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攻略:老娘文武双全》 楔子 这本小说原叫《彼岸花残,宿命忘川》,我之前写了两部小说,一部是古装穿越剧叫《楚湘筱轮回记》又名《长孙皇后奇遇记》,另一部是现代都市生活剧《你的明天在哪里》。 《长孙皇后奇遇记》讲的是现代从事夜生活服务的女孩楚湘筱由于鬼节那天撞鬼被吸入时空隧道,落到隋大业十三年的大海上,被宇文化及精心培养的歌妓念墨心所救,念墨心初见楚湘筱就有一丝亲切之感,便教她一身才艺。 谁知由于李建成赛诗胜过了醉妃阁的女子而闹起了事端,楚湘筱心系念墨心便出来挑战李建成,一身惊鸿舞加上才华横溢的文采让在座人叹为观。 哪知台下的李世民却十分震怒,楚湘筱的长相酷似李世民之妻长孙无垢,而被误认为长孙无垢,李世民觉得身为李家媳妇的她不守妇道,来到风月场所里面抛头露面,丢进了他们李家的颜面,便强行将她带回府内,楚湘筱便阴差阳错成为了李世民的妻子…… 李世民与隋炀帝之女杨梦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对于父母从小安排与长孙无垢的婚事内心极力排斥,可碍于两家关系,李世民只能听从家人的安排迎娶了长孙无垢。李世民与楚湘筱两人从极具排斥争吵到渐生情愫,楚湘筱陪着李世民一起打天下,患难与共,两人上演了一场执子之手,生死契阔,鹣鲽情深生死不忘的爱情故事。 《你的明天在哪里》写的是山雪是一个“看着别人的故事,流着自己的眼泪”的网络作家,她很早的就步入了社会,在自己毫无方向的行程中,她驻扎在苏州这座有情的城市里。 山雪从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变身网络作家,七年时间的华丽蜕变,在这白驹过隙的时光里,山雪每走一步都会发现一个心酸感人的故事,她在别人的故事里找到自己的影子,一边写着别人的故事,一边流着自己的眼泪,在别人的故事里回忆自己七年时光里的事。 小说是通过山雪的回忆,以讲故事的叙事方式,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讲述了山雪回忆起“为爱而死”的闺蜜,通过自己对闺蜜的回忆,想起曾经走过的历程里身边人的爱情故事,在别人的故事里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爱情! 后来我有了新的想法,把这两部小说结合成一步,加上自己的构思和创意就写了这部小说。这部小说分为三个阶段,以曼珠沙华的悲情故事续写,将这个故事引到现代,分别写的是彼岸花的前世和今生。 上一世,她叫南宫云遥(曼珠转世),是殇都皇帝身边的红人,骁勇善战,谋略过人,是暗殇城中冷艳四方的女诸葛,殇都历史上第一个女丞相兼女将军,南宫家传世人,白玉令牌的主人。 南宫世家时代守护暗殇城,攻之无愧的战臣,她虽为女子,治世之才比起男子毫不逊色,本应以守护暗殇城为职责的她却因爱上敌方的将领金陌渊(沙化的转世)而被双方王者下令诛杀,她一身重伤跌落大海之中,被渔夫救起,由于容颜姣好,渔夫将身受重伤的她卖到醉妃阁,醉妃阁老板念墨心初见她就觉得十分亲切,便将她买下,找人医她,她昏迷三个多月后醒来,与念墨心结为好友。 上天注定她的人生不会平凡,她和金陌渊生生相惜,却天生敌对,各为其主,因被三色堇追杀而逃到云畔之颠,好友念墨心因救她而死在追杀她多年的三色堇手中,三色堇因动杀念,被神打入轮回隧道…… 曼珠沙华经过轮回转世,来到了二十一世纪的苏州。在现代,曼珠叫做楚湘筱,沙华叫做袭芜羿。 相遇的那一年,似乎灵岩山山上的彼岸花都盛开了,红艳艳的,很美! 此后,他们再次相遇,相知,相爱,然而由于种种矛盾与误会,他们彼此不再信任对方。 袭芜羿突然与别的女人结婚,楚湘筱心灰意冷的离开了苏州,孤身一人去了日本,一去就是八年,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八年后,楚湘筱回到苏州,袭芜羿已经有了一个八岁的儿子。 二人始终没有解开误会,都想着各自安好,互不打扰,本以为生活可以重新开始,她却夜夜流连于梦中,在梦境里找回了自己前世的记忆……。 三色堇原本是三生石旁的一棵三色堇,受尽地狱之魂的赞美,曼珠沙华被引到冥界后,再没有魂者关注她。 她心生恶念,向神告密曼珠沙华私会的事情,而后又追入凡间,迫害南宫云瑶,最后被神打入轮回,转世来到21世纪的苏州,叫做山雪,成为楚湘筱最好的朋友,嫉妒心极强,靠着楚湘筱的扶持进入英语培训学校读书。 而念墨心也因转世换了容颜来到现代,叫做千颖,守护在楚湘筱身边……本是深情厚谊的好闺蜜,山雪却因爱成恨,处处陷害于她…… 所以看前面章节的时候你别急,这本小说是分阶段走的,前半部写的是曼珠沙华经过轮回转世在现代的感情纠葛,后半部分重点写他们在乱世之中的虐恋,以闺蜜的仇怨把故事牵引出来,这是我的第二部签约小说,看了之后倘若有什么意见和建议的,欢迎提出,我会加以改正,慢慢进步的。 小说11月刚刚签约,所以这个月不会更新,从下个月12月1号开始更新,大家有对小说有什么想法可以微博@我(微博账号文羽萱2017)或者关注微信公众号文羽萱 人物关系表 今天开始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附上一张人物关系表 楚湘筱:性格分为两个阶段:八年前阳光活泼,天真烂漫善良;八年后变得外表安静沉郁,坚强隐忍,内心却依旧保持着出淤泥而不染的稚子之心。 体形娇小玲珑,体态轻盈,身姿纤弱,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玲珑的琼鼻,眼睛灿若星辰,黑色的眸子散发出冷冽的寒光,经常一副病态模样。身穿淡蓝色雪纺长裙,有着江南水乡的秀丽和独特的韵味,但却隐藏着一股神秘而又冷酷的气质。 她是南宫云谣的转世,现代网络作家、编剧,一生独爱袭芜弈,却不能与其在一起;袭芜弈结婚后心灰意冷的去了日本,一去就是八年,之后患了绝症再次回到苏州,一直受着情感折磨;千颖死后,受不了打击,脑动脉破裂后脑细胞全部死亡,身上的白玉令牌带她回到了前世古代。 袭芜弈:性格稳重温和,内敛大气,中年男子,体型微胖,一身休闲服装。 深爱楚湘筱,却只能将这份爱埋于心中,不敢表露,但却是伤她最深的人,八年前急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一位身患重病的朋友在临死前将心脏捐给了他;当时捐献者的女朋友已经怀孕在身,为了给即将出生的孩子上户口,袭芜弈与其结婚,照顾这对母子八年。 南宫云瑶:寡默少言,不苟言笑,一身红衣似火妖娆,裙上绣着彼岸花的花纹,腰间挂一白玉令牌,隐隐透着寒气,冰冷高贵中夺人魂魄。 曼珠的转世,南宫家传世人,白玉令牌的主人,殇都历史上第一位女丞相兼女将军,暗殇城中冷艳四方的女诸葛,被三色堇迫害毁容,险些丧命。 最后对金陌渊心死情亡,黄泉路上迟迟不肯喝下孟婆汤,得利于白玉令牌显灵相助,回来凡间复仇…… 金陌渊:性格沉稳大气温和,内敛大气,白衣如雪,袂衣飘飘,一头墨黑的长发倾泻而下,松散的飘落于腰间,清雅以极,飘逸脱俗之人,神情间有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平静! 沙华的转世,南宫云瑶的挚爱,因与其天生敌对,各为其主,却互生情愫,最后为救南宫云瑶而陷入三色堇的圈套…… 山雪:性格天真烂漫,而后变得腹黑阴毒。现代短发波波头,空气型刘海,清秀可爱;古代的她:身着一身紫黑纱衣,眉间一点黑砂。 山雪是三色堇的转世,原本是三生石旁的一棵三色堇,受尽地狱之魂的赞美,曼珠沙华被引到冥界后,再没有魂者关注她,她心生恶念,向神高密曼珠沙华私会的事情。而后又追入凡间,迫害南宫云瑶,最后被神打入轮回,转世来到21世纪的苏州,成为楚湘筱最好的朋友,嫉妒心极强,靠着楚湘筱的扶持进入英语培训学校读书,最终将楚湘筱的秘密公之于众,害死千颖…… 风清轩:生性闲淡,温文儒雅,笑若桃花,热爱大自然,性格较为完美一身青衣,手持白扇,如墨的青丝绾成冠发,两条淡青色丝质的玉带从玉冠两边垂下,与后面的墨发散落于后背。温润如画的容颜,眸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水清之色,薄薄的唇,色淡如水,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手中白扇悠然的扇动着,浑身散发着斯文翩翩的空灵气息,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像清风徐来,十分美好! 清风轩是闲适安逸之人,与金陌渊是至交好友,从小便向往竹林生活,论武功才智他不输金陌渊,他与金陌渊师出同门,从小一起长大,一身武艺是长白山的灵修大师所教。 风清轩长居竹林里的逸仙居,潜心钻研诗词笔墨,过着隐世独立的生活,皇帝曾多次来逸仙居请他出林,但他过惯了闲云野鹤的隐居生活,不愿意与世俗打交道,几番拒绝了皇帝的请求。 千颖:精明能干,却大大咧咧,一副女孩子形象,妖媚的外表下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情伤。 古代的她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半遮半掩红玉腰带一束,一条长长的红色印花沙罗披帛从腰间缠绕到手背上,裙摆如一条银色的流光水色倾泻直下延迤于地,略有妖意,可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头戴金钗,可见奢华。笑语间,妖媚的红唇,微微张开,语音媚意荡漾! 她是念墨心的转世,醉妃阁老板娘,实则是容国王爷傅辰精心培养的歌姬,在醉妃阁中为其搜索情报训练士兵,为谋反做准备;南宫云瑶的救命恩人,因被其感化,一直守护在她身边。最终为救南宫云瑶而死在三色堇手中,转世到21世纪的苏州成为了楚湘筱的好朋友,为她出手被被山雪推倒路中摔倒,脑颅出血而死亡,成为是楚湘筱回归古代的直接原因。 傅辰:冷峻腹黑,阴暗歹毒 身穿锦衣紫袍,眉宇间隐藏着一股狡黠的霸气,傅辰是皇帝的侄子,其父十岁去世,子承袭爵位,现如今的容国王爷。此人武功高强,城府极深,做事心狠手辣,天生皇族骨子里自带的狂傲之气令人厌恶,不甘于屈居皇帝之下,暗藏谋反之心。 沈晓天:温柔内敛,稳重成熟,和袭芜弈有几分相似,一身西装,瘦高的个子,和善的一张脸。电影公司的老板,袭芜弈的表弟,从小在国外长大,袭芜弈结婚时才回国,深爱楚湘筱,并为其能放弃一切,是山雪的心目中的男神,也是导致湘筱与山雪之间闺蜜情感破裂的直接原因。 玉姑娘:冷若冰霜,秀雅绝俗,清丽至极。一身紫纱衣,脸上戴着一副面具,面具下的容颜,从来无人能窥得半分。 她是长白山上的一只雪狐,带着一对寒玉逃到暗殇城,被暗殇城主上君晟所救,与其在宫中生活了三年;为救君晟遭到雷击,被迫显出原形,君晟固执将其立为后,遭到全程百姓反对,全臣率兵逼宫,为救君晟她甘愿被抓,装在囚笼里巡游大街,遭到城中百姓纷纷唾弃,从城楼摔下而死,利用白玉令牌的力量带走了关于她在君晟脑海里的所有记忆。 而后被南宫云瑶的母亲所救,戴上一副面具整整守在君晟身边二十五年,不让其知晓…… 君晟:年轻时眉清目秀,小鲜肉形象,多情执着。 中年时,威严冷漠 一袭明黄袍冠身,身材较为壮实。 18岁称为暗殇城君上,刚刚上位那年在山林间狩猎遇到了一身重伤的雪颜,对她一见倾心,将其带回宫中医治。知道雪颜是只雪狐不但没有嫌弃她,反而要将她立为后,群臣逼宫要他交出雪颜,他誓死不从。雪颜从城楼跳下后白玉令牌显灵将他脑海里关于雪颜一切的回忆,全都抹掉了,他时常觉得心中缺失了什么,却怎么也寻不到头绪; 因其一直梦中自己在梦中救过一只雪狐,脑海里不停的晃过一个女孩的身影,模糊得看不清脸。三色堇利用他回想不起的情感,在皇家狩猎时故意晕倒,让他以为三色堇就是梦中的那只雪狐,便将她册封为堇王妃,随后立为新后…… 惠子:温婉如玉,举止大方 一头卷长发随风飞扬,精致的平眉下一双美眸含情脉脉,香腮微晕,吐气如兰的樱唇,温婉的气质散发全身。惠子是袭芜弈有名无实的老婆,挚爱袭芜弈,与其结婚生活八年,却从未得到过他的心,最终选择放手,主动与袭芜弈离婚,独自带着孩子生活。 彼岸花的传说 佛说: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一条路,叫黄泉,布满哀伤;一条河,名忘川,流溢凄凉;一座奈何,承载忘川;一碗孟婆汤,可以忘却今生,换取来世;一块石头,立于忘川之畔,名曰三生;一口井,指明来世,一个熟悉身影,欣然跃下;一张容颜,下辈子,再为君倾城。 曼珠沙华,这是一个美丽而又悲伤的名字。曼珠沙华是天界四花之一,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冥界的三涂河边,开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红艳却惨烈,一整片似血般盛放,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被人称作“火照之路”。 这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当灵魂踏上黄泉,渡过忘川,便会忘却生前的种种,而曾经的一切留在了彼岸,开成妖艳的花。 春分前后三天叫春彼岸,秋分前后叫秋彼岸,是上坟的日子。而曼珠沙华开在彼岸期间,非常准时,所以又叫彼岸花。 彼岸花,恶魔的温柔。红色彼岸花盛开于地狱、白色彼岸花绽放于天堂。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他们守侯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因为开花的时候,就没有叶子,有叶子的时候就没有花。 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次面。那一年的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艳美丽。 神怪罪下来,曼珠和沙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世间受到磨难。从那以后,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意思是开放在天国的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这种花是开在黄泉路上的,它的花香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人想起自己前世的事情。 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分开,在下一次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 盛放的彼岸花,那鲜红的花朵就像一只只对天堂祈祷的手掌,那么虔诚热烈而又绝望的幸福。这像火一样的花儿充满了哀伤却又燃烧着爱情的忠贞.... 山中的人 曼珠沙华经过轮回转世,来到了二十一世纪的苏州。在现代,曼珠叫做楚湘筱,沙华叫做袭芜羿, 遇到他的那一年,似乎灵岩山山上的彼岸花都盛开了,红艳艳的,真美! 若大的世界,她就遇到了他。 那一年,他三十岁,工作上已经有所成就,心里有一段伤,所以至今未娶。 而她,二十岁,刚刚踏入社会,从未有过恋爱经验。 她望着他温柔的脸,盈盈浅笑,“我叫楚湘筱,你呢?” 他愣住,半晌之后,轻轻道:“袭芜羿。” “我们的名字里都带着古风味道,真巧,”湘筱笑的很甜。 “确实,你的名字取得特别好,尤其是‘湘筱’二字,”他温和的眼神里闪出一丝光芒。 听他一言,她抬眼看了他一下,有些脸红的开口,“还行。” 她告诉他,母亲怀她时父亲就扔下她们母子跟别的女人跑了,母亲一个人忍辱将她生下。 楚湘筱出生那年,天降大雪,草木皆被冻得结冰,母亲见此状经常念道:天下草木本最坚,可耐不住霜雪也变虚。 母亲说她认为草木是这个世界上最坚韧不拔的植物,可是遇到了霜雪也会变得虚弱起来,所以给了她一个姓,双木疋为楚,“绿筱媚清莲,幽静竹林中,”因此为她取名湘筱,把她唤做楚湘筱,楚湘筱因此而得名! 他认真的听她说她的身世,眼里满是疼惜。 那时的他,特别喜欢喝酒,一个人总是在寂静的夜里喝着老白干,可从未醉过。 她说:“喝酒没好人,好人不酗酒。” 他却说:“当酒入喉时,有一种破裂的声音,仿佛绝望的歌唱。” 他家在木渎灵岩山附近,于是她偷跑上山,去看他眼中的美景。 我曾踏月而来 只因你在山中 山风拂发拂颈拂裸露的肩膀 而月光衣我以华裳 她找人制作了一个吊坠,把这首诗刻在吊坠上,一直带着它。 从此,灵岩山便承载着她对他满满的想念。 他很聪明,做事成熟稳重,任何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她却有些笨笨的,胆子很小,发生一点小事就吓得惊慌失措。 每次她遇到难题了,她都会跟他讲,向他寻求帮助,而他总是轻轻笑着,然后帮她把事情处理好。 她很喜欢他……喜欢那样温柔的他。 她想要跟他无时无刻在一起,去领略世界的美景。 她说:“你带我去爬灵岩山可好?” 他眉头一皱:“工作太忙,没时间啊!” 她说:“你带我出国游玩可好?” 他即可严厉驳回:“不行,国外不安全。” 她说:“你爱我可好?” 他顿了顿:“我喜欢你!” 那晚,他俩都喝醉了,情不自禁的跑去酒店开房。 她有点紧张,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他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冰冷的床上,她感觉到他离她越来越近,终于,吻上了她的唇。 她很喜欢他的吻,小心翼翼的回应着他。 他似乎并不满足只是吻,手慢慢攀上她的背,滑到她的衣裙之中。 湘筱吓的一惊,阻止了他的动作,“你爱我吗?”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喜欢你。” 湘筱有些失望,但还是松开了手,放任他所有的动作。 后来,她告诉他,她怀孕了。 他身形一颤,木然住了,转瞬间脸色突变,轻笑了一声,说:“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说完便离开。 她绝望到了极点。 他娶了别的女人,那个女的也怀了他的孩子。 当晚她才知道,他心里的那段伤——他前女友的名字也叫湘筱,那时她泣不成声,她的心碎了。 结婚那天,他坐在地上,眼泪从眼眶里冒出来,他不知道他在哭什么,他只是觉得,他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她心如死灰,去了东京,一去就是八年。 他找遍每个地方,再也没有她的身影,她就像突然间消失了。 再次遇见,是在灵岩山的石阶上,他牵着快八岁的儿子,而她已不再是当初青涩的模样。 他问:“这些你过得还好吗?” 她点点头,轻声说:“挺好的。” 他淡然一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痛,还是那个熟悉的背影,可为什么整个人全都变了。 她想着,既然曾经伤害过,那就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吧。 他忍不住的,也爬上山,抚摸她抚摸过的岩石,走一遍她走过的路。 他说:你走过一遍我再走,这样我们的脚步就印在一起了,从此便再也分不开。 多情之人,尚且自古空余恨,无情草木,一旦动情,多少次海枯石烂。 她夜夜流连于梦境,梦里有遍地的彼岸花,还有他,却是面容模糊的。 她一袭红衣罩体,双肩披着一条深红纱带,冷艳治人,仿佛一只只血红色的蝴蝶在翩翩欲舞,又似轻灵透彻的霏霏雨雪,在柔情的曼舞。 他穿着一件白色长袍,袂衣飘飘,一头墨黑的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 梦境中,他们二人坐落彼岸花从中,一人执剑挥舞,凌空飞跃,一人翩舞,衣裙翻飞。 熟悉的感觉,让她恍若似曾相识,却又思绪纷乱。 一场梦,她找回自己的心,她靠近他,只留下十寸的距离:“你说,我们还能重来吗?” 他猛然顿住,用灼热的眼光看着她,然后慢慢冷却,最终归于死寂,然后昂然离去。 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再次伤了她的心,她泪流满面。 她的泪直直地掉落进他的心里,沸腾了一片,灼伤了他。 偶然中,他发现她已经身患绝症,不久于人世。而她,也发现他当年结婚的秘密…… 他万分愧疚,却又无可奈何。 堕胎的事情被闺蜜爆出,她备受打击。 “你不在的这八年里,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你为何要回来,死在东京不好吗,非得要回来看到这一幕,”闺蜜气势冲冲。 “原来,你一直那么恨我,”她泪水霎时汹涌而出。 “不是我,是我们,你还是走吧,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了结此生,”闺蜜的话里充斥着对她活生生的诅咒。 她万念俱灰,心如死寂,决绝地要永远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三途河边,奈何桥上,她迟迟不肯踏步,她怕迈一步,便悔千年。 “喝了这碗汤,你便可以忘却尘世苦痛,姑娘,莫再犹豫了。” “我放不下一个人。” “谁?” “他,此时此刻我只放不下他。” 她始终斩不断她心中的执念。 她对着黄泉上慢慢的血浆呐喊,祈求神再给她一点点时间…… 这一次,她回来,带着满腔的愤恨和积怨,她发誓,决不让他们好过。 “你还活着,太好了,”他的世界充满了希望。 “是啊,我还活着,你们是不是很失望,”眉宇间积了吗,满满的怨恨。 “怎么会,看到你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会失望。” 温柔的言语和急切的关心冲散不了她的满腔愤恨。 她说:“我一生都为你二人着想,可你二人却这般狠毒,竟然想取我性命,击中我的命门,只是为了你二人能够苟结连理,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相信你们两个。” 他眉头紧皱,不知所云。 她将闺蜜囚禁于天寒地冻的往生涯上,终身监制,承受严寒风霜的冷冽鞭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满腔怨火积在心中,口吐鲜血,倒在往生涯上。 他誓死追随于她,一起再次来到三途河边,忘川之上,他们终于找到了解除诅咒的方法…… 彼岸花花开彼岸,通向幽冥之狱..……破解诅咒的唯一方法是找到真正的曼珠沙华,而它就是两个人的眼泪结成的,并且,要其中一个人所有的血液染红的那朵曼珠沙华....... 她知道以后,跌坐在地上,目光空洞无神。 她要他活下去,他却说没有她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活。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突然笑出了声,“湘筱啊!” 湘筱苦笑,“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我十分清楚,千年前,你是花,我是叶,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他说道。 她眼中难掩惊讶,“那你的前女友湘筱呢,你不会再把我当成她了吧?”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的几不可闻,“你为何一直咬着这事不放,她是他,你是你,我对她是真,对你也是真,” 湘筱底下了眉眼,沉默,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依偎在他怀中,目光柔和的望着他温柔的脸庞,将袖口的匕首插入腹中,“这次的黄泉路我自己走,诅咒解除,我们下一世就不会再相遇。” 他抱着她未冷的尸身,仰天长吼,终是忍不住吐了口鲜血。 他不知,死之前,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样一副画面。 一个眉目俊朗的温柔绅士坐在酒吧台前,旁边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在浅浅盈笑,此时音乐正好。 只此一眼,便可倾覆一生。 她心甘情愿。 偶然相遇 此生中,我们总会偶遇某人,体会到何谓惊鸿一瞥;那人的出现,惊艳了整个青春时光,从年少陪到暮年,电光火石,怦然心动,然后再也无法忘记;在时光的水墨里,清唱梵歌;素年锦时,某人注定是我们意想不到而又突如其来的风景,无法遗忘的念想。 他也曾见钟情过,在灯红酒绿的喧闹酒吧,电光火石,才知道何谓惊鸿一瞥,然后就忘不了了,这是传说中的犯花痴,竟然发生在一个意想不到,突然而来的迷离灯光之下,干净的一张脸…… 但现在想起,他可能已经连她的脸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那个彩光调下娇小的身影。三秒一见,不知钟情期限有多远,难得的,只是个念想。 他是苏州人,理性务实、外柔内刚,有着江南人独具的特点,也是他这独具的男人魅力时刻都吸引着楚湘筱。 他比她大十岁,如今算起来快四十岁了,已经步入中年,温柔的他又多了一股成熟之气。 车的后座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是一个女人,一头卷长发随风飞扬,精致的平眉下一双美眸含情脉脉,香腮微晕,吐气如兰的樱唇,温婉的气质散发全身。 她长得很美,也难怪当年袭芜羿要弃自己娶她了。 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以前她认为这句话是错的,她原以为和袭芜羿的感情足以打破这句话; 但事实证明,她错了,但凡是男人,就没有一个不喜欢漂亮女人的。 起码在此时此刻,他俩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已经输得一无所有了。 车上又下来一个小男孩,七八岁左右,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婴儿肥,白皙润嫩的脸蛋像一块没有任何瑕疵的玉,让人禁不住想触摸。 小男孩开心的从车上跳下来,女人牵着他,三个人一起走进了蛋糕店。 那应该就是他的儿子吧,他们一家三口真幸福。 今天刚回到苏州,就陪着山雪来这里买蛋糕,没想到却看见了他。 楚湘筱犹如电流击心般疼痛,她多想让他看到自己,她又害怕他看到自己,多矛盾的她啊! 她倒是记起来了,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八年前的今天,他们结婚了,也是在这一天,他彻底的伤透了她。 楚湘筱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期盼什么,八年前的事还不够她难过嘛! 山雪知道楚湘筱现在有多难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她。 原来当年离开苏州去日本只是她逃避痛苦的方法而已,这八年来,她从未放下。 “湘筱……”山雪不想让她再沉浸在这种痛苦之中了,她要把她从痛苦的回忆里拉回来。 她眼睛红红的,豆大的泪水从眼前滑落,这泪水她早已积蓄很久了,终于还是让它落下来了。 “我好久好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看过他了,”楚湘筱哽咽着说。 是的,八年了,时间很长,这八年来她幻想过无数次与他相见的画面,每一种画面都能刺痛她全身的每一处脉络。 她想过,以他温和而又理智的性格,再次遇到的时候,他会主动上前跟自己打招呼,礼貌的问声好; 她想过,再次遇见的时候,他会给自己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她想过,再次遇到的时候,他也会不知所措。 只是她没有想过,再次遇到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情景。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在蛋糕店里挑蛋糕,楚湘筱抹去脸上的泪水,对山雪说:“我们走吧!” 压抑的声音让山雪感觉到她到底有多痛,楚湘筱转身走在前头,山雪抱着蛋糕走在后面。 一路走来,楚湘筱一句话也没有说,曾经的幻想都如泡影幻灭。 她曾经认为,认识他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他举手投足间所散发的魅力都能让她痴迷,他温柔和善的性格是她无法抵挡的魔力; 即便是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她也不曾后悔认识他。 只不过在他心中,自己只是一粒被遗忘的沙石罢了。 “我喜欢你,但还达不到爱,起码在现在我还没法为你放弃一些东西。” 她怎么会那么傻,竟然天真的以为自己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都明确的告诉自己了,只是喜欢,达不到爱,你又何必苦苦恋着他呢! 就这样,带着无法消灭的难过与悲伤逐渐远离蛋糕店。 袭芜羿拿着挑选好的蛋糕,带着家人出来,准备上车,却无意看到了楚湘筱的背影。 然后,惊住了——好熟悉的背影啊!是她吗?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她在日本,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常常一个人有意无意的想起她,八年了,你过得还好吗? 袭芜羿手握方向盘,却心事重重。 “你想她了,”后排的惠子问。 虽然做了他八年的妻子,但是这八年了从未得到过他的心。 总是看到他一个人静静的想事情,惠子知道,他是在想她,这样的神情在这八年里出现了无数次,惠子没敢问,也不敢说。 只是看到他这样,心里特别难受,毕竟是自己拆散了他们的。 “你总是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惠子不想明说。 “哦……不好意思啊,”袭芜羿很温和的道歉,开车的时候不应该想事情,他要为车上人的安全负责,自己不该这样。 惠子并没有责怪他开车在想事情,其实她很想让他不要再想那个人了。 四十岁的男人,成熟稳重,责任心重,温柔又体贴,这样的好男人谁见了都会喜欢,只是这样的人却也很难爱上一个人。 孩子睡着了,袭芜羿给安安盖好被子,走出卧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垂眸静想。 “我怀孕了。” 他想起了过往,可是她怎么可能会怀孕呢,他算了一下,怀孕时间不对。 “你不相信孩子是你的。” 他还记得楚湘筱当时失望而又悲伤眼神,这句话彻底的伤透了她。她怀孕了,孩子不是你的又是谁的呢!自己在怀疑什么,和她之间的感情吗? 深沉的夜空透露着似有似无的光,像平静的深海惊不起半点波澜。 这夜,谁都没有睡着,当然,这得除去一身孩子气的山雪,她在酒店的床上正呼呼大睡呢! 楚湘筱撩开窗帘,她好久没看到苏州的夜空了。 望向天上那些零碎的微弱星光,浮动的黑云带着月光的忧伤扑进夜空的怀抱,在这寂静中沉沦,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存。 “月亮衣我以华裳,林间有心绿,似我青春模样;青春透明如醇酒,可饮可尽可别离,但终我俩多少物换星移的韶华,却总不能将它忘记。” 楚湘筱想起曾经在袭芜羿身边依偎着,喃喃念道席慕蓉的诗: 我曾踏月而来 只因你在山中 山风拂发拂颈拂裸露的肩膀 而月光衣我以华裳 “我踏月而来,只为依偎在你怀中,”娇小的楚湘筱仰着小脸对袭芜羿说。 “可我不在山中,你想清楚,别找错了人,”袭芜羿忙着工作笑着说。 回归苏州 楚湘筱沉思了一番,“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袭芜羿顿了顿,没说话…… “我曾踏月来……我曾踏月来……只因你在山中……”字字叩击着楚湘筱的心弦,她忽而又想起那一句:你在哪里,光就在哪里! 连银白色的月色都眷恋星星的陪伴,而他却不曾留恋过自己半点。此刻的你又在做什么呢?这八年的时光里,你可曾想过我…… 睁眼是他,闭眼也是她,从下飞机的那一刻,想见他的心情越来越强烈…… 两天前的傍晚,湘筱还待在日本的东京,整个城市都开始华灯初上,一天的忙碌状态稍微开始松懈下来了,东京的夜晚变得热闹起来了。 东京,日本的大都市,在夜间带着冷人着迷的色彩,东京热闹的街道,充满了陌生路人。 晚风吹来,楚湘筱不禁感到一些寒冷,楚湘筱抬头望着天上挂着的大圆月,心想:这才是秋季,怎么有些冷起来了? 楚湘筱已经没有了游玩的兴致,城市的喧闹也打破不了月光的沉寂,那月实在是太冷了。 楚湘筱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吹吹风,看着路上的情侣从自己面前走过,望着他们的背影,楚湘筱嫣然一笑! 楚湘筱三岁那年母亲就病逝了,自己则被送到孤儿院去。 也许是上承天意,病母当年给她取名楚湘筱,也是清颖独特之名。 楚湘筱从小就聪颖,精通各种诗词歌赋,小小年纪就对唐诗三百首各种百家之学了然于心。 后来,楚湘筱就走上了文学之路,也在文学的创作路上一去不复返…… 望着天上清冷的圆月,楚湘筱竟有些呆滞了,脑海里出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楚湘筱暗显神伤,站起身来,走向那陌生的人群中去,繁华的街道,霓虹灯交替,楚湘筱逐渐隐没在人群中…… 第二天早上,楚湘筱早早的就起来收拾东西。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内时,楚湘筱站在阳台边上,用手去触摸那一缕阳光。 她的心里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在东京的八年里,她好像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温暖。 楚湘筱朝窗外看去,秋日的阳光色调恬淡,随意取一处风景,变幻的淡淡色彩犹如轮廓光,勾勒出景物的细部,让恬静的田园风光,像画面分割有序,有着十足优美的版画效果。 只觉太阳那淡淡的色彩,已把秋的风韵在大地上勾画了一幅淋漓尽致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无限遐思。 “苏州这个时候应该很美吧!”楚湘筱喃喃自语。 此时的她想起了苏州的秋景,苏州的秋天是大自然色调的真实展现,清新淡雅、美得让人感知到万籁俱寂的真正意境。 可是这样美的景她已经有八年没有见过了。 楚湘筱长舒了口气,转身拉着行李箱走出门。 在日本,是没有什么能够让她留恋的东西,她现在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回到她一直向往的苏州,那个她一直放不下的苏州。 三个半小时之后,楚湘筱已经站在上海虹桥的飞机场上了,而现在的她离苏州只差一个小时的车程了。 走出机场,楚湘筱第一时间便是打开微信,找到那个人的微信头像。 他的朋友圈里依旧还是一道横线,封面相册还是一片漆黑,一半黑一半白。 这样的朋友圈已经持续了八年了,他们就这样一直屏蔽着对方,谁都看不了谁,永远也不知道对方的消息。 楚湘筱将手机放回兜里,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记得以前她出差,每次回来以后,他都会到机场来接她,而那些只能存活在自己的回忆里了。 也许爱他,是故事的开始,也是故事的结束吧! 楚湘筱抬头望着天空,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眼眶里一直装着泪水,她在极力的收住,不让泪水掉下来。只是她越是这么做,难过就越是蔓延在她的心头。 山雪拿着一顶小黄帽站在苏州东方之门“大裤衩”下,用她那双晶莹的眸子望向不远处的金鸡湖。 “好漂亮!”山雪咬着嘴唇,眼含怜意的说道。 望着这诺大的湖,湖岸两边人来人往,晴空万里,阳光格外耀眼,湛蓝的天空宛如一颗蓝宝石,灿烂的阳光射到水面上,浮上了一层金波,煞是美丽。 金鸡湖像一块闪光的绸缎,蓝天白云,红花绿叶衬托着它,显得特别美丽,风吹过的湖面,波澜不惊,浩瀚的湖水轻轻晃动着,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山雪看着美景,眼神中却满是忧伤。景依旧是这个景,但人却都不再了。 山雪想起了楚湘筱,以前两人经常来金鸡湖玩耍,可是自从楚湘筱去了日本以后,就变成了自己一个人来这边吹风了。 八年期间,楚湘筱从未回来过,山雪觉得她已经忘记了苏州,忘记了自己。 她叹了口气,今天出来只是为了透透气,天一黑就要回去上班了。 将手中的小黄帽戴上,那头靓丽的短发波波头被小黄帽盖上,发梢调皮的向上翘起来,空气刘海被风轻轻一吹,斜向楚湘筱的右额,这一看,楚湘筱竟显得调皮可爱了。 山雪生得一副好面孔,一头靓丽的短发波波头,秀气的空气刘海,稀疏的眉毛不沾一丝粉质显得清爽而干净; 一双流盼妩媚的眼睛甚是动人,秀挺玲珑的玉鼻,两腮微微泛起红晕; 如水一般干净清澈的娇靥,如玉脂一般晶莹的瓜子脸娇小动人,樱桃般的小嘴,娇艳欲滴的嘴唇; 穿着一身简约的青色牛仔背带裤,白色的帆布鞋把她显得更加简单了。 耳机里面传来美妙的歌声,她脚步轻盈的往公司的路上走去。 每走一步,山雪都闷声轻叹一下,仿佛每一步她都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似的。 闺蜜重逢 脸色沉着的她似乎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东西,眼睛一点神也没有,这些年她过得一点也不快乐。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山雪像是走了很长一段路,她每天都会这样,在路上走走停停,脸上毫无表情,若不是全世界得罪了她再无拿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她脸上的表情了。 忽然,山雪停住了脚步,脸色越显凝重,她两脚合拢并齐,抬头望着头上那流光闪耀的几个大字“星缘吧”。 这个地方是夜生活的娱乐场所,而山雪则是这里的一名调酒师。 山雪脸上浮现一丝幽怜,右脚微颤了一下,双脚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山雪显得有些紧张起来,她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镇住心中的恐慌。 再睁眼时,已是一脸的镇定从容,仿佛已经是一个经历了千锤百炼之人。 她抬起右脚,迈出第一步,紧接着左腿抬起,又向前迈了一步,脸上的表情从未改变,不知是怕被旁边的保安看到她心里的害怕所以故作镇定,还是她真的已经什么都不怕了,一向如此的镇定。 她低着头一迈一大步走进去,眼见已经快要走到流光四溢的大门了,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人,山雪猛的撞了一下。 “哎呀,”山雪叫了一声,“谁啊,这是?” 山雪抬头向看看究竟是谁,没想到却惊住了,眼前的这个人让她瞠目结舌。 “瞪那么大眼睛看着我干嘛,怎么,不认识我了,”楚湘筱笑着说。 山雪实在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楚湘筱,这梦一般的情景居然出现了。 山雪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确实很疼。 “是真的,”山雪看着楚湘筱,满是激动的说:“是你吗?” “是我。” “真的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山雪双手抱住楚湘筱哭了起来,“八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楚湘筱眼里充满了悲伤,“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山雪撅着小嘴说。 在楚湘筱心里,山雪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虽然她已经二十八岁了,可她依旧需要人保护,需要人爱护。对于山雪来说,自己就是她的保~护~伞。 “你这次回来以后还走吗?”山雪哭着问。 “不走了,”楚湘筱说。 听到楚湘筱的话,山雪立刻破涕而笑。 “我刚才进去找过你,没找到还以为你不在这里了。” “我这八年来一直都在这里,”山雪说。 “那现在你的调酒技术应该很好了,待会给我调一杯看看味道怎么样,”楚湘筱笑着说。 “好啊,”山雪自然乐意,“走,我带你进去,”山雪带着楚湘筱走进去。 “山雪,”突然一声极为妩媚勾人的声音叫住了她。 山雪听到声音就已经知道是谁了,是她,韩婷婷!楚湘筱和山雪转身过来,望着韩婷婷魅人魂魄的桃花眼山雪勉强一笑。 韩婷婷可是酒吧里的高级调酒师、数一数二的美女,身材高挑,暴露性感的衣服让双~峰呼之欲出。 山雪向来胆小怕事,韩婷婷对她来说就是大姐,她可不敢惹,能躲则躲。 可是在场所她这性格还真是要人命,大家最喜欢欺负的就是胆小怕事的人,尤其这又是一个没有游戏规则的地方,山雪肯定就成为了大家捉弄的对象。 韩婷婷慢悠悠的走过来,像极了老~鸨~子,“怎么一看到我就躲,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没……”山雪吞吞吐吐说不清,低着头不敢看她。 “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韩婷婷一脸傲娇的说。 “别是被吓傻了吧!”旁边的涵涵笑着说。 韩婷婷和涵涵平日里都是以姐妹相称,两人可谓是酒吧里的风云人物,不仅调酒厉害,人长得漂亮,酒量更是一等。 听说两人从未醉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山雪看她两人抽烟时熟练的动作就知道两人不好惹。 山雪只能一直低着头,作出一副低人一等的姿态。 楚湘筱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人是要来找山雪的麻烦的,山雪胆子小,不敢回嘴。 可是楚湘筱可不是好惹的,她性格刚强,果敢,她正想帮山雪还嘴过去,山雪立即拉住了她,楚湘筱只能作罢。 “行了,也不捉弄你了,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没,”韩婷婷傲气的问。 韩婷婷这么一问,山雪心突然一紧,昨晚下班的时候韩婷婷要自己今天去蛋糕店订做一份蛋糕晚上带过来给她。 可今天她是中午起来的,一起来就出去溜达了一圈,下午才去的东方之门,完全不记得韩婷婷昨晚对她说的话了。 山雪唯唯诺诺不知如何是好,要是让韩婷婷知道了的话,她以后在这里肯定很难混下去了。 “问你话呢!”韩婷婷大嗓音一提,山雪吓得一哆嗦。 “我……我……”山雪眼珠一直不停的转,泪花差点都洒了下来。 “她又不是你的佣人,你凭什么指使她,”作为山雪的好友,楚湘筱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一句话让韩婷婷和涵涵瞬间镇住了,“你是谁?”韩婷婷问。 “你不用管我是谁,山雪是我的朋友,你们最好不要欺负她,”楚湘筱说话很有气势。 韩婷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楚湘筱,她体形娇小玲珑,体态轻盈,身姿纤弱,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一双眼睛如星辰如明月,黑色的眸子散发出冷冽的寒光,玲珑的琼鼻,皙白的皮肤看上去像久病未央一般,但却能恰好的衬着这精致完美的五官。 身穿淡蓝色雪纺长裙,有着江南水乡的秀丽和独特的韵味,但却隐藏着一股神秘而又冷酷的气质。 气场强大的楚湘筱让韩婷婷和涵涵不敢再上前进攻。 “都是出来拼搏的人,大家都不容易,又何必这样呢,”楚湘筱以理相劝。 山雪不想因为自己而闹得不愉快,忽然,她灵光乍现,问韩婷婷:“你现在就要吗?” 卑微的人 “废话,现在不要,问你干嘛,”涵涵在旁边冷眼说道,白眼瞟着。 “你……”楚湘筱有些忍无可忍了。 山雪拉了一下楚湘筱的手。 而韩婷婷也意识到楚湘筱绝非善茬,喝止了涵涵。 语气温和的说:“也不是,我今晚一姐妹过生日,十二点以前要。” 十二点以前,还有机会,山雪嘴角一抿,脸上挂起了笑容,“那十二点我给你送过来吧!” 韩婷婷本来就懒惰,知道自己早上起不来才让楚湘筱去订做蛋糕的,现在山雪又主动说自己会把蛋糕送过来,自然很乐意,“好吧,那你十二点以前把蛋糕拿到吧台给我。” 山雪连忙点头,现在才六点多,离十二点还有五个多小时,肯定还能买到蛋糕。 “我们进去吧!”韩婷婷对旁边的涵涵说,两人手挽手的瞥了楚湘筱一眼就进去了。 “你一昧忍让,只会让她们的气焰越来越嚣张,”楚湘筱对山雪说。 山雪摘掉头上的小黄帽,“退一步海空天空嘛。” “只怕只有你是这样想,她们这样欺负你也是你自己的性格惯着她们的。” 山雪抿着小嘴,“那我先去买蛋糕了,要不你先回酒店吧!” 楚湘筱看着山雪,虽是无奈,却也理解。 “我跟你一起去吧。” 楚湘筱话一出,山雪就惊住了,刚刚她还在指责自己,可是现在却要陪同自己去买蛋糕,山雪心中满是感动。 好朋友就是这样,前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就可以陪你做任何事情,不用任何言语,就已经是满满的感动了。 楚湘筱打开大众点评,看到附近一家蛋糕店,按照上面的地址两人手牵着手马不停蹄的向那家店跑去。 脚步轻盈,风姿绰约,一身倩影令人心动,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 楚湘筱真是活在画里的人,一颦一笑皆醉人,难不成这真是她前世的写照! 调酒不重要,重要的是买蛋糕,在山雪心中,这好像是保命的一项工作任务一样,她的胆小似乎已经刻到了骨子里,让她不敢再有任何反抗。 微风吹拂,暖暖的,甜腻融入了空气,仿佛要窒息。 踏着奶油的香味,楚湘筱和山雪看见一家灯光闪烁的甜点蛋糕店。 店长悠闲浇着花,店员在一旁招手致意,那笑容和那甜甜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微笑着迎来客人…… 店门口闪着光亮的小饰品,甜蜜的蜂蜜充气蛋糕,淡香的抹茶蛋糕,浪漫的黑巧克力玫瑰蛋糕,吸引着每一个来这里的客人…… 楚湘筱和山雪跑到店长面前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右手摸着肚子,半鞠躬在店长面前。 楚湘筱体力较弱,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店长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小姑娘,买蛋糕吗?” 山雪使劲点头,“我……我要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啊,你是要订做还是要现成的啊?”老板低头问道。 “有现成的吗?”山雪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店长。 “有啊,蛋糕店怎么会没有现成的蛋糕呢!”店长乐呵一笑。 山雪终于松了口气,蛋糕一事终于有了着落,反正韩婷婷只是让她去订做一个生日蛋糕,也没讲要什么样儿的,随意拿个生日蛋糕去就行了。 山雪在店里咯吱一笑,连自己都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与机智点个赞。 楚湘筱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 “湘筱,你没事吧,”山雪看到楚湘筱脸色苍白,甚是担心。 “没事,大概是跑得太急了,没缓过来,休息会就好了,”楚湘筱咬着牙说道。 山雪很感动,握紧楚湘筱的手说:“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谢谢嘛,”楚湘筱笑着说。 楚湘筱和山雪一样大,两人在18岁那年相遇,花一般的年纪,从最初的懵懂走到现在,两人有着深厚的友谊。 不同的是,楚湘筱从当时不懂事的小女孩变得成熟、隐忍了; 而山雪却依旧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只要楚湘筱在她身边,她永远都像小孩一样快乐,这种快乐楚湘筱羡慕不来的。 对山雪来说,楚湘筱是她最坚强的后盾;对楚湘筱来说,山雪是给她带来快乐的开心果。 “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吗?”山雪问。 打算?什么是打算,楚湘筱自从离开苏州以后就再也没有为自己打算过了。这次回苏州根本没有打算,心里老是念着,就想回来,可是回来干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你还忘不了他是吗?”山雪见楚湘筱迟迟不说话,也便是想到她为什么要回来。 忘记,这个词的期限太漫长了。 忘记是一辈子的事,忘记太难太难了,她所能做的只有放下。 只是尽管这些年她没有再见过袭芜羿,但是对他的想念却从来没有断过,又谈何放下呢! 可是,他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已经八岁了,他有一个完整而又幸福的家,为什么还是放不下他呢。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那些事,”山雪看到楚湘筱一直不说话,意识到是自己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人,触碰了楚湘筱的伤口。 楚湘筱摇了摇头,说:“没事。” 店主将包装好的蛋糕拿到山雪面前,山雪开心的接过店主手中的蛋糕,捧在手上。 楚湘筱也休息好了,慢慢站起来和山雪一起往星缘吧走去。刚走不远,就有辆车停在蛋糕店门口,楚湘筱和山雪转头往回看。 楚湘筱一下子惊住了,这辆车的车牌号她再熟悉不过了。 楚湘筱的心一紧,眼睛直盯着那辆车,似乎在期盼,但也有难过,这种感觉难以说清。 只见车门打开,一个身着休闲服装的男人走下车来。 楚湘筱的眼睛湿润了,这便是她一直放不下的人,中等身材,一张端正刚强的脸,那浓密的剑眉下有一双平静的眼波,眼睛里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唇边总是带着一抹弧度,恰是衬出他温和的性格和积极乐观的心态。 冷淡如冰 时光悠然,牵动着如烟的往事,一股莫名的刺痛拉扯着她的心脏,她不得不将自己从两天前的回忆拉回现实, 这是一种不该有的思念……该断了……楚湘筱心里默道。 自此,不要再想了,她把所有的感情都压制在心里,也只能压在心里。 若不是再次见到,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原来断下思念,是她永远也做不到的, 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戴着耳机,闭上眼睛,一路听着音乐。 一站又一站,她无心理会上下站系统提醒,只是想出来找找灵感晚上写作,至于坐到哪一站她根本不在乎。 她经常这样,在公交车上听音乐是她获得灵感的来源,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坐的是哪一路公交车。 “最后一站到了,”司机喊道。 车里的人陆续下车,怎么就坐到最后一站了呢,时间也挺久的,好像做了一个多小时。 这是到哪了?楚湘筱下车看看环境,愕住了——这是木渎!她坐到木渎了,最后一站:灵岩山。 这里让她很熟悉,八年前的她来过这里无数次。 每个人来这里都是为了灵岩山的美景,而她来这里是为了——为了他。因为他家在木渎! 他很忙,总是没时间陪自己,而自己想他了,碍于面子也只能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不让他知道。 于是,她找了一个恰当又合理的理由——爬灵岩山。 爬灵岩山已经成为了她对他的一种想念,只不过,她没对他说过,他也就从来都不知道。 也许是,感情没到一定地步,所以连这种最潜浅的感情也不敢表露出来。 每次来,她都会发朋友圈,并且定位,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 而他,真的以为她只是来爬山的。 她爬到了山顶,拍了很多照片,然后在朋友圈抱怨道:不好玩! “还不错,吴王夫差和西施曾经的行宫就建在上面,”他回复道。 看到他的回复,湘筱开心的快要跳起来。 他的一句话能让她对未来生活都充满了希冀,想想那个时候,喜欢他真的好纯粹,只要每天收到他的一个信息,心里就暖暖的了。 要上去吗?湘筱问自己,不是说要断了这份想念了嘛,还是走吧! 转身离去,脚步却很沉重,扭头又看了一眼,八年来,久违了! 沉思一番,湘筱还是调转方向,奔着灵岩山直去。 “你带我上山玩嘛,好不好嘛,”她向他撒娇。 “不行啊,我最近没时间!”他以忙碌拒绝。 “哼!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生气的嘟起小嘴。 他眉间拧着一个川字,“最近真的很忙啊,等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出去玩。” 在灵岩山景区里每走一步,都能让湘筱想起昔日的过往。 那时候,她哭闹着要他陪她上山,他却依然不改初衷。 直到分开那天,他也没有陪她上过一次山。 “我曾踏月来,只因你在山中……”抚摸着奇形怪状的岩石,湘筱又想起了这首诗。 我曾踏月来,只因你在山中,山中仍有景,依人却不在。 楚湘筱迈步向前,走上石阶,开始往山顶爬去。 他从山上下来,正巧遇到,相隔十几个石阶,他在高高的上面,手里还牵着那天晚上见到的小男孩,而她就在在石阶底下。 双方呆滞住了,这是上天开的玩笑还是故意安排,他们再次遇见了,而这一次,他看到了她。 他的眼神里射出冷冽的光,既冷酷又陌生。 八年了,他变了,变得不再那么温柔了,更多的是冷酷无情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一个人若是想改变,顷刻间他就会变成另一种样子,若是不愿改变,那他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 只是对我一个人这样吗?你的冷,只是针对我一个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该庆幸,起码我成了你人生中第一个用这种态度对待的人。 别,别这么看着我,别这样对我,湘筱在心里祈求,她不想被这样对待。 半晌,他眼珠一转,看向石阶,又变得温和起来。牵着小男孩,走下石阶。 湘筱的身子僵硬住了,他……他是把自己当做透明的了吗?还是当做陌生人,一个从来都不认识也不曾见过的陌生人。 应该是自己这么对他的,怎么反过来是他这样对自己了。 明明应该是自己把他当做陌生人的,明明是该恨他的。 他渐渐走近向湘筱,眼睛里全是冷谈,一种漠然的冷谈,看不出丝毫情绪。 “我叫楚湘筱,你呢?” “我本无名无姓,我出生那年,天降大雪,草木被冻得结冰,母亲见此状经常念道:天下草木本最坚,可耐不住霜雪也变虚。 母亲说她认为这个世界上草木是最坚韧不拔的植物,可是遇到了霜雪也会变得虚弱起来,所以给了我一个姓,双木疋为楚,‘绿筱媚清莲,幽静竹林中,’因此为我取名湘筱,唤做楚湘筱,所以我叫楚湘筱!” 虽然装作面无表情,毫不在意,可是却想起了楚湘筱当初跟自己说自己名字的由来,她的声音是那么清脆,那么动人。 慢慢的,走过来,走到湘筱面前。 眼见,将要擦肩走过…… 袭芜羿顿了顿,停下脚步。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很温柔很细腻的声音,淡淡的言语中带些问候。 楚湘筱身形一颤,他在问候自己吗? 她惊愕住了,半晌,她收起自己惊愕的表情,装得也很淡定。 “挺好的,”湘筱垂眸涩涩的说。 “那就好。” 楚湘筱低头看到安安,忍不住问:“这是你儿子?” “嗯。” 再次上山 楚湘筱沉思了一番,“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袭芜羿顿了顿,没说话…… “我曾踏月来……我曾踏月来……只因你在山中……”字字叩击着楚湘筱的心弦,她忽而又想起那一句:你在哪里,光就在哪里! 连银白色的月色都眷恋星星的陪伴,而他却不曾留恋过自己半点。此刻的你又在做什么呢?这八年的时光里,你可曾想过我…… 睁眼是他,闭眼也是她,从下飞机的那一刻,想见他的心情越来越强烈…… 这是一种不该有的思念……该断了……楚湘筱心里默道。 自此,不要再想了,她把所有的感情都压制在心里,也只能压在心里。 若不是再次见到,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原来断下思念,是她永远也做不到的。 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戴着耳机,闭上眼睛,一路听着音乐。 一站又一站,她无心理会上下站系统提醒,只是想出来找找灵感晚上写作,至于坐到哪一站她根本不在乎。 她经常这样,在公交车上听音乐是她获得灵感的来源,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坐的是哪一路公交车。 “最后一站到了,”司机喊道。 车里的人陆续下车,怎么就坐到最后一站了呢,时间也挺久的,好像做了一个多小时。 这是到哪了?楚湘筱下车看看环境,愕住了——这是木渎!她坐到木渎了,最后一站:灵岩山。 这里让她很熟悉,八年前的她来过这里无数次。 每个人来这里都是为了灵岩山的美景,而她来这里是为了——为了他。因为他家在木渎! 他很忙,总是没时间陪自己,而自己想他了,碍于面子也只能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不让他知道。 于是,她找了一个恰当又合理的理由——爬灵岩山。 爬灵岩山已经成为了她对他的一种想念,只不过,她没对他说过,他也就从来都不知道。 也许是,感情没到一定地步,所以连这种最潜浅的感情也不敢表露出来。 每次来,她都会发朋友圈,并且定位,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 而他,真的以为她只是来爬山的。 她爬到了山顶,拍了很多照片,然后在朋友圈抱怨道:不好玩! “还不错,吴王夫差和西施曾经的行宫就建在上面,”他回复道。 看到他的回复,湘筱开心的快要跳起来。 他的一句话能让她对未来生活都充满了希冀,想想那个时候,喜欢他真的好纯粹,只要每天收到他的一个信息,心里就暖暖的了。 要上去吗?湘筱问自己,不是说要断了这份想念了嘛,还是走吧! 转身离去,脚步却很沉重,扭头又看了一眼,八年来,久违了! 沉思一番,湘筱还是调转方向,奔着灵岩山直去。 “你带我上山玩嘛,好不好嘛,”她向他撒娇。 “不行啊,我最近没时间!”他以忙碌拒绝。 “哼!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生气的嘟起小嘴。 他眉间拧着一个川字,“最近真的很忙啊,等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出去玩。” 在灵岩山景区里每走一步,都能让湘筱想起昔日的过往。 那时候,她哭闹着要他陪她上山,他却依然不改初衷。 直到分开那天,他也没有陪她上过一次山。 “我曾踏月来,只因你在山中……”抚摸着奇形怪状的岩石,湘筱又想起了这首诗。 我曾踏月来,只因你在山中,山中仍有景,依人却不在。 楚湘筱迈步向前,走上石阶,开始往山顶爬去。 他从山上下来,正巧遇到,相隔十几个石阶,他在高高的上面,手里还牵着那天晚上见到的小男孩,而她就在在石阶底下。 双方呆滞住了,这是上天开的玩笑还是故意安排,他们再次遇见了,而这一次,他看到了她。 他的眼神里射出冷冽的光,既冷酷又陌生。 八年了,他变了,变得不再那么温柔了,更多的是冷酷无情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一个人若是想改变,顷刻间他就会变成另一种样子,若是不愿改变,那他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 只是对我一个人这样吗?你的冷,只是针对我一个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该庆幸,起码我成了你人生中第一个用这种态度对待的人。 别,别这么看着我,别这样对我,湘筱在心里祈求,她不想被这样对待。 半晌,他眼珠一转,看向石阶,又变得温和起来。牵着小男孩,走下石阶。 湘筱的身子僵硬住了,他……他是把自己当做透明的了吗?还是当做陌生人,一个从来都不认识也不曾见过的陌生人。 应该是自己这么对他的,怎么反过来是他这样对自己了。 明明应该是自己把他当做陌生人的,明明是该恨他的。 他渐渐走近向湘筱,眼睛里全是冷谈,一种漠然的冷谈,看不出丝毫情绪。 “我叫楚湘筱,你呢?” “我本无名无姓,我出生那年,天降大雪,草木被冻得结冰,母亲见此状经常念道:天下草木本最坚,可耐不住霜雪也变虚。 母亲说她认为这个世界上草木是最坚韧不拔的植物,可是遇到了霜雪也会变得虚弱起来,所以给了我一个姓,双木疋为楚,‘绿筱媚清莲,幽静竹林中,’因此为我取名湘筱,唤做楚湘筱,所以我叫楚湘筱!” 虽然装作面无表情,毫不在意,可是却想起了楚湘筱当初跟自己说自己名字的由来,她的声音是那么清脆,那么动人。 慢慢的,走过来,走到湘筱面前。 眼见,将要擦肩走过…… 袭芜羿顿了顿,停下脚步。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很温柔很细腻的声音,淡淡的言语中带些问候。 楚湘筱身形一颤,他在问候自己吗? 她惊愕住了,半晌,她收起自己惊愕的表情,装得也很淡定。 “挺好的,”湘筱垂眸涩涩的说。 “那就好。” 楚湘筱低头看到安安,忍不住问:“这是你儿子?” “嗯。” 重新生活 湘筱看到安安肉嘟嘟的小脸蛋甚是可爱,嘴角溢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快八岁了吧!” “再过一个月就过生日了,”袭芜羿回答。 楚湘筱略显失望,轻声道:“我……我上个星期回来的。” 场面有些尴尬,很多想说的话都不能再说了 “哦!”淡漠回应了一声。 “嗯!” 失望的她说完便走。 他眼怔怔的看着她离去时消瘦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心痛。 她眼角晶莹滑落,跑进山中背靠岩石泣不成声。 我们也曾有过孩子,你为何那般狠心。你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全然不顾我的感受,你好狠心啊! 既然不爱我,为何要来找我?楚湘筱想不通,既然他不爱自己,为什么当初他要自己跟他在一起,还让她怀孕了? 这个问题再也没有答案了,她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回到家,袭芜羿软瘫在沙发上。 “回来了,去爬山心情是不是好很多了,”惠子一边说一边从厨房里出来。 惠子将坐在地上的安安抱起来,抱到沙发上,拍去他身上的灰尘。 袭芜羿久久都没有说话,惠子觉着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事,”袭芜羿淡淡的回应一句。 惠子十分了解袭芜羿,他是一个不会把情绪带到家里的男人。可是,今天的他很异常。 “妈妈,我刚刚在山上看到了一个漂亮阿姨,”安安一边把弄玩具一边说。 “是嘛,有多漂亮啊?”惠子嗲着嗓子问。 “很漂亮很漂亮,”安安的语气中带着爱慕。 晚上,他一个人跑到山里,抚摸她抚摸过的岩石,走一遍她走过的路。 “你走过一遍我再走,这样我们的脚步就印在一起了,从此便再也分不开,”袭芜羿深深的思念楚湘筱。 “院长,你看,这是袭芜羿,我喜欢的人哦,”湘筱骄傲的给院长介绍袭芜羿。 院长带好老花镜,仔细打量了袭芜羿,“长得挺老实的,不错,”院长给楚湘筱竖了个大拇指。 他记起当年楚湘筱带他回孤儿院,给院长介绍自己的情景,这么多年了,曾经的一切历历在目。 他转身,却在一处潮湿之地看到了一株开着火艳艳的花朵植物。花瓣如丝,往外张开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袭芜羿惊讶,这山自己爬过无数次,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植物。看着艳丽火红,他小心翼翼将植物拔出,用纸张包裹,带回家里研究。 楚湘筱坐在阳台上发呆。 山雪将饭菜重新热了一下,望了一眼阳台上的楚湘筱,“吃点饭吧!” “我不饿,”楚湘筱轻声道。 山雪叹了口气:“你今天回来以后就一直坐在阳台上,什么也不说,到底怎么了?” 楚湘筱摇了摇头,“没事。”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楚湘筱木然,不知道说什么,因为真的没打算。 “先找份工作吧!” 一向孩子气的山雪说到了重点,最起码得找份工作吧! 八年的时间沉淀着无法逃离的过往,最终还是要重新再来。 楚湘筱坐在面试官的办公室里,面试她的是公司的副总。 现在的人基本都戴眼镜,今天终于见到一个不戴眼镜的人了。 楚湘筱细细的端详着面试官的脸部,比她稍大几岁,一身西装,瘦高的个子,和善的一张脸,让她没有感到紧张。 所以面试过程中她可以将视线放在面试官身后墙上挂着的那副画上。 她不懂画,只是画上的那两只天鹅把她吸引住了。 面试官拿着楚湘筱递交的资料仔细看。 “你这些年都是创作,基本没有真正的接触过电影?”面试官礼貌的问。 “嗯,”楚湘筱点头。 “也没事,文学创作与电影创作不分界,都是相通的。” 楚湘筱愕然:“意思是我被录取了吗?” 面试官面带微笑:“欢迎你加入我们!” 楚湘筱受宠若惊,这些年她一直沉浸在网络创作当中,对剧本创作方面没有任何经验的她没想到居然被电影公司录取了,要知道这家电影公司可是国内有很深知名度的电影公司。 昨晚在招聘网上看到一个比较有趣的招聘信息,要她写一个五分钟的救援故事剧本,故事架构清晰明朗,并且具有推动性;要求想法大胆,可以任意发挥想象。 楚湘筱觉得挺有挑战性的,就花了三个小时随便写写看,发给面试官后没过几分钟就收到了面试邀请。 “我看了你写的东西,故事想法都挺不错的,经验可以培养,但是想法不能,你有好的想法就可以写出好的故事,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会写出让所有人都点头赞叹的故事剧本,”面试官对湘筱满怀希望。 “谢谢,”湘筱抿嘴一笑。 “我叫沈晓天,编剧这一块是我负责,以后你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可以都可以来找我。” 面试结束,湘筱起身准备要走,眼睛却一直盯着墙上的那副画,迟迟未走。 沈晓天顺着楚湘筱的视线扭头看去,定晴在画上。 “哦,这画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觉着挺好看的,就挂这了,”沈晓天笑着说。 “挺好看的。” 湘筱眼眸垂下,转身就走了。 晚上,湘筱查阅百度,发现了天鹅的“秘密”——它是爱情忠贞的代表。 天鹅保持着一种稀有的“终身伴侣制”,在南方越冬时,不论是取食或休息都成双成对。 雌天鹅在产卵时,雄天鹅在旁边守卫着。遇到敌害时,它拍打翅膀上前迎敌,勇敢的与对方搏斗。 它们不仅在繁殖期彼此互相帮助,平时也是成双成对,如果一只死亡,另一只也却能为之“守节”,终生单独生活,所以天鹅是一生只爱一次的动物。 楚湘筱一开始留意那副画,总觉得它与众不同,现在看来,它确实与众不同。人都做不到的事它都做到了;人都坚守不了的,它却一生坚守;生命虽然短暂,可它们却活得比人更有意义。 有些伤口,无论过了多久,依然一碰就痛;有些人,不管过多久,也还是一想起就疼。 湘筱关上灯,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等待迎接睁眼时的那一刻光明。 只是,不知为何,一滴泪还是从眼角滑落。 古境缠梦 梦境中,她平躺在织锦的软塌上,一头乌发如云铺散在微微凌乱的绫罗之上,熟睡时仍抹不掉萦绕在她眉眼间那丝云雾般的忧愁……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浓浓的香脂味充斥在而来,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映入眼帘的竟是粉红的帐幔。 细细打量一番,自己则是平躺在一张艳丽的锦榻之上,那繁复华美的云罗锦缎如水色荡漾的铺于身下,身上是一床丝绸锦被。 抬眼一望,古琴横放在木质室外梳妆台右侧,一面打磨得十分光亮的铜镜模糊的照出楚湘筱隐隐模样。 那双往常灵动的眼睛此时也变得迷离飘渺,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 那张娇艳欲滴的嘴唇由于长时间没有水分的滋润显得特别的苍白干涩,一身全红的素纱衣,一眼望去,古代的韵味感极重。 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楚湘筱的意识还未全部苏醒过来。 忽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只见一个身形娆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信年华左右的女人右手拿着一把纨扇,手中的丝帕扣在手掌里走了进来,望着床上的楚湘筱将丝帕捂嘴斜眼媚笑。 “你醒了,”女人一摇一摆的走了进来,声音摄人魂魄。 “这是哪里?”楚湘筱微弱的问。 “你啊,就先别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只管好好休息就行,”女人仔细打量着楚湘筱,“这张姣好的脸蛋果真不错,可真是个上好的璞玉!” “你说什么?”楚湘筱隐约听到女人的嘀咕声。 “没什么,你已经在我这里躺了三个多月了,等你好了以后,可得好好报答我。” “什么,三个多月,你是说我已经昏迷了三个多月了?”楚湘筱苍白的面孔闪过一丝惊讶。 女子用她那魅人的狐媚眼看着楚湘筱,“没错,你已经昏迷了三个多月了,要不是我找大夫来医你,你现在早就已经见阎王爷了。” 楚湘筱眉头一紧,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眼前的这个女人,“你是谁?” 女子风骚一笑:“我啊,我是给你生命的人,我让你活你就活,让你死你就死。” 女人话里的狠劲不禁让楚湘筱冷汗涔涔,这屋内屋外到处透着一股轻浮之风,房屋装饰弥漫了一股艳俗之气。 看着这女人脸上厚重的脂粉,娆人的身段和魅人的声喉,楚湘筱大概猜出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只不过她难以置信,自己怎么会在这颇有古韵的烟花场所,这种地方一般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 “你想什么呢?“女子见楚湘筱一脸深沉。 楚湘筱望着面前幻真幻假的事物,打了个寒颤,随即又倒在床上。 看来最近真的是太累了,否则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她将沉重的眼皮闭上,直到山雪把窗帘拉开。 一道光刺痛她的眼睛,她迷离的睁开眼,用手挡住眼睛。 “你还不起来,今天可是你第一天去公司报道,”山雪两手叉腰提醒道。 楚湘筱猛爬起来,“现在几点了?” “八点。” 完了,第一天去公司就迟到,肯定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楚湘筱猛按电梯按钮,都快十点了,这个时间点怎么还这么多人用电梯啊! “叮……”的一声,电梯门终于打开,楚湘筱松了口气,走进电梯。 电梯里就她一个人,她按了一下20楼,电梯门即将合上之时,突然又被打开了。 这一幕,双方都震住了——是她! 来自双方内心的共同声音,气氛相当尴尬! 楚湘筱垂眸,一动不动。 惠子眼睛朝向别处,赶紧走进电梯,按了下19楼。 这栋楼都是属于这家电影公司,她也在这家电影公司上班,湘筱才记起,她是学电影的。 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啊,这个世界太小了。 电梯里,十分安静,气氛不仅尴尬,两人还特别别扭。 “你……回来多久了?”惠子心里郁积很久,终于道出。 “快半个月了,”楚湘筱轻轻道。 “哦……八年没见了,你还好吧?” “挺好的。” 惠子不知该说什么,心里乱做一团。 19楼到了,电梯门终于打开,惠子赶紧走出,在门口停顿下来,背对湘筱,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 只听到一声响,电梯门合上了,惠子稍稍扭头看了一眼电梯门,心里十分紧张。 八年了,她终究还是回来了。她回来是要抢走他的,不,我们有孩子,即使他那么爱你,你也抢不走他的。 湘筱一下电梯,立即跑进沈晓天的办公室,“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耽搁了。” 楚湘筱眼里蓄满了担忧。 沈晓天温雅一笑,“没事的,你不用紧张。” “啊?我……我迟到了快一个小时。” 沈晓天忍不住笑出声,这姑娘还挺实诚的,公司里都是些老油条,基本没人都能准时到点上班。不过,她是个新人,还是不要跟她说这些,以免带坏她。 “我们公司上班不用打卡,平时只要准点到就好了,下次注意就行了。” 还有上班不打卡的公司,这公司也真牛叉! “你先坐会儿,待会我找人带你熟悉一下公司环境,顺便跟你讲一下你的工作行程,”沈晓天说。 湘筱稍稍点头,“好的。” “沈总,”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沉稳的声音回复门外的人。 湘筱朝着门边看去,只见惠子推门而入,二人又一次震住了。 不会是她带我吧,天啊,这玩笑可开大了。 楚湘筱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是她。 “沈总,您找我,”惠子望向沈晓天。 “这是公司新来的编剧,你帮我带她参观一下公司,交待一下她的工作内容,”沈晓天指着湘筱对惠子说。 惠子脸上显露出一丝异样,但又马上恢复正常,“好的。” 终究还是猜中了,湘筱只能听从安排。 公司的人怎么那么少,工作岗位倒是设得蛮多的,人却不见几个,这也太不正常了吧。湘筱跟着惠子的脚步在参观公司的环境。 奇怪的女人 “这就是我们公司的整个内部环境,这栋楼共20层,第20层是前期制作,基本公司的领导都在20层,”惠子的声音很细,让人倍感舒适。 “哦!”湘筱只能点头应一句。 “嗯,”惠子不敢直视与她,只能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最近公司在筹备一步古装玄幻剧,待会我把资料拿来给你看。” “好……” “我是制片,你以后的工作行程将是由我安排,工作上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反馈。” 湘筱望了惠子一眼,本来她应该痛恨这个女人的,可不止为何,看她蕙质兰心,吐气如兰,实在是恨不起来。 湘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正准备看公司筹备拍剧的资料,旁边就有个女人将椅子移过来搭讪。 “你叫湘筱是吧?”女人热情的问。 “嗯。” 湘筱瞅了旁边女人一眼,妖魅的浓黑色眼线上眼,红唇妖艳,大概比自己大七八岁的样子,虽然也是快将近四十岁的女人,但却风韵犹存,仍然妩媚动人。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可要多多照顾啊!” “啊?” 湘筱有些吃惊,自己第一天到公司上班。按理说这女的应该是老员工了,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了。 只听得背后的人在偷笑,楚湘筱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女人瞥了背后的人一眼,挨近湘筱,“我叫千颖,我们加个微信吧。” “……好……”湘筱尚未适应千颖的热情,便于礼貌,跟她互加了微信。 几天下来,千颖都主动和湘筱亲近,湘筱初到公司,有人愿意与她打招呼,她自然会很乐意。 只不过,公司的人这几天好像在一直在背后议论什么,而议论的对象好像也是他们。 湘筱觉得很奇怪,但是又不知道缘由。管她们说什么,听说搞艺术的人都很奇葩,这个公司奇葩肯定多不胜数。湘筱走进洗手间,洗了个手。 “哎,这几天千颖,你说她是不是又找到新目标了?” “谁知道啊,千颖神经兮兮的,公司里没人愿意和她说话,只能找新员工了。” “如果那个新来的知道她有那方面的倾向,你说她会怎么做?” “管她呢,这是别人的事,我们还是不要瞎讨论了。” 女孩边说边从厕所里走出来,看到湘筱站在水池旁边,两人眼神闪烁不定,闷声走出去了。 千颖这个人确实看起来不太正常,难道真如她们所说,她是les;湘筱带着疑问回到家,刚刚洗好澡,千颖就给她打电话,要她去酒吧玩。 湘筱还没来得及拒绝,千颖那边都把电话挂了。 接她电话时,湘筱隐约感觉到她心情不好。 湘筱一向都很传统,酒吧这种场所很少来,她不太喜欢这里的氛围。 走进酒吧,忍着被烟酒熏斥的难受湘筱找到了千颖。见到千颖时,湘筱吓了一跳。 她穿着一件低胸吊带长裙,全身勒得可紧了,让人看了都替她那小蛮腰难受。 傲人的乳沟让旁边的男士忍不住瞥眼看去,12厘米的高跟鞋拉长了她的小腿曲线,那秀美的脚显得更加紧绷。 左手娴熟的夹着一支烟,右手擎着高脚杯,妩媚的眼神投进酒中,润雪的肌肤和销魂的坐姿令她玲珑的曲线更加诱人赏心悦目。 湘筱走进看到她脸色红润微醺,千颖用手撩起凌乱散盖在她脸上的头发,豪爽的说:“要喝什么?我请你。” “不用了,我不喜欢喝酒,”湘筱拒绝道。 “来这个地方你就甭跟我客气了,想喝啥随便点,”千颖的手搭在湘筱肩上。 “真的不用,不要破费了。” “没事,连杯酒我都请不起你喝,我还怎么养活这家酒吧。” “这家酒吧是你的?”湘筱大惊。 “来杯威士忌,”千颖对服务员打了个响指。 湘筱不太习惯,但也只能任着千颖的性子。 但是今晚着实惊到了,没想到千颖居然经营着这么大的一家酒吧。有这样的一家酒吧,她还去公司上班干嘛。湘筱很是疑惑。 “工作是他帮我找的,”千颖迷蒙的说。 “谁?” “他,”千颖手指向吧台。 湘筱顺着千颖所指的方向看去,直接愣住了——是他。 只见袭芜羿坐在吧台前,手上叼着一支烟,嘴巴微微张开,吐出一缕烟雾。 她记得他以前从不抽烟的,而现在,见他手指夹烟的娴熟手法,想必他活生生的肉体和灵魂,已经已经与烟酒融为一体了吧。 曾几何时,一个眉目俊朗的温柔绅士坐在酒吧台前,她身穿一身学生制服在浅浅盈笑,那时的音乐正好。 只此一眼,她便记住了他。 他享受自己一个人喝酒的时间,那时候的他温润如玉,一身刚毅之气;如今的他眉眼间增添了一丝愁绪。 湘筱不知他在愁什么,但无论是什么,也不会和自己有关。 她一瞬晃神,很快便拉回了意识,原来他们认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低眉问道。 “我们是小学同学啊,他是苏州人,我也是苏州人,我跟他打小就认识,”千颖脱口而出。 “哦……那……他和沈总又有什么关系呢?”楚湘筱想在探索一般的问。 “他们是朋友,我跟他老婆就是他跟沈总介绍过来上班的,他当时还送给了沈总一幅画呢。” 他老婆,为了他老婆的工作,他真是煞费苦心啊!湘筱嘴角挂着一丝凄凉的笑。 “画?什么画?”湘筱才反应过来。 “沈总办公室里挂着的那副画啊,”千颖醉意上头,声音也犹带醉意。 那幅天鹅画是他送给沈总的,他怎么会送这样的一幅画;难道……他也羡慕天鹅的生活? 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只是一幅画而已,并不代表什么,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天鹅的“秘密”。 “你好,你的威士忌,”服务员送上酒。 “来……喝……”千颖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喊了一声。 湘筱拗不过千颖,礼貌的在杯口抿了一小口以做表示。 她是Les? 千颖醉了,往常那双魅人的的眼睛此时也迷离飘渺,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让人看不透,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 她已经醉成这样了,湘筱不可能放着她在这里不管。 湘筱在服务台交过费之后,把千颖扶进电梯里。千颖扑倒在湘筱身上,完全没有了意识,全靠湘筱扶着她。 酒劲让她迷失了自我,嘴里一直不停的在叨叨,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湘筱也无心听她说什么,听说喝醉的人特别沉,今天她总算是见识到了。 况且她还穿着12公分的高跟鞋,完全比湘筱足足高了一个头,走起路来仿佛是要湘筱举起她似的。 “穿那么高的高跟鞋脚不痛吗?”湘筱艰难的扶着她走出电梯。 千颖迷迷糊糊的咧着嘴笑起来,笑声很魅人:“ 穿高跟鞋的女人,走起路来如同骄傲的天鹅,优雅到脖子。” “行行行,你继续优雅,”湘筱不跟她叨叨。 “站在高跟鞋上,才能看清楚整个世界,弄疼脚的不是高跟鞋,而是内心的欲望!” 千颖仿佛梦游一般,口齿不清的说着。 “一个完整的女人,就应该要穿优雅的高跟鞋,这样才能够脱离那种脚踏平底鞋在泥土地上接地气的生活。” 湘筱不明白千颖为什么要说这些,有人说,一个人喝醉了是会吐真言的;也有人说,喝醉的人都是在胡言乱语;湘筱分不清千颖到底是在吐真言还是胡言乱语。 她在房门口,刷了一下卡,推门进去,把千颖扶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看到千颖闭着眼睛睡着了,湘筱长舒了口气,今晚真是累死她了。 她转过身,正要离开的时候,千颖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你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娇弱的声音让湘筱惊住了,她……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你睡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 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感,仿佛带有情感的呐喊,不想是装出来的。 只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要求呢?难道她真的是les,有那方面的需求。不,这太不能让人接受了,湘筱欲要撒手而走。 房间里很安静,湘筱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她哭了! 湘筱扭头,用手撩起凌乱散盖在她脸上的头发,看到她脸上稀哗的泪水。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哭啊?她的性格一直都很豪爽开朗的,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刚才那些话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吗? 湘筱忽然觉得千颖并非像公司的人口中所说的那样,一定是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她这样的,但究竟是什么事呢? 湘筱带着疑问走出了酒店。 外面风很大,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也零零散散的飘落,褪去了原先一尘不染的气质,反倒加上了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更想靠近她。 她独自一个人走在路上。天很黑,路很宽,但她却很小,那么娇小的一个人却总觉得世界好像容不下她。 他的车远远的跟在她后面,眼睛注视这前面的她,好像很担心她走掉一般。 八年前的他也是这样悄悄的跟在她身后,只是她从未发现过,原来身后一直有这样的一个人。 他出生条件较好,地地道道的苏州人,一直是个明事理的人。可她在福利院长大,无父无母;注定,在所有人眼里,她配不上他。 “我以后就可以跟你一起在苏州生活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了,”自从院长同意她离开福利院后,她便立刻高兴地跑去告诉他。 “哦。”眉眼间似是愁绪。 “我以后就是你的女朋友了。” “为什么又要说一遍?” “因为很开心嘛。”她天真地笑着。 他一瞬晃神,很快便拉回了意识。 所有朋友都知道,她虽然年龄尚小,但也算得上独立,很少跟人袒露心声,却唯独对他知无不言。 可是自己却娶了另外一个女人,纵然她对你百般温柔,你也还是负了她。 袭芜弈啊袭芜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已经深深的伤害过她一次了,难道要再伤她一次吗?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无法抚平她受伤的心口。 他调转车头,直接离开。 车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让湘筱不得不往回看,偏偏只看到了一个车影。 她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去。 前面有对情侣在广场门口放烟花,男孩从后面抱住女孩,女孩在前面点燃导火线。 女孩在焦急的等待中,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只见,烟花直冲天空。 抬头一看,天空已挂着一个巨大的彩球。 彩球闪烁着耀眼的金光,渐渐地舒展开来,形成了无数朵时而红,时而黄,时而绿的繁花。 然后,那烟火好似流星,从天而降,女孩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啦! 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极美,楚湘筱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了。 听说微笑是一缕清风,会吹散郁积在心头的雾霾;而女孩这一抹阳光的笑容,大多也只能温暖楚湘筱多年来受伤苦闷的心。 一朵朵灿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了,把原本乌黑的天空衬托得更加绚丽多彩,如诗如画,那声音震耳欲聋。 人们从四面八方迫不及待地走了出来,一齐欣赏这壮丽的景观。 夜空宛如姹紫嫣红的百花园,五彩缤纷的烟花如同水晶石靓丽夺目,色彩斑斓的焰火好似彩绸绚丽多姿。 一下子,广场变得热闹非凡,与她这一方落寞成了最好的讽刺。 尤其是看着广场中央那对惹人注目的小情侣,湘筱脸上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似是断了线的珠子,惹人心疼。 曾几何时,她也和他也在这里放过烟花,那时候的夜很静,天很黑,就他和她,而那个时候,时光正好,只此一刻,便再也忘不了。 在这样一种忧伤的情绪里,湘筱悄悄地整理着悲伤的思绪。敲动键盘,让生活中那些或浓或淡的忧伤与哀愁在自己的文字里恣意的飞扬。 曼珠沙华 第二天,湘筱来到公司,看到千颖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工作了。 昨晚她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居然还能起得那么早,貌似今天她是公司来得最早的一个人。 湘筱把包放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工作。电脑刚刚打开,千颖就已经站在她身旁了。 “妞,昨晚我喝多了,没吓到你吧?” “没……”湘筱说。 “我平时就是这个样子,喝醉了就跟个疯婆子似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千颖盘腿走在椅子上,真是条爽朗的女汉子,与昨天晚上柔弱的样子完全对不上号。 “不会。” 湘筱嘴上说没事,心里却疑虑万分,为什么白天的千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惠子拿着一沓资料来到湘筱面前,打散了湘筱心中的疑虑。 “这些资料你先看看,找找灵感,这个星期根据这些资料的要求拟好一个故事大纲出来,到时候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工作行程开始了,惠子在给湘筱安排工作。 湘筱接过惠子手中的资料大致翻阅了一下。 “彼岸花……” 湘筱看到剧本要求以彼岸花的故事来构写剧本,题材确实新鲜独特,只不过之前说的不是古装玄幻剧嘛,怎么变成彼岸花了,湘筱两眼带着疑问的看着惠子。 “公司希望用曼珠沙华的爱情故事作为故事背景,你可以在网上查一下关于曼珠沙华的故事,”惠子道。 不用查,小时候福利院的后院种满了彼岸花,一到秋分季节,整个后院都变得红艳艳的,十分妖艳。夏天生长叶子,秋天立起开花,冬天叶子又慢慢退去,如此轮回。而花叶永不相见,也有着永远无法相会的悲恋之意。 湘筱从小就和彼岸花打交道,相信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彼岸花了。大红色的花、悲哀的花。 一到秋天,就绽放出妖异浓艳得近于红黑色的花朵,整片的彼岸花看上去便是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如荼。 湘筱眼中的彼岸花,无与伦比的残艳与毒烈般的唯美,它好像活的一样,但却很凄凉,感觉和昙花很相似,都是不曾受到祝福的花。正如某些感情不受祝福一样,但是却也很美。 院长跟她说彼岸花是恶魔的温柔,所以老天让它黄泉路上,给离开人界的灵魂们一个指引与安慰,它的美,是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 当人们的灵魂中有了这种人世间至真至纯的美好情感时,生命之花便在彼岸悄悄地萌芽了。 花儿虽然开在冥界,但却扎根在每个人的中,它在那儿弥漫而散开来的徐徐清香,柔柔地滋润着路过人的心田,蓦然回首,就会发现,原来彼此等待的另一方一直就自己身边笑语嫣然…… “湘筱,你怎么了?”千颖打断湘筱的思绪。 湘筱晃过神来,“没事,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千颖瞥了一眼桌上的资料,眼中蓄满了懵懂,“彼岸花?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种花呢。” “彼岸花原产于中国长江流域,分布在长江中下游及西南部分地区,目前广泛分布于东亚各地,在越南、马来西亚、日本等国也有分布,苏州很难见到的。” 谁说的,自己就在灵岩山见过,湘筱内心反驳道。 惠子就像教科书一般娓娓道来,“它生长的地方大多在田间小道,河边步道和墓地,所以别名也叫做死人花。” “这么恐怖,”千颖听得有些心颤。 湘筱看到千颖的表情嘴角勾出一抹笑,笑她不懂曼珠沙华内心深处的忧伤。 彼岸花,永远在彼岸悠然绽放。 湘筱很喜欢喜欢它的名字,安静而飘渺,只开在彼岸之处的花。 而世人灌注给它的则是太多艳丽,绝望而妖娆的名词,多了一分尘世的俗气,少了几分彼岸的虚无。 “公司怎么会找死人花来做创作背景呢?这有人看吗?”千颖鄙夷的看着桌上的资料,眼中充满了嫌弃。 说彼岸花可怕的人是因为她不曾了解过彼岸花,不知道它美丽而忧伤的故事。 “我觉得故事还是蛮不错的,当然,我们并不是要把它的故事一字不落的搬到剧本上,我们要在它的基础上注入我们创作的灵魂。” 惠子脸上挂着惬意的笑容,似乎对整个故事充满了希望一样。 “我不太看好。” 千颖还是满脸的嫌弃,坐在椅子上,用脚在地上划着,走向自己的位子。 千颖走了,只剩下湘筱和惠子,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尴尬,这两个女人对对方是一句话也没有。 “对了,安安生日快到了吧,”千颖突然问道。 “哦,下周三,”惠子连忙答道。 幸亏有千颖,要不然这僵硬的尴尬局面不知道要维持多久。 “下周三……”千颖想了一会儿说:“要不来我那过吧,我那地方管够。” “不用了,酒吧太闹,带小孩去对他影响不好,”惠子说。 “这你就甭担心了,那天我保证酒吧绝对安安静静的,除了服务生在,一个闲人也没有,”千颖拍胸脯担保。 “你的意思是酒吧关门一天啊?” “这个生日礼物还满意吗?” 惠子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千颖的酒吧关门一天她得少赚多少。 “赶紧回家告诉老袭,就说安安的生日聚会我包了,到时候你们带着安安来就可以了,”千颖豪爽包办了安安的生日聚会。 两人的谈话让一旁的湘筱听得心里憋得慌,虽然表面上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这中间又夹杂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脸上平淡无奇,但眼角却哭着……讽刺之至…… “湘筱,你也一起去吧。” 此话一出,湘筱和惠子同时愣住。 千颖让湘筱去参加安安的生日聚会,这怎么可能。湘筱不知该如何回答千颖,顿在那脸色发白。 千颖不明情况,继续说道:“多个人多份热闹嘛,到时候公司很多同事也会去,你来了也可以跟她们熟悉熟悉。” 惠子的心一紧,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样。 湘筱顿了会儿,“我不怎么喜欢热闹,不去。” 说完,起身走向洗手间,躲避这尴尬而冷场的局面。 古梦袭来 傍晚,湘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两腿发软的倒在床上。 山雪正准备去酒吧上班,由于山雪在酒吧上班,上班时间是晚上,她和湘筱的上班时间是错开的。除了周末,两人几乎没怎么见面。 “今天你算下班比较早的了,怎么还怎么累?”山雪对着软瘫在床上的湘筱说。 “公司要我这个星期把剧本的故事大纲写出来,这个星期快要过去了,可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湘筱把头埋进被子里,像一个泄了气得气球。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这方面我可帮不了你。” “我也不知道。” 湘筱的疲倦从四脚钻到肉皮里、骨髓里,她的肢体,她的骨骼,都软绵绵、轻飘飘的了。 “要不你出去散散心,找找灵感,你老是闷在家脑子里肯定没想法……你看看什么地方能够给你带来灵感?” 山雪像个军师一样在给湘筱出谋划策。 山雪的话突然点醒了楚湘筱,什么地方能给她带来灵感,她忽然记起了灵岩山。灵岩山是她灵感的来源,可是偏偏这个能够让她萌生灵感的地方却又是她不敢去的地方。 “你先去上班吧,我自己再想想看,”漠然开口,闭上眼睛,给思想一点放飞自我的空间。 山雪自知在工作上帮不了湘筱什么忙,便不再打扰她,转身离开。 浓浓的香脂味再次扑鼻而来,湘筱睁开迷离的双眼。 “你想什么呢?“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楚湘筱打了个寒颤,意识全部苏醒过来,面前站着那天梦境里的那个女人,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梦到她了。 这个女人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两腮飞红霞,白色华衣裹身,粉纱避体,外披一件黄色纱衣,修长白腻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隐隐欲露,头戴金钗,可见奢华。 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半遮半掩红玉腰带一束,一条长长的黄色印花沙罗披帛从腰间缠绕到手背上,裙摆如一条银色的流光水色倾泻直下延迤于地,略有妖意,可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笑语间,妖媚的红唇,微微张开,语音媚意荡漾!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老是梦见你?”湘筱满脸疑问。 “你脑子没毛病吧!”女人瞬间被楚湘筱的问题给问傻了眼。 “我没病,我好着呢,你快回答我的问题,”楚湘筱紧紧拉住女人的手。 女人的眼睛也睁得老大,“没毛病你不知道我是谁?” 楚湘筱顿了顿,说:“我们认识吗?” 湘筱的脑子有些迷糊,面前的这个女人给她一种时曾相识的感觉,然而她的记忆很迷糊,想不起来了。 女子楞了一下,嘴微微张开,“我是你念姐姐啊!” “念姐姐,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湘筱眉头紧锁。 “前几天,你被仇家追杀,打成重伤,幸好被我看到,将你救下,你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女人眼中蓄满了关心。 楚湘筱听完念女的话,楞了一会儿。 半晌,她清亮含情的凌波双目望向门边,凝思了一小会儿,那双秀美的莲足轻巧的踩在雅致的地板上。 穿过帘帐,打开门,来到长廊,倚在房柱旁,只见楼下青烟缭绕,月纱帐蔓,确有曲径通幽之感,恰是一个人间仙境!男人的仙境温柔乡。 楚湘筱站的长廊之下正好是一个舞台,台上美女佳人成群,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琴声悠悠,琵琶瑟瑟,歌舞升平,古色古韵。 楚湘筱的脸霎时变得像漂白过一般,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如同雷轰电掣一般,茫然失措,她就像个泥塑木雕的人,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 “你……没事吧!”念女看她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楚湘筱吸了口冷气,压抑住内心的情绪,嘴里默念:“这只是梦,这只是我的梦境。” 湘筱闭着眼睛一直默念这几句话,脑海中却不断出现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软绵绵的床上,她不停地抖动,满头大汗。头不停地晃,却晃不走萦绕在她脑海里的画面, 她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的看着床顶,任冷汗混着清微的喘息荡漾在空气中............ 湘筱看了一下周围,是自己的家,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个梦太匪夷所思了,是梦,却那么真实。 湘筱走下车,到客厅里倒了杯水,喝杯热水压住她还未淡定下来的心情。 晃眼间,只见阳台外面有一盆盆栽,花瓣反卷如龙爪,甚是妖艳。 湘筱推开窗户,小心翼翼的将盆栽拿进来。 刹那间,她惊住了。 这是彼岸花,是谁种植的? 这个房子里面除了自己就是山雪了,莫非是山雪种植的。 彼岸花,由于其艳丽的外形和鲜血一般的色泽,再加上其经常生长于田间小道、河边步道以及墓地附近,故而经常会和“死亡”、“阴间”等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在佛学中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有着相当特殊的含义,被称之为“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见”,更是生长在连接人、冥以及魔三界的黄泉彼岸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故而所拥有的风水相当特殊。 袭芜羿的鼠标指着网页上的资料,眼睛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彼岸花图片,嘴巴念着。 按理说,这种花是很稀少的,怎么会在灵岩山上长出来了呢。 袭芜羿看着放在桌上用花盆装着的彼岸花,开得妖娆妩媚。 他记得湘筱曾经跟他提起过彼岸花,没想到现在真的看见了这传说中的花了。 可是,如今它的出现又代表什么呢? 是死灰复燃吗? 不,他都没敢想过,这只是山中的一朵小花罢了,说明不了什么。 他打断自己乱想的思绪,起身向卧室走去,准备睡觉。 尴尬相遇 第二天清晨,湘筱早早的就起了床,坐上那班她最熟悉的公交车,决定再去一次灵岩山。 每次坐公交车,她总是偏爱最后一排的位置。忙不迭地坐下,静静地等待车开的那一刻。 不知不觉中,对面迎来的车辆,不相识的陌生人以及静默而立的站台景观,从眼前缓缓地滑过,一场期盼已久的车程就这样在柔和的晨光中开始了。 以前去灵岩山,心情总是很愉悦很轻松,因为那个地方和他有关。 现在去灵岩山,心情总是很悲伤很沉重,因为那个地方盛满了她所有的忧伤。 那些她念过、爱过、痛过、恨过的种种思绪全都飘满了整座灵岩山。 这世上最累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碎了,还得自己动手把它粘上。 湘筱走下公交车,欲要往山上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湘筱回头一看,沈晓天站在身子身后。 “沈总,”湘筱身形一蹙。 “你住在这边吗?” “不是。” “那这么早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想来爬爬山,找找灵感。” 沈晓天转头望向灵岩山,“这么早门应该还没开吧。” “不要紧,走前门就行了,前门一般都是开放的,”湘筱脱口道。 “看来你经常来这里,都有经验了,”沈晓天温润的笑着。 湘筱低眉垂眸,双眼流露出暗淡的忧伤。 “我放你一天假,你今天就找你的灵感吧,”豪气说道。 湘筱抬眼望着他,“这是为什么?” 沈晓天温雅一笑,“创作这种东西急不来,好的创作都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让你写好东西,总得给你时间和灵感的。” 湘筱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开明,自从来这个公司上班,她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九点,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且她还是个新员工,她本以为这个公司一向只会无休止的压榨员工,没想到原来也有这么大度的时候。 “别担心,慢慢来,我相信你。” 他是在作为一个老板在安抚员工,还是打心底里就对自己充满信心呢? 她声音低沉缓缓问道:“沈总这么早来这边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朋友家拿点东西。” 朋友家……会是他吗?湘筱在心中瞎猜。 正在湘筱毫无防备时,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突然在对面的人行道上出现了。 沈晓天对他招了招手,湘筱顺眼看去。 果真是他,为什么,她已经在极力的躲避了,却总还是能够碰到他。 袭芜羿也看到了楚湘筱,他的脸变得冰冷起来。 他慢慢走近,湘筱的心颤抖得厉害,更确切的说是紧张的厉害。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想当初迫切见到他的那种紧张一样,只不过现在心境不同了。 “怎么来这么早?”他的声音很深沉。 “待会还要去公司呢,我要的东西呢?” 沈晓天很直接,张嘴就问袭芜弈要东西,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能够这样子说话,看来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只是八年前湘筱从未见过沈晓天,也没听袭芜弈提起过;看来,他们是在自己离开苏州以后才认识的。 “在我家里,你上我家拿吧!”简洁的几个字,衬出他简单的性格。 沈晓天欲随袭芜弈去他家,忽而又想到湘筱在旁边,客气的说:“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了,”她的声音淡到了嗓子里,几乎快要听不到了。 “介绍一下,这是我同事,”沈晓天这方想起湘筱已经被晾在旁边很久了。 “哦……幸会……” 他的声音极为淡定,仿佛两人真是第一次见面。 他竟然能如此淡定的面对自己,湘筱的心仿佛在滴血。他总是能够如此的漠然,而自己总是惊慌失措,楚湘筱啊楚湘筱,你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沈晓天还在等待自己的答复,湘筱楞了又楞,手指一直紧搓袖口,脸色泛红,嘴巴微微张口,“我先走了。” 说完,立即转身就走。 “你不是要去爬灵岩山吗?” 沈晓天看到湘筱与灵岩山背道而驰,喊住了她。 “还是上班重要,”湘筱冷冷的道出一句,头也不回就走了。 她在躲避,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来这边了。她绝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有丝毫的放不下,这是她的尊严,仿佛比她的命更加重要。 “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沈晓天实在看不到女人的心,说变脸就变脸。 湘筱原路返回,她故意用手捏了捏鼻梁,将眼角的泪悄悄擦去。 终究,她还是狠不过他。 悲伤在喧嚣里低头不语,沉默在柔光里与目光结交,她觉得自己看错了这个世界,看错了他;可是,她仍然不后悔。 袭芜弈带着沈晓天来到自己家里,指着电脑桌上的那盆彼岸花说:“在那呢。” 沈晓天走进一看,“这就是彼岸花,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啊。” 他的眼睛里透出异样的光,“你在哪找到它的?” “灵岩山。” “我把它拿走了。” “你要它干嘛?” 袭芜弈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昨天晚上知道它是彼岸花之后,就微信跟沈晓天瞎聊了几句,没想到他说他最近就在找彼岸花,希望自己能送给他。 袭芜羿明显有些舍不得,虽然这东西对自己没有,但是它好像有一股未知的魔力,无形中在吸引着袭芜弈。 “我们公司准备要做一个关于彼岸花的项目,我要拿回去研究啊。” 沈晓天捧着彼岸花一边观看一边说,忽而又说:“不对,是跟刚才那个女孩一起研究。” 袭芜弈心一紧,用暗哑的声音说:“和她一起研究。” “对啊,她是我们公司的编剧,我肯定要拿给她看啊,”沈晓天笑着说。 “这么说,她今天是陪你过来的?” “没有啊,我是来这才碰到她的,”沈晓天摇头道。 “那她来这里干什么?”袭芜弈迫切的想要知道湘筱因何而来。 “爬灵岩山。” 此话一出,袭芜弈震住了,一字一句清晰念:灵……岩……山…… 大清早的跑这么远来爬灵岩山,她在想什么。要知道,从她那边赶过来可是要一个多小时。 真实文字 天气转凉了,桂花又爬上了枝头,挡住树的缝隙透过的光。 八年来,苏州还是一如既往,它没有因为近年来城市的高速发展而改变它原来淳朴的本质,它还是一片绿葱葱,只是散发出丝丝清香,侵入心脾,这便是湘筱一直以来独爱苏州的原因。 她踮起脚,折断树枝,把它放在手上,淡黄的月桂中,看到了一丝不舍和凄凉。 她错了,大错特错,她怎能这般鲁莽,一点也不懂得怜惜爱护这高洁的花物。 她的眼眸里埋没着无法挽回的悲痛,眼眶里衬着凄凉。 十月的天空,碧空如洗,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使人想听见一阵高飞的云雀的歌唱,正如望着碧海想着见一片白帆。摇荡的风,凉爽舒适。 她在桂花树下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脸上抹出淡淡的笑容:苏州的桂花香,我们八年未见了。 清晨,整个世界是清亮的,阳光透过云层散出淡淡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万物上,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的感觉。 袭芜羿站在窗前,呼吸着这十里传来的桂花香,陷入了一片沉思。 “听说,苏州的十月到处都能闻到桂花香?” “是的。” “那我也在孤儿院种棵桂花,以后你陪我回孤儿院,闻到桂花香,就不会想到苏州了。” “好啊!” 听到他的回答,她幸福的拉住他的手。然后拿着锄头,在孤儿院的门口种了一棵桂花树。 自此,他再也没有陪她去过孤儿院;而那棵桂花小苗也不知道有没有存活下来。 突然,惠子从后面抱住了他,他的沉思立刻被打破。 “你在想什么?” 惠子声如细丝。 “没什么。” 他淡淡的说,然后推开他的手。 她心里有些失落,结婚了八年,他从未跟自己说过心里话,也不愿意把内心真实的想法告诉自己。 她很明白,她所得到的只是他的肉体;他的心,并不在自己身上。 袭芜羿检查了一下惠子的工作包,用他那沉稳的声音问:“资料你都带齐了吧,不要到了公司以后又跑回来拿。” 惠子脸上展现出幸福的笑容,还记得上次去公司太急,到公司准备要开会了才发现资料落在家里,幸好是袭芜羿在家里看到资料,在最关键的时刻把资料拿到公司送给自己,这样体贴入微的男人,惠子没办法不爱他。 想到这事,惠子就难掩自己心中的幸福之感,她跑过去搂住袭芜羿。 “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是不是?” “你不会离开我和安安对吗?” 惠子娇腻在袭芜羿怀里,双手用力的抱着他,似乎是想留住这仅余的温暖。 袭芜羿有些不知所措,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拍了拍惠子的肩膀,轻声道:“赶紧去上班吧!” 他再次推开惠子的手,把桌上的资料装到惠子的工作包里。 “去吧,”他把包递给惠子。 惠子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很冷,但他却十分温柔体贴,对任何人都很热情,可自己却怎么也靠近不了他,他心里的冷仿佛能冻到自己,一旦接近他,自己就会被冻着。 惠子接过他手中的包,淡雅的轻点头,眉眼间储满了失落,转身走了出去。 湘筱来到公司,一个星期已经过去了,她没有写出故事大纲来,估计今天要挨骂了。 湘筱叹了口气,低着头朝自己办公桌走来。发现大家都拥在她的办公桌前,像是在讨论什么。 “你们……在干嘛?” 大家一齐转过头来。 “是湘筱……” “湘筱来了……” 大家把位置让出来,只见桌上摆着一盆彼岸花。 湘筱大惊,“这……这是谁的花?” “在你桌子上你觉得呢?”千颖说。 “不是我的啊。” 湘筱一头雾水,原来大家围在她这里是在看这盆彼岸花。 “我们知道这不是你的花,这是沈总放在你桌上的,”千颖用手指着沈晓天的办公室对湘筱说。 “沈总……” 湘筱有些愣住了,他怎么会在自己桌上防盆彼岸花呢,不行,她得问清楚。 湘筱朝着沈晓天办公室走去,大家又一起围在湘筱办公桌前。 “好漂亮啊……”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花……” “我也是……” 同事们的讨论声充满了整个办公区域,彼岸花的魔力真的很大,可以把每个人都吸引过来。 湘筱轻轻敲了一下门。 “进来。” 湘筱推门进入,眼见沈晓天正在办公桌前忙着。 “沈总,我桌上的彼岸花是你的?” “是的,是我从我朋友那带来的,我想可能对你写剧本有帮助,就放你那了,”沈晓天说话间抬眼看了她一下。 “朋友……是那天早上在木渎遇到的那一个吗?” 温声轻柔,声音压得特别低,好像害怕被人听到似的。 “对,就是他,那天早上就是过去跟他拿彼岸花的。” 沈晓天未曾注意湘筱脸上的异样,忙着电脑上的工作。 “谢谢。” 湘筱眉眼淡淡道,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彼岸,永远的对面,无法相见,只能隔岸相望;永世的期盼与等待,也只能换来遥远的彼岸。 一条长长而哀怨的奈何桥上,最后的那一朵火红…… 彼岸花花开时,谁还能够记得从前,花开,似血的梦幻,你们是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湘筱望着桌上的彼岸花不禁感叹,此花虽美,但却能让人在不经意间潸然泪下。 一辈子虽然漫长,但过去了也就是弹指一挥。你会不断的遇见一些人,也会不停的和一些人说再见,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再回陌生,从臭味相投到分道扬镳,从相见恨晚到不如不见…… 湘筱轻轻敲动键盘,开始在文档上将她人生的故事以文字形式叙述出来。 也许,最好的故事便是自己的故事;若是想要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能够让人产生共鸣,你必须从笔尖就开始以最真情的文字去诉写,因为这是你人生全部的经历,让这些经历化作文字在笔尖恣意的挥洒,就足以让人泪流满面。 这么多年来,好在有文字,与她寂寞永夜,慰藉相伴。 楚湘筱晃眼看了一下彼岸花,眼神一滞,半晌,敲打出几个字,屏幕上显示《彼岸花残,宿命忘川》。 精心打扮 夜晚,天上的乌云浅浅遮住月亮,稀稀落落的月光倾泻而下。 湘筱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湘筱无奈的睁开眼,拿起手机:“喂!” “哎,湘筱,我说你过来嘛,”电话那头很急促,说话声势铿锵有力。 湘筱眉宇间拧成一个“川”字,“不来。” 笃定的口气仍然消灭不了千颖叫她的决心,她坚持道:“公司那么多同事都在,你过来一起玩嘛,况且这是惠子儿子的生日聚会,她可是制片,你不来于理不合啊。” 她儿子,哼,正因为是她儿子自己才不会去。去看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吗。 “哎呀,湘筱你过来嘛,”千颖用哀求道。 湘筱很奇怪,为什么千颖一定要自己去参加这个聚会,自己去或不去有那么重要吗? 她想了一会儿,收起自己杂乱的思绪,轻声道:“今天我很累,改日我请你吃饭吧。” 说完,便将电话挂了。 千颖猝不及防,这小妮子竟然挂我电话,不行,我今天非得把她一起带去参加聚会,千颖火急火燎的开着车往湘筱家来。 湘筱转动她那僵硬的脖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长叹了口气,走进浴室去洗澡。 浴室的水声唰唰作响,阳台上的彼岸花借着月光的清辉开得更加耀眼迷人了。 门外传来很重的敲门声,非常急促。 湘筱打开浴室的门,问:“谁啊?” 门外没人响应,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湘筱关上门,继续洗澡。 “咚……咚咚咚……”敲门声像暴雨拍打着窗棱,急促而又响亮。 湘筱裹上浴巾,走出浴室,大声问道:“谁啊。” 回应的是特别响亮的敲门声,湘筱的心一紧,不会是盗贼盯上自己家了吧。 她瞥了一眼墙上的钟——七点,这个时候盗贼不能开始工作吧,况且盗贼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敲门啊。 湘筱眯着眼睛往门上的猫眼洞里看去,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好奇怪,到底是谁啊? 正在湘筱紧张的疑惑之时,桌上的电话响起了。 湘筱拿起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千颖的来电。来得刚好,湘筱正好跟她说这奇怪的事情,她一向胆大,肯定能帮到自己。 湘筱滑动屏幕,放在耳边,正想说话。 “湘筱你赶紧开门,快点的,”千颖的语速很快,完全不给湘筱回话的机会。 湘筱瞅了一眼门边,小心翼翼的转动门把手,矜持的开出一个小门缝,想悄悄把头探出去瞄一眼。 突然,一个穿着大红连衣裙的女人直接猛的推开门,湘筱猛然吓了一大跳。 “快快快……跟我走,”千颖抓住湘筱的手把她拉出门。 湘筱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拉住包裹自己身子的浴巾,厉声道:“你在干嘛?” 湘筱甩开千颖的手,羞涩的跑回家中,赶紧把衣服穿好。 幸好楼道没有人,否则以后还怎么见人,湘筱的脸涨得通红。 千颖走进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穿好衣服赶紧跟我走。”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嘛,我不去,”湘筱再次跟千颖说清楚。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就听我一次,过去玩会儿嘛,”千颖嘟起小嘴,以撒娇的语气哀求。 没想到她居然也有如此可爱娇人的一面,看到她撒娇卖萌的样子,湘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咦……你笑了,”千颖指着湘筱脸上的那抹笑说。 “我笑了,笑了又怎样?” “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你笑啊。” 第一次,怎么会?自己真的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吗,没想到,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距离上一次笑大概有多久了。 “我不仅发现你不爱笑,我还发现你总是爱发呆,”千颖的话里透露出她细微的观察。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如千颖所说吗?湘筱叹了口气。 “你看,又在发呆了。” 湘筱发呆的动作恰好被千颖捕捉到,抓了个现着。 湘筱眨了眨眼,极力掩住眼中的忧伤。 “不跟你瞎掰了,你赶紧打扮一下,跟我走,”千颖急冲冲的说。 “我真不去,”湘筱重复着说这一句话,感觉都有些说累了。 “你去好不好?”千颖拉着她的手,几乎快要乞求于她。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 千颖垂眸想了一会,淡淡的说:“我在公司没有什么朋友,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在那边会很无聊。” 湘筱没有想到,千颖在公司待了那么久,居然一个朋友都没有。这就是她夜夜流连于酒吧的原因吗?听到她说的话,湘筱又忍不住的拒绝她。 湘筱望着千颖无助的眸子,终是垂下头轻声应了声好。只是低头的瞬间,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看到她点头的那一瞬间,千颖开心得跟燕雀在树枝上扑腾乱跳一般开心。 千颖把湘筱推到化妆台前,借着化妆台的镜子仔细打量湘筱的脸。 “长得这么漂亮,化个妆就更漂亮了。” 千颖在桌上翻找化妆品,但却只找到了一盒气垫bb和一只眉笔,千颖大惊:“你的化妆品怎么这么少啊?” “我平时都不怎么化妆的,”湘筱眼中透出一股清彻,淡而涩的说道。 “唉,”千颖轻叹一声,“没关系,我有,今晚保证你漂漂亮亮的。” 说完,千颖转身把自己的包拿过来,直接将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桌上。 包里倒出了各式各样的化妆品,琳琅满目。湘筱瞬间惊呆了双眼,她这化妆品也太多了吧。 “粉是一直擦到后颈窝,白的地方不能再白,暗的地方红得不能再暗,”千颖一边给湘筱化妆,一边念着化妆的步骤。 看来她的化妆手法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都画出咒语来了。 刷子轻轻扫过湘筱的鼻翼两侧,湘筱忍不住了打了个喷嚏,这粉刺激性气味太重了,真有点受不了。 “忍着点……忍着点……” 湘筱撩了撩耳边的碎发,透过中央后视镜细细看了一下自己,这还是她第一次化这么浓的妆呢! “美的了……美的了……”千颖夸赞道。 湘筱羞涩含笑,两腮变得更加红润了。 生日聚会 下车后,千颖急急忙忙的拉着她往酒吧走去。湘筱脸一沉,止住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 千颖脸上充满了担忧,很担心湘筱会反悔。 湘筱滞在原地,抬眼看着千颖,笃定的说:“要我去可以,但是聚会我不参加了。” “为什么啊?你人都到酒吧了,”千颖脸上写满了疑惑。 “不为什么,总之我是陪你来的,一切生日聚会有关的活动我都不参加,我在包厢里面等你,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湘筱的话里不给千颖留一点请求的余地。 “那你一个人在里面坐一晚上吗?”千颖不可思议的问。 湘筱没说话,转身走向包厢,忽然,又滞住,“对了,我今晚过来的事希望你保密,不要告诉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重点是,不能让他知道。湘筱独自一个人很安静的坐在包厢里,今天自己快是要疯了,人家给自己儿子过生日,你来凑什么热闹;莫非你也想沾沾这福星的光吗? 呵,真是可笑之极! 外面传来一阵生日快乐歌,接着是一阵掌声,这气氛得多活跃啊! 八年前的今天,这个小福星出生了,他的母亲依仗着他嫁给了那个人。 一连串泪水从她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如果她的孩子没有拿掉的话,今年也应该八岁了。 强烈的感情如泰山压顶般地向湘筱袭来,她情难自控,对着空荡荡的包厢,额头靠在膝盖上,哭泣的声音若有若无,全身都在轻微地颤动,亮晶晶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到地上。 她无法原谅自己,更没办法原谅他,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被无情的扼杀掉了,而她还曾天真的以为那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这无休止的怨念在心中越积越深,她无法释放;可是,她对他终究还是爱不下去,也恨不起来。 他无情她却做不到,他伤她至深,而她却无力恨他。如果回到当初,她依然会选择遇见他。 千颖猛推门而入,湘筱迅速用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慢慢抬起头来。 千颖看到她微红的眼睛,原本凝聚在她脸上的欣喜之韵瞬间散掉,“你哭了?” “没……没有……” 湘筱的声音略带沙哑,千颖不是傻子,这很明显刚刚哭过,千颖不想揭穿她,装作没事人一样坐在一旁。 “你忙完了?”湘筱的鼻子像被什么塞住了一样,声音变得不仅是沙哑,而且带了些成熟的沧桑感。 “嗯,”千颖淡淡的回应,“那边已经切完蛋糕了,大家都在玩,我就过来找你了。” 很少能见到千颖这么安静乖巧的时候,大概是为了配合湘筱的情绪吧。 “出去一起玩吧,”千颖想要安抚一下她的心情,融入到欢乐的气氛中会好一些。 湘筱摇了摇头,“不去。” 千颖想了一会儿,眼珠一溜,跑了出去,穿过袭芜羿和惠子的中间,来到吧台拿了一瓶红酒,急忙又跑回包厢。 “她这是干嘛?”惠子望着千颖急冲冲的背影对袭芜羿说。 “我也不知道。” 在袭芜羿眼里,千颖一向做事疯癫,他也懒得搭理她。 袭芜羿坐在安安旁边,陪着安安一块玩,在所有人眼里,他是个负责人的好父亲。 千颖将酒放在湘筱面前,“来,我们今天一醉方休。” 真是个爱喝酒的小蹄子,湘筱眉梢间爬上了笑意,“我不能喝酒。” “为什么?” “这个需要理由吗?” 千颖撅起小嘴,“你陪我喝一杯不行吗?” “我真不能喝酒,”湘筱没有半点迟疑,直接拒绝。 千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眼黯淡无光,“你这人真无趣。” 湘筱垂眸看着地上,像被点穴了一般,一动不动。 “又发呆了,你怎么老爱发呆啊,”千颖声音拉得好长,随后叹了口气,“正因为你这么没趣,所以你才老爱发呆,正因为你老爱发呆,所以你的人生会很无趣。” “也许你说的很对,那你有什么仙丹妙药解我这无趣之病吗?” 千颖媚眼相视,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坏笑,“酒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它能解百愁,自然也能解你这无趣之病。”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让我喝酒嘛,拐那么多弯子干嘛。 湘筱抬眼看着千颖,眼里闪现一丝笑意,嘴里清晰的吐出两个字:“不喝。” “那没救了,”千颖馁气的靠在沙发上。 突然,门被一股小势力推开,门缝里有个小脑袋把头探进来。 湘筱看到,一下子不知所措。千颖看到湘筱脸色诧异的表情,顺着她的视线转头过去,看到安安站在门边。 “安安……进来……” 随着千颖一声甜腻的叫唤,安安乖巧的走到千颖身边。 “真乖……”千颖抱起他,忍不住的亲了一口他肉嘟嘟的小脸颊。 安安没有说话,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楚湘筱;而楚湘筱也用同样的眼光看着她,他俩不是第一次见面,安安对湘筱的记忆犹新,但是眼神中还是透露着陌生。 安安用握着拳头的小手伸向湘筱,千颖和湘筱有些不知所然。 安安打开拳头,手里放着一颗糖,“送给你。” 甜甜的一句话顿时温暖了湘筱的心窝,没想到多年以后再次让自己心里感到一丝温暖的是他的儿子,袭芜羿啊袭芜羿,你儿子比你强多了。 湘筱呆呆的看着面前阳光开朗的小男孩,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正值这时,惠子推门进来,看到湘筱先是愣了一下,萦绕在眉头上的惊讶久久未能散去。她眼睛朝下,凝思了一会儿,来到安安身边,抱住安安,仿佛在安慰刚刚受到惊吓的小精灵一样。 突然,门外冲进了一帮人。 “小寿星躲到这里来了……”大家一拥而进。 门外一双冰冷的眼睛刺痛了湘筱的心,湘筱望着外面的他,他的眼睛里全是冷冽的光,那么无情、那么让人害怕。 静默抽泣 全场人都围着安安这个小福星转,热闹活泼的气氛却侧面烘托了这三个尴尬人的安静,惠子的头偏向门口,看着袭芜羿。 他收起了眼睛里冷冽刺人的光,眉眼间堆满了漠然,淡淡的平静的走到安安身边,和惠子站在一起。 他们一家三口终于站到了她的面前,这是在向自己炫耀吗? “爸爸……是漂亮阿姨……” 安安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冰冷的气氛,惠子用手抚摸安安的小脸蛋。 场面看起来很尴尬,袭芜羿和惠子像木雕一样立在那里,而湘筱也似一个雕塑伫在对面,双方对峙着…… 他的眼神淡然的停滞不动的定在地上,始终没敢直视她的眼睛。 细细的空凋风和鼻息纠缠在一起、交织着翻滚着、在一个小空间里压缩、膨胀、然后像烟花一样绽开,空气氤氲着匍匐着、空凋风带走碎碎的呼吸。 “来来来,这位不用我介绍了吧,我们公司的编剧……湘筱……”千颖不明情况,十分热情的帮湘筱做介绍,“老袭你还不知道吧,她可在你老婆手下做事……” 惠子脸上露出淡淡的尴尬笑容,袭芜羿眨了下眼睛,视线淡淡的移到湘筱脸上,很平静的看着她,“哦……你好……” 他对待事情的态度令她不敢恭维,是因为他的心态好,心很宽吗? 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涌上湘筱的心头,使她感到浑身冰凉。 她的视线被湿润的泪花弄模糊了,坐在车上愣愣的发呆。从酒吧里出来以后,她就这个样子,千颖已经察觉到她的情况了,她开车把湘筱送到她家楼下。 湘筱目光无神,丝毫未察觉到车已停下。 千颖看到她这个样子,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湘筱惊了一下,回过神来,看着千颖。 “你今天状态有些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湘筱紧抿纯白的双唇,轻轻摇摇头。 “既然没事,就赶紧回去休息吧,今晚苦了你了。” 湘筱不太明白千颖这句话的意思,像是在暗喻什么似的。她打开车门,走下车,上楼而去。 千颖看着她疲惫的背影,什么都明白了,她的累已经深入骨髓了。 踩了一下油门,车子像一叶扁舟,汇进了灯海车流。车外迅速闪过的光影掠过她的眼睛,但她从未被这些耀眼的光影吸引过,她只是在祭奠自己走过的风景。 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经历,而湘筱正在慢慢经历她曾经经历过的路程。 湘筱回到家,一推开门,就听见哭声,很细微的哭声。 是谁,在静默的抽泣? 湘筱走进卧室,看到山雪在被子里偷偷哭泣,被子随着身体的颤动而抖动,她哭得很厉害。 那一瞬间,湘筱悲凉的情绪从心底缓慢地扩散出来,心里难过的像是海绵蓄足了水,一碰就会溢出来山雪是她最好的朋友,看到她这样难过,她的心疼的像刀子在割一样。 “你怎么了?”湘筱抱着她,眼眶里涌出了泪水。 被子被湘筱揭开,山雪的脸上全是泪水,双眼红肿,整张脸哭得泛红。 湘筱的安慰让她不由得放开声音大哭起来,抽搐着身子,仿佛有一种刺骨的痛扎进了她的心窝。 “我妈得了癌症,”山雪极力的压制着抽动的情绪,咽着泪水说。 听到山雪的话,湘筱的内心充满了尖锐的隐痛,她只能抱着她,安慰着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虽然她从小不喜欢我,但是知道她的病情以后,我就特别难过,”山雪坐在床上说。 湘筱很理解山雪,她的亲生父母因为重男轻女,把她寄养在大伯家里,直到她十岁的时候父母才把她接回去。可是父母并不是很喜欢她,经常打骂她,湘筱知道,这是农村父母教育孩子的一种普遍方式。 因为父母的偏见,山雪读了个技校就出来打工了。在她心中,她是很恨她的亲生父母的。可是,这一次,亲母得了肝癌,也许是在人生的最后尽头,她想起了山雪,想用最后的一点时间去弥补山雪,弥补山雪心中缺少的母爱。 “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湘筱问。 山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已经买了回家的票了。” 亲母给她打电话,希望山雪回家,她想再看山雪一眼。山雪没有考虑,直接在网上订了车票。 “你还恨他们吗?” 山雪再次摇头,“不恨了。” 当山雪知道他亲母病情的那一刻时,她的恨意就全部打消了。这就是亲情的力量吧,无论曾经有过多少怨、多少恨,当其中一人出事的时候,所有的怨恨都随风烟消云散了。 “她的病情需要很多钱,我没有那么多钱,”山雪的嘴角在抽动,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湘筱想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里面有五万块钱,你先拿去应急。” 山雪抬眼看着湘筱,眼泪在眼眶里滚动着,霎时间,夺眶而出,“我不能用你的钱。” “这个时候就不要跟我见外了,你~妈~的身体重要。” 湘筱勉强露出笑容,把卡塞进山雪手中。 山雪手中紧紧拽着卡,咬着嘴唇,脸颊的泪水随着脸部轮廓流到下巴,低落……“谢谢……” 此时的山雪再也不是个小孩,她已经开始成为一个肩负起家庭责任的成熟女人了。 她们一起走过了十年,彼此知道对方的故事,了解对方,熟悉对方,在彼此的世界里,她们缺一不可。 此次山雪回老家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没有山雪的日子,少了一个人跟自己说话,湘筱过得一点都不习惯。 山雪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刚出社会那年,就谈了场恋爱,可对方是有家庭的。懵懂的山雪年纪轻轻就被男人骗了,和那个男的在一起整整一年,最后也只能以分手告终。 她却傻傻的一直以为那个男的是爱他的,湘筱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真的爱过,那他又怎么会来伤害你。 关键是山雪没有在那件事件中成长起来,一直甘愿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快乐生活。 性格大变 不到一个星期,山雪就回来,而她确实已经彻彻底底的改变了,眼眸中有意无意的释放出清冷的光,让湘筱不禁望而生畏。 “你妈不是生病了吗?你怎么才回去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医生说她的病不用治疗,平时注意观察就好,”山雪的眉眼清冷,似乎已经麻木。 此次回去在路上遇到了那个男人,她看到他和她的老婆如胶似漆的,她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她的一生真可悲,小时候父母不要她,长大以后连自己喜欢的男人都是别人的。 山雪轻笑了几声,眼中释放的冷漠深深的鄙视自己的过去,在窗边任凭冷风凛冽她已经破碎的心。 风刮着她的脸,湘筱看着很是心疼,将她扶到床上,紧紧拥抱着她,为她挡住所有的寒冷。 山雪感到一丝暖意,沉沉睡去。 没有听见她说:“如果这个世界没人要你了,那我就陪你一辈子。” 第二早,山雪醒来,发现湘筱在自己身边睡着了,她看着熟睡中的湘筱,眼中盛满了感激。 湘筱睫毛微颤,缓缓睁开朦胧的眼眸。 “你醒了?” 她看到山雪呆呆的看着自己。 “谢谢你,”声音很淡很淡,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湘筱的唇边带着一抹弧度,美丽中有一种深深的宠溺。 为了安抚山雪的心情,湘筱特意请了一天假,整整一天陪着她。 粉墙青砖黛瓦,美不胜收的山塘街热闹非凡。她牵着山雪她的手,唇畔笑意温柔。 坐在船家摇曳的小船上,划在河面,穿过一座座小桥,眼前出现一道道不同的美景,令人沉醉。 她看到前面有家臭豆腐店,脸上洋溢这微笑,“我们去吃臭豆腐吧!” 山雪顺着湘筱所指的方向看去,记得以前她俩刚认识那会儿,经常去观前街吃街边小吃,其中,臭豆腐是必吃的。 她牵着她走上前:“老板,来两份,超辣。” 两人都十分能吃辣,每次吃这种小吃的时候,都要超级变态辣。 看着她吃得满嘴辣椒油,山雪笑出了声。 “你终于笑了。” 看到山雪嘴角上扬的美丽的弧度,笑意写在脸上,山雪的脸好像绽开的白兰花,此时湘筱的脸上也溢着满足的愉悦。 那天,她们都回忆起了曾经的日子,那时候,她们都还是小姑娘,没有钱,但是在这个美丽的苏州城里却活得特别快乐,因为她们有彼此的陪伴,未曾感到过孤单;而如今,这些回忆将会注入满满的感动。 玩了整整一天,晚上两人回到家便已经累得趴在桌子上,望着彼此相视一笑。 山雪望着窗外的彼岸花,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湘筱随着她的视线看去,窗外的彼岸花被风刮残了。她连忙走到窗台边,把彼岸花拿进来。 “好险,若不是看到,你就完蛋了,”湘筱对着彼岸花说道。 “这花儿是你走的第四年我种植的,每年看到它开得那么火艳的时候,我的生活也就充满了希望,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山雪的话里带着对湘筱无尽的期盼,因为湘筱说过自己喜欢彼岸花,所有山雪就在家里种了彼岸花,一年又一年的等待。这八年来,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一个人在苏州无声无息的等待这个唯一知道她的故事和能够听她倾诉的人的早入归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你终于回来了。” 湘筱静静的听着,听完这八年来她压抑在心中的话。 “只是你不一样了,现在的你工作在起步,而我,却还是待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小酒吧里做一个任人欺负的调酒师,”她充满了绝望。 “只要你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湘筱把手放在她肩上,给予她无尽的鼓励。 “我努力……我一直都很努力……”她语速极快,情绪十分激动。 她将之前湘筱送给她的那张卡放在桌上,沉思了半晌,“我想要去学英语……我不想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她激动的抓住湘筱的手,仿佛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急躁的她眼睛里面堆满了凌厉的光,有些吓人,与她往常的性格格格不入。 湘筱很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以前听山雪说过,她在学校的时候特别喜欢英语,英语成绩也非常好,只是家人不愿意供她上大学,她人生的希望之路也就这样被父母无情的斩断了。 可是她的弟弟却去了外国留学,这样的不公,也难怪以前山雪那么恨他们。如今山雪想学英语,重新寻找人生出路,作为好友湘筱肯定会支持她的。 “可是……我需要钱……”她顿了顿说。 山雪咨询了一家全国英语培训机构,可是费用极高,以山雪那点微薄的薪水根本支付不起如此高昂的学费。 湘筱低头沉思了一番,这家英语培训机构是很有名的,信誉绝对可以,只不过……她担心的是山雪能不能够坚持下去。这是一个长期艰苦的学习过程,很多人都会半途而废,她担心山雪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可是她又拗不过山雪,以她现在的决心,是非去不可的。 “既然你想去就去吧,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拿这张卡里的钱去交学费,以后我每个月都会给你一些生活费,你安心学习就好了。” 听到湘筱这么说,山雪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这几天,山雪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脸上一直挂着满满的笑,湘筱看在眼里暖在心里,也许是因为她又重新找到了希望了吧! 周末,湘筱带她来培训机构报名交学费。 刚走进机构大门,她便被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惊到了,然后呆住——他!还有安安。 这是一所不限制年龄的教育培训机构,大人小孩都可以来。安安年纪这么小,就把他送到这里来学习外语了,真是个好父亲,对孩子的教育那么重视。 她的内心不禁在嘲笑讽刺,而每一次这么无声的讽刺背后却又是对自己无尽的悲哀,她的嘲笑其实是在对自己的嘲笑。 暗中谋划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她,袭芜羿看着她愣住了,表情如被冰冻,可内心却是惊喜万分。 那瞬间,连山雪也直瞪瞪的看着袭芜羿的脸,露出吃惊的表情。 室内弥漫着凝重的气息,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湘筱一直在等,等他开口,前两次见到他,他都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现在,没有外人,湘筱想知道这次他该如何面对自己。 他目光灰冷,眼神迟滞,透着一种苦思的神情。逐渐转向山雪,躲过她的眼睛。 “真巧,你怎么在这里?” 他故意转移视线,无视楚湘筱。 “我今天来这里报名,”山雪礼貌回复。 “难得你现在还有一颗爱学习的心,”他嘴角抽笑,故意掩饰脸上的表情。 楚湘筱顺着眼,眼角上带些泪痕,黯然地望向别处,在她的眼中,悸动,不安,焦灼,一切的神伤都从这眼神中倾泻而下。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嘛,”山雪低头羞涩的说。 他温润的笑了笑。 “爸爸,到我们了……”安安拉着他的手说道。 袭芜羿望向招生办公室,办公室里的老师在向自己招手。 “那我先进去了。” 山雪微笑的点了点头。 他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温情的光芒快速扫过湘筱的脸,牵着安安走进了办公室。 湘筱和山雪坐在沙发上等待,想不到这家英语培训机构这么火热,报名的人居然这么多,早知道就来早一些了。山雪嘟着嘴,脸上充满了焦躁和埋怨。 湘筱几乎没有注意到山雪脸上迫不及待的表情,而是有意无意的时不时看向招生办公室,看向那个人。 突然,湘筱的电话铃响了,清脆的铃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大家不由得把视线转到湘筱这处来;而湘筱却似泥塑木雕一样,半点没有听见,眼睛呆呆的望着招生办公室。 “湘筱……”山雪用手戳一下她。 湘筱回神,看着山雪,山雪下巴轻轻一点,眼神直指她手中的电话。 湘筱这才感觉到手机在手中喈喈作响,她滑动屏幕,赶紧走了出来。 “湘筱……你昨天怎么没来上班啊?”千颖拉长着音,用呼喊的语气说。 “我昨天有事请假了。” “我知道你请假了,说实话,是不是约会去了?”千颖像个小侦探一样,在破解湘筱心中的秘密。 每次跟千颖聊天,湘筱都会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亏你想得出来,我找谁约会啊!” “那你不去约会请假干嘛?” 真是服了她了,难道除了约会能请假以外,别的事就不能请假了嘛,“你别那么八卦了,我朋友家里除了点事,心情不好,昨天陪她出去玩了。” “朋友,谁啊?”千颖厉声问道。 “你不认识。” 千颖顿了顿,眼珠一溜,“你现在在哪呢?” “我朋友要学外语,我陪她来报名呢,”湘筱一边说一边望向室内。 “多大年纪了还学外语,”话里带着吐槽。 湘筱反驳道:“学习不在乎年龄。” “学费多少?” “目前是八万,可以分期付款,首付五万,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收各种资料费,三年包学会,”湘筱一口气吐完。 “真得假的,”湘筱眼睛向上一翻,眼白露出。 现在连学费都可以分期付款了,真得感叹时代的进步啊,不过这八万学费也太高了吧!“看来你这朋友是土豪啊,”千颖再次吐槽。 湘筱轻叹,“她也没那么多钱,我也只能先给她垫着。” 千颖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你垫着,我去……原来你是土豪啊。” “你就不要再嘲笑我了吧,”瞬间一声长长的叹息打断了千颖的吃惊。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给她垫着啊?”千颖皱着眉头。 “那能怎么办呢,凭她现在一个月三千都不到的工资,怎么可能付得起学费,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我能不帮她嘛,”湘筱的话里充满了无奈。 “那她也同意让你垫付吗?”轻轻的话语,千颖正经问道。 “她很想学习外语,只有这样她才能改变她的人生,虽然现在苦一点,但是我相信她以后会变得很好的。” 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千颖的话,但是她的话里已经间接的表明了她做这些都是自己自愿的。 千颖纵横酒吧十几年,也比湘筱大好几岁,江湖阅历自是比湘筱丰富,她见过多少人是死在钱眼里的。 “你小心,别被她骗了,”千颖提醒道。 “不会的,”湘筱想都不想就说。 “你不用这么快反驳我,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小姑娘,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尤其是在金钱二字上,就算你们的感情固若金汤,一旦涉及到金钱上,也照样都会被推翻。” 湘筱看着室内坐在沙发上的山雪,她的脸上舒展着令人舒服的笑容,眼睛里闪着清彻的光,湘筱没有半点怀疑,她们之间不会变成千颖所说的那样。 千颖知道湘筱是不会自己说的话的,现在都没有闹开,她又怎么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呢;只是傻姑娘,你们所处的阶层不同,还整天腻在一起,看到你的生活过得比她更有质量,单是这一点,她就嫉妒死你了;你们现在关系好,是因为她离不开你;一旦有一天,她真的从那种难过的生活里脱离出来了,她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你的,再加上你知道她所有的故事,她甚至会作出一些伤害你的事情的。 千颖仿佛已经预料到二人的未来,这是一场闺蜜之战开响的序幕,湘筱若是真心对她,那就真的完了。 接完电话,湘筱走了进来,只见山雪已经自己一个人待在招生办公室里了。 一个电话的时间,袭芜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是怎样走出门口而不被自己发现的,他听见自己和千颖的谈话了吗?湘筱疑惑。 通过透明的玻璃,她看到山雪和老师们沟通得很愉快,山雪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湘筱脸上也漾起了满意的笑,为山雪重新找到出路而开心。 荒诞谎言 办公室的门打开,山雪面带微笑从里面走出来,脚步轻捷,轻落地,使人感到她是缕轻柔的春风。 看得出来她心情很好,走到湘筱面前,开心的抱着湘筱,大叫起来,室内充满了她的尖叫声,“我报名了……我成功报名了,”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她的心理倾泻~了出来。 “我看到了,恭喜你……山雪……”湘筱没有像她那般激动,但也由衷的为她开心。 “知道吗,我等这天很久很久了,”山雪的心激动着,她的痛快已经不能用浅薄的语言来表述,似乎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有跳动的欢畅。 带着她所有的欢畅和喜悦,湘筱陪她逛了一会儿商场,山雪就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湘筱一直跟在她后面。 突然,山雪捂住肚子,双脸微微泛红,“我要去个洗手间。” 说完,直接把包堆给湘筱,往洗手间跑去。 山雪走后没多久,她的电话就响起了,湘筱从包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山雪的爸爸的来电。 湘筱把手机放回包里,寻思着山雪回来以后让她再打回去。没过一会儿,电话又响了,湘筱看了一下,还是山雪爸爸的来电,湘筱再次把手机放回包里;可是,第三次……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山雪仍旧没有回来……如此催促的电话,莫不是山雪的妈妈病情加重了? 湘筱来不及多想了,她接听电话,正准备开口,对面就传来了急促的声音:“山雪,就算爸爸求你了,你妈妈不治疗会死的,你就把那五万块钱给你妈妈救命吧,爸爸保证以后会还你的。” 湘筱一下子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山雪她……自己明明给了她五万块钱,她为什么不拿去救她母亲,那天晚上她刚知道她母亲的病情,就在家里哭的梨花带雨,她说她心里已经没有恨了,可是为什么一转眼就弃她母亲的性命于不顾呢? 山雪从洗手间轻快的走出来,甩去手中的水珠,看到湘筱一个人坐在座椅上垂眉低目,心事重重的样子。 山雪来到她面前,用湿润的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湘筱晃了晃眼,“没事,”声音极淡。 “那我先回去了,你赶紧去上班吧,”山雪拿过湘筱手中的包挎在自己身上,转身便走了。 “山雪……” 山雪停住脚步,扭过头来。 湘筱面色凝重,用一种眇眇忽忽的眼神看着山雪,好像现在她已经看不懂山雪了。 “怎么了?”山雪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湘筱喉咙咽动了一下,“你还没跟我说过你妈妈的具体情况呢,医生到底怎么说的啊?” 提到她妈,山雪脸上的表情立刻僵掉了,“没什么啊,就只是说平时注意观察,定期检查就行了。” 山雪的话里带了一些随意,同时也夹带着一丝冰冷的气息。 湘筱呆呆的看着她,“如果有一天,你妈不在了,你会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呢?”眼睛里充满了深意。 “你什么意思?”山雪冷冷的看着她。 “没什么,”湘筱不想搞坏两人之间的感情,她抿了一下嘴唇,说:“我只是想告诉你,父母尚且犹在,且行且珍惜。” 说完,转身就走,背对冰冷的山雪,她想起了山雪的爸爸跟自己说的话。 “我们并非不喜欢她,只是她从小性格就有缺陷,不愿意融入到我们家来,所以觉得我们对她不好。” “她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差,我们也想供她上大学,可是她连高中都考不上,又怎么上大学呢?” “她喜欢外语,可是高考又不只是单考外语,而且她的外语成绩也不好,对于我们这种小平民老百姓来说,你只能拿成绩来说事。” “现在阿姨病情怎么样?” “医生说她要做化疗,不然病情就会加重,可是我凑来凑去还是差几万块钱,那天山雪是带了五万块钱回来的,可是她不愿意给我们。” 湘筱眼珠睫毛轻轻颤动,一颗细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我们从未亏待过她…… 随着山雪爸爸的最后一句话,湘筱走出了商场,她的眼睛像冲了血一样泛红。 湘筱想不明白山雪在仇恨什么,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竟然可以如此狠心。湘筱不想把事挑明,她希望山雪能在此次事件中悔悟过来。 她十分理解山雪的难处,来到银行,给山雪的爸爸汇了一笔钱…… 来到公司,刚一坐下,千颖便对她开始冷嘲热讽起来,“土豪,欢迎你,”将手中橘子扔给湘筱。 湘筱瞥了她一眼,“老是捉弄我。” “快去开会吧,就差你一人了,”千颖指着会议室的门说。 “开会?开什么会啊?” “公司的古装玄幻大剧啊,快去吧,你昨天请假,没人通知你,要不是为了等你,我早就进去了,客户也来了,没有编剧这会开不起来的。”千颖说。 客户都来了,湘筱吓得冒出了冷汗,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资料,急急忙忙的用笔标注起来。 “别急,”千颖猛咽了一下说:“老袭也在,别那么紧张。” 她的面色,霎时变得煞白,呆呆的愣在原地,许久才缓过来,“他怎么会在?” “他是客户啊,此次项目是他负责,你写出来的剧本他满意了就行,”千颖的话里带着轻松,“更何况他老婆是我们公司的制片,他不会很苛刻的,放轻松。” 湘筱抱着资料,心事揉作一团凝重之气,拧在她的眉宇间。 她推开会议室的门,大家纷纷看向她,安静的气流冲向湘筱,大家都正襟危坐着,虽然认识的没几个,但她能看出来,基本都是腕儿。 湘筱抿嘴一下,这笑也是淡淡的,轻云一样,揉在惆怅里。 “这是我们公司的编剧,彼岸花的剧本由她来编写,”沈晓天对着各位老总介绍道。 袭芜羿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感,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公司安排负责这个项目,直到今天早上他也才知道的。 剧本改写 会议过程中,她安静的坐在沈晓天身边,低眉颔首,一脸的不自在,完全听不进会议中大家在说什么。 她小心的轻瞄了一下对面的他,他面不改色,神情严肃认真的听沈晓天阐述此次项目的合作理念与发展方向;有时他也正色敢言,对项目提出他的意见和见解,至于提的是什么,湘筱似乎都没有听见。 显示屏上显示出一朵妖艳似火的彼岸花,如火的花瓣上像是沾染了血一般,红的如火如荼,大家看着显示屏上的彼岸花纷纷发出不一样的感叹,就连袭芜羿也呆呆的看着它,眼神中闪现出光华。 她呆滞地望着显示屏,静默……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忘乎了在场所有的人,忘乎了整个会议室。 直到沈晓天叫了她,她恍然用那双失神的眼睛看着沈晓天,不明所以。 “你跟大家说说这个剧本吧,”沈晓天说。 她怔怔的坐在那儿,直着眼睛看他们,剧本该怎么说,心里有些发憷。 “湘筱……”沈晓天再次叫了她一声,“说一下你剧本的创作吧。” 湘筱吸了口气,大脑像开了光一样,滔滔不绝的将整个剧本故事大纲绘声绘色的全部讲完。 也是一时的文思泉涌,她把彼岸花的故事与自己的经历相结合,将自己融入彼岸花中,化作曼珠,把玄幻的故事引到二十一世纪的苏州来,曼珠沙华经过轮回转世,他们再次相遇……相知……相爱……然而由于种种矛盾与误会,他们彼此之间不再信任对方…… 男主突然与别的女人结婚,女主心灰意冷的离开了秦羽,一个人去了日本,一去就是八年,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八年后,女主回到苏州,走在苏州的每一寸土地上,都能让她想起过往的种种。而这八年期间,男主也有了儿子,当他们再次相遇,也只能是把对方都当做陌生人…… 八年前的矛盾依然存在,二人始终没有解开误会。都想着各自安好,互不打扰,女主陆续认识了很多好朋友,开始新的生活…… 故事既是美好又是悲伤的,美好的是他们彼此之间都重新过上了新的生活,从此不再打扰;悲伤的是这个爱情经过几世轮回,最终在这一世终结了,爱情没有延续下去。 她的眼角挂着泪痕,幸而刘海恰好挡住了。 千颖和沈晓天听得很是生动,将故事引到现在,令故事更加别开生面。沈晓天眼神中流露出赞许和欣赏的光芒,千颖却无意间看到了她眼睛里的那丝泪光,此刻,她什么都明白了。 惠子,一旁静静地听着,表情冷淡,可手放在腿上,紧握着,全身力气灌于手上,内心悸动。 而他,那深锁的眉毛、和被利刃似的寒风辙过的脸、没有一丝表情。 全场一片掌声哗然响起,湘筱收起绷紧的心,放松下来。 “我认为不好。”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大家都朝着袭芜羿看去。 湘筱的心再次一紧,立刻敛了笑容,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袭芜羿低眉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认为结尾不好。” “怎么不好?”她的声音变得很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既然衍用彼岸花的故事,那么故事的结尾也应当遵循彼岸花的规则,你的结尾脱离了故事主题,”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那你觉得故事结尾应该是怎样的?”她轻启朱唇道出的一抹冷光,是那样的锋利,冰冷如同坠地的飞花 “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他说话的时候瞳孔中充斥着漠然,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懒得给你。 他觉得既然故事的主人公是在三途河边开始的爱情,即便过了千年以后来到苏州,这段爱情也一直是在延续的,若是想重新开始,必是要告别过去,想要告别过去就只能解开诅咒,就必须要回到三途河边。而湘筱的剧本对诅咒之事只字未提,脱离了彼岸花的故事,所以他不认可。 “不要以虐级式剧本套路去框住观众的心,故事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应该怀着祝福去写这个剧本。” 他想这个故事的结局应该是美好的,而不是悲伤的,就算是他和湘筱故事的一次改写,他希望男女主人公能够终成眷属。 他不看她,目光淡淡的望着显示屏,表情自如,唇里吐出的话语像冰渣一样,直直刺进她心里。她惨淡地牵扯出一个笑容,目光低垂了下去,像一朵柔软的云。他的心到底在何处?纵使她心游遍万仞,也寻不到。 整整一天,湘筱都在公司里改剧本。 “下班了,明天再改吧,”千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还有一点就完了,你先走吧,”快速敲击键盘,说话时也来不及看千颖一眼。 “那我先走了,”千颖本来打算送她回家的,看她这么忙,还是先不要打扰她了,提着包就走了。 十只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跳来跳去,眼睛平视前方,目光炯然,半个小时之后,总算写完了。 坐在电脑前腰都僵硬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到袭芜羿还坐在沈晓天办公室里谈事。 什么事会谈到现在,是剧本的吗? 这时,惠子来到了沈晓天办公室门口,敲门之前,扭头看了一眼湘筱。 公司里空荡荡的,两人眼睛直视,气氛有些尴尬。 湘筱低眼,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关上电脑就走了。 大雨倾盆而至,公司楼下挤满了避雨的人。 她没带伞,早知道这样就跟千颖一起走了。呆呆的站在楼底下,只能等雨停再走了。 此时,袭芜羿和惠子也走到楼下,这对夫妻真是形影不离啊。 看到她,袭芜羿的表情一时之间僵住了,瞬间又转为漠然。 惠子也是一脸的不自在,却又无可奈何。 大雨如注,就这样走到车上肯定被淋湿,惠子想起办公桌抽屉里还放着一把雨伞,她跑上去拿。 惠子走后,两人似乎都有些自在起来了。 她被蜂拥而来的人群挤的站立不稳,撞进他的怀里,两人均羞赧了脸。 冰冷的雨 避雨的人越来越多,她挤在人群中,由于身材较小,被大家挤到墙边,风疾雨骤,很快就淋湿了半边衣,她淡然处之。 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脸上虽然无异样,但心却很焦灼。 惠子拿着雨伞走下来,“我们走吧。” 她没有看他,侧脸相对。 他看了她一眼,关心淡淡的从他的眉宇间流失,心一横,终是和惠子打伞走了出去。 她的眼前晃过一个影子,渐渐感到他已经远去,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泪珠仿佛留恋那如蝶羽一样在轻轻颤动的睫毛,迟迟不肯落下。 终究,他还是走了,以前下雨的时候他都会给自己打伞,就像一座大山一样立在她身旁,为她挡去所有风雨。 她放佛已经进入了一种麻木的状态了,脸被悲伤笼罩着,木楞在那,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打湿她的半边身。 突然,有一人走到她身边,将手里的雨伞撑开在她头上。她抬起湿润的眼睛,看到沈晓天脸上扬着笑容,仿佛沐浴在阳光低下似的,“想什么这么入神,当心淋坏了身体。” 她感激地一笑,如寒冰乍裂,竟然也瞬间光华。 “不会是在想剧本吧,”他的笑容暖暖的。 她莞尔一笑,“我看起来那么敬业吗?” 沈晓天儒雅一笑,“没带伞吧。” 湘筱轻点头。 “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 湘筱想了一会儿,迟迟未挪动脚步。 “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待会天就黑了,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这个做老板的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沈晓天说的话瞬间让湘筱感到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她坐上沈晓天的车,在车子出口处遇到袭芜羿。 雨下得很猛,雨刮器一直不停的在挡风玻璃前刷着,虽然前方迷蒙,可坐在副驾驶上的湘筱还是一眼就认出前面辆车就是袭芜羿的。 车里的她很安静,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沈晓天听见似的。 “你好像很紧张,”沈晓天眼睛看着前方,嘴里说道。 “啊……”她惊了一下,极力平复,“还好……” “你今天状态有点不对。” “没有啊……”湘筱极力的掩饰内心的惶恐。 “不过……我对你今天所讲的故事很赞可,你很有创造力,”眼里充满了欣赏之情。 “谢谢……”她羞涩一笑。 车子开到她家小区,她执意不要沈晓天开进去。 沈晓天将雨伞递给她,“雨大风急,小心着凉。” 她眸中闪过一抹暖阳,感激地笑,却拒绝了他的伞,娇小的身躯奔跑在风雨中。 袭芜羿将车开到树旁边偷偷看着,雨中落寞的背影灼伤了他的眼。 从停车场出来以后他就发现她坐在沈晓天的车里,奈何他还是放心不下,在前边不远处给惠子叫了个车,说自己还有别的事,让惠子先回去了;而他却一路尾随,一直追到她家小区,只是,他也只能悄悄看着。 他想起,曾经倾盆大雨,她一个人站在广场上淋雨,在空荡荡的广场上,那么瞩目,那么吸引人的注意。 他开车赶来,打开雨伞遮在她头上,厉声说道:“雨那么大,怎么不找个地方避一避。” 她却说:“你以前总说要我待着别乱动,你去买伞,雨那么大,天很蒙,我担心我一走你就找不到我了,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待在原地。” “淋坏了怎么办,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他心疼的说道。 “如果能一直跟你在一起,我宁愿一直没脑子,”傻傻的言语中透着纯情。 他嘴角上扬,露出暖暖的笑,“我可不想要个白痴。” “你把我的脑子都掏空吧……”她幸福的在雨中仰天大喊。 他捂住她的嘴,将她揽在怀里,“别乱喊……” 她躲在他怀里嘻嘻的笑着。 湘筱浑身被大雨淋了个透,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踩在像浸了水的海绵鞋子,走一步就能挤出很多水,滴滴答答的往家里拖去。 “怎么弄成这样?”山雪拿着毛巾扔给湘筱,跑去卧室给她拿换洗衣服。 “真倒霉,早上天还好好的,下午就下起雨来了,”湘筱生气的说。 “苏州的天就这样,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以后出门还是带把雨伞吧,”山雪把换洗衣服放在桌上。 “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我下班的时候下,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湘筱拉长着音抱怨道。 “赶紧的,去洗个澡,”山雪把湘筱推向浴室。 浴室里热气蒸腾,湘筱用花洒浇灌着自己的身体,舒服极了。 山雪用拖把将地上的水渍拖去,忽然,门外有人在敲门。 她放下拖把,走到门边打开门,瞬间眼中绽放光彩——沈晓天站在门外,嘴上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请问楚湘筱在吗?” 山雪痴迷的看着他,目光接触虽然只有极短的一瞬,可她只觉脑子发晕,身子发酥,竟像醉了一般。 沈晓天被山雪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是跟着地上的脚印来的,她的手机落在我车里了。” 山雪泛红的脸上飞出笑意,像柔和的阳光在荡漾,头伸出门外,看到走廊上湿哒哒的脚印。 这时,浴室门打开,湘筱裹着浴巾欲要走出来。 山雪听到声音急忙喊道:“不要出来。” 话说得太慢,湘筱已经走到了客厅,山雪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沈晓天和湘筱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湘筱的脸顿时变得像涨红的西红柿,红的发透。 沈晓天低下眼,眼珠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的,像是在寻找一个定位的点一样,耳根也开始发红起来。 “啊……”一声叫喊响彻整个室内,湘筱快速跑进卧室。 山雪眼睛直呆愣,转过头来看着脸色发红的沈晓天。 “不好意思,打扰了,”沈晓天把手机塞进山雪手中,转身就跑了。 山雪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背影,不由得发出一声笑。她关上门,手机扔在沙发上,自己也猛的倒在沙发上,仰眼看着天花板,脸上也爬上了一丝红晕。 闺蜜情断 穿好衣服的湘筱走了出来,“他人呢?” “走了,”山雪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 “走了,那他来干嘛?” “你手机落他车上了,人家特意给你送过来的,”山雪指着沙发上的手机说。 都怪自己平时爱把手机拿在手上,要不然也不会落在他车上了,湘筱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是谁啊?”山雪试探性问道。 “我老板。” “叫什么名字?” “沈晓天。” “有女朋友吗?”山雪的语气渐渐逼近,像是在查户口一般。 湘筱扭头盯着她看,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你……问这个干吗?” 山雪一个翻身,躺在沙发上背对湘筱,故作轻松之状,“没什么,随便问问。” “小姑娘春心荡漾了吧……”湘筱挠着山雪的痒痒,让她哭笑不得。 欢声笑语充荡在屋里,那么活泼,那么开心。 “他有没有女朋友?”山雪再次一本正经的问。 湘筱眼睛朝上看,露出坏笑,故意让山雪着急。 “哎呀,你就别掉我的胃口,快说啊,”山雪摇晃着她。 “我也不知道。” 听到湘筱这么说,山雪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当真喜欢他?”湘筱认真问道。 山雪脸蛋绯红,羞答答地低垂着头微笑,好象一朵出水的芙蓉,沐雨的桃花,羞怯的点头,“你可以帮我吗?” “我跟他不熟。” “你跟他不熟他怎么会送你回来,你就是不想帮我,”山雪生气的说。 自从山雪从老家回来以后,脾气就变得特别暴躁,但凡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会发脾气,而湘筱就成了她最好的出气筒。 “尚且不说我跟他不熟,就算我跟他很熟我也不会帮你,”湘筱果敢地说。 山雪惊讶的看着湘筱,在她心中,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想要什么,跟湘筱发发火,闹闹脾气她就会给自己想要的东西。以至于她经常使小性子,完全不在乎湘筱的想法,可这次她没想到湘筱竟然明言不会帮自己,这是她意料之外的事。 湘筱沉思了半晌说:“你们不合适。” 山雪轻笑了一声,“我们都还没在一起,你就看出来我们不合适了。” “旁观人往往看得更加清楚。” 湘筱觉得山雪要跟沈晓天在一起的话会面临很多问题,首先是沈晓天的家世并不一般,苏州人的门第观念还是比较重的,这个现实问题山雪是克服不了的;其次她觉得沈晓天的性格和山雪性格差异较大,很难磨合在一起;再有女追男,湘筱觉得不妥,万一被拒,凭她对山雪的了解,山雪一定会觉得丧失掉所有的尊严的,与其看着她被虐,不如劝她等待缘分的到来。 山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湘筱,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一字一句的说:“既然你看得那么清楚,为什么就没看清袭芜羿呢,还怀了他的孽种。” 湘筱表情滞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山雪。 山雪嘴角斜向上,露出得意的笑,她很享受看着湘筱此时此刻的表情。见湘筱被堵住了口,山雪起身走起了卧室。 就在此刻,湘筱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山雪弃她母亲的性命于不顾了,在她心中,只要她有得不到的东西和办不成的事,她就会把一切原因归根于她身边的人,甚至会伤害她身边的人来博得一丝快感。 湘筱瞬间觉得山雪好可怕,跟她认识这么久了,她发现自己居然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一个喷嚏打出,湘筱脑袋里面轰轰的,混沌一片,头也很晕,举手抬足间觉得自己好像踩在水上一般,跌跌宕宕。 迷糊的湘筱在床上满头冒着大汗,山雪在门边抱着手看着,一脸的无所谓。 湘筱喉咙发痒难受,轻咳了几下,山雪鄙夷的后退了几步,用手轻轻挥去鼻前的空气,担心传染到自己,拿起包,走了出去。 一声响亮的关门声,把她们之间多年的感情隔绝了。湘筱紧闭双眼,泪水沾湿了睫毛。 千颖从橱柜里拎出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在镜子前试了一次又一次,仍旧找不到她满意的。 忽然,床上的手机响了,千颖拿起电话,放在耳边…… “什么……” 一声惊讶,千颖来不及再挑选衣服,将就着身上的那套连包都没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湘筱面色苍白,无力的躺在床上,脸上透着一股非正常的潮红,看起来特别憔悴。 千颖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热气蒸腾的姜汤来到她身边,“昨天叫你走还不走,早跟我走不就会是现在的样子了嘛。” 扶起湘筱的头,喂着她喝。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啊,”湘筱一边喝着一边说。 “你还说,沈总都送到小区门口了,你就让他开到楼下怎么了?”话里带着责备与关心。 “送到小区门口就不错了,那还能劳烦人家送到楼下呢,”忽然,她紧皱着眉头,一手捂着鼻子,伴着剧烈的咳嗽声,身体颤抖着,面部涨的通红,那双眼睛里泛着泪花,那样子,不禁让人心头一颤。 “这么严重,要不上医院吧,”千颖担忧她的身体。 湘筱摇了摇头,用沙哑的声音说:“不用了,休息一天就好了。” 千颖环顾了一圈,“你家里怎么空荡荡的,你那个朋友呢?” 湘筱眼神荡然无光,面带倦意,迟迟不说话。 千颖觉得有些不对劲,猜到:“她不会把你一个人仍在家里不管吧。” 湘筱垂着眼,一言不发。 “这女人良心被狗吃了吧,”千颖大怒,气得直跺脚,“你给她交学费,还给她生活费,你现在生病了,她却丝毫不关心,枉你对他这么好。” “别说了,”湘筱紧蹙眉头,闭着眼睛,屏息静气。 千颖为她盖好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只是想提醒湘筱,从此事件中一定要吸取教训,以后别再对她心软了,否则,这只是湘筱受罪的开始,以后,山雪会变本加厉的。 虽然千颖没见过山雪,但是对她不劳动利用苦肉计在湘筱身上进行搜刮的行为,千颖觉得她很可耻,可是,如今的湘筱还未意识到此人的可恶。 柔情四射 湘筱身体好些以后去公司上班,公司里的气氛越来越轻松,她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氛围。只是早上一走进她所在的办公区域,大家都眼睁睁的看着她。 奇怪,我脸上有字吗?为什么大家都盯着我看?湘筱感觉有些不自在,来到自己办公桌上。 桌上放着一袋子的药,湘筱打开一看,全是治感冒的,“这是谁的药啊?” “沈总拿过来的,”千颖在一旁说道。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热心肠,给自己买药,难怪大家都这样看着自己了。 随手一翻,有一瓶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保健。她恍惚了一阵,记得以前袭芜羿经常给自己买力保健,他说这个能增强体质。 “男人买东西都是买一样的嘛,”湘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水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傻笑什么呢你?”千颖推了她一下。 “嗯,哦……没有啊,”湘筱回神,“这么多药,在想该怎么才能吃完。” 下班后走进电梯里,门即将合上之时又突然打开,沈晓天走了进来,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一种拘束,一种不自在,一种模糊的心理仿佛使这两个人都变成了哑巴了。 她在电梯里往后退缩,低头看脚尖,面上带着羞涩的表情。 沈晓天眼睛却偏向她,看着她垂下的长睫毛,眼睛放出异样的光。 忽然间,她抬起头,两双眼睛在一片狭窄的空间里对视,柔情四射,仿佛柔和的光辉倾洒着二人。她两颊绯红了,就像两片榴花瓣突然飞贴到她的腮上一样,一双大眼睛眨了眨,瞥向别处。 沈晓天深深吞了一口气,再看她时,她似乎已经镇静下去了,便很腼腆地对沈晓天一笑。 她毫无倦色,快乐地微笑着,那闪着青春光彩的笑容,像—朵在夏雨之后悄然绽开的睡莲,含着晶莹的雨珠,羞怯而又优雅地点着头,沈晓天竟看呆了眼。 “你身体好些了吗?”他紧张一问,脸居然也烫起来。 她轻轻点头,笑像夏天雨后掠过田野的云影,嘴唇动动,“好了……谢谢你的药……” “客气了……” 楼底下,阳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她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有闪闪的亮光,瞬间,她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感人至深。 她欲踏步而去,沈晓天叫住了她,“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他的邀请让湘筱瞬间手足无措,她扭头把嘴一抿,机智说出:“是为剧本的事吗?” 沈晓天期待的目光全部消失在眼眸深处,他能说什么,只能轻微的点着头,淡淡的说出一个字“嗯!” 看到沈晓天的点头,笑就像清泉的波纹,从她嘴角的小旋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纷华靡丽的水晶投下如梦似幻的斑斓彩光,整个餐厅显得优雅而静谧。柔和的气氛蔓延在她心中,改变了她平常烦闷的心情,她四处张望,看着如此奢华的空间而发出赞叹,心里泛起了激荡的涟漪。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餐厅吃饭呢,连她都不禁嘲笑自己是小市民进城,啥也没见过。她的脸上显出一种美妙的笑容。彩光映着她的笑脸,如同玫瑰花一样鲜艳,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满心的喜悦。 “怎么会请我吃这么贵的晚餐?”她敛住笑容问道。 “创作是非常伤脑力的,你为公司花费了那么多脑力,没道理不请你吃顿好的,”沈晓天拿着菜单递给她,“看一下,想吃什么就点。” “哦,嗯……还是你来点吧,”湘筱不好意思的说。 “不用那么拘束,点吧。” 湘筱看着五花八门的菜名,实在不知道该点什么。 正值这时,一对夫妻缓缓朝这边走了过来,湘筱能明显感觉到某人的气息,她抬眼一望,袭芜羿和惠子就站在桌旁。 “好巧……”他的眼中迸射出一丝冷光。 “嗯,巧……你们夫妻两个也来这儿吃,”沈晓天接话。 “今天是惠子生日,”她说。 惠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老婆过生日是该好好陪她过,湘筱的手紧紧抓住菜单,心在抽痛,她已经整整八年没有果过过生日了,记得以前他都陪她过的。 “我都不知道,都没准备生日礼物,”沈晓天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都好朋友了,”大方的说。 “你们这是?”沉稳的声音问道。 “哦,湘筱最近为剧本的事伤了不少脑筋,我请她吃个饭。” 袭芜羿瞥了湘筱一眼,眼光平淡无奇,“写东西确实很伤脑,是该好好补补,要不一起吃吧。” 啊……另外三人大惊,愣住。 “四个人一起吃,”惠子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不乐意。 “没什么,晓天又不是外人,大家坐在一起吃个饭,随便谈谈工作上的事。” 说完,拉开凳子便坐下,样子很是滑稽。这还是大家第一次看到袭芜羿无理取闹的样子,那么圆滑,那么可爱。 “行,只要你们没意见就行,”沈晓天用手挡住嘴角的笑。 “没意见……我没什么意见……”他目瞪圆睁的说,“点菜,点菜吧。” 相遇,偶尔乍喜,交流,再擦肩,会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吗?湘筱心里念想,倘若这是另外一个故事的相遇,那么,你还会是我人生中的过客吗? 她还是没死心,只要袭芜羿出现在她眼前,她死了的心会再次复苏过来,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一样;可是,在这些希望的背后,他每次的出现都会让她心痛不已。每每看到他们夫妻二人走在一起,她的心就会抽痛,仿佛针扎一般,血溅满了她的心窝,不见原样…… 他点的菜全是重口味的,一个辣字可以全部概括菜品。只可惜,日本是很少吃辣的,她去东京的这些年几乎没怎么吃过辣,再加上身体因素,她口味已经渐渐变淡了。 “我点个清淡的菜吧,”她拿过菜单。 “你不能吃辣吗?”沈晓天问。 她抿嘴娇羞一笑,像朵白莲刚出水一般,“我身体不好,医生建议少吃点辣。” 他心一紧,眼睛晃过她苍白的脸上,转而看着桌子上的菜。他竟不知,她早已经换了口味…… 海边故事 吃完晚饭,沈晓天执意送她回家,她看了袭芜羿一眼,淡淡的目光毫不在意,便拿起包和沈晓天一起走了出去。 在她离去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痛,他没有任何资格叫她不走,因为他已经是有妇之夫了。 这一次,沈晓天把车开到了她家楼下,她抬眼看了一下,已是家门在望,“沈总,我到家了。” “回去早些休息吧,”他温润着说。 “嗯,”她打开车门,眼睛一直看着车里的沈晓天,不肯上去。 无奈,沈晓天只好开车离去,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走,她是不会上楼的,这个小姑娘的自我保护意识和自我范防意识真强,性格也够倔的。 不过,他喜欢。 拖着疲倦的步伐上楼,不知为何,她最近感到越来越累,平时也没赶重活,睡得也挺早,怎么会这么累呢。扶着楼梯扶手,已无力再爬上去,她竟然累成这样。 缓缓蹲下,坐在楼梯阶上,此时的她,只想闭上眼睛,安静一会儿。 突然,楼下驶来一辆车,发出明亮的光,湘筱抬起沉重的眼皮,只见千颖在车上向她招手。 她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走向千颖。 千颖拍着座椅,给她使了个眼色,“妞,上来。”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千颖故弄玄虚。 说实话,湘筱没有什么兴致,而且她也猜到千颖要去的地方也只会是她的酒吧或者什么娱乐场所,这几天发生的事已经够她心烦的了,她可不想再去闹腾。 “我不去,”她斩钉截铁的说。 “你怎么那么扫兴呢,我不跟你废话,快上车。”千颖的话里永远带着一股气势,让湘筱毫无招架之力。 她上车后,闭上眼睛,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 金鸡湖的夜景,冠绝苏州,只要入夜,华灯初上之时,流光彩溢,霓虹灯相交辉映,令金鸡湖的美恰到好处。 湘筱没想到千颖会带自己来这个地方,回苏州这么久了,她还没来过金鸡湖看一眼呢。还是那样,什么也没有改变,依然很美。看到金鸡湖,湘筱立刻就有了精神。 “我就猜到你会喜欢这里,”千颖慢悠悠走着说。 “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她问。 “以前只要我心烦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只要来到这里,面对这偌大的湖,我所有的烦恼也就随风而散了,”千颖感慨的望向湖面,站在桥上,张开双臂,任凭秋风吹拂着她。 湘筱看着她满含深意的眼睛,愣住了。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渐渐的我发现,多大的事到了明天就是昨天的事,到了明年就是去年的事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可以留得住的,也没有什么烦恼能永远困住你的,”她轻松一笑,抛开了一切困扰。 湘筱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在她眼中,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心态乐观,积极向上,似一棵永远朝着太阳盛开的向日葵,那么骄傲,那么艳阳。 “你老盯着我看干嘛?” “千颖,告诉我,你的故事。” “故事?”千颖惊讶的看着她。 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人问起过自己的故事呢,湘筱突然冒出这句话来,着实让她有些吃惊。 也许,真该感谢上天的安排吧,千颖遇到了楚湘筱,这是一个“看着别人的故事,流着自己的眼泪”的网络作家,她很早的就步入了社会,在自己毫无方向的行程中,她驻扎在苏州这座有情的城市里。从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变身网络作家,八年时间的华丽蜕变,在这白驹过隙的时光里,她每走一步都会发现一个心酸感人的故事,她在别人的故事里总能找到自己,一边写着别人的故事,一边却流着自己的眼泪。 想来,她们做这行的便是最好的倾诉对象了,唯有认真聆听,真心感受,才能写好故事。 “你想把我写进你的故事里吗?”千颖嫣然一笑。 湘筱笑意萌生,“只要你愿意,我自然很乐意。” 千颖望向诺大的金鸡湖,烟波深处闪出回忆的画面并泛着点点泪光。 “他是驻扎在海边守护石油的海军,初见他时,是在海边,他单眼皮,眼睛笑的快要看不见了,那样憨美的笑容映入了我的眼帘,似乎就这样一见钟情了,一见钟情其实很简单,”千颖说这话的时候入了神,眼睛放着光,看得出来,她很爱那个男的。 他们在海边相识,那天,是他值班站岗。天气很热,空气就像沸腾的热流一样在烘烤着,他一身军装英姿飒爽,十分端正的站着。驻守的石油基地就在海边,与海仅隔一条路。 千颖去海边玩,经过石油基地,看到了他。天很热,海很蓝,他汗流浃背,本来就有军人情结的千颖初见他就萌发了感情。而他,隔着滚烫的热风看到了千颖清澈的脸,憨然一笑。其实,第一次看到千颖的时候他也动心了。 一见钟情真的很简单,不需要理由,几秒钟的时间,便产生了爱恋!膨胀如烈火,那种激情就再也挡不住!有些人,一眼万年,终不能忘;有些人,一个笑容,就足以铭记一生。 此后,海边就成为了千颖每天必来的地方,男生只要有时间就跑出去和她约会,两人在海岸上牵手散步成了海边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男生的战友们都很羡慕他,经常在他面前提起千颖,男生每每听到千颖的名字就会羞涩得脸红,战友们狠狠的被撒了一次狗粮…… 可是,军人几乎是没有自己的时间了,这个看似神圣而庄重的职业,背后承载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了。 军人,仿佛在每个人心里都是正义的代表,楚湘筱也一直对军人有崇拜的心理,可只有真正近距离接触他们了才会知道大家所崇拜的只是他们光辉靓丽的外表而已,更贴切的说是他们身上的那一套衣服罢了! 作为小兵,他们在部队里除了训练就是站岗,这些表面工作自然要做的很到位。可是,生活中的他们和普通人是一样的。毕竟是小兵,都是年轻人,自然就会有年少轻狂的时候,都有冲动做错事的时候…… 扭曲人生 在一起彼此了解之后,千颖发现眼前的男孩不仅是一个让他敬仰的军人,还是个才华横溢的文人。 男生是学播音主持的,除了在部队里工作以外,平时还在外面担当司仪,他写的文章都上过当市的报纸。这样优秀的男人,千颖自然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 两人在一起不久之后,千颖就怀孕了,不知道为什么,千颖总是在他身上找不到安全感,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一直都很提心吊胆。 男生比他大五岁,什么都懂,但是在感情方面一直都表现得很随便,这和他憨实的长相不符。 虽然男生要千颖把孩子生下来,但是他的年轻气盛还是让千颖担心不已,他身上还没有一个成熟男人所具备的担当,千颖害怕他会一下子想法改变就不要自己了,尽管男生跟他极力保证,可是这种口头承诺还是不能让她冒这未婚先孕的险!毕竟,那个时候千颖才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让她做母亲了,她肯定做不到! 不过,事实证明了她把孩子打掉是正确的。千颖躺在床上整整一个月,动也动不了,是家人一直在照顾她。 在她打胎的那一个月里,男生没有来看过她,连一个电话也没有。那个月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月,也是她最难过的一个月。 “后来呢?他有来找你吗?”楚湘筱眼睛里面充满探知真相欲望的光芒。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千颖的眼泪已经在眼睛里凝固了,好似一块雪晶一样凝结发出亮亮的光,很美! 但这仿佛是一种暗示,一种冷漠的暗示,她的眼泪再也不会流下来了。 “当我把孩子打掉,在床上挨过那一个月之后,我想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了的了,”长长的叹息声,润浸了湘筱的心。 “所以,千颖就开了那家酒吧,夜夜买醉,沉沦在酒糟烟香之中。” 千颖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化成一缕一缕的卷丝散去,淡淡的说:“他后来来找过我,要跟我结婚。” “你答应了?” 湘筱问得有些急了,话后想想,这又怎么可能呢,若是答应了千颖又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就证明她已经对这个男人失望了,甚至说已经绝望了,安全感这种东西,一旦没有了,永远也找不回来,这是爱情里的禁忌,谁都不可避免,”千颖攒足了经验,像在循循善诱的指导湘筱。 湘筱能深刻体会到千颖的内心,毕竟,她们有相同的经历。 “这也是你到现在还不愿意结婚的理由吗?”湘筱问。 “不是我不愿意,经历了这些你会发现,要想隐瞒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重新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很难,这样不仅会伤害了别人,也难为了自己。”她对着湘筱说,将过去的回忆再压缩到眼眸深处。 湘筱的心仿佛被一击,这话深深的点醒了她。当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再想重新开始,这些话只是说给别人听的,醒醒吧,重新开始,那是下辈子的事了。今生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刻进了你的骨子里。 这世间最美的一见钟情,是在最好的时光中,初逢你的一个微笑,就此念念不忘。千颖用她的人生足足证明了这句话,一眼便是一生,一刻便是一世。 湘筱总算弄明白了,原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道伤,经常笑的人并非真正开心的人。 也许最深沉的爱:莫过于分开以后,是把自己活成了对方的样子。 她一推开门,便看到山雪坐在沙发上怒目圆睁的看着自己。 看来,她等我已经很久了。 湘筱关门,走了进来,将包挂在墙上,如今的她和山雪好像真的已经没有话要说了。 “你刚才做谁的车回来的?”山雪的语气像是在拷问犯人。 “你要有时间,可以多买几本书来看,这样可以提高你自身的修养。” 湘筱的话暗示着山雪说话没教养,山雪听着怒火在心中翻腾,站起身来,怒吼着把面前的桌子掀倒。 湘筱脸上霎时变色,半晌之后才恢复过来,她没想到山雪已经过分到如此地步,这难道就是自己百般待她好的结果吗?还是自己性格的原因,让她敢如此放肆。 这个地方湘筱实在不愿意呆了,山雪最近总像个发疯的猎犬一样咬着她不放,她心气烦闷的将头靠在椅子上,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怎么了,一大早的就叹气?”千颖带了两份早餐,送给千颖一份。 “专门给我买的?”湘筱问。 “是的。” 千颖嗲着音说,将苦闷的湘筱逗得乐起来。 湘筱打开早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这段时间看到山雪就一点心情也没有了,早上也没吃什么东西。 “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千颖把水递给她。 嘴里塞了满满的食物,又叹了口气,使劲将食物咽下,额头爆出青筋,仿佛用尽了全力。 “吃个早餐有那么累吗?”千颖看着都替她难受。 湘筱猛喝了口水,突然看到一道灼人的视线,沿着那道视线看去,袭芜羿跟着沈晓天走进了办公室。她嘴里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差点呛着。 千颖赶紧给她递纸巾,“看你平时做事挺稳的,怎么也会这么不小心,喝水都能被呛到。” 也许,是因为他吧,即便她做事再稳,看到他,她就会变得不知所措;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抵挡不住他的魅力,对他还是束手无策。 她眼睛一瞥,看到他坐在那里,他晃眼也看到了自己,点头一笑,脸上的笑容温文尔雅如和煦如风。 她的心跳加速跳动,他……是在对自己笑吗? 她扭头一看,原来是千颖在自己身后跟他打招呼,她失望的转过来吃早餐,脸红的恨不得钻个地洞躲起来。 可恶的千颖,偏偏要在自己身后跟他打招呼,这不是要让自己难堪嘛。 惺惺作态 “你脸怎么那么红?”千颖看到她双颊绯红。 “没……没事……”她双手捧着脸蛋,想要掩住红扑扑的脸。 千颖扭头做自己的事,忽而又说:“那个女的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啊,嗯……”她讷讷的说。 “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吧,实在不行,过来跟我住,”千颖很热情。 “嗯,让我想想吧,”她有些犹豫。 山雪这段时间转变很大,湘筱对她们之间的感情又还有些不舍,毕竟是一起走过来的,要她一下子割舍是有一定困难的。 “行,什么时候想好了就给我信儿,我开车过来给你搬东西。 那道灼人的视线越发逼近,湘筱能明显感觉到丝丝灼热,她不由自主扭头过去,袭芜羿在向自己走来。 来找千颖的吧,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任何他走过来的理由。眼见,越来越近,他眼含笑意,迈步走来。 湘筱不想再像刚才那样,转头忙活。 “剧本改好了吗?” 湘筱扭头木讷的看着他,没想到真是来找她的,真是出乎意料。 “好了……” “老公……” 伴随一声轻柔的声音,惠子出现在她的眼前,此刻,湘筱的原本激动的心却往下沉了。 湘筱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惠子来到他的身边,拉他的手。 他很不喜欢惠子这么喊他,感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在公司这样的场合,一定要这么腻爱嘛。还是,她故意这么喊,只是为了让自己听到。 “你怎么过来了?” “剧本还没有敲定,我过来看看。” 说完,他转眼看着湘筱。 湘筱原本惊奇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平淡的说:“改好了,我待会儿会发到沈总邮箱的。” 她装作若无其事,整理桌上的资料。 “我们走吧,”他与惠子相偕离去。 她呆在那里,没敢扭头看去,余光能感觉到他们两个已经离得很远。 这时,她才敢稍稍偏一下头,目送他们的远去。 而她走后,另一个人出现了——沈晓天推开办公室的门,朝湘筱走过来。 “剧本怎么样啊?”他满面春风。 “我已经发你邮箱了。” “不好意思,我没看到。” “没事,”她低浅的声音听起来很淡。 他不舍的转身走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故意找个话题过来搭讪而已,走了两步,他停下,“下班后有时间吗?” 她抬眼疑惑的看着他。 “我想请你吃个饭,”他有些不好意思。 距离上次四人晚餐才不过几天,上次吃饭的理由是给自己“补脑”,这次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不管理由是什么,她都没打算跟他一起去,如今的山雪把她盯得很紧,若是看到自己在和她心目中的男神共进晚餐,凭山雪现在的性格,估计会想掐死她。 “我晚上没时间,”她冷冷拒绝。 沈晓天脸上显出失望的表情,平静的说:“那等下次吧。” 她专心的在电脑上写东西,不知何时,袭芜羿又走进了沈晓天的办公室,这几天总能频繁的看到他,而他每一次的出现都能打乱她所有的思绪。 你一次又一次走进我的视线,但却一次又一次让我的心坠入深底,你到底在想什么? 湘筱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在这如此漆黑而又安静的夜晚,湘筱隐隐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是谁,又在静默的抽泣? 她打开灯,走到客厅,发现山雪坐在沙发上,全身搐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 湘筱本不想理她,奈何她天生善良的性格迫使她不得不上前去看一眼。 山雪双手捂着脸,肩膀有规律地抽动,哭声很大,眼泪沾湿了手,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艰难地、一丝丝抽出来的一般。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从手指间的缝隙向外窥视,眼神暴露了她的虚伪。 “怎么了?” 虽然上前来看,但是湘筱的声音还是夹带着一丝冰冷,毕竟现在的她搞不懂山雪。 山雪拿开手,脸上满满的泪水,任谁看了,都会为之动容。 “湘筱……你是不是打算不理我了?”她的声音充满了哀伤。 “你前几天不是很傲的嘛,这几天怎么焉气了?”她淡淡的问。 山雪垂下眼睑,眼珠在眼眶里溜来溜去,豆大的泪珠不停的落下,“我前几天因为家里的事心情很烦躁,你不要放在心上。” 是这样吗?还是你临时编出来的,湘筱心里暗自发问。 “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难道还不足以让你相信我吗?” 山雪的眼神变得跟灯光一样朦胧浅淡了,湘筱实在看清不了她。 “那你现在为什么哭呢?” “我……”她猛然变得特别悲伤,双手抱住湘筱的腰,头靠着她的腹部,低声吐出一句“我好难过。” “难过什么?你不是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忽然,她放声嚎哭起来,全身颤抖,眼泪遏止不住地往外汹涌,从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像山谷里的回音一样的哭声。 悲伤的气息散布在屋里,湘筱终于还是被她的哭声打败了,“有什么事你说啊,哭也解决不了事情” 呜咽声一直屋里回荡,直到半夜才停止。 今天山雪去学校上课,被班里的几个女孩嘲笑是山里蹦出来的土鸡,她听到这句话上前跟她们争吵起来,没想到却被对方羞辱了一番,回到家就大哭起来。 湘筱倒没感觉有什么,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那么几个让自己不高兴的人,尤其是她既然选择了这样的一所教育机构,就应该具有承受住这些言语的能力,抗压能力就是要足够强,没有哪一个人一路走来就是风调雨顺的。 经过这一次,山雪又回到了以前那样的活泼。而湘筱,竟然真相信了她之前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所以才变得那么不可理喻,继续供养她上学,提供她生活费。 当然,这一切在千颖眼里,她是觉得这小妮子要不是疯了,要不就是头脑太简单,总得等到被山雪狠狠捅了一刀她才会后悔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 回归故里 今年灵岩山上的彼岸花就开了那么一株,袭芜羿寻遍整座上,就只看到了一株盛开,其他的焉呆呆的静默在哪儿,看着毫无生机。 奇怪,他怎会想到来灵岩山看彼岸花呢?他竟然也控制不了自己,不由自主的走上山来,他很清楚,他有些想她了。 自从她回苏州以后,自己就完全乱了方寸,有时候竟在幻想和她重新开始。 有人说,时间能淡忘一切,在她走的八年里,连他自己也以为这段感情他能放得下了,可是当她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才明白,她一直活在他心里,只是许久未见,他把这段感情尘封起来了,不去碰它,他竟然以为这便是放下了。 而她的出现,让他终于知道,这段许久不见的感情,再见还能依旧,从爱她到爱她有多远,一段路亦或一生路,无关时间有多长,路有多远,只在于她何时的出现,一旦再见,便是永生。 今天时间上有些仓促,她本想出去玩的,犹豫了半晌之后就来到了火车站,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文化气息,这是她在别的火车站所没有感受过的,这种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也是她在别的地方所没见过的,她不懂建筑,不知道这是什么风格,只是觉得看着就很熟悉,就很舒心,如此就够了。 “快过来啊,给我拍一张,快点……”她摆好姿势只待入影。 他走过来拿过她的手机,给她和火车站合了张影。 “咔擦……”一声,她那玉兰般的笑容唯美的定格在相机里。 她心切的抢过手机看了一下,顿时铁青着脸,瞥了他一眼,“你拍照技术怎么那么烂啊!” 他看了一眼,“这不挺好的嘛。” “哪里好了,都把我拍丑了,”她娇溺的抱怨,“不行,重拍。” 她将手机硬塞给她,在火车站广场上折腾了十几分钟才拍好她想要的照片。 而就因为这十几分钟的拍照,他俩追不上火车。 她嘟着嘴,将头埋下,不敢看他。 他用眼睛瞟着她,“就你耽误事。” 湘筱微笑着,看着广场上人来人往,却再也没有了他的身影。 突如其来的丝丝心痛抽击着她,然后渐渐明显、清晰的蔓延全身,她闭上眼睛,咬着牙,表情很是痛苦的抗击着,直到适应这遍布她全身的痛。 生命中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的重逢,是命运的安排,更是冥冥中的注定,人海茫茫,岁月悠悠,却唯独他走进了自己的生命里,陪着自己度过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既短暂又长久,既开心又难过。 她其实挺想感谢他的,至少让她的人生并不那么平凡,虽然痛过,但也算精彩。 回到孤儿院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了,这是她回国以后第一次回孤儿院。 八年岁月的洗礼,孤儿院犹如脱胎换骨,从前斑驳如同陈年老树皮的墙面已经换上了平滑如镜的瓷砖,大概是有了政府的大力扶持,所以孤儿院已经焕然一新了。 院长带着老花镜依旧精神抖擞,一双慈善眼睛炯炯有神,只是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也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不问世事的坐在桂花树下的摇椅上。 工作人员告诉湘筱,院长年龄大了,头脑有些不清楚了,现在很少能认出人来,就连吃饭睡觉也不一定记得。 湘筱站在桂花树下,半蹲身子微笑着跟院长打招呼。 院长抬眼望着湘筱,眼神中充满了陌生,“你是哪位?” “湘筱……您还记得吗?”湘筱满含期望的看着院长。 “湘筱……”院长陷入了长长的深思之中,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湘筱立刻笑起来,“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你老公呢,他怎么没来?” “……”湘筱有些迷糊了。 “你去年不是和你老公去美国养胎了吗,生的男孩女孩?”院长眼睛圆睁的看着她。 “院长,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湘筱问。 “小红啊,你小时候经常闹着要我带你出去玩,有一次你差点走丢了呢……”院长越说越带劲。 八年未见,院长已经不记得她了,也难怪,远走他乡,八年未归,这样的人再次回来谁还会记得。 湘筱长叹了一声站直了身,静默在桂花树下,桂花香扑进她的秀鼻里,她闻到了沁人心脾的香味,心中得了一些安慰。 没想到当年栽的小桂花树苗居然长得那么大了,她欣慰一笑,仰头看到桂花分枝在头上遮阳,花香四溢,只可惜,他没看到。 此刻的院长已经酣然入梦,兴许是年龄大了,所以嗜睡,湘筱站在旁边,就像以前两人聊天的姿势。 “院长,你还记得那个人吗?嗯,袭芜羿,我以前带他来过这里,你当时还说他长得老实,现在几乎每隔几天我都能看到他,”寂静的树下只有她沙哑的声音。 她直接坐在地上,头靠着摇椅,眼神忧伤,继续对酣睡的院长说:“他结婚了,儿子也已经八岁了,老婆特别漂亮,你说老天为什么会再安排我们相遇啊?” 院长自然没有回应她,身后壮实的桂花树仿佛成了她最好的聆听者,容她在这寂静的世界里无声地诉说。 “我还想跟他在一起,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去忘记他了,可是只要他一出现,我就有一千种一万种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冲动,”她的眼泪毫无征兆的簌簌落下。 她扭头看着熟睡中的院长,笑中带泪,喃喃自语道:“我自然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其实我特别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我在他心中一点份量也没有,只不过是他心中的一个替代品,有时候我也在想,替代品就替代品吧,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就好,可是我又担心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替代品了。” 院长脸上突然勾出了笑容,大概是睡得太香,梦到让她开心的事了吧,看到院长无忧无虑的样子,湘筱发自内心的为她高兴着。 沉默良久,她又开启了自言自语的模式,“我觉得还是不好,他是有家庭的人,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就算现在他心里还有我,我也不能去破坏他的家庭啊,院长你说是吧。” 周围安静得听到院长轻微的鼻息声,湘筱长叹了口气,“这些话我也只能说给你听,记得小时候我心里闷着话了,你总让我跟你说,你说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否则会闷坏了。” 一缕风将院长额头上的银发吹乱了,湘筱用手帮她撩正,一边撩一边说:“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山雪去学英语了,我给了她一些钱,千颖却说我很傻,傻就傻吧,我觉得作为朋友,能帮到她我就帮她一下,希望她别让我失望,还有,我生病了,医生说我活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里,她喉咙抖动了一下,有些哽咽起来,用手擦掉眼角上的泪,“这次回来,其实特别盼望能见到他,现在见到了,虽然不是我想要的那样,但是,也无憾了!!” 孤儿院已经换了一拨人,新来的许多小孩也都跟自己小时候刚过来一样,眼睛里全是懵懂。 对于她来说,孤儿院就是自己的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的家人,可是现在物是人非,都换一拨新面孔,曾经一起长大的伙伴,们也不知都去了哪里。 想来,以后也没有回来的理由了,此次一别,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似曾相识 湘筱轻轻吻了一下院长布满皱纹的额头,“再见了,院长,我的亲人!” 回到苏州,已经天黑了,她走出火车站,看了一下时间——九点。 嗯,幸好,还能赶上公交车,在这个充满文化气息的火车站,看起来那么亲切,但是就是在这个让她感觉到亲切的地方,她就被人骗过一次。 记得那年她高考失利,想出来散心,随意买了张票就上了火车,本打算在南京下车的她在车上看到一个妇女带着小孩站在门边,善良的她把位子让给了那对母子,列车停站时她直接就下了车。 而当时列车所停的站点就是苏州站,就这样,她来到了苏州。 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借来的胆子,走出火车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火车站门口吆喝坐车的人真是不少,一个中年妇女跑到她跟前,拉住她的行李箱,十分热情的问她要去哪里。 她本无心理睬,奈何对方采取了死缠烂打加软磨硬泡的攻击模式,她最终缴械投降,上了黑车。 黑车黑车,顾名思义就是黑心司机开的车,这也是她第一天踏入社会的第一次打车,没想到打的竟是黑车。 说好的车费五十块,她将身上所带的崭新的一千块钱全部掏出,坐在前排的司机看到眼立刻就红了。 都说钱财不能外露,现在想来觉得当时自己真是笨到姥姥家了。 当时自己递给了司机一百,让司机找零退,司机说钱太新,怕是假钱,让她换一张。 她低头,换了一张一百给司机,司机把原来的那张一百还给自己,司机接过她手中的钱,说还是太新了,要求再换一张。 而在她低头找钱之即,司机也把退还给她的那些钱都换成了假钱,如此一来二去,总共换了四张钱。 刚出社会的她认不出假钱,还是去商店买东西被售货员认出来的,手上的钱也都被没收了。 现在的她想起这些也能乐呵一笑,从那以后她就开始学着认假钱,如今的她只要轻轻一摸,立刻就能知道这钱是真是假。 坐上公交,没几站就到家了,在楼道,她就闻到了香喷喷的菜香味了,顺着香味,她走到了自家门口。 菜香味是从自己家里传出来的,莫非是山雪在家里炒菜,她打开门,只见桌上摆着秀色可人的饭菜,此时的山雪也还在厨房里忙活着。 “你回来了,”山雪在厨房里看到她站在外面。 “你怎么炒这么多菜?”她疑惑的问。 “我担心你没吃饭,就多炒了几个菜。” 山雪一边说一边端着一盘菜走出来,放在桌上笑着说:“尝一尝。” 山雪的厨艺十分了得,也许是她从小做饭的缘故。 湘筱从小到大就没碰过锅碗,她连电饭锅都不会使用,自从出了孤儿院以后,她不是订外卖就是去饭店里吃,像这种自家做的饭很少吃到了,尤其是去了东京以后,就再也没有吃过。 以前在苏州,偶尔还能吃到山雪炒的菜,还有,那个人做的…… 她入了神,记忆一下被拉开。 记得,以前他曾嘲笑过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竟然不会做饭,而每次嘲笑过后,他都会给自己做好一桌丰盛的菜肴。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堪称好男人典范,只可惜这样的男人不属于他。 “你傻站在这干嘛,快尝尝啊。” 山雪把她拉回了神,她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唱起来。 “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她一边吃一边说。 她的胃口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吃什么也都没味道,与其说她说出的话在敷衍山雪,倒不如说是在骗自己。 所有的声音,沉寂在这寂静的黑夜里,湘筱站在窗外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长长的叹息声更加增添了深夜的哀怨。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呦,这都能下床走路了,恢复得不错嘛!”女人突然出现在湘筱身后。 楚湘筱听到声音扭头一看,又是这个女人。 “为什么你总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因为我们之间有着长长的牵绊”女人淡淡的说。 湘筱诧异,“牵绊?什么牵绊?你从未出现过我的生命中。” 女人面无表情,怔怔的看着她,“那是因为你已经把我忘记了,” 楚湘筱一愣,“忘记,这怎么可能,告诉我,你到底谁?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的梦里?” “湘筱,你要保重,”女人眼中积满了怨泪,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像分一般被吹得很远,消失在凌风飞舞的帐纱之外。 湘筱微微睁开睡眼,清晨的阳光在窗帘上留下斑驳的痕迹,不经意射在了她的脸上,她用手遮住,翻转身来,想再睡一觉。 不知为何,这次梦到那个女人她竟没有感到心慌,反而莫名的感到一丝亲切,难道真如那个女人所说,她们之间有着长长的牵绊? 湘筱闭上眼睛,想再次入梦,问个究竟,可却怎么也睡不着,平日因为要上班所以要起早,可是今天是周末,想睡个懒觉也睡不着。 她翻爬起来,用手撸~着她那乱哄哄的头发来到客厅,走进洗手间。 精气神儿足的她弄了点水洒在镜子上,用手抹了一下,对着镜中的自己相视一笑,忽而,脸上的笑容僵滞住了。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这个声音突然响在她的脑海里面,让她陷入了一片深思之中…… “你……怎么了?”楚湘筱看到女子默不作语,眼中似有一丝怜意。 “没什么,”女子走上前,身子倚着长廊护栏,看着楼下热闹的场面,淡淡的说:“我姓念。” “那你叫什么?”楚湘筱紧接着问。 女子转身瞪着楚湘筱:“你为何对我的名字这般感兴趣?” 楚湘筱看着念女的眼神略有深意,便不再追问:“有了名字才好叫唤嘛,叫名字也是对你的尊重,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以后就叫你念姐姐吧!” 念女轻叹了一口气,“随你吧,你觉着好就这么叫便是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我不在乎别人怎么叫我,也不在乎自己姓氏名谁!” “砰……”的一声,山雪在自己的屋子里打翻了东西,湘筱被这声音拉回了神,急忙来到客厅,问:“怎么了?” “没事,我不小心打碎了我的bb霜。” 湘筱这才回过头来想刚才的事,方才脑海里的画面莫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可是却又似曾相识,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烦的叹了口气。 不经意间看到了窗台边桌子上的彼岸花,她走近一看,花朵已经凋残了,光秃秃的就只剩下球茎,下面长了少许的小叶子,嫩嫩的刚长出来的新绿。 她看着彼岸花忽然感到一些心酸,花开时叶已经落尽,叶长出时花却开始凋谢,虽是同根生,却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湘筱哀叹一声:彼岸花,到底是谁凋谢了你的等待。 她想起了公司里的那株彼岸花,估计也已经凋残了吧,奈何她还是忍不住,要到公司看一眼。 公司每天都会有部分人在加班,周末也是如此,湘筱来到公司,看到部分同事仍跟平时上班一样在认真工作。 湘筱不禁感叹,都是好员工啊! 她来到自己位置上,却发现桌上的彼岸花不见了。 “是谁,拿走了我的花?”她厉声问道。 大家纷纷看向她,她才意识到自己语气稍微有些重了,这还是她到公司以来第一次这么厉声说话呢,可是她很着急,因为她很在乎这盆彼岸花。 重游宝寺1 “你的花已经凋谢了,”一位女同事说。 听同事这么说,莫不是已经被扫地阿姨扔掉了,她顿时心急如焚,即便是一株已经凋残了的花,在她心中还是十分珍贵的。 正在她焦急猜测之时,对面走来一位刚上完卫生间的男同事,看到湘筱有些惊讶:“你今天怎么来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周末来加班呢。” 湘筱眉头紧锁,一言不语,眼里全是忧虑。 “嗨……”对方见她默不作语,再次叫了她一下。 湘筱抬眼,“你有看到我桌上的花吗?” “花?”这位同事没怎么注意过她桌上的东西,对她口中所说的花没什么印象,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刚刚在盥洗池那儿看到之前公司的那个男客户在那浇花,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那盆……” 还没等他说完,湘筱就急冲冲往盥洗池跑去。 “哎,那是男……厕……” 最后一句湘筱没有听见,她如此着急,对方也拦不住她。 走到门口,她正想冲进去,方才想起这是男厕,她止住脚步,在门口徘徊不定…… 忽然,门边晃过一个影子,湘筱连忙跑到楼道拐角处躲起来,只见袭芜弈捧着还沾着水的彼岸花走了出来。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想到给彼岸花浇水? 带着疑问,湘筱尾随着他,只看到他把彼岸花又放回自己桌上,然后用纸巾轻轻擦去盆壁上的水珠和桌上的水渍。 他用手轻抚彼岸花刚生发出来的嫩绿,微微露出笑容,眼里充满了温柔。 湘筱身形一颤,愣在门边。 她竟没有想到,他跟她一样都彼此心系着这盆彼岸花,她心系这株彼岸花的原因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神似彼岸花,并且怜惜彼岸花的故事。 那么他呢?他心系彼岸花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今天和老婆孩子相聚的美好周末时光,大老远的从木渎跑来这里给它浇水呢? 是……湘筱不敢猜测,怕又是自己在胡思乱想,异想天开了,只是她又忍不住的要去多想,毕竟他不是公司内部的人,周末跑来公司只为给一株已经凋零的花浇水,这很难不让她乱想。 此时的她总觉得自己是矛盾的,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只能转身离开公司。 如果回忆也能像彼岸花就好了,花谢便是忘记,花开就是重生,可是偏偏她的回忆却是漂白了的过去,没有繁花,也没有草木,只有他一个人的样子。 曾经,因为他一个柔和的微笑,她便不停的追逐,赤着足,一路都在奔跑着。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空旷纳百川,哺育孕星际”,这个世界又很小,小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可偏偏在这个如此多妙的世界里,她的记忆却单调的只有他一个人。 而他给自己的仅仅不过就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自己就要一直执着地追随,最后他留给自己的却是如山的寂寞与抹不平的忧伤。 想必是自己走得太慢了,刚走出公司没一段路,袭芜弈开着车就追上了她。 看到她在前面木讷的走着,袭芜弈先是一愣,然后叹了口气,还是这样,走路爱戴耳机,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轰了一脚油门,车子轻滑到她身边。 她讷住,没有力气挪动脚步,呆呆的看着袭芜弈。 他看着她顿了顿,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近距离的仔细看过她了,这一看,更加入神了。 “去哪?要不要送你一程?”他的语气很平静。 “不用了……”她轻轻应了一句,把头低下。 “上车吧!” 他一句话就把自己征服了,竟不由自主的上了车,打开后排车门。 “做前面。” 他的语气很硬,硬到湘筱不能拒绝。 只是,他曾说过……自己的副驾驶座是留给自己最爱的人的……湘筱愣愣的坐在座位上,一句话都没说。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即便是两方不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而现在,他们明显已经感到生疏了,没有办法再回到以前那样的自然。 湘筱内心十分惶恐,没想到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去哪?”湘筱看着车一直往前开,开向她不认识的方向,只是不是说好要送自己一程的嘛,怎么都不问问自己要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很专心,一路上都没说话,特别认真的开车,沉默横隔在他们之间。 她偷偷用眼睛偷瞟他,虽然自己脸上没表情,但是心里不禁窃喜,从没想过,还能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 跟他在一起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才偷偷瞟了他几秒,就已经到他想要到达的地方了。 “到了吗?” “嗯。” 她望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塔寺,不由得一惊。 重元寺,没想到,他竟然带自己来阳澄湖。 可是眼前的这条街已然变了一个模样,原本只有一张破旧的站牌撑起的公交站台已经变成崭新的公交站亭了,前面还围起了护栏、曾经挤满在这摆摊的小贩也都已经不在了,还有美味烧烤的小摊店、除了那家小卖部依然存在以外,曾经热闹的一切景象都荡然无存。 “为什么想到来这里?”她压着声音问。 “你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吗?” “没有,我……回国以后都比较忙……”这样的话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说实话,若不是今天袭芜弈带她来这里,她还真想不起这个地方来。 “忙到都没有时间来你最喜欢的地方看一眼了,”他的语气仿佛在质问一般。 “不是我不想来……而是……”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他猛然截住湘筱的话,“能忘记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呵,她以为他真的明白,倘若真的明白就好了。 阳澄湖,并不是回国以后才忘记的,早在八年前爱上你过后我就没再来过,我去的都是灵岩山,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记得她刚来到苏州,就特别喜欢阳澄湖这个地上,经常来这听听小贩们的吆喝,吃一吃美味的烧烤,放放风筝,游一游湖,所有的烦恼就都没了,也许这里正适合她的心境吧,此后,只要有时间她都会来这里。 当然,这是在她没认识袭芜弈以前,认识袭芜弈之后,这个地方就很少来了,因为她的心里有人了,这个人就是它眼中最美的风景,只要有袭芜弈在,任何美景在她眼中都不值一提。 “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她淡淡的问。 他一声叹息,“陪我走走吧!” 这声充满叹息的声音无声无息的抽痛着湘筱的心,显得他那么的无奈,那么的落寞和孤独。 湘筱原以为这诺大的世界只有像她这样的人才会叹息,才会感到孤独与寂寞,而他,有家有孩子,有那么多人的陪伴为什么还要叹息? 他们走在这条安静的道上,景色是怡人的,虽然快要入冬,阳澄湖的景象却依旧如春,丝毫没有受到冷风的影响。 草色盎然,无不透露着惬意,但是两个人的心情是沉重的,二人置身其中,恍惚的走进了旧梦一般的景象里。 “要吃什么吗?”袭芜弈指着前面的小卖部说,记得以前陪她来她总要吃东西的。 湘筱摇了摇头,“不吃了,以前的小吃店都不在了,没什么好吃的了。” “你在日本也很难吃到这种街边小吃的吧?”他随意一说。 “嗯,也不是,日本也有路边摊小吃的,只不过我很少去吃。” 重游宝寺2 “哦……为什么?”他半信半疑,追其原因。 湘筱沉默了半晌,“医生说这些东西少吃,有害健康……” “你生病了?”袭芜弈想起那晚的“四人晚餐”,望着她苍白的脸,恍若病态。 “没……没有……”她慌张的把头别向另一处。 他没怎么在意她脸上的表情,往前走去,步伐很缓很慢,湘筱紧步跟上。 “这些年,我也没怎么来这边,”他一边走一边说。 “我知道,”她轻轻的回应。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猜出来的。” “呵……”他轻笑了一声,“这你都能猜到。” 这有什么猜不到的,但凡跟我有关的一切东西你都会避开,不对吗?湘筱在心里默声。 “你变了。”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湘筱有些不明所以。 他顿住脚步,转过身来,仔细的打量湘筱,原本平静温和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你的性格变得安静了,不像以前那么活泼天真了。” “安静一点不好吗?”她笃定的眼神直视他的眼睛,坚持不到两秒,眼眸终是垂下。 无论曾经有过多少个狠他的理由,她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尤其是看到他那双和善的眼睛,她的心顷刻间就被柔化了。 此时此刻,她既想靠近他,得到一丝她期盼很久的温暖,却又害怕靠近他,担心那些因他而生的痛楚会挠她的心尖,让她难受与心痛。 最终,她下了决心,后缩了一下,渐渐远离他的气息,以他不懂的沉默隔绝在他们之间。 “哎!”袭芜羿指着前面那座矗立在水中央的塔寺,“还记得这座塔吗?” “记得,”湘筱说。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这是她除了灵岩山以外来得最多的地方了。 这里的夜景特别好看,四周一片漆黑,可整座重元寺却金光灿灿,十分耀眼,一过十点,灯光就会统一熄灭,重元寺就会跟四面湖水一般死寂。 记得曾经晚上十点多来和袭芜羿来过,晚上的重元寺是不开门的,两人就从湖边的一侧矮墙翻进去,做贼一般的在里面偷偷摸摸的赏景,差一点还被巡逻的人抓到了。 现在想来,不禁感到好笑,没想到一向做事冷静理智的袭芜羿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 “笑什么?”看到湘筱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笑,袭芜羿问。 “想起以前我俩翻围墙进去的事,”说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闹着要进去,我也不会……”袭芜羿实在没脸说下去。 是啊,都是自己的不对,若不是那天晚上她闹得厉害,一直做事正直清白的他也不会做这样偷摸的行为,毁了他的“一世清白”! “不过,确实挺刺激的,”湘筱顿了顿说。 “那你是不是想今天再翻一次,”他说。 “我才不会那么傻,白天有票卖的。” “是变聪明不少了,”袭芜羿郁郁的吐了口气,“不过,就算你现在还想翻也翻不了了,那面墙已经被堵上了。” 被堵了……两人走到翻越进去的那个点,只见曾经那面矮矮的墙已经被砌得高不可攀,大概是为了防止游客逃票翻进去,所以砌得吧。 这堆砌的墙这般决绝的就把她那些美好的回忆都隔绝了,湘筱眼神渐渐沉了下来,脸色十分沉重。 “哎呀,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湘筱拉着袭芜羿的手撒娇道。 “不行,翻围墙这种事我绝不做,”他语气十分笃定。 “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她竖起手指发誓。 “不行,被抓住怎么办?”他态度依旧不变。 “不会的,这么晚了,里面那么黑,怎么可能会被发现,你就陪我一下好不好嘛,”她嘟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顺了她的意思,双手扒住围墙,纵身一跳,人就上去了。 湘筱看呆了眼,“哇,好帅!” 袭芜羿站在上面,得意一笑,伸出手将湘筱拉了上来,两人轻松的就站在了里面。 “不觉得刚刚你简直太帅了嘛!”她捏起两只拳头,一脸兴奋的花痴样。 “呵,”他轻哼一声,“让你见识下,真正的帅,”说罢,他一个公主抱将还没来的及反应的湘筱抱起。 湘筱吓得大叫了一声,声音仿佛响遍整个重元寺。 “你叫什么?”袭芜羿担心她的叫声引来巡逻的人,赶紧将她放下。 她红着脸,捶打他:“你干嘛!” “满足你的花痴心,”他笑着说。 她听这话,脸越微发红了起来。 忽然,前边不远处有微光向二人逐渐靠近,袭芜羿拉住湘筱跑进丛林之中。 “看吧,把人给招过来了。” “关我什么事?”她一脸无辜样。 “要不是你乱叫,人家就不会闻声赶来了。” “还不都是你……” 没等她说完,他就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嘘!” 巡逻的人把电瓶车就停在从林外边,打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亮光晃过从林,斑驳的光影晃过从林,湘筱的心紧张起来。 那人见四周都没什么人便骑车走了。 这时,湘筱才轻松的吐了口气,“吓死我了……” 袭芜羿轻笑了一下,“就你这小胆,我要不在,看你怎么办。” “是哦,幸好有你,”湘筱像只雏鸟紧紧拽着袭芜羿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湘筱用手抚摸着这面冰冷的砖墙,眼里充满了悲伤,曾经的一切都不在了,连仅有的一丝回忆都不能留给她。 两人来到桥上,低头看着河里的锦鲤,她把在外面买的鱼料撒在里面,锦鲤们争先恐后挤到下面争食物。湘筱望着湖面的水在静静流淌,却又不知去往何方,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叹! 她从最初的寂寞又回到了最初的寂寞,河水载着她的记忆在不停的流淌。 也许在水草茂长、繁花盛开的季节,就应该在河里撒上一些五彩的花瓣,追送她逝去的回忆; 也许曾经不应该赤足行走,应该还在自己微笑的时候就把自己唤醒。 但是,一切都不可能重来。 在遥远的彼岸,谁又能陪她渡着她这条她再也渡不过的河,在这虚渺混沌的世界里,她已经看不见彼岸的花朵,只有渡不过的河流。 “你怎么了?”他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隐隐作痛。 “没事,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她淡淡的说。 这八年来,她心里郁积了很多话,想要跟袭芜羿说,记得以前心里有什么事,她都会跟他讲,而他,也会一如既往的开导自己。 可如今,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是别人的老公了,今天和他来这里已然不对,即便再有千言万语也只能烂死肚中。 他明白,即使她不说他也明白,他还能把她渡到他的岸上,唤她回首吗? 不,他不能了,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湘筱望了一眼矗在面前的这座塔,她已经没有勇气再进去了,就如灵岩山一样,她再也不敢去了,每来一次都会勾起她的回忆,钝痛她的心。 “我们回去吧,”她心里郁了一口气,有些颤抖的说。 坐他的车,还是那个熟悉的感觉,她开始怀念曾经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可是,她已经不是这辆车的女主人了,而他,只不过是短暂的送她一程。 开到楼下,她有些不舍的说:“我到了。” 嗯,”他也不舍。 “那……再见。” “再见。” 湘筱走下车,刚走没几步,回过头来,“你……刚才为什么要给彼岸花浇水。” 再次逢缘 他盯着她,想了一会儿,平静的说:“那花是我从灵岩山带来的,看到它快焉了,我就随手浇了一下。” 是嘛,当真是随手浇一下吗?为了浇点水大老远的从木渎赶过来,不费劲吗? 她用她那深沉难解的目光纠结的看着他,“你今天……怎么不跟家人待在一块。” 他愣住,脸上变得漠然,“我不用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跟家人待在一块吧。” “哦,”轻轻应了一句,她低下头,眼睑垂下,顿了顿说:“你不是很爱你家人的嘛。” 声音里微微带来些讽刺和责备,他看着她郁积在脸上的埋怨,心里抽痛了一下,开着车就走了。 “对不起……”他在车里轻喃道。 可惜,这句道歉,她听不到。 “你今天去哪了?”推门看到湘筱坐在沙发上,山雪问。 “我一直都在家啊!”湘筱淡淡的回复。 “胡说,早上你就出去了,我化完妆出来就没看到你人了。” “喔,早上去了趟公司。” “公司?今天周末,难不成你老板让你去加班了?”山雪惊讶的问。 “没有,就是有点事需要过去一下,”湘筱欲想搪塞过去。 山雪刚刚上课回来,也无心关心她的事,一个劲儿趴在沙发上背单词。 湘筱看到她蛮用功的样子,心里不免也有些慰藉。 “学得怎么样?”她关心的问。 “好难……”声音里带着疲倦。 “唉……”湘筱长叹了一声说:“慢慢来……” “嗯。” 她不便打扰山雪的用功,走进自己的卧室,给她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夜幕垂下,华灯初上,袭芜羿在千颖的酒吧里喝了几杯酒,坐在吧台上,心事重重的样子。 忽然,一瓶干邑白兰地很响的放在袭芜羿面前,他抬眼一看,是千颖。 “老同学,一个人喝闷酒啊!”千颖笑着说。 “看来你是准备过来跟我比酒的。” “哎,你说错了,酒我可不敢跟你比,这谁不知道你量如江海,我可不犯这个傻,我看你一个人闷在这里喝,就过来陪陪你,”千颖一边说一边把酒打开,灌进酒杯,喝了一口。 不愧是老板娘,不仅豪爽,还够义气,袭芜羿举杯回敬,“咕咚”一声,一杯全部下肚。 千颖冷不丁的看着他,道出一句:“有心事啊!” 袭芜羿顿了顿,“没有啊。” “少来,”斟满一杯酒,“我跟你从小一块长大,你怎么可能骗得了我。” 袭芜羿很镇定的看着千颖,“那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我哪知道……”她嗓门一提,破音说道。 “你刚刚不是说……” “我刚刚是说我能看出来你心里有事,”千颖截住他的话,十分严肃的看着他,“至于是什么事,这我就不知道了。” 她举起酒杯,“要说给我听听嘛,也许我能帮得上你。” 袭芜羿拿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又猛的一口下肚,千颖直接抢过他的酒杯,“你喝那么急干嘛?一点情调也没有,这么好的酒就给你这样糟蹋了。” 袭芜羿笑了笑,“要不,来个行酒令吧。” “行酒令有啥好玩的,要玩就玩点刺激的,”千颖的声音充满了引诱。 “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 他凝住了——千颖是个有智慧的女人,她肯定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才会提出玩这样的一个游戏,想要在自己身上得到一些她想知道的东西。 不过,袭芜羿很自信,虽然千颖是这家酒吧的老板,酒量厉害,但是在酒场上他可没醉过,要想从他嘴里套出一些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袭芜羿欣然答应,两个人拿着骰盅,开始摇起来,在这酒味扑鼻,烟味充斥的空间里,又传来了一阵骰声,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他们一起摇晃起来了。 当然,看似温厚老实的袭芜羿可谓是深沉老练,即便是在酒吧里晃悠了十几年的千颖照样也不是他的对手,连输了好几把,可袭芜羿却什么问题也没有问她,一个劲儿的让她喝酒。 千颖用眼睛瞥着他:“老同学你也不让着点。” “游戏是你提出来的,”他得意的笑着说。 “那我说的是真心话大冒险,我也没让你灌我酒,”声音里带着埋怨。 “玩总得要喝酒啊,况且我也没什么要问你的,从小到大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啊,”他说。 吵杂的环境,一走进酒吧就听见了酒杯的碰撞及失控的嚎笑,湘筱穿过喧闹的人群,在寻找千颖。 说实话,这里的强调还比较有feel,比那些闹吧要安静许多了。 无意中,她眼睛瞟到了坐在吧台的那二人。 昏暗灯光,迷离眼神中的彷徨,犹如那飘忽不定的魅影,无方寸。 本想过来找千颖的,没想到又碰到了他。 他,是在求醉吗? 起初以为他喝酒的原因主要是为了交际应酬,他曾说酒精灌入体内有助于人们瞬间表现得热情开朗、左右逢源。 但是后来又看到他一个人总在寂静的夜里喝酒,可也从未醉过。 在她看来,喝酒常被形容为“一种孤独的疾病”。 看到他和千颖玩得那么尽兴,她呆在那里一动不动,挪不开脚步。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上前,他应该是心情不好才会来喝酒,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他反而更不开心呢! 她被嘈杂的人群攘到一边,差点摔倒地上,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千颖看到她十分诧异,湘筱一向不喜欢她的酒吧,怎么会主动找上门来。 湘筱红着脸,走到千颖身边,酒吧这才恢复起原样。 “你怎么来了?”千颖问。 “给你打电话没接,想着大概是酒吧太吵了你没听见,就过来找了。” 千颖掏出手机,看到很多五条未接来电,“不好意思哦,刚刚一直在跟他喝酒呢。” 湘筱抬眼看了一眼她,蓦地又转向别处。 “你找我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就想找你聊会天。” 他静坐在一旁喝酒,仿佛没有在听二人的对话。 千颖让人再加个酒杯,湘筱拉住她,“不用了,我不喝酒。” “喝一杯呗,酒入愁肠,我保证你喝了我这里的酒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不,我不喝酒,喝酒没好人,好人不酗酒。” 他愣住,眼神也滞住了。 他痴呆在那儿,陷入了一阵沉思。 那年,他独自在客厅里喝酒,看着画框里的画,忆起昔人往矣,他竟悲伤起来。 她推门而进,闻见一股酒味儿。 上前,一拍他的肩,娇腻的地问:“你在干嘛?” 他一惊,赶忙掩去眼中悲伤的神情。 “她问:“你在喝酒吗?” 他撒谎:“没有。” “哼,我都闻到酒味了,”她撇嘴。 满屋子的酒味确实瞒不住人,他将放在脚边还未喝完的酒拿上来,又抿了一小口。 她呆呆的看着,眼中充满了疑问,“你为什么要喝酒?” “我经常喝的,”他淡淡的说。 “可是……”她滞住了,眼里充满了疼惜,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喝酒对身体不好,我不要你喝酒……” 看到她如此纯真的一面,他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温柔的伸出手,“把酒给我……” “我不……”她别嘴说,“你喝酒是因为心里有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不想让你喝酒。” “傻姑娘,是个男人都会喝酒的。” “可我的男人我不让他喝。” 他脸上的笑容敛住,“别闹……快把酒给我。” 看到他严肃的样子,她生气的将酒放在桌上,找来两个酒杯,将酒斟满,“咱俩一起喝,这样你就不会感到寂寞了。” 新婚之夜 他眼中晃过一丝疼惜,“把酒放下,小姑娘不能喝酒。” “你能喝我为什么不能喝。” 说完,她头一仰,将杯中酒倒入口中,一股脑的咽下,却瞬间被呛得两颊泛红,伸出舌头,一副狼狈之样尽显在他面前。 他看到,忍不住笑出了声,“叫你别喝,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他将杯里的酒放在鼻前,闻了下,脸上表现出舒服的表情,然后一饮而尽,酒在喉咙里缓缓流下,香味却一直萦绕在他口中,那个样子畅快极了。 她能看得出来,此时的他痛快到了极点,只是她不懂,为什么这么难喝的东西能给他带来这样的感觉,就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这无色的东西却做到了。 她嘟着嘴,眼睛瞥着他说:“喝酒没好人,好人不酗酒。” 他笑了笑,说:“当酒入喉时,有一种破裂的声音,仿佛绝望的歌唱。” 她看着她,竟说不上一句话来,只是觉得此刻的他特别哀伤,而他却又不知道缘由。 “湘筱,你这想法可就不对了,”千颖的大嗓门将袭芜弈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我哪说得不对?”她反问。 “照你这么说,全天下喝酒的就没一个好人了,”千颖举着杯说。 “对。” 千颖无言以对,只能无奈摇头,感叹这小姑娘的年轻与天真,全世界那么多成功人士,哪一个不是在酒场上喝得死去活来的。 只有袭芜弈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经过这么多年,虽然她性格改变很多,但是这股倔劲儿仍然还在。 也许,也是印证了这句话吧,喝酒没好人,好人不酗酒。 的确,在她心中,他不是个好人,当然,他永远也做不了她心目中的好人。 可是湘筱,我很无奈。 他也只能让这些话随着这烈酒入肠,化在肚中。 回到家,他不想让自己身上刺鼻的酒味熏到家人,于是轻轻的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酒,果真是个好东西,不仅能够帮他忘记一切烦恼,还能让他即刻就沉入梦乡。 一男子脚步飞疾越过台阶,正气凛然的跨过门槛,走进屋内,叫了一声:“云瑶。” 他看见面披盖头,一身嫁衣的姑娘优雅大方的坐在锦绣软塌之上。而他自己也穿着一身红衣,古装打扮,新郎模样站在屋里。 他靠近,眼里有些不可思议,迈着怀疑的步伐走到新娘面前。 红纱幔帐,绫罗绸缎,他被眼前繁美富丽的环境给迷了眼,虽然知道是梦,可不知为何,却不舍醒来。 她终是败下阵来:“掀盖头啊……” “你是谁?”他问。 “你都叫出我的名字了还问我是谁。” 他讷住,想了一会儿,掀了盖头。 看到新娘的容颜,他惊呆了,没想到,在梦中,他和她成亲了。 她见他呆住了,脸微红,掩笑,“怎么,我长得不好看吗?” “好看……”他急忙答道。 也许,是上天在圆他的一场梦,现实中,他们不能做夫妻,唯有在梦中,他俩能结连理。 他坐在他身边,不知该干什么,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天不早了,我们睡吧,”她见他迟迟未动,便提醒道。 “嗯,好……”说罢,就脱了外衣,上了床,盖了被子,就睡了。 她看的一脸发懵:真是个木头!新婚之夜,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简单的睡了。 突然,他翻身,一手揽住她,她身体一紧,却见他单手给她掖好被子:“夜里冷,”然后又收回手臂,规矩的睡了。 啊―——十分生气,却也被他暖到了。 静度良宵。 “你……睡了?”她试探道。 “没……” 她心里有些不自在,“那你在想什么?” “我想……”他将她揽在怀中,“我们是不是该干点什么?” 她娇羞的露出微笑,两颊泛红,终于等到她想要的了。 他翻身而上,呆呆的看着她,一直看,一直看,好似永远也看不完似的。 她的脸越加红了起来,“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好看……” 说罢,他低头吻住她,双唇相印,手也不安分起来。 她双手抓住他坚实的双臂,呼应着他,与他缠绵,纠缠在一块。 红蜡滴泪,终是化作颗颗泪珠,熔化在这曼红的夜里,轻纱飞舞,衬着二人缠绵的身影渐渐迷离起来。 睁眼时,已是白天,他竟留恋得不想醒来,甘愿沉沦于梦中。 而另一处的她,也做了和他一样的梦,这难道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你终是我无法实现的梦,上天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眼前,而每一次出现之后,你都会冷漠转身,这就是所谓的现实给了我重重的一巴掌,让我知道什么是痴心妄想。 可是,楚湘筱啊楚湘筱,你这都受了几巴掌了,为什么还不清醒呢!做这样的梦,你不羞吗? 其实,她并满足这只是个梦,想入非非的她终是不能断了这份念想。 她掀开窗帘,被一束耀眼的阳光刺痛了眼。 今天立冬,光线怎么还那么强呢? 不经意间看见窗台上的墙缝里钻出的一棵小草,极力的往外攀升,绿油油的,充满了生意。 已经步入冬季了,这棵顽强的生命力居然奋力钻出坚实的墙壁,在这充满寒意的天气里活了下来。 多坚强的小草啊,如此渺小的东西都在顽强的活着,坚强的拼搏,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着呢! 没想到,居然被一棵小草给上了一堂课。 嗯,好吧,自此以后,一定要跟这棵草一样好好活着。 为了给它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她把这棵草移植到花盆里,和彼岸花放在一起,日夜给它们浇水,她想见证一下这个渺小生命的成长。 每天早上出门之前,她总会来到桌子旁看它们一眼,给它们浇点水才出去,晚上回来也一样,一推开门,总是第一时间来桌边看一眼。 而它也长得越来越茁壮,每每看到它,湘筱就会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可惜,好景不长,一天晚上下班回来,还未放下包的她来到桌边却看不到她悉心照料的那棵小草了,她找遍了整个屋子,连山雪的房间也都找过了,始终没有看到。 她料想,肯定是不懂欣赏的山雪把它扔掉了。 果不其然,等山雪放学回来,她急忙的问起来。 山雪一脸的若无其事,“我还以为是花盆里长了杂草了,就把它拔掉了。” 说完,她走到洗手间,把放在盥洗池下面的花盆拿了出来,湘筱暗若神伤,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山雪一脸懵样,没想到一棵草竟然能让她伤心成这样。 “你先进去学习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山雪。 “好吧,”山雪放下花盆,走进自己的房间。 空荡荡的客厅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望着一盆黄土的花盆,郁郁的叹了口气,这么渺小的一棵植物,竟然没人能容得下它,非得要除之而后快。 她错了,本以为是想给它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可是没想到却害了它,如果没有把它移植进来,也许它现在还好好的在墙缝里生存着。 她很懊悔,错当好人办坏事。 原来,一味的强迫别人适应并不属于他的地方,把自己想要的快乐方式硬塞给别人,这样只会造成别人的萎靡。 爱情依旧如此,再怎么胡思乱想,也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无非也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两个人身上,这样不仅会破坏了双方之间原有的好感,还会让彼此产生距离。 梦幻之境 这是在暗示她吗?从始至终,在他们的这段感情里,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她以为她有的感觉他也有,于是总是在胡思乱想,没想到,这棵渺小的生命给自己上了一堂课。 无意间,她看到黄土上有些绿意的小根,她猛的剖开黄土,看到小草的根部还断留在里面。 她不禁窃喜,想必是山雪没有将它连根拔起,拔断的根部还留在土里,赶紧为它浇上水,施了点肥,为了期盼它再次生长起来。 为了保护它的安全,她把它放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上,避免山雪再一次把它拔掉。 “湘筱……!”山雪从房间里跑出来朝她喊。 她走出来,“怎么了?” “我……”她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想买个ipad,”她抬眼看着她,索性一口气全盘托出,“我要背单词和练习发音,需要一个ipad,你能给我买一个吗?” “嗯,好吧,”她自是不能拒绝,就答应了,“我明天去商场看看,到时候给你买。” “好,”山雪开心的笑起来,踮着脚跳了一个舞步,往房间走去。 走到门边,她顿住,笑容慢慢敛住,扭过头来说,“还有,我的手机也坏了。” “手机,怎么坏了?”湘筱愣住。 “嗯……”她想了片刻,抿着嘴说:“今天不小心掉水里了。” “还能修吗?我给你拿去维修店修一下吧,”她走上前来,“你把手机给我看看。” 山雪脸色即刻沉了下来,“我不想修了,”她把头别向一处,“这手机都不行了,就算它不掉在水里,我也想把它换掉。” “可是……”湘筱刹住声音,半晌之后,勉强答应:“那好吧,我明天去买ipad的时候顺便再给你买个手机。” 听到她这么说,山雪满心欢喜,兴冲冲的拉着她的手,“那你打算买什么牌子的?” “你想要什么牌子的?” “iphone8x已经上市了,我看到我好多同学拿的都是iphone8x,你也给我买一个吧,”山雪毫不遮掩脸上溢出的欣喜与欲望。 可湘筱的脸色却凝住了,她记得山雪的手机才刚买没多久,即便是掉水里了拿去维修店修一下还是能用的,既然她不想用了,就给她买一个新的。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狮子大开口,要iphone8x;湘筱本就不喜欢iphone系列,价格卖得那么贵,性价比很低,这样的东西她很厌恶的。 可是山雪闹得厉害,她要是不买,还不知道山雪会跟她如何生气呢,所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给她买。 走在商场,却偶遇到了公司的老板——沈晓天。 没想到,他也回来逛商场。 “好巧,没想到在这碰上了,”他满脸热情。 “是啊,”她有些不好意思,碍于礼貌,也稍微热情起来,“你怎么一个人来逛街啊?” “你不是也一个人嘛,”他露出微笑。 湘筱像被堵住了口,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真是个不会聊天的大神。 沈晓天见她很娇羞,赶紧补上一句,“没有了,我跟朋友出来聊点事。” 说完,用手指着咖啡店正喝东西的袭芜羿。 她顺着沈晓天的手看过去,脸色一下就变了,原来所谓的朋友就是袭芜羿,怎么还是能够碰得上他啊。 “你要进去喝点东西吗?” “不……”她回复得有点急,让沈晓天猝不及防。 她也意识到了,沉思了片刻说,颤着音说:“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说罢,便急忙走了,顷刻间,消失在他眼前。 但凡能够远离他,湘筱都会尽量远离,她不能让他再次走进自己的生活里了。 因为,爱他,太辛苦了。 她按照山雪说的,买了她想要的ipad和苹果,正提着想要回家,却在商场出口处又遇到这两人。 她即刻刹住脚步,呆呆的站在出口那里,一动也不动,若不是挡住了后面的人,被人家叫开,她不知要站在那里到何时。 后面人的叫声惊扰到了她,讷讷的移动脚步,走到一边,那两人朝她这边看来,她顿时六神无主,也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们。 车上,她和袭芜羿坐在后排,老板沈晓天开车,她的心像抖动的音乐,一直跳个不停。 他眼睛微微一瞥,看到她袋子里装着iphone包装盒,眼光平静的扫过她的侧脸,没想到,她不仅口味变了,连欣赏能力也变了许多,竟然会去买这等萎靡人心的奢侈品。 车里坐着三人,却没有一个人说句话,前面开车的沈晓天未曾赶到车里异样的气氛,只不过,纠结却凝在了脸上,似乎,已有一段时间了。 来到十字路口停下,他才张口问:“先送你们哪个回去?” 沈晓天一直在纠结先送哪个回家,当然,他心里想的自然是先送袭芜羿回去,这样他就有了可以和湘筱单独相处的一段时间, 可是,袭芜羿家在木渎,有点远,他要避近送远,有些说不过去,索性,他问问当事人的意愿。 “他(她)吧,”二人异口同声。 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扭头看着对方。 她想着先送他回去,从这去往木渎也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这样,她就可以跟他呆在车里一个小时了,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却也满足了。 她很矛盾,明明刚才还说要远离他的,可是现在……一旦靠近他,她就舍不得离开,他身上仿佛有块无形的磁铁,一直在吸着她,让她无法自拔。 而他,想着先送她回家,因为他不想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独处,即便是自己的朋友……算是妒忌吧! 沈晓天难以抉择了,最终碍于礼貌,他也只能选择想送湘筱回去。 她走上楼道,不曾回头,两个男人看着她走了上去。 没过几秒,她往下踏了一个阶梯,走了下来,不舍的目送已经离去的车子。 她回到家,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山雪面前,山雪惊喜若狂的把它们捧进房间。 她想,如果有东西让她见了也能够跟山雪这样开心,那该有多好啊! 她躺下,闭上眼睛,希望能够梦到跟昨晚一样的梦。 他也万分期待,回家小酌了几杯,也酣然入梦,期待着再一次梦中相会。 她一身红衣似火妖娆,裙上绣着彼岸花的花纹,腰间挂一白玉令牌,隐隐透着寒气,冰冷高贵中夺人魂魄,墨黑的长发在空中凌乱的舞动,明明无风,却是自舞…… 仿佛一只只血红色的蝴蝶在翩翩欲舞,又似轻灵透彻的霏霏雨雪,在遍地的彼岸花从中柔情的曼舞,是烈火焚烧下蜕变的绝美,从灵魂深处欲~火而出的妖艳…… 而他白衣如雪,袂衣飘飘,一头墨黑的长发倾泻而下,松散的飘落于腰间,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飘逸脱俗之人,神情间有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与平静! “你……”她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虽然面容相似,但是她却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是你吗?”他反问。 梦里微风轻轻,他的语声笑容都是温柔,她感觉得出来,是他。 她望着他的眼,深情道:“是我。” 他们二人坐落彼岸花从中,一人执琴,素手弹音,一人翩舞,衣裙翻飞。 熟悉的感觉,让她恍若似曾相识,却又思绪纷乱。 她记得自己是不会跳舞的,怎么跟他在一起竟跳起舞来,而他,从未摸过琴的大男人,竟然能素手拂琴。 本是唯美的一幕,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取你首级 可是一个身着紫黑衣服,眉心一点黑砂的女子踩花而来,手执一把宝剑,他们注意到那女子的时候,只看到血染红了整片花丛,原本就是红艳艳的彼岸花这下更加妖艳治人了。 那女子用剑指着他们,称他们为“曼珠沙华。” 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直到她走近,才逐渐看清她的容颜。 啊——是她,山雪。 他俩都惊住了,梦里竟会梦到山雪,一副恶狠狠的模样,仿佛想要取他二人首级。 虽然和山雪长得一样,但她很清楚,面前站着的女人绝不是山雪。 “你是谁?”她问。 黑衣女子手中剑直直的指着她,“我毁了千年道行,追逐你二人到此地,目的就是为了取你二人性命,你竟不知我是谁。” “你为何一直追着我们不放,我二人从未想过要与你争夺那些艳美虚名,”他问。 “哈哈……”女子仰天大笑了几声,忽而又冷凝住,“只有你二人彻底在这人世界消失了方解我心头之恨。” 说罢,她脚步轻佻,执剑向前刺来,剑尖即将插入湘筱的胸口。 他推开湘筱,用手抓住对方的来剑。 对方大惊,抬眉怒视。 湘筱看到,心里一阵钝痛,跑到他身边,颤抖的看着剑上流淌的血液,鲜血顺着锃亮的剑滴落在花瓣上,彼岸花立刻凋残了,整片花丛颜色变得暗淡下来,形成黑紫一片…… 她猛然醒来,坐在床上急促呼吸,这梦,太诡异了…… 早上来公司上班,椅子还没坐热,就听见千颖的电话铃声响了。 湘筱毫不在意,一心忙活手上的工作。 “什么……”千颖突然大惊,“怎么好好的就住院了?” 湘筱的心一紧,听到千颖回复对方的话让她揣测不安。 “你别急,我马上过去,”千颖挂掉电话,连电脑都还不及关就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湘筱连忙拉住她。 “老袭住院了,”她一边走一边说,急急忙忙的跑了。 她的心一震,只觉得整个人恍惚了,难道是因为那个梦? 她来不及多想,也跑了出去,悄悄跟在千颖后面。 只见千颖走进病房,高嗓门的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今早起来发现他额头烫的不行,人也是昏迷状态,”细声细语,却带着焦急的语气,躲在门外的湘筱听得出来这是惠子的声音。 “发烧了?”千颖问。 “嗯,”惠子点点头说,“高烧不退,一直到现在还没醒来。” “怎么会这样,”千颖急得在原地走来走去。 “昨晚他又喝了些酒,大概凉肚了,”惠子嘴里念道。 她躲在门口,看着病房里的他脸色苍白,唇边发裂,安静的睡熟在病床上,她泪如决堤,却不能发出声来,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他。 她望着他,不过与他隔着数步距离,却仿佛隔着天涯。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生病的样子,如今的他怎么也变得脆弱起来了,记得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他总会嘲笑自己弱不禁风,你现在不是在自打嘴巴,自己嘲笑自己嘛。 他挂着点滴,还在昏迷之中,长长的针头埋进他手背的经脉里,仿佛是扎进了她的心窝一般,一阵剧痛蔓延在她心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想冲进去陪在他身旁,直到海枯石烂,宇宙洪荒。 可是,她的脚如注铅,无力移动,在那儿呆呆的看,痴痴的求,祈祷他早点醒过来。 时间总是不会给她更多渴望的机会,病房里冲出一个人,湘筱来不及躲闪,直直的看到了那个人。 安安。 她眼睛朝下看,一双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透露出欣喜仰视着她,洋溢着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或许,这就是天使的微笑,它赶走了所有的阴霾,在这一刹那使湘筱感到整个世界竟然如此的明亮,没有一丝瑕疵…… 她轻松的吐了口气,幸好是安安,要是屋里的那两个人……她就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圆圆的眼睛一直盯着她,黑色的眸子闪出柔和的光,和他父亲一样,长大以后也应该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湘筱朝他露出笑容。 忽然,安安薄薄的嘴唇稍微张开,微微露出两颗小白牙。 “嘘!”湘筱立刻竖起食指挡在嘴边,示意安安不要开口说话。 安安合上嘴唇,疑惑的看着湘筱。 “安安,不要乱跑……” 听着声音,湘筱明显感觉到不妙,她转身大步流星的就走了。 她在想,为什么每次见到安安都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欣喜,虽然没有和他相处过,但是湘筱能感觉到安安挺喜欢自己的。 而她每次看见安安都会感觉一道曙光似蓓蕾初绽,整个天空都豁然开明了。 她跑到楼下,躲在角落里,沉思…… 心情平静后,她徒步回家,恍若一个被丢弃的小孩,茫然的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穿过茫茫人海,思绪复杂的她竟不知要往哪去。 回到家时,夜已落幕。 “你上哪了,微信运动怎么三万多步?”山雪见她愁眉紧锁,将手中的ipad暂时搁置在一旁。 三万多步,她竟然没有想到自己走了三万多步,是啊,此时的她才感觉到她的脚心一阵酸痛。 站在门边,看到山雪盯着自己看,忽而想起了昨晚梦到的那个紫黑衣女子。 她们不仅容颜相近,连瞪人的眼神也几乎一样,她永远也忘不了昨天晚上那个女人看她的眼神,锐利的双眸中,隐隐的透出舐血的寒光让她不寒而栗,就像彼岸花丛中的一堆火,在烈烧着她。 她搞不懂,这个女人怎么会和山雪长得一样,难道这个梦是在警示她注意什么吗? 晚上,她躺在床上,心里有些许惊慌,担心会在做梦,她都还没从昨晚的噩梦中脱离出来,此刻又到了睡觉的时辰。 突如其来的恐惧占据了她全部的睡意,在梦与醒的边缘她不安地徘徊着,经过一番挣扎之后,还是沉入了梦乡…… “你醒了……” “你……” 湘筱仔细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古色青铜,雕木传香,又是同样的环境,而眼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来,把药喝了,”念女端药坐在她的窗边轻声说。 湘筱顺下眼眸,听她的话把药都喝了。 “要是早点听我的话,也不用弄得这一身伤了,”声音里带着责备与关心。 楚湘筱颦眉蹙頞:“我受伤了吗?” 念女画眉一挑,“你都在床上躺了些许日子了,脑袋也糊涂了。” 梦里终是虚幻,她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眼前人跟自己有何瓜葛,她也无心再问,安静等待这虚渺的梦赶紧结束。 念女眼神含媚带笑的说:“你啊,先好好养好身体,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就带你见他,省得我整日跑去那边跟他送信。” “谁?”她眼一愣。 “谁你还不知道吗?” 念女见她两眼发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就吐出三个字:“金陌渊。” “金陌渊是谁?” 听到她的话,念女耸眉瞪眼的看着她:“云瑶你怎么回事啊,醒过来感觉整个人都变了,连金陌渊是谁你都不知道了。” 她不明白念女为何称她为“云瑶”,但是不知为何,听到“金陌渊”三个字,她的心就会感到一阵钝痛,钝击在她胸口。 她双手抓住身上的锦被,紧紧拽在手心,一番说不出来的酸涩之意在喉咙里挣扎,在拼命的压制住,使出浑身解数才镇住这股难咽之气。 他出院了 一番苦涩涌上心头,她捂着胸口,视线模糊,看着眼前的景象与人渐渐虚幻,最终回到她的房间。 她睁开眼,一双空洞的眼睛猛然映入自己的视线。 “啊……”她吓得大叫一声。 那双空洞的眼睛瞳孔下意识的微微一缩,眸底那道凌厉的光芒即刻消失变得柔和起来。 湘筱仔细一看,原来是山雪。 她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怎么是你啊?” “你做噩梦了?” “是啊,”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不是噩梦,只是心里吁发出来的一股不知名的压在心里的郁气。 早上十点多了,她还是没有见到千颖的影子,她不由得身心一颤,难道他还没有醒过来吗?越想越心急,越想越发慌,可她不能去医院。 郁闷中,她灵光一现,打了千颖的电话,心里喘喘作急,千颖迟迟不接电话。 无奈,她再一次被自己给打败了,下班时分,本该回家的,可不知道怎么就溜达到医院里来了。 她止住脚步,呆呆的望着医院门口。 这就是随心所欲吗?她随着自己的心,却莫名的走到了这里,是心的指引,将她带到了这个地方。 可是,这里住的人心里已经没你了。 有人说,爱情是本书,翻得太快会流泪,读得太认真会心碎,那么她呢,虽然翻得很快可也读得很认真,只是书中人未曾留恋过自己。 想着想着,蓦地感到一阵心酸,眼泪不知怎么就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再也收不住,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谁也不曾留意她难掩的泪水和悲伤的情绪。 毕竟,这个世界难过的人太多了!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才遏住了她的眼泪。 不止一个,还有她! 他出院了! 她有些惊喜,却被眼前模糊的泪水挡住了视线,直到他转头看向自己,那张睿智沉稳的脸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 站在身后的惠子和千颖还未曾注意到她就在旁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袭芜羿身上。 二十米的距离,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们各站在一面对望。 他身形一颤,看着她满面泪水站在人海中,娇小的身躯快被行人淹没,眼中迸射出多年未见的怜意。 而她,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两眼巴巴的在人群中望着他,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样。 这时,她才明白,这个世界虽然大,但是哪里都有袭芜羿,这个人是他生命里所有的希望,她不能抛弃。 她的情感越发热烈,掩盖不住,直到他们的手偕在了一块,她才猛然收住。 惠子从后面牵住了他的手,他下意识头往后偏,然后又不知所措的看着湘筱,一脸的茫然。 她的心似乎被灼伤了,踉跄的向后退缩了几步,泪眼涟涟的看着他,心一横,转身走入人海中渐渐消失。 他痴呆呆地站着,心里上上下下翻滚折腾,五脏六腑都仿佛挪动了位置,多少次忍不住想追上前去,可脚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挪不开。 她不明白念女为何称她为“云瑶”,但是不知为何,听到“金陌渊”三个字,她的心就会感到一阵钝痛,钝击在她胸口。 她双手抓住身上的锦被,紧紧拽在手心,一番说不出来的酸涩之意在喉咙里挣扎,在拼命的压制住,使出浑身解数才镇住这股难咽之气。 一番苦涩涌上心头,她捂着胸口,视线模糊,看着眼前的景象与人渐渐虚幻,最终回到她的房间。 她睁开眼,一双空洞的眼睛猛然映入自己的视线。 “啊……”她吓得大叫一声。 那双空洞的眼睛瞳孔下意识的微微一缩,眸底那道凌厉的光芒即刻消失变得柔和起来。 湘筱仔细一看,原来是山雪。 她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怎么是你啊?” “你做噩梦了?” “是啊,”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不是噩梦,只是心里吁发出来的一股不知名的压在心里的郁气。 早上十点多了,她还是没有见到千颖的影子,她不由得身心一颤,难道他还没有醒过来吗?越想越心急,越想越发慌,可她不能去医院。 郁闷中,她灵光一现,打了千颖的电话,心里喘喘作急,千颖迟迟不接电话。 无奈,她再一次被自己给打败了,下班时分,本该回家的,可不知道怎么就溜达到医院里来了。 她止住脚步,呆呆的望着医院门口。 这就是随心所欲吗?她随着自己的心,却莫名的走到了这里,是心的指引,将她带到了这个地方。 可是,这里住的人心里已经没你了。 有人说,爱情是本书,翻得太快会流泪,读得太认真会心碎,那么她呢,虽然翻得很快可也读得很认真,只是书中人未曾留恋过自己。 想着想着,蓦地感到一阵心酸,眼泪不知怎么就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再也收不住,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谁也不曾留意她难掩的泪水和悲伤的情绪。 毕竟,这个世界难过的人太多了!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才遏住了她的眼泪。 不止一个,还有她! 他出院了! 她有些惊喜,却被眼前模糊的泪水挡住了视线,直到他转头看向自己,那张睿智沉稳的脸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 站在身后的惠子和千颖还未曾注意到她就在旁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袭芜羿身上。 二十米的距离,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们各站在一面对望。 他身形一颤,看着她满面泪水站在人海中,娇小的身躯快被行人淹没,眼中迸射出多年未见的怜意。 而她,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水,两眼巴巴的在人群中望着他,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样。 这时,她才明白,这个世界虽然大,但是哪里都有袭芜羿,这个人是他生命里所有的希望,她不能抛弃。 她的情感越发热烈,掩盖不住,直到他们的手偕在了一块,她才猛然收住。 惠子从后面牵住了他的手,他下意识头往后偏,然后又不知所措的看着湘筱,一脸的茫然。 她的心似乎被灼伤了,踉跄的向后退缩了几步,泪眼涟涟的看着他,心一横,转身走入人海中渐渐消失。 他痴呆呆地站着,心里上上下下翻滚折腾,五脏六腑都仿佛挪动了位置,多少次忍不住想追上前去,可脚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挪不开。 这时的惠子才注意到他脸上掩盖不住的忧伤,这种深沉难言的脸色她只在八年前跟他结婚的时候见到过,那么无奈。 惠子断料,她来过,而且他们还见了面,要不然他不会这样。 “车来了,我们走吧,”语气平淡,惠子当做什么也不曾看到一样。 他垂眸,踌躇了片刻,竟然还是挪不开脚步,也许是这份爱太沉了,沉到他竟无力走动。 “安安还在车上呢,”她提醒道。 安安,千颖带着安安去停车场开车了,惠子这是在暗示他是一个有家的人。 他郁郁的吐了口气,迈开脚步,和惠子朝车那边走去。 似乎越孤独的境遇下,越会让人产生错误的感情,一万次的回首与感动,终抵不过她给你的一只手。 有些事,经不起再一次了。 她回到家,在漆黑的屋里,趴在桌子上,脸贴着桌面,泪如泉涌,整眶泪水从眼角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在桌上。 她习惯一个人待在孤独的夜里,当灯光一关,周围就会变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样,整个世界就会变得安静起来了,安静的只剩下她和她的泪。 山边谈话 惠子给安安把被子掖好,关上灯偷偷在门边看着他。 从医院回来以后他就坐在客厅一言不发,一向稳重的他也在家人面前变得心烦意乱起来。 惠子能明显感到,他已经渐行渐远了,现在只是还受住家庭责任的牵绊,他对她的感情越掩越烈,等到有一天,再也掩饰不住的时候,他会随她而去的。 其实,感情越是遮掩越是明显,他总想不动声色的把这段感情给压制在心里,不再过问,可是他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内心,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终究还是很笨劣的。 今天的他很卑微,卑微到了他的心里,也许她在怪自己,为什么不向她走过去,哪怕一个眼神回应她也行,他不是不想,只是他怕……他没有这个资格! 蓦地,他低下头,双手抱头,将额头靠在膝盖上,低低地说:“湘筱,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所有情绪压在心里就想腌久的食物会发酵,脸闷得通红的他终是忍不住用手狠狠捶打着沙发,躲在门边的惠子吓了一跳,第一次看到他情绪激动的样子,终于,他宣泄出来了。 可是,想到熟睡中的安安,他咬住嘴唇,将所有怒火使劲往下压,压到喉咙处他猛咽了一下,喉结抖动了一下他便闭上了眼。 半晌过后,整个人变得平静了许多。 她在门后边看到他这样,也就放心了许多。 一早,惠子起来就看到桌上摆好了早餐,她有些惊讶,撩起脸颊旁边的头发别在耳朵后,再次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冒着热气的一桌早餐。 “你怎么起来这么早?”她问。 “哦……睡不着,”他一边盛着稀饭一边说。 惠子走进,拉开椅子坐下,袭芜弈将盛好的稀饭放在她面前。 她知道,他肯定一夜没睡,不知道这样体贴的他还能坚持多久。 喝粥的时候不时用眼睛瞥向他,“今天是周末,有没有什么打算。” 忽然,他顿住了,周末,他居然忘记了今天是周末,没过多久又恢复正常。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害怕起周末来了。 也许是,周末太闲了,他怕有时间去想她,平时工作日都挺忙的,所以来不及想她。 “怎么了?”她温声细语的问。 “哦,我还没想好,”说完,他喝了一口粥。 惠子有些失望,期盼已久的周末到了,他居然一点打算也没有。 如果……换做是她,你是不是早早的就打算好了呢? “那你是有什么打算吗?”他问。 惠子摇了摇头,苦笑,“我也没有。” “哦!”继续喝粥。 “安安还在床上睡懒觉呢,要不等他醒了我们问他想去哪里玩,”惠子说。 “嗯,好,”他回答得很快,惠子能听出他没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只是以简单的“嗯”、“哦”、“好”把她敷衍了。 确实,他没有认真听,只知道惠子的话从他耳边穿过,却没有留意她说了什么。 安安从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出来,在门边哈了口气,眼里冒着热泪花儿。 “安安今天怎么起来那么早啊?”惠子看到安安睡眼惺忪的模样,笑着说。 “妈妈……”本能的孩子天性让还未完全睡醒的安安伸开双手向惠子寻求温暖。 惠子赶紧过去抱着他来到桌子旁,“安安,来喝口粥暖暖身,”她舀起一碗粥放到安安嘴边。 安安勉强喝了一口,惠子拿着纸巾将沾在他嘴角的粥给擦去,用充满母爱的声音说:“安安今天想去哪里玩?爸爸妈妈带你去。” “灵岩山,”安安脱口而出。 袭芜羿一愣,握在手中的勺子静止不动,安安一直都觉得灵岩山太高太陡,爬着很累,每次带他去他都极不情愿的,现在他怎么又突然想去了。 关键是,他现在有些难为了,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了。 毕竟,这个地方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仿佛整个人生所有的记忆都在上面了。 可是,他没有一丝理由去拒绝安安。 连惠子都觉得安安提出的地点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顿了顿,问:“安安今天想爬山啊?” “我想看见漂亮阿姨,”说这话的时候安安的眼神中闪出一丝欣喜,跑到袭芜羿面前,摇着他的腿说:“爸爸爸爸,那个漂亮阿姨今天是不是也来爬灵岩山啊?” 惠子瞬间愣住,仿佛千斤般巨石堵在心口,一下子让她说不出话来。 “安安,别闹,”他低沉的声音和镇定自若的神情压住了安安。 安安跑回惠子怀抱,一句话也不说。 “要不……我们今天就去爬山吧,”母爱泛滥的惠子苦笑着,“反正你我也没有什么打算,带孩子去爬爬山锻炼身体也挺好的。” 他一个劲儿的喝粥,没有说话。 一直枉费心机逃避的东西,最终老天会让它一一呈现在你眼前。 他们一家穿过嶙峋的岩石洞,走在宽阔的草地上,安安一脸欢喜,惠子紧随在他左右,袭芜羿却漫不经心的走在后面。 “你今天心事很重,”惠子说。 “没有,在想工作上的事。” 又是草草两句敷衍了她,惠子苦涩一笑,没有再说话,他的工作能力很强,那么厉害的他又怎么可能被工作上的事给难到呢。 安安逐步跑上石阶,往山上去,惠子紧步跟上,完全不让安安逃出自己的视线之外。 他一身懒散,慢步跟着,却在石阶前面止住了脚步。 “灵岩山寺,”他抬眼看着前方不远处耸立的门墙上的四个大字,有些犹豫住了。 惠子往回看了一眼,只见他呆在下面一动不动。 “走啊,”她叫了一声。 他被惠子拉回神,沉思了片刻说:“你陪安安上去吧,我今天很累,不想爬了。” 惠子的表情敛得很紧,“那你……” “我在下面等你们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下去了。 惠子有些失望,内心是矛盾而又复杂的,很长时间,她想让他淡忘了这个地方,不要再来,可是,此刻的她又是很希望他能陪他们一去上去。 看着他坚决离去的背影,她内心深处的呼喊都显得特别的苍白无力,终究,她不是他想要上去的理由。 他倒是很享受一个人漫步,这样就不用顾忌到别人的感受了。 他走到前门,看到卖泥偶的老大叔,吆喝声还是那么洪亮有声势。 大叔看到袭芜羿走来,露出憨实的笑容,“又来了。” 他点头,“最近生意怎么样?” “老样子,我们做小玩意儿的,能保证不饿着就行了,”说这话的时候,大叔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味道,咧着笑容,露出木梳一般的黝黑门牙。 袭芜羿从小在木渎长大,灵岩山是他童年成长的地方,这里的人他都熟悉不过了。 老大叔在这里卖了一辈子的泥偶,说起泥偶,这还是一门技术活儿,没有灵活的巧手和技艺,是制作不出来的,老大叔家祖祖辈辈都是制作泥偶的,很是大方,你要跟他询问做泥偶的技艺方法,他能跟你絮叨半天。 记得多年以前袭芜羿问了他关于泥偶的制作方法,他就一下子什么“心灵手巧”、“丁是丁,卯是卯”啊、连制作心得他都讲了出来。 人很憨厚老实,丝毫不被物质横流的现代社会所污染,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己家祖传的技艺在灵岩山门口天天待着,一年四季,风雨无阻。 当然,这类人在灵岩山是很多的,但在这么多人中,袭芜羿还是和他比较熟。 梦想是你 毕竟,当年经常从他这儿买泥偶送给湘筱。 “你今天要带一个吗?”大叔问。 袭芜羿伸手拿了一个扎马尾的小女孩,看了一眼,大叔的手艺确实是匠心别致,这泥偶娃娃的脸部被雕刻得很细致,细细的唇角向上勾起,又甜又暖的笑容瞬间让他想到了一个人——湘筱! 这小小的泥偶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他竟有些看呆了。 “要这个吗?” “嗯,”他掏了一张一百。 “不要钱,送给你,”大叔露出大气的笑容。 “这怎么行。” “你都来我这里买过多少次了,就这一个小小的泥偶还要你钱就不成样子了。” “不行,您拿着,要不然我不心安。” 他执意如此,大叔拗不过。 “那……我给你找零,”大树打开存着一沓厚厚零钱的铁盒。 “不用找了,”一百块钱买这个小泥偶他觉得值。 “这怎么行,”大叔将找退的钱塞给他,笑着说:“我不能让你亏了。” 虽然是做小本买卖的,但是大叔并不贪心,自己的东西值多少,他就卖多少,在现在这种纸醉金迷的社会中还能保持这种淳朴指心的人,很少见了。 袭芜羿自知也拗不过大叔,只能收下。 “你很少来了,你那小女朋友现在变成老婆了吧?” “当初你那么用心,现在夫妻感情应该很好吧?” “你们有孩子了吧?多大了?” “怎么都没见你带她过来看看,这么多年了,我还没见过她本人呢!” …… 袭芜羿一段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微微点着头,轻轻的说:“我八年前就结婚了。” 大叔听到,露出酣然而又可亲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内的一样,“嗯,不错,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就好。” 可是,新娘不是她,他的声音沉到了心里,没人听得见。 “噢,对了……”大叔在箱子里翻找起来,好像是在找放存了很久的东西。 他把整个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很是心急的样子,袭芜羿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只是能看得出来这个东西他已经放在箱子里很久很久了。 大叔扒开地上的东西,看到终于看到一块裹着东西的红布,他捡起,站直了身,将它递给袭芜羿,“这是我很多年前打算是要送给你的,可是你很久没来了,我就把它放在了箱子底下,时间一长,都快忘了。” 袭芜羿掀开红布,只见一对穿着鲜红婚服的小泥偶,模样跟他和湘筱及其相似。 他愣住,看着手上的新郎,问:“这是我?” “嗯,还记得当年你拿着你女朋友的照片来找我制作泥偶,你女朋友的模样就印在了我得脑海里,后来我就给你俩做了这样一对泥偶。” 袭芜羿感慨万分,如今物是人非,当初坚守却没能走到一起,却一直有人在祝福着他们。 他记得当年是认为这个世界除了湘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那时,在酒店里,她躺在床上不愿起来,也不让他起来,生怕他离开自己一秒。 “已经十点多了,再睡别人就来催退房了,”他是一个勤快的人,不喜欢睡懒觉。 她噘着嘴,“再睡一会儿嘛!”两眼巴巴的看着他。 “那你自己再睡会儿吧!”他把被子掀开一角,下床去洗脸漱口。 她打了一个哈欠,敞开双手,在床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翻转身子继续睡。 居然真的又睡了,果真是头小懒猪,他从洗手间伸出头来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 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清,也道不明,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却走到了一起,她就是在另一个轨道上行走的人,这辈子本该不会相遇,可她偏偏不遵守交通规则,跑进了他的轨道上来,撞到了自己,然后,就撞出火花了。 说实话,那么勤快的他看到她这么懒,本应该生气的,但是他什么也不说,就只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安静的等她醒来。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睁开迷离的双眼,看到他坐在前面瞪着自己,她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刚才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她很愧疚,“这一个小时你一直都坐在这里吗?” “嗯,”他点点头。 她很感动,长这么大,除了院长甘愿坐在旁边看自己睡觉意外,他是第二个这么做的人了。全程,他都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影响到自己。 正在他感动的时候,他突然起身,拽住被子,准备掀开。 “别……”她急忙抓住被子,紧紧包裹自己,“我没穿衣服。”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儿,他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皱着眉头看她,“你起还是不起?” 她被瞪得心咯噔直跳,“起……起……” 调皮的伸出舌头,在床上翻找起来,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她抬眼望着他,有些心虚的问:“我的衣服呢?” 他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的,低下身子捡起地上的衣服扔到她手上。 她一点也没有害羞,直接当着他的面就穿起了衣服。 忽然,她抬眼看着他,抿着嘴说:“过来帮我拉拉链。” 穿的是条白色连衣裙,拉链在后面,他走过来,爬到床上,轻轻的给她拉上拉链。 她其实自己可以拉得到的,但是偏偏就是要他拉。 此刻,她认为,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了,而这也是他应该做的了。 “楚湘筱,你是在诱惑我吗?” “你可以不受诱惑啊,”她扭头得意的看着他。 他笑了一下,盯着她看,然后,碰上她的唇。 她不再问他爱不爱自己,一心享受此时此刻的时光,那么浪漫,那么让人舒服! “湘筱,我要娶你,我一定会娶你的,”话从他软软的嘴唇里发出,让她感觉到特别的好听,就像一股暖流流进了她的心里,顺时温暖了全身。 “还没问过,你有什么愿望?” “嗯,”她眼睛往上一瞪,想了片刻,“以前是想找份稳定一点的工作,好好赚钱,等赚够了钱以后就回孤儿院,把孤儿院修建得再大一些,然后我当院长。”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们那的孤儿院环境特别不好,冬天都没怎么有热水,我们只能用冷水洗脸,我那时候的梦想是长大以后能够给孤儿院装上一台超大的热水器,”一边说她一边用手比划着,“可是,还没等我长大,孤儿院就装上了热水器了。” 他笑出了声,自己竟然会喜欢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然后嘛,你出现了,我的梦想就全变成了你。” “我?”他愣住。 “嗯,”她淡淡的应到,“我希望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能够永永远远的陪着我到老,然后我们一起死去,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只要你不放手,我们这辈子就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了,”她的声音和脸上都带着满足,就连呼吸的都充满了满足的气息。 “如果我放手了呢?”他直直的看着她。 感情中,最痛苦和最无奈的事莫过于一方深爱,而另一方已经放弃,即便是曾经爱得有多真、爱得有多深,也只是一个笑话,都不足以再让对方提起。 他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么她,会怎么做? 她敛住笑容,陷入沉默,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要是有那么一天,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深情的说:“你已经走进了我的生命里了,还打算再走吗?” 他被问住,也陷入了沉默…… 渣男之言 “既然已经走进了我的生命里,就不能走,你一走,我命就没了,”她直直的说,“既然当初你没有想好是否永远留在我身边,那你就不要走进我的生活,别让我在不能没有你的时候你突然离去,这样我会……” “你会怎样?”他截住她的话,想听个仔细。 “我会让你再也见不到我,或者让你也也感受到在你不能没有我的时候我决然离开的这种滋味,”她楞眼看着他。 “你当真会这样?”他不敢相信。 “会,”她很坚决。 事实证明,她做到了,这八年来,她杳无音信,朋友圈一直都是屏蔽的,他什么也看不到,每次只能望着她的头像发呆。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自己造成的吗?她拿着检查单来找自己,是他不相信她的,他还记得,自己转身离去前她流下的那两行泪,淡淡而又平静的表情痛心到了极点,她绝望的目送他离去时的背影。 不是他不愿相信,只是医生也说了,她的怀孕时间不对。 这算是在推卸责任吧,确实是自己对不起她在先,伤了她一次又一次,所以她走了。 殊不知,他从未想过她会离开他,那么决然,不留下一句话。 他走到草场,郁郁的坐下,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他也会感到累,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重重的将眼睛闭上。 “快……过来……” “你别跑那么快,注意身体。” “没事。” “什么没事,你现在可是两个人。” “嘻嘻……” 女孩甜腻的笑声惊扰了他,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对甜蜜的小情侣朝他这边走过来,女孩小腹微微隆起,看样子,是个准妈妈。 阳光从西山上斜射过来,映射在女孩身上,她的整个身体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开心的她在草地上打转,这位漂亮的母亲身上还保留着俏丽的少女一样的温存、恬静与可爱。 地面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静,完全是在陪衬这个母亲快乐的心情,太阳的脸是鲜红鲜红的,它的光像是被谁掠去了似的,不再耀人眼目,而是十分柔和明亮。 记得当年的她也是有灿烂的笑容的,也是个漂亮的妈妈,一位有孕味却也还能保持少女纯情的好妈妈。 可是,这一切,都被自己一手摧毁了,摧毁的不仅仅是她的内心,还有一个无辜的生命,他蓦地低下头,一颗眼泪掉落,重重的滴在草丛里,滋润了秋天快要枯萎的草儿。 他还记得当时她着急的样子,“你怎么不回我接我电话啊?”隔着屏幕他能感觉到她紧张的气息。 “刚才在接别人的电话,怎么了,什么事那么着急?” “我好像怀孕了,”声音有些颤抖,“我在医院做检查,还有一项结果没有出来,医生看了验血的单子和b超单,说有可能怀了。” “怎么可能,这不现实的,”他完全不能相信。 “可是,两项结果都已经出来了,医生说的话已经很明确了,”他能想象得出她当时的是有多害怕。 “还有一项结果是什么?”他问。 “尿检。” “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十二点。” 他看了一下手表,十一点半,还差半个小时。 他沉思了片刻,安慰着她:“你别急,把单子都拍个照给我看看。” 按照他说的,她把两张单子拍了照一一发给他,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回复自己。 待在医院的每一刻,她如坐针毡,手掌心全是汗,连腿都发软了。 这样紧张的时间持续了半个小时,时间一到,她站起身来,看向医生科室,缓缓的向前迈出脚步,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石一般,让她挪不开脚步。 直到医生叫了她的名字,她整个人颤了一下,才迈开脚走进去。 只见医生把单子都用订书机都订在一起,平静的脸色让她心里一直发抖。 “医生,怎么样啊?”她哽咽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的问。 “恭喜你啊,”医生把订好的单子递给她。 “恭喜……”她的心一下子就都沉了下去,神情木然。 她伸出手,颤抖的接过单子,看到单子左下方写着“确诊怀孕”四个大字,还用红色的印框框着。 天,她木讷住了,此时此刻犹如一个晴天霹雳。 她茫然失色的走到医院大楼下,神情是恍惚的,还没有从刚才的慌张之中走出来。 此时,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是他打过来的。 “单子我找朋友看了……” “结果出来了,已经确诊了。” 声音戛然而止,一片沉默之后,他轻轻道了一句:“我知道。” “我好慌啊,”她下意识的情绪爆发了出来,眼泪簌簌的流下。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找到能够说服自己相信的理由,可是先到如今只能接受了。 “你别激动,我们见面了再说。” 他的语气变得平淡起来,刹那间,她完全不能相信他竟然可以如此淡定。 “你不害怕吗?”她问。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他漠然的声音让她不禁一愣。 不过想来,他确实没有什么感到害怕的,孩子又不是在他肚子里,怎么可能会让一向沉着冷静的他感到一丝慌张呢。 还是个小姑娘的她怀孕了,这样的事她想都不敢想,走在长长的街道上,她一点神色和精神也没有,那么多过往的行人,没有一个人认识她,而她心里郁积了满满的气,堵在心口,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感到特别的累,特别的疼。 不知走了多久,感觉很长的一段路,她就这么神情恍惚的走着,直到他发了一条信息问她在哪,她才提起神来,环顾了一下周围,告诉他:“在路上。” “你是不是走路回来的?” “嗯。” 淡淡的再也没有一点情绪,声音低到了嗓子眼,听得出来,她累到了极点。 “你别走了,我过来接你。” 她放下电话,坐在路边,脑海中出现他那结实高大的背,那个曾经背她的背,慢慢的变得遥远模糊了。 他开车来到她面前,在车里望着她。 她缓缓站起了身,拉住车门,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来,郁郁的吐了口气,站在门边,呆滞住了。 他走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我在咖啡店定了一个位置,先把你送过去,待会我要去公司先处理一些事情,处理好了就过来找你。” “你忙。” 淡漠的言语中已经没有任何沟通,如今的我们竟然会变得如此陌生了。 夕阳下,她一个人坐在咖啡馆的外面,夕阳的余晖晕染在离她不远处的几根大树枝叶上,散出几分宁静气息。 她等着,安静的等着,此刻的她什么也不想了,只是在默默的等待,等待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然而,想法和现实总是成反比的,她越是想的美好,现实就会越击她更深一些。 他来了,在树下停好车,向她走过来。 他的眉头一直紧蹙着,两条浓眉都快要拧在一起。 很少看到他蹙眉的样子,那么积极乐观的人怎么也会忧愁。 她把单子放在他的面前,认真的观察他脸上的反应。 他简单的翻看了一下,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沉思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她忍不住的问。 “我……”他止住,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我到现在为止还不能够相信……” “我也不能相信啊,”她情绪稍稍激动了一些,“我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佛前合十 她不明白,让他对自己说一句负责任的话有那么难吗? 他很无奈的看着她,满脸纠结,却又像有口难言。 “你真的没话说吗?”她望眼欲穿的眼神中又透露着焦急与担忧。 他脸上的表情凝住,眼睛盯着桌上的胆子一动不动,眼神变得笃定而又淡然起来,顷刻间让她感到很陌生。 抬眼看着她,眼睛里晃过一丝隐隐的纠结,只是一瞬间便化为乌有,然后鼓起勇气,把心里孕育已久扥话给说了出来。 “孩子是我的吗?” 她的表情一僵,眼神黯淡无光,瞬间麻木掉了,霎时不知有什么东西从眼底滑过,静静的,毫无声息的滴到了她的心里。 我想我是疯了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用这几个字就把我的心撕得稀巴烂。 “你的怀孕时间不对,单子上显示你已经怀孕一个月了,可我们才同房半个多月而已,”他冷冷说道。 她听着,什么话也没有说,眼神平静,无波无痕,却一直有东西在流着,流的那么安静,心却在抽痛不已。 “孩子不是我的,”他再次重复了一句。 说完,站起身来,便转身离开了,转身之际,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幽怜。 她破涕而笑,惨淡而凄凉,绝望到了极点。 她落寞而又绝望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灼得她的心脏疼痛又麻木。 这一转身,便是八年。 朋友后来告诉他怀孕时间不是这么推算的,他之后才弄懂什么什么是怀孕周期,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居然都不懂这么常识性的东西。 天边的几朵白云散开了,被斜阳染成了斑斓的晚霞,大家都在指着天边发出议论声,扰乱了他的回忆。 他抬眸,不由得看了一眼,晚霞的色彩是火艳的,气氛是热烈的,对所有人的感染是强烈的,可是却怎么也激发不了他的热情。 因为,缺少了那个跟他观景的人。 惠子牵着安安走下了山,来到他的身边。 “你就在这坐了一个下午吗?” 他听到惠子的声音,连忙把手中的那对泥偶藏起来,可是惠子还是看到了。 她神情晃过一丝难过,迅速恢复平静,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对着他微笑。 “我们回去吧,”他站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 “嗯,”她微微笑着点头。 “今天玩得怎么样?” “还行。” “晚上想吃什么?” “你定吧。” “上次那家菜馆味道还不错,要不我们去那家吃。” “确实不错,辣意十足,挺够味儿的,”他漾着淡淡的阳光笑容。 惠子却突然止住脚步,呆呆的看着他,他本来还觉着有些不明所以,却也在顷刻间滞住了。 他……怎么会说出这话,惠子这辈子就没吃过辣椒,她所指的那家菜馆是一家素菜馆,那么,他和谁去吃了那家够味的呢? 除了湘筱以外惠子再也想不出任何一个人了! 她已经压抑很久了,一直都在忍让,她以为只要待他真心,一直陪伴他左右,总有那么一天,他会被柔化的 可是,她越是这么做,却越是不住的让他想起她。 “我做错什么了吗?”她问。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愣在那里不敢看她。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努力,我不要求你喜欢我像喜欢她那么深,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可是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啊!” 他将头别向别处,完全束手无策。 “你把她忘了好不好,我陪着你把她忘了好吗?”画风突变,她一下子变得十分柔情起来,用将近与祈求的口气跟他说,“一年不行,我们就两年,只要你不想她,不念她,她迟早会淡淡的消失在你的脑海里的。” “我们回去吧,”他迫不及待的说,牵着安安往前走去。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想过,”她冲着他的背影厉声喊道,“你从未想过要把她忘记,她一直活在你心里,那我算什么,横在你们之间的一个梗吗?” 泪水浸满了她的双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带着安安走,我们不会纠缠你的,反正你跟我们母子没有任何……” “别说了,”他喝止住她,这句话绝对不能在安安面前说。 安安被吓的不敢说话,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看见爸爸发这么大的火吧。 惠子被他的厉声把情绪压了下去,她稍稍平缓了下来,用手擦去眼睑下的眼泪,走上前,一把抓住安安的走,冲气的往前走了。 他待在原地,长长的伫立,良久的沉默,直到一声钟声敲响,他才活动头部,寻找钟声的来源。 遥看高山之上青烟薄雾弥漫,只听到古寺庙里钟声传远,他迈开步伐爬上山去。 他倒是忘了,每逢下午五点,寺庙都会鸣一次钟,以此送客,答谢那些上山观景散步的人。 他向来不信神,也不信佛,这灵岩山爬了无数遍了,却从未踏进寺庙看一眼,这些东西都是虚幻的,这世界哪有神与佛啊。 跨步踏进寺庙门槛,却见一人双手合十跪坐佛前,薄唇轻启念着经书一遍又一遍。而这个娇小的背影他再也熟悉不过了,不知她是什么时候上的山,在下面怎么没有碰到她。 喔,大概走的是前门吧,来了那么多次,她也学精了,只是天快黑了,整座山能碰到的基本都是下山之人,也只有她胆子那么大,一个劲儿的往上爬。 香火熏鼻,他在庙中痴痴的看着她的背。 她是在祷告什么吗?记得以前她跟自己一样,不信神佛不信命,怎么现在倒跪在佛前祷告起来了。 难道真是应证了那句话了吗,经历得越多越是容易相信别人最不相信的东西,哪怕是曾经自己嗤之以鼻的东西如今都能拾起加以幼护。 当年那个天真活泼,什么也不怕的楚湘筱如今也变得安静沉郁,坚强隐忍了,可是以前的那股桀骜不驯的灵气却已荡然无存了,曾经嘲笑别人迷信,现在却还她跪在她曾经最不相信的神灵之前。 是啊,经历越多的人越容易被摧垮,那些以为自己身经百战的人,有时苦笑着摇头感叹别人年轻与天真,而自己信服的东西却是别人最难以相信的,最潜浅的东西。这又是谁在笑谁呢? 她跪在佛前很久了,薄唇终于变得安分起来,站起身来,杵在那儿望了佛像许久,像是在凝思什么。 她转身,看到了他,然后呆住,这一幕,似曾相识,却仿佛不在今生。 庙中一人伫立在那儿,他,是在等我吗? “这么多年没联系,想不到你都信佛了,”他讽刺的轻笑了一声,原来人真的是会变。 “我原来希望自己也会不变的,是你,成就了我的现在,”语气很淡,却蚀骨穿心。 二人坐在庙中,夜晚的寺庙静谧、安详,佛前淡淡的烛光,給黑夜点点缀,照亮漆黑的庙宇一角,让这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寺庙有了一丝光明。 “你恨我吗?” “可以不谈以前的事吗?”她隐忍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幽若。 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禁笑自己,不谈以前的事那谈什么,现在和以后吗?你们之间除了以前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能说什么。 “哦,嗯,那你想谈什么?”他温温而问。 我们还有话聊吗?她暗暗的问自己,还可以再和他聊下去吗,没有这个必要了吧,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 他见她持久未言,便叫了她一声,“你上次在医院是想……” 生命抽离 “我想我们没有话聊了。” 语音戛然而止,沉默,良久的沉默,久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决然的声音。 此刻,他才明白,她,真的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一直黏着自己的小姑娘了。 这一次,真的到了尽头了,我不恨你,只是我们之间真的没有话了,如今的你又还能跟我聊什么呢?家庭的和谐、夫妻生活、还是孩子的教育? 之前你不是一直装作不认识我吗?这段时间以来你做的都很好,这次我成全你,我们就彻底的做到一次真正的陌生。 她转身就走,朝着漆黑的石阶摸索着下山,没有一丝犹豫,仿佛刚从地狱获得重生一般。 他蓦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沉沉的说:“你那天来医院是不是来找我的?” 那时的你心里还有我是吗?你想来找我复合,就差一步了对吗? 缠怨的声音在庙中回荡,只有安静矗立在庙中的佛像在听他诉说。 天很黑,山林传来各种风吹草动的声音,干燥的冷风呼呼的刮着她那娇小的脸蛋,凛凛的刺到了她的心底,她踩着石阶,路很暗,她却看都不看,一步一个石阶的走下去。 这条路她走了不知多少遍了,闭着眼睛都能走,还哪管是白天或是黑夜啊! 这一次,她觉得自己终于下定决心做好了一件事,她赢回了尊严,找回了自己,不再像曾经那样,那么卑微了。 可是,想起曾经,她还是忍不住的感觉到心痛。那天的他看起来是多么的骄傲啊,简单的一句“孩子不是我的”,就将她推下了无底的深渊。 那么冷漠的眼神,和那一句无情的冷笑,她这辈子也没法忘记,若不是他亲口说出,她到死的那一天都不会知道原来在他心中从未承认过自己,还有孩子。 现在的你为何不一如既往的骄傲下去呢,带着你的那份死不承认坚定下去,来找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无意中发现了你的那个秘密,我想我肯定会禁不住的再次被你诱惑住。 还记得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天,自己一个人痛心疾首的坐在家门口,呆呆的抬头仰望那一轮清冷的明月,麻木的她已经感受不到周围环境存在的一切事物,她只是想安静的待一会了,好好的看看这黑夜仅存的一点光明。 “我叫楚湘筱,你呢?”她望着他温柔的脸,盈盈浅笑。 他愣住,半晌之后,轻轻道:“袭芜羿。” “我们的名字里都带着古风味道,真巧,”湘筱笑的很甜。 “确实,你的名字取得特别好,尤其是‘湘筱’二字,”他温和的眼神里闪出一丝光芒。 听他一言,她抬眼看了他一下,有些脸红的开口,“还行。” 她想起刚认识他的那天,和他的那席对话,如今还能萦绕在耳旁。 漆黑的路上,伴着心里的一阵剧痛,记忆又被拉开…… 山雪在家中看着她,很是不放心,拿了件外套,为她披上。 她一动不动,仿佛是一个已经被凌迟处死的囚犯一样,任人摆弄。 “进去吧,晚上外面有点冷,当心冻坏了身体,”山雪劝慰。 她却纹丝不动,一句话也不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一想啊,难道你想孩子也出事吗?” 哼,她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下午在咖啡馆的时候,袭芜弈已经刻不容缓的把她判处了死刑,将她和腹中的孩子立即处决了。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她又怎么能这么残忍呢,她摸了摸肚子,感觉到一丝的亲切,这就是亲情的感觉吧。 母爱泛滥的她最终走进了屋里,好好的躺在床上休息,此时的她才体会到什么叫活得身不由己。 虽然被伤的体无完肤,可还是忍不住的想他、思他、念他,总是反反复复翻看他的朋友圈,可是他的朋友圈变成了一条直线,就好像自己从未走进过他的生命里一样。 她发了疯的找和他有关的一切讯息,qq、空间、日志、但凡一切和他有关的东西她都要一一查看一遍,她只是想知道他空间会发些什么,日志里会写些什么。 但是,她所有的想法都被他用权限给制约住了。 直到她无意中用号码搜索到了他的支付宝账号,那时,整个世界都变得寂静无声了,没有任何嘈杂,只有她啜泣的声音。 之前她在淘宝上买东西,让他用支付宝给自己转五百块钱,他说他从不用支付宝的,所有她也就没有他的支付宝账号。 而此时的湘筱却很清楚的看到他支付宝的昵称上显示的是“袭芜弈&湘筱”。 是我吗?她哭出了声音,对着屏幕上明亮的字喊道,“是我吗?” 仿佛在黑暗的地狱里无声的呐喊,她知道他以前爱过一个女人,但是最后没有走到一起,所以已经三十的他到现在都还没结婚。 朋友都说他很难对一个人动心,一旦动心了又很难放下,现在看来,他的动心也只是因为我们的名字是相似的吧。 今生何求,明天何患?那个曾经给她无数温暖的男人,如今就给了她多少冰冷。 在他眼中,原来自己只是一个替补品,或许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他眼里装的全是那个和她名字十分相似的女人。 再有,更重的打击,第二天他在朋友圈公布了一条消息。 山雪心里向来藏不住事,更何况还在她面前,只见她捧着手机,微微颤颤的神情看着自己,没敢说话。 她一眼就看出了山雪有事,可是耐于昨天刚刚发生那么难过的事,她也无心搭理她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天山雪的行为都表现得特别的异常,米饭煮不熟,不小心摔碎碗,错把白糖当食盐……一脸的心不在焉。 纵使她对昨天的事悲痛欲绝,还是停下思绪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湘筱……”她欲言又止,眼睛不敢看她。 “有话就说吧,”此刻没有什么是她承受不了的了。 “嗯,好吧,”她抿了一下嘴唇,犹豫了一下,想组织好语言,结果却还是草草的几个字说了出来,“他……要结婚了。” 那一瞬间,悲凉的情绪从心底缓慢地扩散出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悲痛包围了她,那本就已经破碎的心仿佛被尸骨无存了。 “我也是在他朋友圈里看到的,”山雪把手机摊给她看。 图片中一张红色的本子上贴着他和另外一个女人的照片,照片中的他唇畔含一抹清淡的笑意…… 他把她给屏蔽了,所以她看不到他发的任何东西,若不是山雪告诉她,她也许再过些时日会傻不愣登的去找他需要一个答案的。 现在看来,都没有必要了。 她一生渴望被被人疼,被人爱,悉心照料,加倍呵护;免她惊,免她苦,免她颠沛流离,免她无依无靠,当她把心交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下定决心一生追随,决不后退。 但那人,她此刻才知,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有时候,有些人不需说再见,就已离开了。有时候,有些事不用开口也就都明白了。有时候,有些路不用走也会变得很长。 山雪很傻,傻得分不清什么是她该做的事情,她悄悄去打听到了新娘叫惠子,已经有孕在身了。 而她傻到什么程度呢,傻到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 她知道后心如死灰,带着所有的悲痛与难过走进了医院。 冷艳四方 手术台上,一束犹如利剑般的强光刺痛了她的眼,紧接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抽离出去了,她痛得整张脸都都扭曲了,精神快要奔溃。 短短的几分钟手术,她感到自己心仿佛被生生割裂了一般,活生活的把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给割舍了。 回到家短短休养了几天之后便收拾好行囊,去了机场。 人生是个圆,虽然圆上的每一个点都有一条腾飞的切线,但是有的人走了一辈子还是没有走出命运画出的圆圈,不知道他们是走不出,还是本身就不想走出来。 这一走,便是八年了。 八年来,总是望着他那一条横线的朋友圈发呆,曾经说好在一起的人不在了,转身,陌路,熟悉的,安静了,安静的,离开了,离开的,陌生了,陌生的,消失了,消失的,陌路了。 这一路,她回想着这八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庆幸,刚才决然的走了! 世上的事本来便是恩怨一场,怎么算也是枉然,不如叫它们都随风而去吧! “你想好了吗?”一声幽怨的喊叫声让睡梦中的湘筱不禁汗毛一竖。 她缓缓睁开眼睛,那个古代女子又站在了她的眼前。 不过,不是在那个充满脂粉味的地方了,而是在她,家。 她一愣,大惊,“你怎么会在我家?” 对方很淡定,没有受到一丝干扰,平静的问:“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她一脸迷惑。 “真的要跟他走吗?”念女流露出不舍的眼神。 “谁?” “金陌渊。” “金陌渊……金陌渊……”湘筱嘴里默默的念道。 这个名字很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仿佛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怎么可能,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拼命想要回想起来,却一阵头痛欲裂。 慌乱中念女伸手抱住她的双臂,然后用她那双素手摩挲着她的头发,“想不起来就不要想,我会永远都在你身边的。” 她逐渐安静下来,感觉到念女的手陌生而熟悉。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对你很重要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嗯,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可是我们以前从未见过,你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只能出现在你的梦里,因为我早就已经死了,魂魄在这世界飘荡了几千年,没有归处,”声音里充满了落寞和黯然的味道。 她看着念女,仔细打量上下,念女的装扮也不是那么的靓丽奢华了。 一身轻飘的白烟纱,细带束腰,简约的发型上没有任何发饰,耳垂后两束长发绕于胸前,看得素雅大方,干净利落,衣服侠女柔情的形象跃跃于眼前。 她心里忽然涌上一阵莫名的酸楚,“为什么?看着你的眼睛,我会感到特别凄凉,特别的难过?”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你会觉得难过。” “朋友,”她有片刻愣怔,然后摇摇头,“不,我们不是朋友,在我的记忆中没有你这个朋友。” “嗯,我知道你的记忆里没有我,那我们就在梦里做朋友吧,”念女的嘴角带了一丝苦涩。 她一愣,沉默良久,“梦里的朋友。” 梦里也能有朋友吗?怎么会那么奇葩,她自己都没法相信。 “那既然是朋友,你得告诉我你的全名,”她机智的想要套出念女的名字。 “念墨心,”念女清晰的道出。 念……墨……心…… 她喃喃念道,怎么会这么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啊,她用手揉着自己的头,丝毫找寻不到任何残留的片段。 “别费心了,你喝了孟婆汤,不可能记起来的。” “什么,”她听不太清楚念女的话。 “没什么。” “湘筱,你要小心堇言,知道吗?” “堇言……”她低头冥想了片刻,“堇言是谁?” 抬头人却不见了,她连忙打开灯,房间里除了自己一个人也没有。 她还没有晃过神来,跌坐在床上,“堇言……”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心里却没来由地涌出一股莫名滔天的恨意,恨不能将这个名字撕扯,放进嘴里反复咀嚼,连她的骨血一起咽进肚子里。 那咬牙切齿的恨意竟然令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由得惊醒了,坐在床头冥思苦想。 究竟,她们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往? 而自己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夜里辗转反侧,夜半更深仍不能安眠,直到第二天天明。 接二连三的做这些怪梦,所以她才会去灵岩山烧香祷告。 可是这一场梦却给了自己灵感,她刷刷的用笔在纸上写,这是她一惯的写作方法。 她喜欢用笔来写,而不是用电脑,她觉得笔是有感情的,笔尖能够触动文字,也能感染到别人,相反,电脑却很生硬,似乎容不得半点情感。 创作的人大多都比较感性吧,所以经常会想一些超乎正常人思维的事情,与现实格格不入。 笔尖在很唯美的触动,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白天,又进入黑夜了。 夜已落幕,明月高悬。 一片一片的月光,温柔地洒落下来,洒在阳台角落,洒在彼岸花身上,洒在耸入夜空的高楼大厦,洒在藤葛垂垂的墙头。 她打开窗户,望着楼下青石铺就的小路,路上空无一人,任凭月光漫照,泛出点点银光。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坐下来这样观望景色了,仿佛世界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了似的,包括他…… 深夜,沉眠。 可是,这晚梦中没有人来打搅,反而是另一头的他隐隐睡得有些心颤…… 一位黑衣不速之客极轻巧地从窗口翻进他的房间时,手里的剑映着惨白的月光,晃进了他的眼。 他翻然起身,下意识的拔出自己的佩剑,嘴角勾出一抹得意的笑,十分自信的说:“南宫大人,在下恭候多时了。” 她一身黑衣躲在墙角处将他的面容看得真真切切,一头墨黑的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女子的肌肤。 浓黑英气的剑眉之下是一双摄人心魂的睿智眼眸,眼角眉梢总噙着柔柔的笑,礼貌而疏离,一袭白袍冠身,沉稳而又撩人。 “不错,”她直接走了出来,直直的站在屋内,烛光照在她的脸上,星眸闪烁着点点星光,带着几分清冷,浑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 “难怪能让我方将士闻风丧胆,今日一见,白袍战神确实名不虚传,”她称赞道。 “南宫大人无所畏惧,只身前往敌方阵营,果真胆色过人,不愧是暗殇城中冷艳四方的女诸葛。” 他的笑温柔如春风,声音清亮似鸣泉,眼里却是深入骨髓的寂寥。 谈笑间,她软剑一出,快速笔直的刺过去,他手中剑一挑,躲过了她狠厉的剑锋。 她的剑尖一抖,斜了三分,堪堪贴着他的肩膀划过。 “杀了我,圣上也不见得会退兵,”他说。 她暗下眸色,冷冷道,“就算不退兵,没了你这个大将,他也支撑不了多久。” 说完,她脚尖蹬地,猛地向上一跃,翻转了一个跟斗,剑尖朝下,朝着他的天灵盖刺来。 他倏地后退两步,再次躲过。 她剑尖刺到地上猛然反弹,一个悠然转身,又一次向他刺去。 他持剑对之,两剑相碰,他的剑从她的剑尖快滑到剑柄,一阵剧烈的摩擦声响起,二人对峙着,僵持不下。 二人的距离近得可以把对方的脸看得清清楚楚,细到脸上的毛孔。 绝不放过 两人对视着,双方眼神都迸射出冷冽的光,倘若有旁人在场,都可以将旁人杀死了。 忽然,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盯着她的眸子看呆了眼,好似心软了一般。 她一向心如止水,最是沉稳,竟然也被他盯得新潮也澎湃不已,动作一顿,墨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你眼睛老盯着我干嘛,你信不信我把你眼珠给挖出来。” “你这女人心肠这般毒辣,玩眼珠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他嘴里戏谑,眼睛里却是一片真心。 “哼,”她轻笑了一声,“我还有更毒辣的呢,今天让你见识见识。” 说完,她握住剑的手猛的用力,剑在手中抡了一圈,他快速应对,侧身躲过这猛来的一剑,脸边的一缕头发还是被削掉了。 她左手接住掉下的那一缕头发,得意的看着他。 他下意识用手捋了一下刚才被削掉后还残留的发梢,脸上的笑容敛住,这女人出手确实狠辣,幸好躲得快,否则下巴就被削没了。 院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快……金将军房间里有动静。” 她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甘的说:“这次放过你,我们战场上见。” 说完带着他的那缕头发利落地翻窗而去。 他望着开得很大的窗户,静穆许久…… 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是在车里。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睡在车里。 他想了一会儿,将糅杂在脑子里混乱的记忆碎片全都拼凑起来,然后就记起来了,刚刚和几个朋友约着喝酒,喝得迷迷糊糊的他就倒在车里睡着了。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喝醉吧,若不是醒来看到自己睡在车上,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喝醉了。 回到家里,直接就倒在床上睡了,惠子的气应该还没消,他不想打扰到她。 脑海里还残留刚才梦里的画面,思绪难平的他,夜里再睡下后便开始做噩梦。 梦里和湘筱在一处云雾缭绕的高山之巅,地上倒了很多人,满身是血,而他也受了重伤,满嘴鲜血,已无力再站起来。 嘴角溢出血的他抱着湘筱,看着一个穿着一身紫黑衣服的女人狞笑着向她俩一步一步逼近,手里的剑尖上仍残留着惺红的血。 而这个狞笑的女人并非他不认识,居然是湘筱最好的朋友——山雪。 只是她穿着这个样子,全身散发着腥冷的气息,一团黑色的煞血之气锁在她的眉心,形成一点黑砂,不禁让人毛骨悚然,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还真认不出她就是山雪。 “云瑶,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一直都是一副冷艳冰霜,高高在上的样子嘛,怎么现在变得跟条狗一样了。” 山雪仰头大笑了几声,仿佛将心中所有的怒气全都笑了出来,极其痛快。 忽然,她眼睛狠狠的盯着湘筱,怒目圆睁,“你不是很能打嘛,起来啊。” 湘筱似乎很不服气,被激得双目赤红,猛然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而他,也毅然决然的想要站起来,却一丝力气也没有,隐隐感到自己气数已尽。 湘筱垂眸深情的看了自己一眼,充满了悲哀与不舍,然后眼睛瞥向山雪。 他抬眼一看,只见湘筱满眼深红,眼睑下流下两行血泪。 “堇言,我发誓,生生世世绝不放过你!”狠恶的毒誓咒起,然后抛下自己,一个纵身,决然跳下悬崖。 他猛然接受不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爬到了悬崖边上,看到她往缭绕在云畔之巅的烟雾中坠下,想都不想便一个纵身,也跳了下去…… 突然的失重感令他惊呼一声,坐起身来。 天色已亮,霞光透过窗棱给他的房间镀满金色。 “这是怎么回事,山雪为什么要杀我们?”他心中乱作一团。 在自己的人生中,还从未有过什么事让自己感到一片慌乱,他越想越心慌,虽然是在梦中,但那样的一幕却十分熟悉,仿佛真的经历过一般。 他猛的倒在床上,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大概是最近烦心事太多了。 郁郁的吐了口气,最下床,来到洗手间,往脸上呼了一捧水,让自己清醒过来。 走出洗手间时,惠子也突然从安安的房间里走出来,两人碰上了面。 “起那么早啊,”他露出暖暖的笑,用温和的声音说。 她微微点了点头,以温婉的笑容回敬他,然后走向洗手间。 刚走没几步,顿住了,轻轻瞥了一下头,“厨房里有熬好的姜汤,你去倒一碗喝吧。” 他有些愣住,“哦,好,”呆呆的点点头。 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昨晚一直在家中等他,可是他迟迟没有回来,惠子料到,他肯定又去喝酒了。 才刚出院没几天,又跑出去喝酒,而且他向来喝的都是烈酒,天气渐渐变冷了。 惠子怕他被冻着,就大晚上的给他熬好了姜汤。 谁知道昨晚他回来得那么晚,进门之后就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睡得没心没肺的。 他打开锅盖,用勺子舀了一勺,尝了一小口,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惠子的手艺不用说,都能和饭店里的厨师相提并论了。 可见,为了这个男人,她付出了多少。 今天周一,所有的玩心就全都收了回来,开始全新的一个星期。 湘筱来到公司,整张脸溢着光彩,高兴的走到自己位子上。 “你今天气色不错啊,”千颖见她满面春风的样子。 “是吗,”她用手机照了一下,“确实不错。” “昨晚梦到帅哥了?” “帅哥对我没有吸引力,”她笑着说。 千颖愣住,呆呆的看着她,“你喜欢大叔啊。” 湘筱眼睛转溜了一下,脸上漾着犯花痴的笑容,不说话。 “不会吧,楚湘筱,”千颖搭着她的肩,“我发现你们这些小萝莉的思想都挺不正常的。” “打住,我可不是小萝莉,我都快三十了,难道还喜欢那些年轻帅气的小鲜肉啊。” “三十怎么了,我快四十了都没说话呢,”千颖嗓门提得老大,周边的同事都看向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乖乖的返回自己位子上坐好,两人把头埋在桌上,扭头看着对方,轻轻笑出了声。 千颖压住声音,以唇形讲出,“你真要找老腊肉啊?” 湘筱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一直在傻笑。 千颖以为她在笑自己模样的搞笑,便转头过去,不再理她。 瞬间,她敛住了笑容,神若忧伤的叹了口气。 她曾以为,爱是海枯石烂,转眼间却平淡如水,她以为,他最为慈眉善目,却伤她最深。 老腊肉也罢,小鲜肉也好,她都不会倾心于哪一个,当袭芜弈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时,她就已经准备好要吊死在这棵树上了,不管结果如何。 虽然没有走到一起,但她也从不后悔,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棵跟他一模一样的参天大树,能够给她遮阳,挡风避雨了,她只想守着这份回忆老去、死去,仅此而已,别无他求。 “我最近做了一些怪梦,”动情深处,她喃喃自语道。 “什么梦?” 湘筱被千颖的声音从迷乱的情网中拉了回来,“哦,没什么……就一些奇怪的噩梦,”她支支吾吾的说。 “做噩梦啊,我教你啊,你回家用一块红布包一把剪刀放在枕头底下,这样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真的假的,”湘筱半信不疑的看着她,“你听谁说的。” “小时候我老做噩梦,我奶奶就是这么做的,我后来就没再做过噩梦,你试试,挺灵的。” 你要杀我 传言苏州人很迷信,本来湘筱还不怎么相信,现在在千颖身上见识到了。 不过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不都上灵岩山烧香拜佛去了嘛。 好,那就听她一言,没准真有效果呢。 睡前她包裹了红布的剪刀压在枕头下面,然后头靠在上面。 睡梦中,她隐约感觉到有人靠近她,迷糊中她的手慢慢伸进枕头下,将锃亮的剪刀刺入那人的腹中,毫不犹豫,用了最大的力气。 温热的血溅到她的手上,触目惊心。 “你……你居然……杀我……”对方的声音充满了凄凉。 她睁眼一看,居然是念女。 “念姐姐……”她心慌喊出声音,下意识她愣住,自己怎么会这样叫她,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这句温情的叫声便喊出了口。 念女捂着腹部,鲜血沾满了她的手,染红了她的白烟纱。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话里带着愧疚,她一阵慌乱。 “没事,是我还没给到你一定的安全感,所以你才会这样害怕,”念女声若游丝的说。 她没想到念女居然会如此大方,要知道,自己可是捅了她一剪子,难道,她不怕痛吗? 正在她思绪混乱的时候,又进入了另外一个梦境。 梦里她看到念女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自己则穿着妖冶的红色衣裳,双肩披着一条深红纱带,冷艳治人,仿佛一只血红色的蝴蝶;嘴角溢着鲜红的血,那块原本挂在她腰间的白玉令牌掉在地上,摔出了一道裂痕,上面还沾着血迹。 看着一个穿着一身紫黑衣服的女人在远处狂笑,不绝于耳,惺红的血顺着她手里的剑流到剑尖,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而这个狂笑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山雪。 她看到自己的眼睛里布满泪痕,恶狠狠的瞪着山雪,有一种想剥她的皮,拆她的骨的感觉。 自己在一旁看着竟然也能置身其中,心里莫名对眼前的山雪充满了仇恨,这种感觉就连自己也说不清。 “看着爱你的人,守护你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在你面前,心里是不是不好受啊?”山雪痛快的笑着说。 她看着眼前的自己泪如决堤,已经泣不成声了。 山雪情绪突然爆发,整张脸扭曲的说,“我就是要你亲眼看见那些你所在乎的人全都倒在你的面前,这样,我就痛快了。” 说完,她沉下了那一口气,享受者看自己脸上痛苦的神情。 “为了看到我痛苦的样子,你迷惑主上,残害子民,屠掉暗殇城,杀我挚友,害我恩师,将我所爱之人逼死在漠殇殿里,我发誓,只要我不死,有朝一日,我会让你加倍逢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的声音犹如在熊熊火焰之中喷发出来的呐喊一般,充满了凄凉与悲哀。 对面的山雪却丝毫不在意,她冷笑了一声,自鸣得意的说,“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山雪绕着地上正抱着念女的自己转了一圈,眼里充满了不愤,“想当年,我是生长在三生石旁的一棵三色堇,花香四溢,美艳绝伦,受尽魂者们的称赞与爱戴,可是自从佛主把你们带过来了以后,过往的魂灵就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每一个来到黄泉路上的魂灵都会忍不住去看你们一眼,凭什么,我哪点比你们差,”越说越激动,山雪的愤恨全都喷发出来,歇斯底里的怒骂着。 湘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她敢肯定眼前这个阴狠的女人绝对不是山雪,她也不明白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着什么样的纠葛。 只是她知道是自己又开始做噩梦了,这里所看到的一切都只属于在这个梦境中。 而后,梦境又开始变得虚幻,仿佛犹如泡沫一般被吹破,又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晃眼间她看到自己偎在袭芜弈的怀里,笑得灿若朝阳。 他一身白色长袍,袂衣飘飘,一头墨黑的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 梦境中的他比现实中苗条多了,要知道现实中的他可是有啤酒肚的,怎么会梦到他长得那么帅呢,倘若真是在现实生活中,就这长相,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小姑娘。 梦袭芜弈轻叹了一声看着她,“我们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吧,你不是南宫云瑶,我不是金陌渊,做一对平民小夫妻,就这样一辈子。” 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薰醉了她整个梦境。 看到这一幕,她竟然开始对这个梦境恋恋不舍,希望这一刻能永久到海枯石烂,宇宙洪荒。 可是,梦境就犹如一张虚渺的空气网,飘来飘去的,仿佛顷刻间要被风吹散。 她的脑海里一再的出现刚才血腥的场面,不停的搅和她此时的心情。 她尝试去忘记那把惺红的剑和满手的血腥,就像封存她和袭芜弈的故事那样,忘了当年他抛弃自己,不承认孩子的冷酷残忍,忘了他转身离去时的决绝和冷漠。 她又一次感到头痛欲裂,袭芜弈温柔的声音却穿透记忆,愈来愈清晰,似耳边絮语, “这世间繁华三千,也不及你回眸一眼,若这世间无你,繁华万千也不过只是过眼云烟,朱颜染发,怎能敌得过你绝代风华,倘若有一日我变得冷血残酷,也只不过是想护你一世周全,看到你笑靥如花,若今后不能与你相伴,我要活着又有何用!” “若水三千,我只想取你这一瓢,娇玫万朵,我只独摘一枝怜,满天星斗,我只见一颗芒,人海茫茫,我心唯系你一人,南宫云瑶,我将性命寄存在你这儿,若是你哪一天真不想让我活了,你跟我说,我按照你给的方式去死!” “那日,我见台上的你倾城一舞,舞姿轻灵,步步生莲,云袖逸动,漫天卷气,你手中妙笔一辉,似有无数灵光飘然落下,纤纤细手,却能让笔下生花,转身之瞬,一身青衣凌风而扬,犹如孔雀之羽一般惊艳,手中之笔凌空跃起,一手好字印入白纸之中,于是满楼哗然,众人目瞪口呆,目光齐聚在你身上,纵想这是何等惊鸿之女,这般才情无不让人为之惊叹,无人曾知,那时,我已经深深被你迷住了。” …… 这话,好熟悉啊,楚湘筱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些话。 心中感到一丝莫名的疼痛之感,眼泪悄然滑落,不知为何,她忍不住的想哭。 就在她努力回想,用手拉扯自己的头发的时候,这张飘飘荡荡的网终是破散了,那些她恋恋不舍的甜腻唯美的画面一下子全都化作零碎的片段,犹如被摔了的相册破碎在自己眼前。 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洁白无瑕的天花板。 忽然,她隐约感到手背有一丝疼痛,她的手动了一下,发现是点滴的针头插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了。 她顺着点滴胶管往上看,看到滴架上挂着一个吊瓶。 仔细望了周围一眼,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 她缓缓抬起头,睡在一旁的千颖被她给弄醒了。 “啊……”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回荡在整个病房。 千颖急切的抱着自己双臂,激动的说:“你醒了,你终于醒来。” 湘筱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怎么会在医院啊。” “你还好意思说,你已经在这睡了两天了,”千颖说,“要不是发现得早,及时把你送来医院,估计你现在都埋在黄土里了。”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前几天上班没见着你人,沈总说你没跟他请过假,我打你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后来我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来你家看看。” 阴毒之人 说到这儿,千颖不由得轻叹了一声,“谁知道你家里又没人,我只好报警,让警察找人把门打开,发现你在床上沉沉入睡,怎么叫都起不来,最后就把你送来医院了。” 怎么会这样,太不可思议了,自己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居然整整睡了两天。 “你也别多想了,医生说你是劳累过度,思绪混乱了才会这样,以后注意要多休息,少想你心里的那些事,”千颖见她愣住了便说道。 劳累过度?自己都没干什么怎么会劳累过度呢?而且前几天不都还说自己气色挺好的嘛! 如果不是身体的因素,那就是——那个梦。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习惯性的用手按在额头,忽然发现手里抓住了一块东西,她一看,愣住了。 梦中那块摔裂的白玉竟然握在手上,只是那上面的血迹没有了,裂痕也没有了。 “这东西怎么会在我手上?”她不可思议的问。 “这不是你的东西嘛,”千颖说:“我在你家里看到你在床上沉睡的时候手里就握着这块玉了,而且握得特别紧,我都没法拿下来。” 一定是那个梦,那个梦太诡异了,一定要想办法找人把这个梦给解一下,可是,找谁呢? 千颖见她在那儿心事重重的样子,拍了她一下,“想什么呢?” 湘筱看着千颖突然灵机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哎,你认识解梦的人吗?” “什么?” “解梦人!”她大声说出。 “你要解梦啊?”瞪着眼睛看她。 “嗯!” “解什么梦?”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就告诉我你有没有认识的人,道行深一点的。” 湘筱寻思着千颖是苏州人,认识的人会多一些,而且苏州人较为迷信,对解梦这一块应该颇有了解的。 谁知千颖却迷惑的看着自己说:“你是不是睡傻了,这种事你也会相信。” 居然是当头一喝,连他们这么迷信的人都不相信的东西自己却傻不愣登的相信了。 也罢,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她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想着梦中所发生的事情。 幸好没有跟千颖说这个梦,否则她会更加嘲笑自己的。 “对了,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千颖犹豫了片刻。 湘筱扭头看着她,“说啊,干嘛憋在心里。” “我觉得……那个山雪有很大的问题。” 提到山雪,她眉头一紧,毕竟梦到的那些事情都和她有关系。 “什么问题啊?”她问。 “你整整有两天没来上班,我才去你家找的你,找你的那天,她也不在家,你在房间里整整睡了两天两夜,难道她一点都没察觉?”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要破坏你们之间感情的意思,但是这件事很明显她是有意的,而且你在医院又睡了两天,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来医院看过你,”千颖将整件事剥丝抽茧的说给她听。 “她知道我在医院吗?” 湘筱有些不愿相信,山雪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她没有动机啊! 千颖轻笑了一下,大概是笑湘筱很傻吧,“你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警察肯定先联系她才会找人开门的,那天警察打电话让她回来开门,她却以有事给拒绝了,在这种时候她居然不是想着第一时间赶来救你,最后没办法警察才找来锁匠开门的。” 湘筱心里听着特别不是滋味,可是她还是不愿意湘筱山雪会像千颖说的那样不顾自己的性命,她宁愿相信山雪真的是有事耽搁了。 毕竟,她们一起走过十年了,她没办法相信。 千颖看着她紧蹙的眉头说:“我奉劝你一句,这个女人心思很沉,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是小心为好。” 千颖知道湘筱暂时还不能接受自己说的话,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 正在她郁积的时候,山雪提着一盒饭推门进来。 两人朝门边看去,之间山雪喜笑颜颜的走了进来。 “你醒了,我给你带了饭,我亲手做的哦,”山雪指着手中的饭盒说。 神情自然,没有任何做作,湘筱仔细观察山雪脸上的表情,可恰是这自然流露的表情让湘筱不得不起了疑心。 按照千颖说的,她这几天都没有来看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醒了,那她刚才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应该是很惊讶的,可是她却很淡定。 原因只有一个,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外,所以她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呢? 湘筱想不通,山雪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仿佛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不,恰是和梦里的那个女人一样,狠得让人感到可怕。 山雪将饭盒打开,饭菜味飘香四溢,这熟悉的味道,勾起了湘筱无数的回忆。 想当年,两人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她们不懂时尚,所以不会攀比,不懂上流社会的高质量生活,所以她们不会想着进步,没有进步就不会融入这样的一个圈子,也就不会导致像现在这样。 如果没有这些,也许两人还是生活得那么简单质朴的一对姐妹。 可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完全是一个心狠手辣,能掐会算,还装作一脸纯情的心机婊了。 “来,趁热吃,”她笑着把饭送到自己嘴边。 湘筱呆呆的看着她,她和梦中的那个女人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无法分辨她们的不同。 难道,有一天她也会变成梦里的那个女人一样恶毒吗? 而自己,也会跟梦中的自己一样痛恨她吗? “看着爱你的人,守护你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在你面前,心里是不是不好受啊?” “我就是要你亲眼看见那些你所在乎的人全都倒在你的面前,这样,我就痛快了。” 她耳边响起那个女人说的话,心神开始不安定起来。 “爱我的人,守护我的人,都倒在我面前,”她嘴里低喃道。 “什么?”千颖问。 她和山雪都看到她嘴里在念道,却又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闭上眼睛,抱着头,再次尝试着忘掉梦中的一切。 她以为,忘记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山雪就仍然跟以前一样,两人可以一直嬉笑结伴下去。 她怕,睁开眼睛,便再也看不到曾经那么可爱天真的山雪了,在自己眼前的会是一个想方设法置自己于死地的女人。 干涩的唇微微张开,轻轻抿了一口勺子里的粥。 真甜,她仍然还记得她喜欢喝甜粥,甜甜的味道暖进了她的心里。 曾几何时,她因为自己不会做饭,待在家里整整一天都没有吃饭,差点低血糖晕倒了。 山雪回家看到她脸色煞白无色,赶紧给她做了一碗粥,粥里放了好多糖,她喝了一小口,一种从未有过的甜在舌尖弥漫开来,刺激着她的每一个味觉细胞。 霎时间,温暖了她的心扉,也感动了她。 人们常说“患难识人,泥泞识马”,回忆那些曾经在一起的时光,友情的岁月,是记忆里最美的画面。 当生活更上了一个层次了,人心也就全都变了,没想到这段经历了十年时光修成的友情之路,经得起平淡风雨,却经不起社会考验,最终还是逐渐走向了覆灭。 已经出院了好几天,在家里也闷了好几天了,在苏州的记忆好像都是和袭芜羿和山雪有关的。 如今袭芜羿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山雪也跟自己渐行渐远,她的回忆都是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回首彼岸1 当然,这样的人生历程注定她结交的朋友不多,所以现在生病了也不会有认识的人来看她,除了意外走进她生活里的千颖。 千颖这几天来她家来得比较勤,不停的买营养品来看她,给她做饭,更让她震惊的是千颖居然给自己洗衣服。 传言苏州人都是有钱人,像千颖这样的,既是苏州出身,又有自己的资产和产业,居然会亲手给自己洗衣服,简直就跟一个老妈子一样,湘筱真的是受宠若惊了。 不仅如此,还陪她一起吃饭,逛街散步,晚上也和自己睡在一起,都快要把湘筱的家当成她自己的家了。 说实在的,千颖对自己的好远远超过山雪,她不求回报,只是希望自己过得好。 这个意外走进自己生活的朋友,几乎已经取代山雪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了。 这难道是老天怜悯自己,给自己的补偿吗? 就在她无心再留意身边人的故事的时候,生命中的另外一个人却又不经意的出现了。 下班时分,她从电梯里走下楼,沈晓天一股脑的就追到了她的后面。 “我送你吧!” 听到声音,她往回看,一张羞涩的脸上微微漾着红晕,看来他应该很少和女孩子搭讪。 她微微笑着,“不用了,我喜欢戴着耳机听音乐,怕……” 不管是谁,和她走在一起,她这样的习惯都会冷落到旁人的。 “嗯,没事,我可以在车里放音乐,一起听。” “你那么忙,还要送我……”她找不到话拒绝,东拉西扯的。 “没事啊,送你,时间足够,”轻轻的话压到了嗓子眼。 她也看得出来他很羞涩,也不好拒绝。 只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送她了,沈晓天的意图她大概也能猜出个一二。 车里的音乐开得很大声,掩盖了两人紧张的心跳声。 道路畅通无阻,他却将车子开得很慢,后面赶超过来的车主都不由得从车窗望了二人一眼,可想而知,这辆在路中缓慢而行的车子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 全程两个人都没有交流,他寻思着把车开满一点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跟湘筱单独相处了。 “不如,开快一点吧,”她轻启朱唇说。 “啊,嗯,”他稍微增加了一点速度,可是还是有些慢。 “听说你有空就会写小说是吗?”他问。 “嗯,”她点点头。 “写的是什么啊?” “都市的,没有一个确定的故事大纲,看到什么就写什么,”很清淡的说。 “那点击量怎么样呢?” “还好,”她蓦地低下头。 其实,这样的都市生活小说,只有切身体会的人才会看得有感觉,一般人又怎么会去看这样的小说呢。 “那也可以把我写进你的故事里吗?”他戏谑的说。 她笑了笑,“可以啊,把你的故事告诉我。” “所以,首先你是要了解我,是吗?”说这话的时候他扭头看了一眼湘筱。 “了解你的故事,”语气像在强调一般。 “了解我的故事不就是要了解我嘛,”他笑出了声。 她愣住,凝想,八年时光的心酸历程,每走一步她都会发现一个心酸感人的故事,在别人的故事里,她写着自己的过去,她倾听别人的诉说,流着眼泪了解了别人,可是却从来没有人了解过她,也没有人看得懂她写的故事。 在她所了解的故事中,她看到聪明的人,喜欢猜心,也许猜对了别人的心,却也失去了自己的天真,傻气的人,喜欢给心,也许会被人骗,却未必能得到别人的真心。 太多的人跟着习惯走,以至于都忘了事情的本质是什么。 渐渐的,她不想再去听别人的故事了,因为她看够了别人的爱情,也听够了别人的故事。 沈晓天看着她入了神的眼睛,有些痴迷,“我的话让你想起了什么吗?” 她回过神来,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电话突然响起,湘筱正准备掏出手机,却发现是对方的电话响了。 “真巧,我们俩的手机铃声一样,”沈晓天拿出手机笑着说。 “嗯,华为的系统铃声都一样的。” 她不怎么喜欢设置手机铃声,一般系统默选的还是最好的,她一直都这么认为。 “今晚又要喝酒啊?” “不是,你这才刚出院没多久,歇几天再喝呗!” 听到沈晓天回复电话那头的话,她的心一紧,应该是袭芜羿打过来的吧,他又要去喝酒了。 “嗯,好吧,你在哪?” “又是千颖的酒吧,你就不能换个新鲜的地儿嘛,”他吐槽的说。 “好好好,我这边有点事呢,处理好了就过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良久的沉默,她终是忍不住问:“你们经常在一块喝酒吗?” “嗯,”不经意回应了一声,半晌之后才有些诧异,“你知道是谁给我打的电话?” “嗯,哦,大致能听得出来。” “你这么聪明,”他笑着称赞,“听对话就能猜得出来。” 她尴尬的笑了一下,如果是别人,肯定猜不出来,可是那个人是她最为熟悉的一个人,隔着屏幕她仿佛也能听得到他的心声。 “你们每天都在一起喝酒吗?”她浅浅的问。 本是说好了不再过问,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打听一切和他有关的东西。 “也不是,”沈晓天顿了顿,“我是有时间就会去跟他喝两杯的,他酒量太厉害了,每天喝我肯定不行。” 她露出淡淡的笑容,眉间隐藏的忧愁一下子全都被笑容冲淡。 他的酒量她是知道的,喝起酒来就像牛饮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最让人佩服的是他的酒品,无论喝了多少酒,他都会保持他一惯温和沉稳的儒雅作风,绝不乱撒酒疯,发脾气,迁怒到旁人,这样的人在酒场上是很少见的。 “那你的酒量也应该很厉害吧,”她想,能够被他请去喝酒的人酒量肯定不一般。 “我,”他犹豫了一下,谦虚的说,“还好吧,比不上他。” 她暗下眸色,“喝酒对身体不好,尽量少喝,我以前也经常喝……”最后一句极轻,轻得让人听不清。 刚去东京的她,经常借酒度日,持续了好几年后,身体就垮下来了。 “有时候工作压力比较大,就出去和朋友喝几杯,解解闷,降降压。” 你喝酒是因为工作压力大,那么他呢?他工作上没什么压力,家庭美满,都说一醉解千愁,他又是在为什么忧愁呢? “那你现在要过去跟他喝酒吗?”她问。 “待会吧,现在还不想去。” “为什么?” “我得先把你送回家啊!” “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行,要不……”她有些说不出口。 要不你就去陪他喝酒吧,她有点担心,他一个人呆着会很闷的。 自己怎么会想这些,他怎么可能会闷呢!认识他以来就没见过他闷的样子,如今又是有了妻儿,小孩最为闹腾了,应该会给他增添很多乐趣的。 她抬眸看了一眼沈晓天,想了一会儿说:“你们认识多久了?” “谁?” “他,就是给你彼岸花的那个人,我们公司的客户,”她凝凝的说。 “我们啊,嗯……”他想了片刻,似乎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说:“我从有记忆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湘筱愣住,呆呆的看着他。 “他是我表哥,只不过我打小在国外长大,之前很少联系,他结婚的时候我才回国的,”沈晓天补充道。 没想到,沈晓天居然是他的表弟,可是以前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回首彼岸2 不经意吐出一句,“哦,难怪……” “难怪什么?” “哦,没什么。” “我之前看到你的简历上写了你在日本待了八年是吧。” “嗯,日本东京。” “你在那边是有家人还是有朋友啊?” “什么意思?” “我是觉得能让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了那么久,那个地方肯定是有她留下来的理由的。”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就是觉得日本比较好,所以就待在那了,不需要什么理由,”她冷冷的说。 “哦,”他能明显感觉到她冰冷的心。 “有时候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就像一个侦探一样,看穿了湘筱的过去,想来一定是发生了她接受不了的事情,所以想找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一个人,若是真的放下了,哪里都是净土,若是放不下,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仍然会看到对方的影子。 她没说话,只是静坐在哪里,眸色很暗,似乎眼里的世界已经没有了一丝光彩。 他想要开导她,于是说了一句,“我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话音刚落,她抬起眼眸,沉沉的眸色渐渐变得明朗起来,“他……怎么了?” “他结婚前有过一段经历,听说和那个女孩子就只差结婚了,最终也没走到一起,”沈晓天低叹了一声,“结婚之后他喝酒比以前更厉害了,有一次还喝出了胃出血,在医院躺了几天。” 她有些诧异,他口中所说的这个女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在她之前,他还爱过一个女孩,也叫湘筱。 人生,有些是无法逃避的,比如命运,有些是无法更改的,比如情缘,有些是难以磨灭的,比如记忆,有些是难以搁置的,比如爱恋…… 与其被动地承受,不如勇敢地面对,沈晓天像一个情感导师一样在循循善诱的引导她。 “他为什么没有和对方走到一起?” 此话一出,她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很紧张被对方听出破绽。 “情况我不是很了解,也没听他提起过,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好像在逃避,不愿意去提起,可即便是他把那段经历全都封存在内心深处,没有去碰它,我还是看到他过得很不开心,”他正色说了一句,“逃避,真的解决不了问题,越是想要逃避就越是陷得更深,难以自拔。” 不知不觉,车已经到了家门口,她竟有些想继续听下去,可碍于面子,她还是止住了所有的问题,清浅的说:“沈总,我到家了。” “嗯,”他停下车,“以后不要再叫我沈总了,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吧?” “嗯,那叫你什么?”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沈晓天,”他春山如笑,非常有礼貌。 “楚湘筱,”淡淡的笑容,浅浅的声音回应。 “很高兴认识你,”他眼睛直视着她的面容。 她却垂下脸,“我也是。” 临走之际,她关心的嘱咐了一句,“天气渐凉,你,和你哥少喝点酒,保重身体。” “谢谢。” 他把这话当成了对自己的关心,而在她心中,这话大多是说给袭芜羿的吧。 她目送他的车离开了小区,低叹了一声,走上楼去。 这些年,酒真的成了他最好的伙伴了吗? 遇到他时,自己只不过是一张白纸,而他仅仅只是与这张白纸说了几句话,她就给了一生的情动,心底有了波澜,如今这个波澜总归平静。 初见他时也是在酒吧,那时候的他比现在瘦一些,没有啤酒肚,眉目俊朗,朋友们都坐在卡座玩乐,旁边还是穿着暴露的陪酒女郎。 可他,却独自一人坐在吧台自斟自饮,也喝得有趣。 而她恰好坐在他身旁,呆呆的看着周围,眼睛里充满了神奇的色彩,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进酒吧! 朋友拉着一位美女走到他旁边,硬是要把那位美女塞进他怀抱。 他其实很享受和朋友们一起喝酒聊天,但不喜欢有女人在场,他几乎不近女色的,换句话说,就是一个现实版的柳下惠。 推攘中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那位美女捂着脸上诺大的巴掌印痕倒在地上,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现场走动的人立刻停住了脚步,眼睛都朝着地上的美女看,刚刚那些嘈杂震耳的音乐,舞池里痴迷的舞步也一下子都暂停了,整个世界变得特别安静。 只见袭芜弈的朋友指着地上的美女破口大骂,“臭娘们,平时不是挺风骚的嘛,现在让你陪个人你都陪不好,要你来干什么?” 那男人把所有的问题都迁怒到陪酒女郎身上,袭芜弈不愿意要便是她陪得不好。 看到这一幕的湘筱惊呆了眼,没想到自己刚出社会没多久便看到这么一个残暴的画面。 她扭头看了一眼那位坐怀不乱的肇事者,他沉稳的表情显得是那么的淡定,仿佛这种场面见得太多了。 不过细心观察的湘筱还是从他淡定的眼眸中发现了他不经意间闪现的一丝愧疚。 那位美女虽然看似柔软,泪眼涟涟的倒在地上,性格却十分刚烈,用那双充满愤恨的赤红眼睛直直的瞪着那个男人。 “哎呀,你还敢瞪我,”说着,他撸起袖子,“你信不信我……” 正扬手准备朝那美女打去的时候,那位肇事者终于“良心发现”,拦住了他,“行了,老李……” “你不要拦我,我今天非得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说完,又再次扬起手。 “老李,”他正色厉声阻止,“朋友都在呢,不要把气氛弄得很尴尬。” 那人看了一眼坐在卡座里的几个朋友都往自己这边看,有些怯诺起来。 “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袭芜弈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你待会要过来啊,别一个人闷着喝酒了。” “嗯,”袭芜弈点了点头。 那人便走向了卡座,继续嗨皮起来。 袭芜弈蹲下身子,伸手想要扶起那位美女,谁知那位名字性子实在刚强,直接把他的手推开,用手撑地,慢慢的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袭芜弈看。 袭芜弈没说话,淡定的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灯光迷离的照在那沓钱上,发出耀眼的光芒,甚是好看。 美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手上的钱,眼里全是渴望。 他把钱递给她,镇定自若的表情中没有掺杂一丝鄙夷,也许在他眼里,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美女一把接过那沓钱,眼里充满了欣喜,似乎对刚才那一巴掌所充满的愤恨全都抛之脑后了。 善于妥协的夜场女人,很宝贵,但是,只善于妥协的夜场女人,很廉价。 她瞟了一眼袭芜弈,便走了。 他转身坐到吧台那里,一个人又开启了自斟自饮的模式。 音乐又开始劲爆起来,舞池里的身躯马上疯狂的扭动了,仿佛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也许,这样的事情在这种地方每天都会上演,在所有工作人员的眼里再平常不过了,所以刚才发生那样事情的时候,没有一个工作人员是站出来讲理的。 湘筱对他的行为特别不理解,怎么可以用钱去践踏别人的尊严呢!如果她说出来,只会有人嘲笑她不懂世事而已,没有一个人会认为她是正义的。 但是可能在所有人眼里,他这件事处理得很好,很妥当,包括被打的那个女孩,也许在她心里,这是一个最为完美的解决方案。 钱果然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最佳方法,不用附加任何肢体语言,只要把它一亮相,一瞬间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酒吧情缘 从他的眼神里,她可以看得出,他丝毫没有被刚才的那件事影响到心情。 她凝住脸色,坐在旁边仔细的观察他脸上的表情,想着,也许能在他身上知道一些故事,可以写进她的小说里。 为了寻找故事,她每天都会来这烟酒熏蒸的酒吧,她觉得,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很深故事的人,都能够让她写进小说里。 可是,不能只单单的这样看啊,看了也写不出来,必须深入了解才行。 正当她在想什么办法接近袭芜弈的时候,他的一个转眼就瞄到了自己。 他本无心理睬,只是不经意多看了一眼而已。 湘筱却正好抓住这个机会,立刻理直气壮的说:“你这人好没有礼貌,盯着我看干嘛。” 他笑了一下,心想:现在酒吧里的小姑娘都不好惹,脾气火爆得要命,能躲就躲得远一点的好。 他拿了酒杯,走了几步,离她有一点距离,这下该是惹不到她了吧,自己又可以安静的享受美酒了。 她却不死心,走上前,“我问你话呢,知不知道别人问你话你不回答,是很不礼貌的。” 被她这样一说,他一下子不知是笑好还是气好,最后只能又气又笑的说:“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早熟吗?年纪轻轻的就来酒吧胡乱找人搭讪,不过,你火候还不够,方式太嫩了些了。” 没想到一眼就被聪明的他给识破了,她顿时脸涨红,半晌之后讷讷的说:“听你这样说,你是老江湖喽!” “算不上老江湖,但在这样的场合总算是有点经验,”话里带些骄傲。 “切,不就是年纪大了点嘛,我要是有你一样大,也能在这里混得个很好,”她不屑的说。 他笑了笑,问:“你多大了。” “二十,”甜甜的声音流进了他的心房。 “二十……”他默念,眼里闪过一丝温柔的忧伤,仿佛回忆起了一段往事。 耶!她不由得暗自欣喜,这算是真情流露了吧,待我一步一步深入,肯定能挖出你的故事的。 她望着他温柔的脸,盈盈浅笑,“我叫楚湘筱,你呢?” 他愣住,半晌之后,轻轻道:“袭芜羿。” 我们的名字里都带着古风味道,真巧,”湘筱笑的很甜。 “确实,你的名字取得特别好,尤其是‘湘筱’二字,”他温和的眼神里闪出一丝光芒。 听他一言,她抬眼看了他一下,有些脸红的开口,“还行。” “你多大了?”她忍不住的问。 他很镇定的看着她“比你大十岁。” 她掰开手指数了一下,比自己大一岁那是哪一年的呢? “你的名字是有什么意义吗?”他问。 正在算数的湘筱被打断了思绪,“意义,有……”她坐下,一本正经的对他说:“我妈妈怀我的时候我爸就扔下跟别的女人跑了,我出生那年,天降大雪,草木都被冻得结冰,妈妈认为草木是这个世界上最坚韧不拔的植物,可是遇到了霜雪也会变得虚弱起来,所以给了我一个姓,双木疋为楚,‘绿筱媚清莲,幽静竹林中,’因此为我取名湘筱,把我叫做楚湘筱。” 他镇定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惜,温情的问:“那你妈妈呢?” 湘筱垂下了头,“她早就不在了,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了孤儿院。” 袭芜弈满含深情的看着她,这么稚嫩而又纯真的一个人,在这种场合对人毫无防备,要是被人骗了怎么办。 瞬间,他突然有种想要保护她的强烈冲动。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说话?” “因为,我想了解你的故事。”她抬眸,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他呆愣住,半晌后才恢复自如,“为什么会觉得我有故事?” “刚才那个女孩被打的时候,你虽然装作很淡定,但是我看到你眼睛里有一丝内疚的,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她盯着吧台上的酒杯看了一眼,又说:“你一直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朋友来了你也不理睬,证明你有很重的心事。” 他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彩,这女孩虽然年纪小,可是心思很细腻,观察能力也很强。 “那你为什么想来了解我的故事呢?”他追问到底。 “因为我需要故事,我想写一部小说,把我所听到的故事全都写进去,所以需要很多的故事,”她畅言道,话里带着憧憬。 他叫服务员拿了一个酒杯过来放在她面前,“你要能把我灌醉,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她撇嘴,眉目似琉璃,映出一丝羞涩,“我不会喝酒。” “从没喝过?”他质疑的眼神看着她。 “从没喝过,”她不带一丝犹豫,“而且我也不是说想让你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想要的是你内心真实的故事。” 他扬起了一抹微笑,温柔如水,“那总得有酒才能畅谈啊,就这么干巴巴的说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让服务员去外面买了几瓶酸奶,放在她面前,“你喝酸奶,我喝酒,行不。” 她眼睛一溜,“也行。” 那晚,她喝了一肚子的酸奶,却也没能将他灌醉,她也只好作罢。 原以为他只是自己寻找故事过程中的一个普通人,好比路人一般,今晚过后便不会再见面。 总有人说,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相遇相知是缘分,若能找到知己,其实是否一见钟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邂逅的一瞬间,这样就应该知足了! 不知为何,那时的她心里不禁感叹:瞬间的美丽总会是发生得太突然,好比是看一场电影,那些曾与自己接踵摩肩的陌生人,也算是人海茫茫中的一叶,然而他们能和自己共度一段时光感受同一片天空同一片世界的快乐,想必是这就是缘分吧! 临走时,他高冷的甩下一句话:“记住我的微信号,我只说一遍。” 啊,她愣住,下意识掏出手机。 “xxx121314。” 酒意微醺,他说话有些漂浮起来了,再加上酒吧太闹,她没听清。 讷讷的说:“你再说一遍。” “xxx121314。” 她呆愣的看着他,“我还是没听清。” 他倒是没有感到一丝不耐烦,反而觉得更加有趣,加重的声音,“xxx121314。” 说好的只说一遍,却足足说了三遍,刚才的高冷气息一下子泄下来了。 她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只觉得是随意一加,回到家之后才打开微信,看到上面弹出来的信息显示对方已通过请求。 她长于写作,深夜入睡已经成为了她的生活规律了。 可是,今夜,已过三点,她还是无心睡眠! 或许是今晚的夜色格外迷人,风与梦~交织在华灯之上,笼罩着薄雾,覆盖在城市中央。 也或许是今晚碰到的人点燃了她内心的光明,使这长长的夜变得更加明朗。 她遥望外面远处的高楼建筑,灯火渐息,再看看自己屋里,唯余一盏暗光,静默桌前,夜,还长。 她把今晚所遇到的事全都写在电脑上,然后静坐桌前,眼含笑意的回味刚才在酒吧里那股莫名的快乐。 夜已经快要见光,她在朋友圈看到他来时留下的足迹。 “今晚,确实喝多了。 她薄薄的嘴唇漾了笑,这么善于观察的她在酒吧里看不出来他喝多了。 看来,这人的酒品相当不错,酒品反映人品,他的人品确实不赖。 忍不住点开他的头像看,头像是满满的金面,上盘着一个龙头,隐介藏形,好生大气,两条细长的胡须向上盘起,威风凛凛的样子。 战火纷飞 一向善于研究文字的她总觉得他的名字有些奇怪、袭芜羿、念着有些别扭,为什么会取这样的一个名呢? 她用笔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托腮冥想,嘴里一直低喃念着这三个字。 半晌之后,她忽然茅塞顿开,发现了他的名字隐含了一个字,她在纸上写了“袭无衣”三个大字。 豁然开朗的她不禁笑了起来,原来在名字里玩了文字游戏,利用谐音暗含了一个“龙”字,只是他父母为什么要给他取这样的名字呢?干嘛不直接以龙作名,非得要把这个字给隐藏起来? 她对他的名字充满了兴趣,而他对她整个人充满了乐趣。 人生就像是一列火车,缘分把他俩都挤到了同一节车厢里,开始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 佛家弟子都说,缘份是前世临终时感情的延续,是轮回前不变的誓言,是双方之间曾说过的幸福约定,是再做人时还能相遇的美好梦想! 可是尘世里所有的缘分注定遇见后就别离,注定拥有后就失去。 毋须怀疑,他与她的缘分,是如沉香之木、忘川,也无法抹去其存在的痕迹,将他烙进她的灵魂,镌刻在她的心头,清晰地生根发芽,执拗地交错生根,不知岁月老去时,浮起的是怎样的容颜? 回忆渐渐变淡,湘筱坐在客厅里盯着电脑看,当年写的东西依旧完好如初的保存着,这些年来,她都没敢打开看,今天终于勇敢了一次。 生命里有太多定数了,在未曾预料的时候就已经摆好了局。 她曾以为,自己可以逃避很多,但是怎么也没有逃过命运的安排。 原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很多,但却怎么也改变不了这场早已注定好的缘分。 天真的她觉得自己可以放弃很多,可是这段累积了八年时光的回忆却始终也挥不掉。 本以为可以要求很多,但偏偏在这场爱情中自己一无所有。 本以为可以忘记很多,但,他除外。 人生,这个那么具有戏剧性的东西,一切是那么有缘分,拼成一件又一件完美的锦绣只是为了那份毫无保留付出的真情。 这份缘分,让原本卑微的生命焕发出曾经的光彩,只是,现在的你我,注定回不去当初的曾经了。 湘筱合眸,暗暗流下了泪水,内心深处的疼痛就像被大锤狠狠砸下,疼得不可言喻。 恬静的那张脸暗入梦乡,灰蒙蒙的天,把整个世界都压抑得一点生机都没有。 一座战火纷飞的城池,烟火四溢,交战沙场生灵涂炭,一片火尸焦味。 她看到他威风凛然的坐在战马之上,一身白袍在整齐划一的黑甲军队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抬首看了看天空,“午时已到,传令下去,攻城!” “是!” 她看着潮水般涌向城门的将士,城上的守军瑟瑟发抖,城门上往日里彰显无数荣耀的暗伤城早已灰败不已。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将士们往前冲,自己却呆在原地不动,好似不用他再出手,这个与之敌对的城池马上就要覆灭。 正在他得意地看着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中进行时,他身旁的士兵叫了一声,“将军你看!” 他皱了皱眉,看到刚才一拥而上的士兵却都如洪水一般猛退而回。 只见那摇摇欲坠的城门上一下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城门打开,里面涌出黑压压的一片敌军,犹如蚂蚁一般气势汹汹的攻上来。 大军皆惊,攻城的动作俱停,纷纷向后撤退,往他这边跑来。 城墙上原本已经倒下的军旗被人竖起,在凛冽的风中扬起,“殇都”二字重新映入眼帘。 而那张冷艳四方的面容再次出现,在军旗之下特别的显眼,红衣似蝶,醉人芳华,洋洋得意的看着他。 “将军,我们中计了,”旁边的士兵说。 胯下的战马也开始惊得动了两步,他看着城墙上自己挑衅的眼神,只能低下眉头认输。 “收兵。” 淡淡的声音一出,鸣声在烽火中响起,他溃败而归。 临走之际,他再次望了她一眼,一个深沉难解的眼神紧紧包裹住她,她愣住,竟下意识被这个缠怨的眼神纠缠住了。 她见自己苍白了脸色,似乎对此次战斗取得的胜利有些不满意。 天生的敌对,不同的立场,心却仿佛被绑在了一块,这是一场国与国之间的较量,还是抵抗命运如此不公的战斗? 她恍然发现,梦中的她和他是天生的战士,也是永久的对立,没有共同的交点,却偏偏对对方暗生情愫。 老天这样的安排远远比战争更加残酷,两方各为其主,有各自守护的一方子民,她想不到如果这样的事真的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发生在她身身上,那么他,会做怎样的抉择? 一缕阳光直射进房间里,像一束亮闪闪的金线,照亮了房间,她被强光照醒,想要掀开被子下床,却一股寒冷的气流逼回温暖的被窝。 今天怎么会这么冷,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才知道今天已经立冬了。 时间过得真快,短短几个月一晃就过去了,这种时光飞逝的感觉在东京怎么就没感受到呢! 也许是,因为苏州有他吧! 按照苏州人的风俗,入冬季节是要喝碗热乎乎的羊肉汤的。 她来到菜市场,觅头觅脑的寻找新鲜羊肉。 为了能买到上好而又新鲜的羊肉,她专门上百度查了一下,肉色浅红,肉质坚而细,富有弹性,这才是新鲜上好的羊肉。 经过一羊肉摊,她停住了脚步,心细如丝的她仔细观察上面摆着的羊肉,眼中露出欣喜,肉色红而均匀,肉质坚而细,切面有光泽,切面紧密富有弹性,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鲜嫩羊肉嘛。 “美女,要买羊肉吗?”摊主见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的羊肉看,问道。 她上前用食指压了一下羊肉表面,指压后的凹陷立即恢复,触碰感觉羊肉外表微干并且有层风干膜,一点也不粘手,她低头闻了一下,气味鲜而不腥,具有羊肉特有的自然味。 她满意的露出笑容,刚才自己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和资料上说的一模一样。 老板却一脸懵样,还真以为来了个懂行的主儿呢。 “行了,小姑娘,我这儿的羊肉都是早上刚宰的,鲜着呢!” “嗯,多少钱一斤?” “八十,”老板一口喊价。 她撇了一下眉头,“这么贵。” “美女啊,这还贵,你去别家打听打听,我这儿的价格最便宜了,现在这个季节羊肉有多贵你是不知道啊,”摊主露出一脸的无奈,“现在的行情你是不知道啊,价格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啊,我一个卖羊肉的都舍不得吃呢!” “是嘛?”她半信半疑,“五十卖吗?” 摊主脸色立即沉了下去,一脸的不欢迎,“你到别家去买吧!” “我逗你玩呢,”她立即改口,“八十就八十嘛,给我来半斤。” “半斤,”摊主嗓音提了一下,“一斤吧美女,半斤不好卖啊。” “怎么就不好卖了?” “别人一买就买好几斤的,你就卖半斤,弄得零零碎碎的,我这……没法卖啊。” 摊主为难的语气让湘筱一下子摸不着脑,“我买半斤你就给我切半斤好了,怎么会弄得零零碎碎的了。” “这……”摊主拖长音,随手又变得爽快起来,“那好吧。” 一刀下去一个准儿,在称上刚好就是一斤,湘筱惊呆了眼,这功夫能练到这么准,可得要练好几年呢! 余生安好 接过羊肉,正准备付款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老板,也给我一斤。” 她扭头,惊呆了,居然是他。 他却一脸淡定,眼睛不曾看她一眼。 她失望的转回头,继续付款。 “多少钱一斤?”他楞眼一问。 “八十,”摊主笑脸回应。 “八十,”他凝思了一会儿,“给我来两斤吧。” “好嘞!” 啪啪两声就把羊肉切好了,放在称上刚好两斤,袋子一套,递给他,“来,你的羊肉,两斤。 他瞥了一眼,“我怎么感觉看起来那么少啊,老板你称的没错吧?”话里带着调侃的味道。 站在旁边正扫付款码成功的湘筱一愣,看了一下手上提的羊肉,脸色稍稍沉了下去,莫不是这是个羊肉贩子,自己着了他的道了? 摊主听到袭芜弈的话,顿时脸变了色,“你这话说的,我从不做黑心买卖。” 袭芜弈听这话微微点了一下头,接过羊肉之后直接付了现金。 湘筱又是一愣,袭芜弈一向聪明过人,不会说没有必要的话,刚刚他明明说份量看起来很少的,怎么一转眼就……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也许,过了这么多年后,他也变得风趣幽默了呢,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你并不是真正的了解他的,若是了解,又怎会不知他把你当成了别人。 她付过钱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却往左边移动了两步,站在旁边的摊主面前,礼貌的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借用一下你的称。” 摊主没说话,轻微的点头许诺了。 他直接将手中的羊肉放在电子秤上,上面红色的数字显示的是一斤三两,公正的数字在众目睽睽之下亮了相。 湘筱大惊失色,“这……怎么回事?” 羊肉小贩面色铁青,一下子慌了神,顿时六神无主。 袭芜弈神情自若的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一个完美的解释。 湘筱也愣在一旁,静静的等着,这两人表情一致,神色相似,一个站在左边,一个站在右边。 羊肉小贩眼珠一溜,喉咙咽动了一下,终是软了下来,“两位大哥大姐别声张,我给你俩补上行吗?” 说完,便两刀下去,面前的羊肉剁成两半,分别装进两人手中的袋子里,扔在称上,让二人看了一眼。 “这份量绝对足了,不足你可以去告我,”小贩信誓旦旦的说。 袭芜弈瞥了小贩一眼,拎起羊肉转身便走。 看到他走了,湘筱也无心再追究,也拎着羊肉走了。原以为会跟着他的脚步出来,可一转眼他人就不见了。 湘筱不由得低叹轻笑了一声,究竟自己还在期盼什么,上次在寺庙里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留恋,不再过问,不再提起的嘛,怎么才过了几天看到他心就软下来了. 楚湘筱,你有点骨气好不好。 甩了一下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她郁郁的吐了口气,望着比肩继踵的菜市场,确实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转身思绪忧虑的慢步走起。 “在找我?” 温暖的感觉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沉的,却带着说不出温柔,她转身,眼里藏不住的欣喜,低头,不敢看他。 “我在问你话。” “没……”声音极浅极浅,连自己都没勇气说出口。 她紧张的搓着自己的衣袖,“我以为你走了。” “我一直在前面等你。” “一直,等我?”她慎思了一下,“可你是在我后面。” “迟迟不见到你人出来,我就进去找了一圈,”他说。 她似乎有些满意他说的话,眼中含着笑意,心中浮想联翩,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听在她耳中,都像一股暖流从喉咙处划进心间,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那你呢?是在找我吗?” 她没有回答,木讷的站在他面前,用深沉难解的眼神锁住他的眼睛。 找你,是一直都在进行的事情,并非刚刚,你不都知道的嘛。 可是,经过了这八年,我才明白,其实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如果要找到真正的你,我想,我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摸索,探寻,才能找到那个真实的你。 可是,那时的我已是苍老的容颜,蹉跎了整个岁月,却不知能不能找得到你。 现在的我发现,找你,比探险还要艰难! “你刚刚怎么没有追究到底啊?”她东拉西扯的,想绕过那个话题。 “你想怎么追究?” “至少,让他不要再骗下去了吧,”淡淡的话,没有声势,连自己都觉得不行。 他轻叹了一声,也许是在叹自己的天真吧! “我相信我们不是他骗的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个,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这样的人了,我没那么多力气和闲心去管。” 这倒是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抬眸望了他一眼,深情的眸子,温柔的脸庞,是他,还和八年前一样,只不过,看自己的眼神变了。 她垂下头,看到他手上提的羊肉,她倒忘了,他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标准好男人,今天他应该是要给家人做羊肉汤的吧! 顿时,她眸色暗了下去,话也变得冷起来,“你出来这么久了还不回家,不怕老婆孩子担心吗?” 他瞬间无话可说,温柔的眸色中流露出些许无奈。 “外面这么冷,赶紧回家做碗羊肉汤给家人暖暖身吧,”她将头别向另一处,眼里布满哀伤。 “听说你前段时间住院了,怎么回事?严重吗?”温和的语气中夹带着关心。 听说,这个词未免也太深沉了吧。 她极力掩饰脸上的忧伤,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平静的说:“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空气中的冷流吹进他的咽喉,他咽动了一下,凝声道:“那我走了。” 她在冷冽的风中站着,目送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神情忧伤。 没想到,多年后的我们终是各走一方,谁也没有再回头看过对方一眼。 既然曾经伤害过,我没挽留,你也没回头,如此余生还请你安好。 而我,曾经深情已被辜负,余生便要尽予孤独。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在厨房里弄东西,客厅里认真学习的山雪时不时抬头望向厨房里的她,举手投足间都迸射出家庭主妇的迷魅气息,她俨然想要成为一个能够一直呆在厨房里的人。 都说能让一个坚定自己生活的人改变她一直以来的生活习惯,这个人必定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对他的爱胜过了爱自己,否则她不会那么轻易的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性。 要知道,改变掉这些是有多大的勇气,如果你所改变的不是对方想要的,想要再变回从前的那样几乎是不可能了。 而自己只能保持着曾经为他改变掉的一切生活习性继续生活下去,一段时间甚至一辈子,这些生活习性会带着曾经的回忆一生纠缠她,困惑她,让她不能自拔,终身受着骄傲。 袭芜羿已经不属于她了,按理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令她改变了,可今天的她却特别反常,她可是一个从踏进厨房的人,连最简单的电饭煲煮饭都不会。 山雪没心思再去猜她心里的想法,老师安排的作业要赶紧做完,不得不说,她确实很努力,很上进,她太想改变自己目前的生活了。 湘筱一本正经的一边看手机里的资料,一边在弄锅里的东西。 一份鲜美的羊肉汤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她已经在厨房里捣鼓很久了。 邪恶之人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羊肉汤,只是她十分清楚苏州人的习俗,冬天,在苏州人的餐桌上,羊肉是必不可少的,羊肉汤更是不用说。 以前冬天的时候袭芜羿也会经常给她做羊肉汤,她一直有个愿望,希望能做一个真正的苏州人,苏州承载了她所有的欢乐和回忆,离开的这八年,她没有一刻是不想念苏州的。 还有,苏州的人。 也许是因为,苏州有一个他,所以她热爱整个苏州,和他一同生活在苏州,即使见不着他,只要抬头望天空的时候知道和他看到的是同一片天空,这样她就满足了。 即便不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哪怕做不成地地道道的苏州人,她也想一直驻扎在这里,再也不要离开。 从日本回来的那一天,她的脚踏在苏州土地上的那一刻,那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即刻又回到她心中,那份浓浓古香气息又扑进了她的鼻尖。 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爱这个地方。 一份热乎乎的羊肉汤出炉,香味溢满了整个屋子,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山雪被鼻子牵到了厨房。 “好香,”鼻子凑近锅旁嗅了嗅。 “小心你的鼻子,不要被烫到了,”她笑着说。 “没想到你第一次做就这么成功,”山雪夸赞道。 她也把鼻子凑上去,闻着一下香味儿,“气味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闻着那么香,味道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山雪开心的说,“哎,什么什么出锅?” “快了,再炖一会儿吧。” 她把锅盖上时,听到了敲门声。 “哎,有人敲门,你去看看,”她对山雪说。 “嗯。” 山雪向门边走去,打开门的瞬间,有些愣住了,原本欢喜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 湘筱见山雪一直在门边杵着,便问:“谁啊?” 她凝住的表情因为湘筱的喊声才渐渐舒缓下来,把门全部拉开,只见千颖站在门边,目光如炬的盯着她看。 湘筱看见是千颖,走出了厨房,“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赶快进来吧。” 僵持的冷气场终被湘筱给打破,千颖媚眼一笑,走了进来,“你不说要快点嘛,我接完电话立刻就赶过来了。” “我忘了,你开车,”湘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有车的人速度就是快。” “是你的羊肉香味逼着我不得不开快点,”千颖长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好香啊!” “你先做会,马上就可以出锅了。” 说完,她折身返回厨房。 客厅里就留下了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语言沟通,双方都坐得特别不自在,两人眼睛不住的都望东望西,缓解现场的尴尬。 千颖看到桌上摆着的显眼的iphone8x和ipad,ipad上显示的是单词教学视频,她看向山雪,轻轻的问:“这是你的?” “嗯。” “湘筱买的?” “嗯,”简单明了的一个字。 千颖轻轻吐了口气,“她对你真好。”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山雪看,山雪却一直垂着头,避着与她直视。 “来来来,鲜美的羊头汤出炉喽,”湘筱一边吆喝着一边把汤锅端到桌子上。 桌上摆着iphone8x和ipad,小小的两样东西却占尽了整张桌子,湘筱两手端着锅,腾不出手来收拾,锅里飘溢出来的热气一直熏着她的手,有些坚持不住了。 山雪在一旁看到,却一脸的无视,好似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看在眼里的千颖赶紧站起来,快步走过去,利索的将桌上摆的东西全都猛地扔到沙发上,湘筱这才将锅放平稳的放在桌子上。 千颖急切的拉过她的手来看,拇指部位被烫得发红,湘筱赶紧抓住耳垂,半晌之后才放下来。 “还疼吗?”千颖眼里满是关心。 湘筱摇了摇头,“不疼,没事了,”脸上溢着笑,“我去拿碗。” “我去拿吧,”她连忙叫住湘筱,“你坐会儿,我来拿。” 说完,便走进厨房,把碗筷拿出来。 山雪就像个“大家闺秀”一般直愣愣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两人是在伺候她一样。 “怎么就拿来两副碗筷?”湘筱看着面前叠着的碗说。 千颖眼睛瞥了一下“独坐幽处”的山雪,眼睛蹦出冷冽的光,“不就我们两个吃嘛。” 山雪竖起了耳朵,将她这话听得真真切切,脸上虽没有表现出异样的表情,可是牙根却十分痒痒,恨不得咬碎了她。 湘筱别了一下嘴,她知道千颖肯定是想搞事情了,这屋子明明有三个人,她偏偏只拿了两副碗筷,明眼人看到就觉得不对劲儿。 好好的气氛可不能搞僵了,湘筱走进厨房再拿来一副碗筷,谁知千颖却瞪了她一眼。 她毫不在意,将碗放在桌上,“山雪,吃饭了。” 山雪站起了身,一副本该如此的面色走到桌边,理所应当的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千颖全程黑着脸,闷着气看着湘筱。 “最近我的手机也不好使了,湘筱你也送我一个手机呗,”话里带着戏谑。 湘筱抬眸看着她,一脸不在意的说:“你那么有钱,自己买一个好了,还要我送。” “就当个见面礼,我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没送我礼物,”她硬生生的找了个理由。 “跟你做朋友还得要见面礼,早知道我就我就不搭理你了。” 千颖轻笑了一声,“你都能给人买名牌手机,我就要个一般的你都不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最后一句嗓门故意提高,山雪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她不就是想告诉自己,即使拿了名牌手机,奢华ipad,还是比不过别人,只不过是包装了外表,一点内涵也没有。 她这是在骂自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山雪咽了一口气,闷在心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湘筱也听出了她的意外之意,眼睛瞟了她一下,千颖却无视她,一脸的傲娇。 正巧这时,千颖的手机“咯噔”一声响起,手机放在桌上振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渐渐暗了下去。 “怎么了?”湘筱见她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她放下手机,瞬间又变回原色,“沈总通知去公司加班,把今天要把样片给赶出来,你也要去。” “我?” “是啊,你是编剧,你肯定要看样片出来的效果啊,”千颖一边吃一边说。 “是我写的那个剧本吗?”湘筱问。 “我靠,大姐你在公司干了这么久,公司做的是哪个片子你都不知道啊,”千颖翻了一个白眼,“公司现在的重心点都是放在你写的剧本上,肯定赶的是你写的东西啊?” “可是,可是我的剧本还没写完?” “所以要你去加班,”一句戳进话题重点。 “好吧,那吃完我们一起去。” 湘筱一脸的不情愿,今天可是周末,她最讨厌周末加班的了,而且听很多同事都说公司鉴定好员工的标准就是加班,不加班就不是好员工,这样的公司几乎要把员工逼得快要崩溃了。 吃完饭,时间就已经很紧了,来不及收拾的湘筱叫山雪辛苦弄一下,便急急忙忙的和山雪跑下楼了。 山雪一脸的鄙夷,浑身散发出生冷的气息,抱着沙发上的iphone8x和ipad走进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将门狠狠关上,桌上摆的锅碗随着冷空气的包裹而凝固。 “我说你是不是傻,”千颖一边开车一边说。 湘筱一愣,“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傻,”语音提高,着重突出后面一句。 淡淡靠近 “我问,你什么意思?”湘筱也一字一句正色的说。 “这个女人很明显就是脑子有病,心里有缺陷,她就是个神经病,你居然把她当做宝一样看待,你是不是傻。” 湘筱低叹,“你是说山雪。” “明知故问。”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 “你错了,不是我不喜欢她,我是特别、极其的不喜欢她,已经达到了厌恶的状态,”千颖打断她的话说,“你都不知道她看你的眼神,恨不得分分钟想要弄死你的感觉。” “你就等着吧,等她可以不再依靠你了,你就会知道她的厉害的,这个女人太有手段了。” 伴着千颖的呵责,车子在路上驰行,渐渐驶入公司的大门。 湘筱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的剧本还没有写完,都还没开拍,怎么会赶样片? 她是第一次接触影视行业,对整个制作流程并不清楚,可是无论是否是行内人都应该知道,要想得出样片不都是先要拍出来的嘛。 她的疑惑写在脸上,千颖在停车场把车停下,看着她那张疑惑的脸,噗嗤一笑。 “你是不是在骗我?”她正色的说,“今天肯定不是来赶样片的。” “刚才说你傻,怎么一下子又变得聪明起来了,”借着车里的透视镜千颖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 “到底怎么回事?”她问。 千颖扭头看着她,正经的说:“今天是沈总生日,公司里的同事要在公司给他举行一个隆重的生日派对,刚才那条信息是财务的人发给我的。” “那你干嘛不直说,”她靠在座椅上。 “你没收到信息估计是财务的人漏发了,沈总的生日你可不能不来,他是老板,你不来很容易得罪人的。” 千颖的每一句话都在为湘筱规划着,仿佛在一步一步的引导她。 “来得那么匆忙,都没准备礼物,上去肯定会尴尬死的,”她叹着气说道。 “这有什么,去上面帮他们布置一下现场就好了,都跟他这么熟了,他不会计较这些的。” 说完,拉着湘筱乘着电梯上楼了。 一个普通的生日弄得这么大张旗鼓,这些年来,湘筱一个人在东京待着,整日面对的都是空荡荡的屋子,屋里一片寂寥,她早已习惯这种寂静的感觉了,对这么热闹的环境充满了排斥。 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比主角来得还要晚。 两人穿着高跟鞋在透亮的瓷砖地板上快步跑着,高跟鞋触碰地板的声音咣咣入耳,两人的出现尴尬了全场。 两人脚步止在进门处,大家的眼睛都直勾勾的望她俩这边看,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现场安静得连二人紧张的呼吸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蜡烛已经点在蛋糕上,看来我们来得确实不是时候,湘筱看着前面超大油腻的生日蛋糕,沈晓天背对着自己扭过头来。 还有那对“甜腻”的夫妻,总是双双出现在她眼前。 沈晓天呆呆的望着湘筱,温雅一笑,湘筱尴尬的也勉强一笑,“生日快乐。” “谢谢。” 袭芜弈在对面站着,在他怔楞间,忽地绽出一抹灿烂笑意,想必是看到了一道靓丽的色彩了吧。 惠子的视线全在他的脸上,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惠子的眼睛里,她看到这抹笑意是跟她在一起以来从未见到的。 惠子很失落,自己努力了那么久都没能让他绽放出如此灿烂的笑容,而她不经意的一出现却包揽了他所有的开心。 一个生日派对聚集了太多原本不该相见的人,这样的聚合只会让气氛更加的尴尬,正如此时的湘筱,无声无息的站在一旁,不去看他,刻意的避开他,减少冷场的气息。 看着他们成双成对,同进同出的样子,她就像溺水一样,窒息的痛和锥心的苦,然后刺骨的绝望。 “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她听到声音转过身来,没有任何惊讶,她知道是他——沈晓天。 这个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就来到自己身边,有时只要一靠近她身,她没有看到,但也能感觉到他已经在身旁的气息声。 “没有啊。” “世界上,唯独骗不了的,是自己的心,它总在你最没提防时,暴露你的欢喜忧愁,”他笑着说。 她呆愣了一下,“我看起来真的不开心吗?” “你觉得你开心吗?”他反问。 她抿了一下嘴唇,郁郁的叹了口气,“还好。” 一句“还好”包含了多少酸甜苦辣在其中,沈晓天多看她一眼,就会多懂她一些,这种莫名的心动让他已经有些难以自拔了。 虽在和沈晓天说话,眼睛却是不时瞥向别处的袭芜弈,这个人一直都牵动着她的心,连自己的眼神都不肯放过自己。 惠子挽着他的手,一直娇溺在他身旁,多看一眼她就会多难过一分,这些悲伤留在心里,不论怎样填补,都会留下痛的痕迹。 她想起曾经的时光里,自己为一段故事,一个人爬山涉水,不畏艰险,就算前面的海角天涯,都会奋不顾身的去追逐一段幸福。可当所有的付出都被他狠狠糟践以后,这一切坚持的执着,就是那么的不值得。 于是,她懂了,面对疼的感觉,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学着爱别人,殊不知,忘记了疼自己一下。 “对了,你的剧本写得怎么样了?”作为老板的沈晓天得关注一下她的工作进程。 “就差结尾了。” “那你打算怎么收尾呢?” “我,”她沉思了一下,“我还没想好。” “不要有压力,静下心来慢慢想,我相信你,”话里带着满满的鼓励。 她默声点了一下头,忽而又犹豫起来,“客户,就是你表哥,他说故事结尾要是大团圆的。”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想写悲剧,”他想了一下,“这样吧,你可以写两个版本,一个是悲,一个是喜,到时候我们会议上再跟客户讨论一次,两个方案供他们选择,我会尽量给你争取的。” “谢谢。” 忽然间,他皱起了眉头,“我有个问题。” 她屏息静气的听。 “为什么你始终坚持这个故事是一个悲剧,大团圆的结局不好吗?” 她被这话给问得滞住了,木然的神情显得有些忧伤。 “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吧,”他不想强加追问。 不是不想说,是没法说起,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悲剧,她不明白何为大团圆,何为喜剧,她只知道故事里的女主人公直到现在也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 她又开启了自怜自哀的模式,在远处一直留意着她的袭芜弈松开惠子的手,往她这边走来。 惠子落寞的看着他向她走去的背影,这样的画面总是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虽然他今天不是真正远去,可是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他仿佛是在跟自己提前演习一遍一样,只是此时的自己还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她还不能放手,以至于快步追上去,再次挽住他的手,对他温婉一笑。 他没有在意惠子的笑容中掩藏的悲伤和难过,不过也没有再次松开她的手,和她就像走红毯一般朝对面的那两人正步走过去。 忙于顾影自怜的湘筱没有注意到他们走了过来,只是隐隐的感觉到一股熟悉而又温暖的气息渐渐向她袭来,她心里会莫名感到欣喜,一般只要感受到了这股气息她就会知道,他,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沉稳的脚步声打断了她迷乱的思绪。 记忆放逐 她缓缓抬起头,往他们这边看来,过往就像一段音乐一样在播放,在他们走来的途中给他们配上一曲背景音乐,深深触动了她的心。 你知道吗?如果有一千个人从我身边走过,我也能够听出你的脚步声,因为有九百九十九个是踏在地上,只有你是踏在我的心上!! 走到她面前,他漠然的眼神从她充满神伤的脸上一扫而过,止在沈晓天身上,“今天的安排怎么样?还满意吗?” “满意,辛苦你们了。”沈晓天嘴角勾起一抹笑。 世界上最凄绝的距离是两个人本来距离很远,互不相识,忽然有一天,他们相识,相爱,距离变得很近。然后有一天,不再相爱了,本来很近的两个人,变得很远,甚至比以前更远。 这个世界上最深的伤害,不是背叛也不是不喜欢,而是极致深爱之后的逐渐冷漠。 素日里他们兄弟的简单对话,她几乎没有听进耳,一双暗殇的眸子看着他旁边的惠子,惠子也眼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最后,泯然一笑。 好像本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女人被一根无形的线索牵在了一起,但又似乎隔着一层厚厚的东西。 都装作很大气的样子,但心里却都容不下对方,逼着让自己无视对方的存在,可那人的一举一动都时刻牵动着对方的心,无视跟放下,太难了。 除非有一天,她们都放下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有的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间迸发出令人羡慕的火花,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 千颖是个精明之人,聪颖的她早就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趁着湘筱不注意,一个人就开溜了,留下湘筱一人在公司里。 排队结束后,她满公司的寻找她,却不见任何踪迹。 沈晓天看她茫然的样子,主动的说,“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想都不想就拒绝,“我给她打电话吧!” “不用打了,”他一脸的笃定,“我刚才看到她已经走了。” “走了,怎么可能?”“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走得时候挺急的,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欣喜。 “哦,”她讷讷道。 “我送你吧,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他耸耸肩,一身轻松的样子。 “好吧,”她点头诺许。 当今天变成了明天,成为了昨日,最后成为记忆里不再重要的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被时刻推着向前走,这不是在静止的火车里与相邻列车交错仿佛自我在前进的错觉,而是一个人真实的在成长,在这件事里成了另一个自我。 坐在向前前进的车子里,窗外霓虹交错的景色不断的晃进她的眼,而她在这样的时刻却领悟了另外一个自我的成长。 看透了一切的她却始终没有看透他,想通了一切的她却始终没有想通她这段夭折的爱情,越是想着放下,那窒息般的惊慌就越是充斥着身边没有袭芜弈的她。 他开着车,不时的扭头看了看她,连着开车送她好几次了,每次在车上她都像个吉祥物一样很规矩的坐着不说话,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沈晓天看得是那么的痴迷。 在他眼里,她就像空中的羽毛,很想触碰,却始终不忍心打扰她的安静,倒不如就把她当作一幅画,永远地守护着她! 幸亏千颖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能够再次仔细的观赏湘筱安静的美。 她不曾留意,一直有双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自己。 “你在想什么?”他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没想什么啊,”她反应灵敏,似乎真的没有在想什么。 即便是这样,还是瞒不住一直观察她的沈晓天,“我看你心思重重的样子。” “没有,”她垂下头,“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带着微笑说,“没有人天生下来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找不到话来回应,只好以沉默作答,这些年来,她没有从自己的经历里获得什么,倒是学会了沉默,默不吭声成为了她对人、对事的一种态度。 其实,这样很不礼貌,她也知道。 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沈晓天渐渐懂得了她的处事态度,这个女人像个铸在门前的雕像,受尽了尖刀的雕刻,站在门前饱受风吹雨打,她不会跟任何人诉说她心里的酸楚,留给别人的一直是那副永久不变的表情。 她并非把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而是雕塑家从一开始就把她塑造成了那样,她没有这个能力去改变雕塑家给她的这副面貌。 一首轻音乐突然响起,她不由得抬起头来,原来是沈晓天开了车里的音乐。 “也许音乐能舒缓一下你的情绪,”沈晓天贴心的说。 这个人仿佛在刻意的试探她的心,尝试着走进她的内心,她一开始有些排斥,渐渐的却被他这种暖流给温暖了。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刻意的回避了,淡淡而又平静的表情把她所有的想法都告诉了他。 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他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沈晓天能明白她此时心里的想法,即使不说,他也能感受到,他不愿强求,但可以等待。 车停在楼下,她推开门,迫不及待的要走下来,不属于她的车,还是不要待太久,耽误了人家,还玷污了别人的坐垫。 离开之时,他深情的望着自己,字斟句酌的说:“回忆之所以是回忆,因为它是回不去的记忆,不要总在过去的回忆里缠绵,昨天的太阳,晒不干今天的衣裳,卸下一些东西,你才能过得轻松一些。” 说完便走,她一个人在楼下站着,思索着他临走时留下的话,想起了曾经和袭芜弈之间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记忆就像腐烂的叶子,那些清新、那些嫩绿早已埋葬在时间刻度的前段,惟有铺天盖地的腐烂气味留在时间刻度的尾部。 生命中总有一个人会不温不火的出现,又在你的回忆里心安理得地过得风生水起。 八年前,在离开苏州的那一天,在他结婚的那一刻,湘筱仿佛看见整个世界崩溃在她的面前,废墟中那一片片的瓦砖都刻有鲜活的记忆,现在安静地贴在大地上,即便她有多小心保持行走的安静,终究会发现,自己只是一个被记忆放逐的人。 不是她放不下,而是她不能放下,这些回忆已经成为了她活着的唯一精神支柱,她怕,若是真的放下了,自己又该重新寻找一个起点,在另一个未知的世界重新开始。 这样,她宁可选择守着这份回忆就这样活下去。 推开门,一股酸涩的臭味扑鼻而来,她打开灯,发现早上交待山雪收拾的碗筷还原样的摆在桌上,屋里充满了酸菜味儿,而山雪紧闭着自己的房门在里面不知干嘛。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包,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起来。 听到声音的山雪把门打开,在门边瞪着湘筱。 “嗨,”她轻轻的山雪打了个招呼。 一声“嗨”把两人的感情隔得很远很远,声音虽然很轻,却带了少许的陌生。 湘筱没有在意她脸上的表情,一心忙着收拾桌上的碗筷。 “谁送你回来的?” 秘密晚饭 冷冷的一声让湘筱愣住了,这句话似曾相识,她似乎能猜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了。 她没有说话,眼睛闪烁不定,像是在寻找一个能够蒙混过关的理由一样,可是,既然山雪这么问了,证明她已经什么都看到了,沈晓天送她回来的事,无需隐瞒了。 半晌之后,她微微开口,“沈总送我回来的。” 她原以为山雪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她却沉住了气,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那双瞪她的眼睛露出凶光,煞是吓人…… 第二天的山雪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笑容可掬的跟她打了一个招呼边去上学了。 “你先点东西再走吧……” 回应她的只是一声响亮的关门声和急忙时高跟鞋发出的清脆响声。 现在的山雪不是不想发火,只是还没有发火的资本,等有一天她攒够了这个资本的时候,就会彻底爆发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剧本在她日想夜熬的状态下总算完本了,如沈晓天给的意见,她准备了两套方案,供客户选择。 今天公司里的人全都打起了精神,她也早早就把资料给准备好了,是成或败,就看今日了。 九点半一到,她拿着资料就直奔会议室去,今天,她是第一个到会议室的人,后面的人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 沈晓天还是坐在她的身旁,而他依旧坐在自己对面,从这些人走进来的那一瞬间,一个挨着一个,可她的眼神还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 大概是他的面容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她的眸子里了。 大家坐在里面,鸦雀无声,一个看一个,谁也没有说话。 “我们开始吧!” 沈晓天话一出,大家都统一点了点头,他是领导肯定是要先带个头的,“这样吧,我们先从剧本开始。” 湘筱主动的翻开自己手中的资料,“上次会议中,大家都觉得剧情没有什么问题,就是结尾……”说到这的时候湘筱眼睛扫了一下袭芜羿,“袭总说结局他不满意,所以这次我写了两个版本,供你选择。” 说完,激光笔直接瞄到屏幕上,大屏幕立刻把显示出了剧本方案。 他抬眼看了一下,一字一句的着重审阅,静静的思考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存在,置身于自己的世界。,皱着眉头,睿智的双眼如一汪深幽的潭水,袭芜弈旁边的两个人看完之后把头偏到了一处,开始轻声讨论,唇角微微动了起来,一人听着,另一人说着,不时还把袭芜羿带上。 轻微的探讨声,对面坐的人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讨论什么,湘筱从唇语上判断,他们的意见似乎有些不一致,产生了争执。 袭芜羿旁边的那两人想法好像和他的有些冲突,只见他沉着眸色,仍皱着眉头思考。 他向来不与别人争论什么,如果真的是想法与他人产生了分歧,他一般都会选择沉默忍让,可是这次的他却据理力争,丝毫没有让步,这让湘筱的心更加紧绷起来了。 他的眼神就像璀璨的星星溶于夜色中,暗得深不可测。 许久许久之后,双眼一亮似是有了答案,紧皱的眉头松开,像得了糖的孩子,愉悦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他会做怎样的选择,听千颖说,决定权是在他的手上。 旁边的两人也送了口气,好似与他达成一致一般,愉悦的坐在对面,轻松的看着她们。 她对面的那男人郑重其事的说,“我们的决定是……” 湘筱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不好意思,我们还是喜欢喜式结尾。” 话一落,她的心立刻就沉到了底,但是看起来也没有很失望,毕竟,她也是料到了的。 会议结束后,沈晓天追上了她,“不好意思,我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没事,他们毕竟是甲方,一切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吧。” 回到位置上,她在电脑上重新调整了一下。 千颖来到她旁边,“你还好吧。” “没事,”她一门心思只在电脑上,心无旁骛的样子。 “那晚上一起出去玩吧,”千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脚抬起,放在桌上。 “还是你的酒吧吗?” “如果你有更好的地方也行。” “你看起来很累,下班以后还是早点休息吧,”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敲动键盘。 千颖将脚放上,坐在带轮的椅子上,用脚挪地,直接挪到湘筱旁边,“不用劝我,我晚睡这是一直以来亘古不变的事情。” “好吧,不过……” “不许拒绝,你只能答应,”她厉声说。 还有这样的人,叫人家出去玩,总得也要看人家想不想去吧。 她停下一直在动的手,扭头正经的看着她,“如果我说我不去,会怎样?” “绝交!” 她不动声色的将头扭回,“那就绝交吧。” “不要啦,”千颖即刻拉住她的胳膊,娇溺的说,“人家开玩笑的啦,你就花点时间陪我玩呗。” 她嘴角溢出一丝得意的笑,故意掩住内心的窃喜,“我真的不想去酒吧。” 千颖竖起三根手指,及其滑稽的说:“我保证,不去酒吧。” 湘筱瞥了他一眼,低下眼眸,答应了她。 光明,欲碎,最后残留的一息光亮,湮灭在了这高楼大厦中。光明的消失,接踵而来的是这个城市的夜,是这个城市的疯狂,是这个城市的高潮。 霓虹灯,路灯,车灯,便是这个城市的元素,当然也有包含着人们永无止尽的贪欲与发泄,于是,大把大把的红色纸钞,挥洒湿透在了这灯光下。 夜幕下的印象城,城顶上闪烁着在红灿灿的的光亮,为每一个赶来逛商场的行人们照明。 湘筱不明白千颖为何要将自己带来这里,这个地方从她回国以来就没怎么来过,上一次来还是陪着山雪去四楼去报名英语培训班呢。 湘筱站在门口,仰着头呆呆的看着“印象城”三个大字。 “走啊,愣着干嘛,”一边说一边把她拽走了。 “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晚饭还没吃呢,”千颖说。 “嗯,”她点点头,“山雪正好在四楼上课,我们叫上她吧。” 一听到山雪的名字,千颖脸色就立刻变得沉了下来,怒道:“不叫,看到她就没胃口。” 湘筱拉着她的衣角,“不要那么小气嘛。” 千颖嘟着嘴,“就是不想看到她。” “小气鬼,”湘筱撇嘴笑话她。 她冷哼了一声,“我可是叫了大帅哥的,她来我怕太煞风景。” “帅哥?”湘筱将头贴在她下巴,笑着轻轻的问:“谁啊。” 千颖露出难掩的笑,故意卖弄的说:“不告诉你。” “神神秘秘的,不会是……男朋友吧,”她大声笑了出来。 “不是了,”千颖一口否决,“你别瞎猜,人家都还是为了你。” 为了我,湘筱有些懵住了,这话从何谈起? “哎,”千颖拍了一下木讷的她,“想吃什么?” “你不是约了人吗?应该问那位帅哥的意见啊,”她愣怔的说。 千颖不耐烦的瞟了她一眼,“今天你最大,你来做主。” 不知道哪句话惹到她了,我最大就我最大呗,“那就炉鱼吧。” 记得以前每次来这里吃饭都会上四楼吃那家炉鱼的,忽然,她猛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那家炉鱼还在吗?” “在啊,”千颖说,“前阵子我还来吃过。” “那就好。”低叹着将头垂下,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副焦虑的样子。 “来吃鱼了……” 四楼的广播声甜腻的拉长音喊道,这个声音还是那么熟悉。 硬挤进门 原本是一身轻松的想要吃个晚饭,谁知道却看到了一个令她紧张的身影。 她远远的看到沈晓天拿着菜单百无聊赖的坐在那家炉鱼门口,像是在等人。 她停住脚,滞在原地,呆愣住。 “走啊,发什么呆啊?”千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满面春风的笑了起来,“嗨,晓天。” 叫喊声把沈晓天的视线牵引了过来,他笑着站起来,给两人招了一下手。 湘筱把头偏向她,咧着嘴问:“你说的帅哥不会就是他吧。” “是啊。” 湘筱白眼瞟了一下她,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服务生将炉鱼端上,喷腾的热气向上升起,替她掩住了脸上的尴尬,真没想到千颖给自己留了这么一手,上次在生日派对上悄悄溜走,自己都还没找她的麻烦,这次又玩起了新花样儿。 千颖明显有意在撮合这两个人,心里还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一脸自鸣得意的坐在那儿,仔细观察两人来脸上的表情。 两人安静的动起筷子,什么也没有说,一旁坐着的千颖看急了眼,无奈的看向别处。 等等,那谁…… 千颖愣住了,只见山雪背着一个背包正在外面晃悠。 这个瘟神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别搅和了我的事。 她将身子慢慢朝着窗户那边移动,把外面的山雪给挡住。 行为有些可疑,让两人不得不看向她。 “你在干吗?”湘筱问。 “没事啊,你们继续吃。” “你不吃吗?” 她讷住,眼珠在眶里溜来溜去,“吃,吃啊。” 说完,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千颖一向神经兮兮的,湘筱也早就习惯了。 不知道外面的山雪到底在干嘛,眼尖的她最终还是看到了湘筱,最主要的是她一眼就瞄到了沈晓天。 她满心欢喜,看到湘筱也在一旁,却又有些不忿,毫不忌讳的走了进来,直愣愣的杵在千颖面前。 千颖一脸的不欢迎,真是防不胜防。 湘筱却是有些惊愕住了,没想到她会出现,而且他可是看到自己和她的男神生在一起吃饭…… 都市的夜晚灯火霓虹,宽阔的马路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交织移动。 四人走在马路上,湘筱却是满脸的不开心。 饭后走一走,能便于消化,山雪的提议让沈晓天采纳了。 山雪的心思湘筱十分清楚,她想要的是能够和沈晓天多一点接触,虽然极不情愿,可也无力拒绝。 千颖看着山雪一直绕在沈晓天身边走着,满脸鄙夷,一个生生硬挤进来的人,不觉得尴尬嘛。 沈晓天却是一脸的欢喜,完全没有注意到山雪一直盯着自己看,他的视线,他的焦点全在湘筱身上。 多亏了千颖这次的牵线,否则这样美好的夜就白白的浪费掉了。 一阵寒流袭来,湘筱不受不住寒冷,双手抱住双臂,苍白了脸色。 千颖看到她这样关心的问:“很冷吗?” “还好,”她呲了一声。 沈晓天连忙把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她,“你披上吧。” 山雪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无比,心里无比扭曲,像只饿狼一样想要将他手上的外套撕碎。 湘筱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 他不知该说什么,那只伸出的手僵在了冷流中,迟迟没有收回。 “我送你回去吧,”千颖说,“外面这么冷,你太单薄了,别冻着了又上医院。” “嗯。” 湘筱没有再看他一眼,直接和千颖一起走向停车场。 沈晓天还滞留在原地,自己想象中的美好氛围瞬间被打破,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但是总觉得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 这下,只留下了山雪和他两个人。 来到停车场,湘筱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对,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她给山雪发了一条信息,看她是否愿意和她们一起走。 答案她其实是料到的,山雪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能和沈晓天单独相处的机会,她怎会轻易错过。 果不其然,山雪的回复确如料想中的一样。 大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不守交通规则,横穿马路的,有静立在指示灯之下,等待灯亮的,有在马路上听音乐散步的,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却唯独没有她想要见到的人。 忽然,窗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进了她的眼,她赶紧摇下车窗,把脑袋探出去,那张欣喜惊奇的脸瞬间变得失望了,原来只是一个身形很像的人。 “怎么了?”千颖见她脸色有些难看,“见到熟人了吗?” “没有,不是,”淡淡的声音包含了她所有的失望。 在这样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背影,心突然就跳乱了节拍,直到发现原来只是陌生人,于是整个脑海里,全是关于他的回忆。 湘筱的离去,终于换来了一次沈晓天送她回家的机会,山雪坐在副驾驶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噼里啪啦的问个不停。 “沈总,你今年多大了?” “沈总,你平时都喜欢干嘛啊?” “沈总,你都喜欢吃什么啊?” “沈总……” 大到人生理想,小到家庭琐事,山雪就像个碎嘴的老妈子一样在关心他的人生生活,充满了急切的问候。 除了“嗯,啊,哦”和呵呵一笑,沈晓天不知该如何答复她,他还是喜欢湘筱的安静,那种静如处子般羞涩的安静。 两辆车几乎同时开到楼下,就像不期而遇一般,湘筱下车,看到他们也到了,给了车里的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她大概是不小心坠落到凡间的天使,不爱说话,见人只是浅浅一笑,安静得像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水,清澈明净的美眸中透着纯净的安宁,眉宇间总是挂着那丝忧郁,娇俏的脸蛋上自然的神情总是让他不由得十分心安。 这世上最大的冒险,就是爱上一个人,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全身心的投入最终会换来什么。这就像是一场赌搏,你明知可能会输但又忍不住想投身其中。 其实你真正需要的,并不是赢得多少结果,而是一个能令你收手的人,因为最终征服你的人,会令你失去爱上其他人的能力,让你飘浮的心得到安定。 这种爱恋的感觉让他的世界瞬间绽放了光彩,山雪侧眼能看到沈晓天眼中迸发的光芒,她开始有些嫉妒,甚至嫉恨起来! 临走之际,沈晓天主动要加了山雪的微信,山雪喜出望外,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微信,扫了他的二维码,她以为,这样便可以跟他能有进一步发展。 可是,在他心中,这只是一个他通过湘筱身边人想要去了解她的一个无奈之举。 山雪羞涩着脸,“我以后可以请你吃饭吗?” 沈晓天犹豫了片刻,最后碍于礼貌,他浅浅的应了一声,“可以。” 听到他的答复,她嬉笑着,兴高采烈的走下了车。 一股甜蜜在心中荡漾,就像一个开心太阳,驱走了她烦恼的阴霾。 山雪从老家回来以后,湘筱就再也没有看到她这么开心过了,沈晓天仅仅一个微笑点头,就如同给了她一味香,充填在她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为山雪高兴,只是心里头却是满满的担忧,担忧她所有的开心到最后都会变得不开心。 为了防止这一切的到来,她只好远远的躲着,避着,远离沈晓天。 窗外的风,呼呼的刮,把树上的树叶吹袭满地。 湘筱看着窗外~阴凉的天,它暗暗的,矮矮的,使得她的心中都透露着一种烦躁压抑的冲动。 支离破碎 总是在这样的夜里,她会无端想起袭芜羿,那个让她对明天有所期待,但却完全没有出现在她明天里的人。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书,翻开尘封的第一页,一张医院报告单还很崭新的夹在里面。 湘筱怔怔的看着单子上显示的日期“xxxx年xx月xx日”,和医院的红色印框盖起来的那几个诊断字“脑动脉瘤”。 触摸着这张薄薄的纸,她将它封存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她无法想象当时自己是如何度过那段烦闷而又痛苦的时光的,就像一下子被打入了地狱,再也看不到光明,尽管自己歇斯底里的呼喊,也没有任何人来拯救她,回应她的只是地狱里滚滚腾飞的血浆荡起的回声。 她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斑驳了她的视线,一个人不知度过了多少个这样难过的夜晚。 “啪”地合上书,无论有多难过,她也只能将这些苦涩的泪水往肚里咽。 脑海中一个医生语重心长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脑动脉血管瘤是生命的隐形不定时~炸弹,假如破裂,致死率和致残率极高,所以我们建议你手术,但是开颅手术是有很大的风险,希望你做好一切的心理准备。” 她不明白,全世界有这么多的人,这样的病怎么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当得知病情的那一瞬间,她想到的并不是要不要手术,而是想再见他一面。 如果说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刻了,她希望那一刻,他是陪在自己身边的,这样,她就很满足了。 不知道选择回苏州是对是错,也不知道那颗定时~炸弹何时会爆炸,她只知道,如今站在了苏州的土地上,再次看到了他,肚中虽有千言万语,没能够跟他讲出口,可是只要能远远的看着他,已经无憾了。 与你一见如故,是我今生最美丽的相遇,与你一诺相许,是我素色年华里最永恒的风景。阿弈,一直想说,无论走到哪里,即便跑到了日本,隔着长长的路,我最想去的还是你的身边。 你知道吗,哪怕遍体鳞伤,我仍有爱你的余力。如果上天允许,哪怕可以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我只叹自己的命太单薄了,没办法爱你一辈子。 所有悲伤,总会留下一丝欢乐的线索,所有遗憾,总会留下一处完美的角落。你是我不敢忘记的曾经,也是我未敢提及的回忆。 我的生活、支离破碎、那些坚定、那些骄傲、和那些我从未忘记也不敢忘记的东西、它们远比你的转身来的更快。 今夜,就让我早睡一次,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梦中,我真的已经负担不起醒来之后的落空…… 袭芜弈独坐阳台上,眼里满是忧伤,望着楼下的呼啸的冷风,伴随着尘土飞扬的气息,似乎蕴藏着一种杂乱无章的韵味。 这些狂怒的寒风就像他内心深处歇斯底里的放声呐喊,触痛了心脏的每一根心弦。 这些年来,只有那一瓶瓶裂人心的老白干能缓解他心中的疼痛,他一喝再喝,仿佛麻木了一般。 惠子不想再看到他这样下去了,因为她痛在心上。 走上阳台,坐在他对面,呆呆的看着他。 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整整看了八年,可还是没有看够,老天借给她的时间实在太少太少了。 他举杯酒杯,一口又一口,就像在润喉咙一般,少喝一口,喉咙就会变得干涩,令他难受。 她静静的看着,渐渐露出微笑,温婉而柔美的笑容,笑中带泪,想必此刻她比两个当事人更加疼痛。 “别把难过留给自己,借酒消愁只会更愁。” 她做不到像湘筱那样一把夺过他那瓶酒,在他眼中只能容得下一个这么放肆大胆的人。 那口酒滑滑的入了嗓,他痛快的引吭了一声,“有些事情本身我们无法控制,只好控制自己。” 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淡定平静,可却闪着晶莹的泪光,“你真的从不打算忘记她吗?” 他顺着眼,沉思了片刻,很淡然的说:“世界上最疼痛的事情是,你在意这个人时,这个人已经离你而去,当你发现你快忘记时,她却又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而这生活,却与她,再无关联。” “你,想说什么?”她屏住呼吸的问。 “有些时候不要问我有没有打算过忘记她,无论我有没有打算过,从她出现的第一刻起,那种感觉,那种记忆就已经深深的刻在我的心里了,我挥之不去,当一段时间过去以后,她不在了,我才知道她在我的生命里是无可挑剔,难以复制的。” 她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无声无息的流淌下来。 袭芜弈看着,没有一丝惊讶,继续安静的说下去,“惠子,这个人已经出现了,这段记忆我没办法抹去,我也不想抹去,哪怕她是棵歪脖子树,我也想吊死在上面。” 她安静的哭着,颤着音,一字一句清晰的问,“那你,要去找她吗?” 他垂眸,选择沉默,眸色深沉灰暗,似乎眼里是一片寂静的黑暗,不见一丝光明。 时间就像火车一样,飞速驶离,但他却是在车厢里熟睡的乘客毫无知觉。一觉醒来,已经错过很多的东西,甚至错过停靠的站。 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此夜无眠,长相思。 山雪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在被窝里捧着手机满心欢喜的看着沈晓天的朋友圈,而沈晓天也希望能在她的朋友圈里找到一点关于湘筱的讯息。 山雪始终不能从今晚的欣喜中脱离出来,一直盯着手机,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好几遍,深思了好久,终于把那一句“睡了吗”发了出去。 紧张,良久的紧张,对方迟迟没有回复,也许是在忙吧,她猜想。 屏幕前的沈晓天呆呆的看着她发过的那几个字,他在犹豫,又在犹豫中徘徊,碍于礼貌,最后简单的回复了三个字“准备了”。 山雪看着他回复的简洁明了的三个字,露出失望的表情,想要放下手机,却还是忍不住发了句“嗯嗯”! 一次礼貌而又温和的结束对话,是为了下次对话的开始作准备的。若是她不回复,怕是这话的聊天就是以冷场的尴尬而结束了,那之后的聊天必定会一直延续这样的尴尬。 想来,若是要想知道一个人是否把你看得很重要,及时回复信息便是最标准的检验了吧。 她回他是秒回,而他的回复时间对她来说几乎是一个轮回。 原以为对话就这这样结束了,正当山雪快要放下手机时,他问了一句:“你们很熟吗?” 她刹时变了脸色,明知故问的问道:“谁?” “湘筱!” 这一次他的回复速度之快让她不敢恭维,仿佛一提到湘筱他就立刻来劲儿了。 “你……”她编辑了几个字,暗色的眸子看着,犹豫了好久,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触即发。 “你喜欢她?” “嗯。” 他毫不遮掩的回复,让她原本欢喜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那一刻,悲凉的情绪从心底慢慢散开,她的心犹如被钝重的东西狠狠一击,疼得她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脑海里一片空白。 “你还在吗?”那边急切的问着。 她十分清楚的知道,令他着急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所认为的那个跟她很熟的人。 原来在他心中自己只不过一个传递讯息的媒介,仿佛资料浏览器一般,他接近自己,只不过是为了免费在她身上查阅到关于她的资料。 残零记忆 “你想知道什么?”冷冷的话里带着嫉恨的味道,沈晓天却丝毫察觉不到。 “我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她过去的事,如果可以,我想填补她心里的那道伤。” 她觉得她的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悲痛从伤口流出,撒落一地的忧伤。 为了填补她心中的伤,你就狠狠在我心中开了一个口子。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全世界的蛇胆都在自己肚子中翻腾,她受不了,想把这种苦吐掉,但是这东西刚倒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空留她一口苦涩。 “可以,找个安静的地儿,我慢慢的跟你讲。” “那不如就明天吧,”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再次灼伤了她的心。 她忍住,颤抖的手还对话框里输了好久,却只编辑了一句话,“明天我要上课,下午吧,还是那家炉鱼。” “好。” 凉凉的风灌进了被子,她缩了缩身子,拉紧被角,空气里都是凛冽的味道,她被冻得心里直发凉。 山雪和湘筱原本是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人,相知相伴十载,那么多的坎坷磨难都扛过来了,没想到最后把自己击败的竟然是她,一个自己觉得不足以和自己媲美的人。 她这次败了,遍地磷伤,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就此被打响…… 第二天,山雪没法平静下来专心上课,在四楼长长的走道上溜达,却无意中看到一张灼伤她眼的面孔。 和善的一张脸,嘴里轻吐烟气但不失文雅秀气,紧蹙的双眉暗含着等待许久的烦闷与枯燥。 没想到他来得那么早,就只是为了一个楚湘筱,一个管理着那么大电影公司的副总,居然放下手中所有的忙碌跑来这嚷闹的商场向自己询问她的过去。 山雪心里发着狠,等的又不是自己,你若是想等,就多等一会儿吧。 她走到楼下逛了许久,沉迷在商场里摆放的各种商品身上,用买东西来消磨时间和打发她心中的苦涩。 整整逛了三个多小时,提了一大堆的东西跑到四楼去找他。 沈晓天透过玻璃看到外面正想自己奔来的山雪,露出一脸欣喜,赶紧跑出去迎上,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她坐在靠玻璃墙的那侧,向外面瞥了一眼,不禁露出一份恬静的神情。 沈晓天却无意再观赏了,此刻在他心中也只容得下湘筱的那张静若止水的恬美容颜了。 这一瞬间就像黄昏时刻的草地一样安静,山雪一直看着外面走走停停的商场行人,不曾给他一个眼神,让他不好意思开口。 一直等,等到山雪忍不住回眸的那一刻,他才微微张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多羞涩的一句话啊,她捧着桌上茶杯静默了好久,倘若今天你是在等我就好了。 深色的眸子逐渐变得淡下来,艰难的露出一抹难言的笑,“你想从哪里开始了解。”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她?” “18岁那年,”山雪低叹,“那一年,她也刚好18,原本我们并不认识,只是合租关系,就算同住在一个屋檐底下,也没怎么说话。” “一转眼已经过了十年了,那时候的我无法想象十年后的她居然成为了一个网络作家,”她不禁抽笑了一下,“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我们也进步了很多,都不是当年懵懂的小女孩了。” 应和着也露出淡淡的笑,“她曾经去过日本。” “嗯,”山雪说,“整整八年,一点消息也没有。” “为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吗?”山雪的话里蕴藏着一股神秘声势,让人不敢猜测。 可他却像一个身上绑了一块巨石一样,不沉到底始终不心甘,坚毅的他终究是想探一次险。 “想。” “因为她男朋友娶了别的女人,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就想找一个没有她男朋友身影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山雪轻描淡写的说。 沈晓天没有感到特别的惊讶,毕竟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这其中的故事他还是听得浑浑噩噩的。 “她男朋友为什么要娶别人?” “我怎么知道,”山雪冷嘲了一声,“兴许是和哪个女人有感情了呗,不然怎么会结婚。” 沈晓天莫名的为湘筱感到一丝心痛,“他们当时分手了吗?” “没有,”山雪顿了顿,又说:“她从他男朋友那里回来的第二天,他男朋友就在朋友圈将要结婚的消息昭告天下了,没有任何预兆,后来她就走了。” 三言两语,虽然很简短的几句话,他却能想象得出湘筱当时那种锥心刺骨的痛,那种含无防备时被重重一击的蚀骨之痛。 他无法想象这八年她一个人是怎么度过来的,异国他乡,独守残零的回忆,那种摧心剖肝的痛谁能懂得。 此刻他才明白她平时为何总是一副忧愁的样子,大概在她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欢乐了吧。 “那么,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眼睛看着表情冷淡的山雪,忽然替湘筱感到不值,她的人生,不仅爱错了人,也交错了朋友。 他只是居于礼貌把山雪送回家而已,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来到她家门口。 山雪用钥匙打开门,“进来吧。” 他替山雪提着一大堆东西走进了门,听到客厅里有动静的湘筱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站在自己房门边,尴尬而沉默。 他只是帮山雪提东西上来的,她告诉自己,他只是送山雪回来而已,和自己无关。 她渐渐露出微笑,礼貌的冲他点头致意,“你们……” 她明知故问,默叹自己的应变能力很差,怎么一下子都不会说话了。 “哦,碰巧遇到了你的朋友,看她女孩子家一个人提那么多东西,就送她回来了,”他吁了一口气说。 山雪听到他拿自己做挡箭牌,不屑的将眼睛瞥向湘筱,应和着他的话说:“是啊,还好碰到了沈总,否则我今天都不知道怎么回来了,”顿了下,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又说:“湘筱,你能碰上沈总这样贴心的好男人真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 湘筱知道她话里有话,也知道她这几天心情不是很好,就忍耐了她,直拗拗的立在门边不说话。 “你有空吗?我们出去走回吧,”沈晓天总算捅破窗户纸,直接在山雪面前邀请她出去。 她和山雪同时愣住,令山雪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可以这么明目张胆,难道他真的感觉不出自己对他的心意吗? 湘筱呆愣了好久,视线一直停在山雪脸上,那一脸的寒心和漠然,她完全了解山雪此刻心里的想法。 她低下了头,浅浅的,“我……还要写东西,没有时间。” 山雪的脸上浮现一丝满意的神情。 “那送我一下可以吗?”他语气逼人,“就到楼下。” 她一点拒绝的理由也没有,只是送到楼下,难道还不可以嘛。各种理由的推脱终是抵不住他那一句带有声势的话,最终还是陪他走下了楼。 难过流经了身体,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忧伤。 沈晓天望着她脸上那抹忧伤,淡淡的说:“有些时候,看到你无奈的样子,我也很无奈。” 湘筱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她不想问此话怎讲,她能明白他口中的暗示,如果拆穿只怕场面会更尴尬。 只是,楚湘筱,此时的你还躲得掉嘛! 话已经赶到了他的嘴边,“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她凝涩的看着他,不敢说话,害怕他的下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 塑料闺蜜 没想到他突然伸手一只手摸住她的侧脸,在她的颧骨上摩挲。 她愣怔住,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已传遍她的整张脸,暖度逐渐上升,直至发烫,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却因脚下踩空在楼梯上往后跌去。 他搂住她的腰,将她揽到自己怀中。 这一刻,想必他期盼已久了。 此时,一抹冬的斜阳,透过墙上的玻璃窗,淡淡地照在他的脸上,刹那间,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充满了温暖。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被吓住了,猛的将他推开。羞涩的脸颊烫得直发红,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沈晓天不再多说什么,最怕的是满心欢喜的跟她说了很多话心里话,她回复的却是简单的一个“哦”字,或者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刚才的怀抱已经包含了所有的话了,逼得太紧,她只会一如既往的不知所措,倒不如给她一些时间考虑。 湘筱望着阳台的那棵小草已经冒出了尖尖一角,不禁潸然泪下。 你已经获得重生,而我还一直滞在原地,受着这份煎熬。 窗外夜幕低垂,冰冷的寒风从窗户吹进屋里,刺凉了她的心。 她走上前,将那扇窗关上,才逐渐感到一丝温暖起来。 外面的狂风铺天盖地的吹着,间或传来暴风雨中的殷殷雷鸣,一下子便大雨滂沱。 白天还有缕缕阳光,怎么一到晚上就狂风暴雨起来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怒吼的冷风卷席而来,把阳台上得花盆吹翻,掉了下去。 湘筱看到,快步冲出房间,跑了下去,来到楼下只见花盆在地上砸的稀巴烂,泥土被雨水搅拌得地上黄了一滩,犹如一条泥石流流淌在地面。 幸好没砸到人,可怜了这小小的嫩绿最终没有存活下来,残寂在这残暴的下雨天了。 将摔碎的花盆碎片拾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避免赶回家的人踩到。 推开门,她又听到不绝如缕的抽泣声,她将头扭向山雪房间。 她,又在静默的抽泣了。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脚步慢慢挪动,向山雪的房间走去,她掖被子低下小声的哭泣,房门是掩着的,不知为何,这次湘筱感到她显得有些刻意。 假使是自己想要哭泣的时候,她必定掩住门窗,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更不让别人看到她哭过的痕迹。 但,这只是她自己的做事方法,并不包含所有人在内,无论山雪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要上去问个究竟。 屋里十分沉闷安静,也许正是这样寂静的环境气氛才把她的哭声衬得是那么的哀伤,仿佛在悬崖低下的绝望呻吟一般,那么哀怨! “你为什么要回来?” 湘筱正想开口问她,她却突然冷冷的甩出一句话来。 “什么?”湘筱不是很懂她的意思。 山雪抬起头,冷漠的看着自己,泪水在她脸上肆无忌惮的流淌,被泪水浸湿了的头发黏在她脸上,就像一个刚刚受过刑的犯人一样,经历过了无数鞭打后的绝望。 “你为什么要回来,”她的语气比之前激烈了一些,“我恨你,我恨你回来。” 她身形一颤,心瞬间被震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后平复下来,平静的问:“只是因为沈晓天。” “不仅是他,”她的目光含恨含怨,“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们的人生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 “从前我们是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我们可以共同努力、共同奋斗、共同生活,可是现在我们得到了不同的结果,我不明白老天为什么总是会眷顾你,八年的时光你可以进步如此之快,而我却一直滞留在原地,永远的任人指挥呵责,你生病了有人会有人担心你,送你去医院,而我,你想知道我这八年里每一次生病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湘筱没有说话,平静得像一潭水,静静的在那儿一动不动,眼里有隐隐心痛。 “这八年来,我每次生病都只是躲在自己的小屋里,用被子掖住自己,难受了一天,第二天晚上就要正常去上班,你永远也没法想象酒吧这种娱乐场所的制度是有多苛刻,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连病假都没有,我生病的时候往家里打电话,家人也是爱搭不理的,”她激动的用手比作电话。 霎时间,湘筱泪如潮水般涌出,这种无言的痛也只有她能体会,自己在东京的这八年又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又怎会如山雪口中所说,老天一直在眷顾自己。 “有人爱着你,”说到这儿,山雪冷笑了一声,大声说了句:“凭什么”。 这一破天荒的嗓音让湘筱惊了一下,所有的愤懑她都喊了出来了,想必,也没有什么不甘了吧! 她似乎笑了起来,笑中带泪,也不知是笑还是哭,“千颖为了你针对我,处处看我不顺眼,沈晓天为了你居然推掉一天的工作,在印象城傻等了一天,只是为了要多了解你的故事,袭芜弈为了你……” 说到这儿湘筱立刻眸色瞬间亮了一下,屏息静气的想要听她讲完,谁知她的气息声仿佛断绝了似的,长长的引吭了一声,说不下去了,便哭得梨花带雨。 “为什么,你遇到的都是好男人,而我,难道就活该被骗吗?” 湘筱总算明白了,淡然的眸里平静的流下一滴泪,“原来,你一直在拿我做比较。” “对,你说对了,我俩相依相知十年,你比我过得好,我不服。” 她使出全身力气声嘶力竭的吼着,似在和老天对抗一般。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湘筱用手擦去脸上的泪。 “从你和袭芜弈在一起就开始了,你们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我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她咬着牙,激动的用手捶打自己的胸口。 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湘筱惊愕住,“那为什么你还要选择留在我身边?” 湘筱这么问,山雪即刻停住了哭声,变得十分安静,“因为那个时候离不开你,”她笑了一下,“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知道我的过去,那个时候真的不知道如果离开了你,我该怎么过,那种没有人听我诉说的日子就像受着熊熊烈火的煎熬,我难受啊。” 刹时,她的目光变得冷冽凶狠,瞪着湘筱,“可是现在我忍不住了,你回来以后我更加觉得浑身难受,尤其是看着你在大公司上班,拿着高资的薪水,还有朋友关心你,老板罩着你,我备受煎熬啊!” “你爸说的没错,你这个人心里特别扭曲,把所有人对你的好都当成了理所应当,无偿的向身边人剥夺,从来都不会关心身边人,你这样的人注定一生孤独……” “你住口,谁说的,我有关心过的,我妈生病了我有回去看的,”她打住湘筱的话。 湘筱瞥了她一眼,“你我既然心知肚明,又何必句句煽情呢,你对你父母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一清二楚,恐怕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妈怎么样了吧!” 山雪愣怔的看着她,转瞬间恢复正常,“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湘筱顿了顿说:“只是我没法跟你这样的人做朋友。” “这话应该是我跟你说,”山雪走下床,直直的站在她面前,“我们走着瞧!” 四目双对,眼里迸射出激怒的火花,仿佛在寂静幽黑的屋里快要燃烧起来。 第二天一早,湘筱就搬走了,没有半点留恋,千颖在她家楼下接她。 煎熬等待 第三天东西不多,简单的一个行李箱,临走时,她扭头看了一眼窗台边的彼岸花,她没打算把它带走;毕竟,那是山雪的。 在她心里,她认命所有的一切,改变不了的就是现实,所有的情深意厚都是岁月积淀下来的结果,一面拥有也一面失去。愿陪你的,永远不会走,不是你的,亦不再伤感与强求。 快要开车时,突然听到一声东西摔倒地面的声音,如雷贯耳,坐在车里的湘筱和千颖着实被吓了一跳。 湘筱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那盆彼岸花被山雪从高高的楼下摔下,花盆粉身碎骨,一株彼岸花凄凉的躺在地上,落寞而哀伤。 她当真这么恨自己,悉心栽培了这么多年的彼岸花都舍得丢掉。 也是因为这彼岸花是和自己有关的吧,一切与自己相关的东西她都会扔掉的。 她下车,心疼的把彼岸花捡了起来,用纸巾包着,轻轻的说:“她不要你,我要你。” 她将彼岸花惜若珍宝,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千颖见她在阳台这里站了很久了,走了过来,“现在彻底醒悟了吧,”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湘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很悲哀,这段长达十年的友情什么都经历了,最终还是走向了末路,竟然还比不上认识不到一年和千颖之间的感情。 “好了,别想了,”千颖安慰道:“你啊,就住在我家里,想干嘛就干嘛,当成自己家一样。” “谢谢,等过段时间我找到房子就搬走。” “你就别想着搬走了,就一直住着,不许搬走。” “这怎么行。” “我说行就行,你就当留下来陪陪我呗,”千颖溺着她说。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房东不收房租还一直拉着别人住下的,千颖当真是朵奇葩。 千颖一直都这么大气,不知道为什么公司的人都总是在后面议论她,这在湘筱心中一直是个未解的谜。 “千颖,”她开了口,“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啊,”她在桌上煮咖啡,一边煮一边说。 “嗯,”她踌躇了半天,在心里组织好了语言,“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和公司里的同事们相处。” 她转变了几个字,这样说出来的话就比较委婉了。 千颖抬起了头,静默了好久才缓过神来,镇定的问:“你是不是听到她们说什么了?” “嗯,刚进公司没几天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同事们的谈话。”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问我?” “因为,”她犹豫了半晌后,坦白的说:“那时候觉得感情没那么深厚,不值得一问。” “那现在呢?”千颖立起眼睛看她。 “现在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已经到了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了,”她的眼神很认真。 千颖的眼神里闪出光,似乎对湘筱的回答特别满意,因而欣慰的开心。 她坐下,静思了很久后才淡淡开口,“湘筱,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风韵犹存,宝刀未老,”湘筱笑着说。 千颖忍不住的也被逗乐起来,露出以往没心没肺的笑,没过多久,那抹笑就渐渐恢复平静了,“我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湘筱正色的说:“第一次见你,你确实给了我这样的感觉,可是后来知道了你的故事,我觉得你是一个擅于隐藏忧伤,把快乐体现出来的一个人,这点我就做不到,虽然你一直都是以大大咧咧的形象活跃在眼前,但其实你心细如丝,什么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 “那你相信我吗?” “如果不相信,我又怎么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这些呢,”湘筱微笑的说。 千颖欣慰的笑了,湘筱第一天进公司的时候,她就远远的注意到她了,不知道为何,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特别亲切,有急切想跟她说话的冲动,就像许久未见的亲人那般,很长时间不见面,一见面就会感到特别的温馨和激动。 “曾经在酒吧的包厢里,有个女孩衣纱不整的猝死在沙发上,包厢里就我一个,后来我就拘留了三个月,”千颖哽咽了起来,低下头,轻轻的说:“后来好多人就说我和那个女孩有不正当的关系。” 此刻的千颖就像吃了黄连一般,心里的万般苦涩却说不出来,简短的一句话,蚀骨灼心。 湘筱惊愕住了,眼中一点色彩也没有,呆愣在那儿,仿佛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已经不能动弹了。 没想到,千颖居然还有这样一段悲惨的经历,从她平时的表现完全看不出来,原来看起来开心的人并不是真正开心的人。 “酒吧里有一个靠墙的包厢,那个包厢从不让客人进入,我没事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在里面喝酒,所以那边没有摄像头,有一天一个女孩和她男朋友跑到了里面,恰巧我想进去喝酒,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那个女孩死在了沙发上,男孩已经不见了踪影……后来我报了警,那个男孩来到警察局却反咬了我一口,赔了一百万,是老袭把我保出来的。” 淡淡的言语中带着万般疼痛,天知道这样的经历对一个女人来说有有多残酷。 千颖用手擦了一下眼角溢出的泪,安静的说:“那三个月,酒吧一直都是老袭照看的,我出来以后有段时间都不敢去酒吧,后来就让人把那件包厢给拆了,改成了货仓,再之后,我想去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可是我有案底,没有哪家公司愿意要我,最后也是老袭帮忙,我才进了现在这家电影公司。” 湘筱抱住了她,此时的她除了能够给她一个拥抱以外,什么都做不了,这也是这个世界上最苍白无力的一种安慰了吧。 “我爸妈很早就去世了,除了酒吧以外什么东西也没留给我,这个世界上,我一直以为除了老袭我就再也没有什么朋友了,我努力的想跟她们做朋友,可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我,”千颖像个小孩一样,躺在湘筱的怀抱里啜泣起来。 湘筱用手摩挲着她的头发,“我已经出现了,你以后不会没有朋友了。” 她破涕而笑,“幸亏你来了。” 外面的风把门前的枇杷树吹得沙沙作响,似在与这屋里的温馨一幕配乐。 时间是没有声音的锉刀,慢慢的在掠走了她的生命时数,也在无情的给她敲打生命的警钟。 一个冬天快要过去了,一线朦胧的薄雾晃晃悠悠在空中轻盈地飘荡着,妩媚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烘托一室的温暖。 这个冬天,她没怎么仔细观赏过,苏州很少下雪的,今年也是如此。 沈晓天终是忍不住跑来找她,短短的一个冬季,他却像经历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等待,细数着每分每秒,紧张如荒草般疯长,心中焦急的等待被煎熬得透彻淋漓。 “你还要我等多久?起码给我一个时间,我不想带着这种急迫的紧张感一直等着,这样太熬人,”沈晓天的身形在她面前定住了,高大修长的背影在这一刻竟显得那么的落寞。 她几乎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不曾晓得他还一直在等着。 “我拼命的去了解你的故事,就是想跟你走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和有共同语言,起码让你的世界可以不再感到那么孤单,”他涩涩的声音在冷冽的寒风中显得是格外的清晰,带着柔情与感动,与冷风揉作一团,一点一点的尝试着扒开她的心门。 根深蒂固 假若这个世界上没有过袭芜弈,假使是在八年前,或许她选择牵上他的手。 可是,袭芜弈已经早早的就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了,八年前就在她心中萌了芽,到现在,已经根深蒂固了。 而且,就算是袭芜弈从未出现过,也不可能了,因为,生命里剩下的点点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我不能,”她的声音比以往略微高了一些,十分明晰,“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字如千斤重重的砸在沈晓天的心头,这样决绝的语气和决然的神情,让他心神俱裂。 她垂下头,浅浅的说:“不是你不好……” “那是为何?”他打断湘筱的话。 他一直认为这种话只是拒绝人的一种敷衍式的语言,没有任何力量,却能将人心坠到底。 “是……我不能,我不可以,”声音低到了骨子里。 还能有别的理由吗?这样的话很难让人接受,换做是袭芜弈这么对她说,她也会追问到底的。 “永远都不可能吗?”萧瑟的冷风中传来他最后一点的期盼。 湘筱沉默,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无论跟你可能与否,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都会伤害到你。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对不起,我想我给不了你快乐的,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获得快乐那又是为了什么呢,可是你知道我,我是一个快乐不起来的人,我会把你带到悲伤里去的,与其这样,倒不如你就一直继续你现在的这种快乐,”说道这,她长长的叹了一声,“我是个不幸的人,我会把这种不幸也带给你的,远离我,你会获得更多的快乐。” 她就像是一个迟暮老人,带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心情去劝慰他。所有她曾经认为惨烈而痛苦的事,在此刻,都化成了一种淡淡的心痛。 沈晓天的脸色蓦地发白,湘筱从未见过他如此骇然的神色。 “快乐是我带给你的,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会把你从你悲伤的世界拉出来,让你的世界充满欢乐,”他渐渐平静,用温情的眼神包裹住她,“我给你时间好吗?半年之后,你若是还是这么坚持,我放弃。” 他当真这么坚定,半年之后,她也许已经不再人世了。 这样也好,给他一个期限,起码他现在的心情能变得好起来。半年以后,也许你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其实,她是害怕深夜的,会有一种无尽的寂寞袭向她。 可是却只有黑夜能够给她安全感,因为只有周围漆黑一片,她和她的泪才是安全的。 在她的心里一直潜伏着一个深渊,扔下巨石也发不出声音…… “你随我来,”那熟悉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了。 她看到自己随着念女从古色古香的长廊走到月纱帐蔓的一楼大厅。 念女走上前,眼含笑意的从院子看向大厅舞台,好似一个历经人间百苦辛辣的沧桑者在欣慰的看着自己一手经营阁楼,成功的喜悦洋溢在脸上。 突然,她轻轻叹了口气,沉沉的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一员了。” 湘筱皱了一下眉,“这里?”冰冷的眼神没有一丝杂质,估计从没有人见过她那么冷,连她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 “对,”念女转身严肃的看着梦中的她,丝毫没有被自己眼中透出的寒气吓到,“从今天起,你要为我所用,不管你从哪里来,有怎样的经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从这一刻开始,你就只是一个归附于我的落难者。” “落难者,”她嘴里喃喃念到,忽而眸色一亮,冷冷的看着念女,沉声说道:“不,我不是落难者,我不南宫云遥。” 念女面色沉着,冷漠的说:“你已经不是南宫云遥了,你是楚湘筱,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念女的眼里闪出一道凌厉的光,让她不禁一怵。 曾经在她梦中十分有亲切感的女人顿时变得如同从深宫死牢里走出来的人,心中都是死灰,冰冷的死灰。 此时天色漆黑一片,院子里风灯闪烁,一片死寂,念女站在风中,披散在腰间的青发随风飘散,脸孔白的吓人,恍如倩女幽魂般的感觉。 眼神绕过她飘隐的身躯,看向前方的阁楼大厅,月纱幔帐,随风飘动,整座阁楼犹如一座缥缈在云间的山峰。 “湘筱,你过来!” 念女在向她招手。 她讷住,整个人好似被千斤铁链锁住了一般,不敢上前挪动一步。 “你过来啊!”她再次喊道,声音幽远而绵扬,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湘筱……快过来!” “湘筱……你还记得我吗?” “湘筱……” 思绪混乱得如同一团打绞的丝线,怎么也理不开,这一声声的叫唤,思绪涣散得快要回到最初的黑暗中去了。 她紧闭双眼,双手抱住头,不知为何,听着这如幽魂的叫唤,她心里会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宛如有倒钩在抓她的心,活生生的将她的心脏抓开。 湘筱身体轻轻一颤,有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激荡开来,大串的泪滴自眼中落了下来,她的脸庞苍白若纸,嘴唇青紫一片,一双眼睛却布满了血丝。 湘筱再也受不了了,好似发疯一般在院中奔跑,想要找到出路,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场大火一般灼烧了她的心神。 冷风呼啸吹来,卷起地上的灰尘和树叶,她脚步匆忙,整座醉妃阁开始摇荡起来,柔柔的,轻轻的,仿佛像被风吹飘了似的。 湘筱知道,梦就要醒了,她怔怔的看着念女,看着她如此平静的面庞,这张脸庞,不知何时在自己生命中出现过,仿佛此时此刻依然隐藏在自己生活中,那么温情,就在自己身边,可她从不知晓,也不知此人是谁…… 她困难的睁开眼睛,隐隐听到外面有动静。睡眼惺忪的穿好衣服,挠挠凌乱的头发,看到千颖在厨房里忙活着。 “你怎么起那么早啊,”她打着哈欠。 “唉,年纪大了,睡眠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千颖戏谑了一下,“干净去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餐。” 湘筱伸着懒腰走向洗手间,无意间扭头看了一眼厨房里正忙活的千颖,那身影,如热烈似火的彼岸花,从骨子里散发出万种风情,姣花照水,不知为何,看到了这个背影她会想起梦中的念女,她们的背影竟然如此相似,身形动作完全一样,除了这张脸以外,她们两个没有任何不同。 “快去啊,”千颖见她愣在那里,叫了她一声。 “哦,”她被千颖的叫声喊回了神,走进了洗手间。 这个世界相似的背影实在太多了,前几天不是还把路人看成了袭芜弈了。 楚湘筱掬一把手冲在脸上,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 忽然,她好像记起了什么,急匆匆跑进自己房间,把压在枕头底下的那块白玉令牌拿了出来,对千颖说:“你在苏州朋友较多,能不能帮人帮我看一下这块玉究竟是什么玉啊?” 千颖接过她手中的玉,手突然感到一丝冰凉,“这玉……好冰啊!” “冰吗?我怎么没感觉到?”湘筱用手摸了一下,“没有啊。” “没有嘛,”千颖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玉,脸上露出无比神奇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来不及再多想,把玉握在手中,对湘筱说:“过几天,我找人帮你看一下吧!” 真相大白 来到公司,看到每个人都沉着头,不停的忙碌着,前段时间没看到他们这么忙过,怎么突然之间就开始争分夺秒起来了。 她脸上写着疑惑,扭头往沈晓天的办公室看去,宽敞明亮,却不见他的身影。 平时他都来得特别早,今天怎么迟到了,不会是……被昨天自己说的话伤到了吧。 她眼里充满了自责,可是不是已经说好了半年期限的嘛,怎么突然一下子就…… 应该不会的,他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毕竟三十岁的人了,又管理这么大的公司,工作和感情他一定分得开的。 千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拍了她一下说:“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 “沈总最近都不会来公司了。” 什么,难道他真被昨天的事伤到了吗?可是,怎么那么快,千颖就得到了消息。 看到湘筱一脸茫然的样子,千颖赶紧说:“剧本完成了,公司接下来的工作量就会很大,沈总和总导演去电影学院挑演员去了,挑好演员之后还会赶往场地拍摄,按照你剧本上写的,这部剧大概要拍半年多,估计这半年他都不会回来了。” 难怪,他昨天会提出半年的期限,原来刚好是要出去拍戏,这样也好,半天不见面不联系,之后也就慢慢淡了。 她轻松的吐了口气,坐在自己位置上,前段时间一直忙碌,这阵子总算可以轻松一下了。 “湘筱,你知道吗?”千颖看到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儿,忍不住的说:“其实,沈总他可以不用去的。” 湘筱愣住,“什么意思?” 千颖坐在,平心静气的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他此次出行肯定与你有关系,这部片子只是公司的其中一个项目而已,他是副总,这种挑选演员,在外拍摄的事他都不用亲自上阵的,偶尔去看一眼就ok了,不可能在外面待那么长时间的。” 湘筱一下子懵了,这么说,多多少少还是和自己有点关系。 她垂下了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千颖拍拍她的肩膀,“湘筱,沈总真的是个好男人,我在公司呆了好几年了,没见他怎么和女生说过话,也没见过他这么主动过,我不明白,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千颖,你不明白……”湘筱停住不说了。 “我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好男人不多,要珍惜,如果不喜欢,也请不要伤害他,毕竟,这个世界爱自己的人太少了,永远也不要伤害任何一个爱你的人。” 千颖苦口婆心,却一字一字烙在湘筱心中,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伤他,只是从他打算喜欢自己的那一刻,注定要受伤。 这个项目对她来说算是告一段落了,沈晓天外出了,作为客户的袭芜弈也没有再来公司了,整个世界一下子又变得安静起来了。 可是她却不敢用心去享受这份安静,她其实最怕日子变得安静了,因为安静得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除了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心声以外,整个世界一点声音也没有,到处都是空荡荡的一片,让她感到害怕。 日子一层不变的过去,她的世界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了,让她是那么的孤单、无聊。这样的生活整整持续了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她细数着日子,冬天快要过去,春天就要来临了,可是,她整整有三个多月没有见到袭芜弈了。这八年她都熬过来了,可这短短的三个月她却度日如年。 也许,再次见到,就真的放不下手了。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感觉,那感觉让她透不过气来,差点就要窒息,下班时间一到,她就立刻冲上了出去,极速的步伐让千颖追不上。 她的心情有一种无助加无奈的感觉,像是飘荡的炊烟,内心有一种空落落的忧愁感,像是被风吹起的沙尘,令人忧伤,苦闷充斥着内心,满满的,像是乌云布满了天空一样。 她疾步跑到楼底大吼了一声,把所有堆积在心中落寞的惆怅感和所有压抑的情绪全都咆哮出来,让它们随着风飘远,飘到再也见不到的国度去,再也不要来打扰到自己。 长长的怒吼声,慢慢的飘远,渐渐消失在冷风中,没有任何回应。 这一刻,她觉得舒服多了,堵在心头的那口气伴着她的怒吼吐了出来,顺畅极了。 久久之后,她平复下来之后转过身来,却发现惠子站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自己。 沉默,良久的沉默,仿佛泥雕塑的两人,对峙着,那冷风更加凛冽了…… 最终,惠子还是露出温婉的笑容,那份笑,掩饰所有的忧伤,“这样一直忍受着很痛苦,是吗?” 她那份笑让湘筱自愧不如,一下子让湘筱无法招架,手足无措,最后也只能对她缅怀一笑。 不过,她不是很明白惠子在说什么。 “他也经常这样,”惠子说,“好几次都见他控制不住了用手捶打沙发,更厉害的一次是直接用拳头捶打墙壁,拳峰上的骨头直接露了出来,流出好多血,我当时特别想问他疼不疼。” 惠子的眼睛饱满真情,闪着点点泪光,“但我知道他心里更疼,毕竟他违背了自己的心,抛弃了自己最爱的人,娶了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别这样说,他很爱你的。”湘筱低下头,轻轻的说。 没想到,却要这样去安慰她,那谁又来安慰自己呢。 她长长的叹了一声,“当年的事你并不清楚,”嘴里的那口热气立刻被冷风吹散,它见不得任何温暖的气息出现在它的地盘上。 “什么事?” “安安的爸爸把心脏给了他,他为了报恩,娶了我。” 湘筱惊愕的望着她,“什么?” “我未婚先孕,刚怀孕没多久安安的爸爸就得了绝症,医生说治不好了,恰好那个时候阿弈要做心脏移植手术,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心脏,他就把自己的心脏捐给阿弈了,”惠子沉默了一下说:“安安的爸爸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阿弈安顿好我们母子,临终前把我们托付给了他。” 一滴眼泪不住的流了出来,惠子赶紧用手擦掉,略带哭腔的嗓音说:“我知道这样很自私,把他救活了,可却把他的人生毁了,这些年我能感觉到他生不如死,”惠子顿了一下,苦涩的笑着说:“也难怪,娶了朋友的女人,离开了至生所爱,能过得快乐吗。” 湘筱怔怔的看着她,一脸骇然失色的样子。 “这八年,我爱上了他,本来以为可以走进他心里的,可是他的心装满了你,容不下任何一个人,每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想起你,守着和你的那份回忆,喝到深更半夜。” “……他为什么要做心脏移植手术?” “心脏病,你跟他在一起不知道吗?” 湘筱摇头,跟他在一起那么久,居然不知道他有心脏病,他怎么可以隐藏得那么深。 “也许是不想让你担心吧,”惠子说:“在你出现之前他谈过一段恋爱,后来分手了,他承受不住打击,心脏就动了手术,可能因为经常喝酒,过了几年以后病情就加重了,所以要做心脏移植。” 真的,是这样吗?她的泪不禁滑落。 “那个人也叫湘筱吧,”她的声音浅浅的。 惠子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听说也是个清纯的小姑娘,他们之间就差结婚了,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就没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