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联盟之问鼎西界》 第0001章:后室有酒,彼岸有画 西界,五行域,青木部落,墨落城。 春天即将过去,夏天还未到来。百花慵倦,万木萧疏,烟云暗淡。一个天地灵气持续诡异丧失的地域,四季零乱,一切都显得不太正常。 下午,浮云笼罩的阳光,极其寡淡。 青木部落北风大将军带着一脸愠怒从指挥大帐中出来,径直去往后室。 走出大帐之时,北风在将军的心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后室有酒,一个少年正在喝酒。准确地说,是在品酒。杯一沾唇,瞬即离开,吧嗒一下嘴,似是余味无穷。 少年约摸十七八岁光景,穿藏青色衣衫,长发一半盘于头顶之上,以竹簪束起,又有一半垂于脑后及两鬓之间,看上去有些散乱,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如兰麝般的香味。身材修长,五官精致,神情闲雅却又有些懒散,一副洒脱不羁的神态。 少年名叫彼岸,大将军北风的儿子。 彼岸刚刚完成了一副画,画得是白金部落与青木部落两支军队的第六次作战态势图。开战七天以来,他在墨落城的城墙上观看了攻守双方的整个作战过程,然后把它们画进了画中。 画上,作战双方围绕攻城与守城的态势极为清晰,只是在攻城一方的后方,以灰色胡乱涂抹了一番,然后画上了无数个问号。 “父亲,你已经下达出城作战命令了?”见北风进来,彼岸的目光从画上移开,放下酒杯,飘然起身,迎了上来。他已经知道,在指挥大帐之中,众将军一定围绕着是否出城作战的问题,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讨论,而自己的父亲,很可能会妥协。强迫父亲妥协的,绝不会是他手下的将军们,而是此次作战的督军木扬,青木部落的主师,王上木斗的弟弟。 “彼岸,你可知战前饮酒,违犯军纪?”北风的语气极为严厉,他一向治军严明,赏罚有度,对儿子的要求也是极严。 彼岸“嘿嘿”一笑,对于父亲的质问不置可否,说:“父亲,我不是你的士兵,只是跟着你出来玩玩,你的军纪管不着我。何况,我并没有喝酒,只是品酒,品了一点点而已。” “品酒不算饮酒吗?” 彼岸仍是“嘿嘿”一笑,“可算,也可不算。” “什么时候学得如此油腔滑调。”北风不满地瞪了彼岸一眼。语气虽然严厉,但眼神之中,却又充满了父爱。北风是极为喜欢这个儿子的,不过十八岁的年纪,早已熟读兵法,穷尽精髓,谋略之天赋极强,多加培养,定能成为青木部落的栋梁之材。 彼岸不再嘻笑,正色说:“父亲,看来你的确已经下达出城作战命令了。” 北风看着彼岸的画,说:“我虽然是大将军,却要受主师木扬的节制。作为督军,木扬主师甚至可以代我下达作战命令,我不同意,又能如何?” “父亲,这完全不是一回事,主师木扬代你下达作战命令,若是败了,自然有他担责,若是你下达了作战命令,便要由你担责了。白金部落军队六次攻城,虽极力营造倾力之势,但有哪一次,是真的倾尽了全力?哪一次,不是虚张声势一番,便即撤离?如此攻城,定有阴谋,出城作战,胜算极低,万一败了,父亲岂不是要担起全部责任?” “我是大将军,自然要负兵败之责。”北风坚决地说。 “可出城作战并不是你的本意。”彼岸显得非常着急。 北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有所不知,方才在大帐之中,木一将军与柏约将军极力劝我趁敌攻城新败士气低落之时,出城追击作战,一鼓作气,歼敌于墨落城外。我自然不许,但木扬主师却以部落余粮紧缺,难以支撑长久作战为由,促我出城,迫于无奈,我这才下达了作战命令。” “父亲,青木部落生死存亡,系于墨落一城。万一兵败城破,白金军队的兵锋将直指青木王城。如今敌情未明,怎能贸然出城作战?作为领军大将军,父亲有作战决策之权,岂可受制于部属与督军?”彼岸对于父亲的这一冒失决断,似乎极为不解。 彼岸的不解自有他的道理,北风大将军是名震五大部落的传奇将军,与其齐名的只有一人,便是此次领军攻击墨落城的白金部落狼牙大将军,二位大将军领兵作战均已有近二十年,从未有过败绩。 这一次,两位传奇大将军在战场上首次相遇,面对面交锋。有战争便会有胜败,而败的那一方,必会因为这一场战争而终结传奇将军的生涯。 在彼岸看来,作为传奇将军的父亲,绝不应该如此冒失地下达出城作战命令。 这不是父亲的性格。 也不符合领军之道。 北风苦笑,“作为大将军,我怎会不知其中利害?但木扬主师是王上的弟弟,他代表的是王上,他的话,就是王上的话。彼岸,领兵打仗,并不是单纯的军事行动,这里面还有很多东西,非大将军所能左右,你现在不懂。”北风看着彼岸的画,手指一点灰色墨汁乱涂地带和那些问号,说:“你已经看出端倪了?” “我在怀疑,但我不能确定。”彼岸若有沉思。 “告诉我,你在怀疑什么?” “白金军队只所以虚张声势攻城,一定是想诱引我军出城决战。白金军队的综合战力本就强于我军,若是我军放弃城墙之优势,取胜几无可能。”彼岸说道,“而且,我还有一个怀疑,白金部落如此费尽心机诱我大军出城,恐怕绝不是伺机与我决战那么简单,背后肯定藏有更大的阴谋,只是,这个阴谋究竟是什么,我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头绪。” “你说的有道理。”北风点头,“我心中一直有不详的预感,为此深感忧虑。只是,仅凭预感,说服不了木扬主师。何况,他说的不无道理,眼下正值春夏交替季节,部落存粮极为有限,实在是难以支撑长期作战,只能速战速决。” “借助城墙之优势阻敌于墨落城外,以持久作战拖垮敌军,本是一个极好的作战策略,大军一旦出城,这个优势就会荡然无存,只剩下血拼一途了。”彼岸说完,叹了一口气。 北风不再与儿子争论,压低声音,说:“彼岸,战令已下,不可更改,你不是士兵,万一墨落城破,城内百姓难逃被屠之命运,你应寻机逃走,不可留在这里白白送死。” “父亲,作为大将军的儿子,你觉得我会舍下一城百姓,自己逃走吗?”彼岸语气严肃而坚定。“父亲应留条后路,万不可倾城而出,请留下五千士兵,我要带着他们守城。” 北风看着彼岸,又看了一眼彼岸画的画,略一思索,说:“我答应你的要求,但你不是将军,无权领兵,我将司徒将军留下,你与他一起守城,你自小熟读兵法,可助他一臂之力。” 彼岸点头,“请父亲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墨落城就不会破。” 北风叹了口气,伸手轻抚了一下彼岸的头发,说:“彼岸,我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可以死,你不能,你得活着。” 彼岸心中一阵暖流涌过,但这阵暖流,很快就被如潮的担忧湮没。“请父亲审时度势,若是察觉形势不妙,切不可恋战,应瞬即回城。” “这是自然。”北风说完,转向离去,督导各部完成战前准备。 申时,太阳躲入烟云后,天色朦胧,虽是下午,却像个黄昏。大战即将来临的墨落城,路上行人零落,寻常百姓,都早早地关了门,缩在房子里,小声议论着这一场持续了七天的战争。 有大胆的人,从房门伸头,远远看着,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城外四野,那树,那花,那兽,都被笼罩在了淡淡的烟云气色之中,似乎在打瞌睡,又似乎都睁着眼,窥视着这支出城的军队。 四万五千大军,从墨落城中蜂拥而出,声音管制,只有马蹄和士兵的脚步踏过黄土的声音。 木一将军率一万人马在左,柏约将军率一万人马在右,北风、木扬及另两位将军率两万余人马在中,近五万人马如狂风漫卷落叶般,向着十里外的白金军队扑了过去。 彼岸和司徒将军率五千士兵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去的军队,马蹄和脚步卷起黄土弥漫,与烟云搅和在一起,很快将军队淹没。 怅然若失,彼岸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他觉得在极远的前方,在沉重的烟云之下,似乎隐藏着一只巨大的猛兽,张开了血喷大口,等着青木大军自动上门。 军队已去,不可回头,彼岸只能在心暗暗祷告,希望他和父亲的预感是错的,父亲和他的军队,在经过鏖战之后,能够平安归来。 大军出了城门,士兵将沉重的木门关闭。 北风和他的军队,与坚守了七日的墨落城,隔上了一道厚厚的门。 第0002章:毁一座城,赢一场仗 彼岸虽然想不出父亲和他的军队会陷入什么样的阴谋之中,但他却预料到了白金军队一定会来攻打墨落城。 理由只有一个,白金军队一定无比坚定地认为,青木大军只要出城,必是有去无回。 所以彼岸很害怕自己的预料成真。 因为当预料成真的时候,父亲和他的军队或许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可能永远都等不到父亲归来。 怕归怕,彼岸的守城准备工作一刻都不敢停。 五万大军可以守得住一座城,一守就是七日,五千士兵呢? 要想顶住数万大军的攻击,守住一座城,得有些办法才行。 若不用些非常之策,墨落城破,不过是早晚的事。能不能活着在墨落城迎来明天的日出,彼岸心里都没有底。 作为守城的一方,他固然有城墙阻挡的优势,但在兵力战力极为悬殊的态势之下,坚固的城墙创造的优势,也会荡然无存。 白金军队攻城七日,彼岸想了七日,一直没有想出好的办法。 可是当北风带着大军出了墨落城,向远而去的时候,彼岸回过头看着墨落城内千万户人家,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 “毁一座城,赢一场战争。” 五行之气残缺的地域,万物萎顿,包括青木部落在内的五大部落,庶民的生活都很清贫,而作为青木部落的边远小城,墨落城比起其它诸城,贫穷的程度更是深了一重。 墨落城里的居民住的一大半都是茅草搭建的房屋,屋顶上是茅草,墙是木板墙,七八千间房屋密密麻麻在分布在三条南北街道和四条东西街道两侧,杂乱无序,也混乱不堪。 只要有谁放一把火,便可在瞬间将墨落城烧个干干净净,只剩一片焦土。 彼岸想做这个放火的人。 不过他烧得不是墨落城的居民,而是白金部落的数万大军。 彼岸感受了一下风向,北风。心中不由暗自惊喜,天助我也。 “司徒将军,如果我们从北方放一把火,墨落城会不会被烧得干干净净?包括城里的茅草房,城里的人,城里的一切?” 司徒将军已近五十岁年纪,一生戎马,为人正派,性格豪爽,办事老练沉稳,是北风大将军极为信任之人,是以专门留下他与彼岸一起守城。几十年的战场厮杀,使他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生与死,皆在谈笑之间,但现在听到彼岸的话,还是被吓了一跳。 “彼岸公子,你说什么?”司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白无故的要放火烧一座城,彼岸莫不是病了不成? 彼岸微微一笑,更加直白地说:“我想在墨落城的北方放一把火,把墨落城烧个干干净净。” “胡闹。”司徒听得明白,大声质问:“你为何要放火烧城?你可知这城内有近万百姓,你是想连他们一起烧死吗?” “将军莫急。”彼岸似乎早就预料到司徒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点都不着急,缓缓地说,“我想问一下将军,以五千士兵守一座城,若是白金大军来攻,我们能守得住吗?” “守不住也得守,就算战死,又有何惧?”司徒将军慷慨地说。“作为军人,护国佑民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你是害怕了吗?” “请将军回答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是,我们能不能守得住?”彼岸看着司徒,语气仍然不急不缓。 问话不容置疑,司徒很不喜欢这种语气,却苦于彼岸是北风大将军的儿子,身份特殊,不能轻易得罪。因此,司徒纵是心中不悦,却也极力压抑,没有表露出来。 司徒沉思片刻,说:“若是白金仍然以四万大军来攻,我们恐怕守不住。” “守不住,城就会破,是吗?”彼岸紧接着问道。 “那是自然。”司徒大声说。“城破又有何惧,不过玉石俱焚而已。” “将军为什么总是想着死呢?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是不是?身为一名军人,毫无意义地赴死,将军不觉得悲哀吗?” 司徒一时语塞,彼岸说得自然有些道理。军人可以死,但不毫无意义地死,那样的死,不但毫无价值,而且的确是一种悲哀。 “城破以后呢?”彼岸接着问,像是问司徒,又像是在问自己。“白金军队定会兵锋直指青木城,而为了防止后方百姓作乱,他们一定会屠城,杀尽墨落城内的百姓。屠城之后,为了隐藏自己的罪行,还会放一把火烧了墨落,这座城,终究是逃不过一把火。” 司徒被彼岸的说得有些迷糊,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搔搔脑袋,大声说:“彼岸,你把事情往明白里说,我有些糊涂。” 彼岸看着司徒,正色地说:“我的想法是,既然已经注定守不住墨落城,既然墨落城的居民一定会被屠杀,既然白金军队一定会放火烧了墨落城,那我们何不先行一步,将城内百姓尽数迁出,留一座空城给白金,待其军队进入墨落城内,即刻关闭城门,尔后在北方放火,此时正是北风,火借风势,大火将会在城内迅速蔓延,进入墨落城的白金大军将尽数死在这场大火之中。” 司徒听得目瞪口呆,这个计策真的是太过毒辣,不但毁了一座城,还会毁了四万军队,一个部落的全部精锐。自己征战三十余年,不但从未用过这样的毒计,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一时间司徒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你是,你是说,想,想一把火烧死白金的四万大军?” “正是。”彼岸肯定地说。“毁一座城,赢一场事关青木部落生死存亡的战争。” “这违背了战争的道义。”司徒大声说。 彼岸冷冷一笑,说:“司徒将军,战争有道义吗?杀人有道义吗?当城破之时,若是你还活着,看到白金军队先是屠城,而后放火烧城,你还要跟他们讲道义吗?” 司徒不得不承认彼岸说得有道理,他找不到理由反驳,更何况,这一场战争,真的事关青木部落的生死存亡。作为青木部落的将军,他的一生,都在为青木战斗,谁想毁了青木部落,他绝不答应。“我承认你说的有一些道理,可你怎么就能肯定白金军队一定会来攻城?” “万一来呢?”彼岸没有回答,也没有解释,却反问了一句。 司徒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但是作为一名领兵多年的将军,他也深知,战场无定数,态势瞬息万变,白金部落的军队出现在墨落城下,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既然没有肯定的答案,那么所有的可能都要考虑到。“将城内百姓尽数迁出,可不是一件小事。百姓们若是不愿意走,又该怎么办?”司徒问道。 彼岸看着城内清寂的街道,说:“战争已经持续了七日,城内百姓早已人心慌慌,若不是我父亲严令百姓不得离开,恐怕绝大多数人都已经逃离墨落,投亲靠友去了。只要跟他们说清事因,相必不会遇到大的麻烦。” “那倒也是。”司徒终于点头肯定。 “若是将军同意,请即刻下令,命一千名士兵,与城内地方长官一起,挨家挨户做好说服工作,所有百姓只许携带贵重之物,一个时辰之内必须从墨落城的北门离开。同时告诉他们,北风大将军的儿子彼岸,会在战争结束之后,帮他们重建家园,他们分到的房子,一定比现在的更好,也更结实。” 司徒看着身边副将,说:“你可听得明白?” 副将大声说:“明白。” 司徒下令:“即刻带一千名士兵,按照彼岸公子说的去做,一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一座空城。” “属下这就去办。”副将接令跑步离去。 “司徒将军,接下来要办三件事,一件是,派两千名士兵,驻守在城门正对面的主街道上,待白金军队进城,边战边退,一直向北,将白金军队悉数引入城内。另一件是,挑选五十名敢死的士兵,携带火种,隐藏于各地茅草屋之中,待白金军队全军进城,即刻引火,这些士兵可能难逃火海,你需记下他们的名字,战后好进行表彰。第三件事,令三千名士兵埋伏在城西二里处的小山坡后面,一旦发现城内起火,迅速向南门移动,阻止白金军队向城外撤离。” 彼岸安排地有条不紊,司徒却仍然听得不太明白。“那城墙防卫怎么办?我们可只有五千士兵。” 彼岸看着远方,那是他父亲率领大军征战的方向,烟云更浓,目光所及的距离,极为有限。 不知道父亲现在战况如何?彼岸似乎隐隐地听到了自极远的地方传来的厮杀声,士兵们的惨叫声,还有战马的悲鸣声。 “城墙无人,城门大开,就让我们用这样的姿态,等待白金军队的到来吧!”彼岸恨恨地说。 司徒再一次目瞪大了眼睛,“你是说,留一座空城给白金军队?” “不是还有两千军队在城内等他们吗?况且,你我都在,怎么可能是座空城?”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彼岸已经将整个防守之策,甚至是灭敌之策思考的清清楚楚,部署地明明白白。司徒不由地暗自赞叹,果真是将军出虎子,彼岸如此年轻,办事却极其老辣沉稳,与他的年龄,实在有些不符,司徒开始对他刮目相看。 转头看着远方,心中暗想,白金部落的四万军队若是前来攻城,恐怕真的要尽数葬身火海了。想到数万军队在火海中挣扎哀嚎的场面,司徒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冷气。他突然觉得,彼岸是一个可怕的人,一个冷酷的人,一个让人无法捉摸的人。这一战,如果真的按照他的部署,灭了白金四万大军,彼岸这个名字,恐怕会在一夜之间传遍五行大域,令人闻之色变。 从此,他将与白金部落结下刻骨仇恨,成为鸿帝乃至整个白金部落,连做梦都想杀了的人。 第0003章:烟云涌动,北风慌急 一个时辰刚过,副将来报。 “将军,近万百姓全部自北门出城,随身只携带贵重物品,五十名敢死士兵,已经隐匿于城内各处,随时可以引火。” “五十名敢死士兵,是否真的敢死?”彼岸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已对军旗立誓,彼岸公子大可放心。”副将坚定地说。 “可记下他们的名字?”彼岸又问。 副将说:“均已记下。”说着,将一个名册递给彼岸,彼岸接过看了一眼,交给司徒,说:“司徒将军,成败系于这五十人,其慷慨赴死之举,令人感动,战后,希望将军能够给予表彰,并厚待他们的家人。” 司徒接过名册,说:“彼岸公子放心,只要司徒还活着,一定不负这五十名勇猛之士兵,他们的家人,也一定会得到厚待。” “将军一定会活着,这里的绝大部分士兵都会活着,而且会活得很好。”彼岸坚定地说。 司徒将军看着彼岸,有些想不通,小小年纪的彼岸,为何行事竟能如此果敢绝然。这样的胸怀,这样的意志,这样的谋略,自己像他这么年轻的时候,真是难及万一。 彼岸仍然看着远方,“将军,请立即安排三千名士兵,自西门出城,每位士兵携带一条毛巾,用水打湿,捂住口鼻,抵挡浓烟。剩余两千名士兵在主街道驻守,打开城门,白金军队就要来了。” 司徒朝着副将挥挥手,说:“按彼岸公子说的去办,城西的三千名士兵,由你领军,一旦看到城内起火,立即用毛巾捂住口鼻,向南门移动,阻止敌军撤退。” 副将领命而去。 司徒跟着彼岸看着远方。 远方有烟云弥漫,看不到军队的踪影,也听不到战马的嘶鸣,看上去无比正常。“白金军队,真的会来吗?”司徒忍不住问道,他实不在相信彼岸所谓的预感。 “一刻钟之内,必来。”彼岸肯定地说。 司徒有无奈地说,“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 “白金军队处心积虑引我父亲出城,一定是在什么地方布置了陷阱,我预感到,与我父亲作战的不会是白金部落日间攻城的四万军队。” 司徒觉得彼岸的话越来越玄乎,不敢相信,也不愿不信,“那会是什么?白金部落军队总数不过六万,此次攻城,已是尽遣主力,难不成把最后一万军队也调了出来?” 彼岸摇头,“鸿帝深谙兵法,不会这么愚蠢,他总是要留些后手。” 司徒连连摇头,“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们还会有什么手段?” “手段总是会有的,只是我们想不到而已。”彼岸一直在沉思。 司徒叹了口气,说:“也许你的预感是错的。” 彼岸紧接着说,“但愿我的预感是错的。” 话音刚落,前方烟云涌动,似乎有风吹过,搅乱了原有的安宁,自烟云之中,突然钻出了一支军队,白色镶着金边的军旗迎风飘扬,正是白金的军队。 军队一经出现,便如流淌的河水,汹涌澎湃,成队,成片。数十面军旗迎风飘扬,气势骇人。 “看来我的预感没错,他们终究还是来了。”彼岸轻叹了一声。 此时,偌大的城墙上,只剩下了彼岸和司徒,副将率领三千军队已自西门出城,埋伏于一座小山丘之后,另两千士兵,已在主街道上集结,成防御态势。 城门大开。 这不像是生死战场,却像是开门迎客,只不过城门处,少了迎客的使者。 白金军队很快便来到了城下,在距离城门百米的地方停下。领兵的大将军,名叫狼牙,力字诀天下排名第三,玄境十年以上,可以气祭出金龙,战能仅次于火龙。 初入玄境者,只能祭出虎狼,狼牙能够祭出金龙,比起初入玄境者,战力不知强大了许多。 五大部落有两个传奇将军,一个是青木部落的北风,一个是白金部落的狼牙。一个是剑字诀天下排名前三,一个是力字诀天下排名前三,且都已至玄境十余年。两位传奇将领,是第一次在战场上交锋。谁胜谁败,虽然犹未分出胜负,但从气势和态势上看,北风好像已经败了。 北风一败,狼牙便是五大部落领兵将军中的第一人,唯一的传奇。 狼牙一直在等着这一天,这一天,也许很快就到了。 北风和他的五万大军已经陷入了血剑列阵,生存机率极小,就算侥幸脱困回城,也绝不逃出他在半路设下的伏兵,狼牙几乎可以相信,当他再次看到北风的时候,将只是一具尸体。 虽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最想要的结果,是能够与北风面对面战上一场,然后杀了他。 只是这样的机会,好像已经不存在了。 狼牙看到了一座空城。 准确地说,是一座开着城门的城,城墙上只有两个人,一位将军,一个年轻人。 没有守城士兵。 这不太正常。 白金部落的督军,是鸿帝的儿子蓝鸟,修习风字诀,寂寂无名,一直未能超越和境。 蓝鸟面相极美,为人却阴险狡诈,多行坏事。在五大部落的王子之中,战力最弱,但谋略最强。他的谋略,多属阴谋,少有阳谋。 在这一点上,似乎与彼岸又有些相似,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只不过,彼岸不坏,蓝鸟很坏。 城墙上,彼岸看着从烟云中涌出来的白金军队,说,“司徒将军,白金的四万军队没有都来。” 领兵多年的司徒熟悉战场态势,自然一眼就能估出白金军队的数量,“三万有余。” “还有一万,一定埋伏在我父亲回城的路上。” 司徒看了一眼彼岸,暗叹这个年轻人的心思之缜密,实在是令人佩服,洞悉战场,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就算是他,领兵数十年,历经大大小小近百次战斗,对战场局势的把握,比起彼岸,都差了一大截。“彼岸公子,你的心思实在太过缜密,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实在是万不及一。” “他们既然留伏兵一万于我父亲回城之路,便是说明他们并无百分之百的把握,依靠设下的陷阱让我的父亲和五万军队全军覆灭。”说到这里,彼岸长吁了一口气,心中有了一丝欣慰,他相信父亲,只要存有一线生机,就一定能冲出困境,把军队带回来。 城下,“将军为何停下?”蓝鸟问道。 狼牙看着洞开的城门,蓝鸟也看着洞开的城门。 “一座开着门的城,城墙上只有一位将军,一个年轻人。”狼牙自言自语。 蓝鸟微微一笑,说:“北风已率五万大军倾巢而出,墨落城的留守军队,至多不过五千,将军在担心什么?” “一切不太正常的事情背后,往往都藏有巨大的阴谋!”狼牙领兵多年,做事谨慎,是以虽历经数十场战事,却几乎从无败绩。 “阴谋?我倒要很看看,墨落城里的残兵能给我们设下什么阴谋。”蓝鸟朝着身边一名将军挥了挥手,说:“问天将军,带一小队士兵,进城查看。” 问天将军领命,带了一百名士兵向城门移动。 城墙上,彼岸对司徒说:“司徒将军,我们下去吧!”二人沿着石阶走下城墙,来到在主街道防御的士兵最前面。 问天将军带着百名士兵入城,刚进城门,便迎来了一片箭雨。问天急退,百名士兵瞬间被射杀,尸体横阵于门洞之内。 问天单人匹马,回到狼牙面前。 无需他说,狼牙和蓝鸟都已经看见了发生的事情。 蓝鸟冷冷一笑,“问天将军,你去得挺快,来得也挺快。”话中极尽讽刺之语。 问天低头,敢怒却不敢言。 “城内有多少士兵?”狼牙问道。 问天说,“数千,于主街道形成防御之势。” “放弃城墙的优势,打开城门,在城内防守,这是什么打法?”狼牙不得其解。 “巷战。”蓝鸟肯定地说,“依托民房,与我进行巷战。” “这不太符合逻辑。”狼牙仍然有些怀疑,“守城一方,最大的优势便是坚固的城墙,放弃城墙转入巷战,墨落城的守军这是要自毁长城吗?” “领兵之人,是个蠢才。”蓝鸟淡淡地说。 狼牙摇了摇头,一向行事谨慎的他,绝不相信北风大将军会留下一个蠢才防守墨落城。 不过狼牙大将军仍然下达了作战命令,“问天将军,领兵一万,入城。其余士兵,架云梯,上城墙。” 无论墨落城的守军有什么阴谋,不过也就是一座城,几千人。况且城中精锐已经北风尽数带走。区区数千之人,就算个个都是精锐,在三万大军面前,绝对是不堪一击。 问天接令,率领一万人马向着城门快速而去。另两万士兵,抬着云梯,开始爬城。 不出意外,问天将军的军队,在城门处再一次被箭雨大量射杀,死伤惨重,尸体堆满门洞。但白金部落的士兵极为勇武,后面的士兵毫不退却,踩着尸体继续往前冲。 沿云梯爬城的士兵,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城墙,上了城墙的士兵,一部分留在城墙上,挽弓搭箭,攻击城下的青木守军,一部分沿着石阶蜂涌而下。 青木守军开始有序撤退,沿着主街道一路向北。 白金军队紧追不舍,问天率领的一万军队已尽数入城。自城墙下来的士兵,也有一万,另有一万士兵留在城墙上。 青木守军败局已定,白金军队实际上已经占领了墨落城。 狼牙和蓝鸟站在城墙上。 看着墨落城内密密麻麻的茅草房屋,狼牙的心中突然蹦出来一个字,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字,顿时让他心惊肉跳,手足冰凉。 第0004章:一城烈火,一城地狱 那个突然从狼牙脑海中蹦出来的,令他心惊肉跳,手脚冰凉的字是:火。 墨落城里的茅草房太密集了,这么密集的茅草房,只要点上一把火,整个墨落城瞬间就会变成一片火海,墨落城里的一切,包括活的,死的,都会在眨眼之间,化为灰烬。 狼牙突然明白了,墨落城为什么会大开着城门等着他们进来,为什么会在主街道上防御,一步一步引诱大军深入城内。 这一切,都是为了以火攻进行准备。 而且,此时正是北风,风很急。 “鸣金收兵,命令所有士兵,迅即出城。”狼牙朝着身边的传令兵大声喊道,由于太过着急,声音都有些颤抖。 站在身旁的蓝鸟也是猛然清醒,他也想到了火字,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一向稳重如山的狼牙大将军,会变得如此大惊失色。 究竟是谁,想出这样一个毒辣的计谋? 撤退的锣声骤然响起。 但是已经晚了,两万大军已经深入墨落城内,散布在城内各个角落,令狼牙目眦俱裂的是,此时,城的北方,已经燃起冲天的火光。 随着北方火起,城内有四五十处也都瞬间起火。 狡猾的敌人,竟然在城内各处藏匿了数量众多的死士,舍命引火。 北风正急,火借风势,呼啸漫卷,掀起滔天火浪,眨眼之间,整个墨落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海。 一个死亡之海。 在这样的死亡之海,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毫无施展之处,终要落得个人死尸焦的下场。 烈火,浓烟,将深入城内的两万大军团团包围,士兵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烈火烧不到守卫在城墙上的士兵,但浓烟滚滚而来,遮天蔽日,无数的士兵被浓烟呛晕,成片地倒在城墙上。剩余的士兵,赶紧沿着云梯向下爬,由于互相拥挤,逃命之路反成了死亡之途,成百上千的士兵从城墙上跌落。 狼牙和蓝鸟飞身离开城墙,脚尖一点云梯,借力前跃,落地之时,又是几个掠进,已在距离城墙百米开外,暂时躲过了浓烟的袭击。 回头时,已经看不见墨落城,只看见冲天的火和漫天的烟。 那些拼命逃下城墙的士兵,速度远没有浓烟漫延的速度快,虽然好不容易下了城墙,没行几步,便倒在浓烟之中。 从城的西侧,突然传来巨大的喊杀声,数千青木部落军队的士兵,手举闪亮的刀剑,口鼻覆着沾水的毛巾,朝着这边冲杀过来。 而进入墨落城的将军和士兵,此时回到狼牙和蓝鸟身边的,竟然不足百人。 剩下的,已经永远出不来了。 “三万大军,白金部落的三万精锐啊!就这么毁在一场大火中了。”狼牙仰天长吼,泪流满面。这一仗,败得太惨,也太窝囊。作为大将军,五大部落的传奇将领,一败涂地。 “将军,我们赶紧走。”蓝鸟眼见着从西侧冲过来的大军越来越近,若是再不离开,恐怕也如进入墨落城的那些将士一样,死在这个地方了。 “哈哈哈…”狼牙一声惨笑,“白金部落三万大军在此,作为领兵大将军,我怎么可以离开?王子快回,不必管我。” 听狼牙如此说,蓝鸟不再劝他,从旁边拉过一匹战马,跃身而上,朝着南方飞奔而去。 作为白金部落的王子,他可不想陪着狼牙,陪着三万大军,死在这里。 从火海中冲出来的不足百名士兵,将狼牙大将军团团围住。而围在他们外面的,则是墨落城守城副将率领的三千士兵。 “呛啷”一声,狼牙自刀鞘中抽出长刀,刀锋指向蜂涌而至的青木大军。 狼牙已经抱定必死之心。 他的心已死,与他的将士们一起死在了墨落城巨大的火海之中。 刀剑之声响起,好不容易从火海中冲出来的百足士兵纷纷死去,五千大军的包围圈里,只剩下了狼牙一人。 狼牙的心在流血,眼睛在流血,灵魂也在流血。 一场原本稳操胜券的战争,落得个如此结局,纵是一个铁人,这其中巨大的落差,怕是也无法忍受。 何况,狼牙不是铁人,他也有一具肉体,肉体中流着滚烫的血。也有感情,与将士们兄弟般的感情。更何况,他还是五行域五大部落的传奇将军,鏖战百场,从无败绩。 如今一败,便败得个彻底,败得个净光。 赢是传奇。败,注定也会成为一个传奇。 青木大军一步一步紧逼,刀剑闪着明亮的光,像极了墨落城晨依然剧烈燃烧的火。 狼牙大刀挥舞,刀锋发出巨大的呜咽之声,随着这个声音,空中出现了一条巨大的幻龙,舞着尖利的爪,沿着刀尖挥舞的方向,发动攻击。 一击必杀,近百名士兵瞬间失去生命,纷纷倒地。 其势太过骇人,包围狼牙的士兵纷纷后退,在狼牙的周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弓箭手准备。”守城副将大喊一声。 数百名弓箭手出列,引箭指向狼牙。 “射。”随着副将一声命令,漫天的箭雨扑向狼牙。狼牙大刀急舞,巨龙腾飞,将绝大部分箭支击落在地,却有一支,射中了他的左腿,深可及骨。狼牙摇晃了一下,硬生生地站着。 数百名弓箭手再引弓。 副将正要下达命令,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许伤害狼牙将军。” 后侧的士兵纷纷让道,彼岸和司徒从士兵们闪开的通道中急步走了进来。 一见到狼牙,彼岸便深鞠一躬,朗声说:“狼牙将军,我是北风将军的儿子,彼岸,请将军恕我来迟。” 彼岸和司徒带着两千士兵从墨落城北门撤出,沿着西侧城墙急急忙忙往南门赶,本想是帮副将一把,谁知从城中和城墙上撤出来的白金将士,竟然不足百人,这倒是大大出乎了彼岸的意料。 火能杀人,烟也能杀人,彼岸还是低估了烟的杀人之力。 狼牙将军没有说话,看到彼岸,他想起了刚来墨落城时,城墙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将军,另一个,怕就是这个年轻人了。 只是他不清楚,这个叫彼岸的年轻人来此做甚。 彼岸朝着司徒低语几声,司徒先是一愣,接着便朝着南方的围兵挥了挥手,士兵纷纷后退,闪开了一条路。 “狼牙将军,你可以走了。”彼岸大声说。 狼牙哈哈一笑,说:“年轻人,我要是想走,你能拦得住吗?”言下之意,是他不会领彼岸的情,更加不会离开这里。 这下轮到彼岸发愣,“将军是不想走吗?” “作为领兵大将军,我的将士们在此,我当然在此。”狼牙的话,慷慨傲然,大将军的风度和气魄,一句话表露无疑。 “可是,大将军的士兵已经全部葬身火海了。”彼岸说。 狼牙一阵惨烈的大笑,笑后,眼中再见泪水晶莹,“他们死了,我便陪他们一起死,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生无可恋,死又何惧?”心中的悲恸之情,溢于言表。 彼岸心中佩服,更加不想让狼牙死。 “将军不过是败了一场战争而已,何必生此绝然之心?”彼岸耐心劝说。“何况,将军是败给了一场火,若是血力相拼,我相信五大部落之中,没有几人是将军的对手。” 狼牙突然怒睁双目,厉声问道:“这个恶毒的计谋,是出自你手吗?” “是。”彼岸老老实实地承认,“我父亲带五万大军出城作战,我预料到你会领兵攻城,墨落城守城兵力实在太弱,为了不至于使生灵涂炭,不得已,才想此下策。” “北风大将军的儿子,竟然想出如此恶毒之策,真是辱没了传奇将军的名号。”狼牙大声说道。 彼岸微微一笑,“狼牙将军,我倒想知道,你是用了一种什么样的手段困住了我的父亲,不知你的计谋,算不算得上恶毒?” 狼牙又是一愣,想不到彼岸突然有此一问。 血剑列阵,以一剑分万剑,击杀青木大军的五万军队,这样的计谋,比起彼岸的火攻,哪个更恶毒,似乎实在是没个说法。 狼牙变得沉默。 “狼牙将军,我只所以不想让你死,一来,是因为你的力字诀天下排名第三,已达玄境十余年,若是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二来你是五行域一位传奇将军,不可轻易谈死。将军领兵数十年,自然深谙输赢之道,若是所有战败的将军,全都像你一样,绝然赴死,请问,这个五行域,还会有将军吗?” 彼岸希望狼牙活着,的确是发自肺腑。 狼牙冷冷一笑,说:“我狼牙领兵数十年,还用不着你这个年轻人来教训。” 彼岸微微一笑,说:“我自然不敢教训狼牙大将军,我只是希望大将军能活着。将军若是因为一场战争失败而选择绝然赴死,让天下人听了,恐怕都会认为将军气度狭小,岂不是更加辱没了将军的名号。” “彼岸,你很会说话。”狼牙赴死之心,已经大大地淡了。 “将军可愿离开?” “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狼牙说。 彼岸见狼牙的语气转缓,已没有赴死之心,心中欣慰。“大将军离开之前,彼岸有一事相求。” “你说吧!”狼牙突然有些佩服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也对北风有这样的儿子,感到羡慕。不像他的那个儿子,不学无术。 狼牙与北风,虽是敌人,却也惺惺相惜。 “我想知道,我父亲现在在哪里,他遇到了什么。”彼岸直截了当地说。 “你父亲在十里外的白金军队营帐之中,困住他的,是血剑列阵。”狼牙如实说道。 彼岸知道血剑,那是白金部落的至宝,却不知道血剑列阵。虽然不知,却也能预料到,那定是个极度凶险之阵。 “什么是血剑列阵。”彼岸再问。 “以一剑分万剑,万剑杀人。” “一剑杀一人,岂不是眨眼间,万人丧命?” “正是如此?” “若是狼牙大将军遇上血剑列阵,可有脱身可能?”彼岸只所以如此问,是因为狼牙的战力和北风的战力相当,若是狼牙能够脱身,那么父亲也一定能够脱身,彼岸是想用这样一种方法,得到印证。 “有可能,但需找到控制血剑之人。”狼牙说。 彼岸点头,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又问:“狼牙大将军是否在我父亲回城的路上,设下了一万伏兵。” 狼牙有些惊讶,说:“你如何知道?” 彼岸说:“大将军率五万大军攻城,前几日六次攻城,死伤万余,这次攻城,领兵三万,那少了的一万,自然是埋伏在了我父亲回城的路上。” 狼牙点头,由衷地说,“北风大将军有子如你,真是可幸可敬。”说到此,收起大刀,说:“好了,我走了,若是想救你父亲,速去离此七里的夺命山谷。”话说完,人已腾空而起,稳稳地落于包围圈之外的一匹战马背上,绝尘而去。 第0005章:血剑列阵,飞剑杀人 有时候,领军作战的大将军,的确不能靠预感打仗。但有时候,那些久战沙场的大将军,对于战争的预感却极为准确。 这样的预感,甚至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因为这样的预感,并不仅仅是预感,而是基于经验而对作战态势作出的准确判断。 北风大将军内心之中虽然着强烈的预感,迫于形势,却不得不出城作战。 很无奈,也很悲哀。 离开坚守了七天的墨落城之后,北风大将军领军直扑白金部落大军宿营之地。 十里的距离,很快就到。 白金军队的宿营地,有上千个营帐,声势极大,成队的士兵在营帐周围巡逻。一切似乎如木一将军所说,白金军队因攻城新败而士气低落,疏于防范。而且似乎根本不曾预料到,青木军队会紧随其后发起攻击。 北风的预感,好像真的错了。 但北风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白金军队的警惕性看上去太差了,差得不像一支军队,这极不正常。 尤其这一路奔来,沿途未见一个哨兵。就算是一个从未领过兵的将军,也不会糊涂如此。何况他面对的,是熟谙兵法的鸿帝的军队,是与他有着同样传奇称号的狼牙大将军的军队,这只军队训练有素,战力极强。 离白金军队的营帐越近,北风心中的预感就愈发强烈,像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形势已容不得北风犹豫。 木一将军非常兴奋,突袭一支毫无防范的军队,胜算极大,只要击败白金,他就会立下首功。因为这次突袭,是他极力促成的。 冲锋的战鼓猛然响起,三路大军扑向白金军队的营帐,巡逻的士兵被迅速斩杀。 但是,冲进敌军营帐的将士们却突然发现,所有的帐篷里面,都是空的。 白日攻城的四万余大军,悄然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座空城。 北风的预感成真。 木一将军冲过来,朝着北风大声喊道:“大将军,这是一座空城。” 木一就算再无谋略,此时也是知道,白金军队留下一座空城,等着他们来攻,这其中定有阴谋。 “后队变前队,撤出敌军营帐。”北风急令军队撤退。 撤退的鼓声尚未响起,白金军队营帐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把悬空的剑,一把血剑,剑身血光缭绕,像是在滴血。 突然,血剑开始分身,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很快,便有上万支分身血剑高悬在青木大军的上空。 “血剑列阵!”北风惊喊一声,内心顿时一片冰凉。 五行域中有五个部落,白金部落,青木部落,黑水部落,赤火部落和黄土部落。五个部落各有一件至宝,白金部落有血剑,青木部落有五缺残琴,黑水部落有水灵镜,赤火部落有火龙断刀,黄土部落有魂石。 五大至宝不知来自何地何处,却都极具灵性,各有战能。只不过驾驭五大至宝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情,需要一位能与至宝气息相通,灵魂相通之人。今夜之前,北风大将军还从未听说,哪个部落找到了驾驭至宝之人。 北风万万没想到,白金部落竟然做到了,他们不仅能够驾驭至宝,而且祭出了血剑列阵。 上万把分身血剑高悬半空,一剑斩一人,血剑列阵想把青木的数万军队斩尽杀绝,也不过就是眨个眼的事。 血剑列阵开始行动,剑身血光更加炽烈,分身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青木军队,唯有主剑不动,仍然高悬上空,就像是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分身血剑的速度极快,行动也极为诡异,像是一群被激怒了的蜂群,以诀死之心,冲向敌人。 北风的军队虽然训练有素,却都是普通士兵,习惯于集团作战,单兵作战能力并不强。如今先是遇到一座空城,然后又遇到突然出现的血剑和血剑列阵,心中早已惊惧,面对漫天分身血剑,顿时手忙脚乱。 绝大部分士兵无力抵抗分身血剑,五万大军如同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有的被斩掉了头颅,有的被一剑穿透身体,一时间哀嚎四起,尸横遍野。 看着成片倒下的士兵,北风的心中在滴血,他自腰间抽出北风神剑,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剑身直指悬停在半空中的血剑主剑。 要想制止分身血剑的屠杀,必须击落悬在空中的血剑主剑。 北风使用的北风神剑,乃是一件上古兵器,战能仅次于五大至宝。尤其是在北风手中,神剑更是能够发挥出强大的战力。 五大部落中人修的是五字诀功夫,念字诀,幻字诀,剑字诀,画字诀和力字诀。北风修的是剑字诀,修为已至玄境,综合战力在剑字诀中天下排名第三。 北风神剑携着雷霆之势击向血剑主剑。 剑未道,剑气先到。 血剑似乎感应到了北风神剑强大的剑气,蓦然提升数丈,躲过北风大将军的全力一击。 北风身形未停,凭空再上数丈,手中神剑又一次击向血剑。 攻击血剑的同时,北风紧急向四周看了一眼,血剑高悬空中,必有控制之人,他要找到这个人。 东、北、西三个方面皆是旷野,唯有南方五十米远处,白金营帐之外,有一片小树林,北风猜想,控制血剑之人,一定就在那片小树林中。 小树林距离战场约有五十米,此人若是能在五十米之外控制血剑,其意念之强大,足够骇人。 “木一将军,速去南面小树林,找到控制血剑之人。”北风在空中向木一下达了命令。 木一此时正全力应战,他不但要击落攻击自己的分身血剑,还要照顾身边的士兵。听到北风的号令,来不及回令,双腿猛力一夹,战马一骑绝尘,冲向战场北方百米处的小树林。 血剑不再提升高度,而是以诡异之态于四方周旋,躲避着北风的攻击,却从未发起过攻击。 北风突然明白了,血剑主剑的全部战能都用在了控制上万把分身血剑上,自身已经不具备攻击能力。 一想到这个道理,北风的剑更快,剑气更浓。 身下士兵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更加激发了北风心中的怒火。他必须尽快击落血剑,拯救士兵们被屠之命运。 怒火化作剑气,在空中燃烧。 一剑比一剑更快,一剑比一剑威力更强。百剑之后,北风力竭落地。脚尖一点地面,身体再次腾空,这一次,北风将神剑抛出,双手急挥,以气驭剑,剑速更快,威力更强,数千道剑气,将血剑主剑团团围住。 剑与剑相遇,一声清脆的撞击之声,血剑主剑在空中翻滚,被击出数丈之外。 主剑控制分身血剑的能力因此受到极大影响,分身血剑的攻击能力瞬间减弱,击杀速度也大大减缓。 木一将军已经冲进了小树林,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长袍的老年人,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在以心念控制百米之外的血剑。 木一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人剑合一,直指坐在石头上的老人。 几乎同时,从树枝上如惊鸟般飞出几个人影,刀剑携着破风之声从不同的方位攻向木一。 木一以剑左右抵挡,身体落地。左肩后侧中了一剑,深可见骨。 六名黑衣人将木一团团包围。五人离他很近,一人离他较远。距离近的五人,手中握有刀剑,距离他较远的一人,手中无物。 木一修的也是剑字诀,虽然战力不及北风,但修习已达渡境,剑字诀天下排名,绝对可以进入前十。 木一并未停止攻击,青木大军处境危急,他已是心急如焚,必须尽快杀掉六名黑衣人,然后阻止老人控制血剑。 人随剑进,木一凌厉的攻势卷向六名黑衣人。 经过方才一战,木一已经看出,六名黑衣人中,三人用的是剑字诀,两人用的是力字诀,那个离他较远手中无物的黑衣人用的则是画字诀。 五字诀功夫战力从弱到强分为六个境界: 丹田充盈,气通诸脉,是为盈境,也叫初成境,体内自修之气充盈。气满似虚,应用自如,是为虚境,也叫意念境,修习者可以用自己的意念控制体内之气,于周身运行,增强力量。气血相生,相辅相成,是为和境,也叫初破境,体内之气可通过四肢百骸破体而出,贯注于武器本体,形成刀剑画笔之气。逆天渡劫,内外贯通,是为渡境,也叫大破境,体内之气可自由破体,随念而生,随念而止。气生太极,气驭万物,是为玄境,也叫大成境,乃是修气者最高境界。玄境之上,还有灵境,乃是修灵者借助蕴含在天地万物之中的灵气所能达到的境界,修气者,终生都无法达到这一境界。 可惜的是,一千余年前,五行域中的五行灵气骤然衰减,近似枯竭,人类灵脉封闭,从此不能再修灵气,念字诀失传,天下再无灵境之人。 木一所面对的五名使用刀剑的黑衣人,虽已超出和境,却均未达到渡境。与他相比,战力还是有限。木一比较担心的,是那个离他稍远的画字诀高手,此人修为甚高,可以画出气刃,虽难以做到一击必杀,但较之另五位黑衣人,似乎还要强大上一些。 第0006章:尸横遍野,乃谁之过? 木一在五名黑衣人的包围圈中左冲右突,一杯长剑,剑速极快,剑气极强。 五名黑衣人虽战力有限,却似乎抱定必死之决心,修为不及木一,但战意极浓,而且配合严密,木一一时竟也不能奈何,战况胶着。 一丝气刃袭过,木一极力闪身,速度已是极快,却仍然未能完全躲开,画字诀黑衣人画出的气刃,在木一的右颊上划下了一道深有两寸余的血口子。 木一的剑字诀渡境已有十年,若是与黑衣人一对一作战,绝对能在短时间内将其击杀,而今同时面对六大高手,木一虽然强大,却也是疲于应对,渐渐落了下风。 很快,木一的身上又多了两处刀伤,一处剑伤。左腿被使用画字诀的黑衣人气刃击伤。 木一心中暗叹,今天自己定是要死在这片小树林了,不但自己,就连青木部落的五万大军,也都会死在这里,他不由得对当初的莽撞行为后悔不已。 逼迫北风大将军出城决战,将青木大军陷入全军覆灭的险境,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只是,此时后悔,已经毫无用处。 六名黑衣人的攻击力度越来越强,杀气越来越重。 木一很清楚眼前的形势,照这样下去,他不会支撑多久。要想挽回败局,必须先杀了画字诀高手。这个家伙站在远画出气刃不停地实施偷袭,致使自己分心分神,战力锐减。 只有先杀了他,才能专心应战另五位高手。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凭自己剑字诀渡境的修为,仍可有五成胜算。 一念至此,木一决定赌一回,他已经陷入死局,要想不死,便得向死而生。 急攻数十剑,逼退五名黑衣人,木一的身体如驽箭弹丸般射向画字诀黑衣人,同时,长剑出手,携着凌厉的风声高速飞行。 画字诀黑衣人似乎并未料到木一会有此一举,紧急闪避,堪堪躲过飞来的长剑,却见一个身影从自己眼前掠过,然后是喉头一凉。 热血从画字诀黑衣人的喉头喷涌而出,他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剑字诀渡境的木一,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地杀了画字诀渡境的自己? 有一点他可能没有想到,木一的剑字诀修至渡境已有十年,而他的画字诀渡境,不过刚刚才成而已。虽同是渡字境,其间差别,无比巨大。 木一停下,手中握着一把短剑,他就是用这把短剑划开了画字诀黑衣人的喉咙,但剑身无血。 木一修习的是剑字诀,身上有一把短剑,并不是奇怪的事情。剑字诀玄境的高手,可以驭剑,但初进玄境的人,由于驭力有限,所以只能驭体轻之剑,长剑体重,难以驾驭,也难以发挥出强大的威力。因此,初入玄境者,通常会随身带一把短剑,剑身越轻,驾驭能力越强。 木一虽然未至玄境,远未达到以气驭剑的境界,但这把锋利的短剑已经随身携带了许多年,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木一赌对了。 但木一低估了另外五名黑衣人的反应能力。能达和境的五字诀高手,绝非寻常之人。 就在木一逼退五名黑衣人,身随剑走攻击画字诀黑衣人的时候,被逼退的五名黑衣人同样身随剑进,刀锋、剑锋直指木一洞开的后背。 木一凝聚全部心力攻击风字诀黑衣人,求得是一击必杀,虽然明知黑衣人会随己跟进,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之快,快得超出了自己的预测。 木一身形落地,整个后背,几乎是门户大开。 背后有刀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木一双脚蹬地,身体腾空而起,在数丈高的空中突然反卷,试图跃到袭击的背后,施以反击。 但五名黑衣人似乎早就想到了他的举动,身形紧随,当木一看清眼前形势时,三把长剑指向自己的前胸,两把弯砍向自己的后背,木一的一跃之力已竭,无力回天,死亡的到来,比眨一下眼睛的时间都短得多。 万分危急之时,一个人影如大鹏般掠进,人未到,剑先到,一把长剑如鬼魅般在空中飞舞,瞬间斩杀了举刀砍向木一后背的两名黑衣人,旋着绕过木一,攻击前面的三个黑衣人。 这是夺命的飞剑之舞。 来者正是北风大将军。 北风大将军的剑字诀修为已达玄境许多年,与剑同呼吸,共进退,人剑合一,以气驭剑,木一和六名黑衣人只能仰视。 在战场上攻击血剑主剑的北风大将军其实并没有看到木一所面临的危险局面,他是在命令木一冲向小树林之后,才猛然想到,如果控制血剑之人就在小树林,那么他的身边一定会有高手护卫,木一单身匹马,不但阻止不了,还有可能丢掉性命。 眼见着血剑主剑的威力慢慢减弱,分身血剑的攻击力度大不如先前,士兵们已经能够以手中的武器应对,战场局势稍有缓和,北风赶紧将战场指挥权交给柏约,几个掠进便冲进了小树林,正好救木一于危难之中。 北风神剑绕过木一,斩杀了三名使剑的黑衣人。 五名黑衣人本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们皆凝聚全力攻击木一,绝不曾想到,会突然出现一位剑字诀玄境的绝顶高手。 纵使他们能够预料到,还是只有死路一条,只不过死的不会这么快而已。 木一急去寻那位控制血剑的老人,石头上已经空空如也。 老人早已不知去向。 木一几步奔到北风面前,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大将军,木一糊涂,陷青木大军于死地,请大将军责罚。” 北风挥挥手,说:“你起来吧!要责罚你,也不是现在。我们速回敌军营帐。” 士兵们在遭受屠杀,北风大将军可没有心思在这里责罚木一。 北风大将军急急掠向战场,木一飞身上马,紧随其后。一场生死之战,已使木一筋疲力尽,但想到大军危急,他只有拼力支撑。 北风和木一回到战场。 高悬在空中的血剑主剑已经消失,主剑已去,上万分身血剑,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战斗结束了。 北风带出来的近五万大军,此时还能够站着的,已经不足一万,且半数身中剑伤。有些躺在地上还没有死去的士兵,发出令人悚然的哀嚎声。 虽不至全军覆灭,却几乎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样的惨烈之败,在北风二十多年的领兵作战生涯中,从未出现过。 看着遍地的死尸和哀嚎的士兵,北风大将军的心,像是被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切割,是那种剧烈地疼。 木扬也死了,被一把分身血剑划开了喉咙,等北风找到他时,血已流尽。 青木部落之王木斗的弟弟,青木部落的主师,青木大军的监军,木扬,死了。 这将是一件足以轰动整个青木部落,甚至是五大部落的大事。 北风看着木扬的尸体,长叹了一口气,命令道:“木一将军,迅速清理战场,做好防御之势,白金四万大军至今未见踪迹,应防其突然袭击。柏约将军,着即派人四处查探,看能否找到白金军队的踪迹,一经发现,立即来报。” 木一和柏约领命而去,守拢部队,查探敌踪。 北风又命士兵收敛木扬的尸体,作为木斗的弟弟,北风不能将他像寻常士兵一样就地掩埋,他需将木扬的尸体带回青木城,交给木斗。 白金的四万大军究竟去了哪里? 北风一时百思不得其解,青木大军被血剑列阵斩杀大半,此时正是人疲马乏,毫无战力之时,白金为何迟迟没有发动进攻? 若换作是他,必定借此难得之良机,乘势攻击,若果真如此,伤兵满营的青木大军必定落得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虽然不知道白金的四万多大军究竟去了哪里,但是北风隐隐觉得,他们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他们在干什么?在等什么? 木一很快来报,“大将军,此一战,亡者两万六千二百余人人,重伤者一万一千六百余人,轻伤者四千三百余人,未伤者三千余人,尚能战斗者,不足七千。皆已回归建制,其中左路军两千人,右路军两行人,中路军三千人。”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木一不但完成了伤亡人员的统计,而且有序归还建制,虽少了些谋略,但其行动能力,的确令人佩服。 北风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长叹一声,说:“惨败,经此一战,青木部落精英尽失,在五大部落之中,排名将跌至最末。作为领兵将军,我有何颜面再见王上。” 木一再次单膝跪地,大声道:“大将军,此战乃是木一极力促成,非大将军所愿,木一愿一死担责。” 一战惨败,归结原因,木一的确难逃其责,正是因为他和柏约对战场时局认识不清,采取威逼式的进谏方式,强迫北风下达出城作战的命令,才有了这样的残局。 按照军纪,即使战场斩首,也在法理之中。 木一是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巨大错误,这样的错误,无法原谅。木一本是勇猛爽快之人,既然认识到了错误,便会一力承担,绝不推诿。他所说的一死担责,也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但是北风不想再追其责,毕竟他才是统领整个大军的将军,是作战统筹的最高决策者,木一和柏约只是他的下属,木扬也只是督军,就算木扬拥有特殊的权力,自己若是坚持己见,木扬也不见得真会代他下达出城作战的命令。如果意见最终不能统一,他还可以将实情上报木斗,由木斗来做最终的决策。归根结底,他还是如木一和柏约一样,抱有侥幸之心,虽然心中始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侥幸心理依然还是战胜了谨慎之心。 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灭,若受责罚,他应该是第一个,而不是木一。 柏约来报,“大将军,属下向东、西、南三方派出探哨近百,皆未发现白金大军踪迹。” 听完柏约的报告,北风略一沉思,脑海中有一个念头猛然闪过,大喊一声:“不好,白金军队定是趁机攻我墨落城。”说完,飞身上马,朝着士兵喊道:“众将士听令,速回墨落城。” 第0007章:夺命之谷,夺谁之命? 墨落城向南七里,有一个小山谷,名叫夺命山谷。 不知道这个小山谷,为什么起了这么个让人听起来极为别扭的名字,以前不知道夺了谁的命,以后也不知道还会夺谁的命。 山谷很小,从南往北,长不足一里,两侧凸起成坡,高不足十丈,坡势平缓,称不上山。 山坡上稀稀落落地长着几棵不知名字的树,东倒西歪,极不规整。地面上的草,也是稀稀落落,没有枯死,好像也活不了长久。几株花开着,有色无香。 这其实不是一个太适合伏击的地方。 至少不具备险要的地形和隐蔽的条件。 酉时已过,北风率领数千伤残将士到达山谷谷口。 北风的心里很急,为一城百姓,为五千将士,也为他的儿子。 区区五千将士,加上一道并不算高也不算坚固的城墙,想要抵挡白金部落的四万虎狼之师,无疑于痴人说梦。 他很想在城破之前,赶到墨落。 但是事与愿违。 被血剑列阵一场屠杀,幸存的将士绝大部分都是身负重伤,需要互相扶持才能行走,如此一支疲惫伤残之师,实在无法进行急行军。 虽然北风和木一、柏约等诸将均是不停地催促,将士们也是拼尽了全力,但行军的速度,依然极为缓慢。 北风不敢独自离队前去,就算心急如焚,北风的头脑始终保持清醒。 狼牙,一位与他齐名的传奇将军,绝不会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血剑列阵上,他一定会留有后手。 而他的后手就是,在他回城的必经之路上设伏,以逸待劳,阻止大军前进。 这个设伏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夺命山谷。 山谷就在前方,太阳就要落下,晚霞在西天燃烧。由于烟云笼罩,燃烧的晚霞,看上去有些半死不活。 烟云笼罩下的山谷,阴暗迷蒙。 北风挥手命令大军停止前进。大军后方的伤兵,零零散散,绵延数里。 那些连行走都变得极为困难的伤兵,已经不具备战斗能力,若是硬要参加战斗,也只有被屠杀的份儿。 北风不想让他们毫无意义地赴死。 “木一将军,前方山谷,一定有敌军伏兵,你已身受重伤,战力锐减,不必参加战斗,可留下收拢伤兵,待我清理了山谷中的伏兵,你再随队前进。” “大将军,末将请求作战。”木一大声说道。以一己之力,导致大军惨败,木一想立功赎罪的心情,极为迫切。 北风没有时间跟他多费口舌,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想战场抗命吗?” “大将军…” 北风不容他多说,挥手制止,说:“执行命令。” “末将遵命。”木一万般无奈,只得接令,极不情愿地留下来收拢伤兵。 北风和柏约则带着尚能战斗的七千将士,前往山谷。 这注定是一场惨烈而且悲壮的战役。 白金军队负责山谷伏击的将军,名叫沧元,在军队中的地位仅次于狼牙,修习力字诀,渡境三年。 作为领兵将军,沧元还很年轻,只有三十多岁。 沧元跟随狼牙征战已有十余年,对狼牙忠心耿耿,力字诀,也是从狼牙那里习得。 狼牙的儿子不争气,失望之余,便悉心培养身为孤儿的沧元,希望能为白金部落造就一个栋梁之材。 沧元知道,小小山谷的伏兵之举,隐瞒不了北风。所以当北风领兵到达谷口的时候,沧元命令士兵们全部出现在了山谷的两侧。一万士兵,也可称得上是满山遍野。 沧元得到的命令是,阻止北风,使其不能在墨落城破之前,到达墨落城下。 原本,沧元的想法是拖住北风。 但当看到北风的军队仅剩数千残兵之时,沧元的心思就变了,从拖住改成了消灭。 他要消灭北风的军队,为攻破墨落城立下首功。若是能杀了一个传奇,他将会在一战之后,成为另一个传奇。 年轻的沧元还不太明白,杀死一个传奇将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北风这么容易就被杀死,他绝无可能成为五大部落人人皆知的传奇将领。几十年来,很多人都想杀了他,但是那些人在没杀死北风之前,就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沧元还不知道,墨落城其实已经破了,只是攻破墨落城的三万将士,却一个都未能活着出来。 如果能够早一些知道,沧元的心思或许又会改变。 可惜他一直不知道。 北风并不认识沧元,不过认识与不认识,在这个时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阻止他前进的人,无论是谁,都得死。 而且得死得很快,因为他没有时间,可以在这里浪费。 北风朝着将士们大声说道:“将士们,墨落城就在前面,正被三万大军围攻,我们早到一刻,墨落城就少一分破城的危险,我等虽是疲惫之师,却是青木部落的勇武之士,绝无偷生怕死之理,你们可否愿意随我一战,消灭前方的敌兵,拯救墨落城于水火?” “愿意。”七千虎贲将士高声回答,声震山谷。 “冲。”北风一挥手中宝剑,一人一马一剑,如风般冲向伏兵。 有箭袭来,划破风声,摄人心魄。 七千将士均已抱定必死之心,迎着箭雨,舍命冲锋。 北风从战马之上飞起,人在半空,手中的北风神剑舞出银色光芒,在他的前方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射来的箭支遇到银色光圈,被强大的剑气纷纷击落。 落地之时,北风距离弓箭手们不足十米。 弓箭手是远距离作战的兵团,近距离作战能力,远不如步兵。 北风如狼入羊群,人剑合一,如秋风扫落叶般,速度之快,攻击之凌厉,甚是骇人。 弓箭手们成片倒下,第二拔箭矢,来不及搭弓,更来不及发射。 青木部落的七千大军已经冲上山坡,与白金部落的伏兵激战在一起。小小的夺命山谷,到处都是捉对厮杀的士兵,不停地有士兵倒下。 鲜血很快染红了稀落的草,空气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两方都心系着一座城,墨落城。 阻止了弓箭手的射击,北风一个掠起,直奔站在山坡最高处的沧元。 杀了沧元,伏兵就会失去主心骨。北风要尽快解决这里的战斗。 人未到,剑先到。 以气驭剑,剑随气舞。以诡异的姿态飞向沧元。 沧元虽然征战多年,参加的战斗却都是集团式的搏击与冲杀,与一个成名多年的剑字诀高手对战,还是第一次。 他注定要为这个第一次,付出惨重的教训。 一个刚刚进入渡境的力字诀高手,与一个已经进入玄境十数年的剑字诀高手对诀,战力之悬殊,实在是太过巨大。 沧元的身边有四名护卫,以誓死如归之态冲向北风飞来的剑。 四名护卫的身手看起来都不错,刀也快,气也强,但是在飞舞的夺命之剑面前,却变成了一只只羸弱的蚂蚁。他们的敌人,则是一只雄鹰。 一只雄鹰想撕碎一只蚂蚁,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四名护卫在拼命,四把势大力沉的长刀合力迎击北风神剑。 北风神剑不停地变换着姿势,像水中的泥鳅,在刀阵的防守缝隙中穿梭飞行,寻找着他们的破绽。 一名护卫被划开了喉咙。倒地之时,鲜血自喉间喷涌而出,像是在夕阳下,绽放了一朵浓烈的花。 沧元加入了战斗,比起四名护卫,沧元的战力强大了许多,但这并不能改变战局。 又有一名护卫倒下。 北风神剑,速度太快,气势太强,姿态也实在太过诡异,防不住,也逼不退。 一击杀死两名护卫,不过只是眨眼间的事。 北风人已到,剑握在了北风的手中。剑在手中,比剑在空中,威力更加巨大。 身影如鬼魅,又有两名护卫倒下。 山坡的最高处,只剩下了沧元,还有北风。 四名护卫以不同的姿势倒在了山坡之上,倒在了沧元面前。 北风停下,看着沧元,“沧元,我知道你是狼牙苦心培养的将军,带着你的军队离开,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沧元自知今日必死,不管他的军队能否战胜,但在直面北风的情况下,他绝无幸存的可能。 沧元冷冷一笑,说:“北风大将军,你觉得我会带着军队离开吗?或者说,如果我是你的将军,你会同意我带着军队逃离战场吗?” 北风听沧元如此说,知道其已抱定必死之心,一声长叹,说:“作为将军,你尽忠职守,北风佩服,只是可惜了。” 说不多话,剑已动。 就像狼牙一样,沧元也用刀。 但沧元的刀,与狼牙的刀,不一样。 北风的剑,也许很难攻破狼牙的刀,但北风的剑,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攻破沧元的刀。 沧元的刀断了,被北风神剑一击而断。断在锋利的神剑之下,断在北风强大的剑气之中。 但是,沧元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死,作为一名驰骋战场多年的将军,一名被狼牙苦心培养了十几年的孤儿,他的求生欲望,他的求生能力,较之常人,都要强大的多。 就算面对一只凶恶的狼,他也要誓死作战,哪怕最终死于狼口,他也要想办法撕下狼身上的一撮毛。 集团厮杀,人死的很快,在极短的时间里,山坡上就横阵了数千具尸体,身穿青色战衣的士兵,比身穿白色战衣的士兵,看上要多一些。这就是说,青木军队的死亡数,要高于白金军队。 毕竟,青木军队是一支疲惫伤残之师。无论士兵的士气多么高涨,其战力毕竟还是受到了损害。况且很多士兵,还没有完全从血剑列阵的恐惧中走出来。 照这样下去,青木军队不但无法赶到墨落城,甚至还会全军覆灭在这个小小的夺命山谷。 北风心中着急,剑气更盛,杀气更浓。 沧元已无力应对。 死,很快就会到来。 第0008章:尸堆之侧,彼岸花开 当北风神剑就要穿透沧元身体的时候,一只巨大的金龙突然飞了过来,携着巨大的气势,将北风神剑硬生生地挡开。 狼牙出现了。 “大将军?”等死的沧元看着突然出现的狼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实在想不明白,身为攻城军队统率的狼牙大将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夺命山谷。 狼牙没有理会沧元,看着北风,双手抱拳行礼,说:“北风大将军,请下令停止战斗吧!”又看着沧元,“鸣金,命令将士们停止战斗。” “将军…”沧元一头雾水。 “停止战斗。”狼牙厉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沧元不敢怠慢,亲自鸣金,山坡上厮杀的白金部落将士,听到命令,顿时有序退出战团,迅速守拢队形,成防御态势。 仅这一个动作,就可以看出,白金军队的确是训练有素,军令统一。 白金军队一退,青木军队自然不敢追击,也是就地收拢队形,成防御态势。 双方一万七千余将士,经此一战,不足一万。 狼牙见战事已停,两军形成对峙态势,再次看着北风,“北风大将军,想不到我们会在这样的一个场合见面。”虽是败军之将,但狼牙作为大将军的气度,却是丝毫未减。 北风此时也像沧元一样,对于狼牙的突然出现,一头雾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不过他心里却生出了一种巨大的恐惧之感,莫不是狼牙已经拿下了墨落城,孤身一人前来支援沧元?瞪大眼睛问道:“狼牙大将军已经拿下了墨落城?” 狼牙没有回答,他不想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摇摇头,说:“经此一战,白金部落与青木部落精锐尽失,再打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不过徒增伤亡而已。” 他不想再说什么,战事不用他说,随后而来的彼岸自然会告诉北风一切。 狼牙朝着北风再次抱拳,说:“战事已停,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说完,朝着沧元说:“领兵,回白金王城。”说完,径直向着山坡下面走去。 直到此时,北风才看到了狼牙受伤的左腿,鲜血已经沾湿了他的战衣。 北风绝对肯定,青木部落守城将士之中,无人能够伤得了力字诀玄境的狼牙大将军。就像白金的一万伏兵之中,无人能够伤得了他一样。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狼牙攻打墨落城的行动,并不顺利,甚至,根本就没有攻下墨落城,而且在墨落城下,遭到了惨败。 可是这样的推断似乎毫无道理。 区区五千士兵,如何能守得住墨落城?又有谁,能伤得了狼牙?还有,狼牙带去的三万大军呢?为何至今不见踪影? 看着狼牙的背影,看着有序撤退的白金军队,北风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朝着柏约挥了一下手。 成防御态势的青木军队,闪开了一条道,任由白金部落的军队从自己的身边鱼贯而过。 就在此时,夺命山谷的北侧谷口处,出现了一支军队,虽然已是黄昏,北风却仍然能够从他们身上的青色战衣,看出那是青木的军队。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人,未穿战甲,正是彼岸。 彼岸一马当先,来到父亲面前,翻身下马,看着父亲,眼睛里泪水闪烁。 “作为北风大将军的儿子,岂能在战场上流泪?”北风语气严肃。 彼岸飞速擦干眼泪。 司徒将军亦是来到了北风大将军的面前。 “狼牙的三万大军呢?”北风问道。 “死了。”司徒激动地说。 “死了?”北风大将军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句。 “白金部落的三万大军,全都死在了墨落城里,死在了一场冲天大火之中。”司徒解释道。 北风自然能够想到那一场火的来由,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墨落城的百姓,可有伤亡。” “没有,末将早就按照彼岸公子的吩咐,将墨落城里的百姓全部转移到了城外。”司徒接着说。 北风看着黑夜笼罩的夺命山谷,看着白金军队远方的方向,心中没有一丝丝的喜悦。 白金三万大军全军覆灭,加上前几日攻城和夺命山谷中死亡的士兵,五万大军不足一万,白金部落已经精锐尽失。 青木部落未尝不是如此,五万大军,连伤者加起来,所剩亦是不足一万,青木部落的精锐同样丧失殆尽。 一场战争,死亡近十万人,只为了鸿帝一人的好奇心,只为了一本《三域》奇书,无论谁输谁赢,这样的战争,实在是太不值得。 在北风眼里,这是一场根本没有胜负的战争。或者准确地说,鏖战的双方,都是输家,都输得很惨。 夺命山谷,夺走了成千上万士兵的生命。 这是一个被鲜血染红的黑夜,山坡上横阵着士兵们的尸体,夜色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的味道。 翘首以盼的家人,永远等不到他们,也永远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墨落城,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余烟未烬,一些地方还零星地燃烧着火,火光暗淡,已不似先前那般惊世骇俗,直冲苍穹。 大军在城外扎营。 彼岸一个人去了墨落城内。 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焦糊味道,有肉体的味道,也是茅草的味道。这些味道混合起来,令人闻之欲呕。 彼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墨落城。 当初看到白金三万大军直扑墨落城的时候,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他们死。 如今他们真的死了,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彼岸突然觉得心中堵得慌。 是被漫天的大火堵着,同样也是被大火中无助的哀嚎声堵着。 想起父亲听闻白金三万大军死于一场大火时那一声重重的叹息,彼岸突然想到,火攻,父亲一定也曾想过,但是他却绝对不会采用,因为他是五大部落的传奇将军,他不会用这样一种惨绝人寰的手段消灭一支部队。 或许,狼牙大将军也不会用。 只有他,彼岸,会用。因为他不是将军,不是士兵,不懂得战争,他甚至从来没有打过仗。 战争没有道义,但是战争也许还会有其它的一些什么,是什么?彼岸不懂。 彼岸踩着厚厚的烟尘积土,一直往前走。 三万将士的肉体,绝大部分已经在冲天的大火中化为灰烬,化为尘烟,一路走来,彼岸几乎没有见到几具尸体,能够看到的一两具,也都是极度萎缩,蜷成了小狗般大小的一团。 彼岸能够想像得到,这些将士们死前,淤积在他们心中的,巨大的恐惧和不甘。 他们不怕与敌对战,就算是被刀剑刺穿身体,砍掉头颅,仍然不惧,因为那样的死,可以让他们获得荣誉。 百战杀强敌,生死皆无畏。 但这样的死,他们死不瞑目。 前方不远处,有一朵盛开的花,红色的花。 没有叶子,只有花,在一堆没有完全烧焦的尸体堆边,灿烂地绽放着,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无比诡异。 彼岸走了过去。 这是一株彼岸花。 彼岸认识彼岸花,也知道关于彼岸花的传说: “相传,以前有两个人名字分别叫做彼和岸,天意注定永不能相见。但是他们心心相念,互相倾慕,终于有一天,他们违背天意,偷偷相见。见面后,彼发现岸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而岸也发现彼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两人一见如故,心生爱念,便结下了百年之好,决定生生世世永远厮守在一起。结果是注定的,因为违反天意,这段感情最终被无情的扼杀了,并且受到了残酷的惩罚,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只是这花非常奇特,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彼岸想不明白,在这片被烈火焚烧的焦土之上,怎么会突然生出了一朵彼岸花?彼岸有些懵懂地看着彼岸花,彼岸花似乎也在看着他。 突然,彼岸心中生出了一种感觉,自己与这朵彼岸花,竟然有一种互通心息之感。 一起呼吸,一起心跳。 像是久违的朋友,又像是原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共拥一具肉体,共有一个灵魂。他就是彼岸花,彼岸花就是他。 彼岸为自己有这样的感觉而感到奇怪。 风仍未停,却比以前小了许多,但仍能卷起细末般的灰尘,在空中飘舞,像是三万大军不甘就死的灵魂,在夜空中哭诉。 彼岸蹲下身,伸手触摸彼岸花。右手刚接触到花瓣,彼岸花一下子融化了,化成一团无比诡异的红色雾气,将彼岸整个人笼罩,从彼岸的周身向里渗透,如同百川入海,又像是万蚁覆体。 有一些凉,有一些痒,还有一种淡淡的被压迫的感觉,就像是处在清晨浓重的雾气之中。 然后身体里面,周身血脉之中,好像多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在不断地扩张,扩张到他的全身各处,四肢百骸,一直到方寸之地,尔后再从方寸之地,四肢百骸,一丝一丝,一缕一缕,向着他的额头之处汇聚。 慢慢地,彼岸似乎看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一个他从未看到过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样子,他说不出来,很迷离,很空灵,很虚幻,很飘浮。 不是用眼睛看到的,是用意念看到的。 除了看到的世界,彼岸感觉自己体内还多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不在丹田,不在血脉,而是存在于他的意念之中,不受他的控制。 就像是天上一只飞翔的鹰,海中一条遨游的鱼,草原上一匹脱缰的马,彼岸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却无法拥有它,更无法控制它。 这股力量极其强大,如海浪般汹涌澎湃,如狂风般怒卷长空,似乎能够摧毁一切,颠覆一切。 彼岸觉得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他想奔跑,于是,他便开始跑起来。 初时很慢,如同往常,后来越来越快,快如疾风,快如闪电。飞奔的身体激起漫天的烟尘,人去烟随,整个墨落城内,如同刮起了一阵狂风,狂风漫卷,烟柱直冲云霄。 彼岸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够跑得如此之快。 跑了很久,体内的异样感觉慢慢地消失,一切归于平静,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那个突然出现的世界和那股突然而生的力量,均是消失于无形。 彼岸停止奔跑,然后他看到了很多人。 第0009章:彼岸花体,鬼族之王 彼岸看到的人,披头散发,衣着破烂。有的手中拿着剑,有有手中拿着用人和兽的骷髅制造的武器。 夜色昏暗,他只能看清距离较近的一些人,裸露的皮肤上纹着各种骷髅图案,有的纹在胳膊上,有的纹在腿上,有的纹在前胸后背上,有的甚至纹在脸上。 耳朵上都挂着用骷髅制作的饰物。 骷髅图案和骷髅饰物,是鬼族的标识,任何一个鬼族中人,身上的某一个地方,都会纹着骷髅图案。 在彼岸看来,这是一群不太正常的人。 至少,不像他们一样正常。 很原始,也很野蛮。 他们是谁?来自哪里,来干什么? 更令彼岸觉得奇怪的是,他突然发现,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朝着他走来。 没错,所有人都朝着他围拢过来。 月光阴暗,火光点点,如阴曹地府般的墨落城,突然出现了这样一群如同鬼魂的人,彼岸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后背一阵阵发凉。 他想起了一个传说。一个关于鬼谷,鬼族的传说。 五行域有一个叫鬼谷的地方,生活着一个鬼族。他们拥有邪恶的力量,能够收集死者身上离散出来的阴魂和阳魄,修炼魂魄丹,从而提升自身的战力。 彼岸一直认为这只是个传说,因为没有人见过他们,没想到竟然今天遇到了。 若是传说成真,他们一定是来收集三万白金大军亡灵魂魄的。 彼岸想到了逃跑,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四处都是鬼族,看上去有数千人之多,已经对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彼岸也不太敢跑,因为他逃跑的方向一定会是青木大军的宿营地,若是把这群鬼族之人引到那里,经历了血剑列阵和夺命山谷苦战的疲惫之师,将会又一次面临巨大的危险。 甚至是全军覆灭的危险。 彼岸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他阻止不了,他唯一能做的,是不把鬼族引到大军的宿营地。 因为他毫无战力。 身为剑字诀玄境北风大将军的儿子,毫无战力之说似乎令人不可相信。 但事实确是如此。 彼岸从小跟着父亲研读兵法,却一直没有学会父亲的剑字诀。 不是不想学,也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他天生就不适合。 人体有四脉,灵脉、气脉、任脉、督脉。任脉、督脉畅通之人可习武,这样的人,五行域百可挑一。气脉畅通可修气,修五字诀,这样的人,万里挑一。灵脉畅通,可修灵,一千年余年前,五行域灵气骤减,五行中人灵脉封闭,无人可以修灵。 彼岸灵脉、任脉、督脉、气脉皆处于封闭状态,即习不了武,修不了气,修不了五字诀,更谈不上修灵。 任督二脉封闭之人,就算一生习武,最终也只能是个低级武夫,空有一身笨力,学几招把式,终究成不了高手;气脉不通之人,穷尽一生,也绝难突破盈境。 四脉皆不通之人,并不在少数,在五行域很正常。但是身为北风大将军的儿子,四脉皆不通,似乎就有些不正常。 北风大将军曾经想尽一切办法,企图帮助彼岸打通气脉、任脉、督脉,但一切努力,最终徒劳无功。 彼岸的四脉始终处于最混沌的封闭状态。 所谓混沌,便是不可知,如同旷野戈壁,处处无路,又处处都是路,四通八达,诸脉皆通。又如同被洪水冲垮的山间小路,处处皆断,无一处畅通。 北风大将军感到很奇怪,却也很无奈。 所以虽然经历了数年的修炼,彼岸的剑字诀,一直毫无进展。 后来,彼岸干脆不习武,也不修气,不修五字诀,而是一门心思练习画画,学习兵法。 成不了大将军,他还可以当一名画师,一名兵法师。 也正是因为如此,彼岸的战力极为羸弱,虽然称不上手无缚鸡之力,却连一名普通的步兵,都打不过。 如今面对鬼族之人,彼岸跑不掉,也打不过,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等着他们过来。 横竖一条命,要拿,就拿走好了。 身为北风大将军的儿子,彼岸体内流淌着的,是沙场点兵的一腔铁血。他虽然不是士兵,却有着士兵的慷慨赴死之心。要不然,他也不会跟着父亲来到战场。 见过的死亡太多了,本身就不再害怕死亡。 只不过彼岸仍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拒绝司徒将军的建议,要是能带些士兵一起来就好了。 可是就算把所有的士兵都带来,就一定能战胜这数千鬼族之人吗? 如此一想,心中便又释然,还有些庆幸,自己幸亏没有带士兵过来。 若是这些鬼族之人大开杀戒,岂不是又会有许多士兵,陪着自己枉死? 彼岸再不多想,冷冷地看着越来越近的鬼族中人。 十米的距离,鬼族中人停下了,齐齐地聚拢过来。 这样的距离,对于一名五字诀高手来说,杀人可在眨眼之间,甚至比眨个眼睛还要快。 可能眨眼之前,人还活着,当眨眼时,便再也睁不开了。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近万鬼族中人齐齐地跪在了彼岸面前,手掌相合,高高举起。 纵然夜色很暗,彼岸也能够看到,他们的表情,无比的虔诚,像是在祭祀,又像是在朝拜天地。 突发其来的变故,让彼岸如丈二和尚摸不头脑。 彼岸原以为鬼族中人一定会杀了自己,满脑袋猜想着的,都是自己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悲惨死法。 没想到,眼前却跪倒了一片。 难不成,鬼族在杀一个人之前,还要给他跪上一次吗? 这么一想,彼岸的心便又吊了起来。 他听父亲说过,一些野蛮愚昧的族类经常用活人祭祀天地,祭祀之前,将活人捆于高高地木桩之上,然后行跪拜之礼。 一想到这,彼岸的心跳急剧加快,全身一片冰凉。 纵然他不怕死,但当死亡真的来临之时,仍然有些心惊肉跳之感。 “你们,你们是想杀了我?”彼岸大声问了一句。就算是死,他也得问个清楚,他与鬼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杀他?“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也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们。” 若是能说服他们不杀自己,那自然是最好。若是最终逃脱不掉一死,在死之前,他也得努力一把。 传说中,鬼族之人灵智未开,比起五大部落,要愚钝许多。彼岸心里有一丝丝的希望,也许,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可以助自己脱离死地。 一个首领模样,脖子上挂着一长串骷髅珠的中年人虔诚地看着彼岸,说:“鬼婆说,彼岸花,是鬼族的生命之花,彼岸花进入谁的体内,谁就是彼岸花体,就是上天赐予鬼族的王。” 彼岸愣了一下,想起了刚才化作红色雾气进入自己体内那一朵红色彼岸花。 “彼岸花体?什么是彼岸花体?”彼岸不由地问道。 “鬼婆说,彼岸花体是与天地相通之人,是天地派往人间的行走。”中年人的语气依然虔诚无比。 “鬼婆是谁?她怎么知道彼岸花体?”彼岸又问道。 “鬼婆是鬼族的圣婆,她说一直在等一个拥有彼岸花体的人。你是彼岸花的主人,就是鬼族的主人,是鬼族的王。”中年人大声说。 彼岸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彼岸花的主人,又成了鬼族的主人? 彼岸有些莫名其妙之感,但他同时又想到,尸堆旁边的一朵彼岸花进入自己的体内,这似乎的确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 莫不是真的如他所说,自己是彼岸花体?是与天地相通之人?是天地派往人间的行走? 可是他却是如此的普通,一个三脉不通,连五字诀都修习不了,只会读些兵书,画几副画的人,怎么可能是天地派往人间的行走? 不可能。彼岸在心里进行了无数个肯定与否定,最后做出一个结论,自己绝不可能是天地派往人间的行走。 是鬼族之人搞错了。 “不可能。”彼岸大声说,“我诸脉不通,连五字诀都修习不了,绝不会是彼岸花体,也绝不会是天地派往人间的行走,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不会错,鬼婆说,能够吸引彼岸花进入自己体内的人,一万年才会出现一个,我们方才看见一朵彼岸花进入了王的体内,王一定就是彼岸花体。王现在诸脉不通,并不代表以后诸脉不通,鬼族相信,王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中年人无比认真地说。 “好吧!好吧!”彼岸不想跟他争论下去,是不是彼岸花体,对于他,一个诸脉不通的人来说,毫无意义,他现在得赶紧想办法脱身,离开这群看上去极为可怕之人。 “我听说,鬼族之人总是会在一场战争之后,前去收集死者的魂魄,此话当真?”彼岸问道。他想尽快离开,可是好奇之心,又让他渴望在离开之前,能够多了解一些关于鬼族的事情,来印证他听到的传说。 “是的。”中年人已经认定了彼岸就是他们的主人,所以任何事情都不会隐瞒。 “好吧!既然你当我是你的王,我要是想离开,你不会阻拦我吧?”彼岸试探着问道。 第0010章:古来征战,几人能回? “当然不会,王是鬼族的王,来去自由。以后若是有任何人欺负王,鬼族都会举全族之力,保护王。”中年人坚定地说,大有从容赴死之慷慨。 彼岸点头,他听不太进去这些话,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些鬼族中人面相丑陋可怕,自己身处其中,毕竟危险。 更何况,他们认定自己是主人,也许只是一时之愿,万一等会突然反悔,小命不保。 “那好吧!”彼岸朝着南侧围着自己的鬼族中人挥挥手,“我得走了,你们让条道出来。” 围在南侧的鬼族中人赶紧让开一条道。 彼岸试探着走了几步,果然无人敢阻拦,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看来鬼族是真的要放他走。 走了几步,彼岸回过头,看着中年人。“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人听彼岸问自己的名字,顿时有种倍受恩宠之感,大声说道:“我叫胎光,属阳魂三支中的一支。”然后伸手指向身边的左侧的两个中年人,说:“他叫爽灵,他叫幽精,是阳魂三支的另外两支。” 听到胎光介绍,爽灵和幽精赶紧朝着彼岸鞠躬,齐声喊道:“王。”态度都是极为尊崇。 胎光接着介绍,“鬼族除阳魂三支之外,还有阴魄七支,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站在人群最前端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七人,也是向彼岸鞠躬施礼,齐声高喊:“王。” “好吧,我知道了,我的确该走了。”彼岸说完,抬腿就走,这样难得的大好机会,他绝不可错过。至于阳魂三支和阴魄七支的名字,他仅仅记住了胎光一人的名字而已。 他绝不想再见到他们。 “王,鬼族全族在鬼谷等您。”胎光在他身后高声大喊,语气中包含着无限的期盼和依恋。 彼岸心里不由地一动。 他能够听得出,胎光是真诚的,无比的真诚。 但他的脚步却绝不停留,一路小跑着离开了鬼族,直奔墨落城南门而去。 看着彼岸远去的身影,胎光不由得一声轻叹,无限遗憾地说:“好不容易找到了王,他却走了。” 爽灵说道:“为什么不想办法留下王?” 胎光摇摇头,说:“他是王,他若不想留,谁敢留他?” 伏矢说:“王好像有些害怕我们。” 幽精说:“我坚信,我们一定还会见到王。” 胎光又看了一眼彼岸离去的方向,夜色中,彼岸早已不见了踪影。 “回去吧!把找到王的事情禀报鬼婆,她会替我们想办法的。”胎光说。 话音刚落,鬼族中人纷纷转身,朝着城墙跑去,到了城墙之下,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如同壁虎一样,速度之快,身形之稳,令人叹绝。 如此陡峭坚固的城墙,对于他们来说,竟然如履平地一般。 瞬间,墨落城内再不见鬼族身影,只剩下一城的死气沉沉。 彼岸回到营帐,父亲还没有睡,与木一、柏约、司徒等一众将军议事。 司徒已经将彼岸如此定下火攻计谋,如何精选五十死士埋伏于城内各处以命引火,如何转移城内百姓,如何于主街道防御并设伏兵于城西小山之后,如何说服狼牙绝死之心并且放其一条生路等全部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众将听了,心中皆是佩服不已,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能有如此的谋略和胆识,实在难得,加以悉心培养,定然能够成为五行部落中的又一个传奇。 特别是听到彼岸苦心说服狼牙,并且放其远走之后,更是叹服于他的胸怀之博大,见识之高远。 狼牙和北风是将军中的山峰,其他将军要想登上山峰,站在上面看风景,最便捷的途径,便是将站在山峰上的人拉一个下来。 杀死一个传奇,必定会成就另一个传奇,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彼岸本来可以将狼牙拉下来,自己站上去,成就一对父子传奇,但是彼岸却毅然决然在放弃了。 名利,对于彼岸来说,或许真的如一堆粪土。 看见彼岸进来,众将军停止讨论。北风大将军心中虽然也有些骄傲之感,当见到彼岸,还是表现得有些不悦,问道:“彼岸,司徒将军说你只是出去走走,为何去了这么久?” “我去墨落城转了转。”彼岸如实回答,“在墨落城里,遇到了鬼族中人,我怕把他们引到大军宿营地,不得已周旋了一番。” “鬼族?”北风反问了一句,他自然听过关于鬼族的传说,却也是从未见过。“你可问过,他们来此做甚?” “收集白金死亡将士的魂魄。”彼岸说。 “难道他们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能用死人的魂魄修炼魂魄丹?”木一有些不相信地说道。作为五行部落之人,他实在想不通,鬼族是如何收集死人的魂魄,又是如何用死人的魂魄修炼魂魄丹的。“彼岸公子,你可见到,他们是如何收集死人魂魄的?” 彼岸摇摇头,说:“等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把我团团围住,至于用什么手段收集魂魄,我实在是没有看到,而且我也没敢多问。” “传闻鬼族中人灵智未开,野蛮愚昧,彼岸公子能从他们手中,全身而退,实在是天大的幸事。”司徒说。 “他们没有难为你?”北风问道。 “没有,说了一会儿话,他们就放我走了。”彼岸说道,关于彼岸花进入他的体内,以及鬼族认自己当主人的事,在这样的场合,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如果被人误解,他岂不是也成了鬼族中人? 北风看了彼岸一眼,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却也没有点破。既然彼岸不想说,自有他不想说的理由,以后再找机会问询便是了。 “彼岸公子,鬼族已经离开了吗?”柏约问道。自从彼岸以火攻使白金三万攻城部队全军覆灭,而自身毫发无损之后,各位将军对彼岸已经有了发自内心的佩服,说话的语气和称呼,较之以前都有了极大的变化。 毕竟,如果没有彼岸的计谋,他们这些人,恐怕都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离开了,鬼族徒手攀爬城墙,如履平地,由此可见,他们的战力极为恐怖。”彼岸在离开墨落城门,回头观望时,正好看见鬼族中人攀爬城墙。 “看来很多关于鬼族的传说都是真实的,他们虽然灵智未开,却拥有奇异之术,仅仅是徒手攀爬城墙如履平地一术,就足以傲视五大部落。各位将军,日后领兵,若是不巧遇见鬼族,还应小心应对才是,绝不可轻易与其为敌。”北风说。 木一、柏约等诸将齐声道:“遵命。” “明白一早,我们便启程回青木城,司徒将军领兵一千,留在墨落城,负责清理战场。白金部落营地,夺命山谷以及墨落城内所有我方和敌方将士的尸体,都要尽快掩埋。白金部落虽是我方敌人,但将士战死沙场,皆是英雄,司徒将军要一视同仁,不可厚我薄敌。”北风说道。 “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会全力办好此事。”司徒领命。 “父亲。”彼岸说,“我想随司徒将军留一段时间,在迁移城中百姓时,我曾向他们许下诺言,战后助他们重建家园,现在战事结束,我需要履行自己的承诺。” 北风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说:“你可以留在此地,但要听从司徒将军的命令,绝不可因为一场惨胜,便乱了心思,你无领兵权力,所以无权命令司徒将军做任何事情。” 彼岸见父亲同意自己留下,顿时喜形于色,赶紧说:“父亲,我一定听从司徒将军的命令。但是我需要司徒将军的士兵,帮助百姓重建家园。” “彼岸公子放心,司徒一定会全力配合,助公子履行对百姓的承诺。”司徒将军大声说道。 “各位将军也都累了,早点休息吧!”北风说完,径直走向后室。 回到后室之后,室内只有北风和彼岸。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从鬼族手中逃脱的了吧?”北风说道。 彼岸咧嘴一笑,说:“我就知道瞒不过父亲。” 北风也是一笑,说:“你呀,自以为有些小聪明,你可知,你不但瞒不过我,你也瞒不过木一、柏约等众位将军,只不过他们没有多问而已。” 彼岸这才把自已遇到一株彼岸花,彼岸花融化成红色雾气进入自己体内以及当初的异样感觉,而后又遇到鬼族,鬼族将自己当成王等事,详细诉说了一遍。 北风听得有些愕然,彼岸遇到的一系列事情,太过诡异,就算他是传奇将军,也很难说清其中的缘由。 “现在体内是否还有异样感觉?”北风比较关心彼岸的身体。 彼岸摇头,说:“没有,与往常一样。” 北风稍稍放下心来,严肃地看着彼岸,说:“这场战事,青木部落四万余将士殒命沙场,精英尽失,主师木扬身死,我恐怕难以交差,若是有个不测,你切不可回贸然回青木城,可在墨落城静观局势,灵活应对。” 彼岸心里猛地惊了一下,从父亲的神情和语气之中,彼岸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是我们赢了。” 北风摇头,“这场战争,惨胜惨败,谁都没赢。我和狼牙,恐怕都难善了。” “父亲,木斗会为难你吗?”彼岸着急地问道。 “眼下未知。好了,不说此事了,天色已晚,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赶紧休息吧!”北风不想再说,害怕引起彼岸更大的担忧。 自从回到墨落城外,一种强烈的预感便一直压在北风的心头,如沉重的夜色一般。 北风的预感一向极为准确,而这一次的预感,比以往更加强烈,压迫感也更强。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作为一名将军,战死沙场,有时候真的是一件比较幸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