甚么!!” 交杂声引来了众人,不知何时,屋外的人渐渐多了,皆是邻居四坊,围在一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青姨闻声赶来,见状,连忙拉开秦和月,道,“你在做甚么!你怎么动手打你爹!你疯了吗?!” “爹?!他有甚么资格做我爹!!他甚么也不是!他就是个杂碎!是他害死我娘!是他啊!!” 再看老父亲时,已是鼻青脸肿,认不出样貌,只留下一口气,奄奄一息。 老父亲伸出两指,笑了两声,声音颤抖,很是模糊,“好小子……不得了……” “给我死啊杂碎!!!” 秦和月不顾众人阻拦,上去又补两拳,硬是把老父亲活活打死。待得老父亲没了声息,秦和月这才吁出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只有青姨深信不疑,道,“你在做甚么!小月!!你为甚么……为甚么要这样做!!” “你不懂。”秦和月低声道。 “你就这么一个爹!他怎么对你,我能理解!你大可不必见他,甚至不闻不问,不管不看,不思不念!我也不怪你!但他终究是你爹!!你为何下如此狠手?!” “够了!!我爹我爹我爹!!你们只知道他是我爹!你们说的好听!你们能理解甚么?!你们只知他虐待我八年!但你们有想过这八年我是如何过的?!!你们想过么?!如果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我,你们又会说什么?!你们懂?!你们懂甚么啊!!” 秦和月推开众人,跑了出去,只留下行人,议论纷纷。 “这是甚么深仇大恨,竟活活打死生父!” “真是不孝子,秦叔有这么一孩子,可是苦了。” “秦叔虽然酗酒,做些不正当的事,倒不至于下如此狠手,杀之性命呐。” 秦和月跑出了很远,不知不觉间,踏入一竹林,便靠一翠竹下。他遥想着方才,突然落泪不止。 天下人可以骂他冷漠,骂他无情,甚至骂他六亲不认,猪狗不如,他绝不反驳一二。但天下人说他不孝,说他不忠,他便受不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八年来,是怎么过的。 他也想像其他孩儿一样,游山玩水,观山望景,而不是整天捆锁于牢笼之中,受尽折磨。同样是孩儿,为何他要遭遇那么多的不如意。 他也想有一个疼爱他的爹。 想有一个和睦的家。 为甚么就没人懂。 但是,杀死这个杂碎,一定是最好的方式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么做,不后悔! 第八话:灵儿 秦和月埋头大哭,良久,骄阳也渐渐落了山,待的心情缓缓平复,才察觉前方站着一个人。秦和月怕别人笑话,擦干泪水,扭身便走。 “秦公子!”只见那行人道了一声。 这把他听愣了,一回头,是一丫头,见丫头颇为眼熟,想了想,才认出了来,“你可是两年前,背你下山的那个姑娘?” 丫头见秦公子认得自己,欣喜若狂,又想起这两年的朝朝暮暮,甚是不易,不由湿了眼,“真是有缘呀公子,那日亦是如此,夕阳西下,黄山相逢,但今日不一样,眼前之人,眼里有光。” 说了那般多,秦和月听不懂,只是问道,“姑娘找我,是有甚么事?” 丫头星光水眸,吐语如珠,“两年不见,甚是想念。不为甚么,只想陪公子赏星星,赏月亮,赏那夕阳西下,赏那日出东方。” “赏星星?赏月亮?” “是的。”丫头凝视着他,又道,“为何公子的眼里有泪珠涌动。” 秦和月这才醒来,摇摇头,只是低声道,“黄山有些人,有些事,我做个恩断义绝。今日是我最后一次踏入黄山,往后,再也不回了。” “公子不回黄山,要到哪里去?”丫头问道。 “从今往后,跟着我师傅,练剑习武。” “真是巧啦!本小姐……我也想练剑习武,却无人肯传我,秦公子若不介意,可否带我一起?” 秦和月思量一番,“这倒没甚么问题,还请姑娘跟我来,见见我师傅。对了,既然又在黄山相遇,实属缘分,不知姑娘芳名……?” “芳灵儿,叫我灵儿即可。”芳灵儿嘻嘻一笑道。 二人并肩行走,出了黄山,秦和月回首,重重望了一眼黄山,神情里甚是繁杂。随后狠下心,不再回头过。 从今往后,他无亲,无家,无兄,无朋友。有的,只有天元师傅一个人。 …… 二人边走边谈,惬意十足。 说那芳灵儿,乃是万剑阁阁主的亲生女儿,身份之大,令人瞠目。但对秦和月来说,外界的讯息闻所未闻,万剑阁是怎样的存在,他并不知晓。 从芳灵儿得知,当今天下,战乱纷飞,万剑阁、天羽宗,斗的是天昏地暗,山崩离析。而芳灵儿时常在外游荡,阁主怕女儿安危,这才叫上吴爷车夫,唤女儿回来。奈何芳灵儿脾气倔,不听话,才有了黄山一幕。 芳灵儿讲了诸多武林间的传闻。秦和月也懂得了一些。 二人回到客栈,已是傍晚,客栈倒有不少人,或高声饮酒,或沉论吃饭,颇为喧闹。那几个汉子见来了一个大家闺秀,禁不住放亮双眼。 芳灵儿被盯着,有些沉不住气,她乃居家小姐是也,何人敢这么看她?当即破口道,“看甚么?!再看,本小姐挖掉你们的双眼?!” 那几个汉子欲发飙,又见芳灵儿身边的少年,身负玉剑,想必是习武之人,若动起手来,怕不是对手,便咽下了气。 芳灵儿不知他们心中所想,见各个忍气吞声,很是得意。 回了房间,天元子正闭目养神,听闻动静不一,便睁开双眸,见一陌生女子,问道,“哪来的姑娘?” “师傅,她叫芳灵儿,与我是大熟人,也想练剑习武,可否拜在师傅门下。”秦和月毕恭毕敬道。 天元子朗声一笑,“我天元子不收门徒,也不再教任何人习武。月儿你擅自作主,可有所不妥?再说,我可不敢教堂堂万剑阁的居家小姐,我天元子可没本事教。” “你认得本小姐?”芳灵儿问道。 “芳姑娘的名声,自当有闻。芳小姐不在万剑阁待着,跑来这里做甚么?” “本小姐想去哪便去哪,想走则走,想留便留,你管的着?!” “之前听闻,万剑阁的居家小姐,脾气甚差,倔强如牛,如此一见,果真不凡。” “你在说甚么!!”芳灵儿左有丫鬟伺候,右有家爹宠溺,在万剑阁可是呼风来唤雨去,哪受得了这种话?当即气的暴跳如雷。 “月儿,你回避一二,我有话对芳小姐说。” 秦和月听闻,二话不说,便退下了。 天元子饮了一口美酒,开门见山道,“你来此地,有何居心?堂堂万剑阁居家小姐,可真会为了练剑习武?” “哼!实话实说,本小姐对练剑习武甚么的,毫无兴趣。本小姐只对你的徒儿感兴趣!”芳灵儿一字一顿道。 “哦?”天元师傅吃了一惊,反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 “好好好。奈你是芳姑娘,我给你三分情面,你喜欢月儿,那是你自由,你爱谁便爱谁,与我无关。但,你若妨碍月儿修行,我决不允许!”天元子肃穆道。 “练剑习武甚么的,本小姐不妨碍,本小姐只想陪在他身边,和他聊聊话,谈谈心思,便罢!过几日便走,不然,我爹派人找我,那麻烦才大。” “你留这,我不反对,但不得有求于我!另外,芳姑娘若有心,可把周遭的探子,使回万剑阁?这方圆一里,任何风吹草动,可避不开我耳目。还是说,芳姑娘有其他心思?”天元子说道。 “甚么其他心思!那是……”芳灵儿正要破口,思虑两番,只好沉下心,道,“可以!我让他们折返而回!” 说罢,随天元子来到后院,芳灵儿口哨一吹,正见丛林中,桂树上,跳出密密麻麻的黑影。那黑影站于一排,言行协调,万分恭敬,道,“拜见小姐!” “你等都回去!”芳灵儿冷声道。 那些探子不由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他们走可以,孰人保护小姐之安危?若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哪担当的起? “叫你等回去!没听到么?!”芳灵儿又道,“这样好了,本小姐三日后折返,若三日之后,午时还见不得我,你等便派人马抓本小姐,如何?本小姐的安危,由这位侠客照看,他与本小姐乃有莫大的交情,不会有事儿!” 那些探子说不得甚么,便道一声“遵命”,当即步伐一窜,化作黑影,消失于眼帘。 芳灵儿才道,“这下你可放心?” 天元子点点头,不再多说。 第九话:离别 夜,繁星点点,一轮皎月悬挂于星空,银白月光,洒满大地,世间万物,恰似沉睡了。 秦和月昂首望月。月光下,他面容憔悴,六神无主,回想起那些事来,仍然历历不忘。 ‘真是不孝子!秦叔有这么一孩子,可是苦了。’ ‘秦叔虽然酗酒,做些不正当的事。倒不至于下如此狠手,杀之性命呐。’ 每每想起,秦和月神情繁杂,不知是苦,还是怒。 不知何时,天元子拎着酒壶而来,坐于一侧,低声道,“可想过后悔?” “没有。”秦和月轻声道,“不知为何,明明报了仇,心里却空荡荡的,很不是滋味。” “来。尝一口。”天元子把酒壶递上。 秦和月一愣,望着此酒,似乎又回到当年,老父亲拎着酒壶,残暴不仁的模样。秦和月二话不说,接过酒壶,咕咚两声,高饮了来,随后呛的难受。 “此乃烈酒,慢点品才是。”天元子说道。 秦和月听闻,便喝的慢点,只是道,“我爹嗜酒,人人皆知,若无酒,他一刻过不下去,成天喝的昏昏沉沉,不省人事。这酒啊……到底有甚么好?” “没甚么好,不过是借酒消愁罢了。”天元子道,“如何令人嗜起酒来?答案是,人生遇到了坎坷。酒之甚好,乃良方秘药,可让你忘掉忧愁,也可让你倍加感伤。往往嗜酒之人,总有一段无可告人的历程。” 秦和月静静聆听。 “而那些一饮酒,便横行霸道,抱怨世俗的,不过是烂酒人,我等大都厌恶,但你有所不知,当年,他们是风光无限,前途无量,为甚么变成这番,也是逼不得已。” “厌酒之人觉得,酒乃穿肠毒药,嗜酒之人觉得,酒乃琼浆玉液,不爱酒的,总是困惑。年幼时,我觉得水栗子味道古怪,如今,倒也还好。酒是如此,真正学会饮酒,是见识到世情百态之后,便不知不觉,迷上恋酒。” “漫漫人生,痛苦最大的,便是记性太好。倘若喝下此酒,能忘却愁绪,每日亦是初始,那该多好。其实,喝到醉生梦死也好,落泪不止也罢,酒并不能忘却一切,而是得到一个答案。” 今晚的寒风,额外的冷,吹的簌簌凉。 天元子的话,秦和月不懂,他只是低声道,“师傅。从今往后,我无依无靠,这天下那般大,也只有你了。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剑是你教的。如今报了仇,也算了却心事。我明白,师傅喜欢漂泊他方,无不落脚,往后,便跟着师傅,浪迹天涯。师傅一声令下,我甚么都做。” “我栽培你,可不是做牛做马。你切记,这世上,无人怜悯弱者。既然走上武林,就有理由让自己更强。” “月儿铭记在心。” “你若明白,为师甚是欣慰。瞧这天色不早,早点回去歇息吧。”说罢,天元子起身折返。 “天元师傅,这是甚么酒?”秦和月问道。 “天尚莱。”天元子长发飘飘,头也不回。 “天尚莱……?不错……”秦和月咂巴两下嘴,对这酒味,颇为满意。 秦和月没喝两口,芳灵儿也来到他身边轻轻坐下,出声道,“公子一人饮酒?” “你可要?”说罢,递酒而去。 “不不不。”芳灵儿连连罢手,“我不喝。” 秦和月应了声,又独自饮酒了去。 芳灵儿望着他,见他一脸繁杂,沉默不语,便忍不住问道,“公子可有甚么心事?” 秦和月微微一顿,放下酒壶,重重的看着她,想说甚么,又不好开口,良久,才缓缓道,“倘若,你爹残暴不仁,整日折磨、欺凌你,你会不会想过,杀了你爹?” “胡说!我爹待我很是柔情,怎会做出下三滥之事!”芳灵儿激动道。 “是啊……”秦和月早料到芳灵儿的回答,便埋下了头,双眸打颤,泪水涌动,愈想愈不甘心,凭什么芳灵儿的家父那般疼她,他的老父亲,却甚么也不是? “不过。倘若我爹,当真残暴不仁,虐待我的话,我一定杀了他!当然,前提是我有能耐杀他。”芳灵儿掷地有声道。 “可会后悔?” “后悔?庆幸还来不及,为何后悔?”芳灵儿不解道。 芳灵儿说的对,庆幸还来不及,为何后悔呢?秦和月细细一想,不觉得有甚么问题。 秦和月仰了头,缓缓的,摩挲着酒壶,很是轻柔。 芳灵儿跟着抬头,望着白如雪霜的皎月,抿嘴一笑,“今晚的月,甚是好看,像极了公子微微一笑的双眼。” “是嘛……”秦和月自顾笑道,“是挺像的。 那日以后,秦和月沉浸于习武之中。特别是天元师傅所传的《仙诀斩》,令他愈来愈好奇。渐渐的,对所有的事,不管不问 秦和月常常在后院练剑,芳灵儿则在房间,远远注视着他,很是心愉。 待秦和月歇息时,芳灵儿便与他聊起日常,谈天说笑,久而久之,二人的关系也愈来愈好。 三日后。芳灵儿为履行诺言,早早便回去了。秦和月是不以为意,只道了声一路平安,便练剑习武而去。倒是累了,没人陪他雅致闲谈,有点不习惯。 半个月有余,芳灵儿又来了。这可把秦和月欢喜的坏,奈何不到两日,又匆忙折回。 此后。芳灵儿每隔半月,便来此地,不论炎夏酷暑,亦是冷风吹簌,芳灵儿总会如约而至,每每看到秦和月惊喜交加的模样,很是自足。 时间一晃而去,便到了冬季。 那日,飘起了大雪,满天飞舞,白雪皑皑,一片苍茫。 “我不在时,公子是否想起过我?”芳灵儿问道。 “想。我怕练不好剑,便偷偷的想你。”秦和月道。 芳灵儿恬静一笑,七分知足,三分欢喜,“倘若有一日,我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公子会来找我么?” “不会。”秦和月不假思索道。 “为甚么……”芳灵儿满是失望。 “我会等你回来。”秦和月看着她,眼神尽是温柔。 芳灵儿埋下头,弱声声的道,“我是彻彻底底的离开了,在异乡中过一辈子,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公子等不到我的。” “既然等不到你,那便去找你,便是天涯海角,但凡你还在,我一定能找到!”秦和月的声音铿锵有力。 “此话当真?” “当真!” 大雪纷飞,飘飘然然。也许,往后的冬季,也会下起雪来,却再也没有像此刻的风雪般,那么大过。 秦和月对这场大雪,记忆犹新。奈何芳灵儿,从未赏雪过。 原以为芳灵儿说的是玩笑话,离去甚么的,秦和月从未信过,但那日一别,芳灵儿再也没来了。像是断了线般,杳无音讯。 而这一走,便是一年。 第十话:城主 天元子推开房门,人未见,话先到,“城主急匆匆的唤我而来,是为了何事?” 说着,秦和月才看清了样貌。那是长发披肩的男子,面容清秀,身着淡蓝长袍,身高有七尺,压人一头。说不出哪里特别,仅仅往那儿一站,便有里吞山河之势。 “天元子,可算是盼到了你,你要不来,真不知如何是好。这位是……?” “我的爱徒,青阳子。” “拜见城主。”秦和月很是拘谨。 清江城城主点点头,也不废话,“天元子可知我儿‘周不易‘?我儿虽然不近人,但性情不赖,平日里可没得罪甚么人,再说,碍于我的名声,又有何人敢打我儿的注意?” “此言极时,这天下武林,何人不知你儿周不易?便是天羽宗宗主,也得掂量掂量。” 清江城城主吸了口凉气,缓缓道,“便在昨日,我等侍卫却说,我儿周不易惨死伏魔塔!” 天元子听的是浑身一颤,难以置信道,“你儿惨死?!谁做的?” “这便是我唤你来的缘由,早闻天元子头脑聪慧,洞察人心,这才劳烦天元子调查一番。”清江城城主冷哼一声,道,“不知是谁给的胆子!敢动我儿,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城主手留数千侍卫,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天元子困惑道。 清江城城主摇摇头,未发一语。天元子暗中思量着,又道,“这事我可拦下。不过,有个条件。” “甚么条件?” “我要城主的碧玉珠。” 清江城城主一怔,“这碧玉珠乃是我宝贝……不过,要是查出了凶者,这宝贝,赠你又何妨。没问题!” “城主的选择很是明智。我便在此谢过城主。杀周不易的凶者,我会调查个水落石出。城主可知一些头绪?譬如,你儿周不易,近日来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 “只知道他与伏魔塔有过来往,其他的,不知了。” “此事不简单。伏魔塔之人并非善人,周不易既然死于伏魔塔,便表明与伏魔塔有过瓜葛。“语毕,天元子眉头紧缩,又思量道,“当然,有可能是遭宗派杀害,亦死于杀手之手。周不易作为城主之子,自然嚣张跋扈,耻高气扬,在外头得罪不少人,取之性命者,不少。” “便有劳天元子了。事成之后,这碧玉珠,我双手奉上!杀我孩儿,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城主且放心,这真相自当会水落石出。” 语毕,便带秦和月离开了。 踏出府邸,天元子便购了舆图,递于秦和月,秦和月埋头一看,此舆图划分了这当今天下的形式,里头每座城池、每个宗派,坐标清楚,一目了然。 正当困惑之际,天元子又道,“周不易一死,的确成谜,城主说的很是含糊,我也不知乃何人所为,便由你调查一番,如何?” 秦和月连连罢手,“天元师傅太高看我。我初来乍到,甚么不懂,如何行事?甚至周不易是谁,我也不知一二。如何放心?” “为师当年,一人打拼。论学识,不及你,论剑术,更是不及。当年我也是一步一脚,有了这番成就。再说,你成日跟我身边,磨难来了,为师替你消灾,你练剑又有甚么用?”天元子缓缓道。 秦和月深思熟虑,心想着该是报答恩师了,便肃穆道,“我要怎么做?” “既然周不易死于伏魔塔,你要做的,便是前去伏魔塔,查查有甚么蛛丝马迹。再下结论。” “若查不出一二呢?” “那便询问周遭侍卫,兴许能问出甚么。” 秦和月望着舆图,良久,才算点了点头。天元子见状,倒是掏出一牌令,那牌令也非庸物,上刻‘天元’二字,纹路出奇,熠熠生辉。 “这是甚么?”秦和月接下此物,异常沉重。 “倘若你遇到了危险,便亮出此牌,武林这般大,与我交识的有不少,常人见了,也会留个情面。当然,若真遇上了麻烦事,为师希望你自行解决。” “谢师傅。”秦和月知道贵重,也不再多说。 寒暄两句。秦和月便攥着舆图,向西行去。 天元子注视着他,直至消失于眼帘。募地,吹一口哨,见一白鸽缓缓飞来,那天元子便在白鸽耳边,嘀咕了甚么,旋即高高飞起,远远的去了。 一位马夫正在饲养爱马,见来人了,笑呵呵道,“公子要到哪里去?” “往那伏魔塔前行,要几两碎银?” 听闻伏魔塔,马夫脸色一变,罢罢手道,“公子另寻他人,我这马儿可不到那里去。” 秦和月又寻了辆马车,还是不去,这令他很是纳闷,思量着,这伏魔塔究竟是甚么地方?令百姓如此畏惧? “公子去伏魔塔,是为了甚么?”一位马夫开口道。 秦和月望了他,那是位头戴斗笠,满面皱褶的马夫,“有点要紧事,非去不可。” “这样啊……不如上我的马车,我到那儿。” 秦和月给了几两碎银,坐上了马车,马车之中,秦和月依靠着,饿了便吃干粮,渴了便喝泉水,很是满足。 伏魔塔位于清江城外最东端,马车停停靠靠,不缓不慢。秦和月闲着无聊,便会与马夫聊上两番。 “敢问御者,为何其他人不愿意向伏魔塔去?这伏魔塔,有甚么奇特之处?”秦和月不解道, “公子可是外来人客?这天下间谁不知晓伏魔塔!”马夫惊诧道。 “可否说来听听。” “武林有一奇观,每逢千日,伏魔塔便散发奇光,黑暗之中,宛若一靓丽之明珠,塔尖更是冲出一道异光,其光直冲云霄,旖旎非凡,世人昂首,必能见得光芒百丈,为一荣耀。它有一古老称谓,‘千日祭’。” 秦和月暗暗点头,千日祭乃是武林间的佳话,他曾听天元师傅道过此事,但他不知,这千日祭,竟是伏魔塔的仪式。 “千日祭为大祭,七日祭为小祭,何为七日祭?说那伏魔塔,每隔七日,便会带去一人,不管男女老少,官人也好,侠者也罢,尽皆视为祭品,扔那焚炉之中,活活烧死。”说罢,马夫便叹出一口气,“我等百姓,没甚么本事,要是遇上伏魔塔的异类,这条命,算是没了。” “原来如此……” 此次一去,路途遥远。夜幕降临,不好行路,便会找个好住处,譬如古树下,洞口边,溪水处,暂且落脚,歇息一宿,第二日,便又接着赶路。 这一走一停,很快,便过去数日之久。 第十一话:贼帮 马车行于长山路间,放眼望去,两边皆是高山,前方一望无际,不知何时是个头。 “这路便是长山路,走过此路,便离伏魔塔不远了。”马夫说道,“沿着这些奇山异脉,不出二日,方可抵达。” 秦和月倒按耐不住好奇,心想着伏魔塔的献祭一事,有甚么可怕之处,一探究竟又何妨。 踏踏踏。 踏踏踏。 马蹄声四起,响彻世间。 望去时,只见三三两两的马贼,拦住了去路。各个高头大马,抗着砍刀,甚是凶恶。没两下,便围住了这辆马车。 “此山由我千山帮所开,此道乃是我千山帮的地儿,要想走去,乖乖交出碎银来!” 马夫吓得惊魂落魄,不知所措,还是秦和月下了马车,递上碎银道,“当家的,小生不过一侠客,没甚么银两,余下的都给你,还请留我等一条生路。” 秦和月不敢妄为,那马贼,要真杀来,浩浩荡荡,数不胜数,紧靠自己,哪是敌手? 说那刀疤壮汉打量他两眼,若是以前,秦和月早已汗流浃背,如今是不急不缓,任由刀疤壮汉看之。那刀疤壮汉正心想着笑纳去,募地盯了两眼马车,特别是那匹马,令他满是欢心,便道,“这碎银,我不要了,只要那匹马!” 马夫闻言,吓得不轻,滚下马车,连磕头道,“当家的,这匹马与我相伴十余年,吃喝拉撒皆我照顾,我这所有家当,靠这匹马使来,当家若拿去,老夫我下半余生,该如何是好……” 秦和月缓缓道,“当家请深思,那匹马儿随马夫十余年,早已年迈龙钟,跑不上几里路,再看当家们的弟兄,俱是白头大马,威风凛凛,若收了这匹马,岂不有损形象。” “废话少说!”一弟兄道,“咱二当家,便要这匹马!那马儿生的如何,不在乎,咱千山帮,向来是要甚么,便拿甚么!” 秦和月只是拘谨道,“这马儿,给不了。” “有意思。”二当家下了马,这才正视起眼前的少年,怎么看,怎么欢喜。 二当家又暗忖道,“莫看小小少年,生的平庸,在我等豪气之前,依然坦然相待,怕是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 想罢,二当家咧嘴一笑,“有胆识!我百里山人见过许多人,你很不凡。这样,与我过三招,你若赢了,我便放你行去,不收你任何东西,马儿,也不要。如何?” 秦和月是自信满满,道“一言为定!” 二当家哈哈一笑,道,“若你输了,我便将你捉回千里山,日日夜夜,由我玩物!” 秦和月倒不在怕,摆起架势,出声道,“出招吧!” “好。我便瞅瞅你有多大的能耐!”说罢,低喝一声,拔出砍刀,朝秦和月怒劈而去。 秦和月眼疾手快,宝剑一出,便抵了来。奈何二当家手劲异常,秦和月支架不住,奋起一脚。二当家冷哼一声,打出一拳,拳脚相碰,一阵爆裂,二人禁不住倒退。 “小小少年,竟有如此威能,实属难得。”二当家暗忖道。 秦和月料想不到,这二当家是有几分实力。他本以为仗着剑术,能杀敌一千,风轻云淡,这才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再吃我一招!” 二当家一个跨步,身形一晃,便到了秦和月跟前,秦和月一惊,拔剑而去。 锵锵锵!! 二人打的是不分上下,难分伯仲。 再一招。二当家刀气逼人,充满肃杀之意,身形一晃,白驹过隙。秦和月凌空倒翻,足有两丈开外。二当家低喝哪里逃,便追了前去。秦和月冷色一沉,剑之一挥,正见剑身,散着红光,如烈焰之般,浩浩荡荡,卷袭而来。正是秦和月的绝学《仙诀斩》。 说那仙诀斩,了不得。待刀剑相撞,那大砍刀当即抛飞而去,二当家一惊,正接下,奈何一柄利剑,已驾于脖颈之处。 “你输了。”秦和月轻声道。 二当家一阵后怕,回过神,只是道,“好功夫!谁教你的剑术,我百里山人,自愧不如,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青阳子。”秦和月答道。 “好一个青阳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本事,当属刮目相看。”二当家一挥手,朗声道,“你等都让开。” 话落。这三三两两的马贼当即避让,一下让出了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千山帮不拦你,你便去吧。“说着,二当家望了两眼马车,摇摇头道,“只可惜了这匹儿好马。” “这马儿,很特别?”秦和月好奇道。 “我千山帮,别的不多,马儿是见不尽底,我百里山人麾下几千匹马,是好是坏,一眼便看出。你这马儿,不该受这种粗活。不如这样,我出个好价钱,买下这匹马,意下如何?”二当家说道。 秦和月倒是想征求马夫的意见,奈何马夫吓得不敢出声,秦和月也心知肚明,便道,“二当家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这匹马……还请见谅。” “罢了罢了。”二当家见状,便罢罢手,任由那匹马车,渐渐远去。 待马车离去,弟兄们一个个打抱不平道,“大哥既然爱不释手,抢来便是,何以畏惧?我等千山帮兄弟,数以万计,且有大当家坐山,区区一侠客,又能怎样!” “这倒是!我等千山帮,跺跺脚,大地抖三抖,吼两声,青天响惊雷,区区厮儿,何以挂齿?” “都住口!”二当家道,“你等听明了,我等千山帮,向来是要甚么,便拿甚么。说甚么,便做甚么。我百里山人说不及性命,不拿任何东西,便不拿!这马儿再好,丢我千山帮的脸,有甚么用!” 弟兄们听闻,也不再多说。 且说马车游走,一路向西,甚是安稳。那马夫是万分感谢,若不是仗着秦和月艺高胆大,这匹马儿怕是成了马贼们的囊中之物。 隐隐约约间,只见一庞然大物直插云霄。 “那座宝塔,便是伏魔塔了。”马夫缓缓道。 说这伏魔塔,了不得,足有千丈之高,古朴雄辉,塔身篆刻了上万个石像,姿态不一,栩栩如生,放眼一望,甚是巍峨。 秦和月遥遥望去,叹为观止。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奇物? 第十二话:救济 马车行过座座城,走过片片沙,一路行来,总计五日之久,马车驶入一片郡地,名为‘伏魔郡’,说那伏魔郡四周,皆是村庄,那村庄可非庸庄比拟,这山村乃是教会之地,名曰‘伏魔会’。 “公子。只能送到你这了。”马夫说道,“经过这伏魔郡,往前五里路,便是伏魔塔。这伏魔塔里头,皆是妖魔鬼怪,我便不去了。” 秦和月拘谨道,“有劳御者,接下来便靠我自己,你回去吧。” 临走前,马夫又告诫道,“这领地,乃是伏魔会的地盘,皆是凶心极恶者,传言这里,乃不祥之地,每当月黑风高,尸首满地,随处可见,传言七日祭,便在此处进行,你可提防点,不然,便糟糕了。” “谢御者提醒。” 待马夫走后,秦和月便开始探究起伏魔会。倘若马夫所言,皆是如实,这伏魔会定当有蹊跷,好当当的,尸首满地,肯定有甚么邪乎? 至于伏魔塔,朝廷亦是武林,对献祭一事,俱不插手,想来,这伏魔塔定有甚么了处,倘若自己盲目冲动,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与其下手伏魔塔,倒不如在伏魔会转悠,想必得知甚么。 想罢。便沿着枯树木林,一路行去。此时,夜幕降临,大雾之起,难以看清视线。秦和月知道,这伏魔塔管辖那般大郡地,定有诸多盖世高强的行者,而自己孤身在外,怕不是对手,若遇上了,闪躲不及。便不敢胡来,一脚一步,十分缓慢,生怕打草惊蛇了般。 募地,不远处,有声音传来,秦和月心头一紧,两腿一蹬,三两下便上了树。坐那树枝,放眼一瞧,便见几位行者,缓缓行来。 秦和月暗忖。那几位行者,非妖魔鬼怪,而是寻常人等,奈何刀剑加身,五大三粗,想来并非弱者,也不敢小瞧了他们。 又随着槛车之声,滚滚而来,槛车之上,是一位小和尚,看模样不过八九岁,颇为年幼。 槛车渐行渐远,驶入一洞穴,渐渐的,便没了声。秦和月眉头一紧,思量着伏魔会在打些甚么注意,便跟着前去。 此洞穴,尤为之广,秦和月跟在槛车后头,屏住神吸,步伐轻盈,径直行去。黢黑的洞穴,亮着火光,排排燃起,一直到深处。 “这是甚么地方?押着囚犯来此又是甚么目的。”秦和月困惑。 与此同时,槛车的声音戛然而止。随着深处,不知不觉,便到一宽敞之地,那中央,乃是一巨大火炉,火炉冒着青光,令人惊悸。 火炉旁围了一行人,那些人身袭道袍,裹着身躯,异常神秘,特别在如此黝黑之地,难见面容,宛若隐匿于黑暗之中。 “又一祭品带到。”槛车的那一行人出声道。 “算上这个,正好凑足了七七四十九。”一道袍之人,发着低沉的音声道。 “离那位大人痊愈,又进了一步。”行者朝那群道袍之人说道,“看着吧……不要数年,那朝廷便不在是朝廷了。” 那位大人……?秦和月双眸眯起,如冷光乍逝。脑海是转了又转,那位大人是甚么人?朝廷不在是朝廷,又是言之何意? 秦和月不懂,他只知道,这伏魔塔,比他想象的,要可怕许多。 “不必耽搁时间。献祭吧!”一道冰冷之声,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语毕。道袍行者一行人,念起了咒语,听不懂在念甚么,只知那是一段古老的语言,乃是献祭之语。随后,来一行者,人高马大,拎起槛车里的和尚,便朝那火炉行去。 那群道袍之人,正巧围了火炉一圈,咒语不停,持续反复,整个洞穴荡漾着回声,毫无停歇。 秦和月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这和尚眼看的要被扔入火炉,是救还是不救? 这要是救成了,别的不说,倒还能留一条命来逃窜。这要是救不成,搞不好,双双都得死。 但没那般多时间让秦和月深思。待得咒语一停,那青烟四起,很是旺盛。 那小和尚见了,心头一紧,顿时苦苦哀求道,“别杀我!求求你们了!别杀我!!” “哼!”那人高马大的行者,冷哼一声,“献祭于那位大人,乃是荣幸!” 语毕,随手一抛,便把和尚抛进火炉里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残影掠过,三两下间,便被一人救下,众人霍然一愣,看清了来人,是一手持利剑的少年。 “来者何人?!”道袍行者震惊道。 献祭一事,最忌打断。但,数十年下来,从未失败,如今被打了断,还是头一次,他如何不惊。 少年放下和尚,道了一声,“青阳子!”便与他们对峙了来。 “青阳子?何宗何派?”一行者喝问道。 “无宗无派,乃是一流浪侠客!”秦和月掷地道。 “你可知我等是甚么人?” “有何不知?” “够胆!我伏魔塔之事,低至宗派武寺,高至朝廷皇朝,也得掂量掂量,你一无名小辈,也敢插足?” “有何不敢?你等残暴之徒,杀戮无辜百姓,我岂能坐视不管?!” “哈哈哈!”那道袍之人朗声一笑,冷厉道,“但凡打我伏魔塔的注意,杀无赦!! 话语正落,只见三三两两的道袍行者募地冲起,秦和月跨出一步,便与他们较起了手。 只见黑影骚动,冷风阵阵,青烟是晃了一下又一下。 忽地。正见一道袍老者飞驰而来,手腕一番,凭现小刀,便朝秦和月刺去。秦和月当即一拍,反手便打落了小刀,旋即使出几脚,打的道袍老者是满地找牙。 又迎来一人,掌法诡异,出招无常,秦和月不管那般多,打出一剑,刺中了腿脚,便疼的是苦叫直连。 这几位行者,确是不凡者,可在秦和月面前,却是颇为稚嫩,只见利剑一突,化作一道流光,没几个功夫,那三三两两的行者便倒地不起。 好在秦和月游刃有余,没要了他们的命,而是刺中手脚,令他们行动不便。 “走!”秦和月拽着和尚,便朝洞外奔去。 拦路的,是另几位行者,他等几个,自当没那般好的功夫,一晃之间,皆不是秦和月的对手。倒是那位人高马大的行者,拔山扛鼎,势不可挡,愣生生的跟秦和月交了手。 第十三话:交手 秦和月技高一筹,力压着行者,说那行者,逼急了眼,便挥出铁锤,掷力一抛,便狠狠砸了去。说那铁锤,乃由黑曜石所锻,重达三百斤,秦和月正面硬抗,不料连连后退。 “好家伙!”秦和月冷冷地望着。 “你是甚么人?”那人高马大的行者,惊诧不已。说那‘惊龙锤’,乃是家宝,三百斤之重,随意抛之,可砸死牛畜,方才全力一掷,便是寻常武者,也得口吐精血。而眼前少年,竟后退数步,便稳住了身形。 “吃我一剑!”秦和月一声低喝,剑术涌袭而来。 行者面色一沉,使起惊龙锤,便狂乱挥舞。这三百斤之中的家宝,使的那叫行云流水,随心所欲。 短短几回合下来,二人恰似平分秋色。 “我‘福生子’曾战过几位剑客,这份剑术,不同寻常。但是,若中我一锤,怕没那般好运了!”福生子暗忖道。他明白,这少年不过凡人之驱,奈何剑术高超,这才敌不其手。倘若手头的惊龙锤,能中个正着,少年怕是凶多吉少。 秦和月倒有些力不从心。毕竟这惊龙锤,三百斤之重,一锤下来,即便靠剑抵住,但余下的震荡,谁受得了? 想着,秦和月便改变了方式,靠诡异的步法压制着。说这步法,管用的紧,福生子即便生得强悍,靠的不过蛮力,这惊龙锤在厉害,碰不到衣角,有甚么用。 眼见着跟不上脚步,福生子便急了眼。这倒让秦和月钻了空子,当即使出一招一剑穿心,刺入腹部,伤了他几分。 二人交手之狠,打得那叫惊魄。山石颤两下,洞口抖三抖,实属激烈。 见福生子血流不止,秦和月停了手,缓缓道,“便斗到这儿吧,我不嗜弑人。” 福生子带着七分怒呛,三分冷然,哈哈一笑道,“莫高兴的太早。这一地儿可是由冲虚道人掌管,你赢我福生子,我劲你三分,但在冲虚道人面前,你还稚嫩了点。” “冲虚道人甚么的,我不敢兴趣。你等弑人无常,我岂能坐视不管?!” 福生子手捂伤口,吼声阵阵,“与我伏魔塔为敌,可没有好下场!!” 秦和月不顾理会,带着和尚远远去了。 “谢少侠相救!”小和尚鞠躬道。 “莫了。“秦和月罢罢手,只是道,“待走出这片郡地,你在谢我不迟。 山穴寒冷,月光微微亮,秦和月望向一方,目光深邃,似乎透过这山壁,看到了甚么。 而在另一边,茅草房之中,惊醒了一位正闭目养神的老者,那老者警觉到战斗的余纹,不容分说,使上轻功,从茅房飞出,身影一晃而过。 秦和月一惊,正见他刚出洞穴,便惊觉出一股无形之气,浩浩荡荡而来,秦和月持剑挡之,正见一老者打来一掌,一掌之下,秦和月竟被击飞而去。 “孰人扰我伏魔会献祭之事?”那老者音声沙哑,身躯佝偻。 “这老者是甚么人……仅仅一掌有如此威能?”秦和月面色一沉,暗忖的道。随后摆出了架势,朗声声道,“我本无意插手伏魔会之事,奈何你等献祭他人,取他人性命,我岂能容忍?” “我伏魔会献祭千千万万人,你也尽皆救之?”那老者反问道。 “伏魔会做过甚么,我管不到。但凡我见着了,我便替天行道。今日这和尚,我是救定了!”秦和月说道。 “好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我伏魔会的事儿,无人能插手,想死便道一声,我冲虚道人送你一程!” 秦和月朝那和尚吼一声‘快走!’,便与冲虚道人打斗了来。 秦和月剑影翻飞,眼花缭乱。冲虚道人是凌空而起,空中旋身,袖口是陡然窜出一条锁链,措手不及。秦和月疾驰而来,剑气舞动,一剑斩那锁链,纹丝不动,再一剑,毫无反应。 秦和月不甘示弱,手腕一转,剑链相碰,奈何冲虚道人内功浑厚,三两下碰撞,便头皮发麻,手心颤抖。锁链之度太快,避所不及,秦和月只迟一线,便中了下怀。 秦和月连连倒退,心有余悸,方才那一击,若中了胸口,怕是精血四溢,握不住剑了。 “这老者并非泛泛之辈,能耐远在我之上。想要赢,没那般简单。”秦和月暗忖道。 想罢,便动用起步法,剑术与步法相辅相成,两者共用,刹那间,便觉得少年飘忽不定,出招出奇。若说秦和月的身法,诡异无常,那冲虚道人的招式,更是快到咋舌! 仅仅两招,便破了秦和月的招术。一掌之下,口吐精血,面容煞白。 秦和月双眸一凝,剑眉紧蹙。知道今儿是遇到了难手,便打起十万分精神。 募地,又想起天元师傅赠他的牌令,但他从未想过动用。天元师傅说的对,若真遇上了麻烦事,仍是希望自行解决。毕竟,人生漫漫,江湖凶险,各有各的志方,没有谁,庇佑谁一辈子。 且说间,秦和月手里的剑,散着红光,如烈焰之般,卷袭而来,月光之下,那利剑宛若染上了血,尤为惊悸。 正是绝学《仙诀斩》。 秦和月目光一冷,奋勇而上,冲虚道人见剑光冲起,血色照耀,暗吃了一惊,思量着这小家伙竟有如此能耐。 冲虚道人也不是吃瘪的料,只见他乱发狂舞,笑声如银铃,本是月黑风高的天儿,更是狂风大作,古树摇曳,令人毛骨悚然。 黑暗中,只见长剑挥动,折射出异样的朱光,与那古老的锁链猛烈相撞,音声阵阵,谁也不让谁。 《仙诀斩》的确登峰造极,奈何冲虚道人更胜一筹,数回合下来,秦和月招架不住,身上尽是伤口,血珠四溅,染红了劲装。 洞穴之内,二人交手,福生子尽收眼底。冲虚道人的能耐,福生子领教过,自当明白可怕之处。但又见得秦和月武力全开,便难言震惊之色,暗暗道,“这少年竟有如此能耐?” 能与冲虚道人大战,且硬撑数回合不倒,福生子如何不惊。 第十四话:逃窜 正见这二人,一人长发飘舞,放肆而笑。一人千疮百孔,血染劲装。月光之下,二人威风凛凛,无不在怕的。 秦和月明知寡不敌手,仍是肆意出击,毫不退缩,倒让冲虚道人困惑不已。 “这小家伙,遍体凌伤,血肉模糊,明知道剑术难伤我一分一毫,却还是架招不断。到底在耍甚么花样?”冲虚道人暗忖道。 大战持续着,二人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气势之大,无人能及。 此时,秦和月早已伤痕累累,满目疮痍。但他不以为意,疾速出击着,明知占了下风,却异常享受这场打斗。 “死到临头,还敢逞强?!”冲虚道人气势凌盛,无人匹敌。 而秦和月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冲虚道人,而是仙诀斩,当初研究仙诀斩上所描绘的图画,秦和月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他不明白,为何会描绘出如此不切实际的图画。 在与冲虚道人交手时,他才豁然开朗。 这些年,剑术的积累,使他对仙诀斩的感触,愈来愈多,却总觉得差了点火候。 如今,一次次身负重伤,一次次挥剑抵抗,他才恍然大悟。仙诀斩只靠威能,远远不够。那点火候,差的甚么?便是灵性!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这宝剑亦是如此。 若把宝剑视作性命,便无不烂铁者。 天灵自在,便是真我。 “哈哈哈哈!”秦和月放肆大笑,轻松自在。 冲虚道人见状,也是冷哼一声,“有甚么招,便使出来!我看你硬撑何时!” 秦和月步伐一动,玄机莫测。手持的剑,如蛟龙涌动,一剑出,三剑来,苍茫大地,漫漫剑影,一时间,冲虚道人眉头紧锁,神情肃穆。 “天灵自在,便是真我!” 募地,秦和月改变了出剑方式,快如闪电,迅猛无比,而那剑,宛若有了灵性般,任秦和月驱使。此刻,秦和月所演练的剑术,正是仙诀斩中所描绘的图画。 倘若说,之前秦和月所领悟的仙诀斩,仅仅是门槛的话,那么如今,他已顿悟了仙诀斩的其中一层境界。而这一层,便是仙诀斩中的一个剑术,名曰‘暗涌’。 蛟龙涌动,一剑出,三剑来,苍茫大地,漫漫剑影。 暗涌! 仅仅一剑,便破了冲虚道人的锁链。再一剑,刺穿了身躯,再补一脚,冲虚道人便抛飞而去,落于山前,昏厥了去。 这场打斗,足足持续了盏茶钟,才得以平息。 月色微凉,尘烟消散,再看秦和月时,已是面色苍白,血染了劲装。他靠剑撑住了身,吐出一口精血,少气无力。 不知何时,远方马蹄声不断,正有行者陆续赶来。 秦和月身后,幽暗丛林处,忽地跑来一人,竟是小和尚,说那和尚,隐匿于丛林之中,目睹了这场打斗。又见得伏魔塔的人马朝此地汇集,一咬牙,扶着秦和月,一瘸一拐道,“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少侠跟我来。” 说罢,二人仓惶而去。 和尚背着秦和月,穿行于山林之间,周遭没了动静,想着没人追来,也算放下了心,但脚步不敢停下。和尚跌跌撞撞,逃出山林,又行了半里路,才见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也算好心,见秦和月伤的严重,便找了布衣裳,简简单单包扎了几番。 与此同时。 伏魔塔内,青光点点,高堂之上,坐有四人,一人长发及腰,生的妖媚。一人白袍裹身,文雅之气。一人姿容清冷,宛若天人。一人华丽锦袍,金冠玉带。 这四人,随便一人,那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存在。 “是我等伏魔塔不够威名?前有刺客袭杀,后有刁民扰乱献祭,如今,张甲李乙,随随便便,都敢欺压于我等头上?”那妖媚之女,冰冷着音声道。 “哼!查出那人是谁!胆敢毁我献祭一事,我定将他碎尸万段!”白袍男子一拍扶手,满目的忿然。 “听福生子所言,那人号曰‘青阳子’,劲装相扮,看模样不过十余岁,无宗无派,不知甚么来历。”相比之下,那面容清冷的男子倒儒雅许多,便连音声,也尤为轻柔。 “被救之人,乃是无涯寺的小和尚。听福生子说,那少年不过碰巧偶遇,便出手救下了。这二人应当是初次碰面。”一男子华丽锦袍,手指敲击于扶手,一下又一下,很是缓慢。 “既然初次碰面,为何相救?”白袍男子问道。 “凡是有头慧的,都清楚伏魔塔的响名,但,俗话说的好,初生牛犊不畏虎。”清冷男子音声悠扬,令人沉醉。 “派人把他抓来!打伤我伏魔塔的人马,又毁我等献祭一事,让他尝尝我伏魔塔的刑罚!” “这刑罚倒是免了,不如直接将他献祭给那位大人。” “与我们伏魔塔对立,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够了!”高堂之内,一音声响彻四周,不见其人,却见音声空灵,尽是威严。 这四人立刻安静了来,整个高堂霎时万籁沉寂,唯有青光,点亮四处。 “离那位大人痊愈,要不了几年,你们只管献祭一事,其余的,不用多管。再说,伤了伏魔塔的看门狗,不影响大局。”那音声甚是空灵,不知从何处传来。 那几人闻言,便不在多说。 “就这样任他行去?”妖媚之女开口道。 “塔主下令,我们岂有违背之理?算青阳子走运,若不然,我定让他命染黄沙!’ “任他行去……?那倒未必。”那一袭华丽锦袍的男子,一脸揶揄,敲击着扶手,笑意盈盈。 高堂上,气氛压抑的可怕,唯有手指敲击扶手之声,悠然的紧。 …… 待秦和月清醒,已是翌日晨早。 秦和月正动弹,身体四处便钻心般的疼,只好倚靠起来,小和尚闻动静,便睁开了眼,见秦和月已醒,连连道,“多亏了少侠,这份恩情,不知如何报答是好。” “倒是皮肉伤,没甚么大碍。”秦和月未多说,而是问道,“这伏魔会的,到底是些甚么人?” “听我家住持所言,昨晚那场献祭,是伏魔塔极其古老的仪式,名为‘七日祭’。不明思义,每逢七日,伏魔塔便会启动献祭一事,而放手做的,便是伏魔会之人。传言七日祭,足足献祭七七四十九人,才肯罢休。” “若不到七七四十九人呢……?” “那伏魔会的人还会行动,直至凑齐四十九。” 秦和月叹出一口气,十分无助,“他等滥杀无辜,为何没人阻止?” “很久很久以前,天下未有朝廷,江湖武林才刚刚盛起,而伏魔塔便已经立鼎于世。如今天下三分,战乱纷飞,万宗争夺,却没有任何一个,敢打伏魔塔的注意。这献祭一事,很久很久前便已经盛行,世人只敢服从,哪敢为敌。”小和尚道。 第十五话:来由 “这伏魔塔乃是天下间的心头大患,天下武林,强者千千万,为何不合力抵抗?”秦和月不解道。 “当然有过!奈何不是敌手。”小和尚沉声道,“住持曾教导我,就算与朝廷,与宗派,与整个武林为敌,也不可得罪伏魔塔!但凡迁怒了伏魔塔,便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秦和月听闻,不再多言,只是思虑着,“我扰乱献祭,杀他麾下数人,岂会善罢甘休?” “你是如何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秦和月又道。 “说来也算话长。半年之余,我无涯寺来了一个官人,那官人不知甚么来历,总之,住持待他很是厚爱。然而,便在前不久,那官人莫名失踪,住持大发雷霆,派出无涯寺所有人,去寻那位官人。而我便是在找寻官人的途中,被这些人俘获。”小和尚缓缓道。 “莫名失踪?”秦和月紧蹙双眉,“你说的那官人,叫甚么名字?” “听住持所言,那官人名曰‘周不易’。” “你说甚么!周不易?!”秦和月听的是虎躯一震,双眼滚圆。 “怎么了?”和尚不解道。 “为何失踪?你可知些来龙去脉?” “不知。我等询问起,住持是闭口不谈,也许,住持知道些甚么眉目。” “这无涯寺是在甚么地方?你便带我过去,见见住持。不瞒你说,我来伏魔塔,便是为了巡查周不易之事。”秦和月道。 “这倒没甚么问题,不过少侠伤的这般重,怕是寸步难行,不如静养两天,待伤势好一些许,再走如何?” “这倒不迟。”秦和月知晓伤势严重,便答应了来。 说罢,秦和月这才观察起四周,这是间狭小的房间,只设一床塌,一木桌,一石椅,仅此而已。秦和月正想闭目养神,募地,却见顶梁之上,有一巨大图案。 那图案,乃是由墨粉所成,图案之大,填满了顶梁。 这一看,吓得秦和月冷汗淋漓,神色大变,张口便道,“这户人家,住的是甚么人!” “是一对老夫妇。”和尚如实道。 “那对老夫妇,人在哪儿?”秦和月又问。 “大清早便出去了,还未回来。”和尚道。 “走!!立刻!!”秦和月忍着剧痛,步履蹒跚,一瘸一拐。和尚见状,不明所以,只好跟着秦和月走了去。 外人兴许不知,但秦和月一清二楚。 第一眼望去,那顶梁上的巨大图案,很是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仔细一想,正是与昨晚那几位行者道袍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既然有献祭之图,便表明,这户人家,并非寻常人家,而是伏魔会之人。 两人心有神会,跌跌撞撞,急的朝屋外赶,好巧不巧的,赶上老夫妇回来,撞了个正着。说那老妇人,头上蒙着白巾,皱纹刀刻般,见了秦和月,笑声阵阵道: “这伤势这般大,心急如焚的,急着要到哪里去?” 秦和月一惊,装作坦然自若的模样,生怕被识破了,“谢贵人相救,我等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不必挽留了。” “说甚么客气话。”不知何时,跟出一老头子,干瘦如鱼鹰,双眼深陷,脸上布满疙瘩,“我等皆是慈悲为怀,出手相助是应当。今日碰巧,猎了鸡鸭回来,不如享个佳肴再走,如何?” “难得有食材,便走了,岂不可惜?”那老妇人乐呵呵的笑道。 “倒不必。这些食材,留给你等享用,便不扰二位歇息了。”话落,便拉着小和尚急匆匆的走了。 身后那对老妇人,冷下了脸,想着被识穿了面目,便不再隐藏,大喝一声哪里去,施展身手,与秦和月交手了来。 说时迟那时快,正见小和尚动作迅速,打起寺内所传教的拳法,那拳法打的是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在老妇人的压制下,丝毫不逊。 莫看无涯寺的小和尚整日敲钟打坐,这功夫,的确有几分能耐。跟老妇人打的有来有回,平分秋色。 忽地。小和尚使出一脚,直中眉心,打的老夫妇头昏眼花,摇摇晃晃。那老妇人可不是吃瘪的料,邪魅的笑起,双手如鹰,十分了得。 那鹰手,一爪下去,可碎山石,小和尚知晓了能耐,远远避之,奈何棋差一招,胸间留下三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意识到功夫不及,小和尚抄起一棍,再次出了手。 那棍法,也是出奇,一捣一扫,全身着力,打的老妇人措手不及,又使上一招花扫,愣是把老妇人打的头破血流,苦叫连连。 再说那秦和月,没和尚那般威风。 那老头子轻功一使,步伐一跨,便到了秦和月跟前,二人出手时,短暂急促。秦和月身负重伤,哪是敌手?当即连连后退,败下阵来。 老头子见状,朗声道,“有甚么本事,尽皆使上!” 说罢,继续冲击,拳剑相碰,秦和月使不出剑术,只好拿剑挡了要害,交手没下两回合,秦和月便气喘吁吁,伤口作痛。 若换做以往,一招仙决斩足以摆平了他。如今,却被戏弄于鼓掌之间。 小和尚战完老妇人,得知秦和月招架不住了,及时赶来,在战老头子。秦和月倒庆幸和尚会一番武功,若不然,当真命丧于此。 小和尚使的棍法,出神入化,不过老头子的拳头更为有力,一拳下去,拳棍相碰,那棍儿当即裂成了两半,又一下,打得小和尚身形不稳。 “好拳法!”和尚一个跟斗,继续与老头子交了手。 说那交手二人,硬碰硬,拳拳相撞,和尚的拳法,刺拳带风,招招不定。而老头子的拳法,力度纯粹,一拳出,轰雷万世,毁天灭地。 对不到几拳,和尚便败下阵来,老头子节节相逼,和尚知道不是对手,翻了几个跟斗,扰乱了视线,再出现时,便用双手双脚,牢牢锁住了老头。 “这是在做甚么?”老头子恼怒道。 小和尚没有搭理,对着秦和月道,“少侠!快使剑!斩了他!” 秦和月没愣着,使了毕生余力,挥出一剑,当即斩断了一条腿。 老头子惨叫一声,跪于血泊之中,苦痛难堪。 第十六话:图案 “为何替伏魔塔效命?”秦和月质问道。 “长路漫漫,哪来那么多为甚么?”老头子缓缓道。 “我看的出,你等本性不坏,但伏魔塔滥杀无辜,穷凶极恶,有甚么好?能让你等誓死卖命?” “哈哈哈哈!”老头子像是听到了甚么大笑话,仰天长笑,莫了,双眸冷漠,凝视着秦和月,一字一句道,“待那位大人出世……整个武林……不,整个华夏,都要为之一颤!” “那位大人……是甚么人……?”秦和月问道。 “那位大人……是世俗百姓,焚香膜拜的存在,是武林武者,钦佩至极的强者。屈服于伏魔塔麾下,它会赐予你无上荣耀!” 老头子的音声若即若离,异常刺耳。 秦和月暗自摇头,只觉得他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便带着小和尚离开此地。 身后,音声还在回旋,二人愈走愈远,直至再也听不见,那老头子是死是活,也甭管了。 二人找了辆马车,一路上颠颠簸簸,朝无涯寺驶去。 “伏魔塔的那位大人,甚么来历?”能让诸多行者信仰,对那位大人的身份,秦和月忍不住好奇。 “这伏魔塔,我只知一星半点。听住持所言,世人皆畏惧伏魔塔,却不知道,伏魔塔里的那位大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嗯……倒不知有几分能耐。”秦和月饶有兴致道。 “既然能得住持的肯定,说明伏魔塔的那位,极其了得。” 华夏有一城,名为无涯城,城内有一寺,名为无涯寺。说那无涯寺,颇为遥远,行了一日,这才到了。 “回来了。”小和尚望着两处,满目憧憬。 无涯寺风景大好,山清水秀,与无涯城尤为不同,宛若独辟一世界,赏心悦目的紧。 寺庙前,放一尊石碑,满满的青石,这石碑上刻了‘无涯寺’三个大字,仅仅看上一眼,便萌生了假象。再进那寺门,绿树怀抱,花草簇拥,那中央放一雕像,坦胸露乳,面泛笑意。 主寺之内,一老者盘腿打坐,忽地,睁开了双眸。那双眸,历尽风霜,不失凌厉。 “几日不见,到了哪里去?”那老者开口道。 “住持……”和尚把这几日来的遭遇,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老者听完,先是震惊无比,再是神情繁杂,对秦和月鞠躬道,“罪过罪过,多谢施主相救。” “住持不必客气,我千里迢迢赶来,只为打听一事。”秦和月说道。 “说来无妨。你救了我无涯寺弟子一命,这大恩大德,也是我报你。施主有什么疑问,尽管开口。”住持缓缓道。 秦和月听闻,倒也放心,当即开门见山道,“前些日子,是否有一个叫周不易之人,入住你们寺庙?” “是的。”住持说的如实。这消息,无涯寺上上下下,众人皆知,倒没甚么可隐瞒。 “住持可知……周不易一死之事?” 本是平静无常的老者,陡然散发出一股无尽威严,见稍有不妥,便压低了功力,轻声道,“离墨。你先出去。” 小和尚霍然一愣,微微一谨,便告退了。 很快。诺大的主寺,只有秦和月、住持二人,周围寂然无声,如死寂般可怕。 “周不易乃是清江城城主之子。”住持开口道,“他儿之死,没几人明了,你面相陌生,又是如何知道此事?” “猎杀周不易的凶者,苟活于世,做为堂堂之主,自然留不得此人,便请我师傅调查此事。”秦和月说道。 “你师傅?是甚么人?” “天元子。” “竟是天元子。”住持听闻,便不再隐瞒,缓缓道了出来, “既然住持与我师傅是旧相识,望住持,把所知道的,尽皆说来。找出凶者,让城主报了血仇,周不易在天之灵,也算有个安慰。” 住持叹出一口气,沉声道,“清江城城主武功盖世,头脑聪慧,自当不必多说,这当爹的,谁不想望子成龙,便把周不易托付于我无涯寺,修心养性。这周不易倒也不是甚么恶人、平日里也会琴棋书画,打坐甚么的,奈何性子死板,与我无涯寺内上上下下的弟子,处的不温不热,也不算太差。” “实不相瞒,便在前些日子,来一凶者,竟来我无涯寺掠夺周不易,我与那凶者大战数十回合,奈何难敌其手,只眼睁睁的看他走了。此等丑事,要是让无涯寺百多弟子知道,我颜面何在?便撒了谎,说是无故失踪了。” 说罢,又叹出一口气,异常沉重。 “那凶者没当场要了周不易一命,而是大费周章,掠夺周不易,是有何居心?”秦和月不解道。 “这便不知。周不易不见后,我便通知城主,城主带那侍卫数千人,连夜搜寻无涯城,却是无果,直至第二日,传来了死讯。” “既然住持与凶者有过交手,可知那凶者,有甚么额外特征?” “凶者带一面罩,且半夜三更,完全不清其样貌,倒是他的武功……十分怪异……如蛇一般……对了!那凶者的脖颈处,篆一蛇之图案!“ “蛇之图案?脖颈之处?”秦和月蓦然一怔。 募地。 他想到了一个人,便是与天元师傅初入清江城时,所遇到的那位带一恶鬼面具的男子,擦肩而过时,秦和月亲眼看见,那男子的脖颈处,篆着的蛇纹图案。 难道是他?! “你可知道些甚么眉目?”住持问道。 “有是有,不过一面之缘,不敢保证,有必要探究一二。” 住持听闻,只是作罢,轻声道,“城主如此信我无涯寺,是我无涯寺辜负了他。” “住持不必自责,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无法预料。”秦和月说道。 住持吁叹一声,散了来风,眉间有苦有愁,难下心头。住持的感受,秦和月深有体会,只是不好说甚么,便不再多说了。 告别住持后,秦和月便坐着马车回到清江城。 这几日来,秦和月的伤势也逐渐弱去,好在是皮肉伤,愈合的也快。 第十七话:调查 清江城有一府,景色迤逦,春意盎然,名曰‘花月府’。 花月府偌大,只有天元子安歇着。时而品茶饮酒,时而吟诗作画,也有练剑习武的时刻。不过,到了天元子这等实力,练剑习武甚么的,毫无作用了。 天元子放下剑,目光凝视,纵然一望,只见秦和月缓缓到了来。 “可查出甚么所以然?”天元子开口道。 “稍有眉目,我已知晓凶者是谁。”秦和月说道。 “哦?说来听听。” “天元师傅可记得半月余前,我们来清江城时所遇到的面具男子?听无涯寺的住持所言,那凶者的脖颈处,有蛇纹图案,而面具男子的脖颈,亦有同工之处,我便认定,那面具男子正是凶者无疑!”秦和月缓缓道。 “嗯……”天元子思虑一番,又道,“无涯寺的老头,与凶者交手过?” “是的。” “那老头可非凡者,能在那老头手里带走人,凶者可不简单……” “无涯寺的住持?那是甚么人?”秦和月好奇道。 天元子目视远方,脑海浮现出幕幕场景,缓缓道,“华夏世间,东边有一城,城内建一寺,寺内立八汉,一汉最凶,二汉最厉,三汉最柔,四汉最隐,五汉最诡,六汉最煞,七汉最真,八汉最谑。八大罗汉,眼观六路,各显神通。那老头,便是八大罗汉的第六汉,最为煞人,功夫更是了不得。” “无涯寺的住持竟有这等威能,我竟有眼无珠,实属惭愧。”秦和月虽不知这八大罗汉的能耐,但在天元师傅口中,能称上一赞,的确不凡。 “既然凶者便是那面具之男,你可知他身份?”天元子问道。 秦和月摇摇头,只是道,“暂不知。” “初次见他,是在清江城中,如今过去那般久,倒不知是否在城中逗留。”天元子思虑道,“这样。你便搜查这清江城,四处打听,询问旁人,看能得知甚么一二。” “月儿明白。”秦和月道。 “切记。尽量不与凶者交手。那凶者能与老头不分上下,实力不可小窥。你若对上了,尽量避之,只需探查凶者的身份即可。”天元子督促道。 “天元师傅请放心。” 说罢。微微一鞠躬,便离去了。 秦和月便在清江城内四处转悠,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偶遇那面具男子,奈何足足转了三小时,依然毫无头绪。便寻着到一饭馆歇息几许。 募地,远方传来嘈嘈切切之声,见得不远处围了一堆人,或仰头观望,或议论不止,熙熙攘攘,颇为喧闹。秦和月朝那人群行去,围观中央,为两官吏,皆身袭圆领袍,头戴乌纱帽,撩丝白发髻。 其一官吏,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双眼如寒星,弯眉如唰漆,颇有凌云之傲气。另一官吏,七尺之高,肌肤黝黑,身形略瘦,一双金色长靴分为注目。 正见七尺高的官吏从腰间取一素笺,素笺上为一肖像画,画中为一女子,那女子之眸,若水波,那女子之发,若梅花。眉画寒柳新月,唇如出水芙蓉。很是惊艳。 “可有人见得这般人物?”那七尺之高的官吏开口道,“此人名为苏子凝,二十岁有余,五尺高,为弑人凶者,罪不可赦,你们若有谁相见,立马禀告,事后有赏!” 说罢,把素笺贴于壁墙,随后又往其它四处贴了去。 “啧啧啧。之前的凶者都未抓捕归案,如今又来一个,当真是晦气。” 周围众人,正见有两位百姓低声议论着。 “凶者?甚么凶者?”另一百姓困惑道。 “这你有所不知。”那百姓顿时来了兴致,连连道,“说那晨早,在一茶馆,有几位闲人正喝茶谈笑,好端端的,其中一人的头颅无辜起飞!不知发生了甚么事,也不知甚么人所为,至今没得头绪。你说怪不怪?” “竟有这等事?!” “不仅如此,听说那已死之人,是清江城边赫赫有名的盗贼。不过,这盗贼生前做了不少坏事,死有余辜。” 二人音声低沉,秦和月却听闻的紧。 既然死者是盗贼,生前怕是做了甚么事惹怒了凶者,这才引来杀身之祸。倘若把这点理了清,顺藤摸瓜,不就能知晓这凶者的身份? 秦和月眼珠子一转,倒有些道理。便向这二位百姓打听了来。 经打听,这死亡之人乃是‘真武房’的大当家,居住于天羽宗九郡之地的其中一郡,‘梦来院’。 待得清楚一二,秦和月二话不说,便朝梦来院行去。 说这梦来院,离黄山是不远,秦和月不耽搁,仅仅花了半日,便到了。至于黄山,想必秦和月是再也不回去了。 梦来院中有一河,很是浑浊,泥沙俱下,沙河蜿蜒几里,至止于一山庄前,说那山庄,鳞次栉比,屋宇杂乱无章,很是繁多。 便是这其貌不扬的山庄,住着一帮大盗贼,这贼帮更有响亮亮的名号——‘真武房’! 真武房有三位当家,大当家顾全大局,沉着冷静。二当家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三当家武艺高强,豪情万丈。正是有这三位当家,真武房的名号才如雷贯耳,闻名遐迩。 大当家的灵位,设于一处屋宇下,灵位前,插三炷香。香前,跪拜两位男子。 一男子,双眸深邃,面相精瘦,气度逼人。另一男子,八尺之高,古铜肌肤,好生魁梧。正是那二当家与三当家。 “望黄泉之路,走的安详。大哥,他日,我必让真武房荣耀于世!你大可安心。”二当家低声道。 “真武房由我和二哥掌管,大哥不必操心。那凶者,我一定替你找来,将他碎骨,生不如死!”三当家说道。 那两位跪拜了盏茶钟,才肯起身。 不知何时,腐朽的屋门,被推了开。只见劲装打扮,面相清秀的少年,缓缓走来。二人面色一紧,在见屋外,三三两两的盗贼已是痛苦难耐,倒地不起。 三当家察觉不对劲,当即拔起刀剑,冷声道,“来者何人?!” 第十八话:计谋 “不必焦灼,我非恶人,关于大当家之死,我有一事询问你们。”秦和月说道。 “你是甚么人?想知道甚么?”二当家罢罢手,令三当家放下刀剑,毕竟悄无声息,击倒了手下,且不被他等所察觉,实力不容小窥。 “大当家死时,我正好在场。”秦和月说道。 “甚么?!这么说……你知道杀我大哥的凶者,是谁了?” “凶者戴着面具,不见真容,究竟是谁,倒也不祥。凶者出手之度,尤为迅猛,仅仅一瞬,大当家便命染黄沙。” “当时我跟三弟没在身边,也不清楚状况,听你说来,便是面具之人所为?”二当家思虑道。 “你等真武房,弟子成百上千,那凶者杀谁不好,偏偏杀了大当家。若不是那凶者与你真武房有过瓜葛,岂会如此?” “我真武房的确与许多人有过瓜葛,我等本是盗贼,虏取银财,杀人放火,乃是家常便饭,看不惯我真武房的,太多太多。至于是谁,一时半会儿,我也不清。” “你真武房近日来,可有碰过棘手之事?”秦和月问道。 “棘手之事?我真武房实力雄厚,向来说甚么便做甚么,若有反抗者,杀无赦便是,哪有甚么棘手之事!”三当家音声粗犷。 “不是这个。”秦和月摇摇头,又道,“那凶者能在一念之间,杀了大当家,且不被旁人所知,但凭这个本事,没几人能做到,你真武房,没得罪过如此强者?” “这怎敢?如此强者,给我真武房十个胆子,也不敢。”三当家说道。 “如你所说,凶者武功盖世,无所畏惧,既然与我真武房为敌,踏灭我真武房便是,何必只杀我大哥?”二当家沉思道,“兴许……是暗杀者所为。” “暗杀者?” “我大哥掌管真武房数十年,武功不必多说,能做到悄无声息,杀我大哥的,只有暗杀者所为。我真武房从前踏灭过诸多山庄,怕是某一山庄的厮儿,请来杀手,杀我大哥。” 听二当家这般一说,秦和月颇为赞同。 但转念一想,如若凶者,真是派遣的暗杀者。为何当时,不杀了周不易? “关于暗杀者,你们可知道些甚么?”秦和月问道。 “倘若说,真是暗杀者,也怕是卓乎不群的暗杀者。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水月宫的那些人了。” 水月宫? 听天元师傅所说。水月宫乃是华夏武林,最为神秘的宗派,不争江山,不争财帛,不争名利,里头皆是暗杀者,赫赫有名如‘夜行者’、‘金尊猎手’、‘惊狱’,皆出此宫。 “错不了。”秦和月暗忖道,“华夏武林,暗杀者极多,但能做到悄无声息,不被世人所察觉的,唯有水月宫的那些人。” 想罢。秦和月缓缓道,“水月宫里头,兴许有凶者的来历,我便去水月宫调查一番,要是碰到些蛛丝马迹再好不过。” “要是有了眉目,有劳少侠通知我等。”二当家拘谨道。 “那是当然。”语毕,便离去了。 待秦和月前往水月宫时,途中遇一酒肆,酒肆二楼,窗边坐二人,一人为男子,尖嘴猴腮,丑态毕露。一人为女子,戴一黑色面纱,肌肤胜雪,乃一美人也。 女子之美,即使不见真容,但惹的众人是回首相望,眼放精光。 说那男子,品了口美酒,笑意十足道,“可是巧了。那位少年……方才也看着了。” 女子听闻,打量了那位少年,未发一语。 “少年好生清秀,特别是那双眼眸,冷厉不失文雅,倘若能得到他,阁楼中的摆物,必将焕然一新。”男子舔舐嘴唇,为之一想,便尤为兴奋, 女子甚么话也没说,但她明白,父亲所说的话是甚么含义。 “看模样,利剑佩身,浩气荡荡,怕是有几分能耐,要胜他,必须靠智。”男子说道。 “凝儿明白。”女子吐语如珠,甚是轻柔。 “凝儿……这才是我的好女儿。”男子笑容灿烂,“苏子凝。可别让为父失望。若不然……不用我多说吧?” 苏子凝浑身一颤,一昧的点着头,生怕惹怒了父亲。 夕阳西下,骄阳透过薄纱,朦胧迷离,大地一片灿烂,秦和月大步前行,穿梭自如。 穿行几里路,不知何时,前方传来打杀之声。 秦和月望去,正见前方,马蹄声不断,倏尔有三位盗贼,手扛大刀,追杀女子,那女子面戴黑纱,踉踉跄跄的奔逃着,身上的白衣,皆是血迹。十分柔弱。 “哪里逃!且吃我一刀!”一盗贼粗犷着音声,甚是雄厚。 旋即,一砍刀狠狠下去,眼看临近,女子尖叫一声,往地一滚,这才侥幸避之。 一刀疤盗贼,红着眼,下了大马,逼近女子,冷声道,“你杀我四方会的弟兄,我便让你血债血偿!” “不是我做的!好汉且饶命!我甚么也没做!不是我!你等是误会了!”女子连连道。 “哼!如今求饶,为时已晚,且黄泉路下,对我弟兄说去!” 说罢,一砍刀便狠狠劈来。秦和月面色一紧,见命危刀下,岂能不管?步伐一动,矫捷无常,利剑一出,如惊雷般飞去,陡然间,便撞击于那盗贼的砍刀上。 锵! 夹杂着清脆之响,砍刀顿时脱了手,正当众人欲观来者,忽地一脚飞出,正中盗贼的面上,一脚之下,狗扑黄沙,呛的慌。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刀疤盗贼喝问道。 “我乃青阳子是也!你等甚么人?为何要了姑娘的命?”秦和月冷声道。 “这是我四方会的私事,与你何干?” “说之甚好!你等私事,由你们处理便是。但,你等打打杀杀,要了生人的命,我不得不管!” “好一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敢插手,便是与我四方会为敌,且吃我一刀!” 语毕。这三位盗贼手持砍刀,纷纷挥来,秦和月倒不在怕,利剑一挡,一挑,那些砍刀禁不住脱手而出,盗贼们暗惊之时,秦和月又挥出一拳,直中他等腹部,倒飞而去。 刀疤盗贼双眼一瞪,惊叹一声,暗暗道,少年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力! “我不弑人,好汉哪里来,便回哪里去。”秦和月开口道。 见不敌其手,刀疤盗贼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道,“她乃凶者也,弑我弟兄,江湖条规,一命尝一命,你为何担保她?” “不!我非凶者,皆是被他人所陷害,我是清白的,公子一定要信我!”女子见秦和月行侠仗义,佯装哀怜之色。 “莫信她!她是凶者无疑!” “住口!”秦和月喝声道,“且看这位姑娘,一不会武功,二不会反抗,柔弱之身,刀剑不使,血迹斑驳,你等说她是凶者?她如何行凶?” 此话一出,盗贼们面面相觑,俱是哑口无言。 “哼!你等回去吧。若不然,莫怪我不客气!”秦和月冷声道。 “好好好!”刀疤盗贼听闻,指着女子,气急大笑,“今日有侠者相救,我自低三分,下次莫让我遇见了,我可不信你有如此好的运气!弟兄们,随我走!” 三位盗贼,高起大马,马蹄声阵阵,渐行渐远而去。 第十九话:女子 待四方会的盗贼离去,秦和月这才安抚起女子来,见女子白衣被精血浸染,道,“姑娘身子可要紧?伤势可大?” “不打紧,这血不是我的。倒是被四方会的盗贼追杀时,不慎伤了手,其余四处,不大碍。”女子柔声道。 “那便好。”见女子不大碍,秦和月也算松了口气。 “公子要到哪里去?”女子问道。 “去水月宫。” 女子眼珠子一转,又道,“水月宫有一人,与我有旧相识,公子要去水月宫做甚么,带上我,我也想尽公子绵薄之力。” “姑娘不回家中去?”秦和月问。 “我自深山长大,幼时双亲身亡,无依无靠,只有我一人苟活一世。公子也看到了,若再回去,被那帮盗贼盯上,便没像今天那般好运,倒不如随公子,一同远远的去,可好?” 秦和月见女子孤苦伶仃,没多想,便道,“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便跟我一同随去吧。” “谢公子。公子肯收留小女子,是小女子的福分。” 且说那几个盗贼,在远远离去的途中,禁不住捧腹大笑。 “小小少年,即便武功盖世,但初入江湖,不知江湖险恶,当真是好骗。”刀疤盗贼笑得不亦说乎。 “这下苏姑娘能随心所欲,接近那少年,到时要杀要剐,还不是手到擒来?” “雨大人要的东西,怕是有了着落。我等这便回去告知雨大人。” 提及雨大人,盗贼们率先想起的,并不是雨大人的面相,而是阁楼之间,悬挂于梁柱之上,那些毛骨悚然,令人作呕的东西。 “你说,雨大人为何有这种嗜好?”一盗贼很是不解。 刀疤盗贼作为领袖,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但回想起雨大人来,仍是心头一颤,忍不住道,“我等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不用多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身侧那两位盗贼,连连点头应声,不再多说。 天云山。席延山而座,占地之广,为数不多的大郡之地,统领附近数十山庄,上下皆为马贼,害帮之等,统一合称天云山。 要说前往这水月宫,天云山乃必经之地。正见天云山山脉,二人穿行于此,一人面相清秀,利剑佩身。一人遮掩面纱,朦胧之美。 “这便是盗贼误认了我,从而弑我的缘由。还好公子路过,救了小女子一命。” “原来如此,姑娘在外,应当更谨慎为是。” 方才,苏子凝道出被盗贼追杀的缘由。秦和月听得是信以为真,眉头紧缩。倒不知苏子凝的话,没一句是真的,皆是骗取秦和月信任的鬼话罢了。 “穿过这片山,水月宫便不远了。”苏子凝说道,“公子去水月宫,可有甚么要紧事?” “清江城发生一起凶杀事,不知凶者为何人,故去水月宫探查,看能查出甚么线索来。”秦和月如实道。 苏子凝听闻,心头一紧,问道,“清江城的凶杀事太多,不知公子是为了哪件事而来?” “前些日子,真武房的大当家死于清江城中的某一茶馆,我等便怀疑凶者乃是武功盖世的暗杀者,早问水月宫,暗杀者遍布,故去询问那般人,定知道些甚么。” 苏子凝听闻,这才落了心,便道,“不打紧,水月宫的事儿,包在小女子身上。” 秦和月一想,既然姑娘与水月宫有旧相识,那查起凶者来,岂不是万般轻松?便道,“倒望姑娘能帮我这个忙。对了,还不知姑娘芳名?” “叫我凝儿即可。”苏子凝嬉笑一声,“公子贵姓?” “我姓秦,名和月。” “秦公子吗……?恩……秦公子称呼来颇为陌生,不如这样,往后,便叫你小月吧!” “小月?!”这突如其来的昵称,令秦和月不知所措。 二人结伴相行,任风沙吹袭。 看着苏子凝,秦和月不禁想起一个人,便是芳灵儿。许久未见芳灵儿,也不知她身在何处,近日来又可安好? 上次见她,已是一年余前,不知不觉,竟有那般之久,未听闻芳灵儿的消息。 遥想着,那思念之情,便愈加浓厚。 若是此刻能看见她,那该多好。如此想着,秦和月便叹出一口气,很是沉重。 “公子可有心事?”苏子凝揣测道。 “在想一个人。”秦和月面容繁杂,不是滋味。 “可是爱人?” “算是吧。” “算是吧?那便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了?”说罢,苏子凝莞尔一笑,竭力挽住秦和月,道,“往后有凝儿陪着你,小月不用想那般多。” 秦和月受宠若惊,连连挣脱开来,道“凝儿,举止稍有不妥。” “这有甚么的。她又不在你身边。” 若是换作寻常人等,怕是已经搂起苏子凝,畅想一番秒事。不过秦和月仍是摇摇头道,“她即便不在身边,但我还是想着她。” 苏子凝见状,也作罢,便打趣道,“嘻嘻。我也是开个玩笑。也不知是甚么人,让小月如此惦记,可否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 “要说初次见面,从黄山说起,那时……” 秦和月缓缓说着,聊起了芳灵儿的点点滴滴。但凡有过芳灵儿的,秦和月统统叙说了一遍。 秦和月讲的很是柔情,苏子凝静静倾听,听他讲了好一路。 “看来,小月很爱她呀……”苏子凝轻声道。 “其实,我不清楚是爱亦是不爱。就是觉得,太久未见,好想她,说不出来有多想,反正就是很想很想。”秦和月思绪万千,愁浓的紧。 “能被小月如此惦记,她肯定很好。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何没能陪伴小月,但我想,她比小月你,更想念便是。”苏子凝的音声,洋洋盈耳,娓娓动听。 秦和月微微一笑,胜过夕阳映辉。 倘若真如凝儿所言,芳灵儿也在想着自己,那么,自己的想念便多了一份意义。 “真羡慕呀……不像我……这天下那般大,群人游走,熙来攘往,却只剩我一人苟延残喘了。” 见苏子凝埋下了头,秦和月连道,“不怕!既然凝儿跟着我,我会保护好凝儿的!” 苏子凝听闻,这才浅浅地笑了。 第二十话:狼群 夜幕降临,黑压压的,除了呼啸之声,摇曳之声,周遭一片沉寂。 二人步入一片木林,想着时候不早,便燃了柴火,宿一晚。二人靠于一古树下,聊了有一会儿,才沉沉睡去。 苏子凝倒是紧贴着秦和月,奈何秦和月很是安分,苏子凝见状,只好作罢,只是娇嗔的想着,“我苏子凝生的倾国倾城,多少人垂涎?难想在他眼里,竟是一文不值?” 苏子凝哪知道,在秦和月眼里,只容的下芳灵儿一人,其余的,不过红尘矣。 “待你能耐到何时!”苏子凝暗忖一声,便不管了。对她而言,秦和月的命,不过岌岌可危。 夜半三更,凉意十足。 苏子凝缓缓睁开了双眼,确认秦和月熟睡后,这才起身开始了活动。 只见苏子凝手腕一翻,袖口处抽出一柄匕首。那匕首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在月光之下,透着冰冷的寒气。 苏子凝小心翼翼,步伐稳重,到秦和月跟前,见他睡的安详,苏子凝放下了心。回想起父亲的心狠手辣的,苏子凝只是轻声道: “公子。迫不得已,还请见谅。” 话落,苏子凝狠下心来,朝秦和月的胸口处,狠狠扎去。 募地。 狼声阵阵,络绎不绝,在这月圆之夜下,响彻云霄。 秦和月一激灵,当即醒了身。苏子凝反应也算快捷,手腕一翻,匕首便溜进了袖子里。 “发生甚么事了?!”秦和月道。 “不是的!凝儿夜半睡不着觉,便四处游走,扰醒了小月,实属惭愧。”苏子凝连连道。 “倒不是这个!你可听闻狼声?此起彼伏,不止一只,怕是有狼群涌入!” 忽地。正见一匹青狼纵然一跃,从那林中深处窜出,双眸暗泛幽光,尖牙锋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苏子凝。 说时迟那时快,秦和月利剑一挥,直刺腹部,那青狼倒于血泊,没了声息。 “凝儿!快到我身后去!”秦和月说道。 话语正落。 一匹匹青狼接二连三的窜涌而出,俱是黢青色毛皮,散着幽异般的光亮,耀眼夺目,那些狼儿目光飓飓,杀气腾腾,把秦和月等人团团包围。 秦和月眉头一拧,面容肃穆。他仗着剑术与步法,能从这群孤狼中杀出,倒是不要紧。但要顾着苏子凝,这便不易了。 “凝儿。贴紧了我,不要走动。这些孤狼可是弑人利器,毫无情感,若中了招,便有麻烦了。”秦和月轻声道。 “小月还请小心。”苏子凝郑重道。 随着黑影一闪而过,正见一匹青狼脱颖而出,旋即,一匹一匹青狼,接二连三,纷纷袭向秦和月。秦和月目光一冷,面色冰沉,手头的剑,可弑万般物。 刀光剑影,无比非凡,一招招剑术施展而出,不留余力。 三两下功夫,血染大地,狼尸遍布。 “不过几匹狼儿,还好对付,要是数量一多,四面八方,便难敌其手了。”秦和月暗忖道。 又是一声。 悠远的狼嗷,沉沉道来。 狼群围剿,从那儿林中深处窜出,愈来愈多,一眼望去,不知数量。 这些青狼面目狰狞,像是数天未进食般,后腿微屈,前腿向前,摆出俯冲之势,虎视眈眈着。 这三更,偌大的森林,遍布狼群,昂首长啸,声震四野,令人毛骨悚然。 “给我死!”秦和月出其不意,率先出剑,杀的火热。一匹匹青狼于空中跃起,仅仅刹那间,一闪而逝,或倒地不起,亦抽搐蠕动。 秦和月的剑术使得是敌不可当,固若金汤。奈何数量众多,说安全无事,自然是假。 “当心!!” 青狼白牙一撩,扑向苏子凝,秦和月反应迅猛,一把拽过,这才侥幸避免。倒是秦和月没那般好运,被青狼咬上一口,瘫倒在地。 苏子凝心口一惊,冷汗淋漓,方才那一下,若不是秦和月相救,怕是被青狼咬下一块肉来! 不一会儿,鲜血四溢,充诉于木林之间,狼群闻之,无一不奋?一个个按耐不住,当即扑向秦和月。苏子凝面色冷然,她大可不管,但,倘若失去秦和月的相助,她如何逃的了狼群的追捕?成狼群的腹中之物,不过时间问题。 遥想着,使上功夫,一脚下去,便踢开了狼儿。又抽出匕首,对着狼群是一阵胡砍。 不过数量一多,苏子凝也招架不住,连连退去。 秦和月见腾出了空档,忍耐痛楚,当即使上一招,如蛟龙涌动,宛若有了灵性般,一碰那些青狼,各个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正是《仙诀斩》的暗涌! 在‘天灵自在,便是真我’的驱使下,秦和月出剑,快如闪电,迅猛无比。但在黑暗之中,完全不见剑影所在,恰似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嗖嗖嗖! 只可听闻挥剑之声,杂乱无章,看去时,那些青狼逐一濒死。 秦和月这下才恍然,这暗涌,在幽暗中驱使,才可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当真是成于幽暗,悟也幽暗。 不知何时,狼尸遍布,一片血泊。 募地,又传来狼嗷之声,狼群随之而来。 “狼声在远处,声落,便有狼群肆虐。既然是狼群,那么,那道狼声定是狼王发出。”秦和月暗忖道。 秦和月一剑之下,怒斩青狼。旋即搂住苏子凝,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上了树,倒不是苏子凝沉重的缘故,而是秦和月的轻功使不上好,能带人上树,也是一大本事了。 “凝儿。你可扶稳,这树颇高,狼群攻不来,我去去便回。”说罢,秦和月一跃而下,朝狼王而去。 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 秦和月这一去,欲斩狼王。狼群没了狼王,即可不攻自破。 嗷呜!!! 狼王的嗷叫声,响彻云霄,在这片寂寥的夜里,异常耳闻。 秦和月闻声而寻,很快,在不远处看到了。那是一匹惹人冷艳的狼王,血色般殷红的毛皮,精灵般妖媚的慧眸,头颅高贵,四肢修长,立于巨石之上,别显王者之范。 秦和月见了狼王,二话不说,利剑攻来。狼王嘶吼一声,四肢一窜,张着血盆大口,朝秦和月厮杀而去。 第二十一话:狼王 说这狼王,尤为迅猛,擦过剑身,便扑向了去。秦和月步伐一动,身形一转,这才躲过一击。奈何擦过之下,利爪挥击,在秦和月的手臂处留下了道道血痕。 一个照面,令秦和月多了皮肉之伤。 “竟有如此生物!”秦和月暗叹一声。 狼王发出兴奋的低吼,再次向秦和月侵袭而来。秦和月目光一沉,挥起利剑,只听闻锵锵之声,此起彼伏,狼王的利爪却是坚固异常,能硬抗刀剑之利而不逊。 二者分分合合,碰击来碰击去,谁也不惧谁。 白月如钩,月光如霜。 秦和月相望狼王,面色郑重,后知后觉,汗流浃背。秦和月即便剑术高超,但初入江湖,应付的敌人太少,这才力不从心。 而狼王虎视眈眈,随时蓄力。 “吃我一招!”秦和月低喝一声,剑影一晃而过,三三两两的剑影,不断袭来。 正是剑术‘暗涌’。 这招要是换做寻常武者,怕已斩于马下,奈何狼王不同,反应迅猛,身姿矫捷,这快如闪电的剑影,尽皆被狼王躲过。 不妙! 秦和月心头一冷,正见利爪之下,秦和月的胸口处,又多了两道血淋淋的印痕,狂风呼啸时,更是疼痛入心,双眉紧蹙。 “这招暗涌,对狼王没甚么效果。”秦和月暗忖道。 倒不是没效果,而是黑夜之时,正是狼群的天下,行动力不同往常,这才能尽皆避开,若稍有不慎,那狼王早已成了死尸。 短短交手几回合,秦和月便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秦和月想着如何取胜,便环顾四周,皆是林木,募地灵机一动,便窜入丛林之中,狼王见状,跟着奔来。 二人前赴后继,在丛林中你追我赶。 秦和月观察了番,便找好了点,在几个丛木之间的枝头,来回跳窜。狼王可没有轻松的本事,只好在丛木之下,追击着。 秦和月一声低喝,冲下丛树,一招暗涌,气势迸发。狼王见之,远远避过。而这利剑,正好斩向了丛树。秦和月的力度,控制的游刃有余,丛树摇摇欲坠,随时坍塌。 又一下,狼王避之,利剑直斩丛树。再一次,亦是如此。 秦和月是故意而为,毕竟身手如何矫捷,也难敌狼王的速度,只好借助外力,一举消灭狼王。而狼王,自当不知秦和月的目的,来来回回,动作迅猛,高冷的头颅昂首一叫,甚是得意。 “让我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秦和月不疾不徐,不断出击着。再见丛树,即将坍塌。想着时辰已到,陡然间,秦和月步伐加快,身形一动,狼王见状,吼叫一声,化作黑影,扑向秦和月。 陡然。 轰!轰!轰! 伴随着剧烈之声,一棵棵丛树轰然倒下,大地禁不住为之一抖。 突如其来的状况,给狼王个措手不及,但很快调整姿态,一边躲避之,一边找时机袭向秦和月。 秦和月故意留了空档,狼王见秦和月漏洞百出,利爪尖突,高高跃起,一举撕碎秦和月。募地,一棵尤为之大的丛树,在这时轰然倒下。 待狼王醒悟时,为时已晚。 轰!! 尘土弥漫,尘烟四起。 秦和月滚到在地,利剑也抛了,回首时,正见狼王压于丛树之下,原本高贵的狼王,一下没了声息。 秦和月心有余悸,擦拭着冷汗,方才那一下,若是再慢点,便跟狼王同归于尽了。 且说那狼群,闻不到狼王的气息,顿时乱了阵脚,各个低吼一声,相继逃去,很快,偌大丛林间,没了音声。 这黑沉沉的夜,朦朦胧胧,如薄雾似的,一地冷清。 秦和月赶来时,苏子凝正立于枝头,不敢往下看。倒是秦和月搂着她,才肯下树。 “狼王已死,狼群已散,不会有事了。”秦和月问道,“方才狼群涌动,出其不意,可有伤到?” “不大碍。只是这一地腥味,闻着难受。你呢?遍体鳞伤,可要紧?”苏子凝眷顾道。 “不打紧。不过皮肉伤,不影响使剑,歇息一阵,便无常了。”秦和月道,“趁腥味还未散去,先离开此地,若不然,会引来其他牲畜。” 二人往北方行了几里路,确保了安危,才坐地生火。 柴火微微亮,点亮着黑如死寂般的夜,方才狼群侵袭,历历在目,二人睡意全无,便倚靠于古树边,闲谈着。 二人聊了良久,感受颇多。 时间一久,苏子凝那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下,不一会儿,颇乏困意,聊着聊着,便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阁楼之上,苏子凝未完成父亲交代的差事,一怒之下,父亲竟把她的头颅砍下,串成线,挂于悬梁之下。 父亲狰狞的大笑着,双目充血,甚是惬意。 苏子凝陡然惊醒,满头的大汗。 此时,天已亮,骄阳出头,温暖的紧。苏子凝用力喘出一口气,自顾喃喃一声,“还好是梦!” 环顾四周,秦和月正习武练剑,精力异常充沛。见得苏子凝醒了,秦和月停下刀剑,面带微笑道,“这一觉睡的可安稳?” 望着秦和月的笑容,苏子凝不由为之动容,点头应了声。 紧接着,二人再次踏上水月宫的路途。 水月宫颇为遥远,一路下来,走走停停,时而在就近的山庄游玩,时而在岩山之处攀爬,很是惬意。这一段漫长的路途,便愈加有趣。 二人长途跋涉,总有乏累之时,会歇息一阵,倒不影响赶路的进度。 很快,又迎来了一夜。 今夜,额外的清静,风声乍无,叶声制止,唯有呼吸声耳目。如昨夜一样,二人燃起柴火,昏沉沉的,便睡去了。 夜半三更,沉沉来临。 见秦和月睡的安详,苏子凝袖口一翻,抽出了匕首。 皎洁月光的缓缓倾斜,流淌于秦和月,温和如玉的脸颊旁,苏子凝淡淡的看着她,眼神似飘忽,似不定,看的久了,倒觉得秦和月,也算清秀。 特别是熟睡时的面容,惹人注目。 有那么一刻,苏子凝却是犹豫了。不管怎样,在狼群袭击时,秦和月救过她一命,仅凭这一点,苏子凝应当报答他便是,如今却要取他性命?凭甚么?! 况且苏子凝明白,小月心本不坏,纯真无邪。 这一声小月,是苏子凝发自内心的。 若是换做心念淫邪之人,苏子凝怕是不容分说,杀了他便是。但是,这般惹人怜爱的公子,一不做恶事,二不做恶人,三不滥杀无辜。她没有理由要公子的命! 苏子凝没理由杀他,全是她父亲逼的! 但凡,回想起父亲惨不忍道的模样,苏子凝便禁不住心头一颤。她很惧怕她的父亲,仅仅是提及名字,便让她冷汗淋漓,忌惮七分。 她明白,若没完成父亲所交代的事,她知道会有甚么后果! 所以,她是逼不得已!是的,皆是她父亲所逼迫,不关她的事!若黄泉有眼,望公子能明白,她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甚么! 愈是这般想,手头的匕首,愈发握的紧。 第二十二话:巡查 忽地。 灯火通明,火光点点,又听闻步伐声,纷至传来,望去时,只见三三两两的村民举着把火,逐一行过。 秦和月若有察觉,睁开了眼,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耸立于眼前,吓得秦和月惊坐起,正欲拔剑,见是苏子凝,这才大喘气道,“凝儿。你在做甚么?夜半三更的,可吓我一跳!” 苏子凝一愣,收起了匕首,拘束一笑道,“不知为何,每每夜深人静,便睡不着,寻思着出来走走,不料惊醒了小月。” “原来如此。”秦和月又道,“这远方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是发生了甚么事?” “这倒不知。” “既然无得睡意,便前去查看查看,打发时间也无妨。”说罢,便带着苏子凝一探究竟。 丛林深处,村民们举着把火,徒步并行,一个接着一个,高喊道: “明儿!明儿你在哪?明儿!” 紧接着,村民之中,一妇女哭声传来,哭声阵阵,撕心裂肺。 “明儿!你在哪儿!说话呀!明儿!” 奈何半晌,也不见回应。 “不会有事的,明儿兴许是出去散散心,不一会儿便回来了。”一村民慰问道。 “甚么散散心!这夜半三更,凉意十足,又是荒山野岭的,散甚么心!我家明儿一定是被甚么妖怪抓去了!呜呜呜!” 募地。 正见草丛中有动静,村民们冷汗涔涔,见是两位大活人,大多悬下了心。转念一想,这月黑风高之夜,怎会有生人行走? “甚么人!”一村民喝问道。 “不必惊慌。我们偶遇此地,见你们灯火通明,便来慰问何事。”秦和月开口道。 村民打量着来人,见面相和善,便道,“我村中一户人家,孩童莫名失踪,寻不着影,这才召集村中的大伙儿,特地前去寻找。” “竟有这等事?真是怪异。”秦和月听闻,双眉一蹙,“何时发生的?” “便在两个时辰之前。” “你等巡查这般久,可有甚么线索?”苏子凝问道。 “毫无头绪。这荒山野岭之地,又是视线阻碍,如何能寻到?” “事关重大,我等便随你一同寻找,看能查出甚么所以然来,毕竟这做爹娘的,不见了孩儿,也是寝食不安。” “甚是感谢!有劳少侠了!” 秦和月跟着村民们找寻半天,依旧无果,各种能想到的地处,也尽皆找遍,愣是不见踪影。秦和月可不信甚么无故失踪的邪儿,便想着分头行动,兴许能快些,便与村民,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在这诺大的山林之处,搜寻着。 “这都甚么年代了,岂会有鬼怪之说?莫名失踪倒不可能,怕是被甚么人抓去了?”苏子凝思虑道。 “嗯……倘若真被抓去,又是何人所为?”秦和月不解道。 “许是马贼。”苏子凝揣测。 这倒极有可能。 但秦和月冷静一想,又行不通,马贼皆是结伴而行,大张旗鼓,哪会独来独往?再说,马声阵阵,络绎不绝,马贼来了,村民们怎能不知? 二人燃起火把,走了四方,看能查出甚么痕迹来,但探查良久,也毫无头绪。 “看上方!”苏子凝出声道。 秦和月抬头望去,眼前为一山岩,山岩有一口,口前插一根旗帜,那旗帜迎风飘舞,上头的‘紫’之字,更是显然可见。 “怕是贼帮。”二人相视一眼,秦和月接着道,“来都来了,便上去看看。” 话落,便往岩口处行去。 且说那山岩,三丈之高,山路由碎石搭建,并不陡峭,两人轻而易举,便上了去。 正见岩口,一马贼手握长矛,打着盹儿。见有动静,立刻惊醒,长矛未握稳,先开了口,“来……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我乃青阳子是也。”秦和月道。 “青阳子……?我,我等紫舞帮……驻足于天云山……数十年之久,里里外外,大都认识……倒,倒没听过有叫青阳子的……你,你等来我紫舞帮,是为了甚么?”龅牙马贼打颤着音声道。 “带我去见你们的当家,我有一事相问。”秦和月道。 “当家的在寝息……你,你等若有事相求……还,还请明日来。” “你你你!你甚么!小小马贼,也敢还口?带我们去见你当家,若不然,便割下你的口舌来!”苏子凝冷声道。 龅牙马贼听闻,哪还有气势,当即双腿一软,巍颤颤道,“容你气焰半时,我,我这便禀报当家,让你吃不了,吃不了兜着走!” 带着嘲讽声中,龅牙马贼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苏子凝见状,不由噗嗤一笑,“这马贼胆小如鼠,怎入的帮派?随便吓唬两下,便尿了裤子。” 秦和月没多言,继续深入行去。 深处,灯火点点,不算幽暗,寒风吹袭着,火光扑闪扑灭。且说主堂之上,一位上身赤裸的男子正闭目娴睡,不曾想,被急促的步伐声惊醒。 “甚么事吵吵嚷嚷的!”当家的一拍高椅扶手,怒气冲冲道。 “当家的不好了!来,来了两位侠客,说是来找你!”龅牙马贼跌跌撞撞道。 “找甚么急!有事慢慢来!那两位侠客,甚么名声!”当家的冷声道。 “说,说是叫青阳子?!” “青阳子?没听过!叫他哪里去,滚回哪里去,莫扰我紫舞道人歇息!” “俗话说,来宾是客,我等来紫舞帮做客,当家的不欢迎欢迎?”随着音声正落,只见清秀少年带着妙龄女子,缓缓来到了主堂。 “甚么人!我紫舞道人可不认得你!来我紫舞帮为了何事?”紫舞道人喝问道。 “附近的山庄失踪了一位孩童,可是你紫舞帮所为?”秦和月问道。 “孩童失踪,与我紫舞帮有何干系?” “不是你紫舞帮干的好事?”苏子凝质问道。 “我紫舞帮怎会做这种下三滥之事?”紫舞道人反问道。 “嗯……兴许是你手下所为?那便让我青阳子在此地转悠两圈,验验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如何?” “哈哈哈哈!”紫舞道人怒笑两声道,“我紫舞帮凭甚么给你搜查,你算甚么东西!我堂堂紫舞帮怕是落寞了,随随便便来个人物,便踩我头上去。” 说罢。一跺脚,空翻了跟头,便到了秦和月跟前,接着,试探性的出手,一掌直击胸膛。秦和月冷哼一声,当下一拳,拳掌相碰,二人纷纷倒退数步。 “好家伙。倒有几分能耐!”紫舞道人,嘴角微微上扬。 “紫舞帮的当家,功夫甚是了得。”秦和月赞不绝口。 “更了得的,还在后头!” 紫舞道人赤手空拳,跟秦和月交起了手,秦和月算是公平,不拔身后的利剑,而是与紫舞道人迎拳相上。 第二十三话:打斗 二人的功夫甚是了得。你一招我一招,打的山岩晃动,碎石破裂。又是拳风阵阵,周围的灯火,一晃又一晃,生怕熄灭了般。 苏子凝与那龅牙马贼,远远躲着,这些攻劲,随便中上一招,便完蛋了。 “你们当家的,甚么来历,功夫甚是强劲。”见二人打得不分伯仲,苏子凝不由出声道。 龅牙马贼一看到苏子凝,面色便一紧,连连道,“我,我等当家,号曰紫,紫舞道人。赫赫有名的紫舞帮,创立他手。” “我问你,你紫舞帮这一夜,可有出山过?是否俘获一位孩童,快说!不然我杀了你!”苏子凝冷声道。 “女,女侠饶命!咱紫舞帮经常出山,出山巡游,收,收取山庄的银子,但这一夜,我,我紫舞帮可没出山,再说了,俘获孩童,可,可不是我紫舞帮的风格。” “既然如此,孩童失踪一案,你可知道些甚么!快说!” “女,女侠。我不过是放哨的,哪,哪知道这般多。” 轰! 只听闻剧烈的摇晃,看去时,秦和月和紫舞道人,打的很是激烈。 奈何秦和月是练剑的胚子,这赤手空拳的本事,可没紫舞道人使的灵活,几回合下来,便身中一拳,远远抛飞了去。 “再吃我一招!”紫舞道人使的拳法叫《龙象法》。一套下来,紧逼秦和月。 秦和月不弱着,低喝一声,与紫舞道人交着手。 二人在主堂上,从东斗到西,斗的宝物断裂,支离破碎,一团糟。秦和月不敌其手,吃了一憋,紫舞道人这一拳一脚,打的秦和月连连败下阵来。 “论功夫,我紫舞道人习武三十哉,甚么人没见过?紫舞帮的名声,便是我打出来的!”紫舞道人缓缓道,“你这拳法,对我不管用。你身后的那柄剑,若不拔,便晚了。” “莫高兴的太早,谁胜谁负,还不一定!”秦和月冷哼道。 他自认不是对手,又不甘示弱,毕竟敌手用拳,倘若他用剑,赢了也不光彩,要赢,便赢的紫舞道人心服口服才是! 秦和月跨步而来,再次出手。紫舞道人冷笑一声,不在怕。 二人又交起了手,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很是不凡。 “论功力,小月不是敌手,论刀剑,谁胜谁负,便难说了。”苏子凝暗忖道,“小月说过,他引以为傲的,乃是剑法,却为何迟迟不出剑呢?” 这龅牙马贼看的是赞不绝口,暗暗惊叹。他生平是头一次见当家的出手,那武功使的,别提有多威武了! “当家不愧是当家,武,武功摆在面前,谁敢不服,难,难怪这几日,会有那般多的英雄好汉,加,加入我紫舞帮,真是壮了威风!”龅牙马贼喃喃道。 “加入你紫舞帮?”苏子凝闻言,匕首一抽,朝龅牙马贼的脖颈处驾去,“此话怎讲?如实招来!” “有话,有话好好说。”龅牙马贼苦叫连连,惊慌失措道,“近日来,附,附近的庄民,纷纷投靠我紫舞帮,或是身材魁梧的汉子,亦,亦是天赋异禀的少年,尽,尽皆入我紫舞帮。只,只因当家武技高超,折服众人,才,才有如今的光彩。” “投靠你紫舞帮的那些人,身在何处?”苏子凝质问道。 “在,在武场之上。”龅牙马贼如实道。 苏子凝重重一拍,哼声道,“愣着做甚?还不带我过去!” “这……” “敢说一个不字,休怪我这刀,冷血无情。”说罢,匕首紧贴着脖颈,苏子凝微微一用力,便有血丝渗透。 “我带!我带!我带!”龅牙马贼吓的是冷汗淋漓,哭丧着脸道,“女,女侠还请我跟来。” 且说紫舞道人交着手,哪会分心。这二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爬到主堂的另一处隧穴,并没有被他发现。 隧穴之中,苏子凝这敢放松了来,拽着龅牙马贼,大摇大摆的走着。龅牙马贼倒不敢动弹,因为匕首正顶在他的后背,稍有不慎,随时牺命。 穿过几道隧穴,便到了武场,说那武场,大到匪夷所思,武场之上,躺满了马贼,放眼望去,只有百来号,他们正闭目熟睡,见动静颇大,禁不住睁开了双眸。 借着微亮的灯火,这才看清了来人,不知是谁高喊一声,“有刺客!” 这下惊醒了所有人,三三两两的马贼,逐一起身应对着。 “闯我紫舞帮!来者何人!” “都别动!”苏子凝冷声道,“紫舞帮的人听好了,你的弟兄在我手里,若你们敢迈出一步,我便杀了他!” “美人儿,你可知身在何处?此地是我紫舞帮的地盘,你在我紫舞帮要挟?怕是活腻了?!” “胆敢踩我紫舞帮的头上,我将你碎尸万段!” “都安静!!”马贼之中,颇为年长的男子一步走出,朗声道,“有话好好说,我紫舞帮皆是重情重义之人!你来我紫舞帮,为的甚么?说来无妨。” “我要找一个人!听闻近日来,有诸多英雄好汉投靠于紫舞帮?我要找的人,怕在其中。你把他们统统带上来!”苏子凝冰冷着音声道。 练武场上,上百号马贼,面面相觑。还是那个年长的马贼,朗声道,“可以!我让弟兄们带上来,事先说好,人到了,你便放了我紫舞帮的弟兄!” “废话少说!快带上来!我这把刀,可不长眼!” “来人!把那厮儿几个!统统带来!”年长的马贼缓缓道,“按你说的,你要找的人,我紫舞帮给你带到,但,你若敢碰我紫舞帮弟兄的一根毫毛,我让你活不过今晚!” 不一会儿。 上来十余号人,白衣装扮,皆是周遭的村民,有中年面相,也有孩童模样,八年有余到三十岁不等。 “你们之中,乳名可有叫明儿的?”苏子凝质问道。 那十余号人,互相望着,无一人搭话。 “你们之中,谁的乳名叫明儿?”苏子凝又问。 那些人,干瞪着眼,沉默不语,倒是一个中年男子开口道,“我名‘慕倾明’,女侠要找的人,可是我?” “我要找的人,不过十余岁,并不是你。”苏子凝摇摇头,又冷声道,“紫舞帮的人!你们是不是又藏了几个人马!如实招来!” 第二十四话:不敌 “岂有此理!”那年长的马贼,有些沉不起气,“我紫舞帮向来有一说一,你劫我弟兄,我紫舞帮不说甚么!你要的人,我也给你带了来!你说我紫舞帮藏了人,又是甚么意思!” “在今夜,某一户人家的孩儿无缘失踪,不是你紫舞帮所为?!” “我紫舞帮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要抢便抢,要杀便杀!大庭广众之下,痛痛快快!何必偷鸡摸狗?我紫舞帮要是做了此事,一定担!但我紫舞帮,没做过!” 苏子凝倏尔一愣。莫非,真不是马贼所为?但,若不是马贼,又是何人所为? 思考之余,只见一碎石,猛然击出,杂夹着风声,呼啸而过,正中苏子凝的手腕处。苏子凝手一软,匕首便脱落了,那龅牙马贼见状,连连挣脱而出! “给我杀!!”那些马贼见有空档,二话不说,拔刀砍来。 苏子凝见势不妙,扯着嗓子喊道,“小月!救命呐!!” 音声刺耳,滚滚而来,很快传入了秦和月的耳目。 秦和月听闻求救声,哪管的了那么多,当即寻声而去。奈何紫舞道人可不是吃素的料,岂能让秦和月白白溜走? “白头小儿哪里走!想走,便从我这儿跨过去。”紫舞道人音声粗犷,声声如雷。 “滚开!!”秦和月急了眼。要知道,这一分一秒,便是命悬一线,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危。 “肯拔剑了!很好!”紫舞道人朗爽一笑,迎剑而上。 秦和月那般年来,苦学剑术,剑艺自然不用多说。而紫舞道人,凭着赤手空拳,哪是敌手,没两下,便败下阵来。 秦和月见状,风驰电掣,快如闪电,一下冲了出去。 武场之上,马贼们手持大刀,杀向苏子凝,秦和月一声低吼,利剑一扫,前排几个,顿时被剑气震飞而去。见苏子凝没有大碍,秦和月这才放下心来。 “你闯我紫舞帮,到底有何居心?”正在此时,紫舞道人也赶了过来。 上百号马贼,屈膝而下,毕恭毕敬,齐生生道,“恭迎当家!” “都先退下。”紫舞道人说道。 上百号马贼,齐刷刷的退去,场景甚是壮观。 “我方才查了一遍,明儿不在此地。”苏子凝低声道,“只有这几个。不过是自愿投靠紫舞帮。想来,我们是误会了。” 秦和月听闻,朝那几位孩童问去,“你等几个,为何加入紫舞帮?可是被紫舞帮所迫?” 那几位孩童,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缄默无声。 “你可知紫舞帮,是甚么帮派?”秦和月冷厉道,“紫舞帮乃是马贼帮,里头皆是浑浊晦气之人,扰乱村民,滥杀无辜,你等仍然加入此帮?” “紫舞帮威风凛凛,能入紫舞帮,是我等福气。”一孩童道。 “天下宗派那般多,为何要入贼帮?你等皆是可塑之材,可练剑,可习武,可当个救济世人的侠客。为何狠下心来,加入贼帮,成作奸犯科之人?” “胆敢!”紫舞道人怒气冲冲道,“你诋毁我紫舞帮不提,如今又动我紫舞帮之人?” “当家的,我青阳子今日过来,饶了各位安宁,还请见谅。那几个孩童,不过六岁有余,年纪尚小,不懂事。加入紫舞帮,是一时蒙蔽了双眼,还请当家的,放了他们。”秦和月缓缓道。 “他们入我紫舞帮,是随他意愿,我紫舞帮从未强迫过。” “他们年幼无知,只涂一时之快,盲目了,很正常,只求当家的,放过他们。” “哈哈哈哈!!”紫舞道人朗声一笑,又沉下声,“好一个青阳子,我紫舞帮的事儿,何时轮到你插手?我紫舞帮,可不是甚么人都招,全是经过精挑细选。哪能是你一句放了,便放了?” 紫舞道人拾起地上的双面锤,杀意十足。且说那双锤,一锤重达五百斤,双锤共计千斤之重,在紫舞道人手里,使的是惟妙惟其,伸缩自如。 “青阳子!你可由不得我了!” 紫舞道人使那一招,叫‘惊雷变’。 且说惊雷变,一招之下,打的秦和月是措手不及,连连败退。再一招,更是震出了内伤! 秦和月初出江湖数月之久,对剑术尤为自信,甭管是对上马贼,亦是强入冲虚道人这等武者,都能面对自若。 但眼前的紫舞帮帮主,紫舞道人。令他招架不住手。 那双面锤,沉重的很,双锤而来,哪是敌手?秦和月当即轰飞而去,口吐精血。 苏子凝看的是心头一紧,乱了阵脚。秦和月最擅长的,便是剑术,如今剑术一出,竟是占了下风! 其实。秦和月和苏子凝都难以预料,紫舞道人竟有这等实力,当真是惊若旁人。 “今日。我让你有来无回!!”紫舞道人放肆大笑,笑声阵阵,回荡于武场之中。 周遭马贼,无一不兴奋着,当家的如此彪悍,当真是壮了紫舞帮的威风。 紫舞道人纵然一跃,双面锤便狠狠锤去。秦和月连翻数个跟头,这才避免。旋即加快了步子,使的一招暗涌,剑影出动。紫舞道人用双面锤一挡,这才无济于事。 “这锤,不简单!”秦和月暗忖道。 秦和月即便不知这双面锤的来历,但从方才的交手,秦和月也察觉出此锤的不凡。寻常兵器,但凡吃了一招仙诀斩,不是支离破碎,便是出了裂痕。这锤子,丝毫不损,且幽泛白光,一看便是好兵器。 嗖!! 双面锤狠狠挥来,秦和月用剑挡之,奈何不得用,当即抛飞而去,落于重地,痛的不打一处来。 “这样下去,迟早会死在这当家的手里。”秦和月吐一口精血,面色尤为沉重。 “再吃我一招!”紫舞道人高喝一声,健步而来。 秦和月连连躲闪,那双面锤不慎落空,震的是洞穴颤抖,巨响连连。 旋即,又是一招惊雷变。震的碎石脱落,摇晃不止。 秦和月明白,硬碰硬,远不是对手,只好顺其应变,观察紫舞道人的弱点。其实,秦和月不喜欢躲躲藏藏,他同紫舞道人一样,痛痛快快的大战一场,奈何敌我实力悬殊太大,逼不得已,才做起了缩头乌龟。 轰!轰!轰! “躲躲藏藏的算甚么本事!有胆的,与我紫舞道人正面对抗,我紫舞道人,生平最厌恶的,便是畏畏缩缩之人!” 紫舞道人使起双面锤来,有几分本事,奈何招式太过单一,出招缓慢,这才让秦和月逐一避过。 第二十五话:重伤 轰!轰!轰! 望去时,那稳固的场地竟被砸陷出各个深坑,令人倒吸凉气。 “有能耐的,与我交手便是!畏畏缩缩,算甚么英雄好汉!” 秦和月不以为意,任紫舞道人呈口舌之快,方才挨的那两下,秦和月的五脏六腑,是遍体鳞伤。要是在挺两下,怕是血流成河,命丧黄泉了。 轰! 整个天云山,似乎都为之一颤,那山顶的碎石摇摇晃晃,随时坍塌般。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这一击,秦和月没有远远的避开,而是铤而走险,身法一转,如鱼儿似的,溜了出来。 秦和月一声低喝,双眸乍逝,如惊雷般,令人震撼。步子转悠两下,便到了紫舞道人跟前。紫舞道人也没料到秦和月会趁虚而入,刚想抵抗,奈何已晚。 只见剑影晃动,一剑之下,斩于紫舞道人的腰部,顿时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留下了手指般大小的缝儿。 秦和月见状,不闲着,连连挥剑而出。打的紫舞道人是连连败退,节节相逼。再一下,倒飞而去,落于岩前。 紫舞道人吐出一口精血,从碎石中走出,只见他面爆青筋,红了眼,咆哮一声,声声如雷,“青阳小儿!你惹怒我了!!” 话语正落,紫舞道人健步而来,如万马奔腾,气壮山河。 秦和月可不笨拙,待紫舞道人打来时,秦和月远远躲之,气的紫舞道人是又恨又恼。 “哈哈哈!慢如山龟,还敢与我青阳子比试?”秦和月嘲讽道,“连我衣角都碰不到,紫舞帮的当家,有甚么好能耐的。” 紫舞道人听闻,火冒三丈,“胆敢戏弄我?等我抓到你,定把你大卸八块,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废话少说!有胆的,取我首级便是!”秦和月狠声道。 “纳命来!” 紫舞道人奔逸绝尘,高高跃起。秦和月轻而易举,避开了惊雷变,回身使出一剑,被紫舞道人挡下。紫舞道人挥出一锤,呼啸而过,秦和月一个后仰,避开一击。 锵锵锵! 二人打的你来我往,谁也不输谁。 莫看秦和月的体表没甚么大碍,其实,那般重的双锤砸来,所受的,不仅仅是皮肉伤。若不是他的五脏六腑受过训练,怕被紫舞道人的一锤之下,震的碎裂了。 说那紫舞道人,也不见得好,方才腰部受了一剑,伤口极其深,又耗费如此大的体力去战斗,那疼痛便钻心般的刺来。 “速度慢了许多,怕是吃了我一剑,不好受。”秦和月暗忖道。 锵锵锵! 秦和月的利剑,不断碰击着,传来阵阵清脆的声响。秦和月出招迅猛,在紫舞道人的眼里却十分柔弱,硬出数十招,毫无结果。 轰! 紫舞道人一招惊雷变,便让秦和月节节败退。 “我倒要看看,是我这惊雷变强盛,还是你这剑法更胜一筹!” 紫舞道人的‘惊雷变’,惊天动地,来来回回使了十余下,依旧不减威风。而秦和月在躲避的同时,发现紫舞道人使出惊雷变时,身子赫然仰成了弓形 “惊雷变之所以要令身子仰成弓形,是为了发挥最大的力度,不过,仰成弓形的片刻间,身子四处皆是空挡,倘若趁这空挡,一招毙命,不就结束了战斗?”秦和月暗忖道。 愈是这般想着,秦和月愈是坚定。 “再吃我一招!!”紫舞道人的双锤狠狠砸来。 “好机会!”秦和月的面上顿时冷光乍现,暗忖一声。用尽全身劲力,抛出了利剑。利剑泛着淡白色的光,呼啸而过,其度之快,无法躲及。 紫舞道人瞪大双眸,半空之中,他来不及抵抗,眼睁睁的看着利剑刺穿了腹部。紫舞道人如中箭了的猎物,抛飞而去,砸向岩石,血流不止。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所有人始料不及。 秦和月脚步沉重,一摇一晃,轻轻拔出了剑,正见紫舞道人瞪的双眼,发出低沉的音声道,“我紫舞帮效命于天云山,天云山的人马,是不会放过你的。” “天云山甚么的,若敢冒犯,我照样奉陪到底。”秦和月沉声道。 “哈哈哈!”紫舞道人发出沙哑的笑声,一字一句道,“天云山的那些将士,可不是泛泛之辈。有胆的杀了我,有我紫舞道人在的日子,你一天都不会好受。” “我不嗜弑人,只要带走那些孩童,误入歧途。其他的,随你作为。”秦和月只是道。 且说那些马贼,各个屏住呼吸,不敢动弹。生怕眼前的侠客使出一剑,便命丧当场。 而苏子凝,见秦和月险险的胜了,当下是舒缓了多许,轻声道,“小月,我们走吧。” 嘴上这般说的,苏子凝却暗自摇头,这番打斗,不仅没有找到失踪的明儿,还让小月身负重伤,完全是败兵折将。 不管旁人怎么看,但在秦和月眼里,很是值得。 秦和月看着正备投靠紫舞帮的那十多号人,缓缓道,“你等几个,年过二十,早已成年,是敌是友,想来比谁都清楚,你等知道紫舞帮的底细,执意入帮,不非所劝,我也不阻止,你们要留下,便留下。倒是你们几个孩儿,尚幼,心智不熟,分不清甚么是好,甚么是坏。想着紫舞帮威风凛凛,便抢着入帮,成就大器。现在置身事外,但,十年哉,二十年哉,你们会后悔。你等几个,随我回村庄去。待得受了成年礼,若还有入贼帮的心思,我不拦你。” 语毕。在苏子凝的搀扶下,秦和月一瘸一拐,走了出去。那几个孩童面面相觑,也随着秦和月走去了。 第二十六话:团聚 紫舞帮外,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冷风瑟瑟,不停歇。 岩石堆上,秦和月静静坐着,看着眼前那几位孩童,出声道,“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你爹你娘,怕是担忧极了。” 那些孩童缄默无声,不敢开口,还是相比之下,较为年长的孩童,开口道,“我们是孤儿,没爹没娘。” 又一孩童出声道,“我们从小被人唾弃,走到哪儿都引人打骂,所以,我们才想着,加入紫舞帮。” “紫舞帮是贼帮,我们清楚。我们加入紫舞帮,不是觉得紫舞帮有多威风,也不是想炫耀甚么。而是想告诉那些曾经唾弃过我们的世人,我们也有功成名就的一刻。” “世上宗派那般多,为何要入贼帮?”秦和月道,“这世上,甚么都缺,最不缺的便是马贼!贼帮打打杀杀,为当家的效命,是常有的事儿!就因为你们尚小,不畏死亡?” 那几个孩童听闻,各个埋下了头,“我们也想加入宗派,前提之下,是要缴纳白银三两,我们身无分文,哪有甚么财帛加入宗派。” 秦和月听闻,摘下盘缠,数了数,正好十八两白银,便递给一位孩童,道,“你们有六人,一人三两,正好十八两白银。紫舞帮甚么的,以后不要去了。” 那几个孩童霍然一愣,接着,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多谢大哥哥!” “起来!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许跪下了!” “以后我们会报答大哥哥的!”一孩童说道。 “报答便不必了。只求你们做个善人,足够了。”秦和月又道,“你们回去吧,享个好梦,翌日一醒,便去宗派报个道,以后出门在外,也可炫耀了。” “谢谢大哥哥!有缘再见!!” “再见。”秦和月目送着他们,渐行渐远而去,这才欣慰的笑了。 “折腾半天,失踪的明儿还是未能找到。不过,能给这些孩儿指点迷津,也是不错。走吧凝儿,去其他地方找找,也许有甚么线索。” 见苏子凝没有出声,秦和月回首望去,只见苏子凝盯着自己,面含笑意,秦和月的小脸,顿时一红,道,“怎么了?” “之前一直没注意,原来小月你,竟然那么温柔。甚至为了这些素不相识的孩子,宁愿跟紫舞帮拼个你死我活。特别是那句,你们有六人,一人三两,正好十八两白银。紫舞帮甚么的,以后不要去了。嗯……之前怎么没注意呢,小月也是柔情似水之人呀。”苏子凝嫣然一笑道。 秦和月神情并无,只是抬起头,望着那轮皎月,呢喃道,“其实,我也经历过那段日子,他们的心情,我同感深受,加入紫舞帮是逼不得已的……” 许是触景生情,秦和月又说起了从前的日子…… “所幸,我被恩师收留,才有今日。倘若那日,我未遇恩师,又是甚么下场呢?无依无靠,行走八方,浪迹天涯。机缘不好,更会饿死街头。兴许,跟那些孩儿一样,加入马贼,打打杀杀,混混僵僵的过日子。” 说罢,重重叹出一口气来。 “小月。”苏子凝出声道。 “怎么了?” “我……一直都在骗你。”许是被这番情景打动,苏子凝是想说什么,还是顿住,犹豫了一番,还是道,“其实我之所以接近你……” 正当苏子凝揭下面纱,道出真相时,募地,正见不远处,传来簌簌之声。 秦和月心头一紧,顾不上疼痛,质问道,“甚么人!” 霎时间,沉寂到了极点。唯有二人的呼吸声,耳目的紧,见不得动静,秦和月拔剑而出,喝问道,“甚么人躲躲藏藏,出来!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月光耀明,洁白无瑕。正见岩石后边,蹑手蹑脚的,走来一孩童。 “大人……大人饶命……!”那孩童弱生生道,“我,我也不知缘由,误入此地,是误打误撞的!不是有意而为之,望大人放过!” “你叫甚么名字?”秦和月问道。 “我叫扶明。” “扶明……?乳名可叫明儿?”苏子凝出声道。 那孩童一愣,这才抬起头,道,“我乳名是叫明儿,我娘都这般叫我。” 秦和月、苏子凝,互相看着,禁不住放声一笑。连夜找了这般久,先闯紫舞帮,又杀紫舞道人,不曾想,竟在此处偶遇。 “村民们皆说你失踪,你究竟到了哪里去?”苏子凝问道。 “我娘经常打骂我,我气不过,便逃了出去,待我回神时,发现迷了路,东走西逛,才到了这里。” 秦和月听闻,恍然大悟。说甚么无故失踪,不过乌龙一场。 “这荒山野岭,乌灯黑火,随时会有野兽出没,你不怕?” “怕。” “你可知你娘,以及村民们,正连夜找你?”秦和月又道。 孩童摇摇头。 “随我回村庄去,你娘可找急了你。还好没甚么事,要是有个万一,你娘怕是茶饭不思,寝食不安。” “我……我不想回去。” “为何?” “我娘要是得知我逃跑出去,会打我的!” “那……你想一辈子呆在这儿?” “不想。” 秦和月俯下身,抚摸着扶明,郑重道,“你娘不会打你的,我保证!” “真的吗?” “真的!” “我……我不信!” “这样好了。我们拉钩,如若我骗你,便是鸡鸭野狗,如何?” 扶明一听,半信半疑,随秦和月回去了。 待得回去,扶明的老母亲已哭成了泪人,而村民们,走遍大半个天云山,毫无头绪,不免有些哀怜。 见秦和月等人回来,老母亲连连问道,“少侠,我等找寻半天,依旧无果,你可寻到了甚么线索?” 秦和月哀声一叹,摇了摇头。 老母亲见状,哭的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明儿呐……你在哪儿……你快回来吧!!让我做甚么都好!做甚么都好呐!求你了明儿,你回来吧!!” “说甚么无故失踪,不过乌龙一场,你家孩儿,不过是逃出了这个家,你就没想过,他为何离家出走?”秦和月道。 老母亲想起了甚么,顿时泪如雨下,“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待他的,全是我的错!” “倘若你孩儿能回来,你可愿意好好待他?” “愿意!!只要他能回来!我甚么都愿意!公子!你一定有办法吧!求你了公子!只要肯让他回来!我一定会待他好的!求求你了!!” 天云山,哭声响彻,额外的凄凉。那是如丧子般,悲痛欲绝的哭声,久久不曾停歇。 “娘!!” 清脆的呼声响起。 众人皆是一愣,只见在苏子凝身后,跑出一位孩童,湿润着眼,如箭似的,飞奔而去。 “明儿!!明儿回来了?!明儿回来了!!!” 母子俩紧紧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记住你说过的话。”秦和月低声道。 “从今往后,我一定待他好!一定!!” 扶明躲在老母亲身后,睁着大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秦和月,秦和月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只是,看着老母亲,涕泗滂沱的模样,秦和月不由为之动容。 母子团聚,漫长的夜,又增添了几分暖意。 秦和月等人,在他们的相逢中,悄然离去,谁也没有发现。 秦和月时常会想。 他的老母亲会不会在某个瞬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他也好想,在抱抱他的老母亲。 像一个两眼放光的孩子,迫不及待的,紧紧拥抱着…… 今晚的夜,在别人眼里,甚是温暖,但在秦和月的心头,增添了几分寒意。 真希望这漫长的夜,能去的快一些。 第二十七话:惊狱 水月宫。 上有白玉锻造,闪着辉光,下铺莲花青石,碧绿而明净,那琉璃瓦,一片金灿。骄阳环绕之下,熠熠生辉,真是美轮美奂。 宫殿两旁的青柱,乃是上等檀香木,左边篆刻的,是朱雀之样,双翅张翼,翱翔飞舞。右边篆刻的,是玄武之样,咆哮如雷,与世无争。 远远望去,雨丝轻纱,仙气十足。 当真是‘江日之黎明,水月之寒稀。’ 从水月宫的板门说起,说那板门,极其古老,由花钛岩所刻,何为花钛岩?乃是华夏间,数一数二的宝贝,是天下间,最固若的磐石。 传言,水月宫的一道板门,重达一千八百斤,一扇,便是三千六百斤。 水月宫曾下过规矩,但凡有能耐,推开这扇门的,便是水月宫的宾客。 且说水月宫门前,站一将领,身着金鳞龙甲,手持半月斩刀。神情冷漠,不苟言笑,往那儿一站,甚么也不做,便令世人望而生畏。 “到了。” 两日来的赶往,秦和月等人,可算是抵达,二人于宫前遥遥望着,难掩兴奋。 “生人止步!”门前将领,冰冷着音声道。 “我等来水月宫,是有一事相求,望将领,放我等进去。”秦和月恭敬道。 “可有牌令?”将领问道。 牌令?秦和月摇摇头,未曾耳闻。 见秦和月无得牌令,将领更加冷酷,冷声道,“若无牌令,无法入宫!” 苏子凝见状,也是急了,心想着这般日来的劳碌,哪能功亏一篑?便道,“能否帮我传个话?给惊狱大人,便说雨官人之女,前来看望。” “倒没问题。” 不一会儿。 水月宫的大门缓缓推开,将领见二人,与惊狱大人有干系,不敢怠慢,道,“从这儿向西行,三里路,便见一亭,惊狱大人在亭中恭候二位。” “多谢。” 待二人走进了去,身后的板门,又沉稳的合上了。 水月宫广阔无垠,宁静致远,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又有清池环绕,澄澈透亮。乍一看,如诗如画,为一桃花源是也。 秦和月怎会料到,如此靓丽之美景,竟是杀手组织的地盘儿。 二人向西行去,走过几道桥,便见一凉亭。凉亭内,坐一男子,身着雪白长袍,青丝绾发,袖口绣着的,乃是青丝花边,尤为雅观。 男子面容俊美,手持折扇,淡淡相望,此人,便是水月宫赫赫有名的惊狱大人。 “雨官人,没有来么?”惊狱开口道。 见了惊狱,苏子凝微微一行礼,这才道,“家父近来颇为繁忙,惊狱大人也知晓。一有好处,哪会忘记惊狱大人。不过今日来,是处理一些私事。” “但说无妨。”惊狱缓缓道。 “惊狱大人,可知清江城城主之子,周不易一死之事?”秦和月毕恭毕敬道。 “有所耳目。” “清江城城主托我调查凶者一事,我巡查良久,有所眉目。弑杀周不易的凶者,怕是一位极其了得的杀手!” 惊狱听闻,笑意盈盈,清风自来,“你是说,凶者是我水月宫之人?” “不敢说一定,只是揣测。”秦和月拘谨道。 “据你所言,凶者乃是极其了得的杀手,仅凭这点,便怀疑水月宫,是不是太过草率?有可能,是位无宗无派,浪迹天涯的杀手呢?” “在此之前,我有一事询问惊狱大人。可有人委托你们水月宫,去暗杀一位马贼,乃是真武房的当家?”秦和月拱手相问。 惊狱摇着折扇,深思一番,半晌,轻吐一字,道,“有。” 秦和月听闻,来了兴致,双眸放着精光,连问,“是谁?” “我们水月宫,不透露任何有关委托者的身份,恕我无法相告。”惊狱道。 “可否告知,暗杀真武房的当家,是水月宫的哪号人物?” “施行者应当是九幽王,错不了。”惊狱说道。 “九幽王?!既然是他杀的当家,那么,他也是弑杀周不易的罪魁祸首!”秦和月肃穆道。 “九幽王弑杀周不易?”惊狱听得,是连连不解,“此话怎讲?” “证据,便是脖颈之处的蛇纹图案!” “蛇纹图案?” “是的!凶者行凶时,带一面罩,即便摸不清面容,不过,听无涯寺的住持所言,住持赫然看见那凶者的脖颈之处,有蛇纹图案!而刺杀真武房当家的凶者,脖颈之处同样有蛇纹图案,便表明,这两个弑杀案是同个人所为!”秦和月缓缓道。 “听你说来,脖颈之处有蛇纹图案的,便是凶者?”惊狱反问道。 “惊狱大人所言极是!” “很可惜。九幽王的脖颈之处,没有蛇纹图案。”惊狱说道。 “没有?!这不可能!既然真武房的当家死于九幽王之手,那么九幽王的脖颈之处,定有蛇纹图案!我不可能看错!”秦和月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 “真武房的当家死于九幽王之手,这点毋庸置疑。不过,九幽王着实没有蛇纹图案。还有,我水月宫虽然是杀手组织,但,从不刺杀命令之外的人。没有人委托我们水月宫去刺杀周不易,再说,若真有人委托,刺杀清江城城主之子,这般大的事儿,我们水月宫可不接!” “这……这怎么可能……” “至于蛇纹图案,我便不清楚了。不仅是九幽王,我们水月宫,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有蛇纹图案。”惊狱说道。 秦和月听闻,双眉紧蹙。 刺杀真武房的当家,是水月宫的九幽王所为,这点,惊狱大人也承认了。而,没有人委托水月宫刺杀周不易,水月宫也绝不会行动。 刺杀真武房的九幽王,并不是刺杀周不易的凶者,便表明,凶者另有其人。不过,最令人费解的,是蛇纹图案一事。秦和月明明看见了蛇纹图案,不仅是他,连无涯寺的住持,也说看到了,但是,惊狱大人却说没有。 不过,听闻惊狱大人的话,可总结出以下几点: 其一,杀害真武房的凶者,已找到,正是水月宫的九幽王。 其二,杀害周不易的凶者,不是九幽王,而是另有其人。 其三,九幽王的脖颈之处,没有蛇纹图案,而杀害周不易的凶者,有! “有趣……兴许,我知道杀害周不易的凶者,是谁了……”惊狱面泛笑意,纸扇摇曳。 “是谁?!” “这可不能说。说了,不就透露委托人的身份了么?我们水月宫办事的,性命第二,信誉第一!” “那个委托人,便是杀害周不易的凶者?!” 惊狱听闻,稍稍沉默了,旋即为之一笑,道,“是的!不过,不能告诉你凶者是谁,还是待你慢慢去探究。” 秦和月听闻,也便作罢,只是拘谨道,“敢问惊狱大人,九幽王,身在何处?” “怕是在清江城中。” “多谢惊狱大人。我这长途跋涉,果然没有白费,就此先行一步,要是打扰到惊狱大人,还请见谅。” “不必客气。” 天云山,山浪峰涛,层层叠叠。 黄山之地,秦和月和苏子凝,并肩行走,踏上了返回的路途。 秦和月思量着。在惊狱大人那里,倒是打听了诸多线索。不过最令人不解的,还是蛇纹图案一事。以及,委托人和杀害周不易的凶者,又是谁? 当下的,也只有找出九幽王,看能打听出甚么来。 第二十八话:凝儿 又是一个安详之夜,夜空浩瀚,繁星点点。 秦和月等人寻了个住处,便稳当当的睡去了,只有苏子凝,呆呆的望着皎月,久久没有合眼。 前两次袭击,都失败了。一次由狼群扰乱,一次由村民扰乱,这回是第三次,奈何无一人阻止。 苏子凝轻轻擦拭着匕首,在月光下的照耀下,那匕首宛若散着寒光,令人心悸。苏子凝一味的擦拭着,心思早已远去,倒是秦和月一个翻身,打断了她。 苏子凝注视着秦和月,安安静静的,注视着他熟睡时的面容,注视着月光,静静流淌在他的脸颊上。 她沉默着。 她到底在想甚么呢。 这一次,她收起了匕首。 墨黑的面纱,轻轻遮掩着,晚风微微起,正看见她恬静的微笑着。 苏子凝不管那般多了,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抚摸着秦和月那顺滑般的秀发,轻声道,“白昼黄昏,公子无微不至,如今长夜漫漫,由我苏子凝,守护公子。” 不知何时,这漫漫长夜,那么温柔。 与此同时。 天云山,某一处山穴之中,山穴幽闭,黑黢黢的一片,唯有青火,闪烁着。 主堂之上,高坐一人,身高九尺,身子魁梧,古铜色肌肤,一双漠然的虎目,冷漠十足。 主堂之下,一排排座椅,井然有序,排列开外,共有十八张,只见底下坐满了人,唯独其中一张,是空着。 要说主堂之下的那些人,不得了,皆是天云山中,赫赫有名的贼帮当家,他们每一个人,便代表一个帮派。 而十八张座椅,便代表十八个帮派。 在主堂之上,那身高九尺的不凡男子,便是管辖整个天云山,所有帮派的头目,号曰‘归真者‘。其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紫舞小友,即便保了性命,却处于昏厥之中,不省人事,我想问在座的各位,是谁把他伤的如此!!”主堂之上,归真者的音声,响彻山穴,如雷贯耳。 “听紫舞帮的弟兄所说,是一位面相清秀的少年。”一光头男子,粗犷着音声道。 “是少年无疑,而且,还带着一位姑娘,闯入紫舞帮。”一清秀男子,出声道。 “紫舞帮的弟兄倒没甚么事,无一人伤残。倒是这个做当家的,迟迟昏厥不醒。”开口的,是一位蓬头垢面的当家。 “无一人伤残?看来,也是位柔情公子,本女王喜欢。”妖媚的音声,回荡于众人耳边。 “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归真者打断他们的谈话,愤愤不平道。 “向北边行去,怕是出了天云山。”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你等召集所有人马,在天云山所有地方,任何角落,安插人马,但凡看到那两人,马上通报!!” …… 仅仅半日。 “飞星帮传来消息,说是看见了那二人。”一当家毕恭毕敬道。 “带我过去!还有,叫上所有弟兄,随时听我号令!”归真者压制着怒气道。 天云山,足有百丈之高,绵延不断。此时,山脉之上,站了诸多帮派当家,为首的,便是归真者。 “归真大人,且看下方,闯紫舞帮,杀的紫舞道人晕厥不醒的,便是那个少年。至于那位姑娘,没甚么本事,可忽略不计。”一当家缓缓道。 归真者俯瞰而下,凝视着少年,少年相貌平平,利剑配身,寻常不过,完全想象不到,是如何敌过紫舞道人的。 至于身旁的姑娘,倒让归真者皱起了眉头。那个姑娘,他自然认识,甚至跟她的父亲,是旧相识。 “我要杀的人,是那个少年,只要不伤到她,倒没甚么要紧事。”归真者暗忖道。 且说秦和月和苏子凝,正闲谈游走,浑然不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轰轰轰!! 陡然,大地震颤,天云山为之颤抖。秦和月不明所以,抬头望去,正见半空,巨石滚滚,密密麻麻,如雨点般,纷纷砸来! 轰轰轰! 天云山之下,沙石弥漫,大地都在剧烈摇颤着。 巨石嶙峋,不计其数,从那山坡上滚落,陆陆续续,连绵不绝,仅仅片刻功夫,面前,便多出一道密不透风的高墙。 “发生甚么事了?这些巨石是怎么回事?!” 二人震惊之余,只听闻不远,传来助威之声,只见数不胜数的马贼,浩浩荡荡,把秦和月等人团团围住。 马贼数量众多,一眼望不到头,怕是占了半座天云之山,这等气吞山河之势,仅仅瞄上一眼,便无人能敌。 如今,前有马贼围剿,后有高墙密布,秦和月如猎物般,囚入其中。 “看你往何处跑!”随着一声低吼,百丈之高的天云山,归真者飞身而下,轻功使得是自如无常,连大气都不喘一口。 “归真者?!”苏子凝见来人,面色沉了下去。 “哈哈哈!原来是苏姑娘,你不随你家父做生意,来我天云山做甚么?”归真者朗爽道。 “我的事儿,归真者无需操心。倒是你,用巨石封了我们的路,又派遣那般多人马,围剿我们,是甚么意思?”苏子凝冰冷着音声道。 “苏姑娘。我归真者闯荡江湖,最重‘情义’二字,如今,紫舞小友昏厥不醒,不省人事,我做大哥的,岂能忍受?此仇若不报,可难解我心头之恨!”归真者冷哼一声,音声冷厉了来。 “紫舞帮的紫舞道人,是我杀的,与凝儿无关。你们要杀要剐,冲我来便是。”秦和月出声道。 “哈哈哈!”归真者舔着嘴唇,笑意正浓,道,“有魄力!人是你杀的,我自然找你寻仇,至于苏姑娘,我绝不动一根毫毛!” “归真者!我劝你别来无恙!”说罢,苏子凝从腰间取出一个箭筒,道,“此箭筒,乃是我苏家的信号!但凡我打出这一箭,我苏家的英雄好汉便会赶到,到时血战一场,死伤惨重,谁也不好受!” 对苏子凝的威胁,归真者根本不入眼底,而是大笑一声,道,“苏姑娘啊苏姑娘。这里是天云山,是那位大人的地盘。我可不在怕的!” “怎么说来,没得谈了?”苏子凝双眸一眯,做起了最坏的打算。 “谈?你拿甚么跟我谈?今日这人,我是杀定了!” “很好!”说罢,苏子凝打出一箭,那箭儿,穿天而起,直上云霄,在云端之上,陡然炸开,“是你逼我的,你这是与我苏家为敌!” 第二十九话:大战 “苏姑娘。我重申一遍,这里是天云山!可不是你苏家,使唤来使唤去的地方!”归真者道,“天云山离你苏家,可有两日路程,便算高骑大马,也要数个时辰,这数个时辰,我早杀的他千百万遍了!!” “我警告你们!你们若动他一根毫毛,我苏子凝绝不放过!!”苏子凝冰冷着声音道。 “哼!今日,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杀了他!!” “好!”此时,秦和月跨出一步,大喝一声好字,又道,“我青阳子便在此地!要杀我,尽管来便是!我奉陪到底!” “不可胡来!”苏子凝低声道,“这归真者,乃是天云山的首领,紫舞道人都不够给他塞牙缝儿!你若对上,必死无疑!” 苏子凝想着拖延时间,能尽量便尽量,只要他苏家的人马赶到,便不会有事。然而,秦和月这番话,无疑是激怒归真者!这让她如何是好?! “不打紧。不会有事的。”秦和月轻声道。 “好一猖狂小儿!今日,便让你命丧沙场!” 话语正落,归真者使出一柄长矛,杀向秦和月。 秦和月不愣着,拔剑相加,全力以赴。一招暗涌,剑影不断,朝归真者无尽般的刺去。归真者的长矛,不同寻常,如蛟龙般刺出,三两下便破了秦和月的剑法。 长矛之下,秦和月不是对手,长矛再一刺,当场中招! 秦和月大汗淋漓,连连败退,暗忖道,“这归真者竟那般强悍,跟紫舞道人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仅仅一个照面,秦和月的手臂,便多了一个血肉窟窿! 归真者也没预料,不过随意一招,竟刺穿了敌方的手臂。 “你真是杀害紫舞小友之人?”归真者道,“既然能杀紫舞小友,应当不凡便是,如今我一记长矛刺来,你便不行了?” “哼!”秦和月冷笑一声,道,“好戏还在后头!” “好好好!看谁能笑到最后!” 想着紫舞小友,竟被这种下三滥儿杀死,归真者不由怒火中烧,手里的长矛,化作一条毒蛇,继续向秦和月刺来。 秦和月骤然跃起,脚踩长矛,归真者一声低喝,长矛游转,秦和月跨出两步,闪过一道曲影儿,便到了归真者身后。 秦和月利剑凸刺,后背穿心,奈何,相比紫舞道人,归真者更是强盛多许,长矛使的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手腕一翻,便抵了这一剑。 旋即,归真者使出一脚,秦和月破了防,口吐精血,重重落于岩墙上。 “住手!!”苏子凝大喝一声,怒气冲冲道。 “哼!今日,不管是谁来,我都要杀了他!” 说罢,归真者舞起长矛,尘土飞扬。秦和月岂能眼睁睁的看长矛而来,当即拼了命力,躲下一击。 且说归真者的力度,炉火纯青,仅仅离岩石不过几毫相差,便收了手。在场之中,无人能把力度,控制的如此精妙,便是秦和月,也不行。 秦和月大气没喘完,那长矛又突袭而来,秦和月连连躲避,奈何归真者出招太快。没打两下,腹部便中了招,鲜血四溢,血流不止。 在九尺之高的归真者面前,秦和月宛若鸡犬般,任他宰割。 “论功力,他在我之上,论招式,我远远不及,论速度,他更是力压我。”秦和月气息虚弱,想方设法,如何应对。 “真不简单,伤的如此,竟还能避开我的攻击。”归真者赞叹两声,笑意十足道。 苏子凝见秦和月身负重伤,面色是沉了又沉,揉紧衣沙,便道,“归真者,你贵为天云山的首领,以大欺小,算甚么本事!有胆的,派你手下,前来一试!” 归真者倒不疾不徐,见秦和月这般模样,如何反抗?想着,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有趣!我就如你所愿!反正是将死之人!任他有再大的能耐,又如何!” “你等几个。谁上去玩两手!”归真者朗声道。 “翩翩公子,自然由本女王来了。” 话语正落,一位身姿曼妙,妖娆妩媚的轻佻之女,缓缓行来。 说这女子,拥有绝世容颜。且看她唇若桃樱,眉若墨画,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而这女子,乃是千魔帮的当家,人称‘千面女王’。 “公子是公子,生的清秀,本女王很是钟意,即便身负重伤,那双冷厉的双眼,依旧扣人心弦。死了怪可惜,不如成为我的相公,如何?” 千面女王韵声阵阵,如空灵入耳,令人沉醉。 秦和月昂着头,冷冷的看着她,旋即轻笑一声道,“贼帮的当家,我可配不上。” “不管你配不配的上,但凡是我千面女王相中的,跑不了。” “少废话,有胆的,把我这条命拿去!”秦和月说道。 千面女王闻言,放肆一笑,陡然,面色阴沉下来,从腰间抽出九节鞭,道,“如你所愿!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千面女王长啸一声,九节鞭便呼啸而来。 秦和月舞着剑,见招拆招,九节鞭一连七八招打来,皆被秦和月挡下。 奈何撑不过几回合,秦和月便口吐精血。毕竟伤势还在,这一来一回,他哪撑得住? 嗖嗖嗖!! 秦和月一阵暴退,躲过千面女王的九节鞭,千面女子低喝一声‘哪里去’,身子便一跃,双脚未落地,九节鞭先打了出来。 秦和月持剑的手,微微颤抖,见九节鞭打来,只拆了几招,便被九节鞭抽的是皮开肉绽,淤血浮肿。短短盏茶钟,站稳都是不易。 若是不受重伤,秦和月应付起来,也不像现在般狼狈。而千面女王之所以称的上当家,也有过人之处。与紫舞道人相比,是只强不弱。 以秦和月这般,如何能应对。 “我的好相公,打在你身,可痛在我心。”说罢,千面女王使出九节鞭,往秦和月的腰间缠绕了去,九节鞭一紧,秦和月便动弹不得。 “苦了我的好相公了。”千面女王抚摸着秦和月,双眼泪汪汪,音声细腻又动耳,“伤成这样,还要跟我斗,何必呢……” 千面女王朱唇吐气,芬香流转,萦绕于秦和月耳畔,沁人心扉。 第三十话:昏厥 且说千面女王,身姿妩媚。绝世容颜又加上沁人般的音声,在场的马贼见了,无一不兴奋着。只有几个当家的,高骑大马,不动于衷。 只有真正了解千面女王的人儿,才知道千面女王的可怕之处! 不一会儿,秦和月的身体四处,传来钻心般的疼痛,那九节鞭紧紧缠绕着他,令他苦不可言,秦和月暗忖一声,“这九节鞭,有毒!” 正说着,听闻簌落之声,乍然即逝,只见一匕首,寒着冷光,刺破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猛而来! 千面女王伸出两指,夹下匕首,笑意盈盈道,“丫头。凭你这点伎俩,也想伤本女王?你的一举一动,我可尽收眼底。” “放开她!”苏子凝眼波流转,寒光凛冽。 “哈哈哈!” 笑声未落,千面女王一动指,手里的匕首,如离弦之箭,呼啸而去,径直的,从苏子凝的秀发中穿过,随后重重插在了岩石上。 苏子凝豁然一愣,目光呆滞,方才,她只觉得寒光冲袭,异常的冷。至于发生了甚么,她完全不知。只是有种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她已被这匕首,刺穿了身体。 “丫头。方才那一下,若是我愿意,你便命丧黄泉了。”千面女王淡然道,“若不是你家父,与我们天云山有勾当,我也一并把你除了,劝你最好安分守己。” “我会杀了你的,你这个魔头!”苏子凝道。 千面女王见了,也是气势强盛,“本女王就在这!” 秦和月见千面女王分了神,颤抖的提起剑,欲在千面女王的胸口处,留下一剑。千面女王有所察觉,九节鞭油然一紧,秦和月疼的是苦叫连连,宝剑落地。 “哼!我知道你想做甚么!”千面女王冷然道。 一瞬间,秦和月头晕目眩,见不清视线。 秦和月能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流逝着,如细沙似的,流失于指间。回首想想,这是他第二次,离死亡这般近。 第一次是在偶遇天元师傅时,所经历的伤痛。 殷红般的鲜血,在秦和月的嘴角处缓缓流淌,苏子凝见状,怒红了眼,步伐一动,叱咤一声,便杀向千面女王! “滚!” 苏子凝哪是敌手,正见千面女王打出一耳光,愣是把苏子凝抽飞了去。 “住手!你给我住手!!”苏子凝泪眼模糊,怒极生悲。 不过,千面女王怎听的进去。苏子凝愈是急躁,千面女王愈是畅快,到头来,更是抑制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苏子凝无助的望着,眼里只有秦和月。 可惜秦和月,满脑子,都是芳灵儿。 曾经的他,无依无靠,甚么也没有,唯一的老母亲,也离开了人世。如今,还有天元师傅和芳灵儿。是天元师傅教他练剑,教他如何去保护别人。 而芳灵儿,只教会他一种东西,那便是义无反顾。 义无反顾的,为一个人赴汤蹈火。 义无反顾的,为一个人万劫不复。 义无反顾的,去爱一个人。 也许,临死之前最想见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最爱之人吧。 但是,秦和月不想死,他好不容易对生活充满希望,好不容易去爱一个人,他怎么能死! 正见秦和月艰难的抬起手,昏昏沉沉之间,似乎想起了甚么。便往腰间取出一牌令,正开口说甚么,募地,两眼一黑,倒了下来。 “小月!!”苏子凝泪流满面,放声痛哭。 “死了?”归真者开口道。 “还没死,不过中了毒,不出三日,剧毒攻心,到时,便在昏厥之中死去。如今,死与不死,没差了。”千面女王缓缓道。 “恩?他手里握着的,是甚么?”归真者前去查看,这不看还好,一看,让他拧紧了双眉,“这是……牌令?” “上写天元二字,甚么意思?”千面女王不解道。 天元?! 归真者见之,浑身一颤,宛若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久久不曾平复,“这怕是天元子的牌令……” 千面女王听闻,惊叫一声,道,“天元子?!可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天元子?!” “这牌令我见过,的确是天元子无疑,这小子甚么来历,竟与天元子有干系!”归真者肃穆道。 “也许……是假的?” “是真是假的,试试便知!”归真者一用力,寻常山石,一捏便碎,而他全力之下,这牌令是纹丝不动,这才道,“我这手劲足有数千斤之力,唯独这牌令,不管作用。想必,里头有天元子的真气!” 千面女王脸色大变,心头凉了半截,“完了!这小子怕是与天元子有甚么干系,我们把他伤成这样,天元子岂会放过我们?到时,天元子亲临,即便是天云山的那位大人,也无动于衷!” “莫慌!”归真者镇定道,“我听高人所说,这些牌令不过是天元子随手赐予,天元子最讲缘分,兴许二人有缘,这才给了他牌令,再说,这小子平淡无奇,怎么可能与天元子有关?” 千面女王听闻,才安定了下来。不过,心头仍然黑压压的,方才那些话,终究是归真大人的揣测,若是二人互不相识,倒不打紧,若真有干系,这天云山,可抑不住天元子的怒火! “走!把他抓回去!”归真者下令道。 说这苏子凝,听闻秦和月只是昏厥,便悬下了心,又听闻天云山的人马抓他回去,思索着要是栽到他们手里,死不死的,有何区别? “天云山的,我跟你们拼了!!” 苏子凝叱咤一声,朝归真者等人打来。 归真者冷笑一声,在归真者眼里,苏子凝这一套本事,不过雕虫小技,三两下便破了开,接着道,“来人呐!一并把她带回去!!” 话语正落,苏子凝便被他们五花大绑,抓回了去。 一山穴深处,幽黑的紧,唯有青火点点,看清了地方。那是个幽闭的古室,狭小,平时只有四道锁链,除此之外,甚么也没有。 然而此刻,正见秦和月的四肢被这四道铁链锁住,像囚徒似的,悬挂于壁墙一侧,一动不动,毫无知觉,看模样,昏厥不醒。 这间古室,除归真者外,还有一个男子,冰蓝色的衣袍,双肩披着的,乃是雪狼毛皮,身子颀长秀雅,与归真者相比,略显娇小。 此刻,归真者恭恭敬敬的,站于这位男子身侧,道,“大人,弑杀紫舞小友的凶者,抓回来了。” 第三十一话:主人 “很好。”蓝袍男子音声轻缓,双眸折射出异样的光,寒冷至极,“待他清醒,用天云山的家法伺候,敢杀我的手下,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位男子,便是幕后的真正元凶,天云山上上下下所有人,包括归真者在内,皆听他号令。他乃是天云山的统治者,人称‘天云山主人’! “小的遵命。”旋即,归真者又担忧道,“不过,这小子有天元子的牌令,小的只怕他跟天元子,有干系。” “牌令?”天云山主人闻言,朗声一笑,道,“天元子游历八方,但凡见到有缘者,皆会扔下牌令,有甚么用?天元子嗜好浪迹,漂泊四方,早已不知去处。在如何有缘,岂会千里迢迢,赶来救他?” “方才咱几个,还有所担心,如今听大人一席话,便安心了。” “暂且不提这少年,倒是这个丫头,你怎么带回了?”天云山主人看着苏子凝,不由出声道。 “她跟少年是一路人,嚷嚷着要跟我们拼命,我寻着烦,便堵上她的嘴,捆了她的手脚。我这便解开。” 说罢。这才解开了苏子凝。 “天云山的家伙!劝你放了我们,不然,我父亲一定奉陪到底!”苏子凝沉声道。 “哼!这里是天云山!不是你们苏家的地盘!!” “南宫!不可发脾性!丫头说的对,我天云山跟雨官人,是有财帛上的来往,到时惹起麻烦,撕破脸皮,谁也不好过。谁让你抓来的,赶紧放了她。”天云山主人下令道。 “那个少年,你也一并放了!” “放也可以,不过,你要这死尸做甚么?” “你敢!!”苏子凝听闻,顿时勃然大怒,“你胆敢杀了他,我们苏家,便跟你没完!!” “哈哈哈!”天云山主人大笑三声,洋洋盈耳,道,“这般年来,苏家闺秀可是稳稳当当的跟在雨官人身后,向来是说一做一,说二做二,还是头一次见苏家闺秀的,大发雷霆。难不成……这少年跟你们苏家,喜结了良缘?” 苏子凝听闻,正要反驳,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自始自终,没道出他的身份,便表明,这少年跟你们苏家的,没有干系!就算我杀了他,又怎样?难不成,雨官人会因为一个生人而跟我闹的不可开交?他可没你这么傻!” “你!”苏子凝指着他,气到发紫。 正如天云山主人所言,就算杀了秦和月,她也没有任何办法,父亲不可能因为一个生人,而跟天云山鱼死网破。 再说,她一开始接近秦和月,也是奉他父亲的命令。 “苏家的人马快到了,南宫,你送她下去。堂堂苏家闺秀,可要安排的体面才是!” “是。大人。” 归真者带着苏子凝,离开了古室,原本聒噪的古室,又沉寂了来。 天云山主人走向秦和月,上上下下,细细打量着,随后满意一点头,喃喃道,“离剧毒攻心,还剩两天时间,这两天,我岂能让你昏厥般的死去?” 对天云山主人而言,秦和月在昏厥中死去,也太心安!他要折磨秦和月,折磨到疯狂,让他在痛苦中死去,让他知道,得罪天云山的下场! 踏踏踏! 踏踏踏! 苏家人马,君临天下,数以百计,各个是精挑细选,实力不凡的精兵。这些精兵,高骑大马,大张旗鼓,到临天云山。 此时,归真者等人,在天云山之下,恭迎多时。 苏家人马,为首的,乃是铠甲齐身,手持双斧的凛冽男子。苏子凝见了,欣喜若狂,大奔而去,道,“二哥!你可算来了!” “凝儿可有受伤,天云山的盗贼,有对你怎样?!”男子绵言细语,温文尔雅。 “不大碍,一切安好。” 男子听闻苏子凝的话,也便安心了来。 “长阳子,你接应苏家姑娘,如此大战旗鼓?不知情的,还以为要跟我天云山血杀一场!”归真者开口道。 “归真者,你天云山做过甚么,心里清楚,若不然,我三妹岂会用穿云箭?!”长阳子神色冰冷,不苟言笑。 “苍天有眼,我们天云山,甚么也没做,若不信,一问便知。” 长阳子看向苏子凝,只见苏子凝沉默的埋下头,轻声道,“二哥,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见苏子凝这般说了,二哥也便作罢,凝视着归真者,冷哼一声,音声滚滚,“天云山的,我不管你用甚么手段,若你伤我三妹一根汗毛,我苏家的,绝对兵临池下,到时,别说我不给情面!” “哈哈哈哈!”见苏家之人,气焰嚣张,归真者岂能容忍,怒极而笑道,“犯不着给我情面,要打要杀,来便是!整个天云山,我挡着!” 二人对峙,面色是难堪,长阳子也是明白人,今日这事儿,便当没发生过,道一声,“回府!” 苏家的人马,声势赫赫,马蹄声响彻云霄,渐行渐远而去。 “二哥,整个苏家,对我最好的,便是你。我想跟你说件事。” “说来无妨。” “天云山囚禁了一个人,我想……我想带他出去。”苏子凝眼眶一红,犹有晶莹在涌动。 “当时我们君临山下,怎么不说!” “倘若大闹一场,父亲铁定明了。绝对不能被他知道,因为囚禁的那个人,正是父亲想要得到的。” 长阳子听闻,稍稍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要怎么做?” “去清江城找一个人,叫天元子。”苏子凝说道。 “天元子?可是传闻中的那个天元子?” “没错。正是他!” “那是天元子!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武者!我没见过他,但听过他的传闻。这么一个见首不见尾的隐士,从何找起?再说,你怎知他在清江城中?” “他一定在清江城,一定!” 苏子凝曾听秦和月提到过,他的师傅天元子,派遣他去寻查凶者一事,至于天元子,在没抓到凶者之前,会驻足于清江城中。 所以,天元子一定在清江城! 第三十二话:愤怒 且说间,长阳子带了二十多号人马,随苏子凝进了城。 清江城内,苏子凝戴一斗笠,蒙着面纱,十分的严实。 因得一袭刺杀之事,惹怒了清江城的高官,才有了悬赏一事。如今,清江城大大小小的壁墙上,贴满了苏子凝的画像。 苏子凝,无疑成了清江城的重点犯人! 不过,事到如今,别无他法。 “我们分头行动,一人一寻点。二哥,你带几个,去清江城北门一带,我带几个,负责南门,其他几人,分散清江城各个角落。” “凝儿。偌大的城池,要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况且,天元子长甚么样,我等从未见过,要如何下手?”长阳子问道。 “喊他的字号,他听到了,一定会回应你们!”苏子凝道,“当下,只有这个办法。小月中了剧毒,要不了多久,会死于天云山之中,我们必须找到天元子!所以,拜托你们!!” “苏小姐客气!苏小姐的事儿,便是我们的事儿,苏小姐要找的人,我们一定办到!” “我苏子凝先在此谢过。我苏家,有你们这样的精兵,是我苏家荣幸!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行动!!” 说罢,这二十余号人,逐一行动。每一条街,每个角落,每个地方,皆能渐见他们的身影。 一声声天元子,如雷贯耳,响彻于清江城。 于是,整个清江城,听到最多的,便是天元子三个字。至于城中百姓,更是一头雾水,不知天元子的意思。 “天元子!你在哪里!!天元子!!”苏子凝扯着嗓子,破天荒的喊着。 “天元子!!你听得到吗!!倘若听到了,便应个声!我有要事一说!!天元子!!” 苏子凝不敢怠慢,如今,秦和月在贼帮的手里,危在旦夕,能救他的,只有他的师傅,天元子了。 但是,天元子究竟在城池的哪地方?她不知道。 “天元子!!小月他,惹怒了天云山的那位大人!此刻命若悬丝,不要多久,便葬身天云山,所以,天元子,求求你了!!” “你听得到么!!天元子!!救救小月吧!!天元子!!你能听到么!!” 午后的骄阳,异常毒辣,如一团火球,悬挂于天空之中。苏子凝身躯疲惫,冒头的大汗。 气温这般炎热,又加上阵阵破天荒的呐喊。足足两个时辰,苏子凝便劳累过度,头晕目眩。但,一想起小月惨无人寰的模样,不敢怠慢,继续在城池之中,找寻着天元子。 “天元子!你到底在哪里!求求你了!天元子!!” 而在一酒肆之中,正有几个百姓,指着她,议论纷纷。 “这姑娘是甚么人?从方才起,便唠叨着天元子,已有很长一段时间。话说,这天元子又是谁?” “另几个街头,也有数人喊着同样的字号,莫非,是他们的恩人?” “倒是不清不楚……这世道……愈叫人看不懂。” 在这般百姓的后桌,正有一位身穿官府,人高马大的官吏,静静品着酒。那双凌厉的眼眸,紧盯着苏子凝,愈发的紧。 随着苏子凝等人的音声,此起彼伏。不知不觉的,骄阳渐渐褪去,便是日暮时分。 时间一久,苏子凝是气喘吁吁,分不清东南,还是一精兵,递上清水,缓缓道: “苏小姐,来喝口水,喊了一整天,坐下歇歇吧。” “不了。”苏子凝双眼无神,面无神情道。 此时。长阳子等人,也回了来。 苏子凝见了,连连追问,“二哥,可有结果?” 长阳子摇摇头,叹出一口气。 苏子凝心头一凉,几乎是哭出声,“不行!不能停下!小月会有性命之危!我们不能停下!唯有天元子能救他!唯有天元子!!” “冷静点!凝儿!我身后的几个精兵,为了找到天元子,差点跟官府动了手。清江城,不是我们苏家能插手的!我们也想找到他!但是,他到底在哪里?他真的在清江城中么?!” 苏子凝满目的失望,罢罢手,坐在街边,深沉的叹出气来,不知不觉,突然泪流满面,哭出了声。 长阳子俯下身子,慰问着。 苏子凝埋起头,面上尽显苦涩,他注视着长阳子,音声颤抖,“当时,小月与狼群大战,为了救我,不惜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为了那些孩子们,杀的紫舞道人不省人事,与天云山为敌。小月他,很温柔,又单纯,没有歪心思,一心向善,救济他人。” “我懂。二哥明白你的心情。” “二哥!!他是善者!他不该这么死掉!该死的!是天云山的那些人!不论怎样!我要救他!!我一定要救小月!!” “甚么人,在我花月府大声喧哗!” 话语未落,花月府的大门,缓缓打开,迎面走出的,是一位身姿颀长,黑袍加身的中年男子,只见他长发飘飘,迎风飞舞,宛若神灵般,矗立在那儿,给人无尽威严。 见是官人,苏子凝不敢扰乱,拘谨道,“不好意思,打搅到官人歇息,我们马上走。” 苏子凝拭泪而去,长阳子是绞心般的痛,便安慰道,“也许,天元子出城了,不然,怎么可能找不到。” “天元子?”此时,花月府前,那位黑袍男子正道,“你等要找天元子?” “是的。天元子!官人可知天元子,如今身在何处?!”苏子凝问道。 “我便是天元子。”黑袍男子缓缓道,“你们找我,为了何事?” “你……你就是天元子?!”在场之中,一个个瞪大了双眼,苏子凝更是难以置信,不知是惊是喜。 苏家人马,二十余号人物,寻天元子整整一日,毫无结果,如今,竟是天元子自己,走了出来。 倒是苏子凝,率先打破这令人震惊的一幕,只见她热泪盈眶,念念道,“太好了!小月有救了!既然是天元子,一定有能耐救小月!” “小月?”天元子听闻,面色一沉,问道,“月儿怎么了?” “小月现在奄奄一息,不省人事,就在天云山主人的洞穴中!而且,我苏子凝对天发誓,若我说的话,有半句是假,便天打雷劈,永生不得超生!!” “竟有这等事?!”天元子眸光清冷,面色冷然,“我这便赶往天云山!天云山的小儿,敢动我爱徒,简直是活腻了!” 这一刻,天地似乎阴沉了下去。 周遭万物,因为那股冰冷之气,而凝固。不管是苏子凝还是强如长阳子,都被天元子的冰冷之气,冷到发慌。 这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比冬日里大雪,还冷到出奇。 长阳子明白,天云山甚么的,以后,将不复存在。 第三十三话:一剑 天元子二话不说,高骑大马,直奔天云山。苏子凝一行人,则留在府邸门口,静候天元子等人的归来。 马蹄声阵阵,不得停歇,一时辰不到,便敢到天云山。 从天元子下马的那一刻起,天地间苍白一片,风沙吹袭,那一头修长的秀发随风飞舞,气势威风凛凛,宛若魔尊降临。 “天云山小儿!给我滚出来!!” 天元子一声呐吼,威震四方,响彻云霄,众人一听,心惊胆颤。 那音声,穿透力十足,震的是碎石抖落,洞穴摇晃,远在古室的天云山主人,也耳目的清楚。 此时,天云山主人正想方设法,折磨秦和月,奈何秦和月昏厥不醒,令他颇为头痛,因得听不到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总觉得,少了点乐趣。 募地。 一阵阵音声,传入耳目。天云山主人,禁不住咯噔一下。 这是天元子的音声!天元子来了!! “南宫!”天云山主人沉声道。 “大人有何吩咐!”归真者屈膝下跪。 “天元子来了。” 归真者微微拘谨,沉默不语,那音声如雷贯耳,他自然听到了,但他万万没想到,竟是天元子亲临,半晌,才道“怕是寻这小子来了,怎么办大人?要不乖乖交出手,就当甚么事没发生过?” “甚么事没发生过?”天云山主人冷笑一声,道,“给我瞪大双眼,好好看看!他现在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又身中剧毒,不要多久,命丧黄泉,换做你是天元子,会怎么想?” 归真者想着大难临头,便浑身一颤,道,“怎么办?” “你带着他,上天云山之端,向北边而去。但凡问起来,装作一无所知!到时,天元子查起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天云山主人缓缓道。 “若是天元子不肯罢休,怎么办?”归真者担忧道。 “我自有妙计!到时,把罪名嫁祸于苏家的头上,不会有甚么问题,时间紧迫,你立刻带上他出发,我想办法拖延时间!” 且说着,归真者要来一匹马儿,策马扬鞭而去。天云山主人也不闲着,整理好仪容,便云淡风轻般的去了。 天云山之下。 天云山主人大步行来,见了天元子,当即恭恭敬敬道,“是甚么风,把天元子你吹来了!” “废话少说!人在哪!”天元子面色一沉,目光冰冷。 天云山主人面容自若,笑意盈盈道,“人?甚么人?倒是没明白天元子的意思。” “人在哪!!我最后,在问你一遍!” 天云山主人不寒而栗,他清楚,天元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他即使贵为天云山主人,也承受不住天元子的怒火! “好!既然,天元子说是我天云山囚禁了,我这边叫小的们出来,询问一二!看看是哪个走了眼的贼帮,做的好事!” 说着,天云山主人打出一箭,那箭儿,穿天而起,直上云霄,在云端之上,陡然炸开 天云山之中,大大小小的当家听闻此箭,一一赶来。在场之中,以天云山主人为首,而后的,是十七个深不可测的当家。 “你等,可有囚禁天元子的人马?”天云山主人发话道。 “大人说笑,天元子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等,岂会动天元子的人?”一当家说道。 “便是给我们十个胆,也不敢这么做!”又一当家附和道。 天元子冷冷的看着他们,一言未发,忽地,有所察觉,朝天云山之端望去,正见一人,骑着马儿,慌慌张张,逃窜而去。 天云山主人,察觉到天元子的目光,暗忖着无法隐瞒,于是道,“天元子,且看天云山之端,正有人高骑大马,逃窜之,怕是天元子亲临,大难临头,想着溜之大吉。我这边抓他回来!” 说罢,轻功一阵,三两下,飞上了天云山之端。 “大人,你怎么来了?!”见来者,归真者颇为诧异,但浑然不知,接下来发生的事! “对不住了。例行公事!”语毕,天云山主人拔出一剑,呼啸而过,剑气浩浩荡荡,涌传几里,才缓缓淡去。 归真者不明白他的意思,待得回首,已是迟了,归真者只觉得脖颈之处,油然一痛,接着,天昏地暗,两眼一黑,摔于马下,顿时没了生息。 天云山主人带回秦和月,回到天元子身边。 天云山主人毕恭毕敬道,“我麾下的当家盗贼,抓了天元子的人马,又溜之大吉,见识破了真相,无奈之下,竟拔刀杀来,我一怒之下,把他杀了,望天元子见谅。是我天云山主人教导无方,不成规矩,如今人之一死,算是替天元子报一箭之仇,望天元子大恩大德,放我等天云山一条生路。” 天云山主人说了甚么,天元子没有听。 他看着秦和月,此刻,秦和月的身子,上上下下,遍布了伤口,深浅不一,全身上下,皆是血迹,宛若被血海包裹。 秦和月安详的闭着眉目,一动也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天元子压抑着无尽怒火,安顿好秦和月,才直视起天云山主人。 “你说,放你们天云山一条生路?我要是不来天云山,谁放我爱徒一条生路!!!” 霎那间,一股冰冷之气,笼罩着天云山,滔天杀意,涌袭在场的每一人。 天云山主人冷汗淋漓,很快,又重拾了镇定。见天元子,意已决,天云山主人不再多说,只是道,“好好好!既然天元子要血杀一场,我等无所畏惧!我身后十七个当家!各个不凡!可不怕你天元子!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从今往后,天云山,将不复存在。”天元子冷声。 “让你尝尝我天云山的底蕴。全部给我上!!” 音声未落,正见包括天云山主人在内的十七个当家,尽皆杀向天元子。 天云山,不仅仅是山,乃是一宏伟郡地,这郡地之大,延绵不绝,所有的核心,便靠天云山的这些贼帮们。而之所以称得上郡地,其实力,自然功不可没。 如今,天云山的所有主力,尽皆出手,自当不凡。 使刀、使剑、使鞭、使斧,皆有。手里藏着掖着的宝贝,全部使了出,一举之下,欲取天元子的首级! 天元子坦然以对,任他们袭来,那身姿,气贯长虹,万夫莫敌,不变的,是那双冷若冰霜的双眸。 募地。 天元子缓缓拔出剑,那是一柄浅青色的利剑,透着淡淡的寒光。 一挥而下! 那一刻,天地为之一暗,剑气纵横,飘忽不定。华夏武林那般大,似乎沉寂了,唯有那一剑,千千铁骑,吞河万里。 迂久,重归于无形。 那一剑,包括天云山主人在内的十七个当家,全部毙命。 那一剑,气吞山河,响彻云霄,华夏武林,为之颤抖。 那一剑,从此再无天云山。 第三十四话:救治 在宗派地底,一位远在闭关的修行者陡然睁开了双眸,那是一位白须老者,遥遥望着另一边,心有余悸,只是庆幸道,“还好……还好不在这里。” 一宝塔之内,一青袍男子缓缓回过身,望着远处的另一头,目光穿梭,似乎看到了挥剑之人,禁不住啧啧称奇。 还有林间深处的某一小屋,一血色长袍的竹林老者,禁不住面盛笑意,旋即,缓缓闭上了双眸。 天元子持剑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已许久,没这般愤然过。即便灭了天云山,依旧难消心头的怒火。 天元子带秦和月上了马,往花月府赶去,对天元子而言,只要秦和月留有一口气,也要救活他! 花月府。 一小宅之中,犹有一道檀木香,淡淡芳芳,充诉房头。雕花窗镂空的,暖暖骄阳,细碎般射入,环顾四周,是张床塌,精致靓丽,装饰的不凡。 床塌上躺一人,血迹满身,虚弱的紧。身侧,是天元子、苏子凝、长阳子三人。正见天元子神情岸然,检查着秦和月的伤势。 “血迹斑斑,伤口遍布,皆是皮肉伤,不打紧。至于五脏六腑,未受到重创,用药材,倒也不打紧。只是……”天元子剑眉一蹙,侃然正色道,“要数最严重的,是他身上的剧毒。” “小月他,中的是甚么毒?”苏子凝问道。 “此毒名为‘断心散‘,毒素中的佼佼者!常人中了,必死无疑!好在是慢性毒素,不过,一旦剧毒攻心,说甚也迟!这断心散,乃是珍宝,天云山的这些人,是如何弄到断心散的?” “如何能解这断心散?” “我天元子游历四方,自然有能耐解毒。不过,药材不够。若治断心散,必须有‘青芷’、‘桂茄’、‘常苦木’、‘郁茜草’,这四重药材,前面三个,能拿到手,倒是最后一个郁茜草,不可有。要说郁茜草,乃是毒材,清江城不可能有!”情况紧急,天元子又道,“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靠真气排毒,不过,月儿中毒很深,成不成,便靠天意了。” “且慢!方才你说郁茜草?!”苏子凝双目憧憬,又有了起色,连连道,“是不是要有郁茜草,小月便平安无事了?!” “是的!其他三重药材,我可向城主索要,奈何郁茜草,清江城没有!”天元子道。 “郁茜草,我拿给你!”苏子凝面容肃穆,话语铿锵有力。 天元子听闻,吃了一惊,道,“郁茜草,乃是上等毒材,跟寻常药材,截然不同,你有郁茜草?” “有!在我苏家!我拿给你!” “很好!依我看,离剧毒攻心,还剩一日,你即刻启程,赶往苏家,快去快回,时辰不能耽搁。我们分头行动,你只取郁茜草。其他药材我来搞定,事不宜迟,现在行动!” “好!我等这边回去!” 苏子凝应了一声,高上大马,回返苏家,长阳子沉默不语,紧紧相随。 一原野,广阔无垠,二人策马扬鞭,急如星火。 一路上,苏子凝斗志昂扬,一心赶往苏家,倒是缄默无声的长阳子,缓缓开了口,“凝儿,你做甚么,我不拦你,谨慎一些,若被父亲得知,便前功尽弃了。” 苏家之所以称的上苏家,是因为苏家的珍宝,琳琅满目。 江湖武林,华夏天地,珍贵的、罕见的、稀少的,诸如此类的东西,苏家皆有,苏家便是靠这些珍宝,屹立于此。 郁茜草,即便贵为珍宝,但与其他珍宝相比,便黯淡了。 对苏家而言,郁茜草算不上甚么贵重之物,倒也能卖个好价钱。若被苏家的家主得知,苏子凝是要偷取珍宝,非关入囚牢不可! 苏子凝面色冷然,她知晓父亲的可怕,便握紧双拳,话语低沉,道,“我一定能拿到郁茜草的!” 二人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了苏家。 说这苏家,府邸是不赖,富丽堂皇,别具一格,与城中的府邸相比,差不到哪儿去。想来,苏家靠贩卖这些珍品,挣了不少财帛。 在苏家的偏僻之处,立了一个木屋,木屋之上,乃是阁楼。 这郁茜草,乃至烫手山芋的珍品,皆在阁楼之中。而这阁楼,乃是苏家的禁地!除了苏家的一家之主,谁也不许上阁楼去。 但有关阁楼的传闻,苏家上上下下,兴许知道些。 当然,他们知道的,并不是阁楼上的珍品,而是阁楼之间,悬挂于梁柱之上,那些毛骨悚然,令人作呕的东西! 禁地之口的精兵,长阳子算是相熟,平日里也会谈聊趣事。故此,长阳子借个缘由,与这些精兵谈聊了来。而苏子凝,趁这段时间,成功潜入了禁地。 长阳子见状,也算舒了口气,暗忖道,“凝儿,二哥能帮你的,只有这般多了。” 且说苏子凝潜入之后,步伐矫健,直冲阁楼去。 苏家的阁楼,是苏家令人悸动,又是最心动的地方。 毕竟,阁楼放置了天下间那般多的珍宝,如何不心动? 至于悸动在何处,是因为苏家的家主,有一个令人胆寒发竖的嗜好。 头颅! 百姓也好,官人也罢,但凡是家主满意的,想方设法,也要得到!把他们的头颅,串出线来,一个接着个,悬挂于梁柱之上,以便欣赏。 这些头颅,面目怪异,有死不瞑目、血迹斑驳,或是面相俊美,皆合苏家家主的胃口。放眼望去,这些头颅,用细小的绳儿,统统窜在一起,一排又一排,如门帘似的。 阁楼上,封闭着,终年不透光,里头黑黢黢的,幽寂的可怕。 阁楼里头摆放了诸多箱柜,接二连三的排开,分为古老。而每个箱柜,有许多屉抽,这些满满的屉抽,单单看上一眼,便眼花缭乱。 苏子凝便在这些屉抽前,逐一翻找着。 与此同时,禁地之外,长阳子的谈聊,渐渐到了尾声。正当离去,募地,只看到一位身袭官府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了来。 长阳子犹然一紧,连连道,“父亲不于饮茶论艺,何事欲行阁楼?”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苏家的一家之主!人称‘雨官人’。 只见雨官人看了一眼长阳子,只是淡淡一点头,道,“自然是有要事,前去阁楼一趟。” 见父亲要上去,长阳子一急,拉着雨官人,支支吾吾道,“孩儿……孩儿最近些许烦恼,不如,父亲……先陪孩儿散散心,再……再上阁楼不迟!” “顾儿,你也不是孩子,散心甚么的,日后再说。”说罢,便往阁楼赶去。 长阳子的面色,一时间凝固了。望着雨官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瞬间天旋地转,当下,只能祈祷凝儿,别被父亲发现才是! 第三十五话:疗伤 再说苏子凝,在密密麻麻的屉抽中,费劲好大一番气力,找到了郁茜草,正当离去,只听闻楼下步伐声,声声传来。 “父亲回来了?”苏子凝暗忖一声,二话不说,便藏了起来。 雨官人如往常般,上了阁楼,忙活起事情。陡然间,在一箱柜前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神,何等敏锐。只是巡视一眼,便拧起了双眉。 这屉抽,明显翻动过! 雨官人又在脚下的木板,寻到了诸多印记,这一下,更是坚定了猜想,暗暗匿笑一声,“有趣!” “被发现了?”躲在一旁的苏子凝,双眼窥视着父亲,不敢妄为。 雨官人不急不缓,稍稍收拾了一下,便下了楼。苏子凝见寻不见动静,心想着溜之大吉为妙,便不在逗留,把郁茜草藏的甚好,步伐轻盈般的下了楼。 雨官人等候多时,见了苏子凝,当即音声一冷,峻厉道,“你来阁楼做甚?!” 苏子凝闻言,霍然一愣,额头上的汗,如珍珠之般,滚滚打落了来。 “你偷拿了甚么!别以为我不知情!郁茜草!把郁茜草交出来!”雨官人神色冰冷,话含威严。 “父亲,这郁茜草,我有用!” 当下能救小月的,唯有郁茜草!她怎么能把这般贵重的东西,交出来? “有用?这郁茜草乃是毒药,你拿去做甚?服毒?来人呐!给我抓起来!” 话语一落,来了许多精兵,即便是苏家小姐,精兵们依旧面不改色。苏子凝见状,没有反抗,就算交起手来,她也不是这些精兵的对手。 雨官人搜到了苏子凝藏匿起的郁茜草,面上的笑意,陡然盛开,原本尖嘴猴腮的面上,因这一笑,更令人惊惧。 “父亲!算凝儿求你了!给我郁茜草!可以么?” “哼!郁茜草可是好药材,财源滚滚!给你?岂不是浪费了?”雨官人冰冷着音声道,“苏子凝!你未经我的允许,私自闯入阁楼,按家法处置!打入囚牢!” 苏子凝的眼神,黯淡无光,花容月貌的面颊上,顿时泪珠翻滚,惹人哀怜。 囚牢幽黑无常,额外的冷。苏子凝在囚牢之中,满眼的绝望。 时间一点一滴,缓缓流淌。 不知过去多久,趁着雨官人不注意,长阳子这才前来囚牢,看望苏子凝。 苏子凝见了,不说其他,而是赶忙问道,“二哥!现在是几分?” “已是午后三分。” 苏子凝噔一下,心灰意冷,道,“怎么办!一日之下,已过去了一半,剩不到一半的时间了!” “唉!都怪我,不该让你冒这个风险的。”长阳子自责道。 “二哥,这不怪你!至始至终,皆是我自愿!”苏子凝又道,“二哥,你本领这般好,能否帮我一个忙?帮我解开这锁链,放我出去?” 一时间,长阳子搭不上话,只是道,“凝儿,恕二哥做不到。父亲将你关入囚牢,不过想你反省数日,若我放你出去,你我都得受罚!” “二哥,要是父亲责怪下来!让我一个人承担!绝不会连累你!我会向父亲说明!” “凝儿,二哥是为了你好。” “二哥。我无所谓!只要能救小月,任何重罚,我皆受之!” “凝儿,你这是何必?” “二哥!你若真为我好,便帮我这个忙!放我出去!二哥!算凝儿求你了!放我出去!二哥!!” 长阳子沉寂着,神情很是繁杂。而苏子凝,早已泪湿衣襟,泣不成声。 “二哥,凝儿这一生,见过许许多多的男儿,甚么样的,未曾见过?但是,小月是第一个,让我想要待他好的人。” “二哥!我要救他!”见长阳子无动于衷,苏子凝更是急了,道,“凝儿一定要救他,就算被父亲酷刑,怎么样都好!我也要救他!所以!二哥!放我出去!求你了!!” 长阳子听着,心里不是滋味,还是心一狠,挥起刀剑,斩破了锁链,道,“快去快回,莫让父亲惊觉!” “谢二哥!我一定会拿到郁茜草!二哥!今日这份恩情,凝儿一定报答!” “人情甚么的,不用了,只要凝儿没事,一切皆好!” 待告别长阳子,苏子凝再次潜入阁楼,拿到了郁茜草,好在雨官人身处他处,未曾察觉。苏子凝不闲着,当即唤来一声马儿,便往清江城而去。 到了花月府,苏子凝把郁茜草,重重的交于天元子。 “的确是郁茜草!”天元子见之,颇为满意,道,“你苏家的人,是有本事,郁茜草这份珍宝,便是清江城的城主,也没有。” “不瞒天元子。我苏家的,便是靠贩卖这些奇珍异宝,才有了苗头。”苏子凝轻声道。 “原来如此。”天元子闻言,不在多说。 “能把郁茜草亲手交于天元子,我苏子凝也算放了心,如今天色也不早,便先行一步。” “你苏家在甚么地方?待月儿的伤势好了,我让他亲自去苏家,道谢你一声。” 苏子凝只是摇摇头,道,“多谢天元子的好意,待小月的伤势有所好转后,我会再来看他的。” 说罢,苏子凝又折返而回。 此时,花月府中。 天元子拿青芷、桂茄、常苦木、郁茜草,这四重药材,熬了一碗汤,让秦和月喝了下去,又用其他的外伤药,敷于身体四处。 “受这么严重的伤,还能活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天元子暗忖道。 待得敷下药,毒素逐渐褪去,仅仅六个时辰,秦和月便苏醒而来。 “可算是醒了。你中了剧毒,还未褪去,先歇息一阵。”天元子道。 在天元子面前,秦和月一如既往的乖巧,旋即,又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虚弱的开了口,“我记得我跟天云山的千面女王打斗,而后不省人事,是天元师傅救了我么?” “要谢便谢苏家的姑娘,是她告诉我,有关天云山的事,若不是她,你早死于天云山之中!”天元子道。 “苏家的姑娘……?可是凝儿?她现在在哪儿?”秦和月问道。 “不着急起来!她已回府而去,过几日会来看望。这几日,你便好好养伤。” 见苏子凝平安无事,秦和月也安心落了意,若是有甚么三长两短,秦和月也会惭愧于心。但他哪知道,一开始,苏子凝是抱着杀他的心来的。 “天元师傅。”秦和月缓缓道,“关于弑杀周不易的凶者,有些眉目了。” “哦?说来听听。” “天元师傅,还记得前些日子,来清江城时所遇到的面具男子,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水月宫的九幽王!是有人委托九幽王,暗杀真武房的当家!”秦和月说道。 “九幽王?是他杀的周不易?” “不是。杀害周不易的凶者,另有其人,九幽王只是杀害了真武房的当家,不过,听水月宫的惊狱大人所言,那个委托者,才是真正的凶者!” “惊狱?那小子没告诉你,委托者是谁?” “惊狱大人没有透露。不过,只要找到九幽王,兴许能询问出甚么来。”秦和月道。 “九幽王在哪儿?” “听惊狱大人所说,正在清江城!” “清江城?!”天元子闻言,颇为不解,暗忖道,“九幽王完成了使命,不回水月宫,在清江城做甚么?莫非委托者,是清江城中的人?可是,在无涯寺的老头手里带走周不易,清江城有谁能做到?” “天元师傅知道些甚么?”秦和月问道。 “是的。不过这些时日,你先静静养伤,待有所好转,我们再找九幽王,探个究竟。” 秦和月闻言,不再多说。 第三十六话:追查 医术,对天元子而言,尚有研究。在这般高明的医术下,随着时间的流逝,秦和月的伤,也好了大半,不久,能重拾刀剑,练功习武。 期间,清江城城主赶来探望,见秦和月不大碍,也定了神。 养伤的这段时日,秦和月思量许久。他随天元师傅练剑,短短几年,有所长进,便狂妄自大,自认剑术了得,做事来,往前不计后果,此刻一想,不过井底之蛙。 若不是有天元师傅,他怕是惨死天云山之下。 然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秦和月时常用来警戒。至此,他练剑习武来,比之前更为刻苦。有得此次教训后,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 天云山,不过是华夏武林的一座延山,里头,随随便便的一个当家,便能力压他而反抗不得。 秦和月才明白,要令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某一深山老林。 正有两位男子,低声谈论着。一男子,中年模样,一身劲装,相貌堂堂,倒是一头杂乱的秀发,尽显放荡不羁。另一男子,白衣胜雪,身负重剑。若是秦和月在场,定是一惊,因为白衣男子,戴一恶鬼面具!正是杀害真武房的凶者! “这里头装满了银两,你大可数数,若办完了事,剩下的银两,自当奉上。” 说罢,白衣男子递给他满满一匣的银两。他接过,仅仅看上一眼,便满意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还有。”白衣男子又递给他一个面纱,墨黑之色,幽异的紧,道,“把这个带上。莫被其他人惊觉。” 中年男子没多想,便戴上了。乍一看,原本是平常无奇,却因得这个墨黑面纱,在旁人看来,竟有莫将之威风,甚是莫测。 白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很好,还差最后一个东西。” 且说花月府,走出了两位不凡人,正是秦和月与天元子。来来回回,折腾了那般久,这回,他们便一鼓作气,揭开弑杀周不易的凶者! 天元子威风凛凛,倒是秦和月紧紧随于一侧,十分缄默。这回,是天元师傅亲自出马,倒没有他甚么事了。 正见二人穿梭于人海之中,募地,只听秦和月惊诧了一声。 天元子随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男子穿行而过,即便如白驹过隙,但秦和月赫然看见,那个男子,带一黑色面纱,特别是脖颈之处的蛇纹图案,让他坚定了猜想。 “不会错的!天元师傅!这次绝对不会错!”秦和月掩饰不住激动,连连道,“找到了!杀害周不易的凶者!绝对是他!不会错的!” 眼见男子不见了踪影,秦和月便一溜烟似的赶往而去,天元子见状,一同行去。 行人熙来攘往,喧闹的紧,而在某一街头,正有二人飞驰而来,一前一后,速度是快。面纱之男见之,先是一惊,也不停歇,双腿化成追风马,溜之而去。 “哪里逃!”秦和月叱咤一声,利剑即可起舞,化作一记飞刀,穿行于人海,向着面纱之男,呼啸而来。 面纱之男也非泛泛之辈,一个轻功,脚踩利剑,便是一蹬,利剑落了地,而他更是高高跃起,直奔远方。 “哈哈哈!当真是助我一臂之力!我‘赤灵子’,受宠了!”赤灵子大笑一声,渐行渐远了去。 “休走!”好不容易遇见的凶者,竟让他溜了走,秦和月当下,是又气又恼。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天元子迈出一步,那步似虎,那身如鹰,姿态如一团剑影,汹涌而来,令人难以招架。行人只觉得飓风拂面,便没了感觉。 “甚么人!竟有如此之度!”赤灵子难掩震惊之色。一蹙眉,心想着,怎能入了他手?更是费劲余力,直冲而去。 赤灵子,速度之快,令人不及,奈何在天元子前,是小巫见大巫了。任他怎般快,与天元子相比,差之甚远,二者一前一后,不过几个呼吸间,便持平了。 赤灵子无路可逃,迫于无奈,便出招攻来,天元子双眸一眯,一声‘有胆!’短短功夫,二人便交起了手。 赤灵子也是好武功,使的那叫出神入化。可惜,对手是天元子,这般精妙的功夫下来,逐一被天元子攻破,天元子随手打了两招,他便招架了不住。 “好强的身手!”赤灵子惊叹一声。 倒不是赤灵子不如意,是因为天元子的强劲,可是一般武林人,所能想象? 面对矫健的身手,赤灵子也是自认,输的不冤枉! 突如其来的打斗,令周遭百姓节节避之,远远观望,这场打斗,来的快,散的也快。见面纱之男被制服了,当下是拍手称快,朗声道,“少侠好功夫!” 秦和月暗暗惊叹,惊叹于天元师傅的能耐,同样震惊于赤灵子的武功。 震惊归震惊,看着赤灵子,秦和月冷然一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等找了这般久,你竟然主动送上了门来!” 话语正落,只见一位清秀男子,大步而来,那男子长发披肩,身着淡蓝长袍,正是清江城城主! 清江城城主倒不知发了甚么,见了天元子等人,也是颇为一惊。 “城主大人!”碰巧见得清江城城主到了来,秦和月是面露喜色,拘谨道,“弑杀周不易的凶者,找到了,正是他!” “哦?”清江城城主揭开他的面纱,竟是一位陌生相貌的中年男子,难以想象,竟是他刺杀的周不易,又问道,“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有!”秦和月缓缓道,“当初无涯寺的住持说过,凶者带一黑色面纱,而这人,正好也带着了。不过,最为重要的,是他脖颈之处的蛇纹图案!蛇纹图案,继而加上这副面纱,绝对是凶者无疑!不可能会错!” 见秦和月斩钉截铁,城主自当是信了,便不干等着,不容分说,扬起手,欲当场斩杀赤灵子。 赤灵子见状,是吓破了神,双膝当即一跪,连连道,“你们认错人了!” 此时,天元子也想到了甚么,道一声,“住手!” 第三十七话:九幽 不过,城主哪听的进去?一记平淡无奇的手刃,挥手斩来,宛若刀剑之般,泛着冷光。那一刻,犹如万马奔腾,排山倒海般而来! 赤灵子已是惊魂失魄,任这一记手刃,直直落来。 天元子不闲着,同样手化刀刃,挡下了一击。这一击,在二人看来是平白无常,但一击之下,荡漾出的余波,是狂风作颤,无比迅猛。 “天元子!让开!”清江城城主,双眸冷厉,不留情面。 “等等!城主听我一言!” 清江城城主力吞山河,出招打来,杀意笼罩天头,倒是天元子强行护着,这才没让城主一记手刃,把赤灵子斩了。 “天元子,你这是做甚么?”有天元子的庇佑,清江城城主暂时奈何不得,也便沉下心道。 “此人,不是凶者!”天元子肃穆道。 “不是凶者?!” 莫说城主,便是秦和月本人,也大吃了一惊。 “此话怎讲?”城主问道。 “你想想,既然能在无涯寺的老头手里,抢过周不易,便表明凶者的功力,不低!但是这个人,太弱,完全不像凶者的风格!至于脖颈之处的蛇纹图案……”天元子用手一抹,便把那蛇纹图案抹去了,“这个图案是假的,是画出来的!” “竟有这等事?!”清江城城主双眉一蹙,思虑道,“既然不是凶者,为何这般做?” “定是凶手隐瞒不下去,便找个替死鬼,为的,是要演一场戏,让我等故认为是凶者!”天元子厉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戴一面纱,四处游走,凶者一定另有其人!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大侠请饶命!我不是甚么凶者,我不过一草衣出身,怎会行凶!” “把你知道的,逐一说来,若不然,斩了你!” “便在一时辰前,一男子找到我,说只要替他做一件事,便有黄金百两,目的很简单,只要戴上面纱,于清江城游走,若有人追踪,只管逃便是,但凡逃过了,也算是达成。我习武数十年,也算是侠客,也不怕甚么人追踪,便照做了。”赤灵子道。 “那男子,长什么模样?”天元子问道。 “他戴着面具,我看不见真容。”赤灵子弱声声道。 “面具?恶鬼面具?”天元子闻言,面色一冷,喝问道,“你等在何处碰的面!” “城外向南十里处!” 天元子双眉一蹙,问道,“城主。九幽王在清江城的这段日子来,可有找过你?” “九幽王?从来没有过。”清江城城主道。 “九幽王与弑杀周不易的凶者,怕是颇有关联。如今,要先找到九幽王,才能调查出甚么来!城主,我等先告别而过。月儿,我们走!” 秦和月听闻,便跟着天元子的步伐,远远离去。 清江城城主神情冷漠,双目凝视二人,眉宇之间,透露着忧气,也不知,在思索甚么。 且说途中,秦和月颇为自责,道,“对不起,若没有天元师傅,今日,怕会害死一无辜的性命。” “不打紧。这江湖人心险恶,再正常不过,以后做事,可要留个心眼。”天元子道。 “月儿铭记在心。”秦和月轻声道。 二人寻十里路,便见一深山老林,踏入老林,便小心翼翼的巡查着,巡查良久,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四处转悠一番,听闻丛林深处,传来稀稀碎碎般的音声。 定睛一望,便瞅见了一位颀长之男子,那位男子白衣胜雪,身负重剑,戴着恶鬼面具,望不见面容。 天元子双眸一眯,面上浮现笑意,暗忖道,“这把宝剑……错不了,绝对是九幽王无疑!” 秦和月看到恶鬼面具,特别是那道身影,便浮现出清江城的那位凶者,当时,那位凶者,同样白衣胜雪,身负重剑。 秦和月哪管的了这么多,当即厉喝一声,冲去缉拿,天元子见状,一把拦了下,道,“时机未到,不能打草惊蛇!” 正是这一下,恰巧惊动了这位男子,不容分说,溜之远去。 天元子见状,岂能看他逃走,便拔剑而来! “哪里逃!!” 天元子一挥剑,前方的竹林,顺势炸了开,轰然间冲天而起,一剑之下,山崩地裂,两边的古树逐一坍塌,白衣男子低喝一声‘破!’打了几个手印,便杀了出去! 然而,待白衣男子冲开血路时,天元子已持剑杀来。 天元子飞身跃起,悬空而上,剑影接踵而至,看不清虚实。白衣男子,衣衫飘动,一个翻来覆去,挡下了一击。 说这白衣男子,尚武,打来千百拳,拳风如刃,招招致命,与天元子硬碰了来。 不过,任白衣男子万般能耐,在天元子眼中,不过是场儿戏,一招之下,便破了防,再一招,节节败退,气力散尽。 这照面般的交手,异常汹涌,山竹拔根而起,倒飞开外,方圆百米,寸草不生。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双目对峙着,面具之下,一脸的冰冷。 在天元子眼里,只容得下白衣男子一个,哪顾的了其他,叱咤一声,“吃我一招!” 剑影飞舞,惊天动地,如火弧似的,窜向白衣男子,整片山林,为之颤抖着。 方才与白衣男子交接的村夫,禁不住一阵败退,才稳下了身。秦和月见村夫不过一凡夫,带他远远避之,不受余波震荡。要知道,二人可是武林豪者,何等强大?阵阵余波,便是秦和月也受不住,更别提一村夫了。 “你与白衣男子,是甚么干系?”秦和月问道。 “老夫我压根不识他,不过,他认得我主人,向来与我家主人有交集。”村夫缓缓道。 “你家主人?” “曾经,老夫我是主人的二把手。不过,我已自毁武功,退出江湖。今日,他找到我,托我把这信封,交于主人。”村夫道。 “那封信,可否给我看看?”秦和月问道。 “不是不可。” 且说天元子这一击,轰轰烈烈,排山倒海。白衣男子双眉微挑,身法是行云流水,轻功是挥洒自如,这才侥幸躲下,暗忖一声,“好剑法!” 刹那间,尘烟弥漫,皆是黄土。 白衣男子,拔起一剑,此剑,很是不凡,由贡石锻造,成就于华夏武林,赫赫有名的‘程大师’之手,那宝剑上,更是龙飞凤舞的刻了几个字,‘物我两忘‘,很是不凡。 “物我两忘,果然是九幽王!”天元子微微一笑。 陡然间,一股强劲之气,折射而出,轰轰烈烈,滚滚而来,那宝剑,更是被金光包裹,无比璀璨。一剑剑挥出,剑气纵横,莫大的压力,浩瀚四方。 天元子不愣着,同样舞着利剑,以暴制暴,喝一声,“给我破!” 只见空中,寒光、金光,乍然相逢,劲风呼啸,震慑全场。说这寒光,不得了,一下吞灭了金光,狠狠弑向着白衣男子。 第三十八话:白云 白衣男子持剑抵挡,即便挨下一击,却抛飞而去,口吐精血。 “这二人到底甚么身份?竟有这等强悍的武功,便是老夫我鼎盛时期,也远远不如。”村夫喃喃自语道。 秦和月接过信封,打开一看,信上血迹斑驳,写道: ‘我知晓你进入天榜中的真相,若不想泄露这个秘密,三日后,来醉心林。’ “天榜?那是甚么?暗杀真武房当家的九幽王,又在打甚么注意?”秦和月心生困惑,暗暗一声。 “方才这位白衣男子,有跟你说甚么?”秦和月问道。 “甚么也没说,只让我转交信封,待我家主人看过,一切便知了。”村夫道。 厉喝之声,随之传来,秦和月禁不住望去,只见天元子挥出一剑,不同凡响!白衣男子重创落地,又见利剑挥袭而来,禁不住乱了心神。 眼看着大战即将结束,忽地,正见半空之中,窜出一黑影,速度太快,完全难见其人,只见一记飞刀打出,便破了天元子的剑法。 一阵尘烟过后,只见白衣男子身侧,多了一人,那人一袭黑衣,长发舞动,脸上更是遮掩面纱,只露一双,令人心悸的双眼。 天元子面容肃穆,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黑衣男子不容分说,朝天元子打来,天元子冷哼一声,与黑衣男子交起了手。 短短几个功夫,二人便交手不下几十次,二人每每碰撞,那余波便震荡八方,山崩地裂,每交手一次,整个大地,为之摇晃。 “有本事!”天元子赞叹一声,双眸愈发的寒冷。对天元子而言,能与他大战那般多回合而不占下风,的确有莫大的本事。 黑衣男子一声冷然,以手化剑,当即一掌打来,明明是一掌,便有巨大的气息滚滚涌出,那力道,比起白衣男子,是要强大许多。 天元子可不是吃瘪的料,仅仅靠一掌,怎能击垮他?便使上全身的劲儿,大喝道,“给我破!” 天元子全力之下,硬生生的破了这一掌。而黑衣男子,更是被这股气力,震的倒飞出去。 黑衣男子稳住身形,面容难堪,暗忖道,“天元子不愧是天元子,不减当年!” 黑衣男子实力非凡,放眼整个武林,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奈何敌手是天元子,应付起来,便力不从心了。 大地尘烟,笼罩二人,一时间消散不去,黑衣男子在这片尘烟之中,再次杀来,天元子大笑三声,二人再次交起了手。 “此人面罩束裹,实力强悍,也许,弑杀周不易的凶者,正是此人!”秦和月望着二人打斗,暗暗得出了结论。 不仅是秦和月,天元子也是当即质问道,“弑杀周不易的凶者,是不是你!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弑杀周不易?!” 黑衣男子沉默不语,招招不停。天元子应付起这些杀招,虽然吃力,但仍然能逐一应对。 二人打的是平分秋色,不分伯仲,即便天元子占上一头,可不好过,从中,不免挨了几掌。但,愈是交手,天元子便拧紧了眉头,最后,难掩震惊之色。 黑衣男子的功夫,他太熟悉了,令他禁不住的,想起了一个人。 正在这时,白衣男子步伐一动,正欲离去。天元子听闻动静,当即追杀。毕竟,万般辛苦的追查,好不容易有了头绪,岂能放他们离开? 黑衣男子见状,岂能让天元子得逞,便取出一符,默念咒语,滴上一血,那符顿时熠熠生辉,迸发出一道精光,宛若有了灵性,朝天元子驶去。 天元子身子一沉,步伐沉重了,只觉得一股强大之力,压袭着他,令他颇为难受。而半空之中,似乎有一个巨大手掌,隐于无形,压迫着天元子全身四处。 天元子面色一沉,剑指天边,一道寒光乍然即逝,刺向手掌,只见手掌纹路,荡漾奇光,挡下了这一击。 趁着余际,黑衣男子、白衣男子,远远逃去,一下没了踪影,然而黑衣男子望着眼前一幕,只是冷哼一声,“噬血符,岂是这么容易破开?” 且说天元子一连剑刺好几下,却是纹丝不动。这下,是彻底激怒了他,只见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剑气之大,令人昂首仰望,叹为观止。 剑气之下,顿时化为虚无。 “让他们逃了!”天元子一心破此符,待得回神时,二人早已离去。 待得平息了风波,秦和月这才赶来,见天元子安然无恙,也是惊叹一声。实话实说,这是秦和月头一次见天元师傅出手,在两位男子的攻击下,依旧占了上风,的确是不凡。特别是最后一剑,剑气浩浩荡荡,席卷八方,仅仅看上一眼,便是无尽惊惧。 “线索断了。”天元子道。 “并没有!天元师傅且看这封信,是之前的白衣男子,让村夫转交给他的主人。”秦和月道。 天元子看完这封信,便问,“你家主人,甚么道号?” “号曰‘白云山人‘。”村夫恭敬道。 白云山人?天元子闻言,脑海里便浮现出白云山人的模样,天元子自然知晓这个人物,白云山人,乃是天榜中排行第九十九位的强者。 “这封信,有必要交于你主人。”说罢,便把这封信还给了村夫,村夫行行礼,便离开了。 “天元师傅,现在怎么办?”秦和月问道。 “三日后,去醉心林,一探究竟!”天元子又道,“在此之前,交于你一件事。” “天元师傅尽管吩咐!” “夜半三更,潜入城主之府,看看清江城城主在做甚么!” 秦和月听闻,先是一惊,继而不解道,“这倒不是甚么难事,只是,为何要探查城主?” “那个黑衣男子,实力强劲,十有八九,便是弑杀周不易的凶者!不过他的身份,我暂不清楚,但是,从方才的交手来看,他的武功很像一个人,便是城主!” “天元师傅!你在怀疑城主?!”秦和月闻言,大惊失色,又见得天元师傅无比肃穆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但是,做为父亲,他为何弑杀自己的儿子?而且,更是大费周章,叫我们探查凶者?!” “这些,不过是我个人揣测,但是,基于黑衣男子的武功,与城主几分相像。所以,有必要探查一下。”天元子道。 “我该怎么做。” “他的左手,方才被我利剑所伤,你且观察他的左手,是否有伤势。到时,便一目了然。”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第三十九话:探查 待得回到花月府,秦和月乔装打扮,一袭黑衣加身,裹一头劲,遮掩的十分严实,待得夜半三更,便溜进了城主的府邸。 秦和月埋没于黑暗之中,步伐轻盈却不失条理,大步穿梭而去。再环顾四周,瞅得见几座小宅,其中一座小宅,正闪着微弱的烛光,忽闪忽灭。 秦和月来到小宅,一戳纸牕,戳出洞来,秦和月便透过小洞,细细望着。 只见小宅之内,摆一木盂,盛满了水,一位男子裸着身躯,坐落于木盂之内,正见他头梳成髻,面目年迈,面相极为陌生。但在男子身侧,另站着一位身袭淡蓝长袍的清秀男子,秦和月自然认得出,那人,正是清江城城主。 “计划实行到哪一步了?”年迈男子开口道。 “快了。在献几个祭品,便能博取他们的信任。”清江城城主音声淡雅,细语轻柔。 “既然如此,白云山人,便交给我吧。” 城主听闻,只是应了声,不再多说。 祭品?秦和月思量着,提及祭品,秦和月下意识的,便想起了伏魔塔,放眼华夏,关于献祭一事,唯有伏魔塔了,难道城主等人,跟伏魔塔有甚么干系? 以及白云山人,他说交给他,又是甚么意思? 种种困惑,令秦和月百思不得其解,便继续观察着他们,至于城主的左手,城主穿的严实,倒瞅不出是否有伤。 黑夜之下,一竹林处,一人隐匿幽暗之中,只看得到一双慧眼,正见这双慧眼,眼也不眨的,注视着秦和月。 正当秦和月看的入神。 忽地。 只见一柄飞刀,呼啸而过,秦和月有所察觉,赶忙避下,而这柄飞刀,便直直的飞入小宅之中,打向清江城城主,城主一伸手,便接过了飞刀。 “甚么人!”清江城城主闻动静,一眼便看见了窗外的人影,当即厮杀而去。 被发现了!秦和月心头不妙,一阵恐惧感,侵袭全身。 清江城城主,之所以能当一城之主,其功力,自当是高强无比,只见城主步伐一跨,脚尖于风中游走,三两下,便追上仓惶而去的秦和月。 清江城城主倒没拿出甚么利器,而是单手打出,一掌之下,秦和月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不见其他,只见这一掌。 那一掌,明明那般缓慢,却让秦和月来不及阻挡。 砰!! 秦和月抛飞而去,血洒园林。 “不愧是城主,武功高强,深不可测,一掌之下,闪避不及,竟有如此威能。”秦和月暗忖道。 清江城城主,身姿高挑,威风凛凛,质问道,“甚么人!来我府邸做甚?” 秦和月没有答话,当下想的,只有逃跑,若是被识破了身份,那糟糕了。 秦和月双脚轻点,高高跃起,见秦和月想逃,城主岂能放任,一迈步,腾空而起,刹那间,便追了上去。募地,又打来一掌,气势滚滚,令人发慌。 秦和月一声低喝,勉强挡下了一击,却仍然不敌其手,连连败退。只见残影掠夺,又来一掌,秦和月倒飞而去,五脏六腑,尽皆受损。 “还想逃?!”城主双目发光,冲天而起,拽住秦和月,便是一记手刀。 一时间,秦和月头昏眼花,苦痛难耐,差点,便昏厥而去。 清江城城主摘掉面纱,一见真容,不由吃了一惊,道,“是你?!” 见被识破了身份,秦和月也不相瞒,拘谨道,“城主大人,我是无意而为,还请见谅。” “可是天元子派你来的?”城主问道。 “是的。” “天元子……是否怀疑我?” “这个……”秦和月正开了口,又不知说些甚么,话到嘴边,便顿了下来。 “替我转话给天元子,你等不要怀疑我,弑杀周不易的凶者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若是有幸得知了真相,请不要擅自下结论。” 清江城,又恢复了以往的沉寂,秦和月应了声,便遑遑的离了去。 花月府中,天元子正饮着酒,见秦和月怅然若失的回来,便问道,“可是被识破了?” “是的。” “城主也是佼佼者,被识破,也属正常,期间可有探查出甚么来?” “城主的那个小宅里头,除了城主外,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是谁?” “我不认得,看长相,颇为年迈,坐于木盂之内,十有八九,是在养伤。”秦和月道。 九幽王?天元子思量着,他为何会在城主的府邸?之前问起城主,却说九幽王没有找过他,这两人,到底在隐瞒甚么? “城主还说,弑杀周不易的凶者,是何人所为,已经不重要,若是得知了真相,也不要擅自下结论。” “真相?甚么真相?难道,他已经知晓杀害周不易的凶者是谁了?” “城主怕也在暗中调查,兴许,知道些眉目。”秦和月说道。 且说天元子思索着,忽地惊觉一声,“甚么人在屋外鬼鬼祟祟!!” 只听闻屋外步伐骚动,天元子便拔剑而来,屋外那头,那人一身黑衣,步伐矫健,行动起来,十分灵活。奈何不出三两下,便被天元子捉拿回来。 秦和月定睛一看,是个探子。 “谁派你来的!”天元子厉声道。 探子是守口如瓶,避而不谈,说甚么,也不答。 “为何探我花月府!甚么人派你来的!如实招来!” “哼!无可奉告。” “有胆!” 说罢,天元子打来一掌,探子当即是吐一口精血,倒地不起。他知道,此人乃是天元子,任再大的难耐,也逃不出天元子的手心,当下也是不敢反抗。 “这一下,是让你反省反省,我告诉你,落入我天元子手里,你插翅难逃!若你如实招来,我便放你一马!若不然,只有死路一条!”天元子冰冷着音声道。 这一掌下去,探子如何受得了,他知道,要是天元子狠下心来,完全能杀了他。到时,喊冤也没用了。 “说不说!”天元子拔剑而来,面容峻冷,沉不住气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不招,莫怪我剑下无情!” 探子只觉得脖颈一凉,顿时慌了阵脚,便道,“我要是招了,可否饶我一命?” “我天元子,说到做到,若是如实招来,便饶你一命,若有半句是假,莫怪我不客气!” “是城主大人派我来的。”探子道。 “清江城城主?派你来的目的是甚么?” “察言你们的动静,一五一十的汇报于城主大人。” “城主为甚么要这么做?居心何在?” “我不过奉命行事,其他的,并不知情。” 天元子一顿,又问道,“你可知,城主近日来,都在忙活甚么?” “城主大人近日来,经常与另一位大人一起,似乎在商讨甚么计划,至于是甚么,便不知情了。天元子大人还请饶我一命,我知道的,只有这般多。” “替我传达给城主,若是再有闲者来我花月府,莫怪我天元子,剑下无眼!” “多谢天元子大人!我这边回去传达!” 第四十话:潜伏 很快,花月府只剩天元子、秦和月二人,正见秦和月深思熟虑着,旋即才道,“天元师傅,探子所说的那位大人,我想,正是九幽王!” “那把宝剑,物我两忘,只能是九幽王!当时,眼见九幽王暴露身份,黑衣男子便前来协助,实力高深,玄机莫测,又与九幽王有干系,应当是城主!再说,以城主的实力,在无涯寺的老头手里抢过周不易,不是不可!”天元子道。 “倘若真是城主,他为何要弑杀自己的亲生儿子?”秦和月不解道。 “面纱之下,究竟是不是他,也不清楚,必须想个对策,让他亲自掉进陷阱。” 时间匆匆而去,一晃便是三天。 这日,天蒙蒙亮,秦和月等人便赶往醉心林,早早埋伏了来。 据信封上所说,三日后,白衣男子会于醉心林碰面白云山人,而白云山人,极好面子,一定会来醉心林,到时,不免会有大战发生。 而天元子,便依情况行事。 “月儿,没我的命令,绝对不能擅自行动!这次是唯一的机会,不能打草惊蛇!”天元子督促道。 “一定不妄为!”秦和月郑重一点头道。 且说着,正见一位男子映入眼帘,那男子,玉树临风,一拢红衣,如离火。一双明眸,如昆仑山蕴育的圣水,淡柔娴雅,风度翩翩,颇有一份姿采。 此人,正是白云山人。 只见白云山人,明眸纯净,不失玉洁,如仙子一般,清雅绝尘,静候一人的到来。 不知过去多久,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下来一人,白衣纯净无暇,戴一恶鬼面具,姿态凛然,气势不凡,正是与天元子交手过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身负一柄物我两忘之剑,面具之下,尽显淡然。 “你是谁?”白云山人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是白云山人。”白衣男子缓缓道。 白云山人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寒光,异常凛冽。 “你的确是白云山人,但真正的白云山人,早已消亡,你不过是冒充他而已!” “你……”白云山人瞪着眼,流露震惊之色。白衣男子没有说错,他的确不是白云山人,真正的白云山人,早已消亡。 半晌,白云山人沉下了心,看着这位白衣男子,是想看穿甚么,却察觉不透,道,“你到底是甚么人?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很快,就会知晓了。”说罢,一个手记,趁着白云山人不注意,一闪而逝,白云山人两眼一黑,昏厥而去。白衣男子看着他,默念道,“但凡作奸犯科之人,由我处置。” 白衣男子带他上了马车,马蹄声阵阵,纷至远去。 师徒二人相视一眼,悄然潜行,离马车保持一定的距离。二人脚步轻缓,隐匿的紧,而白衣男子,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察觉。 到了夜半,马车停歇,白云山人渐渐苏醒,奈何手脚并捆,又被堵住了嘴,欲开口,却说不出话。 “别急。到了那儿,有的是机会喊。”白衣男子双目注视着,即便不见神情,但白云山人知道,他肯定是在笑! 至于秦和月等人,则是轮流观察着白衣男子,生怕他夜半三分,做出其他举动来。 二人一路追踪,直至到了伏魔塔。 伏魔塔,千丈之高。昂首一望,古朴雄辉,甚是巍峨,仅仅望上一眼,脑海油然而然,萌生屈服之意。 白衣男子下了马车,带着白云山人,走进了伏魔塔。 “伏魔塔?”天元子见状,双眸不由眯起,暗中思量着,“九幽王……甚么时候跟伏魔塔,有勾当了?” 秦和月则是暗忖道,“之前听城主说献祭一事,我便揣测与伏魔塔有关,近日一见,的确没错,既然如此,城主跟伏魔塔,脱不了干系!” 堂堂一城之主,竟跟伏魔塔勾搭了干系,换做是谁,也无法接受。 即便有了头绪,但天元子又不得持剑杀去,只得静静躲于远处,等候白衣男子出来。 “天元师傅,他把白云山人带入伏魔塔,是否便成了祭品?”秦和月问道。 “十有八九,会葬送于伏魔塔,怎么?你想救白云山人?”天元子道。 秦和月听闻,是顿了顿,还是点头道,“是的。” “不可胡来!”天元子当即喝诉道,“伏魔塔内的人,任何一个,皆不是乏乏之辈!” 天元子怕他胡来,先是叮嘱了一番,毕竟伏魔塔这等教派,可不是天元子一个人,能搞定的,秦和月要是惹出甚么事,便难办了。 且说伏魔塔某一层,青光点点。 高堂之上,坐了四人。高堂之下,白衣男子正带着白云山人缓缓到来。 “又来了……?”盈耳之声,阵阵传来,只见一妖媚之女,身姿婀娜,饶有兴致般的打量着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恭敬道,“此人乃是白云山人,内功十足,若把他献祭于那位大人,我想,离那位大人痊愈,想必更近一步。” “白云山人?可是排在《天榜》第九十九位的白云山人?”一男子华丽锦袍,手指敲击于扶手,一下又一下,很是轻缓。 “这段时日,给我伏魔塔带来那般多不错的祭品,可是有劳了。”另一男子音声儒雅,甚是温柔。 “能效忠于伏魔塔,是我荣幸。”白衣男子道。 “哈哈哈!入我伏魔塔,乃是明智之举!如今,你也烙上我伏魔塔的印记!往后,也是伏魔塔之人。待那位大人出世,你的功劳功不可没!”一白袍男子朗声道。 在场之中,不管是高堂那四人,亦是白衣男子,在他们脖颈之处,皆有一印记,便是蛇纹图案! “你滥杀无辜,水月宫的那几位,不会归罪下来?”妖媚之女问道。 “苍天有眼,我只负责把祭品带到,出了这道门,剩下的事儿,便与我无关了。”白衣男子缓缓道。 “有意思,你和清江城的那个,果然不差,我等几个,以及塔主,很欣赏你们。”儒雅男子话语轻柔,笑意十足。 “能得塔主之赏识,是我等荣幸。” 待白衣男子离开后。 高堂之上。 “诸位几个,如何看待水月宫的那位?”妖媚之女开口道。 “这两人,突然效忠我伏魔塔,目的不简单,特别是清江城的那位,有必要从长计议。”锦袍男子开了口,手指敲击着扶手,井然有序。 “我伏魔塔傲立于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那位大人即将出世。他等效忠我伏魔塔,有甚么好奇怪?”白袍男子反问道。 “别争了。”儒雅男子轻柔着音声,如媚如幻,“依我看,在等一段时日,到时,自会分晓。” 高堂之上,又沉寂了来,随着最后一点青光,缓缓扑灭,高堂之上,陷入了幽暗之中。 第四十一话:真相 待走出伏魔塔,白衣男子驾着马车,打道回府。 “离那位大人出世,要不了几年了。”白衣男子思量着,“趁这段时间,必须得出下落,才能做好大战的准备。” 马车缓缓前行,不知何时,只见眼前多了两个人,正是天元子和秦和月。 白衣男子看着他们,面具之下,难见神情,只看到深邃般的双眸,暴露着精光。 天元子看着他,面色煞是冰冷。 寒风起,簌簌响,两边的树叶肆意落下,古道旁,顿时染了黄。 落叶之下,二人静静相望着。 “九幽王!”天元子打破了这份寂静,“物我两忘,这柄剑,除了你九幽王,不可能会有第二个!” 白衣男子闻言,缓缓摘下了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面目年迈的面容,一双坦然般的双眸,处之绰然。 白衣男子,正是水月宫的九幽王! 九幽王坐于马车之中,未显吃惊之色,在他眼中,即使识破了身份,也是意料之内的事,只是道,“你等一路追踪我?” 天元子没有回答,算是默了认,只见他冰冷着音声道,“你把白云山人,献给了伏魔塔?” “是的。”九幽王没有丝毫犹豫。 “为甚么这么做!你为甚么效忠于伏魔塔?!”天元子冷声道。 “天元子,朝代变了。”九幽王缓缓道。 “变了?变到你甘愿加入伏魔塔,做伏魔塔的走狗?” “我的事,无需天元子操心。”九幽王道,“天元子,你乃浪客也,漂泊四方,浪迹天涯,对武林之事,不闻不问,对天下之事,袖手旁观,你无踪无派,无亲无友,即便大难到临,也不管你天元子甚么事!” “废话少说!你九幽王便是葬身火海,也不关我天元子甚么事!”天元子拔出剑来,质问道,“跟你一起的黑衣男子,他在哪儿!是不是清江城的城主?!” “黑衣男子是不是城主,已经不重要了。天元子,弑杀周不易的凶者,已经水落石出,黑衣男子甚么的,望你不要追查下去。”九幽王道。 “水落石出?城主托付我,查出弑杀周不易的凶者,你又说水落石出,那么,凶者到底是谁?” “凶者是谁,我无可奉告!” “凶者是不是城主!他为何弑杀周不易?又为何托付我,调查弑杀周不易的凶者!”天元子厉声道。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是我,还是那位,我们所做的一切,自然有我们的道理!” “凶者是不是城主!!你只需回答我,是!亦不是!” “天元子。是,亦不是,你大可亲自问他,何必问我?”九幽王道,“五日以后,那位黑衣男子会前去浮玉山,刺杀尘灵者,到时,你在问个究竟。这是我九幽王,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好!我天元子,给你一份情面!”天元子收起了剑,大步离去,旋即,又回了头,道,“不管如何,水月宫的那几位,不会放过你的。” 浮玉山。 群山重叠,延绵不断,恰似长龙奔万里,巨浪吞扁空。俯瞰而下,白云弥漫,云雾缭绕,雄伟壮丽的紧。 山中,江水穿山,石凿破壁,清流潺潺,延伸到山的另一头,影影绰绰,朦朦胧胧。 当真是山中有水,水中有山,山水环绕,美若仙境。 尘灵者平日里,闲来无常,只好一件事,便是江中钓鱼,这日,他如往常一般,安谧垂钓着。 江中一小舟,尘灵者坐于小舟之中,惬意的紧。说尘灵者,颇为神秘,戴一帷帽,四周有一宽檐,乃是下垂的薄纱,薄纱轻轻遮掩,也不知薄纱之下,是甚么样的容颜。 “烈日炎炎之下,竟那般无趣。”尘灵者低喃道,只见她垂钓那般久,却是不见一条鱼儿上钩。 此时。 在一桂树之上,黑衣男子坐落枝头,目视着尘灵者,正备蓄发。正见他手腕一翻,便出现一记飞刀,瞄准了尘灵者,一记抛去。 那飞刀,如毒蛇般,陡然窜出。其度之快,令人咋舌,只听闻呼啸之声,在耳畔乍响,所过之处,皆是黑影。 尘灵者忽有察觉,身姿游转,避了开来。那记飞刀,划破尘灵者的衣襟,便直直落入水中,旋即,轰然炸响,江水四溢。 尘灵者身姿灵活,眉毛轻佻,在半空中游转着,而后缓缓落于岸上。 黑衣男子稍稍一顿,本以为那记飞刀,能让尘灵者毙命于此,料想,轻而易举般避下了。想来,尘灵者是有几分能耐。 尘灵者站于不远,遥遥相望,面纱遮掩了他的面容,也不知,看到了甚么。 再说黑衣男子,见飞刀没伤到,便不再藏拙,身姿一晃而过,朝尘灵者打来。 见黑衣男子出了手,尘灵者也不退去,只见骄阳之下,那道如飓风般闪过的黑影,是那般耀眼。刹那间,便落入尘灵者的面前。 尘灵者面带笑意,率先打来一拳,那拳是不凡,整个大地似乎都沦陷了来。黑衣男子冷哼一声,正面相碰,硬生生的接了下。 轰!轰!轰! 且说这二人,交起了手,赤手空拳,不同凡响,你一招,我一招,打的是平起平坐,不相让,看不出是谁高占了一头。 忽地,各出一拳,拳拳相碰,嗡的一声,炸了开来,那余气,震的是江水滔滔,海浪翻滚。 黑衣男子双眸眯起,眼含凶光,暗衬道,“能跟我过上几招,小小尘灵者,竟有如此能耐?” 据探子回报,这尘灵者,使不上甚么功夫,甚至连天榜的名号,都排不上,这样一个泛泛武者,竟能跟他不分伯仲? 转念一想,莫非,是这情报有误? 当下,黑衣男子不管那般多,既然暴露了身份,如今,更是要铲除尘灵者才是。 只见黑衣男子打出一掌,那一掌,蕴含不尽之威能,隐藏于无形,浩浩荡荡,压迫着尘灵者。尘灵者微微蹙眉,也是迎刃而上,接下这掌。 轰!!! 天地之间,哗然炸响,从中,更是有红光折射而出,荡漾四方,红光所过之处,大地龟裂,古树横飞,江水飞涨。 一股强大的飓风,吹动着二人,尘灵者帷帽下的面纱,胡乱飞舞,微微飘荡着。 黑衣男子一惊。透过寒风,他看到尘灵者的嘴角,高高翘起。 募地,只觉得手心之处,侵袭灼烧之感,一股强大之力,爆发而来,震的黑衣男子,禁不住倒飞而去,而尘灵者,也被黑衣男子的一掌之下,连连败退。 第四十二话:帷幕 江水轰然而起,又轰然而下,如雨水似的,浸湿着二人。 尘灵者,是不差,迅速稳住了身形,又是一番冷傲的姿态。 二人经过这番交手,便对峙着。 好一个尘灵者!黑衣男子全身上下,是一团黑,唯有那双眼眸,令人心悸。 说这黑衣男子,怀疑起尘灵者的身份来。尘灵者是何人也?那是连天榜都排不上的人,凭他的技艺,三两下即可摆平,如今,几回合交手下来,便是他自己,也暗中吃了一憋。 尘灵者何时有这般高超的武功了? 帷帽的面纱之下,是尘灵者么? 这让黑衣男子起了疑心。 来不及多虑,尘灵者率先出了手,黑衣男子丝毫不逊,迎了上去。二人先于岸边打斗,又高高跃起,于半空交手,旋即打到江边的小舟上,又打到周边的小屋宇,打到四周的古树。 一波又一波,接踵而至,毫不停歇。 所过之处,江水滔滔,小舟碎裂,屋宇坍塌,大地龟裂。 “好好好!尘灵者!是我小看了你,本以为能轻而易举的拿下你,是我错了,我敬你是个对手,便让你看看我的能耐!” 黑衣男子大笑三声,全力以赴,一掌击出,气吞山河,轰轰烈烈。那一刻,天地为之一暗,万千山为之一颤。 他没有利器,纯粹的,靠他那令人畏惧的双手。 一掌之下,妖魔鬼怪,面色惧然,牛鬼蛇神,逼退三分! 尘灵者面色一变,他目视着这一掌,明明那般普通,却隐藏于无形,如巨峰般巍峨。茫茫大地,尘灵者只看得到那一掌,似乎整个天下,唯有这一掌。 尘灵者不敢怠慢,面色是沉重,一念之下,只见一柄浅青色的利剑破空飞出,倏尔之下,便飞入尘灵者的手中。 尘灵者挥起剑,剑气汹涌,江浪滚滚。一剑出,便刺在那巍峨无形的手掌之上,一股浩瀚波纹,宛若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一人,一身黑衣,神秘莫测,另一人,薄纱遮掩,利剑穿刺。 二人僵持不下,一时难分胜负。 黑衣男子厉喝一声,尽了血力,只见那只巍峨手掌,向前推了一层,欲把那柄寒光之剑,拍的粉碎。 “给我破!!”尘灵者的那柄寒剑,流转着一股滔天之气,火光游走,炎气逼人。此时,这柄剑,一面为火炎,一面为寒光,炎气、寒气,双双交替,于利剑游转,很是不凡。 一声冲天巨响。 不知发生了甚么,当看去时,地表出现了一道巨大之剑痕,那剑痕,从这一头,延伸到另一头,不清楚有多少里。 再说黑衣男子,颇为狼狈,交手之下,抛飞而去,血洒大地。 尘灵者倒还好,受了轻伤,也没差,趁着黑衣男子不备,持剑杀来。 恍惚间,剑影一晃而过,闪不及眼,只见尘灵者用利剑遥遥指着黑衣男子,轻念一声,“你输了。” “哈哈哈!尘灵者是女儿身,不会剑法。且从方才的造诣来看,寒炎之气,迂剑游转,这招‘阴阳一剑’。整个华夏,只有一个人会。”黑衣男子凝视着他,从容不迫道,“我说的可有错?天元子!” 尘灵者微微一笑,把帷帽摘了下,只见面纱之下,是一副清秀的面容,正是天元子! “天寒掌,一掌之下,皆为齑粉,便是仙人也枉然,能把天寒掌练成如此,整个华夏武林,唯有你了。”天元子淡然道,“清江城城主!” 黑衣男子闻言,那双令人心悸的双眼,便是恍惚了一下,旋即缓缓摘下了面罩,待得露出其容,天元子满脸的自信,果不其然,这位黑衣男子,正是清江城城主! “刺杀尘灵者一事,可是九幽王告诉的你?”清江城城主问道。 天元子也不隐瞒,答道,“我伪装成尘灵者,便是引你出来,真正的尘灵者,我早让月儿藏了起来。” “好好好。”清江城城主道,“我还是斗不过你天元子!我早该算到的,却一直没想过是你!直到那一剑出世,我才恍然大悟。不过为时已晚了。” “初次交手时,我便怀疑是你,奈何始终不敢相信,如今见了真面目,又不得不信。”天元子掷地有声道,“城主。碧玉珠甚么的,我大可不要,我只想知道,为甚么,你要杀死你儿周不易?!” 清江城城主看着他,故作沉默,半晌,才缓缓开了口,“周不易,的确是我杀的,至于为甚么,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时机还未成熟。” 天元子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正放肆大笑着,待得笑声渐去,便冰冷着音声道,“我不明白,有甚么事,是比你儿子的性命还重要?能让你亲手杀了他?!” “有!这关系到天羽宗,我还不能告诉你,待以后,你自然而然会明白。”清江城城主道。 “但你唤我来调查凶者,又让我们看到九幽王刺杀真武房之事,皆是你演的一手好戏?” “是的。” “不过,你脖颈上的蛇纹图案……是伏魔塔的烙印?”天元子问道。 既然提及了烙印,清江城城主也不瞒着,便点了点头。 “你等为何加入伏魔塔?!”天元子不解道,“先是九幽王,再是你!到底为了甚么!” “是水月宫的人下令九幽王加入伏魔塔的,至于原由,基于天羽宗的请求,恕我无可奉告。” “天羽宗?又是天羽宗!天羽宗在打甚么算盘!难道,他们要投靠伏魔塔?” “不。恰恰相反。” “罢了,不管怎么样,华夏武林间的事,我不该参合。主要是城主你亲自唤我而来,调查周不易一事,我才刨根问底。既然得知凶者是谁,我也该草草了结这些事,游山玩水,行走他方,浪迹天涯才是,这才是我天元子该做的。”天元子缓缓道。 见天元子离去,清江城城主不由出声道,“你这就走了?” “不然……是要我杀了你?”天元子故作一问。 清江城城主闻言,朗声一笑,而后肃穆道,“天元子,你很强!” “你也不赖,华夏武林,能让我认真出剑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 “天元子。你可信否,不要多久,整个华夏会发生一场毁灭之战?” “信!不过到那个时候,兴许我在遥远的山庄亦是林山深处,安享晚年吧。” 清江城城主听闻,放声大笑,而天元子,也不由笑着,二人笑声阵阵,遥传于林间,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