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天天闹和离》 第一章 渣男相公 一阵繁琐的电流过后,奚北又穿了。 还来不及查看四周的情况,小腹那里陡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微微皱眉。 奚北忍着疼刚从床上坐起来,门随之被推开,一个双环发髻丫鬟打扮的女孩走进来。 “姑娘怎么又起了,大夫不是说刚刚小产过,要好好卧床修养不能起身的吗?” 小雀忙扶着她躺下,奚北顺势靠着床,作闭目养神状,在没弄清楚情况之前并没有贸然开口。 小雀看着虚弱的姑娘,忍不住骂道:“那琼怡公主也太霸道了,您不同意居然就给您下这样的药,太医都说了是男胎,好好的小公子就这么没了”, 想到这里小雀忍不住抹泪,“便是因为她是公主,当中做出这样的事儿什么惩罚都没有,当真是民不能与官斗。” 奚北闭目这会儿已经接收了原主的记忆。 原主叫傅韶华,是前朝丞相傅学林的独女,因只得这一个姑娘,傅学林自然是亲自教养,千恩万宠。 在傅韶华年满十六周岁后又将她许配给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沈明旭,希冀沈明旭能照顾傅韶华,撑起傅家的门楣。 沈明旭生的年轻英俊,一开始与傅韶华成婚确实有过琴瑟和鸣的时候,可时间长了他的狼子野心便也暴露出来。 他根本不是傅学林口中温文儒雅的学士,而是一个心机深沉只想手握权柄的人。 三言两语哄的婚后对他一心一意的傅韶华将父亲生前留给自己的人脉全部都给了沈明旭。 傅学林虽被罢黜可名声极盛,手底下的学生称一句桃李满天下不为过,从他手里出来的学生也莫不都是登堂拜相,沈明旭靠着这份逆天人脉仕途之路越走越顺畅,最终竟攀附上了当朝的公主。 奚北理清了脑子里的记忆,方才睁开眼睛。 “姑娘可莫在和姑爷闹什么不愉快了,您嫁了人就要以夫为天,姑爷连中三元又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儿,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限,”小雀说着,“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何况姑爷又是那般的才貌,如今公主下嫁都不忍让姑娘为妾,可见对您是有真感情的。” 奚北垂眸摸着自己的腹部,心里想着沈明旭若当真对原主有丝毫的真感情在,也不会任由那刁蛮的公主给原主喂下落胎药,如今又把原主放在这里不闻不问。 “姑娘,我知道孩子没了您难过,可那是公主,她让咱们生咱们就生,让咱们死咱们就死——” 小雀话还没说完,门骤然被人从外头踹开,凌厉的冷风一瞬间侵占了整个屋子。 “傅韶华!”那男人立在外头。 奚北抬眼去看,那沈明旭生的面如冠玉,眸若星辰,即便眼底含着淡淡怒火,却依旧无损他的俊美,怪不得迷得原主失了心智。 “你身为我沈家妇,当事事以我沈家为先,如今却耍起小性子不愿叫我娶平妻?你可知道娶了公主为平妻,我在朝堂之上能少走多少弯路,你可知就因为你殿前那么一闹差点害我失了这个大好的机会!” 好个俊俏的脸庞,好个让人作呕的心肠。 奚北心绪平静,她脑海中不由泛起从前的一些景象,那些都是原主的记忆,在沈明旭还是个穷书生的时候,她想办法供他读书,为了那二三两的宣纸钱筹谋划策,在沈明旭高中之后又怕他仕途受阻碍,悉心替他打点人脉。 也许是原主心里头那点儿不甘涌了上来,奚北仰头道:“我一直以为我是以你为先,以沈家为先。成亲几载,你专心读书说要考取功名,我怕养儿育女叫你分心一直不敢有胎,自己服食丹砂。你中第一元是抱怨考官私相授受,我怕你一身本领被埋没报国无门,挨家挨户的娶求父亲以前的门生,让他们在殿前提你一提。” “如今你金榜提名,中了大上玉,便忘了以前在那盏小油灯下对我的承诺了吗?” “沈明旭,是你自己说的,你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是你说此生就我一个妻子。” 沈明旭对上这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可过会儿又莫名愤怒,仿佛叫人拆穿了假面一样,“傅韶华,你当日嫁给我不也是图的我日后可能位极人臣,否则你一个世家小姐又岂会嫁给我这样一个一穷二白的书生?” “这公主我娶也是娶,由不得你不同意。今日之后你便从正院搬出去住。”说罢便拂袖离去。 这期间小雀一句话也不敢说,等沈明旭走了之后才抹着袖子哭了两句,“姑爷,姑爷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一直都这样,不过是如今不用在你我面前伪装罢了。” —— 奚北当日夜里就被人搬离了主院,纵使不满小雀也只能跟到偏院娶照顾她姑娘。 而在三日之后,便是当朝的新科状元沈明旭同贵妃独女琼怡公主的婚礼。那婚宴声势浩大,从宫门口便开始洋洋洒洒的红色纸花撒了整条街,状元郎鲜衣怒马的行过,只叫满城的姑娘都忍不住瞩目。 琼怡公主被她的奶嬷嬷背着出了轿子,再看周围的十里红妆和人人眼中羡慕的神色,最后落在她的殿试上一见钟情的丈夫身上,笑容格外甜美。 沈明旭牵着公主拜了双亲,一时也是得意非常。 而这会儿偏院当中,小雀想要些热水替姑娘暖手,却半天都没能要下来,没得办法,小雀只能自己去厨房拿了柴火烧水,末了厨房的人还要了她二钱银子。 小雀以前跟着傅韶华从没有受过苦,现在烧热水煎药却都要靠自己。 几天下来手粗了人也受伤了,这些到罢了,今日吃饭厨房竟然送了些馊饭上来。 “你们什么意思?!”小雀气的不行。 “今儿个都忙着前头的婚宴,谁有工夫做饭啊?”懒散的厨娘正打着叶子牌,“偏院的都去看热闹了,有剩饭我给你热一热不错了。” “你!” “小雀”,奚北自屋内揭开窗帘,“回来。” 小雀没得办法,气恨的瞪了厨娘一眼,那厨娘吐了口瓜子,只当偏院住着的这个夫人是个没用的,正要继续打牌,外头突然簇了一堆人进来,最前头那人居然还穿了一身红色的嫁衣,赫然是今日刚进门的琼怡公主。 能进宫里做贵妃的女人自然漂亮,琼怡继承了她贵妃母亲的凤眼琼鼻,自来也都觉得自己是个美人儿。 可如今在瞧了这明明已经落了胎,应该是面黄肌肉姿容惨淡的女人后却不由心生怒火。 奚北静静的坐在屋内的美人塌上,她眉目生的婉转又天生一股气韵,论容貌精致也许不如琼怡,可浑身气度甩十几个琼怡,被人压了一头的琼怡公主怎么能高兴。可越这个时候她越不能生气,不然才落了下乘。 琼怡脸上带起了笑容,“嬷嬷”,她轻轻伸出手,旁边的嬷嬷便扶着她进了内室的椅子上坐下。 “本宫今日刚进门,没瞧见你在堂前,便过来看看你。”琼怡道。 两人都是平妻,没道理琼怡进了门身为原配的奚北要去迎她。 奚北抬眼淡淡扫了一眼这位公主,复又垂下眼皮,好似没看见她这个人一般。 琼怡公主顿时觉得憋到嗓子眼儿的气又叫人按了回去,原本的雍容气度也撑不住,“你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敢问公主是以何种身份叫我跪?”奚北淡淡开口。 “我今日进门,你难道不应该来拜见本宫!”就算两人是平妻,可她的身份高过她千倍万倍。 “那我就更不必跪了”,奚北抬眼看她,“你我都是妻,地位相当不说,我又在你之前进门,按照祖宗规矩我是长你是幼,虽不必下跪请安,可你到我这里来也应该屈膝以示尊敬。” 琼怡公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叫我对你屈膝?” “祖宗规矩如此。” 琼怡公主气急,“傅韶华,我以当朝公主的身份命你给我跪下!” 奚北依旧没起身,只是略微勾了勾唇,“若是你以公主身份叫我跪,我如今却是不能跪。” 琼怡气的甩了桌上的瓷器,却不小心割了自己的手,更是怒道:“傅韶华,你可知不敬皇室是什么罪名?” 奚北道:“臣妇不敢担。若是琼怡公主,臣妇自然应该下跪迎接。可我朝有律法在先,如公主之尊莅临臣子家中,当由主君携其家眷一同迎接,”说着奚北唇角微微勾起,“如今沈旭明应该还在前厅敬酒吧,公主若是想要臣妇迎接您,便先去把臣妇的丈夫找回来吧。” “放肆,岂容你胡言乱语!”琼怡哪里会信这个,她出行到哪儿不是想叫谁跪就叫谁跪? 一旁的谭嬷嬷连忙在她耳旁道:“律法中却有这一条。” 是有这条没错,可谁闲的没事儿敢真同皇家干上? 琼怡听谭嬷嬷这么说只气的一口银牙都差点儿咬碎了,“去,给我把驸马叫过来!” “公主,驸马在前厅敬酒,这会儿应该脱不开身。”谭嬷嬷道,婚宴本来就十分忙碌。 “给我把他叫来!”琼怡才不管,她就是要奚北给她跪下。 沈明旭在前厅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儿,瞧着公主身边的谭嬷嬷来叫他,只朝着周围的同僚推辞了几番,便连忙往偏院去了。 这会儿子偏院的茶盏都叫琼怡公主不知摔碎了几个,沈明旭过去便看见琼怡正怒红着眼睛看着座上女子。 他二话没说,先将外袍脱下,“如今已是秋日,此处偏院寒凉,公主应该保重身体才是。” 琼怡原本叫奚北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气的沸腾,这会儿子沈明旭轻轻给她盖上了袍子,新婚相公温柔体贴又生的眉目多情,她语气好了几分,“我今儿本来都好好的,可一来这儿便受了伤,明郎你瞧!” 说着琼怡便撅着嘴把自己受伤的手指头递给沈明旭看。 便见琼怡那养的千娇玉贵的手指红了一截儿,沈明旭心疼的捏在手心里,罢了看奚北时,那温柔的眉眼瞬间变为冷峻,“傅韶华,你怎么如此善妒?公主好心好意听说你病重前来探望,你却这般恶毒心肠,我以前当真是看错你了。” 一旁的仆人莫都闭口不言。 奚北淡淡一笑:“是我错了,便是琼怡公主来我这儿发了一通火,将我这里的瓷器茶盏砸了个遍,不小心伤着了她的手,也不怪她,怪我这里的瓷器太硬了。” 这叫沈明旭怎么骂,他怎么也没想到琼怡的手是这样伤的? “怎么不是你的错”,琼怡那纤细的手指还指着奚北,又委屈的摇着沈明旭的袖子,“明郎就是她气我,若不是她气我,我怎么会去摔那些个粗笨的茶盏来伤了自己的手呢?这女人好生气人,我身为公主,她见我下跪不是天经地义吗?她却非说她为臣妇,我到了她家宅中要由你跟他一起!” 沈明旭可不是不学无术的琼怡公主,律法中却有这么一条。 他眸中阴暗,嘴里却是,“傅韶华,你的膝下是有黄金吗,叫你跪上一跪怎么了?你从前在宫中不也跪在公主面前过吗?” 他说起这个奚北便想起来,那日原主就是跪在琼怡公主面前,恳求她不要喂自己落胎药,想到这里腹中猛地一疼,连带着胸口那里都是压制不住的抽疼,奚北想这应该是原主的意识,她在为自己未出生的孩子难受。 “沈明旭,你不是新科状元吗,难道本朝的律法你不清楚?” “我虽无诰命在身,却也是臣妇,公主若是以平妻的身份与我对话,我不必跪她,若是以公主的身份莅临臣子宅邸,难道不应是你这状元郎领着我来跪她吗?” “你!” 琼怡气道:“我不要明郎跪,就要你跪!” “本朝律法在先,即便你是公主也不能无故抗法,你若抗法我便去敲京城衙门的鼓,看县太爷到时怎么判,”说着奚北起身,旁边小雀连忙扶着她,“还请状元郎同我一齐对公主行跪礼。” “贱人!”琼怡一个气不过大步过去便狠狠甩了奚北一巴掌。 第二章 公主道歉 她就算是再骄纵也晓得刚成婚就让驸马跪自己再恩爱也得有龌龊,傅韶华这女人心怎么就这么毒?! 奚北的脸一下便又高又肿,可见刚才琼怡使了多大的劲儿,小雀连忙过来扶着自家姑娘,奚北拉着她的手稳了稳身形,复又抬眸,“沈明旭,我们和离吧。” 奚北这话一出口,不止是沈明旭愣了,连带着一旁的琼怡公主谭嬷嬷都愣了。 小雀原本是扶着自家姑娘,闻言不由捏住她的手,甚至大逆不道的想堵上她的嘴。 怎么能和离啊,女人家和离了还怎么过日子? “就因为公主打了你一巴掌你便要同我和离?”沈明旭不可置信开口。 “夫妻和离无非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奚北淡声道。 沈明旭盯着她那张脸,突然觉得他的妻子变了许多,她再不是从前见了他便目中含泪或是欣喜或是难受的模样,她现在的一双眼即便说和离也是无喜无悲,好像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沈明旭心中莫名烦躁。 “你莫要胡搅蛮缠,我一娶一休,你是想要全京城的人看我的笑话吗?” “关我何事?”奚北淡声道:“你为了攀附权贵娶了公主,叫糟糠之妻成了平妻不说,刚成婚第一日我便吃馊饭,挨这一巴掌,说是你的妻却不如府中的奴才,我做这妻做什么。” “我不会同意和离的。” 沈明旭咬死了牙关,他自然不能和离,琼怡公主容貌秀美却一副顽童心肠,这样的女人用来娇宠可以却实在不是管家的料子,傅韶华人能干又会管家,便是娶了公主,沈明旭都没想过休了她,可现在却是傅韶华自己提出来要和离。 而他刚娶了公主就和离弃了糟糠妻定会被那些个朝臣弹劾,到时候琼怡公主也得不了好。琼怡公主已经做了人的平妻要是再逼走了傅韶华那些个史官不定怎么写她,惹了皇帝烦的公主能有什么好下场。 “好”,奚北晓得他不会同意,这人把自己的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于是她目光放在琼怡公主身上,“你若不同意,我只有两个要求。你答应就不和离,你不应我便去击鼓状告和离。” “你说。”沈明旭咬牙切齿。 “第一,我还是府中的夫人,你待公主和我必须如一。” “这点我应你。”沈明旭不至于对自己的女人舍不得,偏院的下人踩低拜高也非他吩咐。 “第二,让公主给我道歉。” “贱人你敢!”琼怡怒道。 “好,小雀,扶着我起来,我这便去敲衙门的鼓——” 一旁的谭嬷嬷立马去拉琼怡公主,要知道因为她看上了状元郎非要嫁给他,这些日子朝堂上的朝臣已经弹劾过好几次驸马,倘若真的和离了公主于驸马逼走原配这事儿一旦传出两人都得不了好。 琼怡骄纵但不蠢,死咬着唇瓣,慢慢吐字道:“傅韶华,今日是我错了。” 这叫偏院伺候的一干下人都瞪大了眼睛,就连小雀也是,这可是公主啊,怎么会同她姑娘致歉? “我不接受。” “你!” 奚北却已经下了逐客令:“这是我的偏院,还是请公主回吧。” “你当我愿意在你这儿呆!”琼怡今日赔了夫人又折兵,只恨不得吃了奚北,可偏偏那李子昂在,她还得叫奚北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做平妻,想到这里气极甩袖便走了。 沈明旭见琼怡走了,才意味不明看着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重要吗?”奚北看着眼前的男人,“重要的是你不想和离,对吗?” “琼怡已经走了,你想要什么直说罢,”沈明旭淡淡道,“你支走琼怡,不就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奚北直接了当道:“你帮孟飞鸿安排一个武将的官职。” 孟飞鸿的父亲曾救过原主的父亲,记忆里原主同此人也亲如兄妹。可惜孟飞鸿一身武力却报国无门,不如趁如今还在沈家能拉他一把。 沈明旭讶异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他以为她捏住了自己的把柄,会提出什么叫他不能接受的要求。 “你已经娶了公主,帮孟飞鸿安排一个武将官职对你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吧?”奚北以为他不肯,“我只这么一个要求,你若不答应我就是不让我痛快。我没办法叫你不痛快,便只能去寻你那公主娇妻的麻烦了。” 沈明旭顿时捏紧了拳头,她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来威胁自己。 又一想孟飞鸿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又是武将,能翻起个什么风浪?便当是对她嫁他几年的恩赐也无不可,“好,我答应你。” —— 沈明旭手段自然是有的,没几日孟飞鸿的任命状便叫他送来了。 等着身体稍微好了些,奚北便同小雀一起出门去孟家。 原主记忆里上次与孟飞鸿见面都是两年之前的事儿了,因孟飞鸿不喜沈明旭,私下曾提点过原主莫要太相信沈明旭。 那时的傅韶华一心一意觉得自家相公哪哪儿都好,叫旁人这样说心里怎么会舒服,当即便减少了和孟飞鸿的往来。 奚北不是原主,跳出了沈明旭的虚情假意,她晓得孟飞鸿真心拿原主当亲妹妹看才会说这样一番吃力不讨好的话。 两人从正门出去之后便坐上了沈宅的马车。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城中心住着的都是高门大户,马车一路向外疾驰。小雀许久未出门一路看着外头商贩的叫卖,只恨不得自己冲下去也买东西。 奚北只是偶尔看着窗外,眼珠浮动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前头的马车突然蹄子一仰,也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车厢内小雀连忙扶着奚北,却因为惯性她的额头还是撞上了马车壁,奚北摇摇头,“无碍。”小雀却是怒了,她姑娘病才刚好叫这么一撞再病了怎办? 一把揭开了马车帘子,“到底怎么了,什么情况?” “小雀姐姐,好像是外头有人抓贼,直冲到咱们马车跟前来,这没办法小的只能先勒住马。”车夫忙道。 小雀顺着他指着的去看,果然瞧见一个粗布麻衣的汉子正扯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乞丐殴打,偏那小乞丐人生的瘦弱,被那汉子窝在地上打,那一拳拳的看的小雀都有些牙疼,“便是偷了他东西也不能这么打人啊,这还是个孩子呢?” “臭乞丐,还不把那玉佩交出来!” 汉子一把将那乞丐的头带了起来,怒气冲冲道。 那小乞丐抬起了头,小雀顿时惊呼一声,他脸上红一道肿一道的,连原貌都不怎么看的出来,小雀心地善良,有些不忍:“前面那小孩儿,你若偷了人家的东西尽快还给人家就是,平白无故遭这份打做什么?” 那乞丐看也没看小雀一眼,只死死搂着怀中的玉佩。 “哎你——” 却见那汉子一个拳头下去,小雀不忍的闭上眼睛。可那拳头最终却没落到小孩儿脸上,一旁奚北也揭开了帘子,“我乃当朝状元沈明旭之妻,虽无诰命在身可也是官员之妻,你当街拦我的马,致使我险些受伤。现在你既不赔礼道歉,还在我的马前堵人,是觉得我好欺负?” 人都是欺软怕硬,奚北先报了身份,在加上她通身气质旁人自然不敢小瞧。 “我走,我马上走,夫人饶恕。”说着便要提起那小乞丐。 “我叫你将他带走了吗?”奚北淡声道。 “夫人,这乞丐抢了我家传的玉佩!”那汉子急了,奚北却只扫了两人一眼,又冲小雀说了些什么,小雀下了马车,那两人正扭打着,小乞丐防的住汉子防不住小雀,眼看小雀从怀中掏出他的玉佩,只恨不得眼神能杀人。 奚北拿到了玉佩,在手中观摩,“你说这玉佩是你家传的,可能说出这玉佩上的纹路刻章?” 汉子支支吾吾的,“我哪能记住,平时不看这个。” 那小乞丐目光却一亮,很快又垂头,只道:“上头是一朵凤凰花。” “对,上头就是一朵凤凰花,我想起来了!”那汉子一拍大腿,当即就指着那小乞丐道:“他偷了我的玉佩自然知道我玉佩上头是什么花。” 可这会儿那乞丐却扬了扬唇。 “家传的玉佩上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若真要非说这玉佩是你的,本夫人也不介意去府衙走一趟辨认辨认,看看谁到底才是小偷?”那汉子一听府衙二字直接就跑了。 小乞丐看了眼轿内清丽女子,“那只是一枚普通的玉佩,除了穿根红线什么都没有。” 奚北将手中挂着红绳的玉佩显示在众人眼前,哪里是凤凰花,上头却是白白净净什么都没有,又看那小乞丐一眼,他倒是很聪明。 “呸,个烂心肠的东西,乞丐的东西也抢!”小雀骂了一句。 又把那玉佩还给那小乞丐,“你这乞儿今日也是走运,遇到了我家姑娘,否则定要被坏人欺负了去。” “你家姑娘?”他捏着玉佩,忍不住抬眼看。 马车之上,那人一身清淡气质,却仿佛在天边。 “路既然通了就走罢,别耽误时间。”奚北放下车帘,小雀哎了一声连忙爬上马车。 后头那乞丐手中捏着玉佩,等那车马走了,他突然忍不住抬头冲前头道:“我不是乞丐,我叫谢星驰。” —— 很快便到了孟飞鸿家中,孟飞鸿听人禀报说是傅姑娘到了,人还有些意外。 毕竟那日之后韶华就很少往来了,孟飞鸿却不后悔自己当时的话,在他看来沈明旭就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小人,之前求娶他韶华妹妹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他傅世伯尸骨未寒,公主平妻就已经进了门。 这等子小人也配做当朝状元? 不管心里如何想,孟飞鸿却是警告自己,今日韶华来了他必不能再说沈明旭的不是。否则以她的性子执拗起来两人又是许久不言语,到那时沈明旭再欺负她,他连替她出头都没办法。 “孟大哥。” 孟飞鸿抬头,便见前头那轿子下来一人,唇角挂着浅笑,不似之前两人不欢而散时的态度,但也不是以前的亲昵,他一时不敢往前。 “韶华可是还怨我之前说沈明旭不好?”她以前都叫他孟哥哥的。 奚北挑眉,孟飞鸿却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好端端的又提那沈明旭做什么?! “没有怨你,从前是我识人不清”,奚北淡淡道,不顾孟飞鸿震愕的眼神,她轻飘飘岔开了话题,“今日来寻孟大哥,是有要事要对你说。” 小雀也在旁边笑嘻嘻道:“天大的好事呢,孟少爷!” 孟飞鸿好半天才转了神色,他心知肯定是沈明旭那厮彻底伤了韶华的心才叫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可现在他哪敢在她伤口上撒盐,只笑道:“什么好事儿?” “进屋说吧。” 孟飞鸿这才一拍脑袋,“快,去拿个小炉子来,如今秋天冷的厉害,再泡一杯蜜枣茶!” 蜜枣茶是从前傅韶华最喜欢的,奚北也喜甜,因此再茶碗端上来时,也微微眯了眯眼睛,倒像一只倦足的猫儿。她看了小雀一眼,小雀便献宝似的将沈明旭给的那一纸任状拿了出来,“恭喜孟少爷,日后便是从六品的武将了!” 孟飞鸿整个人愣了,拿着那纸任呆呆看着奚北,“韶华?” “怎么,嫌官职太低?” 怎么可能,孟飞鸿为人稳重却不是呆傻,“可是你找沈明旭要的?” 除了这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孟飞鸿正想说话。 奚北眼眸微抬,“如果是我找沈明旭要的,你便不要这官职了吗?“ 孟飞鸿沉默了些许,过会儿才抬头,双目迥然,“必不会辜负韶华美意。如今我只是一个六品小官,他日若我得战功上去,所做第一件事儿便是为你求个诰命!” 沈明旭这个丈夫都没说求诰命,他这个外姓的哥哥却这般说? 奚北不禁微微翘唇,“那我等着你的诰命。” 第三章 督造处将军孙博厚 从孟家离开之后奚北却并未回沈宅。 “姑娘,天这么晚了咱们不回家么?”小雀狐疑道。 奚北道:“去买些需要的东西。” 小雀不明所以,跟着奚北到了城东的一处颜料铺,见她家姑娘买了一些颜料,起初她还以为是姑娘想自己刺绣呢,毕竟从前姑娘闲来无事就喜欢自己缝制些玩意儿。 可没料回到了家中之后,姑娘便命自己剪裁了一些宣纸,而后便自己开始调配颜料,谁知道她调配那颜色稀奇古怪,最后居然都加入了黑色的墨汁! 等看到那宣纸上的半成品之后,小雀更是震惊了,“这是何物啊?” “弩箭。”奚北道。 小雀知道什么是箭,但并不知什么是弩箭。 “一种比单发弓箭射程更远,射速更快的箭。”奚北尽量用小雀能懂的话来解释。 小雀似懂非懂,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自家姑娘厉害,“姑娘可真聪明,不怪当年老爷说姑娘若是身为男儿,那必然就是状元之才!” 奚北只是微微勾了勾唇。 孟飞鸿如今在军中,他都说了要替她谋个诰命,她又岂能不帮他想办法在军中站稳脚跟。又想起剧情中没多久便有一场战事,便垂头看着自己已经画了一半儿的图纸,轻轻点着自己的脑袋,图纸好画,可她要怎样将它送去它该去的地方? —— 且不说是沈明旭亲自当着众人的面应承了要对奚北和琼怡公主如一,单那一日琼怡公主咬牙切齿的同她道歉便让府中的下人们清楚知晓,这个夫人,并不是好惹的。 小雀看着她们偏院从前那些懒散的连饭也不愿意做的婆子,宁愿闲在一块踢毽子也不愿意洒扫的丫鬟,这几日都是殷勤无比的围在姑娘周围。 可惜殷勤都是白白献给了瞎子,这几日奚北忙碌着绘制弩箭的图纸,根本不晓得偏院众人的动静。 “今儿个多彩阁有新货到,府内管家的叫我来问小雀姐姐,夫人要不要料子,若是要便叫掌柜的亲自送过来给夫人掌眼。” 说话的便是偏院的管事妈妈,早在前几日还对偏院的东西一律不问,下人一律不管,这几日倒是操起了管事妈妈的心。 小雀心中好笑,嘴里却是道:“林妈妈您叫我姐姐,可真是折我寿了。” 林妈妈笑的很是慈祥,“应该的,小雀姐姐您在夫人跟前伺候,自然比我们这些人更得夫人得心,以后都要仰仗您呐!” 小雀虽然见不惯这些人的两面三刀,可想起自家姑娘许久都没有裁剪新衣裳了,“我去问问夫人,待会儿再回你。” 小雀很快进了屋,只低声问了句。 奚北丝毫没有抬头,仍在注意笔下:“不用了。” 小雀看她这副样子也只能无奈摇头。 —— 沈明旭连中三元,前些日子又娶了公主,虽然朝中有人弹劾他,但到底得到的益处更多。一时也是春风得意。 “大人,不回正院儿吗?”跟着沈明旭伺候的下人问道。 沈明旭捏了捏额角,“不回。” 这会儿他并不怎么想去见琼怡。刚成婚那几天他还对琼怡有几分心思,琼怡生的娇媚,脾气也俏,可时日一长养尊处优的公主娇气也全都上来了。 沈明旭哄了几日就嫌烦,尤其今日夜里,喝了些酒,再叫院内的凉风一吹,他目光辗转落在廊檐下的红灯上,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年同傅韶华成婚时的场景。 那时他不过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除了几分才气再无旁的。傅韶华与他成婚之后,事事以他为先,两人曾经也是一对儿恩爱的夫妻。 这样想着想着,他竟不自觉走到了偏院。 小雀在帮自家姑娘研磨,正有些困得打了几个哈欠,便听见外头几个老妈子恭敬迎接的声音,好像是姑爷来了? 小雀忙拍了拍自己的脸打算去看,门却在这个时候被人推开。 沈明旭带着一身的酒气进来,目光很快落到正在灯下作画的女子身上。夜间房中的灯光并不算太亮,将女子蛾眉照的越发婉转,沈明旭很快就想起从前也是在这样的一张小桌子上,他在作文章,傅韶华替他研磨。 “你怎么来了?” 奚北太认真,还是门口的风将酒腥味冲到了她鼻尖,才抬头瞧见了沈明旭。 刚将手边的图纸背过去压在一旁的镇纸下,手却突然被人握住,沈明旭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一双眼里全都是柔情蜜意:“韶华,我好像许久都没有同你好好说过话了。” 奚北飞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并从腰间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腕。 她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可单这一个动作和眉宇间的冷漠就叫沈明旭气的不轻,“傅韶华,你什么意思,你如今还是我的妻子?” 她居然嫌弃他,她居然敢嫌弃他!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奚北将帕子轻飘飘的扔在地上。 “沈明旭,不必拿着你的虚情假意到我这儿来,你觉得如今的我还会信你的甜言蜜语?”奚北懒得同他废话,“你还是好好去哄你的琼怡公主,省的明天她发现了你来我这儿,若她怒了当心你的荣华富贵都没了影儿。” 沈明旭像是被人捏住了痛脚:“傅韶华!” 瞬间他一把扼住奚北的手腕直接将她甩到了床榻上。 奚北的脑袋重重的撞在了雕花大床的横木上,疼痛叫她条件反射的低吟一声,随即便挣扎起来。沈明旭到底是个男人,轻松就按住了她,并开始大力撕扯她的外衣。 “傅韶华,你是我的妻子,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应该做什么?!” 奚北的外衣被撕裂开,纤柔白嫩的肌肤露了出来,她狠命挣开沈明旭的手,随即从头头上拔出簪子,毫不留情的朝着沈明旭肩上刺下。 却还没刺入多深就叫他夺下并甩了一巴掌,唇角都开始渗血。 小雀反应过来连忙要过来帮忙,却被回头的沈明旭一声怒吼,“我们夫妻二人的事你敢插手?” 沈明旭素来都是温文尔雅,哪里有过这样狰狞的时候。 “傅韶华,你真的是疯了,我是你的相公,我要碰你你是想杀了我吗?!” 奚北看着震怒无比的沈明旭,即便唇角渗血衣衫凌乱,她的表情还是之前那样,“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我也没力气反抗你。可你今日若敢碰我,我明日就自尽,到时候让天下众人看看你这驸马爷是如何逼死嫡妻的?” 沈明旭连说了几个好字,猛地从床上离开。 “傅韶华,从今日起我碰都不会碰你一下,我倒要看看你后半生怎么过!” 良久之后小雀回过神,连忙跑去床上,看她家姑娘衣裳都被撕破又快速拿起一旁的被子裹着她,又心疼的看着她高高鼓起的脸颊:“姑爷怎么这样?前几日您才刚被公主打了一巴掌,印儿才刚消。” 想起刚才沈明旭的可怕模样,小雀不禁后怕,“姑爷以前人那么温柔,对姑娘也好,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奚北道:“我早跟你说过,他本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继续说:“还记得沈明旭的大伯一家吗?他出身寒门,若要读书中举不容易,可沈家人丁不少,沈明旭大伯的长子年纪轻轻也中了秀才,有个长孙在前凭什么举全家之力供他” 小雀也想到了,顿时捂着嘴:“那沈明朗不是意外断腿的!” 奚北勾唇,“意外不意外的,想来如今只有沈明旭知道了。” 当时沈明朗作为家里的顶梁柱断了腿,沈明旭为了【照顾】他,替他治病买药,日日抄书,也就是因为这般原主才记住了他,一方面欣赏他的学识一方面又同情他的身世。 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划。 沈明旭这个人,他够狠也够聪明。因沈明朗威胁他在家中的地位,他便毫不留情的除掉了沈明朗好叫自己成为沈家唯一能出头的那个。 而在剧情中原主在琼怡公主入门几年之后,也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沈家的后宅。 —— “什么,驸马昨天居然去了那女人的院里!” 琼怡生性霸道,早把沈明旭看作是自己的所有物,在得知他居然去了奚北的偏院自然是气得不轻。当即就带着谭嬷嬷怒气冲冲的赶到了偏院。 “傅韶华!你给我滚出来!” 外头的林妈妈瞧见了连忙去奚北屋门口低声禀报,没一会儿屋内的门便叫打开了,奚北今日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衣裳,与平日不一样的是今儿为了遮盖沈明旭那一巴掌她上了脂粉,一眼看过去比平时多了几分韶艳。 琼怡也看到了,可却是咬牙切齿,傅韶华如今这么滋润能是因为什么,自是昨个儿被沈明旭滋润了! “傅韶华,你这贱人一天离了男人不行吗,才刚刚小产了几天,便忍不住出来勾搭男人了,倒是我小瞧你了!” 奚北晓得她误会了,但对琼怡这样的人也没必要解释。 “小雀,回屋将公主这番话记下来,待明日我去拜访李子昂李大人,正好呈上给他。” 琼怡一听李子昂的姓名整个人便不好了,若说朝臣管理朝事也就罢了,偏偏这李子昂什么都掺和一脚,还非要说公主皇子代表着天家颜面,万不可行差踏错半分,若是被他弹劾虽无大的惩罚但保不齐又叫父皇一顿训斥。 “你当李子昂是你家下人,管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奚北道:“我只晓得李大人如今对弹劾驸马爷的事儿很是上心,公主亲自说这样不知廉耻的话,我满院的下人也都能作证,反正弹劾一个不如弹劾一对儿。” “傅韶华!” 琼怡气的几乎要跳脚,可除了大喊她的名字她几乎什么办法也没有,她现在甚至不敢骂她。 气在头上的琼怡眼珠一转,正瞧见了一旁立在奚北身边的小雀,她知道奚北素来宠爱这丫鬟,“来啊,这丫头见了本宫居然不跪,目无王法,给本宫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下去人就没命了啊! 小雀腿软的差点儿栽了,傅韶华扶着她,只淡淡扫过周围人,“我看谁敢?” 琼怡公主几次三番到这偏院都没落下个好儿,刚才气势汹汹过来找麻烦没几句又给怼回去了。 偏院的下人这会儿哪里敢听她的,她们也算是看出来了,她们院这个夫人才真是厉害! “本宫是公主,你们敢不听本宫的?” 下人们依旧不动作。 “去叫侍卫,把这些个狗奴才通通抓起来全都给本宫打死!”琼怡气到口不择言。 “小雀,通通记下来,若公主真将我这院中下人都给杀了,我也好去讨个公道。” “哎,姑娘!”小雀欢快应了。 谭嬷嬷连忙拉住暴怒的公主,“公主,今日您要入宫去见贵妃娘娘的,您忘了吗?莫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谭嬷嬷也是宫里头的老人精了,看出来公主不是这女人的对手,连忙拉她离开。 琼怡没得到好也晓得自己得不了好,这边儿谭嬷嬷递了一个台阶当即就顺着下了。 “什么公主嘛,我看就是一个纸老虎。” 这会儿小雀也不觉得公主有多厉害了。 —— 夜色渐深,奚北着一身月白色的男子长衫从沈宅后门出去。 因提前叫小雀打点了下人,她一路通畅走到外头,小雀也提前在候门的枣树上叫人栓了一匹马。奚北走过去拍了拍马脖子,很快翻身上马,一路夜风带的衣衫猎猎。 等到马停下时候,奚北拿起一旁的幂篱带在头上。 又看着面前烫黑的七个大字:兵部军械督造处。 “兵部重地外人不得入内!”还未曾靠近大门,远在几十步外奚北便叫两个手持长枪的兵将拦了下来。 “草民乐山,无意发现一种弩箭的射程和射速都要比寻常的弓箭要快,便将此弩箭的督造方式画了下来,特意献上给兵部。” 那小兵看了她两眼,正要拿过她手里的图纸,却不料一阵酒气传来,图纸突然被人抢走 第四章 乐山先生 “当真是以为我兵部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杂毛都能进来了?” 那人身上熏天的酒气,“大半夜的又头戴幂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看你就不是个好东西!”那人喝的醉醺醺的,摊开那图纸看了两眼,只呸了一声:“我还道是个什么玩意儿,稀奇古怪的东西!” 早在图纸被人抢走时奚北的脸就冷了下来。 “你把幂篱摘下来倒是叫我瞧瞧!”他手指在奚北肩上点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不摘是吧?!”眼看奚北没有动作,那人竟然把图纸团在一起直接扔到了地上。 而这个时候屋内的副将正巧出门来,他早在里头的时候就听说外头有个年轻人拿了个图纸进来。督造处经常会有这种心比天高的年轻人拿着几张图纸过来就想一步登天,副将也是当笑话看了。 正巧那图纸在他脚下,他一边摊开一边道:“行了小兄弟,天太晚了你回去吧。李大壮,今日你值夜又喝酒——”话还没说完,他声音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将图纸彻底摊开,又对着月色细细的看了好几遍。 “李大壮,你这该死的,明日把整个兵部的马桶给我刷了!” 说完副将又连忙去看一旁的奚北,笑着拱手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草民乐山。” “那人不过一个守门的,不晓得先生这图纸的厉害,还望乐山先生您莫要生气。”副将言辞恳切,加上奚北平日就不常动怒,只点了点头,道:“无碍。” 副将大喜,立刻拱手邀请:“先生这图纸我还有些许不懂的地方,还请先生进屋详谈。” 奚北点头,大半夜骑马到督造处可不单单只是为了这一张图纸,她还有更大的生意要同兵部做。 副将连忙请她进屋,又吩咐人:“快去,把孙将军请过来!” 两人一进屋内便有人奉上了热茶,很快掌管督造处的孙博厚也来了。副将和奚北正要同他行礼,那人却只是招了招手:“我只懂打仗,军械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你们说你们的,我听着就行。” 副将知道自家将军性子,也不管他了,将奚北那一张图纸放在桌面上,又叫人另拿了几张图纸,问了许多他未看懂的。 这期间奚北对军械督造的精通也彻底震惊到了副将,他没想到民间居然还有这样的能人,只恨不得立即把奚北拉到督造处。 “乐山先生可愿在兵部做事?”副将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一旁孙博厚挑了挑眉,倒没说什么。 “草民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拘束,多谢副将美意。” 副将一时失落,却听她道:“可草民不进兵部,却未尝不能替兵部做事。副将可知远在西边的辽兵,有一种甲胄锻造法?” “自是知晓。”不等副将说话,孙博厚先道:“辽兵的甲胄比我们的兵甲胄要厚重十几倍,可却没我们的笨重,因此才能在战场上无往而不利!”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孙博厚面色一沉,便将手中茶杯重重落在桌上。 “孙将军当年因甲胄败过一次,若我能提供给将军更轻便,可又是刀刺不入的甲胄呢,再战是输是赢?”奚北问道。 孙博厚不傻,只目光怀疑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有比辽人更精妙的锻造术,”奚北也不卖关子,直接就道:“这弩箭的督造方式我可以送给兵部,可锻造术将军若想要便得兵部出银子买了,毕竟甲胄若要做好需要银子,而小民也需要银子吃饭。” 孙博厚有些犹豫,毕竟他们才头一次见面。 奚北聪敏,知道他考虑什么,只道:“将军可以先付我定金,待我做好一件甲胄呈给您看,那时您再看要不要买这锻造术。” 一旁副将也在孙博厚耳边劝,孙博厚不懂他却是很懂,这乐山先生是真有大本事的人! “好,那本将就信你一回!”孙博厚道。 奚北拿着几张厚厚的银票回了家中,没几日便将锻造术默了出来,过后又叫小雀分别去了几家铺子打造,免得将锻造术泄露。因着这样有些费工夫,过了快半月甲胄才锻造完毕,奚北便将锻造术和甲胄一齐送去了锻造处。 她并不怕先给了锻造术兵部翻脸不认人。 孙博厚若是个聪明人就应该知道,她脑子里的东西远比眼前的利益更长远。 如奚北想的那样,孙博厚在得到那一件无坚不摧的甲胄时整个人都要乐疯了,在看奚北送来的锻造术时眼珠子简直都要发光。 他本就是个爱才之人,又看这人也不怕他不认账直接将锻造术送来,当即就叫人拿了银票给奚北,却不是之前说好的,反而多了两倍,“若乐山先生你愿在兵部做事,本将愿意呈报给皇上,叫你做这督造处的掌事!” “将军爽快。” 半月来的忙碌收获颇丰,奚北唇角也不禁带起了一抹笑,又看这位有些直性情的孙将军,“但掌事还是算了,草民早就说了自己闲云野鹤惯了,不耐烦处理俗物。不过学的一身本事,总要有用武之地,”奚北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草民脑子里还有很多东西,就看将军舍不舍得买了?” 珠玉在前,孙博厚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买,先生有什么尽管拿出来,哪怕倾家荡产我也买!” 自然不用倾孙博厚的家荡孙博厚的产,次日之后孙博厚就进了宫将制造好的弩箭和甲胄呈给了如今的皇上观看。 能从众位皇子里脱颖而出做到皇帝的当然不是个蠢货,只瞧了一眼便吩咐孙博厚:“日后那乐山先生有什么你便买什么,不用禀告于朕,倘若兵部银两不够直接去朕的库房里拿。” 孙博厚大喜,他求的就是这个:“谢主隆恩!” ——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雀不明白自家姑娘每日窝在屋内写些什么东西,只知道屋内姑娘藏银子的地方堆的是越来越高了。 她敢保证,现在姑娘富的能比七八个姑爷! 不不不,七八个姑爷都比不上姑娘,毕竟一个状元郎才刚当上官儿能有多少钱? 沈明旭不怎么富有,他非世家出身,可在娶了公主之后因为要照着驸马府的规章来改造府邸,已经用去了不少的花费,他和琼怡两个人又都是喜欢摆排场前前后后要人簇拥的人,这一段时间下去挥霍不少。 直到好几家铺子过来沈宅,叫他结清这几月在外落下的账目时,沈明旭看着管家清了账之后账单上大大的赤字,整个人面色都有些发红:“怎么回事,建府之时不还有两万吗?!” 娶公主宫内会有赏赐,连中大上玉又中了状元也有赏赐,何况他每月的俸禄也有五十两,现在怎么会一文都不剩。 管家苦笑着点出了两人最近的花费,沈明旭还好,到底是个男人,顶多是出去与同僚喝酒摆排场花些银两,琼怡公主可就不一般了,光这一季的衣裳她做了六套,又配了同样六套的珠宝首饰,单这些下来已经用去了万把两银子! “废物!” 绕是知道琼怡是个没脑子的公主,沈明旭这会儿也忍不住爆了粗,直接吩咐管家:“日后公主的一应开始削减。” 管家忙道:“是。” 这头琼怡还不知道沈明旭削减了自己的开支,正打发谭嬷嬷出去帮她在多宝阁购置一件色彩鲜亮的料子。 过几日她好穿去抚宁郡主府中。 恰好这一日天气尚好,许久没出门的奚北也同小雀一起出门。 “姑娘就应该多出来逛逛,整日憋在屋里头眼睛都要给憋坏了!”小雀叽叽喳喳的在一旁说着,又看重了一匹颜色鲜亮的料子,眼珠一亮连忙叫多宝阁的掌柜把那料子拿下来,“就那匹正红色的!” 对奚北又道:“姑娘才二十三,却总穿的这么素淡,您年龄又不大,穿艳些好看。” 知道小雀是为了自己好,奚北只垂头看着屋外景色:“你喜欢就好。” “姑娘!” 谭嬷嬷恰好带着几个婢女到了多宝阁,也一眼就相中了那匹正红色的料子,小雀那声音又大,她在外头就听见了,只对着多宝阁的掌柜吩咐道:“那匹红色的料子我要了,掌柜的拿给我。” “那料子我们已经要了!”小雀着急道。 谭嬷嬷比起琼怡公主来说还是有几分脑子的,先是笑眯眯的同奚北见了礼,然后才道:“敢问小雀姑娘可付了钱?” “我才刚来还没看怎么可能付钱?” 谭嬷嬷道:“没付钱的东西就是大家都能买,这要看掌柜的要卖给谁了?”说着谭嬷嬷又看掌柜的。 掌柜的擦了擦头上豆大的汗,只知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公主,连忙叫小二把那匹布包好了送到谭嬷嬷身后的丫鬟手里。 “傅姑娘,您瞧见了吧,有时候这凤凰就是凤凰,乌鸦就是乌鸦。不要以为自己插上了羽毛就是凤凰,也不要以为自己真能和凤凰平起平坐。” 奚北今日出来只是想叫小雀开心一下,顺便透透风,谁想遇到了这么个堵心的东西,懒得同她废话。 “小雀,我们走。” “姑娘!”小雀却不肯走一副要理论的样子。 谭嬷嬷也扬起了下巴,“那老身也告辞了,今日公主吩咐的东西已经买好了,便不久留了。” 几人在多宝阁内的争执却没想到全都落入了外头的一双眼里。 李子昂本就是奉皇命严令禁止结党营私,他如今不过二十来岁,胸腔内正有一腔热血,无论是怼公主或是查兵部,只要是为了朝廷好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敢做。 在得知乐山先生好几次进入兵部之后,李子昂便对这人上了心。 奚北并未做过多掩饰,每日从沈宅后门进进出出,只要有心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奚北平日不出门,好容易出一次李子昂自然是跟着,却没有想到看到这一幕。 他为人忠耿又极为注重规矩方圆,当即便上前,“你一个下人怎敢这般出言嘲讽当朝命官之妻?” 谭嬷嬷愣了一下,她一个后宫嬷嬷很少见朝廷命官,只是面前年轻人生的俊朗端方,她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你是何人?” “你说本官是何人?”李子昂露出了腰间的令牌。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公主强抢人夫,养你这样的刁奴居然敢欺主,我今日若不惩你我朝可还有律法!” 李子昂说这话只是吓唬谭嬷嬷,毕竟谭嬷嬷刚才那话只是阴阳怪气的暗讽,若她不承认什么事儿都没有。 可平日里琼怡就怕李子昂,导致谭嬷嬷潜意识也怕他,立时便道:“李大人,老奴错了,老奴方才是一时不过脑子,并非真心折辱夫人。” “你要道歉的可不是本官。” “夫人,老奴错了,求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老奴这一回。”谭嬷嬷又连忙朝奚北弯腰行宫礼,李子昂在朝中说话很有分量,他的言语杀不了公主,但杀她个奴仆轻而易举啊! “夫人说呢?”李子昂问道。 奚北借了几回面前人的势去怼琼怡公主,却从来没见过这人,今日一见,只看这人一双眼睛便知他内心清正,但如今的奚北并未有与他深谈的意思。 今日耽搁不少时间,她需得回去写兵书,匆忙道一句谢过大人,便带着小雀离开。 李子昂盯着她的背影,神色莫名。 而谭嬷嬷却是一天都心情惴惴,那匹正红色的料子自然也是叫小雀拿走了。 可这会儿哪还想什么料子,谭嬷嬷只怕那李子昂后面拿自己开刀,因此回去见了琼怡便抱着琼怡的腿开始哭诉。 在谭嬷嬷看,她今日一切都是为了公主,公主应会给自己作主。 哪料琼怡一听李子昂这三个字,生怕脏水引到自己身上,当即便叫身旁的两个丫鬟遣了谭嬷嬷出去,并一再告诫诸人:“那谭嬷嬷早已经被本宫遣了出去,那姓李的要是过来问,就说她做的所有事儿都与本宫无关,知道吗?!” “是,公主。” 第五章 比拼 琼怡最近被沈明旭限制了花销,夜里闲的无事儿,邀了她的表姐抚宁郡主来自家花园赏花。 两个人正说起最近多宝阁时兴的料子和最近哪家贵女手上带着手镯最好看。大多是抚宁郡主在说,琼怡有些兴致缺缺,她手里没钱便是再好看的东西也买不到。 何必勾的自己眼馋。 抚宁郡主正要琼怡看自己手腕上的红色手钏,突然一抹映红落入眼中,她不禁抬头去看。 此时已是夜晚,一轮明月高悬。 沈宅因刚办过一场婚事,府内的红灯都未撤下,一到夜里整排整排的红灯便自长廊两侧亮了起来,而那女子站在红灯中间,一身艳色与周围景致融为一体。 她头上斜带着一只金灿灿的步摇,珠光翡然,将她原本清淡的面容衬得多了几分艳丽,更有种人间富贵花的感觉。 琼怡经常出入京城店铺,当然晓得奚北身上穿的都是当季的新货,一时整个心内的嫉妒都要实质化了。 尤其奚北扭头看到她,还冲她露出了一抹笑。 琼怡气的一整晚都没有睡着。次日在脸上重重的施加了一层脂粉,便进宫去找了她母妃。 毓秀宫内。 梅贵妃原是在心腹宫女的伺候下正染着蔻丹,外头掌门的小太监却突然进来,刚报了一声琼怡公主到,外头的琼怡就已经进来了,“母妃,你要替儿臣作主!” 梅贵妃自来都是疼爱琼怡这个女儿的,不然也不会将她养成这般性子。 “怎么今日进宫了,可是谁欺负你了?”梅贵妃只挥手叫一旁伺候的宫女退下,又问琼怡:“瞧着脸拉的,不是说同驸马成婚你日后开心的很吗?这才成婚几个月就吊着脸来宫里找母妃,驸马欺负你了?” 琼怡咬唇:“驸马没欺负我,是他那夫人。” 她如今只恨不得扒了奚北的皮,只把最近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儿都说了,又同梅贵妃道:“那傅韶华就是故意来寒碜我的,知道如今沈家没钱,她不知从哪里穿金带银,我却还穿一身旧衣,硬生生在抚宁表姐面前丢了人!” 想起抚宁郡主在自己面前夸奚北那身衣裳首饰琼怡就恨呐,“我不管,母妃你给我银两,我要买衣服买首饰,我一定要压那傅韶华一头!” 梅贵妃素来疼爱女儿,自然她说什么都应什么。 但到底能在宫中生活这么些年又有一席之地,梅贵妃比她女儿有脑子多了,琼怡要银子她给了,但旁的事情也还是指点了女儿,“你都成了婚的人了,怎么还能同以前一样争一时之气。就算你是公主也是个女人,出嫁日后都是要靠丈夫的,本宫瞧那沈明旭不是一般人,如今也得你父皇器重,你只要牢牢将他抓在手中,管那傅韶华做什么?” 琼怡却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猖狂的样子。” “她能猖狂几年?如今不过是叫李子昂记着,等过了几年没人记得她了,你想要弄死她轻而易举,”梅贵妃说着,掌心便贴着琼怡的肚子,“傻孩子,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个孩子。等有了孩子,驸马这心才算定了。” 琼怡刚成婚不久,提起要孩子总是害羞的,娇斥一句母妃,便窝在了梅贵妃怀里。 琼怡到了宫里头告状,而这时的沈明旭却是焦头烂额。 都说娶妻娶贤,一个贤妻对官员的帮助绝对不小,以前的傅韶华长袖善舞,外出逢迎或者是年节备礼这样的事儿都用不着沈明旭操心。可如今的奚北不拿沈明旭当回事儿,自然不会帮他弄这些。 至于琼怡,她自己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哪里会管这些。 所以前些日子暴怒才说过永远不会碰奚北的沈明旭又到了偏院。 彼时奚北正靠在美人塌上看书,瞧见他来了身子也没动一下,仿佛没看见这个人一般。 小雀如今看沈明旭也跟从前不一样,但到底觉得他是主子,还是去外头吩咐人给他沏茶。 “傅韶华,你莫忘了你还是这沈家的女主子,”沈明旭看着躺在塌上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女人,憋着怒气道:“我给你和琼怡一般的身份和地位,你总也要担负起你沈夫人的责任吧?过几日李大人的宴,你同我一起去。” 奚北这才抬起头,将手中书放下。 纤细如玉的手指缓缓移动到腹部,琉璃一样淡漠的眼珠就看着沈明旭:“驸马爷忘了,我如今小产还没过三月。且不说我身子好没好,女人小产视为不详,你真要我同你去参加李大人的宴,也不知是想去结恩还是结仇?” 她分明就是故意推辞! 可这样的借口叫沈明旭也根本无法拒绝,“给你脸面你不要,也罢!” 说罢便拂袖离去,他原不打算叫琼怡出去与人会面,毕竟在沈明旭心里虽为平妻可不懂事的琼怡对他来说不过一个宠妾罢了。 可如今奚北不愿意去,沈明旭没办法,只能去找琼怡,可这会儿琼怡还在梅妃宫里头。 “待公主回来之后奴婢便禀告公主。”丫鬟道。 沈明旭点了点头,正要下台阶时,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奚北口中的话:她小产了之后体虚。 小产——沈明旭如今才发觉,他没有一个子嗣,到如今他都快二十五了,这样的年纪他居然一个子嗣都没有! 想起那日宫中他放任琼怡下药落了傅韶华的胎,沈明旭冷不丁有些后悔,可这会儿什么都晚了。 三日之后月上枝头,沈明旭同琼怡一起香车宝马,前往侍郎李大人府邸,庆贺他长子喜得麟儿。 琼怡气质娇艳,沈明旭俊美若斯,又简在帝心,两人方一出场便被众人簇拥了起来。 琼怡到底是公主,脑子不灵光但气度和规矩都在,沈明旭看她在诸位夫人之间还算游刃有余,这才放心的和同僚去喝酒了。却没想到他人刚一走,琼怡便大口说起了府中的不痛快,直把奚北说成了天底下最恶毒的妇人! 这厢在众人跟前狠出了一口气,琼怡才觉得心中的郁闷散去不少。 可哪儿料的次日刚起来,便见奚北又换了一身更为明艳的衣裳,几欲刺瞎人的双眼! 琼怡刚弄好的蔻丹又叫她捏在手心里给捏折了。 凭什么她一个出身普通的贱女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琼怡咬着唇便去找了沈明旭。 “明郎,你也知我身为公主从前是骄纵一些,可我嫁给你之后日日以沈家为先,沈家这些日子拮据,你让我省些花销我也省了,”说着又指自己身上的衣裳,“我这衣裳都是一月前的旧款了,可那傅韶华每日换着新衣首饰不重样儿!” 沈明旭哪里耐烦女人之间唧唧歪歪的小事儿,“傅韶华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妆,公主你嫁进来之后沈家的账本你也看了,若库房有银两我怎会不舍得给你买新衣?” 琼怡当然知道,可她就是气不过:“既然都是平妻,地位自然相同,怎么能她有东西我没有,这落到外人眼里叫我这公主的面子往哪儿搁?” 说着又缠着沈明旭的胳膊道:“我不管,明郎你去告诉她,叫她日后不准在购置新衣和首饰。” 琼怡也算是个美人儿,如今小意缠着沈明旭,加上他最近对奚北很是不满,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便应了下来,直接让管家去了偏院,只把刚才琼怡说的一番话让管家又重复去给奚北说一遍。 “明郎你对我真好!” 沈明旭笑道:“公主是我的妻,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两个人自是一番甜蜜。 奚北与小雀这会儿已经走到了正院的门口,小雀脸上气鼓鼓的,她就没见过琼怡公主那么不要脸的女人,自然没银子买不了衣服首饰还不许别人买? 这会儿小雀还哪儿记得以前觉得公主是高不可攀的想法,她只想撕了那公主。 “驸马爷是要我日后莫在买衣服首饰吗?”正院有人把守,奚北进不去,只能在门外高声道:“那真是不巧,我这里刚接到了李子昂李大人的请帖,李大人的妹妹下月及笄邀请我去。”说完这句话奚北便等在屋外。 果然没一会儿就见琼怡公主披头散发的出来,衣衫都是乱的,沈明旭跟在她身后也是同样,不难发现两人之前在做什么。 “你这贱妇除了搬出李子昂你还能做什么,话我都听腻了,你就不能换个新鲜些的!” 奚北淡笑看她,“公主再腻,管用就行。” 小雀摇了摇手中的请帖,那神色当真是分外的扬眉吐气。 琼怡一把想抢过那请帖,却叫小雀眼疾手快的避开,“就算请帖没了,可李大人既然告知了我家姑娘,到时我家姑娘不去李大人也会多想的。” 主子烦人,这丫鬟更是讨人厌! “李子昂算个什么,他就算再为位及人臣,也不过是我父皇座下的一条狗!在本宫眼里他连狗都不如!” 奚北蓦的启唇一笑:“公主说李大人是狗?” 琼怡一愣,才反应自己说了什么。可她不愿意在傅韶华面前败下阵来,还硬着头皮,“在皇室面前,谁还不是条狗?” 奚北听的不由抚掌,“好啊,驸马爷你听见了吗?原来在公主口中,才情冠绝的李大人是狗,那怕是天下文人都是狗?我虽不知道公主这番话会不会让文武百官们寒心,可却想问问驸马爷你现在听着是什么滋味?” 沈明旭:……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琼怡怒指奚北。 奚北却道:“公主不管我的闲事儿我怎么会来找公主麻烦。” 又似想到什么一样,“说起来与其纠结穿戴,公主都嫁进来这么长时间了,肚里也没个消息。要知道咱们的驸马今年可马上二十五了,却一个子嗣都没有。” “傅韶华!” 说完这番话奚北却已经扬长而去。琼怡没办法只能连忙同沈明旭解释:“明郎我是叫傅韶华那贱人气的才会口不择言,我绝对没有辱骂你的意思……” 沈明旭笑笑,似乎不在意的样子,可他心里想的却只是奚北最后说的一句。 子嗣。 琼怡入门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怀孕。沈明旭自己没有问题,否则当时傅韶华也不会有孕,说不准是公主的问题。无论如何,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于是没多久后,沈明旭便在一场富商的宴会上认识了玉家嫡女,玉代云。 奚北知道这事儿还是小雀叽叽喳喳说的。 “那玉姑娘容貌生的也很清丽,尤其是商户出身,她进门来,光带着的那些个银两都叫人一阵眼馋呐!” 奚北看她一眼,“我平日叫你拿的银两不多?” 小雀嘿嘿一笑,“不过说来也奇怪,琼怡公主那样的霸道性子,我以为玉姑娘那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进了沈府给姑爷做妾会叫她欺负呢,没想到前几日去看,两人倒是亲如姐妹!” 虽然是那玉姨娘刻意奉承讨好,可琼怡公主这样的人要讨好也不容易。 奚北眉头轻轻皱着。 那玉代云却是个有脑子的,同琼怡交好之后连带着琼怡也有了几分脑子,如今天天来奚北的偏院找茬。奚北自然是没将她们当回事儿。 可叫蚊子叮的时间长了心里也烦。 恰好和兵部几次合作,她手中银两宽泛,干脆叫人雇了辆马车,当日夜里便同小雀驾车到了西面的王母山去礼佛。 第六章 再次搭救谢星驰 各家夫人都会礼佛,可实则马车刚到了西面,奚北就又同小雀换了车马,两人乔装改扮成了男儿。小雀不知道姑娘要去哪里,但她能明显能感觉出现在的姑娘同以前不一样,她也不问,只是跟着。 可一路却只是吃喝玩乐,不停的花销,赏花赏月。 “姑娘,咱们就这么一直玩乐下去吗?”小雀问道。 “怎么,你不高兴?”奚北反问。 “没有,就是觉得……觉得……”女人家怎么能自己个儿跑出来瞎玩呢? 若是从前小雀就这么说了,可如今她自己的心境也有所转变,这样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人生就短短几十年,莫要叫条条框框束缚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奚北带着淡笑,复又问小雀,“你觉得在沈家舒服还是在外面舒服?” “当然是外面!”小雀毫不犹豫道。 “那不就好了。” 小雀心中渐渐开明,看着奚北叫风吹的晃动的头发,不断点头。 二人去了最好的酒楼用了饭,又去了猎场旁观练兵。 作为乐山先生,奚北送去了弩箭和甲胄这样的东西,尤其那部兵法叫孙博厚爱若珍宝,直把奚北奉若神人,普通的兵将们对于智多近妖的乐山先生自也是敬仰有加。 奚北要旁观他们练兵,非但不会阻拦反而练的更加起劲。 奚北看了大约一个时辰,心里有了数便把今日练兵的详细情况都记录下来,打算回去便将之前脑子里的一部兵书默下来。 “姑娘,你看悬崖那边是不是有人?!” 从猎场回来奚北脑子里一直再想东西,小雀一声惊呼叫她醒过神儿来。顺着小雀手指的方向去看,果然瞧见悬崖下方似匍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轻轻吩咐一声,马车便朝着那个方向前行。 小雀下马跑去,探了那人的鼻息:“姑娘,还是活的!” 奚北远望过去,“是兵部的人。” “是,是那天那个小乞丐!”小雀也突然道。 奚北眉头稍皱,很快又松开,她本就是一个随缘的人,既然缘到了她也不介意再搭把手,便吩咐车夫,“将人搬上马车,先送他去兵部。” “是。” 谢星驰被人偷袭中了一箭,他自己虽将箭拔了出来,可终究失血过多,倒在这这荒野无人之处,只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没有想到临死之前还能再见她一面,他是在做梦吗,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人。 她眉宇清淡,如庙堂里无喜无悲的菩萨。 很快谢星驰又闭上了眼,自然也没发现,菩萨轻轻给他擦拭唇角溢出的血腥。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星驰猛地睁开眼睛,“谁!” 给他治疗箭伤的军医忙叫他松手,“别用劲儿,你这伤口刚长好当心又崩开!” “我怎么在兵部,我不是应该,应该已经死了吗?”到底还是个少年人,谢星驰忍不住目露茫然。 “你小子好运,乐山先生的车马恰好经过,救了你小子一命?” “乐山先生?”谢星驰喃喃,他很确定他昏迷前只见了她一个人,她头发高高束起,是男子打扮,却像菩萨一样,她,是乐山先生? “喂,小子,小子?”军医在他脸上摇晃了几下,看他没反应咕哝了一声就没再管。 —— “韶华,韶华!” 这一日天降大雨,奚北正在自己租住的院落里看书,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小雀急急忙忙打着伞去开了门,外头声音传来:“这么大的雨,孟少爷来怎么不打把伞,快到冬天了小心着凉。” 孟飞鸿此刻却顾不得什么,穿着湿漉漉的铠甲就进了门,正急着找他韶华妹妹的身影。 奚北却已经将干毛巾递给他,“出什么事儿不要急,慢慢说。” 在这样的雷雨天气里她依旧徐徐从容的模样,叫原本心如巨石抖动的孟飞鸿也不由平静下来,“韶华,我知道你就是兵部的乐山先生,也知道你如今手中财力不菲。如今兵部遭人陷害,你帮帮兵部,帮帮大夏朝吧!” 奚北眉头皱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飞鸿一拳垂在了桌上,这才讲起来缘由。 与蛮夷作战之时,那蛮夷不敌大夏军队,居然设计叫人在井水中传播瘟疫,大夏将士本就大老远过去作战,水土不服又染了瘟疫,一夕之间兵败如山倒。 如今先不提战败之后蛮夷会如何对待百姓,就现在大夏军买不起治病的药,在这样耽搁下去,必死无疑。 “我同你一起去。”奚北当即便做决定。 孟飞鸿愣了一下,忙道:“不可。你是女子,战场刀枪无眼——” “我是女子又怎么了,孟大哥既然知道我是乐山先生,定然也知道我的本事,便是十个你都不一定比的上一个我,你现在拦着我去,就是拦着我救千千万大夏将士的命,你就是大夏的罪人。” 这么一顶帽子戴在头上,便是孟飞鸿再怎么担心自家妹妹的安危也不能拦着她去。 瘟疫是场大病,奚北做了充足的准备,带了上万两纹银,买了无数的药材,又雇佣了好几家车行一起送了过去,不仅如此她同小雀两个人为了治好这瘟疫也在边关待了数月有余,直到天气慢慢回温,瘟疫缓解下来,两人这才打算回京城。 奚北此行又是送药,又是同小雀不辞辛苦的诊脉,誊抄药方,并给了不少的防疫建议,还都是行之有效的建议。 几乎就是靠着她一人之力,才在数月内解决了这场本该至大夏人于死地的瘟疫。 大夏的军将怎么能不崇拜爱戴于她? 奚北临走时,光来送她的将士们都能绕着京城排一圈,小雀眼睛也是红红的,上了马车之后还不舍得放下帘子。 “姑娘,我如今是真不愿意回沈家了,”小雀放下帕子,“回去面对姑爷那样狼心狗肺的人,倒不如和这些可爱的大兵在一起生活,起码他们还知道感恩。” 奚北道:“现在知道他狼心狗肺了?以前不是说他德才兼备吗?” 小雀立马捂着眼睛,“姑娘别说了,谁还没有眼瞎的时候!” 饶是奚北也被她逗得一乐,也说了一句,“那就希望回去沈宅之后别见到沈明旭,否则就要倒胃口了。” 然而天不从人愿,好几个月没回沈宅,回去第一个看到的还偏偏就是沈明旭那张明明俊美却叫人倒尽胃口的脸! “傅韶华,你是不是觉的有个李子昂,你拿着来威胁我你便可以高枕无忧,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沈明旭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杯破裂迸溅,奚北却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看她这张无所谓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身为我沈家妇,孤身一人在外几月,你心里还有这个沈家吗?!” 奚北勾唇,回他:“没有。” 沈明旭:…… “好,好,”良久之后把那颗几欲吐血的心按下,沈明旭眼神阴寒的看着面前女人:“傅韶华,你不是喜欢往外头跑吗,我叫你跑个够!传令下去,从今日偏院夫人禁足,没我的令她哪儿都不能去!” 说完沈明旭便狠狠一甩袖子离开,他再也不想看到傅韶华这张冷冰冰的脸。 “姑娘,这怎么办啊?”小雀有些忧心。 “不怕,他不叫我们出去,有的是人想叫我出去。”奚北一点也不慌,反而叫小雀收拾屋内的碎瓷,免得扎着脚。 急的叫奚北出去的不是旁人正是孙博厚了! 李子昂能查出奚北的真实身份,孙博厚若想查自然也查的出来,这几日他知晓奚北刚从关外回来,可能要休息几日,便没多打扰她。可连着好几日【乐山先生】都没出现在军中,孙博厚这才着急了。 叫人一打听才知道【乐山先生】居然是被沈明旭给禁足在家了?! “沈明旭这个狗东西他怎么敢!”孙博厚武官出身,根儿上就看不起弱不禁风的文官,尤其还是沈明旭这样富贵了就娶公主委屈糟糠之妻的,“他也不看自己算个什么?乐山先生所造的弩箭,所造的甲胄,所写的兵书,哪个不比他状元郎的名头敞亮,乐山先生一去三月救了我大夏多少将士的命,他居然还敢禁足乐山先生?!” 当真是吃饱了撑的! 有这么个老婆在家里谁不好好供着,偏沈明旭那狗东西有福不知道惜福。 “去,去找李子昂,把这事儿告诉他,我就不信沈明旭他还能关着她?” 孙博厚人虽勇但也不是没有谋略,晓得乐山先生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在人前,他倒是想带着兵部杀到沈家,可那样太招眼。如今只能靠李子昂那张嘴了。 事实证明李子昂的嘴还是有用的,因为次日,许久未见的乐山先生便又带着家仆来了军中。 “多谢孙将军了。”奚北道。 “先生在家中都知道是我?” 奚北轻笑:“李大人为人耿直,能请得动他的想来也只有同样衷耿的您了。” “先生神人,太神了。”孙博厚竖起大拇指。 奚北将最近写成的兵书递给他,两人又讨论了一些军防上的事情,最后奚北要走,孙博厚担忧道:“那沈明旭是个没脑子的,乐山先生您到底是女儿身,一个人在沈家那样的地方,怕是有危险?” 谢星驰原本就在帐内,闻言立马出声:“我愿做乐山先生的护卫,贴身护着她!”,他眼眸发光看着奚北,万没想到二人第三次见面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如今的谢星驰洗干净面庞,不是那日脏污的乞儿,也不是满脸血污受伤的兵将,一时奚北没认出来。 “先生救过我两次,我的命是你的,我愿拿命护着你!” 奚北这才透过他明亮的双眼想起他是谁,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谁都不会厌恶,奚北只能唇角含笑接受了这个贴身护卫。 —— 玉代云容貌秀美,沈明旭娶了她之后,一月一半的时间都在她那儿。 月初玉代云突然作呕,沈明旭连忙叫了御医来看,果然她已经怀了一个月的身孕。心中大喜的沈明旭自顾不得一旁脸色难看的琼怡,只赏赐了玉代云许多衣裳首饰,连带这几日也免了她去同公主请安的礼数。 琼怡一旁盯着玉代云的肚子,只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因着玉代云怀了孕,夜里沈明旭不好去她的屋内歇着,兜兜转转却又是来了偏院。 小雀刚倒水出来,瞧见沈明旭过来了也不请安立马就往屋内走,先给屋内的奚北禀报了一声,正伺候奚北把刚脱下的衣裳穿起来,沈明旭进屋瞧见的便是美人衣衫半解眉目依稀的样子,他脚步微顿。 奚北顿时将衣衫收拢起来,只看沈明旭那样的神色她就觉得恶心。 “你来做什么?” “我来我自己妻子院中难道还要禀报?”沈明旭冷笑着坐在床边。 奚北将书合上,“是啊,驸马爷要是不怕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儿,便尽管在我这儿待着。” 沈明旭皱眉看她,“你什么意思?” “琼怡公主什么性子驸马比我清楚吧,今日玉姨娘怀了身子驸马爷你高高兴兴的,琼怡公主已经很不高兴了,夜里又来了我这儿,”说着奚北眉目稍抬,“我若是你,为了孩子这会儿也应该在公主的房内。” 沈明旭突然就想起了之前那个孩子,那可是叫琼怡硬生生灌了落胎药弄没的。琼怡那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沈明旭立刻拂袖起身离开。 “小雀,把床单换了。”奚北只冷冷的看了一眼他坐过的床榻。 却不料走进来的却是谢星驰。 这半大的少年如今眉目洗净,野是意外的俊朗,他黑着脸一手卷起了床铺,很快走出去。奚北愣了一下才问:“小雀呢?” “她在厨房。”谢星驰低声道。 奚北微微皱眉,“即便小雀不在,你是个男子,也不该来我的闺房。”奚北虽不是个古人没什么男女大妨的概念,但她知道在一个地方就要守一个地方的规矩,她是傅韶华,起码现在还是沈明旭的夫人。 谢星驰低垂眼眸,很快才抬起一双好看的眉眼:“我见不得他欺负你,姑娘想罚我就罚我吧。” 奚北仍是皱眉,可底下少年郎一副倔强样子,她只好叹气,“下不为例。” 谢星驰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姑娘你不罚我?” 奚北好笑道:“我为什么要为了个外人罚你?”又看着光秃秃的床铺,这会儿子却实困了,“你快叫小雀回来将这里收整好。” 谢星驰嘴里应了,可出门的时候脑子却一直在想她的话:沈明旭是外人,他呢,他不是外人?脑子里七转八转的,没想到出门竟撞在了门板上! “噗嗤!”饶是奚北这样淡漠的人也不住一笑,她很快又收住了,继续看书。 谢星驰却记住了那抹笑,他往外走的时候还忍不住摸着自己的心,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的跳跃。 第七章 张狂的玉代云 一大早奚北还未醒,从前向来不给偏院请安的玉代云却过来了。 “姨娘,请喝茶。” 玉代云接过小雀递过来的茶水,只喝了一口便用帕子擦了擦嘴,“夫人这茶好像是去年的陈茶叶,妾身如今有孕,这样的茶叶不能多喝。” 奚北手里也捧着茶碗,当着她的面将她嫌弃的陈茶喝了一半:“玉姨娘见笑,我独爱陈茶,才专门叫小雀弄来一些。你如今有孕在身,为了孩子确实应该少喝这些东西。” 就好比锤一拳头锤在棉花上,玉代云锤了个没趣儿。 “若我说女子生来就是相夫教子的,似夫人这样整日的不着家往外跑,便是赚了些银子失了妇道也得不偿失啊?” “公主身份尊贵,嫁给状元郎那是郎才女貌。也不知道夫人你,嫁给大人这么多年连个子嗣都没有,怎么好意思占着平妻的位置?” 小雀听玉代云这么说连生气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可笑,她以前也是玉代云这个想法,但在知道姑娘多有能耐能赚多少钱之后那想法早都灰飞烟灭了。 有那么多钱自己吃自己花不痛快吗?找她家姑爷那样的男人才是给自己寻不痛快! “玉姨娘不是来请安吗?”奚北不耐烦道。 玉代云愣了一下,奚北不等她说话,“安也请了,茶叶好不好喝的,你也喝了,还不走?” 玉代云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赶自己离开,正扶着肚子咬唇要说话,谢星驰却已经叫了几个婆子直接抬了玉代云出去。 “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叫大人卖了你们!” 小雀听着外头玉代云的喊声,瞪了眼谢星驰,“你心里头高兴了,我也想把人打出去呢,她要是给沈明旭告了状吃亏的只能是咱家姑娘!” 谢星驰不说话,扭头去看奚北。 奚北捏着眉心,“她怀孕与我没关系,可琼怡那边儿却不是吃素的。在她找我麻烦之前,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旁人找麻烦吧。” 玉代云从偏院出来之后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吃过饭之后火气都没降下来,正好这会儿沈明旭下了朝,她干脆扶着肚子去见沈明旭了。 这会儿玉代云才怀孕不到两月,肚子还没显怀呢,可她就是喜欢在诸人面前扶着肚子,好似自己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大,多不方便似的。 沈明旭就很吃这一套,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因此对玉代云这个孩子格外看重。 “大中午的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不好好在房间里头休息?”沈明旭扶着她的胳膊轻斥道。 哪料玉代云挣开他,拿着帕子竟然呜咽哭了开始,“妾也想在房间好好休息养着胎,可妾就是气不过啊,她怎么能那么欺负人?妾好心好意的去给她请安,还劝她事事当以夫君为重,她却把妾赶了出来!” “妾好歹也是大人你纳的良家妾,我玉家在商户跟前也是有脸面的,被人这么赶出来妾都没脸了!” 玉代云捂着帕子哭的凄凄惨惨,美人梨花落泪,沈明旭自然心疼,何况她腹中还有他的骨肉。连忙哄着她好话不停歇的说了一大通,玉代云这才不哭了。 她窝在沈明旭的怀中,哽咽道:“那傅韶华除了一张嘴什么本事也没有,就仗着自己是平妻来欺负妾?大人,代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腹中的骨肉,这是您第一个孩子,也是沈家如今唯一的子嗣,您要看着他背负妾生子的身份吗?” 沈明旭自然不愿意。 “傅韶华那般欺负我,不如大人休了她,提我做平妻,咱们的孩子也好名正言顺。” 这怎么可能?沈明旭心里清楚的知道玉代云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商户之女,这样的出身他瞧不上。当然他的孩子他会给个好身份,琼怡刁蛮,而傅韶华则出身书香门第,他都想好了把孩子记在傅韶华名下。 “如今傅韶华有李子昂做靠山,公主奈何不得她,我又能怎么样呢?”随意想了个理由搪塞了玉代云,沈明旭又哄了她好一会儿,才将人哄着走。 可玉代云已经兴起了做平妻的心思,岂是那么好哄的? 她一心觉得就是傅韶华这女人强占着平妻的位置不肯离开,如今又拿李子昂来威胁沈明旭,导致她如今明明怀有身孕却不能升为平妻。气恨不已的玉代云当晚又急匆匆的带着丫鬟到了偏院准备去寻麻烦。 却不料偏院门口守着的谢星驰堵路,不许任何人进入。 气的玉代云就在门口大骂:“傅韶华,你这女人出身普通,又不守三从四德,日日在外乱跑,嫁给大人来三年无所出,我若是你就应该自请休离,你有什么面目待在沈家,你有什么面目占着这平妻之位!” 玉代云破口大骂,谢星驰只冷淡听着,眉头都没皱一下。 “因为我父亲是傅学林。” 正在这时,一道纤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原本还面无表情的谢星驰突然眨了眨眼,只见奚北站在正扶着肚子的玉代云身前:“我父亲是前朝的丞相,我亦是傅家的嫡枝,出身世家,不是你所说的出身普通。” “而我的父亲,是沈明旭的恩师,若没他的照拂,这个状元郎给沈明旭一百年他都当不上,你说我凭什么做他的妻子?” 玉代云整个人都愣了,她敢在奚北面前猖狂的原因就是觉得她出身不行,可现在这个她瞧不上的女人竟然样样压了她一头? “你还不走?”奚北皱眉道。 玉代云踢到了一块铁板踢的自己脚疼,掩面连忙叫下人扶着走了。 而这会儿偏院的下人们一个个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各个都没想到原来自家夫人出身居然也那么高,是前朝丞相的嫡女,还是傅家女,是他们想的那个傅家吗?! —— 玉代云这头和奚北闹了一通,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惹的琼怡动了怒。 在得知玉代云这女人居然跟沈明旭提了她做平妻的事,她当即便带着一干宫女到了玉代云的院子,只把她房间的器物砸了个干干净净。 因着玉代云怀有身孕,琼怡倒是不敢打她,只在她面上唾了一口:“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和本公主平起平坐了?商户出身,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配不配?!” 玉代云再也忍不住,“便是我出身低微,如今腹中也有了大人的骨肉,公主您倒是出身高,可成婚都这么久了肚子里头什么动静都没有?” 说着玉代云冷冷一笑,“这男人娶妻便是为生子,您出身再高又有什么用呢?” 一直没有怀孕是琼怡心里头的一根刺,如今就这么大剌剌叫玉代云说了出来,一股气血涌上脑子,她什么也不顾了当即推了玉代云一把。玉代云原是能躲开的,可她知道自己若是与公主争执沈明旭肯定不会向着自己。 但若是公主伤了她腹中的孩子,那就不一定了。 玉代云顺着琼怡的力气倒了下去,原本她想的好好的,地上是毯子,摔了也没有大碍,可却万万没想到脚底一滑居然撞到了桌子上。她略微隆起的腹部刚好对着桌角,刚一撞过去便是撕心裂肺的痛! “孩子,我的孩子!” 玉代云惊恐的摸着肚子,痛的面容扭曲。 而一旁站着的琼怡也乱了,“本宫警告你,这是你自己撞上去的,跟本宫半点关系都没有!”说完看着玉代云身下不断渗血,皱眉赶紧带着心腹宫女走了。 玉代云院儿里的丫鬟着急忙慌的去请了大夫,又叫了沈明旭过来。 玉代云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是没保住,才怀胎两月便小产了。 玉代云崩溃大哭,沈明旭此时对她还有两三分的怜悯,到底是自己的女人,又怀了自己的孩子,倒是好好安抚了几天。 可失去孩子陷入崩溃状态的玉代云,竟吵闹着叫自己非要休了公主,沈明旭这份愧疚心思就减淡了不少。 纵然厌恶琼怡心狠手辣,但沈明旭清楚自己的荣华富贵靠着是琼怡,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妾去休了公主。 何况小产之后玉代云整天抑郁,不思打扮容貌不复以往,前几日的怜悯没了,沈明旭彻底对她没了兴趣,反倒想着要不要再纳一个妾为自己绵延子嗣? —— 玉代云小产失宠对于偏院的奚北来说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在偏院下人的眼里:他们夫人就是厉害。 公主找麻烦,公主道歉了。玉姨娘找麻烦,玉姨娘失宠了! 所以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们夫人! 而被偏院下人视若神明的奚北,此刻正叫小雀给谢星驰丈量身材。 谢星驰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长身体本来就快,尤其到了奚北这里,吃的好他心情又不错,个头一直往上窜,如今比奚北都要高两个脑袋,九尺的少年郎衣裳可不好买,只能定做了。 “姑娘,我没法量啊!”小雀身材娇小,便是踮着脚伸足了手臂都没办法够着谢星驰的脑袋。 奚北摇了摇头,她比小雀高一些,拿过小雀手里的尺子亲自来给谢星驰量。 她走近来,一股子莫名的淡香便涌入鼻尖儿,谢星驰不由自主的心脏跳动。他们两离的极近,她只是再给他量体,谢星驰的目光却不由落在她樱花一样的唇瓣,雪花一样的肌肤上,但很快,他又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确实比刚来高了不少。” 现在她需得仰头看着他了。 谢星驰垂头看着奚北,对上她含笑的目光不由心中越发紧张。 “今儿一同出去吧,小雀这个月也没做新衣裳,给你也做一身儿。”奚北道。 “姑娘万岁!”哪有小女孩不喜欢新衣裳的,小雀当即跳在奚北周围鼓掌。奚北只是一脸宠溺看着她。 谢星驰看着分外亲昵的主仆二人,不知怎么突然嫉妒起了喜笑颜开的小雀。 三人到了多宝阁选了喜欢的料子,因是定制剪裁衣裳,需得三五日之后才能送过来。一路回来小雀都是兴高采烈的:“姑娘应该再买些首饰,这样艳丽的衣裳得配些贵重首饰才好看?” 奚北反问道:“我这样不好看吗?” “好看,姑娘怎样都好看!” 沈明旭已经小半年没有见过奚北了,今日恰好听见他们主仆几人再说话,才眺过去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便愣住了,那是傅韶华吗? 面前的女子穿一身牡丹红的衣裳,头上并未有什么宝石步摇,只是戴了一朵院门前清晨刚摘下的含苞欲放的牡丹,与她衣衫相得益彰。 名花倾国两相欢。 沈明旭心里只能想起这一句诗,他从未想过傅韶华居然能美的这么惊人。 奚北自然也瞧见了沈明旭,旁边小雀嘟囔一声:“出门真是没看黄历,怎么碰到他了?”说完便要扶着姑娘离开,谁料沈明旭却大步飞快的到了几人面前。 “傅韶华,你今日在这里是专程来堵我的吧?” 奚北:??? 沈明旭他脑子坏了? 沈明旭见她不说话,更是觉得自己猜中了,“便是你如今后悔了知道来讨好我这个丈夫,你也不该穿的如此妖艳,一家主母理应稳重端庄,哪有你这般有辱斯文的?!” 奚北简直要被他逗乐,“我穿成什么样与你有何关系?” “你穿成这般不就是为了勾我吗?傅韶华,你不必欲拒还迎,这诺大一个沈宅除了我你还能穿给谁看,我告诉你——” “你趁早滚!”奚北实在厌烦。 “傅韶华!”沈明旭气的不轻,手指着她:“你真以为我不敢休了你!” “你就是不敢。” 奚北冷淡看着他:“若你敢休了我,我还当你是个有骨气的,可你偏偏不敢,你怕失去你的荣华富贵,因为你沈明旭就是这样为了权欲可以背信弃义的一个小人。” “若没有我父亲,你如今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帮人写书信来谋生,可子系中山狼,一朝得志就猖狂。你刚中了状元便忘了我父亲恩情,也忘了我对你的恩义,娶了公主,眼睁睁的看着公主毒害我的孩子,玉代云的孩子没了,那也是你的报应。”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是你傅韶华,你嫉妒心太重,你看看朝中大臣哪个不是左拥右抱,就连皇帝也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可他们却没有拜我父亲为师,没有拿着我傅家的人脉,拿着我傅家的银两往上爬。” 第八章 玉代云坑妹妹 “实话告诉你吧,我恶心透了你,你若休了我,我二话不说离府便走。” 奚北那目光如同针刺一样看着沈明旭,“日后你若再靠近我偏院半分,我便去状告和离,不必再试探我,你知道我敢不敢。”说完扭头便走。 沈明旭不敢再去拦她,他真怕奚北去状告和离。 一腔怒火发泄不出来的沈明旭夜间又跟着同僚去了附近有名的青楼喝酒,同僚们见他面庞漆黑,一同拥着他进了酒楼:“沈大人今儿可得好好尽兴,知你心情不好,专门送了个礼物给你?” 沈明旭一时来了兴致,“哦?” 那同僚拍了拍掌心,便见一群衣着暴漏的女子向周围散开,一个手拿花扇的女子站在人群中央,眉目温柔,浅笑间都是动人。沈明旭一时看的呆了。 “怎么样,这礼物沈大人可喜欢?”旁边同僚折扇一摇,“扬州有名的瘦马,最是会伺候人,若不是看大人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才舍不得将此等宝贝送人。” “刘大人割爱,沈某却之不恭。”沈明旭一把将那瘦马拉进来怀里,又指挥她斟酒,与那刘大人碰了碰杯子。 次日一过,沈宅就多了位穆姨娘。 “刚走了个玉代云又来了个穆思思,沈明旭他当本公主是死的吗?!”琼怡气的将桌上的首饰一把扫在地上。 一旁丫鬟大气都不敢喘,任由公主发火。 而奚北得知府中新进了个姨娘还是因为穆思思主动跟她请安,这女人温温柔柔的,说话仿佛都含着秋水一般,没玉代云那般烦人,可老是作哭哭啼啼的模样看久了也不舒服,奚北便免了她请安。 直言她要非常喜欢请安便去给公主请,自那之后穆思思就不来了。 而奚北也终于完成了手上这一卷兵书,将其装到一只檀木盒。而后与小雀步行到沈宅的后门,一身黑衣打扮的谢星驰倚在马车之外,瞧见二人了立即将身子坐直,又拉开了车帘:“姑娘请。” 奚北点了点头,就着他伸出来的手上了马车。 小雀也想搭一下,谢星驰很快收了手。 “你个小乞丐讨厌鬼,扶我一下手是会断吗?”差点栽倒的小雀立马破口斥道。 谢星驰不闻不问,开始驾马往兵部赶,只是手心那里碰触到奚北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烫,连带着他的脸都忍不住泛起了红。 孙博厚知道今日乐山先生要来送兵书,早已派人等着了,紧张万分的接过了那檀木匣子,孙博厚一时间甚至不敢打开,“先生对我大夏朝的恩德,孙博厚铭记在心!” 奚北淡淡一笑:“我也是大夏人。” 孙博厚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煽情,“先生兵书送过来,本应留着先生商讨,可之前陛下说一旦送过来他要先过目。这我得马上入宫一趟,先生您看?” “孙将军正事重要,若兵书中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差人来问我就是。” 孙博厚这才放下心来,叫人送了奚北离开,自己则快马加鞭进了宫。 “韶华!” 夜色正浓,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奚北狐疑回头,正瞧看见了一身参将衣裳的孟飞鸿正捧着盔甲笑眯眯的看自己,“老远看着便像是你。” 说着人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奚北上下扫视他,末了才一笑,“恭喜孟大哥,已经升为参将了。” 孟飞鸿道:“不过是五品小官,如今还不及沈明旭。” “孙将军知人善任,只要孟大哥好好干,来日可期。” 孟飞鸿当然知道主将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觉得前路坦途无比,目光便迥然看着奚北,“我如今的一切都是靠着韶华你,我若日后封将,头一件事二还是替韶华你请封诰命。让你不必在沈家低头过日子。” 奚北心中一暖,“我相信你,孟大哥。” 夜里见了孟飞鸿得了一个好心情,奚北难得有闲心想去逛逛,得知沈明旭今儿请了京城有名的伶人班子来弹奏小曲儿,便带着谢星驰和小雀在院子外头想听两句再回偏院。 可伶人还没唱两句呢,里头却突然乱了起来。 沈明旭的妾室们打起来了,原因外头的奚北听的不是很清楚,后来还是小雀给找人打听来的,先是公主讽刺玉代云容貌不再,玉代云反讽她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而后就被琼怡打了一巴掌。 到后来一旁看戏的穆思思不知怎的也叫公主推了一把。 再后来就乱起来了。 沈明旭好好一场同僚宴会,闹的是鸡飞狗跳,叫人看尽了笑话。琼怡公主打人可不看场合,连带着沈明旭这驸马爷因为拉架脸上都被挖了几道,反正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沈明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些同僚们都送走的,浑浑噩噩的回了家门,等在抬眼看见那些仍在打闹的女人,他突然就跟疯了一样,猛的从一旁正在洒扫的下人手中抢过扫帚,冲着那些个女人打了过去。 “沈明旭,你疯了!” 琼怡没想到沈明旭居然还敢打自己? “我是疯了,才会娶你这疯女人进门,叫我丢尽了面子!” 看着几人扭打在一起,奚北连忙带着小雀和谢星驰回了偏院,她是来听曲儿的,可没有兴趣看狗咬狗。 —— “我已经给你相看了几家学堂,你这样的年纪正是读书的年纪,不该一直混在内宅当中。” 奚北与谢星驰坐在花园中,她指着宣纸上自己写好了名字的几家书院:“这些书院院长当年都同我父亲有过交情,你若愿意我可以将你安排进去。” 若是可以,谢星驰不想离开她。 但他更清楚如今的他还不足以与她并肩而立,他甚至连沈明旭那样的小人都不如。 “我想学习兵书。” 奚北见他心中早有成算,唇角微微勾起,指着其中一家书院,“那便去这家。” “大人,我如今才小产不到一个月,叫我去给公主下跪三日求饶,那是要我的命啊,大人你心里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代云的位置吗?” 是玉代云的声音。 “是我叫你同公主厮打的?我警告你,若公主怒气消不下来别说要你跪,要你死都是应该的!” “当真是狼心狗肺。”奚北听了两句就听不下去。 那玉代云好歹也为他怀了几个月身孕,如今却遭这样对待?奚北又摇了摇头,沈明旭那样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心,说什么狼心狗肺? —— 玉代云身子虚弱,顶着烈日给琼怡跪了三天三夜,所有人都以为她可能熬不过就这么去了,可玉代云偏偏熬了过来。 “琼怡害了我的孩子,我便是撑着这一口气,也要为他报仇!”仇恨将原本面容苍白的玉代云刻画的如同恶鬼一样。 “去玉家,告诉爹娘我身子不好,叫曼云来看我。”玉代云吩咐道。 “是。” 玉曼云得知姐姐重病,很快便坐着一顶小轿到了沈家。姐妹两从小一起长大,不管玉代云如何,玉曼玉心里是把这个姐姐看的很重的,尤其是看到原本清丽的姐姐在进了沈家没多久之后,竟然容色苍白到这个地步! “姐姐,怎么回事儿,你不是小产吗,不是说大夫已经来看过吗,怎么会这样?” 玉代云抓着妹妹的手,“怎么不会这样,我在琼怡那女人院子跟前跪了三天三夜,如今捡回来一条命都是我运气好。” 玉曼云被她抓的吃痛,正要叫她松手,却看玉代云一张脸上涌现出疯狂的神色,“你是我的妹妹,就该听我的话,就该替我报仇。你要跟我一起对付琼怡那女人——”玉曼云正觉得不对劲儿,整个人脑袋就开始犯晕,身上不由自主的开始发热。 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过来时,便见她名义上的姐夫正光着身子躺在她的身边。 玉曼云猛地哭了出来,她又不敢大声哭出来,怕将沈明旭吵醒。无论是不是自愿,如今她已经是沈明旭的女人了,她是她的妹妹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沈家继玉代云后又多了个玉姨娘,后院比从前还乱。沈明旭不管女人们如何吵闹,总归夜里一天换一个宠幸,对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子嗣,旁的都无所谓。 奚北看这糟心的一幕更是加快将谢星驰送走的计划,他还正年轻,不能像沈明旭一样在脂粉堆里等死,他还有大好的未来。 日子飞快,很快到了冬季,谢星驰也即将入学。 这天是冬日的第一场雪,不大也不小,落在京城的街道上薄薄的一层。一辆青色篷布的马车孤独的绕行在冷清的长街上,车轱辘划过雪地,留下一道道痕迹。 “到了。”外头黑衣的俊美少年冷声道。 很快自轿内伸出一双素白纤长的手,再便是远山一样的细眉琉璃一样的双眼。奚北伸手接住了飘落下的一朵雪花,叹道:“冬天来了。” 谢星驰也看着漫天的雪花,不一会儿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要好好读书,知道吗?”奚北瞧他看自己,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谢星驰偏头躲开,又见她狐疑看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是男人,你不能随意摸我的头。”除了他的妻子。 奚北淡淡一笑,又叫了一句小雀,她这才气喘吁吁的从车内拖出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姑娘,他一个男孩读书要的了这么多东西?又不是日后不回来了,怎么跟搬家似的?”小雀累的半死,大冬天也出了一身汗,不停扇风。 “你若是读书我给你备上。” 小雀忙见鬼似的摇头。 “我们走了,若有什么事儿给我写信。” 谢星驰在书院门口盯着她的马车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连影子都瞧不见,这才拎着重重的木箱到了书院。 在沈家时那些个兵书他在她身边读了不少,再听夫子讲解彻底理解其中意思,更是为她的奇思妙想而震惊。 他学得快,天赋异常,人又生的俊美端方,没多久便展露头角,隐隐成了书院学子的领头,更是格外得夫子器重。 谢星驰在书院并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他更是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一滴不漏,不然只要自己一个人静下来,他就会想起姑娘,撕心挠肺的想念叫人心内发狂,好几次谢星驰都想从书院跑出去见她。 他想看她在树下静静读书的样子。 可每每他都忍下来了,他也只能忍下来,总有一天他会比沈明旭那样的小人强很多,那时他才能站在她身边。 —— 下了雪过了年,沈明旭便二十七了,年近三十的男人却还没有子嗣,这叫沈明旭怎么能不着急? 原本死不同意他纳妾的琼怡公主到现在也没话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她是公主也不能逆人伦,还嫌那李子昂没弹劾自己吗? 沈明旭接连纳了好几个通房丫头,夜夜新郎当的舒坦。可惜他不过是个读书人,身子又非铁打的,这样频繁的房事很快就掏空了他的身子,察觉自己有心无力的沈明旭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觉得是自己不够努力,所以现在还未有妾室怀孕。 凑巧玉代云是商户出身,三教九流见得多,很快就送来了可令男人雄风大振的药。 沈明旭用了之后只觉得自己比从前还厉害,当即大喜,对着玉代云这个从前自己已经厌烦了的女人也多了几分喜欢,连着在她房间歇了五日。到第六天才离开府邸,又寻了好几个清白身子的花楼女人。 他这夜夜新郎依旧做着,整天和府中的女人风花雪月,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沦为了全京城人的谈资。 第九章 穆思思怀孕 也许是天道酬勤,沈明旭日以继夜的努力还是有用的,穆思思怀孕了。 “贱人!” 屋内的瓷器又碎了一波,丫鬟胆颤心惊的将琼怡摔下的瓷器都扫了出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琼怡却还觉得不够,可屋里头什么好物都没了,她只能去扯床头的帐子,“贱人贱人贱人!怀个孩子就觉得自己能耐了!” 沈明旭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一地的碎瓷正被小宫女收拾。 那碎瓷他觉得眼熟,细细一看才发现居然是成婚当日宫里头赏的,似这样的御赐之物一般人供着都来不及,琼怡这疯女人居然砸了!这若是叫李子昂知道了免不得又是一顿弹劾! 想起今儿来的目的,再看她房内的一片狼藉,沈明旭当即不再犹豫,“公主,穆姨娘怀了身孕,近日需要静养,你留在府中怕是不太方便,不如跟贵妃娘娘请个折子回宫暂住罢了。” “沈明旭你什么意思?!” 沈明旭不说话。 琼怡以为他还怨自己,“本宫早都说了那玉代云的孩子是她自己不小心撞了桌子,跟本宫半点关系都没有!” “是与不是的,公主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沈明旭这才开口,“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公主你嫁到我沈家这么长时间了,不仅自己没怀上一个,连带我府中的妾室都未曾生一个孩儿。我为了沈家子嗣叫公主回宫居住,想来陛下也能理解。” “你拿父皇威胁我?”琼怡不可置信道。 沈明旭哼了一声,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了,琼怡性子刁蛮不得皇上喜爱,虽然他娶了公主有了高高在上的驸马爷身份,但实质上的好处什么也没落着。 “公主要是不愿意回宫便去外头住着,总之思思肚子里这个孩子——” “沈明旭!!!”他话还没说完琼怡便像疯了一样的扑了过来,长长的指甲几乎挠到沈明旭的脸上,“你居然敢这么对本宫,本宫是当朝公主!” 沈明旭险险躲开,只看到自己的一缕长发挂在琼怡指甲上,随即怒不可遏指着她,“你这疯女人,如今对着自己的丈夫都敢出手,我岂能留你在我沈家害了思思肚子里的孩子?!我为什么不敢送你回宫,你若有本事就让陛下来找我的麻烦!” 话说完沈明旭便强硬的叫了府内的下人,直接押着琼怡上了轿子。 琼怡不愿在外人面前出丑,强按着委屈回了宫里。 梅贵妃在宫内接到放声大哭的琼怡一时对沈明旭也是愤恨不已,可这些天宫内有新的美人进来,她在皇上面前也渐渐说不上话。 何况琼怡刁蛮的性子大家都知道,若是她替琼怡出头皇上知道了,非但落不了好说不准还会被骂。 “难道我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吗,本宫可是公主!”琼怡气的直锤被子。 “就算你是公主可你嫁了人,就是沈家的媳妇了,现在能有什么办法?”梅贵妃也是无奈,“你嫁人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个孩子,依母妃看这妾室有孕也好,等她生了去母留子,你后半生也有个依仗。” 话是这么说,可琼怡依旧是气不过。 沈明旭过份看重这个孩子,旁说沈宅的下人战战兢兢,连肚子里揣着这块宝儿的穆思思都紧张的不行。 以前她没事儿干还愿意出门,炫耀沈明旭送她的珠宝首饰,现在就怕人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门都不敢出了。 府内的妾室们再蠢这个时候也不至于对她下手,但说两句酸话总是有的。 穆思思自己心里想的多,怕人害她,可总在床上窝着也容易出事儿,尤其女人一多话就多。沈明旭又老在外面鬼混,但凡他纳了一个妾府内的女人便来穆思思这里吹一道耳旁风。 “我今儿瞧大人养在外头那个好像也怀上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有些人还有没有现在这么受宠?”外头的妾故意大声道。 穆思思这些日子心思本就重,再一听这个心里绞肉一般,紧接着肚子也开始疼了起来。 沈明旭知道消息从外头赶回来的时候,床榻上穆思思只双目垂泪看着他,“大人,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 在得知穆思思流产居然是因为府内小妾的一些个酸话,沈明旭更是疯了,下了台阶也不知道操起了个什么物什,对着一旁看热闹的女人就是一通乱打。小妾们纷纷避开求饶,可沈明旭直追着她们。 若不是管家把门给关上了,这丑闻得闹到外头去。 后头沈明旭打累了,这才浑身瘫软的被管家扶到了床上。 琼怡得知穆思思流产后没多久也回了沈家,比起在床上躺着的跟个死人一样的沈明旭,琼怡却觉得胸口出了好一通恶气。 “沈明旭,这大概就是报应吧。本宫在宫内找御医替本宫看过,本宫身子没有任何问题。 而你沈明旭呢,女人纳了那么多,就那么两个有孕的,却都没保住。我想这就是报应,你当日放任傅韶华那孩子没了,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你。” “你给我住口!” “本宫不说,穆思思肚子里的孩子难道就能回来吗?”琼怡现在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专刺他痛口。 沈明旭气的想抽她两巴掌,可实在无心同她吵闹,费力从床榻上起来,只摔门离开。 一出门就觉得浑身一冷,照道理这会儿是夏天,就算早上冷温度也该适宜,可落在沈明旭身上他却觉得冰冷如斯。 正在这时他突然瞧见一个身穿铠甲的人往偏院走去,沈明旭眼珠半眯,好半天才发现那人居然是孟飞鸿,而他穿的居然是正四品将领的将袍! 文官和武将不同,正四品的武将比沈明旭这个状元权力要大的多! 想起孟飞鸿当初的官职,还是自己赐给他的,沈明旭一时心尖儿都在滴血。 “韶华,韶华!”孟飞鸿刚进了门就迫不及待的找起了奚北。 小雀替他斟茶,“孟大人每次来我们院儿都是急匆匆的,快先喝碗茶降降火。” “我不喝。” “别急嘛,姑娘早就猜到了孟大人您来,您要的东西她正给您写着呢,这会儿您除了喝茶等着姑娘也没旁的事儿做啊?” 孟飞鸿这才拿过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倒是我着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孙将军应早同韶华说了,她这么聪明应该也早有办法应对。”话是这么说,可孟飞鸿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喝了茶便窜到了书房。 奚北正手执长笔,在桌上快速写着。 孟飞鸿走过去看了两眼,正是此次战事的军队布阵方法和要领。果然她无论做什么事儿都心有成算。 看到这些孟飞鸿的心才定了下来,他也不去别处,拉了个椅子就静静坐在奚北一旁看着她写。 小雀去了厨房吩咐下人今日多备些饭。 前院没人守沈明旭便进来了,书房离正屋本来就近,他凑着窗户恰巧就看到了正垂头不知在写什么的奚北。日头照射下来刚好落在她脸上,奚北的鼻尖唇角都落了光,整个人便多了几分温度。 她在偏院人闲适自然保养的好,看上去同二八少女一般。 沈明旭又想起了两个人当初当成婚的时候,她仪态温雅,而他也踌躇满志。以往二人的幸福生活仿佛历历在目,可事情又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沈明旭无力的倚着窗台,他娶了公主与她决裂,反到落得家宅不安麻烦重重,竟是惹了一身的腥!若是当时没娶公主,他是状元,傅韶华那样好的管家本事,沈家怎么会乱? 可无论如何木已成舟,傅韶华与他决裂,他却不能看着沈家就此沦落下去。 他必须有个子嗣! 每月十五这天沈明旭照例是宿在琼怡的房内,无论他再怎么厌恶琼怡,他更想要都是一个嫡子。再说女人无论是生什么模样,天一黑关了灯不也就一样? 沈明旭吹灭了灯,正覆在琼怡身上,却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沈明旭这些日子时常这样,他也不在意,歇了一会儿便吃了些壮阳药,再要动作,可依旧是同之前一般的无力,就这样尝试了几次之后,反倒是琼怡不耐烦了。 一把将他推了下来,“呸,废人!” “日日沉沦女色你知道后果了吧,便是我父皇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不像你沈明旭当着夜夜新郎,你这还真是报应不爽!” 琼怡这会儿可丝毫不留情,现在沈明旭不行可不是她不能生,就是李子昂也弹劾不到她头上。 生怕沈明旭将沈家没有子嗣这个罪名,给栽到自己这个主母头上,叫外人以为是自己这个公主刁蛮狠毒,不容许旁人怀孕,次日一大早琼怡就把沈明旭不行的这个消息宣扬的人尽皆知。 她不怕丢丑,反正丢的是沈明旭的人。 沈明旭想拦也根本拦不住,状元郎不行的消息就像是点着了的野火,一下吹遍了整个京城。奚北得知这事儿的时候乐的多吃了几碗饭,小雀倒是直摇头:“亏我当年还觉得他才貌双全,吃那样的虎狼药染这样的脏病,真恶心。” “知道恶心就叫人好好的看着门,别叫他脏了咱们的门槛儿。” 小雀连忙点头。 而被主仆二人嫌弃的沈明旭正从京城最大的花楼中出来,他喝的烂醉如泥,手中还拿着一个拆了泥封的酒壶。 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不行是最大的打击,尤其这事儿还被宣扬的人尽皆知。 沈明旭再灌一口苦酒,倘若面前有河,他恨不能跳进河水里溺死自己。可天堂无路,地狱却有门。 他初娶公主那些日子意气风发,朝堂上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夜里他一个人买醉,身旁既没有护卫也没有路人,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下人,趁着夜黑直接拿包袱裹了沈明旭的脑袋,痛揍了他一顿。 末了才将他丢到了沈家的后门。 偏院最靠近后门,管事林妈妈原本打算从后门回家,看到门口这个大包袱吓了一跳,尤其是等看着那包袱口打开,被打的满头包,形容狼狈的沈明旭从里头爬出来,她更是吓的捂住了嘴。 沈明旭是沈宅的主人,小雀和奚北敢无视他,林妈妈却不敢。 林妈妈将沈明旭扶进了偏院的厅内,又连忙叫醒了奚北和小雀。 二人从林妈妈话里听到沈明旭叫人打了,还团成一个包袱扔在了沈家后院,都是迫不及待的往偏厅赶。 就见沈明旭原本芝兰玉秀那张脸,如今肿的像个猪头一样,小雀不给面子的直接笑了出来。 沈明旭气的甩袖,这主仆二人就是他的克星! 他之前俊朗的时候做这样的动作还算风雅,现在么……小雀又忍不住笑了。 奚北倒是轻轻拿过了林妈妈的托盘,又走到了沈明旭的身边,手上的白纱沾了些药,往他脸上开始涂抹,动作温柔无比。沈明旭一时愣了,呆呆看着她。 “这样一张脸,毁了可怎么好?”若不是这皮囊好,原主也不至于被骗成那个样子? “韶华,你心里还有我的是不是?”沈明旭抓住她落在自己脸上的手,眸带希冀的问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还这么关心我?” 奚北淡笑着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我当然关心你,我要看看背信弃义的你,是怎样跌入尘埃?” 沈明旭脸上的希冀一点点转化为不可思议,她唇角的笑简直比冬天的雪还叫人心凉,恰好外头一阵冷风拂过,吹过她额间的刘海,沈明旭彻底的看到了那双淡漠如琉璃一般的双眼。 这不是傅韶华的眼睛,傅韶华的眼睛只有温柔,她从没有这样的神色。 沈明旭无比确定,这不是傅韶华! “你不是傅韶华,你是谁?!” 奚北眸子转了转,片刻后露出了一抹似乎无辜的神色,她淡声道:“怎么办,你居然猜到了?”她又靠近沈明旭,“那你说我要把你怎么办?” 孤魂野鬼,这是孤魂野鬼! 沈明旭吓的胆寒心裂,整个人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奚北忍不住想笑,她也确实笑了,故意露出那种阴森的笑又将沈明旭下的魂飞魄散。沈明旭看着她的笑甚至忍不住心里在想,难道真是老天爷惩罚他抛妻害子? 待林妈妈和小雀过来之前,奚北又扶着浑身发软的沈明旭坐在了椅子上,“坐好了。” 她轻声一吩咐,原本还浑身发软的沈明旭不得不坐正身子,他告诫自己,此乃孤魂野鬼,千万不可惹怒她。 第十章 冲虚道长 “你可还记得孟飞鸿?”奚北开口。 沈明旭怎么会忘了,就是这么个微不足道的人靠着自己的一点施舍,如今居然爬上了正四品武将的位置。 “过去你晓得我同孟飞鸿关系不错,故意寻他麻烦可还记得?” 沈明旭耳尖微动。 “他如今是正四品的武官,倘若是来寻沈家麻烦,我也觉得烦,不如你出些银子平一平他的怒气。”刚好如今军需短缺。 “他不过一个正四品的五官我还是正三品的文官,我何须怕他一介武夫!”一提银子沈明旭整个人又精神了。 奚北淡淡一笑,又看着他,“你真这么想?” 夜里的光将她眼珠衬的美丽,也越发诡异,寻常人哪有这样眼睛,沈明旭顿时又怂了,这是个妖怪,是个孤魂野鬼,他不能得罪她。 “我是从前做了一些对不起孟大人的事,理应对他赔礼道歉。”沈明旭讪讪道。 —— 从沈明旭这里拿到了银票,第二日奚北便同小雀坐着马车到了孟飞鸿家中。 彼时孟飞鸿正在练枪。 他的母亲薛氏带着奚北在院中坐下,又招呼下人给奚北倒茶。孟飞鸿察觉二人在园中等候,只比平日练枪又快了一些。 “瞧你,出了这一身汗。”薛氏看儿子走过来连忙给他递帕子。 孟飞鸿接过母亲的帕子擦了擦手,又问:“韶华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奚北将银票给了孟飞鸿,只说是沈明旭怕如今官至四品的孟飞鸿寻他麻烦想拿钱填补,至于自己在其中做了什么却没说。 “我看孟大哥于枪法上却有天赋,正好当年我同父亲见过一位枪法精妙的老将军,他受我父亲恩德,若孟大哥愿意,我替你请他为师?” 孟飞鸿自然愿意!他一个武将肯定是要把一身功夫练到极致。 只是如今他的钱全都搭在了军中,便不好意思道:“又要劳你破费了。” 奚北淡笑,“没什么破费的,你我情同兄妹,我还等你的诰命呢。” 孟飞鸿当即一拍腿笑,“自然!”为了不辜负他韶华妹妹,只把两个女人撇在这里喝茶,又去练枪去了。 薛氏不像男人那么心糙,战场上刀枪无眼,武功精进一分便是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奚北这不是给儿子请了一个师傅,是间接救了儿子的命! 看着奚北对儿子如此上心,她感动之余也拿奚北真正当自己的女儿看待,用帕子擦了擦眼尾的泪,才握着她的手与她道:“这段日子沈家闹出来的笑话不少,沈明旭又传出,传出那样的事儿?”薛氏没好意思说沈明旭不行。 “他娶公主为平妻在前,是他不仁,你也没道理继续留在沈家,伯母不觉得那沈明旭是个好归宿。” 奚北知道她关心自己,轻轻反握着薛氏的手,“谢伯母关心,我心中有数。” 薛氏看她的样子,知道她不想再谈,也没继续劝下去,两人一齐又看了一会儿孟飞鸿耍枪。 到快晌午时,薛氏留着奚北吃饭,奚北推辞说沈家还有事儿,这才同小雀告辞,一路坐着马车又回了沈宅。 可刚一踏入沈宅便只闻到了漫天的香灰味儿,倒像是半只脚踏进寺庙一样,还有铃铛的声音。 她抬眼看着周围,便瞧见几个年轻的小道士手里正晃着铃铛看她,正觉得有些不对劲,忽然又有一个身上贴满了黄色符纸的人走了过来,指着她便道: “你这妖物还敢大摇大摆的进我沈府,今日就是你魂飞魄散的日子!” 奚北听声音才听出是沈明旭。 又上下扫了一眼他浑身符纸的样子,“沈明旭,你就这么怕我? “你个妖物现在还敢放肆,等一会儿国师到了我看你怎么哭,”说着沈明旭目露贪婪,“我知道你厉害,居然有那么多赚钱的法子,不过很快就都是我的了,我要叫国师破开你的脑子,看里头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奚北只冷笑看他,一旁小雀却猛地唾了他一口,“我说呢,你这不要脸的原是贪我家姑娘的银钱,呸,连这样荒谬的理由都想得出来!” 又看一众的道士,直把奚北护在自己身后,“我看谁敢伤我家姑娘?!” 说话间便见后头出来一个头戴羽冠,鹤发童颜的老道士,颇有一些道骨仙风的感觉。小雀顿时大惊,她以为沈明旭再说大话,可面前这人还真的是国师——冲虚道长。 她几年前曾在城墙底下看到过国师求雨,诚然是有真本事的! 沈明旭连忙走到冲虚道长跟前,“国师,就是这妖物,她占了我妻子傅韶华的身体,现在过来就是来害我的!” 奚北也看着那冲虚道长,她自然是不害怕自己叫人收走,说起来她虽然也是【孤魂野鬼】,但和沈明旭理解的孤魂野鬼可不一样。 也不知道这冲虚道长是不是浪得虚名。 冲虚道长走上前,他手中捏了一支细长的柳枝,走过来朝奚北面上一甩,几滴柳枝上沾着的露珠飞溅起来,落在奚北的脸上,却不凉,反倒触之即消。而冲虚道长的目光似在看她,也似透过她看别的。 一时他白发飞扬,整个人如同入定一般。 “善施主~”良久之后那老道收了柳枝,叹这么一句。 奚北皱眉不解。 “施主虽不是此间世人,却是此间世的救星。救一人是七级浮屠,救万万人乃大造化,施主当受老道一拜。”说着,那冲虚道长竟双手合十,虔诚的如同拜三清祖师一般,对奚北一拜。 冲虚道长非浪得虚名,早在多年之前他便测算出大夏有此一难,或许死伤万万人。 若得一天外仙人,方可改此国运。他刚才用柳枝开了天眼,此人是有大功德在身的,绝不可能是沈明旭口中来报仇的恶鬼,这样的金光只可能是历劫来救世的仙人! “道长谬赞。”奚北还他一拜。 又看了眼沈明旭,淡淡一笑,这才带着小雀离开。 “道长,道长,那妖物就在前面,你为何不收她啊!”沈明旭几欲崩溃。 冲虚道长却用浮尘一把将他扫开,道一句:“污臭不堪!” 能与仙人都结仇的人会是什么好东西?开天眼的瞬间冲虚道长自然也看了眼这状元郎的魂灵,纠缠在一起的都是污秽之气,如此污秽还敢诬赖仙人? “状元郎自求多福吧!” 这样污浊恐怕也活不了多久,冲虚道长再不看他一眼,很快离开。 沈明旭却叫吓得肝胆欲裂,冲虚道长这是什么意思?他收不了那妖孽,连冲虚道长都收不了那妖孽,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收服的了她? 又想到自己居然找道士来收她,这恶鬼会不会来报复自己? 沈明旭越想越吓人,一路狂奔出了沈宅,路上跑的太快还摔了一跤。 他不敢再回沈宅,便一连在花楼住了十来天,不用回家面对琼怡和奚北,自然是爽快无比。 可奈何他还是朝廷命官,又是皇帝的女婿,这样留恋妓院很快就遭李子昂弹劾了。 沈明旭吃了一通挂落只得搬回了沈家。 不过这么长时间他也想明白了,傅韶华的转变早就开始,倘若真是孤魂野鬼霸占了她的身体,可这么长时间了她不也没把自己怎么样嘛?于是沈明旭又大着胆子偷偷摸摸去了偏院。 而后发现,她是有影子的! 有影子的人怎么算的上是鬼呢? 她不是鬼,她就是在吓唬自己! 沈明旭接连拍着自己的胸口,才觉得郁结了许久的一口浊气吐了出来。到这儿他又想起了自己被李子昂弹劾家宅不宁,琼怡骄纵成那般沈明旭才不想带她出去见人。 于是到了奚北这里旧事重提,叫她陪自己出去赴宴。 “打出去。” 奚北只轻轻一声吩咐,小雀提着扫帚就把人赶出去了。 沈明旭白惹了一身骚,尤其他现在莫名的有些怕奚北,再也不敢提这事儿。 前头十几日都睡在了花楼里头,沈明旭本就被掏空的身子更是废了不少,人心里头一松病反倒来了,昏昏沉沉的病了半个月,他醒过来只觉得头重脚轻,差点去见了阎王。 倘若一般人经此一劫可能想的是要好好保重身体。 沈明旭却不一般,他还没有子嗣,他怕他一日归西身后连个烧纸的都没有,病还没好利索呢妾倒是不停的纳,不到十日新进门了三个小妾。 而他也比往日越发的变本加厉,重新开了些药效更强的壮阳药,又觉得一天只睡一个耽误功夫,每晚都要叫三个妾室陪着他。他不怕自己身子虚脱,妾室们想要孩子傍身,自然次数越多越好。 就这么胡闹下去,两个月之后还真有人把出了喜脉。 一个是江南出身的农女采珊,还有一个便是从前有过身孕的玉代云,这将沈明旭喜的夜里又张狂了一番,心道:“老天爷惩罚我什么,这不又送我两个子嗣?我才没错! —— 夏日时光匆匆,很快树叶凋落,又要到秋了。 校场之上,大夏的兵将正在演练。 校场之下,奚北正手把手的教导小雀如何给受伤的兵将包扎伤口。包扎伤口结束之后,又带着小雀前往校场的厨房,她已经把如何熬煮营养伙食的菜谱写给了小雀,奈何这丫头脑子笨,需得她亲自示范一遍。 小雀捶打着酸痛的手腕,只道:“姑娘你近日好奇怪啊,叫我学这么多东西。我又不是姑娘你这么聪明,努力有用的话要天才做什么?” 姑娘这架势简直要把自己培养成另一个她,像交代后事一样。 奚北听了愣了下,过会儿才道:“总归要做些什么。” 距离原主的死期不远了,那个时候她也应该离开了,又想到了什么,奚北素来淡漠的脸庞居然浮现出一抹不舍。除了小雀这丫头,还有那个人啊,那个目光炯炯的少年。 谢星驰马上就是十八岁的少年郎,九尺的身高虽没有再长,可也已经碾压同龄人了。 他驾马快速的从校场绕了一圈,似乎再找些什么,他一圈一圈绕着校场,疾驰而过的马蹄溅起一片尘土。总算在一个拐角处,发现了一抹素淡的身影。 腿狠夹了一下马腹,马受疼越发疾驰。 谢星驰伸手一捞,便将前面女子捞上马背正坐在自己身前。 “谢星驰!” 突然被捞上马背,奚北自是有些怒。可谢星驰一路疾驰,那山风大的叫她一路都无法开口,而身后人只是轻轻撩了披风,盖在她身上,免的叫风吹到她。 行至一处水潭,谢星驰才停了下来。 “得知姑娘来了校场,我便马不停蹄的完成师命,就为抽出时间过来看姑娘一眼。” 听了这样一番话奚北纵是有怒火也不好对他发,又想这样一个少年憋在书院半年没见亲人,看到她自然格外依恋,做些出格的事也不为过。 “这段时间在书院如何?” 谢星驰挑拣了一些好的来说,末了又略自豪的同她道:“书院的夫子欣赏我,已经同陛下举荐了我。” 奚北得知自家孩子成绩优异当然惊喜,只对他道:“夫子既然欣赏你,你定要更加努力,莫要亏待他这份赏识之恩。” 谢星驰一一应了。 两人不过说一会儿话的时间已经半个时辰,谢星驰奉命出来,自不好在外面待的时间过长。很快又驾马带着奚北回了校场。 “姑娘等我,我会给你写信的。” 奚北笑道:“好。” 他又翻身上马,高大的身材将奚北面前的阳光遮的严严实实,她这才发现面前这个人早已褪去当时的少年之态,他已经是个可以抱着她驰骋马上的英武男子了。 第十一章 针锋相对 玉代云和采珊二人同时有孕,可长子的位置就只有一个。 大夏朝有律法,长子继承的家业多,这两个人怀到一块去了自然争的跟斗鸡眼似的。沈明旭看重这两个孩子,尤其因为之前穆思思小产,还专门训斥了府内的小妾,但凡有个什么错处直接发卖。 旁人怕沈明旭不敢做什么,可这两个孕妇却不怕。 便是沈明旭知道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做什么?而且把另外一个肚子弄没了,自己这个不就成了独苗苗了? 摸准了沈明旭的想法,两个人越发无所顾忌,一方面护着自己孩子,一方面冲着对方互下绊子。 小雀闲的无事偶尔会来这儿听一耳朵,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便会去给奚北说一说。 “那些女人又闹开了,”小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今儿个沈明旭从外头请了有名望的大夫来替那两个怀孕的姨娘把脉,两人为谁先把脉闹腾了起来,若不是大着肚子估计都打了起来!” 奚北淡淡一笑,“琼怡不管?” 小雀道:“那公主才懒得管,我听人说她在外头都养了好几个面首了!” 琼怡公主不像沈明旭院子里的这些女人要靠着他吃饭,如今沈明旭对她不好她也没必要替他守着,外头狂花多着,她一个公主要是真想玩也没人能拦着。 “这两夫妻。”奚北不禁摇头。 原本剧情里相敬如宾的公主驸马不在,沈家也成了一团浑水。 奚北起身,穿上了厚厚的袍子,同小雀也去了前院女人扎堆儿的地方看热闹。 后头进来那几个姨娘奚北都没见过,小雀便指着其中一个小脸儿白白拿着美人扇,坐在最当中的红衣姑娘道:“那是采姨娘,怀了五个月了,都说这胎肚儿圆圆是个男孩儿呢。” 奚北看了采珊一眼,眉头微微皱起,又去看一旁的玉代云,两人同时怀上的身子,玉代云这会儿也有五个月的身子。 不对啊,她们的面色也太过苍白了。 沈明旭如此看重这两胎,按道理好吃好喝的都应该补着,没道理面上一点儿红光都没有,普通平民家的孕妇到了这会儿脸上应该也有些富态的感觉。 没一会儿便见沈明旭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进来,看他穿着打扮应该是大夫无疑了。 那老大夫走到采珊和玉代云跟前分别给她们诊脉,过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有些不好。沈明旭最是看重这两个孩子,连忙问道:“可是胎相有什么不对的?” 自然是不对,这两个女人脸色都苍白成这样了,胎相还好好的! 可老大夫行医这么多年了,内宅龌龊见的也多,尤其是沈宅这些日子已经成了京城权贵圈儿里的笑话,他不想把自己掺入其中,只照着诊出来的道:“胎相平稳,只是二位姨娘面色虚白,平日里应该多补些好东西。” 沈明旭自然都应了,老大夫开了药方,也恭恭敬敬的将人给送了出去。 老大夫当着沈明旭的面儿不敢说什么,可出去就什么都说了。 沈家内宅乱成了一锅粥,公主跑到外面养起了面首,两个小妾斗的风生水起,互相给对方下药,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闹腾? 朝中几乎没人不知道的,但大家都没想告诉沈明旭,毕竟上下朝无聊,都指望看他热闹过日子呢。 不仅京城人人传遍了,连远在书院读书的谢星驰都听到些苗头。 他静静坐在书院的窗口,一轮明月挂在空中,皎洁明亮。 如同他心里的那个人。 她是一轮明月,可拥有她的那个男人却如此肮脏不堪。 谢星驰从未想过独占明月,可如今月华轻轻笼罩在他身上,他不由想起了那日他策马狂奔,又将她抱至身前的样子,沈明旭那样的男人都可以拥有她,那他为什么不能将她抢过来呢? 若他是她的丈夫,必会爱她重她,决计不会叫她成为旁人口中的笑柄。 她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女人,她终究日后要嫁人,与其嫁给别人不如嫁给自己。 挣脱了心内的那道枷锁,谢星驰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他想一直跟在她身边,也想叫她一直都陪着自己。 奚北还不知道谢星驰下了一个怎样的决定,前些日子采珊同玉代云又闹了一次。 眼看沈宅要叫这些女人闹成菜市场了,奚北虽乐见其成,可到底自己还住在里头。寻思着沈宅估计也没几天就要乱了,便叫小雀开始在外头物色一个好些的宅子,也就是这天接到了谢星驰的来信。 “谢星驰这是发财了吗?” 小雀看着谢星驰送来的地契,眼珠子像冒光一样,“姑娘,他是怎么知道咱们要搬出去的,还有这地契,这可是东城的房子啊,寸土寸金,他一穷二白的怎么买得起?” 奚北眉头也皱着,将房契好好收了起来,“等见了面自然就知道了。” 谢星驰不仅托人送来的房契,还约了奚北三日后去那地方见面。 三日之后奚北便驾着马车跟小雀一起去了。 谢星驰仿佛又长高了,但也许是因为今日他长袍加身,较往日的少年模样多了几分成熟,才叫人觉得伟岸。奚北下轿子,正要搭小雀的手,谢星驰却先小雀一步过来,他的手就伸在哪里。 依旧同从前一样目光炯炯看着他。 奚北没有多想,将手搭在他手上。 谢星驰唇角带笑,一路拉着她朝前走,冲她介绍这房屋的布置,又与她道已经请了京城最好的匠人前来装修,保准叫她住的舒心倡议。而这期间他一直未曾松开她的手。 奚北只是感情淡漠,但她并不傻,明显觉得今日他热情的有些不对劲。 尤其在她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却怎么也抽不出来时候。 谢星驰看着容色淡淡的她,死死拽着她的手,目光也锁着她,“我心悦你,我知道如今我无权势,无地位。就连如今送给你的这坐容身之处都是靠着老师的面子才能得来,可你若信我,我必日后叫你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谢星驰,你先松开我。”奚北道。 “你不答应我就不松开。”从小在她身边长大,谢星驰却是第一次对她耍无赖。 “我对你并没有任何的男女私情!”奚北猛地出声,在谢星驰发愣的时候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谢星驰没料她突然发作,整个人一个踉跄。 到底是自己从小照看大的,奚北忍不住想去扶他,可又怕他还惦记着这份念想,微闭了双眼,在抬眼时目光便和从前一样冷淡,“日后不必再来找我,你我也再无瓜葛。” 谢星驰不可置信看她,他不信她一点回应也不肯给他。 然而她留给他的只是一道决绝的背影。 “简直是疯了。”奚北一边摸着发烫的手,连一向镇定的她这会儿也有些云里雾里。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谢星驰居然会对自己抱有这样的心思,闷闷的靠在马车壁上,她从未与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情感接触,自然也不知道怎对待谢星驰。 “我已经拒绝了他,想来他日后不会再来找我。” 自小照顾他,奚北清楚的知道谢星驰的性格,他如此自傲的一个人,叫她这样拒绝怎么会回来找她?这应该是她想要的,可不知为什么只要想到日后就要同他分道扬镳,她心里竟然有些堵。 然而这份堵没持续几天,谢星驰又来寻她了,而且是每晚都来找她。 “我不是都同你说清楚了吗?” 奚北仰头看着翻在墙头的少年,这些天他每晚都翻墙头找她。 谢星驰就坐在墙上,“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是我可以给你时间。我如今也有能力给你幸福。”说着他站起身来,好叫她能看清自己身上的官袍,“我已提前从书院毕业,现如今已经京城兵马司的官员,五品。虽则品级不高,可我还年轻,总有往上爬的机会。我家世清白,也没有公公婆婆叫你烦心,你嫁给我之后便是掌家太太。” “谢星驰!” 谢星驰却不理她,“我知道你从前遇人不淑,可我跟他不一样,我这一生绝对只有你一个,我若二心天诛地灭。” “从前沈明旭也是这般跟我说的,可他还不是有了公主,有了玉代云,有了采珊。谢星驰,你如今还年轻,你什么都不懂,你不知道男人的心是变的。”奚北道:“我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不会再嫁,你可以死了这条心。” 哪知谢星驰却从墙头下来,“我不知道别人的心会不会变,但我的不会变。” “如果你要是不信,我就挖出来给你看看——”闪着寒光的尖刀出现在面前,便见谢星驰拿着那刀正对着自己的胸口,眼也不眨的捅了过去。 奚北一巴掌拂落那刀,“你不要命了!” “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舍不得要我死?”谢星驰却是喜笑颜开看着她,“可是你不跟我在一起,我心痛得要死,倒不如死了。“ “你从哪个戏文里学来的腔调?” 谢星驰也不笑了,“话是学的,但意思是我的。” 奚北看着他,月色下少年的目光执拗又深情,叫她也忍不住轻轻叹一口气。 “谢星驰,别喜欢我,”她是一个无根之人,没有心去喜欢任何人,何况,“我之前落过一胎你知道吧?” “我不在乎。” “那一胎损了我的身子,大夫说我最多再活两年,这你也能接受?”奚北淡声道。 便见眼前少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 沈家的花销大,沈明旭外头花楼逛着花酒喝着小妾纳着,他一年俸禄也就那么多。没多长时间沈宅的银子便已经是捉襟见肘。 连请同僚喝酒的银两都无,沈明旭不会经商又没别的法子来钱,只好忍痛把自己新纳进门的小妾重新转手又卖了出去,好歹得了几十两的酒钱。 沈明旭正拿着这几十两银子准备出去乐呵一番,恰恰好谢星驰今日又翻墙来找奚北。 “我想的很明白,一日是过,一生是过。时间再短又怎样,没你我过不下去!” 他看到的一幕便是墙上的少年拿着一捧白梅正要递给墙下的素衣女人,那场景很美,奚北黑发及腰,模样似二八少女,月下美人自然也是越看越美。 天下乌鸦一般黑,沈明旭自己娶了十个八个的但他可不允许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当即怒火中烧的要过去捉奸。只是恰好谢星驰从上头飞身下来,官袍上的【将】字叫他心里一惊——兵马司的人,如今的沈明旭可不敢得罪。 再说沈明旭如今叫酒色掏空的身子,可压根不是一个武将的对手,犹豫了半天还是甩袖灰溜溜的跑了。 可没想到次日谢星驰就被五成兵马司革职查办,也不晓得是犯了什么错。 彼时还在妓子床上的沈明旭一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好好好!该!”满心以为自己被谢星驰带了绿帽子,看他如今翻车沈明旭自然乐的开花儿,一口气也赏了昨个儿伺候他的妓子十两银子,而后高兴的回了沈府。 奚北也得知了谢星驰被革职的消息,正同小雀一起出门想打听情况。 沈明旭看到了两人,开口便嘲道:“这是急着见情郎去啊?” “可惜啊,你那情郎叫兵马司革职,如今已经下了狱了!”沈明旭嘲道:“那宗人府的刑罚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也不晓得那小白脸能顶得住几下?” “便是一下都顶不住也比你强。”奚北冷嘲道:“沈明旭,你是如今没照镜子看过自己的脸吗?” 说旁人是小白脸,且不看看自己都成了什么模样。 以前气质斐然的状元郎这才几年的时间居然跟个小老头一般。女人在意自己的容颜,男人又何尝不在意? 沈明旭叫刺了一通,顿时指着奚北就道:“你这女人有什么脸来说我,从前说我忘恩负义背信弃义,可你又怎么样,还不是背着我养了这么个小白脸,傅韶华你说我恶心,有没瞧瞧自己的嘴脸?” “难不成我说一个厨子做的饭难吃我自己还非得是个厨子。”奚北冷冷一笑,“你且把自己府内的事儿管管好了,旁的事儿轮不着你操心。” “我府内怎么了,我府内好得很,我告诉你傅韶华,根本就没有报应这回事儿,我已经有两个孩子——” “大人,大人!不好了,玉姨娘流产了!” 骤然传来的声音叫沈明旭脸黑如炭,奚北忍不住笑出了声,饶有兴致看着指着她正准备骂的沈明旭。 沈明旭又气又惊:“你嘴皮子厉害又能怎么样?我知道你有本事,但你能从兵马司把你那小情人救出来吗?” “好狗不挡路。”奚北道。 “我今儿不仅要挡你的路,还不许你出门!”沈明旭一字一句道:“你想见你那小情人,还要问我同不同意呢,这沈家我说了还是算话的!” 第十二章 搭救美少年 被沈明旭限制了出行,好在奚北之前养了几只信鸽。 当夜写了封信送到了兵部那里,次日孙博厚就派孟飞鸿到了沈家接奚北出来,彼时孟飞鸿已经是从二品的大将,别说是沈明旭了,就连琼怡见了也不敢摆公主的谱儿。 “韶华,东西收拾好了吗?”孟飞鸿问道。 “没什么可收拾的。” 孟飞鸿点头,“也是,沈宅污浊,到了外头有什么缺的咱再买就是。” 这把沈明旭气的又是一阵儿肺疼,可如今的他却是怎么都不敢得罪孟飞鸿的。 “他人如何了?”奚北挑开马车帘子,问外头的孟飞鸿。 知道她说的人是谁,孟飞鸿道:“昨日接到你的信,孙将军已经派人将他接了出来。”究其原因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孟飞鸿解释了一番,又道:“原本他遭人陷害,只要自己咬死牙关也不必受这牢狱之苦,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也不肯替自己辩驳一句。”这也是孟飞鸿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 奚北却是想的明白,谢星驰是在逼她,拿自己的命逼她。 一切收拾妥当,谢星驰也叫接到了孙博厚的家中暂时养伤。 吩咐小雀去给他煮碗鸡汤补补身子,奚北这才踏入房门。 床上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却被血迹印染的像是花色的一样。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平躺也不行,只能侧在那里。 似乎是察觉身后有人,谢星驰转头,一阵刺目的光叫他忍不住伸手想挡着眼睛,可刚动弹浑身仿佛抽骨一样的疼。 “你又是何苦?” 奚北已经到了他面前,她逆光而站。 “大理寺那样的地方,就算你是个正常人,就算你能出来,被问责一番日后也会落下病根儿的。”但凡是从大理寺审问出来的犯人,没一个能活的过四十岁的,他分明可以安然无恙的从里头出来。 谢星驰浑身是血,此刻见她却是咧唇一笑:“你说你活不长,这下我也活不长了,我们正般配。” 良久之后奚北才启唇:“疯子。” 谢星驰却不顾疼痛的摊开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还不够,我要同你一样。我不要吃药,叫这伤口继续溃烂下去——” “我答应与你在一起,等你伤好之后我就跟沈明旭和离,咱们在一起。但你若不能恢复和以前一般健康,就当我这话没说。” 谢星驰猛地起身,“你说真的?” 奚北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终是对他笑了笑,如同从前那样拍了拍他的脑袋,“先养好身体。” —— 琼怡镇日的不着家,沈明旭花钱又如流水。 有这么一对儿夫妻其余人的日子怎么过的好? 玉代云小产之后月子没坐好,再加上之前就小产过一次,这回没挺住直接人就没了。她死了沈明旭也没花钱给她封棺下葬,只是叫人拿了一卷席把人卷了扔在了荒野。 采珊从前跟玉代云势不两立,她以为瞧见了玉代云的尸体她会很高兴。 可实际上她却反而心里空落落的,她原先跟玉代云争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沈家就一个,两个孩子分家产,定然是一个多一个少,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公平? 可看看现在的沈家,沈明旭将钱财败的一干二净,都沦落到要出卖小妾过日子了?这样的沈家她儿子要来继承做什么?继承沈明旭留下的小妾,还是继承沈明旭欠的债? 采珊越想心越凉,没想到奋力爬出了一个火坑居然又是另一个火坑。她想的多了一时走路没看,等发现自己踩空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八个月的肚子按理是能生下来的,可当时怀着的时候采珊同玉代云两人闹的不可开交,肚子里头的胎长的虽然好可早中了毒。 玉代云的孩子没了,有采珊动手的原因,采珊肚子里的孩子玉代云何尝又没下过手? “大夫,这个孩子一定要给我保住,无论多少钱我都出!”沈明旭疯了一样握着老大夫的手。 老大夫只是为难的摇了摇头。 骤然屋内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而后产婆和几个伺候的丫鬟都从里头跑了出来,“难产了,死人了——”这样的声音不断的传入沈明旭的耳中,他整个人仿佛木了一样。 在所有人都从充满血腥的产房跑出来之后,沈明旭进去了。 采珊的肚子依旧是高高鼓起的,可旁边的大夫却说,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了。 采珊也难产死了。 “这就是报应,在沈家女人你看看有几个好下场的?”后头的妾苏氏道:“不说咱们几个的身体都是正常的,进府这么长时间却没怀上。就看怀上的那几个,死的死疯的疯,这还不是老天爷在惩罚?” 玉曼云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却没有眼泪,“谁说不是呢,穆姐姐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疯了。” “这沈家待不下去了,沈明旭,你快给我一纸休书,你要是不给老娘写老娘就自己去妓院卖身,反正我不要面子,看你要不要!”那苏氏本来就是名妓,她可不给沈明旭面子,反正到哪儿都能活。 玉曼云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远方,她的一生都被玉代云和这个男人毁了。 “大人,请给我们一纸休书吧,您没儿子我们日后可还想要个子嗣呢!” 苏氏这一开口后头不少妾都要沈明旭给自己休书。 “滚,你们都给我滚!”沈明旭一把掀了旁边的盆,血水溅的他满身都是。 “贱人,都是贱人!”从屋内拿了把椅子沈明旭便开始乱砸,小妾们瞧他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自然都不敢再惹,纷纷跑远了。 沈明旭乱砸一通,气喘吁吁的放下手里的椅子,一把坐在了地上,正忍不住痛哭流涕。 面前却多了一抹素白的裙角,他抬头去看,奚北那张淡若琉璃的脸映入眼中。 “傅韶华,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奚北也不明白,“为什么你到这个时候还不知错?” 她蹲下身,“玉代云和采珊的孩子没了你是什么感觉?” 沈明旭知道自己的身子彻底不行了,没了这两个孩子,他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当然是撕心裂肺的疼。 奚北看着他脸色的表情,“那你现在明白,当日你放任琼怡杀了我腹中的骨肉,我是怎样的疼吗?” 便见面前人神色稍愣了一下,片刻后他突然用双手扣着脸,“我……那也是我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他为什么不拦着琼怡,倘若他拦着他的儿子如今都已经可以念书了! “我对不起你,傅韶华,是我对不起你!” “这都是报应。”奚北起身,冷淡道。 “从你娶琼怡公主那一刻,报应就来了。” 可原本缩在地上大哭的沈明旭也不知道叫那一句戳中了,突然状若癫狂道:“不,我没有错,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错?一切都是你傅韶华,我想起来了,都是你的错,若是你当时同意我娶平妻,咱们的孩子怎么会没有,都是你的错!” 都是傅韶华的错,她如果不同他闹,好好相夫教子,如今一切都是好好的。 “是你不守三从四德,是你这女人一直在后头坏我好事,是你,傅韶华,是你一直在咒我!” 奚北简直要叫他气笑,谢星驰却捂着鼻子从外头出来,“好了吗,这里头太臭了,实在待不住。” “傅韶华,你的奸夫都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说,难不成我娶平妻错了,你找个小白脸就是对的?!” 奚北拿出早已经写好的和离书,“我与你再无瓜葛,嫁娶同你又有什么干系?” 她看了一眼谢星驰,谢星驰会意弯腰按着沈明旭画押,沈明旭文人一个自然抵抗不过他,“我不画,我不画!”然他再怎么抵抗,终究在那一纸和离书上签了字,轻飘飘的一张纸,从今傅韶华与他再无关系。 凭什么!沈家落入泥沼傅韶华却能脱身! 沈明旭越想越气,只觉一股郁气涌上心头。 “噗!” 他猛地突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再无生息。 “这样的人,活着没用死了也占地方。”谢星驰摇了摇头。 “走了。”奚北道。 沈明旭的尸体是半夜才发现的,家里没什么钱大办葬礼,最后还是琼怡觉得丢面子拿了私房给他找了个风水好些的墓地。但过后琼怡就回了宫,沈家彻底成了座孤宅。 苏氏半夜拿走了沈家剩下的一些家财跑路了,剩下的小妾什么都没落到,便只能跑到沈明旭的墓碑前狠狠唾了他一通。 任谁能想到,几年之前还鲜衣怒马的状元郎,几年之后会落到这个人厌狗憎的地步? 奚北就跟着谢星驰住在他之前送她的院落里,如她之前说的那样,两人成亲第二年的时候她的身体莫名的就开始衰败,在某一天彻底起不来了。 “我会找到你的,无论你去到哪儿,我都会找到你的!” 被人死死的搂在怀里,奚北想摸摸他的脸,终究是无力的垂下了手。 — 一股细弱的电流涌入体内,等奚北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场景。 周遭是碧波如洗的天空。 她浑身酸软的和一个陌生的少年泡在江水里,那少年生的唇红齿白,面目如画,只是眼眸里的嫌恶挡也挡不住。 “丑八怪,看什么看!”林晗昱怒道,“快把你的脏手拿开!” 奚北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死死搂着面前少年的腰。这会儿她还没有接受记忆,自然不知道之前是什么情况。 “丑八怪你!”林晗昱没想到她真的松手了,整个加速沉溺水中,连忙呼救,“救命,我不会游泳!” 奚北轻松上了岸,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足够她阅读原主的记忆了。 原主周菁儿出身漕运帮派,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丑女,因这份独一无二的容貌叫她长到十八岁也没能嫁出去。 也就是在十八岁这一年原主偶然搭救了落水的少年林晗昱,并对天人之姿的他一见钟情,与父亲商议之后要招他入赘。可谁能想到从一开始的英雄救美便是这少年人设下的一场毒计。 林晗昱是魔教中人,来到中原一心一意为光复魔教,而设计原主也不过是为了得取槽帮的信任。他喜爱娇软美人,对原主这样生的身材魁梧又皮肤蜡黄的女人没一丝好感,娶了原主之后便各种苛待原主。 到后来他复仇成功,便直接休了原主,再娶武林第一美人唐秋月为妻。 原主对林晗昱情根深种,被虐待几年都不肯离开。林晗昱休了她时她都没有放弃,妄想打动他的心,可到那天林晗昱同唐秋月成亲时,看着他脸上从未有过的笑容,原主彻底死心了。 她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那身嫁衣,割破自己的手腕,听着两个新人拜堂成亲的声音,想起自己被利用被苛待的几年,在爱的不得的痛苦中渐渐没了气息。 有了原主的记忆,奚北莫名有些不喜这个泡在水中的俊美少年。 第十三章 订亲 “丑八怪,你要看着我淹死吗?!”底下林晗昱怒不可遏。 奚北走至湖边,自上而下看他,“我以为你求人救命,至少会说一个帮字。” 林晗昱紧抿着唇瓣,可一抬头却是那丑八怪扭头要走的样子,她竟真的不想管自己?林晗昱是真的不会水,他也不想死在这里,“求你救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心里这么劝告自己,只是看奚北的目光越发冷了。 待他日后光复魔教,定要叫这丑八怪好看! 奚北才不管他是什么样的神色,这男人从认识原主到休了原主,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回总算是低了头。她走到池边,甩了一根藤条进去,原主喜欢林晗昱喜欢到亲自下水救他,奚北可不。 周菁儿武功高强,如今奚北拥有她的身体,轻而易举便拉着藤条将人拖了上来。 “你做什么?”林晗昱刚上岸,便见眼前的丑八怪女人正要解开腰带。 奚北理也不理他,解开腰带之后飞快绑了旁边的落枝,搭成了一个简单的支架,而后自顾自的脱衣裳,点了火烤干。林晗昱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做什么,也把自己的衣裳脱了,甩到那边,刚要吩咐,“帮我也烤干——” 话还没说衣服就叫人甩了回来,“你没长手?” 这是林晗昱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拒绝,他容貌生的俊美,自来在女人跟前就是无往不利,还从来没叫人这么无视过。可等了好久,对面的女人还是没什么动作,林晗昱只好将那身湿漉漉的衣裳穿上。 奚北烤干了自己的衣裳,重新系上腰带就准备回家。 “丑八怪,你就这么一个人回去?”林晗昱连忙跟在她身后。 “不然呢?” “我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将我扔在这里?”林晗昱不可置信道。 “不然呢?” “你除了这三个字你不会说别的话吗?” “会。” 林晗昱现在什么复仇大计也不想了,他就想杀了面前这个丑八怪。 奚北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林晗昱气的踹了旁边的树,可没什么办法还是跟在她身后。一路走到周家门口,眼瞧着奚北走了进去,林晗昱有些踟蹰,按着他的计划这会儿丑八怪应该对他言听计从。 可她如此冷漠,他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照计划行事。 “我叫周菁儿,不叫丑八怪,”奚北回头道。 原主生的不丑,她只是身材较一般女子高大一些,加上素日不爱红装爱武装,没有一般女子的纤挑反而多了几分勇武。可这都不是林晗昱嫌弃原主的理由,原主将一颗真心捧给他,他到最后却都不知道原主名字。 “周菁儿?” 林晗昱看着面前女子认真的神色,过了会儿突然展眉,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他还没见过这世上不对他容貌动心的女子。这样一想林晗昱自然而然的就跟在奚北身后竟了周家的门。 奚北不管他,回了家之后便自顾自去洗漱。 而漕帮众人都是一群糙汉子,眼见大小姐带回来一个容貌若天人的公子,各个都大气也不敢出。后来还是漕帮照顾的婆子看林晗昱浑身湿漉漉的,替他找了客房,又寻了漕帮各位当家的一些旧衣叫他暂时先穿上。 林晗昱就这样住进了漕帮,因他是大小姐救回来的人,漕帮众人自然对他礼遇有加。 尤其是漕帮帮主,眼看着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却因为容貌的原因无人问津,这会儿家里来了这么个俊美的少年郎,当然是极力的撮合二人,对林晗昱也是各种照顾。 奚北偶尔出门时能瞧见漕帮众人热情的围着林晗昱,而他面上虽带着笑,可眼珠却是无情的。 他对原主无情,对原主的家人自然也是无情的。 想到这儿奚北不知怎得又想起了另外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两人成婚后的一年,她还答应过谢星驰要去同他一起摘梅花。想到这里奚北叹了口气,胸口那里只觉得疼痛难忍。 过了好半天,待平复下来之后,奚北这才出门。 林晗昱厌恶漕帮的一切,厌恶对他欲擒故纵的漕帮大小姐周菁儿,厌恶对他热情非常的想叫他娶了他丑女儿的漕帮帮主,也厌恶这里人的粗俗。若不是为了自己计划,这个地方他半刻钟也待不下去。 奚北夜间刚回来,便瞧见一抹身影自墙后翻身出去。 她静静的跟了上去,原主的轻功本来就不错,奚北本身呼吸也轻,林晗昱根本什么也没察觉,一路往南而去。很快就到了之前两人见面的地方,奚北看着他在前面鼓捣,也不知道是按了哪一个暗门。 原本横在水面的芦苇突然荡开,露出一艘带蓬小船。 林晗昱才刚刚踏上甲板,那小船上便走下一个红衣似火的女子,肌肤如雪眉目如画,很是妖娆妩媚,“见过少主!” “左使,你的好计策!”林晗昱眸带怒火,又看那女子手里还握着酒壶,“说着光复魔教的大计,你在这里喝着酒吹着海风,叫我在漕帮那样的污臭地方待着?!” 施婵娟连忙将酒壶抛入水中,拱手道:“属下等不过是因为少主成功打入漕帮内部,为少主庆功罢了。” “这计划作废。”林晗昱道:“那女人丑陋如猪,又不解情趣,我在漕帮这么些天见她次数不足十回。”再者管她是不是欲擒故纵,“我见她那张脸都想吐,何况要我娶她?” 施婵娟忙道:“少主切记大局为重。当年中原人士剿我魔教,我等好容易休养生息这才得已甩开追兵重回中原。复仇之计策划这么多年,又岂能轻易作废?”在施婵娟心中,那漕帮之女貌丑又粗俗,自然配不上她家少主。 “不过是利用罢了,少主只把她当个玩意一样娶回来,待日后咱们大计成了,若实在不喜休了她就是。” 林晗昱捏紧了拳头,想着奚北那张自己无论如何都瞧不上的脸,再一想魔教这么多年的血海深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施婵娟这才半跪着告退。 林晗昱下了船,又去一旁轻轻按了机关,芦苇从一旁荡了过来,将两人会面的地方遮的严严实实。他四周望了一下,见没有异常才准备离开,哪知刚走到下一个拐角,面前便出现了一抹尤为高大的影子。 奚北如今确实很高,林晗昱已经是九尺的身高,在男子中也不算低,可奚北却只比他低一头。 月光稍一拉伸,她的影子竟是彻底笼住了他的影子。 “你大半夜来此做甚!”林晗昱大声道,不知怎的他有些心慌。 “你们刚才所说,我都听到了。”奚北道。 “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非要我将刚才你按那机关再按一遍你才老实?”奚北冷笑着环胸。 “你不必担心,我暂时还不会戳穿你。”原主是因为喜欢林晗昱才落入那样的境地,而她不喜林晗昱,或许他们可以合作。毕竟林晗昱是想要以漕帮为基石,壮大魔教。 那必然这块基石也是要发展的。 而如今漕帮其实人心也不算齐,之前的原主那么着急想要招赘林晗昱也是不想嫁给二当家,若她避开之前的剧情不嫁给林晗昱,估计原主爹要逼她嫁给二当家了。 “我可以嫁给你,也可以不戳穿你的身份,但只有一条,你答应我咱们就合作。”奚北道。 “什么?”林晗昱忍不住问。 “你先给我写一张休书,但凡哪日我要走你必须放我离开。” 林晗昱仿佛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你不想嫁给我?”这世上居然还有女子不愿嫁给他,居然还要叫他写休书? “你若不写我这就去戳穿你的身份。” “自是写,你当我愿娶你这丑八怪。”拿乔,她定然是拿乔! 林晗昱又冷笑,“你可知欲擒故纵的把戏玩的次数多了,也只会叫人感觉厌烦。”尤其玩这把戏的还是一个丑女。 奚北回了他一个你有病的眼神,“你怕是理解错了,并非你娶我,而是你入赘漕帮。” “你!” 奚北道:“你不答应?” 林晗昱根本没得选择,怎么可能不答应。 两人归家之后,奚北站在一侧,一身青衫风度翩翩的林晗昱垂头先是咬牙切齿一番,然后抬起头,摆出如沐春风的笑容,对着漕帮帮主便道:“伯父,我与菁儿一见钟情,特来向伯父提亲。” “提,提提亲!”周父吓了一跳! 要知道他女儿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丑女,这么些年来提亲的有,可像林晗昱这样周正的却一个都没有! 奚北原是在一旁看戏,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身边,情意绵绵看着她。 奚北:??? 林晗昱忍着恶心拉起这丑八怪的手,觉得自己一定难以忍受,可实际入手却是一片绵软,他心中才微微一顿,手却被人重重捏了一下。 “你做什么?”奚北低声道。 “既然是我们两个私定终身,总不好叫我一个人去说?”林晗昱回他,“我都入赘了,周大小姐,你总不会想着什么都不干坐享其成吧?” 奚北看了他一眼,在抬头时面对周父疑惑又惊喜的眼神,只道:“爹,他说错了一半。” 林晗昱正皱眉,又听她道:“我与他确实情投意合,但并不是他娶我,而是我娶他。我一身得本事,武功又高强,岂能为他人妇埋没自己,他已经答应入赘做我漕帮的上门女婿了。” 林晗昱心中咬牙切齿,但面对周父疑问的目光,还是微笑道:“我对菁儿一片真心,愿意入赘。” “好,好,好!”周父大喜,又仿佛怕他后悔一样,“三日之后就摆席,我漕帮的大小姐成亲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先叫漕帮诸人都知道你们订了亲,而后在广发帖子告诉江湖上的各位朋友——” “三日后定亲宴,摆上一百桌流水席,叫大家与我漕帮同乐。” 江湖中人成亲不在乎那么多规矩,定亲自然更不讲规矩,说摆就摆了。 定亲当日漕帮热闹非凡,周父说摆了一百桌的流水席就摆了一百桌的流水席,还要摆上三天。桌桌都是大鱼大肉,一共要白桌,三天下去少说也万把两银子了。 若不是漕帮家大业大,放哪家都要给吃穷了。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周父又急着抱孙子,刚定亲便叫女婿住到了女儿的屋里头。 林晗昱嫌弃奚北貌丑,但他觉得自己好歹是个男人,住一起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一进门喜服也不脱,直接大剌剌的躺在了床上,“要么你便同我一起睡,要么你就自己打地铺去。” 他想着再丑的女人总归也是要脸面和名节的吧? 奚北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晗昱,懒的在这上面与他歪缠,直接抽出了两张椅子并成了一张,自己躺了上去。 “没见过女人同你这样的?”跟个大男人住一屋一点儿羞涩也没有。 “你若再废话我就上床了。” 林晗昱:……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锤床!这臭女人! 原本老帮主就有意把漕帮交给原主,奚北成婚之后他更觉得放下了一个重担,这会儿很多俗务已经落在奚北身上。想起明日还要处理的事情,奚北很快闭上眼睛,不再去理林晗昱。 次日天不大亮奚北便出了门,到深夜才回来。 以后连着几天也都是如此,老帮主在教大小姐如何掌管漕帮,帮众们心里都有数,眼看着大小姐整天早出晚归的,而被她娶进门来的夫君日日在漕帮挑剔吃穿的,竟也不想着如何替大小姐分忧。 “这料子太艳了,我不喜欢。”林晗昱嫌恶的看了眼面前的料子。 “姑爷,这可是有名的蜀锦,要一百两银子呢!” “就值当一百两,这样的东西你拿过来给我?” “一百两银子你有吗,还不是靠着我们大小姐——” 这样挑挑拣拣的,伺候林晗昱的丫头也有些怒了,恰好奚北进门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只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那丫头才一脸委屈的捧着蜀锦出去,奚北垂头看了一眼林晗昱,再看桌子上摆了的十几个菜色,全都是他吃了一两口就不再吃的。 想起林晗昱素来的挑剔,奚北也不与他说话,只拿起了一旁的筷子,开始吃东西。 第十四章 漕帮二当家 “这些都是我吃过的!”林晗昱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还要吃?”奚北抬头看他。 林晗昱郁闷极了,他就算不吃也不想叫这个女人吃自己吃剩下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丑八怪心里怎么妄想自己,“你们漕帮没饭了吗,叫你个大小姐吃别人的剩饭?” “漕帮里最低等的烧火丫头都知道,粒粒皆辛苦。” 林晗昱原本还想说她装模作样,可看着她垂头静静在那里吃饭的样子,话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今日城东码头刚运来了些货物,奚北还要去清点,快速吃完饭,汤也没喝两口,她便擦了嘴。 “大半夜的你又出门?”林晗昱刚问又觉得自己多嘴,“天天半夜往外跑,人还以为我戴了绿帽子。” “今天晚上要去码头接货。” 眼看奚北走了,林晗昱才嘟囔一句,“这诺大的漕帮没人了吗,叫一个姑娘家天天往出跑。” 不知不觉间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偏帮和心疼。 —— 漕帮除了周父这个大当家帮主之后,还有个二当家。 二当家容貌生的一般,人却分外老实,一直视老帮主为恩人。也因此早就跟老帮主提了亲,旁人觉得大小姐丑二当家不觉得,女人样貌有何重要,踏实能干不就行了? 二当家的亲娘岳氏同儿子也是一样的想法,她原本性格就泼辣,自然见不惯那些娇滴滴的女人,一心一意想叫大小姐当自己的儿媳妇,却没想半路杀出个林晗昱,生生的把自己看好的媳妇给抢了。 “这女儿家还就是看脸,大小姐虽然能干,但也是年轻。”岳氏如此道:“那林晗昱油头粉面的,看着就不像是一个好东西。这样的男人做事不老实,又生这样一个惹桃花的脸,大小姐选他不选你,日后能得好才怪!” 岳氏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 “没见过这样吃软饭的男人,说入赘就入赘了,连个聘礼都不出,大小姐白白倒贴这样的男人,上杆子也不是好货——” 岳氏说的正起劲儿,面前却突然走来一道阴影,她抬头去看,便见一容貌靡丽的青衫公子正含笑看着她。岳氏吓了一跳,“你谁啊?” 林晗昱就下定那日出现过,岳氏虽然见过但都是离的远远的,如今骤然这么近加上林晗昱相貌给人冲击极大,叫她一时给忘了。 “这位大婶儿,在下便是你口中说的那位吃软饭的。” 林晗昱早在一旁听了好会儿,他素来不把旁人的争议放在耳朵里头,不然这些天骂他这么多的,他夜里怎能睡得着?但也不知怎么,刚才这女人说起那丑八怪上杆子不是好货,他控制不住自己就跳了出来。 岳氏说人坏话叫当面拆穿了也不脸红,“哟,你自己还知道呢?” “一个小白脸,也不知道是不是旁得功夫太厉害了,竟勾的大姑娘连聘礼也不要了。”岳氏话里的恶意叫林晗昱怒极反笑。 打女人太失礼,他反手便往二当家头上挥,二当家连忙躲开,“那就让你们瞧瞧我功夫到底如何?” 二当家也是个男人,眼瞧林晗昱如此挑衅自己,立马接招。 林晗昱功夫自然远在二当家之上,但出门在外他不便用自己从小练就的魔功,废了些功夫才将二当家击败。 “怪不得大姑娘不选你,连我这样的小白脸都不如?”林晗昱笑着讽道。 “你——” 二当家是个老实人,拉住还想再骂的岳氏,“好了娘,今儿都够丢人了,快走吧。” 瞧着母子两人灰溜溜走开,林晗昱才觉得舒服。 —— “你为何一定要同我一起出来,真爱上我了?”林晗昱道。 奚北冷目,“怕你们商议一些对漕帮不好的事。” 她既接管了漕帮,就会对漕帮的众人负责。 果然还是那一句话就能把自己气的七窍升天的周菁儿。 林晗昱再也不搭理她,闷闷喝茶。施婵娟一身红衣从室内出来,手中还拿着自己的酒壶。 她老早便在外头听二人说话了,因此眉微皱着,“你既然日后要嫁作人妇,自然我家少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敢跟他顶嘴?” “我以为你知道我跟他是假成亲。” 施婵娟不屑一笑,“便是假成婚都是对你这乡野女子天大的恩赐,我家少主的身份说出来只怕吓到你。你只需要好好照顾我家少主,事事都听他的,日后少不来你的好处。” “那还真是抱歉了。”奚北抬眸,“如今我是他的妻主,他事事都得听我的。” 无论如何,现在林晗昱是赘婿这个事实,掩盖不了。 “你!” “好了,莫吵了!”林晗昱对着施婵娟道:“寻你来不是听你吵架的,我与你有正事商议。” 施婵娟愤恨甩了衣袖,又看奚北,“她怎么还不走?” “她不走就不走吧。”林晗昱摆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奚北听二人商议着魔教的内务,听了一会儿后发觉和漕帮却实没什么关系,便不在听。想来林晗昱还有一会儿才能回去,便坐在椅子上开始打坐,她这些天回忆起了脑中的一部功法,和如今周菁儿这具身体倒是很搭。 练起来事半功倍,想必不久就能功成。 待奚北打坐完毕睁开眼的时候,林晗昱也已同施婵娟交代完了该交代的,两人一起回了漕帮。 “我饿了。”事儿精林晗昱又开始了。 奚北今日同他去找施婵娟,也没用饭,肚子也有些饿了。但天色实在太晚,她也不想麻烦厨下的人,干脆便自己去做,“你想吃什么?” “你做饭?你做饭能吃吗?”林晗昱不屑道。 “不想吃你可以不吃。”奚北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她没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习惯。也不再问他,很快进了厨房,简简单单炒了两个小菜便先端了出来。 林晗昱道了一眼,“什么东西?一文钱一斤的大白菜,给猪猪都不吃。” 奚北看都不看他,又径自回了厨房准备去盛米饭。 而床上躺着的林晗昱却是鼻子轻轻嗅了两下,“我倒要看看这丑八怪做饭有多难吃。”然而刚吃了一口,林晗昱眼珠子就瞪直了。 等奚北盛着米饭出来的时候,桌上被林晗昱称作是猪食的两个菜已经干净了。 “恩?”奚北看着他。 “可能有贼。”林晗昱咳了两声。 “不是贼,”奚北道:“是猪吧,想来也只有猪才会偷猪食。” 林晗昱知道她在骂自己,但被怼的次数多了脸皮也就厚了,只当自己听不见,还指着窗户怼奚北说:“可能从窗户跑的,你现在要追还来得及。” 奚北:…… 除了冷笑还真就没有别的办法。 很快两人就要正式成婚了,奚北这几日操心宴席的事情,成婚自不能像当时订亲那样马虎,只叫了周围的百姓吃流水席。好歹漕帮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帮派,且不说要发帖子请各位帮主,连带着各位帮主的住宅,以及出行自然都得安排好了。 “我看你要操心各位帮主的事情,不然婚宴上的东西,就由我负责买吧?”林晗昱自告奋勇道。 奚北则是不信任的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个手里只能花钱没有进钱的主儿? “你不信我?” 奚北就是不信他,然而却是如林晗昱说的那样,她最近实在是太忙了。 “你若真想出去也行,”将旁边一个红册递给他,“买了什么东西都记在这上头,花销都要写得清清楚楚。若是叫我知道你买了什么一千两银子一碗的茶,一万两银子一只的画眉鸟?” 奚北没说话,冷笑了两声。 相处时间久了,林晗昱的败家她也看在眼里。 “知道了。” 林晗昱脸色漆黑无比,没得到银子还白惹一身骚,谁也开心不起来。 “这是林帮主送来的贺礼。” “这是赵帮主送来的贺礼。” “这是邱帮主送来的贺礼。” “……”。 奚北手中拿着笔,一项一项的轻点,又嘱咐众人各位帮主的性子,“赵帮主从前和林帮主有过过节,成婚当日不可安排两人坐在一起。至于陈副帮主,我听说他这些日子练功有些走火入魔,要戒酒,在他的酒席上备下清水。” 奚北一桩桩一件件叮嘱。 这些帮主都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不好闹了起来说不准就是喜事儿变丧事。 “大小姐心细如尘,老帮主这回也该放心了!” “是啊,旁说这些俗物了,帮里头那些事情只要大小姐出马没有办不成的。” 这些人夸着奚北,越夸自然越觉得奚北是哪儿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即将要跟一个四肢不勤什么都不会,只有一张脸能看的男人成婚。 “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以色侍人,色衰爱驰。等着吧,日后大小姐迟早厌了他。” 此时的牛粪林晗昱刚试好了婚衣出来。 他容貌原本就生的极为靡丽,如今身穿喜服,容貌若三春之花绚烂,却也不叫人觉得过份女气,直看的周围的小丫鬟张大嘴巴。他大红的衣袍掠过诸人,下巴微扬起,“我是什么都不好,可谁叫你家大小姐非看上我了?” 林晗昱还嫌不够气人,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听说外头酒楼那五百两一碗的燕窝最是滋补,那我得日日都吃。否则要是老了大小姐不喜欢就不好了。” 直把漕帮那些人气的脸色发黑,林晗昱才松了嘴。 奚北看了他得意洋洋的表情,想了想还是吩咐,“若他真要买五百两的燕窝,千万拦着。” —— 离两人成婚还有些时日,这些天奚北忙完了之后便会来附近的酒楼听听说书。 这间酒楼的说书先生很不一般,说的不是那些老掉牙的英雄救美,或者是话本子里头人人已经听厌了的故事。反而是一些江湖上的秘闻,哪家帮主的小妾跟人跑了,或者是谁家的大师兄被人打断了双腿。 今日恰好说的是青阳派的一个女弟子。 青阳派在十年前满门被屠,只留下一个容貌丑陋的女师姐和一个俊秀的男弟子。师门被屠只剩两人,他们自然是相依为命,没过多久便成亲在一起了。只是后来那师弟,便就是如今青阳派的掌门越发出人头地起来。 自然他的丑妻就暴漏人前。 那女师姐每每出去都会被人骂作貌丑无盐,久而久之也害怕起自己叫师弟丢脸,干脆自请和离。而后青阳派的掌门便娶了江湖第一美人儿。 “真乃贤妻也!” 底下看客自有夸赞的,要么是夸那师姐贤良淑德,要么是夸那说书先生口中的美人样貌秀丽。奚北则是摇了摇头,她不明白为什么贤良淑德这四个字,非要扣在女人的头上? 而那个师姐所做的就是正确的吗? 她为之付出一切的师弟,在她走后丝毫也不犹豫的就娶了江湖第一美人,这样的付出也值得吗? “污糟透顶的故事!” 突然一道男声传了出来,连带着酒杯落地的声音,奚北顺声儿看过去。 便见一个穿着长衫手持长剑的男子正一人坐在角落,许是觉得故事厌烦,他连酒杯都摔在了地上。奚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人周身气质不俗,然而看到了脸却是叫人失望,极为普通的一张脸。 “姑娘为何一直看我?” 长时间被人注视,男子也察觉到了,两人四目相对。 “我看公子也不喜欢这故事。”奚北实话道:“满场似乎都喜欢这样贤妻美人的故事,只有咱们二人不喜。” 第十五章 婚礼惊艳 第十五章婚礼惊艳 “姑娘也不喜这说书人口中的故事?”面前人微微挑眉。 “平白无故做个傻子吗?”奚北道:“我以为人若是连自己都不爱都不自重,活在这世上一遭也是白活。” “此言甚好!”李成济不由鼓掌,又伸手指周围诸人,“我看这满座鼓掌的,不知道是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还是他们脑子出了问题,听姑娘这么一说,方才茅塞顿开。”他指着那说书人,“要天下女人真同那说书人嘴里一般,岂不天下负心汉都有了借口?” 这人当真是奚北穿越了这么多个世界,遇到了性子最合的一个人。 无关性别。 “天下难得知己,当浮一大白。”奚北举杯看他。 李成济笑着同她举杯。 “先生——” “我姓李。” “李先生,”奚北从善如流,“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士?” “我云游四海惯了,也是巧了今儿遇你这么个想法奇特的姑娘。”李成济摇了摇头,又仿佛发现什么有趣似的看着她,“我看你年纪不大,想法这么奇怪,可是曾经见过或者听过什么故事?” 奚北一笑,“李先生喜欢听故事。” 李成济道:“要看故事如何了,姑娘且说说看,若你的故事好到叫在下欲罢不能,在下便应承你一件事儿。”他长这么大除了武学之外最喜欢的便是听旁人的故事,这姑娘又对他的性子,若真有个什么好故事他答应她一件事儿也无妨。 奚北本来就同这位李先生一见如故,想了想,“却有一个故事,那您就听听我和说书先生,哪个说的更好?” 说着奚北便将原主的经历从头开始叙述,从原主救了林晗昱开始,再到原主嫁给林晗昱。 奚北说起故事来音色并无起伏,不像说书先生吃这碗饭,说的抑扬顿挫。可原主的故事底子在这里,任是谁讲都能说的跌宕起伏,别说李成济在跟前儿听着,原本听那说书先生讲的一众人板凳都不由挪到了奚北这里。 “天色晚了,我该回家了。” 听的正意犹未尽呢,李成济连忙道:“先别急,你总得告诉周福儿后来怎么样了,还有那林二狗有没有休了她?” 奚北将原主化名为周福儿,至于林晗昱,渣男如狗。 “故事长着,今儿怕是说不完。” 这李先生看起来快意恩仇,却是个故事迷,奚北不禁摇了摇头,只道:“我家里就在这附近,李先生最近若不去云游可每天来这儿,我与你把故事说完。” “好!”李成济当即应允,又怕她不来,连忙约定道:“我每日辰时在这里等你。” 奚北道:“好。 —— 奚北给李成济讲了几天的故事,两人性格相投,几日下来关系自然比从前亲近一些。 “周妹子,故事听完了。到你的事儿了。” 最后结局听了,李成济意犹未尽。他素来也是说到做到的性子,“周妹子只管说,只要不违反江湖道义,我都能替你做到。” 奚北淡淡一笑,“我跟李大哥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过一个故事罢了,没什么要求。” 李成济却不行,“我李某人应承的事儿没有不做的。”又想到什么似乎的上下扫看了奚北一眼,“你出身漕帮,虽则不是什么小门小派,但漕帮功法并不适合女子,我送你一部功法,你觉得如何?” 奚北摇头,“真不需要李大哥做什么。” “那我替你引荐名门正派,你若愿意做天罡派的入室弟子也可。”天罡派可是如今数一数二的门派,能进天罡派几乎是所有习武之人的梦想。奚北却还是摇头,“我爹就我一个女儿,我日后要接管漕帮,岂能投身天罡派。” 说了几个都不行,这把李成济心里急的。 两人就好像反了过来,不像奚北要李成济做什么,反倒像是李成济急的要奚北帮他做什么一样,“李大哥,我这里还有许多的故事。但我同你是朋友才能说给你听,你若非要与我来做这样的交换,不当我是朋友,那我可没什么故事给你了。” 李成济一听忙道:“不交换,你我当然是朋友!” 又看奚北坚定的样子,只能叹气道:“那好,功法我给你留着,入室弟子的名额我也给你留着,若有一日你后悔尽管来找我——”不等奚北拒绝,“你莫要拒绝,就当我这大哥给你的一点见面礼。” 奚北只能摇摇头,又笑着拱手谢他。 等从酒楼回来,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奚北回到房中,刚将自己的剑放下,却见施婵娟从一侧走来。 “身为人妇,整日往外跑也知道做些什么?”施婵娟前些天不知假借了哪个帮派的身份,也住进了漕帮。 奚北知她素来看不惯自己,以前她找茬向来是不理的,可今日却回头,“说来倒也奇怪,这几日在酒楼遇上一个奇怪的人,自称姓李。我不过同他讲了一个故事,非要送我什么功法,还要叫我去什么天罡派当入室弟子?” 施婵娟在江湖上走动这么多年,自然江湖哪门哪派的事情都清楚。 “你说那人姓李,还十分喜欢听故事,长得如何呢?”施婵娟连忙问。 奚北摇头,“他脸上应该带的忍皮面部。”李成济眼周皮肤与脸上不一样,只要细心就能看得出来。 施婵娟又耐心问了身高和穿着打扮,这才笃定道:“定是那天罡派的大弟子李成济没跑儿了!”易容,爱听故事,又武功高强,这几个特征加在一起除了李成济也没有别人。 “你说李成济给了你功法,功法呢?”施婵娟伸手要到,“拿来我看。” “我没要。” “什么!”施婵娟恨不得砸了眼前人的脑袋,看里头是不是浆糊,“李成济给的功法你居然没要,你可知那是天下多少人想要都要不来的宝物?!” “我又不是没功法,要那么多做什么?” “你!”施婵娟气的不行,又陡然想起她刚才话里的,“你说那李成济还推举你做天罡派的入室弟子?你个女人做入室弟子也没什么用处,你去同李成济说,叫少主入天罡派。” 若能得到天罡派的势力,少主光复魔教,指日可待。 “想去天罡派?”奚北冷冷一笑,“去了天罡派怕不是就要休了我了?” 施婵娟不说话。 当然要休,天罡派不顶几百个漕帮,有了天罡派的帮主又何须顶着漕帮赘婿的名头?可现在还需这女人引荐,施婵娟想了想,还是劝道:“你若好好帮少主引荐,到时我可以劝劝少主,叫他收你做妾,你也能常伴他左右。” “倒真是可笑,便是他长的天香国色,我也不是他说休就休的。” 奚北眉目冷然,不待施婵娟说话,单手猛的往桌子上一拍,那桌子应声而裂。施婵娟本没有当回事儿,岂料桌子在碎裂的同时,竟在空气中化成了飞灰! 要知掌力拍碎桌子,练武之人大部分都能做到。 可若是在一夕之间,同时拍碎,又要靠一身内力将其湮灭成灰,普天之下能做到的只有那几个武功登峰造极的老妖怪了——周菁儿她居然可以! 施婵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奚北冷冷一笑,这才收了掌力走开。 —— 奚北稍显露了一个自己的武学造诣,施婵娟自那之后对她态度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也再不要求她伺候林晗昱了。正因如此,奚北同李成济来往也越发方便。 李成济喜欢听故事,奚北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故事。 快意恩仇的古龙金庸小说,她脑子里应有尽有,这在后世风靡一时的小说自然也叫李成济欲罢不能,每每都要追问她小说的后续剧情。 奚北想着既然都说与李成济听了,倒不如将这故事写下来,她同李成济提了一下,李成济立马应了下来。 “这样的好故事只说给我听却是太暴殄天物了,周妹子,我替你找你个先生来,你来念,叫他们写下来,我负责刊印。”李成济说干就干,没多少天奚北的书局便组建起来,除了古龙金庸之外,她还念了许多女性为主的小说。 一时也叫好多女侠爱上了这些故事,书局不知刊印了多少册。 奚北的故事受欢迎,带来的利润自然不菲。李成济只是爱听故事,对金银没什么感觉,奚北要给他分红也被他推脱了,最终自然全归了漕帮。 又能赚钱又能管事儿,这样的帮主有谁不服,一时奚北在漕帮的名望也是越发的高。 很快也到了奚北同林晗昱成婚的日子。 原主不爱打扮,奚北穿过来之后几乎和原主一样的性子,平素多是武装。成亲那日硬是叫媒婆按在了妆台上,描眉涂唇,好好的上了妆,又穿上了一身似火的红嫁衣,才被推到了人前,同林晗昱拜堂成亲。 漕帮的未来帮主成亲,各大门派来的人都不少。 奚北穿着繁复的嫁衣,被喜婆牵着到了堂内,她头上盖着盖头,只能垂头瞧得见自己的脚尖,旁的是都看不清。很快喜婆将她的手放在了花球上,奚北只看到了花球旁边的另一只手,很快他道:“丑八怪,拜堂是假的,你可别妄想做我的妻子?” 林晗昱故意如此,可原本这女人神情就淡,如今盖上盖头,一动不动他更是什么也瞧不见。 “一会儿拜堂完我要揭你的盖头,这么多人瞧见我如此英俊你如此貌丑,说不准会同情我?” 喜婆几声高喊,两人三拜之后就是夫妻交拜。 江湖中人不是大家闺秀,只能在洞房揭盖头,尤其旁边那些年轻的弟子吵闹着要新郎揭盖头。林晗昱嘴角挂起笑容,眼底却是深深的一抹嘲讽,他伸手轻轻揭着红盖头的一角,“便是丑媳妇也得见宾——” 宾客二字还没说完,林晗昱便先愣了。 盖头已经叫他揭了下来,底下奚北静静站着,原本偏黄的肌肤上了一层脂粉也白的叫人心颤,她纤眉红唇,竟是同以往全然不一样的风姿。霎那间林晗昱只觉得心口仿佛叫什么击中了一般。 “多谢诸位参加我的婚宴。”奚北出列,拿出酒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夫妻以酒敬诸位。” 林晗昱醒过来,在场宾客自然也醒过来,纷纷拿起手中酒杯。 “倒也不是如传闻说的那么丑,也是个秀丽的小美人?”有男子如此道。 “不过蒲柳之姿罢了。”有那看着林晗昱脸蛋,眼睛都移不开的女子,酸的不成,“新郎这样的容貌,真是可惜了,娶这样一个女人。” 那男子看了看一旁天人之姿的林晗昱,再看今日打扮过只称得上漂亮的奚北,也只能点了点头,“确实不怎么般配。” 洞房花烛夜自然是不存在的,两人依旧分床而睡,因书局繁忙,成婚次日奚北就不常回漕帮了。 林晗昱整日无所事事,当时说要借漕帮的势,可那丑八怪将槽帮管理的水泄不通,想弄些银子都没什么办法。又想好几日都没见那丑八怪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林晗昱干脆翻身起来,随口找丫鬟问了一句。 径直出门儿就到了奚北的书局,刚好奚北忙完了出来。 林晗昱尾随而上,瞧她一路逛,又进了一家成衣店开始试衣裳,那老板娘都说了至少五百两银子?这女人不给他花钱自己倒花的痛快,林晗昱愤然进去,恰好奚北试完衣裳出来,她一身素衣,明明浅淡的眉眼却叫人惊艳万分。 与从前的模样相去甚远。 “你跟着我做什么?”奚北道。 目中的惊艳褪去,林晗昱当即指着她鼻子,“你平日还老说我乱花钱,你今儿还不是在乱花钱?” 奚北只扫看了他一眼,便回头冲掌柜的,“把我刚试的那些都包起来。” “你!”林晗昱气的咬牙,过会儿眼珠一转,“既是这样你给我一千两吧,你都买了新衣裳了,叫我这丈夫的还穿旧衣裳,你脸上也不好看吧?” “五百两。”奚北道。 “凭什么?” “凭你好吃懒做只会吃喝玩乐?”奚北反问。 看他半天不说话,才继续道:“若不是看你这些日子乖觉,在漕帮没惹事儿出来,五百两我都不给你。” 第十六章 送佩剑 林晗昱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你还买不买了?” 但凡是个男人被这样说成吃软饭的,要脸面都会不买,林晗昱只瞪了她一眼,很快甩袖走了。 两人一路快马回到漕帮,走至一半的时候林晗昱突然捏了捏她的手,“后面有人。” 奚北早已经察觉,轻轻点头,两人又继续往前赶,待后面人继续追时奚北突然翻身下马,一个纵越横刀而来。待看清人是谁后,她连忙收刀,几息之间才站稳,“李大哥,怎么是你?” 李成济被人发现,摸了摸鼻子,“原是想给你个东西,但看你身边有人,没好打搅你。” 林晗昱发现两人认识,便在一旁马上没下来,只静静看着。 “我将你那故事送去给了我家长辈看,如今他们都到了漕帮地界,如今正想见见你。”怕奚北不去,他忙道:“可不止是我家长辈,还有许多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许多喜欢你故事的女侠,周妹子,此次宴会与你利大于弊,不可不去。” 奚北自然心里有数,“多谢李大哥帮我奔走。” “你我是朋友,不用虚礼。”李成济拱手,而后告辞。 林晗昱虽没见过李成济本人,但认识他的武功。他知道施婵娟自然也知道了,得知奚北要赴李成济的宴,施婵娟将那宴帖偷出来看了好几遍,“当真是李成济,少主,这宴我们也得去,少不得结交许多江湖中人。” 林晗昱倒是无所谓,施婵娟可拼了老命了。 她本看不上奚北,为了去这场宴却拼了命的讨好奚北。 “你翻我东西做什么?”奚北冷着脸问。 “我看你衣服葬了,帮你洗一洗。”施婵娟笑道。 “洗衣裳也不需要弄的这样乱吧?”奚北冷笑,“我猜你是在找李成济有没有给我功法?”看着施婵娟脸色变的难看,奚北道:“我能叫你在漕帮待着,也能赶你走。你若再这般行事,莫怪我不顾忌了。” 施婵娟讽道:“你顾忌什么了?我少主都同意你说的入赘了,身为女人只顾着给自己买衣裳也不看看男人?” “林晗昱是吃软饭的,还要叫我给他买衣裳?” “好了,天天吵,有完没完!” 施婵娟气的不行,被人骂吃软饭的林晗昱却还好,“行了左使,这丑八怪银子也给我了,你没事儿别总寻她麻烦。” “少主!” —— 下过一场雨后,李成济的书信又到了漕帮,约奚北见面。 奚北将最近刚整理好的书给他,李成济拿了新书正爱不释手,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我总觉得你从前给我讲的故事,有一个女主角是你?是吗?” 奚北道:“李大哥想多了。” 她不会叫自己活成原主的样子。 “那就好。”故事是好,但李成济也不愿意自己的朋友是故事里的人物,拿着一卷新书,“如此我先告退了——”却不料外头门突然叫推开,一个柔软的女体猛地朝他冲了过来。 李成济条件反射去扶她。 奚北看见来人,眉头稍皱。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施婵娟扶着自己的胸口,抬眉时眼角那份魅气挡都挡不住,“我刚才走到楼梯上,也不知道是叫谁推了一下,这才不小心撞开了公子的门,您不会怪小女子吧?” 李成济发现她无事之后立马起身,又抚走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既是这样姑娘还不快离开?” 施婵娟:??? 她这么大一个美女投怀送抱,李成济居然叫她离开? “还不走?” “那小女子就告退了。”纵然心里气得不轻,施婵娟还是摆出了一副柔美的笑脸,待离开屋内之后,脸突就拉了下来。 李成济道:“那女子一进屋眼珠便乱转,又是直接冲我而来,一看就是图谋不轨。” 他这样的家世牛鬼蛇神见了少,分辨人心自然有一套。奚北点头,“我刚才进来时看过,楼梯口处并没有人。” 施婵娟口中说有人推她一把,自然是胡编乱造。 “原本还想给李大哥提醒,没想到李大哥倒是耳聪目明。” 李成济摇了摇头,“哪里是耳聪目明,从小见得多罢了。”便又同奚北说了些自己小时候的事儿,奚北虽从施婵娟嘴里知道李成济身份不一般,但具体的并不清楚,如今李成济自己说了,才了解完全。 原来他不止是天罡派的大弟子,祖母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金夫人。 “在天罡派的女子大多同刚才那女人一样,别有目的,我便是不想被安排的同她们成婚这才游历江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李成济脸上带一点赫然,“若是可以,我想娶的妻子,就是同周妹子你故事里头那些快意恩仇的女侠一般。” 奚北听的一愣,那些故事里头的女侠莫不都是狠人。 愿娶她们? 奚北冲李成济拱了拱手,“李大哥必会得偿所愿,遇到自己心爱的女子。” 李成济与她敬酒,“承你吉言。” 本来天色就不早了,施婵娟那一打扰两人再说了会儿话天已经黑了,“不如吃过饭再走吧?” 李成济道:“下次吧,你这书我还赶忙送去刊印呢。” 罢了便同奚北拱手,依依不舍走了。 —— 林晗昱从奚北那里得了五百两银子,他素来就是个钱漏子,手里刚有了一些就花的差不多了。自小是施婵娟抚养林晗昱长大,他虽嘴里不客气但实际是拿她当长辈看的,余下些银子还给她买了一盒喜欢的胭脂。 “少主有心了。”别提施婵娟拿到胭脂有多开心了,可又想起跟踪奚北去见了李成济,居然被赶出来,又摸着自己的脸愤恨道:“那李成济简直是个木头,老娘生的貌美如花,倒在他怀里居然把老娘赶了出来!” 旁的不说,施婵娟的容貌确实美的叫人心惊。 “怎么回事儿?”林晗昱问道。 施婵娟便将今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罢了又道:“周菁儿这女人当真可恨,如今你们好歹也成亲了,她竟然毫不避讳的去和另一个男人见面,这一坐还坐到了天黑,真是不把少主你放在眼里。” 林晗昱愣了一下,正要说话,门却被人推开,奚北回来了。 施婵娟顿时从椅子上起来,瞟了奚北一眼,又扭着腰推门离开。 “今日你跟李成济见面了?”林晗昱问。 “是又如何?”奚北反问。 “你可别忘记了你答应我的,虽然休书写了,但这会儿你我还是夫妻,你若做叫我脸上无光的事情,我不介意毁约。”林晗昱冷声道。 “我跟他之间,比我跟你之间还要清白,你大可放心。” 奚北抬头看他,“不过你说的也对,起码在咱们和离之前,我不会再单独的和其余男人待一晌午。” 看她毫无芥蒂的提出和离二字,林晗昱无法在自欺欺人,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喜欢自己。 居然会有人不喜欢自己?这叫自小被女人围着长大的林晗昱有些迷惑,他生成这个样子这女人都不喜欢,那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 奚北哪里知道林晗昱那么多的想法,新出了一本书又赚了许多钱。 李成济不肯要分成,她便想着送李成济个小礼物,不然他又出力又出人脉,最后什么都不拿,叫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到了店里头,相看了一个成色不错的玉佩,付了钱买了玉佩之后,奚北又想起了林晗昱的话。 两人到底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她跟李成济单独会面,却实不太妥当。 但她也不想同林晗昱低头,又想起他那佩剑似乎用了许久,扭头便进了一旁的兵器店内,从中挑了一把花里胡哨,很符合林晗昱性格的佩剑,自然价钱也更符合,单剑鞘上的珠宝这剑都不会低于一千两。 索性如今的奚北也不缺这些银两。 拿了剑回去之后放在了桌上,奚北便进屋想给李成济写封信约他出来,好将自己买来的玉佩给送出去。 林晗昱这会儿从外头溜达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玉佩和佩剑,都是男子用的款式,又抽开那佩剑看了一眼,无不嫌弃,这般花里胡哨的佩剑,傻子才会用? 林晗昱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花里胡哨的人,也没觉得自己口中嫌弃这剑,手里却舍不得放开。 奚北写好了信从屋内出来,便看着林晗昱正爱不释手的拿着那佩剑,林晗昱也看到她了,连忙把剑放下,“我就看一眼,可没想拿——” “这剑是送给你的,你拿走吧。”奚北直接道。 “什,什么?” “我说,送给你的。” 她居然送自己东西,林晗昱仿佛看什么天外来客一样看着奚北,“丑八怪,你终于想起来我是你相公要给我送礼物讨我欢心了?”他心中知道奚北不爱自己,可天底下哪有女人愿意和离的,“我知道了,你是怕我休了你是不是?” 林晗昱含笑看她,“虽说你丑了点儿吧,但若以后你都能同今日一般做个好妻子,我倒是能考虑考虑。” “这剑不错,玉佩也不错。”说着,又将玉佩挂在自己腰上。 奚北原懒的搭理他,但看他把玉佩也拿走了,这才一把从他腰上抽回来。 “丑八怪,送人的东西你还要抢?!” “不是送你的。”奚北道。 林晗昱的脸色极为难看,奚北证要收回玉佩,却被人一把遏住手腕,林晗昱贴近他,如妖孽一般的面庞近如咫尺,他咬牙切齿,“不是送我的,是送那李成济的?你为什么要送他玉佩?你是不是喜欢他?” 越说到后头,林晗昱捏她手腕越发紧。 奚北发现自己竟挣不开他。 “你别忘了,我们还是夫妻!” 施婵娟早在外头听两人吵起来了,她心知肚明,摇着帕子进来似是劝架,“少主也不必生气,这少夫人呢之前就跟李成济待一个屋里那么长时间,保不齐做了些什么呢?只不过送个玉佩罢了,比起之前算得上什么?” 还不如说是火上加油。 “周菁儿!”林晗昱越听越怒。 “你生气做什么?”奚北却还是淡淡的神色,“我可不记得咱们是真正的夫妻,我说过面子该给你的都会给你。我和李成济不会有什么的,起码外人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可你们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要赖我做个好妻子,那我就要问问你们,这软饭吃的香吗?” 这一句话就叫施婵娟和林晗昱无话可说。 尤其是林晗昱,只觉得一口怒气堵上了胸口,无处抒发。 “咱们只是合作,要我担负妻子的责任,那便也请你好好做一个相公,起码把欠我的钱还清了。”奚北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若你还是觉得心中不平,就签下这和离书。” 说着,便拿起笔墨,快速在一旁的桌子上书写开始,如今她在漕帮根基已稳,与林晗昱和离不和离,关系已经不大了。 林晗昱没想到她如此便写了和离书出来,她是真的愿意与他和离。 他此刻也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不就几百两银子吗,好像我会欠一个女人钱似的,你等着吧,还给你就是。”叫一个女人如此瞧不起,林晗昱心中顿生一股豪气,他就要她看看,他林晗昱骨头多硬。 “自现在开始,旁说你不给我,就算你倒贴我一万两我都不会用你的。” 奚北淡淡一笑,“那更好。” 和离书已经写好,“既然你骨气这么硬,那就签了吧。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你也不需觉得我与旁人单独相处给你脸上抹黑了。” 林晗昱这会儿脸上不用抹黑就够黑的了,他发现,他不想和离,无论是因为计划,还是因为旁的。 第十七章 找工作 林晗昱口气摆在那里,和离书上却怎么也不肯签字。 “是你不和离,不是我霸着你不准你走。” 奚北捡起了一旁林晗昱不肯签的和离书,又放在一旁施婵娟的怀中,“和离书我给你们,但凡有一日你们真觉得我这做妻子的不合格签了就是。还有,你说要还我的银两,之前那些燕窝鱼翅我不跟你清算了,前些天借了我的五百两总要还。” 施婵娟见不得她这副猖狂的样子,“区区五百两银子也就你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看的上,不用你多说,过几日就还给你。” “那就好。” “大小姐,外头有人找你。”丫鬟在门外道。 奚北很快出门。 施婵娟看她家少主一直未说话,以为他还在担心银子的事儿,“少主不必担心,您在漕帮专心咱们光复魔教的计划就是。欠那女人的钱属下会想办法的。”不就是赚钱吗,那女人赚的如此轻松。 她施婵娟少说也比她多吃十几年米饭,不信没一个黄毛丫头强。 可惜这位魔教左使杀人会,抢东西会,就是没学过怎么赚钱。第一日她穿着妖艳的去街上找工作,看中了一家书画铺子,前头有个小丫头在招呼客人。 施婵娟看那丫头容貌只是普通,自己生的天香国色,肯定能招揽更多客人,志得意满就去了。没料出师未捷身先死,那书画铺的老板娘徐娘半老,老板又是个好色的,一见施婵娟这样的大美女过来眼珠子都不动了。 气的老板娘直接揪着他的耳朵骂,施婵娟平白被人骂了几句小狐狸精,被推出了铺子。 而后她又找了几个看起来十分体面的工作,与之前都大同小异。 后来还是街面上嗑瓜子的老牙婆实在忍不住了,“我说姑娘,正经找活干的哪像你穿的这么艳的?”不像是找活干的,倒像是哪家夫人去享福的,“我看你大早上来来回回也寻摸了十几家了,这样吧,我帮你找活干。” “你帮我?”施婵娟江湖混了这么多年,可不是谁都相信。 牙婆拍拍自己,“姑娘你打听一下,我林牙婆可是这附近最知名的牙婆,多少人靠着我找活的。我也是瞧你一早上撞个满头包寻思帮你一下,”做的就是这行生意,牙婆也不可能不吃饭,“就按着行情,你第一个月的月钱给我,当是我替你找活的报酬。” 施婵娟当即应下,她本以为有了这个懂行儿的牙婆帮忙,肯定事半功倍,然而一整天下来还是白忙活。 施婵娟那魔教左使的架子摆在那里,脏活累活都不肯干,才带她看了三家牙婆就顶不住跑了。也因此,施左使想靠打工赚银两还钱的计划开没开始就夭折了。 奚北并不知道施婵娟做了什么,她今儿约了李成济见面,顺带也将买来的玉佩给了李成济。 “也是借花献佛。”奚北道:“李大哥,你既不要分成,银两也不要,你又出钱又出力,银两却都被我拿了。这玉佩你要是再不收,日后小妹都不敢来找大哥了。” 李成济心知她铁了心,便也拿过那玉佩,日头下玉佩上刻画的游龙戏凤熠熠生辉,李成济一下便喜欢上了,“多谢周妹子,你这礼我很喜欢。” 奚北垂头笑道:“李大哥喜欢就好。” 她低头,恰好暖阳照下,将她原本立体的面容衬的尤为温柔,李成济看的一时愣了,原来他的周妹子,竟也生的如此好看。 “本想与你在谈天喝酒,听听你的新故事,可今日家中来信又催了一遍,不得不回了。”李成济叹口气,道。 “李大哥不必如此烦忧,这天下就这么大,想见总是能见面的。” 李成济一笑,“你说得对。” 起码不久之后他们还能再见,说着李成济又道:“那宴贴你收好了,日后可不能不来,我会亲自等你的。” “便是为了李大哥也会去的。” 奚北说这话只是顺口,她以为两个人是知己,是友情,可在李成济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甚至奚北送他离开后的半个时辰,他的耳朵都是红的。 —— 李成济走了之后奚北就比往日要忙许多,书局都是她一个人在管。 可书局盈利颇丰,比整个漕帮赚的银子只多不少,奚北便提出从漕帮派几个人来帮她。 老帮主觉得女儿有能耐自然不会反驳,奚北亲自挑了几个看起聪明伶俐的,调教了两三个月之后,便都能上手了。 有了人帮忙管理书局的大小事务,奚北比之前就闲了一些。 也有空在琢磨新书的事情,又想起了之前风靡的一本悬疑小说,略微想了一下剧情,奚北便很快默起了这本小说,没多久之后就写好了。 只是这次没有李成济,这本新书的刊印还有如何放在书铺去卖,都需要奚北亲自去商谈。 有了前面几本书打底,书铺的老板都知道只要是奚北写的书只会火不会卖不出去,虽然这次来的不是李成济,还是给奚北奉了好茶上来。 待奚北说出自己写了新书,即将发售的事情,更是直接对奚北道:“姑娘只管把书放在我们这里卖,我们先订一万册!” 奚北道:“你们就不怕卖不出去?” 那老板苦笑,“之前就怕卖不出去订的少了,可后头书卖的光光,想要再订一本都没有,不知少赚了多少钱。”这次他们书铺可一定要赶上,一万本,一本都不能少。 见老板如此相信自己,奚北也不知说什么,“那就祝老板生意兴隆。” 后头又去了几家书铺,都跟这家一样,还不等奚北先说自己写了一本什么样的书,只是看到她这个人,书铺们都最少定下了一万册的书。 就今她一天跑的书铺,接下的单子,奚北都至少赚了十万两,还没提那书一旦卖出去之后的分红。 相比起奚北这边赚钱容易,林晗昱那儿就是另外一个情况了。 林晗昱放下了狠话,不再用奚北的银子。 但实际上他就是一个不事生产的公子哥儿,没几天手头的银子花的一干二净不说,虽则在漕帮住着吃喝不用他掏钱,可他到底也是个男人,心里也不知道存了什么样的念想,他不愿意在那女人面前低头。 林晗昱同施婵娟都一样,除了武功高强之外没任何外出讨生活的经验。 别说找月钱高的活儿了,就是那最低等的码头扛包的活,人家看着一个贵气十足的公子,都觉得他是跟家里吵了架来的,肯定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不要他。找了十几天都没有任何收获,林晗昱没有办法,又到了奚北屋内。 “丑八怪,你替我找个活干。” 奚北回头望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如今欠了我的钱,还要我给你找活干?” 林晗昱理直气壮,“就是因为我欠了你的钱你才应该给我找活干,不然我赚不到钱,拿什么还给你?”这样强词夺理的话说到最后林晗昱居然还觉得自己有理了起来,胸膛挺的高高的。 奚北忍不住一笑,林晗昱有时候像个孩子,但就算是孩子也该长大了。 “你如果真想赚钱还我,那就去漕帮干活吧,接一趟任务也有不少钱拿。” 林晗昱不可置信指着自己,“你让我去漕帮接活,跟那些五大三粗的在一起?我怎么说也是魔教——”说到一半儿他停住,“我怎么说也是漕帮的姑爷,是你这帮主的丈夫,你叫我跟那些人一起接活,我没面子你就有面子是不是?” 奚北只道:“活已经给你摆在面前了,你若愿意就去,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说完就撞开林晗昱,出了房门。 林晗昱气的一脚将屋内的椅子踹翻。 “我看这女人就是故意侮辱少主您。” 外头施婵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她自己做着轻松的叫您跟漕帮那些人一起,这往后漕帮的人还哪儿看的起您?这女人就是故意的!”又想起奚北轻轻松松就赚了那么些银两,叫她更是嫉妒和眼馋。 “要我说少主,你们俩既然已经成婚了,不如就生米煮成熟饭,这女人破了身就一心一意向着自己丈夫了。” 林晗昱一听便是拒绝,“她生成那般样子,我才不要。” 施婵娟还想再劝,可林晗昱直接推门就走了,她只能放弃。 出了门的林晗昱也不知道去哪儿,他如今心思大乱。走了半天却走到了黑市,这里做买卖的是江湖上的一些消息,之所以叫黑市,那肯定是一些不能流通的消息, 但凡是进入黑市的消息,没上万银子肯定打听不出来,光是想要进入黑市,那至少也得千两银子起。 林晗昱手中并没有钱,可他却想打听一些消息,于是乔装打扮跟着一个人进了黑市的大门,可还没进去就叫黑市的人给认了出来。 “好你小子,没有钱真当我们黑市是菜市口,随你进出的吗?!兄弟们,给我上!” 林晗昱原想与他们对打,可又不能暴漏自己身上的武功,只能被迫挨了一顿毒打,好好一张脸都叫打的鼻青脸肿。等出了黑市之后,看着自己这张脸觉得丢人,林晗昱没办法又去了药店开药。 好好出来一趟,钱没赚到反而是赔了些钱,自己还受伤了,当真是得不偿失。 奚北不知道林晗昱过的有多惨,这会儿她倒是挺开心的。 久旱逢甘霖,路远逢知己,她与李成济又见面了。 “本来是参加好友的婚礼,一想着周妹子你在这里,我便顺路来看看你。”李成济举杯道,丝毫也没说自己这一顺路,就顺了一千多里的路,他根本就是专程来看奚北的。 奚北却不知道,只是见着故人心里也高兴,两个人一齐喝了好几杯。 “前些日子周妹子送了我玉佩,我一想我这做兄长的这么长时间也并没有送你什么东西,”李成济说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之前还应承了要帮你做一件事儿,到现在你也没说是什么。我从家中的库房挑挑拣拣,看到这个,猜测你应该会喜欢。” 说着,奚北便见李成济拿出一柄闪着寒光的白玉小刀,一看就非凡品。 “不,这太贵重了,李大哥,我不能收。” 奚北正要拒绝,李成济却道:“贵不贵重都是我的一份心意,这小刀放在我家的库房也是落灰,周妹子真不要吗,还是不当我李某人是朋友?” 他竟是将自己之前说的话全部还给了自己,这奚北怎么好拒绝,只能接过了这把匕首。 “说起来李大哥一去这么长时间,天罡派可有大事发生?”毕竟当时那些天罡派的书信一封又一封,都是催着李成济回去的。 “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李成济不禁摇头,“是我那些师弟师妹不成器,掌门没办法非叫我回去。” 说着李成济便同奚北说起这些日子天罡派的事儿。 李成济喜欢听故事,讲起来自然也是津津有味,奚北正听的入神,却不料门被人从外头直接推开,外头人一张脸冷的仿若冰霜,“周菁儿,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除了林晗昱也不会是别人的。 他听施婵娟说这丑八怪又同李成济见面了,一开始还不信,如今叫他捉奸在房,由不得他不信了。 “你这丑八怪,我原以为你就貌丑,原来你心也这般丑!” 也不知道从哪儿涌上来的一股怒气,林晗昱猛地抓住她的手。奚北没想到他突然冲过来,自也没躲开,瞬间疼的脸色都变了。 一旁李成济发觉,忙要拉开二人,林晗昱却死不松手,“你凭什么阻拦,我是这女人的丈夫,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 李成济听的心中大怒,但看奚北被他攥的越来越红的手腕,只能忍着道:“就算是夫妻,你也不能这样待她。” “怎么不能,她是我的女人,我打骂她都是应该!” “你!”李成济再也忍不住,“你若是在不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十八章 生米煮成熟饭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话音刚落,二人便开始交手。 李成济武功不弱,林晗昱虽有武功可顾忌太多,尤其李成济认识魔教的功夫,他更要注意隐藏。 一开始还能抵得住他两招,到后来居然是被李成济按着打。 “好了李大哥。”眼看着漕帮众人都围了过来,奚北可不愿意叫人看了热闹,当即便喝止了他,“他到底是我丈夫,闹的大了我脸上也不好看。” “今日扫了李大哥雅兴,改日我再提着好酒去赔罪。” 李成济一把松开了攥着林晗昱袖子的手,只放了一句狠话,“日后我再看你言语欺侮她,定然废了你的腿!”说着又看了一眼奚北,这才拱手离开。 外头果然围了一圈漕帮来看热闹的人,李成济冷哼一声,那些人连忙四散开来。 一出了外头便有人来接应李成济,“大师兄,您在漕帮这里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若在这样下去师尊他老人家又该发火了。”那人一脸苦闷道,李成济伸手挡了他要说的话,“先不说这个,你帮我去查一个叫林晗昱的少年。” 那人狐疑道:“可是他有什么不对。” 李成济思忖着刚才二人打架,他是当世有名的高手,那林晗昱与他对垒时故意藏拙他又岂能看不出来,也不知是不是他对那林晗昱有敌意,竟觉得他使出来的那些功法,看着虽然都出自名门正派,可实际却含着魔气。 “我总觉得,他像是出身魔教。” “什么,竟是魔教。”一听魔教二字,那弟子再也不敢说,“弟子马上回去给师尊写一封信,既是魔教余孽,那大师兄?” “我暂时还会留在漕帮这里,等先核查清楚他身份再说。” 那弟子点头,连忙骑着快马走了。 李成济半眯着双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垂头看着手里的匕首,原本要送给周妹子的,可是因为那人的打扰没送出去。不过想来周妹子已经答应接了,也不会拒绝,便到了一家店,叫人把匕首包了起来。 又买了许多小点心,在叫这家店的小二一同给送去了漕帮。 槽帮伺候奚北的丫鬟和仆妇自然是见过李成济的,又看他送来的这些小礼物,顿时对李成济这个人无比满意。 施婵娟和林晗昱看到这些却是一脸不屑,“不过一些小点心罢了,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这李公子出身名门,送的东西也都是好东西。这白玉小匕首若是往外头卖,怎么说也得几十万两。”那丫鬟故意气林晗昱,“还说人家没见过世面,就是没有这小匕首还有小点心,倒是姑爷你,同我们大小姐成亲这么多日子,连块布都没送过,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林晗昱叫这丫鬟气的喝茶呛着了,得亏一旁的施婵娟给他抚背。 “拿着你的小点心拿着匕首找你们大小姐去!再不走我要打人了!”施婵娟道。 “走就走,当我们愿意在这儿?不过是李公子把东西送到了这儿我们过来拿!”眼看施婵娟真要伸手打人,丫鬟才急忙走了。 “这女人真的跟李成济搅合在了一起,”林晗昱虽不承认两人是夫妻关系,但如今还是觉得,奚北给他头上带了一顶绿帽子。 “她是要叫我绿云盖顶啊!” 施婵娟看他气得不轻,连忙给他倒茶:“属下倒是觉得少主您想多了?” “不说别的,那李成济虽然也算俊朗,当容貌敌不过您万分之一,她怎么能舍弃您而看上他?女人嘛,无非就那几个手段,欲擒故纵罢了,属下还是那个想法,只要您同她洞房,她日后必定会乖乖听话。” 林晗昱不停摇头,“这女人如此待我,还用欲擒故纵这样的招数。” 越想越觉得鄙夷,“让我碰她不如让我去死。” 施婵娟还是劝不动,但她也实在见不惯周菁儿那女人在外猖狂的样子,女人家嫁了人不就应该相夫教子吗?少主也是的,便是那女人生的容貌丑了些,可她有钱啊,若是拿下这个女人,何愁不能光复明教。 这么一想施婵娟干脆破罐子破摔。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就算那周菁儿长得再丑,关在一起一天下来就不信少主忍得住。 而且良心话,施婵娟也不觉得她丑,几番打扮下来也是个小美人儿,只不过少主要求太高,而施婵娟也觉得,普通容貌的配不上她少主。 —— 夜里奚北回到家中,还未看见林晗昱,便被施婵娟叫道:“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奚北远远看着她,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整个槽帮都是你的,我就是要害你也不会在槽帮动手,”施婵娟不耐烦道:“何况我又不傻,我和少主如今还要靠你过日子,我怎么会害你。” 奚北这才往过走,可没想到刚走过那扇门,施婵娟却突然一后退,而后猛地讲门锁了上来,屋内奚北瞬间抽出刀来,却听外头女人得意洋洋,“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可你也别想把这门劈开,这可是千年寒铁制成的锁链,你劈一辈子都劈不开。” “你说你一个女人家整日的往外跑,一点也不知道相夫教子,今儿我就给你个机会,叫你好好照顾照顾相公。” 说完这些施婵娟就扬长而去,无论奚北怎么敲门也不给开。 “行了,左使用的千年寒铁,你打不开的。” 里头林晗昱懒洋洋躺在床上,又看奚北一脸怒气看着自己,“你放心吧,这次完全是左使她自己自作主张,我才对你这丑八怪没什么想法。你夜里别摸上我的床就好。” “你的床,我怎么记得这槽帮,从上到下都是我的。” 奚北走在他面前,对着他道:“还有你,你林晗昱这个人,还欠了我五百两银子没还。” “我说你这丑八怪够了,好好一个槽帮的大小姐,怎么就跟掉进钱眼儿里一样?”林晗昱强词夺理,“我又不是不给你还了,你要非要,不然本少爷就勉强收了你。当是抵债了。”说着还万分嫌弃的看了奚北一眼。 奚北冷冷一笑,直接上去拉他下来。 林晗昱翻身,两人扭打在一处,他从未与奚北动过手,自然不知道奚北武功有多高,还想着一招制服她后好好羞辱一般。却没想到她武功居然如此高强,三招之内便按着他的脑袋叫他无法起身。 “丑八怪,你做什么?” 林晗昱震惊到,她居然抽他的腰带。 “我就知道你这女人欲擒故纵,你就是——” 话还没说完,奚北一脚踹出一张椅子,又拿林晗昱的腰带将他绑在椅子上,自己则平躺在床上,“你太吵了,安静一些。” “你自己躺在床上叫我坐在椅子上,你还叫我安静!” “那不然再打一场,谁赢了谁睡床?”奚北道。 林晗昱便不说话了,他就是再狂傲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奚北的对手。 奚北见他不说话,这才闭上眼睛,很快陷入睡眠。而被人绑在椅子上的林晗昱就没那么好运气的,他娇生惯养的,这样束缚着怎么睡得着,硬是在椅子上扛了一夜。 次日奚北醒了过来,同从前一样神采奕奕,林晗昱倒像是被人吸去了精气一般,眼底下好大两个青黑。 施婵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等天亮的时候才拿着钥匙过来开门,奚北已经等了许久,门一开便往外走。 “你这女人做了人家的媳妇怎么见了长辈也不行礼!” 施婵娟满心满意以为昨日两人已经圆房,既然她已经是少主的人了,如今就应该听自己的话。 “你是什么长辈,说是左使,我却听闻左右使在当年的魔教教主眼中,不过是一条狗。” 施婵娟瞬间大怒,提着巴掌就想扇过去,奚北后退躲开,又反制施婵娟,两人交手不过片刻施婵娟便被打的后退。而这时林晗昱也已经挣开束缚出来,“你们怎么又打开始了?左使,我不是叫你没事儿别招惹她吗?” 以前是怕奚北缠上来,可现在林晗昱明白了,这女人武功高强,一个不好左使怕是会送上小命啊! “这女人没有半点当妻子的自觉,属下当然要替少主好好教训她!” 林晗昱一个头比两个大,昨天被一个女人打败虽然耻辱,可也总不能看着施婵娟送上小命,只能万分尴尬的到她旁边,说了昨天的事情,两人什么都未曾发生。施婵娟听到一半儿就大张了嘴巴,如遭雷击。 “我容你一次,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奚北剑尖指着施婵娟,良久之后才收回,很快人已经走的没影了。 “左使,日后不要做这些有的没的,她武功高强,你我并非对手。” 知道少主说的是实话,施婵娟纵然心里不甘,还是点了点头。 以前欠着别人的钱也就算了,现在还发现自己武功不如人,这叫林晗昱一身的骄傲都被拆了下来。奚北倒是觉得他听话了不少,这些日子哪怕是叫他劈柴都去。 —— 一道极强的剑意袭来,李成济快步往后退去,那剑尖儿马上要戳中自己的胸口。 持剑人却很快收回了剑。 “李大哥,你没事吧?” 奚北收回了剑,去看一旁正在发呆的李成济。李成济摇了摇头,顿时又失笑,“我原还想着你与我练剑,你是女儿家我应该让着你三分,没想到这一让差点命都没了。你若刚才来不及收那剑——” 李成济摇了摇头,“是我技不如人,还大言不惭。” “若不是李大哥天天指导我,我也不能进步这么快。” 她确实进步很快,李成济是看着她练剑的,自然也知道她从一开始到现在进步有多么神速,不夸张的说,她是一个练武奇才。李成济也是武林中人,自然对这样的人很是欣赏,他本事又对奚北又别样的感情。 再看她时,只觉得心跳的越发的快了。 “李大哥?”奚北看他发呆,叫了一声。 “无事,来,咱们继续练。” 李成济掩盖住内心的酸涩,他明白自己如今已经喜欢上了奚北,可无论如何,她已经成亲了,而自己也已经和唐家的大小姐唐秋月订了婚,两人此生不可能了。他还按下这份无人知道的心思。 叫她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林晗昱这些天一直跟着奚北,看着两人练剑他自也在一侧。奚北同李成济练剑有些默契,你来我往间叫林晗昱这外人看,竟似乎有默默情意在流淌,气的叫他把手里的砍刀都给扔了。 劈柴,劈什么柴,他现在连人都想劈了! 一路走到后院,林晗昱才觉得心中的怒火稍微消散了一些。 又捡起一旁掉落的树枝,回忆起刚才李成济所使用的招式,他并不比李成济差,李成济做到的他也能做到。林晗昱武功并不低,人又聪明,很快便将李成济刚所用的招式重复了一遍。 只是威力却远不如刚才李成济本人使用时候那般强大。 气的又将手里的树枝踹了老远。 等夜里回到家中时,怒气还没消散。 他原本是想收着自己的怒气,毕竟现在他很多方面已经不如李成济了,总不能什么都被他比下去。可一回来,看见奚北正在擦拭那只白玉匕首,心里的怒火一下就上来了,“今儿不是已经见过你那位李大哥了吗?怎么,还在这儿睹物思人呢?” 奚北抬头看他,“你这嘴里要是吐不出象牙来,就别说话。” 林晗昱顿时大怒,她在这里擦奸夫送的匕首,却骂他是狗,“丑八怪,你有没有羞耻心的,你现在还是我妻子,你还跟他见面,你忘了你之前说了什么?” “我没忘,你要是真觉得不行便签了那封和离书。”奚北道。 她这一句话彻底堵的林晗昱哑口无言,反正无论如何,林晗昱不想和离。 要是和离了不是彻底给了这对儿狗男女机会了吗? 第十九章 施婵娟设计 林晗昱心中到底怎么想的施婵娟不知道,可眼看着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他们的计划却还半点没有执行,这叫施婵娟如何不心急? “那李成济武功高强,想他如今年纪也不大,这般深厚的内功无非就是仗着天罡派的心法,倘若少主得了那心法,勤加修炼,日后成就必在他之上,更别提光复我魔教了。” 林晗昱手点着桌子,“左使说的容易,李成济如今武功在我之上,我要如何才能从他手中拿到心法?” 施婵娟想着,“周菁儿那女人不是与李成济走的很近吗,或许咱们可以借着她拿到那本秘籍。” 林晗昱摇头,“那丑八怪武功也不弱,要是知道你我借着她接近李成济,当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施婵娟想起这些天在奚北身上一次又一次跌的跟头,不得不点了点头,她在屋内来回的走来走去,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少主,那李成济不是侠义心肠吗?不如就由属下扮作普通女子去接近他?” 说着,施婵娟摸了摸自己黑亮的长发,她年纪虽然比林晗昱大许多,可因修炼了魔功,看上却只像是林晗昱的姐姐。 “属下这般容貌,不信他不动心。到时候我便骗他把那秘籍交出来!” 林晗昱犹豫的看了施婵娟一眼,但瞧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罢了,那你就去吧。一旦有危险速速撤离,不要贪恋心法,李成济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施婵娟娇媚一笑,“属下的本事少主还不放心吗?定然是手到擒来。” 林晗昱只摇了摇头,他想起那日李成济看那丑八怪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李成济他,是不是喜欢那个丑八怪?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个原本自己看不上的丑八怪叫人觊觎时,林晗昱竟恨不得挖了那觊觎她人的眼睛。 —— 施婵娟的计划简单轻便,稍微易容一下,她把自己的妖媚掩去,便成了一个清纯绝顶的小农女。 在李成济必经之路上,又雇佣了几个附近的地痞流氓装作来占自己的便宜。等李成济来了,她便哭着跑到了李成济的怀里,“公子救命,公子救命——” 李成济侠义心肠,根本就没看施婵娟这张美丽的脸蛋,剑出鞘之后直把那几个地痞流氓打的哭爹喊娘跑了。这才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袍,盖在施婵娟故意撕破的上衣上,“姑娘,人已经被我赶跑了。你没事了,快快回家吧。” 施婵娟揉了揉眼睛,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她却费力起身,一下就抱住了李成济的腰,“若不是公子搭救,小女子已经被人,被人糟蹋了……若公子不嫌弃,小女子愿为奴为婢,跟在公子身边,照顾公子一辈子!” 听见一辈子这个词,李成济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蹦出奚北那张冷清又淡漠的脸,若可以,他想共度一生的人,只有她。 可这完全都是痴心妄念,李成济瞬间摇头。 却不知何时身后那女子已经狠狠攀住了他的腰背,“公子,您就收了小女子吧,小女子会报答您的,您想怎样都可以?” 李成济岂能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内力使劲儿往后一震,施婵娟就被震的不断后退,她不可置信的抬头,便见眼前的年轻公子冷着眉眼道:“我就你只是因为江湖道义,你若还跟着我死缠烂打,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着,便狠握了手中的剑。 施婵娟再也不敢上前,眼睁睁的看着李成济背影消失。 “他还是不是个男人!”待看不见人了,施婵娟才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李成济的背影狠狠吐槽,“老娘这样的美人儿都不动心,上辈子太监转世来的吧?”施婵娟才不会觉得自己魅力不够,这世上的美人儿若少主是第一。 那她施婵娟就是第二。 施婵娟灰溜溜的去找了林晗昱,一看她这般神色,林晗昱便道:“左使败了?” 施婵娟咬牙切齿,“可不是我美色不如人,是那李成济不行!” 林晗昱一笑,“李成济的未婚妻可是唐家第一美女唐秋月,输给她不算丢人。” “那唐秋月算什么,不就是比老娘年轻几分,我十年前艳绝江湖的时候,她还是个黄毛丫头呢。”施婵娟不屑道。 “左使这次出来是与人比美的?”林晗昱说了这么一句,眼看少主真的生气了,施婵娟这才闭嘴。 过了半天,“李成济那里没有办法,可下月的宴会咱们必须得去。周菁儿那里有帖子,倒不如咱们李代桃僵——”说着,施婵娟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她武功是高,可若是玩阴的,谁比的过咱们魔教。” “不可!”谁料林晗昱却大怒,“不可伤她性命!” 施婵娟古怪看了一眼少主,“少主,别是喜欢上了那女人?” “怎么可能?”仿佛叫人戳中了心思,林晗昱忙驳斥,“本少主不过是怕她的血脏了我的手。”过会儿又看施婵娟实在不信的眼神,他又道:“好歹这女人也帮了咱们许多,我们魔教虽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门派,但也绝不能如此忘恩负义。” 施婵娟被林晗昱这样义薄云天的语气说的脸红,“少主说的对,咱们魔教的人虽然行事猖狂,可绝对不是小人。” “那宴帖若是能偷出来就偷出来,若是偷不出来便想办法顶替她。”林晗昱道。 “是。” 而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密谋却尽数到了窗外人的耳朵里头。 李成济发现那农女不对劲的时候便跟了上来,却没想到她来的居然是漕帮,更没有想到心上人的丈夫居然是魔教的少主,正欲进去,又听里头施婵娟道:“少主,属下早劝您同周菁儿圆房您就是不听,若您早同她圆房,她现在什么都得听咱们的,哪能这么为难?” 林晗昱只道:“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不知怎的,他心中也有些后悔。 外头的李成济却是听的瞪大了眼睛,一股子不可言说的喜悦瞬间涌上了心头,叫他甚至想策马绕着漕帮飞速的转一圈!两人居然还没圆房! —— 施婵娟虽则在奚北那里吃了几次瘪,可她一心一意为林晗昱。 “我听说你下月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你这丈夫都在了,一个女人家怎么好独自抛头露面的?”施婵娟话才刚说了一半儿,奚北便冷笑看她,“你也不必如此遮遮掩掩了,不就是想去天罡派的宴会吗?” 施婵娟叫人一下戳中的心中所想,咬着唇不再开口。 “你们想去天罡派,无非是想要天罡派的心法。”奚北再度开口。 施婵娟道:“你既知道为什么不能帮帮少主,无论如何你们俩都已经成亲了,夫妻是一体——” 她话没说完,奚北直接打断,“先不说林晗昱天赋不加,就算功法给他也不一定有什么用。就说夫妻一体,他什么时候当过我是他的妻子,而你这个魔教左使,又什么时候当我是少主夫人?你们真当我傻,看不出你们在利用我吗?” “怎么能是利用,少主娶了你个嫁不出去的,你不应该感恩戴德吗?” “那你别忘了,一开始我还救了他一命呢,这救命之恩怎么算,难道我就只配被你们利用?” 几番对话下来,施婵娟叫怼的哑口无言,奚北冷冷走开。却正好看到门口进来的林晗昱,他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最终没张开嘴,奚北推门已经出去。 林晗昱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竟长叹了一口气。 —— “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林晗昱捏着白玉杯的手顿时一紧,看着李成济,“所以你今日专门堵我,是想杀了我?”他手中暗暗蓄起内力,“我虽然武功不如你,可你要想短时间杀了我也不容易。” 李成济却摆手,“你不用紧张,我若杀你周妹子那里不好交代,我不会杀你,至少现在不会。” 说完,目光又阴冷的看着林晗昱,“我知道你别有心思才娶了周妹子,如今你的身份我已经知晓,但若周妹子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便叫你被整个武林追杀!你应该知道,我天罡派,有这样的能力。” 天罡派作为武林第一大派,自然有这样的能力。 可林晗昱不明白李成济为什么能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你喜欢她?”他问。 李成济愣了一下,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让他知道,可片刻后,他还是点了点头,“我是喜欢他。”他李成济光明正大,喜欢一个女人也不必遮遮掩掩,反正这二人本来也不是真正的夫妻。 “好个名门正派,我若没记错的话,李大公子,你已经同唐家第一美人唐秋月订下了亲,如今又跑来说喜欢周菁儿,那我倒要问问你,这两个女人你怎么办?” “既然我喜欢周妹子,便会和唐秋月退婚。”说出这么一番话,李成济更觉得心内轻松。 对,他本来就不喜欢唐秋月,为什么一定要为了天罡派娶唐秋月,他喜欢的是那个能写出快意恩仇故事的周菁儿! “她容貌普通,哪里比得上唐秋月,你值得吗?” 李成济嘲讽一笑,“容貌不过是皮囊,周妹子的好你这样的俗人怎么会知道?” 被骂成是俗人的林晗昱面上一红,恨不得打死李成济,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为了保证最后的尊严,只能冷笑着离开。 —— 奚北发现这几日的林晗昱,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开始对她嘘寒问暖,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银子,每天变着法的给她送小礼物,要么是东家的簪花,要么是西家的布料。各种讨女孩儿欢喜的他都能弄过来。 林晗昱长的本来就好看,这几日殷勤下来嘴巴一甜,叫奚北身边儿原本讨厌他的丫鬟和仆妇,都忍不住说他的好话。 “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此过了几天之后,奚北终于问道。 “我不过是想做一个好丈夫。”林晗昱微笑道,“我细一想,以前确实是我很多地方都不好,既然咱们成亲了,就应该好好过日子,你可否原谅我以前的一些过错?” 过错多了叫人如何原谅? 奚北一点也不信他,“如果你是打着跟我圆房的念头,叫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大可不必。” “先不说我不会跟你圆房,就算我跟你圆了房,我也不会听你的话。”奚北从来就不是那般看重贞洁的女人。 林晗昱仿佛叫人戳中了内心所思,面皮陡然赤红,奚北一笑,道:“你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心思,我绝不会为你动心。” 说完人就离开了,留下林晗昱一个人在屋内狠捏着拳头。 奚北的悬疑新书再次大爆,悬疑这样的东西比起快意恩仇早早知道故事结局的书,更能勾动读者。这本书的火爆程度远远超过前几本,一开始奚北还没有意识到,直到大内的金总管,奉命到了她这里。 只拿出令牌,说是皇帝要看剩下的章节,奚北这才哭笑不得的把接下来的故事叫人给了这位金大人。 “周姑娘放心吧,皇上一个人看,必定不会泄露您的稿子。” 金大人也是这书的忠实读者,自然知道稿子泄露了奚北会损失多少。 “臣女自然相信皇上。” 奚北奉上了书稿,什么东西都没要。皇帝又不是土匪,平白得了这些,等看完了之后更是叫人赏赐了奚北一大堆金银珠宝,直把周围人看的眼热。 其中最羡慕嫉妒的,当属施婵娟。 这会儿林晗昱倒是没什么反应。 既然已经知道李成济喜欢奚北,倒不如从这个女人这里入手,若能得到她的心,用来威胁李成济,再好不过。林晗昱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那女人的一番话,叫自己起了好胜心。 她凭什么认为,她一定不会对自己动心? 施婵娟看着这些日子,少主在那女人的手下伏低做小,又主动到漕帮跟着那群粗人一齐接活,只是格外心疼。 第二十章 林晗昱的计划 很快就到了天罡派的宴会之日。 这日李成济亲自过来接奚北,往前他脸上一直都有易容,今日换了一身洁白的长衫,用了自己本来的面貌,骑着高头大马就在漕帮门外,英俊的面容,叫漕帮的一众小姑娘都羞红了脸。 “这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是啊,怎么在我们漕帮门口,可是在等谁?” 很快奚北便持剑出来,她目光落在门口男子陌生的脸上,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举剑道:“李大哥。” 李成济诧异看着她,“周妹子这也认得出我。” “李大哥虽然易容了,可你的身高和外形却不会因容貌的改变,而改变。”说着奚北又指着自己的眼睛,“何况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认人,从来只认眼睛。李大哥的眼睛干净明亮,很好认。” 明明奚北说的话没有一点暧昧的感觉,可李成济仍旧是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周妹子居然这么细致的看过自己,那是不是代表,他在她心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想到这里,李成济不由抬眼再看她,今日的奚北穿一身大红色的衣裙,额上帖凤凰花,既有江湖儿女的洒脱,也有种说不来的贵气,炫目的叫人挪不开眼睛。李成济的心跳的越发的快,他栽了。 他发现无论周妹子是什么样子,是丑是美,他的目光再也不能从她身上移开半分。 二人骑马,很快就到了天罡派的宴会。 宴会上来的都是各家的青年才俊,得知这次宴上居然还有写出了当红书籍的作者,各个都忍不住想见她一面。李成济作为天罡派的大弟子,带着奚北与众人见面。 “这不是漕帮的大小姐吗?”有人之前见过奚北,说了一句。 “漕帮的大小姐,那不是远近闻名的丑女吗?搞错了吧?” 如今那一袭红衣的女人,单站在那里就美的像一团火,怎么可能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小姐。 “她定是漕帮的大小姐没错,也许是传言错了,有人嫉妒这漕帮大小姐的美貌!” “是了”,那人点头,“这漕帮的大小姐写的一手好书,又是这样容貌的佳人,定是引了人的嫉妒,才叫人如此毁坏她的声誉。” 奚北不知道底下人是如何夸赞她的,她一入了席,就被李成济的祖母,远近闻名的金夫人拉着手,一直在说话。 金夫人很喜欢奚北故事里女角,不停的问奚北还会不会再写同样的故事,那女主还会不会在出场。 奚北道:“每个故事都是独一无二的,与其强留住她,不如好好回忆。” 这就是说不会在写了,可金夫人听到奚北这番话,不仅不怪她,反而越发觉得她这样的不拐弯的直性子对了她的性情,更是愉快的攀谈起来。 一旁的李成济看着祖母和心上人言笑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勾出一抹笑容,可随即想到了什么,笑容被他压了下去。 宴会结束之后,天罡派的红灯笼都叫那些小弟子给撤了下去,山下都是来往客人的马车。 李成济叹了口气,“江月年年照旧影啊。” 每年天罡派都会有这样一场宴会,可每年来的人都大不相同,武林中人,死伤总是难免。一旁奚北听他这么说,回头看了他一眼。李成济也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 “若此生能跟着妹子你一起喝酒,一起听故事,余愿足矣。” 他垂头,奚北并未看到他眼中深刻的暧昧,只笑道:“这有何难?” 李成济不禁加大了嘴角的弧度,抬头看着奚北的脸,只见她的侧脸在月色中变得越发浅淡,无关美丑,李成济却再次看的入了神。很快他捏起拳头,又想起了梗在两人之间的大麻烦。 若不解决这个麻烦,他有什么脸面对她说自己的情谊。 无论如何,他得尽快处理和唐秋月的婚事了。 送走奚北之后,李成济便去找了家里的长辈,要退了和唐秋月的婚事。反正两人之前从未见过面,也不算对唐秋月的名声有和何侮辱。 “不可,我天罡派是名门正派,如此贸然退婚,怕是回叫江湖中人嘲笑我天罡派以大欺小。”掌门如此说道。 李成济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到底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掌门仰头叹气,“罢了,若唐家也同意退婚,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李成济连忙磕头跪谢,“多谢掌门。” —— 唐秋月年方十八,容貌生的也是貌美如花,不然也不会有唐氏第一美人的称呼。 她自小就喜欢看话本子,也格外喜欢话本子里头肆意风流的郎君。但绝对不是李成济那样的男人,李成济稳重踏实,又是天罡派的传人,肩负那么重的责任,压根就给不了自己想要的,那种颠沛流离的爱情! 因此在得知李成济想要退婚后,唐秋月也去找了自己父亲说了这件事儿。 “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啊,是李成济要退婚的,难不成还要女儿自己上杆子贴吗?”唐秋月不明白了。 唐父道:“别说天罡派现在还不敢直接退婚,便是他真要退婚,为父也得咬死了不退婚。你以为我们唐家这些年靠的是什么才能屹立不倒,靠的就是天罡派!” “你若是不跟李成济成婚,日后没了天罡派这个靠山,叫我唐家如何立足!” 唐秋月哭的不能自已,可却丝毫不能打动唐父,在他心中一个女儿的幸福自然没有唐家的千秋万代重要。 李成济忙活半天,婚还是没能退了,倒是叫唐父催促了天罡派,叫李成济尽快接新娘过去。 而这时远在漕帮的林晗昱过的也不顺心,他一直觉得奚北是个丑女,就算成婚那日他稍微惊艳了一下,可根深蒂固的成见叫他依旧觉得奚北是丑女。 可如今不过是去了一趟天罡派,参加了一次天罡派的宴会,她就成了跟唐秋月比肩的大美人儿。 现在整个漕帮,传的都是那日奚北在天罡派的宴上,如何惊艳的出场,又如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同传说中的金夫人,说了一整夜的话。 原本在漕帮众人心中,就有极高地位的奚北,这下更是被供上了神坛。 而比起奚北的美名来说,更叫林晗昱愤恨的是这个女人同李成济的那些事儿。 两个人在宴中,又是喝酒又是共同舞剑,叫众人都看在眼中,直以为二人是一对儿碧人。一路走过漕帮,这样的说辞他不知道听了几遍,耳根子听出了茧,心里更是听出了一团怒火! 周菁儿,她当自己是个死人吗?! 林晗昱心中窜起的怒火,直叫他想那把那女人藏进家里头,谁也不叫去见。 可这根本就不现实,奚北去了一趟天罡派,只是宣扬出了美名,而全天下却开始流行起了她的小说,尤其是最新那一本正在连载的悬疑文,连庙堂上的皇帝都看得津津有味,更别说是底下人。 皇帝都看小说了,那臣子岂能不追? 为了讨皇帝的喜欢,底下人也追起了奚北的小说,本来就是上行下效,一时之间奚北的书更是卖的热火朝天,好几次书铺都断了货,称一声洛阳纸贵也不为过。 奚北的名声越来越大,如今提起她,再也不是漕帮的大小姐,而是周姑娘,周先生! 林晗昱这时也不得不承认,奚北同一般女人真的不一样,她是有真本事的。 而眼见着奚北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丑女,一步步成为全天下都尊敬的先生,施婵娟这会儿可不敢在奚北跟前指点江山了。倒是与林晗昱商量,不如好好与奚北过日子,毕竟奚北这样本事的女人,不和离比和离要强很多。 林晗昱听了只是眸色加深,并未回复她。 可这之后,他明显待奚北更温柔了,而且同以前那些明显能看出来强装的温柔不同,他也再不会说那些叫奚北觉得难堪的话。 无论他是装的还是怎样,奚北都不介意,左右她现在过的顺心就好。 李成济晌午的时候又习惯性的来寻奚北,这些日子两人都会去附近的酒楼喝酒聊天。 “他怎么又来了?”林晗昱不乐意道。 奚北看了他一眼,林晗昱忙解释道:“我可不是怀疑你们什么,只是你到底是我的妻子,这么老跟外男出去,一坐就是那么长时间。外人看见了我倒是没事儿,恐怕会影响你的名声。” 奚北道:“我与李大哥清清白白,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林晗昱可不觉得清白,或许这女人对李成济没什么想法,可李成济那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周妹子,今日我带了好酒!” 刚一听见李成济的声音,林晗昱便想把自己手搂着奚北腰上,好宣誓主权,可奚北提前感受到了他的所作所为,提前躲开了。 林晗昱面色一黑,奚北已经笑着去接李成济拿的酒了,“李大哥每次过来总要带些东西,倒叫人不得不送回礼了。” 李成济一听来了兴趣,“周妹子这么说,可是有了新故事?” 奚北一笑,“除了这也想不到有什么配得上李大哥的美酒。” 眼看着两人要走,林晗昱立马跟上,李成济扫了一眼,“你来做什么?” “我是菁儿的丈夫,自然她去哪儿都得跟着。”说着,林晗昱笑看李成济,还抓住了奚北的手。 因着二人已经在外头,有不少漕帮的人看着,奚北便没有抽手出来。 “我们夫妻一体,自然她去哪儿我去哪儿。”林晗昱笑容越发灿烂。 李成济看了一旁不说话的奚北,底下的拳头狠狠捏了起来,无论他如何不想承认,如今他的心上人,却实是林晗昱名义上的妻子。这个事实叫李成济濒临爆炸,然而在心上人面前,他只能忍耐。 “既然如此,那便一起去吧,听故事也要多个人才热闹。” 李成济这话一说出口,便将多的那个人直接按头到了林晗昱身上。 好似他和奚北原本才是一起,林晗昱才是后头非要插进来那个。 林晗昱却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他只需一路拉着奚北的手,漕帮众人就知道他这个明面上的漕帮姑爷,才是奚北的丈夫。无论李成济再怎么说,这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曾经娶这个丑女,叫林晗昱觉得面上无光,可如今拉着她的手,让别人知道她是他林晗昱的妻子,却只让他觉得心内好像被什么填满一般。 林晗昱不敢去想这是什么原因,只告诫自己,他就是在同李成济争。 很快几人就去了外头的酒楼,吃罢了一顿酒,奚北便开始同两人讲自己准备写的新故事。因为之前的悬疑大火,奚北这部新书还是悬疑,只听了一个开口,就叫两人如痴如醉。 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情节。 奚北看二人如此情形,便觉得这个故事大众应该也会喜欢,当日回来之后便进了书房准备将这个故事彻底默写出来。 李成济原本就经常来漕帮,自从那日三人一起去了酒楼之后,来漕帮的次数更加频繁。 漕帮的里的人更是经常看见,他们家大小姐身边,左边一个李成济,右边一个林晗昱。李成济去了伪装,容貌虽不及林晗昱这般的天人之姿,但也是绝顶俊美的少年。 这二人一左一右,又都是出尘绝世的容貌,直看的奚北身边的丫鬟春心荡漾,这几日干活都出错了不少。 奚北赶不走身边的二人,只好敲打了几次伺候的丫鬟。 有的丫鬟改正了,毕竟来漕帮是赚钱干活的,有的心大的则不,“都是女人,她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咱们凭什么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是啊,”那丫头气哼哼的,“这大小姐有个俊美的姑爷了,还水性杨花想着李公子,真不要脸。” “对,还不许咱们看一眼,就没见过这么霸道的人。” “行了,又能怎么样呢,谁叫她是大小姐。”那丫鬟气哼哼的道,“她这么水性杨花,才配不上姑爷和李公子呢,两人迟早都走!” 第二十一章 岳氏的嘲讽 不管别人如何,岳氏是越发看不惯奚北了。 在漕帮里头,周父是帮主,可他就奚北一个女儿,按道理来说姑娘家不能继承漕帮,日后成为漕帮帮主的应该是岳氏的儿子二当家。 可周父非要叫奚北继承漕帮,岳氏也没有办法,好在那会儿周父有意撮合二帮主和奚北。岳氏就觉得大小姐只要嫁给了自己儿子,漕帮说起来还是他们母子的,没什么区别。可万没想到,中途出来一个林晗昱。 林晗昱的出现,叫岳氏所有的计划都被打破。 尤其是她以为大小姐嫁给这么一个只有脸能看的男人,日子会过的不好,可谁能想到她不仅日子越过越好,还带着漕帮蒸蒸日上,叫漕帮的人现在谁都不认,只认她这个大小姐,以后她儿子更是不可能成为帮主了。 “也不知道有些人天天儿身边跟着两个男人来来回回的,做什么?知道的以为是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水性杨花的?”岳氏嫉恨的不行,“也没见过哪个女儿家来来回回说亲这么长时间,换了一个又一个,成了亲之后还不安分,一个两个男人围着转的。” 岳氏这骂人的劲儿不要太明显。 奚北回头,她知道岳氏在骂自己,“倘若你看不惯的话,不如离开漕帮。” 岳氏一下瞪大眼睛,“你要赶我走?” 奚北道:“我可没说要赶你走。我只是说,你要看不惯漕帮的事儿,你可以离开。我虽不能完全决定漕帮的上上下下,但是叫一个人离开,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跟岳氏指桑骂槐一样,奚北并没有说赶她走,但也威胁了,她现在是漕帮的主人,她叫她走就走,叫她留才能留。岳氏一肚子的气,本以为奚北会像以前一样忍了,却没料她突然威胁自己。 可她偏偏不能怎么她,于是憋了口气,灰溜溜离开了。 —— 林晗昱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漕帮做的是码头生意,他跟着人一起早晚运货,手底下也攒了些银子。 拿到第一个月的月钱,林晗昱便迫不及待去了珠宝店,先把自己月前早就看到的一件珠宝买了下来。 “不是说本公子不如那李成济吗?一个破匕首顶什么用,女儿家肯定喜欢珠宝!”丑八怪也是女人,不信她对天下女人都喜欢的珠宝首饰无感。 奚北偏就是天下女人当中的异类,李成济送她能防身的匕首她喜欢,可珠宝首饰能做什么?还不如银子来的实在?所以当林晗昱送来珠宝时,奚北看都没多看一眼,只叫放在一旁。 “你不戴一下试试看吗?”林晗昱忍不住道。 “我出去做事,戴着这个不方便。” 奚北感情淡漠,旁人待她友好礼貌,她也会待人友好礼貌。如今林晗昱好好跟她说话,她自然不会故意讽他。 一来她本就不喜欢珠宝首饰,二来这么大的珍珠项链,戴出去多少有些不方便。 林晗昱虽说表面不屑一顾,但挑拣礼物其实听仔细的,几乎用了自己最近攒下的所有的银子,他忽略了自己潜意识里想讨奚北欢心的这个想法,可事到临头,难免脸上有些失落。 施婵娟是看着少主最近起早贪黑的赚钱,后又去挑了这么一个珍珠项链。 在她看来哪怕是林晗昱送一个石头给奚北,她都应该感恩戴德,何况少主是这么认真的准备,在奚北出门之后便拉住奚北的胳膊,“你这女人也太不识好歹了,我家少主还从未送过别人西东西?” 奚北冷淡看着他,“那又如何?” “他既然送你了,你就该感恩戴德拿着,再不济也得日日佩戴!” “那有朝一日,他第一次进坟墓,我是不是还得给他唢呐?” 施婵娟:…… “你这恶毒的女人,居然咒我们少主——” “够了!”林晗烦的不行,“她不喜欢就不喜欢,大不了我在找别的东西送给她。” “少主!” “好了别说了。” 奚北整理了衣袖,很快离开。 倒是屋内伺候的两个丫鬟,看着姑爷落寞的神情有些不忍。毕竟林晗昱容貌生的这么英俊,以前就算犯了错如今想要改正,也是可以原谅的,浪子回头金不换。 奚北不知道身边人的想法,但是就连周父都觉得林晗昱最近待女儿不错,好几次还对外夸赞了自己这个女婿。 —— 林晗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外撑起了漕帮,在内如同一个贤夫一般,各种照顾奚北,又加紧修炼武功。 若非早早的知道剧情,奚北说不定也会以为他浪子回头了。 漕帮所有人对林晗昱的态度都已经转变,奚北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可她对林晗昱的态度却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奚北的立身之道。 日子不紧不慢过去,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即将召开,这场大会对所有的武林人士敞开,林晗昱如今有了漕帮女婿的身份,自然也要去参加。 他代替漕帮去,奚北作为漕帮的隐形帮主,自然也要跟他一起去,这代表了漕帮的门面。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各路英雄豪杰蜂拥,本届武林大会在漕帮的地界展开,因此奚北和林晗昱根本不用赶路,只需待着城墙上,迎接诸位掌门人。 “天罡派的人也到了。” 人来人往,而林晗昱站在最上方,莫名生出了一种豪情,又转头看了一旁神色淡淡的奚北,“这次武林大会,我定会夺取头筹,叫漕帮在各大门派面前好好出一回风头!”原本他的计划也是在武林大会夺取头筹,可那时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计划。 如今不知怎的,这个女人的喜乐,居然也成了他计划的一部分。 林晗昱在心里哄自己,是因为他得到了这个女人的心,就能用来威胁李成济,可他完全不知道在看着奚北唇角挂起笑容时,他心跳的有多快。 “就凭你?省省吧。” 奚北可不是能说好话的人,她只是实事求是,“不说各大门派的掌门,李成济你都打不过。”林晗昱最近再怎么认真努力,都无法改变他之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事实。 “那可不一定,少主天资聪颖,尤其最近这么努力。李成济虽然有天罡派的功法,也不一定是少主的对手。” 奚北对着盲目自信的施婵娟,只是摇了摇头。 “走罢,各大门派掌门人都来了。”奚北率先下了城墙,林晗昱紧跟其后。 很快便同漕帮的人去接待那些远道而来的掌门人。 林晗昱在待着储掌门进漕帮的时候,施婵娟将奚北拉至了一旁,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这次武林大会你想办法帮少主。” 奚北不可置信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就是让你帮少主一把吗,有那么难吗?少主这几日对你多好,我可是看在眼里,”自小把林晗昱当儿子养的施婵娟都有些心酸,“我还从来没看过他对别的女人这么好过?” “当着全武林高手的面,你叫我帮他,这等同于作弊!你以为这些高手看不出来吗,一旦被发现,不止是我,不止是林晗昱,整个漕帮都会沦为笑柄!” 施婵娟才不顾漕帮会不会沦为笑柄,“你可莫骗我,你的武功我是知道的,你只要小心一些,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帮到少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道:“或者你直接把自己的内力渡给少主,这就不算是作弊了。” 奚北这才发现,施婵娟脑子里除了光复魔教和林晗昱之外,全都是坑。 “你自己好好做梦。” 甩开施婵娟后,奚北想着武林大会召开繁忙,她应该是没有时间在腾给那本悬疑小说上,便想趁着下午这会儿不忙,多攒一些稿子。却没想到路上又遇到了给二当家送饭的岳氏。 奚北对她没什么好感,本不想理会,岳氏看她这样却越发生气。 她原本还能哄自己,大小姐没有嫁给她儿子,嫁给了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林晗昱,下半辈子肯定不幸福。然而却没有想到,原本她看不上的林晗昱,这些日子却发奋图强起来,岳氏再怎么欺骗自己都没有。 二当家是个老实人,不仅武功没有林晗昱强,连脑子都不如他转得快。 这些天林晗昱代老帮主处理漕帮的事情,眼看漕帮蒸蒸日上,若日后没有意外,等大小姐怀了孕,老帮主肯定会把漕帮交给林晗昱的,想到这里,一股怒气从施婵娟的脑子里涌了出来,她想也不想就道:“我再怎么样也是漕帮的老人,大小姐就这么看不惯我,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 奚北没办法,回头对她点了点头。 岳氏道:“果然是大小姐,看着长辈点了头就算完事儿了?真不知道家里头长辈是怎么教的?” 林晗昱恰好出来,正听到岳氏为难奚北,他眉头稍皱,“家里长辈怎么教的倒是轮不到大婶儿你管。倘若你实在闲的发慌,不如我派二当家去沙漠那里接任务,如何?” 林晗昱这话一出口,岳氏自然不敢再说,儿子要是被派到了大沙漠,她这后半辈子还哪有指望啊? “这种人蹬鼻子上脸,你不必给她好脸色。”看着岳氏走了,林晗昱才同奚北说到。 奚北未说什么,很快进了屋。 没多久武林大会正式召开,林晗昱容貌若天人一般,虽是漕帮女婿名草有主,却还是惹的一众江湖女侠目光流连忘返。而喜爱美人儿的林晗昱目光却从不往那群女侠中间落,反而一直看着奚北。 一场武林大会,倒是叫林晗昱落下了一个宠妻如命的名声。 奚北冷淡惯了,无论林晗昱怎样当着众人的面讨好她或是给她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她表情一律不变。这就让原本那些被林晗昱美貌吸引的江湖女侠既觉得他深情无比,又觉得奚北太过无情。 她们若是有林晗昱这样容貌的丈夫,睡梦中也能笑醒。 奚北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不知道叫那些女人暗地里说了多少回。尤其是在李成济,这个被万千的江湖女侠,视为好夫君的天罡派大弟子来了之后。 虽然天罡派已经和唐家定下了婚约,可女弟子们春心荡漾谁都拦不住。 李成济对待旁的女人都是礼貌而疏远,唯独看到了那漕帮大小姐,眼珠子都要发亮了。他这样的神情能瞒过谁,分明是对漕帮大小姐情根深种。 李成济到了之后自然而然的同奚北走在一起,林晗昱脸色瞬间就变了,他走在奚北右侧,“你不在天罡派,跑到我漕帮来做什么?”真叫人讨厌的一个男人。 李成济微微挑眉,“天下武学门派虽多,可都是友派,漕帮又不是魔教,我怎么不能来了?” 他故意点出魔教,把林晗昱的话堵得死死的。 林晗昱心中气的不行,可抬眼儿却瞧见周围这么多人,很快眸子一转,那张仿若天人的脸色又露出一些叫人看起来难受的表情,“自然,你同菁儿是朋友,只要她开心,我怎样都可以。” 李成济不是玩心思的人,根本不懂林晗昱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 可奚北却是深深看了林晗昱一眼。 “怎么这样啊,这女人?明明都有了丈夫了,还同李成济纠缠不清!”有那路见不平的女侠,看着林晗昱一脸失落的样子,只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抽烂奚北的脸。 “长仗自己写了几本书,便如此猖狂。”不知谁这么说了一句。 那女侠更是附和,“咱们江湖中人哪里靠这个撑面子?这女人如此放荡无耻,倘若一会儿我对战上她,定要打的她满地找牙!” 但应该是没那个机会,奚北并未上台。 反倒是林晗昱借着漕帮的名字上了台,这段时间他一直勤练武艺,武功倒是比之前高出不少。一连上台打退了好几个门派的弟子,加上他容貌出众,更是叫底下女侠钦佩不已。 再次打退一人,林晗昱飞身下台,径直走到奚北身边,“我今日表现的如何?” 第二十二章 李成济的告白 虽然是在问奚北,可话里的得意洋洋,没人听不出来。 他今日力战群雄,可以说是帮漕帮打出了极大的脸面,心里想着这女人不知该如何感谢自己呢? 可奚北却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错。” 居然只是不错,林晗昱心中不满,可奚北已经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台下,他呕火万分,今日场上的人没一个有他能打,她不看自己去看他们,看那些废物做什么? 林晗昱没有想到自己的心理居然类似于争宠,可等在瞧见奚北白嫩的耳垂之后,他突然心中一惊。 这才发觉他这段时间对这个女人的关注好像上了头,就算是为了得到这个女人的心,可他也做了太多了,这简直都不像是他自己。林晗昱懵懵的站在原地。 李成济虽然是个成熟男子,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也免不了想要表现一番,尤其是看刚才林晗昱展露自己得武功,他得叫心上人知道,他武功远在林晗昱之上。 “怎么李师兄也要下台,你可是天罡派的首席弟子,这不是以大欺小吗?”林晗昱看着李成济撩起袍角要下去的样子,不由嘲道。 李成济心知肚明,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是怕不如我吗?” 林晗昱瞬间瞪大了眼睛,李成济却已经下了台,被戳中了心事的林晗昱愤恨看着他的背影,而后又不由自主去看奚北,见她目光也落在下了台的李成济身上,拳头便捏了起来。 很快又叫他松开。 既然这女人心里没他,他继续讨好她作甚? —— 唐秋月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但比起许多女侠是来比武的,她则是被父亲要求,来接近李成济。 “他一直跟着那漕帮大小姐,叫我怎么接近!”唐秋月气的把手里的花儿都揉烂了,“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为什么父亲就是要乱点鸳鸯谱?” 委屈一股脑涌上了心头,可正在这时候,一书娇艳的牡丹却由一只干净的手递了过来。唐秋月抬头,一眼便红了脸,无他,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些。 “小姐人比花娇,但花草有情,被你这么毁坏也会疼的,”林晗昱面上带着翩翩公子一样的笑容,“我将这些送给小姐,希望能解小姐心中怒气。” 唐秋月啊的一声,“我不是,不是故意弄坏这些花的,我就是心情不好。” 林晗昱点点头,“若有烦心的事儿,当然说出来才能纾解。小姐若不嫌弃,可说给我听。” 这要是个一般男人唐秋月理都不理,可林晗昱这副模样,她脸一红,很快就将自己的烦心事儿说了出来。 林晗昱最是会哄唐秋月这样的女人,没一会儿唐家的大小事务都探听出来,连唐秋月她父亲每月睡哪个小妾的屋都差不多知道了,直到深夜,唐家的丫鬟来接唐秋月回去,她这才依依不舍的同林晗昱道别。 那天之后两人就经常见面。 后来林晗昱还送了唐秋月一只簪子,那簪子本是一对儿,他原本送给了奚北,可奚北从未戴过一次。 林晗昱又不喜欢唐秋月,也不想对她费心思,便从奚北的妆盒里直接拿了一只簪子送给唐秋月。 唐秋月接到之后自然高兴无比,为了表示自己对林晗昱的看重,第二天她就戴着那簪子出门了。原本打算去找林晗昱,却没想到中途遇上了漕帮的大小姐。 唐秋月这会儿已经知道了奚北是林晗昱的妻子,因此撞上了也不躲。 她有些讨厌这漕帮的大小姐,李成济喜欢她,林晗昱是她的丈夫,如此水性杨花的一个女人,却嫁给了林公子那样的谪仙,偏偏她还不知感恩,与李成济勾三搭四! 唐秋月是不想和李成济成婚,但更讨厌这个勾引李成济的女人。 奚北敏锐的感受到她的恶意,身子一偏便已经躲开,唐秋月差点摔在地上,幸亏被丫鬟扶了起来。 “你的簪子?”奚北看了一眼她脑袋上的簪子。 唐秋月摸着自己的簪子,心中有些慌,“难不成是你的?”她也知道如今她跟林晗昱这般,在外头叫做偷情,生怕奚北看出来什么,连忙跑了。 林晗昱是接到了唐秋月的口信来的,自然瞧见了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奚北看着出来的林晗昱,“她头上戴的簪子,我倒是很眼熟。” 林晗昱不知怎得一慌,“也许巧合呢,女人的簪子,大都大同小异。” 奚北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在说些什么。 —— 自打在武林大会上出了头之后,林晗昱便不满自己和那女人还是这样的状态。 魔教中人三教九流的东西懂得自然是多,以前林晗昱不想,可是如今他想了。就叫施婵娟去买了一些烈性的春药,准备加入到她的茶碗里头。可奚北不是傻子,平日又格外防备二人,他送来的茶碗根本不会喝一口。 林晗昱又不敢表现得太过,叫他怀疑。 恨恨收了茶碗,却在那当口突然想起来,李成济如今也住在漕帮,那女人若是不喝,他完全可以安排在李成济的酒水里头,他嗜酒如命,怎会不喝? 一旦叫人知道李成济其实是个色中恶魔,他倒要看看,那女人还能不能把李成济叫李大哥? 这么一想,林晗昱觉得心中无比痛快,当即便招了施婵娟来,凑在她耳旁一阵低语。 “少主放心,这样一件小事儿属下没有办不成的。” 施婵娟当即便拿着药粉离开,趁着夜间无人的时候,推开了李成济的房门倒入酒壶当中。等到了月上柳梢,又偷偷摸摸的同林晗昱来李成济的屋外听了墙角,一晚上男子的粗喘和女子娇滴滴的求饶声都没有断过。 “这名门正派的弟子,可真是下作。” 林晗昱进了屋给自己倒了茶,想起李成济屋里那声音,笑着摇了摇头。奚北正从屋里出来,看到他眉头一皱,“你来做什么?” “在你李大哥门口听了一晚上的活春宫,渴了,来你这儿喝口水。”林晗昱道。 “你乱说什么?” “我怎么就乱说了,那李成济拉了女弟子就进了门,谁不知道?” 奚北皱眉,还是不信,正在这时李成济过来了,许是昨晚没有睡好,他眼底大大的两个青黑,相比起风流俊秀的林晗昱来说,看起来有些颓废。 “看来昨天李少侠辛苦啊?” 林晗昱调笑道,而李成济莫名看了他一眼,只道:“昨天有人在我房内的酒水里下了药,我以为是什么采花大盗进了误以为我是宋师妹。便伪装宋师妹的声音,想捉拿他,等了一夜却不见人来。” 奚北看了一眼林晗昱,心里已经知道那【采花大盗】是谁了。 “李大哥今日还是别下擂台比武了,好好休息一番吧。” 李成济出身天罡派,对此次武林大会没一般人那么看重,又见心上人担心自己,只点了点头。 —— 林晗昱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是气得不轻。 施婵娟虽然也可惜两人计策不成,但因为李成济今日没有下擂参加比武,独占鳌头的又成了林晗昱。看着自家少主越来越威风,施婵娟只觉得光复魔教的计划指日可待了。 回去又忍不住冲着奚北一顿女人家相夫教子的言论,照旧还是被奚北无视了。 “少主,如今都这个时候了,你的名声在江湖中也起来了,现在用不上这女人了,不如就将她休了。”施婵娟建议道。 林晗昱一听施婵娟这么说,直觉就是不愿意。 “那女人管着漕帮,也帮不了咱们什么,如今这么多江湖女侠对少主有意,随便娶一个对咱们的大计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那些女侠容貌也美,少主更是一举两得。” 施婵娟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现在完全可以休了那个女人。 “不行!”可林晗昱却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施婵娟不明白。 “我为她当牛做马那么长时间,说是夫妻也没洞房过,我怎么甘心?”只要得到她,只要得到她,他肯定还是以前的自己。这样一想林晗昱瞬间心里就放松了,“左使放心,带我彻底得到她的心,她继续做我的妻子,她既有本事,一定可以协助我管理魔教。” 施婵娟虽然不喜奚北,但也知道这女人能力不弱,可,她真的会喜欢上少主吗? 施婵娟现在不确定。 林晗昱则去酒楼要了饭菜,今日李成济不在,他得了魁首,自然要跟她庆祝一番,他兴高采烈的去找奚北,却正看见雨幕下,李成济正拉着奚北的手,“菁儿,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知道你同林晗昱只是名义上的假夫妻,我想求你给我个机会。” “李大哥,你……” “婚约我已经退了,”李成济不说自己是给了唐家多少好处,又跪在父亲面前求了多久才能退婚的,他不想奚北有压力,“我不求你能跟我在一起,只求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林晗昱根本看不下去,那女人那么欣赏李成济,一定会同意吧? 他飞快走了,自然也不知道,奚北轻轻从李成济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我确实喜欢李大哥。” 不等李成济面上狂喜,奚北继续道:“可我对你不过是兄妹之间的感情,并无任何男女私情。”奚北知道自己感情淡漠,尤其上一世有了谢星驰,她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不想耽误李成济。 “我这辈子只想光大漕帮,从未想过儿女私情,李大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李成济脸色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就变成了苦涩,竟是这样,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他又实在太过正人君子,他不会死缠烂打,奚北这么一说,他收了手,“周妹子,我懂了。”又叫回了周妹子,“我日后定会克制自己。”而后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转头,进了雨幕当中。 奚北看着那高大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林晗昱独自喝了半晚的闷酒,都不见奚北回来,直到雨停了下来,才看见一个淡绿的身影慢慢走入了房中。他心中不禁苦涩想到,她一定是答应了李成济吧?她那般欣赏李成济这样的正人君子。 而自己出身魔教,纵然他再怎么练武,容貌在怎么俊美,终究根儿上比不过李成济。 “你干什么?”奚北才进了屋,突然叫人搂在了怀里。 “我干什么,你是我的妻子,我今夜便要与你洞房!”林晗昱满含酒气的唇就要过来,奚北一把拽着他的手腕将人翻倒,可片刻后林晗昱又爬了起来,就朝着她身上扑,奚北再次撂倒。 “你疯了吗?” 林晗昱当然疯了,再被撂到一次后,他便被奚北绑在了椅子上. “好好醒醒酒吧。” 林晗昱被绑的动弹不得,“周菁儿,你去做什么,你要跟那李成济双宿双飞,你也得问我同不同意,我不同意!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妻子?!” 奚北回头看他,“你胡说什么?” 林晗昱,“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奚北恍然大悟,一笑,“你以为我是你吗?你跟那唐家大小姐勾缠不清,我可不会。放心吧,不会给你戴绿帽子。”说完奚北就进了屋,丝毫没发现原本表情狰狞的林晗昱,在她说了这番话后,骤然愣了。 林晗昱又是惊又是喜,可在喜过后又是深深的恐慌。 他用手盖着自己的脸,他现在没法不承认,他爱上周菁儿了,他爱上了这个对他不屑一顾的女人。 好在,她没有在他发现他爱上她的时候,与李成济走。也还好,两人现在还是夫妻,只要他咬死了不和离,这女人就得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哪怕她不爱他。 想到她不爱自己,林晗昱的唇角不禁露出一抹苦涩。 第二十三章 退婚成功 李成济是正人君子,告白之后得知奚北不愿意同自己在一起,虽然失魂落魄,但也已经想好了独自找个没人的地方,舔舐伤口。 既然奚北不喜他,那么等他想办法隐藏好这份感情,再去找她就是。 “唐家堡来退婚?他们是疯了吗?”李成济的父亲不可置信。 天罡派可是无论大派,唐家堡不过是依靠着跟天罡派百年订婚的传统,如今才能在武林上有一席之地。儿子想要退婚,李成济的父亲理解,可唐家堡怎么敢提出退婚这件事情?他们是不想在江湖上混了吗? 李成济走了进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唐家的下人,那下人痛哭流涕,“李帮主,我们唐家大小姐被林晗昱那小子迷了心智啊,非要跟他在一起。那大小姐都私奔几次了,我们帮主也是怕成婚不成,反倒,反倒——” 反倒给天罡派戴了一顶绿帽子,当然这句话下人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的。 但李成济和李帮主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们帮主说了,倘若天罡派要是不嫌弃也愿意等,我们二小姐也是可以嫁给天罡派的。” 李帮主听了大怒,“当我们天罡派什么阿猫阿狗都要吗,也罢,这婚事就此作罢!” 就算听见李帮主说他们天罡派二小姐是阿猫阿狗下人也不敢有脾气,毕竟是唐家堡先出了问题。跪着等了一会儿,直到李帮主同意写了退婚书之后,那唐家堡的下人才离开。 李成济倒是从中琢磨出了一点味道,唐秋月爱上了林晗昱,那也就是说,那两人很快就能和离了。 奚北虽然亲口说了不喜欢自己,可在李成济心里,未尝没有觉得是因为她喜欢林晗昱的原因,否则两人怎么会成婚呢? 心里虽然很看不上林晗昱,可李成济也知道,林晗昱的相貌很能骗人,唐秋月是唐家的大小姐且都被她骗了,何况整体实力不如唐家堡的漕帮呢? 如果她喜欢林晗昱,则得知他居然跟唐秋月有私情后,他会不会还有机会? 李成济心里不由期待起来。 —— 下过一场大雨之后,武林大会也彻底结束了。 在这场大会里林晗昱出尽了风头,不管是他的武功,还是他对妻子的宠爱。无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起码在外人看来,拥有一个风度翩翩又容貌俊美的丈夫,尤其这丈夫还对自己一心一意,嫉妒简直要化为实质。 再一次被女侠恭喜之后,奚北只淡淡的扬起了唇角。 无论如何,林晗昱顶着漕帮女婿的名头,她不可能为了让众人知道林晗昱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去毁了漕帮的百年基业。两人扮演者琴瑟和鸣的夫妻,偶尔还叫林晗昱以为二人真的是心意相通的夫妻。 可在送走了所有帮主之后,奚北便冷漠的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你连多装一会儿都不肯。” 林晗昱看着自己的掌心,不由有些失落。 “人已经走完了。”装给谁看,没必要。 现如今自己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漕帮的名声已经打了出去,至于林晗昱怎么样,都跟自己无关了,奚北再次拿出和离书,“你现在已经在武林上出尽了风头,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无论过程如何,咱们的合作现在可以结束了。” “你要跟我和离?”林晗昱不可置信。 “不是早都说好了要和离吗?”奚北道。 “你跟我和离了想做什么,你是不是想去找李成济,你想嫁给他是不是?”林晗昱几乎疯了一样,想到面前这个女人以后会嫁给别的男人,他就心痛难忍,“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可能跟你和离!” 奚北皱眉看他,“何必?” “你问我何必?”林晗昱几乎忍不住吼出来,“我也想问问你?”他怎么会爱上这个女人呢,他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以前自己看也看不上的丑八怪? 可问出来的却是,“不和离不好吗?你就不能爱我吗,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我这张脸?” 奚北冷淡看了他一眼,“你不同意那就以后再说。”说完,就拿着那张和离书出去。 “你要怎么能爱上我,是不是非要我名动天下!”林晗昱大声问。 奚北并未回他。 可林晗昱仿佛入了魔一般,他以为只需自己名震天下,那个女人就会爱上他,于是他带着施婵娟一起接了一个,令全武林头疼了数十年的大案,他将十年前那个叫武林人都闻之色变的大魔头缉拿归案。 林晗昱彻底名动江湖,成了众所周知的大侠。 他迫不及待的来找奚北,想要她看自己如今的成就,想要告诉她,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吊儿郎当只会吃软饭的林晗昱了。 “林公子!”可是房内并没有奚北。 身着一件桃色衣裳的唐秋月扭头,看见林晗昱之后大喜,迫不及待的扑到了他怀里,“公子让秋月等的好苦啊,说好了来唐家堡提亲,公子却一直不来,秋月只好自己过来!”唐秋月窝在林晗昱的怀里,“公子不用害怕,我已经同天罡派退婚了。” “如今只需要公子兑换诺言,休了那漕帮大小姐,咱们两就能双宿双飞了。” “是啊,如今你只要同我和离,就可以和唐小姐成婚了。”奚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 林晗昱瞪大眼睛看着那张冷淡的脸,奚北再次拿出和离书,这次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林晗昱,无论你同不同意都必须和离,我漕帮丢不起这个人。”唐秋月和林晗昱偷情,这事儿一旦传出去,只会让她这么多年做的事儿都化为乌有。 林晗昱听了忍不住苦笑,“我这个人在你心里,都不如漕帮是吗?” 奚北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了。 “我不签,我不和离,我告诉你周菁儿,你若是想要整个漕帮在武林丢人现眼,那你就——”他话还没说完,奚北一记手刀劈了下来,整个人就晕死过去。唐秋月大惊去扶他,“你干什么?” 奚北走到林晗昱身边,掏出和离书,直接按着他的手指签了。 一式两份,一份自己拿走了,一份给了唐秋月,“把你的林公子给你,现在你们是想私奔还是想成婚,都随你们。” 唐秋月接过和离书,她不相信林公子这么好的人奚北说和离就和离? 可奚北已经出门了。 奚北的手劲儿很重,次日林晗昱才醒过来,“周菁儿,周菁儿呢!” 唐秋月喂他吃药,温声软语道:“她去云游天下了。还算这女人有几分眼色,放了林公子你自由——”林晗昱却一把掀翻她的药碗,赤着脚就去找奚北,他放声大叫,“周菁儿,周菁儿!”可根本没人回他。 林晗昱一路运着轻功跑到了漕帮外面。 唐秋月跟不上他,还是后来施婵娟找了她,叫人送她回唐家,“唐小姐,你现在也看得出来,我们少主对你无意。”他,他是爱上了那个不该爱的人啊。 唐秋月这会儿怎么会不知道,只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片刻后捂着脸哭,“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要骗我,为何?!” 又一个痴人。 施婵娟摇了摇头,可却发现少主体内真气逸散,连忙跟着他,一路跑到了漕帮的边界,可还是看不到奚北的人影。 “周菁儿,你回来!” 林晗昱跪在地上,只觉得头痛难忍,整个心脉仿佛叫人揪住一样。施婵娟到底是过来人,叹口气,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呢,少主您生的这般俊朗,以后肯定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妻子。” 林晗昱却只是失魂落魄的摇头,“没有了,天底下再没第二个她了。” 不带施婵娟说什么,林晗昱吩咐道:“我要找她,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 奚北离开漕帮之后便进了山中修炼,三年之后她觉得自己学有所成,便广发英雄帖,开始邀人决战。 林晗昱一开始并不知道那人就是奚北,直到后来她一直赢,居然都赢了天罡派的祖师。 那时林晗昱觉得奇怪,便过去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的衣角。他立马运起轻功跟了上去,可当年奚北武功就比他好不知多少,如今的他又岂是奚北的对手,根本就赶不上。 过了几年之后,奚北再也没有出现过,林晗昱也再没有打听到她的消息。 而这之后江湖就有流言传出,打败几位掌门的那位神秘人因为隐疾,已经身死。 林晗昱不信,此时他已经光复魔教,便叫人全天下的去找奚北。自然是找不到奚北,他的人只一处山林中找到一坐孤坟,李成济正对着孤坟饮酒。 “这是谁的墓?”林晗昱颤抖着声音问。 原本长相英俊的李成济,如今胡子拉碴,一眼都瞧不出这是当年那个天罡派的大弟子。他看了一眼林晗昱,“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她死了,她居然死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刀片一般,无情的刮着林晗昱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他猛地跪在地上,竟是不受控制的喷出一口热血,“你竟死了,你竟这样就离开了我……” 李成济听着林晗昱痛哭,心也不由自主揪了起来,如果知道当年那一眼竟是永别,他一定不会那般正人君子,就那样放手,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两人有多难过奚北不知情,修整一段时间之后,她又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奚北发现自己正立在廊檐下头,面前是美轮美奂的宫廷,周遭都是古朴巨树,而她此刻正躲在一块大石头底下,旁边有无数穿梭的宫女守着那里。 或许因为早早的躲在这儿,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她。 奚北抬眼看去,廊檐上面站着两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身影,“除了冉冉我不会立别的女人为后,必须想办法坏了那个女人的名声。” 话音入耳的一瞬间,胸口便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疼痛,奚北皱了皱眉,按压住原主的情绪,然后才开始接受这个世界的记忆。 原主明叫齐熙柔,乃是齐国公主,因齐国暴乱没有办法才来楚国寻找自己的未婚夫,也就是面前说这话男子,楚景天。他是齐国的小皇子,臭名昭著,也是出了名儿的胸无点墨。 可如今已经得知全部剧情的奚北,清楚明白,所有的胸无点墨,所有的吃喝玩乐都是楚景天的伪装,实际上他是一个为了得到皇位不择手段心机深沉的男人。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这个看似胸无点墨的人,成功的杀了他的亲哥哥,楚国的上一任皇帝,登基上位。 他的油嘴滑舌,他的装模作样只是在楚朝的一个伪装,真正楚景天的面目,只有面前的这个,对楚景天忠心耿耿的幕僚魏同光知道,还有那个他一心一意爱着的女人,白冉冉。 他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叫白冉冉那个女人,成功的坐上楚国皇后的宝座。 “这样怕是对齐国的公主不太公平。” 魏同光道:“当年皇上您落魄躲到齐国时,还是齐国公主助您一臂之力。” 奚北在一旁听的想笑,齐熙柔好心好意帮楚景天,然而楚景天对她一开始就是利用,在得知她是齐国公主之后,油嘴滑舌的楚景天便在外面到处乱说,叫所有人都以为原主的清白已经被他夺走。 叫原主不得不嫁给他。 原主本来对楚景天并没有男女之情,这一切都是他陷害。可是在得到了齐国的势力之后,这个男人却又不想娶原主了,他想叫自己心爱的女人坐上他妻子的位置,所以现在拼命的陷害原主。 “朕又不是不娶她,她如今一个病秧子怎么做本王的皇后?”楚景天甩了甩袖子,烦闷道:“你没瞧见她咳血都咳成了什么样子,这样的女人能活几年都不知道,怎配为一国之后?” 奚北摸着自己的胸口,原主的身体不好,尤其是不远万里来寻找楚景天,路上又被人刺杀,自此之后就染上了咳血的毛病。可她的身体也不是在这会儿不好的,她是一直不好。 从前的楚景天怎么就可以和她定亲呢,无非是现在当了皇帝了,不想要这个亲事了,什么借口都可以找出来。 “既然皇上这么说,可有了计划?”魏同光问道。 奚北不用听楚景天怎么说,她接收了剧情,自然明白楚景天的计划。 作为一个皇帝,楚景天不能出尔反尔,所有要反悔不立原主为后,只能是原主自身出了问题。身为一个皇后,德行有问题,自然是最大的问题,于是楚景天就给原主安排了一系列的毒计,彻底摧毁了原主的名声。 第二十四章 阴谋毒计 原主不过是个单纯的公主,在得知楚景天背弃诺言,居然要与白冉冉成婚,自然是气不过直接跑去质问了。 可楚景天早就准备了一系列计划,怎么会被她问住,轻而易举就欺骗了单纯的原主。 而后在封后大典之前,楚景天就跟白冉冉演了一出好戏。白冉冉自己喝了有毒的酒,却诬赖是原主酒中下毒,栽赃给她。 原主不知道这是一场计策,自然是百般给自己辩驳,可楚景天又怎会听她解释? 在众多文臣百官的注视下,他直接大骂原主是个毒妇,不堪为后,改立了白冉冉为后。纵然齐国的文官解释此间事情太过离奇,楚景天就是不信,直接借着这个机会贬原主到了冷宫,而后开始自己的一切打压计划。 本来齐国势力就不如楚国,又因为楚景天拿着毒妇这样的名头来压制,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几年之后,权力渐渐壮大的楚景天,一口吞并了齐国。 这个时候的原主一点用处都没有,直接被楚景天贬为了庶人,逐出了楚国皇宫。原主本是一国公主,自然任何求生技能都没有,几年冷宫的磋磨也叫她身体日渐衰败,尤其看着自己的国家灭亡,直接就疯了。 她这一切遭遇都是因为楚景天,如果不是当年她好心救了楚景天一命,根本就不会有后来这些情况。 她还是齐国高高在上的公主,而齐国又怎么会被楚国灭了。 也许是原主留下的情绪作祟,奚北看着面前正与人商量计策,要陷害自己的楚景天,眼眸里渐渐涌现出一股子黑气。 —— 奚北从廊下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齐国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楚国皇宫照顾的下人自然不会管奚北的死活,更不会在意她去了哪儿。奚北回到房间之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天色就黑了下来。 一轮明月高挂在空中,奚北睁开眼睛,外头的下人都已经走了。 她从柜子里找到了一件夜行衣,穿到了身上,上个世界练的武功都还在,她踮着脚尖轻而易举的瞒着皇宫内所有侍卫就到了楚景天的房门外头。在劈晕了两个守门的太监之后,奚北进了屋。 楚景天躺在龙床之上睡的正熟。 奚北脚步轻轻走到楚景天的床侧,既然知道这个人未来能灭了齐国,那么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可。奚北目光看到了他胸膛上的穴道,正准备叫他长梦不起,可手指刚刚落下,外头一阵凌厉的风。 魏同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伸手就挡住了奚北。 “齐国公主,你想做什么?!”魏同光眼眸怀疑看着奚北。 奚北道:“我身为楚国未来的皇后,关心一下自己的丈夫,不可以吗?” 魏同光冷眼看着他,“关心自然是可以,但公主,您大半夜穿着夜行衣来,可不太对吧?”尤其是他察觉到了,这公主会武功。 魏同光目光一闪,随即快速的抽刀刺了过去。 奚北侧身躲开,她上辈子在武林中是头一号的高手,本以为魏同光只是一个普通的幕僚,却没有想到武功这般高。倘若是以前有内力就罢了,如今齐国公主这个身子却一点内力都没有,长久下去她定然不是魏同光的对手。 想到这里,奚北故意卖了一个破绽。 魏同光果然上当,直接刺了过来,奚北顺势便点了他的穴道。 “你虽然武功比我好,经验却不如我丰富。” 奚北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冷目对魏同光说了一句,又走过去点了他的哑穴,又觉得不放心,撕了一旁的纱帐做绳子结结实实的把魏同光绑了起来。 便又准备去楚景天身边,继续刚才的动作。 魏同光奋力挣开穴道:“公主,你绝不能杀了皇上!” 奚北顿时往后看,“你居然挣开了我的穴道?”这手点穴的功夫可是她当年特意学的,这个魏同光表面只是一个普通的幕僚,可武功深厚不说,居然还懂这样奇特的解穴之法,这个人不简单。 奚北眸光瞬间变的危险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魏同光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绝对不能杀了皇上,否则会引起天下大乱的!” 原来他以为自己要杀楚景天? 奚北当然知道楚景天不能死,尤其是不能死在自己手里,如今齐国和楚国还在联姻,如果楚景天死了,别说楚国会乱,齐国也会乱的。 “公主要知道,如今朝局刚刚稳定下来,你刺杀新王只会引起两国的战火,生灵涂炭难道就是公主你想要的吗?” 奚北并未说话,魏同光看她依旧淡漠的脸庞,猜测她应该是受了先太子的挑拨,才会来刺杀皇上,便再次劝道:“公主,如今天下人都认为是齐国扶持皇上登基,倘若你杀了皇上,齐国也会有难。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杀皇上,可你刺杀一事,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奚北看着面前这个人,“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了他。” 魏同光愕然。 奚北也想起了剧情里齐国饿殍满地的场景,不得不说魏同光说的对,这会儿不论是叫楚景天死了,或者是叫楚景天昏迷不醒,都不是一个好方法。 而且上辈子无论是原主,还是齐国,被楚景天害成了那个样子,叫他一梦不醒当真是便宜他了。 “你没想杀他,那你想做什么?”魏同光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齐国公主这个人,“你到底是什么人?”说不定她根本就不是齐国公主。 像是知道了魏同光心中的猜测,奚北微微勾起唇角,“你难道连我的脸都认不出来。” 魏同光又仔细看着那张脸,上上下下,确实没有一点忍皮面部的痕迹,就算两个人在有相似,也不可能相似到这个地步。她确实是那个齐国公主没错,可为什么一个公主会有这样的武功? “你还是要杀了皇上?”魏同光问。 “我本来不想杀他,知想叫他好好做一个梦,一辈子都做一个梦,可是你非要拦我。”奚北冷冷看着面前这个人,“你问我是谁,我倒要问问你是谁?魏同光,你不止是一个幕僚吧?楚景天怎么会容许自己身边有你这样的高手在?” 楚景天那个人奚北看过剧情自然十分了解,他是一个谁都不信的人。 魏同光有谋略和胆识,倘若还有一身武艺在手,只会是楚景天的心腹之患。 “公主倒是十分了解皇上。”魏同光聪敏过人,自然把楚景天的心思摸的透透的,否则也不会隐瞒武功至今。 “我不妨告诉你,楚景天于我来说也只是一枚棋子。公主想要杀了他或者是想要带走他,都可以,只是现在不行,现在他对我来说,还非常重要。” 奚北眯眼看着眼前这人,但也没问他什么,她心知肚明,这人肯定不会告诉自己他的身份。 “公主现在给我松绑,我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魏同光并不觉得眼前人知道楚景天的计划,要知道所有的计划都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楚景天作为计划的主谋,不可能告诉奚北。而白冉冉,她那么想当皇后,又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个到手的机会。 至于自己,更是不可能了。 所以魏同光并不知道这个齐国公主,为什么突然就要对楚景天下手。 “不仅如此,日后你若出了什么事儿,我还能保你一命,这是我给你承诺。”不知怎的,想起了楚景天的计划,魏同光皱眉,他不愿意叫眼前的这个公主,陷入那样的境地。 “你的承诺,一个和楚景天狼狈为奸的人,你的承诺,你以为我会相信?”奚北蹲下身,冷冷的拍着面前人的脸,“我的内力不及你,倘若不是点了你的穴道把你绑起来,恐怕我现在已经被你抓起来了。” “你这人心机深沉,连楚景天这样善于伪装的人都被你骗过了,我又怎么敢相信你。”奚北看着似乎震怒的魏同光,又道:“不过你说的对,现在的楚景天要是莫名其妙死了,齐国也会麻烦,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杀了楚景天。” 魏同光正要松口气,可面前的奚北却猛地将他身上绑着的绳子收紧,“楚景天我可以放了,你却不行。魏同光,你这个人,太危险了。我怎么放心把你放在楚国?” 魏同光没想到她会摸自己的脸,整个人脸色涨红。 奚北倒是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他那双似乎愤恨的眼睛,不知怎的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有点像李成济。想到李成济,奚北心中不禁黯然,她实在是把李成济当作知己。 倘若不是李成济突然跟她告白,两个人后来也不会形同陌路。 她怕李成济越陷越深,只能后来不去见他。 “身为女子,怎可对一个男人动手动脚!”魏同光羞怒道。 奚北知他现在只是嘴上的功夫,于是又摸了一把他的脸,“我再动一次手,你又能如何?” “你!!”魏同光面上做出怒不可遏的样子,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那颗久久不曾跳动的心,此刻因为面前的女子,跳的有多快。 “魏大人,好好看一眼处楚景天吧,不知道他没了你,会把楚国弄成什么样子。” 奚北心里明白,楚景天有计谋是没错,可完全都是阴谋诡计,他能想办法叫自己坐上皇帝的位置,可却根本没有那个实力管好一个国家。倘若没有魏同光这个谋臣,怕是楚国没多久就会乱了。 知道伪装成草包,实际上在治国上也是一个草包的魏同光不禁面色一变。 可这个时候奚北已经拉着他到了楚国皇宫的后门。 打晕了一个侍卫之后,奚北给自己换上了侍卫的衣裳,又想办法从宫里头弄来了一辆马车,将魏同光藏在了马车上,一路驾车到了宫门口,外头的侍卫道:“何人出宫。” 奚北压低了嗓音道:“魏大人要出宫。” 说完又将车帘子打开,里头的魏同光已经被奚北给打晕了,如今睡在里头,奚北给他脸上盖了一卷书,看起来就像是看书看睡着了一般。那侍卫果然只看了一眼,发现确实是魏同光之后,连同拱手。 “原来是魏大人的车架,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魏大人请,魏大人快请!” 奚北唇角微微一勾,当即便驾车走了。而魏同光在马车离开皇宫之后,眼睛就睁开了,他刚才虽然被打晕了,但却不是没有意识,“好精妙的计划。” “谬赞了。”奚北一边驾马,一边道:“不过是想着,路上魏大人应该会求救,怕惹来麻烦才暂时将魏大人打晕。” 魏同光冷冷一笑,借着他的马车他的名头出了皇宫,就算他失踪,宫内的人也只会以为是他自己去哪儿游玩,没有个四五天绝对不会来寻他。 想到了这点,魏同光不由皱起了眉,更担忧楚国的状况。 又看马车一直往一个地方赶,不由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总不会是金屋藏娇。”也许因为这个人看起来太正经,奚北自己都没察觉总是在逗他,“放心吧,不会卖了魏大人的。” 魏同光脸色又红,再也不说话。 第二十五章 魏同光的身份 一路往巷子里去,魏同光才发现,这是去往楚国开学馆的方向。 “你要去楚国开学馆?”魏同光发问。 奚北撩开帘子,深夜的楚国街道上,并未有行人行走在路上,大片的落叶扫在地上,颇有凄凉之感。很快就到了楚国的开学管,只见门口两只麒麟并立前面,威严赫赫的目光仿佛横扫着天下众人。 就如同这里的主人,当世有名的纵横家,韩老先生。 他是这楚国开学馆的馆长,同样也是原主的外祖父,作为一个齐国人能在楚国的地界开办学馆,招揽门生,可见其能耐。魏同光看着门口的两个麒麟,一时看奚北的目光也是怀疑,“你和韩老先生是什么关系?” 奚北并未回头,只是嘲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听她这么说魏同光就知道这女人并没有告知自己的意思,天生骄傲叫他不在开口,闭眼作假寐状态。很快马车驶入了学馆外头,叫学馆外头的守卫拦住,“何人擅闯开学馆!” 奚北拿出腰间的玉佩,在二人面前展示一番。 二人面色一变,连忙放行。一旁闭着眼的魏同光眸子微微动了一下,越发觉得这女人的真实身份不简单,居然叫这闻名天下的开学馆,都为她大开门户。 —— 深夜韩老先生本已经入睡,在得知外孙女来之后,连忙叫仆人给自己穿上衣裳,又赶去客厅。 “柔儿,我就知道是你!”见果然是外孙女,韩老先生大喜,“那玉佩只有你和你母亲有,我原本想着你这段时间应该到了楚国,却久久不来见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外祖父呢?”齐国遭难韩老先生自然知道。 在得知外孙女前往楚国时,原本打算搭救外孙女,却未曾想她直接进了楚国的皇宫。 “我此次来就是找外公的,以后孙女陪在外公身边。” 韩老先生却摇头,“外公想着到底皇上是你的未婚夫,若能得楚国皇帝照料,必然是比我这糟老头子照顾要好。”韩老先生是个纵横家,空有智多近妖得能力,却并无称王称霸的野心,这也是为什么他没直接接外孙女过来的原因。 奚北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还是冷笑,“外公以为那楚国皇宫是什么好地方吗?若不是我半夜出逃,如今说不定已经是冷宫里头的一个疯女人了!” “此话何解?”韩老先生莫名看着奚北。 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居然是夜行衣,无论如何外孙女除了是齐国的公主,还与楚国的皇上订了婚,大半夜形容狼狈的跑来他这里,都不对。 韩老先生自然敏锐,眸子里冷光划过,“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那楚景天对你不好?” 奚北冷笑,“他若对我不好也罢了,不过男女之事。可楚景天狼子野心,他是要灭了整个齐国!” 说到这里,也许是原主的情绪作祟,奚北的胸口里几乎阻挡不住的愤恨,她快速的跟韩老先生讲述了自己大老远从齐国到楚国,遇刺的事情,然后又告知他,“我不愿万里投奔楚景天,才知这一切,包括我与他的联姻,都是他的一个计划!” “旁人走一步看三步,他是走一步看十步。祖父你可知,远在我们小时候,我救了他,多少人都觉得那是一个意外,那是我们的缘分。可就连这个,也是楚景天的算计——”奚北冷笑道:“他算计我的名声,叫我这齐国公主不得不嫁给他。可现在事成了,齐国衰败,他又有心上人,叫我当皇后岂不是鸠占鹊巢?” 说着奚北便在花园里听到的又复述给了韩老先生。 “好,好,好!” 韩老先生胡须气的乱飞,“当真是好一个胸无点墨的楚国五皇子,好一个卧薪尝胆的楚国皇帝!!他的心上人是人,我齐国的公主就不是人了吗?” 一旁被帮着在地上的魏同光不敢说话,在他看来能为他所用的就是棋子,不能为他所用的就是废物。因此在跟着楚景天设计齐国公主时,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心理。 可如今这一老一少,当着他的面儿如此大骂楚景天的卑鄙,无端的叫魏同光觉得自己也是那等卑劣之人——原来她已经知道了,怪不得想要杀了楚景天。 魏同光扪心自问,若是有人那样对自己,他不止会想杀了那人,恐怕甚至想把那人剥皮拆骨了! “楚国如此待你,便也是与我为敌。”韩老先生这辈子除了玩谋略,疼爱的便是这个外孙女儿了,“柔儿不必担心,你既然到了外祖父这里,我定然护你无忧。” 被人这么关心,奚北心中稍暖,又看着地上的魏同光,“外祖父,这人与楚景天合谋害我,你说应该将他怎么办?”说着,奚北故意踹了踹魏同光的腿,“他并不简单,一身的武功极为高强,不知道潜伏在楚景天身边有何用意。” 魏同光甚至有种不想叫人看到自己的感觉。 韩老先生看了魏同光一眼,“你是魏同光?”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魏同光,魏同光,你是他门下的弟子?”魏同光眼眸一紧,显然知道韩老先生这个嘴里的他是谁,只侧目不说话。 奚北倒是想问,可韩老先生只是深沉的看了一眼魏同光,再不说话,魏同光自也不敢讲话,他已经明白,眼前的韩老先生,彻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 既然已经知道了楚景天的狼子野心,那韩老先生必定是要帮着外孙女出这一口恶气的。 次日夜里,便勒令魏同光带着二人一齐去楚景天的密室。 一是忌惮韩老先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二是他不知怎么的,莫名的愿意听这齐国公主的话。 “公主既然知道了楚景天的计谋,不杀楚景天,反而来他的密室,难不成是想与他旧情复燃?”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替二人带路,魏同光只想办法激动奚北,好拖延一些时间。 奚北道:“是啊,是想与他复燃。” 魏同光眼眸立刻沉了下来,不知怎得,明明是他先说起的这个事,可她一旦真的说出要同楚景天旧情复燃,他胸口竟疼的难受。 “最好烧起一把旺火,烧了整个皇宫。” 奚北看着魏同光,她显然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你不必刻意激怒我,也不必试探什么。我与楚景天不死不休,复燃的也只能是仇恨的火。” 魏同光听她这么说,心里舒服下来。很快就到了楚景天的密室,奚北用刀指着魏同光,“将那份密卷找出来。” 魏同光假装不知,“什么密卷?” “装模作样的我便杀了你。”奚北冷冷的用刀抵着他的脖子。 “我确实不知道公主你嘴里的密卷是什么?”魏同光调笑看着他,“南城的蜜饯倒是挺好吃的,需要下官买来给公主尝尝吗?” 奚北收回到,魏同光知道自己不会杀他,拿着刀他也有恃无恐。 “祖父,你说如果楚景天知道了魏同光的真实身份,还敢用他吗?” 魏同光立刻瞪大眼睛,而一旁的韩老先生也明白了奚北的意思,摇摇头,“楚景天隐忍至今,内心定然是谁也不信。倘若知道魏同光隐瞒极深,别说用他,恐怕下一个杀的就是他。” “所以呢,魏大人,这密卷你找是不找?!” 魏同光冷目看着奚北,最终没什么办法,他受人胁迫,只能把密卷找出来给了奚北。然后奚北便十分不厚道的,卸磨杀驴,将他整个人绑起来撵到了外头去吹冷风,“烦劳魏大人给看个门,若有守卫过来知会一声。” 守卫过没过来魏同光不知道,但他觉得这女人这样的语气,仿佛自己是一条看门狗一样。 魏同光离开之后,奚北便展开了一卷白纸,仿着楚景天的口吻,写了陈情令。 把往日里楚景天那些猪狗不如的行径都写了下来,同时又为了表明对原主的歉意,将楚国的一处宅子,无偿赔给自己。写完之后奚北又给这白纸盖上了楚景天的印章,如此下来这一纸文书便是皇帝的圣旨。 哪怕楚景天不承认都不行。 “果然是我的外孙女,够聪慧。”一旁的韩老先生老有所慰的摸着自己的胡子。 奚北一笑,又看着外公,“如今楚国不仁,外公您还在做一个纵横家平衡各国吗?倒不如掀翻了这旗杆儿,到时候插上自己的旗帜,到那日外公的抱负才有可能一展。” 奚北知道韩老先生有足够的能力,也有足够的人脉,但他就是差临门一脚。 可这几十年都没想明白,又岂会在一朝一夕之间明白。 但也因为外孙女叫人这般欺辱,以前从未想过自立为王的韩老先生,如今眼里倒是闪起了犹豫的光,奚北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逼他逼的太紧,总要由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楚景天不仁,咱们没必要对他客气。”韩老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儿,虽则外孙女已经拿了一栋宅子作为补偿,可他觉得还不够,“这密室是楚景天的老巢,必定是他最安心的地方,想必这些年来搜集的宝藏都在此处。” 奚北眼睛一亮,片刻后看着韩老先生,自愧不如,“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韩老先生笑笑,于是看似风清朗月的祖孙二人,就如同个土匪一样,把楚景天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的财报,一应都卷入了囊中。待翻看到室内最后一个抽屉时,奚北却微微愣了一下。 只见那抽屉里泛着微弱的白玉光,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白玉匕首。 样貌居然同上辈子李成济送她那个,长得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奚北不禁双手捧起那只匕首,怎么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激荡。她的表情素来淡漠,因此情绪一旦冲突极为容易叫人发现,五花大绑的魏同光就察觉出来了,他看着那齐国公主手里捏着个什么,整个表情冷凝十分。 “我已经给你师傅下了帖子,想必他不久就会来楚国与我会面。”马车之上,韩老先生摸着胡子悠哉游哉道。 魏同光护师心切,瞬间炸毛,眸子警觉看着二人,“你们意欲何为?” “不做什么,我外祖父不过是邀请旧人吃饭罢了。”奚北冷笑一声,“难不成是同你一样算计吗?你们做那样亏心的勾当,不要把天下人想的都跟你们一样。” 这一句话就把魏同光堵得死死的。 “楚景天的野心不小。”奚北同韩老先生说话。 韩老先生摇头,“我知道他野心不小,可这会儿齐国虽然势弱,他也吞不下。”可想到这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尤其是女儿还在齐国,“这样,我叫人给你师兄送去一封信,叫他好好看看列国的局势如何,我们好早做打算。” 奚北的师兄晁勘是有名的战神,有他出面奚北也算放心了。 —— 白冉冉十四岁那年就同楚景天私定终身,但那时她其实并不愿意跟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在一起。 所以她暗地里和楚景天你侬我侬,实际上已经准备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但没想到太子刚登基没多久人就死了,而楚景天这个以前名不见经传的小皇子却即将登基上位。 白冉冉无比庆幸当时自己与太子订婚时,为了怕楚景天捣乱,还演了一出你侬我侬的戏码,如今楚景天还以为自己深爱着他,为了让她做皇后,甚至不惜陷害那个齐国公主。 白冉冉当然是愿意的,她所做这些都是为了能做皇后,无论做谁的皇后都一样。 可齐国公主却突然消失了,与此同时她还莫名接到了一封信,是楚景天最信赖的谋臣幕僚,魏同光府邸里送来的,“若还想做皇后,后日午时见面。” 地点他也在信封里写了。 白冉冉当然想做皇后,她隐约觉得这几日乱了,尤其好几天没见到楚景天,因此在收到这封信时,毫不犹豫的便坐着轿子到了魏同光说的地方,哪知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失踪了的齐国公主! 第二十六章 魏同光和白冉冉私奔 白冉冉眼珠子瞪大,提着裙子扭头就要走。 可刚一转头身后便是无数人,“你要做什么?这可不是齐国,这是楚国,我可是楚国大臣之女,你要对我做什么,便你是公主,你也吃不了兜着走!”白冉冉越发害怕,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靠着声音给自己壮胆。 “害怕的不应该是我的,未来的皇后娘娘。”奚北淡笑看着她。 白冉冉顿时眸色一惊,“你乱说什么?” “楚景天同你的计划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们都替我把后路想好了,我自然也要替你们想一想后路。”奚北坐在面前的石椅上,“说起来白小姐,只用演一场戏,就能坐上皇后至高无上的宝座,这买卖很划算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冉冉长的漂亮又清纯,说这话的时候无辜的仿佛一朵水里盛开的白莲花,叫人不忍心谴责,“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什么了公主,我虽然也要入宫为妃,但我只是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争皇上,你——” “不用跟我演戏,我若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会带你来这儿。”奚北冷冷看着她,“你更不需要在我面前流眼泪,楚景天会心疼你,我不会。” 这叫白冉冉咬着唇,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抓我来这儿皇上一定会知道的,你识相的就快放我回去。” 两句话就露出了真实面目,奚北看着如今的白冉冉,“你答应我做件事儿,我立马放你回去。” 白冉冉疑惑看着她,就听奚北道:“我要你写一封信,信上上你移情别恋的,爱上了魏同光,并且已经同他私奔了。”奚北话音刚落,一旁坐着看热闹不闲事儿大的魏同光直接喷了一口热茶出来。 白冉冉也是跳脚,“你这女人疯了,居然叫我写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 她怎么可能写这样的东西,倘若写出来了她的皇后梦不是就碎了吗? “真的不写吗?”奚北笑着看了她一眼,只是那笑容没什么温度。 白冉冉心到她怎么样也不过是关着自己不放自己离开,咬牙不写,却没有想到她刚点了头,便从后头涌出来几个嬷嬷,奚北冲她们招手,“这位小姐不听话,说来几位嬷嬷都是宫里头的能手,便想办法调教一下她吧。” 这些个嬷嬷常年在深宫里头,多的是叫人受尽了苦楚却又没办法喊疼的法子。 “魏大人,你就眼看着这个女人这般对我吗?”白冉冉怕极了,她也和后宫女人接触过,自然知道这些个嬷嬷的手段。 魏同光轻轻的盖了盖茶杯,又看了眼白冉冉,“只需要白小姐您写一封信就好了,我想这并不难。” “这女人这般恶毒,魏大人你为何帮她,写了这封信她既然是害我也是害你啊!咱们俩有没有私情,难道您不知道吗!”白冉冉要急死了,又指着奚北,“你怎么就这么恶毒,你知不知道这信一写皇上会怀疑我的,你为什么非要害我呢,我又没有害过你!” “你没害过我?”奚北笑道:“是啊,你没害过我,你只是主动接受了楚景天的计划,准备叫我【毒】你,然后你好取而代之,成为皇后,是吗?” 白冉冉听到奚北这番话,一点也不觉得心虚,“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皇上的计划吗?再说了皇上的计划岂是我能反对的,你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男人的心,你怎么能恶毒到来害我呢?” 奚北被她的逻辑要气笑了,又看着一旁的魏同光,“你也是这么想的。” 魏同光摇头,“不,这是皇上和白姑娘欠你的,理应偿还。” 奚北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多看了他两眼,看的魏同光忍不住垂头,这才移开了目光。 “不过我只是幕僚,楚中天叫我做什么我听他话做,我并无害你的心思,如今也主动帮你报报仇。你现在无赖我与这女人在一起勾缠,毁了我的名誉,难道不应该补偿于我吗?” 白冉冉简直要气死,与她勾缠怎么就毁了名誉了?而且现在重要的是这个吗? “魏同光你疯了吗,我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女人,一旦我与你偷情成为事实,就算皇上再怎么信任你,你以为他会愿意头上戴一顶绿帽子,你必死无疑,你居然还听这个女人的!” 魏同光不理白冉冉,目光仍旧锁着奚北。 奚北看他,片刻后点了点头,“自然,该补偿你的都会补偿。” 魏同光这才满意,“既然如此,你的计划我都配合。若需要的话我现在写几封书信伪造一下我们私通也是可以的。”眼看魏同光都要伪造两人私通的书信了,白冉冉疯了似乎的尖叫了两声,可很快就被身后的嬷嬷给带下去了。 几个嬷嬷果然手段非常,白冉冉连一天都没扛下来,当天夜里奚北就拿到了她亲手写给楚景天的绝情信。次日清晨,奚北拿了这封信便去找了韩老先生。 看到这信的韩老先生也是面色古怪,又看了一眼魏同光,作为信里与人偷情的主角,他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你放心吧,这信明日就会到楚景天手里。”韩老先生自然知道外孙女儿的用意。 奚北道:“外祖注意些,切莫被人发现。” 韩老先生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虽说你外族年迈,但到底活了这么多年,这些本事还是有的。” —— 魏同光失踪三天,楚景天找不到人自然是心急难安。 魏同光是他最信任也最能干的幕僚,一旦不在朝堂上的事情简直要乱了套。为了处理这些事情,楚景天最近后宫一次都没去过,自然也没见到白冉冉。 他捏着头正烦恼着最近的事儿,也不知道魏同光一声不吭的去了哪儿,他自然是觉得魏同光有才华,可要是仗着自己的才华就这样贸然消失,他倒是要考虑一下,以后还能不能重用这个人。 “皇上,白小姐的信!”小太监看着最近楚景天心情不好,连忙献宝似的拿过来一张外头人送来的薄薄书信。 他跟着楚景天也很长时间了,自然知道白冉冉对楚景天来说,是和旁的女人不一样的。 几日操劳国事,楚景天自然没见过白冉冉,又听小太监说她有信过来,不由勾起唇角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封信。可目光触及在那信上的霎那,楚景天的表情从喜悦转为怒不可遏! 原来是这般,原来是这般,魏同光失踪,竟然是因为他带着自己的女人私奔去了!!! 好大一片绿云盖顶,盖的楚景天都喘不过气儿来! “全程搜捕魏同光,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看着暴怒的皇帝,小太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却明智的没有多问,连忙下去宣了圣旨。 —— 最器重的臣子和最爱的女人私奔跑路,楚景天接连几日食之无味,人都消瘦了好几斤。 可皇后之位不能一只空虚在那里,没过多久朝臣们就开始上书,叫楚景天早日确定皇后的位置。楚景天原本都给白冉冉计划好的一切,为她的皇后路上打下了基石,可无论他计划在周密,人没了计划要怎么实现。 楚景天是怎么都不愿意叫奚北做皇后的。 可奈何朝臣一直劝,楚景天没有办法,又觉得似齐国公主那样的人耳根子软,又好哄,他随便去她宫里头装出一副为朝廷头疼的样子,因为魏同光和白冉冉私奔难受的目养,想来那女人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可却没想到了,去了她宫里头,她根本不见人影。 又想着她在楚国举目无亲,离开了宫内定然是去找了韩老先生,便干脆下了旨意,叫奚北第二天进宫。却没想到,第二天朝堂之上,来的确实享誉众人的韩老先生。 韩老先生是有名的纵横家,是谋士,是名士,这样的人虽说不是帝王,可比帝王还得人尊重。因此朝堂之上,韩老先生直接走了过去,并未给楚景天跪下行礼,旁边的朝臣不仅不觉得他不恭敬,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唯独楚景天,眸色越发危险。 “朕是一国之君,难道圣旨还只指挥不动你吗?韩先生。”楚景天的声音清晰可辨的冷。 可韩老先生是什么人,哪怕楚景天的父亲老楚王在,他都不带心虚的。 “你是楚国的皇帝,可不是我韩某人的皇帝。”韩老先生原先是觉得外孙女同他有缘,才给两人定下了婚约,却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个心机深沉又不择手段的人,“楚景天,后宫的女人可以心机深沉,可皇帝一旦心机深沉,格局就会小,天下岂能叫一个格局小的男人所掌? ” “你!”他这明显就是在讽刺自己。 “我的外孙女我知道是怎么样一个人。”韩老先生在百官面前,脊背挺的老直,“你自己做了什么下贱的勾当你也一清二楚。我再此来就是宣布,你与她二人,婚约作废。现在便请你写下解聘书。” “两国联姻,岂可儿戏!”楚景天气得不轻,但他这会儿还有理智,知道面前这个人不是他说杀就能杀的,“朕看韩先生今天脑子有些不清楚,早早回去休息把了。今日你大殿无状,朕都可以不计较。” 哪知韩老先生听了却只是笑:“你不计较,我却还要计较呢。” “楚景天,你做了什么下作的事儿,我韩某人一清二楚,倘若你不解了这婚约,我便将其公之于众,叫天下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韩蕴,你可知道你是跟谁在说话!”楚景天一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藐视皇权,朕现在就能杀了你!” 韩老先生只是一笑,“我韩某人,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你若想杀就杀。到地下我也自有的辩驳。” “来啊,给我把他拖出去砍了!”然而话音刚落,底下的朝臣就跪了一堆,嘴里莫不是,“皇上三思!”在这些人看来,楚景天刚一杀韩老先生,可能第二天楚国就要遭大难了。 谁不知道韩老先生这样的人物,在列国都是有着极高地位的。 韩老先生冷嘲热讽看着上头的楚景天,“你敢杀老夫,老夫还敬你是个汉子!”他都不用赌,楚景天根本不敢杀他,只要他还想稳当做这个皇帝,他就不敢动他。 “你以为朕不敢吗,朕杀了你!”楚景天原本已经冷静下来了,叫他这么一说又气上心头。 一旁与韩老先生交好的朝臣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拉着人往外头,“行了你先生,你在这般猖狂,要是惹的皇上真疯了,连这个皇帝也不当就是要杀了你,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韩老先生只是老神在在摸了把胡子,等出了宫门口才一笑,“放心吧,他能隐忍这么多年坐上楚国皇帝的宝座,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我气疯的。” 就如同韩老先生说的那样,在他离开之后,楚景天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或许在治国上没什么手段,可却是个实打实的心机阴沉之辈,自己那么周密的计划,既然叫奚北和韩老先生都知道了,那定然是有人泄密? 这事儿总共就三个人知道,白冉冉是个女人,不可能与韩家搭上,那么只能是与白冉冉私奔的魏同光背叛了自己。 魏同光,好个魏同光,你给朕戴上了绿帽子还不够,居然但凡背叛朕! 楚景天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扫落,脑子上的绿云压的他几乎吐血。 想到了什么,楚景天脸色猛地一变,急忙挥开了身边的下人,快速的往自己藏匿宝藏和重要密卷的密室中去。可刚打开机关,那里已经昏迷了无数下人,再往里头走,重要的密卷不翼而飞,而更叫人光火的是。 他攒了几年的财宝,也不翼而飞! 第二十七章 逃走 多年心血付之一炬,楚景天心怄的要死。 但他不得不冷静下来,他必须得为后来的事收这个烂摊子,不然如今那姓韩的老匹夫当众与他为敌,若叫列国知道了,他日后岂能有好果子吃? 可那姓韩的也莫太猖狂了,他是不能光明正大对他做些什么?可一旦出了皇宫,他死了还是活着,与他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楚景天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 而就在这时,离开楚国的韩老先生遇到了刺客。 就在楚国的闹市之中,数百个身穿黑衣的死士冲了过来,拿刀就砍向了马车。韩老先生在马车里微微抿着嘴唇,他刚在楚国皇宫内和楚景天吵了一架,出来就被行刺。就算这群黑衣死士死不招认是谁派来的,难道就当他猜不出来吗? 楚景天! 韩老先生睁开眼睛,心道我还没替我的外孙女报仇,你却先先动起手来。 无论如何,楚景天这皇帝之位,他是不能在任由他稳当的坐下去了。 韩老先生出行就带了一些护卫,眼看着这些护卫已经被死士们都杀了,很快又一个黑衣女子闯了出来,径直飞身到韩老先生的马车上,然后在带着他两人摸过众人的头顶,很快飞身远去。 黑衣死士的目标就是韩老先生,眼看着人被救走,急忙要追上去,可这会儿却被韩老先生带的护卫给拦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黑衣女子带走。 “没事吧,外祖父。”那黑衣女子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 “我就知道是你。”韩老先生看着自己的外孙女,正要说些什么,手上却突然一疼,奚北这才发现他胳膊上居然被划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正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外公,你受伤了?”奚北急忙问道。 韩老先生却只是摇摇头,“轻伤而已,楚景天派了那么多死士,我能保命已经是天大的万幸了。”又看奚北,“如今楚国有这么一个皇帝,我们若在待下去可能有性命之忧。” 韩老先生冲着一旁点了点头,已经有马车过来。 绕是奚北活了这么多个世界,也不由为眼前这个老人的高瞻远瞩而感叹,“外公你真是神机妙算。”算准了楚景天今日会与他在朝堂上大吵一架,算准了楚景天会设下杀计。 纵然众人嘴上不说,可谁又会不知道是楚景天干的呢?借着这个机会,韩老先生正大光明的出逃,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他背信弃义,反而只会让人觉得楚景天这个做皇帝的小肚鸡肠,又不能容人。 韩老先生道:“楚景天气量狭小,这事儿不难猜测,快上马车,咱们先去找你师兄。” 奚北点头,快速的上了马车。 而这个时候在楚国皇宫的楚景天也已经得知自己派去的死士失败,不仅没能成功次刺杀韩老先生,还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在楚国民间,楚景天的名声算是烂了,一个皇帝居然做出杀人灭口这样的事儿,谁还敢相信他? 然而楚景天却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问题,反而将一切罪责推到了魏同光身上。 “魏同光,你背叛朕!” 那么缜密的计划,除了魏同光没有人有机会,只能是魏同光告诉了奚北,然后这女人便告诉了姓韩的那老匹夫!白冉冉深爱自己,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 楚景天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封信是白冉冉亲手写的。 如果魏同光早就有这么缜密的计划,那很有可能是魏同光威胁的冉冉。一想到有这么个可能,楚景天既是心疼又是庆幸,他恨不得把魏同光抓起来抽筋拆骨,又格外心疼被掳走的白冉冉。 想到这里,楚景天只觉得心痛难忍。 奏折也看不下去,“来人,摆架。” 小太监连忙高喊了一声,跟在楚景天后头一块出去。 两人一起逛到了御花园。 里头有两个小宫女小公主正在采摘鲜花,御膳房每日特供的鲜花饼,都需要新鲜采摘的鲜花。小太监看了一眼,道:“皇上,需不需要——” 楚景天摇了摇头,“不必了。” 一个人安静他反倒心里更容易乱想,到叫他觉得很不舒服,外头人来人往,叽叽喳喳的,听的多了也就不觉得烦了。 “你听说了吗,今儿个那韩老先生遭人刺杀了。” 楚景天蓦然脸色神色变了,那两个小丫鬟还在说,“可是那个纵横家韩老先生?” “若不是这个老先生还有别的老先生刺杀会引起这么大的震动吗?”其中一个丫鬟道:“现在外头都说咱们的皇上心机深沉还狼心狗肺呢!” “这怎么回事儿啊?” “那齐国公主本来是咱们皇上未来的皇后,可是皇上却同人陷害她。要知道当年若是没有齐国,咱们皇上别说登基了,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未知数呢?这可不是卸磨杀驴,狼心狗肺吗?!” “岂有此理!”楚景天还没说什么呢,旁边的小太监狠狠指着两个小丫鬟,“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妄加议论?不要命了!” 两个小丫鬟慌忙抬头,看见了一旁的楚景天腿一软顿时跪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楚景天一张脸黑的如同炭灰一样,他杀不了姓韩的还杀不了两个小丫鬟吗? “朕不想在宫里头再看见二人。” 两个小丫头顿时更用力的求饶,太监却已经找来侍卫,押解二人下。 —— 而这时,奚北一行人已经到了晁勘家中。 晁勘协同全家人出外迎接老师。 奚北也抬头看着晁勘,她这个师兄容貌或许称不上出众,但一身气度斐然,叫人第一眼看过便忘不了。他穿着一袭白衫,恭敬的对着韩老先生鞠躬,然后才邀请几人一同进了屋内。 晁勘的妻子知道丈夫的老师来,几人远道而来,定是有许多话要说,便带着下人给几人斟茶倒水,而后很快退出了室内。 “听闻老师在楚国遇刺,晁勘担心不已,若非接到您的信笺,我定要去楚国找楚景天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知道弟子担心自己,韩老先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那楚景天如今羽翼未丰,还暂时奈何不得我。”又询问起他最近的情况,晁勘一一说明后,又看向奚北,“我上次与师妹见面,你还没现在这么大,如今却可以称得上是巾帼英雄了。” 晁勘也是个能人,自然知道奚北最近做的一切。 奚北向他点了点头。 晁勘又道:“只是师妹日后切不可如此行事,万事有我,还有师傅。你是女儿家,自己的生命安危,一定要放在第一。”又想起那楚景天,“他故意毁你的名节,你放心,来日师兄一定给你报仇。” 奚北心中微暖,哪怕如今看着晁勘这个师兄还是有些陌生,却忍不住对他绽放笑容。 “魏同光此人来历莫名,我不放心他与你们住在一处,不如我替他寻个地方住下。” 晁勘稳重,奚北自然信得过,但还是交代了一句,“他武功高强,师兄当心一些。” —— 马车一路行走,奚北和魏同光都坐在上面。 这些年有些地方战乱,一路都是断壁残垣,还有人啃食树皮。奚北纵然性情冷淡,看到这样的场景却还是有些不忍,放下了马车帘子。 魏同光看在眼里,出言讽刺道:“公主对路上的流民都有不忍之心,可有想过,一旦楚景天死了,楚国必乱。到那时生灵涂炭,公主要是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奚北淡淡一笑,“断壁残垣是叫人心生不忍,可不破不立。若不将眼前的这些废墟统统摧垮,怎么能建立起崭新的制度?”又看着魏同光,“魏大人劝我不要杀楚景天,跟我说为了楚国的百姓?可魏大人你呢,你将来要做的事情,未尝不是血流成河?!” 魏同光冷冷一笑,目光看着奚北。 “用这样伪善的借口,魏大人真令人佩服。” 既她已经看出来了,魏同光也不在伪装,“你不也跟我一样?” “我跟你不一样,起码我不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去陷害旁人。”奚北承认自己是个有仇报仇的人,但她也有自己的底限,“我永远不会像你这样的不择手段。” 魏同光只是冷冷一笑,在他看来大丈夫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没什么大不了的。 “公主,您来了!” 正说着,一行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正是郊外的一处农庄。 康老头是这里的猎户,后来因为韩老先生救了他一命,也在这里帮忙管理韩老先生的庄子。奚北看了眼康老头,看他手持弓箭,脚上还穿了靴子,“你们可是准备上山打猎。” “最近到了秋田,山上的猎物膘肥体壮,正好打来卖钱,公主可愿随我等一同去!” 康老头热情邀请到。 奚北左右无事,便叫康老头给自己拿上了弓箭,一同前去了。至于魏同光,没人问他要不要去打猎,甚至连个弓箭也没有给他,他就好像被这些猎户无形的漠视了一样。 奚北剑法高超,一路上已经打了不少猎物,回头一看魏同光一个大男人居然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摘起了花儿,笑着便将手里的弓箭给了康老头。 “公主,怎么不打了?”康老头正兴奋,他没想到公主居然箭术这般好。 “已经尽兴了,就不打扰你们了,省的你们还得跟着我。” 这些猎户因为受了韩老爷子的恩惠,得知是奚北过来打猎,虽然也在打猎,可目光都在注意奚北,生怕她遇到了危险。箭射空了好些,猎物却没有多少,“你将我猎来的猎物分给大家。”奚北道,而后纵马走到魏同光身边。 “还不走?”魏同光见着眼前伸出来的白嫩小手。 他也不搭,直接飞身一坐,便落到了奚北后头。 奚北一路驾马原本是要回,可走到了庄子最外围的一些小房舍间停了下来,似有若无的女子呻吟声在两人耳边响了起来。奚北停下马,正要往里看却被魏同光伸手挡住了,“姑娘家还是莫要看这些赃物的东西。” 见奚北目露不解,魏同光这才解释道:“这些人都是此地将领的家眷,之前刚打过一场仗,死伤无数。这些女人没了丈夫,却还要养活孩子和家中的老人,女人们力气弱,不能上山打猎,唯独皮肉生活能叫她们养活自己。” 眼看奚北目露不忍,他道:“你杀了楚景天,这就是楚国女人的下场。” 奚北抬头看着魏同光,她原本以为魏同光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可眼下…… “不用这样看我,我不是同情这些女人,我只不过是觉得这样的天下太过糟糕。” 还不都是一样,奚北眸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牵着马又往前面走去。魏同光连忙拦着,“公主留步——”这地方早年就被官府放弃,多的是地痞流氓。 奚北却充耳不闻,很快走到了一处巷道里头。 紧接着就有相貌猥琐的地痞流氓从对面走了过来,这些人远远就看见这女子,且不说生得花容月貌,就他们这个地方,已经四五年没看到这样干净的女人了。带头一个招手,奚北就被人团团围住,“给我带到屋里头去。” 魏同光已经赶了过来,他一个人当然能收拾了这些地痞流氓,只是不想叫奚北待在这里。 捞起她就上了马,飞速驾马走了。 “给老子追,到了这里的女人,还没一个能逃走的!” 魏同光带着奚北一路狂奔,“公主还真是不知轻重,你可知道你若落到那些人手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生不如死,你知道吗?” 奚北道:“魏大人说这世道不好,那不如跟着这些人一同享受一下这世道,你若不彻底感受一下,怎知这世上人的痛苦!”说时迟那时快,那些个地痞流氓都已经赶到了。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魏同光跑得再快,到底不如这些人熟悉地形。 第二十八章 魏同光弃文从武 “好啊你,跑的倒是挺快,你跑啊,你继续跑啊!” 那带头的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把这女人给我带走,男人直接杀了! 奚北却一笑,看着眼前的人,“诸位莫不是眼睛瞎了?我旁边这位大人,天生俊朗,若打扮成女子比起第一美人儿来说也不差什么?何况如今女人这么少,诸位就这样杀了他,岂不可惜?” 魏同光不可置信的看着奚北,她到底在说什么。 “这小娘子说的到对,这男人生的也白净,本来女人就少,杀了也浪费,”那带头的大哥盯着魏同光上下扫了开始,逐渐目露隐晦。 魏同光从小到大,岂被男人这样打量过,当即怒不可遏,随即便出手抢了男人手里的刀。 奚北微微退后一步,魏同光下手毫不留情,左右这些人欺男霸女,更不是什么好人,手起刀落,没一会儿刚才还包围两人的地痞流氓就死了个干净。 奚北拍手,赞道:“魏大人好身手。” 魏同光却是冷着双目擦了脸色的鲜血,随后直接上马,带着奚北回去了。 —— 深夜,坐在房间里的魏同光还没有睡着,他手里拿着一卷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他想起今日的场景,他原本是无所谓这样的世道,慢慢变更也无不可。可今日的事情却再出现一次的,若是她在遇上那样的情况的,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魏同光便忍不住眼光泛红。 次日清晨,奚北看见了魏同光。 魏同光从屋后走来,他今日竟没有穿寻常穿的那件白衫,反而换了一套利落的劲装,那衣裳牢牢的裹着腰身,将魏同光虽瘦缺不单薄的利落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 原本偏书生气质的人,如今这么一打扮,居然有了几分铁血将军的感觉。 奚北忍不住看着魏同光,“你怎么这样打扮。” 魏同光道:“我昨天夜里去找了韩老先生。” 话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自然不会没事儿半夜去找韩老先生,定然是已经想好了要效忠于他。可是魏同光也知道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难免会让人产生怀疑,因此当韩老先生提出要他杀一个人以证明自己的衷心时,魏同光接受了。 “杀谁?” 奚北是韩老先生的外孙女,就算自己不跟她说,韩老先生也会告诉她,因此魏同光没有隐瞒,“楚国的密使。” “我跟你一起去。”奚北道。 魏同光:“不可。”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外公。”楚国的密使这个时候被派出去,除了对付韩老先生,不作他想。魏同光劝了几句,可眼看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回屋换了一身劲装后直接骑马出来。 “你若不跟我一起,你杀你的,我杀我的就是。” 看奚北如此道,魏同光只能点头,“事先说好,这是韩老先生交给我的任务,你只能听我的。” “只要任务能完成,如何都可以。” 说着,奚北拔了拔腰上的白玉匕首。 魏同光看见她的动作,目光也不由落在那个匕首上面,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那个匕首,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 两人一路走到边界,路上的魏同光对奚北多有照顾。 平日里买饭喝水都是他来,悉心的仿佛在照料一个孩子一样,这叫手里正拿着热腾腾包子吃的奚北,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还是那个人,怎么就变的那么快? 魏同光也知道奚北在看他,只能垂着头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她,可耳根子却忍不住红了起来。 密使是坐着马车出去,两个人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就赶上了马车。 楚国的密使伪装成了做生意的富商,一路上那轿子里都是莺歌燕舞,寻欢作乐的声音,倘若奚北和魏同光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这密使,说不定还真会叫这样精湛的演技给骗了。 边关风沙颇大,里头的密使穿着商人的墨绿色长袍,怀里还抱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那密使推开女人,佯装风沙大的样子,“这什么破天气啊,老子还要出城做生意呢,真是晦气。” 说着富商就下了马车,仿佛要好好看看天气的样子。 奚北与魏同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着急出手,至少要知道楚景天到底是什么阴谋。 富商左右观看,很快路上就来了一个背着柴火的年轻男人,富商眼睛一亮,当即要那年轻人过来。两人就着买柴火多少钱谈了一会儿,富商付了钱,那年轻男人把柴火给了富商。 “他们倒是小心翼翼!”魏同光冷笑道。 奚北已经掏出了匕首,“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眼瞧着奚北上去了,魏同光再不犹豫,急忙上去。 而原本身材肥胖走路都有些不方便的富商,此刻却手脚灵活,背着柴火的男人也再不伪装,立刻从柴火里抽出一把寒刀,几人砍在了一起。魏同光和奚北虽然武功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打斗之下难免受伤。 情急之下魏同光很快飞身过去,替奚北扛了一刀。 而后又挥刀,把最后一个密使给砍了,这才体力不支的撑着刀重重喘气。 “先离开这儿。”奚北飞速把人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两人一路逃到城内的一家客栈,奚北又给了银两,叫店小二快些找来药和干净的纱布,小二原本看两人身上有血还有些担忧,可奚北出手大方。 一给就是十两银子,当即什么也不问就去医馆买药了。 “看看那密信上是什么内容。”魏同光还怕是什么不得了的阴谋诡计。 奚北当然知道轻重缓急,打开密信一看,却都忍不住笑了,“这楚景天当真是要为自己出一口气,居然联合了燕国,叫燕国的国军,派杀手来对付我外公。” 魏同光也拿过来那信一看,忍不住冷笑,“当真是个蠢货,还以为他有几分聪明。” 那燕国岂是那么好利用的,先不说杀了韩老先生会引起六国动荡,只说燕国派来了杀手,韩老先生真的死了,燕国反咬一口就能将事情都栽到楚景天身上。 燕国只是派出去几个杀手,若事情成了他们百利而无一害,罪名都在楚景天身上,若是不成也只是损失一些杀手罢了。 可楚景天这皇位能不能坐稳就不好说了。 “不仅蠢,还毒。”奚北补充道。 两人头一次意见相符,忍不住对视一眼。因着这样同样的看法,奚北甚至觉得他顺眼不少。 “多谢你刚才替我挡刀。”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奚北一向分得清。 魏同光当时什么也没想,不受控制的就挡了过去,这会儿倒是嘴巴硬,“你是个女人,又是韩老先生的外孙女,我自然得照顾你。否则我身为韩老先生的下臣,你若受伤他不是得罚我?” 毕竟相处了这些日子了,奚北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嘴巴硬,于是故意逗他,“那你的意思是,我外公是个因为私情,随便处罚下属的人。” 当然不是,韩老先生名誉六国,若真是这样的人哪会有那么多人真心仰慕他? 魏同光正愁的不知道说什么,抬眼却看到奚北眼中浓浓的笑意,这才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 “我发现魏大人,有时候还挺可爱的。”奚北道。 “胡言乱语!”魏同光脸色爆红,心跳较快。 为了掩饰这样的异常,他装作愤恨的背过身,可这一下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奚北忙道:“好了我不逗你了,魏先生安静一下。不然一会儿药还没到,你身上的血要流干了。” 魏同光咬牙切齿,如果是旁人他早都动手了,可这个女人,他…… 好像也只能认栽了。 魏同光身上的伤并不严重,休养了三四天就能正常走路了,奚北却还是不放心,叫了一辆马车,两个人才回到了家中。 晁勘不赞同的看着奚北,“这样的危险的事情师妹怎可去做,若是叫老师知道了,非得气死。” “你不说我不说外公又怎么会知道呢?”眼看晁勘又要长篇大论的样子,奚北忙把那密信拿了出来,“与其骂我,师兄不如看看这副密信,想想如何对付楚景天。” 晁勘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瞪了一眼不听话的师妹,然后才拿起那密信。 随后便狠狠合上,“这楚景天!” “楚景天虽然人蠢,可这些杀手都是死士,若是一波又一波的来,纵然我们武功在高强,到底夜里不能安心。”奚北道:“何况外公并不会武功,就算我们能贴身保护他,可人总有三急,那些死士总能找到空子。” 楚景天这个蠢货终究还是给奚北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晁勘显然也知道,“这蠢货,他以为这样他皇帝的位置就能坐稳?那燕国若真杀了老师,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他若能想到这些便不会这么做了,好了师兄,咱们先想想应对之策。” 晁勘经奚北一劝,这才闭上眼睛,开始慢慢思索起怎么应对之策。 几人先商讨了一番,等天色黑透了,晁勘便表示要后退,“老师足智多谋,我这些不过拙计,想来他也已经有了很好的办法。明日我再讨教一些老师,到那时便能安枕无忧了。” 奚北道:“师兄自谦了,你可是相当的的名士,你的若士拙计,那天下怕都没有什么良方了。” 魏同光看了眼奚北,不知为什么他并不是很喜欢这女人当着他的面夸赞其他男人。 “计策确实有些拙笨,能用而已。”魏同光不在乎的道。 晁勘既士名士,当然也有几分骄傲,他自己可以自谦说是拙计,旁人却不行,便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这位魏大人既然说在下是拙计,不如你来想个法子?”他倒要看看他能相处什么样的好法子? 魏同光冷冷一笑,正要说话。 奚北却格外头疼,“行了,都散了吧,这么晚的天了,你们不睡我还要睡呢。”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两个人就非常爱杠,这会儿不阻止任由两个人杠下去,天恐怕都要亮了。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奚北自然累的不行,这会儿便想好好的睡一觉。 魏同光看她因为疲惫而失去水分的双眼,原本还想争执的,这会儿只是甩了甩袖,“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句话我还想送给你呢!” 两个人一齐出了屋子,又因为谁先出屋子差点吵了起来,奚北头差点炸裂,好在两人终于走了。 —— 韩老先生足智多谋,次日再听几人说了楚景天的计划后,只微沉双眸。 “那些杀手倒不必在意,狡兔三窟,老夫这么些年也总有几个地方能躲藏的。”说到这里,他眼光一冷,“但只有整日做贼的,哪有终日防贼的,这楚景天若是不除,恐怕咱们心内难安。” 奚北等人自然是这样想的,昨日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要对付楚景天。 “可他到底是皇帝,杀他容易,若是引起楚国动荡,怕是会搅的局势乱起来。” 这也是晁勘所担心的,杀一个楚景天并不难,可难的是楚景天所在的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因为他们叫楚国的百姓遭受战乱之后,晁勘心中不忍。 “这个做皇帝的不行,咱们想办法,叫他不是皇帝就可以了。” 韩老先生说着,“一旦失去了民心,他这个皇帝有名无实,到时杀不杀他,也没什么分别了。” 听他这么说,奚北开口,“看来外公已经有了主意。” 韩老先生笑:“知我者,柔儿也。” “好了老师,别打哑谜了。”晁勘出列,拱手道:“老师若是有什么点子,快说出来吧,时间不等人。咱们这这里想着,楚景天那蠢货不定还要做些什么,留着这样的蠢东西多做一天皇帝,对天下的黎民百姓都是灾难。” 韩老先生不禁摇头:“晁勘啊,你学识武功什么都好,唯独就这一点,性子太急。” 第二十九章 白冉冉出现 晁勘涨红着脸,没有再急着问。 一旁的魏同光却是对他冷笑了一番,气的晁勘又想上去与他对喷。 —— 韩老先生足智多谋,所想的办法几乎不需要奚北他们多费人力,就能将楚景天的势力,从内部瓦解。 从前楚景天派了不少人对付韩老先生,楚国的百姓视韩老先为神明一般,自然对楚景天早有不满。因此在民间传出消息,说他们真正的皇帝早已经死了,现在占用皇帝身体的,是一个孤魂野鬼时,竟有不少人相信。 否则好好一个小皇子,以前还是胸无点墨没半点城府的,怎么突然间就弑杀亲兄,登基成功了? 而且他还要杀韩老先生,这年头除了孤魂野鬼,谁想杀韩老先生。 他一定是鬼,一定是恶鬼杀了他们的先帝! 这样的言论越传越广,居然叫楚国边境的一些将士们深信不疑,当即就揭竿起义,撑起了一道要为先帝复仇的旗帜,一路往城内进宫,要杀鬼报仇! 这些本来已经够叫楚景天头疼的了,可却没想到接下来就是连日的干旱无雨。 要知道百姓们生活以农业为主,下不了雨就没有粮食,吃不上饭怎么能不闹?而有的地方没雨,有的地方却连绵阴雨,一下就是一个月两个月的,直下成了洪水,淹死了不少人,淹没了不少土地。 天灾和人祸,导致楚景天这个皇帝的位置越坐越不稳,不仅百姓们怀疑他们这个皇帝是不是真的是恶鬼,是不是真的不祥? 甚至连带着楚景天都要自我怀疑自己是灾星转世了。 楚景天头疼不已,外头的百姓吃不好,民怨四起,造反的人越来越多,可朝堂上的朝臣一个好办法都提不出来。 “皇上啊,如今只有开仓赈灾,才能平复民怨啊!” 都是楚朝的百姓,若是拿兵去镇压,只会造成内耗,若是别的国家再来攻打,更是得不偿失。这是坏办法里的唯一好办法了。 楚景天又岂能不知,可越是这样他眸中越是充火,一把将龙案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开仓赈灾,若是仓中有米朕岂会不开?养你们这些朝臣都是酒囊饭袋吗?一个好点子都想不出来!” 底下朝臣连忙下跪,口中山呼恕罪。 气的楚景天又差点缓不上气儿来。 —— 而另外一边,奚北等人已经回了齐国,开了原主的私库,同时又将从楚景天那里拿来的财宝全部发卖,而后去赈灾。 “天灾人祸,最苦的只能是百姓。” 奚北看着不断拿着破碗过来领粮食的百姓,眸子微垂了下来。 魏同光却不赞同的皱眉,“你救的了他们一时,救不了他们一世。倘若日后开战,必定饿殍遍野。”天灾之后必有人祸,可人祸之后何尝没有天灾? “我知道,可在我看来,救一人同救百人没什么区别。”奚北看着眼前的景象,眸光越发坚定。 人若是饿的久了,身体上便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毛病,难民营里头得病的多的是,有的甚至还感染了一种奇怪的病。照着大夫们的经验,这种病往往会扩散成为瘟疫,正准备禀明让大家快走时。 却看见奚北带着几个亲信已经走到了难民当中,她一边走一边吩咐,“每日都用生石灰水浸泡表面污渍,每日地面也都要扫干净。染了病的人单独隔离起来,我会每日替他们诊脉,没有生病的人负责种地,粮食我会给你们。” 奚北目光坚定的看着眼前这些目光中几乎没了希望的人,“种子我已经给了你们,可种子能不能发芽取决与我,你们的日后也不在我,但是我能保证,你们若今年好好种下种子,明年你们就还有希望。” 魏同光一直站在城墙上看,他原本是想拦着奚北的,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迈不出步子了。 而奚北已经开始给人诊脉,他垂头看着底下那女子,越发觉得她不简单。 她懂武,懂文,甚至还懂医术,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什么都懂的人呢。可她仿佛全能一样,什么都知道,魏同光的眸色加深,不由自主看着奚北,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目光已经逐渐离不开她了。 奚北突然发现自己身前的影子不知道叫谁给挡住了,抬头之后才发现魏同光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的眉眼叫外头日光打的有些温暖,“继续,我来帮你。” 奚北一笑,“没想到你这张嘴里,有时候也能听到人话。” 魏同光:他就不该来。 奚北早有过处理瘟疫的经验,第二回自然更是熟门熟路,一个月下来灾民就已经安顿的差不多了,好些人已经重新开始耕种农田。想必到了明年,他们的粮食就可以丰收,那时一切就不一样了。 作为给了他们希望的人,奚北自然也是叫这些人奉为神明一般。 晁勘偶尔也会来视察一番,看看灾民们的情况到底如何。 而这一日魏同光照例来给奚北帮忙,一般不上场杀人时,他穿的都是普通的衫子,就跟寻常的读书人没什么区别。可今日晁勘却看出来些不一样,不止是晁勘,奚北也觉得有些不一样。 魏同光长的其实不算十分的英俊,可今日奚北却觉得很古怪,明明容貌还是差不多的,可魏同光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英俊如同天神。 就连奚北这样不重视外貌的不由都多看了他好几眼,别说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了,好些个都因为光看魏同光的脸,差点栽倒在地上。 “你今日有些不一样?” 魏同光当然知道自己今日不一样,他看着奚北,“哪里不一样?”魏同光知道自己容貌英俊,可迷的了全天下的女人,能否迷的住眼前这个女人? 奚北来回看着他,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办法?” 她眼中除了好奇,和那一闪而过的惊艳,再也没有其他,魏同光只能苦笑道:“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障眼法,只需要操控自己的微表情。便能叫旁人觉得不一样。” 奚北点了点头,又看魏同光,“你以前不以真面目示人,怎么今日倒是不遮掩了?” 魏同光道:“有什么可遮掩的,你与韩老先生,我没有什么信不过的。”就是不提一旁的晁勘,晁勘冷笑一声,“你信得过我们,我们可不一定信得过你。” 魏同光并不理会晁勘,只是看着奚北,“那你呢,信得过我吗?” 若他做了这么多,还得不来一句信任,不免心凉。 “若我不信任你,你现在已经死了。” 魏同光一笑。 —— 赈灾救民绝对是个招揽名声的好机会,魏同光身为幕僚,自然知道这机不可失。 却没想到奚北转头就把赈灾,和解决瘟疫这两大功劳都给了自己,这样魏同光越发的不理解,她做了这么多,却什么都不要? 她的性格捉摸不透,她的做法他更是不能残破,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一时之间魏同光陷入疑惑。 然而比起这里的灾民得意休养生息,靠近楚国的那一部分,简直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再次踏入自己曾经生存的地界,魏同光的几乎不可置信眼前看到的场面,大片的土壤化为乌有,老人和小孩瘦弱的如同皮包骨头,一起在啃食路旁的树皮。 绕是魏同光这样冷情的人,看了都有些心生不忍,如果人间有炼狱的话,也就是眼前这幅场景了。 “赈灾啊,皇上派下来的粮食呢,为什么布给我们呢,不是说赈灾吗?” 一个颤巍巍甚至都不动道的老人拉着自己瘦弱的小孙子,去扒前面官兵的马车,这辆马车上的旗帜是赈灾,上头装的是粮食,可却不发给他们。 “滚滚滚!”那官兵一把推的老人倒在地上。 魏同光再也忍不住,一脚上去便踢翻了那官兵,而后身后的那些官兵都抽刀:“哪里来的土匪,敢抢朝廷的东西,不要命了吗!” 魏同光冷着眼看着这些人,“吃着民脂民膏还不满足,救灾的银子还贪,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霎那之间,那些官兵手里的刀掉落,魏同光抽出其中一个,干净利落的割喉。 这年头死的人多,便是普通百姓们见着眼前这个人杀人都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咽口水看着那高高的粮仓,他们知道,这个人武功高强,上去抢粮食只能是送死。 “这些粮食你们拿去。” 魏同光道:“我是韩蕴先生坐下的幕僚,你们若日后日子还是过不下去,便前往齐国投奔。”说完便一挥衣袖,人已经走远了。 留下那老人和孩子,看着那粮仓简直要哭出来,“好人,好人呐!” “韩老先生是好人,天大的好人!” —— 无论是魏同光的造势还是奚北的拯救灾民,都叫韩老先生在民间声誉越来越高,很快他便定都称帝,坐下弟子也纷纷从列国回来,归于师傅门下做官听从他的号令。 “除尽妖邪,天下太平!”这就是大韩朝定都的口号,而那妖邪,自然是楚国的皇帝楚景天了。 楚景天如今民心尽失,此刻发兵攻打,再合适不过。 而远在楚朝的楚景天高高坐在皇座之上,底下跪着一群发抖的朝臣,都是劝楚景天直接大开城门求饶的。 “皇上,那韩老先生名誉极高,又有那么多高人坐镇,手中精兵无数,甚至有晁勘这样的战神,我们怎么能是对手?皇上啊,为了咱们楚朝的百姓,不如降了吧,那大韩说了,绝不滥杀无辜,韩老先生人品摆在这里,百姓定是没有安危的!” 说这话的是一个衷心的老臣,可在楚景天看来,任何叫他投的,都是佞臣,“来啊,给朕把这个老匹夫带下去凌迟处死!”任凭周围人怎么劝也不听,楚景天一把拔出一旁的箭,“谁若与这老匹夫说情,便等同其罪,朕全都杀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同刚才那个大臣一般为民请命,怕死的也有,便都窝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叫咱们楚国的大军杀过去,去把那姓韩的老匹夫杀的片甲不留!”楚景天大吼道。 一旁的大臣拦不住也不敢拦,但他们心里都无比恐慌,眼看着大韩的军队所向披靡,如今叫他们的将士跟大韩的军队打,那是要他们将士的命。可眼看着疯狂的楚景天,大臣们又还能说什么呢? —— 两军对垒之际,楚景天御驾亲征。 而这个时候,大韩的城门口却有将士高呼,“楚景天,你的爱妃白冉冉在我们这里,倘若你缴械投降,我们就放了你的爱妃,倘若你还要负隅顽抗,我们就让她现在香消玉殒!” 楚景天一听到白冉冉的名字,整个人先是一愣,然后迫不及待的下了王座。 就看到可怜兮兮的白冉冉,正备对面的大韩军队拉着,高高的挂在旗帜上,满脸都是泪痕,“皇上救我,皇上救我啊!”白冉冉拼命的呼救。 “楚景天,你可要想好了,到底是要美人,还是要江山!” 白冉冉哭的无比可怜,这叫楚景天也忍不住心中一痛,这到底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冉冉,朕现在就立你为后,你是朕唯一的皇后!”楚景天突然深情无比的说到。 白冉冉却觉得恐怖,这个时候楚景天立她为后,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果然就听楚景天说,“你我身为帝后,自然要与楚国同进退。冉冉,今日你的死,是死得其所!”说完就让底下人大举进攻。 白冉冉不可置信,“不要,不要!” 奚北笑着将白冉冉放了下来,“我还以为他对你有三分真情了,可惜了。” 白冉冉吓得浑身发抖,这会儿无论奚北说什么她都不反抗。 —— 楚景天不得名心,身边又无晁勘这样的得力干将,自然战败。 一行人被俘虏,连带着楚朝的上百个朝廷重臣,都跪在了大韩的军帐当中。韩老先生出现在主位上,奚北和魏同光没多久也跟随他出现,楚景天看见奚北时还好,可看见魏同光脸都要气黑了。 第三十章 你背叛朕 “魏同光,你背叛朕,你该死!” 楚景天刚刚起来要指着魏同光大骂,就被人又按在了地上,楚景天仍跪在地上脱口大骂。就当魏同光忍不住时,韩老先生摆了摆手。 “楚景天,你如今黔驴技穷,只会骂人了吗?” 楚景天一身的怒火便从魏同光身上转到了眼前的韩老先生身上,或许在叫韩老先生也不合适的,如今的他已经是韩国的国君,而且刚刚大败了楚景天。如今要想活命,还得求这位国君。 “楚国气数未尽,朕不会杀了你。”韩老先生看着底下的楚景天,纵然心里再厌恶,到底是一国之君,贸然死了必会引起动荡。 “只需要你写下一纸诏书,承认你的浪子野心,承认你是想引起六国动荡,朕便可以饶了你,饶了你的这些文臣武将。” 楚景天冷冷一笑,“朕倒是小瞧了你这老匹夫,什么时候也配在朕面前称朕?”楚景天这会儿脑子倒是清楚了,眼前这个人暂时还不敢杀自己,于是也猖狂起来,“你要杀就杀,不过就是一群狗罢了,没了朕还能再养。什么罪几诏,这样子虚乌有的东西,朕绝不会写!” 魏同光也不废话,当即便招呼人拉群臣下去砍了。 楚景天嘴上说的轻松,但真看楚朝的官员被一个个拉下去砍头,心里不是不怕。 “早知道你无情,可是这个女人呢,你不会也想叫她死了吧?”说着,一袭白衫的白冉冉被推了出来。她当真是个貌美的女子,就算在军营里衣衫狼狈,也依旧不掩其清丽,但也许被折磨的时间长了,眸子有些涣散。 “冉冉!”楚景天大惊,他还以为他已经死在了战事里,又是大喜,“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白冉冉听到了他的声音,微微抬头,可那双原本美丽如水的眸子只是看了楚景天一眼,又很快垂了下来,仿佛失去了光彩。 “是你,是不是你对冉冉做了什么?”楚景天看着这样与往日不同的白冉冉,愤恨的目光立马看向奚北。 奚北只唇角微微一勾,“就算是我你能怎样,杀了我吗?” 楚景天几欲站起来,可却被魏同光轻松按在地上,他愤恨的眸子盯着奚北,仿佛要冒出火花来。奚北却只是走上前,拿出了一卷圣旨模样的东西,摊在楚景天面前,“这东西你若签了,我们便平安放你和你的爱妃离开。” 楚景天垂眸,那卷圣旨上分明写清楚了,因为这次战败,楚国需要各地赔款。 “不可能,朕——” 奚北道:“你可要想好了,你若实在不签,我们就关你在这里。虽然现在我们不能杀了你引起两国动荡,可你说时间长了,楚国也不会一日无君,三年五年我们还是等的起的。日后楚国有了新的君王,你到时候可就没什么用了。” “现在签下这国土割让书,你还是皇帝,你还能带着你的爱妃平安回去,你可要好好想想。” “不能签啊皇上,若是签了我楚国就不再是楚国了!”哪怕皇帝不在,国土怎能丢失。 可对于楚景天来说,楚国算什么,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在想明白了得失之后,还是咬着牙签下了那国土割让书。 “我果然没看错你楚景天。”奚北拿起那国土割让书,“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自利。” 楚景天看着奚北,“事到如今也不必讽刺朕,也该兑现你们的诺言了吧?” 晁勘道:“自然,我韩国不会像楚国的国君一样,背信弃义。” 又是把楚景天讽刺一顿,晁勘才着人送他离开。 “师妹,到底是一国之君,如今我们不好与楚开战,为表重视,我亲自去送一趟。”晁勘道。 奚北点头,“师兄想的周到。” 奚北便于魏同光送着晁勘到了军营门口,看着他带走了楚景天和白冉冉。 “我师兄文韬武略,日后必定是封侯拜相。” 一旁的魏同光听着,却莫名有些不舒服。 “今儿个你明明知道楚景天的性子,为何还要拿白冉冉试探他?”想到了什么,魏同光问道:“难不成你对他还有感情?”想到这一点,魏同光不知怎得,心里格外不舒服。 “怎么可能?”奚北冷笑,“不过是想亲自来导一场戏。” “什么戏?” 奚北唇角微微勾起,“你觉得白冉冉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同光想了想,“我虽然与这白家的大小姐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她性子自私自利,又以自我为中心。否则当时也不会又勾着先帝,又私下和楚景天暗度陈仓。” “那你觉得今天楚景天为了皇位舍弃了白冉冉,这两人还能通以前一样好好的相处吗?” 魏同光恍然大悟,“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看着曾经相爱的两人,互相憎恨,这应该比杀了他们更要让人痛苦。 “他们愚弄我,这就是代价。”奚北道,“你觉得我恶毒。” “不不不。”魏同光连忙摇头,“有仇报仇才是应该。” 奚北这才轻轻一笑。 而也就如同奚北想的那样,楚景天和白冉冉两个人心中都扎下了深深的刺。 白冉冉怨恨楚景天为了皇位要舍弃她,楚景天又何尝不怨恨白冉冉? 白冉冉见证了他的失败,更有甚者,他将自己签了那份国土割让书的责任也强行怪到了白冉冉头上,若不是这样,他会觉得自己非常无能。两个人一个怨一个怪,感情又怎么能如当时一样亲密? 割去的楚国国土,被韩老先生给了奚北做公主封地,恰恰她能每日看着楚国国土上上演的一处处好戏。 白冉冉虽然跟着楚景天回了楚国,可却连个妃位都没捞着,更别说皇后之位了。 到底纸包不住火,楚景天为了白冉冉签下了丧权辱国的国土割让书,一瞬之间就传遍了整个楚朝,朝臣们都说白冉冉是妲己转世,妖孽祸国,又怎么能允许这样一个妖孽受封皇后? 而楚景天也因为心里那一两分不舒坦,什么封号都没有给白冉冉,只把她不咸不淡的养在了后宫里头,回来这么长时间,更是一次也没有见过她。 外头韩国在不停的扩张国土,而楚国却因为楚景天这个皇帝不得民心,民不聊生,同样野是军心涣散。 楚国到底也是泱泱大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很快就有人盯上了这块肥肉。 东夷来犯,眼看着楚国的兵将已经无力抵抗。六国里头内斗怎么都是六国的事儿,可东夷却不是汉人,若是被他们占领了,楚国便成为了更让人耻辱的存在。 “皇上,楚国必须与韩国结盟,否则必定会被东夷攻破的啊!”大臣誓死请命。 楚景天却暴躁非常,“你要朕低声下气的去求那个老匹夫?!” “皇上啊,倘若楚国不存在了,您就是连求韩国的机会都没有了啊!”那大臣苦口婆心,“若是连韩国都没了,皇上您觉得那时咱们会怎样?” 楚景天咬牙切齿,当时登基时的意气风发他还历历在目,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头,他恨不得立马叫外头的兵将把底下跪着的这个臣子拉出去砍头,可他知道现在不行。朝臣们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能用的不多了。 而且楚景天也清楚知道,他只能向韩国求和,否则一旦东夷人攻破楚朝,那么整个楚朝将不复存在,那会儿别提什么皇帝的自尊了,也许他这个人都没了。 可还不待楚景天同意,底下大臣已经站了起来,“国将不国,国军脑子不清楚,那么如今老臣几个便代国军处理事情。”那朝臣起来,“传令下去,皇上生病,危在旦夕,叫肃亲王快速入宫!” 楚景天蓦然瞪大眼睛,“大胆,你们想逼宫不成!” 那老臣冷冷一笑,“逼宫又如何,你这皇帝叫楚国险些灭国,又叫楚国百姓生灵涂炭,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我身为臣子,不能杀你,且待战乱平复之后,看百姓如何处置你!”说罢便狠狠一挥手。 “给朕杀了他,来啊,给朕杀了他!” 却没想到外头进来的那些侍卫,竟是不听自己的话,反而将自己拖着带走了。楚景天在没有皇帝的自尊,反倒如同一条狗一样被人拖着离开,他忽然心里冷成一片,明白自己已经被架空了。 楚景天虽然还是皇帝,但已经失去了作为皇帝的权力。 而在这个时候,奚北等人也已经收到了楚国的议和信。 “信上说楚景天已经叫几个朝臣给控制住了,如今人心动荡,楚景天这个皇帝现在还不能动,否则会叫民心涣散,可他也已经失去权力了。”晁勘道:“弟子看楚朝的那些大臣是想以此作为橄榄枝,求得我们韩国的帮主。” 韩老先生微笑的摸着胡子,“那以晁勘之见,应当如何呢。” 晁勘垂头,想了片刻。 其实这事儿韩国远可以袖手旁观,既能休养生息,也能在东夷和楚国打完之后,坐收渔翁之利,可晁勘还是道:“弟子以为,韩国应该出兵。” “唇亡齿寒,东夷是外族,而楚国的百姓身上却留的也是我们中原人的血,咱们是同一个祖先,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看着楚国的百姓生灵涂炭。” 韩老先生赞叹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 “晁勘,现在朕就封你为大将军,支援楚国,上阵杀敌!” 晁勘立马领旨。而奚北也和魏同光作为前锋和军师,一同跟随晁勘去了战场。 这场战事总共花了三个月,得了韩国支援的楚国,大败东夷。而奚北等人则是乘胜追击,直打到了东夷人的老家,也逼着他们签下了土地割让书。 而在这个时候,楚国皇宫里的楚景天也终于和白冉冉见了面。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与韩国开仗时所见,与现在已经隔了许久。楚景天成了一个没实权的皇帝,而白冉冉在冷宫住了几乎大半年,冷宫内吃喝不行,将一个原本水灵灵的美人儿也养的容色不如从前。 “冉冉……”楚景天想叫白冉冉。 这个时候的楚景天身边一无所有,他不由就想起了当年白冉冉对自己的好。可两个人到底生分了很久,他想说很多话,可都说不出来。 白冉冉对楚景天早已经没了爱意,可她向来就比楚景天会演戏。尤其是半年的冷宫生活,她已经过的够够的,无论如何,她要离开皇宫。 “皇上,您是要离开皇宫吗?”白冉冉眸中带泪,依稀有了几分往日的美貌。 看着她这个样子,楚景天也想起了从前,不由将白冉冉搂入怀中,“这宫里头待不下去了了,只怕等那些人回来,你我都要上断头台。”又感觉身下人害怕的发抖,楚景天忙道:“冉冉莫怕,朕这就带你离开。” 白冉冉纵然觉得有些恶心,可还是软着嗓子道:“臣妾就知道皇上心里还是有臣妾的,也不枉臣妾这半年来,日日惦记皇上。”再怎么恶心,总要先离开皇宫,如今外头有重兵把守,她一个女人肯定没办法。 楚景天到底是皇帝,人脉还是有些的。 没多久便进来一个小太监,手里拿了两声最低等的太监的衣裳,“皇上,娘娘,快请皇上这两件衣裳。” 楚景天连忙拿过那太监服,很快换了上来。白冉冉也飞速套上,两个人互相给对方戴上了太监的帽子,又细心往脸上拍了土,让自己更憔悴一些,这样扶持着对方,到仿佛两个人还是从前相爱的样子一样。 楚景天不由握紧了白冉冉的手,一路带着她往后门跑,心中也开始后悔起了当时居然疏远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都是那女人的错。 想到奚北威胁自己,才导致自己与心爱的女人产生隔阂,楚景天越发厌恶她。 第三十一章 公开选驸马 然而说曹操曹操便到,回头看着奚北和魏同光出现在眼前,楚景天整个人都愣了。 “楚景天,你是想往哪儿去?” 意识到唯一的后路已经被人断了,楚景天也不再伪装,一把摘下了头上的太监帽子,又恶狠狠看着奚北,“你这恶毒的妇人,是你,是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朕是不是?若非是你,朕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他正说着魏同光已经上去抽了他两巴掌,楚景天早已叫酒色掏空了身子,岂是魏同光的对手,不过片刻便跌坐在地上。 “行了,别打了。”奚北道,魏同光回头看她,“若是把人打死,那可就不好玩了。” 魏同光狐疑看着他。 奚北却看的是一旁的白冉冉,一笑,又转头看躺在地上的楚景天,“事到如今,留着你们二人你点用处没有,可杀了你们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我所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出一口恶气罢了。楚景天,当时你为了白冉冉设计陷害我,我现在要你亲手杀了她,若你杀了她,我就放过你。” 楚景天有些犹豫,他可以自私的不管白冉冉,但叫他亲手杀了白冉冉,他做不到。 可却没想到地上的白冉冉却猛地抽出一旁魏同光腰上的刀狠狠的朝楚景天的腹部刺了过去,楚景天未防备她,整个人被刺了个对穿,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冉冉。白冉冉却还觉得不够,发狠的继续刺,直将他刺入后头的柱子上。 “冉冉……你……” “你当日舍弃过我一回,就能舍弃我第二回,我不杀你难道等着你杀我吗!”白冉冉充血的眸子带着两三分狠意,然后在楚景天怨恨的目光中,毫不留情的将刀抽了回来。 “果然最毒妇人心。”魏同光道。 奚北扫了他一眼,魏同光这才明白自己将奚北也说了进去,连忙自打嘴巴说自己错了,过后又指着白冉冉,“这女人怎么办?” “她既然那么想活着,就让她活着吧。” 楚景天倒了,白家自然也倒了。如今的白冉冉再也不是千金小姐,哪怕活着出去,在外头也要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上辈子白冉冉没有直接杀原主,这辈子奚北也不会杀她,好好叫她享受一下原主上辈子所经历过的。 魏同光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很快便招手下人,送还拿着刀发呆的白冉冉离开了。 —— 之后的日子里,韩国一统六国,而作为韩老先生最宠爱的外孙女,奚北被封为了定国公主,权力甚至比几个皇子的还要大。 而这时离楚景天死已经五年了,奚北年龄也不小了。 韩老先生一开始是担心外孙女还记着楚景天之前对她的伤害,怕触及她的伤心往事,不敢提让她再嫁的这回事儿。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韩老先生也开始担忧起了她以后的生活,这天便将奚北召来。 “你打算何时成婚?”韩老先生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以前他总是试探,奚北还能想方设法插科打诨,现在他这么直接了当的,奚北也只能硬着头皮了,“全听外祖父的。”对于嫁人奚北并没有想很多,可在古人看来男大大婚女大当嫁,奚北明白入乡随俗的道理。 “你心里头没有人吗?”韩老先生问了一句。 奚北摇了摇头,韩老先生便摸着胡子,“那好,你是公主,当然值的全天下最好的。” 不日他就给奚北开始选驸马,德才兼备者才有资格报名。 奚北对此到没怎么在意,她外公又不会害她。安安心心的在宫内等着嫁人,只是却没有想到,夺得魁首的居然是魏同光,新婚之夜,当魏同光揭开她的盖头时,奚北还有些不可置信,“怎么是你?” 魏同光看着她,“怎么不能是我?” 两人坐在大红的床帐之下,魏同光牵起她的手,“公主不愿意嫁给我?” 奚北想了片刻,又不知想了到什么,一笑,摇了摇头,又看着他,“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一开始互相想杀了对方的两个人,居然最后会成为最亲密的夫妻。 —— 魏同光不纳妾不出去鬼混,除了喜欢管束她之外也没什么,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了下去,直到五十年后,两个人牵着手双双老去,奚北看他闭上了眼睛,自己也闭上了眼睛,奔赴了下一个世界。 再度醒来时,帐顶是通红的,到处都映着喜气洋洋的感觉。 奚北上辈子与魏同光成婚过,自然明白这样的布置就是婚房。也就是说,原主刚刚嫁人——这叫奚北内心有些纠结,到底与魏同光的过往还历历在目,可现在她名义上确实另一个人的妻子了。 奚北摇了摇头,还是先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可等接受完之后,却忍不住泛起了冷笑。 跟她想的差不多,今日确实是原主成婚的日子,可惜嫁的却不是良人。 与以前不同,这个世界是修仙世界,原主云颖初是修真大派天海宗掌门的独生女,也是天海宗最得宠的小师妹。可想而知作为掌门之女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原主,自然有些天真。 在一次意外的任务中,与师兄们失散的原主遇到危险,被外门弟子里名不见经传的戚逸仙搭救。原主自小被保护的极好,除了师兄们基本没见过外男,戚逸仙又跟把她妹妹的那些师兄不一样,他人温柔又生的英俊,在被他悉心照料,原主很快就爱上了这个男人。 自小就备受宠爱的原主在发觉自己动心后,又感觉戚逸仙对自己好像也有意,当即就回去禀明了父亲。而宗主宠爱女儿,直接将戚逸仙收为了内门弟子,知道女儿喜欢他,原本宗主打算调查之后,就让两人成婚。 可却万万没想到戚逸仙居然在凡尘中有一个俗世妻子,当即掌门便要绝了原主这个心思。 修真之人注重因果,倘若抢了别人的丈夫,可能会与未来修行上有大麻烦。原主那时虽然也喜欢戚逸仙,可也没达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再得知他居然已经娶妻,便准备忍痛割爱,可却没想到,戚逸仙直接休了凡俗里的妻子。 告知给原主他心里只有原主,凡间娶的妻子乃是长辈所娶,他见都没见过怎么会喜欢。 经历一番磨难,原主这时才真正爱上了戚逸仙,自然什么都相信他的,高高兴兴与他成了婚。可却没有想到,成婚第一日,戚逸仙便暴漏出了自己叫人恐怖的一面——他再床上,有一一的癖好。 原主从小的生活环境都很单纯,哪里见过戚逸仙这样的人,被他哄骗之后也只当他那些床上的行径是因为爱自己。可就算是这样,长期的被人虐待,也导致原主这儿开朗的小女孩渐渐笑不出来。 时间久了,竟发展成了闭门不出的状态。 而就在这个时候,戚逸仙竟同他凡俗里的妻子秋采白再度勾搭起来,两人还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时候,原主闯了进来,正听戚逸仙夸着秋采白,说自己不如她床上放得开。 总之看到这一幕的原主彻底崩溃了,她以为的虐待是爱,可戚逸仙对别人也能这样? 后来原主还是叫戚逸仙给哄住了,其实她心里不怎么相信戚逸仙的花言巧语,可现在又能怎么样了?原主还是个没长大孩子,她不愿意相信丈夫的背叛。原本以为她当作不知道,这事儿就慢慢没了。 可后来修仙门派却慢慢传出了,天海宗的小师妹,也就是原主,练双修功法给戚逸仙待绿帽子,并且还强迫了戚逸仙的凡尘妻子,一同加入到两人同来。而戚逸仙因为怕天海宗的宗主,并不敢反抗。 这流言一传出来,原主的名声便烂了个彻底。 然后却没想到更过分的还在后头,戚逸仙趁着原主渡劫的关口,带着秋采白杀上了上头,手里捏了一道法诀,把正在历经雷劫的原主劈了个正着。 因为十几年来被戚逸仙的虐待,原主本来就有了心魔,这一道天雷把她所有的修为劈散,整个人就不行了。而这个时候站在天雷劫外头的戚逸仙,才拉着秋采白的手慢慢走了进来,对着原主质问和痛苦的目光,他才好心似的开口。 “看在你这十几年间对我不错的份上,也叫你死的明白。” 说完,便拉着一旁的秋采白,两个人暧昧的在原主跟前接吻,过后又看着原主,“我的妻子可不是什么普通凡尘女人,她是魔教缠心殿的人。从一开始我找你来就是为了利用你,如今你的任务完成了,也该死了。” 说完又摸着秋采白的肚子,“不过你放心,我和采白,还有采白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感谢你的付出。” 秋采白也摸着自己的肚子,看原主的目光十分鄙夷,“你这女人也可怜,不过谁叫你要抢我的男人?” 原主的一生在两人的手中不过是一场算计,听完秋采白最后一句话,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死不瞑目。 “好一个戚逸仙,好一个秋采白。”奚北盘坐在喜床上,眸光越发的冷。 因为原主死前的怨气太重,导致奚北的心情也好久不能平复,好在她素来心性淡漠,否则以原主那般厚重的怨气,只怕是要产生心魔。别的世界都还罢了,若是在修仙世界产生了心魔,怕日后修为不能更进一步了。 奚北闭上眼睛,打了会儿坐将心绪彻底平复下来,才开始考虑怎么都都对付戚逸仙。 按照原主的想法,是这辈子再也不想跟戚逸仙有任何牵扯,如果过来的时间尚早也就罢了,在戚逸仙设计原主时奚北就能想办法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可到了这会儿两个人已经成婚。 修仙世界里,两人若是成婚就是道侣,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昨日刚成婚次日就和离,哪怕原主是天海宗最受宠爱的小师妹,恐怕也要被外人指指点点,因此奚北很快就放弃了与戚逸仙和离的想法。再者说了,他害的原主这么惨,只简单就和离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又想起剧情里秋采白那个妖女最后怀孕了。 倒不如趁着秋采白怀孕时,她在作为,俗话说打蛇也要打七寸。 心里渐渐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奚北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睡觉。然而她却忘了,今天是原主跟戚逸仙成婚的大喜日子,也是两人的洞房之夜,戚逸仙筹谋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又怎么会错过洞房花烛夜。 “颖初,我回来了。” 外头门被人推开,戚逸仙一张俊美若仙的面庞在嫣红的蜡烛下更是神采奕奕。 奚北不想露出破绽,因此也照着原主的习惯,轻轻对他一笑。戚逸仙表面温温柔柔叫着颖初,心里实则不屑极了,什么名门正派的大小姐,不过是任由他玩弄的女人罢了,他戚逸仙又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又想起往日他想亲近一些,这女人青涩的反应,戚逸仙不由心中火起。 他是不喜欢这个女人,但这名门正派的大小姐身体,他却喜欢的很。当即就要上来,跟自己的新婚妻子春风一度,却不料手还没挨着她的手,她人已经坐到了最外头的床边沿,“不好意思,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洞房就算了吧。” 就算要学着原主以前的样子,奚北对着戚逸仙这张叫她作呕的脸,也实在叫不出相公两个字。 戚逸仙却跟以前一样,以为奚北是害羞,当即就道:“这洞房花烛夜乃人生大事,娘子你若是身体不舒服,躺着就好,其余的都可以交给我。”说着戚逸仙急的就要去脱奚北的衣裳,奚北连忙躲开他。 “我说了我身体不舒服。”奚北声音比之前冷了一些,可戚逸仙却觉得她是仗着天海宗小师妹的身份在拿乔,往日他可以惯着她,毕竟人还没有娶到手里,可如今不一样了,尤其是今日可是他一开始要调教这大小姐的时候,绝对不能任由她拿乔。 第三十二章 夫妻斗法 “纵然你是天海宗千娇万贵的大小姐,可你如今已经嫁给了我,洞房之夜,你若还这样不懂事,咱们日后如何相处?”戚逸仙脸上还是带笑,去勾奚北的下巴,“还是娘子你在跟我开玩笑?” 奚北一把打掉了戚逸仙的手,他这会儿脸才冷了下来。 又想起新婚之夜,他本来就是要好好给她一个教训的,当即就要上去脱奚北的衣裳,却不料奚北直接祭出了本命仙剑,那冒着寒气的仙剑,就挂在戚逸仙的头顶,同样是奚北冒着冷气的面孔。 “你若在前进一步,这剑就不是在你的头顶了。” 戚逸仙看着表情冷淡的她,万分不可置信,“咱们都成亲了,就因为我要碰你,你要杀我?” 修仙世界里谁都知道,一旦祭出本命仙剑,那就是动了杀心。 “我说了,我今天不舒服。你娶我的时候,不是答应过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难道现在成了婚你就不听我的了?”当年戚逸仙为了哄骗原主成婚,甜言蜜语没少说。原主心里有他,从来没有要求他做过什么。 奚北不是原主,不信他的甜言蜜语,但不代表不能利用他之前说过的话。 “难不成你以前说什么都听我的,是骗我的,娶了我之后你就觉得我什么都应该听你的?”奚北看着他,“我可是天海宗的大小姐,你若真这样想,我不介意咱们刚成婚就和离。” 戚逸仙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之前都是伪装,奚北将他的话堵得死死的,原本他已经准备好了的调教计划自然不能实行。于是只能伪装成一副深情的模样,“对不起,是我今日有些着急了。毕竟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可若是颖初你实在不舒服,那咱们便早些睡了吧。” 奚北看着戚逸仙状似深情的双眸,心里却一点不信任他。 从戚逸仙对原主的做法来看,他早已经把原主视为了他的所有物,一次不成功肯定会有第二次。奚北心里防备他,夜里便没有睡觉,气沉丹田,但凡戚逸仙有一点动静,她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而戚逸仙在看着床上的女人睡着之后,果然起来,去拉她的腰带。 却未想到奚北根本就没睡着,本名仙剑悬于上空,戚逸仙刚刚动手那仙剑便朝他刺了过来,差点没将他给阉了。而这个时候奚北也睁开了眼睛,淡淡看着他。 戚逸仙被人发觉自然是尴尬,被人伤了当然生气。 可他现在还不敢和奚北撕破脸,半天后唇角挂起一抹委屈,“我不过是想给你盖上被子,谁知道——”他装委屈,奚北却还是那冷淡的模样,叫戚逸仙装都装不下去,片刻后只能道:“既然你还是不放心我,那我今夜出去睡吧。” 他故意以退为进。 “好啊,那你出去。”奚北直接道。 戚逸仙没有办法,只能屈辱无比的离开新房。新婚之夜,被新娘赶出新房的,怕也只有他一个了。 —— 第二天一大早,奚北将戚逸仙赶出新房的事情不少天海宗的弟子也知道了。 奚北换上衣服,又看着镜子里神色冷淡的自己。她与原主的性格差距太大,戚逸仙没看出来是因为他大男子主义,不把原主放在心上,可一旦遇上那些对原主真心的师兄,说不准就被看出来了,奚北只得给自己下了一个暗示,好叫自己能成功伪装成原主的性格。 再度睁开眼时,奚北眸子里的冷漠淡去不少,反而多了几分天真和骄纵。 “爹!” 按照规矩成亲第一日当然是要来拜见爹娘的,戚逸仙早早的已经来过了,如今正在外头和奚北的师兄弟们练剑术。奚北则是进了屋,先给她爹敬茶。 “都嫁了人了,怎么还这么贪睡?”宗主虽是责骂的语气,眼神却宠溺的看着自己的独女。 奚北上去揽着他的胳膊,“天海宗是女儿的家,女儿在家里睡个懒觉怎么了?” 宗主摇了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又道:“爹听你那些师兄说,你昨天把逸仙赶出去了?这新婚夜的,哪有女儿家把自己丈夫赶出去的,这逸仙可是你自己选的丈夫?” 奚北皱眉,垂头脸却红了,“我也不想赶他出去,谁让他昨晚欺负我来的。” 女儿娇憨说出这样的话,宗主老脸一红。可过后又心疼起女儿母亲早死,没人教导她这些闺房里的事情,于是只能厚着脸皮说,“你嫁了人就是人妇,新婚夜当然要好好伺候相公,爹不是给了你一本册子吗?”说到最后宗主越发不好意思。 奚北却道:“那个我知道啊,可逸仙他居然拿了蜡烛要来烫我,那我疼吗,他还要烫我——”宗主一听到这儿神色一变,连忙打住了女儿,“你说昨天他拿拉住烫你?” 奚北道:“是啊,我疼的没办法了,便说身体不舒服,才叫他出去的。” 过后奚北又满脸幸福,“逸仙人真好,听到我不舒服他就出去了。” 宗主却是满脸深沉,他吃的饭比女儿吃的盐都要多,一下就听出了那话里的不对劲儿。只是到底是夫妻二人的房中事,他是个长辈不好直接过问,但也忍不住怀疑起来,戚逸仙是他话里那样,对女儿一心一意吗? 戚逸仙正在外头和众位师兄练剑,可到底两人昨天才成婚,今儿居然没有一起出来,尤其是昨天奚北还把戚逸仙赶了出来。有些和戚逸仙关系不错的便打趣他道:“戚师兄怎么回事儿啊,昨个儿居然被小师妹赶了出来,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可是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惹了小师妹生气?” 几个人挤眉弄眼的,显然话里意思不对。 戚逸仙同几人开了会儿玩笑,然后才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颖初说身体不适,又觉得我在房间里吵到了她,便叫我出去。”话里话外都是奚北在无理取闹的意思,旁边有些人就道:“小师妹从小就娇纵,新婚夜也骄纵把丈夫赶出去,这就有些不应该了。” 恰好奚北过来,听见了,当即就道:“有什么不应该的,好啊,师兄,你们说我的坏话?” 虽然戚逸仙有意坏了奚北的名声,可这些师兄都是从小照看奚北大的,又怎么会轻易被戚逸仙所影响。 “谁说你坏话了,我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昨天不是你把戚师弟赶出来的?”有人打趣道:“这才成婚第一天呢,你就赶师弟出房门,日后不是要打他了?看来我们天海宗的小师妹,还是一个悍妇呢?” 奚北道:“我昨天身子不舒服,又怕自己喊疼吵到他,就让他出去了。怎么,这还是我的错了?” 几人一听原来是这样,当即摇了摇头,“你啊,做事还是这么单纯,得亏我们都是自家人,这要传到外头去,就成了你骄横了!” 奚北有意的看了戚逸仙一眼,“这都是我们夫妻的事儿,我们不传又有谁知道呢?” 戚逸仙唇角的笑容都挂不出来了,他总有种感觉,奚北在试探自己。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从认识到现在,她都叫天海宗的那些人保护的太好,蠢得可以。 —— 夜里二人回到新房,奚北已经将红灯笼都摘了下来。 婚房里的两个人都不相爱,尤其是戚逸仙心思恶毒,玷污了这原本象征着幸福的红色。 戚逸仙进了屋子,昨天小腹差点被奚北的本命仙剑所伤,仙剑不同于普通的剑,纵然是修士身体也没那么容易好。戚逸仙拿着上好的丹药走到奚北旁边,眉眼调笑道:“昨天娘子的本命灵剑伤到了我,今日这药你总该帮我上了吧?” 奚北抬起眼睛看他,笑眯眯的,“我当然可以帮你上药了,就是怕我手一抖不小心——”话还没说完,她的灵剑又悬在了上头。戚逸仙脸色变黑,知道叫她帮自己上药没戏了,扭头自己飞速的上了药,然后又要去解奚北的衣裳。 “你什么意思,昨天你说身体不舒服,可今天你还有什么借口,咱们是夫妻,难道你一辈子都不让我碰你!”又被拒绝,戚逸仙实在无法伪装,整个脸都黑了。 奚北道:“你凶我,戚逸仙,你居然敢凶我?”她装出一副娇纵又生气的样子,“看来烟姐姐说的没错,男人成了亲就会变心,我这一试探你就出来了。好啊,既然你对我这么没有耐心,我这就去告诉我爹,叫他把你赶出天海宗!” 戚逸仙听她这么说连忙哄着,“我自然对你是真心的,颖初,咱们都成亲了你怎么还要试探我,你信那林云烟不信我?”戚逸仙表面温柔,心里却恨不得剁了林云烟,若不是她多事儿他早已把云颖初掌控在手心里头。 “哼,我就觉得烟姐姐说的没错,从昨天成婚到现在,你多少次不听我的话了,烟姐姐说的,男人善变,你现在就这个样子,以后肯定更过分。” 戚逸仙还能怎么办,只能举双手投降,又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好好好,娘子要试探我自当遵从。可你总要给我个时间吧,难不成一直空等着?” 奚北叫他深情的目光恶心的不行,可嘴里缺是娇俏道:“那得看你表现如何?”说着,就把自己的本命仙剑放在了床边,“总是你现在没叫我满意,你若是敢靠近我,我可一点都不会留情,不信你试试看。” 戚逸仙昨天都试过了,腹部上的伤痕就是奚北留给他的。 他摸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心里想着日后总要百倍还给她,面上却是温柔的能滴出水来,“我自然什么都听娘子的,只愿娘子你以后能放下戒心,跟我成为一对儿真正的夫妻。” 这是个真正的戏精,演的估计他自己都要相信了。 奚北懒得接下去,连忙装作羞涩的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脑袋,“哼,反正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听,你昨天今天都凶我了,至少两个月,我罚你至少两个月不许靠近我!” 便听戚逸仙温柔的叫人想吐的声音,“是是是,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左右两个月而已,他等得起。戚逸仙看着把自己藏进被窝里的奚北,心中无不放松,女人就爱搞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是试探罢了,他既然之前能骗过她,以后当然也可以。 —— 戚逸仙是天海宗宗主收的最后一个内门弟子,其实他入门时间并不算早,甚至比奚北这个最小的小师妹都要晚。 可因为戚逸仙之前在外门待过很长时间,再加上又是宗主亲自收的,许多内门弟子为了表示尊敬,还是叫他一声戚师兄。戚逸仙看着来来回回的内门弟子,目光又落在演武场上,没一会儿又颇为不屑的收回目光。 天海宗当年不肯收他为内门弟子,他当了那么多年外门弟子,才想方设法成为内门弟子。 可这些内门弟子如今功力还不如他,甚至还要叫他来指点。 “戚师兄,这功法我练起来总怪怪的?”说话间就有一个小弟子挠着头过来,“我听说戚师兄修炼神速,境界已经提高了两层,求戚师兄指点迷津!”话落小弟子便崇拜的看着戚逸仙。 谁不知道,自从戚逸仙被宗主收为内门弟子,展现出的修仙天赋,也是叫人嫉妒都嫉妒不来的。 戚逸仙惯爱在外头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正人君子模样,当即便微笑着点了点头。温和的开口,“你哪里有不懂的,说来我听听。” 那弟子详细的把自己修仙路上的瓶颈告诉了戚逸仙。 戚逸仙表面上仙风道骨的,实际上压根懒得听这些小弟子废话,但他又需要拉拢人心,于是装作认真的听完之后,随意给那小弟子扯了一通乱七八糟的。他境界比这些底下的小弟子不知道高多少。 小弟子们纵然听不懂,只会觉得是自己愚笨,而戚逸仙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