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医仙》 第一章:人不入药 一盆冰凉的水,直接从风铃兰的天灵盖上倒下来,刺骨的寒冷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且恶臭的味道,这种味道,风铃兰只在乱葬岗闻到过几次。 风铃兰痛苦的攥着双手,而就在这时,有什么人抓起了她的头发,下一秒,剧痛从腹部传来,是有人踢了她一脚。 风铃兰瞬间呕出一口清苦的液体,与此同时,一个尖锐的有些吓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贱婢!没死就快点给我起来!咱们少爷还等着你去试药呢!” 风铃兰的视线被刚泼下来的冷水阻挡,她废了好大的劲才张开眼睛。 表情从愤怒,转化为惊愕。 她双唇颤抖着看着四四方方的房间,房间不大,但是里面横七竖八的排满了尸体,每一具尸体都带着一种极度痛苦的表情,面容乌青。 风铃兰行医多年的经验让她在一瞬间得出结论,这些人都是死于两种相克的药物。 “这里是什么地方?阎罗殿吗?”她无意识的问道。 然而门外的阳光洒进阴冷潮湿的屋子里,让风铃兰再次确认,自己身在人间。 “呵,这里不是阎罗殿,但是你若是在阎罗殿,也许就能少受些罪,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你那卖身葬父的钱,还没送到住持的手上……” 卖身葬父?她什么时候…… 记忆在一瞬间回溯,鲜血的味道似乎还在鼻息之间未曾散去。 烈火,城楼,声嘶力竭的谩骂,和那个人冰冷的眼神…… 在那近乎写满绝望的城楼上,万箭穿心,尸骨无存。 她猛然想起,她——穹顶山首徒风铃兰,应该已经死了。 既如此,那他现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风铃兰苦笑了一声,再看面前这个一直掐着嗓子说话的女人,尖尖的下巴,细长的双眼,还有脸中间那尖酸刻薄的鹰钩鼻…… 大概地狱里的恶鬼,也是这副模样的吧。 “起来啊!!我让你起来!!”鹰钩鼻用力的抓着风铃兰的手腕,像是抓死猫一样的把她抓起来:“小杂种,别以为活下来就了不起了,你接下来只会生不如死!” “小杂种?”风铃兰一蹙眉,顿时怒火中烧,想着就算是虎落平阳,也不能白白的被狗欺负了。 她目光一凛,将全身的重量都压过去,伸手抓住了鹰钩鼻的脖子,说道:“你这厮不仅泼我冷水,还敢对我如此大吼大叫,就算我如今身在阴曹地府,我也是穹顶山不渝仙尊的首徒!” 鹰钩鼻大惊失色,叫唤道:“你干什么?!来人啊,给我把这小杂种抓起来!!” 风铃兰抬手正要施展法术,却忽然发觉自己这副身体,就连金丹都未曾修炼,更别谈聚灵伤人了。 无奈,挣扎一番之后,她便被一众奴才死死的按在地上,鹰钩鼻一巴掌打在了风铃兰的脸上,后觉得还不解气,直接踹了她一脚,大叫道: “不知好歹的东西!说些什么我听不懂的话,你既然已经卖到了蓝家,那就是蓝家的一条狗!来人,把她送去少爷的偏房,喂药!” 风铃兰疼的险些昏厥,她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一群奴才架着拖出了满是尸体的房间,一路带去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是干净的偏殿。 偏殿中有一四方水池,散发着浓浓的药味,两个奴才架着风铃兰,将她扔进了池子里,冰冷的池水瞬间将她整个身子包裹起来…… 正当她奋力的想要游上去的时候,却忽然发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那是……人? 不对,是一些走火入魔的药人! 他们的手不停的攀上风铃兰的身体,直到最后,将她死死的按在水池底…… 用生人炼药,是上古秘术,用特殊的药水浸泡万千亡魂,取其炼丹,可使人起死回生…… 风铃兰吐了一口空气,没想到自己刚刚重获新生,就要当这秘术的药引了,这难道就是报应吗?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紧接着,就是全身如针扎一般的疼痛,就想要把她整个人都撕裂一般。 脑袋里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播放走马灯,她仿佛回到了从前。 初时杏林相见,他们相顾无言,却满心欢喜。 再至执手玄门,她本以为此生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夜寒风如催,她折断首徒玉笛,身中数剑叛逃而出,当她伤痛欲绝又满心欢喜来到爱人身边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所谓的熠谪仙君竟然在与旁人缠绵悱恻。 寒夜揽不尽星辰,却容得下眼前的负心人…… 风铃兰猛然张开眼睛。 “不行,我不能死……”风铃兰紧攥着双手,开始拼命的挣扎:“我不能死!凭什么这世间要容那负心人苟活!” 体内的元气瞬间聚于丹田之处,药池中的水开始翻涌,池水下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这是……” 风铃兰从池中跃出,她手掌起落之间,那两个奴才便被掀翻在地。 风铃兰兴奋的牵起了嘴角:“金丹……未煅体练气之人竟然可以直接修出金丹,看来……我这灵魂也不是完全没有用。” “她……她不过就是一个女奴,为什么会有金丹!” “鬼知道里李婆子是从哪里弄到的人!快跑!快跑啊!” 两个奴才连滚带爬的出了偏殿,风铃兰正想跟出去,却看见这池子的对面放着两张草席,草席上躺着两个花容月貌的姑娘…… 刚才进来之后便被扔下了池子,也并未注意这里是否有其他人。 这两个女子大约有十七八岁,她们躺在席子上无助的喘息着,已然是虚弱至极。 那两个奴才离开之后,这间安静的有些诡异的偏殿中,便只剩下那两个女子微弱且紊乱的呼吸声。 “罢了。”风铃兰将双眼一闭,长长的舒了口气:“医者仁心,就算叛逃师门,师尊教我的东西,我也不能浑然忘了。” 风铃兰蹲下来,将手搭在其中一个女子的手腕上,细细号脉,眉头渐渐的拧了起来。 “这种身体状况是试药所致,啧,这家的少爷到底有什么症状,怎么会试这么奇怪的药……” 从脉象上看,她们服用过鬼月草,雕花兰……这少爷应该出现了气血倒逆,元丹虚浮的症状…… “嘶……” 正想着,风铃兰忽然捂着肚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被那鹰钩鼻的婆娘打的够呛,这会儿的皮肉之伤倒是疼的钻心了。 说回这两个姑娘,寻常医者见到这两个人自然要说“命不久矣”,但风铃兰……她可是曾经的玄门第一医仙。 她只用了一瞬间便想出了对策,三两下便将药力卸掉了,眼看着两个姑娘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风铃兰也松了一口气。 两个姑娘渐渐转醒,而就在这时,偏殿与正殿相连的门中,慢悠悠的走出了一位长相俏皮的公子。 小公子生得一幅讨喜的面庞,十六七岁的年纪,稚气未脱,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衫,胸前还带着银铃锁,他给人的感觉十分温和,就算是眼中愁思未定,风铃兰也不会觉得疏远。 他看着躺在席子上的两个姑娘,表情渐渐惊讶。 “这……这是你干的?”小公子指着那两个姑娘,说道:“要卸去药力,必须直到她们的经脉周天,这东西就连我都算不准,你怎么会……” 风铃兰见这位小公子文邹邹的,言语间也没有贬低的意思,她便勉强整理了一下仪容,说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算得上是一位医仙,且在寻医问药方面,道行在你之上,我猜,你一定算不出她的经脉周期。” 第二章:花不入怀 那小公子抿嘴一笑,十分温柔的点了点头,面对狼狈如风铃兰这样的人,他并未露出半分不屑的神色,反而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见过医仙姐姐,我名叫蓝玉安,曾是春回峰的外门弟子,姑娘既是医仙,为何会在我试药的偏殿。” “原来这些东西,都是你搞出来的?”风铃兰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十几岁的小公子,说道:“以人入药,动用秘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蓝玉安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这样有违仁义,但是我兄长身患怪病,我学识浅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所以……” “连这等秘术都能照葫芦画瓢的复刻出来,你这也叫学识浅陋吗?” 风铃兰懒得与这小公子争辩,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而蓝玉安似乎并没有让风铃兰离开的意思,他悠哉悠哉的绕着池子走了一圈,说道:“李婆子那群废物不可能抓得住一个有金丹的医仙,所以……我对你十分好奇……” “好奇?” “是啊,医仙姐姐医术那么厉害,不如……去帮我看一下我兄长的病症吧,没准能对兄长的病情有所助益。” 说实话,风铃兰大抵知道为什么他兄长的病久久治不好。 一则是因为春回峰的医术大多循规蹈矩,稍微偏门一点的东西就找不出门道了。 二则是因为蓝玉安此人修为有限,只会靠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应急。 “罢了,既然是我突兀前来,占了你蓝府的地方,我也理应有所回报,带我去见你兄长吧,我会把他的病治好的。” “真的?医仙姑娘,你若是能医治我兄长,我定会倾囊相报。”蓝玉安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对了,还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在哪里高就?” “我?”风铃兰避开了蓝玉安的视线,说道:“不是什么有名的宗门,你叫我铃兰就好。” “铃兰……”蓝玉安读了一下这个名字,竟有些伤感,说道:“我忽然想起……曾经穹顶山的首徒,玄门第一医仙,叫风铃兰,只可惜……两年前入魔身死……” “两年前?!” 风铃兰张大了眼睛,她总觉得之前种种不过转瞬,原来……她已经死了两年了吗? 她这两年来身在何处,她自己都不知道。 “对啊,是两年前,想来……那风铃兰也是个天资卓绝的人,入魔身死委实有些可惜。” 入魔身死本是最不光彩的事情,但是从蓝玉安的嘴里说出来,倒是多了许多悲天悯人的意思。 蓝玉安细心的脱下外袍,为风铃兰披上,随后将她请出了偏殿,二人并排向前走着,不分先后。 蓝玉安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我那兄长,名叫蓝青玉,是个未开化的凡人,他最近嗜睡异常,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甚少进食,且医药无用,我也很是心焦。” 风铃兰跟着蓝玉安来到了一方十分雅致的寝殿内。 寝殿很大,陈设却十分简单,一扇绘着幽兰的屏风,漆红的书案,精致的白鹤香炉,当中摆着一方软榻,整体看起来虽然贵气,但未免有些空旷。 而且……床摆放的位置和方向似乎不大对劲,像极了花楼里惯用的花榻。 这花榻……不,软榻上躺着一个人,想来这就是蓝玉安的兄长——蓝青玉。 风铃兰环视四周,问道:“令兄既然病的如此严重,为何身边也不见有郎中随时候着?” “这病非寻常郎中能医治,留着那些凡夫俗子自然是没用的,就算是我,也是勉强才能在玄门典籍之中找到一些对症的药物,还有那炼制药人的法子。” 蓝玉安这说话的语气,倒是有些兀自矜傲了,他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凡夫俗子。 风铃兰叹了口气,她上前去,拨开青绿色的纱帐,定定的看着躺着床上的人。 蓝青玉躺在床上,他面色红润自然,眉目温柔似水,呼吸均匀,就像是浅浅的睡着了,倒不像是个生病的人。 “你确定令兄已经病入膏肓?”风铃兰坐在床边,打量着蓝青玉:“他面色如幼桃一般,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病人。” “这病就怪在这里,家兄这一觉已经睡了整整十八个时辰了,按理说一般人睡个四五个时辰已经算是十分嗜睡了……他这样成日睡着,不吃不喝,就算身体暂无异常,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十八个时辰?你没有试着叫他起来吗?” “自然试着叫了,但是他要么叫不起来,偶尔醒了,也是昏昏沉沉的,润点蜜水,就又睡过去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这倒也奇了……” 风铃兰顿时有了一些兴趣,她征得同意,为蓝青玉把脉,纤纤玉指搭在蓝青玉的手腕上,几番探查之后,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蓝青玉的脉象平稳自然,稍稍有些虚弱,大概是因为进食较少的缘故。 蓝玉安看着风铃兰凝重的表情,叹息道:“这脉象,我早已经试过无数次了,若是有什么线索,我也不至于一筹莫展了。” 因为有异常又找不出异常,所以这位蓝玉安才动用大量的人力去试药。 虽然奇特,但是在风铃兰看来,却是雕虫小技。 “你兄长的身上有魔气,你不会没注意到吧?” “这……”蓝玉安纠结的看向风铃兰:“我修为尚浅,关于魔气只能察觉一二,但是……医仙姐姐,这里是京都啊,我兄长又整日足不出户,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呵,这些事你不懂,我不与你说,先把你兄长叫起来吧。” 风铃兰一时放松,语气竟变得有些不屑,然而蓝玉安并没有生气,反而摆出一副虚心的姿态,说道:“嗯,只要能治好兄长,便全听医仙姐姐的。” 蓝玉安基本功不错,他一针入穴,蓝青玉果然睁开了眼睛。 蓝青玉被忽然叫醒,起初还有些茫然,如同三魂丢了七魄一般,迟迟缓不过神来。 “兄长……兄长!” 蓝玉安伸手推了推蓝青玉的肩膀,蓝青玉这才回过神来,喃喃的说了一句:“飞花……” “飞花?”风铃兰微微一笑,沾着一些邪魅,似是看的通透了:“谁叫飞花?” 蓝青玉愣了一下,立刻警惕起来:“玉安,是你叫我起来的吗?我睡了多久了?” “兄长……已经十八个时辰了,我很担心你。” 蓝青玉转而看向风铃兰,问道:“这位姑娘是谁?为何全身湿淋淋的,还……散发着怪味。” 他说的怪味,应该就是之前在那一池子药物的味道,不仅刺鼻,贴在身上也难受的很。 “怪味?没有啊,这药物的味道很香啊。”蓝玉安贪婪的嗅了两下,随后十分礼貌的说道:“抱歉,是我失态了,兄长,这位是我刚认识的医仙姐姐,名叫铃兰,她医术略胜于我,所以我才带她过来给你看病的。” “医仙?玄门中人吗?玉安,我说过多少次,我不想见玄门的人!”蓝青玉异常坚定的说道:“我只是喜欢睡觉而已,何须劳动医仙……这位姑娘,是舍弟不懂事,我并没有病,你还是请回吧。” “我是你这府上的奴才,蓝大少爷让我回哪里去?”风铃兰恬淡的笑着,俯身下去一把抓住蓝青玉的手腕,说道:“我之前还不相信,如今看来,蓝大少爷还真是病入膏肓了,她叫飞花,对吗?” “什么?!”蓝青玉瞪着风铃兰:“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这贱婢,给我滚出去!你不配提这两个字!” “哈哈哈,这就要着急了,传说中温润如玉的公子,也不过如此。”风铃兰一把甩开蓝青玉的手,说道:“魔族有一功法,可与他人一同入梦,在梦中塑造极乐仙境,使人流连忘返,蓝大公子……你这是中招了。” 第三章:言不入心 “在你梦中勾引你的女子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飞花?” 蓝青玉恼怒异常,直接抓起枕头丢到了风铃兰的脸上,大叫道:“我说了你不配提她的名字,你给我滚出去!!” 蓝玉安立刻上前,将风铃兰护在身后,温柔的安抚道:“兄长,咱们有话好好说,对一个女子动手非君子所为啊……” “砰!!” 寝殿的大门关上了,风铃兰连头蓝玉安一起被赶了出来,蓝玉安干笑着,淡然道:“我……似乎很久没有见兄长如此活泼了,居然连我都赶出来了,也许……医仙姐姐的诊断,是对的。” 风铃兰微微挑眉,说道:“分身入梦,这些都是魔族的小伎俩,一般修为高的人,是不会流连于梦境的,但是你兄长不同,他只是一介凡人,如果每日贪图入梦的欢愉,不过半月,便会耗空精力,成为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人。” “是我愚钝,竟然没有想到。”蓝玉安显然有些自责,但是转眼又眉开眼笑,对风铃兰说道:“医仙姐姐现在也算是我蓝家的贵人了,不如……先到我那去吃点东西……” “我觉得,有一件比吃东西更重要的事情——洗澡!” 风铃兰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怪味,着实让人有些反胃。 而蓝玉安却不以为然,他凑近了细细的闻着,用一种满足的神色说道:“这分明是药香味,为何你和兄长都觉得这味道怪。” 他的眉眼间尽是对这种味道的沉沦,用药物炼制药人,那一池水,说白了就是溺死其中之人的裹尸水,他居然还会觉得好闻,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蓝玉安拗不过她,只得带她去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二人在庭院中坐下来。 还未等风铃兰说什么,蓝玉安便率先开口道:“我问了李婆子,听说你今早在街市上卖身葬父……” 风铃兰知道他的意思,一个医仙,就算再落魄,也不会到卖身葬父那一步。 庭院中的花开得鲜艳,些许蝴蝶穿梭其间,它们扑扇着翅膀,不一会儿,竟然落到了风铃兰面前的桌子上,蓝玉安微微一笑,将手一挥,那蝴蝶直接碎成了数段,掉落在地上。 蓝玉安看向风铃兰,眉眼一弯,说道:“哪里来的小虫子,差点脏了医仙姐姐的眼睛。” 风铃兰淡淡的看着蓝玉安,说道:“你觉得……我的身世很重要吗?我以为我只要会治病就行了,没想到还要花费心思去编造诸多借口。” “噗……医仙姐姐,你好可爱啊。”蓝玉安单手托腮,眼珠子微微一转,说道:“我自认为我是有些小聪明的人,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铃兰……你会不会就是那个两年前身死古月城楼之上的风铃兰……” “……” 风铃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而蓝玉安则很是讨巧的看着她,说道:“当然,我只是猜测而已,我一个春回峰旁支外门的弟子,就算再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我没兴趣跟你拐弯抹角,说吧,你想要什么?” “医仙姐姐,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可别当真了。”蓝玉安看着风铃兰,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我知道这都是真的,我觉得很有意思”。 风铃兰一时间哑口无言,奇怪的是,面前这个男人分明咋威胁她,她却没有被牵制的感觉。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为医仙姐姐收拾了一间房,你先去休息吧。” 蓝玉安的眼神忽然放松的眯了起来,随后叫来两个婢子,将风铃兰带走了。 翌日清晨。 风铃兰梳洗完毕,她看着镜子里人模人样的自己,可是比昨日要好许多了,这张脸很陌生,但是容貌不差,放在都城之中,也是一张百里挑一的容颜。 若不是被李婆子买来,现在应该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小妾了吧。 而今,她却从一介卖身葬父的婢女,变成了蓝家小少爷的座上宾。 风铃兰走出房间,迎面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蓝玉安。 他风度翩翩,“公子如玉”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个少年郎了,他冲着风铃兰微微一笑,说道:“铃兰姑娘,这边。” 风铃兰走过去与蓝玉安同行:“你兄长呢,怎么样了?” “他啊,昨晚一夜未睡,今早的时候,才仿佛有些困倦……这大概也是托了姑娘的福。”蓝玉安说道:“只是……兄长虽然醒着,但是整个人惆怅的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噗,大概是在……思/春。” “啊??”蓝玉安愣了片刻,附和道:“医仙姐姐说的有理,对了,今日会有几位玄门世家子弟来访,我昨日往春回峰去的信,今日便来人。” “春回峰啊……”风铃兰一边望天,一边说道:“那里的弟子多半自恃清高,没什么菩萨心肠,更不太会来你这等俗地多管闲事。” 蓝玉安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说道:“说来惭愧,我是借了姑娘的闺名传信去,说铃兰医仙在我府上……” “你……”风铃兰恨的直咬牙,说道:“你这小兔崽子还真会说啊,穹顶十二峰的人各个恨我入骨,他们过来,怕是要把我拨皮抽筋……” “怎会?我只提了‘铃兰’二字而已,天下间重名的大有人在,等他们来了,便知道是个误会。”蓝玉安一嘟嘴,强行解释道: “我还说了……家中有魔气盘桓,又花了大价钱,这才能劳动几个玄门子弟前来,我是想着……有修为的人,总比咱们这群凡夫俗子要强一些,医仙姐姐不会怪我吧。” 自然不会怪他,风铃兰此刻只想飞针三千刺死他。 而且,蓝玉安显然是想的不够周全了,穹顶十二峰一脉相承,他说有魔气,若是他们派了几个独孤峰的武痴过来,别说帮忙了,捣乱的时候肯定第一个冲上去。 蓝玉安带着风铃兰来到了主殿,这间主殿是专门为了接待贵宾设计的,蓝家财力雄厚,这主殿更是奢华,恨不得把茶盏都镶上金边。 风铃兰一时词穷,毕竟这等场面,已经不是“富丽堂皇”四个字能够形容的了。 “父亲在这殿中接待他们,你可跟随我,去一睹那些玄门子弟的风采。” 说什么一睹风采,这些玄门子弟,她之前可是看的厌烦了。蓝玉安显然是拿这句话来打趣她的。 风铃兰神色淡然,然而进殿之后,她却一下子傻了眼。 “怎么是?!” 正殿中,正对大门的位置,那镶金镀银的位置上,坐的并非别人,而是穹顶峰的掌门,现任的十二峰仙尊之首,穹顶仙尊——言不渝。 他就坐在那,微微垂眸,一派任天地星辰斗转,我自巍然不动的神态。 仿佛这华丽的正殿,都配不上他正眼一瞧。 他是风铃兰前世的师尊,她亏欠了师尊太多,就算今生将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还给他,都不足以弥补…… 言不渝的表情很冷清,却能让风铃兰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变得滚烫。 风铃兰愣在原地,竟不由得眼眶一红…… 蓝玉安自然是未见过眼前人,他正了正衣衫,行礼道:“蓝家蓝玉安,见过两位仙首。” 蓝玉安微微鞠躬,风铃兰却还呆呆得立在原地,直到蓝玉安咳嗽了一声,她才微微行礼,说道:“草民……见过两位仙首。” 风铃兰不敢抬头看言不渝,她胸如擂鼓,估计站在旁边的蓝玉安都能清楚的听到。 饶不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金殿,风铃兰绝对会逃之夭夭! 言不渝淡淡的看向蓝玉安,眼神冷冽,薄唇一开一合,深沉的问道:“风铃兰,在哪?” 第四章:心不入道 风铃兰听到了“铃兰”二字,顿时心虚的低下了头。 而就这点小动作,却是引起了言不渝的注意,他将目光缓缓的转向了风铃兰。 他的眼神淡漠冰冷,却又燃着火,似要将风铃兰整个人烧尽了,揉碎了吞进肚去。 她心下一惊,眼神在除他之外的地方不停的游走,而言不渝始终盯着他,神色越发的咄咄逼人。 风铃兰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大喊一声“逆徒!过来!”。 蓝玉安见了,急忙挡在风铃兰的身前,说道:“这位仙首,我身后的这位女子便是铃兰,是我的客人,你们应当是初次见面,仙首就不要一直盯着一个女儿家看了。” 言不渝的身边还坐着穹顶峰的苍垣长老,虽然他年纪与言不渝相差无几,面貌却要比言不渝老上许多。 苍垣长老站起来回礼,说道:“你是蓝家的小少爷吧,之前去春回峰学本事的时候我见过一面,伶俐的很,还未介绍,这位是我们穹顶山的掌门,不渝仙尊。” “不……不渝仙尊?!”蓝玉安似乎也被面前这位大人物惊到了,他仓皇之际,竟然直接跪下,说道:“这……我蓝玉安何德何能,让不渝仙尊屈尊驾临……” 若说骗了别的仙首,只算是个玩笑的话,那把这尊大佛诓过来,可以算得上是罪大恶极了。 蓝玉安虽然有些城府,但终究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还未到能承担后果的时候。 风铃兰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随后一把将蓝玉安拉起来:“蓝小少爷,你还是起来吧,不渝仙尊向来不受人如此大礼。” 蓝玉安站起来,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发怵。 也难怪他这样,言不渝此人,平日总是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吓人的很。 知道的是他心系苍生,早已经到了“大道无情”的境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性格暴戾,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饶是这张冰山脸,什么“玉面罗刹”“冷酷无情”的标签,都一窝蜂的贴到了言不渝的身上。 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个十分温柔,很好说话的人。 蓝家的老爷和主母站在一边,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此刻还能说话的,大概就只有风铃兰一人了,于是她从容的上前,向言不渝道明了事情的原委,以及蓝青玉的病症。 “事情就是如此,我知晓不渝仙尊不喜欢刁难别人,劳您大驾,若是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先行离开便好,是我们蓝府照顾不周。” 言不渝渐渐的眯起了眼睛,片刻后才好似生气一般的说道:“你们蓝府?你是这蓝府的什么人。” 苍垣一边憋着笑,一边说道:“不渝,你就别盯着人家小姑娘不放了,她只是碰巧名叫铃兰罢了,你别把你治理徒弟的那一套用在这姑娘身上啊。” 苍垣十分温柔的走到了风铃兰的身边,说道:“小姑娘,我们家仙尊向来如此苛刻,你别见怪,我看你骨骼精奇,有没有兴趣做我徒弟?” 苍垣长老向来喜欢收徒,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桃李满天下”了,风铃兰尴尬的摆了摆手,未置可否,而言不渝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 整个正殿中一瞬间陷入了沉默,众人面面相觑了许久,直到言不渝又一次说了一句:“病人在何处?” 风铃兰一蹙眉,心中又开始打鼓。 师尊虽然不像传闻中那般冷漠,却也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简单地说,他不可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治病。 而此刻,他一言不发,眼角染上了一抹寒色,他将手伸进了袖子里,似乎时摸了一下什么东西,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悻悻的把手抽了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蓝玉安,他大喜过望,说道:“若……若是仙尊愿意为我兄长治病,我蓝家定会报答!” 这小子算是攀上高枝儿了,昨日他这句话还是对风铃兰说的。 苍垣长老虽然也觉得奇怪,但是他从来都不会过问言不渝的决定。 苍垣温柔一笑,知会道:“既然不渝要为你蓝家公子治病,那就……劳烦蓝小公子带路吧,希望不是什么难缠的病症,我还想着在天黑之前回穹顶山呢。” “不,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病症。”蓝玉安毕恭毕敬的说道:“医仙姐姐已经为我兄长诊断了,只待二人前去解决,两位仙尊,跟我来。” 言不渝看着蓝玉安,将那句“医仙姐姐”咀嚼了好一会儿,随后没来头的对苍垣说道:“苍垣,你说……一个有成就的医仙,是不是都喜欢别人叫她……姐姐……” “噗!!”苍垣看向言不渝,险些吐出一口陈年老血:“不渝,你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生病了要及时跟我说,可千万别自己憋着啊。” 言不渝坦然的走着,嘴角微微下拉,皱眉说道:“苍垣,我认真的。” “你这八百年不开一次的铁树,还敢说认真不认真?”苍垣凑近了言不渝,如一只狡猾的狐狸一般,说道:“要我说,老牛喜欢嫩草,这一点换做是谁都一样,地位高的女仙,自然也喜欢一口一个姐姐的‘嫩草’。” 言不渝似乎有些焦虑,他眉头拧的很紧,说道:“苍垣,那你说……我嫩吗?” “啊啊啊啊????”苍垣看着言不渝,仿佛又一次经受了晴天霹雳,他抽出折扇挡在二人身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渝,你真的是受什么刺激了吧,这等话你都问得出口……” 言不渝似乎也觉得不妥,但还是坚定的说道:“解惑罢了,并无不妥。” “是是是,我们掌门才没有别的意思呢,只不过是思春了~”苍垣轻轻的挥动折扇,企图扇去言不渝眼角渐渐散开的桃色。 “掌门师弟,说句掏心窝的话,你的修为,在这天地间数一数二,二十几岁就是大成,容貌自那之后并无变化,可称得上是玄门第一‘嫩草’了,地位再高的女仙尊,也想要尝上一尝。” 言不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简简单单的回了一个字:“哦。” “啧,不渝,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说了这么多,你就简简单单的一个‘哦’?就没有了?!真不想让我给你介绍一个地位高尚的仙子?” 为显郑重,蓝家的老爷决定亲自在前面带路了,蓝玉安和风铃兰远远的跟在后面。 蓝玉安奇怪的问道:“不渝仙尊和苍垣长老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怎么感觉苍垣长老一惊一乍的。” “苍垣此人性格活泼,本就喜欢一惊一乍。”风铃兰打了个哈欠,说道:“你有兴趣,为何不凑近一点听?” “医仙姐姐还真是抬举我啊,听那位大人的墙角?我疯了吗?” 风铃兰一脸嘲笑的看着蓝玉安,说道:“你在春回峰还真是白待了,你是个修士,偷听自然不需要自己过去。” 风铃兰说着,顺手拈了路边的一朵花,取两篇花瓣在双手之间,使了个咒,一瓣留在掌心,一瓣吹到前面。 “拈花传音,是我六七岁时候玩的小手段了。” 风铃兰微微一笑,也开始兴致勃勃的听了起来。 苍垣长老的话最多,花瓣中自然先传来了他的声音。 “我说不渝,你也是时候要找个陪你修炼的道侣了,天地之大,有名有姓的漂亮仙子那么多,随便找一个便好,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言不渝的声音冰冷,淡淡的说道:“你懂我,除她之外,我心中再无他物。” “不会吧。”蓝玉安因为害怕,声音都低了八度:“传说中清心寡欲的穹顶山掌门,竟然也有喜欢的人吗?” 他……师尊他,为什么从未对我提起过……他有喜欢的人。 第五章:情不入梦 师尊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或者说……到底是什么样的绝世仙子,才能配得上他…… 言不渝于她而言就是心头的白月光,她从未想过,这高悬的皎月,有朝一日会落入凡尘。 苍垣朗声一笑,继续说道:“随你吧,对了,过几日玄山派的仙子琉璃要来拜访穹顶山,你和她是有些交情的,到时候就让她去雪庐与你同住吧。” 去……去师尊的雪庐同住?! 风铃兰手一抖,花瓣顿时落地,苍垣长老的话,在风铃兰的心中盘桓了许久…… 蓝玉安伸手在风铃兰的面前挥了挥,说道:“医仙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忽然愣住了?” “哦,没什么……”风铃兰强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只是……不渝仙尊向来好洁,他的雪庐寻常修士根本无法踏足,如今……竟也要与一位仙子同住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啊。”蓝玉安微笑着,说道:“不渝仙尊修为已有大成,世间罕有敌手,自然不需要一直清心寡欲,不染红颜。他也到了该寻找道侣的时候了。” 是啊,还记得她身死的时候,各大宗派就曾经捡了许多修为高又漂亮的女修送上苍穹山,这个叫琉璃的,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 “到了,我兄长的寝殿。” 蓝玉安说着,快步向前走去,风铃兰眼珠子一转,她自是不能让蓝家长辈知道事情的原委,于是也跟着上前去,十分委婉的说道: “蓝老爷,夫人,您二位有所不知,仙长看病的时候,是不喜欢被外人打扰的,还请二位就此留步……” 苍垣一脸纳闷,道:“我们什么时候……” “确实。” 言不渝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苍垣看了他一眼,无奈的附和道:“对对对,我们确实不喜被别人打扰。” 反正再苍垣这里,言不渝说什么都对。 蓝家老爷和夫人被挡在了门外,蓝玉安和风铃兰跟了进去。 蓝青玉仍旧在那一方软榻上睡得香甜,蓝玉安有些紧张的问道:“仙尊,需要我先将兄长叫醒吗?” 言不渝没有说话,白皙的手指轻轻一指,蓝青玉便如同被电击一般弹了起来。 “飞花!!飞花!” 蓝青玉大声喊着,双手再空中抓了许多下,才算是全然醒过来。 蓝青玉隔着青色纱帐,怒瞪着外面的一行人,道:“你们是什么人!蓝玉安!你好大的能耐啊!!我都说了不想见玄门的人,你竟然还找了这么多来!你以后别叫我兄长了,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蓝玉安愁容不展,他朝着蓝青玉伸伸手,说道:“兄长……你这是被蛊惑了吗?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从未对我如此疾言厉色……” 言不渝不想去管他们如何的兄弟情深,他用手挥开了纱帐,看着蓝青玉的双眼,如摄魂一般,淡淡的说道:“人界北部,魔族妖女——叶飞花。” “滚出去!!我让你们滚出去!!”蓝青玉有些慌了,他将身边的东西全都砸到地上:“你们这些修仙的人是不会懂的!你们只会想尽办法除掉她,我告诉你们!!不可能!!我不会让你们伤她分毫!!” 风铃兰揉了揉太阳穴,听他这么大喊大叫,肯定解决不了问题,言不渝又是个不会说话的,指望不上。 她尽量放松的走上前去,慢悠悠的在蓝青玉的床边坐下来。 “你……你!!” “蓝少爷,别紧张,我只是好奇,想问你一些事情。”风铃兰眉眼一弯,扯出一丝假笑:“叶飞花说到底还是个魔族,就算在梦里与你百般缱绻,可能就是为了吸食你的精气,你不怕吗?” 风铃兰淡淡的看着他,说道:“你爱上她了,对不对?” “我……” “你不用否认,我也曾经爱过一个人,疯狂到我自己都觉得可怕。”风铃兰不顾一旁蓝玉安八卦的眼光,继续说道:“你只是爱她,不管她是什么种族,就算只能在梦里相见,你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但就是会欲罢不能。” “是啊,哈哈哈哈,是啊,那又怎样!!我爱她,胜过任何人,她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会给她……” “说实话,我很羡慕你……” 羡慕他倾尽全力了,也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风铃兰低下头,默默的叹了口气,随后有些强硬的抓过蓝青玉的手腕,道:“放心吧,你的心上人心里有你,她若是想取你精气,你根本活不到现在。但你终究是个凡人,入梦,对你精力的消耗也是很大的。” “不用你提醒我,我和飞花……早已如夫妻一般,我不忍她等我太久罢了。” 其他人不说话,苍垣长老算是憋不住了,说道:“爱上一个在梦中出现的魔族女子,还结为夫妻!?蓝大公子,你这可不是一般的疯啊……” “疯也罢了,你们大可以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蓝青玉十分坚定的说道:“我不怕身败名裂,爱一个人,或是魔,都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风铃兰一双眼睛紧盯着蓝青玉,而言不渝看似目空,实则眼中都是风铃兰的身影。 苍垣咂舌片刻,随后戳了一下言不渝,说道:“不渝,你看着该怎么办啊?若是不解决那魔女,照着蓝青玉这个睡法,不出半月就会把自己的精力耗干,若是……将那魔女正法,怕也是要同时扼杀这对同命鸳鸯了。” 言不渝沉默了片刻,随后冷声问道:“铃兰姑娘,有何高见?” “呵,堂堂穹顶山仙尊,居然要来问我吗?”风铃兰苦笑了一声,说道:“依我所见,爱一个人实在太苦了,月老瞎了眼,这世间能尝到情爱甜头的本来就不多,我自然是不想去破坏。” “我说……你这小丫头什么意思?”苍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用一种长辈的语气训斥道:“魔族狡猾多端,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去爱一个凡人,你难道想拿蓝公子的命去赌吗?” 风铃兰抬眸,那眼中分明死灰一片,却仿佛暗藏熔岩,将这个平日里最是开朗的长老镇住了,竟一句话都说不出。 “赌他的命?呵,他的命才值几文钱?我赌的,是他还活着的那颗心。” 看着风铃兰这副样子,言不渝欲言又止。 蓝玉安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似乎多了一分崇拜的意味,他温声说道:“既然医仙姐姐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是有办法让我兄长一边兼顾自己的身体,一边去与飞花姑娘圆此生执手桃夭。” “这……就要看你兄长的意愿了,他若是愿意,这件事便到此为止。” “我……”蓝青玉迷茫的思考了很久,才豁然开朗,道:“我愿意!求各位仙首,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蓝玉安拉住蓝青玉的手,说道:“兄长呀,纵使你为爱疯魔,也要保重身体啊……我很担心你的。” “用不着你担心!” 蓝青玉抽回了自己的手,样子多少有些刻薄了。 苍垣又一次插话道:“喂喂喂!你们三个小屁孩当我们不存在吗?我求你们平日多看点书,你们不知道魔族有多危险吗?!还留着她?等到后悔的时候可就晚了!!” “如此甚好。” 又是一句幽然冷清的声音在苍垣的背后响起,苍垣十分奇怪的看向言不渝:“不渝,你说什么甚好?” 言不渝目视前方,无比认真的说道:“我觉得……铃兰说得对,就这么办。” 苍垣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心中不停的呐喊:老东西重色轻友!!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第六章:不夜 穹顶山掌门言不渝此人,心怀天下,大道无私,对于魔族更是没有任何的容忍。 而今天,就在风铃兰想要为了蓝家的事和他好好理论一番的时候,他竟然说出了一句“甚好,就这么办?!” 不对劲,很不对劲! 言不渝这是吃错药了吗?他不应该除之而后快吗? 风铃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言不渝,而下一秒,言不渝又一次晴天霹雳,铿锵有力的说了一句:“今日不回穹顶山,在蓝家住下。” “为什么?!”苍垣这一整天都在刷新对言不渝的认知:“咳咳,掌门仙尊,您……您住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合适吧……” 言不渝颇为义正言辞的说道:“不会。” 苍垣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行吧行吧,我管不了你,我待会儿传音回去,让众人不必等你了,蓝家两位公子,你们也停到了,我们仙尊怕是要在这盘桓一夜了。” 蓝玉安喜上心来,鞠躬作揖,道:“仙尊在此过夜,乃是我蓝家之幸,我必当妥善安排,好生招待。” 几人出去之后,风铃兰随便编了一个借口,说什么蓝青玉先天不足,又沾染了魔气才会嗜睡,并且言不渝会留下来驱除魔气。 蓝家两位长辈颇为崇敬言不渝,听到这么一说,反而觉得能让言不渝住在蓝家一夜,他们儿子受再多的罪,都值得了。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烛火挑明了风铃兰眼中的丝丝暖意。 蓝玉安陪着风铃兰坐在庭院中,顺带冰了些橘子酒给她。 “医仙姐姐,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有吗?”风铃兰十分洒脱的说道:“绝对没有,由此等甜酒可以喝,我心情好得很!” 蓝玉安干笑了一声,说道:“可是……医仙姐姐,你已经喝了第三坛了,酒能浇愁,但也不宜过饮啊……” “啧,我比你大,多喝一点怎么了?”风铃兰一把推开蓝玉安,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他那种甩甩袖子孑然一身的人,干嘛要露出一副……好像是为了我才留下来的表情?” 蓝玉安叹了口气,颇有些乖巧的帮着她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残局:“好好好,我的医仙姐姐,你喝醉了,还是先回房里睡一觉吧。” “唔……我不困……”风铃兰忽然捂住了眼睛,她低头重重的趴在了桌子上,把自己的脸埋在臂弯之间:“蓝玉安……我问你,我走之后,他可为我……立了坟茔。” “……并未听说。” “我就知道。”风铃兰吸了一下鼻子,道:“我死不能归冢,大概是孤魂飘荡了太久,才会想要回到这人间。” “呼……之前还言语试探,你现在倒是不避讳,承认你是风铃兰了。”蓝玉安拍了拍风铃兰的肩膀,说道:“医仙姐姐,你先在这等我一下,等我将剩下的酒送回去,再来送你回房。” 风铃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蓝玉安带着剩下的几个坛子离开了庭院。 夏日晚萤悄悄浮出,那颜色仿佛落在人间的瑶台翡翠,碎散复又聚合,掠过芳香四溢的海棠花。 恍惚间,一袭白衣拂过晚夜流萤,竟连那敏锐的小动物都没有被惊动。 风铃兰感觉到了有人站在了桌子旁边,于是嘟囔着说道:“唔……蓝玉安,是你回来了吗?” 对面没有回应,她便抬头看去,然则朦胧之中看到了言不渝的脸,风铃兰竟然下意识的跪在了旁边。 “弟子知罪,再也不偷喝酒了!” 言不渝冰冷的眼神中似乎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他注视着风铃兰,却硬是说不出话来。 不对,我在说什么啊?! 风铃兰是真的喝醉了,竟然分不清前世今生,就这么跪下去了,她心惊肉跳,从膝盖直接麻到了脑仁…… 万般无奈,也只得装疯卖傻,蒙混过关。 “太上老君!我真的再也不偷喝你的酒了,就饶了我吧,带我去参加蟠桃盛会……” 她嘟嘟囔囔的抓住言不渝的衣摆,言不渝非但没有躲,反而弯下腰来,将她扶了起来。 “铃兰……姑娘。”言不渝带着几分隐忍,声音深切的说道:“你可认得我。” “呀,仙尊,是我失礼了!”风铃兰后退一步,连连鞠躬:“仙尊名震九州,小女子怎会不认识,我今日酒醉发疯,冲撞了仙尊,还请仙尊恕罪!” “没有。”言不渝眉头簇起,冷清的说道:“你……为什么要成全蓝家大公子,是不是……” 是不是君心未死,还能接纳另一个人。 “是不是什么?”风铃兰佯装傻笑了一阵,说道:“大家都是俗人,心软的很,生离死别这种东西,就算是戏文,也会戳到人心窝子里去。” “铃兰……”言不渝深深的念着这两个字,随后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从袖中拿出了一管白玉凉笛。 风铃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张大了眼睛看着言不渝手中的东西,热泪被她死死的按在眼底。 那是她曾经的法器啊…… “玉笛——凉生。”言不渝冷冷的说道。 “什么人的笛子,我不认识!”风铃兰转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仙尊,你我素昧平生,深更半夜,待久了恐怕回惹人是非,还是各自回去吧。” 言不渝上前一步,伸手,却不敢去抓她的衣袖。 他小心翼翼的将玉笛放在了桌子上,随后重复道:“素昧平生……便只有这四个字了吗?” 风铃兰攥紧了双拳,说道:“仙尊,我知道我的名字会让你想起故人,但是逝者已去,还请仙尊节哀……” 洛羽瑶沉着一口气,逼自己不要回头,这个人于她而言是几世难偿的恩情,也是不敢回首去看的伤痕,她怎么有脸面再叫一声师尊,怎么有脸面再去相认…… 身后的人不知何时轻飘飘的走了,他从来都是淡淡的,不会逼迫她什么。 而那玉笛,却留在了石桌上…… “我的笛子……”风铃兰还是忍不住,拿起了白玉笛:“此生凉生,这是我生前最后一刻给你取的名字,那日城楼之上,分明碎成了那样,竟也能拼回来。” 风铃兰细细的端详着,笛子上的裂痕很多,但是都被雕刻成了蔷薇花的花藤。 虽然残损,但是很漂亮…… 不久之后,蓝玉安才挠着头回到了庭院中:“医仙姐姐!我回来了!” 风铃兰收起笛子,此时无名之火不知冲着谁发,恰好蓝玉安就过来了:“嘶……蓝玉安!你送个坛子而已,死在外面了吗?!这么慢!” “医……医仙姐姐,你怎么了?”蓝玉安笑容温柔的走到风铃兰的身边,说道:“医仙姐姐?生什么气呢?你看看我呗,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 蓝玉安这般态度,又一次让风铃兰无处撒气了。 蓝玉安用手作扇子,给风铃兰扇了扇风,说道:“医仙姐姐,你听我解释啊,我本来送完坛子就往回走的,不知为何,迷路了……按理说我在蓝府这么久了,路都应该烂熟了,但还是走不回来,难道我也喝醉了?” “迷路?”风铃兰眉头一蹙,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眼神快速的扫过蓝玉安全身上下,果然,在背后发现了一朵盈盈发光的海棠花。 这是师尊的咒法,可以让人暂时迷路的一个小玩意——乱花迷人眼。 蓝玉安的眼睛快速的眨巴了几下:“咦?什么时候粘的海棠花……” 风铃兰将海棠捧在手心,忽然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的心思,还是那么细腻,我怕是瞒不住他……” 蓝玉安双手托腮,十分八卦的看着风铃兰,道:“医仙姐姐,我觉得……你师傅对你的感情,好像不太对劲……” 第七章∶不休 “嘶……你这小屁孩怎么说话呢!”风铃兰敲了一下蓝玉安的头,说道∶“不许随便议论仙尊,他……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高洁之人。” 风铃兰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并非她脸皮厚,而是她打心底,就是这么认为的。 什么“师尊心怀天下,师尊举世无双”之类的额东西,就像是标语一样,印在她的脑袋里。 蓝玉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般教训我,医仙姐姐,你现在已经不是穹顶山的人了,还那么护着不渝仙尊干嘛?” 怎能不护着,她恨不得将言不渝捧上神坛,不让一点世俗的肮脏情感沾染他的白衣。 夜色渐浓,二人闲叙了几句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翌日,风铃兰一醒来便听说,穹顶山临时有急事需要言不渝处理,他和苍垣天没亮就赶回去了,连道别的己会都没有。 风铃兰手握玉笛,正在庭院中发呆,蓝玉安匆匆的跑了过来,说道∶“我的医仙姐姐啊,你怎么还在这发呆啊……” “嗯……昨夜宿醉,我起来之后,觉得心情不好。”风铃兰眯起了眼睛,说道∶“蓝府虽大,却无趣得很,除了发呆,我还能干什么?” “可……医仙姐姐,你昨日不是说要给我兄长开一副补药吗?”蓝玉安焦急的说道∶“兄长他……到现在还没有醒,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体力不支?” 风铃兰不以为然,她收了玉笛,说道∶“呵,精力消耗再多,该醒的时候还是会醒,你那兄长不是醒不了,而是不想醒,温柔乡待惯了,谁愿意清醒。” 蓝玉安担忧的拧紧了眉毛,道∶“可是……兄长不是刚刚答应咱们,要节制的吗?” 风铃兰没说话,片刻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拎起了水井旁的半桶冰水,快步的走出了庭院。 蓝玉安在原地愣了一下,脑子飞转了一圈之后,似乎意识到了风铃兰想做什么,于是快步的追了上去。 “医仙姐姐!你别!!” 然而风铃兰脚步轻快,信步如飞,没多久就来到了蓝青玉的寝殿前,奴婢们都知道她是医仙,无人敢阻拦。 进了寝殿,风铃兰看着榻上熟睡的人,眉梢一挑,将手中的半桶凉水直接泼到了蓝青玉的脸上。 蓝青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水泼的打了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 蓝青玉呗冷水打得睁不开眼,只能大声呵道:“谁!什么人?!” 蓝玉安姗姗来迟,只能看着自己的兄长成了落汤鸡。 “医仙姐姐,你……”蓝玉安匆匆的上前,脱下外套为蓝青玉擦去脸上的水珠:“医仙姐姐,就算是兄长的不对,你这样也太……”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道∶“呵,蓝家大少爷,我这一盆冷水,没打扰你和那魔族妖孽的好事吧,你们这次快活到何处了?” “你!你说什么?!你这贱婢怎敢如此说她!你别忘了你还是蓝府的奴婢!” 蓝青玉在提到叶飞花的时候,总是异常激动。 风铃兰不管什么主仆道义,她直接抓住了蓝青玉的衣领,大骂道∶“你这厮简直蠢钝如猪!你还知道护着她吗?!你要是再这么大梦不醒,下次叫她妖孽祸水的就不是我了!是蓝府长辈,城中百姓,甚至是能轻轻松松杀死叶飞花的修士!” 蓝青玉瞪大了眼睛,他想说什么,却硬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蓝玉安满眼担心,他抓着风铃兰的手,弱弱的劝道∶“医仙姐姐,别这样,兄长已经知道错了……” 风铃兰一把将蓝青玉甩到了一边,道∶“蓝青玉,你好好想想吧,别跟烂泥一样不长脑子!要是蓝家老爷再请别的修士过来,我也保不住你们,你当然能安然无恙,你是蓝家少爷!但是叶飞花,却免不了魂飞魄散的下场。” 风铃兰憋着的一肚子气,似乎都撒在了可怜的蓝青玉身上,可她说的话,字字都有道理,让人不得不服。 风铃兰剑蓝青玉沉默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对蓝玉安说道∶“帮你兄长清理干净,我去抓药了……” “医仙姐姐……”蓝玉安抓住了风铃兰的衣袖,道∶“谢谢你。” 补身体的药千篇一律,只是起辅助的作用罢了,能帮到蓝青玉的,终究只有他自己。 风铃兰拿着一面蒲扇,在小厨房煎药,药滚了第二次的时候,蓝玉安才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蓝玉安温婉一笑,道∶“医仙姐姐,兄长没有继续睡觉,而是去书房了,你那一桶凉水,算是点醒了他。” “蓝玉安,你兄长脸色不太好。”风铃兰斩钉截铁的说道∶“定是入梦结界除了些岔子,才会如此,蓝青玉三天之内都不能再入梦了,否则,将会有大麻烦。” “啊?怎……怎会如此!”蓝玉安表情瞬间变得焦急万分,道:“医仙姐姐,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兄长,他是我蓝家长子,不能出事啊。” 风铃兰气愤的扇着汤药,道:“我能怎么办?脑袋长在他自己脖子上,他想去见叶飞花,谁都没有办法!” 蓝玉安可怜巴巴的站在一边,眼眶湿漉漉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风铃兰打开了汤药罐子闻了一下,随后将煎好的药倒进了陶瓷碗中,递给了蓝玉安:“你送药过去吧,把我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你兄长,他要是还想活着见到叶飞花,救先忍耐三天。” 汤药在碗中回旋,倒映出了蓝玉安一张饱含担忧,却又有些冰冷的面庞。 蓝玉安点了点头,乖巧的说道:“嗯,我一定会……告诉兄长的。” 这件事之后,两日之内风平浪静,风铃兰甚至觉得蓝青玉终于转性了。 然而两日后,风铃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蓝青玉又一次入梦,身体不支,口吐鲜血之后……昏睡不醒。 蓝青玉榻前,风铃兰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你兄长!呵,他可真行!这便是自作孽,什么神丹妙药灌下去,都救不活一个痴人。” “医仙姐姐,你别这么说,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兄长……”蓝玉安眼泪如珠般滚落,道:“要不然……要不然就把那叶飞花找出来!杀了她,只要没有她,我兄长就能平安无恙!” “叶飞花是你兄长心头挚爱,你若是杀了她,便是要了你兄长的命……”风铃兰捏着下巴,叹息道: “依我看,此番便是要看你兄长的造化了,叶飞花若是真的爱他,便不会让他死,备好了补药,看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或者直接掰开他的嘴灌下去。” “不行!!”蓝玉安激动的说道:“什么造化?事关兄长的性命,怎么能把一切压在一个魔族妖女的身上,绝对不行!!” 风铃兰却不这么想,她双手抱臂,冷笑道:“他喜欢叶飞花,这就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叶飞花没有错,为什么要去死?这本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与整个蓝家,与你都没有关系。” 爱上一个人,也许很蠢,而周围人的清醒,更是会让一个痴情的人无地自容。 风铃兰说完这番话,便甩袖离开了,只剩下蓝玉安在原地。 他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道:“医仙姐姐,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但是……在叶飞花和兄长之间,我会选择兄长。” 蓝玉安朝着蓝家老爷的书房走去,他……要坦白一些事情…… 第八章:不饶 “你说什么?!青玉他!他真的与一个魔族妖女有所苟且?!”蓝老爷听了蓝玉安的陈述,气的险些吐血,他捶胸顿足,道:“青玉……他怎能如此糊涂啊,还瞒着我!当真是太不把我这个家主放在眼里了!” 蓝玉安跪在地上,眼睫低垂道:“父亲息怒,其实……这件事并不是兄长的错,魔族妖女诡计多端,善用媚术,兄长只是一个凡人,会沉迷其中也实属正常。” “哎……”蓝老爷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是在春回峰学过一些本事的,在这方面自然要比你兄长强上许多……” 蓝玉安愣了一下,眼中纠缠着十分复杂的情绪,这还是父亲第一次说“你比你兄长强”。 蓝玉安心中欢喜,他正想着说些什么,然而蓝老爷却早已背过身去,道:“青玉的事,事关重大,你忙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下了,这件事……为父会想办法处理的。” 蓝玉安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不……父亲,你可能觉得孩儿无能,但是……我能解决这件事的,我能保住兄长平安。” “你不能!”蓝老爷厉声说道:“降妖除魔不是儿戏,你有几斤几两,你心里应该清楚,回去好好读你的书吧,别管你兄长的事情了。” 蓝玉安心沉如石,他弱弱的说道:“父亲,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医仙姐姐也会帮我的,她是玄门中人,她一定有办法……” “别跟我提那个没用的东西!她要真的是医仙,青玉现在就不会昏迷不醒!!”蓝老爷高傲的扬起下巴,斜眼看着他,道:“一个女人,就算学过再多的东西,也终究成不了事,抛头露面伤风败俗!!你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吧,知道吗?” 蓝玉安听着,一点点的咬紧了牙关,他将头深深的埋下,说道:“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有些人小小的年纪,便长出了一颗毒牙,明明已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毒蛇,却还是被旁人当作泥鳅…… 入夜时分,同样的庭院,同样的橘子酒,只是这次好言相劝的变成了风铃兰。 “蓝玉安,你这小屁孩今天发什么疯啊,这都第四坛酒了……”风铃兰拍了拍蓝玉安的肩膀,说道:“你兄长只是力竭昏过去了而已,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蓝玉安鼻子红红的,他捧着酒坛,带着一丝哭腔说道:“不是……我不是为了兄长的事,我是觉得……我自己好没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是“咕咚咕咚”灌了好多酒进肚。 风铃兰看不下去了,她一把夺过蓝玉安的酒坛子,说道:“行了,小小年纪,别学人家借酒浇愁,依我看啊,你本事大得很,整个蓝家就你一个人学过法术,怎么会觉得自己没用呢……” “医仙姐姐,你根本就不懂……”蓝玉安啜泣着,说道:“我是这蓝家庶出的少爷,我自打生下来那天起,就注定事别人的陪衬,玉安二字……不过是让兄长平平安安的意思。” 风铃兰顿了一下,喃喃道:“蓝玉安,你醉了。” “是啊,我若不醉,又怎敢说这些话。”蓝玉安苦笑着摇了摇头,泪珠滚落,他说道:“医仙姐姐,我心里苦啊,当年十二峰来挑选弟子的时候,哥哥灵根低劣,无法修行,偏就我灵力充沛,穹顶山的长老都说我……将来修炼结单之后,会有一番作为……” “可是……可是大夫人以我兄长身体不好为缘故,硬是让我尽兄弟之情,把我送去了春回峰,我嗅觉总是出岔子,根本无法成为一个医仙,没两年就被送了回来,成了整个蓝家的笑柄……” 蓝玉安说着,哭的越发凶了,风铃兰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凑近了,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这个往日里笑得温柔的翩翩少年,也在这般夜深人静的时候,哭红了眼睛。 蓝玉安揪着风铃兰的衣襟,十分不甘的说道:“我很努力的在做事,很努力的去讨父亲的欢心,可我在父亲的眼里,仍旧是一文不值,医仙姐姐,我好恨……” “你不过弱冠的年纪,懂什么是恨吗?”风铃兰哄小孩一般的拍着他的背,说道:“好好睡一觉,你的路还长呢。” “我……我自然是不比你这活了两辈子的人懂……”蓝玉安说着,又一次伸手想去夺风铃兰手中的酒坛。 风铃兰干脆的将酒坛扔到了大理石地面上,坛子碎了一地,蓝玉安顿时清醒了。 风铃兰的渣男前任——柳熠谪柳仙君曾经说过:让一个人不再惦念的最好方法,就是彻底毁了这个东西。 蓝玉安长大了嘴巴,愣了许久之后,哭的更凶了:“哇!!医仙姐姐!!那……那酒坛是我父亲跟一个高僧求的!世间唯此十个,你……你怎么就!” “咳!!咳咳咳!!”风铃兰假装没看见一地的碎坛子:“都……都是身外之物!九九归真,这第十个本就是多余的。” 没错,要怪就去怪她的那个渣男前任,没事就把这等毒鸡汤挂在嘴边! 庆幸的是,蓝玉安喝醉了之后就只是哭的多了点而已,送他回房之后,不吵不闹的就睡了。 晦朔随风过,转眼又是天明。 风铃兰还没起床,便听见蓝家府里竟然放起了鞭炮,这巨大的响动直接把风铃兰惊得困意全无,她“呼”的坐起来之后,大骂道: “大早上的不让人睡觉,是谁家祖坟炸了吗!” 她披了衣服夺门而出,庭院里空空荡荡,除了庭院,就连回廊里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情况?人都去哪了?” 风铃兰慢悠悠的在回廊中走着,走了一阵,最先看到的,仍旧是蓝玉安。 “哎?医仙姐姐,你也被吵醒了啊……”蓝玉安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说道:“我……我有点难受,想去小厨房弄点汤药……” “让你昨晚喝那么多酒,遭报应了吧!”风铃兰说道:“我跟你一块去吧,对了,这府里的人都去哪了?我走了这么久,就碰到你一个活人。” “嘶……我今早隐约听说,似乎是父亲要宴请城中的一位有名的修士。”蓝玉安一边抬头望天,一边说道:“听说啊,那位修士长相俊美不凡,素来不乏风流之名,府中的人,都跑去一睹这位仙君的真容了。” “怪不得,怪不得大早上的放那么多炮仗,你父亲,还真的是很喜欢修仙之人啊……”风铃兰此刻心情不佳,眉头总是皱着。 蓝玉安温柔的笑着,走到小厨房门口的时候,他十分贴心的帮风铃兰推开了门,而二人进来的太急,竟没想到,小厨房里还有旁人。 “哎呀,仙君不要这样,有人进来了~” 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提着裙子的丫鬟便捂着脸匆匆的离开了小厨房…… 小厨房中剩下一位男子,男子背对着二人,身材挺拔,且气度不凡,一身靛蓝色的衣服随风翩然,腰悬佩剑,看起来倒也像是个仙君。 风铃兰双手抱臂,挑眉看着这位仙君的背影,十分不屑的说道:“你就是蓝家老爷找来的仙君?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少女的仙君,实在是让我开眼了。” 那仙君轻声一笑,随即转过身来,他唇角不自觉的勾起,肤色白皙,五官柔和至极,如春风霁雪,一双桃花眼水波平静。 只这一眼,便似将风铃兰的三魂抽去了七魄,啥时间,风铃兰臼齿咬的死紧,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她曾经的爱人,背叛她无数次的那个人,亲手杀了她的那个人——柳熠谪! 第九章:不杀 蓝玉安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的风铃兰,关于柳熠谪和风铃兰的事情,蓝玉安也听说过一点。 虽然略去了中间许多不为人知的纠葛,但“熠谪仙君杀死玄门第一医仙风铃兰”这件事,却是所有玄门中人有目共睹,板上钉钉的事。 果不其然,风铃兰此此刻眼神凌厉,如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死死的盯着柳熠谪,唇边热气腾腾而起,一点金光聚在手边,仿佛下一秒就要掀了这小厨房的房顶。 柳熠谪一脸懵,他礼貌性的干笑了一声,道:“蓝……蓝小公子,这位一直瞪着我的姑娘是……” “我是你祖宗!”风铃兰将灵力灌入拳头,直接打了上去,气势不减当年,但是效果却差强人意。 柳熠谪只是眉梢一动,脚下微微周旋,三两下便躲了过去,还回首轻笑了一声,说道:“噗……这位姑娘性子这般烈,我若是把玩过,应当是终生难忘的,小医仙,你好会玩儿啊。” 风铃兰反手一掌,掀了三四个灶台:“狗东西!你不得好死!” “医仙姐姐你冷静一点啊!”蓝玉安夹在中间,不知道要怎么拦住风铃兰。 风铃兰重生之后虽然找回了金丹,但是修为损耗严重,不出手还不知道,一出手算是吓了风铃兰一跳,她的修为,竟然直接从接近羽化之境,跌落为最低级的入微。此刻更不是柳熠谪的对手,柳熠谪没几招便被他擒住。 细细的打量之下,柳熠谪发觉,风铃兰也是个长相不错的美人儿,他这等风流之人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蓝小少爷叫你医仙,我却从未在玄门中见过你,今日你我有缘,正好亲近。”柳熠谪拉她过来刚想一亲芳泽,而下一秒,蓝玉安便一棍子抡了过来,正好抡在了柳熠谪的脑壳上。 空气瞬间安静…… 风铃兰趁机挣开,而柳熠谪怒火中烧,他运足了灵力化为气团,狠狠的砸在了风铃兰的手腕上。 “呃啊!!”风铃兰后退了几步,手腕脱臼,让她暂时冷静了下来。 蓝玉安看见风铃兰的手,顿时心下一紧,快步上前挡在了二人中间。 “对……对不起,这位仙君,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情急之下一时手滑……”蓝玉安扔了手里的擀面杖,连连鞠躬道:“医仙姐姐也是我府中的客人,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们两个吵架罢了。” 柳熠谪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硬是被蓝玉安砸出了一个火辣辣的大包,他折扇一开,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蓝小公子年纪不大,手劲不小啊……” “是吗,我平日粗笨,手劲是大了一些。”蓝玉安眯起眼睛,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似乎根本听不懂柳熠谪言语中的怒气。 柳熠谪的扇子跟施了疾风咒一样,扇的风生水起,他本人脸色更黑,恨恨道:“想让我们不要吵架?那你为什么不打她?!” 蓝玉安佯装懵懂的捏着下巴,说道:“唔……医仙姐姐一个女孩子,我怎能对她动手呢,再说了,柳仙君修为醇厚,我肉体凡胎必是伤不到仙君的。” “你!!” 蓝玉安又十分规整的朝着柳熠谪行了一礼,说道:“医仙姐姐是我蓝府的客人,刚才若是有得罪熠谪仙君的地方,我替她给您赔个不是……” “还有,小厨房脏乱,本不是仙君该待的地方,仙君能找到自己的客房吗?还是说……要我带仙君过去?” 蓝玉安说话如滚珠般洒落而出,丝毫没有给柳熠谪插嘴的机会。 柳熠谪听完之后只是蔑笑了一声,道:“蓝家小少爷,在春回峰待过一段时间,医术毫无长进,嘴上功夫却越发了得,可见你在春回峰都学了些什么……” “这件事,不劳仙君费心,仙君聪慧,自然不会找不到回客房的路,医仙姐姐,我们先走吧,不应打扰仙君与我家婢子闲聊……” 蓝玉安特将“婢子”二字咬的十分清楚,眯着眼睛拉起了风铃兰的衣袖,不紧不慢的朝外走去。 风铃兰再没说什么,而是冷冷的回头,眼神淡漠的看了一眼柳熠谪。 她当初,是怎么将这样一个男人奉为此生挚爱,付出一切的? 奇怪的是,如今她面对他的时候,竟是连一丝所谓的旧情都想不起来,眼前人所见所感,只有憎恨和恶心罢了。 走到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蓝玉安防才开口道:“医仙姐姐,你没事吧……我……我也没想到来的居然事柳仙君……” “手腕脱臼而已,没什么大事……”风铃兰轻轻一扳,将手腕复位。 蓝玉安扶着风铃兰在僻静处坐下来:“医仙姐姐,你刚才太过冲动了,若是我不在,你定时要吃亏的……” “确实……”风铃兰点头,随后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的修为,终究是散了,也不知从头再来,要多久才能够报仇雪恨。” 蓝玉安眼前一亮,颇有些期待的说道:“医仙姐姐,我记得你上次找回金丹的时候,用的是我炼药的人瓮,你要是……再去一次,会不会……” “这件事我不提,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风铃兰指着蓝玉安的胸口,说道:“以人炼药,对炼药者的修为要求很高,莫说是你,就我当年做天下第一的那会儿,也不敢说有十足十的把握将这秘术炼成,你做的那些,除了让一些无辜的人死后不得安生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蓝玉安微微垂眸,像是服软了,但是风铃兰知道,他这种人,永远都不会真的认为自己错了。 风铃兰冲着他翻了个白眼,道:“有的时候,你和柳熠谪还真是相似的很,他也喜欢搞这些恶心的东西。” 蓝玉安默默的吐了吐舌头,有些八卦的说道:“医仙姐姐何故如此说我?对了,医仙姐姐之前……是被柳熠谪杀死的吗?你们之间,是不是还发生过别的事情?” 风铃兰双眼一闭,想起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心像是被什么人抓了一把,很是难受。 她眉头一蹙,道:“小屁孩别总是问这些有的没的!” “是是是,那我问点别的。”蓝玉安掰着手指,细细的数道:“医仙的修为划分与寻常仙君不同,有入微、药境、玄境、天境、宗师境、羽化这几个阶段,我记得医仙姐姐从前的修为应当接近羽化,如今还剩几重?” 风铃兰的手掌托起一片灵气团,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只到入微罢了,这样的修为医得了凡人,却医不了修士。” “无事,我相信医仙姐姐定可以恢复往日荣光……”蓝玉安笑容和煦,好似映着阳光。 风铃兰越看越觉得古怪,于是问道:“蓝玉安,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我当年明明是入魔身死,并不光彩,甚至还会招人唾弃,为何你每每提及我的前身,却好似很崇拜的样子。” 蓝玉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轻轻的抬起手,欲言又止。 第十章:不宁 蓝玉安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不说,风铃兰也不想多问。 二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蓝玉安率先说道:“那个……医仙姐姐,柳仙君在蓝府中,他会不会……会不会发现叶飞花和兄长的事情。” 其实蓝玉安早就知道,柳熠谪就是父亲清来收拾叶飞花的,他怕风铃兰会对他心生嫌隙,于是借此试探。 风铃兰自然不知道他这些花花心肠,只是十分平淡的回答道:“柳熠谪不是医仙,对这方面的事情无甚了解,只要你兄长不说,他就不会知道叶飞花的事情,你大可放心。” “是……是这样啊……” “嗯,就是这样啊,啧,我今天真的是倒了大霉了,没一件事顺心的,真该去庙里拜拜了。”风铃兰说吧,便兀自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夜幕降临,蓝家府宅内仍旧是一派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景象。 柳熠谪手执折扇,在一众婢子的簇拥下,款步来到了蓝青玉的寝殿内,蓝青玉仍在昏迷,他的床边稀稀落落的站了许多人。 有蓝家的老爷和夫人、蓝玉安,还有几个身形高大的随从,一众捧着各式符箓和利器的婢女。 柳熠谪默默的拉开青色的纱帐,笑道:“蓝家老爷当真是心怀大义,真没想到,魔界竟然会派妖女打入仙都,还正巧落在你蓝府,若是发现的不及时,必将酿成大祸!此番事情若是解决,蓝老爷绝对是头功。”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仙君言重了,我蓝家长子气运不济,才会遭此蛊惑,还请仙君务必救救青玉……”蓝老爷对着柳熠谪点头哈腰,极尽奉承。 柳熠谪微微一笑,温润如水的桃花眼淡淡的扫过角落中的蓝玉安,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蓝家就此与那妖女断绝,保住蓝家颜面,还可以就此邀功,方法也很简单,就是设法将那妖女引出来,就地诛杀。” 蓝老爷眼中大喜,拍手道:“好主意啊!仙君不愧是人中翘楚,若能如此,老夫定当倾囊相报!” 蓝玉安微微蹙眉,上前去朝着蓝老爷微微行礼,说道:“父亲,魔族人狡猾,又怎会被轻易引诱,况且,我们对那个妖女不甚了解,万一她的实力在熠谪仙君之上,那……” “你是在质疑我的实力吗?”柳熠谪扯出一丝轻蔑的笑容,道:“我在穹顶山修行多年,如今已入了元婴之境,一个玩弄梦境的魔族妖女则么会是我的对手!不过,蓝小公子不同意也实属正常,因为这个计划,需要蓝小公子付出一些代价……” “什么?需要我?” “没错。”柳熠谪收了折扇,说道:“若想让那妖女过来,就一定要将传讯咒文伪装成蓝青玉的身份,最适合伪装的人,不就是你这个蓝青玉的幼弟吗?” 蓝玉安心下有一种不详得预感,他看向柳熠谪,认真道:“我与我兄长,是同父异母,要论血缘的话,父亲……应该是最佳人选。” 柳熠谪佯装叹息的说道:“可以是可以,哎……不过,蓝老爷年纪大了,怕是经不起这折腾。” 蓝老爷听到这话,眉毛胡子全都竖了起来。 “玉安!你……你难道不想救你兄长吗!”蓝老爷捂着胸口,大声呵斥道:“难道要我这个家主去帮你履行为人幼弟之职!你居心何在!你是不是盼着你兄长去死啊!!” 蓝玉安眉头紧蹙,他“扑通”一声跪在蓝老爷的面前,咬了咬臼齿,道:“父亲恕罪,孩儿断断没有此意,孩儿……但凭父亲吩咐就是……” “很好,蓝小公子当真是孝感动天啊……”柳熠谪此刻已经是欢喜的笑出了声,他拿过婢子实木托盘中的一把小刀,说道:“血浓于水,要想要天衣无缝,怕是要取蓝小公子的一点骨髓,方能引出妖女……” “什……骨……骨髓?!” 蓝玉安睁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柳熠谪,双全攥紧,心道:柳熠谪这分明是在公报私仇! 蓝玉安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只一眼,下一秒,他便苦笑着低下了头。 那眼中的冷漠,早在十几年前他便见识过了,此番再去确认,又是何苦…… 柳熠谪的手指轻轻扫过小刀的刃面,道:“蓝小公子放心,只是一点骨髓而已,虽然有点疼,但是死不了人。” 蓝老爷正了正衣衫,一副凛然正义的说道:“玉安,你兄长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一点骨髓能救你兄长的一条命,也算是值得……” “……细想来,你兄长平日待你不薄,他被蛊惑,也是你失察,又自顾自的折腾这么久,这才到今日这个地步……” 后面他说了什么,蓝玉安已经听不清了,他的头脑再嗡嗡作响,到最后,只能重重的顿首,去拜这个铁石心肠的父亲。 “孩儿,愿为父亲……和兄长分忧。” 话中冰凉,胜过寒夜万千。 蓝玉安被带去了偏殿,柳熠谪带着几个婢女前去取髓。 没多久,一声惨叫划过了满堂金玉、划过了琉璃灯盏、划过了夏夜长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疼疼疼疼疼!!!! 他想不起任何人,只能空洞的惨叫,偏殿外,蓝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当即就听不下去了,低低的说道:“老爷,咱们守在这外面干什么,怪瘆人的……还是去看看青玉吧。” 蓝老爷神色威严的说道:“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青玉,我若是不守在外面,始终没法放心。” 半小时后,偏殿内血流成河,一排排锋利的工具上沾满了骨血,但是蓝玉安总归还是留了一口气在。 柳熠谪将一些红髓细细的装入小瓷瓶,冷笑道:“蓝家小少爷,怎么样?惹到我的代价,你还受的住吗?” 蓝玉安挺着一口气,艰难的说道:“你……根本不需取髓……对不对……” “没错,想要伪装气息,取一星半点的血液就可以,哈哈,但……谁让我就是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呢……”柳熠谪凑到了蓝玉安的耳边,带着几分戏谑和玩味说道:“我会把你关在这偏殿中,没人会发现你,我赌……蓝老爷不会管你的死活,你觉得呢?” 蓝玉安再没有力气说话,他的眼中充斥着绝望,似乎一切的一切都要随着不断滴落的血液弃他而去。 柳熠谪朗笑着离开了偏殿,他出去的时候,蓝老爷大喜过望,捧着那白瓷瓶直接走开了,而蓝玉安,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一样,被丢弃在这…… 他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苍凉的感觉渐渐遍布全身,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救我? 对,还有一个人……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拿出了一朵海棠花,低声的说了一句:“医仙……姐姐……” 第十一章:不遮风 ‘拈花传音,是我六七岁时候玩的小手段,你要是想学,我便教你。’ 还好,当时学了这个小把戏。 海棠花瓣散发着盈盈的光芒,随风而去,带走了蓝玉安唇边那一些破碎的字眼。 庭院中,风铃兰携一把四方小铲,正准备偷偷挖一些蓝家的橘子酒,而就在这时,海棠花裹挟着淡淡的灵气翩然而至,起初只是带来了一些好像是“姐姐”的字眼,断断续续的,也听不出有什么事。 风铃兰眉头一皱,道:“蓝玉安?他有事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玩这拈花传音作甚?拿我练习新学的法术吗?” 花瓣渐渐落下,风铃兰不以为然,继续在树下摸索。 “嘶……我记得上次蓝玉安就是在这里拿的橘子酒,怎么我就挖不到呢?我再挖最后一铲子,再挖不倒,我就把这树连根拔了!” 风铃兰说着,一铲子下去,酒坛子没见着,反而挖到了一小截灰色小麻绳,是用来封坛的绳子。 绳子的另一端连着这棵大槐树的树洞,待她顺着绳子拨开了树洞中的落叶,几个圆滚滚的坛子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好家伙,居然藏在这。” 风铃兰唇角勾起,随便拿了两坛出来。 而就在这时,又有一片轻飘飘的海棠花瓣飞了过来,风铃兰将酒坛子捧在怀里,接过花瓣,笑道:“蓝玉安到底还是个小屁孩,灵力这么弱,怎么能听得清啊。” 风铃兰将花瓣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用灵力轻轻催动,这次她听清了…… “医仙姐姐,我要死了,救救我……” 什么? 蓝玉安,应当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风铃兰当即断定:肯定是出事了! 她心下一紧,她将花瓣震碎成粉末,化为点点磷光,光芒闪烁,一直连接倒了蓝青玉的偏殿。 风铃兰连酒坛子都不要了,快步的踩着磷光而去。 蓝青玉的寝殿门口,两个身形高大的家丁将风铃兰拦了下来。 那两个人一个斜眼、一个弯腰,除了个头大了点之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也不知是蓝家从哪抓来的“壮丁”。 “斜眼”拎着棍子胡乱挥了两下,十分不客气的说道:“干什么的!干什么的!我们大少爷病着,老爷吩咐,谢绝见客,快滚!” 风铃兰板着一张脸,问道:“我问你们,你们家小少爷是不是在里面?” “小少爷是在里面,但是现在也不能见客。”另一个家丁“弯腰”说道:“他刚为我们家大少爷取了骨髓,现下正在休息……” “取髓?为什么?!”风铃兰怒道:“有什么事需要取他的髓?你们少爷瘟了吗?你们老爷要死了吗?!” “斜眼”对风铃兰嗤之以鼻,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个江湖骗子懂什么?取髓,那可是柳仙君的主意,仙君还说,你修为浅薄,就是个不入流的修士,居然还敢在我们蓝府冒充医仙?!真是……拿叫什么来着……对!滑天下之大稽!” “柳熠谪……”风铃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着三个字,她气的浑身发抖,不管不顾直接往门内闯。 “喂!你怎们敢硬闯的,给我滚出去!!” 两人抡起了手中的棍子,高高举起,正要打下去,只听“磕嚓”一声,他们手里的棍子顿时碎成了两截。 风铃兰微微回眸,眼底尽是压抑不住的愤怒:“我就算修为再低也是个修士,你们想拦我,大可以试试……” 柳熠谪……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自己的儿子被剖肉挖骨,蓝家老爷怎么舍得……他怎么…… 风铃兰的脑袋混乱至极,她恍惚的走进了偏殿,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的记忆瞬间回溯…… 入骨之痛,仿佛印在了她的身上,因为她曾经就是柳熠谪取髓之术的试验品。 那时,他一边说着:“我需要取髓炼药,施展秘术,治疗弱症……”一边将她生生的按在榻上,实施此术,让一众医仙观摩。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还会使用这种手段来折磨人,对,什么治疗弱症的狗屁话都是他的借口,这就是一种折磨人不死的酷刑。 “蓝……蓝玉安。”风铃兰勉强平复心绪,但呼吸仍有些急促,她上前去搭了蓝玉安的脉搏:“还醒着吗?” “疼……”蓝玉安面色苍白,神色恍惚,毫无血色的嘴唇中,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疼”。 风铃兰平淡的眼波渐渐凝成一颗豆大的泪珠,突兀的落下,又立刻恢复平静。 “等着,马上就不疼了。” 她擦去眼角的一点湿润,用柳熠谪留下的那些工具,先将塞得乱七八糟的止血棉取出来,再将银针沾过了火焰,灌入灵力,一点点将他背上如峡谷一般的裂口拼接缝合。 这一系列动作,熟练的让她有些头皮发麻。 做完这些之后,风铃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薄汗,说道:“蓝玉安,别睡……你得起来……我得……我得背你回去,我的药都在小院里。” 蓝玉安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他的呼吸十分微弱,似乎下一秒就要停滞一般。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她艰难的将蓝玉安背起来,拉着他的手,一点点的输送着灵气,这个弱冠少年,似乎没有想想中的那么重。 他胸前的银铃锁叮叮当当的响着,风铃兰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修为要是还在的话,可以带着你直接飞回小院里去,也不用在这大半夜的受冻了。” “蓝玉安,你可要挺住啊,你要是死了,我这玄门第一医仙的招牌可就立不住了。” 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向着门口走去。 “呦,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大医仙吗!!”门口的“斜眼”一脸瘟相的看过来,道:“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没力气了啊,你身上这死猪,要不要我们哥俩帮你背着啊?!” 风铃兰不想理会他们,自顾自的往前走,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弯腰”挡在了风铃兰的面前:“大医仙真是毫打的派头啊,都已经累的冒汗了,居然还在我们哥俩这里摆谱?” “滚开。”风铃兰瞪着他们两个人,说道:“蓝玉安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找你们算账,蓝老爷也会把你们剥皮抽筋……” “哈!哈哈哈哈!”那个“斜眼”大笑了一阵,说道:“你真把蓝玉安当成宝贝了不成?从前叫他一声‘少爷’,那是给大少爷脸面,如今大少爷病重,连老爷都不管他的死活了,你跟着他,还不如跟着我们哥俩呢!” 风铃兰饶不是此刻抽不出手来,必定先他们两个几巴掌…… “你们让不让开?!” 那两个人奸笑了一声,趁着风铃兰脱不开手,抡起棍子便朝着她的腿打过去。 风铃兰闷哼了一声,顿时半跪在地上,嘶嘶的抽了两口气,好在并没有摔到蓝玉安。 “哈哈哈哈,大医仙,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不是说我们拦不住你吗?怎么只过了这么一会儿,就给我们跪下了?!哈哈哈哈!” 不能断,她的灵力连着蓝玉安的心脉,她若是此时出手,蓝玉安凶多吉少…… 风铃兰忍这疼痛,颤抖着双腿一点点的站起来,此时此刻,她便觉得蓝玉安这个人,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还没完全站起来,又是一棍子直接打在了膝弯上。 “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哎呦呦,大医仙生气了,我们好怕啊!” 朔夜凌风,天空中一只白雁飞过,唳叫声划破了长夜,一个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仿若从天际传来: “呵呵,年轻人,总喜欢为不相干的人受辱,白白丢了性命可不好~” 这声音……是春回峰的大师姐——踏月白。 第十二章:如梦令 踏月白,是春回峰那群自诩清高的仙子中,为数不多的热心肠之人。食得人间烟火,也救得万民疾苦。 在风铃兰眼中,她真正做到了“千秋过而仁心不改”,是一位真正的宗师。 她踏着白雁而过,衣袂翩然,三两步便来到了风铃兰等人的面前。 她面如皎月,眼若星辰,鼻梁高挺,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嘴唇嫣红,且总是嗜着一抹笑容。 看到她,便会让人觉得,瑶台仙子,就该是这副倾国倾城的模样。 踏月白先是将风铃兰扶起来,后又将一股浑厚的灵力推入到了蓝玉安的体内,以保他暂时安全。 “哈哈,年轻人,你修为虽浅,胆量却不小,这人……是你救的?”踏月白眉眼一弯,笑眯眯的看向风铃兰。 风铃兰安心的舒了一口气,礼貌性的颔首,道:“救人乃医家本分,我本想带她回我的小院中煎药,却不想被这两个下作东西阻拦……” 踏月白一脸欣慰的看着风铃兰,情绪辗转再三才说出了一个字:“好。” 好?好什么? 是说她救人好,还是说他们两个拦的好? 踏月白一身正气,转而看向那两个“壮丁”,那两人如何见过这等踏云而来,仙气凛然的修士,当即便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低声道:“仙子……您别生气,我们,我们只是按照蓝家老爷的吩咐办事……” “哦~是这样啊~听吩咐办事啊~”踏月白笑语间灵力斗转,水袖一挥将那二人全都打翻到了地上。 踏月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说道:“既如此,那你们便跟着我去见你们家老爷吧,我堂堂春回峰大师姐,让蓝家老爷杖毙两个奴才,这点面子应该还是有的。” “仙子……仙子饶命!”两个奴才跪在地上开始自扇耳光:“都是奴才不好,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铃兰姑娘,奴才罪该万死!!” 他们打得响亮,踏月白却充耳不闻,反而转头看向风铃兰:“你……你叫铃兰?” 风铃兰点了点头,踏月白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这次说了两个字:“真好……” “……” 这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情绪饱满的时候,就只会说“好”,加了一个“真”字算是给足了风铃兰面子。 风铃兰将蓝青玉往上掂了掂,说道:“多谢仙子解围,我这朋友急需用药,我先回小院了……” “哎!小铃兰,你别走那么急,等等我!”踏月白回首,眼神冷漠的看了一眼那两个壮丁,道:“算你们走运,你们两个,张嘴~” 那两个人忐忑不安的张开了嘴,下一秒,两颗红色的小药丸“咻”的一声飞进了他们口中。 踏月白笑容甜美,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刚才吃的那颗,是我秘制的白雁断肠散,三天之内,保教你们生不如死,日后若是再不本分,疼痛会比这三天更甚,知道了吗!” “啊?知道了知道了……哎呦!哎呦哎呦!!不行了,我的肚子好疼啊!!” 那两个壮丁疼的满地打滚,踏月白也就此离开,不一会儿便追上了风铃兰。 踏月白贴了张符在蓝玉安的身上,让风铃兰顿时觉得他轻巧了不少。 踏月白笑道:“小铃兰,你怎么走的这么快,都不等等我~我刚才那一招替天行道多威风啊!” 风铃兰无比平淡:“威风吗?” 踏月白快速的眨巴了几下眼睛:“不威风吗?” 风铃兰淡淡的勾起了唇角:“原来把泻药称作什么‘白雁断肠散’就叫威风啊。” “你……你都看出来了呀!”踏月白绕到了风铃兰的身前,倒退着走:“真厉害!我就说……你这个小医仙肯定不简单。” 风铃兰自顾自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道:“先别说我了,堂堂春回峰大师姐,为何要到蓝家来?” “我就是路……” “别跟我说路过。”风铃兰十分冷静的说道:“你再怎么走,也‘路过’不了别人家的内宅。” 踏月白尴尬的“嘿嘿”一笑,道:“其实……是不渝仙尊叫我过来的,穹顶山有事务要处理,他走不开,昨日又听闻柳熠谪也来了蓝府,仙尊放心不下,就让我跟来了,他说……只要护着你,其他的一概不管,烧杀抢掠都算在他头上。” “你还想烧杀抢掠?” 风铃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真,是师尊…… 踏月白继续喋喋不休的说道:“也难怪不渝仙尊这么向着你,你叫‘铃兰’是不是?嘿嘿,你应该知道,不渝仙尊座下曾经有一弟子,叫风铃兰,那可是不渝仙尊的心头肉,谁都碰不得。”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的……很不对劲。” “嗯?这有什么不对劲的。”踏月白拍了拍风铃兰的肩膀,说道:“他都亲口求我了,那可是穹顶山仙尊,多大的面子啊。” 风铃兰抿了抿嘴唇,道:“我是说师……不渝仙尊好像也没多向着风铃兰吧,顶多算是尽了为人师表的本分,心头肉说的就太夸张了。” “有些东西你不知道,我之后会慢慢跟你八卦的!” 二人回到了风铃兰的小院,这偌大的蓝府中,这间院子算是最为清净的了。 将蓝玉安放在榻上,踏月白有些好奇的掀开了一点蓝玉安背上的纱布,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他这是……被利器贯穿了脊柱吗?这是怎么活下来的。” 怎么活下来的?风铃兰也不知道,他之前是凭借着精纯的修为顶过来的,而蓝玉安……大概是因为柳熠谪取骨髓的技艺越发精进了吧。 风铃兰捡了些药物放在簸箕中,佯装淡然的说道:“是柳熠谪干的,他剃了蓝玉安的骨髓,不得不说……他在折磨人这方面,就是一个天才。” “熠谪仙君?”踏月白睁大了眼睛,道:“他不是穹顶山柳师叔的儿子吗?他拜入他爹门下,近两年混的风生水起,虽然时有风流的传闻,但是……取人骨髓这种事情,性质完全不一样……” “我只能说,穹顶山柳师叔,实在是很有本事……”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簸箕出门,将药材里面一些小的枝丫沙砾全部筛掉。 踏月白也跟了出来,继续问道:“对了,他们蓝家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修士出面处理啊,不然……柳熠谪为什么来这里……” 风铃兰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她思虑再三,后有些犹豫的说道:“按理说……蓝家的事情,柳熠谪应该无从知晓,他应该只是想浑水摸鱼得点金银财宝……” 风铃兰一边说着,眉头却越发的紧促,他微微回首,看了一眼榻上的蓝玉安。 他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兄长吧…… 与此同时,极北之地的莽原上,一匹黑色的骏马载着一名红衣女子,在恍若无尽的天地间飞驰,那女子身形娇小,红色的纱衣裹着莹白如玉的身躯,她的手腕处,脚踝处,几片碎磷若隐若现…… 马匹越来越快,到最后竟如同飞起来一般,女子一只手抓紧了缰绳,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泪,低声说道: “青玉,你千万不要有事,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见你……” 第十三章:子夜歌 蓝府,小院内。 风铃兰坐在院中,单手托腮,拿着蒲扇缓缓扇着,面前的药滚了一次又一次,她打着哈欠,显然是有些困倦了。 “小铃兰,这都午后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药我帮你看着。” “算了吧,昨日风大,我的药材都被吹的乱七八糟的。”风铃兰固执的摇了摇头,说道:“而且,取髓之术非同小可,这药不能出一点岔子……我必须亲自看着,才放心。” 踏月白一转身坐到风铃兰的旁边,说道:“小铃兰啊……我怎么说也是春回峰上数一数二的医仙,你连我都信不过吗?” “不是信不过,是药已经好了。” 风铃兰说着,提起了药罐子,放在一旁凉着,转而又去水井边打水。 踏月白就好似风铃兰的尾巴一般,又跟到了水井边,说道:“我的小祖宗啊,你歇一会儿吧,打水这种粗活交给我就行了,你别累出个好歹来,我更没办法跟不渝仙尊交代了!” 踏月白抢着打水,而当水真的打上来的时候,她的神色却瞬间凝重了起来。 因为水桶里面,躺着一只黑色的死猫…… 猫的皮毛被泡的脱落了,露出了许多的斑秃,看起来十分骇人。 “这……怎么回事?” 好在踏月白和风铃兰都是医仙,若是寻常人看到这等东西,定要先吐个昏天黑地再说。 风铃兰冷着一张脸,无甚在意,她拿了一块布帕将死猫裹起来,丢给踏月白:“你不是一直想做事吗?去把这个埋了吧,这井水不能喝了,我们待会儿需要去稍远一点的地方弄水。” “额……好!那个,刚才煎药的水……” “是水缸里剩下的。”风铃兰果断的回答。 风铃兰端着熬好的药,来到了房中,蓝玉安还没醒。 昨日踏月白为他输了些灵力,他本身是有些修为在身上的,身体恢复也不算太慢。 暖阳顺着窗户,斜斜的照进温室,刚巧能照在蓝玉安的脸上。 其实……风铃兰从第一次见到蓝玉安的时候,就觉得他这张脸很像一个人,如今光晕洒落,便更加相似。 今夕何夕,不曾记得。 恍惚之间,风铃兰无助的攥紧了双拳:“阿洛,等等我,我一定会把你从那人渣的手上救出来。” 夜晚降临,蓝玉安总算是醒了,虽然暂时起不来身,但药已经能喝下去了,到现在风铃兰才敢把心放在肚子里,蓝玉安这次是真的没事了。 蓝玉安还没有从当时巨大的痛苦中缓过神来,他整个人都呆呆的,也不太说话。 踏月白捏着下巴,煞有其事的说道:“小铃兰,你说这蓝玉安不会是傻了吧……” “不至于,他精明得很,给他一点时间调整一下就好,你,跟我去睡觉。” “啊?”踏月白眨巴眨巴眼睛,道:“我?跟你?去睡觉?” 风铃兰点头,道:“对啊,这小院中一共只有两间卧房,你不跟我睡,难不成想跟他睡?” “哦,对对对,那我跟你睡。” 虽然踏月白答应的果断,但是看到了那小小的偏殿中,小小的床榻之时,她还是犹豫了一下。 虽然她们两个都是女子,身材纤瘦,但是要挤在这样一张床上,还是有点…… “那个……我还是……” 风铃兰两天一夜没合眼了,此刻累得很,她懒得管踏月白想要说什么,直接三两下脱了外衫鞋履,上床休息去了。 “我……这……” 踏月白在地上转了好几圈,风铃兰的呼吸声渐渐均匀,似是睡得浅了,而她却还在考虑要不要挤上去。 踏月白脸颊越发的红润,她搓着双手,最终合掌一拍,道:“算了,要不然去树上睡吧,嗯,树上也挺好的。” 她“刷拉”一声打开了偏殿的门,而眼前却忽然有火光闪过,只见小院隔主卧房外面,被人洒了满满的松油,一个奴才打扮的人将火折子一扔,大火顿时烧了起来。 “谁?!” 踏月白一掌打向那个奴才,谁知她发力太重,那奴才被打出了七八米,头撞在了磨盘上,竟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而主卧房中传出的一声惨叫,也瞬间惊醒了浅寐的风铃兰。 怎么回事!? 这叫声……是蓝玉安…… 待到风铃兰冲出去的时候,踏月白已经打碎了大门,她情急之下没有施展避火决,一双纤纤玉手被炙烤的有些泛红。 风铃兰撕了袖子,画了一张符贴在了踏月白的背上,大声道:“先救蓝玉安。” 踏月白点头,直接冲了进去,风铃兰捞了一桶井水,试图扑灭火焰,然而这火的焰心始终闪着沧蓝色的光芒,水倒下去如泥沙入河,毫无作用! “踏月白!这火是法术造就,无法扑灭,你快点带蓝玉安出来!!” “我也想啊!!”伴随着劈里啪啦的声音,踏月白的声音从火场中传来:“蓝玉安的腿被横梁压住了,我若是强行破开,他整个人就废了!!” 风铃兰听到这话,瞬间恼了:“一个横梁而已,你要是弄不开,还算什么春回峰大师姐!!” “铃兰……这横梁上,是千斤咒……” “什么?!” 不对,她一定……一定忽略了什么东西…… 小院内混乱的草药,井里的死猫……有人来过小院!有人来过这里,要治他们于死地! 她为什么,她怎么能没想到!! 风铃兰一咬牙,她顾不得那么多,也跟着冲进了火场。 医仙本就不善战斗,更何况风铃兰如今修为低下,若是真的被压在千斤咒之下,生死难料,究竟是谁要杀她? 柳熠谪?还是蓝家的长辈? “小铃兰,你怎么进来了!”踏月白额角流下了豆大的汗珠,但就算如此,她还是施了一个结界给风铃兰:“你待着这别动,我……我在破咒,就快了,你等我一下。” 蓝玉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真的是虚弱透了。 “踏月白……来不及了。”风铃兰看着那千斤咒,几乎绝望:“柳师叔的咒术,向来是穹顶峰数一数二的,柳熠谪师承他爹,苍炎咒也是……你刚才打死的奴才身上,多半也有遁形符,不然没可能连你都发现不了……” “你是说……是柳熠谪想害你们?” 蓝玉安苦笑了一声,他声音很轻的说道:“医仙姐姐,我命薄,死了也不冤,你们不要管我了……” 风铃兰没有说话,踏月白不动声色的加强了结界的力度。 “没事,有我在。”踏月白勉强勾起了嘴角,说道:“若是连你们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春回峰大师姐。” 医仙终归只是医仙,修为再高,也斗不过存心害人的法修。 若是此刻师尊在这,定是能掀了这整个房子。 蓝玉安一双眼睛盯着风铃兰,忽然说道:“医仙姐姐,若是我死后不能化成厉鬼,那你便替我报仇吧。” “蓝玉安……” 风铃兰欲言又止,就在这时,被灼烧已久的房屋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第十四章:飞霜令 ‘师尊,为什么其他医仙的法器都是神农四宝,或是药匙玉杵,您……您却要给我一管笛子?’ 言不渝板着一张脸,正襟危坐:‘无甚,只是想让你知道,救人,不能只依靠医术。’ ‘我懂了,师尊这是想让我学习法术吗?可……学堂的老先生说,医道易学难精,修炼之时,断不可分心去学习别的法术……’ ‘我座下首徒,必是他们难以企及的意外,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就自大的认为所有人都做不到。’言不渝将手搭在风铃兰的头上:‘徒儿,你相信师尊,还是相信他们?’ 风铃兰仰起一张稚气的脸,笑道:‘我当然相信师尊!玉笛为证,我定有一日会成为玄门之首,让四百零三座仙山上的弟子望尘莫及,给师尊争气!’ 只可惜,徒儿后来丢尽了穹顶山的颜面,甚至再也配不上做你的徒弟。 火焰之上,星辰颤栗。 瓦片四散而落,踏月白本打算用结界术硬抗,却忽然觉得身边传来丝丝凉意。 笛声骤起,飞霜四溅,掌上珠不及其光彩,云中月不及其冷冽。 “这是……玉笛凉生,你怎么会有这管笛子!!” 踏月白激动的抓住了风铃兰的手腕,而风铃兰无动于衷,笛声没有丝毫的波澜,倾泻而出,将火焰连同整个房子一起冰封。 玄门第一法修从来都不是柳师叔,而是言不渝。 符文被冰封后瞬间开裂,碎成凿粉,没有了符文的支撑,方才的熊熊烈火变成了风中残烛,到最后,风一吹便灭了,只留下漆黑的残骸。 踏月白张大了眼睛,笛声停下,她毫不犹豫的说道:“凉生一曲,万物飞霜……你真的是风铃兰,对吗?” 风铃兰没有说话,她淡淡的回眸,下一秒便轰然倒下,她就这么晕了过去。 冰封在一瞬间瓦解,被烧成炭的木头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呸!呸呸呸!!”碳屑灌进了嘴里,踏月白勉强拉着风铃兰和蓝玉安从废墟中钻出来,好不狼狈:“铃兰?不会吧,凉生还没用到一成,灵力却先被榨干了。” 踏月白在乌黑的碳屑中翻找了一阵,找到了玉笛凉生之后,细心的放入了风铃兰的而怀中,随后将风铃兰背起来,道:“收好你的宝贝凉生,我先带你们离开蓝家疗伤吧。” 踏月白就这么背着一个,拖着一个,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翻墙出了蓝家。 客栈内,风铃兰足足昏睡了一日,第二日傍晚的时候,她才缓缓的醒过来。 踏月白坐在桌边,有些无聊的摆弄着茶杯,见风铃兰醒了,她便逮住她继续追问:“你是风铃兰对不对?你就是言不渝那老东西的徒弟?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风铃兰眼睛一闭,顿时萌生了一种想要靠意念再次会昏厥的想法。 “小铃兰,你别装死啊,我刚才看到你睁眼睛了!”踏月白凑到床前,捏住了风铃兰的脸蛋:“我在问你话呢,这么多问题,你就算回答一个也行啊,小铃兰~” 风铃兰闭着眼睛翻了个身,道:“我没办法回答,因为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叫铃兰,蓝家的女奴,学过一点法术,仅此而已。” 踏月白见她抵死不认,气得直跺脚:“那……那凉生你要怎么解释,那可是风铃兰的法器!” “笛子是之前来蓝家的那位仙尊给我的。”风铃兰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只是情急之下拿出来用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嘶……对了!蓝玉安呢?” 风铃兰顿时从床上弹起来,环顾四周却并没有见到蓝玉安的身影。 “蓝家那小少爷,在隔壁躺着呢,经过本医仙的医治,伤已经好多了,你大可放心。”踏月白嘟着嘴,不情愿的回答了一句,后又执着的说道:“你……真的不是风铃兰?” “我骗你干什么?”风铃兰正欲起身去看看蓝玉安,却觉得头脑一阵恍惚。 好在踏月白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也对,你要真的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医仙,用自己的法器怎么会耗空灵力昏过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绣着荷花的乾坤囊,念了一句咒语之后,掌中便出现了一朵雪白的莲花,莲花中心积着许多澄澈透明的水珠。 这便是神农四宝之一的琼露莲,衔一滴便可恢复三成的灵力。 她将水珠落一滴在茶杯中,随后沏了一杯茶递给风铃兰:“喝吧,喝下去会好点。” 风铃兰点了点头,喝完之后恢复了一阵,问道:“你是直接带着我们出来的吗,那纵火奴才身上的符箓,你看了吗?” “姑奶奶,我一个弱女子,能将你们带出蓝家那个狼窝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我去调查这件事吗?” 风铃兰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道:“罢了,先去看看蓝玉安吧。” 二人来到了隔壁的客房中,走过栏杆的时候,风铃兰朝下看了一眼,客栈的老板娘正贼眉鼠眼的盯着上面,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踏月白直接推门进去,只见蓝玉安站在窗边,静默的看着外面渐渐暗下去的景色。 风铃兰微微挑眉,说道:“蓝青玉,这客栈的老板娘是不是认识你?” 蓝玉安转身,摇了摇头:“不,她不认识我,但是蓝家的人,在找我……” 风铃兰走到蓝玉安的身边,她顺着窗户看下去,说道:“你看到蓝家的人了?” 蓝玉安点头,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医仙姐姐,玄门中人本就该自由自在的,蓝家府宅内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们继续染指了。” “他们若是抓到我,要杀要剐,都是我蓝玉安的命,我不想再连累你们了。” 踏月白没有说话,她看向风铃兰,像是在揣测她的心思。 风铃兰微微垂眸,随后冷笑了一声,说道:“柳熠谪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仅是你,我也没办法从他的魔爪中脱身,新仇旧恨堆了太久,我不想让他如意,所以我帮你,这和你、和蓝家,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医仙姐姐!!” “好啦好啦,小铃兰都这么说了,心里一定是有所打算了。”踏月白浅笑着上前,说道:“我虽然对你们蓝家的内情知之甚少,但……我相信言不渝,他让我帮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 “医仙姐姐……” 蓝玉安正想要说些什么,客栈外却忽然嘈杂了起来,几个穿着穹顶峰装束的人御剑而来,驱散了闹市中的人群。 少顷,柳熠谪策马而过,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修为不浅的修士,押送这一个巨大的黑色铁笼,铁笼用黑布罩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贴满了符咒,似乎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而这一行人叶没有将此物押送回穹顶峰的意思,而是直奔蓝家而去。 第十五章:小重山 踏月白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修士,道:“怎么回事,柳熠谪带什么东西去蓝家了?怎么这样大的阵仗。” 风铃兰皱着眉头,捏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道:“笼子上的符咒是封魔用的,里面一定关着一个魔族……可是,柳熠谪为什么要带一个魔族去蓝家?” 蓝玉安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阵惨白,他嘴唇颤抖的盯着柳熠谪远去的方向,说道:“医仙姐姐,对不起……有件事我瞒了你,是我……把叶飞花的事情告诉了柳仙君。” 风铃兰神色一冷,道:“所以说……柳熠谪笼子里装的,是叶飞花……” 蓝玉安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 风铃兰不由分说,直接一巴掌打在了蓝玉安的脸上:“蓝玉安!你很精明啊,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心思,那是你的亲哥哥!你是想让他死吗?!” “医仙姐姐,这件事……这件事虽然是我透露在先,但我并不觉得我错了!”蓝玉安脸颊被打得通红,但眼神依旧坚定:“你也许觉得我恶有恶报,让柳熠谪借此机会取了我的骨髓,但是……若真的能让兄长摆脱那妖女,我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 “哈……哈哈哈哈。”风铃兰被他气的笑了,她看着蓝玉安,字字真切的说道:“若那笼子里装的真是叶飞花,那么……一个能为了你兄长从北疆魔域一路来到仙家帝都的姑娘,她会害你兄长吗?她会吗?!” 蓝玉安哑口无言,却仍旧倔强的说着:“我没错。” 踏月白在一旁尴尬的笑了笑,安慰道:“那个……小铃兰,你先消消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蓝玉安,这是我最后一次保你。”风铃兰扒着窗户的边缘,翻身直接跳了出去,身形清逸的落在了长街上,随后朝着蓝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踏月白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跟上去看一下,你的脸……自己处理一下吧。” “小铃兰!!你等等我!!” 蓝玉安愣了一下啊,他独自待在房间中,竟是露出了微笑,自言自语道:“原来,医仙都是这么温柔的吗?” 踏月白三两步便追了上去,她与风铃兰并肩而行,说道:“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啊,叶飞花又是谁?” 风铃兰没有说话,临近蓝家的时候,她才放慢了脚步,寻了一棵正好能看见蓝家正殿的槐树,将身形隐没其中。 只见那贴满符咒的铁笼被放在了正殿前的空地上,旁边有许多的修士守卫着,蓝老爷不停的拜谢柳熠谪,甚至想要跪在地上。 风铃兰看着,冷笑了一声,道:“这蓝家老爷,是个颇没有骨气的东西。” “哎,他非玄门中人,见到仙长,这幅态度也实属正常。”踏月白拍着风铃兰的肩膀,说道:“你这么匆匆的赶过来,打算怎么办?下面那么多修士,你我两个医仙,想劫囚怕是不太可能……” 风铃兰面色淡然,道:“匿形符,你有吗?” “有,这还是我出门的时候找苍垣长老画的。”踏月白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两张符纸。 风铃兰抢过了其中一张,三两步踏入了蓝家府内。 踏月白是又无奈又无力,只得又一次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你……你等等我呀……” 匿形符可以隐匿踪迹,只要不使用法术,一般的修士根本察觉不到她们的气息。 风铃兰悄悄的摸到了金殿的窗边,从窗户往里面望去,柳熠谪和蓝家老爷正站在不远处说着话,二人一个背对着窗户,一个侧着身子,谁都没有察觉到窗边有人。 柳熠谪轻笑了一声,颇为得意的说道:“蓝家老爷,这回,你可就是揪出都城卧底的功臣了,他日斩下妖女头颅,说不定穹顶山会破例将您的大公子收入门下……” “哎呦,这一切都是多亏了仙君啊,若是真能让青玉拜入穹顶山门下,仙君之于我蓝家,就是再造之恩啊,我蓝家上下必将肝脑涂地!” 蓝老爷一边表着衷心,一边在心里乐开了花,看来……他还真是对那位毫无仙缘的蓝青云很是在意。 正笑着,蓝老爷忽然顿了一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淡淡的说道:“还有……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昨日夜里逃跑,今日还没找到他的踪迹……” 柳熠谪一挥衣袖,说道:“蓝家老爷,门外的那些都是修仙之人,只要我一声令下,你那小儿子必定无处藏匿,只是我不知道,你找到他之后,会怎么处置呢?” 蓝老爷低着头,他眼珠子在眼睛里左右动了几次,道:“我那逆子冲撞了柳仙君,差点葬送了青玉的前程,该杀。” 该杀? 风铃兰长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蓝老爷。 蓝玉安能为了蓝家机关算尽、断骨取髓,换来的却只是两个字——该杀。 如此悲凉,又如此可笑…… 感受到风铃兰渐渐积聚起来的怒气,踏月白不动声色的将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传音道:“小铃兰,听归听,万事冷静才好。” “……” 风铃兰沉默着,攥紧了拳头。 柳熠谪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漫不经心的说道:“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医仙,叫……铃兰对吧?” “是,若是老夫还能抓到那小妮子,定会连同逆子一同处置!” “这么个美人儿,杀了岂非可惜……”柳熠谪微微眯起眼睛,说道:“她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一个没什么滋味,但是相当听话的玩物……蓝老爷若是抓到她,还需留一个活口。” 玩物……听话的玩物! 柳熠谪,你可以!我若是这辈子不把你拨皮抽筋,我就不姓风! “小铃兰,他们没准一会儿就会全程搜捕蓝玉安,我们……真的不管他吗?”踏月白紧张的说着。 风铃兰强忍着心中满溢的怒气,传音道:“不行,我们还得去见一个人。” 两人悄悄的从窗边溜走,风铃兰也算是在蓝府住过几天,寻起位置来也算是轻车熟路。 她避开来往匆匆的婢子和奴才,顺着小路来到了蓝青玉的寝殿前。 踏月白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小铃兰,你……你来这干什么?” “叶飞花是蓝青玉的爱人,想要救她,必须要蓝青玉帮忙。”风铃兰说道:“叶飞花已经断了入梦术,蓝青玉也应该醒过来了。” “原来如此……” 踏月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上前去正了正衣衫,正要敲门,而风铃兰一个箭步上前,直接踢开了寝殿的大门。 “蓝青玉!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你别在这装死!” 第十六章:梦行云 门开了,正在趴窗户的蓝青玉十分尴尬的回眸,看到来者是风铃兰之后,才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蓝青玉骑在窗框上,一只脚颤颤巍巍的踩在殿内,看起来九分滑稽,剩下那一分,便是不知从拿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凛然正气。 “是你啊……”蓝青玉淡淡的说道。 风铃兰走进来,将殿门关上,好奇的看着动作并不优雅的蓝家大公子,道:“蓝公子这是干什么?大门开着,殿内殿外都没人,你做什么还要翻窗?” “殿内的人是我支开的,过一会儿就会回来。”蓝青玉从窗框上下来,礼貌性的掸了掸衣服,道:“我昨日醒来之后,便仿佛与飞花断了联系,我心下焦躁,便想逃出去找她。” “去找她?就这么走着去吗?横跨半疆,你带好干粮和水了吗?盘缠呢?你知道该怎么走吗?” “我……”蓝青玉低下头,整张脸涨得通红:“我满心都是她,如何……如何能记得这些小事。” “说你是个废物一点都没委屈你,你这千金少爷根本走不出蓝府!”风铃兰有些刻薄的说着。 蓝青玉却好似已经习以为常,翻了个白眼说道:“今日又发生什么让你不顺心的事了?我那倒霉弟弟又惹你了?” 风铃兰的心思被一语言中,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坐下来喝了一口桌上的凉茶,觉得步管用,便又倒了两杯喝下去,等这心头火总算是小了一点,才缓缓说道: “你跨越不了的那半疆,她已经越过,你不用去找叶飞花了,她被柳熠谪抓了,此刻就在你蓝府中。” “噗!!什么?!”蓝青玉慌了,一口凉茶全都吐在了地上:“我……我爹怎么知道飞花的事情?飞花她远在北疆魔域,她是怎么……” “关心则乱,一个魔族女子,敢闯人界,我不知道那需要多大的勇气,我也不知道他们时怎么把叶飞花引过来的……大概是用你的名义传的信,再由修士沿必经之路堵截……” 风铃兰说着,蓝青玉除了颤抖,便只剩下动容。 踏月白站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竟也简单的拼凑出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踏月白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蓝公子,你居然喜欢魔族的女人,我可听说魔族都是青面獠牙,吃人的东西啊。” 蓝青玉眉梢一抖,道:“医仙姑娘,你这婢子怎么说话这般难听,张嘴就要辱没家妻。” “婢子?”踏月白指着自己,眨巴眨巴眼睛,道:“这位公子,盲否?我哪里像是一个婢子?” 蓝青玉简简单单的瞟了一眼踏月白,并没有搭理她,转而十分认真的看着风铃兰,说道“你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通知我这件事,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救她了。” 风铃兰手指瞧着桌子,淡淡的说道:“嗯……倒是有一个办法,破釜沉舟,约莫着也有五成的把握能保叶飞花一条命。” “五成把握……” “有五成已经不错了,叶飞花身为魔族,如今身在仙都,柳熠谪带着一众修士在看守,按理说必死无疑。”风铃兰来到蓝青玉的榻边,道:“我之前就很疑惑,你这软榻是谁给你布置的?” “这……”蓝青玉回忆了一番,道:“府中这些琐事,向来都是由蓝玉安置办的,我的寝殿也是他布置的,有什么问题吗?” 风铃兰摇了摇头,掀起了榻上的被褥,敲了敲床板,道:“我之前就觉得很像,这是青楼的花榻,里面是空心的,可以藏人,青楼的姑娘们常常用这种花榻来藏讨巧的小白脸。” “什……什么?!”蓝青玉再看这方软榻,忽然觉得无比恶心:“蓝玉安……他……他这是在侮辱我吗?竟然把这种腌臜的东西放进我的寝殿?” “你如此激动作甚,这花榻如今可有大用处了。”风铃兰说着,拈了一张符纸贴在榻上,说道:“其实,魔族的入梦术,我也略懂一点……” “你……入梦术?!”踏月白扳过风铃兰的肩膀,疯狂的摇晃:“入梦术乃仙门禁术!我等名门正派行事坦荡,断不能用那等龌龊的手段!” 风铃兰十分敷衍的笑了下,道:“踏仙子,麻烦你弄清楚,你是春回峰有名有姓的弟子,是名门正派,我可不是,故,我能用。” “这!就算不是仙山正统出身,那也不行!!”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干脆的坐在花榻上:“蓝家老爷冥顽不灵,不通情理,甚至要为了讨好柳熠谪,妄图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样的人是不会听劝的,我有办法把蓝家老爷困在入梦术之中,到时候,蓝家,就是你这个长子说了算了……” 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抬眸看向蓝青玉:“只希望你机灵一点,生死攸关,就算是烂泥,你也得去墙上待一待。” “我……我知道要怎么做了……”蓝青玉笑道:“我只想和她在一起,无论是在人界,还是魔域,全都无所谓……” “你们两个倒是听我说话啊!”踏月白急得不行:“你们……你们真的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吗?使用禁术?!带魔族私奔?!还要再柳熠谪的眼皮子底下!!!” “有什么问题吗?” 风铃兰云淡风轻的回应,而踏月白只觉得眼前发黑,手指颤抖的往前挪了挪,复又放下:“好吧,那……我能做什么?” 风铃兰打量了一眼踏月白,她捏着下吧思考了一阵,笑道:“你要做的事情估计十分重要,踏仙子娇容绝色,就牺牲一下色相,去陪柳熠谪聊聊天吧。” “我……铃兰!你!”踏月白气的说不出话来,而风铃兰已经打开了花榻的机关,钻进了榻中。 这花榻中空间充足,就算是躺三四个大男人也依旧轻轻松松,镂花的设计再外面看平平无奇,但是再榻中却可以随时看到外面的情况,空气也时刻流通。 风铃兰躺进去,说道:“床上的符咒待会儿会烧成烙印,无论如何……烙印一定不能破坏,我修为有限,入梦最多也只能坚持三天的时间。踏月白,蓝青玉历事不多,你最好在旁帮衬,这三日我不省人事,一切……便拜托给你们了。” 踏月白极不情愿的抱怨道:“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要掺和你们这桩事情!” “踏月白。”风铃兰温柔的笑了笑,道:“谢谢你,还有……为了保险起见,送封信回穹顶峰,最好也能找一两个可靠的修士来帮忙。” “嗯。” 风铃兰最后嘱咐了几句,随后便安静的躺下去,花榻合上,她眼帘缓缓垂下,面前有许多色彩飞驰而过,景色光怪陆离的显现,最终停留在一扇红木门前。 第十七章:小童谣 红色的……门…… “真不愧是我的梦境。”风铃兰对着这扇门一阵咂舌。 她在自己的袖子上画了一张符,封住了现实世界中的五感,周围的一切飘渺景象渐渐的变得清晰了起来。 入梦术其一:封住自己的五感,会让梦境更为清晰真实,且在其中使用法术符咒也会有超出自己修为的效用。 回过神来,面前这扇红色的门,风铃兰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穹顶峰的思过堂,她小时候总喜欢闯祸,十日有八日都是待在这里的。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她顺着门缝看进去,只见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跪在里头,一边困倦的点着头,一边念叨着:“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天清……什么……地……” “哎,第四遍了,你为何还是默不出来……”女孩身边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一袭白衣,语气带着几分冰冷:“你若是再默不出来,今日可就回不了清寒殿了……” 女孩一脸委屈的叫着:“师尊……我累了……” 师尊在她七八岁的时候,样貌要稍微年轻一些,偶尔也会生气。梦境会随机回塑一些记忆中的场景,只要精神无甚波动,制造出来的便都是诸如“思过堂罚跪”这样的小事。 但,就算是这等小事,放在今时今日,风铃兰还是会有所动容:“我到底为什么要叛他而去,师尊他明明对我那么好……” 入梦术其二:梦境里的人都是自我精神的化形,梦境里的人看不见梦境主人的本体,除非梦境主人使用引魂术,将对应的人也变成实体。 但……不知为何,她在离开门边的时候,总觉得师尊看了她一眼…… 罢了,先去找蓝家府邸! 入梦术其三:特定的人会在特定的环境中出现,这也和记忆有关,比如蓝家的人,在风铃兰的记忆中他们一直都只是出现在蓝府,所以要找到梦境中的他们,只能去蓝家府邸。 她在各种叠在一起的环境的中穿梭了许久,好在最后终于找到了蓝家的大门。 推门进去之后,迎面看见的,便是几个没有无关的婢女,他们行色匆匆,永远都不会抬头。 其次……就是蓝家兄弟二人。 再往里走,便能看见蓝夫人和蓝老爷。 “总算是找到了。”风铃兰从怀中拿出了一管玉笛,笑道:“蓝老爷,现下只能得罪了!” 风铃兰拿着玉笛的手聚了灵力,一团蓝色的光芒在拳中盛极,最后一拳打在了蓝老爷的背上,蓝老爷虚浮着的身体中忽然窜出了一阵灰色的烟。 “引魂术!” 之前立着的皮囊消失,烟雾渐渐化成实体,变成了蓝老爷的模样。 蓝老爷是凡人,对他使用引魂术几乎百发百中。 “怎么回事?怎么了……我在哪?这里是哪?”蓝老爷如同忽然“活”过来一般,不停的挥舞着双手:“你是谁!!” “啧,蓝大老爷,你别慌啊,你仔细看看,这里不是你的蓝府吗~”风铃兰唇角微微勾起,将玉笛收了起来:“您老人家作恶多端,莫不是以为有鬼来敲门?” “你……你是谁!!”蓝老爷恐惧的向后退去,道:“别伤害我,我什么都能给你,别伤害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风铃兰拄着膝盖,微微弯腰,说道:“蓝老爷,你不认识我是谁吗?” 蓝老爷顿了一下,他仔细的看了一眼风铃兰,断然道:“从未见过……” “嘶……”风铃兰又拿出玉笛,念了一个化形决,笛子瞬间变成了镜子。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乍一看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第二眼,她却猛然反应过来,她……竟然变回了前世的样子…… 怪不得蓝老爷不认识她,梦里映射的都是灵魂的模样,蓝老爷未曾见过玄门第一医仙风铃兰,自然是不认识的。 “咳咳。”风铃兰动动手指,就将蓝老爷绑了,吓唬道:“想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地狱里来清算你阳寿的厉鬼,你要是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就罢了,若是做过,那可有你好受的了。” “你……你骗我!”蓝老爷虽然吓得尿遁,但还是十分固执的说道:“区区女子,怎么会是地狱的鬼差?!女人都是无用的废物!阎王爷是不会将差事交给女人的!哈哈哈哈!” 风铃兰闻听此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笑道:“怎么?全天下就你那长子是好的?连小儿子都可以不要,女人就更不配了,对不对?” 蓝老爷咬着嘴唇,狼狈的一点点向后挪:“没错,你们全都不配……” 风铃兰忍无可忍,她从怀中抽出了一张符咒,直接贴在了蓝老爷的头上。 入梦术其四:镇魂咒,怨灵出,是魔界审问时用的手段。 “蓝老爷,你刚愎自用,毫无怜悯之心,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心魔怨灵到底是什么!” 符咒化为一阵黑色的烟幕,这一团黑色的东西渐渐凝结,风铃兰本以为这烟雾会变换成一个他曾经伤害过的女人,谁知道,这些黑烟……竟然变成了一个个啼哭的婴儿。 蓝老爷仰面朝天,双眼全然变成了黑色,嘴里呵耳朵里还在不停的冒着黑色的烟雾,婴儿源源不断的化形而出,没一会儿就挤满了蓝老爷的脚下。 “怎么会……” 风铃兰还没从这满地婴儿的场景中缓过神来,而那些婴儿已经开始张口陈述蓝老爷的罪行,这满地的婴孩,大多数都是女婴…… 那些婴儿没有牙齿,却在不停的啃咬着蓝老爷的脚踝,外衣,血迹染红了他整个衣袍。 婴孩们的童谣缓缓的唱起,听得风铃兰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蓝家门,不进人,娶了媳妇走偏门;妾有喜,先验身,女婴全都放犬盆;狗一口,鹰一口,来世但求沦为牲!” 蓝老爷漆黑的眼眶中盘踞着越来越多的怨气。 蓝青玉再府中用奴婢炼药,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蓝老爷,你可以啊,我竟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敢做‘大事’的人……”风铃兰冷着一张脸,缓步离开蓝老爷的身边:“我不会卸下镇魂咒,你就好好享受吧,这都是你亲手造的孽……” 第十八章:愚“美人” 在风铃兰的印象中,蓝老爷一直都是一个对别人点头哈腰,昏懦无能的样子,没想到,他处理起“自家事”来,一点都不含糊。 入梦术其五:梦境中的时间过的很快,在梦中过六个时辰,现实中就是过了十二个时辰,正好一日一夜。梦短而现世长,所以入梦术才会如此的耗费精力。 “算好时辰,我现在这点修为,差不多只能困住他三天。” 风铃兰自语着,将蓝家的大门关上,后来又不放心,零零散散的贴了一门的符咒才离开。 入梦术,是当初在穹顶峰藏书阁中偷出来的禁术,当时关于仙门的典籍,她都毫无保留的给了柳熠谪,而关于魔族的,她全都留下了,没想到如今还能派上用场。 现在要去哪?嗯……师尊的清寒殿! 好久都没有回去了。 风铃兰欣然笑了,她匆匆的走过许多地方,她很简单就在琐碎的场景中找到了清寒殿,从围墙翻进院子,院中一棵巨大的杏花树开的正盛,枝干向着一面伸展开来,挂着一个红色的秋千。 秋千旁边长着许多铃兰花,白色稚嫩的花骨朵随风摇曳。 红砖翠瓦,莺燕依旧。 故地如旧,沧海桑田。 伴随着“吱呀”一声,风铃兰坐在了秋千上,缓缓的摇晃着,不禁感慨道:“真希望清寒殿……还是原来的样子。虽然我这个清寒殿的逆徒这辈子是回不去了。” “罢了,我何苦来这里自找伤心呢……” 风铃兰说罢,正想起身走人,然而却忽然听到了清寒殿中似乎有动静,她一挑眉,本打算不去理会的,而下一刻,清脆的碎裂声开始连续不断的从殿内传来。 “这……怎么回事啊,清寒殿可是我师尊的住所,我当时就算再不听话,也不至于在我师尊的寝殿里摔盘子吧……” 在好奇心的促使下,风铃兰还是一步步的挪到了清寒殿的门口,她顺着门缝看进去,只见一个约莫着十六七岁的小公子坐在地上,不停的拿着酒坛子往地下摔。 就算他面容稚嫩,神色微愠,但是!! 这不染纤尘的白衣,一丝不苟的发冠,这冰冷的眼神,还有眼下的泪痣。 如此世间绝色之“美人”,无疑就是她的师尊没错啊啊啊啊啊!!!! “怎么回事?”风铃兰捏着下吧,说道:“我入门的时候,师尊已经及冠,我断没有见过他这么小的时候……” “谁!?”言不渝忽然丢了一记眼刀到门口。 他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眼下已经泛起了点点桃红,显然,这些酒,他已经喝过了。 风铃兰不紧不慢的抱膀站在门口,甚至往门外看了看。 “奇怪……没有别人啊,小师尊在叫谁?” 言不渝起身,摔了手里的最后一个坛子,大声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的清寒殿。” 那声音稚气未脱,却又足够的威慑力让风铃兰僵在原地,她缓慢的抬头,便对上了他那一双如寒潭一般的双眼。 就算是做梦,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小一号的师尊站在清寒殿。 清风几许,衣袂翩然,风铃兰终于后知后觉的指了指自己:“你……你在和我说话?” “不然呢?”言不渝抽出了腰间的配剑,道:“进来吧,莫要藏头露尾。” 不对劲,按理说潜意识里的人是看不见主体的。 难不成面前的这个人……是师尊本尊?! 风铃兰咳了一声,便从门后走了出来:“你……真的能看见我?” “铃兰?”言不渝一皱眉,收了手中的剑,道:“你怎么现在采回来?” 风铃兰一脸懵,她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师……师尊?不对,这一定师错觉,我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站住!刚回来就要走吗?你还有没有点规矩!”言不渝缓缓走到风铃兰的身边:“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尊,我教你的你都忘干净了吗?” 尽管风铃兰的这双眼睛在看到言不渝的时候,总是会给他镀上一层金光,但是如今……刚刚和自己一般高的师尊……怎么看都觉得严肃不起来。 言不渝冷冷的盯着她,道:“又走神,你是非要尝到苦头菜知道教训吗?” “不是……师尊,你……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是不是有点不对劲?”风铃兰想笑,但奈何不知道从何处笑起。 师尊怕是喝醉了,误打误撞才进入了她的梦境,所以才是这般糊涂的半大小孩模样,甚至连风铃兰已经死了这件事都忘记了。 罢了,就当是一场难得的美梦,此刻醒了也觉得余生无憾了。 “呵,胆子不小,竟然还想编排我。” 言不渝说着,手中金光闪过,电闪雷鸣之声汇于掌中,片刻后,一条刻印着一百零八字“生罚令”的戒鞭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那戒鞭通体闪着金光,且在不停的劈里啪啦作响。 糟了,这他麻是噩梦!! 风铃兰见了,只觉得双腿发软,下意识的跪在了言不渝的面前,说了一句:“师尊,我……我错了,不管因为什么都是我错了,你……你先把戒鞭收了……咱么有话好好说。” 整个穹顶峰,就没有人不怕不渝仙尊的戒鞭,而风铃兰,更是被打怕了的。 没跟柳熠谪爱的死去活来那一会儿,言不渝只要金光一闪,手一抬,她必会跪下。 言不渝抿着嘴角,眼下的桃红渐渐泛上脸颊,他高高的举起戒鞭,临落下,却打在了风铃兰身边的大理石地面上。 “算了,一点都没意思……”言不渝扔了戒鞭,起身一步步的离开了风铃兰的身边:“反正都是假的,始终都是假的。” 怎……怎么回事? 风铃兰看着丢在她身边的戒鞭,没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师尊这是怎么了……”风铃兰揉了揉膝盖,勉强站起来:“啧,风铃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没出息。” 她匆匆的跟上去,言不渝绕进了寝殿,他的寝殿向来朴素,除床榻之外,便只有一张梅花翠竹的屏风,一个小小的香炉。 而与印象中不同的是,此刻他的寝殿中,堆满了细碎的白色铃兰花,就连床榻上都铺的满满的。 寓意是好的,只是……这一屋子的小白花儿,看起来也瘆人的很。 风铃兰有些哭笑不的说道:“师尊……你这是在怀念我,还是在咒你自己啊。” 第十九章:蝶恋花 这等满殿缟素的阵仗要是出现在现实中,肯定会有人问:不渝仙尊是不是驾鹤仙逝了。 言不渝板着一张脸,十分规整的坐在了床边,他伸手抚摸着满床的铃兰花,幽幽的香气拂过鼻翼,绕指而过。 “铃兰……” “嗯,是铃兰。”风铃兰跟着蹲在了师尊身边:“花很好看,小师尊,我可不可以当你是在睹物思人?” 言不渝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冷冷的说道:“小?” 风铃兰心下一惊,连连摆手:“不对不对,我说错了,不小,一点都不小!” 她虽然嘴上认怂,但还是会腹辩一句:就是小!比她见过的任何师尊都小。 “师尊,你下次还是别喝酒了。”风铃兰微微一笑:“师尊不醉则已,醉了之后如此可爱,若是遇到某些如狼似虎的女仙,怕是要被轻薄了。” 言不渝瞪了一眼风铃兰,十分别扭的教训道:“哼,口无遮拦,何人敢轻薄我?” “也对。” 也对啊,师尊这副样子,若是换做旁的女仙,怕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师尊,时候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徒儿还是先送你回去吧。”风铃兰说着,拿出了凉生笛,正准备强行将言不渝请出梦境。 而就在这时,梦境忽然动荡了起来,如同地震了一般,整个清寒殿都在摇晃。 言不渝慌忙中抓住了风铃兰的手腕,道:“铃兰!” “师尊,我在这。” 风铃兰勉强站稳,她转头,正对上他的一汪似水愁容。 言不渝握着她的手腕,力道一点点收紧:“徒儿,我不罚你了,以后都不罚了,你回来吧。” “师尊……” 风铃兰闻听此言,心中很是感动,这项“特赦”她从前想都不敢想。 不过话说回来,她一直以为言不渝恨透了她,却没想到她二人的师徒恩情,竟比当初的叛逃之罪还要深上几分。 “不对……不对!”言不渝眉头紧蹙,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徒弟已经死了……” “不是,师尊你先冷静一点!”清寒殿的动荡越来越强烈,整个大殿竟从中间裂开了一道深渊。 梦中的人如果情绪起伏太大的话,梦境会渐渐崩溃,风铃兰凉生一挥,试图稳住情况,然而言不渝之修为远非她一己之力能够抵挡。 要死了要死了!!自己随随便便入了个梦,怎么就请来了这尊大佛! “师尊……师尊你停一下,我要撑不住了!” 言不渝听不进去,他硬生生将风铃兰的手腕握出了五道指印,逼着她喊了一声“疼”,随后自说自话道:“她死了,是我害死了她……” “不是你!”风铃兰紧张的说道:“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死了还要扫师尊的颜面,这件事和师尊没有关系!师尊!你先放开我,我的灵力真的快撑不住了!” 若是此刻被反噬出去,昏迷个三五天,叶飞花的尸首八成都凉透了! “灵力?” 凉生隐隐发光,风铃兰艰难的说道:“对啊,师尊,你先别闹了,我灵力快被抽干了!” 言不渝茫然的歪了歪头,道:“灵力,我多的是。” 风铃兰顿时无语,所以这是要和她死磕到底吗? 这就很离谱!! 清寒殿中央的裂缝越来越大,风铃兰已经做好了失去意识的准备,然而下一秒,竟然有一股强烈的灵流从手腕处直冲丹田,经脉在一瞬间沸腾咆哮。 两极反转,让风铃兰顿时动弹不得。 狂风吹落满树杏花,言不渝的身形渐渐舒展,恢复了成人的模样。 花瓣簌簌,拂过如昼白衣,下一秒,一个冰凉的吻淡淡的落到了风铃兰的嘴唇上。 很轻,很软,就像是在吻一片羽毛。 灵力在二人间不断的流转,不,那强盛的金色光芒不容回绝,几乎是单方面的侵犯,时间久了,混在在一起的灵力越发纠缠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风铃兰才得空,呼吸混乱道:“师尊,你清醒一点,受不住了!灵力太多了!” 淡如清水的接触,却在风铃兰的脑袋里掀起了万顷雷霆。 “师尊……”风铃兰光速的躲开,道:“灵力,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言不渝不说话,强劲的灵流还在不断的灌入,强硬至极,醍醐灌顶! 风铃兰终于忍不住,她借着言不渝强盛的灵力挥了一下凉生,言不渝被击中后瞬间脱手。 他脸上的那一抹桃红散去,俨然又是那个冷清至极的穹顶峰至尊。 “你是风铃兰……”言不渝尽力遏制自己声音的颤抖:“你回来了对不对?” “师尊你……酒醒了?” 风铃兰后退一步,顿时心虚的说不出话来,清寒殿的动荡停止了,在这忽然安静的环境中,二人的心跳声清晰可辨。 想起刚才那等“大逆不道”的举动,风铃兰恨不得就地谢罪。 “我……我不是……”风铃兰有些慌张的否认着,她缓慢的拿起凉生,未等言不渝反应过来,就直接切断了入梦术。 暗榻中猛然睁眼,风铃兰只觉得背脊发凉,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我的玉皇大帝啊,我都干了些什么……”风铃兰揪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师尊如此孤高之人,我……我怎么敢的啊。” 身旁的缝隙透进一些光亮,刚才她在梦里的世间也就不到四个时辰,换做现世,就是八个时辰不到,若是此刻蓝老爷醒了,那必然要坏事。 她朝着缝隙往外看去,虽然能大致的看到花榻前面空旷无人,但是踏月白和蓝青玉都不在,贸然出去,恐怕也行不通。 “怎么办啊……真是的!” 风铃兰翻了个身,床板上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娇嗔的声音:“仙君,你坏死了,这里可是蓝少爷的卧房,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奴婢可就……哎呀,羞死人了!” 嘶…… 风铃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自觉的屏息,好在之前在床上施加了单向隔音的符咒,床内的声音传不出去,否则刚才一定会被发现! “你不是就喜欢这种又紧张,又渴望的感觉吗?”柳熠谪轻声一笑,声音低沉的哄道:“放心,蓝家那小子现在满脑子都是他们家的荣华富贵,已经盘算着带着那魔族妖女去领赏了,不会回来的。” 二人在榻上劈里啪啦如打架一般,婢女又说道:“仙君,你真的放心把妖女交给蓝青玉吗?我记得……他对那妖女情真意切……” “他父亲就是个贪名利的东西,他自然也不例外。”柳熠谪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再说了,有哪个男人会对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女人动心呢,你说是不是,我的小美人儿。” “仙君……那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吗?” “当然,一万个真心。” 风铃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实在受不了这等听觉上的折磨,正打算再贴一张隔音符咒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殿门打开的声音。 第二十章:催落红 风铃兰看向外面,有什么人走了进来,床上的婢子吓坏了,尖声道:“呀!仙君,有人!” “行了,小美人儿别怕,不是蓝家的人。”柳熠谪趁机抱紧了那婢女,随后看向门边。 来者面容姣好,气度不凡。正是踏月白。 她此刻正冷眼看着榻上的二人,强压着一股子反胃的情绪,说道:“柳仙君,你在别人的卧房里干什么?” 柳熠谪不紧不慢的摸索着婢女的后背,说道:“呦,这不是大师姐吗,大师姐这么闯进来可是吓坏了我的小美人儿,嘶……您不在春回峰上待着,怎么跑到这来了?” “柳熠谪,识相的你最好自己滚出去,别脏了我的眼睛。”踏月白攥紧了双拳。 柳熠谪看着她,眼神越发露骨:“哈哈,寝殿不就是给人用的吗?这么好的花榻,蓝公子没这个福气用,还不让别人快活了。” 踏月白一脸鄙夷的看着柳熠谪,说道:“什么花榻不花榻的,柳仙君,你可真是饥不择食啊,连一介婢子都不肯放过,你以后要是死在女人身上,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大师姐这话说的,倒好似是吃醋了一般。”柳熠谪眯起一双人畜无害的桃花眼,道:“你是来替我爹那个老东西传信的吗?又是什么奇怪的长篇大论,劝我从良?” “柳师叔知道管教无用,已经许久没有提到你了。”踏月白在桌旁坐下来,大有一副“我就是不走”的架势,缓缓说道:“我听说蓝家有魔,特地来看一看,你也知道,我是喜欢管这种闲事的。” 踏月白的眼神悄悄的落在床榻之下,那微微镂空的花榻,心中越发紧张。 而柳熠谪也是个不要脸的主,就这么抱着个婢女坐在榻上,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是啊,你喜欢多管闲事,所以从我手里救走了蓝家那不争气的老二。不过,蓝家不会放过蓝玉安,他必死无疑。” “呵,蓝青玉毕竟不是蓝老爷,事情会怎样,还未可知!”踏月白目光凛冽盯着床上的婢女,道: “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你身边这个人是谁吗?和他搅在一起的女人,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就连当初声名赫赫的玄门第一医仙也未能幸免,你觉得你能让这个风流种子改邪归正吗?” 柳熠谪轻笑了一声,说道:“踏月白,我好心叫你一声大师姐,你可别得寸进尺。” 他怀中的婢女露出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娇滴滴的说道:“我和那些女人不一样,那些女人只想着称为熠谪仙君的妻子,而我……只求能做妾,甚至婢女,一直陪在熠谪仙君身边,就足够了。” “小美人儿,你可真是可爱啊。”柳熠谪捏了一下那婢女的鼻子,说道:“大师姐,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您就先请回吧。” 踏月白见软的不行,只得掀了桌子,大喝道:“不知羞耻!今日我就替你爹教训你!” 柳熠谪没想到踏月白会真的和他翻脸,情急之下来不及去拿武器,更没有防备。踏月白布帛一开,落下万千银针,全力而去,不留丝毫余地。 银针如雨点一般绽开,柳熠谪用手去挡,大多的银针都被他的灵气挡在了外面,却还是又那么一根突破重围,纤细的针身直接穿过了柳熠谪的手掌,白入红出,钉在了墙上。 那婢女吓坏了,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她衣衫混乱,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医仙,动不动就飞针。”柳熠谪看着手上的伤口,说道:“大师姐,你以前可从来都没有对我动过手……” “之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穹顶十二峰,我春回峰位列前五,教训一个败类的权利,我踏月白还是有的。”踏月白盯着柳熠谪,眼神颇为严肃的说道:“针上有春回峰的‘梦三千’,就算是修为再高,也足够你睡几天的了!” “什么……”柳熠谪看着自己的掌心,视线渐渐的变得有些模糊:“踏月白!你怎么敢的!快给我……解药……快点!” 此时此刻,床下的风铃兰憋笑憋得实在辛苦,最后实在忍不住,说道:“柳熠谪!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踏月白不理他,去门口转了一圈,带了几个身形壮硕的家丁进来。 踏月白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把这两个人抬出蓝大少爷的寝殿,这里是蓝家的府邸,大少爷的寝殿,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知道吗?” “解……解药……”柳熠谪最后低喃了一句,随后便不省人事。 家丁带着他们这一对狗男女出去,踏月白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这两个狗东西真是无孔不入,好在柳熠谪没有防备,要不然肯定要露陷的。” 踏月白来到床边,打开了花榻的机关,床板打开的一瞬间,踏月白惊奇的看着里面的风铃兰。 踏月白快速的眨巴了几下眼睛,道:“你……你怎么醒了?!不对,你醒了话,是不是蓝老爷就……” “这件事有些复杂,我的梦境,我暂时回不去了。”风铃兰快速的跳出去,道:“柳熠谪失去意识,这是好事,我们现在赶快去帮蓝青玉。” 风铃兰往门口走,踏月白匆匆的跟着,说道:“柳熠谪还带了许多的修士过来,其中不乏高手,要是蓝老爷醒了,我们必然不可能救出叶飞花!” “你给穹顶峰的人传音了吗?” “已经传了……但是,如果要穹顶峰第一时间得出对策的话,几乎不可能……”踏月白有些焦急的说道:“而且,穹顶峰那些人绝对不会站在蓝青玉这边!” 风铃兰径直走着,直接绕到了正殿附近,道:“我们现在不需要救出她,我们要保证……叶飞花活着,对了,蓝青玉现在在哪?” “他现在应该在书房中,拟定给穹顶峰的说辞……” 正殿前,那牢笼依旧立在那里,只是牢笼旁边的那些修士,似乎不太一样…… 笼子的黑布被掀开了一面,他们有的全队站在能看到笼子中的一边,看戏一般的看着里面,时不时的吹口哨,而笼子里也渐渐传来了阵阵哭泣的声音,和一些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风铃兰心下一沉,踏月白也愣住了,低声道:“这……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狗东西!魔族他们也敢碰!!”风铃兰攥紧了笛子,手腕却被踏月白死死的拉住。 踏月白声音低沉的说道:“你不是穹顶峰的人,不好出面,跟着我,千万别冲动……” 第二十一章:诡辩 铁笼外,那些修士的言语十分刻薄,没有半分自觉,话语分明清晰可辨,却好似野兽之言。 “小四,你磨磨蹭蹭的的干什么呢,再划两刀,我们好心让你先尝,你可别辜负了我们兄弟的好意。” “是啊,小四,刚才不是还很精神吗?怎么才玩了一次就不行了?” “哎,这也不能怪咱们小四,你没看蓝家的大公子,都被这妖女折腾的起不来床了吗哈哈哈哈!” 他们的声音难听且十分刺耳,踏月白一边死命的拉着风铃兰,一边整理了一番情绪,淡然的走了出去。 “咳咳!!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踏月白背着手,表情冷漠的说道。 风铃兰低着头,碎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根本看不见她是什么表情,她隐忍着,步履沉重的跟在踏月白身后。 “是……是春回峰的大师姐……”为首的一个修士认出了踏月白,连忙行礼:“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看到您,大师姐,您怎么也到蓝家来了。” 后面的几个修士听说是大师姐,立刻开始慌张的遮挡笼子上的黑布。 踏月白眉头一皱,径直朝着笼子走了过去。 “大师姐,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黑幕被掀开,只见那笼子里,一个身着红纱,娇小似玉的女子被满是符文的铁链锁着,她发丝凌乱,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眼泪在她的脸颊旁干涸,她身上的伤口魔气四溢,已经无法愈合了。 而与这女子同在笼子里的,是一个衣冠不整的修士,也是他们口中的小四。 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刚刚及冠的青年! “你们跟着柳熠谪那个败类,倒是学了不少龌龊的东西!”踏月白广袖一挥,三根银针飞出。 一根印堂,一针喉结,一针丹田,笼子里的小四顿时一动不动,如同被定身了一般。 小四害怕极了,他立刻求饶道:“大师姐,我知道错了,我求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 一旁的修士也开始极力的规劝:“大师姐,不至于,不就是一个魔族女人吗,这小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怪这魔族女人穿着暴-路,不成体统,这小四才没把持住……” “就是啊,春回峰与穹顶峰本是同源,何必为了一个区区妖女撕破脸皮呢?” “这魔族女人本就是该死的,如今经历些事情也没什么。” “好啊,好一群人面兽心的东西!”踏月白白了他们一眼,随后十分郑重的看向那个名叫小四的的人:“小弟弟,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那个魔族妖女做了龌龊的事情?” 小四犹犹豫豫的低下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直到为首的提点了一句:“仙子问你什么,你就回答她,仙子不会为难你的。” 小四紧张的看了一眼笼子外面的修士,道:“我……是,我是做了……一些事。” 踏月白的手掌一开一合,三根银针瞬间抽出,下一秒,小四的丹田处开始气息涣散,他惊叫了一声:“我怎么了!!我的修为,我的修为在流失……怎么回事!” “废你修为,小惩大戒,你们还不快滚!” 小四年纪小,自然不敢违背踏月白的意思,立刻滚出了笼子,但是为首的修士却有些不乐意了,他把小四拉出来护在身后,厉声说道:“踏仙子,你这样做未免也太不仁道了一些!小四他平日辛辛苦苦修炼,今日就为了一个区区魔族,你就让他这些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吗?!” “就是啊,小四家里还有年迈的母亲和弟妹,他现在修为散尽,要靠什么养活他的母亲?!” 那些修士一个个都开始为小四鸣不平,风铃兰看着,只觉得可笑。 明明现在最大的受害者,是被关在笼子里,双眼无神的叶飞花,纵使是魔族,她也是一个有情感,有爱人的女子,这些人怎敢口若悬河,将兽行掩盖在之乎者也之下? 他们的聒噪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直接唤出了法器,大声道:“哼,不过是一个医仙而已,今日我们就要与你这个大师姐翻脸!” 踏月白到底是个医仙,和一群修炼法器和体魄的人正面对抗,怎么说都不占上风。 正当踏月白心中大呼“不妙”之际,风铃兰却一下子挡在了踏月白的身前。 她将玉笛化形成为一根长鞭,在地上抽了一个震天响动,灵力瞬间涌出,将对面的人全部逼退,她反手一鞭子抽到了为首的修士脸上,随后微微挑眉看向对面的一群男人。 “哈哈,你们就只有这点本事吗?一群人欺负一个女医仙?是当我不存在吗?” 踏月白看着风铃兰的背影,以及身上充盈的有些过分的灵气,低声的说道:“铃兰,你身上的灵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哦……” 当然不不对劲啊,那可是言不渝的精纯灵力,虽然自己修为不够,灵力散的很快,但是拿出来吓唬吓唬人还是足够的。 那些人见风铃兰鞭子中灵光大盛,顿时不敢前进半步,谨慎的质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风铃兰挽了一个很好看的剑花,笑道:“就你们几个也配知道我是谁?穹顶峰内门法修千千万,你们每一个都见过吗?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我若是与你们死拼到底,不渝仙尊会站在谁那边……” 为首的修士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修士们开始笑声的嘀咕。 “她这灵力与不渝仙尊十分相似,必是经受过仙尊指导的内门弟子……” “崔哥,我看我们还是先撤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那个被称作崔哥的人机警的很,他极不情愿的冲着风铃兰行了一礼,说道:“好,我们退出门外,但……我等任务在身,会远远的守候这个妖女,还希望两位仙子看好他们,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那是自然。”风铃兰收了鞭子,那些人稀稀落落的离开了空地。 当完全看不到他们身影的时候,风铃兰与踏月白一起松了口气,随后二人齐刷刷的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叶飞花。 叶飞花双眼无神,一张小脸上沾了许多污秽的东西,胳膊上的鳞片被刮掉了,血淋淋的泛着魔气,她对一切充满了警惕和绝望,心如死灰大概就是这副模样。 风铃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上前去,问道:“你叫叶飞花,对不对?” 第二十二章:妖狐 叶飞花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闪躲。 风铃兰叹了口气,道:“我还当她是什么厉害的魔族,单枪匹马的就过来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小梦魔,连鳞甲还没褪干净。” 踏月白仔细看了一下她的伤口,道:“鳞甲是被割下去的,应该是太锋利了,怕伤到人,哎,我身上暂且没有给魔族用的药……” 叶飞花像一只受伤的兔子一样,倒在笼子里,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 “魔族的自愈能力很强,符咒撕掉之后,会好很多。”风铃兰撕下了她手臂上的符咒,转头问踏月白:“蓝青玉呢?他来看过了吗?” “只隔着黑布看了一眼,他也不敢表现得太关心,那样会让柳熠谪警戒起来……”踏月白回答道:“这样也好,蓝青玉若是看到叶飞花成了这样,他肯定会把持不住的。” 听着二人的对话,叶飞花忽然流下了眼泪,她强撑着一口气将手伸向二人,问道:“青玉他怎么样了?他会不会……会不会被我连累?” “傻瓜,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这些事!”踏月白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你那郎君若是真有本事,此刻你也不必在这受这番罪了!” “踏月白,你不要说了……”风铃兰将踏月白拉回来,她自己蹲在笼子边上,说道:“小梦魔,你很幸运,你爱上的那个男人……虽然脑袋不太灵光,但是他和你一样,都是痴情的人。” 风铃兰看着她渐渐变得温和的眼神,情不自禁的笑了:“叶飞花,先活着从这里出去,再和他长相厮守,听起来是不是还不错。” 风铃兰从袖中拿出了一朵小小的白色野花,递给叶飞花,叶飞花接过那花朵,手上的血迹将其染指,却不改风中的摇曳。 叶飞花将这一抹白色小心的收入怀中,笑道:“……毕生所求,不过如此。” 黑布被再次蒙上,踏月白在笼子的周围设了结界,只要有人强行进入她便会知晓。 二人出了正殿门墙之后,踏月白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道:“对了!铃兰,刚才你身上的灵力,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总觉得像是不渝仙尊的灵力……” 风铃兰听见“不渝仙尊”四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差点面部着陆。 踏月白越发的狐疑,风铃兰只是十分敷衍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之前不渝仙尊留在凉生上的,我吓唬一下他们而已,要是真打起来,这灵力就不顶用了。” “不对劲。”踏月白两条眉毛如同活了一般:“我还是觉得十分不对劲……” “不对劲什么啊,说点正事好不好?”风铃兰敲了一下踏月白的头,道:“虽然柳熠谪暂时晕过去了,但是他那群喽啰也不是好对付的,我们还得想个办法把叶飞花带走才行。” “好了好了,我们先去找蓝青玉……” 二人渐行渐远,而正殿之外,那几个喽啰贼眉鼠眼的看着她们两个,小四从人堆里出来,他涨红着脸,竟然露出了一条狐狸尾巴。 “我就说我不行,你们非要推我进去,要不是我变得快,被她们瞧见了,我可就小命不保了!”小四夹着尾巴,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崔哥的一双眼睛也挑成了狐狸的模样:“你怕什么,咱们可是柳仙君养的狐狸,就这两个女仙,顶多打你一顿,她们不敢得罪柳仙君~” 崔哥伸了个懒腰,刚想变回原形休息一下,却看见不远处,匆匆的跑来了一个婢子,那婢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柳熠谪在蓝青玉寝殿中苟且的“小美人儿”。 “小美人儿”喘着粗气,跑出了一身的香汗,她还未来得及站定,便开口道:“几位仙君,不好了!几位仙君……柳仙君他中了什么‘梦三千’,现下昏迷不醒啊!” 待走到近处,那婢女才看到小四的狐狸尾巴,小四也不遮不掩,而是带着几分媚气,说道:“姐姐,你干嘛这么看着人家啊~” “你……你们……”那婢女害怕的后退,道:“你们……是……什么……” “啧,小四,瞧你把小美人吓的。”崔哥上前去,拉住了那婢女的手,说道:“小美人儿,我们家柳仙君现在在哪啊?” “在……在东厢房……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想回去,好不好?” 婢女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崔哥眯着眼睛,拍了拍那婢女的脸蛋,道:“小四,你也许久没开荤了吧,吞了她……” 那婢女看着面前渐渐伸展开来的狐狸,甚至来不及尖叫,就这么被狐狸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走把,去救我们那不让人省心的柳仙君。” 傍晚时分,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蓝府中雨丝拍打着通亮的灯笼,火光渐渐摇曳出了有些苍凉的影绰。 风铃兰和踏月回到了蓝青玉的寝殿,却见蓝玉安正躺在寝殿的榻上,而蓝青玉就站在一旁,见踏月白她们进来了,他匆匆的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风铃兰眉梢一挑,说道:“蓝大公子,你不是昨日还恨不得掐死你这个弟弟吗?怎么现在就接回来了?” “我只是不想让他死在外面麻烦!”蓝青玉表情严肃的坐到了桌子旁边:“别说这个了,你们见到飞花了,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特别重的伤?” “我说没受伤,你会信吗?”风铃兰在桌子的另一角坐下,道:“她是被抓到这里来的,受些伤也很正常,倒是你……蓝老爷那边,你是怎么解决的?” “我爹?”蓝青玉有些疑惑的说道:“你问我爹干什么?他到现在还没醒,准确的说,他好像比昨夜睡得更沉了……” “啊?!”踏月白看了一眼风铃兰,说道:“可是……可是可是!铃兰已经醒了,你父亲怎么可能还在梦境里……” 风铃兰干笑了一声,脸色好不精彩…… 蓝老爷还没醒过来,那只有一种可能……言不渝此刻还在凭一己之力维持那个梦境,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在蓝府里关着的蓝老爷…… 往事不堪回首,丢人啊! 或许是因为师父强行灌输的精纯的灵力进来,风铃兰此刻的修为竟是提升的一个境界,已从入微之境达到了药境二阶。 “蓝老爷没醒,这是好事,也就是说,此刻蓝家还是蓝青玉说了算。”风铃兰伸出手掌,调动自己的灵力,道:“柳熠谪现在睡着,虽然穹顶峰的人还没到,但……这是一个机会……” “既然时机会,那还犹豫什么!”蓝青玉显然一刻都等不下去了,他焦急的说道:“若是等穹顶峰的人来了,还不一定会出什么变故,这是最后的机会……” “嗯……”风铃兰点了点头,但她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十三章:诀别 今夜的雨越下越大,踏月白为三人施了避雨诀,避雨诀在三人的身边撑开了一层淡淡的结界,步入雨中,也不会被淋湿…… 这避雨诀很是熟悉,穹顶峰上每个人都会。 “踏月白,你真正的淋过一次雨吗?”风铃兰没来头的说了一句话,倒问的踏月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记得她叛逃出师门的那一天,也下着很大的雨,她受了一百零九鞭,她拿着凉生,用言不渝教她的法术,打伤了穹顶峰的几位长老,就那么出了山门,再也没回去过。 现在想想,自己真他-妈的不是人。 纵使有避雨结界,但是蓝青玉还是戴了斗笠。 “走吧,去正殿前。” 三人走过长廊,又一次来到了正殿前的空地上,笼子仍旧放在那,用黑布蒙着。 踏月白细心的为笼子开了一个避雨的结界,道:“咱们直接把叶飞花带出来,引外面那些修士进来……” “嗯。”风铃兰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掀开了那块黑布,黑布撤去,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笼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徒留一滩血迹。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蓝青玉有些慌了,他用力的摇晃了两下铁笼。 踏月白的眼珠子左右转了两圈,道:“不对劲,我们先离开这再说。” “离开?大师姐,你们走得了吗!?”正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柳熠谪带着手下的一众修士走了出来。 “擅自与魔族勾结,踏月白,你可不要步风铃兰的后尘!” 柳熠谪的手中攥着一节黑色的铁链,铁链拴着叶飞花,她的四肢关节处被钉了几根封魂钉,恰好就在原先贴着符咒的位置。 叶飞花一动不动,被拖动着前行,气息虽然微弱,但还活着。 “你做了什么?!”蓝青玉声嘶力竭的吼道:“她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柳熠谪抬着下巴,十分轻蔑的看着蓝青玉:“执迷不悟的东西,这个女人是魔族,她随时都可能对我们不利,我们封住她全身的经脉骨骼,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 “放了她!你快点放了她!!”蓝青玉的眼神中盘旋着怒火,若不是踏月白强拉着他,他真的会不知好歹的冲上去。 无能的怒火,真的比草还轻贱。 踏月白还算冷静,她看了看叶飞花,说道:“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梦魔而已,就算全力以赴也不是你们这群人的对手,你们如此折磨她,未免显得有些太寒酸了,堂堂仙君就这点气度吗。” “魔族十恶不赦,我不杀她就已经是仁慈了。”柳熠谪从怀中拿出折扇,抬起叶飞花的下巴:“她昏过去之前,好像还拿着一朵白色的小花,我以为她要图谋不轨,就打了她一掌,下手有点重了,险些打死了……” “还给我!把她还给我!你这个……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你别碰她!” 蓝青玉所有的理智荡然无存,他不断的挣扎着,踏月白逼不得已动用结界,困住了蓝青玉。 踏月白冷冷的说道:“柳仙君,叶飞花闯入边境是她不对,但是事出有因,一切事宜还是回穹顶峰,请诸位仙尊定夺的好。” “啧啧啧,你看看蓝大公子现在的样子,必是受了着魔族的蛊惑。”柳熠谪放下锁链,一脚将叶飞花踢向一边: “我呢,也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但魔族的女人,我沾一点儿都会嫌脏,蓝青玉,我本以为你会聪明一点,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个被魔族蛊惑的孬种。” “你到底想干什么?!”风铃兰的手掌中灵力聚集,开始劈里啪啦的作响。 柳熠谪不以为然,因为风铃兰这点修为放在他眼里,显然是不够看的。 “铃兰?对吧,你的名字和我之前的一个小情人的名字很像……”柳熠谪眯着眼睛,唇角微微勾起:“她要是还在这个世上,一定还是一个我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 “你说什么!”风铃兰将凉生化为长鞭,直接亮了出来:“狗东西……” 虽然心中气愤,但是现在的风铃兰和柳熠谪对上,无疑就是以卵击石。踏月白身为医仙,更是没有一战之力。 如今这般境地,竟是毫无破局之法。 而就在此时,柳熠谪忽然说道:“我说的是我的小情人,你激动什么啊,你名字像她,所以我喜欢的很,你若是肯亲我一口,没准我可以考虑给她一个痛快。” 踏月白眉头一皱,直接挡在了风铃兰的面前,大声道:“柳熠谪!你有完没完了!铃兰乃是医仙,你连她也想轻薄吗?” “噗哈哈哈!医仙有怎么了?我又不是没睡过医仙。”柳熠谪张开折扇,道:“就连广寒峰的仙子,被我宠爱过的都一抓一大把,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医仙,铃兰姑娘,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风铃兰低着头,片刻后竟是扯出了一丝笑容:“呵,好啊,既然我是筹码,那一切都好说了,柳仙君,我要你放了叶飞花,需要我付出什么?陪你睡吗?” “铃兰,你在说什么?”踏月白一把拉住风铃兰,道:“他本就是错的,你为何要迁就他?柳熠谪,魔族的事情我不与你计较,人魔两族仇怨已深。但是你这般放荡乖张的行径,就不怕穹顶峰中的处罚吗?” “你觉得我要是怕的话,还会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吗?”柳熠谪佯装无辜的垂下了眼眸,说道:“铃兰姑娘,你的建议,我可以考虑一下,要不然,你先过我这边来如何?” “好。” 两世过后,对于柳熠谪这个畜生,风铃兰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竟是让柳熠谪越发的烦躁不安。 明明这张脸与风铃兰天差地别,为什么……这双眼睛就像是从风铃兰身上挖下来的一般,熟悉到了极点。 风铃兰来到了他的面前,而下一秒,柳熠谪竟然直接抽出自己的仙剑‘焱离’。 剑锋划过一道虹影,割裂雨帘。 白入红出,鲜血洒落满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了仙剑之上,风铃兰咬着牙,挥开鞭子,大喝了一句:“你这厮怎敢!!” 第二十四章:有幸 仙剑直接穿透了叶飞花的身体,剧烈的疼痛让她一瞬间回神,而下一秒,她的眼神又回归了涣散。 她没有力气挣脱仙剑,只是痴痴的看着蓝青玉的方向。 “幸好,总算是……见到了……” 人魔殊途,然逢君一面,三生有幸。 叶飞花的身体化为了黑色的烟幕,一点点消散在了风中。 花落之际,徒留一份似水柔情,此生便是有再好的光景,都与他无关了。 她怀中的小白花已经彻底变成了红色,随着身形的消逝,花朵也落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飞花。”蓝青玉双眼血丝交错,通红一片,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尖锐的吼叫声划破了道道雨帘。 踏月白见他的嘴角溢出了血迹,便施了一个咒诀,让他暂时昏睡了过去。 踏月白搭了一下蓝青玉的手腕,说道:“蓝青玉脉象很乱,脑子怕是要坏掉了!铃兰!!你要干什么!回来!” 只见风铃兰不管三七二十一挥着鞭子就朝着柳熠谪打过去,鞭子裹挟着寒气,簌簌抖动着,正如风铃兰此刻混乱的内心。 ‘我本以为这份情感能留存于世,便是对前世的自己最好的救赎,但是……’ 若是她之前就把叶飞花救出去,若是她没有撕下叶飞花身上的符咒,若是她没有给叶飞花那多传音的野花…… 若不是她,叶飞花是不是还可以侥幸活着。 “狗东西!我要杀了你!!” 风铃兰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踏月白试着把结界推进去,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柳熠谪一边闪躲着,一般如同猫逗老鼠一般的吊着她:“堂堂医仙居然会使用这等法器,你可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玄门之中,能达到医术和法术双修的人只有一个,嘶……你不会真的是风铃兰托生的吧?” 风铃兰没打多久,便觉得力不从心,她后退两步,胸膛一起一伏,滚烫的有些吓人。 “哈哈,小医仙,你施展够了,该换我了!” 仙剑焱离在一瞬间灵光大盛,蓝色的火焰包裹着剑身,柳熠谪唇角微微勾起,说道:“虽然很舍不得,但是……能亲手杀死一个和她很像的人,也是一件让我浑身舒坦的事情。” 风铃兰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她直直的盯着柳熠谪,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前世是怎么爱上这样一个禽兽的。 踏月白惊恐的上前去,她倾注全身的灵力张开一道结界,琼露莲祭出,挡在二人面前。 霎时间光芒大盛,风雨如惧怕般退居法宝之外。 踏月白咬牙质问道:“柳熠谪!你疯了吗!你若是再伤人,回穹顶峰之后,有你好受的!!” 柳熠谪并没有理她,焱离如贯日长虹一般落下,结界到底是挡不住的。 莲花碎,踏月白力竭,被剑气震得飞了出去,当即便失去了意识。 而仙剑此刻,就抵在风铃兰的胸前,风铃兰口中腥甜难耐,硬是吐了一大口血出来,刚才的剑气,切切实实的打在了风铃兰的身上。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她伸手握住了仙剑的剑锋,鲜血顺着手掌流淌而下:“杀了我,我这缕阴魂,还没缠够呢……” 柳熠谪嗤笑着,仙剑焱离光芒大盛,她的眼神就好像即将碾死一只蚂蚁,如此不屑。 剑锋毫不留情的推向前方。 生死只在一瞬。 风雨尽,而天光盛。 一人出,而飞鸟鸣。 焱离向前推入的瞬间,二人齐齐的笼罩在了金色的光芒之中,那光芒贯天地而出,必是整个玄界都能看得到。 柳熠谪还来不及反应,只见手中的仙剑已经碎成了数段,且碎片毫不留情的钉入了他的身体。 鲜血飞溅而出,他顿时被逼退了十几步,抬首定睛一看,风铃兰的身后,竟站着一个白衣翩飞之人,那人必是用了上乘的仙术,才能在一瞬间来到二人的身边。 风铃兰闭着双眼,本以为必死无疑,然而,忽然有一股温暖的灵力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她微微回首,有些情不自禁的说了一个“师……”字,后想了想,还是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仙尊。” 言不渝淡淡的看着她,漆黑的睫毛冷冷的垂下,问道:“为什么要和他硬拼?” 风铃兰干笑了一声,说不个所以然,只是赌气罢了。 言不渝很轻的握住她的手,灵力顺着手掌传到她的体内,还是如此的强劲…… “言不渝?!”柳熠谪捂着自己的伤口,凝眸道:“你敢伤我?” 言不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袖手一挥,一道金色的光芒又一次打在了柳熠谪的身上,这次直接逼得柳熠谪吐出了一口鲜血。 “本尊为穹顶峰之首,因何不能伤你?” 金光闪烁之中,戒鞭在言不渝的手中显现出来,风铃兰看着那戒鞭,竟是比刚才生死一线的时候还要害怕。 她强压着咽了一口口水,顶着一个大写的“怂”字,道:“仙尊,那个……你先放开我,我……我去别的地方躲一躲。” 言不渝眉头一皱,一把将风铃兰拽到了自己近处:“你哪都别想去了。” “……” 师尊啊,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柳熠谪看见戒鞭,也是吓得一愣,随后张大了眼睛,道:“我爹是穹顶峰长老,也是你师兄,你……你今日若是动我,我爹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教子无方,他也当罚,你们父子俩一个也落不下。” 言不渝冷冷得抛下这么一句,随后便直接将戒鞭往柳熠谪身上打。 “我不服!”柳熠谪受着鞭打,还猛劲得叫道:“我做错了什么嘛?!为什么要罚我!言不渝,你这分明是在报私仇!!” 风铃兰看见柳熠谪这副样子,竟有些得意,她微笑着说道:“柳仙君,你瞒报魔族得事情,不会穹顶峰在前,打伤春回峰大师姐在后,还要说不服?你的脸皮莫不是城墙做的?” 虽然有些狐假虎威,但心里这口气,也总算是顺了。 而言不渝淡淡得看了一眼风铃兰,随后字字清晰,坚定有力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报私仇,你奈我何?” “?!?!” “不仅这次,以后桩桩件件,你最好提防着点。” 不对劲,自己重生之后,言不渝就十分的不对劲,这种臭不要脸的话,是那个光明磊落、心怀苍生的不渝仙尊能说出来的吗?! “仙尊,你……” 第二十五章:天诛 “我怎么?” 只见言不渝板着一张脸,冷冷的看过来,风铃兰的表情顿时一百八十度反转,迎上一张笑脸,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仙尊这么厉害,仙尊说什么都对,都听您的。” 言不渝的手似乎动了一下,他的语调甚少有起伏,而此刻却是略微高兴的说了一句:“当真都听我的?” “……当真!” “那……你跟我回穹顶峰。” “啊?”风铃兰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干脆的说道:“不行。” 言不渝紧张道:“为何?” 言不渝的声音急切起来,风铃兰倒是显得比他更紧张:“这……我一介散修,怎么进得了穹顶峰的山门呢,再说,蓝家的事情还没结束……” 言不渝的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风铃兰甚至慢慢的从中读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 委屈没什么,但是这种委屈放在言不渝身上就足以让风铃看觉得背脊发凉。 “没结束吗?现在……结束了。” 言不渝手中散发着金光的戒鞭形状渐渐改变,最后化为了一柄金色的长剑,那些繁琐的教条文字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赫然的两个红字,一为“生”,一为“杀”。 风铃兰一惊,言不渝的戒鞭,也是他的法器之一,其名为“天诛”,由两种形态组成。 戒鞭的形态为“戒”,伤人之痛钻心入骨,引以为戒。而利剑的形态则为“诛”,为天道诛杀。 言不渝,这是对柳柳熠谪动了杀心。 “仙尊……” “在这等我。” 言不渝提剑上前,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生杀之剑势如雷霆,就连柳熠谪都吓得跪在了原地。 然而下一秒,道道光芒刺目而出,传送的阵法自四面八方而开,将言不渝团团围住,光柱之中,穹顶峰的十几位长老齐刷刷的走了出来。 这小小的蓝家,此刻也真算得上是“蓬荜生辉”了。 柳熠谪抬起头,如获大赦的叫了一声:“爹!” 这些人为首的,正是柳长老,他看起来有些老成,四五十岁的样貌,明明是修仙之人,却穿着一身浮夸的锦缎华服,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有钱的商贾。 苍垣长老拨开人群而来,担忧的说道:“不渝!你怎么忽然离开穹顶峰了?柳长老刚刚来找我,非要带着穹顶峰的各位长老过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怕你有危险,就跟着过来了。” 言不渝没有说话,而是表情漠然的看向了柳长老,柳长老此刻正捻着自己那一点山羊胡,高声说道:“哎呀!是谁!是谁把吾儿伤成这样?!堂堂玄界之内,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仙尊!”风铃兰快步跑到言不渝的身边,低声道:“柳长老有备而来,你……” “安心。”言不渝说着,安慰一般的摸了一下风铃兰的头。 苍垣长老一皱眉,又看到了言不渝身边的风铃兰,他料定是言不渝是想起旧时恩怨,公报私仇打伤了柳熠谪,如今这么多人在这,苍垣也毫无办法。 而那些长老,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柳小仙君身上的戒鞭痕……这一身的伤,我就说不渝仙尊总有一天要给他死去的徒儿报仇的。” “你小点声,那可是不渝仙尊,怎会报仇,我可从未见过他怀揣私心……再说,风铃兰事入魔而死,为了那么个徒弟报仇,未免也太不光彩了!” “呵,不渝仙尊就算修为再高,也不是真正破境飞升的神仙,哪能没有私心啊,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完美无瑕的人,更何况是他言不渝。” 风铃兰听见这些话,气的直咬牙,心道:我师尊分明就是这人间的神明,这些凡人就会用自己污浊不堪的内心揣测我师尊的想法!呸! 苍垣也听不下去了,他苦口婆心的对言不渝说道:“不渝,你别闹了好吗?如今这么大的阵仗,你要如何解释,铃兰姑娘终究不是她,你可知曾经沧海难为水……” 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形容的不太对吧…… “我无错。”言不渝眼神坚定,道:“苍垣,你无需担心我。” 不远处的柳长老眼珠子一转,说道:“不渝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熠谪平日里,是风流些,也与你的徒弟厮混过一段时间,但是他也最不至此啊……嘶!柳熠谪,你还不快点滚过来!” 柳熠谪连滚带爬的去了柳长老身边,心中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你觉得,他和风铃兰在一起,是厮混?”言不渝眯起眼睛,冷冷的说道:“当初我徒儿为何入魔,你柳六心知肚明,你到今日还要为你那始乱终弃的儿子开脱吗?” 柳六乃是柳长老的俗名,他未入修行之前,是穷苦人家出生,活着就不容易了,更别提得什么好名字,家里的小孩取名字,都是捡着一二三四五挑。 当时穹顶峰师祖轩辕易将言不渝及几位长老收入门下的时候,给每个人都拟了名字,例如苍垣长老,他以前的名字就是苍山。 而唯独到柳六这里的时候,师祖笑着说:这名字好,不用改。 风铃兰是不知道,这个“六”字好在哪里,但是如今无论是谁叫出这个名字,柳长老都会觉得是在羞辱他。 “言不渝!你就是这么和师兄说话的吗?”柳六的胡子顿时立了起来:“男女之事,缘来则已,缘去则散,怎么会怪到我儿子头上!你欺辱犬子,这会儿又来折辱老夫,言不渝,你教出了一个魔头徒弟,你自己的心,当真还向着苍生吗?” 苍垣有些紧张的挡在言不渝面前,弯腰行礼道:“诸位长老,我觉得事情并不是你们揣测的那样,不渝既然说他没错,那大家不妨听听他怎么说。” 苍垣说罢让到一边,言不渝的声音如同从天外而来。 他看着周围诸人,几乎是把风铃兰之前收的话重复了一边:“柳熠谪,私藏魔族,隐瞒不报穹顶峰在前,打伤春回峰大师姐踏月白在后,我因何不能打他?” “呵!你打便打了!天诸可是杀人的东西,你莫不是想杀了犬子不成!!” “正有此意。”言不渝声音平淡的说道:“这种败类,因何还要留在我穹顶峰?今日不管你柳六如何辩驳,他都是罪人。” 第二十六章:师尊受伤了 “言不渝!你怎么敢!”柳六衣袖一挥,道:“你们这些人清心寡欲,连个种都没有,穹顶峰就这么一个少公子,你今日若是杀了他,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我呸!”风铃兰越听越觉得火大,她双手叉腰,道:“还穹顶峰少公子,谁给你的脸自封的?你柳六修行未成就去娶妻生子,还生了这么一个孽畜,好不要脸的东西!” 言不渝听着这话,不知为何表情有些古怪。 也许是因为,他……也是一个妄想娶妻生子的修行之人。 “这个人是谁?”柳六将目光转到了风铃兰身上:“敢这样与老夫说话,找死吗?” “找死的是你。”言不渝眼神冰冷的举起天诛,竟然一点点的对准了柳六。 苍垣见言不渝如此,也是吓了一跳,他抓住言不渝的手腕,道:“不渝,你要干什么?诸位长老都在场,你收敛一点,要杀要罚咱们回穹顶峰之后再商议,如何?” “没得商量。” 言不渝周身金光振开了苍垣,随后提剑而上,风铃兰抿嘴一笑,摆好了姿势准备看热闹。 那些平日里和柳六走的比较近的长老一窝蜂一样的冲上来,但是风铃兰并不担心,毕竟言不渝如今修为大成,已经是这人间,最接近神的存在了。 “掌门仙尊!你冷静一点!柳家父子最不至此!” “掌门仙尊,收了天诛吧……” 言不渝做事极有分寸,他将那些长老用水缚之术控制住,并不伤他们分毫。 苍垣一脸的欲哭无泪,叫了两声也没人答应,最后只能无奈说道:“不渝!!你……哎呀,随便怎么你吧!我是管不了了。” 风铃兰被他逗得笑了,苍垣看到偷笑的风铃兰,走过来敲了一下她的头,说道:“小没良心的,你还好意思笑,要不是因为你的名字,不渝也不会这么冲动。” 只见不远处,柳熠谪转身想逃,却被柳六抓了回来,柳六一回身,祭出了自己鲜少拿出来的一样法宝。 只见一道绿色的光芒闪过,柳家父子的周围升起了一个结界,那结界成龟甲状,将二人罩在其中。 东瀛水域的无上至宝——玄武甲。 不过……风铃兰还是更喜欢叫这东西“王八壳”。 这王八壳坚硬的很,柳六不勤修炼,每每打不过的时候,都会钻进这壳子里言语嘲讽,不要脸至极,不知让多少修士恨得牙痒痒。 风铃兰摇了摇头,悠哉悠哉的说道:“噗……忘了柳师叔还有这么一个王八壳。” “柳师叔?”苍垣狐疑的看向风铃兰,道:“你做什么要叫他师叔?对了……你身上这灵气……怎么都是不渝的?” “我……我刚才受了些伤,不渝仙尊宽宏大量替我疗伤罢了。”风铃兰挠了挠头,装傻道:“我刚才有叫师叔吗?没有啊……” “疗伤?!”苍垣靠进风铃兰,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你身上这灵力,远远一看都容易被误认为是言不渝,疗伤用得着这么多吗?” “这……”风铃兰眼珠子一转,急着转移话题道:“哎!苍垣长老,你快看不渝仙尊,他要把那王八壳子撬开了!” 只见言不渝利剑如疾风般打在那巨大的绿色结界之上,片刻的功夫,便将龟甲削去了一层。 风铃兰上一秒还在看热闹,而下一秒,她的身体却忽然紧绷了起来。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柳熠谪的腰间,那一小瓶……透明的,有些发亮的东西,那东西散发着如萤火般微弱的灵力,很熟悉。 “阿洛……” 风铃兰的眼神顿时惊恐万分,她来不及思考,挥开凉生,直接冲了过去。 言不渝既然动了杀心,那便是谁都拦不住的,柳六的玄武甲很快便支撑不住,碎裂开来,天诛来势汹汹,直刺二人,而就在这时,风铃兰飞身上前,竟就如此挡在了柳家父子的面前。 剑锋瞬间回转,言不渝的手被振得发抖,而这等剑势之下的风铃兰,竟然毫发未伤。 言不渝一歪头,鲜血顺着嘴角留下,剑气来不及收回,又不能伤了风铃兰,只能全数打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言不渝表情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淡淡的问了一句:“为何?” “师……仙尊,你不能杀他……” 风铃兰的眼眶中盘旋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她表情坚定的看着言不渝。 这等表情,就是利刃,一刀一刀的将言不渝的心凌迟。 “为何?!”言不渝甩开天诛,蓝家的金殿瞬间化为了两段:“你护着他,你还爱他吗?你……” 言不渝看着她的脸,最终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很像问一句:难道不管前世今生,都是一样的吗?风铃兰…… 风铃兰心中愧疚,但是她不能不挡上来,柳熠谪的手中,还有一样东西,一样……风铃兰必须要拿回来的东西。 若他死了,风铃兰此生便再也见不到自己的阿洛。 言不渝捂着心脏的位置,下一秒,竟是吐出了一口鲜血,他收了天诛,任自己的身体落下。 苍垣见势不妙,立刻上前去接住了言不渝:“不渝,你怎么样了……” 言不渝摇了摇头,苍垣心下一紧,又开始啰嗦:“不渝!你那剑锋就算打她一下又如何?她又死不了,何苦全部收回到自己身上!我这是第几次见你犯傻了,你就不能长些记性!” 言不渝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他抓着苍垣的胳膊,说道:“带铃兰回去,就算是绑,也要把她绑回穹顶峰。” “我知道了,你先别动,我渡一些灵气给你!”苍垣焦急的将手搭在言不渝的后背:“医仙呢!医仙在哪里!!” 风铃兰的头脑中在“嗡嗡”作响,忽然听到有人喊医仙,她便径直过去了。 “我……我是医仙,仙尊他……” “你走开。”苍垣冷着一张脸推开风铃兰:“不渝为你疗伤,你就如此害他?我现在觉得你居心不良,你还是离我们家掌门仙尊远一点吧!” “是,也对……”风铃兰茫然的低下头,道:“我……我修为不够,根本不配给不渝仙尊诊治,我……我糊涂了……” 言不渝看着风铃兰的样子,眼眸微微垂下,竟是有些温柔的说道:“就她吧,她是一个医仙。” 第二十七章:师尊生气了 这日夜雨消散,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整个都城的人,柳家父子被诸位长老押送回了穹顶峰,言不渝受伤,加之风铃兰坚持要留下来,他和苍垣暂时滞留在蓝家。 蓝家的金殿被言不渝劈坏了,苍垣还盘算了一下多少银两够赔的。 厢房之中,言不渝盘膝坐在榻上休整,调度周身灵力疗伤,苍垣扁着嘴,坐在一边,碎碎念道:“言不渝,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以你的修为,居然还能再都城之中受伤!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还有那个铃兰,你为什么要那么护着她?她的身份很可能有问题!” “苍垣……”言不渝缓缓的睁开眼睛,道:“你我情分深厚,我不想瞒你,她就是风铃兰……” “你瞎说什么胡话!言不渝!”苍垣严肃的看着他,道:“风铃兰已经死了,就算你再不接受,这也是事实!” “现在的事实就是,她回来了。”言不渝表情认真的看着苍垣,道:“她身死之时,凉生之上,留下了她的一魄,那日蓝家金殿之中,我亲眼看到那一魄归位。” “你!”苍垣上前去抓住了言不渝的衣领,道:“生瞳,那是燃命的东西!你怎能如此轻易地使用?!你要是比我死得早,我不会放过你的!” 言不渝轻轻合眸,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的双瞳已经变成了冰棱的颜色,淡淡的,散发着如蓝色冰层一般的光芒。 “准确的说,我一定会比你死得早,她死后,我一直都在用生瞳,我怕我一不留神,这一魄就散了……” 苍垣睁大了眼睛,他气的恨不得立刻将面前的这个人暴打一顿,奈何言不渝刚刚受伤,他干生气,也下不去手。 “言不渝!!你……你真的是没救了!” “你小点声。”言不渝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她现在……似乎还没准备好要怎么面对我,我不想逼她,所以……我知道她身份这件事,你也不能说。” “我!行啊,言不渝,全天下就你一个圣人!就你自己成鸳鸯美梦不羡仙!”苍垣打不了言不渝,只能拿桌子撒气,他“哐哐哐”砸了好几下实木的桌子,最终,把风铃兰砸了过来。 风铃兰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小心翼翼的说道:“仙尊?屋子里为什么又那么大的动静我能进来吗?” 苍垣冷笑了一声,拔高了声音说道:“动静?一定是某个傻子撞南墙的声音!” 言不渝轻声的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风铃兰小心的推开门,又很轻很轻的走进来,她冲着床上的言不渝咧嘴一笑,说道:“那个……仙尊,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帮的到你,我……我把踏月白的银针拿过来了。” “甚好。”言不渝淡淡的说着,随后看了一眼苍垣。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苍垣无动于衷,最后,言不渝终于忍不住说道:“苍垣,踏仙子的法器坏了,你去帮她看一看,能不能修好吧。” 苍垣终于明白了过来,言不渝这是在嫌弃他这个电灯泡,什么情谊深厚,终究是自己错付了! 言不渝这个……这个重色轻友的老流氓! 苍垣长老气的说不出话,他一甩袖子,哼唧哼唧的出去了,风铃兰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言不渝渐渐蹙眉,说道:“你不是过来发呆的吧?” “啊,不是,仙尊……”风铃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我该先道歉的,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但是……” 风铃兰要怎么对她说啊,柳熠谪的身上,那个小小的透明瓶子里,装着阿洛的骨灰,就那么一小点…… 但那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微一的亲人了。 言不渝始终都是冷着一张脸的样子,但是在风铃兰看来,此刻和以往都不同,他觉得师尊是真的生气了。 “但是什么?”言不渝宽袖之下的手指渐渐蜷缩:“你当真对柳熠谪……用情如此之深吗?” 深到就算为他惨死,却还是奋不顾身的当在他面前。 言不渝觉得胸中闷得透不过气,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咳了起来。 风铃兰快步的来到床边,紧张额搭了言不渝的脉搏:“仙尊,你先别动气,你的伤还没恢复……我……我去叫大师姐!” “站住!”言不渝拉住了风铃兰的手,说道:“回答我,你还爱他吗?你还……你还喜欢柳熠谪吗?你是不是……” “我不是!我不是!师……仙尊,你在说什么啊,我跟姓柳的一点关系都没有!”风铃兰坚定的说道:“我根本不想救那个让我反胃的东西,但是他的身上,有一样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必须要拿回来,所以我才那么做。” 风铃兰有些慌张的跪在言不渝的面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跪下,总觉得师尊生气了,她就是要跪的。 若是女儿膝下也有黄金的话,那她膝下的这些黄金,全都给了眼前的师尊。 “仙尊,我发誓,我绝对不喜欢柳熠谪!这次是我的错,等我拿回了那样东西,您……您可以多补姓柳的几剑,我无所谓的!”风铃兰眼神焦急的看着言不渝,甚至连眼眶都有些微微的泛红。 言不渝看到风铃兰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表情渐渐的温柔了下来。 “起来,总跪着像什么样子。”言不渝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道:“又不是小孩子。” 风铃兰的手心出了些汗,她仰着脸看着言不渝,道:“那……仙尊是不是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 骗人!风铃兰跟了言不渝这么久,他动一动眉毛丝风铃兰都知道他想要什么!刚才分明就是生气了,而现在……应该是好了。 风铃啦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微笑着看向言不渝。 “看我作甚?你不是要施针吗?”言不渝面无表情的说着,开始将外面那层薄薄的纱衣脱去。 对……对啊,自己带了针过来的,刚才忙着哄师尊,竟然忘了。 风铃兰展开了针包,细细的检查了一下银针,等到她再回头的时候,言不渝已然准备好了。 他是准备的很好,但是风铃兰却开始有些慌了,她看着师尊的方向,只见漆黑如缎发丝绕过干净紧实的胸/膛,直垂到小/腹的位置,而师尊正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周身围绕着淡淡的灵气。 风铃兰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且咽了一口口水。 “不就是脱个上衣吗?以前又不是没见过,风铃兰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那可是你恨不得供起来日日跪拜的师尊啊,你动什么龌龊心思!” 风铃兰在心中鞭策了自己几百遍,才拿着银针走近言不渝。 他闭着眼睛,就和那日在梦里一样…… 风铃啦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无奈道:“造孽啊,我这针还能扎的准吗?” 第二十八章:师尊这章没出场…… 她之前,从来!从来都没把自己的心思花在师尊的身上,但回来之后不知道为何,竟然屡屡觉得自己把持不住。 施针的时候也是紧张异常,险些丢了手艺,撤了针之后,她便如同逃跑一般,匆匆出了房间。 风铃兰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嘟囔道:“风铃兰,你可真有出息!缺男人了不成?这大白天的,怎么这么热啊……” 正扇着,只见踏月白被一个侍女扶着,走了过来。 “铃兰?我可算是找到你了!”踏月白拖着伤痛的身子,疼的呲牙咧嘴的跑到风铃兰的面前,道:“你没事吧?让我看看,我昏倒之后发生了什么?柳熠谪那个畜生没对你做什么吧?” “不渝仙尊及时出手,我无大碍。”风铃兰微微一笑,将针包交到了踏月白的手上:“我还要多谢踏仙子救命之恩,额……你方才昏迷的时候,我借了你的针,给仙尊治病。” “啊??”踏月白纳闷的看着这些银针,说道:“仙尊治病,还用得着银针?!再说了,我听说这次随行的长老中,也有春回峰的圣手碧珠长老,怎得不是她来给仙尊看病?倒换成你。” “我……” 风铃兰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其实她也清楚,言不渝这么做,是不想让她感到愧疚。像师尊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神仙人物,世间仅此一个了。 “哎呀,你先别管了,蓝家兄弟呢,现在怎么样了?蓝青玉应该醒了吧。” 风铃兰拉着踏月白离开了言不渝的门口,踏月白的表情微微凝滞,叹息道: “蓝玉安,倒是还好,恢复的很快,只是……蓝青玉受的刺激太大了,再加上他之前频频入梦,头部穴位滞涩不开,已经疯了……” “疯了?!”风铃兰皱起眉头,道:“我之前为他配过稳定穴位的药,不应该啊……” 踏月白拍了拍风铃兰的肩膀,缓缓说道: “蓝青玉现在的智力,犹如五岁六的孩童,且情绪很不稳定,你一会儿随我去看了就知道了,还有……蓝老爷,他似乎被人封印在了梦境中,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人,好在粥和药都能喂进去,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蓝老爷被封印在梦境中?嘶……这件事应该是师尊做的,他向来嫉恶如仇,若是看到了蓝老爷做的那些恶事,定是会出手惩戒他的。 蓝家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好似理所当然一般,但是……其中还是透露着诡异,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踏月白见她若有所思,又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有些事情,就算你想再多,也是无力回天的,就像蓝青玉和叶飞花一样,终是大梦一场,相见不如不见,在梦里也许会更好一点。” 风铃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日入夜之后,她拿着新挖出来的橘子酒来到了蓝玉安的房间中。 蓝玉安重伤未愈,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异常,但也只是脸色偏白而已,他面容舒展,仍旧带着温柔似玉的笑容,月光透入房间,他胸前的银铃锁散发着有些清冷的光芒。 “医仙姐姐,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还带了酒。”蓝玉安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伤势未愈,是喝不了酒的,医仙姐姐这是特意来馋我的吗?” “馋你?我可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胆量。”风铃兰在桌边坐下来,自顾自的拿起杯子,倒了满满一杯的橘子酒,道:“果酒而已,你是能喝的。” “医仙姐姐……”蓝玉安有些疑惑的坐到了风铃兰的对面,道:“医仙姐姐,你怎么这副表情,怪吓人的。”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把酒言欢的。”风铃兰十分严肃的看向他,说道:“我是来兴师问罪的,蓝玉安……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蓝玉安表情淡然的拿起酒杯,淡淡的说道:“医仙姐姐这么说,我也是会有些伤心的,兴师问罪?如果你认为我做的事情都是罪孽,那还有什么好问的呢?直接杀了我便是,今日只当是把酒言欢,医仙姐姐想知道什么,我会如实说的。” “你倒是爽快。”风铃兰端起酒杯与蓝玉安碰了一下,说道:“我那日让你去警告你的兄长,再入梦会出问题,你根本没有告诉他,是不是?” 蓝玉安微微一笑,点头道:“是。” “你还调换了我给蓝玉安准备的药……让入梦之术直接影响到了他的百会穴,是你亲手把你兄长变成了一个疯子。” “嗯,是我做的。”蓝玉安浅啄了一口手中的橘子酒,说道:“真不愧是玄门第一医仙,在药物上如此微妙的改动,居然都被你发现了。” “……蓝玉安,那是你的兄长,你怎么下得去手?”风铃兰脸色紧绷,还是喝完了手中的酒。 蓝玉安侧开了目光,说道:“我没有别的办法,兄长一直认为我是一个心狠毒辣的低贱东西,他看不起我,更嫉妒我的资质,只要他在,我就不可能成为蓝家的主人。”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你早就知道柳熠谪不是什么好人,你故意激怒他,想让他将你打伤之后脱身,若是柳熠谪大开杀戒,也不会连累到你,是也不是?” “医仙姐姐,这一点你说错了。”蓝玉安眼神如寒潭一般,望向她:“我以为,兄长昏迷之后,你可能会怀疑我,我不想给你留下一个卑鄙小人的形象。” “所以……我给你演的一出苦肉计,我想让你知道,那些锦缎华服不过是衣冠禽兽的外表罢了,我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成长起来的,那日药池旁边,你是一个连倒在一旁的婢女都会细心去救的人,我觉得你一定会可怜我。” 他瞬间收起了笑容,眼神竟如同万丈深渊一般,让人看不透。 “医仙姐姐,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我小心翼翼的从泥潭里探出头,我看到了太阳的光亮,实在是太温暖了,我会不择手段的去接触那片光亮。” “医仙姐姐,也许你不记得了,若不是你,我也会是蓝家野狗口中的一块肉罢了,玉安,这也是你给我的,让我能在蓝家苟活的一个名字。” 风铃兰默默的又倒了一杯酒,她没有说话,只是将酒一饮而尽,同样的橘子酒,味道却好似比之前清苦了不少…… “我想起来了……”风铃兰的表情平淡了不少,她看向窗外的月色,说道: “我少时和师尊下山游历的时候,确实见到过一个婆子,抱着一个身有残疾的孩子,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他们慌张的很,我当时略施小计,治好了那孩子,给送了回去,那家的老妇人不信我,想把孩子喂狗,我阻止了,师尊谎称这孩子是他兄长的命格,就取了个‘安’字。” 玉安……原来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婴儿……年岁大了吗?竟然连这种事都忘了。 “医仙姐姐……你想起来了吗!!你想起我了是不是,太好了。”蓝玉安的双眼放光,激动道“铃兰仙尊,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你……你不想打我一顿吗?那可以骂我,多难听我都能接受!” “我没那个心情,也没那种癖好。”风铃兰冷冷的说道:“蓝玉安,我只问你,你做这些,可有后悔?” “医仙姐姐,事到如今,我早就不知道什么事后悔了。”蓝青玉扯出一丝凄然的笑容,说道:“我在蓝家,就是一只人人可欺的狗,我的前程、我的希冀,我的一切都毁在了这里,如我父亲那般,他罪大恶极,却风光无限。你说我是该后悔生下来,还是后悔没有被野狗吃掉?”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此后的蓝家,我就是那个唯一的家主……”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她端起酒坛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把我从黄泉路上拉回来的吗?” 第二十九章:师尊忽然出现 “这件事情,我也不能说我毫不知情……”蓝玉安表情温和的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说道: “几日前,曾有一位蒙面仙君深夜造访,那人修为远在我之上,他告诉我……不日便会有一仙门贵人降临到我蓝家,且此人有可能是起死回生,让我好生相待,贵人会祝我成事。” “只是我没想到……这位贵人竟然是铃兰仙尊。” “我说嘛……”风铃兰起身,道:“我风铃兰才没有那通天的本事,都已经死透了还能自己爬回来,究竟是谁复活了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全然不知。” 蓝玉安一歪头,十分可人的说道:“医仙姐姐莫要烦心了,你若是觉得这酒没喝够,我床下还藏着两坛。” “这酒的味道变了,我不想喝了。” “医仙姐姐你要走吗?”蓝玉安看着走到门边的风铃兰,说道:“我坦白了这么多,难道你不想杀我吗?” “我非鱼肉,自然不知鱼肉之苦,你所做的事,算不得天经地义,也算不得大奸大恶。其中大是大非我难以分辨,况且只要是你说出一丝一毫的苦衷,我都会说服自己不去动你。”风铃兰微微回眸看向蓝玉安,道: “因为你,蓝玉安,你很像一个人……一个我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 “那一定是一个对医仙姐姐来说很重要的人,对不对?” 风铃兰淡淡的低下头,道:“是……是我弟弟,你安静时的样子和他很像。只是他在我身死之前被我劝说着拜了柳熠谪为师,至今生死未卜……你也许没听说过他,他叫风凌洛。” 蓝玉安捏着下巴,思考了一阵,道:“确实没有听说过,这倒有些奇怪,那可是你弟弟啊,有你的名气在,他又怎会如此籍籍无名?” 风铃兰苦笑了一声,只说了一句:“……蓝玉安,你好自为之。” 风铃兰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 阿洛也是像蓝玉安这个年纪,被柳熠谪要去当徒弟的,自那之后他们便很少见面,直到风铃兰身死。 出了门,他便觉得自己所有的酒意都散了,走在蓝家的庭院中,风拂过花瓣,吹起淡淡的夜来香,这庭院清幽,平日里是没什么人来的,风铃兰觉得,这里正是散心的好地方。 而正当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将蓝家这些事情都抛到脑后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是有些压抑的笑声。 风铃兰缓缓的走过去瞧,只见几个侍从正拿着沾了些泥土的点心,喂给什么人吃。 那几个人桀桀的笑着,说道:“看来这大少爷是真的疯了,给他虫子都吃。” “疯不疯的有什么关系,小少爷没疯,你不是照样往他的饭菜里加料吗?” 说罢便把将整个糕点都扔到了泥潭里。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大少爷疯了,小少爷成了蓝家唯一的继承人,只待从老爷那拿到大印了,咱们多欺负欺负大少爷,没准小少爷会高兴呢。” 这些话,风铃兰越听越觉得反胃,再看那坐在地上,双手在泥里不断翻找着什么的人,正是蓝青玉,他一张脸上无悲无喜,带着一副茫然的表情,很是可怜。 蓝青玉……终究还是变成了这副模样。 “咳咳!”风铃兰咳了两声,从暗处走出来,道:“究竟是谁在这闹这么大的动静?嗯?这不是蓝大公子吗?何人如此大胆!”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二公子房中的小医仙嘛。”那几个奴才面露笑容,言语中却不乏讥讽:“你不陪着二少爷,怎么有空来这里管闲事啊?” “哼,你们二少爷算什么东西!我可不是他的人。”风铃兰将蓝青玉从泥潭里捞了出来,仰着头说道:“你们可知道穹顶峰的不渝仙尊?我可是不渝仙尊的人,我见你们家大少爷天资不错,正打算择日带回穹顶峰呢。” 话只是随便说说,毕竟师尊的名号还是要压他们一头的。 “呵,铃兰医仙,你可别糊弄我们!”奴才撇着嘴,说道:“这么一个傻子,你要带回穹顶峰?而且蓝老爷之前忧心大少爷的仙缘,曾找过不少的修士过来查探,他可是毫无仙缘啊。”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蠢货!”风铃兰拔出玉笛,点了那几人的穴道,他们顿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蓝青玉就算虎落平阳,也比你们这群只知道拜高踩抵的杂碎要高贵!”风铃兰拉着蓝青玉满是泥泞的手,道:“蓝青玉,跟我走好不好?” “吃的……”蓝青玉双眼水汪汪的看着风铃兰:“姐姐,我饿……吃的被他们拿走了……” 风铃兰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一软,道:“嗯,我一会儿就给你找吃的。” 风铃兰转头,看向那群奴才,道:“看看你们家大少爷多听话,哪里是个疯子,只是个孩子罢了。” “医仙……铃兰医仙,你要去哪……”那些奴才身体一动不能动:“你……你别走啊,你先帮我们解开啊。” “今天……看起来要下雨了啊。”风铃兰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你们且在这淋上一夜,也好长记性,蓝青玉,咱们走。” 风铃兰拽着蓝青玉离开了庭院,蓝青玉也没反抗,他真如踏月白所说,智力如五六岁的小孩一般,但这个小孩……还挺乖的。 风铃兰带他洗了手,又找了些东西给他吃,他全程都没有说话,狼吞虎咽的,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风铃兰试探性的问道:“蓝青玉,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还记得我是谁吗?” “我是蓝青玉。”蓝青玉低低的说道:“我……我会……会写字,但是我认识的字不多,你……你别打我好不好?” 风铃兰看着他,默默的叹了口气:“姐姐给你吃的,你跟姐姐走,好不好?” “嗯……”蓝青玉将糕点捧在手中,说道:“如果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东西,我……我就跟你走。” “好,姐姐每天都卖给你吃。” 风铃兰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下蓝青玉的头,而手未落下,却别抓住了,那白皙修长的手指绕过她的手腕,风铃兰一抬头,有些疑惑道:“师……仙尊?!你怎么在这?你……你何时来的。” 言不渝一袭白衣翩然落下:“何时?从你说……你是我的人的那个时候,我就跟在你后面。” 第三十章:师尊要绑我回去 “我……我刚才只是狐假虎威,随便说的。”风铃兰想要挣脱,却被言不渝一把拽了过去,有些强硬的逼着二人四目相对。 言不渝冷着一张脸,淡淡的说道:“你刚刚还说……要和我回穹顶峰。” “我不去!我绝对不回去!这都是误会!”风铃兰十分倔强的说道:“我……我刚才提到穹顶峰,是说给那些奴才听的,这样日后我若是带不走蓝青玉,他们也能收敛一些。” “我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修,实在进不了那么大的山门,仙尊你就放过我吧!” 言不渝没有说话,看起来有些失落。风铃兰趁机挣脱了他的手,尴尬的笑道:“哈哈,仙尊身为穹顶十二峰之首,定是日理万机,若是伤势好了,您就快些回穹顶峰吧。” “姐姐……”蓝青玉在一旁小声的说道:“我……我吃完了,我有些困了。” “好,吃完了好,姐姐带你回你的寝殿。”风铃兰微微一笑,她拉着蓝青玉,正准备离开,却见言不渝眼神一凛,脸色越发难看。 他如一片轻羽般,足下三两步,又一次挡住了风铃兰的去路:“我之前说过……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回穹顶峰。” 风铃兰嘴角有些抽搐,她抱着侥幸心理说道:“仙尊……你不会真的动手绑人吧,我胆子小,你可别开玩笑啊。” 说是迟那时快,言不渝甩出天诛,化为一条金色的软鞭,就这么把风铃兰绑了! 堂堂玄界至尊,竟然动手绑人?! 风铃兰整个吓得愣在了那,蓝青玉转着滴溜圆的眼睛,许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竟然开始放声大哭。 言不渝只是看了一眼他,随后广袖一挥,蓝青玉便晕了过去,手掌一抬,蓝青玉便连同风铃兰一起漂浮了起来。 灵气在风铃兰周围聚集,形成了淡金色的气旋,如同结界一般。 “别别别!!”风铃兰整个人悬空,大声说道:“不渝仙尊,你别!救命啊!!不渝仙尊绑人了!” “再吵,下场和蓝青玉一样。” 风铃兰顿时闭嘴,穹顶峰的迷香“铃兰醉”,还是风铃兰研制出来的。 “仙尊,你就放过我吧,您大半夜的要把我绑去哪啊?”风铃兰挣扎着,此刻她那些雕虫小技算是一点也排不上用场了: “这样,你先放了我,我现在就跟你回去好不好?” 言不渝姿态惬意的向前走着:“漏液离去,未免有失礼数,我们且先在这待上一晚,明日再回穹顶峰。” 半路上,言不渝便把蓝青玉丢给了两个侍女,让侍女将他送回自己的寝殿,风铃兰则被他带到了他暂居的厢房。 厢房门前,苍垣正靠在门板上,看见言不渝绑着个人,他也没有多惊讶,只是酸溜溜的说了一句:“我说呢,什么人让言不渝大半夜的往外跑,原来诗铃兰仙尊啊。” 言不渝一记眼刀打在苍垣的身上,苍垣瞬间改口道:“哦,不对,铃兰姑娘,我忘了你还不是仙尊。不渝,你把她带回来干什么?” “我若是不绑她,她今晚便会跑。”言不渝十分坚定的说道:“未免日后再去寻,还是先带回来为好。” 虽然师尊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但是风铃兰真的由衷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他牵回来的一直小狗,巴巴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嘶……你这老流氓莫不是想让她留在厢房睡?”苍垣摸着下巴,说道:“不行啊,踏月白去方才嫌弃自己的房间湿气重,就去我那睡了,我没办法想要过来跟你挤一夜的,重任在前,你可不能弃我而去啊。” 言不渝静默的打量了一会儿苍垣,随后十分淡然的说道:“抱歉,我们这间厢房人满了,踏月白为人清正不阿,你与她凑合一夜,她应当不会轻薄你。” “人满你大爷啊!言不渝!你别想重色轻友,你……你有本事别进去!” 言不渝缓缓的打开门,一本正经的牵着风铃兰进了房间。 苍垣深吸一口气,又说道:“有本事你别关门!”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的关上,萧瑟的晚风中只剩下苍垣一个人对月无言,当真好生凄凉。 苍垣翻了个白眼,大声道:“言不渝!你有本事今晚就别睡觉了!我保证吵得你不得安宁!” 话说到一半,整个房屋一阵金光闪过,形成结界,竟然是隔音咒。 此刻苍垣算是彻底无语了,他在院子里踱步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行,言不渝,你是真有本事。” 房间内,烛火微微闪烁,映出十分温暖的色彩,就连床榻边素色的纱帐都被染上了一抹橘黄。 风铃兰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多看言不渝一眼她都觉得双膝发软,想要立刻跪下认错。 “坐。” 言不渝淡淡的说着,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 风铃兰连连后退,摆手道:“不了不了,仙尊睡在床榻上就好,我在地上凑合一夜就行了。” 言不渝见她如此拘谨,也不强求,只是反手将天诛绑在了床边的柱子上。 好嘛,这熟悉的拴法,这次真的成小狗了。 但……感觉好像还不错,起码这么多天以来,只有在师尊身边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安定。 风铃兰靠在床榻旁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而言不渝一丝不苟的开始除去外衫,穿着薄而雪白的衣服规规矩矩的躺到了床榻上。 言不渝此人,睡觉时候基本上都是一个姿势到天明,风铃兰其实很想问“师尊小的时候也似现在这样睡觉吗?不会踢被子吗?” 想着想着,便想起了当时梦里的小师尊,再往后想,脸色便红润了起来。 言不渝没有熄灯,他躺下之后便闭上了双眼,风铃兰小心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分明是如此熟悉的一张脸,却总觉得多了些什么…… 第二日清晨,风铃兰醒的有些晚,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是在床榻上的,而言不渝已经不知道去哪了,然而她的手腕上,还是拴着一小段金灿灿的天诛。 当真长见识了,第一次见天诛如此大材小用! 床榻上染了满满的铃兰香,风铃兰扯了扯手腕上的天诛,还是栓的很结实的,她叹了口气准备等言不渝回来,刚一躺下,门口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医仙姐姐,你怎的还没起来?” 第三十一章:师尊带我回山门 蓝玉安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她看到了被绑在床边的风铃兰,忽然停住了脚步,打量了许久才说道:“看不出来啊,原来不渝仙尊还有这种爱好。” “你瞎想什么呢!”风铃兰纵使被绑着,却还是会替言不渝说话:“我师尊品行高洁,岂是你一介凡人能议论的,别把你的思想加在我师尊身上!” “噗,医仙姐姐呀,你手都被绑在床上了,还要怪我瞎说吗?”蓝玉安走到风铃兰的面前,他随意的往榻边一坐,道:“这会儿倒是一口一个师尊了,你要是真想回穹顶峰再续前缘,何不告诉言不渝实情?” “你说的倒是简单,我入魔之事天下人皆知,穹顶峰上那群人更是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我身死之时便无一人救我。”风铃兰淡淡的说着:“我觉得做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仙铃兰,好过之前的铃兰仙尊。” “也好,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医仙姐姐,我听说你……想带我兄长离开?” 风铃兰略带威胁的看着蓝玉安:“怎么?你不同意吗?” “没有,我很高兴。”蓝玉安笑容温柔道:“我高兴……我兄长能离开蓝家,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医仙姐姐,若你真能带他走,我不知该怎么谢你。” “你这人倒是奇怪,之前是你害他,现在却好似很关心他一般。” “身在这个地方,一切都是情非得已,我何尝不想生下来就幸福美满,无忧无虑。”蓝玉安一双有些空洞的眼睛看着风铃兰,道:“但……这蓝家这一团污秽,令我无法脱身,我清醒时可以与它对立,等哪天我迷失了,就只能……死在这里。” “蓝玉安!”风铃兰伸手抓起了蓝玉安的衣领:“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口口声声说你要当蓝家的家主,当上了之后呢,就这么任由自己越陷越深吗?若真如此,我今日便把你也一起绑进穹顶峰!这蓝家,散了也就散了!” “医仙姐姐……有点疼。”蓝玉安抓住风铃兰的手,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你先放开我。” “咳咳!!” 正说着,门口忽然传来了苍垣长老的咳嗽声,言不渝眼神冰冷的站在苍垣的身后,凉意透骨,他未置一词,却胜过千言万语。 风铃兰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的放开了蓝玉安,随后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仙……仙尊,您一大早的去哪了,怎么现在采回来?吃饭了吗?” 苍垣长老眯起眼睛,把胳膊搭在言不渝的肩膀上,笑道:“不渝,看到了吗,都绑在床上了,照样不老实~这带回去可怎么调理啊?” “关你什么事。”言不渝的声音如冰一般,清澈却透着诸多寒气。 他拍开了苍垣的胳膊,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床榻边,冷眼瞧着蓝玉安,道:“蓝家小少爷清晨来找我穹顶峰的人,是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蓝玉安立刻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行礼说道:“我与铃兰姑娘是朋友,我今早前来闲叙片刻罢了,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若是不渝仙尊有事要交代,我就先回去了。” 嘴上照这么说,蓝玉安的心里确在嘀咕:这风铃兰什么时候又成了穹顶峰的人了? 蓝玉安说罢便匆匆的离开了房间,言不渝板着一张脸盯了她许久,最后将手一挥,天诛又一次变了模样,这回变成了一条金色的丝线,一边连着言不渝的手腕,一边拴在了风铃兰的脖子上…… “……” “天诛长度有限,有它在,你须得在我周身三尺之内,否则……有你好受的!” 天诛……是这么用的吗? 那可是震惊三界的生杀之剑啊!如今用来栓人也太不像话了! 风铃兰可怜巴巴的看着言不渝,复又眼巴巴的看向他身后的苍垣。 苍垣倒是笑得合不拢嘴:“什么叫自作自受啊,小东西,这回你可算体会到了吧,不渝,你也别为难她了,马车已经叫好了,咱们先回穹顶峰吧。” “马车?为什么不御剑飞回去?” 苍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小崽子,你现在的修为才几斤几两啊,没飞几步就会耗空灵力掉下来,再说了,你不是还得带着一个凡人吗?” “也对……” 在蓝家府宅的门口,蓝玉安送别了风铃兰和自己的兄长,他的表情仍旧是那般温柔,而今,却多了些不可察觉的深沉心思。 蓝玉安久久的站在门外,目送着他们离开,在人还未走远的时候,便有奴才来通报,说蓝老爷,已经驾鹤西去了。 而蓝玉安并没有十分惊讶,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那可真是要好好的哭一哭了。” 舟车百余里,始到山门前。 穹顶峰中,翠竹松柏争相挺立、幽兰徐徐绕着山林深处的梅花香,上有仙鹤过,下有草木兴。灵气充盈时不时便能看到御剑而行的仙门子弟。 山门前,一条通往山顶的石阶巍然立于众人面前。 以前,常听书中说的近乡情怯,风铃兰未能体会,此刻才刚刚好能了然于心。 风铃兰感慨之余,只觉得千般情绪涌到心头,到了嘴边,却只能说出了一句:“这石阶……可怎么爬上去啊。” 穹顶山门前的石阶,足有三千三百三十三级,够寻常人爬个三天三夜了。 以往风铃兰都是飞上去的,而现在要结结实实的走上去,实在有些困难,更何况还带了一个蓝青玉。 再看蓝青玉,他眨巴着眼睛,颇有些兴奋的说道:“姐姐,我们走上去好不好?我们走上去吧!” “啊???” 蓝青玉说着,已经开始往台阶上走了,风铃兰也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乱跑,只得跟了上去,苍垣笑着摇了摇头,给他们每个人都贴了一张风行符。 “这符咒可以减轻你们的疲惫,快点走吧。”苍垣说着,大步往前走去。 足尖点在石阶上,似乎每一级都能晕开一个故事,或是小时候淘气的捉虫子逗鸟儿,或是受罚的时候背着石板往上爬,或是与门中师兄弟一起下山历练…… 诸多回忆渐渐化为台阶上除不去的青苔,不管前世今生,都是一般模样。 没来由的,言不渝淡淡的叫了一声: “徒儿。” “嗯?” 风铃兰也应了,一切顺其自然,任谁都反应不过来。 第三十二章:师尊与我心照不宣 风铃兰顿时停住了,周围的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就只有蓝青玉在没心没肺的扑着蝴蝶。 “那个,我不是应你……我是……我是……” 风铃兰“我是”了ban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行了行了,你别解释了。”苍垣一脸无奈的插到两个人之间,道:“言不渝的本事大得很,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总之,不管不渝怎么想,在穹顶十二峰,散仙铃兰会比任何人都安全,所以你们也要收敛一点,知道了吗?不渝!” “嗯。” 言不渝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步伐轻盈的向前走去,只是应了他一句而已,他的心情似乎就变得很好。 事到如今,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也只能是极力隐瞒,心照不宣了。 几人走了许久,方才能看到鳞次栉比的宫观大殿,水榭楼台。 这段阶梯的尽头,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一身戎装,手上拿着一件散发着寒气的长枪,枪头之下系着红缨。 他面容粗犷,身形健硕,看起啦四五十岁的年纪。 虽然时隔两年,他的脸上又添了几道浅浅的伤疤,但风铃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出身于独孤峰,常年在人魔边界镇守的大将军——毕战之。 他旁边那位气度不凡的女子,便是他的胞妹毕桃枝,这两人一“战”一“逃”,名字十分有趣,毕桃枝自很久以前开始,就是穹顶峰的仙门教引,专门负责将穹顶峰的诸多事宜讲给新入门的弟子听。 毕桃枝最先看到了言不渝,她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朝着言不渝挥着手,大声道:“不渝仙尊!你可算是回来了,刚巧我兄长回来问我一些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你也来听一下吧!” 毕战之微微行礼,道:“不渝仙尊,您……这是下山去干什么了?这位姑娘是……” “她是你们仙尊看重的人,资质不错,就带回来了。”苍垣知道言不渝不喜欢编瞎话,便主动上前去,说道:“既然毕将军有事想要询问不渝,那就移步去不渝的杏林水榭吧。” “嗯???”风铃兰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苍垣:“杏林水榭?不是毁了吗?” 那地方是之前风铃兰的居所,她叛逃时就被一些看不上她的人一把火烧了,如今怎么成了言不渝的地方。 苍垣言辞暧昧的说道:“还不是我们家不渝,在徒弟死了之后日日茶饭不思,我便命人修好了杏林水榭解他的相思之疾,效果卓绝。” “师……不渝仙尊吗?”风铃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十分自信的说道:“哼,你少诓我了,不渝仙尊何其厉害,怎么会因为俺么点小事一蹶不振,对吧仙尊?” “会。”言不渝表情认真的说道:“那不是小事。” 风铃兰愣了一下,竟然从言不渝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安…… 错觉!一定是错觉!师尊这样完美的人,怎么会有这种不安的情绪。 一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往言不渝的杏林水榭走。 毕桃枝显然是对风铃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上前去询问道:“能让不渝仙尊看上的资质,我定要好好瞧一瞧,这位姑娘,年纪可有二八?目前是修为到什么境界了?” 风铃兰不知道如今这个女子年纪几何,只能按照样貌随便蒙了一个。 “小女子刚巧二八,修为不佳,前几日偶然得到金丹,又偶然突破瓶颈,如今……药境三阶……”风铃兰的语气可以说是十分谦虚了。 “什么?!”毕桃枝一惊一乍的,她故意拔高了音调,道:“才药境三阶?!你去春回峰随便拉一个与你一般年纪的,就没有一个是像你修为这么低的!不渝仙尊不会是看错了吧!” “桃枝!”毕战之一脸严肃的说道:“这位姑娘怎么说也是不渝仙尊带回来的人,你不可无礼!” “凭什么!!”毕桃枝气愤的直跺脚:“兄长,你知我是什么意思!两年了,穹顶峰也变了不少,我曾经也是和风铃兰齐名的天才,我放弃独孤峰的大好前途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拜言不渝为师!不是为了在这里做什么教引!” 言不渝沉默不语,苍垣又一次解释道:“这个……不渝虽然带了铃兰姑娘回来,但并未又收她为徒弟的打算,桃枝仙子大可不必如此激动。” 蓝青玉方才的注意力一直在花花草草上,而今所有人忽然严肃了起来,蓝青玉也跟着不说话了,他默默的凑到风铃兰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姐姐。” 毕桃枝嘟着嘴,小声说道:“姐弟吗?一个傻子,一个废物,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带这两个人回来,难道就是因为那姑娘的名字吗?我做了这么多,难道就不如她的一个名字?” 毕桃枝一直都对当年言不渝选徒弟的事情耿耿于怀,风铃兰也习以为常了。 风铃兰只是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今时不同往日,想当年风铃兰七岁便突破了药境,一路突破玄境、天境,在风华正茂的时候栖身宗室之列,得寻常修士叫一声“仙尊”。 如今嘛……也算是“老骥伏枥”了? “你是医仙?那医仙到底是什么,该做什么,你知道吗?”毕桃枝有些嫌弃得看着风铃兰。 风铃兰慢悠悠得走着,一边走,一边重复着当年师尊的话:“医仙,自然是修炼医术,就济苍生。” “肤浅!!”毕桃枝的鼻子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听好了,医仙是四大类修士之一,主要的作用是保护其他的修士除魔卫道!医仙的所用的法器有两种,一是神农四宝,是结丹之时就可以得到的法器,另一个是每个医仙身上都有的纤云针,区区散修,你知道什么是纤云针吗?” 风铃兰实在不是不想听毕桃枝在这里吊书袋,于是快走了两步,与言不渝并肩。 “仙尊,我修为虽然低,但是该懂得都懂了,你不会想让我去穹顶风的书斋……” “自然不必。”言不渝淡淡的说道:“你离我不得超过三尺,你以后就住再清寒殿,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好。” “得嘞!” 毕桃枝看着二人,越看越觉得火气不散:“区区散修,怎可与仙尊并肩而行!” 毕桃枝上前去一把抓住风铃兰的肩膀,一扳一推,灵流迸射而出。 风铃兰踉跄了一下,随后唇角微微勾起,道:“桃枝仙子,你不会真当我是软柿子吧。” 第三十三章:师尊放我去打架! 风铃兰神色渐渐阴冷下来,那份无意中透露出的傲气与压迫力,竟与言不渝有几分相似。 “你想当不渝仙尊的徒弟,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风铃兰故意言辞刻薄的说道: “独孤峰以体修闻名玄界,乃是穹顶十二峰中最善战的一支,而你,弃体修而选择法修,耽误自己道心的修炼,修为许久都没有突破提升,你还好意思站在这与我理论。” “你……你胡说!法修就是要比体修高深,我只是一时没有参透而已!” “我胡说?呵呵,那敢问桃枝仙子,如今的修为可突破了破虚之境?”风铃兰十分自信的看着她:“几年间毫无进步,你当真认为你适合法修?当初,若是没有你的一番任性,你现在也应当是一代宗师,与你兄长共同驻守人界……” “我想要什么,我自己就回去争取!不用别人来教我!”毕桃枝目眦欲裂,杀气腾腾的看着风铃兰:“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有本事……和我打一场!” “桃枝仙子,这话你居然都说得出口?我落后你整整一个境界,你如此欺负我,恐怕不好吧。” 风铃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默默的拿出了凉生笛。 “那是……凉生?”毕桃枝见了凉生,几乎气的说不出话,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大骂道: “苍垣!你个口若悬河的东西!你既然说仙尊不打算收她为徒,为何凉生会在她的手上!” 苍垣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躺枪,只能打开这扇遮住自己半边脸,小声的狡辩道:“收徒弟关笛子什么事,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言不渝歪头看了一眼风铃兰,十分沉稳的说道:“你,真的要打?” “活动一下筋骨而已,仙尊无需担心。” 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甩出了一道灵流,飞身踏到旁边的竹枝之上:“毕桃枝,你输了可别哭鼻子!” 毕桃枝也是拿出了自己的法器,一个拴着七彩绸带的铃铛,微微摇动发出犹如银珠落盘的声音。 一个只算得上是中品的法器——碎空铃。 毕战之看着,是连连的叹息,言不渝没有阻止,他也不便多说。 苍垣倒是一脸看戏的表情,他走到毕战之的身边,说道:“我是没想到,独孤峰的人有一天也能拿起这么小巧的东西,我还记得桃枝的母亲当年的风采,那把赤月刀,整个玄界就只有她一个人拿得起来……” “桃枝,未能延续家母的荣誉,让苍垣长老见笑了。”毕战之有些惭愧的说道:“母亲身殉边疆,走的早了些,是我没有把桃枝教好,给仙尊添了诸多的麻烦。” “战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和不渝都不会觉得麻烦。”苍垣摇了摇头,说道:“毕家乃是我玄界脊梁,于情于理,我和不渝都不会干扰毕桃枝想做的事情,只是……偶尔觉得可惜罢了,毕竟她曾经可是和风铃兰齐名的天才啊。” 玉笛凉生主寒气,飞霜之下,六月也似寒冬。风铃兰控制的极好,虽然现在灵力不足,释放起来有些吃力,但勉强还能与毕桃枝打的有来有回。 说实话,毕桃枝真的不是一块法修的料子,她的法器运用滞涩难通,气息调度过度,很容易让别人猜出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她若是能回归体修,定也是个能令魔族闻风丧胆的将军。 “小丫头打的很巧啊。”苍垣看着打在一处的二人,说道:“不渝,我觉得那小丫头是故意应战的,为的就是逼毕桃枝使出体修的招式,啧,但小丫头现在的修为,恐怕不能……” “她不能。”言不渝淡淡的说道:“但是……我可以。” “嗯……嗯???”苍垣瞪大了眼睛,急急忙忙的抓住言不渝的手腕,道:“不渝,你冷静一点,你要是现在出手的话,可就丢人了。” 要是他帮着风铃兰打一个小辈,那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只见言不渝的手腕上渐渐亮起了金色的丝线,一圈两圈的缠绕着,而线的另一面,连着风铃兰的脖子,言不渝声音平静的说道: “铃兰,灵力借给你,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言不渝说罢,二人之间连在一起的金色丝线忽然泛起了强盛的光芒,风铃兰的整个身体为之一振,就连瞳孔都隐隐约约呈现出了金色的光芒。 “嘶……多谢仙尊。” 凉生挥出,飞霜顿时包裹了周围的竹枝树叶,花瓣快速的逃离花蕊,化为一点点残存的碎冰。 凉生置于唇边,一音出而万物静寂,正如天山绝迹、鸟兽散尽。 “飞霜令……” 包裹着花瓣树叶的寒霜瞬间如雨点般朝着毕桃枝冲过去,毕桃枝一双眼睛倒映着数不尽的飞霜,她自知她的法器接不住,只得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碎天铃。 心跳声格外的强烈,血液仍旧是沸腾的…… 她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强烈的自尊心让她不想输给面前的这个人,她攥紧了拳头,还是喊出了那个许久都没有呼唤的名字:“赤月!!” 一瞬间天光大盛,血红色的光芒顿时笼罩了整个穹顶峰顶! 赤月乃是上古神兵,长八尺有余,整个刀身弯曲血红,刻有瑞兽麒麟,刀柄盘着一条血色巨龙,现世之时,就算是在白天,也能在天空上看到隐隐约约的月牙。 “那是……母亲的赤月!!”毕战之激动的看着那把刀:“我这辈子……居然还能看到赤月被召出!桃枝……” 风铃兰自知敌不过这兵器,放下笛子便开始拼命的逃跑,在周身张开结界。 然而这等神兵的威力还是远远超出了风铃兰的想象,虽然毕桃枝这些年并没有修炼体术,但是就凭着这件兵器,已经足以冲破风铃兰的重重结界。 “不愧是让魔族三十年寸土未进的神兵……” 风铃兰看着面前那好似一轮血月的刀刃,心道这回应该又要受伤躺上一段时间了。 然而下一秒,她却觉得脖子上一紧,身体猛地飞了出去,她就这么被言不渝的天诛拽出了刀刃的范围,拽到了言不渝的身边。 “咳!!咳咳咳!!”风铃兰有些吃力的捂着脖子,道:“仙尊……咱们下次……咳!下次能不能轻点拉,这是脖子,会断的!!” 第三十四章:师尊去边疆?!我不同意! “这就是你说的无需担心?”言不渝一本正经的说道:“若不是天诛,你就……” “我错了!”风铃兰认错态度十分诚恳:“下次,我下次一定会好好的掌握分寸的~不过说实话,就毕桃枝那一下……我接了也死不了。” “你还顶嘴。” “不不不,不顶嘴了,是仙尊的天诛厉害!要不然我也不敢如此放肆。” “噗……小丫头片子,就只会嘴上逞能。”苍垣用折扇敲了一下风铃兰的头,说道:“桃枝仙子修为高你一个境界,你若实打实的接了,没个十天半月都起不来床。” 风铃兰“嘿嘿”一笑,不置可否,而不远处的红光消散,露出了毕桃枝那张十分不甘心的脸。 “你……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毕桃枝双眼通红,她极力的压抑着声音的颤抖:“我就是想当一个法修而已,很难吗!你身为医仙,不也是在修炼法术吗!” 风铃兰的表情认真了几分,她尽量温和的说道:“桃枝仙子,选择何种修炼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并没有想要左右你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你在体修之上,依然有着惊人的天赋,而法修,呵,你与法修之道上,连我一个医仙都打不过,你真的想一直这样下去吗?” 她本该以赤月惊鸿,却终究被自己的心蒙蔽。 “你们懂什么!!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毕桃枝吼了一声,随后便跑开了,言不渝无动于衷,毕战之往前跟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毕战之急得直搓手,道:“这……我还有事要和不渝仙尊商议,但是桃枝她性格决绝,我怕她会闯祸……” 苍垣折扇一收,行礼道:“战之莫要担忧,我跟上去看便是了,顺便给蓝青玉安排一个住处。” “如此,便多谢苍垣长老了。” 打也打了,跑了跑了,蓝青玉被苍垣半拖半拽的离开了,风铃兰跟着言不渝和毕战之来到了杏林水榭。 此处被一层薄薄的金色结界笼罩着,四季都会有杏花开放,房屋前立着一个圆滚滚的水车,有潺潺溪流自门前而过,小巧的拱桥立于溪流之上。 鸟鸣阵阵,蝴蝶翩飞,花开如梦,景色如初。 当真是自己的杏林水榭,美景更胜从前。 “真美……”风铃兰忍不住感慨道:“仙尊,这结界是你布下的吗?四季如春,还挺好的……” 言不渝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杏林水榭的主人走了之后,一切都没变,要去看看吗?” 风铃兰没有说话,也不敢去看他。三人来到了房屋中,言不渝与毕战之相对而坐。 毕战之还没坐稳当,便说道:“仙尊,我听说……这帝都之中,竟然进了一个魔族,此事……是真是假?” “嗯,是一个修为低下的梦魔而已。”言不渝点头,道:“说来可惜,那个梦魔已经死于柳熠谪的剑下。” “柳熠谪?柳家的那小子吗?”毕战之说着,表情渐渐变得有些疑惑:“对了,我还未来得及问,柳家父子为什么是被押送回来的?柳六一直在喊冤,几位长老受不了他,勉强给放出来了。” “他们有错,自然要押送回来,战之将军千里迢迢的回来,想必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嗯,其实……柳熠谪在抓住魔族的时候,就给我去了书信,信中说魔族已经有了突破边境的办法,句句直指我戍守不力,且我最近确实在魔族边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骚动,这才回来,想问一下仙尊您的意思。” 言不渝微微皱眉,说道:“梦魔的魔气低微,只要伪装的好,在人魔边界行走也算是十分自由,我并未把这件事情和人魔边界联系在一起,你说的边界骚动,可查明了是什么原因?” “魔族久未进犯,是我无能,暂且查不出什么原因。” 风铃兰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嘴: “叶飞花是被柳熠谪设计着骗过来的,关心则乱,她定是来不及过多伪装的,人魔边界,有我师……仙尊几年前布下的结界,沾染魔气便会发出警报,当时……真的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嗯!”毕战之十分自信的说道:“我很确定,柳熠谪来信的前几天,结界丝毫未动!” 言不渝淡淡的垂眸,说道:“结界是我几年前设下的,许是出现了漏洞,保险起见,我还是和战之将军一起去一趟边界,将所有的结界再次巩固一遍。” “什么?!”风铃兰起身,道:“师……仙尊要去人魔边界?!不可以!那里太危险了,若是让那些魔族直到你赴往边界,倾巢而出也说不定!” 当初师尊镇压魔军之时,不知得罪了魔界多少有名有姓的魔君!边疆不比帝都,那里尽是杀戮荼毒,血海尸山。 “铃兰,不得无礼。” “可是仙尊!你身上还有伤,穹顶十二峰没人了不成?!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你可是十二峰之首,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 “噤声。”言不渝眼神一冷,下了最后的通牒。 风铃兰心里虽然生气,但还是立刻蔫了下去,她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这辈子师不可能和言不渝对着来的。 “哈哈哈哈,真实好一个铃兰啊。”毕战之略微感慨的说道:“看到你们两个,我似乎有一种……风铃兰又活过来的错觉,哎呀,对不起啊仙尊,我又提起的伤心事了。” “无妨。”言不渝淡淡的说道:“战之将军且在穹顶峰上留宿一日,一日之后,我随将军去边界……” “我也去!”风铃兰十分坚定的看着言不渝:“你如果一定要去的话,就带上我!我是医仙,就算随军而行也能游刃有余……” “你如今修为几何?”言不渝板着一张脸,似乎有些微愠的看着她,道:“药境三阶,就你这么低的修为连自保都做不到,边疆不是儿戏,你待在穹顶峰,等我回来便可。” 毕战之也在一旁劝道:“是啊是啊,随军而行的医仙,修为最低也要是玄境,就算我们带上你,也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毕战之有口无心,然而“累赘”两个字,却深深的刺入了风铃兰的心中。 “我不是累赘……”风铃兰侧开视线,道:“一天是吧,那就给我一天的时间,突破至玄境!” 第三十五章:师尊被我灌醉了 有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总是格外的轻松,但真的做起来……却十分的不尽人意。 “啊啊啊啊啊!!”风铃兰逮住自己的脑袋一阵乱揉:“我是傻了吗?!一天之内突破到玄境,这用脚趾头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多求求师尊也就是了,干嘛说这种气话,真的是……” 风铃兰蹲在一处假山后面,想起刚才师尊面无表情、掷地有声、十分自信的的说出那句:“我现在就将天诛的范围放宽,你要是能做到,我带你去,决不食言。” 可是师尊,徒儿做不到啊!! 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跳,自己种树自己砍。 更何况自己重生之后,资质大不如前,要不是师尊那时候强行灌了太多的灵力给她,她恐怕这辈子都只能在入微之境徘徊。 “对了……师尊的灵力……” 风铃兰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虽然这个想法很危险,但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行。 “师尊酒量向来不好,若是能灌醉他一次……偷点灵力什么的……” 如此想着,风铃兰竟然真的从厨房偷了几坛子上好的“醉月眠”出来。 这等佳酿乃是穹顶峰独有,酒性烈而入口温,酒醉之后必得一夜安眠,所以才有了“醉月眠”这么一个名字,厨房外,风铃兰拎着酒,深刻的思考道: “酒有了……要怎么哄师尊喝下去呢……” 风铃兰悄悄的拿着酒溜进了清寒殿,想要直接去清寒殿的小厨房躲一躲再想办法,不曾想中途便碰上了言不渝,他抱着一床雪白的丝绸被褥,拎着一个浅蓝色的绣花枕头…… 风铃兰将酒藏在身后,一脸心虚的说道:“啊?仙尊,这么巧啊。” “又去偷酒喝了?”言不渝表情恬淡,一语道破:“酒醉伤神,还是少喝些。” 风铃兰傻笑了一声,将酒坛子拿了出来,道:“我就喝一点点,我保证。仙尊,你这被褥……是给我准备的吗?” “嗯。” 言不渝与风铃兰并肩走着,两坛酒互相磕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风铃兰身心有些许放空,道:“师尊,你觉得我一定得留下来吗?” 这声“师尊”,很烫,烫的言不渝为之一愣。 言不渝顿时停住了脚步,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道:“你……你叫我什么……” 风铃兰转头,眼神深沉的看着言不渝,片刻之后,她耸了耸肩:“没什么,我叫错了,应该是……不渝仙尊,你想让我住在哪?” 言不渝眼神如一汪清水,淡淡的,却写满了失落,他再不说话,而是默默的将风铃兰带回了她以前作为弟子时住的那个房间。 在修炼到宗师境,成为“铃兰仙尊”之前,风铃兰一直都是住在这里的。 走进房间,这个地方很熟悉,熟悉的风铃兰胸口有些闷闷的,很不舒服。 言不渝十分细心的帮她整理了床铺,他弯腰整理东西的样子,风铃兰不知道多久没有见到了。 “仙尊……留下来喝点酒吗?就当是……陪陪我好不好?” “你……” 言不渝脸上无甚变化,但是宽袍之下的手指却慢慢的蜷曲了起来。 风铃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知道仙尊不喜欢喝酒,如果让仙尊为难了,那……就算了。” 言不渝没有说话,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言不渝还是坐到了桌子旁边,看样子是答应了。 风铃兰露出了一丝坏笑,她将两坛酒放在桌子上,转身就关上了房间的门。保险起见,她还把门锁了起来…… 言不渝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心里竟然开始有些……紧张。 不知这种感觉像什么,大概就像……蒙着盖头的新娘子,忽然听到了门口自己夫君进房门的声音,又期待又害怕的那种感觉。 “喝酒而已,做什么要锁门……”言不渝蹙眉说道。 风铃兰坐到了桌子旁边,十分熟练的倒了两杯酒,道:“我……我喝多了容易耍酒疯,为了避免我出门闹事,就只能把门锁起来。” 其实,是害怕一会儿偷灵力的时候,有人闯进来。 风铃兰双手托腮,眯着眼睛说道:“怎么?堂堂不渝仙尊,莫不是怕了?” 言不渝勉强平复了胸中如擂鼓一般的悸动,拿起面前的一杯酒一口喝了个干净,道:“我不怕。” “噗……” 师尊这酒喝的,倒像是在壮胆一般。而事实上,也确实是在壮胆。 言不渝耳朵微微翻起了桃色,道:“笑什么?” “没什么~”风铃兰又给言不渝满上,道:“仙尊,别喝那么急。” “我没有。” 言不渝说着,又将刚斟满的酒一口下肚,如此决绝连风铃兰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这边还一口没喝呢。 风铃兰没有再倒酒,而是凑上去,伸手再言不渝面前挥了挥,道:“不渝仙尊?我是不是说什么你都要否认啊?一点都不诚实。” “我……没有……” “哈哈哈,你看,你还说没有!” 风铃兰笑得很放肆,而言不渝眉头锁的越发深刻,他又抢过风铃兰面前的那一杯,一饮而尽。 师尊这个一杯倒,今日居然让她关在屋子里强喝了三杯…… 风铃兰抿了抿嘴唇,没有再斟酒。言不渝单手拖着额头,往日里无悲无喜的一张脸此刻尽是愁容,他闭上了双眼,呼吸很重,却很均匀。 “仙尊?”风铃兰戳了一下言不渝的脸,道:“仙尊……你不会这就醉了吧。” “没有。”言不渝的声音依旧十分文档,但是耳垂却已经完全变成了艳丽的红色,映着他莹白如玉的皮肤,如同雪中红梅一般。 风铃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还说没有,你耳朵都红了。” 她漫不经心的伸手捏了一下言不渝的耳垂,谁知言不渝竟然一下子醒了过来,触电一般的跳出去老远,刚才还一派淡然的脸颊忽然也跟着染上了一丝粉红。 “你……你做什么……” “啊?我没做什么啊。”风铃兰看着自己还残留一些热烈温度的指尖,忽然眉梢一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同时……也缓缓露出了一丝坏笑。 风铃兰三两步跟上言不渝,凑到他的身前,道:“堂堂穹顶峰峰主,竟还有这般软肋。” 言不渝没有说话,他似水一般的眼眸淡淡垂下,眉头紧蹙,如同一个被欺负的美人儿一般…… 风铃兰瞬间觉得喉头一紧,心道不妙:这可真是……要命啊…… 第三十六章:师尊和小师尊 很奇怪,想再碰一下……想欺负他。 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咳咳,那个,仙尊……”风铃兰咳了一声,勉强直视言不渝,道:“你……你醉了,不困吗?想不想睡一觉?” 言不渝站在原地,十分乖巧的摇了摇头,道:“不。” 怎么办,他居然不困,这不对劲啊,说好的醉月眠呢。 风铃兰往他身边挪了挪,言不渝也不躲,只是脸颊越发的红润了。 “仙尊……” “我不喜欢你叫我仙尊。”言不渝表情十分可爱的说道:“你……你可不可以叫我……师尊……像刚才一样。” “我……我叫你师尊做什么?”风铃兰慌张的摆手,道:“你不是我徒弟……不对!我不是你徒弟。” 言不渝有些生气,他两腮一鼓,坚定道:“你是。” 风铃兰见他可爱,存心使坏,于是双手叉腰,质问道:“你说我是,你有证据吗?” 言不渝没说话,又是一副眼眸润水,欲言又止的模样,风铃兰微微一笑,上前去放开了胆子捏了一下言不渝滚烫的脸蛋,道:“我怎么就是你徒弟了,我问你,徒弟能对师父这样吗?” 言不渝低下头,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确信道:“对,你不是我徒弟,你是我……你是我……” “噗……是你什么啊~想不出来了吗?”风铃兰凑的更近了,她有些挑衅的看着我言不渝的眼睛。 言不渝沉默着,忽然面色一冷,直接抓住了风铃兰的头发,风铃兰吃痛,不自觉的仰起头,一吻落下,惊的风铃兰三魂丢了七魄,一口气没喘过来,竟觉得有些眩晕。 什么情况?!难不成师尊喝醉了之后,就是喜欢亲人?! 但这次……似乎也太不对劲了一点。 “怎么力气这么大……”风铃兰被困住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有,风铃兰可能也不忍心伤害师尊分毫。 她踌躇了许久,逮住他的嘴唇,正想借“伶牙俐齿”之势,发狠了一口咬下去,摆脱束缚,然而最终还是放弃了。 眼看着事情就要往更不对劲的方向发展,风铃兰最终还是心一横,袖中滑出了一根纤云针,刺在了言不渝的睡穴之上。 言不渝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昏睡了过去,风铃兰悉心的接住倒下的师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四大皆空…… 风铃兰强行压抑了自己心中不明所以的冲动,说道:“师尊,徒儿并非有意刺你一针,事后想起来,你可不能怪我啊……” 将言不渝放到了他刚刚铺好的床上,随后小心翼翼的帮他盖好了被子。 “师尊,得罪了。” 风铃兰捻了一个咒诀,算好了师尊四周经脉的运行周期,法术落下,正要汲取言不渝身上的灵力,谁知咒术在碰到言不渝的瞬间,竟然破碎了。 风铃兰不解,又试了一次,结果亦然。 “不愧是师尊,灵力早已经与身体混若天成,灵脉也会习惯性的抵御外来的咒术,就像是一个无法打开的容器。” 看来……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入梦术。 风铃兰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压压惊,忽然觉得嘴唇一麻,刚才没注意,竟然把嘴巴蹭出了一些小小的口子。 “嘶……好疼,师尊也不是属狗的啊……” 她在房间四周贴了一些隔音的符咒,随后坐到桌子旁边,干脆利落的实行了入梦术。 伴随着“哐当”一声,风铃兰倒在了桌边,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面前光影斗转,时而化为滔滔江水,时而变做熊熊烈焰,唾骂声与温柔的耳语交叠在一起,不知何人的发丝绕过鼻息,落于指尖。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身在清寒殿中,而自己怀中,正抱熟睡的小师尊,小小的手掌抓着风铃兰的头发。 比起上次,他似乎……又小了一圈,但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他是言不渝。 风铃兰有些尴尬的将身上这一团雪白的东西拎起来,道:“小师尊?看样子,师尊醉的越厉害,在梦里的形态就会越小……当真有趣。” 小师尊似乎被风铃兰吵醒了,他慢慢的张开眼睛,一双透亮的瞳孔十分直白的盯着风铃兰,片刻后,一派威严的说道:“你又去哪胡混了!你是不是没把我这个师尊放在眼里!” “噗……小师尊,你这会儿可吓不住我了。”风铃兰摸了一下言不渝的头,道:“你看看你现在,还不及我的腰高呢~” “小?孽徒放肆!” 言不渝虽然身材小,但是召唤起天诛来却一点都不含糊,他的掌心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天诛应声而出,金色的光芒让风铃兰顿时跳出去老远。 “不小不小,我说错了!师尊!咱们有话好好说。”风铃兰秒怂道:“别……别拿天诛,徒儿这番是来求你的。” “求我?”言不渝皱着眉头,道:“你又闯什么祸了?” “是……是这样的。”风铃兰道:“徒儿近日修炼不精,希望师尊能传些灵力,助徒儿突破玄境。” “你!尽会给我丢脸!”言不渝一边说着,一边收了天诛,摆摆手,道:“你过来,为师要好好告诫你一番。” “师父……别了吧,我……我很急。” 的确很急,万一一会儿言不渝醒酒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你知道什么?传你灵力,增长修为只是暂时的,你现在是药境,就算我助你突破,最多也只能维持三天,你还需用心修炼方能得到突破……” “我知道了,师尊,我会好好修炼的,你就帮我一次吧,求求你了。” “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言不渝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住了风铃兰的手腕,淡淡的金色灵流顺着手腕渐渐流入经脉,刚开始还十分温和,后来的灵流便越发汹涌,几乎让人承受不住,伴随着微微刺痛手腕的电流,滚烫的厉害。 言不渝面无表情的说道:“灵力流于灵脉之中,需要你自行疏通,若有滞涩,容易适得其反,受不了记得告诉我。” “师尊放心,你的灵力,就算再多,我也受得了。” 风铃兰微微一笑,炙热的灵力气息再体内错落交叠,从百会到丹田,最后直冲四肢,剧烈的灵流瞬息间喷涌而出,一切事物仿佛都有了形形色色的灵状色彩。 这就是……玄境…… 第三十七章:师尊的逆鳞 此番玄境,似乎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大概是因为换了一个身体的缘故吧,她总是觉得胸口处有什么东西滞涩经脉。找不出原因,如若不是这个身体本身有缺陷,就一定是……师尊的灵力有问题。 “在想什么?”言不渝收了灵力,淡淡的问道。 风铃兰眯起眼睛,坏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小师尊真听话~是不是我要什么你都给啊~” “你!”言不渝瞪着风铃兰,道:“你再这般口无遮拦,长幼不分,以后就别来求我了,像什么样子!” “是是是,我知道了。” 梦里的小师尊,似乎还停留在前世,那个最“正常”的状态,会训斥她、脸皮薄、也会生气。 不像外面的那个大师尊,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不对劲! 小师尊侧开目光,小声的说道:“你要的又不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我没有不给你的道理,我毕竟是你师尊。” 是啊,这是她原来的师尊,全天下再找不出比师尊更念着她的人了。 风铃兰也是个念旧的人,有这么一个小师尊在这,她甚至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陷入梦境无法自拔。 “师尊……”风铃兰蹲下来,直视着言不渝的眼睛,道:“我要走了,您也应该去更远的地方看一看……这个清寒殿,以后还是不要再回来了。” 风铃兰袖手一挥,清寒殿忽然破碎,化为了一点点飘零的杏花。 对梦境产生依赖的感情,是入梦术最大的忌讳,若是无法保证清醒,就必须亲手毁掉。 小师尊一脸茫然的看着周围破碎的一切,他的表情分明还是那般淡然的模样,却让风铃兰的心头一紧。 若有若无的,他听到言不渝说了一句:“我什么都给你,别走好不好?别走……” 离开了梦境,风铃兰猛地从桌子旁边醒来。 她睁大了眼睛看向床榻的方向,喃喃道:“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错觉,一定是错觉,师尊这么强的人,怎么会陷入区区梦境呢。” 但是,若是他不曾自己启用入梦术,怎么会出现在风铃兰的梦中…… 她张开手掌,确认自己的境界真的得到了暂时性的提高。 “不能想那么多了。”风铃兰摇了摇头,道:“现在重要的是,要跟着师尊一起去边疆。” 她看了一眼床上仍在熟睡的言不渝,心中触动,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出门的时候,风铃兰迎面碰上了满面悠哉的苍垣,他手里捧着许多的铃兰花。 见了风铃兰,有些奇怪的说道:“铃兰?你已经住进来了吗?你看到不渝了没有,他让我摘了这些花,又没告诉我放在哪。” “啊……仙尊他喝了点酒,睡着了。” “啊??喝酒了??喝了多少?” “三……三杯。” “三杯?!?!” 苍垣吓了一跳,将手里的铃兰花全都扔了,匆匆的跑进屋子里去。 风铃兰疑惑的看着苍垣,心道“苍垣长老从前就喜欢大惊小怪,如今更甚。” 她没想太多,趁机离开了清寒殿,她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消化一下师尊的这些灵力。 房间内,苍垣看着躺在床上的言不渝,他周围的灵气渐渐向外飞散,形称了一圈极具攻击性的屏障。 “如此不听话,简直跟你那徒弟一模一样!”苍垣一掌灵力打在言不渝身上,如同搭在海绵上一般,毫无作用。 他布下结界,抽出折扇暂时压制住了灵流,折扇上渐渐浮现出青色的符文。 “言不渝!醒一醒!!” 烈风围绕着言不渝的身体,忽而灵气迸射开来,言不渝也缓缓的张开了眼睛,苍垣趁着灵力回流,一掌打在了言不渝的背上,算是让他将刚才喝下去的三杯酒全都吐了出来。 言不渝吃痛,猛然抓住了胸口,然而一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动静小一点,别让她听到。” “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别人,堂堂玄界第一法修,竟然会陷入梦境!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苍垣将风化为更强烈的结界,忽而大呼一声:“文王扇!” 飓风骤起,猎猎悬空,瓦片弃房梁而去,花瓣弃花蕊求生,霎时间,掀了这精致房屋的屋顶。 待到言不渝终于平静了下来,这屋子里的东西已经被风吹得不剩下什么了。 言不渝盘膝而坐,在仅剩的一张床上调息了片刻后,道:“这间屋子……我收拾了很久,苍垣……” “喂喂喂,不渝,我可是为了救你,你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好不好?我害怕!”苍垣一脸无辜的收了折扇,道:“大不了我再帮你收拾一下嘛。” “不需要。”言不渝冷冷的说道:“这等‘家徒四壁’的景象,还需要收拾吗?直接再盖一间,在我们回来之前,盖到踏月白满意为止。” “别了吧!不渝,踏月白那姑娘就是个异类!皇宫的雕梁画柱都入不了她的眼,你这分明是再折磨我!”苍垣揉着眉心,忍不住仰天长啸:“换个人吧,你换成柳王八也可以啊!” “不行。”言不渝表情淡然,却掷地有声的说着:“我们去边疆,路途遥远,你有足够的时间修缮房屋。” “哎,看样子,你是真的打算带那丫头去边疆?”苍垣坐在床边,道:“不渝,你这边疆之行,危险重重,魔族的人狡猾奸诈,且恨你入骨,若是他们知道了你在梦境中的弱点,你打算怎么办?” “……” 言不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思考了片刻,道:“无妨,入梦者因执念深陷,称为‘凋零’,她回来之后,我的凋零之症已经好了许多,你无需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那丫头终归是你的软肋,你出行还要把软肋带在身边,会不会不妥?” 言不渝摇了摇头,道:“她不是软肋,她只是我的逆鳞罢了。” “哦?不渝仙尊,这有何区别吗?” “当然有。”言不渝微微一笑,道:“玄门第一医仙风铃兰,可不是软柿子。” 苍垣总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但定睛一看,眼前分明只有言不渝一个人…… 苍垣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狗情侣这种东西,不是只有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秀恩爱! 第三十八章:师尊的师妹 翌日,风铃兰理所当然的来到了言不渝的面前,还十分心虚的展示了自己已经突破得玄境的修为。 其实灵力是不会作假的,言不渝应该已经知道了,她身上这些灵力都是从言不渝哪里偷来的。 毕战之是个体修,感觉不到这些,只能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而一旁的苍垣早已看穿了一切。 毕战之看了看在场的几个人,大肆夸赞道:“不愧是不渝仙尊带回来的人!什么事英雄出少年啊,说的就是铃兰姑娘这样的,虽然入道晚了些,但是这修为的增长速度,还真是一骑绝尘啊,恐怕再过几年,连舍妹也要甘拜下风了!” 言不渝轻咳了一声,一脸淡然的说道:“既然你的修为已经提升至玄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明日清晨,且随我们下山吧。” “好!” 风铃兰高兴的眯起了眼睛,而就在这时,大殿之外,忽然有一身着华服的人缓缓走了进来。 来者正是柳六,他手上端着一个鸟笼子,里面装着一只毛色雪白的鸟儿,他见了风铃兰,便开始满面堆笑,道:“哎呦,大家都在啊,这么巧啊,铃兰姑娘!我还没有感谢你救了小儿性命呢。” 风铃兰看见这柳王八,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我救的不是他,少往你那龌龊的儿子脸上贴金。” 毕战之身为一个局外人,只觉得是风铃兰说的太难听,于是粗声教训道:“哎!小小的女儿家,就算你是不渝仙尊带回来的人,也不能这般侮辱穹顶峰的长老!” “嗐,战之将军,你有所不知。”柳六眯起眼睛,笑道:“这姑娘,就是典型的烈性子,她喜欢我们家熠谪,又不敢说,才这般疾言厉色的,我都懂。” “柳王八!你胡说什么呢!” 毕战之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道:“哦,原来如此,还真是年轻人啊。” “对吧,他这是喜欢我们家熠谪喜欢的入迷了。” “狗东西!你!”风铃兰看见他就觉得反胃,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言不渝拉紧了风铃兰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柳六,咱们的事情还没结束。” “咱们之间有什么事啊?啊,你是说熠谪打伤踏月白的那件事吗?”柳六一边逗着鸟,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熠谪年纪小,肯定是被那魔族妖女蛊惑了,做事才会失了分寸,这本就不是大事啊,更何况,熠谪抓捕魔族妖女之后,就给毕战之将军去了书信,这乃是大功一件啊!” 毕战之挠了挠头,道:“确实,我确实收到了书信,这件事……也是我防守不力。” 柳六嘿嘿笑着,道:“这就对了!我已经将我儿的冤情说给长老们听了,他们一致觉得,我儿没有错,所以不渝仙尊,你也别如此计较了。” “呵,柳六,你到底是跟哪个长老商量的,怎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苍垣走上前去,十分不满的说道:“莫非,在你柳六眼里,我还算不上事穹顶峰的长老吗?” “怎敢怎敢。”柳六笑眯眯的说道:“我只是听闻苍垣长老昨日文王扇失控,弄坏了仙尊的清寒殿,想着你今日一定是没有时间来处理老夫的这些琐事,所以才没通知你。” 苍垣翻了个白眼,道:“柳六,你此次前来不会就是为了耀武扬威吧。” “自然不是,我是来给你们送个人的。”柳六说着,将鸟儿放在了桌子上,转而拍了拍手,说道:“熠谪,进来吧!” 门外,柳熠谪嘴角带着笑容,十分得意的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白色道袍的女子,女子的衣服上绣着白鹤亮翅,衣摆周围隐约可以看见一些类似于清净经的字样,因为是用白色的丝线绣上去的,有的地方风铃兰也看不清。 再看长相,她虽然生的仙风道骨,但是容貌顶多算是中人之姿。 “你是……白凝长老?”苍垣皱着眉头,道:“你……你怎么出关了?怎么会和柳熠谪走在一起?” 白凝冷着一张脸,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和柳熠谪走在一起?我此番来,是为了警醒诸位。” 苍垣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道:“白凝长老!你刚出关不知事情原委,别犯糊涂了!” 白凝没有搭理他,而是冷冷的抬起了下巴,说道:“长老们已经决定,让柳熠谪作为穹顶峰少公子,由我护送,去边疆历练。” 言不渝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他冷冷的看着白凝,道:“去边疆?我要是不答应呢?” “您都能带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去边疆了,让柳公子去也无可厚非。”白凝在面对言不渝的时候,还是会礼貌性的颔首: “仙尊,我也不妨挑明了告诉你,若是你不答应,就别怪我们这些穹顶峰的长老起分裂之心,师祖在天之灵,若是知道穹顶峰毁在你的手上,不知会不会后悔。” “白凝……”言不渝紧握着双手,手掌间开始有细微的金色电光闪过,发出迫不及待的爆裂声。 苍垣见势头不对劲,立刻拉住言不渝的手,说道:“不渝,去就去吧,咱们没必要和白凝长老过不去,白凝长老毕竟是咱们最小的师妹。”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穹顶峰,我不需要你们因为我是师妹就让着我。”白凝一脸傲气的瞪了一眼苍垣,道:“柳熠谪是我的师侄,也算是穹顶峰这一带数一数二的翘楚。” “言不渝,我不希望弄因为某个女人,就将我师侄埋没!你要知道,风铃兰已经死了!” “柳熠谪,品行有损,德行不端。”言不渝收了手中金色的电光,反手抢过了苍垣的文王扇,道:“白凝,你何时也变得如此愚昧!” 文王扇上的符咒开始隐隐抖动,发烫。 苍垣一脸心疼的说道:“不渝,那是我的法器,你悠着点……” “呵,对,我愚昧,反正从以前到现在,你从来都没把我当回事!”白凝手中一晃,真气在指尖流转,凝成了一柄刻满花纹的宝剑。 此剑通体银白,剑柄处悬着一朵可人的莲花,荷叶坠在剑锋周围,看起来华美无比。 “此剑,是你我师尊亲赐!”白凝看着言不渝,坚定的说道:“愿有此剑,护我一生周全,此剑在手,门内所有师兄都不得伤我分毫!” “我今日,就把此心莲剑赠给柳熠谪,言不渝!边疆之行,你最好不要失了分寸!” 第三十九章:师尊在宣示主权? 心莲剑在手,柳熠谪如同有了免死金牌一般,怪不得他刚才走进来的时候那般得意! 风铃兰确实听说过师尊有一个小师妹,但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传闻白凝此人心高气傲,比起言不渝有过之而无不及,柳熠谪到底是施了什么手段才拉拢到这么一个人呢? 白凝亲手将心莲剑递给了柳熠谪,正色道:“不渝仙尊,师尊留下的东西,你可还认!” “他,配不上师尊的剑。” 言不渝甩开文王扇,一阵金色的烈风平地而起,柳六又一次张开了自己的王八壳,一旁的鸟笼被疾风震碎,洁白的鸟而一瞬间便没了踪影。 白凝眼疾手快,又从怀中拿出另一样法器,是一匹五寸宽,九尺长的白绫。 “言不渝!你我师兄妹一场,你当真要与我动手吗?!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什么你都要阻拦我!!” 眼看着二人就要打起来了,苍垣匆忙的上前劝道: “好了好了,师兄妹难得见一面,别这么剑拔弩张的了,不就是一把剑嘛,咱们来日方长,更何况!言不渝!文王扇受不了你这凌厉的攻势!那可是我的法器。” “用坏了,赔你就是!” 苍垣哭笑不得,骂道:“你……你这个不懂心疼法器的老匹夫!” 言不渝神色一凛,真真的与白凝打了起来,毕战之在一旁干看着,焦急道:“苍垣长老,我……我愚钝,看不出是怎么回事,我……我该帮着谁啊。” “啧,这你都不知道吗?”苍垣将毕战之拉到一边,小心的说道:“你看看,不渝可是穹顶峰的掌门,你当然要帮着他了~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要不然岂不是显得你很呆板。” “你这次不是回来请罪的吗,正好在掌门面前表现一下你的勇猛无畏啊,没准掌门就能既往不咎了。” 毕战之恍然大悟:“哦!我懂了!多谢苍垣长老提点!” 言不渝和白凝本来是打的有来有回,白凝这婆娘毫不留情,言不渝不忍伤她,只能退让。 而就在这时,毕战之猛然站了出来,挥着一柄长枪,大喝道:“不渝仙尊,我来助你!” 言不渝与白凝对战的时候,多少顾及了一些情分,而毕战之则是勇猛而前,有的是“大杀四方”的意思,勇猛的有些不像话。 “嘶……这是真莽夫。”风铃兰看了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苍垣长老,你跟战之将军说什么了?” 苍垣笑而不语,毕战之刚加入不久,这番打斗便一边倒,将白凝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白凝等着面前的毕战之,大声道:“这是我的决定!不渝仙尊和战之将军若是再干预,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言不渝微一皱眉,见白凝确实有寻死的意思,便渐渐收手,可毕战之才不管那么多,战场上待惯了,一旦打起来,就听不进敌人在说什么了。 长枪回扫,直接打在了白凝的腰腹之间,白凝硬是吐出了一口鲜血,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哎呀!我……我这下手是不是没分寸了。”毕战之收了长枪的气势,挠挠头说道:“我是个粗人,没轻没重的,长老莫怪。” 四周安静了下来,而风铃兰的鼻子动了动,低声道:“苍垣长老,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像是狐狸的骚味?” “嗯?狐狸?你别开玩笑了,这里是清寒殿,怎么会有狐狸。” 风铃兰这鼻子是闻药用的,断不会出错,她有些紧张的上前,默默的抓住了言不渝的衣袖,道:“仙尊,你别这么冲动,白凝长老已经受伤了,她这番不一定是本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言不渝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风铃兰,就这么盯了一会儿,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反过来握住了风铃兰的手。 白凝倒在地上,柳熠谪一点都不觉得紧张,反而一双桃花眼暗含秋波看向风铃兰,嘴唇轻轻勾起,道:“小东西,喜欢我就说喜欢我,编那么多理由干什么?论辈分,你与我才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我若是将你收进房中,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呵,我算是知道你爹为什么非要你去边疆了,你这脸皮,怕是能直接当城墙用了吧!” “哈哈,你这性子很对我胃口。”柳熠谪缓缓的凑近,道:“军旅路途劳顿,你若是喜欢,可以经常来我帐中玩。” 言不渝冷着一张脸,丢了文王扇,一掌打在了柳熠谪的胸口,直把他打出了三丈远。 言不渝神色冰冷的说道:“你能活到现在实属侥幸,再敢靠近她,我会让你在六道轮回中消失。” 言不渝握紧了风铃兰的手,金色的光芒渐渐浮现,连接着手腕和脖子的天诛显现了出来,言不渝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是一块冰:“她不能离开我周身三尺之外,她哪都不能去。” 虽然说这话的师尊很让人神往,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狗链子”露出来,多少还是有点羞耻,这让风铃兰都忍不住老脸一红。 虽然在她心中,师尊并不是那个意思。 “嗅嗅……”风铃兰又吸了吸鼻子,道:“怎么还是这个味道,难道别人都闻不到吗?” 这味道,似乎是从白凝长老身上传来了…… “不……不能伤到小师侄……”白凝都已经伤的站不起来了,却还是不停的嘟囔着:“要杀他……先杀我……” 当真就如同着魔了一般。 “哈,哈哈哈哈!”柳熠谪捂着自己的胸口,吐了一口血沫,狂笑道:“不渝仙尊,你不是一向清心寡欲吗?怎么也会对一个毫不相识的女子这般用心的,怕是不渝仙尊尝到了滋味,也开始与人苟且了不成?!” 柳熠谪的眼神似乎在诉说他口中的那等苟且之事,他语调轻佻,道:“铃兰,我可是身经百战的,你跟我试过一次,就会知道,我比这晚年不开花的老树可强多了。” “你这狗东西嘴巴能不能干净点!!”风铃兰眼神极其厌恶的看向他,道:“仙尊乃玄门表率,就是比你强上千倍万倍!我就算倒贴给仙尊一辈子,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风铃兰感觉到言不渝的手指细微的动了一下,他竟然还点头“嗯”了一声。 嗯??!不对劲,师尊“嗯”什么? 师尊喜欢我夸他吗?! 几人僵持的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不欢而散了,柳熠谪还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边疆,白凝重伤,却还是魔怔了一般要陪着柳熠谪一起去。 第二日清晨,天光初现,一行人顶着还未散尽的月光出发了。 人魔两界,于百年前划分界限,魔族长期盘据一方,占据了这片土地上约十分之二的版图,魔族的边境有二十四座城池,每一个城池中都有一座塔用以支撑强大的灵力,筑起抵御部分暴乱魔族的结界。 二十四座城池中都会有修士驻守,独孤峰的战士会在结界之外扎营,以确保城中百姓的安全,平息一些突发的魔族暴乱。 马车中,风铃兰无聊的翻着卷轴,喃喃道:“这百年来,独孤峰也算是尽心尽力的守卫边疆,据说二十四城池的人都会将独孤峰的修士视为神明。” “嗯。” 言不渝不知道为什么,从出发开始就一直一脸期待的看着风铃兰。 而风铃兰并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 第四十章:狐妖 “仙尊,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啊?”风铃兰一歪头,问道:“莫不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妥?” 言不渝踌躇了片刻,最后说出两个字:“没有。” 指望着师尊能说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显然是不明智的。 风铃兰只得继续说道:“仙尊,白凝长老是您的师妹,你对她应当十分了解了,你觉得……她为什么会选择站在柳熠谪那边?而且……她对柳熠谪的态度似乎也十分奇怪。” “我也不知道。”言不渝摇了摇头,道:“自从我师尊去世之后,白凝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她多次闭关,都是为了炼化心魔……” 风铃兰捏着下巴,说道:“这样啊……对了,仙尊那日与白凝交手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没有。” 那就奇怪了,师尊这般修为都没有感知到的味道……到底会是什么呢? 白凝长老有伤在身,经不起舟车劳顿,几人行进一天之后,便只能被迫在客栈歇脚。 客栈二楼的上房因为一行人的到来瞬间变得拥挤了起来。 风铃兰的房间位于正中间,左边是言不渝,右面就是白凝,毕战之不习惯睡上房,不知去哪里凑合了,而柳熠谪,他居然以照顾白凝之名正大光明的与白凝长老住在了一起。 柳熠谪风流成性,要说他会老老实实的与白凝待在一起,狗都不信! 果然,晚膳用过没多久,隔壁的房间中便传出了巧笑倩兮的靡靡之音。 风铃兰皱着眉毛,仔细听了两句,却觉得说话的这个声音不像是白凝…… “难不成柳熠谪的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不可能啊,此次随行的几个独孤峰修士皆为男子……” 风铃兰凑近了墙板,将耳朵贴上去,这墙板应是装修的时候后加上去的,很薄,上面有些细小的裂痕。 凑近了,风铃兰又能闻得到那股难闻的气味,但这次……似乎有一缕幽香夹杂其中。 “搞什么猫腻……”风铃兰手掌刚搭在墙板上,隔壁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隔着墙板,风铃兰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异常强大的威压,威慑力丝毫不亚于言不渝。 跑。 风铃兰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她没有出声,溜溜的出门,直接钻进了言不渝的房间里,在师尊的眼皮子底下,风铃兰才能松一口气。 “你……”言不渝穿着一身轻薄的白衣,盘膝坐在榻上,见风铃兰进来,他随手拿起一旁的衣物披上,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怎得神色如此慌张……” 风铃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极力的说道:“仙尊,柳熠谪的房间里,似乎不大对劲,我……我不想住他隔壁。” “柳熠谪?莫非……他与白凝?” “如果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起码贴一张隔音的符咒就可以了!”风铃兰神色焦灼的说道:“我觉得……柳熠谪的身边,可能有狐狸……” “狐狸?你是说妖族?”言不渝表情依旧平淡,眼神却略微有些惊讶:“妖族世代与人类共存,在人世间行走只会偶尔留下痕迹,是一个早已经消声觅迹的种族。” 没错,妖族隐于丛林之中,近千年来都没有大妖作恶的传闻,所以风铃兰几乎都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狐妖的东西。 言不渝用手搭了一下风铃兰的头,安慰道:“别怕,我陪你看看。” “好。”风铃兰点了点头,道:“师尊,我隔着墙,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你且小心。” “嗯。” 言不渝带着风铃兰走出房门,在白凝的门前站定,他敲了敲门,说道:“师妹,我进来了。” 未等里面的人回答,言不渝便推门走了进去。 “啊啊啊!!”白凝的尖叫声从室内传来。 只见软榻之上,白凝围着薄被,恶狠狠的盯着门口,她的衣物全都被扔在了地上,而一旁的柳熠谪正悠哉游哉地喝着茶。 房间中,除了他们二人,什么都没有。 “哎呦,不渝仙尊,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柳熠谪唇角勾起,道:“怎么能随便闯进女修的房间呢,白凝长老刚才还在换药,若是被看到了什么,不渝仙尊可愿负责啊。” “铃兰,银针封穴。” “好嘞!”风铃兰三根银针飞出,直直的飞向白凝…… 第四十一章:媚惑 媚惑之术——是一些等级低的梦魔所必修的防身之术。 风铃兰拉了一下言不渝的衣角,悄悄的说到:“仙尊,暂封五感,我要……” 未等风铃兰是说完,言不渝便照做了,师尊出乎意料的十分听话。 风铃兰摸了一下脖子上的天诛,灵力顺着天诛传达到了言不渝的手腕上,可以维持交流。 前世,穹顶峰关于魔族法术的书籍,风铃兰看过许多,魅惑之术便是其中之一。 魔族的媚惑之术能让中术之人看到自己的挚爱,对于毫无防备的人来说,还是有些用处的。 “呼……”风铃兰不易察觉的呼了一口气,体内灵力斗转,咒术暗自生成。 “柳熠谪……” 风铃兰的声音渐渐变得空灵,如同从天外飘来一般,摄心蚀骨。 柳熠谪摇了摇头,瞳孔竟然渐渐的失去的光亮,似是被蒙蔽。白凝则是在原地一动不动。 幸好来之前跟师尊借了些灵力,否则还真的操不起这等法术。 “人间百转,似是而非,柳仙君别来无恙。” 风铃兰将凉生笛幻化成一把弯刀,带着浓浓的杀意,走近道:“柳仙君,你看看我是谁啊……是不是你的心头好?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柳熠谪没有说话,风铃兰也料想到了,像柳熠谪这样的人,他心中挚爱必定是许多个美女糅杂在一起,认不出来的。 风铃兰握着刀的手兴奋异常,她把刀抵在了柳熠谪的胸口,笑道:“柳熠谪,我送你去见阎王可好?” “铃兰……” 柳熠谪的一句“铃兰”,让她瞬间愣在了原地,她睁大了眼睛朝着柳熠谪的脸看去,媚惑之术并没有解开,也就是说! 他被蒙蔽双眼之时,眼前的人……怎么会是我? 他的心心头挚爱不应该与风铃兰有任何的关系!! 风铃兰犹豫了,而正是这下犹豫,让柳熠谪清醒了过来,她再去刺,刀刃却划过了柳熠谪的肩膀。 “魔族禁术?你到底是什么人!”柳熠谪捂着自己的伤口,道:“你想杀我?”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道:“柳熠谪!你就是该死!你……” 风铃兰的心乱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丝紊乱的灵力顺着天诛传到了言不渝的手腕上,言不渝解了闭塞,猛然上前,外袍卷住一动不动的白凝,揽着风铃兰的肩膀离开了房间。 “凭什么……凭什么是铃兰……” 风铃兰始终没有缓过劲来,言不渝叫了她好多声,她才渐渐的回神。 “铃兰?你怎么了?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言不渝紧紧的握着风铃兰的双手,他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很凉,似乎在害怕…… 不对,师尊怎么会害怕呢。 “我没什么事。”风铃兰默默的垂下眼帘,道:“对不起,我能杀了那个人渣的,但是……我心软了。” 没错!一个曾经欺她、辱她、杀她的人!那把刀凭什么刺不进去! “我凭什么心软……我那把刀已经放在了他的心头……”风铃兰说着,竟哽咽了起来。 难道就是因为他的心头,有一个“铃兰”吗? “没事了。”言不渝虽心如刀绞,却还是淡淡的安慰道:“有我在,没事的,是我不好……” 风铃兰一把抱住了言不渝,她泪湿了他洁白的衣衫。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恨他!我恨他……我真的恨他,但是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心被刀刀凌迟、血肉模糊。 他也在心中一遍遍的重复:“她不喜欢他,她不可能再爱他。” 而此时,柳熠谪的房间中。 柳熠谪一点点的上着药,似是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堂堂穹顶峰长老,被你们折腾成那副模样,灵力没了七八成,还显露了摄猎之术,狐崽子,你们做事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一点。” 角落处,忽然散开了许多紫色的烟幕,烟幕之中渐渐钻出了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皮毛上带着银色的妖纹,没多久,这只狐狸便幻化成了一个美艳无双的红衣女子。 女子肤白如月,唇红似血,媚眼含着数不尽的春色,葱指划过腮边,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少主,我们这也是饿的多了,许久没见过如此精纯的灵力了,所以才会如此。” 女子将手搭在柳熠谪的肩膀上,红色的灵力渐渐钻入柳熠谪的身体:“不过话说回来,少主,你可真是命大啊,刚才那一刀……可看的奴家心惊呢。” 柳熠谪表情冷漠的看着门口:“我刚才,似乎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什么人,回到了我身边。” 女子一下子贴到柳熠谪的背上,道:“区区魔族媚术而已,也只困住了少主半刻~” “少主,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少主可别说梦话啊。”狐妖绕在柳熠谪的周身,道:“我的狐子狐孙都借给你玩那么久了,你也该给我一点报酬了。” 柳熠谪冷笑了一生,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透明的药瓶,药瓶中装着许多的粉末,那狐狸见了药瓶,两眼放光,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天道玄穹的骨灰。” 柳熠谪十分不屑的将药瓶丢给她,道:“也就你们这些畜生,连骨灰都不放过。” “哼~少主无故说奴家作甚,奴家也想睡了那天道玄穹,一步登天,只可惜……他是你的人~”女子的狐狸露出尾巴轻轻的刮了刮柳熠谪的脸颊,道: “他的滋味你尝过了,也不肯分一杯羹给我,我就只能眼巴巴的惦记着这点骨灰了,不知柳少主手里还有多少。” “多的是,够你为我去送命了。” “少主可真会说笑,少主怎么舍得要了奴家的性命呢~” 柳熠谪深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的说道:“堂堂九尾狐帝,能不能别摆出一副贱人的姿态,我看了心烦,你不会刚吃了一个白凝,还惦记着我身上的灵力吧。” “哈哈哈哈,狐帝又怎样,妖族已经落寞了。”那女子十分轻佻的刮了一下柳熠谪的下巴,道:“我近日要闭关消化一下这精纯的灵力,我的崽子们留给你,可别给我玩坏了。” 妖族有心无情,古往今来,玄界不知多少人玩火自焚。 没有人,能全模全样的从妖的眼皮子底下走过。 夜里,风铃兰左右睡不着,便跳窗出去,随便转一转,客栈马厩之中鼾声如惊雷,像不用想,定是毕战之在那熟睡。 “战之长老?” “啊啊啊啊!!!有敌袭!!” 毕战之拔地而起,站的死稳,声如擂鼓,随便唤出了长枪,眼睛瞪得老大,待看见来者是风铃兰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 “嘶……小丫头半夜不睡觉,来叫我作甚?” 第四十二章:消愁 “没什么,睡不着而已。” 风铃兰一跃坐在马厩的围墙上,随手拔了一根草,在马鼻子上扫来扫去,成功的将这匹熟睡没多久的老马也吵醒了。 老马发出不满的嘶鸣,和毕战之刚才那声吼叫如出一辙。 毕战之左右也被吵醒了,收了长枪,靠在马厩的围墙上,说到:“你这年纪,正是不知愁的时候,有什么事能扰的你半夜睡不着觉呢,言不渝骂你了?” “切,不渝仙尊生性高洁,我还没见过他骂谁呢~” 毕战之翻了个白眼,道:“那你没事闲的?” “啧,小女儿家的事情,不就那么几件吗。”风铃兰晃荡了两下小腿,道:“风月之事,男女之情。” “啊?小医仙,你跟我一个粗人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啊。”毕战之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道:“我要是懂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就不会到现在还娶不到老婆。” “也对。” 毕战之见风铃兰似是有事憋在心里,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小丫头,你不会……你不会对言不渝……” “当然不会!”风铃兰坚定的说道:“仙尊乃天上皎月、人间惊鸿。天地间再找不出比仙尊更无欲无求的真仙人,我怎敢肖想。” “得得得,你快别夸了,听得我牙酸。”毕战之拖着自己的腮帮子,摸了摸旁边的老马。 风铃兰叹了口气,道:“那……站址将军,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人暂时忘掉这些糟心的事情吗?” “有!”毕战之憨笑着,凑近风铃兰:“不过,我要是拿出来,你可要保证不能跟不渝仙尊说。” “好啊,我保证。” 反正先保证了,说不说看心情。 只见毕战之神神秘秘的拿出自己褐色的乾坤袋,伸手进去在里面摸了许久,才缓缓的拿出来一管玉嘴金锅的烟袋,烟袋的整个身子散发着十分迷人的光泽,柄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做的,上面雕着一对龙凤。 烟杆上挂着一个白色绣着相思子的口袋。 “烟……烟袋?”风铃兰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她伸手指着烟袋,道:“你不会是想教一个花季少女抽烟吧?这要是让仙尊知道,不把我屁股打开花?” “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这可不是普通的烟袋,这是法器。”毕战之用烟袋锅敲了一下风铃兰的头,道:“这是我娘留下来的东西,金贵的很,曾经,我娘当初被封为战神,与不渝仙尊的师尊齐名。” “然则,就算是战神,我娘到底也是个女人,也会有千万愁思,每到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她就会拿出这烟袋,烟杆上这口袋里不是烟叶子,是一种药材,叫‘无忧’,这烟袋便叫‘消愁’。” 毕战之转动烟袋,露出了此法器的名字。 风铃兰不言,毕战之便将烟袋递到她的面前,道:“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风铃兰干笑了一声,她忽然想起了言不渝的那张脸。他平日里见她喝点酒都要频频皱眉,要罚要打的,这要是抽烟被抓到现形…… 但是……‘无忧’草应该不能算是烟吧。 风铃兰秉着“听话不如作死”的原则,最终还是接过了毕战之手中的烟袋。 “这才对嘛。”毕战之双手交叠放在脑袋后面,缓缓道:“其实……铃兰啊,你的性格很像我娘,虽然对外,我娘是一个不可一世、强势无比的战神,对内,她还是一个会发愁会迷茫的人。” “我只是一个医仙而已,战之将军这么说可是抬举我了。” 风铃兰端着烟袋,塞了些无忧草进金色的烟袋锅里,那烟袋锅周围的纹路微微发光,无忧草顿时细细的发出了一些火光。 风铃兰端起烟袋嘴,淡淡的吸了一口,顿时觉得香草伴随着檀香的味道渐渐充满了整个鼻腔,略有些冰凉,丝毫没有烟草呛人的气味。 不得不说……真的有凝神消愁的功效。 “当真是好东西。”风铃兰微微一笑,道:“神清气爽,属实难得。” “对吧。”毕战之笑得如一个孩子一般:“不瞒你说,我妹妹那样子,你也看到了,她不争气,总是嫌弃我们母亲的东西,这烟袋我也不想给她了,你若是喜欢,就收着吧。” 风铃兰吐了一口洁白的烟雾,道:“我怎么好白收你的东西?这东西你不留着吗?” “我是个不知愁的人,留着无用,你收着吧,就别推脱了,我词穷,听不得那些客气话。”毕战之说着,又一次躺回了马厩的围墙上: “你就当,是我收买你的,收买你日后别总是半夜来烦我。” “行吧。”风铃兰跳下围墙,立于毕战之身前,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铃兰,谢过战之将军。” 毕战之什么也没说,他翻了个身,直接传出了鼾声。 战则战之,不入红尘,也许像战之将军这样的人,活着才痛快。 风铃兰两步踏上屋檐,躺在客栈上方规整的瓦片上,托着烟袋吐出一口袅袅的仙气,她看着皎皎月色,不久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睁眼的时候,面前便是那一抹明晃晃的雪白,言不渝淡然的坐在她身边,她的身上盖着一件白色的外袍。 “醒了?” “仙尊?已经要出发了吗?”风铃兰起身揉了揉眼睛,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言不渝漠然的垂眸,说道:“你刚刚……在说梦话。我不经意,听了一些。” “啊?梦话?”风铃兰顿时心虚,紧张的说道:“什……什么梦话啊,我做梦都是随机的,梦话什么的也都是瞎说的。” “嗯。” 言不渝再没有说什么,而是轻飘飘的离开了屋顶,风铃兰努力的想去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刚才做的是个什么梦了。 造孽啊,不会让师尊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吧。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乾坤袋,烟袋收好了,他应该没看见。 “仙尊!等等我!”风铃兰也一跃而下,她讪笑着凑到言不渝的身边,道:“仙尊……我记性不好,做梦转眼就忘了,你……你能告诉我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不能。” “仙尊……”风铃兰撒娇道:“我的好仙尊,你就告诉我吧,你不说,我心里始终不踏实。” 言不渝顿了一下,随后停住了脚步,回首有些漠然的看着风铃兰。 第四十三章:吃醋 风铃兰紧张的咽了口口水,道:“仙尊……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没有。” 言不渝这神色,冷的就要结出霜花来了,他说不生气,肯定是假的。 二人面对面僵持了一会儿,风铃兰眯起眼睛,好声好气的说道:“仙尊,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难不成指望我会读心术吗?” “我不想告诉你。” 言不渝说罢,甩袖离开,任风铃兰怎么喊,都不再回头。 人追了一半,毕战之从马厩里神清气爽的走出来,头上还立着一根倔强的干草。 “哎呦!丫头,昨晚睡得可好啊?!”毕战之一掌拍在她背上,风铃兰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咳!!咳咳,战之将军,你能不能轻一点啊!”风铃兰伸手拔了毕战之头上的那根草,道:“正常人谁受得了你这一下啊。” 毕战之朗笑了一声,道:“啊,抱歉抱歉,我今日起床心情大好啊!仙尊呢?没和你在一起吗?” “他……好像生气了,你看,马车都不让我上了。”风铃兰十分无奈的嘟嘟嘴,道:“看来我今天只能跟着你一起骑马了。” “你这小丫头,怎么总是惹他生气啊!”毕战之嗓门很大,中气十足的说道:“不过!骑马也好,你是一个医仙,体能一定欠佳!正好锻炼身体!” 毕战之一边说着,一边牵出了自己的马,骑上马,可谓是英姿飒爽。 一行人又一次出发。 言不渝的马车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声音,白凝还在昏迷中,有两个独孤峰的弟子在马车里守着。 柳熠谪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竟然也开始骑马了,还有意无意就往风铃兰的身边凑。 约莫着离言不渝足够远了,柳熠谪才开口说道:“铃兰姑娘,别躲着我啊,你昨日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但……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那么想杀我吗?” 他的那双眼睛总如桃花含露一般,这双眼睛不知勾搭了多少的良家少女。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说道:“像你这种人渣,人人得儿诛之,我想杀你,不过是替天行道。” “姑娘说笑了,我虽然风流了一些,但是似乎与姑娘没有太大的过节。”柳熠谪淡淡的笑着,说道:“还是说……我之前轻薄过姑娘,我不记得了?” 风铃兰白了他一眼,骑着马加快了速度,向前走去,而柳熠谪就如同狗皮膏药一般跟了上去。 “铃兰姑娘,我说真的,虽然咱们两个之间闹过许多不愉快,但是我对你……还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肯定在哪见过你,又或许,我可能喜欢你。” “狗东西,你平时就是这么骗人的吗?”风铃兰板着一张脸,说道:“你最好离我远点,我的气可还没消呢。” “我偏不。”柳熠谪面带笑容:“小东西,你能告诉我你从哪学来的魔族法术吗?哥哥不懂,你能教教我吗?” 他这声“小东西”叫的风铃兰鸡皮疙带掉了一地,她深吸了一口气,往更前方走去。 柳熠谪轻笑了一声,正想跟上去,只听言不渝的马车中传音而出,铿锵有力的几个字: “铃兰,滚回马车里来!” 风铃兰愣住了,就连她的马儿也惊的不轻。 “我没听错吧……仙尊他让我‘滚’回去?” 风铃兰不才,两辈子也没听过几次言不渝说“滚”。 毕战之一阵咂舌,大叫道:“丫头!快点进去吧!你这次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风铃兰干笑了两声,随后有些灰溜溜的进了马车。 毕战之屁颠屁颠的来到了柳熠谪身边,憨笑道:“柳仙君可是觉得自己一个人走太闷了?没事,我来陪你!” “战之将军,怎能与佳人相提并论啊。” “啊?姓柳的小子,你还嫌弃我不成!”毕战之声音粗犷,道:“你看人家丫头都不想搭理你,你还凑上去干什么?找骂吗?” “啧,你不懂。”柳熠谪看向马车的方向,道:“打是亲骂是爱,女孩子越是在意谁,对谁的态度就越冷漠,你没讨过老婆,自然是不知道的。” “切!我是没讨过老婆,你不也没结婚吗?半斤八两!”毕战之说道:“其实……要不是风铃兰半道入魔,你们两个在一起,也是挺好的。” 柳熠谪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后眼睛亮了起来。 “对啊,我就觉得……不只是名字像而已,这个铃兰给人的感觉……也很像当初的风铃兰。”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马车中,言不渝正襟危坐,风铃兰一步踏上去,一个踉跄竟然跪在了言不渝的面前。 跪都跪了,自然也要顺便服个软。 “那个……仙尊,你……你还生气呢?生气伤身啊。” 言不渝看着她,眼神竟有些阴冷:“你们两个,聊得很开心?” 风铃兰连连摆手,态度诚恳的说道:“不开心呢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 言不渝白袍之下的双手攥紧,道:“你就喜欢他那等花言巧语的样子吗?你喜欢听他那些话吗?” “当然不是!” 风铃兰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师尊这话说的,倒是让风铃兰嗅到了一丝酸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师尊超尘脱俗,就是天上的神仙,怎么会吃醋呢。 “还说不是!”言不渝手掌在窗边重重的拍了一下:“我若是不叫你进来,你是不是又被他哄了去,反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梦里都对他念念不忘,我还能指望你视他如无物吗!” “啊?我……” 风铃兰顿时哑口无言,她虽然不记得昨晚做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梦,但总算知道,自己在梦中叫了柳熠谪的名字。 言不渝垂下眼眸,原本就十分冷漠的一张脸变得更为苍白,他明晰的指节四四的扣在窗边。 他这副样子,着实令人心疼。 风铃兰低下了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求仙尊保重身体。” 毕竟她昨日,本来可以杀了柳熠谪的,但她没有动手。 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两个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而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然传来了毕战之的吼声: “什么人!!站在那!别再往前走了!!” 第四十四章:死士 “站住!你聋了不成!!” 挡在马车前面的人披着黑色的斗篷,不知道是男是女,毕战之没有感觉到对面的人有任何的灵力的波动,也不敢贸然出手,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勒令那人停下来。 无果,毕战之只得上前去将他控制住,出乎意料的,毕战之十分轻松的就擒住了他。 “这是个普通人……喂!你为何挡我们去路?” 毕战之问着,然而那斗篷下的人忽然发出了一阵阵桀桀的阴笑,声音越来越大,很是瘆人。 柳熠谪召出仙剑焱离,笑道:“装神弄鬼,你要是再这么笑,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等等!小仙君先收一下剑,这人不太对劲。”毕战之抓着他斗篷的帽子,想要看看他的真面目,然而那人却忽然尖叫了起来,拼命的抓着自己的斗篷,也终于开口说话。 声音尖锐,与乌鸦的叫声也没什么两样: “滚开!你们这些污秽的人类!魔族才应该是世界的主宰,我们的帝王就要回来了!!你们都会死,你们所有人都会死!!我们的帝王已经重生了!” “你说什么?!” 毕战之不顾他的阻拦,强行摘掉了那人的斗篷,看到他脸的一刹那,饶是毕战之身经百战,也不禁吓了一跳。 风铃兰听到吵闹声,从马车中跳了出来,刚出来,便看到了那张脸。 这整张脸的骨头都是露在外面的,眼睛突出,仅有的肌肉勉强的牵扯着花白的骨头,看起来恐怖至极。 柳熠谪强忍着恶心,说道:“什么东西,不人不鬼的。” “他是个人类。”风铃兰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这副尊容,道:“长期待在魔族瘴气中的人类,皮肤和肌肉都会被腐蚀,待得久了就会化为一堆白骨,这位壮士,你是有什么想不开的,放着干干净净的玄界不住,要去住魔族的地方?” “哈……哈哈哈!”那人一张嘴,似乎下巴都要掉了:“我不是人类!我已经脱胎换骨了,我是魔族最忠诚的信徒,我死后会成为魔军的一员,得到永生!!我知道你们是谁……你们都会死在魔界!!” 他的五官十分松散,瞪着眼睛,眼球竟然掉了出来。 柳熠谪翻了个白眼,道:“受不了,魔界的人,都和你一样恶心吗?身死还盼着永生,你不觉得自己说这话很天真吗?” 那人继续桀桀的笑着,嘴里还不停嘀咕着“让死者重生……让我们的帝王重生……”。 他衣服下忽然冒出了阵阵的白烟,伴随着浓重的硫磺味道。 “是火药!!” 风铃兰快速的张开结界。柳熠谪微微一笑,竟然第一时间挡在了风铃兰的面前。 “小美人儿,你这么点结界怎么够了,还是让我来保护你吧。” 柳熠谪话音未落,只见一阵金光从马车中喷涌而出,强劲中却又带着一丝任性,言不渝的灵力掠过四野,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罩住了所有人。 伴随着爆炸声响起,那炸药打在结界上,就如同蝴蝶扑在树叶上。 风铃兰得意的笑了笑,说道:“狗东西,你仔细卡看,不渝仙尊的结界,不比你这小儿科的东西要强多了。” 毕战之也在不远处朗声道:“不愧是不渝仙尊啊!不过仙尊属实多虑了,独孤峰的弟子都是体修,这种火药炸一下,就和被虫子蛰一下没什么分别!” 结界渐渐撤去,灵力瞬间回溯,马车中安静异常,言不渝没有说一句话。 毕战之憨笑一声,打算继续夸两句,却被风铃兰打断了。 风铃兰无奈的扶额,说到:“行了,战之将军,当务之急,应当去看看那人身上还剩下什么物件,有无能证明其身份的线索。” “这……人都炸没了,去哪找线索啊。”毕战之挠了挠头,但还是照办了。 这人身上的皮肉本来就被腐蚀的所剩无几了,被这么一炸,可真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尸骨无存”了,这人怕是连六道轮回都入不了,居然还敢妄谈“永生”。 毕战之在那一块地方找了许久,最终还是在一片焦土中找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一块令牌,上面刻着的东西已经看不清了,还有……一个充满魔气的丹药。”毕战之将这些东西小心的放在布帛上。 风铃兰看着那颗丹药,微微皱眉道:“魔族的丹药,功效很多,不知道这是哪一种……我先拿去给仙尊瞧一瞧吧。” “哎,小美人儿,你回去干什么?骑马多好啊,还能看风景。”柳熠谪牵住了风铃兰的衣角,道:“也只有像言不渝那般年纪的人,才喜欢待在马车里。” 正说着,言不渝忽然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风铃兰怎么感觉……柳熠谪说什么话,言不渝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仿佛一直在偷听一般。 言不渝面无表情的走到众人的面前,他带着几分蔑视看向柳熠谪,道:“我说过,让你离她远一点。” “不渝仙尊,你为何要如此绝情呢。”柳熠谪唇角勾起,道:“我们年轻一辈的人在聊天,仙尊挤进来算什么意思,您自己清心寡欲不问凡尘,还想阻挠我们不成?您身份尊贵,还是回马车里休息吧。” 言不渝冷冷的看着他,片刻之后,直接伸手捻了一个法诀。他声音平淡的说道: “禁言。” 柳熠谪的嘴巴顿时死死的合在了一起,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言不渝似乎还觉得不过瘾,于是又说了一句: “缚。” 柳熠谪睁大了眼睛,他的身体顿时如同被绑住了一般,倒在马背上一动也动不了,就连灵力也不能使用。 做完了这些,言不渝才缓缓的转向风铃兰:“你,跟我回去。” 风铃兰吓得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这就跟你回去。” 毕战之在一旁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柳仙君,你现在知道得罪不渝仙尊的下场了吧!看来不渝仙尊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很差啊。” “唔!呜呜呜呜!!” 柳熠谪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马背上做无力的挣扎。 第四十五章:狐帝 马车内,言不渝在闭目养神,风铃兰就那么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她完全搞不懂,师尊在想些什么。 夜幕降临,几人行进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树林中,这附近别说是客栈了,就连一户人家都没有,毕战之本来想连夜行进,奈何白凝实在受不住奔波,一行人只能被迫停下来,露宿荒野。 白宁长老好不容易醒了,只能坐在那里静静的调养,风铃兰小心翼翼的凑到白凝的身边,道:“白凝长老?烦请让我搭个脉?” “就你?一个刚刚进入玄境的医仙,也配给我号脉?”白凝冷冷的撇了她一眼,道:“滚远一点,我不想看到你。” “白凝长老就这么点气量吗?”风铃兰也不是能吃亏的主儿,她冷笑着说道:“一个奄奄一息的长老,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识相的最好让我看一看,没准还能保住你这身精纯的修为。” “铃兰。”言不渝打断了风铃兰的话,道:“噤声。” 言不渝都这么说了,风铃兰自然也不好强行探脉,她有些灰溜溜的回到了言不渝的身边,小声问道:“仙尊,你为何不让我医治她?” 言不渝沉默不语,他一直在回避风铃兰,无论风铃兰说什么,他都不回答,风铃兰又急又没有办法。 此刻如坐针毡,她想了一个由头,起身道: “仙尊,要不……我先去捡点柴火?” 风铃兰说着,言不渝依旧不应她,她只能默默的起身,朝着林子中走去。 她走之后,毕战之有些疑惑的问道:“仙尊,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你发过这么大的火啊。” “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你看看柳家那小公子被你捆的跟粽子似的,现在还在马车里呜呜叫呢。”毕战之拍了拍手上的灰,道:“小丫头一个医仙,自己一个人去捡柴火多危险啊,我还是跟上去看看吧,你留下,照顾一下白凝长老。” 言不渝没有说话,毕战之就当他是默认了。 月色斑驳的落在地上,风铃兰低着头,在林中一点点捡着柴火,抱怨道:“真是的,师尊干什么又不理我,我明明没做错什么啊,还忽然提起柳熠谪,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混蛋!” “师尊这么卓绝的一个人,怎么总喜欢和柳熠谪这个人渣过不去呢!” 她愤愤的说着,已经在心里将柳熠谪下油锅炸了。 再向前没走几步,脖子上的天诛就显现了出来,天诛的范围在一点点的放宽,温热的灵流顺着法器进入风铃兰的身体,就好像有人在担心她一样。 “师尊……”风铃兰伸手摸了一下天诛,道:“哎……等回去还是哄哄师尊吧,也不能一直都这么僵持下去。” 毕竟,那是她最尊敬的师尊啊。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风铃兰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香气无比熟悉,正是之前在柳熠谪房间里、混迹在一群狐狸的恶骚味之中的那一缕清香…… 风铃兰瞬间警惕了起来,她托起了掌心焰,看向前方,道:“什么人!” 前方没有回应,倒是惊起了林子中的一些小鸟。 “没人吗……”风铃兰朝着前面的两棵树甩出了两张符咒,符咒只见瞬间燃起了蓝色的磷火,照亮了前方,然而那里还是空无一人。 而就在这时,一个妖媚无比的男声忽然盈盈笑了,道:“小医仙,你这法术还真是弱的可怜啊,你带着这身灵力,我本以为是那位大人物屈尊过来了呢~” “藏头露尾,是不敢出来见人吗!” “哎呦,您可是错怪小生了~”一袭红衣自树上翩然落下,赤脚踩过一片翻飞的落叶,来到了风铃兰的面前。 男子一袭红衣如深秋的枫叶一般,剑眉星目、红唇皓齿,姿容绝色,艳丽却不显得媚俗。 男人凑近风铃兰仔细的端详了一番,道:“我的藏匿术可以说是毫无破绽,小医仙,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阁下身上的香味很是熟悉。” “哎呦,姑娘这鼻子了不得!”他伸手轻轻点了一下风铃兰的鼻头,笑道:“姑娘确定自己闻到的是香味,而不是狐狸骚?” “早知道你是狐狸精!现形吧!” 风铃兰脚下一踏,顿时与他拉开距离,然而那男子不紧不慢的靠在树边,道:“跑那么快干什么?凭你这修为,我要是想杀你,你早就已经死了。” 风铃兰还是十分警惕的看着他,面前的红衣男子只得摊摊手,说道:“妖族隐匿于丛林之中,许久不过问人间之事,我们与人类,绝非敌人,是你先闯入我的林子,你倒是要先动手吗?” “我……” 风铃兰并没有把香气和柳熠谪的事情说出来,她只是收了进攻的架势,说道:“好,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你……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妖怪吗?” “当然不是。”他悠悠的往前走了两步,眼看着又走到了风铃兰的身前:“小医仙,我为何觉得你不太对劲,你身上……似乎有些魔气,只不过被这强的有些过分的灵力掩盖了。” “不劳费心,我与一个狐狸精没什么好谈的,若你不想为难我,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狐狸精,我可不是普通的狐狸精。”他的眼眸渐渐变成了清澈绮丽的粉红色:“我是狐帝君月,我的媚惑术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小医仙,你觉得我好看吗?” 淡淡的粉红色光芒向着瞳孔的方向一点点聚集,他的瞳孔越发的狭长,最后变成了一双透亮硕大的狐狸眼。 风铃兰后退了一步,脖子上的天诛忽然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媚术上果然不逊色,但可惜,你找错了人!” 风铃兰攥紧拳头,一拳打在了这位狐帝的脸上。 这一拳注了千钧之力,打的面前的人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那是九条火红的尾巴,漂亮,却又十分危险。 “九尾天狐,你当真是狐帝?!” 风铃兰自知打不过她,只得撒腿就跑。 造孽了,怎么随便出来走走都能遇到一个大妖! 第四十六章:魔心 周围的树木开始一点点变得十分扭曲,树叶内卷,变成了妖异的紫红色,树枝如一双双干瘪的手伸向天空,这条路就如同迷宫一般,蜿蜒而去,看不清终点,更看不见来路。 这是……大妖的领域结界,风铃兰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也许从天诛开始发光开始,她就已经身陷结界之中了。 脖子上的天诛连着无穷无尽的远方,她似有些绝望的停住脚步,默默的回眸。 只见君月就站在不远处,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媚笑,不紧不慢的看着她。 “看来你认识这结界,那你应该知道,这结界是逃不出去的,我一时兴起才困住你,因为我忽然对你很感兴趣。”君月身形一闪,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风铃兰的面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风铃兰佯装镇定,试探性的问道:“我这点修为,难不成还会让你这个大妖觊觎吗?” “哈哈哈,姑娘误会的,我看中的自然不是你的修为,而是你身上这一丝魔气。” 君月将手一挥,枯枝化为了枷锁,如同一双双干枯的手,抓着风铃兰,将她禁锢在了原地。 风铃兰尝试着挣扎了一下,然而无济于事,她直视着君月,说道:“狐帝怕不是看错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仙,身上怎么会有魔气呢。” “不承认吗?小医仙,在我狐帝面前,你是说不了慌的……”君月的指甲渐渐伸长,化为了骇人的利爪,他将爪子抵在风铃兰的胸口,道:“有无魔心,我试试就知道了。” 伴随着妖气渗入风铃兰的胸口,她忽然觉得全身一颤,心跳声如擂鼓一般响彻在耳边,全身的灵流开始倒溯,气血逆行,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心脏跳动之间,魔气肆意而出。 君月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兴奋异常,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小医仙,果不其然,你已经入魔了,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还能在正途之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吧。” 入魔……难道是前世! 君月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语调中充满了嘲讽:“你的魔心已经被我引出来了,索性让你彻底入魔,我就喜欢看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人,堕落的样子。” 就和蓝老爷一样,就和柳熠谪一样,就和白凝一样……永远的堕落下去。 “放你*的屁!”风铃兰拼命的挣扎着:“我好不容易才可以重来一次,我好不容易才可能再站在他的身边,我不会入魔,永远都不会!!” “这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君月加大了力度,眼看着长长的指甲嵌入了风铃兰的胸口。 忽然,天空中破开了一道通红的裂缝,裂缝中一柄长枪凌厉劈入,如天光虹影,似万顷碧霞,万丈光芒落入结界,毕战之的吼声响彻天际。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我毕战之带着的人都敢动?!” 狐帝微一皱眉,道:“啧,毕战之?真不愧是守卫边境的大将军,这股子蛮力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住的。” 风铃兰看着冲入结界的毕战之,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想——师尊。 刚才天诛明明有了那么强烈的反应,师尊一定知道出事了,但是……为什么来的是毕战之,而不是师尊。 师尊还在生气吗?真的不打算理我了吗? “妖孽受死!!”毕战之怒目圆睁,长枪之势无可匹敌,扫过之处结界华为齑粉。 君月如一条鱼一般,滑溜溜的走开了,说道:“今日便放你一马,但是小医仙,你要记住,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君月被打退了,毕战之也不恋战,当即停了下来,手中长枪再地上一震,结界顿时消失,周围的林子又恢复了正常。 “呼,这小小的林子里,竟然有狐妖,幸好我跟上来了!”毕战之收了长枪,看着风铃兰说道:“小丫头,你没事吧,那狐狸崽子没对你做什么吧。” 风铃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刚才那是一只九尾天狐,他不想恋战,否则你们打起来,也是一番苦战。仙尊呢……他……没来吗?” “啊?不渝仙尊再照顾白凝仙尊,毕竟师兄妹的,就算白凝长老精神不太正常,他们也会更亲近一些。”毕战之憨笑了两声,道:“小丫头,这……你也应该理解一下对不对?” “这样啊……” 风铃兰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实则一双手的指甲已经快要把手掌心扣出血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毕战之往前走了两步,说道:“我就说不能让一个小医仙自己出来,多容易遇到危险啊,走吧,咱们先回去。” 风铃兰一动不动,片刻后,她忽然捂着胸口蹲了下去。 毕战之还在没心没肺的往前走,转身看见风铃兰没跟上来,这才折返回去,紧张的说道:“这……小丫头,你受伤了是不是?怎么回事,那个什么……严重吗?” 毕战之这句话说的一波三折,风铃兰盘膝坐在地上,静静的调息着,却怎么也没办法将自己的魔心压制下去。 不能成魔,我求求你了,我还想待在师尊的身边。 风铃兰越是焦急,魔心越是难以收敛,毕战之到最后也也没看出什么,他奇怪的说道:“嘶……不对啊,刚才那不是一只妖吗?怎么你的伤口上全都是魔气啊?” 风铃兰没有说话,她点了自己的穴道,将魔气和自己的灵气一起全都封了起来,调息结束的时候,她直接吐出了一口黑血…… “哎呀!小丫头,怎么了这是,我……我不懂医术,你是不是伤的很严重啊?!” “我没事……”风铃兰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道:“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别让仙尊等急了。” “我看你这小身板,刚疗完伤,走路也有些吃力,来吧,我背你回去。”毕战之不由分说的拉过风铃兰,直接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战之将军,谢谢你……” 风铃兰确实有些虚弱,手上的灵力所剩无几,好在……师尊应该看不出她身上的魔气了。 渐渐的,两人看到了刚刚升起的火堆,然而火堆的旁边,白凝正拿着烤熟的东西喂给言不渝。 而这个素来矜持,不食人间烟火的言不渝,竟然就这么吃了喂过来的东西…… 风铃兰顿时响起了两句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 和“师兄妹的感情终究是更深一些……” 第四十七章:离戎 重生之后,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忽然塞进风铃兰的怀里的,她不分轻重缓急的全都做了,却从没想过她回来之后要过怎么样啊生活。 “仙尊……你们已经开始吃东西了吗?吃的什么啊,这么香?”风铃兰强颜笑着,问道。 白凝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说道:“没什么东西,也没你的份。” 他看着月光下显得如此般配的师尊和白凝,忽然想到:如果注定会再次入魔的话,是不是远离穹顶峰才是最好的选择。 白凝冷冷的看着风铃兰,道:“去捡个柴火而已,怎么去了这么久?到底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医仙,做什么事都做不好。” 风铃兰皱着眉头,反驳道:“我弱不禁风?白凝长老,你要是真的很强,就不会被一群狐狸崽子欺负的灵力尽失!” “你说什么?什么狐狸崽子。”白凝似乎并不知情,她看向言不渝,说道:“师兄,你刚才不是说,我是因为旧伤复发,才会散失灵力的吗?” 言不渝没有说话,他略有些责备的看向风铃兰,此刻风铃兰竟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一样…… “哎?仙尊,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小丫头刚才落到了一个妖怪的手中,千钧一发啊!”毕战之声音粗犷的说道:“话说那妖怪长得跟小白脸似的,手还一直放在丫头的胸口……” 言不渝听着,脸色一阵白一阵黑的变化着,最终却只是平淡的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风铃兰从毕战之的背上跳下来,说道:“只是,战之将军刚才救了我,我无以为报,愿身赴边疆,久留交界之地,尽医者之能。” 魔气和灵力都被封住,风铃兰俨然成为了一个废人,她不想再回穹顶峰。 风铃兰佯装轻松的微微一笑,道:“仙尊以为如何?” “我?”言不渝气的有些发抖,道:“你决定好的事情,还需要来问我吗?” “那……就这样吧。” 风铃兰淡淡的说着,虽有些许的落寞,但都被浓浓的夜色冲散了。 几日后,几人顺利的到达了边疆的离戎城,是边境二十四座城池之一,离戎城是位于最北部的一座城池,再北面,就是离散城,那座城紧连着魔界,平时也能看到一些低等魔物的身影。 离戎城中虽算不得繁华,却也是差强人意,城中居民各司其职,偶尔有两个乞丐路过,也都是闲得发慌的。 “想不到这魔族边境也会有如此安详的时候,这也都是战之将军的功劳啊。”风铃兰毫无保留地夸赞着。 而毕战之却十分惭愧的挠了挠头,道:“我只是尽绵薄之力罢了,要说厉害,那还是立在人魔两界的结界,这才是真正守护我等净土的关键所在。” “战之将军谦虚了。”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望向远处的塔楼,道:“那便是支撑结界的塔楼了吧,我们要去那里吗?” “嗯,那塔楼在离散城中,我们今日在这里休息一天,养精蓄锐,明日便可以去离散城了!” 离戎城中的百姓与毕战之十分熟络,随随便便便腾了几间上房出来给他们住。 风铃兰本来十分高兴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走到半路,却被一个人强行的拽住了衣领。 “……” 风铃兰转头看了一眼言不渝冰冷的脸,道:“仙尊,你这是干什么?您有什么事说一声就是了,为什么要揪我的领子!” 第四十八章:坦白 这似乎是重生以来,言不渝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叫她“风铃兰”。 他这么多天的焦虑不安,这么多天的闷闷不乐,难道都是因为担心她会再一次被柳熠谪玩弄再股掌之间吗? 风铃兰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将头转去了别处。 二人沉默了良久,风铃兰也知道师尊这个闷葫芦的个性,她不说话,他们就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于是她率先开口道:“真没想到,仙尊也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 “仙尊,你觉得曾经千疮百孔的一个人,还会去爱一个曾经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打洞的人吗?放心吧,我的灵力……可能只是暂时不管用了,你也知道,我半道出家,根基不稳固。” “那……我传一些灵力给你?” “不用了!”风铃兰抓着言不渝的手腕,默默的挪开,道:“仙尊明日还要去巩固结界,人魔两界之间绵延数千里的结界,想必要耗损许多,您不用将灵力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实际上,风铃兰是担心:言不渝的强烈灵力若是将封住的经脉重开了,魔心必定会暴露无遗。 言不渝低着头,淡淡的说道:“还有,我之前……是在问白凝事情,并不是……并不是疏远你的意思,你白凝师叔一时被蛊惑才会如此,你也应当懂些礼数。” “她……她怎么就成了我师叔啊,我还没承认我是风铃兰呢!” 虽然几乎已经被锤的翻不了身了,但是风铃兰还是想挣扎一下。 言不渝顺势起身,解了风铃兰身上的禁锢,他坐在床边,沉默了许久,随后将一张符咒给了风铃兰。 风铃兰拿过符咒看了一眼,道:“这是……入梦术所用符咒?师……仙尊你怎么会有这个?” “帮我徒弟收拾遗物的时候,偶然看到的。”言不渝低着头,淡淡的说道:“若是你现在不肯说的话,没准换个地方,你会有些头绪,对吗?” 堂堂穹顶峰仙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邀请女医仙使用梦魔的这等小把戏。 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又是怎样一个举世瞩目的大新闻! “这……不太好吧,仙尊……” 风铃兰还没说完,言不渝已经无声无息的飘到了门口,不等她拒绝,就出去了。 师尊,你出门我能理解。 但是这是你的房间啊!!把人绑回来自己着急跑了算怎么回事? 入夜之后,风铃兰将师尊给的那张符咒供在了床上,满心如麻的盯着它。 去还是不去啊,要是真的入梦了,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就是风铃兰了吗? 可是师尊已经认定她就是了,师尊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什么事能瞒得住他吗? “嘶……不管了,拼了!” 风铃兰拿起符咒,正准备施法的时候,房间外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风铃兰没好气的问道:“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啊!” “小美人儿,是我啊,今夜月色好,我带了美酒来与你消遣的。” 柳熠谪这个狗东西! 风铃兰将头转向门口,铿锵有力的说了一句:“滚!人已经睡了!” “噗,小美人儿,这么打发我可不好哦。”柳熠谪声音略有些轻佻的说道:“我可是带了这家店里上好的佳酿,据说十六年才起六坛酒出来,你确定不尝一尝吗?” 风铃兰犹豫了一下,随后大步的走到门边,打开门,微笑着说道:“酒呢?” 柳熠谪将酒坛子晃了晃,风铃兰快速的接过酒坛子,随后反手就关上了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让柳熠谪顿时愣在了原地。 柳熠谪拍了拍门板,道:“喂!这酒很贵的,你就这么拿进去了!小美人儿,让我也进去如何啊?” “狗东西,你也能和酒比?”风铃兰声音自信,信口胡诌道:“我跟你说,我的房间可是被不渝仙尊设过结界的,你要是敢硬闯,便有你好受的!” “你!” 柳熠谪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道:“行,你厉害,我柳熠谪也不缺女人!” 见柳熠谪走了,风铃兰才打开那两坛封着的酒,细细闻了一下,香气浓醇,酒烈性温。 光是闻着这酒香,便仿佛可以醉人。 风铃兰喝了点酒,也算是壮了胆子,拿起入梦术所用的符咒,直接施展了法术。 云涌入天际回转,草木入碧落难还。 她这还是第一次入师尊的梦境,到底是修为高的人,山水景色,一应细节皆做到了惟妙惟肖,这里是穹顶峰前的石阶。 风铃兰看了一眼一旁的小溪,溪水中倒映出风铃兰前世的那张脸,唇色艳丽,眼瞳中似有魔气徘徊,一袭红纱衣穿的十分凉快,这可不就是前世她入魔时的样子。 “以前入魔之后不多拘束,现在看来,这身装扮倒是真的风流。” 她拈了一个剑诀,三两下便到了穹顶峰顶,上面修士弟子来来往往,每个人风铃兰都好似见过,但又不太熟悉。 这些人都是梦境的主任潜意识的东西,一些人,一些事物。 但是……没道理要做的这么精致啊。 不远处,那一抹孤白只身立在校场旁边的阁楼上,他扶着漆红的栏杆,眼眸中带着一丝忧虑。 风铃兰站在楼下仰望了一会儿这个绝尘的仙人,满意道:“真不愧是我师尊,此人应是天上有,怎就落到了人间~” 风铃兰不顾周围这些弟子异样的眼神,她三两步跃上阁楼,笑道:“仙尊,好巧。” 言不渝转头,看到她的刹那,既是惊喜,又是欣慰:“我就知道是你,我终于亲眼看见了,你……你这两年都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风铃兰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在梦中是以前世的容貌出现。 如今这架势,她也不好藏着掖着了,于是对着言不渝恭敬的行礼道:“劳师尊挂念。” 风铃兰本想行个大礼,奈何胸前太过凉爽,腰怎么也弯不下去,只得作罢,起身道:“话说回来,师尊……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 “嗯。” 他这么一答应,风铃兰如今倒有些不知所措,她还如一个学徒一般,揪着衣服,说道:“我回来,师尊可还高兴,是我丢了师尊的脸面,师尊大概也不希望我如此阴魂不散吧。” 第四十九章:有毒 风铃兰这副入魔的样子,言不渝一共也没见过几次,只因风铃兰每次见师尊之前都心有余悸,就算再忙也要把自己打扮的人模人样。 “回来就好。” 言不渝深深的凝望着她,似乎要把她从前的所有罪孽都融化在他似水的眼眸中。 “师尊,为什么你事到如今还能用如此平淡的眼神看着我?”风铃兰略微疑惑的问道:“离经叛道的是我,有辱师门的也是我,穹顶峰所有人都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你怎能说出这句‘回来就好’?” 言不渝微微垂下眼帘,道:“去里面坐吧。” 二人离开了阁楼的露台,来到了阁楼的房间中,这里的一营装饰都十分雅致且清晰,一张红木桌子,两个圆凳,四幅书画,一扇屏风。 说是梦境,但不管在哪里都毫无破绽。 风铃兰进屋,老实的坐在了桌边,言不渝随手拿了屏风上的一件衣服给风铃兰披上,继而说道:“徒儿,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师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言不渝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眨了眨眼睛,风铃兰瞬间妥协,无奈的说道:“师尊请问。” 他十分稳重的点了点头,道:“两年前,你为什么拼死杀上城楼?” “师尊啊,咱们一定要说这个吗?”风铃兰可以的移开目光,道:“对于这件事,我只当是前生犯的一个错,我不想再提起。” “你犯得任何错误都需要一个理由。” “谁说的必须要有理由?我就不能是因为好玩,杀杀看的?”风铃兰十分敷衍的说道:“我当时已经入魔了,师尊想让我理智的去找一个理由,不觉得太困难了吗?” 言不渝尽量平静的额说道:“你当时很不对劲……” “我不对劲?我看不对劲的应该是你才对吧!”风铃兰起身,看着言不渝说道:“入魔屠城,天道不容。那日穹顶十二峰所有的人都到了,为什么偏偏只有你没有来?” “我……我去了……”言不渝手指渐渐蜷曲,道:“我到的时候,你已经……已经……” “师尊,别说了……”风铃兰停顿了片刻之后,忽然露出了笑容:“我与柳熠谪是不共戴天,但……我与师尊你,何尝不是天各一方,道不同不相为谋,我配不上穹顶峰,更配不上你。” “……如果师尊只是想问这些,那我自知没什么好说的,白云苍狗,出了这梦境,还望师尊明白,风铃兰早就已经死了。” 风铃兰起身,想要离开,却被言不渝一把抓住。 此刻的师尊一脸的为难,他咬着牙,耳垂已经渐渐变成了粉红色,衬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他拉着风铃兰本就十分单薄的衣服,结结巴巴的说道:“风铃兰不能死,因为我……我对你……” 风铃兰疑惑之际,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下一秒,一种炽热的感觉直接从丹田冲到了颅顶。 “嗯……”风铃兰捂着胸口,忽然呼吸急促的倒了下去,好在言不渝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将她揽到了自己的身边。 “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因为梦境……”言不渝问道。 风铃兰摇了摇头,道:“入梦术虽然会耗损体力,但是……我才进来这么一会儿,不可能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而且……感觉很不对劲……” 胸口闷闷的疏散不开,而且……脸颊变得越来越烫。 忽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是……是那坛酒……”风铃兰道:“果然,那狗东西,竟然在酒里面下这种药,当真是没安好心。” 这种药是针对修仙之人的,能突破修仙者身体屏障、入其灵脉中进行扩散的动情之毒。 因为风铃兰提前封住了灵力,毒性发挥不出,才会导致刚才那种心脉闭塞的情况。 言不渝何等聪明,风铃兰此话一出,他自然是已经猜出来了。 “是柳熠谪做的,对不对?” “没事,这药劲不大,未入灵脉,撑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风铃兰。”言不渝皱着眉头,严肃的说道:“你为什么还是要放过他?” 风铃兰没有说话,而是盘膝坐在原地,开始调节气息,调动不了灵力,只能先缓和气息。 言不渝见她没有回答,只得无奈而又有些可怜的低下了头,随后说道:“罢了,我先帮你封住灵力吧。” “不用!” 然而终究还是来不及了,言不渝的手已经搭在了风铃兰的灵脉上,他的表情一点点的从惊讶变为阴冷,最后抓住了她的手腕,质问道:“自封灵脉?为什么?怪不得天诛都无法显现出来,是不是柳熠谪对你做了什么?” 她的一切隐瞒,似乎都与前世的种种不谋而合,他如惊弓之鸟一般的警惕着她身上每一寸的变化。 他怕了,也不敢再放任了。 风铃兰有些吃痛,她挣扎间气息有些不稳,道:“没有,我什么事都没有,师尊,你先放开了,我现在气息不能乱……否则。” “否则什么?”言不渝继续靠近风铃兰,道:“我现在就解开你的灵脉,你有任何事情,都必须给我忍着。” 他想知道她每一次的隐藏都是因为什么,他想将她彻底剖开,揉碎了融入自己的骨血中,让她毫无隐瞒…… “师尊,别……我求你了,我会受不住的。” 风铃兰艰难的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恳求,师尊确实是变了,他从前从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然而言不渝此刻便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他表情冰冷,三两下便解开了风铃兰的灵脉,伴随而来的,是倾泻而出的灵力,以及那药物带来的强烈冲击感。 言不渝安慰性的摸了一下风铃兰的头,道:“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风铃兰此刻喉咙干的可怕,她眼眶红红的瞪着言不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天诛又一次套在了她的脖子上,细小的丝线骚动着脖颈,让人很是难受。 披风散落在地,他雪白的外衣拂过风铃兰身上凉快的轻纱。 “师尊……师尊!” “噤声。” 天诛的灵力渐渐散开,散入风铃兰的每一丝灵脉之中,风铃兰只觉得自己被看透了,被摸得一点都不剩。 当天诛一点点触及到魔心的时候,言不渝也未表现的太过惊讶,而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师尊这两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为何此刻他的眼神里满是占有,丝毫没有从前“悲天下而济苍生”的情怀。 “师尊……放过我吧,你探也探了,封了灵脉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第五十章:爱情! 风铃兰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如此丢人过! 被人下药也就算了,竟然还在师尊面前如此失态,幸好是在梦里,这要是在现实中被师尊按在地上摩擦,她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师尊他……”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控制不住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知道了我的魔心,会把我怎么样呢?” 要是放在从前,师尊绝对会杀了她以儆效尤,但是现在……她似乎猜不透言不渝想要做什么了。 “哎呀!烦死了!!” 风铃兰从床上弹起来,拿起了桌子上的两坛酒直接丢到了外面,“哐当”一声,伴随着左邻右舍激情的谩骂声硬着头皮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风铃兰早早的就起来了,她十分殷勤的等在言不渝的门前,待到言不渝一出门,立刻笑道:“仙尊,睡得好吗?今天的行程是怎么安排的啊……有没有斩妖除魔这一项啊……” “无甚。” 言不渝淡淡的说着,朝着楼下走去,风铃兰拉住了他的一角白衣,道:“仙尊,那个……昨晚的事情……” 言不渝淡淡的回眸,一张出尘绝色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道:“徒儿宽心。” “……” 这回是轮到风铃兰无语了,好在他这声徒儿叫的很轻,并无其他人听到。 二人在楼下先行点了一些吃食,没过多久,毕战之也“砰”的一声打开了房门,他神清气爽的说道:“大家都醒了吗,我们今天要办大事去了!哈哈哈,还是这里的老板懂我,知道我睡不惯软榻,特意去了两层被褥!” 毕战之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楼下的诸多宾客都看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毕战之坐定之后,几个独孤峰的弟子也陆陆续续的走出房门,等到众人面前的东西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柳熠谪方才姗姗来迟。 只见他左右两边,各自站着一位身材曼妙的少女,她们扎着颜色艳丽的罗裙,与柳熠谪嬉笑着来到了桌边。 风铃兰的眼神中充满了鄙视,道:“狗东西,你这又是在祸害哪家的良家少女?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哈,铃兰姑娘说这些莫不是因为嫉妒?”柳熠谪轻轻捏着其中一人的下巴,说道:“她们两个可是自愿留在我身边的,还争着做我的小妾呢~” “公子说的极是~”那女子娇嗔的说道:“能遇到公子,我们姐妹二人真是三生有幸了。” 风铃兰翻了个白眼,道:“听她们这腔调,你不会是在哪个青楼中拔的两朵娇花吧?” “不是啊,这两位可是医仙,如假包换。”柳熠谪左拥右抱,带着讽刺的意味看向风铃兰:“毕竟你不让我睡,我总得睡睡别的医仙解解馋,你说对不对啊?” 这狗东西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而那两名女子还在极力的附和:“是啊,我两姐们从小就学习医术,愿意陪在柳仙君的身边,尽绵薄之力~” 风铃兰看着这三个人,着实觉得有些反胃,她不自觉的往言不渝的身边挪了挪,说道:“仙尊,我受不了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言不渝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风铃兰得意的笑了笑,紧随其后。 毕战之大声道:“不渝仙尊,你等等我啊!对了,白凝长老怎么办?她这身体是不能跟咱们去离散城的,我留下两个独孤峰的弟子照顾她吧!” 言不渝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道:“你拿主意便好。” 离戎城紧挨着离散城,几人御剑而去,片刻便可到达。 柳熠谪自恃修为高,竟将那两个美人儿都带上了,御剑之时半路又凑到了风铃兰的面前,道:“不会吧,你一个医仙,还要自己御剑吗?要不要我带带你啊?反正我带两个也是带,带三个也是带。” 风铃兰不理他,往前飞了一段,想要甩开他,谁知他带着两个美女还能游刃有余的跟上来:“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生气了不就是吃醋吗?铃兰小美人儿,承认吧,你已经喜欢上我了。” “你这狗东西烦不烦啊!旁边两个大美人儿还管不住你这一身撩骚的气息吗?!” “大美人儿”甲娇滴滴的靠在柳熠谪胸前,道:“哎呀,柳仙君,你看看这个女人,她怎么能凶你呢,多没教养啊。” 风铃兰怒从心生,骂道:“你*的,谁没有教养!就你这样的也配称作医仙?” “呵,一个外乡人怕是没听过我们姐妹二人的威名,我可是这离戎城中修为最高的医仙,已经到了玄境的巅峰期,整个离戎城,就没人不认识我江岁。” 一个说完,另一个也来凑热闹:“江家次女江年,我们可都是名门出身,大家闺秀,春回峰的大师姐踏月白认识吗?那可是我师叔的师妹的世界的亲戚的师叔的同窗!” 这“威名”可以说已经是达到了孤芳自赏的最高境界——自取其辱。 风铃兰用眼角看着她们,说道:“你们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学过一点医术而已,你们又不是‘玄门第一医仙’,有什么好炫耀的。” 提到“玄门第一医仙”的手,柳熠谪瞬间哽住了,而江年和江岁孩子啊喋喋不休。 江年气不过,于是忽然发难,竟趁着风铃兰不注意,甩了一张爆破符到风铃兰的脚边,风铃兰灵力本就不畅快,受了这么一下,脚下不稳,连同着凉生一起掉了下去。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风铃兰张开结界,奈何下坠的趋势一点都没有减小,她不禁在心中将柳熠谪五马分尸,心道:完了完了,这要是摔下去,肯定要在房间里躺上几个月了。 “铃兰!!” 柳熠谪不顾那两个女子,也跟着直接冲了下去,正当他即将拉住风铃兰的衣摆之时,一只雪白的靴子踩在了柳熠谪的脸上。 “……” 那一袭白衣入虹光一般洒在风铃兰的周身,柳熠谪作为“踏板”,加速冲向地面,而言不渝十分轻柔的拉过了风铃兰,将她揽在了怀中,金光铸成结界,让二人如飞鸟一般漂浮在空中。 “怎么这么不小心。”言不渝在她耳边低声的说道:“你修为这么差,下次还是我带你吧。” 她的心跳顿时如擂鼓一般,脸颊烫的发慌,她也是个成年人了,自然知道这种感觉就**的是爱情! 第五十一章:牵挂 错觉,一定是错觉! 风铃兰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孤独终老,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动心呢…… “怎么了?”言不渝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在半空中,风铃兰也推不开他,只能保持着一个尴尬的动作,说道:“没……没设么,谢谢你。” “……何须言谢。” 言不渝淡淡的垂眸,那模样偏生在七分冰冷中带了三分可怜。 在地上站稳的柳熠谪大吼道:“言不渝!你个老不死的敢踩我的脸!我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言不渝并不理睬他,毕战之大笑了一声,说道:“哈哈哈!好险啊!小丫头,你还是让不渝仙尊带着你吧!柳家的那个!别喊了!你还是快点让你带着的医仙瞧瞧有没有受伤吧。” 毕战之高兴的合不拢嘴,道:“这人多就是热闹!我也喜欢热闹!” 几人不消片刻便来到了离散城中,离散城位于魔族的最边界,自然是没有离戎城热闹,离散城中大多都是驻扎在此的修士,只有少数的平民百姓。 城池的最中间,立着一栋高塔,塔楼细长,足有十层。塔楼中的每一层都镶嵌着威力强大的灵石,能将注入其中的灵力扩大,铸成结界。 据说……这塔楼中,每一层都有一件神级上品的法器,是当年筑起结界的几位穹顶峰仙尊的魂器。 “仙尊他……是要进到塔楼中加固结界吗?” “是啊,而且啊……只有不渝仙尊一个人能进去。”毕战之仰望着塔楼,说道:“只有被选中的穹顶峰掌门,才能不被塔中的法器所伤,这是历代掌门的责任。” 柳熠谪捂着腮帮子嗤笑了一声,说道:“责任?穹顶峰哪一代掌门,不是因为灵力透支耗死在掌门之位上?明明修为已经大成,却为这结界所累,所以才不能飞升成仙,当真是可笑。” 风铃兰自然是容不下别人说她师尊半点不是,反驳道:“狗东西,你脸不疼了是不是?用不用我再补一脚啊!” “哈哈哈哈!小丫头别闹了,柳公子养尊处优,这些事情自然是不懂的!”毕战之一巴掌拍在柳熠谪的背上,直拍的他七荤八素,猛烈的咳了一阵。 毕战之说道:“生而在世,守一方平安,护苍生无恙,这才是修仙之人的境界和真谛。” 言不渝站在门前,他解开了术式,正要走进去,忽然顿了一下,转身看向风铃兰。 “……铃兰,你在外面,万事小心,等我出来。” 风铃兰微微一笑,道:“仙尊放心吧,有战之长老在,我不会有危险的,您安心加固结界便是,我在外面等你。” 言不渝微微皱起眉头,随后款步走入了高塔中。 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边境,已经平静了太长的时间。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高塔的门关上了,风铃兰一眼见不到师尊,便觉得不高兴。 她看着那扇门,问道:“战之将军,仙尊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 “少则三日就出来了,小丫头,你好似很粘他啊,你不会真的喜欢不渝仙尊吧。” “难说呦~”风铃兰痴痴的看着那扇门,道:“像不渝仙尊这么完美的人,会有女人不喜欢吗?” 毕战之捏着下巴,说道:“不对劲吧,不渝仙尊平时这么凶,女人缘差得很,你既然觉得他好,那是不是就是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西施哪里比得上我们家仙尊啊……”、 “……” 毕战之挠了挠头,表示不懂他们这些情啊爱啊的东西。 江年十分不屑的说道:“盯着那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人,有什么意思啊?你就是看上他地位高了吗?” 江岁整个人都挂在柳熠谪的身上,娇滴滴的接道:“说什么穹顶峰的不渝仙尊不问红尘,我才不信呢~哎呀,他莫不是不行吧。” 风铃兰忍无可忍,凉生化剑刃出鞘,直接抵在了江年的脖子上:“刚才那张爆破符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自己要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 柳熠谪也召唤出焱离,与风铃兰二人剑拔弩张。 柳熠谪说道:“铃兰姑娘,这么大的火气干什么?女人家说话不都是这样吗,你不爱听,我还喜欢听呢,莺声燕语,不比你这满嘴脏话的货色强多了。” “呵,还真是蛇鼠一窝啊,这两个贱人,也算是和你很般配了!”风铃兰唇角勾起,道:“偏是我这种‘货色’,你这辈子也得不到。” “……你最好看好你的小美人儿,若是再敢辱没不渝仙尊,我就拔了她们的舌头,喂穹顶峰的鹦鹉。” 高塔开始逐层亮起光芒,毕战之转头看向他们两个,道:“铃兰丫头,小公子,你们两个别吵架了,我带你们去离散城的住处吧,我们住在这静等言不渝出关即可。” 毕战之长枪在二人中间一挑,他们顿时分开老远,他带着路,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离散城离魔界很近,时常会有一些魔气低下的魔族跑进来,但他们也就是长得奇怪些,会吓唬人,没什么实际的杀伤力,我们住的院子都有结界,他们进不来的。” 几人走了没多远,便看到了一间与周围破败之景格格不入的庭院,庭院中有两间厢房,一间带有小厅的主卧,庭院四周的矮墙上贴着一些符咒,门窗房檐上也贴着一些。 “这里便是临时的住处,我每日会来往城外的军营一次,丫头,你要时刻跟在我身边,毕竟……不渝仙尊将你托付给我,我不能让你有什么危险。” 风铃兰乖巧的点了点头,道:“谢过战之将军。” 柳熠谪慢悠悠的走进院子,伸了一个懒腰,道:“行啊~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带着我的两个小美人儿去屋中快活了。” 毕战之疑惑的看着柳熠谪,说道:“柳小公子,这天色还早啊,你晴天白日的做这些龌龊的事情,也不怕**。” “噗!哈哈哈哈哈!”风铃兰顿时笑得不行,她顺着毕战之的话,道:“战之将军说的有道理,柳熠谪,你可别一不小心葬送了自己后半生的**。” 柳熠谪气的嘴唇发抖,他一脚将院子里的大理石桌子踢翻,充分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雄威,道:“我行不行,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带着两个美人儿摔门进屋,风铃兰捏着下巴,忽然计上心头。 她可是个医仙,让一个男人丢脸的方式,她可有很多种。 “啧,我记得……魔界附近的四月香,似乎有凝神去火……让人不举的功效。” “啊??你想干什么?”毕战之眼巴巴的看着风铃兰。 风铃兰一脸无辜的耸耸肩:“战之将军,他们总是这样,你不嫌吵吗?不如干脆从根本解决一下。” “……那也不至于吧。” 风铃兰双眼眯起,道:“放心吧,只是暂时不举,没什么副作用。” 才怪。 第五十二章:信徒 “小丫头,你确定你是第一次来到边境吗?我怎么感觉你走的比我都熟?” 毕战之跟在风铃兰的身后,他宽厚的手掌提着一个与他格格不入的小花篮,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药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红红绿绿的野花。 风铃兰拿起一朵,轻轻嗅了嗅,说道:“我鼻子灵,都是跟着草药的味道走的,你觉得我很熟,其实我只是瞎走罢了,离散城中魔气和灵气混杂难分,药草的功效绝对会让人十分惊叹。” “比如?让人不举?” “啧,那只是一小部分的作用,战之将军何必揪着不放呢~” 风铃兰随手摘了一棵草药塞到了毕战之的怀中,搪塞道:“你看,蝎尾草,化毒止血的良药,明天给你带去军营,怎么样?” 风铃兰眯着双眼看向毕战之,笑容十分明媚,毕战之愣了一下,嘿嘿笑道:“行行行,你是医仙,听你的,还别说,小丫头你这么笑,还挺好看的。” 风铃兰眉梢一挑,道:“我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的好不好?” 两人边说边走,采了满满两箩筐的草药后,才缓缓回到庭院中。 厢房中,柳熠谪显然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战役”,他左一个“小美人儿”,右一个“大美人儿”的叫着,不仅扰民,而且有伤风化。 风铃兰忍受着厢房中的靡靡之音,细细的将草药分出来,指尖拈了一朵淡粉色的小花儿,露出了十分邪恶的笑容。 毕战之听着厢房中各种各样的魔音贯耳,不禁烦躁道:“太不像话了!白日宣*!还搞这么大声,哪有一点仙君的样子!” 风铃兰嘟嘴道:“战之将军,你怎么也学会委曲求全了,就你的性格,难道不应该杀进去?” “这……我是糙了一点,但……他那也是私事,我杀进去也不占理啊!只能盼着他什么时候自己消停了。” “战之将军啊,你指望他那种人消停,是不可能的。”风铃兰将手中的小花儿用灵力碾成了粉末,说道:“还是看看这四月香的奇效吧。” 此刻厢房的窗户微掩着,风铃兰动作干脆利落,直接将粉末丢进房间中,粉末随着灵力四散开来,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风铃兰蹲在窗户下面,手指比了一个“三”。 毕战之疑惑的看着她。 随后便是“二……” “一。” 房间中的声音戛然而止,安静的有些可怕。 毕战之凑到窗户边往里面张望了一下,惊叹道:“当真蔫了?厉害啊,小丫头,这都可以,你真不愧是个医仙啊!” “那当然!事情解决了,今晚咱们也能睡个安稳觉了。”风铃兰兀的起身。 而房间中,却忽然传出了柳熠谪的大叫声:“铃兰!你个没教养的泼妇!没完了是不是!铃兰!!你给我出来!!” 柳熠谪只穿了一条裤子便从房间中走了出来,他手中提着剑,一腔怒火喷涌而出。 风铃兰立刻躲到了毕战之的身后,笑道:“狗东西,不行了就发这么大的火气,我劝你说话小心点,这件事,我可是征得了战之将军同意的。” “你!解药给我,我不与你计较!”柳熠谪慌张的看着她,他也怕这东西是无解的。 风铃兰嗤笑了一声,遂他心愿道:“哎呀,糟了,我只知道四月香能让你安静下来,竟然忘了它是没有解药的,啧,看来你只能等药性散尽了。” “你!你耍我是不是!我今天就杀了你!!” 柳熠谪失去理智,利刃朝着风铃兰劈过来,风铃兰无需躲闪,因为那剑劈到一半,就被毕战之徒手抓住了。 她冲着柳熠谪吐了吐舌头,洋洋得意的说道:“柳熠谪,不过是暂时不能快活罢了,不至于要打要杀的吧,你莫不是就为了那等龌龊的事情活着?” 毕战之附和道:“小丫头说的没错,柳仙君,你也应该节制一些了,这里可是边疆!还有,无事不要对着自己人拔剑!” “你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柳熠谪大吼着。 而毕战之依旧是一身正气,道:“不渝仙尊是何等的仙门典范啊!柳仙君身为穹顶峰的人,也应当好好学习一下不渝仙尊的气节才是!现在回你的厢房去好好反省!这等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哎~什么叫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柳熠谪不行了,江家那两个女人自然也不愿留在这等危险的地方,她们趁着天亮回了离戎城。 当真是大快人心。 入夜,风铃兰独自一人坐在厢房中,她透过窗户,看着不远处的高塔。 风拂过静谧而荒凉的城池,卷起微微耸动的花朵,忽然……高塔中传出了一阵绝美的琴声,音如袅袅入画轴,思如柔情过寒秋。 指尖掠惊鸿而出,回转入江河游龙。 “洛神赋……” 风铃兰惊喜的看着高塔,她的眼中熠熠闪着光芒。 “噗……师尊之前还说不喜欢这种温软的调子,现在不也弹出来了吗~” 音律在指尖仍旧是一贯的冷清,虽然生疏,虽然格格不入,只是因为某个人,很喜欢听罢了。 风铃兰轻轻拈了一朵野花,灵力渐渐将花朵包裹起来,她对着这朵花说了很多的话,多到一朵花都要盛不下了,拈花传音……也不知道能不能传到塔里面。 花朵散发着荧荧的光芒,飞向塔楼,而当花朵掠过庭院的篱笆的时,却忽然照亮了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色身影。 风铃兰立刻警觉,抽出凉生越窗而出,道:“什么人!” 那人见行踪暴露,拔腿就跑,风铃兰不敢贸然上前去追,只得临时将那飞花印在了那人的身上。 毕战之从卧房中跑出来,大声问道:“小丫头!怎么了?刚才有人在吗?” “是……我刚才看到了一个人影,我的拈花传音印在他身上,应该走不远。” “追!”毕战之干脆利落的追了上去,风铃兰紧随其后。 花朵在黑夜中散发着光芒,二人顺着跳跃的光电,没多久便追到了那个穿着斗篷的人。 “站住,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你是什么人?”毕战之用长枪指着面前的人,大声道:“回答我!”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开始了诡异至极的怪笑。 风铃兰忽然想起了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些死士,她顿感不妙,提醒道:“战之将军,是之前的死士……” “难怪,难怪结界没有反应。” 毕战之用长枪挑开那人的斗篷,果然……斗篷下面又是一张被魔气蚕食的所剩无几的骷髅面。 “哈哈哈哈哈!!”那人狂笑着,对着天空大喊道:“瓮中之鳖!瓮中之鳖!!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魔族万岁!!” 伴随着他尖锐至极的叫喊声,爆炸……开始在四周此起彼伏…… 风铃兰睁大了眼睛,她一边躲避,一边说道:“怎么会……什么时候混进来这么多的死士……” 毕战之长枪扫开一条退路,道:“离散城周围的结界只能阻挡魔族,她们都是人类,混进来也不会有所察觉!丫头!别离我太远!” “仙尊……仙尊会不会有事……” “放心吧,不渝仙尊所在的塔楼有诸多法宝镇住,是离散城中最安全的地方。” 爆炸声音在远处传来,似乎在顺着离散城的街道一步步的逼近,这些死士全都披着黑色的斗篷,如诵经般的念叨着: “信徒,我们是魔族最忠诚的信徒,我们愿为魔族而死,魔族万岁……” “信徒,无所畏惧,魔族会给予永生。” 第五十三章:变故 “这些人,都疯了吗?!”风铃兰从未见过如此丧心病狂的群体,没有理智,没有自我,甚至好像……没有生命。 这些人行走起来,身上便只剩下骨头摩擦的声音了,爆炸充斥着魔气。 毕战之蹙眉道:“这些魔气,不能被城内的百姓碰到!不知道离戎城中有没有这等死士!” “要不要先回去看看?”风铃兰问道。 毕战之摇头,道:“可能已经来不及了,魔族的目标,不一定是这区区两座城池。” 夜幕,被这些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染上了一层浓重的黑色。忽然,夜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光点,那光点爬上天空复又散开,散成一只麒麟的形状。 “是……十七营那边的信号。”毕战之表情严肃道:“驻扎在姐姐外的军营可能出事了,我得去看看,离戎城那边,就拜托你和柳仙君了。” 十七营……是驻扎在结界外的军营,若是那边失守,魔族直接攻打结界,师尊的灵力……会被这座高塔抽光! “战之将军,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毕战之推开风铃兰,说道:“你得去更安全的地方,不渝仙尊让我保护你,结界外很危险!” 风铃兰双眼茫然,她看着高塔的方向,说道:“不行,不能走,我要去结界外面,结界……绝对不能有事。” “丫头,我知道你担心不渝仙尊,但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不行!”风铃兰一双透亮的眼睛润着一丝水光,盯着毕战之:“我师尊在这里,我不能去别的地方,我要和你一起去守结界。” “什……什么?师尊?什么师尊?” 毕战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看见风铃兰眼中盘旋的那份许久未曾看见的桀骜与自信,与记忆中的风铃兰,重叠在了一起。 毕战之后退了一步,道:“你是……言不渝的徒弟?!你是风铃兰!!你这魔头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风铃兰有些惭愧的低下头,道:“我知道我在穹顶十二峰已经是声名狼藉,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永远……永远不会伤害我师尊。” “你这魔头!!你当初叛逃的时候,说得出这样的话吗!!”毕战之召出长枪,生生的甩在风铃兰的肩膀上,将她打翻在地。 他大声道:“你说!这次的魔族突袭,是不是也与你有关系!你这魔族的走狗!” 毕战之的眼神变得十分陌生,他愤怒的盯着风铃兰,目眦欲裂。 风铃兰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肩膀微微发抖,已经被打的麻木了。 也对……他也是穹顶十二峰的人,在他们眼中,风铃兰真真切切的就是一个魔头。 “战之将军,我如果说不是我,你还会相信吗?”风铃兰抿着嘴唇,道:“你现在要怎么做?杀了我吗?铃兰……和风铃兰,究竟差了什么?” “毕战之!你相信谁!!” “走……”毕战之长枪在地上一敲,厉声道:“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风铃兰被长枪散发出的灵气振开,喉中的一点腥甜硬是被她咽了回去。 她有些吃力的爬起来,下一秒,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风铃兰……你污浊了一世还不够吗?你究竟活过来干什么啊…… 不知过了多久,风铃兰才渐渐的恢复了意识。 她捂着胸口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条十分隐秘的小巷,自己被挡在门板后面,没有被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发现。 天色很暗,风铃兰本以为天还没亮,抬头一看才知道,整个城镇,都被乌黑的魔气笼罩了起来,她仿佛能听到不远处,离戎城中的人们正在魔气的肆虐下哀嚎。 “是爆炸散发出的魔气,师尊……”风铃兰立刻看向高塔的方向,高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但是魔气已经开始渐渐的蚕食结界,这么大的一张结界,只要出现一点漏洞,师尊必须拼尽全力补上去,就算他的灵力是纳川之海,也不能如此源源不绝啊…… “怎么办……师尊……”自言自语道:“十七营,也不知道外面的十七营怎么样了……就我这伤势,如何能出去。” 她往外走了两步,爆炸的声音仍在继续,只是……好似都在离她比较远的地方。 “哈哈哈哈~小医仙,好久不见啊。”一个很轻很媚的声音在风铃兰的耳边响起,风铃兰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只火红的狐狸。 “你是……狐帝君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哎呀~小美人儿不要这么看着奴家啊~”小狐狸嗔笑了一声,道:“我是来提醒你的,边境二十四城马上就要沦陷了,言不渝也不是第一个耗死在这里的掌门了~” 许是这小狐狸的形象太过人畜无害,她竟然没有立刻撒丫子逃跑,反而说了一句: “你再胡说,我就把你的舌头拔出来。” “呀~可真吓人啊~”君月伸了个懒腰,这只小小的狐狸跟在风铃兰的身后,喋喋不休道:“毕战之所托非人,他将调动军队的令牌给了柳熠谪,而柳熠谪公报私仇,反手就把令牌给了我~哈哈哈。” “你说什么?!” 风铃兰伸手想要抓住那只狐狸,然而那小狐狸滑溜得很,躲开之后将爪子搭在风铃兰的鞋子上。 他“咯咯”笑着,说道:“没错啊~外面的十七营正值巡防调动,本就没有多少兵力,想象一下,魔军压境之时,毕战之会是怎样的一个死法。” “令牌在你那?令牌呢!把令牌给我!!” “已经来不及了,小医仙,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来看你热闹的。”小狐狸渐渐幻化成人形,他在怀中拿出了麒麟令牌。 君月的唇角勾起,他手上稍微一用力,令牌便瞬间化为了齑粉。 他表情妩媚,眉梢一挑,道:“小医仙,我想看你入魔,你仔细想一想吧,你所修的正道,此刻救得了谁。是救得了你的师尊,还是救得了毕战之?” “你!!狗东西……我要杀了你!!” 狐帝终究是狐帝,风铃兰这点修为在他面前不过是小孩子把戏,他甚至不屑使用法术与之过招。 君月躲闪间游刃有余,他将红色的折扇搭在风铃兰的肩膀上,道:“你看看你,这么好的魔心不用,如今又受伤了,你难道就甘愿做一个废物吗?” “你闭嘴!”风铃兰眼底的魔气已经抑制不住。 可是……一旦魔气失控,风铃兰便注定要与师尊背道而驰。 她不想再过会那样的日子,只能偷偷的会清寒殿看他,只能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犹豫了?那我再给你加点料!” 君月冷笑一声,抬手落下,他的手掌穿过了风铃兰的身体,鲜血滴滴答答的从她的身体中流逝…… 让一朵洁白的花,再次……开成耀眼的曼珠沙华。 第五十四章:毁丹 自吾行走于这人间开始,吾便觉出,人类的脆弱。 他们那么容易就崩溃,入魔。 蝼蚁吗?他们甚至没有蝼蚁那样的秩序,这样的人,为何能够取代妖族,成为这玄界中的主宰? 就因为一个……或者几个像言不渝那样的强者吗? 鲜血顺着指尖滴答而下,君月冷冷的看着风铃兰,看着她意识溃散,却还是咬紧牙关遏制着自己的魔心。 “小医仙,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再挣扎,可就真的要死了。” “狐狸崽子,我可是一个医仙。”风铃兰抓住了君月的手腕,说道:“我要是连自己是不是要死了都不知道,还叫什么医仙?” “你!小疯子!不和你玩了。” 君月十分不爽的一嘟嘴,下一秒,血腥味突兀的消失,穿过风铃兰身体的那只手,也化为了点点的紫色烟雾,随风散了。 狐妖幻术,名不虚传,若不是刚才风铃兰下意识的按住了自己的脉门,还真被他糊弄过去了。 君月转过身去,背手道:“同样是人,你和柳熠谪完全不一样。” “啧,那狗东西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是啊,不过他也是个可怜人。”君月手指动了动,令牌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柳熠谪爱上了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他这辈子都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君月将令牌交到了风铃兰的手上,道:“……但你想要的东西,还能得到。” 风铃兰接过拿到令牌,转身正想去离戎城中调兵。 而就在这时,离散城外,红光冲破天际,如长虹贯日,似天地合和。 “这是……” 风铃兰张大了眼睛,令牌“铛”的一声掉在地上。 修为有所成之人,自毁金丹,则可借力获得强出自身数十倍的力量。 那是谁的金丹?! 那是谁…… 风铃兰喉头一哽,那片战场之上能有这等修为的,除了毕战之还能有谁! 君月悠哉游哉的靠在墙边,道:“有些事情,虽然过程不尽人意,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对不对啊,小医仙?” “毕战之……”风铃兰的周身弥漫着诸多魔气:“不会的,不会是毕战之。” “别自欺欺人了,小医仙。他就要死了,你还不去看看吗?” 君月舒展了一下筋骨,又一次变成了红色的狐狸,留下一句“再会”,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不就是死守一座城吗? 风铃兰拿出了凉生,上面细碎的裂痕开始慢慢变成黑色的纹路。眼生重瞳,魔心肆意的跳动,每一下,都向四肢输送着源源不绝的魔气。 她不再抑制,任这力量奔涌而出,面向高塔,跪而顿首,只说了一句“徒儿不肖。” 凉生化为一把利剑,拉过一只不知在哪里被惊的乱跑的马儿,她朝着离散城外而去。 去吧,纵使只是为故人收尸。 战场之上,飞沙裹挟着苍凉的风,那些魔族面目狰狞,围着一个身着战袍的人。 红色的斗篷不知何时被斩去一半,长枪的红光仍旧盛极,一枪灵光冲云霄,嘶吼声淹没在魔族此起彼伏的诡笑中。 “来啊,十七营的债,我来讨!!来啊!今日我毕战之与你们不死不休!!” 毁丹带来的力量让他全身筋肉暴突,意识涣散,身上不停的填着新伤,他的枪法乱了,却仍旧守在离散城前。 风铃兰策马而出,凉生化刃,斩出一条血路。 “将军……将军!!” 毕战之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紧紧攥着长枪,大喝道:“魔头!魔头!!你也给我受死!” 风铃兰顾不得那么多,凉生脱手而出,将毕战之身边的魔族全数斩杀,毕战之扑向风铃兰,她闪身一躲,道:“战之将军,是我!” 毕战之听不见,又一大批魔族闯了过来,他只身一身,竟只是狂笑:“哈哈哈哈,来吧,今日,尔等魔族鼠辈,休想入离散城半步!!” 风铃兰看着他的背影,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独孤峰毕战之!乃穹顶十二峰战神之子!!” 风过,凉了枯骨。这守城的人,满眼夜幕。 记不得过了多久了,只知道她陪着毕战之,守着这城,手起刀落,杀了数不尽的魔族。 等到着如潮水一般的魔族终于退去的时候,那人已恢复的神智。 他身上的道道伤口,深而入骨,很难想象,一个体修,竟然也会伤成这副模样。 “战之将军……” “我不是让你滚吗?” 毕战之拿着长枪的手微微的发抖,他用长枪支撑着整个身体,然而……他终究耗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晃荡了两下之后,就这么倒了下去。 风铃兰急忙上前扶住他,道:“战之将军!你……” “小丫头,不听话啊。”毕战之的笑容仍旧是有点憨憨的:“不渝仙尊让我保护你,你如今入魔了,你让我怎么跟他交代。” “战之将军,你别说话了,我……我现在就给你疗伤,你……”风铃兰湿了眼眶,她知道,一个体修伤成这样,就算是前世的自己,也已然回天无力。 她将自己仅有的灵力全部输给 “小丫头,回去吧,你不该来这里的。” “我……我不能不来啊。”风铃兰拉着毕战之满是血迹的手掌,道:“你的消愁,我……我还没有还给你……” “傻丫头,送给你就是你的了。”毕战之眼神渐渐涣散,道:“你之前问我信谁,我相信,我的消愁,没有送错人,魔心总会难以控制,消愁会帮你……抑制一二。” “战之将军……你别说了……” 豆大的眼泪洒下,风铃兰看着自己手掌中已然枯竭的灵力,她从没有如此痛恨自己的修为。 “小丫头,我看不见了,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我没有!”风铃兰抹了一把眼泪,道:“战之将军,你想回穹顶峰吗?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毕战之闭上了眼睛,道:“边疆,是毕家……三代的埋骨之地,把我葬在这吧。” “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葬不葬的,你……你还有的活呢……”风铃兰控制不住的呜咽道:“我……我带你回穹顶峰,我还要教训你那个不争气的妹妹呢!” “毕战之,你不是最宝贝你妹妹吗,你怎么不说话了?” “战之将军……你看不见就休息一下吧,我说给你听。” “战之将军。” 她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却再也得不到回应,远处魔潮又一次涌上,风铃兰呆呆的对着毕战之,忽而淡笑道:“战之将军,你睡吧,这城,我替你守。” 将军千古,战至终焉。 第五十五章:穷尽 就算是毕战之那样的人,也挡不住汹涌而来的魔族,更何况是风铃兰。 她强撑到最后,终究是精疲力尽,手中的凉生碎成了两截,她小心翼翼的将凉生捧起来,只觉得是辜负了师尊的一片好意。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风铃兰退到了毕战之的身体旁边,笑道:“不就是一颗金丹吗?我给你们便是了。” 凉生已碎,前世种种,今生一瞬,终究是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体内灵脉流转全身,在她准备毁丹拼死一搏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风铃兰!!” 风铃兰一愣,她仓皇的转身,却见那一袭白衣,出现在了城墙之上。 “师尊……” 他眸中光芒一闪,便是万千魔族尽数退散,不退者化为飞灰齑粉。 生瞳。 那是穹顶峰万万年不得的一双眸子,生瞳之下,苍生皆如蝼蚁,那是从神明身上偷来的一双眼睛。 “师尊。”风铃兰仰望着他,竟觉得如此的无地自容,她终究还是入魔了,终究还是变成了……最配不上他的样子。 言不渝召出仙剑,冷言道:“在下面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滚上来?” “师尊,城墙之隔,便是两界,我已经……我已经回不去了。” 言不渝倒吸了一口气,道:“你上不上来?” “我……” 言不渝不等她再多说一句话,直接召动天诛,天诛瞬间收紧,风铃兰的脖子如同被灼烧一般。 她说不出话,竟直接被天诛扯着脖子,如一个吊死鬼一般的被拉上了城墙。 “咳!!咳咳咳!!”风铃兰再城墙之上,疯狂的咳嗽了一阵,随后说道:“师尊,战之将军……还在下面。” “我知道。”言不渝淡淡的说道:“等魔军退了,我自会接他回来。” “师尊……你不该拉我上来的,此刻我的立场已经改变,或许城墙之外才是我的归处。” “风铃兰。”言不渝一把揪过天诛,逼视着她,道:“天诛在你的脖子上,你的归处,便只能是我身边。” 风铃兰一愣,竟是说不出半句话。 言不渝一边说着,眼神再风铃兰的身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缓缓道:“伤情如何?” “啊……”风铃兰看了一眼自己颇有些狼狈的伤口,道:“没事,小伤而已,对了师尊!结界怎么样了?你可向城内的修士传音?” “传了,但是,希望他们不要来的太快。”言不渝轻轻伸手抚了一下风铃兰的脖子,道:“你乖乖的,我尚能抵挡一阵。” “师尊……生瞳终究是燃命的东西。” 言不渝微微垂眸,道:“你也是我的命。” “我……” 风铃兰一时语塞,这句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定会一口一个登徒子的骂回去,但是从师尊的口中说出来,竟然认真的……让人无法反驳。 边境的修士训练有素,接到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赶往了离散城。 万千修士御剑而来,渐渐占满了城墙上空,而这其中,自然也有柳熠谪。 柳熠谪一脸兴奋的看着风铃兰,大声道:“快看看啊,又有修士入魔了!魔族怎可立于我玄界的城墙之上!!” 刹那间,这样的场景似乎与前世重合在了一起。 一样的城墙之上,一样的万千修士,一样的剑拔弩张。 还有柳熠谪那句诛心之言:“诛杀魔族,我等修士义不容辞!!” 碎裂的凉生,直指着她的仙剑。 终是一场轮回,任谁都逃不过的。 风铃兰声音颤抖的叫了一声:“师尊……” 言不渝默默的拉起了她的手,道:“别怕,我在。” 师尊啊,你可知,有你这一句话,此生便是光芒万丈,再无遗憾了。 “不渝仙尊,你是否被那魔族威胁了!”其中一个修士说道:“魔族诡计多端,魔军就要兵临城下了,你身边的那个,没准就是魔族的奸细!” 言不渝张开生瞳,冷言道:“她如何,我看的比你们清楚。” “哎呀,不渝仙尊,你向来薄情寡欲,怎么能被一个女子蒙蔽了心肠啊。” “就是啊,十七营的弟兄们都死在了战场上,我等与魔族不共戴天!” “魔族祸世!魔族祸世啊!!” 修士的声音此起彼伏,风铃兰冷笑了一声,说道:“一群糊涂的东西!若不是柳熠谪未能将麒麟令牌送出去,战之将军就不会死!” 柳熠谪轻蔑的看着她,说道:“哈哈哈哈!看到了没有,魔族就是魔族,此刻又开始蛊惑人心了!我从未拿到过什么麒麟令牌,嘶……我记得,战之将军好像把令牌给了你吧。” “你这狗东西给我闭嘴!!”风铃兰怒瞪着面前的每一个人,大声道:“你们这些所谓的修士,仔细看看你的剑对着的是谁?!” 一个燃命筑起结界的他,一个拼命守在结界前的她。 何德何能,让这些畜生刀剑相向。 “罢了。”风铃兰苦笑了一声,眼神渐渐温和下来,恬淡如水,她心无波澜的说道:“拼死守着这城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要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徒儿,我们离开这里如何?”言不渝表情温润,那城墙外便是汹涌而至的魔族大军。 他是这穹顶十二峰的仙尊啊,这样的话,亏他说得出。 而风铃兰,竟然鬼使神差一般的点了点头:“好啊,带上战之将军,好不好?” 言不渝点了点头,难得笑了,他抬手从城墙上捞上了毕战之的尸身,白衣翩然,竟带着风铃兰扬长而去。 那些修士惊的面面相觑,等到终于想要追上去的时候,言不渝已然不见了踪影。 “走……走了?” 众人惊惧交加的看着冲到了城墙边的魔军。 “柳仙君呢!?他刚才不是说好了打头阵的吗?!” 众人寻找着,而柳熠谪见势不妙,早就逃之夭夭了。 魔族就如同一些不畏死的疯子,城墙无人镇守,结界很快便破开了一个半人高的洞。 “你们!!你们快去填补结界,其他人,跟我去守城墙!!” 这等视死如归的绝望,他们不知道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第五十六章:私奔 风铃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她的师尊,竟然抛弃了众人口中云来曰去的苍生,带着她逃了? 而她,还是一个刚刚入魔的混账东西。 “师尊,已经可以了,我们走出来够远了。”风铃兰拉住了言不渝的衣袖,道:“战之将军的遗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嗯。”言不渝点了点头,随后扶着风铃兰落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毕战之的身体残破不堪,脸上更是诸多刀剑的痕迹,血已流干,肤色苍白。 风铃兰帮着毕战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冠,叹息道:“将军一生战功赫赫,他想将此身葬在边疆。” “我知道,他曾与我说起过。” 言不渝表情敬重的看着毕战之。 “师尊,你就这么把我带出来了……柳熠谪回去,定是要大做文章了。” 言不渝有些高傲的抬起头,看着边境上空通天接地的结界,说道:“结界动荡,我是唯一能修补结界的人,现在……是这玄界众生需要我,而我管不管,全在一念之间。” 风铃兰有些惊讶的看着言不渝,道:“师尊……你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 什么叫“管不管,全在一念之间”,这是堂堂穹顶峰仙尊能说出的话吗? 还是言不渝在修补结界的百忙之余喝假酒了? 言不渝神色依旧是不温不火,他转头看向风铃兰,说道:“人之将死,大抵都是如我这般自私的吧。” “师尊!你说什么糊涂话。” 言不渝没有回应,二人对着毕战之的遗体沉默了一阵,片刻后,风铃兰开口道:“师尊,战之将军为保边疆而死,总不至于……连覆身的席子都么有。” 言不渝微微垂眸,点了点头,随后将自己白色的外袍脱下,道:“过来帮忙。” 山河有幸埋忠骨,苍木无言荫故人。 洗去他身上的污泥,用白袍裹着他的身体,仔仔细细,整洁庄重。这样的一件白袍,竟也不显得草率,反而庄重异常,也许是因为,这白袍是言不渝的吧。 言不渝仙剑出鞘,削出一块光滑的木板,立于冢前,言不渝字迹清晰的刻下了“毕战之”三个字,简简单单,不曾有任何歌功颂德之言。 “师尊,你……是不是很伤心?” 言不渝不置可否,而是淡淡的说道:“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我只随他来过两次边境,上次是送他去做将军,这次……是为他立碑筑冢。” “师尊……”风铃兰心中万般自责,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到底,若是她能干脆点杀了柳熠谪,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毕战之也不会在城墙之外,拼的丹毁人亡。 言不渝将手搭在了墓碑上,如同搭在那人的肩膀上,拍了拍。 随后转头看向风铃兰,说道:“走吧,这里太空旷了,我们不能待在这。” “师尊要带我去哪?”风铃兰十分茫然的跟着言不渝:“您……不用回穹顶峰吗?这里林地众多,我已经可以藏身了。” 言不渝眨巴眨巴眼睛,不解道:“你为何要独自藏身?我为何要回穹顶峰?你见过哪个私奔出来的人,还会自己跑回去的吗?” 私……私奔?! “不对不对不对。”风铃兰有些紧张的挥了挥手,随后轻咳道:“那个……师尊,咱们……这不能叫私奔,你……你知道私奔是什么意思吗?” “我自然知道。”言不渝冷着一张脸,十分确定的说道:“咱们,就是私奔。” “行吧行吧,你是我师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师尊,我们要私奔去哪里啊?” 言不渝驻足,他蹙眉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边境,离魂城外,有一山林竹舍,离这里很近。” “你……和我,一起住在那吗?”风铃兰缓步跟在言不渝的身后。 言不渝目视前方,点头道:“嗯,那竹舍是小了点,等……咱们住一阵子,可以修一个大的。” 什么玩意?还要修一个大的? 常住吗?! 风铃兰不敢再问,再问下去,不知道言不渝又会说出何等惊世骇俗之言。 二人走了一段,风铃兰便觉得体力有些跟不上了,毕竟她也是刚与魔族交战过的,风铃兰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师尊……你……不累吗?” “你累了?” “没有没有,我……我还能走。” 风铃兰看见言不渝的眼神,就怂的很,恨不得事事都顺进言不渝的心中。 第五十七章:花舍 说到底,魔心对比正常得修炼,唯一得缺点就是容易失控,容易走火入魔。其实修魔也不一定是他们口中得那般“大逆不道”吧。 “师尊,我已经歇息好了,你先放我下来吧。”风铃兰低声得说道:“你这么抱着我,徒儿诚惶诚恐。” “噤声,马上就到了。” 天空中得魔气渐渐散去,露出了一丝嫣红的晚霞。 迷雾散去,也证明城墙那边应当已经得到了解决,远处金色的结界仍旧屹立不倒,再看面前的这个人,为何筑起那么高的结界,还能面不改色的抱着自己走到现在。 穿过一片丛林,走过低矮的,长着青苔的石阶,离魂城,就和离散城一样的荒凉,没有多少人居住。 她鼻息之间萦绕着清新的香草气味,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就像是一个桃花源。 “师尊,你听过离魂城的故事吗?”风铃兰忍不住眯起眼睛,问道。 言不渝如实的回答道:“不知。” 风铃兰不老实的抓住言不渝的衣服,兴奋道:“原来师尊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与这离魂城的名字有关。” 言不渝思考了片刻之后,说道:“莫不是有人在此处魂飞魄散?” “猜错了,师尊呀,你能不能别那么冷冰冰的啊,也要往似水柔情的那一面猜一猜嘛~” “我猜不出。”言不渝顿了一下,无奈的看着风铃兰乱踢的两条腿,道:“你别动。” “好了好了,我不动。”风铃兰勾起唇角,道:“师尊不知道,我便说给你听,我入魔之后,曾在二十四城池中待过一段时间。” “离魂城,我虽然没来过,但是却听过一个传说,传说啊,离魂城里景色优美,四季飞花,草木毓秀,灵气充盈。传说,这城中的花朵吸取城中灵气幻化成女子,女子美丽婀娜,很快声明便传到了其他城池中。” “其他男子见了花精只是称赞一句‘绝美’,而偏有一书生,为花精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如同离了魂儿一般,后来这名仰慕花精的男子凭着一腔痴情,获得了花精的放心,这城也被他大笔一挥,提上了‘离魂城’三个字,纪念他自己的爱情……” “怎么样,师尊,故事好听嘛?” 言不渝缓缓道:“不过是寻常的故事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故事是寻常的故事,但是身在城中,我就是会不自觉地想起来。” 风铃兰笑着笑着,忽然眼前一亮,一两棵杏花术稀稀落落的出现,没过几步,便成了一片绵延不绝的杏花林,林中一间院子干净雅致,两间房屋立在院子中间,院中有修竹青葱挺立。 院子的前面,一条小溪潺潺流过,天高云阔,当真是人间桃源。 言不渝雪白的靴子踩过溪石,来到了院子门前,这才把风铃兰放下来。 难以想象,上一秒还在战场之上濒临绝境,他一来,竟也能到这般仙境之中。 “师尊……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地方的。” 言不渝没有说话,而是亲自上前为她打开篱笆前的一扇小门,示意她进去。风铃兰有些忐忑的走进了院子。 这庭院中处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倒不像是一个修士修炼的地方。 言不渝声音轻缓的问道:“喜欢这里吗?” “说不出什么感觉。”风铃兰回眸,笑着说道:“可能是刚才在城墙上太紧张了,忽然放松下来,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言不渝盯着她,十分认真的说道:“你若喜欢,我们以后就住在这。” “我们?” 风铃兰撇开目光,漫不经心的说道:“师尊你别拿我打趣了,你要是想让我一辈子在这地方隐姓埋名,可以直接说,我绝没有异议。” “但是师尊你……迟早都要回穹顶峰的,又何必说这种,留下来陪我的话。” 言不渝欲言又止,他似乎仔细得思考了一阵,下定决心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风铃兰打断了。 “师尊,谢谢你让我这辈子,还有个人可以依靠。” 言不渝低下了头,他忽然想起了风铃兰前世,跪在自己面前撕心裂肺得说出得一句话:“我怕能依靠得只有柳熠谪。” 那时得他,那般心情苦涩得说不出话来,现在,她终于也把他……当成是依靠了。 言不渝看了一眼旁边得水缸,道:“进屋吧,我去准备些热水沐浴。” “不不不,这些事情怎么能让师尊做呢,我来就好。” 开玩笑!我家这举手投足如天人一般的师尊怎么能去烧水? 风铃兰拎起水桶,来来回回在小溪前跑了几趟,总算是装满了水缸。 而言不渝端坐在院子里,冷声的提醒了一句:“后院有水井,还有……打水不需要一次一次去,师尊教你的揽风咒,你都忘了吗?” 言不渝说着,双指并拢拈了一个法诀,指尖水缸中的水凭风而起,旋转着朝着锅里去了。 “可是……师尊啊……徒儿没有灵力啊……” 言不渝一歪头,道:“你想要吗?” 这话怎么问出来怪怪的? “自然是……想要的。”风铃兰挠着头,道:“虽然……我夜有魔气可以用,但是……魔气释放出来都是带有杀伤力的,不如灵力用着方便,所以……” “嗯,我知道了,你过来。” “啊?师尊,你忘了你天诛还在我脖子上呢,您直接给就是了,不需要我过去。” 言不渝似乎有些扫兴的盯了风铃兰一会儿,随后召出了天诛,顺着天诛传了些灵力给她,顺便吩咐道: “灵力给你了,一刻之后,把水抬去偏室。” “知道了。” 师尊心情不好吗?做什么又要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 风铃兰笑着,屁颠屁颠的去烧水了,偏室之中,言不渝将自己的衣物整理好,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衣衫,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上面盘桓不去的黑气,默默的叹了口气。 “生瞳的反噬,竟会如此厉害。” 正说着,偏室的木门忽然“啪”的一声打开了,下一秒,一条十分不稳定的水柱便飞驰了进来,直直的冲向言不渝。 言不渝眉头一簇,也没躲闪,任凭这水柱穿过自己的身体,落在他身后的浴桶中。 “师尊师尊!你看我练得……怎……么样……” 风铃兰兴奋的跑进来,看见浑身湿透的言不渝,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哑巴…… 第五十八章:安逸 什么叫清水出芙蓉?! 不渝仙尊这一番被打湿,真的是每一个头发丝都长在了风铃兰的心尖上,直接扰得她心神不宁。 风铃兰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一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主儿,如今盯了言不渝一会儿,竟觉得脸颊发烫,顿时七荤八素不知所云。 “嘶……师尊,你可知道芙蓉是什么样子的。” “铃兰,好好说话。” “我……我哪里没好好说话,师尊长得好看,好不让说了嘛?”风铃兰十分礼貌的转过身,背对着言不渝,道:“那……师尊你先沐浴,我先出去了。” “站住。” 言不渝语调平和,带着丝丝的凉意,说道:“你身上有伤,还沾着魔族得血液,你等不得,过来洗吧。” 风铃兰一边捂着眼睛,一边又十分俏皮的从指缝里偷看:“那也没有办法啊,师尊你脱都脱了,又被我淋湿了,我总不能把你赶出去自己沐浴吧。” “无需自己沐浴。”言不渝指了指房间内屏风隔开的两个浴桶,说道:“这房间很大,浴桶也不止一个。” “啊?”风铃兰心虚的后退了一步:“不行不行,哪有师傅和徒弟一起洗澡的啊?” 言不渝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我一会儿再去打一桶水就是了,转过去,我先帮你处理伤口,这些血液要是不清理干净,以后有你好受的。” 这显然不是几桶水的问题!也不是多少伤的问题! “不用了不用了!”风铃兰神清气爽地一扭头说道:“师尊,你身上都湿了,就别站在外面了,你先洗,我出去两块凉快,今天怎么这么热啊。” 言不渝不再说话,而是冷着一张脸,将手一挥,风铃兰瞬间觉得自己脖子上一紧,言不渝竟然拉着天诛,生生的将风铃兰拽了回去。 天诛如同一双手一般收紧,逼得风铃兰瞬间认怂: “师尊师尊,停手,我错了我错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分明风铃兰才是个不讲道理的魔头,难道不应该是她去轻薄这位冰清玉洁的仙尊吗?为什么如今她会被言不渝威胁? “你若早如此,不就好了。” 言不渝拆下自己的发冠,又用发带将如墨的发丝拢在身后,他十分轻柔的拉过风铃兰,揭下了那片早已经粘在她皮肉上的衣服。 他微微叹息,道:“你不是已经入魔了吗,怎么这些魔气,还会将你的身体腐蚀的如此严重?” “肉体凡胎,哪那么容易适应魔气啊。”风铃兰趴在浴桶旁边,嘶嘶的喘了两口气,道:“之前那些死士,不就是被魔气腐蚀的,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了吗?” 言不渝一点点的揭开风铃兰的伤口,从肩膀一直到腰背:“你以后,断不可轻易使用魔气了,懂吗?” 风铃兰哈哈一笑,道:“这都是极正常的事情,你是没见过我前世的样子,我在完全掌握魔气之前,被魔气灼伤的基本不成人形……两条胳膊皮都剥了几层呢。” “我……我没见过。”言不渝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 “嗯,师尊当然没见过,不过柳……那狗东西见过。” 言不渝的动作顿了一下,忽然停住了。 而风铃兰似乎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她微微笑着,心道:当时自己还犯傻,以为柳熠谪出去找别的女人是因为她身上有魔气,让他难以近身。 “那时候,真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狗给吃了。” “你和他……”言不渝说了三个字,随后闷声沉默了许久。 风铃兰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却被言不渝十分粗暴的按了回去。 他不想让风铃兰看到他如今的表情,眼中恨意难抑,哪有一点玄门仙尊的样子。 “嘶……师尊,手拿开,疼。” 言不渝的手掌也被风铃兰背上附着的魔气所侵染,渐渐有了丝丝的灼伤。 风铃兰觉出言不渝似乎不太高兴,她只得忍着不说话。 言不渝将手挪开,道:“这些,他都见过?” “是,是徒儿不好。”风铃兰低低的说道:“前世,是徒儿跟错了人,不知自重,师尊若是想罚,以后有的是机会……徒儿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实在受不住师尊再来兴师问罪了。” “我不是兴师问罪。” 言不渝低低的垂眸,他将灵力轻柔的灌在手掌之间,扫过风铃兰被魔气侵染的伤口,那伤口上的魔气顿时散去了。 “那……师尊可是觉得我不干净,丢了师尊的脸?” 言不渝一个个的处理完了伤口,随后便有些冷漠的转过身去,道:“事过境迁,你既然说了玄门第一医仙风铃兰是你的前世,那今生……你便不是我徒弟。” 风铃兰一愣,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急急的转身,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跪在了言不渝的面前,道:“师尊,之前是徒儿有错在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徒儿愿意领罚!” “师尊,您打死我我都心甘情愿,但是……您不能不要徒弟啊。” “你!”言不渝气的胸口直闷,他断然道:“我说了不做师徒就是不做师徒!其他的,你……你自己想一想吧。” “不行!师尊……” “撒娇也没用。”言不渝一张俊脸上此刻写满了倔强:“我去打些水,你自己去屏风后沐浴。” 风铃兰呆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师尊不要我了,师尊不要我了。 即便师尊拿了热水进来,就在一盏屏风之后沐浴更衣,风铃兰也没有了肖想,若是真的不要她了,她怕是要直接丢了半条命去。 换了身衣服,风铃兰缓缓的从房间中走出来,言不渝已然在外面等了许久。 风铃兰眼眶通红的走到了言不渝的身边,双膝一软,刚要跪下去,却被言不渝打断了。 “风铃兰。”言不渝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师尊,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别不要我啊。”风铃兰表情茫然的说道:“你就当我上辈子是个畜生,我活过来之后,就……就想跟着你。” 第五十九章:逼供? 她对面前的这个人,似乎似生出了依恋,这辈子独独不能再与他背道而驰。 “师尊,我……”风铃兰可怜巴巴的看着言不渝,道:“我以后都不再用魔气了,我保证,我求你……别再把我逐出师门。” “师尊,徒儿受不了,徒儿真的受不了。” 言不渝死盯着她,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他当真气极,气自己碍着面子说不出,气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个榆木脑袋,半点猜不出自己的用意。 “好。”言不渝气的坐下来,手掌刚搭在木桌上,那木桌便四分五裂,分成了几段。 风铃兰心中一惊,干脆的跪下,低着头,也不说话。 言不渝揉着自己的眉心,又看了看旁边破碎的桌子,心道:本尊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般失控了。 “风铃兰,你很好!”言不渝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既然想再入我门下,那你就要完成我的条件。” “师尊尽管说,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言不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前世,擅自离开,擅自入魔,又擅自魂飞魄散,我要你桩桩件件的说给我听,一样都不能落下。” “师尊……”风铃兰低着头,将自己的表情掩盖在阴影之下:“一些陈年往事,说出来怕事连离魂城的故事都比不上,不说也罢。判道、入魔、魂散。师尊知道的,便是全部了。”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他……” “那狗东西有什么好问的!”风铃兰蹙眉道:“凡此种种,我想起来都会觉得恶心,猪油蒙了眼,才会那般不知好歹。” “不对劲。”言不渝冷冷的说道:“我看着你从小长大,你什么样,我最了解。” “师尊,你在说什么啊……”风铃兰蹙眉说道:“您的灵力,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师尊……你还好吗?” 言不渝起身,缓缓的都到了风铃兰的身边,道:“从现在开始,别看我。” 生瞳不受控制的显现,风铃兰只感觉身后有一股十分巨大的灵压,她攥紧了拳头,心头如同被千斤重物压住一般,她有些紧张的问道:“师尊……你……你干什么?” 天诛显现,风铃兰吃痛,却叫不出声,她第一次,觉得言不渝很可怕。 天诛化丝,越缠越紧,风铃兰眼角沁出了泪水,艰难道:“师尊……疼……” “你爱他吗?” 风铃兰奋力的摇头,然而言不渝却冷声道:“我不是在问你。” 那双眸子,似乎透过风铃兰的肉身,看到了她的三魂七魄,看透了她的前世今生。 “师尊……” “别看我。” 言不渝贴在风铃兰的背上,风铃兰十分听话的目视前方,一缕白发悄然的划过她的面前。 这是……师尊的头发吗? 生瞳逼视着她,她动弹不得,向后一抓,却稳稳的抓住了言不渝的手。 言不渝顺势与她十指相扣,师尊身上那本来很淡的兰花香气,此刻变得异常浓郁。 脖子上的天诛松了一些,风铃兰急匆匆的问道:“师尊,你怎么了……你的头发……” “乖一点,马上就好。” “可是……很难受。” 这种灵魂仿佛要被撕扯出来的感觉,就像是有数万只蚂蚁在身上不停的啮咬。 言不渝的手很冷,嘴唇凑近她的耳边,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风铃兰疼的哭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说道:“师尊,我求你别问了,你这算逼供。” “铃兰,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言不渝安慰性的将另一只手搭在风铃兰的头上,顺着额头捂住了她的眼睛,最后问了一句:“自己滚出来。” 风铃兰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一瞬间的防空,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诛已经完全放开了她。 言不渝闷哼了一声,慌乱中一片湿热的液体打在了风铃兰的肩头,伴随而来的是及其浓重的血腥味。 “师尊!!” 风铃兰紧张的想要回头,然而言不渝死死的捂着她的眼睛,道:“没事了,你……先舒缓一下灵脉,等会儿再看我,好不好?” “师尊,到底怎么了?你刚才再做什么?发什么什么事?” 为什么我觉得,之前一只闷闷的滞涩再胸口的灵力,忽然畅通无阻? 言不渝不着痕迹的轻笑了一声,说道:“我知你前世,你不是那种可以为了爱情什么都不顾的人,我料想肯定是柳熠谪耍了什么手段,才会令你是非不分,不记师训。” “师尊,你是说……” “我在你的三魂中,拽出了一条狐狸尾巴,狐狸……一尾代表一命,他对你下了狐族秘术,才会令你如此痴迷……咳咳咳!!” “师尊!!”风铃兰紧张的手心都是冷汗,她死死的抓着言不渝的手,道:“你用了生瞳对不对?你用了生瞳!!师尊……狐狸只剩下一尾,就算放在我的魂魄中也再无作用,你何苦……” “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而已。”言不渝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道:“我现在,很开心。” “师尊,你傻了不成?生瞳用的是你的阳寿!你先放开我,让我看看你,求你了。” 风铃兰心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听着言不渝明显不稳的声音,恨不得将整个心都剖给他。 “再等等。” 也不知过了多久,言不渝才缓缓的放下了捂着她眼睛的那只手,待她回头,面前又是那个熟悉的师尊,黑发如墨,面容清冷,眼神那般的平淡。 地上丢着一条半透明得黑色尾巴,没一会儿便消散了。 只有旁边得那一点血迹,能证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言不渝看了一眼风铃兰肩头沾到的一点血迹,说道:“先去换衣服吧。” 风铃兰不停,反而伸手抓过了言不渝的脉,探了半天也探不出什么来。 “也对,我一个没到玄境的医仙,怎么能探得明白仙尊得脉呢,仙尊若想瞒我,我这点道行,岂不是要被你骗得团团转。” 言不渝心情似乎很好,他不去管风铃兰诸多“大不敬”得话,转而说道:“也不知方才是谁疼的掉眼泪,这会儿倒是精神了?” “我!”风铃兰气的跺脚,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擦去了腮边得眼泪。 她一腔怒意不知向何处发泄,只得大骂道:“柳熠谪那个狗东西!我早晚砍了他得脑袋当球踢!” 第六十章:眷恋 日升月落,言不渝当真在这小小得别院中与风铃兰住了下来,不多不少,也过了小半个月。 而且这几日,言不渝除了用天诛逗她玩儿,也没在别的事情上使用过灵力。 “师尊啊……”风铃兰趴在石桌上,万般无奈的说道:“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是在和我过日子?” “不然呢。”言不渝坐在一旁挑拣这草药:“我记得你最喜欢鼓弄这些,今日怎么没心情。” “行,过日子就过日子,那咱们先把正事办了。”风铃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去水缸里随便盛了一杯水,道: “你之前自己说的,只要我按你说的做,你就再收我为徒嘛,荒山野岭,正好省了穹顶峰那些繁文缛节,徒儿便以水代茶,敬你。” 言不渝扔掉了手中的草药,蹙眉道:“拜师?还有强迫的?” “我哪里强迫你了,这分明是你自己答应的!” 言不渝理论道:“我让你说前世的种种,你并未详述。” “师尊!”风铃兰气的直跺脚,她手上举着茶杯,就死盯着言不渝。 言不渝没有理她这般得小脾气,反而十分温柔得说道:“等这些草药收齐了,我们就在这开一间医馆,你觉得怎么样?离魂城中人虽然不多,但总会有些用得。” “……师尊,你认真的?” 言不渝淡然得点了点头,风铃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说“太好了,以后就这样不谙世事,潦草度日。”还是劝他“天下之大,独独缺一个问鼎世间得仙尊”? 而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一阵神风在不远处拔地而起,掠过万千杏花,直奔小院,仔细看去,那风中有一人影。 风卷过万千碎落的残花,待到那人落下,风铃兰才挑眉问了一句:“苍垣长老?你怎么找过来的?” 没错,来者正是穹顶峰的苍垣长老,只见他执一纸折扇,缓缓抬眸。 “不渝!你果然在这里!”苍垣将折扇收起来,大声道:“你知不知道穹顶峰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想来苍垣长老是言不渝得知己至交,他能找到这里也实属正常。 言不渝表情冷淡的坐下来,道:“结界我也补了,他们一段时间之内不会需要我,穹顶峰长老那么多,也轮不到我拿主意。” “你还真打算在这过日子了不成!!”苍垣双手叉腰,道: “你拼了命的补着结界,他们可连一个‘谢’字都没有!你……你就不怕那群老不死的抢了你的掌门之位?” 言不渝看了看桌子上得那杯水,又看了一眼一旁一脸期待得风铃兰,默默得叹了口气,特地去把水倒了,换了一杯,才轻轻抿了一口。 “他们若是有人能进得了结界塔,有人能补得了这通天的结界,我可以让贤。” “师……仙尊!”风铃兰无奈得把脸贴在石桌上,道:“你就喝我一杯水能怎样?” 苍垣见了风铃兰,气的连连用折扇敲着桌子:“不渝!你从来……从来没有如此任性过!难道就是因为她吗?就算你心悦她,也不应该失了自己的分寸啊!” 什么心悦?苍垣长老误会了不成? 师尊带着我,不过是姑娘从前深厚得师徒情分罢了,苍垣长老真是惯会杜撰这等男女私情。 然而令风铃兰没想到得是,师尊居然没有反对,反而默认了一般顺着他得话说下去: “你应该知道,有我在,她才安全,穹顶峰那些人没有胆量自立掌门,我相信,有你苍垣在,他们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得事情。” “哎,我还真是谢谢你啊,这么高估我!” 苍垣对着言不渝翻了个白眼,随后拿起葫芦瓢,舀了些水,咕咚咕咚得全喝了下去。 苍垣道:“幸好,我找到你了,要不然……我真的会相信了柳熠谪说的,你已经以身就义得鬼话。” 言不渝将茶杯放下,眉头渐渐簇紧,道:“进去说。” 屋中,三人围桌而坐,风铃兰觉得这么干坐着寒酸了一些,于是去泡茶了。 苍垣似乎似有些累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自从你离开穹顶峰,半月有余,我感知到结界充盈之后,便一直将穹顶峰的事物卷轴送往清寒殿……” “……你就不打算帮我处理一下。” “咳咳!我怎么能僭越呢,不渝,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绝不是因为卷轴太多。”苍垣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别打断我啊,总之,柳熠谪没过多久就带着白凝回来了,还信誓旦旦的说你被魔族带走了,凶多吉少,我自然是不信的,稳住了穹顶峰那边,我就匆匆忙忙的出来找你了,这不……十分轻松的就找到你了,我就说,凭你的修为,怎么会被魔族带走呢。” “嗯,我没有被魔族带走。”言不渝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过,铃兰她如今……已经入魔了。” “噗!!”苍垣将刚喝下去的半口清水全都吐了出来:“咳!咳咳咳!!你说什么?!她……她脑袋坏掉了吗?入魔?!” “此事说来话长,也并不是十分重要。”言不渝抓住了苍垣的手,认真道:“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一件事,一件……一件……” “好了不渝,我知你激动,但是,你也要慢慢说啊。” “嗯。”言不渝点了点头,说道:“铃兰他,前世并不是用情至深才自甘堕落,而是被人种下了极深的媚惑之术,咒术深入魂魄,我前几日才将那咒术留在她魂魄中的东西清理干净。” 苍垣一拍桌子,似乎不甚惊讶,反而愤怒更多一些:“我就说嘛!那丫头我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会忽然尖大逆不道,爱一个人渣爱的死去活来呢!原来是这样!” “……但是,之前的小铃兰,修为可谓是十分寮的,柳熠谪是怎么……” “这件事,你还需留心,柳熠谪的身边,有一些修为了得得狐妖,我觉得……白凝得行为反常,可能也是与媚惑之术有关,你要多加留心。” 苍垣叹了口气,道:“不渝啊,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打算和我一起回去,也罢,知道你平安无事,我也能回去堵那些老家伙得嘴了,多少年了,你也是时候该好好任性一次了。” 苍垣的笑容十分温柔,正如春风一般。 风铃兰泡了茶端进来,只见屋内一片和谐,苍垣拿着折扇朝她挥了挥手。 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竟仿佛回到了那年清寒殿。 风过拂面,铃兰似玉,她也曾是问鼎穹顶十二峰的第一医仙。 第六十一章:消失的孩童 苍垣长老传信回穹顶峰之后,似乎并不着急回去,反而在这杏林小院中住了下来。 后来风铃兰才知道,他本就是来处理边境流民的,找言不渝只是顺道罢了。 “这次死士的进攻规模很大,离散城和离戎城的损失尤为严重。” 微雨淅淅沥沥的落,三人顺着台阶往山上走,杏花树稀稀落落,晕开一点恬淡的时光。 苍垣随手摘了一个野果子,道:“这些死士显然是针对不渝来的,自然是在那两座城池集结的多一些,那里瘴气未散,百姓全都要安顿到别的城池中才行。” 风铃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离魂城地广人稀,当是绝妙的安顿地点,仙尊,看来我们这里马上就能热闹起来了。” 苍垣撇了撇嘴,三两口将野果子塞进嘴里,就着酸味说道:“小丫头片子,你高兴个什么劲啊,不渝可不喜欢热闹,他都在山中盖房子了,估计是妄想着与你隐居世外,一生一世了。” “苍垣长老,你这几日说话为何如此不对劲?”风铃兰双手叉腰,挡住了苍垣的去路:“我与不渝仙尊清清白白的,怎就一会儿‘心悦’,一会儿又‘一生一世’了?” 苍垣拿出折扇敲了一下风铃兰的脑袋,道:“小丫头别装了,那不是你师尊吗,你还一口一个仙尊的叫着。” 风铃兰眨巴眨巴眼睛,她看向言不渝,得到确认之后方才问道:“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苍垣绕过风铃兰,得意洋洋的说道:“你管我什么时候知道的,我们家不渝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你一个入魔的人带走了,要不你……以身相许?” 风铃兰气鼓鼓的看向苍垣,大声道:“苍老头!我告诉你,你少在这编排我师尊!你要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我与你师尊一般大,你叫谁老头呢!你这傻丫头怎么就不明白你师尊他……” “咳咳!”言不渝蹙眉看向苍垣,道:“慎言。” “行行行,我慎言!我倒要看看到时候着急的是谁!”苍垣气冲冲的走在前面。 风铃兰干笑了一声,喃喃道:“苍垣长老究竟是何时产生的这等误会,还这般的……根深蒂固?” “也不见得是误会。” 言不渝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风铃兰,待到风铃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出老远了。 几日后,离魂城忽然之间涌入了大批的平民,且都是老弱伤病之辈,也不乏受伤的修士。 风铃兰作为城中为数不多的医仙,自然要挂着自家的招牌开门问诊。如今这架势,也算是如言不渝所说,他们二人真的像是开起了医馆。 这日,风铃兰戴着斗笠,蒙着面纱,在街口放下两箩筐的药材,立了帆布,上面写着“义诊”二字,架了台子,上面象征性的摆了一些垫枕手帕。 没一会儿,风铃兰的面前便是大排长龙,从街头一只蜿蜒到街尾。 “这位医仙的药材很是好用,我那小儿才用了两天,身上瘴气的灼伤便消的差不多了。” 风铃兰抿嘴一笑,心道:这玩意没了瘴气好的自然快,也没那么夸张吧。 “对啊对啊,而且也不收咱们的钱,多好的姑娘啊。” 风铃兰“啧”了一声,又一次腹辩道:各位可别误会啊,我不是不收钱,只是还没到收钱的时候,如今医馆有师尊的一半,多少也得顾点师尊的名声。 正想着,忽然旁边有一个大婶高声打趣道:“兰姑娘,可有中意夫婿了?我是个保媒的,若没有,我给你介绍几个啊!” 排着队的男女老少瞬间笑了起来,风铃兰自己也绷不住了,道:“大婶若真要介绍,就介绍个耐打的吧,毕竟我脾气不好,又有些法力在身上,若是哪日气急了,三拳两脚还得顶得住啊。” 大婶笑得合不拢嘴,道:“能娶到兰姑娘这样婆娘,就算整天挨打那也是愿意的。” 正巧这时,苍垣和言不渝端着一副架子走了过来,师尊的脖颈上多了一个又小又圆的字,那是一种特殊的符咒,可以模糊其样貌不被别人认出。 到底是师尊,隐藏容貌的方法都比风铃兰要高级许多,不过……这红色的符箓印在脖子上,远远看去,还真是容易引人遐想啊。 “臭丫头,说什么呢!”苍垣急匆匆的过来,道:“我家不渝才离开多久啊,你就在这选夫婿了?” 风铃兰对着苍垣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言不渝缓缓的走过来,看着两个萝筐里已经快要见底的草药,道:“今日何时回家?” “不知道啊,这草药又不够了……”风铃兰温柔的笑了笑,道:“人都在这等着,我总不能放着不管。” “嗯。”言不渝点了点头,随后将手搭在风铃兰的头上:“别太累了。” 刚才那个大婶看着他们两个,心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她眼珠子一转,伸长了脖子说道:“兰姑娘!这位仙君当是你的长辈吧,你帮了我们这么多,不如……今晚就留在山下吃个便饭吧!” “你那长辈也可以留下!城中司空家的院子够大,兰姑娘,那司空家的公子也是个妙人儿。” “这……” “不行。”言不渝冷冷的说道:“我家小徒年纪还小,无需说媒。” 苍垣在一旁别有深意的说道:“是啊,年纪还小,再过几年也有个小四十了吧,兰老姑娘?” “苍老头,你给我滚!” 这边说的热闹,却见街尾的地方,忽然冲出了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神色匆忙,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 那老妇人没走两步,便开始见人就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怎么回事?”风铃兰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人群中,又有一个男子高呼道:“我儿子呢!!刚才还在我旁边呢!小宝!小宝你去哪了!” “唉??我家的孩子怎么也不见了!” 风铃兰抬眼望去,刚才队伍里还稀稀落落的站着几个孩童,而现在……竟然全部消失了。 街道上的人顿时乱作一团,风铃兰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言不渝。 言不渝摇了摇头,道:“我并未感知道有邪祟,更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第六十二章:林中狐影 傍晚,三人一路沉默着往山上走,气氛可谓是压抑到了极点。 到最后,还是苍垣率先开口道:“不渝,几个熊孩子找不见了而已,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没准就是结伴出去玩了。” “什么样的小孩子结伴出去玩,能一点踪迹都不留下?”风铃兰皱着眉头,说道:“我们一起找到了晚上,音讯全无,这分明就是被什么东西虏去了,或者……已经……” 苍垣捏着下巴,说道:“怎么可能,以不渝的修为,若是附近有魔族余党或者其他修士,他应该早就感觉到了才对。” “所以说,这件事情可能会十分棘手。” 回到了山上了住所,风铃兰又开始鼓弄那些草药,她埋头整理了片刻之后,忽然抬起头来,她指着已经见底的草药框,说道: “草药又没有了,我出去采一些。” “那我也……”言不渝起身。 “师尊,我自己去就好了。”风铃兰将言不渝按了回去,象征性的给他锤了锤肩膀,道:“采药的地方离这不远,你无需担心,再说了,你的天诛不是还在我脖子上嘛。” “也好,早去早回。” 风铃兰飞速的离开了庭院,而苍垣则是一脸狐疑的盯着她离开的方向,道:“不渝,小丫头有些不对劲,你不管一管吗?” 言不渝目光放空,颇有些无奈的说道:“管了,她未必听。” 他手指掠过花间淡淡的微光,再去看风铃兰的方向,她的背上也有一抹同样的光芒,似萤火虫一般,渐渐远去。 “不渝,堂堂穹顶峰掌门仙尊,你这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拈花去偷听,竟然脸都不红一下。” 言不渝没有说话,而是细细的听着她的裙摆掠过草叶的声音。 忽然,她停了下来,言不渝微微蹙眉,因为她停步的地方,似乎并没有什么草药。 而另一边,风铃兰唇角带笑,缓缓的说道:“狐帝君月,你如此高调的留了一路的气味,怎么?就这么想见我?” 面前的灌木丛动了一下,一只火红的小狐狸从里面钻了出来:“玄门第一医仙风铃兰,谁不想拜见呢?” “狐狸,你果然知道了。”风铃兰淡然的笑着,手中的魔气却渐渐涨了起来:“既如此,你那主子应该也知道了吧,他让你来的?杀人还是灭口?” “少主身为穹顶峰唯一的少公子,正在替那位不负责任的不渝仙尊关心公务,无暇分身。”小狐狸凑到风铃兰的脚边,伸出爪子抓了一下她的膝盖,道: “姑娘入魔了,感觉如何?是不是如我所说,身体通透呢?” 风铃兰一掌将那小狐狸打走,道:“狗东西离我远一点。” “啊~这让人着迷的重瞳,这就是魔族中的翘楚吗?” 君月兴奋的盯着风铃兰的眼瞳,它瞬间幻化为人,扑到了风铃兰的面前,而风铃兰不假思索的一巴掌打过去,让这狐狸直勾勾的愣在了原地。 君月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掌印,不可置信的说道:“小丫头,你是个公的不成?我这么一张绝世容颜,任谁看了都会留情三分,你竟也下得去手?” “狗东西,与你那主子一个德行!”风铃兰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折返道:“你既然在此,那城中孩童失踪的事情,可与你有关?” “小医仙在说什么啊,我可没有这般癖好。”君月媚眼如丝,弯弯的勾出半点月光:“一群半点修为都没有的小孩子,与我来说有何用?” 得到了答案,风铃兰片刻都不想逗留,她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君月叫住了。 “小医仙~别走啊。”君月不依不饶的跟上去,问道:“我可以帮你找到失踪的孩子,你……告诉我起死回生的秘密好不好?” “滚。” “别这么凶啊,我妖族虽然能凭借内丹,完成百年甚至千年的修炼,但也终有一死……” 风铃兰受不了,反手又是一巴掌。 “让你滚,你最好就滚远点,我的巴掌,可最喜欢落在像你这种如花似玉的脸蛋上。” “小医仙,你也承认我是如花似玉的对吗?”狐狸就是狐狸,狡猾之处总是千奇百怪。 例如面前这只,就是把这一股子媚气都放在了厚脸皮上。 眼看着君月唇角含笑,离她越来越近,风铃兰一不做二不休,后退两步之后,回身一脚踢在了君月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上,君月没有防备,整只人如风车一般转了一圈,头直接嵌进了石板路。 这一下下手很重,又带了十足的魔气,直接将君月的尾巴和耳朵都打了出来。 “狐帝君月,你在挑战我的底线吗?”风铃兰冷着一张脸,说道:“要么滚,要么就和我打一架再滚,你的媚术呢?怎么不拿出来了?啊?” 他火红的尾巴瞬间燃起了庞大的妖气,不费吹灰之力的挣脱风铃兰,从地上站起来,笑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你的这双重瞳,可以让任何媚术失效!起死回生……你果然,比起你弟弟风凌洛,你才是绝佳的人选!” “阿洛?”风铃兰眼中盛怒难抑:“你和那狗东西,把阿洛怎么了……” 风铃兰身上的魔气太重,她身后的那多花儿被魔气烧尽了。 小院中,言不渝瞬间僵住了,下一秒,他便不由分说的冲了出去。 风铃兰从来都不是一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尤其是当此事涉及到她唯一的亲人的时候…… 果不其然,山腰处魔气冲天,妖气更是浓的让人喘不过气。 苍垣抽出折扇跟了上去,看着拔地而起,直通云宵的魔气,不由得赞叹道:“没想到小丫头刚刚入魔,就能在魔道之上有如此修为?这怕是继承了她前世的魔心……” 言不渝没有说话,只是全力朝着魔气迸发的地方跑过去。 苍垣勉强跟着,还在喋喋不休的问道:“不渝,风铃兰前世入魔失控,玄界倾万人之力才将她诛杀,若是这一世……” “她不会。”言不渝目光冷冽,又带着十足的坚定:“有我在,我会护她周全。” 第六十三章:断尾而逃 那金色的天诛被魔气侵染,渐渐显现出来,一圈一圈的绕在风铃兰的脖子上,混在深紫色的魔气之中,这一抹金色显得格外奇异。 月光洒下一片冷寂,沉沉的流淌,仿佛要将什么东西唤醒。 狐狸也稍稍认真了起来,他眉眼一弯,原本的十分单薄的衣袖里竟然飞出了许多的红绸,再看君月,他分明是一张明艳的男人面孔,身体却不知比女人要柔软多少。 “堂堂狐帝,竟然也玩这些女儿家的东西。”风铃兰一掌退开面前的一片绯红,道:“阿洛到底在哪?!那狗东西把阿洛怎么了!” “小医仙,想知道吗?”君月毛茸茸的尾巴扫过风铃兰的面前,道:“要不然,我们换个交易,你告诉我起死回生的秘密,我把你弟弟带来见你。” “见我?阿洛他……他还活着吗?” “哎呀呀,这我就无可奉告了。”君月的笑声在风铃兰的身边围绕着,让她的魔气越来越甚,而就在这时,君月近到了风铃兰的身前,他笑着将一股妖力推入了风铃兰的身体。 “小医仙,这人间已经轮回了太多次,你……来给我找点乐子吧。” “你!” 之前的法器凉生,在城墙之下碎了,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法器和他打…… 她正待向前追击,却忽然发觉,自己身上的魔气,正不受控制的四溢。 君月收了绸缎,离开了风铃兰近身,道:“小医仙,这离魂城里可有不得了的东西呢,过不了多久,你就回来求我的。” “果真,在卑鄙无耻这一点上,你丝毫不逊于你那主子。”风铃兰平复了魔气,正待继续打下去,却见一道金色的光芒铺天盖地,将风铃兰包裹了起来。 她回头,那一片白色的衣袂翩然,正是言不渝。 “狐帝?”言不渝冷眼瞧着面前的狐妖,道:“有事与我说,找我徒儿作甚?” “不渝仙尊,好久不见啊~”狐狸笑着,自红绸之后一进一出的功夫,竟然变成了一个美艳绝尘的女子:“不渝仙尊这小徒弟,奴家可是惦记好久了呢~” “你敢。” 言不渝神色凛然,手中白光乍现,如游龙一般盘旋在掌心,一瞬化形,成为了一柄纯银色的长枪,枪尖自龙口中而出,银龙盘于枪柄,枪身一振,仿佛能听见龙鸣。 “哈哈哈,这就急了?”君月一边说着,一边后退,道:“长枪凌云,整个玄界,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这柄长枪了,如今出鞘,竟是为了一个女人,她是如何让你舒坦了,你才这么向着她。” “少用你那些肮脏的言论编排我师尊!”风铃兰腾跃而上,言不渝紧随其后。 苍垣看了看手中的折扇,还是决定在一旁观战,顺便扇扇风。 “奇观,奇观啊。”苍垣忍不住吐槽道:“不渝和小丫头联手,这分明就是在欺负人啊。” 果真,言不渝攻势凌厉,枪刺命门,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君月渐渐招架不住。 他媚笑着说道:“不渝仙尊好生狠心,真的对奴家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呢~奴家可不能留下来陪你玩了,不然要把小命交代在这了。” “休想跑。”言不渝枪指苍天,引无数天雷附于枪身之上。 长枪凌云,乃是上古战神屠戮万千龙族,取其命骨逆鳞锻造而成,这世间,再没有比凌云更适合进攻的神器了。 长枪飞速落下,君月拼死躲闪,却只是勉强不致命,长枪扎在了他的狐狸尾巴上。 “仙尊当真要杀我,你可知妖族与人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生瞳开,言不渝的眼神仿佛能结出冰来:“你本可于山林之中安心修炼,是你先僭越,怪不得别人。” 君月此刻有些慌了,他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将自己的一条尾巴生生的撕了下来,十几张传送符全部爆开,他便趁机溜走了。 “站住!” 风铃兰冲过去,却也无济于事,十几张传送符上的画的地方皆不相同。 为什么……阿洛他到底…… “师尊,我,我想回穹顶峰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咳!咳咳咳!”风铃兰话没说完,却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好在言不渝就在她身侧,伸手将她揽到了怀中。 苍垣此刻才缓缓的走过来,问道:“那狐狸崽子逃跑了吗?小丫头,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 “铃兰,你……” “我没事,那狐狸精散在我体内的妖力,封了我的魔气,我方才强行突破,魔心受损……恢复一段时间就好了,比起我……阿洛他……” 言不渝没有说话,他将灵力缓缓的注入到风铃兰的身体中,然而魔气太甚,灵力如同滴水入海,毫无作用。 他微微垂眸,思度了片刻后,说道:“你……不需要回穹顶峰了,因为风凌洛,已经……不在了。” “师尊,那……刚刚君月说了……能带阿洛来见我,没准阿洛现在正在柳熠谪的手中饱受折磨,我……我怎么能。” “铃兰,你先冷静一下。”言不渝收了凌云,将手搭在天诛上,天诛的细细的丝线松散开来。 风铃兰一把抓住言不渝的手腕,道:“师尊,你干什么……” 她那样子,就像是一只护食的狮子,虽然刚开始戴上天诛的时候百般抵抗,但是……若是真的拆了,风铃兰真的会觉得,她和师尊之间……少了些什么。 “你别紧张,只是稍微松一松而已。”言不渝的唇角升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转瞬即逝,复又有些沉重的说道: “铃兰,风凌洛他……的确已经死了,是我帮他收敛的尸骨,不会有假。” 风铃兰就这么盯着言不渝,盯了好一会儿,眼眶忽然一红,竟直接哭了出来,他相信言不渝,所以这锥心之痛,才来的如此不留余地。 “是我害了阿洛……”风铃兰哭的如同三岁孩童一般:“我当初,为什么要让他拜柳熠谪为师,我为什么……” 言不渝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苍垣微微挑眉,他站在一旁,似乎觉得自己越发的多余,于是悄悄的往前走了几步,将地上那条火红的狐狸尾巴捡了起来。 毛茸茸的尾巴刚一沾到苍垣的手掌,便化为了一把火红的雨伞,伞面画着枫叶枝丫,伞柄坠着点点流苏。 苍垣十分满意的笑了笑,拔高了声音道:“不愧是九尾狐的尾巴,离了本体,便是一件法器。” 言不渝将风铃兰的头按在胸前,自己微微转头,说道:“我记得……铃兰的法器,好像坏掉了。” “喂!言不渝!你别那么厚脸皮!这狐狸尾巴可是我先捡到的!!” “你有折扇便够了,这伞于你无用。” “……你这重色轻友的老东西!” 第六十四章:林中横尸 于是到了最后,孤独的老苍垣势单力薄,那把红伞,还是落到了风铃兰的手中。 “狐尾,三魂七魄幻化而成,天魂之尾尤为重要,一般会被隐藏起来,所以得道的狐狸显现出来的都是九尾。”苍垣跟着他们两个后面,碎碎念道: “而不渝你,打一只狐狸都开了生瞳,是不是就在找这天魂之尾,给小丫头当法器?” “苍垣,噤声。” “做什么?不渝仙尊抢了我的东西,还不让我唠叨两句了?”苍垣一把折扇在胸前扇得风生水起,却也消不下这口气。 风铃兰看了看手中的红伞,低低的垂眸,说道:“师尊,对不起,我又……贸然使用魔气,只是我灵力实在低微,面对那位狐帝的时候,只能如此。” “无妨,能自保便好。” “小丫头,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啊。”苍垣白眼翻到了天上:“你亲他一口,他能高兴道明年去~” 风铃兰踩了一脚苍垣的灰缎鞋子,微愠道:“苍垣长老,你怎么也学那狐帝编排我师尊。” “什么叫我编排你师尊?你有我了解这老东西吗?”苍垣揽过风铃兰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告诉你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你师尊,很喜欢你。” “我是尊当然……” 风铃兰僵住了,后面“喜欢我”三个字,在心中反复过了两遍,竟也觉出了不同的意味。 她猛然看向言不渝,而言不渝竟然在一瞬间躲开了她的目光。 这就……很不对劲。 “师尊,你……” 风铃兰话没说话,一旁的灌木丛中发出了一声闷响,三人瞬间警惕了起来。 风铃兰紧盯着灌木丛,说道:“君月受了重伤,应该已经离开了……” 苍垣折扇一挥,那灌木丛顿时被风吹散了,稀稀落落的枝丫间,一袭褐色的短衫依稀可辨…… “是个人!”风铃兰快步地上前去,然而当他看到那人全貌的时候,却猛然捂住了嘴巴。 苍垣见风铃兰不动了,也跟了上来。 一眼,只看了一眼的功夫,苍垣转身便吐了个昏天黑地。 这哪是一个人啊,这分明就是一个人做的蜂巢,此人身上布满了黑漆漆,血林林的窟窿,蜜蜂在身体中进进出出,这人的容貌已经很难分辨,褐色的衣服微微颤动,五官也跟着抖动着。 近处,甚至还能闻到蜂蜜的香气。 “人……人还活着。”风铃兰顾不得那么多,俯身下去,却连搭脉的地方都没有。 苍垣吐够了,一脸惊恐的后退了两步,道:“这又是什么恶心人的邪术?!离魂城,怕是要把人的魂魄吓没了才罢休!” 风铃兰将灵力化为极细的丝线,一点点游走在这人的经脉中。 “他没死,但是我救不了他……”风铃兰低低的说道:“这是一种折磨人的方法,他活着,能感觉到疼,能感觉到蜜蜂占据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就是死不了。” “魔族的手段吗?”苍垣问道。 风铃兰摇了摇头,道:“魔族得卷宗我都看过,里面并没有记载,这大概是……穹顶十二峰的手段。” “你是说……下三宗?” 风铃兰点了点头,苍垣的表情从刚才的不解,转为了惊愕。 穹顶十二峰,之所以在玄界中有着无可撼动的地位,下三宗可谓是功不可没。 其中揽玉山和揽思山两宗无甚可说,若弟子灵力低微,品行低劣,便可去这两宗安心度日,衣食无忧,但是死后不会有坟茔。 而排在十二峰最后的揽魂山——那是一个专门收容孤魂野鬼、凶神恶煞的地方。 整个玄界,之所以没有所谓的正邪对立,多半都是因为穹顶峰中,无论善恶修士,一律皆可收入门下,只要守着“规矩”,便可肆无忌惮。 苍垣用折扇遮着半张脸,说道:“下三宗的手段,怎么会出现在离魂城?穹顶十二峰的人都有咒术在身上,断不会出来害人,难不成是有人模仿?” “说不准,师尊,现在要怎么办?” 言不渝面无表情地看着,最后只说了一句:“给他个痛快吧。” 风铃兰叹了口气,不忍去看,言不渝广袖一挥,那人瞬间没了动静,人死了,蜜蜂自然也就四散而去了。 此人身体已经腊化,第二日挪动到山下的时候,已经碎成了几段。 “我的儿啊!” 老太太的哭喊声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她哭的人揪心,风铃兰也只能远远的看着。 正当周围的人不停安慰猜疑的时候,有一人凑到了风铃兰的跟前,那是一个约莫有二十几岁的男子,他十分礼貌的对着风铃兰行了一礼,道:“医仙姑娘,我是司空家长子,名叫司空易,离散城中的管事,正是家父。” 风铃兰压了压斗笠,说道:“公子青年才俊,不比行此大礼,想必这些人来到离魂城,也受了你许多的照顾,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个中缘由,我也不清楚。” “没有,我只是想找姑娘聊聊而已。” “你也不是修士,有些事情,你我怕是也聊不到一块去……” 司空易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自顾自的说道:“死的那个人,是小宝的爹,他从小便是个苦命的,三十来岁才娶了个媳妇,生下了小宝,他那媳妇却是个不检点的,整日穿红着绿招摇过市,引来了不少的流言蜚语……” 风铃兰听着,微微蹙眉,也如同听故事一般,评价道:“女人穿着明艳一些不见得就是不检点,流言蜚语也只能是流言蜚语罢了。” “是啊,但是……小宝的爹相信了。”司空易的手指渐渐的蜷曲,表情越发沉重,道:“一个雨夜,小宝的爹,见自己的媳妇衣衫不整的跪坐在一个大户老爷的门前,他便认定是媳妇不忠,好好的一个女子,就被他活生生的打死了。” 隔着面纱,司空易自然是看不见风铃兰渐渐冷下去的一张脸。 “所以呢……司空公子来与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风铃兰一双冷冽的眼眸看向他,道:“还是说……司空公子觉得这个人……罪有应得?” 第六十五章:表明心意 “哈哈,医仙姑娘不用紧张,我只是说说而已。”司空易露出了一抹笑容,道:“小宝还没有找到,我只是在想……这么多不幸的事情,怎么就降临在了同一家呢。” 风铃兰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很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她只能暂时压下,简单的说了了一句:“确实。” “哈哈,姑娘整日都带着斗笠和面纱,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些人怕是第一个就要怀疑姑娘了。”司空易没来由的打量了一番风铃兰,道: “毕竟人心这种东西,惊惧交加,就会乱的……” 风铃兰退开了一步,道:“司空公子,你我在此之前素不相识,你的这些话我听了也就罢了,不会当真,过两日就会有修士过来调查这件事,我与家中师尊难得清静,希望司空公子不会过来打扰。” “……有时身不由己,还望医仙姑娘见谅。” 司空易拱手离去。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后便是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了一声:“老太太!!” 那哭号了许久的老太太终是不堪重负,晕了过去。 风铃啦远远的丢给了司空易一个锦囊,司空易接过,蹙眉道:“姑娘这是……” “这里面是专治忧思过度的药方,我觉得老太太会需要的,我只是个医仙而已,治病救人才是我的本分,唱大戏这种事,司空公子最好不要找上我。” 司空易淡然的望向天空,道:“姑娘当真有济世之志,只可惜……哎……” 这天很晚的时候,风铃兰才回到杏林,出了这种事,苍垣只得先就近去离戎城找一些修士过来帮忙调查,这硕大的院子中,又一次只剩下了风铃兰和言不渝两个人。 风铃兰愁眉不展,她反复的思考着司空易说的那些话。 言不渝自然是看透了风铃兰的心事,他淡淡的将茶盏推到风铃兰的身边,说道:“你今日……可是遇见了什么人?或者……发生了什么事。” “师尊。”风铃兰自知瞒不住,于是简明扼要的跟他说了一遍司空易的事情。 言不渝神色淡定的端起了茶盏,道:“司空加,也算是边境十二城的世家,来往帝都与边境通商,势力很大,司空加如今的主人,是司空历,为人十分重正派,至于他的几个儿子,我知之甚少。” “师尊既然说了司空历为人正派,那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许是我多心了吧。”风铃兰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心中却还是疑影重重。 “算了,不说这些让师尊忧虑的话了,师尊……之前……是不是有一件事没有说完。” 言不渝的茶杯刚放下,复又端了起来。 风铃兰忍俊不禁,道:“师尊,杯子里没有茶了。” “……” 言不渝没有说话,而是放下茶杯,倒满,再端起来,才缓缓开口:“什么事。” “苍垣长老所说,你……” 言不渝目光歪歪斜斜的不知看向哪里:“苍垣那老厮向来口无遮拦。” “师尊,你是不是慌了?” “我没有。” 风铃兰抢过言不渝的茶杯,道:“师尊平日里甚少说脏话,今日怎么连‘老厮’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你……休得僭越。” “我不是向来如此吗?”风铃兰一双似水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言不渝:“整个穹顶峰,只有徒儿能与你说笑吵闹,其他人可敢近你的身?” 院中的灯火被装点成了铃兰花的样子,摇曳着,映着言不渝渐渐泛红的耳垂。 月色皎皎,言不渝此生从未如此不知所措过,一双眼睛不知该看向何处,临了了,却只能落在自己的指尖上。 风铃兰觉得师尊这个样子很是可爱,也很是难得,于是继续口无遮拦道: “你之前说的带我‘私奔’,也是发自内心的对不对,好一个不渝仙尊,竟然将我忽悠到山林中过日子,若不是苍垣长老百般提醒,我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如你所知。”言不渝抬眼看向风铃兰,那眼底星辰胜过明月皎皎,眉间一丝慌乱,更如未经世事的少年郎。 “……如你所知,你……你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风铃兰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双拳攥紧,手心已是布满了冷汗。 “哈哈,师尊忽然这么问,我……还真有点答不出来。”风铃兰抬头望天,道:“师尊于我而言,是天边日月,高台神明,就算我前世入魔再深,也都是抬头看您的……”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是啊……”风铃兰与他四目相对,只说了一句话:“但是师尊,前世今生,徒儿种种错处历历在目,你说当年我对柳熠谪的痴狂是因为狐族媚术,但是最初……最初的最初,我是真的爱他……” 正因为师尊太过重要,所以风铃兰的回答才会如此的慎重,细致。 然而这细致的每一言每一语,都如利刺一般扎在了言不渝的胸口,让他艰难的喘不过气。 风铃兰抓紧了自己的裙摆,认真道:“我心中前世种种交杂错乱,‘放下’也只是痴人说梦,师尊,穹顶峰貌美又贤良的女修那么多,而我……是最配不上你的那一个。” 心动是真的,种种肖想也是真的,而水面上盛开的红莲,如何能低头去问塘底稀松的淤泥。 “我知道了。” 言不渝简简单单的回了一句,随后转身进了屋子,屋门关上的一刹那,风铃兰忽然有些后悔了。 她拿起师尊方才喝过的茶杯,苦笑道:“这么大的便宜都不占,风铃兰,你如今真的是变了。” 也许师尊的身边,也不是久留的地方了。 嘴唇轻轻附上茶杯的杯壁,将剩下的半盏茶一饮而尽,她起身,朝着庭院的门口走去,每一步,都伴随着不断闪回的记忆片段。 初次拜师,朝夕相处,夺得“天下第一医仙”之名…… 偷走禁术,叛逃,再到最后身死。 她忽然发觉,言不渝才是那个一只陪在她身边的人,然而梦醒已是太迟,终是要离开了。 “师尊……”风铃兰转身跪下,道:“徒儿谢过师尊,二十三年教养之恩,就此别过,此生……有缘再见。” 第六十六章:别走 风铃兰莞尔一笑,心下倒也释然,看了一眼桌子上旁边的红伞,也没打算带走。 她转身,脚步还没迈出庭院的大门,便觉得脖子上一紧。 天诛死死的缠缚着她,明明只是一件法器而已,风铃兰却觉得,它十分倔强。 “师尊……放我走吧。” 屋中的言不渝没有说话,而天诛骤然收紧,将风铃兰拉的倒退了几步,天诛的另一边连着门板的对面,连在师尊的手腕上。 风铃兰深深的凝望着那扇门,心一横,道:“师尊打算这么拴着我一辈子吗?” 回答她的仍旧是无言,风铃兰虽然无奈,也没有办法,只能再一次朝着门口走去。 而这次,天诛的力气更大,天旋地转之间,她直接被天诛带着飞了起来,那屋子的门一开一合,风铃兰就这么毫无防备被拽了进去。 面前一片白色的衣角划过,后背撞在了他温热的胸膛上…… 有些冰凉的指尖攀上她的脖颈,双臂紧紧的搂着她,二人的心跳声顿时占据了整个屋子,风铃兰强装平静,颤声道:“师尊,放开我。” “我说过,我不想做你师尊。”言不渝温热的呼吸扫过风铃兰的耳边,她的心头,就像是有一片轻飘飘的羽毛,骚动着…… “别闹了师尊,放我走。” “不可能。”言不渝的语调,从来没有如此坚决过:“不可能放开了,已经晚了。” 开什么玩笑,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和自己的师尊在一起吗?自己真的有资格去玷污这个人吗? “师尊,你没喝酒,怎么尽说一些醉话……”风铃兰尝试着说道:“你与徒儿朝夕相处久了,其实……你心中所想,并不一定是那个意思,对不对?” 言不渝气极反笑,他不多言语,只强硬的扳过风铃兰的脸,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上,吻了下去…… 疯了,不管是师尊还是我自己,肯定都疯了。 “你还觉得……我不是那个意思吗?” 着一方房屋间,白日里并不觉得有多小,现下却觉得十分拥挤。 拥挤到明明只有两个人在房间里,却仿佛热到了极点。 当真是月色迷了双眼,醉了心间,才会连发丝交缠在一起都不自知,不自怜。 起初的一点小火星,她不忍掐灭,如今……只能看着大火燎原。 “等……等等!师尊!”风铃兰听到了什么,双手挡在了言不渝和自己的身前:“外面……好像有人过来了,师尊,住嘴!!” “此处偏僻,苍垣要两日之后才能回来。” “不是,我真的听到……” 风铃兰话音未落,院子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风铃兰顿时慌了,她三下五除二抱紧自己的衣服,滚下了床,在下面呆呆的看着言不渝。 言不渝倒是十分淡定,似乎每一根散乱的发丝都带有一股凛然正气。 风铃兰活了两辈子,就没见过在床上还能如此孤高自若的男人! 言不渝眉间渐渐聚气一丝怒气,道:“果真有人……你过来坐,我去开门。” “哦……哦!” 风铃兰就像是一个不会思考的木头人一般,坐在了床边。 言不渝叹了口气,随后悉心帮风铃兰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时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铃兰?傻了不成?” “我……我没有,就是……” “好了,我去开门。” 言不渝缓缓的走出去,风铃兰坐在床边缓了好一会儿,待清醒过来之后,脸颊兀的红了。 “亲娘啊,我做了什么啊……” 亲就亲了,怎么还亲到床上去了,要不是有人来访,他们之后要做什么? 风铃兰不停的扇风,试图给自己的脸蛋降温,而就在这时,言不渝将门口的人引进了院子里。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片刻之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师尊,什么人来了啊?”风铃兰一边走着,一边问着。 来人一回首,当是个熟人,一袭白鹤道袍,正是穹顶峰白凝长老,言不渝的小师妹。 她身边站着一个人,那人披着青色的斗篷,看起来当时个成年男子。 “白……白凝长老。”风铃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问道:“你身边这位……是……” 白凝没说话,而是撤下了身旁人的斗篷,那人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了风铃兰的身边。 “蓝……蓝青玉?” “姐姐,你……你别扔下我。”蓝青玉一边哭着,一边说道:“我饿,我……我饿。” 风铃兰疑惑的看向白凝,道:“白凝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带着蓝青玉来这里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言不渝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蓝青玉,自己站到了风铃兰的身边,故作深沉道:“是不是穹顶峰出什么事了?” “不是穹顶峰的事,是我的事。”白凝板着一张和师尊如出一辙的冰块脸,道:“我中了妖狐的媚术,修为已然是断送了,就连师尊的心莲剑,也被我轻易送给了柳熠谪……” “……我实在没脸再待在穹顶峰了,此番从苍垣那里要来了你的住处,是来辞别的。” “嗯。”言不渝只是十分平淡的应了一声。 白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走的时候,见蓝家的这少爷被几个修士欺辱,苍垣不在,他神智有损,实在不适合待在穹顶峰,我便把他一并带来了。” 风铃兰点了点头,拱手道:“原来如此,那便谢过白凝长老了,蓝青玉的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白凝仍旧无视风铃兰,她端着桀骜的架子,不肯不看风铃兰,只能一只盯着言不渝。 她盯了很久,盯得风铃兰都有些不舒服得时候,她忽然开口道:“师兄,你还记得从前吗?山门之上,师兄弟几个不谙世事,从来不用管这腌臜得东西。” “白凝,你大概是忘了。”言不渝语气中带着几分说教:“从前我们百般轻松,是由师尊在替我们扛着,看着穹顶峰的一切,扛着万物苍生、机关算计,而如今……” “如今怎么样!不不是照样能从穹顶峰抽身,来到这里隐居吗?”白凝忽然拔高了声调,道:“反正……到最后,失败的就只有我,无所求却失去所有的,还是我!” 第六十七章:白璧无瑕人有瑕 蓝青玉似乎似被白凝吓到了,他匆匆的躲到风铃兰得身后,低声得嘟囔道:“饿,姐姐,我饿。” “你怎么总是说饿啊。”风铃兰压低了声音,说道:“忍一会儿,一会儿我去给你找吃的。” 蓝青玉垂眸,十分乖巧得点了点头。 而白凝心中有怨恨,她死死得盯着言不渝,道:“师兄,我白凝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错事,你告诉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到最后落得个在……修为尽失,离开穹顶峰的地步?” “你可以不用离开。” “不离开我能去哪!”白凝一步一步得靠近言不渝,她伸手死死得抓住了言不渝的白衣:“我没了修为,难道要去下三宗吗?不可能,我是穹顶峰的长老啊,永远都不可能。” “是,你言不渝是圣人,你无欲无求,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我的圣人啊,你能低头看看我吗?我自以为是的桀骜,已经完全碎了,你非要我求你吗?你肯低下头来可怜可怜你的小师妹吗?!” “白凝,放手。”言不渝抓住了白凝的手腕,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说……只是来道别的吗?” 白凝紧咬着臼齿,沉默了片刻,饱含着屈辱与不甘的泪水,还是从白凝的眼中逃了出来。 “是,我只是想来道别,但是师兄,我还有一丝希望,那个希望就是你……” 风铃兰轻咳了一声,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天空,自言自语道:“那什么……今晚月色不错,对不对?” 白凝丝毫不理睬她,而言不渝的眼神却成功的被风铃兰抓去了。 白凝顺着言不渝的眼神,这才看向了风铃兰,她顿时了然,苦笑着说道:“师兄,你我同门一场,真的连你那徒弟的名字都比不过吗?你了解这女奴吗?她有哪里值得你事事向着她?!你醒醒吧,风铃兰已经死了!” 风铃兰心下一振。 而言不渝只是淡然的说了一句:“她不是女奴。” 言不渝挣开了白凝的手,说道:“同门一场,但我帮不了你,你也说了……穹顶峰种种事物很是腌臜,你离开了那里,天高路远,未必没有一个好去处。” “师兄!我知你是一个不在意世俗名分的人,若……若你能以穹顶峰掌门的身份迎娶我,那……就算我修为都被那群狐狸崽子夺了去,我也能待在穹顶峰。” “白凝?”言不渝一脸疑惑的看着白凝,面前的人竟让她觉得十分陌生:“你到底怎么了?为了留在穹顶峰,你竟要委身于人?” “师兄身份尊贵,只有你……才配得上我。”白凝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嫁给你,不算委身。” “……不行。”言不渝十分干脆的给出了回答。 “为何不行,一个虚名而已,我又没逼着你和我举案白头,师兄,你记不记得……在我们师兄弟之中,师尊是最喜欢我的,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吗?” “别说了,白凝,你不该如此自甘堕落。” “呵,言不渝,当初你那徒弟堕魔,你都没说她自甘堕落。”白凝大吼道:“如今我只是被那些狐狸蒙骗了而已,就是堕落吗?” 白凝朝着大步的走向门口,风铃兰上前一步,叫住了她:“白凝长老,你去哪?” “我去哪,轮不到你一个女奴来管。” “不是,我的意思是……天色太晚了,你将蓝青玉一个神志不清的凡人带来这里,路上肯定累坏了。”风铃兰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殷勤: “院中还有两间厢房,白凝长老要不要留下来?” 白凝微微眯起眼睛,带着几分狠厉看向风铃兰,风铃兰干笑了两声,又补了一句:“不愿意就算了。” “好啊,铃兰姑娘盛情难却,我就留下来,希望你不会后悔。” 风铃兰表面上看起来毫无波澜,但却恨不得在心中打自己一巴掌:我是闲的吗?留她干什么啊? 言不渝沉默了片刻,随后拉起风铃兰就往正中间的屋子里走。 “等等,师尊!”风铃兰脸一红,道:“我……我还是睡旁边的那间屋子就好,你别拉我。” 这间屋子里刚才发生了太多的事,再回去怕是要无地自容了。 言不渝没理她,而是冷冷的对白凝说道:“白凝,厢房你自行收拾,无事不必来主室。” “言不渝……”白凝攥紧了拳头,说道:“你等着。” “姐……姐姐,我……我饿。”蓝青玉追上来拉住了风铃兰的衣袖,可怜巴巴的说道:“我饿,我饿……” 言不渝一脸冷漠的看向蓝青玉,风铃兰温声软语的说道:“师尊,休息也不急于一时,蓝青玉定是饿坏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一只追着我。” 言不渝在门前放开了风铃兰,道:“你不许向着他。” “是是是,蓝青玉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师尊,你大可不必吃他的醋。”风铃兰微微眯起了眼睛,道:“倒是师尊你的小师妹,是确确实实来‘求婚’的~” “……”言不渝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风铃兰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拉起蓝青玉的手,道:“蓝青玉,你不是饿了吗,跟我来吧,我看看厨房有没有剩得干粮。” “姐姐,我……我不吃叶子。”蓝青玉声音有些颤抖,他抓着风铃兰得食指,道:“不吃叶子,难受。” “啧,蓝公子,多大了,怎么还挑食呢~”风铃兰只当他是不喜青菜,笑道:“青菜也是能吃的,多吃点对身体好。” “不……不!”蓝青玉忽然十分惊恐的放开了风铃兰的手,朝着门口跑去。 “你这!”风铃兰追上去,把门关上,下了门闩,道:“什么毛病,穹顶峰的吃食把你养刁了不成?” 蓝青玉一脸惊恐的哭了起来:“叶子……叶子里面有虫子,姐姐,我求求你了,我好好听话,你别给我吃叶子,别给我吃叶子。” “带虫子的……叶子?”风铃兰似乎此刻才觉出不对劲,她上前去一把扯过蓝青玉的手腕,手指搭在脉上,待探出了究竟,她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穹顶峰的人,为何会如此对待一个……一个思维不清的人。 第六十八章:倒挂蜂巢 风铃兰对着一堆草药忙活了很久,得了一碗药汤,和了一些糖浆,给蓝青玉喂下去,虽然味道很怪,但好歹是喝下去了。 风铃兰扶着他坐在桌边,问道:“好受点了没有?蓝青玉,我问你,穹顶峰上发生了什么?是谁给你吃的叶子?” 蓝青玉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没听懂风铃兰在说什么,他抓起桌子上的馒头,兴奋的啃了两口。 言不渝热了些粥端过来,道:“你也吃一些吧,折腾了这么久,天都快亮了。” “哪喂他吃叶子的人,一定也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风铃兰叹了口气,看向蓝青玉:“利用这样一个人,他怎么能安心……” “铃兰,别置气了。”言不渝说道:“先吃东西。” “我吃不下。”风铃兰揉着太阳穴的,道:“蓝青玉要是没遇到这样的事,也应当是个妙人儿,性情没有蓝玉安那般深沉,也是个深情之人。” “你和他未曾深交,如今倒是能说出这么多他的好处。”言不渝将热粥端到了风铃兰的面前,又推了一碗给蓝青玉。 他问道:“蓝青玉所说,带虫子的叶子,究竟是什么?” “穹顶峰下三宗,不乏对虫蛊之术有追求的人,我只知道那是一种虫术,如今已经撤去了,看不出事什么了。”风铃兰拿起手帕,帮蓝青玉擦了擦嘴角,道:“虫术蚕食五脏六腑,他这凡人的身子,还需要调理。” 言不渝点了点头,道:“他在穹顶峰上无依无靠的,也难怪……” “怪我,当初一心想跟着你一起走,竟把他给忘了。”风铃兰有些自责的看着他,道:“想来是趁着苍垣长老不在的时候……” 言不渝伸手抓住了风铃兰的指尖,道:“宽心,你的魔心还没有恢复,若是情绪波动太大,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罢了。”风铃兰摇了摇头,道:“师尊,天要亮了,休息吧。” “姐姐。”蓝青玉吃完了一整个馒头,问道:“我明天,还有馒头吃吗?” 风铃兰微微一笑,温柔道:“有,以后跟着我,一直都有,蓝青玉,你先去睡觉好不好?” “好!我就……我就睡桌子下面!”蓝青玉说着,一下子钻到了桌子底下,也不管地上脏,直接就躺下去,蜷缩成了一团。 风铃兰越是看着,越觉得心疼。 “蓝青玉,你起来,地上不是睡觉的地方!” 风铃兰拉着蓝青玉的胳膊,似乎似太用力了,让他叫了一声疼。 “……铃兰。”言不渝抓住了风铃兰的肩膀,安慰道:“冷静点,这不是你的错。” “师尊……若他困死梦中,是不是……要比现在好很多。” 蓝青玉有些怯生生的从桌子下面探出脑袋,道:“姐姐,你……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眼睛进灰了,都怪你……” 蓝青玉沉默了,一个二十来岁的人,硬是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默默的低下了头。片刻后,他默默的从桌子底下挪了出来。 “姐姐说……我……我应该睡在哪?我不想睡在外面。” 风铃兰实在听不下去,她牵起蓝青玉的手,将他带到床边,安顿好。 蓝青玉躺下之后,顿时眼前一亮,道:“姐姐,这里好软啊,你……你也躺在这里吧!” “姐姐还有师尊,去别的地方睡就可以了,倒是你,你一个人睡觉可以吗?” “我……会害怕,姐姐你不会不回来吧。” 风铃兰叹了口气,随后坐在床边,哄孩子一般的拍了两下被子:“行,姐姐就在这等到你睡了,我再出去好不好?” 蓝青玉笑了,他闭上眼睛,没多久边进入了梦乡。 言不渝一只不说话,立在一边,待到二人走出房间,他才说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 “师尊,为什么这么说?” 言不渝有些木讷的回答道:“你好似很会照顾……像蓝青玉这般的人。” “师尊怕是忘了,我之前有个弟弟,可是我一手带大的。”风铃兰头一歪,道:“我当时一边在山上修炼,一边还要经常去山下的镇子里看他,每次我下去,清寒殿的小厨房总是要被我搬空的……” “……因为阿洛他,真的很喜欢吃点心,蓝家这两兄弟,总是会让我想起阿洛。” 忽而一抹亮光照在了言不渝的脸上,风铃兰转而看向天边,黎明伴飞鸟相还,旭日染杏林落花。 天光之下,染着一丝惨淡的白,一抹风铃兰从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白。 “原来黎明,也可以带着如此凉意。” 言不渝有些担忧的看着风铃兰,道:“休息吧。” “我不想睡了,在院中坐一会儿吧。”风铃兰面无表情的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了下来。 言不渝也陪着她坐下,言不渝盯着她,而她则看着远处的天空。 “师尊,之前的事情,你……你认真的?” 言不渝瞬间有些紧张,他思量了片刻之后,只说了四个字:“绝无虚言。” 风铃兰没有再说话,她的眼神一点点聚焦在不远处的杏花树上。 她盯着那棵杏花树看了许久,忽然说道:“师尊,杏林中似乎不太对劲,你觉不觉得……那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言不渝顺着风铃兰的目光看去,也跟着一怔:“金色的,像是蜂巢……” “不对,那是人!” 风铃兰猛地冲出小院,言不渝也紧随其后,走到近处,风铃兰也忍不住干呕了两声,不只是因为眼前这一片挂满“蜂巢”的杏林,更是因为这源源不断钻入风铃兰鼻息的,过于甜腻的蜂蜜味…… 每个人都被一整块蜂蜡堵住了嘴巴,倒挂在树枝上,蜜蜂进进出出,他们也在不停的扭动。 “怎么会……这么多?”风铃兰捂住口鼻,问道:“师尊,这座山周围可有结界?” 言不渝回答道:“有结界可防魔族,其他人……出入无阻。” “先救人。” 风铃兰干脆的说着,随后凝聚灵气,想要画一张御风咒,然而她这灵力不禁用,没画完就熄火了。 到最后还是言不渝成功画出了符咒,将所有人从树上接下来,平稳的放到了地上。 第六十九章:不如给我做妾? 和之前的那个男人一样,这些人全都被蜜蜂钻穿了,不停颤动的,不过是一个躯壳。 “十六,十七……”风铃兰数了数,道:“算上之前的那个,一共十八个人,遭受了同样的事情,而且……都是男人。” “铃兰,你可还记得,失踪的孩子,一共有多少个?” “这……我记得当是为了找着方便,询问了每一个小孩得名字,怎么说夜有十七八个……吧。”风铃兰忽然睁大了眼睛,道: “这些男人,不会都是失踪孩子的父亲吧!?” “多半是。”言不渝淡淡的说道。 风铃兰看着这一地的尸体,蹙眉道:“这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还专挑父子祸害?莫非是要让这城中的人绝户吗?” “事出反常必有因,苍垣再过一天也就回来了,你近来还是不要下山了。” 风铃兰叹了口气,道:“但是……总得先把这些人送下去啊,师尊,还得劳烦你,解了他们身上的咒术。” 言不渝点了点头,随着蜜蜂的消散,风铃兰似乎似乎在其中一个人的嘴里,看到了一片黄褐色的布帛…… 若说之前风铃兰带着一具尸体下山的时候,是巧合,如今带着十几具,却难免要惹人怀疑了,而且死状如出一辙,一样的表情狰狞,一样千疮百孔。 此番下山,便是城池之内哀号遍野,逢门缟素,这次死的人,几乎都是家中的顶梁柱,留下的妇女隔段时间就要哭的昏过去一个。 “医仙姑娘,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司空易第一时间来到了风铃兰的身边:“昨日也就算了,今天这么多……还都是风华正茂的男子。” 风铃看靠在司空家门口的大树前面,笑道:“司空公子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问你。” 司空易看了一眼站在风铃兰身边的言不渝,问道:“还没问,这位是……” “家师,他的名讳你不需要知道。”风铃兰微笑着,问道:“尸身已经都被领完了,这些尸身,是不是那些失踪孩子的父亲?” “你怎么知道!你果然有问题!!”司空易警惕性的后退了一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魔族?还是什么别的妖魔鬼怪!你伪装成医仙,就是为了害这些人的性命吗?” “我只问了一句,你那么激动做什么?”风铃兰一脸狐疑的看向他,道:“司空公子,你不会真的动了将这件事栽赃到我头上的心思吧。” “你本就可疑,怎得就是我栽赃?” “可疑归可疑,你没有证据,最好不要乱说话。”风铃兰唇角微勾,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淡然:“你敢污蔑我,我总会要你好看。” “你是在威胁我吗?呵,世间自有公平正义,城中的平民不会让你嚣张太久的!” “究竟是谁嚣张了太久,你最好心中有数。”风铃兰从袖中拿出了手帕,里面包着一小片被撕碎的布帛。 风铃兰继续说道:“那么多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不好对付吧,你看……衣服都撕破了~” 司空易板着一张脸,说道:“姑娘拿着这一块破布,是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算这月华锦名贵,整个边境中只有你们司空家买得起,但是……这也不能说明凶手就是司空公子,你说对不对?”风铃兰随手扔了那布帛,道:“我要是攥着这月华锦不放,说不定会害了司空公子手中不知道哪一只替罪羔羊。” 司空易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风铃兰此举,显然是不想与他讲理了。 司空易深吸了一口气,道:“以我司空家在城中的声望,你没有丝毫胜算。” “哎呀,司空公子这么说话,可要吓坏我了。”风铃兰眯起了眼睛,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希望司空公子来日经过这些人坟冢的时候,注意着点,毕竟……天道好轮回啊。” 风铃兰说罢,便微笑着离开了,途中,挨家挨户送了些去火的香草,回了她的山上。 “师尊,你说,司空易会不会一气之下,放火烧山?” 言不渝面无表情道:“你干嘛那么激他,若真是他所为,杀了便是。” “师尊你也说了,司空家家风世代刚正,况且,我也不确定这件事是司空易所为,所以……我用了些小手段,今晚便见分晓。” “今晚?你做了什么?” “告诉师尊也无妨。”风铃兰抿了抿嘴唇,道:“我就是……在那些死者的身上,加了一点混着魔气的草药……” “……这些草药在月光的催化下,会让这些人起尸,腊化的身体会异常坚固,他们死不瞑目,定会去找那个让他们变成这样的人,报仇。” “铃兰。”言不渝端着架子,又开始习惯性的教训风铃兰:“妄动他人遗体,实乃大不敬,这次也就……也就罢了,下不为例。” “是,徒儿错了,下次一定改。” 才怪。 回了小院之后,风铃兰捡了个合适的时间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已然是傍晚了。 风铃兰猛地起身,伸了个懒腰,从窗户望出去,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苍垣长老,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风铃兰简单整理了一番,随后走到了院子里,却听见苍垣长老正在与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小师妹,你早说你要待在穹顶峰啊,来求言不渝那个不开化的石头做什么,我娶你不就行了~” 苍垣的语调半真半假的,风铃兰听着,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 白凝坐在石桌旁,捏着杯子的手发出“咔吧咔吧”的动静:“我让你滚开,你听不见吗?” “小师妹,这么凶做什么?”苍垣微笑着,折扇一开,在胸前来回扇动了两下:“哎,只是我这个人啊,风流惯了,忽然娶了你,怕是要让我那些老相好伤心了,你既然不在乎名分,那就做个妾吧,反正也能待在穹顶峰,也给我老相好一个面子~” “苍垣,你若是再编排这些东西来羞辱我,休怪我不客气!” “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不客气啊。”苍垣表情贱兮兮的说道:“你口口声声让我们家不渝不要在意名分娶你为妻,你自己却在意的很啊!” “噗……” 风铃兰没忍住笑了出来,苍垣转头看向这边,摆了摆手,道:“小丫头,你可算醒了。放心,你师尊在厨房。” “嗯。”风铃兰也走到石桌旁坐下,道:“苍垣长老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离戎城的修士,带来了吗?” “已经去查了,我听不渝的传音说了白凝长老光顾的事情,就提前回来了~”苍垣撇了撇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白凝居然对有妇之夫动这种心思。” “有……有妇之夫?!” 师尊什么是有有的妇?什么时候成的夫? 第七十章:忆往昔?好玩吗? 看着苍垣的唇边渐渐勾起有几分欠揍的笑容,风铃兰才知道他是在拿她打趣,回怼道: “我看苍垣长老整日与不渝仙尊形影不离的,你说的这个‘妇’,不会是你自己吧。” “嗯,要是你肯让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这老狐狸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半点分寸。 苍垣笑着用折扇敲了敲桌子,冲着厨房喊道:“不渝,饭什么时候好啊,我快饿死了!” 白凝气的眉梢发抖,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风铃兰看了看天空,道:“今晚云太多了,应该看不到月亮……可惜了。” “可惜什么呀?你小丫头还有闲情逸致赏月不成?”苍垣瞟了一眼杏林,道:“小丫头,我不妨告诉你,虽然不渝设下的是阻止魔族的结界,但是……凡人修士、甚至妖族,单反进入结界,他必会有所察觉……” “你的意思是……” “能在言不渝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将这么多的人形蜂巢挂在杏花林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风铃兰皱起了眉头,问道:“也对,我之前怀疑过司空易,现下看来,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下三宗的卷宗中……可有什么发现,修习这等邪术的人中,可有来过离魂城的?” “我传音回去了,还没有得到回复。” 风铃兰点了点头,她再次想起了今天白天杏林中的景象,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又被她强行压下去。此刻,若是能将消愁拿出来便好了。 言不渝从厨房中走出来,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印着青花的白瓷碗盛着,雪白的面丝盈盈透亮,面汤金澄澄的,上面撒着一些青色的葱丝,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振。 “师……仙尊!你真是太好了!你怎么什么都会啊?”风铃兰接过碗筷,竟有些舍不得吃了。 苍垣盯着这仅有的两碗面,道:“不渝!你什么意思,你只做了你和她的?” “不然呢?这是我们家,你想吃东西,自己做。” “你!恩将仇报是不是?!我马不停蹄的去找人调查,你就这么对我?”苍垣一脸委屈的说道:“你如今能抱得美人归,也有我的功劳呢!” 抱得美人归实在谈不上,他们两个现在的进度,还停留在“滚”这一步上…… 从风铃兰想一个人“滚”,变成了他们两个“滚”。 言不渝抬眸,冷冷的看着苍垣,片刻后说道:“锅里还有,你自己去盛,还有,给蓝青玉也盛一碗。” “哎,我就说嘛,不渝怎么会忍心让我饿肚子呢~” 白凝站在一边,脸色好不难看,她沉默着等到了苍垣将两碗面端上来,将蓝青玉带出来。 下一秒,她一把抢过苍垣手里的面条,道:“我还没吃,你怎么敢吃?这要是师尊在世,定要把你骂的狗血淋头!” “啧,小师妹,你想吃就直说嘛,师兄又没说不给你~”苍垣笑着说道:“还有,你都多大了,还拿师尊他老人家压我?你也该有点自己的主见了。” “轮得到你教训我?”白凝瞪着苍垣,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苍垣耸了耸肩,道:“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师尊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你若是再如此任性下去,我们也护不住你。” “我说了,轮不到你教训我!”白凝面色如霜,道:“你苍垣算是什么东西,师尊当初本就没想收你,若不是你死缠烂打的跪在清寒殿,差点死在那,师尊也不会收你为徒……” “……说到底,师尊只是可怜你,你根本就算不上是师尊的徒弟,如今竟然还要恬不知耻的待在长老的位子上!” “白凝!”言不渝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厉声道:“给苍垣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白凝就如同是一个任性的小姑娘,眼中噙着泪水说道:“自从师尊走了之后,一切都变了,我的师兄们整天都忙着穹顶峰的各种事情,何时想起过我?何时想起过,还有一个悲痛欲绝……多次走火入魔的师妹!” “如今有又这般羞辱我,你们还当我是同门吗?” 他们的这番谈话,风铃兰是半个字都插不进去,毕竟那都算是上一代的陈年往事了,风铃兰一边低头吃着面,一边默默的安慰着吓得呆住的蓝青玉。 言不渝放下筷子,一脸严肃的看向白凝:“他是你师兄,你凭什么那么说他?” “哎呀,不渝,好了好了,别为这点小事跟小师妹一般见识。”苍垣试图缓和道:“小师妹从前任性惯了,若是忽然如前段时间那般稳重,我还有点不适应呢。” “她字里行间提及你的出身,这不是小事。”言不渝蹙眉道:“白凝,道歉。” “我不会道歉!” 白凝一把将桌子上的碗全都扫到了地上,正在默默吃面的风铃兰一低头,碗忽然被人掀了,着实愣了好一会儿,因为……那可是师尊做的面啊……、 她吃的那么虔诚,就这么……被掀了? 白凝继续怒吼道:“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回到我们师兄弟当年的那个时候!你们总说我有心魔,但是真正有心魔的,难道不是你们吗?你们全都变了!全都变了!!” 蓝青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风铃兰急忙拿了糖塞到了蓝青玉的手中。 天色渐渐阴沉下去,乌云遮住了晚霞,好在院中灯火一向明亮…… 风铃兰是搞不清楚了,白凝长老这究竟是真的在翻旧账,还是说……只是在借此事诉说自己修为尽失的痛楚? 风铃兰双手托腮,十分淡然的看着白凝他们。 苍垣似乎是看惯了这两个人针锋相对,这么紧张的时刻,他竟然笑了出来。 苍垣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说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是我不对好不好?小师妹,我再给你盛一碗面怎么样?” “大师兄……从前经常在穹顶峰的,可现在,他却发誓再也不回来了……” “苍垣师兄,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想着我,我说什么他都会听,现在呢?你有多久没有见到我了?就算我走火入魔,我闭关,你又来看过我几次?!” “还有……言不渝,你在师尊面前,你说过,我是最小的师妹,无论做什么事你都不会怪我,小时候,我打碎任何东西,你都回去师尊那替我顶罪,可是你现在在干什么?!” “啧啧啧。”风铃兰听着,摇了摇头,说道:“姑娘肝火虚盛,气息不稳,小心急火攻心,烙下病根……” “看看!现在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蹬鼻子上脸!”白凝高傲的看着风铃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议论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穹顶峰上任掌门座下唯一的女弟子!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强!懂吗?” “不懂。”风铃兰一歪头,道:“按你这么说的话,我似乎要比你强一点,因为……我不仅是穹顶峰现任掌门座下唯一的女弟子,还是……唯一的弟子,我师尊不曾收别的徒弟。” “你说什么?!”白凝张大了眼睛,风铃兰那张带着一丝戏谑与孤高的脸,恰好与前世那个不可一世的医仙重合在了一起。 她捂着胸口,一口气闷在胸口,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第七十一章:媚术噬心 雨……淅淅沥沥的开始落下,苍垣上前一步接住白凝,道: “让小丫头见笑了,哎,师门内的事,本不该浪费这么长时间的,我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师妹啊,可惜了她那一身精纯的修为,本都是得师尊精心教导得,白白的喂了狐狸。” 风铃兰有些心虚的说道:“苍垣长老你也看到了,我就说了一句话而已,是她自己晕过去的。” 苍垣用折扇敲了一下风铃兰的脑袋,道:“行了,别耍俏了,她到底怎么样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肝火虚盛,急火攻心,晕过去了而已。”风铃兰指了指厢房,说道:“下雨了,先送她去厢房吧,我的药筐里有九重楼、连翘、金银花什么的,你找一点给她服下去,药到病除。” 雨渐渐下的大了,言不渝拉着风铃兰和蓝青玉回了房间。 蓝青玉攥在手里的糖被雨水淋湿了,风铃兰就给他换了一颗,他刚才还吓得一直哭,现在抓着糖,倒是笑得开心了。 蓝青玉在床边的空地上玩一些透明得珠子扣子,言不渝在桌边坐下来,问道:“今晚下雨,那……你下的那些沾着魔气得药草,会如何?” “不会如何,这药草见了月光才会起尸,若是下雨,自然什么都不会发生。”风铃兰微笑着回答了,顺带说道:“还有……我下山的时候算了一下,失踪的孩子也是十八个,和死去的男人对上了,这些孩子生死未卜,也不知道哪里……能藏这么多的孩子。” 言不渝颇有些沉重的说道:“活的不好藏,但是……死了的,好藏。” “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也不知道该怎么找,还是等等……看看离戎城的修士能查出什么来吧。” 揽魂山的手段、失踪的孩子、死去的父亲,死者口中的月华锦,言语诡异的司空易。 和这些比起来,白凝的事情,也算是穹顶峰门内的小事了。 “对了,白凝长老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似乎和传闻中不太一样,我刚才故意气她,让她暂时消停一会儿,师尊不会怪我吧。” “自然不会。”言不渝说道:“只是,她知道了你得身份,醒来之后,又要闹了,她本就是个桀骜的人,师尊的死对她打击很大,也让她渐渐的迷失了自我。” “说实话,师尊你这小师妹若是放在年幼的时候,应当是个可爱伶俐的人。”风铃兰别有用意得看着言不渝,道:“这么一个娇俏可人、又喜欢发脾气得小师妹,师尊怕是也动过心吧。” “不是我,对小师妹动心的,一直都是苍垣。” 言不渝面不改色的揭着苍垣的老底:“他之前事事都顺着小师妹,可是白凝一点点的长大,也明白了……苍垣并非是仙界名门出身,在师门中也也不算突出,便渐渐疏远了苍垣。” “这也奇了,方才从白凝口中说出的,和师尊现在说的,似乎完全不一样,白凝说的,更像是你们师兄弟负她而去。” 言不渝叹了口气,道:“世事本就说不清,更何况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当年是如何想的,又有谁记得呢?” 风铃兰微微一笑,说道:“也是这个理,对了,我方才观察白凝长老的气息,她从前,是不是有心病啊?” 言不渝不假思索的说道:“并没有。” 没有?不可能啊,那她心脉中的滞涩是什么? 风铃兰一愣,下一秒,她直接冲出了房间,外面大雨倾盆,她径直向厢房,在房门外停顿了一下,叫了一声:“苍垣长老,白凝长老醒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风铃兰将房门一脚踢开,却发现厢房的窗户敞开着,里面已然是空无一人。 “果然有问题!”风铃兰转头看向跟上来的言不渝:“师尊,白凝长老滞涩的心脉,很有可能是狐狸留下来的,它们还在控制白凝,我们都以为白凝长老修为尽失,身边又带着蓝青玉,应当是已经恢复正常了,但事实上……” 雨水打湿了言不渝的白衣,他开口的第一句却是:“她知道了你是风铃兰,那柳熠谪……”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师尊,你有没有办法找到苍垣长老的位置?” “有,但仅限结界之内。” “好,我们过去看看,这些狐狸崽子到底想干什么!”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调动自己的魔气,然而魔心受损并没有完全恢复,她的魔气明显逊于从前。 现在的局势已经够乱了,偏偏这些狐狸还要来搅合! 言不渝微微蹙眉,天诛渐渐显现出来,灵力一点点顺着天诛进入风铃兰的身体。 “师尊,你不用……” “日后好好修炼,才不至于过分依赖魔气。”言不渝一边控制着灵流,一边说道:“你前世修魔未曾废去灵力,现在亦然。” 风铃兰点了点头,二人借着风行符和法器的力量快速的掠过杏花林,风铃兰还是第一次使用君月尾巴化成的红伞,总觉得此法器在手中“嗡嗡”作响,就像是一只有待驯服的野兽。 伞开如红月一般,挡了风雨,晕开了一抹十分凌厉的红色光晕,就算在夜晚,也能清楚的看清前路。 “这法器,倒是与今日的天气相得益彰。” 言不渝的身边也有避雨的符咒,在周身形成结界,散发着微光,风铃兰仔细盯着那结界看了一会,忽然发觉这结界的边角处,竟然有一朵俏丽的铃兰花。 “……” 言不渝的表情很认真,目视前方,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干脆利落,约莫着追了一刻钟的时间,言不渝忽然断言道: “在前面。” 风铃兰点了点头,之间林中的空地上,一串花藤将白凝绊倒了,白凝倒在地上,苍垣亦然,只是他此刻被五花大绑,是没有办法自己站起来了。 “唔……啊!”白凝痛苦的捂住脑袋,瞳孔渐渐扩大,眼白被一股黑气侵蚀,直到最后,一双眼睛全都浸满了一两点。白凝身体里竟然发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媚术噬心,果真从未失手过,只要标记了,我就能随时占据这个人的身体,小医仙,猜猜我要干什么?哈哈哈,现在穹顶峰两位长老都在我的控制之中,是不是很有趣?人的弱点太明显也太容易被利用,你为什么要选择与弱者为伍呢?” “狗东西!你阴魂不散了是不是!”风铃兰将魔气倾注到红伞之中,那红伞瞬间变成了一把长剑,剑身血红,剑柄上雕着朱雀。 “呦~小丫头生气了?你可要小心啊,你出手再快,最多就是救出苍垣,白凝……我杀定了……” “君月,你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无甚,只是想在这上千年的修行中,找点乐子罢了。” 第七十二章:地底洞天 这厮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将一个穹顶峰地位如此卓越的长老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就是为了自己好玩吗? “君月!你敢动他们试试!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狐狸皮!” 白凝漆黑一片的双眼正对着风铃兰,下一秒,他笑道:“知道我为什么叫君月吗?因为这两个字不管何时说出来,都像是在撒娇,让人忍不住心动~” “有病!” 风铃兰挥剑冲了上去,魔气萦绕在身侧,顿时在暴雨中荡开了许多的涟漪,层层爆裂开来。 君月冷笑了一声,道:“用我的狐狸尾巴打我?你不觉得很讽刺吗?你不好奇,这等高深的法器,为何你区区玄境的修为能拿得起吗?” 赤色的仙剑到了白凝的面前,风铃兰却忽然收了攻势,因为白凝现在实实在在的没有半点修为! “打便打了,说什么废话!” 言不渝似乎不管那么多,他执暴雨化为仙剑,道:“畏畏缩缩,白凝是我穹顶峰的弟子,若是连这点伤痛都受不住,那她便是第一个对不起师尊。” “可是……白凝长老毕竟是法修,没了修为……身体便于凡人无异。” 言不渝似乎是听不下去,他只管攻击,剑锋划过,风铃兰清楚的看见,白凝的眼角似乎有泪光在闪动。 “好一个穹顶峰的掌门啊,真就如传闻中所说,那般冷酷无情。”君月躲闪之间,竟然还有心思瞟一眼风铃兰:“小丫头,他今日都能这般无情的对自己的师妹,来日定也会这么对你!你已经是一个魔族了,你当真要跟着他?” “我跟着谁关你屁事!” 言不渝毫不留情,白凝节节败退,入了林中,而那林中的花藤却忽然疯狂的颤抖了起来,不知是因为这暴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小丫头~别说的这么绝对啊,没准你以后回心转意,还会对我投怀送抱呢~” “做你的春秋大梦!” 风铃兰跟了上去,她与言不渝很快便占据了树枝上的制高点。 剑刃如雨,势如破竹,倾刻落下。 似乎是灵气混合着魔气的压力太大,地面竟然发生了塌陷,白凝顺着塌陷的地方躲过了这一击,人也落入了洞窟,言不渝和风铃兰收不住攻势,也不受控制的掉了下去…… 周围的花藤渐渐变成了斑斓的颜色,花藤上渐渐长出了紫色的尖刺,苍垣见势不对,急忙如一只毛毛虫一般,向外蠕动了一会儿,而下一秒,那花藤十分礼貌的戳了戳苍垣的肩膀。 “藤……藤哥,我可什么都没——” 苍垣话没说完,就被花藤卷起来,扔进了地上刚出现的大洞里面去了。 而此时的洞底,亮起了一片微弱的红光,风铃兰抓住那红色的光芒,复而撑开,伞面顿时照亮了周围。 “师尊?!师尊!你在哪?!” 风铃兰紧张的环顾了一周,却不见师尊的身影,这么高的洞,掉下来竟然也没疼。 风铃兰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下,只见地上铺着许多一腿粗的藤蔓,盘根错节…… 师尊……师尊去哪了…… 正当风铃兰四周寻找的时候,脖子上的天诛忽然亮了起来。 “师尊……” 风铃兰顺着天诛那条盈盈发光的金色丝线,快速的追过去,从满地得藤蔓,追到了稍微平整一点的地方,然而那条丝线的尽头,竟然是……一面墙。 她将伞灌了十足十的灵力进去,打在那面墙上,却见那面墙纹丝未动。 “师尊!!师尊你在后面吗?!师尊!”风铃兰伸手拍了两下墙壁,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这到底是掉到什么地方了? 按理说几个人一起掉下来的,落地点应该差不多才对,可是为什么……只有自己。 风铃兰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天诛,转而坐到了石墙的旁边:“得想想办法才行,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看不见暴雨,上面应该有结界……” 红伞发出了盈盈的光芒,风铃兰偶然看见……平整的地面上,似乎画着什么东西…… “壁画?壁画怎么会在地上?” 风铃兰拂去了地上的灰尘,一幅颜色鲜明的画作便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壁画……似乎是在讲述一个故事,前面和后面都是连的上的。 风铃兰一边清理着灰尘,一边将这个故事细细的看了出来,看这画的意思,讲的似乎似……离魂城的那个传说。 前面是那个花灵爱上书生的故事,只不过画上的东西更为露骨,也更为肉麻…… “这样一个爱情故事……为什么要画在地上,让人踩吗?”风铃兰疑惑的说着,这里的画,只画到了书生娶了花灵,后面就不知道有没有了。 “看来,这地方也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坑洞。” 风铃兰叹了口气,拉了拉天诛,也不知道师尊能不能感觉到。 “救命啊!!” 空旷的洞内,忽然喊了一声,将发风铃兰吓了一跳,而下一秒,她便十分自然的叫了一声:“苍垣长老?” “小丫头!太好了,你快点过来帮我把这该死的束缚咒解开!气死我了!白凝这丫头竟然敢绑我!!” “来了来了,苍垣长老你别叫了,这洞古怪的很,你别招来别的什么东西。”风铃兰借着光亮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然而到了地方,却不见苍垣的人影。 “苍垣长老,你在哪啊?我怎么看不见你?你能看到我手中的红光吗?” 苍垣咽了口口水,道:“什……什么红光,我这四周都通亮的,哪有什么红光啊,小丫头我跟你说,吓人可是不对的!你快点过来……” “这种时候了,我吓你干什么?我这边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风铃兰皱紧了眉头,她环顾四周,再次确认没人之后,说道:“怎么回事,会不会我们两个谁的周围有结界?” “你是修士我也是修士!周围有结界怎么可能一点都感觉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那藤蔓成精了不成?!”苍垣全身被绑着,要是现在碰到什么困难,怕是连死都不知道事怎么死的。 第七十三章:续画 “救命啊!鄙人命苦啊!英年早逝啊!!” “苍垣长老你别叫了,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风铃兰拿着伞绕了一圈,连苍垣的一根毛都没看到。 风铃兰无奈道:“苍垣长老,你确定你那边很亮吗?” “我当然确定了!” 这就奇怪了…… “啊!!我好惨啊,我现在连翻身都很困难!我也想找一个帅气的姿势去世啊。” “别叫了,求你了。”风铃兰说道:“你看看你周围有没有什么好分辨的东西?比如壁画什么的?” “我的医仙大人,仰面躺着,能看到什么?”苍垣抑扬顿挫,悲痛欲绝的说道:“我就能看到这地方棚顶上全都是藤蔓!比你都粗!” “藤蔓……棚顶上……” 风铃兰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将红伞化为一把剑,道:“苍垣长老,一会儿若是你头上掉下去什么,你可得躲着点……” “等!我拿什么躲——” 风铃兰冲着脚下的藤蔓一剑刺下,苍垣看到藤蔓处闪过的红光,似乎是激发出了自己未被开发的体修潜能,一个鲤鱼打挺加前空翻,瞬间站了起来。 而风铃兰刺破藤蔓,总算是成功的见到了苍垣。 “没想到啊,苍垣长老,你居然一直在我脚下,下面果然光亮多了,四周好像有长明灯。” “风铃兰!你吓唬我有意思啊!” 风铃兰撑着伞跳了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中间未圆台,连着南北两边,各有一个石门,墙壁上挂着几十盏长明灯。 风铃兰挑眉道:“好家伙,我们这是进到哪位仁兄的墓穴里来了?” “别在那看了,快点!快点帮我解开!” 风铃兰点了点头,拉了几下苍垣身上的符咒,道:“苍垣长老,我的灵力用光了,你忍着点,我用魔气把你身上这东西打碎。” “什……你你你!啊!!” “搞定~” 风铃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拍碎了苍垣身上的束缚,随后拍了拍手,道:“苍垣长老,你不是离我们挺远的吗?怎么你也跟着掉下来了?” “你还说!是那藤蔓成精了,拉着我就下来了了!现在怎么办啊,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先回上面去吗?” 苍垣揉了揉自己的老腰,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说道:“哎?这墙壁上是不是有什么字?” 风铃兰凑近了墙壁,细细的看了一阵,道:“不是字,是壁画,上面也有壁画,看起来应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风铃兰又一次拂去上面的灰尘,壁画一点点显现出来,她说道:“原来那个花灵的故事,还有后续。” 苍垣嫌弃她太慢,就举起折扇左右一挥,这完整的壁画瞬间就展示在了二人的面前。 “这是……花灵和书生婚后的生活。” 前几幅画记录的都是幸福的瞬间,二人琴瑟和鸣,在院中种满了鲜花,每日晨起画眉,月下相依,当是人们口中的一对佳人。 “嘶,可后来这个是什么意思……这个花灵为什么忽然哭了啊?”风铃兰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苍垣。 苍垣一脸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再仔细看看,这张壁画的背景中,有两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花灵虽然可以修成人形,但她是不能怀孕的啊,想必这花灵是因为这件事情伤心吧。” “确实应该伤心,就算花灵一脉不在乎子嗣传承,但书生终究是个俗人,让他断子绝孙似乎似有些离谱了。”风铃兰继续往下看,下面的每一幅,几乎都是花灵在以泪洗面。 壁画中的花灵美丽娇柔,哭起来也很是让人动心,所以书生一直都是陪在她身边的。 “之后,花灵似乎是被别人看上了,这个男人是谁啊?”风铃兰问道。 苍垣回答道:“腰间玉佩不俗,头顶发冠更是麒麟的模样,应当是一位既有家世,又有权力的男子。” 这位戴着麒麟发冠的男子似乎在不断的追求花灵,到最后更是跪在花灵身前,承诺白首。 风铃兰嗤笑了一声,道:“追求一个有夫之妇,还真是个人渣。” 风铃兰刚将目光移到了下一张壁画上,便愣住了,因为壁画中所描述的是,书生一日醉酒回来之后,狠狠的打了花灵一顿,并将她剥光了扔到院子里,任路过的男女老少观摩。 看到这,风铃兰又有疑惑了:“苍垣长老,花灵也算是灵物,就算修为不高,应该也不会被一个凡人摆布吧。” “啧,你怎么问题这么多啊。”苍垣站的累了,索性席地而坐,缓缓道来:“花灵一旦与人类成亲,就意味着她们舍弃了自己身为花灵的身体,变成一个普通的人,配自己的配偶白头偕老,所以……花灵的故事才会广为流传~” “那些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穷酸书生,没事就会露宿荒野,都期盼着能遇到一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情花灵呢。” “原来如此……”风铃兰有些惋惜的摸了摸壁画,道:“壁画到这里就结束了,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痴情女子,那书生怎么下得去手。” “好了,一些壁画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苍垣抬头望着风铃兰刚才破出来的那个洞,道:“我们先上去,再做打算吧。” “等等。” 天诛金色的丝线忽然改变了方向,直接通向了北边的那扇石门。 “是师尊!”风铃兰不假思索的跑过去,将手贴在石门上,却仍旧什么都感觉不到。 苍垣站起来,疑惑道:“你说不渝,对啊,你们好像是一起调进来的,怎么他不见了?” “天诛连着他的方向,但是……这些石墙和石门都坚硬的很,根本打不透!” “啧,你笨啊。”苍垣嘲讽道:“天诛的灵力既然能穿过这石头,说明你和你师尊之间并没有阻隔联系的结界,你直接顺着天诛传音过去,不就行了。” “嘶……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风铃兰恍然大悟,倒是显得有些呆了。 而苍垣在一边不停的咂舌,道:“哎,这就是关心则乱啊,爱情的酸臭味啊。” 第七十四章:师尊的回应 “苍垣长老惯会找准自己的位置,对了,我灵力欠佳,可否借你的灵力一用~” “哎,拿去拿去。” 风铃兰伸出手掌,苍垣用手中折扇作为媒介,在她手掌上敲了一下,灵力瞬间渡了过去。 风铃兰指如兰花,拈出了一只青色的蝴蝶,道:“师尊,你在什么地方?可有危险?” 说完后蝴蝶离开了风铃兰的指尖,顺着天诛飞走了,蝴蝶灵巧的穿过了石墙,去了它的彼端。 风铃兰站在原地紧张的等待了一会儿,等到了一只金色的蝴蝶飞回,竟只带了了一句: “苍垣的灵力?” 那语调冰冷,似要将苍垣生吞活剥了一般。 苍垣冲着那扇石门恨不得将白眼翻到后脑勺去:“老东西,你那徒弟也就你自己当个宝!白给我我都不稀罕!都这种时候了,吃醋的功力也丝毫不受影响啊!” 风铃兰叹了口气,又化了一只蝴蝶,说道:“我和苍垣长老在一起,灵力已经用光了,这才长老的灵力一用,师尊,你那边可有什么情况?” 蝴蝶传讯过去没多久,风铃兰便感觉天诛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下一秒,强烈的灵力顺着天诛强行灌入了风铃兰的体内,那金色的光芒盖过了所有的长明灯…… 毫无缓冲的打入风铃兰脖颈间的灵力,让风铃兰的脖子上起了一层灼伤的痕迹,魔气更是一下自被挤入魔心之中,很是难受。 “言不渝这个疯子!”苍垣用手握住天诛,将当中的灵力过渡了一下,再推入风铃兰的身体中,灵流瞬间缓和了。 苍垣有些暴躁的丢了一点灵力去天诛上,骂道:“言不渝!你这灵力毫无章法,你想杀了这小丫头吗?!给我说句人话!吃醋归吃醋,家暴大可不必!” “苍垣长老,你说话能不能正常一点!”风铃兰都听不下去了。 苍垣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我教训言不渝那老东西,关你什么事,安心凝神,别让体内的两种气过分冲突。” “嘶……我在调度,没有大碍。师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强。”风铃兰感叹了一句,天诛对面,又一只金色的传音蝶飞来。 “我没事,苍垣你在说什么?我灵力放的很缓了,怎会伤及铃兰……我周围的环境有些许诡谲不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似乎被困在了一个轿子里,感觉不到对手在哪。” “什么?这玄界之中,竟然有人可以困住师尊?!”风铃兰一脸惊讶,道:“要快点打开这扇门!师尊说不定会有危险……我的去他身边。” “安心吧,就算不渝暂时被困,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苍垣手执折扇,在胸前扇了扇,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某人的墓穴,既是墓穴,就肯定会有机关能打开这石门。” 风铃兰传音道:“师尊,若是你只是被困,切勿涉险,我和苍垣会想办法找到你的。” 蝴蝶顺着天诛飞去,风铃兰却一时间没了主意,她从来都没研究过墓穴,更不知道这样一个坟墓要如何去找机关。 而苍垣似乎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也不张罗着上去了,而是开始细细的在这间石室的周围摸索起来。 “壁画形成了一面圆形的墙,始末相连,中间被两道门断开。”苍垣蹲下,手指轻轻扫过地面:“圆台两边的甬道材质特殊,按理说……这圆台的正中间,应该有一具棺材才是。” “苍垣长老,你要是有办法的话,就直说,别在这吊书袋了!”风铃兰显然有些不耐烦,毕竟能困住师尊的东西,多少都有点本事,而且……白凝一直都没有出现,不知都她会不会对师尊不利。 苍垣不紧不慢的回答道:“你别催嘛,我这不是正在努力的找嘛~这甬道莫非是龙脉?” 他伸手顺着甬道一节一节的摸过去,忽而停下,道:“错了,一百四十五节,蛇的肋骨,也是一百四十五对,用蛇做甬道,也真是稀奇,好像在侮辱谁。” “蛇……打蛇要打七寸,所以……” 苍垣肯定道:“嗯,小丫头,打一下试试!” 风铃兰将红伞抽出,灌注了灵力后,冲着那甬道的七寸处打了下去,那里的砖石瞬间陷下去一块,下一秒,轰隆隆的机关启动,圆台的正中央,被打开了…… 那圆圆的中央忽然打开了一扇门,下一秒,八口小小的棺椁从圆台下面升了上来,那些棺材小巧而精致,且绝不是成年人能用的棺椁。 “这么小的棺椁,难道是……”风铃兰走过去,蹙眉说道:“这里面不会就是那些失踪的孩子吧!” 苍垣不置可否,捏着下巴,说道:“看来……这里只是一个用于陪葬的墓穴,这些棺椁都是崭新的,很可能就是那些孩子,开棺看看吧。” “嗯。”风铃兰点了点头,随后心中忐忑的走到棺椁旁边,这些小棺椁全都用铁钉钉死了,风铃兰小心翼翼的去掉了铁钉,打开……心情刹那跌入了谷底。 圆圆的小脸,痛苦的表情,睁大的双眼,当真是一个个小孩子。 棺椁里面浸满了不知名的液体,那些孩子就躺在那液体之中,手指全都磨破了,应该是被生生封进去的,风铃兰伸手捏了一下那孩子的手腕,不忍再去看,只得默默的合上了棺椁。 “究竟是谁……他残害这些孩子的目的是什么?谁会对小孩子有如此大的怨气?简直就是荒唐。”风铃兰低低的说着。 苍垣默默的叹了口气,道:“世间事,总是千奇百怪,但究其原因,做不过就是那些,有人将他们放在这,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失踪的孩子一共有十八个,这里……只有八个。” “抓了这些孩子的那个人,已经丧心病狂到吧小孩子装进灌满水的棺材里,你觉得其他的孩子,会比这个结果更好吗?” 风铃兰难以遏制心头的愤怒,红伞一挥,打在了圆台的边缘,而这间石室,竟然开始颤动…… 又是一阵机关“咯咯咯”的声音,壁画完全错位,两扇石门应声而开。 第七十五章:地缚灵 “门开了?!” 门是开了,然而这间石室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开始剧烈的晃动,圆台上的棺椁瞬间滑入了两边的水池,渐渐沉没,壁画也开始劈里啪啦的掉进水中,苍垣拉着风铃兰冲向其中一扇石门。 而就当风铃兰的脚踏出石门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一只小小的手,扒在了圆台上…… 走过石门,又一次穿过一道又细又长的甬道,这条甬道的尽头没有石门,而是一张画着符咒的帆布,这符咒的笔锋走势很是奇怪,就连风铃兰都认不出这是何等符咒。 而身后的石门崩塌,已是退无可退,二人无奈,只能将面前的帆布撕了个粉碎。 他们冲入了另一间石室,而这间石室,竟然和刚才的那一间如出一辙,一样的圆台,一样的水池,甚至让人有一种空间错乱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墓穴里的所有墓室,都是一样的,那……师尊到底在哪里?” 言不渝蹙眉看着这间墓室,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对啊,按理说……这两间墓室不应该是一样的啊……风水不对,这没有逻辑啊。” “这里说不定就是哪个杀人无度的魔头的老巢!这里存在的本身,就没有逻辑可言!” “不对,有变化。”苍垣看向了周围的壁画,道:“你看……这壁画中的男主人,那个书生,之前还是温文尔雅的样子,打人的时候虽然面目狰狞,但也难掩干净俊俏,可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长毛怪。” “确实,这书生像是被丑化了……为什么?”风铃兰环顾四周,道:“莫不是……这些壁画都是那个花灵所绘。” 苍垣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很有可能就是那个花灵,但是……她只是爱错了一个人而已,没道理这么大的怨气啊,还做一个一模一样的石室,专门丑化那个书生。” 风铃兰接着说道:“确实,若是花灵怨气不散,想要寻仇,专挑那些负心的男子便罢了,为什么还要伤害那些孩子?难道说她已经失控了?” “怎么可能,花草树木之灵,都是借天地之灵气修炼的,它们秉性纯良,心有玲珑,拨皮抽筋都不一定会让她们失控。” 苍垣说着,自己也觉得头疼,他一边用折扇推着太阳穴,一边说道:“也许上一墓室中的壁画,故事还没有讲完,还有后续,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离开这间密室。” “密室相同,难道机关不同吗?” “嗯,这间密室两边的甬道上,并没有蛇骨节,之前的方法不顶用了。”苍垣叹了口气,又开始抱怨:“就不该陪着你这小丫头在墓穴里胡闹,刚才直接上去,或许还能好一点。” “没办法就说没办法,说我作甚?”风铃兰席地而坐,又一次召出了天诛:“我再问问师尊那边的情况吧,刚才石室坍塌的动静那么大,若是他在附近,应该可以听得到。”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声音尽量平淡的说道:“师尊~你刚才可有听到什么动静,对了……你可能看清你周围都有些什么?” 传音而去,没多久便收到了回复:“并未听到动静,我被困在轿子里,外面有树叶的声音。” 树叶?墓穴里怎么会有树叶?! 难不成师尊在上面? 风铃兰正向继续问下去,只见苍垣猛地挡在了她的面前,警惕的看着石室中央的池子。 “苍垣长老,怎么了……” “嘘……”苍垣紧张的看着池子,低声道:“池子里有东西,正在慢慢的浮上来。” “怎么会……”风铃兰也跟着提起了警惕,只见池水中一片死寂,忽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突兀的从池水中冒出来,饶是风铃兰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被这东西吓了一跳。 水花散去,他们惊奇的发现,那个圆滚滚,竟然是一个孩子的头…… 那孩子露了半颗头出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苍垣和风铃兰,水上没有气泡,就说明这个孩子……没有呼吸。 苍垣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低声的说道:“这是刚才那个墓室中,被你打开棺材的孩子吧?” “是,这么说……这些石室的水池都是相通的?”风铃兰咽了口口水,说道:“这孩子一直着咱么做什么?这是起尸,还是……别的什么?” 苍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提醒道:“风铃兰,你是魔族,这些事你也要问我吗?” “嘶,说的也是。”风铃兰盯着那孩子发丝稀薄的脑袋好一会儿,才说道:“不是起尸,起尸的人是没有意识的,这孩子的眼睛,还在动,刚才的符咒,难道是缚灵咒!” “你说的是地缚灵?将已故人的一魂一魄束缚在原地,永远都不入轮回……”苍垣放下了折扇,也放松了警惕,毕竟地缚灵是不会随意攻击别人的。 而那孩子见到苍垣收起了武器,也缓缓的从水池中出来了。 “地缚灵会说话吗?”苍垣问道。 “会,但不会说的很利落。”风铃兰回答。 她走近那个孩子,这才发觉,他是一个长相白胖的男孩,胸前还戴着长命锁。 风铃兰微微屈膝,低头问道:“这位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宝……”那小孩沙哑的开口,却只有一个字:“宝。” “你莫非就是……小宝。”风铃兰心头一紧,很是难受。 而那小男孩有些茫然的看着她,说道:“父亲……回家……想……” 风铃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说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说他已经死了,已经回不了家了,这些话说出来,便是一把残忍的刀。 就算他身上只有一魂一魄,却还是能感觉到疼…… 风铃兰忍着心酸,继续问道:“小宝,你回答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谁……把你送到这里的?” “糖……漂亮姐姐,水……水!水!!” 小宝忽然变得十分激动,他的双手疯狂的在面前抓动,他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苍垣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个小娃娃,道:“他这么模糊的语句,根本问不出什么来,我看,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 第七十六章:水下玄机 小宝十分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渐渐变得面无表情,他就如同一个躯壳,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再问什么,也是爱答不理的。 风铃兰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看来……确实问不出什么了,但是我们起码知道了这池子下面,是能通向别的墓室的。” 苍垣点头道:“说不定和所有墓室都是相连的,那么我们倒是省了一个一个去找的力气。” “很好,我水性好,先下去看看在做决定吧。” “啧,小丫头,我怎么发现你现在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啊。”苍垣微微挑眉,说道:“这池中的水浑浊不清,下去?你不怕吗?” “放心吧,池水没毒,苍垣长老你要是怕的话,就离这里远一点。”风铃兰将红伞化为了细丝,一边缠在自己的手腕上,一边交到苍垣的手中: “拿着这个,躲远点。” 显然,在这个雷厉风行的女人面前,苍垣说什么都是徒劳了。 “行吧行吧,你悠着点,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不渝能把我皮都扒了!”苍垣一边说着,一边胆战心惊的凑到水池旁边:“你要是有什么危险,就拉一拉这红绳,知道吗?”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说道:“苍垣长老,你说……我师尊是不是和你待得久了,话都让你说了,他才不爱说话的?” “你这小丫头,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知道了,我下去了。”风铃兰在自己的肩膀上画了符咒,随后便如游鱼一般入水,渐渐沉下去,有了避水咒,她水下待上一刻钟一改不成问题。 红伞幻化而成的丝线散发着盈盈的光芒,蜿蜒到了水下很远的地方,苍垣紧张的攥着这条线,三两分钟的时间,此刻也显得异常漫长。 周围的空气十分安静,红线越放越远,苍垣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红线像是碰到了什么事情,忽然绷紧,开始在水下疯狂的晃动,苍垣一时间慌了,他一边死死的抓着红线,一边趴在池边大喊道:“小丫头!!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你等着,我现在就拉你上来!” 下面不可能会有回复,而下一秒,一直在旁边游荡的小宝,竟然忽然发难,他直直的冲向了苍垣,将毫无防备的他推入了池水。 “扑通!!” 周围的所有声音似乎都隔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花,苍垣虽然是修仙之人,但是他水性却很差,慌乱中只能画出半张避水符,根本撑不了多久,而那红线,开始猛然收紧,苍垣呛了一大口水之后,被那红线拉着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苍垣隐约记得,那红线一直再把他往下拉,一直向下,一直向下,他眼睁睁的额看着自己离水面越来越远,渐渐喘不过气。 正当他思考着“一宗长老溺死池中”要写一个怎样的墓志铭的时候,他仿佛忽然冲破了一道水墙,冰凉的空气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在重力的牵引下,身体开始自然的下坠。 “啊啊啊啊啊!!!” “叫什么叫?杀猪吗?” 风铃兰一拉红线,红线重新化为了一把伞,支撑着二人悬浮在半空中,苍垣此时才算是定睛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穿过池底的屏障,这下面,是一片漆黑的丛林,刚才他们是从这丛林上方的“天”上掉下来的,而这“天”,似乎似用某种结界支撑起来的,远远望去便是一片诡异的星空,星空之上一轮血色圆月高高悬起。 “哇,好生奇妙。”苍垣感叹道:“墓穴水池之下,竟然还有另一番奇景!能制造出这种地方的人,定是个奇人。” 风铃兰没有说话,而是随便找了个空地,带着苍垣落下去。 丛林中,每一棵树上都盘踞着许多颜色怪异的藤蔓,藤蔓之上开着许多艳丽的花,花瓣翻卷而开,颜色与罂粟无异。 风铃兰环顾四周,又召出了天诛,道:“师尊的传音中提到了树叶,师尊应该离这里不远。” “行啊,快点找到不渝,咱们两个也能安全一点。”苍垣坐在了树下,拧了一下自己已经湿透的衣袍,道:“我刚才,还以为我要死了,你那红线忽然绷紧,可吓死我了。” “我忽然从这天上掉下来,可不得抓紧一点,我还以为你会拉我上去从长计议,怎么你也跟着下来了?” “不知道小宝那孩子发什么疯,推我……” 风铃兰给了苍垣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堂堂穹顶峰长老,被一个没有你小腿高的娃娃推倒,苍垣长老,你可真会给自己找猛料啊。” “别说了别说了!快看看不渝在哪吧!” 天诛渐渐亮起,指向一个方向,风铃兰撑起伞,道:“这边,跟我走吧。” 走在这丛林之中,总是会觉得身上寒噤噤的,那些花就像是一个个微笑的恶鬼,让人心底发毛。 二人走出没多久,便见周围的树上,全都开始挂起一些红色的纱缎,紧接着,是绸缎挽起的大红花,很喜庆,喜庆的让人背脊发凉。 “这周围……似乎不大对劲。” 风铃兰停下了脚步,周围的红绸随风飘荡,泛起点点铃铛的声音,就如同什么人才岑岑的笑着,偶尔有乌鸦飞过枝头,没飞两步,却又十分突兀的僵直,掉到地上。 苍垣折扇一开,仔细的观察着周围:“同样是直接从上面掉下来的,不渝怎么会在这种鬼地方?” “有东西来了,我们先躲一躲!” 风铃兰一把拉过苍垣,躲到一旁的灌木丛后面,只见一行人穿过参差的树木,一步步走过来,人很多,但却没有一丝脚步声。 最前面的是几个脸色发白的小孩,两腮点缀着红点,头发都被剃光了,小孩子一手抓红花,一手抓纸钱,红白相间的洒在路中间,跟在小孩子后面的是一群没有眼睛的男人,身上脏乱不堪,毛发很长,就和之前壁画上的丑化形象如出一辙。 再往后,就是八个纸人抬着一个纯白色的花轿,晃晃荡荡的往前走。 师尊说的轿子,会不会就是……这个。 第七十七章:红白花轿 “小丫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冲动……”苍垣拉住了风铃兰的手腕,说道:“你看看天诛的方向……你师尊肯定不在那轿子上。”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道:“苍垣长老,谢谢你。” “啧,这回不说我怂了?”苍垣得意的看着风铃兰。 风铃兰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跟上去吧,他们要去的地方,似乎就是天诛所指的方向。” “嘶……不得不说,你这胆子还真是大。”苍垣吐槽了一句,但还是悄悄的跟上去了。 这些人每走几步,就要停顿一下,行个大礼,再继续走,看起来……就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 周围树上挂着的红布条渐渐的被白布条取代,这些人最终到达的地方,竟然是一间无比华丽的宫殿。 宫殿只有一间,左右两边是半人高的庙祠,一边供着鸡,一边供着狗。 飞檐如画,雕栏玉砌,骨铃随风而响,在这等妖异得绯色月光中,华丽的有些不真实。 花轿停下,那花椒中下来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女子蒙着盖头,两只脚裹得很小,走路都需要人扶着…… 她步履滑稽得走入了宫殿,而留在门口得男人小孩,纸人花轿,都像是一瞬间被抽出了灵魂一般,都不动了。 “很近了……天诛得线已经可以连起来了。”风铃兰有些激动的看向那宫殿,道:“苍垣长老,我们这便进去吧。” 苍垣难得露出了一副十分认真的表情,道:“这宫殿很是诡异,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是,师尊很可能就在里面沧源长老你也说了,见到师尊,咱们就安全了,不是吗?” “嗯,说的有道理。”苍垣微微一笑,用折扇敲了一下风铃兰的头:“那还等什么,走吧。” 二人顺着月色照不到的地方,悄悄的溜进了宫殿,这宫殿是二层的设计,顺着殿门看去,绯红一片,室内有许多的纸人、小童和男子在木讷的准备东西。 “这看起来是要……成亲?”风铃兰紧皱眉头,道:“和谁成亲?” “这还用问嘛,我就说言不渝那张脸太容易招桃花,没有我这个绝世美男在旁边挡着,早晚要遭殃~” “沧源长老,脸皮厚是种病,要不要我帮你治一治啊?” 风铃兰从袖中抽出了一根银针,就要往苍垣身上比划,而苍垣则立马认怂道:“别别别,怕了你还不成吗?玄门第一医仙,你小点声,别这么大动作,要是让这些人看到怎么办?” 风铃兰得意的收起银针,道:“你看不出来吗?这些人都是被缚灵大阵困在这的孤魂野鬼,只要你不打他们,他们就看不见你,放心的走吧,留意那个新娘子的位置就好。” 苍垣恍然大悟一般的点了点头,随后跟着风铃兰从楼梯走到了二楼,二楼与一楼的风格截然不同,阶梯上方是一个长廊,长廊在尽头处转弯,不知通向哪里。 而长廊的两边,那看起来就很昂贵的红木之上,竟然画着与墓室中壁画风格相似的画…… 似乎似那个故事的续写,只不过这次,加了一些文字上去。 苍垣轻笑了一声,忍不住吐槽道:“这花灵是多喜欢画画啊,从墓里一直画到婚房?” “总之,先看看吧。” 故事的接下来,就好似一面碎裂的镜子,拼不回,只能彻底崩坏。 自那次屈辱之后,花灵便忍痛离开了书生,谁知那书生后悔了,自己的宅院银钱无一不是花灵带来的,他似乎也明白了花灵本就是清白的。 于是……一日大雨之中,书生一步一跪的走到二人初次见面的地方,将二人的誓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写着婚书的布帛被他贴在胸口,一遍又一遍的背诵出来。 终究是把花灵求了回去,而后的日子,却没有花灵想象的那么美好。 书生开始忌惮花灵,开始草木皆兵,似乎一切外在的东西都会让花灵离开,所有其他的男子都在觊觎自己的这件宝贝,到了最后,他紧绷的弦还是断裂了。 从正大光明的羞辱,变成了暗地里的毒打,没有人能阻止,没有人能…… 画卷到这里,已经到了转弯的地方,苍垣倒是一阵咂舌,道:“这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可真是令人寒心啊,花灵不跑?” “文字中说,婚书中有花灵的一半灵神,若是婚书不毁,她就离不开那个书生。” 苍垣翻了个白眼,道:“那书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风铃兰笑道:“怀中满是金玉,四周尽是盗匪,担忧自心生,控制不住。” 转弯处,壁画戛然而止,转过一个弯,尽头的地方,便有一扇圆顶的门,,灯火照在淡粉色的门帘上,很是柔和。 风铃兰小心翼翼的摸过去,忽然听见的屋内爆发出一声强有力的质问: “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你说啊!!” “什……什么声音?”苍垣小声的询问道:“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风铃兰也愣住了,她有些迟疑的说道:“这声音……似乎是……白凝长老?” “不对啊,刚才进来的新娘也不是白凝啊,白凝并没有束足……”苍垣在门外,悄声的将门拉开了一道缝隙。 方才还说风铃兰的胆子大,这会儿倒是自己去捅马蜂窝了。 谁知他刚往里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风铃兰见他不说话,就扯了扯他的衣角,道:“苍垣长老,怎么了?” 苍垣转过头,悠悠的说道:“无甚,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见不渝穿红色,当真……诡异。” “啧,说什么呢,我师尊肯定穿什么都好看,你看到那女人是谁了吗?”风铃兰紧张的问着。 而苍垣摇了摇头,道:“那女人背对着我,我看不见。” 而门内的女人又开始吼道:“难道你是因为我曾嫁过人?仙尊,我是花灵所化,我不脏的,你就娶了我好不好?我命苦,若是能早日遇到仙尊这样的人,就不会在这里苦苦煎熬百年!” “这女人……居然敢打我师尊的主意?” “哎哎哎,淡定,你师尊也不会就范,我们再听听看吧。” 言不渝一直都是冷冷的,不说话,他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要不然肯定早就杀出来了。 第七十八章:眼盲 苍垣小心翼翼的将一叶拈花放进去,房间中的声音顿时变得清晰了不少。 “仙尊啊仙尊,我是个可怜之人啊,我踏入着世俗,不知有多少的情非得已,时过境迁,所有人都忘了我,我只想找一个真正与我相配之人,你可懂我的心……” 那女子的声音显得十分卑微,她似乎似拿起了什么东西,双手捧到了言不渝的面前。 她时声音变得很温柔,很轻很轻的说道:“这是我的婚书,我马上就自由了,仙尊,这婚书的背面,记录着我是如何死在我男人手上的,与其让你自己看,不如让我说给你听……” 门外的风铃兰有些纳闷道:“师尊不会看吗?为什么要她说?” “我刚才瞄了一眼,不渝的眼睛,好似被蒙住了。” “蒙住了?师尊受伤了吗?” 苍垣又一次将激动的风铃兰按下,道:“你放心吧,瞧那女人对不渝的态度,应该不至于将他打伤,我们且继续吧听下去吧。” 女人虔诚的跪在言不渝身前,言不渝端坐在床边,很是疑惑的低下了头,他唇角下拉,冷冷的开口道:“请自重。” 师尊的声音冰冷殷实,听起来并没有受伤,风铃兰默默的舒了一口气。 “女子本就该如此姿态,男人是天,女子生生死死都不能忤逆自己的丈夫。”女子微笑着,说道:“我还要与仙尊讲我是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 “……婚书之上字字锥心,我却有些看不明白,我也曾风光无限,得许多人仰慕,兜兜转转,我也习惯了我家郎君对我时不时得殴打,我以为,这样过一辈子,便罢了,两不变心,便也算是相伴白头了,可是……那日离魂城中,忽然来了一位千金小姐。” 女子抓着婚书得手越握越紧。 “那千金小姐很是漂亮,起码比我这张……每日让人打的面目全非得脸要好看许多,她很有钱,几乎一来,就吸引了整个离魂城所有男人的目光,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那郎君,居然被那千金小姐看上了……” 女子苦笑着,想要去抓言不渝的膝头,却被他十分生硬的躲开了,她也不生气,而是继续说道: “有一日,我撞见我夫君与那大小姐苟且,我想去报官。” “可是你知道我夫君做了什么吗?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他……他居然挖去了我的双眼,之后告诉所有人,我是个瞎子,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说我污人清白!!” 风铃兰掐了一下苍垣的大腿,道:“苍垣长老,这人……是个瞎子?” “嘶,我听得到,你掐我干什么?”苍垣揉了揉大腿,道:“如此便也说得通了,外面的那些男子的魂魄,全都被挖去了眼睛,想来是觉得天下男子都是一般模样,报复所致。” 风铃兰瞟了苍垣一眼,十分得意的说道:“天下男子确实都是一般模样,我师尊除外。” “……” 屋中那女子没好气的笑了一会儿,道: “可悲,我竟还以为我那夫君不会离弃我,我眼盲之后,他们更为放肆,到了最后,竟对我动了杀心,他们污蔑我与人私通,陷我于不仁不义,我要被推去斩首的那天,囚车走过街道,每个人都拿着石头打在我身上……” “……一块又一块,那条街不长,但是却很疼,我没能撑到刑场,就在路上,被离魂城的人,用石头活活打死了,是不是……很可笑,他们口中的大快人心,却是一个花灵……倾尽所有的付出于信任!!” 女子狠狠的将那婚书砸在地上,用嘴去咬,用脚去踩,那婚书依然完整,分毫未动。 言不渝听着房间内的动静,淡淡的说道:“所以你死后怨气不散,留在离魂城中,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不人不鬼?不!仙尊,我还是那个花灵,我……我没有变,我只是不甘心罢了。”花灵跪在言不渝面前,忽然痛苦了起来:“我下定决心入世俗之中,却只能如此草草收场,我真的不甘心,若是……若是仙尊的话,一定能让我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生时白首,死时同穴’。” “我不能。”言不渝声如寒潭,冷漠而坚定:“姑娘残害众生,是时候该上路了。” 那房间中的灵力忽然暴涨起来,金色的灵流化为飓风,甚至在一瞬间,苍垣和风铃兰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你的灵力应该被这里的符咒束缚住了才对!!”女人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而可怕:“没有人,没有人能逃得出我的缚灵阵!!” 苍垣张开折扇,向前一扇,面前的门应声而开,他大叫了一声:“不渝!我们先离开这里!” 门开的一瞬间,风铃兰才看到了师尊如今的样子,一袭红衣如火一般耀眼,一双眼眸被红色的绸带盟主,看起来绮丽而又让人神往。 只有苍垣那种不解风情的老男人才会用“诡异”两个字形容面前的人间绝色。 “苍垣……铃兰在你身边吗?” “师尊,我在这!”风铃兰将红伞化为利剑,刹那间冲过去,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扑进了言不渝的怀中。 苍垣翻了个白眼,道:“啧,臭丫头,现在是撒娇的时候嘛?快逃!” “你们逃不掉的,在我的领域中,你们谁都逃不掉!” 女子一回头,苍垣这才看清那女子的脸,这张脸与白凝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她的双眼凹陷,没有任何的支撑,她是个眼盲之人。 三人御剑,穿破了宫殿的窗户,来到了外面。 花灵似乎癫狂了一般,大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什么人都要跟我抢?!我的东西,那是我的东西!!” 周围的花朵猛地亮起红色的光芒,绯红的花瓣滴下浓稠的血液,所有的傀儡开始躁动,地面之下,涌起了数不尽的死灵,黑糊糊的如同泥浆一般。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死灵?离魂城常年没有人居住,就算这花灵再能杀人,也不至于……” 第七十九章:陷落的城池 言不渝呼吸之间感受这这片林子的全貌,道:“果然……这里曾经是地上的离魂城。” “花灵死后,怨气不散,化为了力量强大的地缚灵,离魂城本是一个丰饶的地方,而三年之内,城中人口死亡近九成,上报之时说是瘟疫,如今看来,应当是这花灵搞的鬼。” 苍垣捏着下巴,推测道:“森林,宫殿……这里莫非就是她和那书生初次相见的地方?” “轰隆”一声,宫殿侧面的墙全都被推翻了。 言不渝脸上那红绸也开始泛起淡红而诡异的光芒。 风铃兰担忧的看着他,道:“师尊,你脸上的这东西,能取下来吗?”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双眼,道:“上面的咒术有些复杂,待到安静无人的时候,我自然能取下来。” 苍垣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言不渝,道:“不渝,你实话告诉我,你眼睛上东西若是取下的晚了,是不是……你也会变成一个瞎子。” “苍垣,你咒我?”言不渝淡淡的说道:“先不说生瞳就是这死灵之物的克星,就以我修为而论,你觉得我那么容易瞎吗?” “也对,毕竟你可是不渝仙尊。” “吹什么牛,不渝仙尊也是人。”风铃兰一把抓过言不渝的手腕,搭了脉之后,果断的说了一句:“一个时辰之内,解决这里的东西!” 苍垣叹了口气,道:“就知道为难我呦,打架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独孤峰顶在前面,何时轮得到我了?真是世道变迁,人心不古啊。” 风铃兰执剑划过一道锐利的锋芒,道:“苍垣!你再婆婆妈妈的,我现在就把你踢下去喂死灵!” 苍垣翻了个白眼,手中文王扇翻覆只见,周遭飓风骤起、割裂亡灵。 “哎呀,文王扇啊,什么时候也要干起武夫的活了?” 地面上的藤蔓蜂拥而起,那些花滴落的血液瞬间化为了红雾,追赶三人而来,花灵更是如厉鬼般穷追不舍,飞至空中,与风铃兰打在了一处。 “你们出不去的,天空中的结界已经被我封死了!”花灵尖声说道:“在地缚灵的领域中,我可以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而你们,注定会耗死在这里!” “死的是谁,还不知道呢!!”风铃兰一剑刺出,红色的锋刃却被涌上来的藤蔓全数挡住。 花藤被砍断了,落到地上,又可以长出新的花藤,无穷无尽,落地生根。 风铃兰打的烦了,便开口嘲讽道:“所以说,你们这些花精还真是让人烦,怪不得你男人不要你!” “你……我要拔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怎么说话!”花灵锋利的爪子一下一下的攻击,步步紧逼。 到最后,竟然也将风铃兰的外袍划出了一道不小的口子,言不渝细细听着,急忙上前扶住了风铃兰的腰肢,一掌将花灵推了出去。 “没事吧?” “没事。” “喂,小丫头,快想想办法啊,我要控制不住这些死灵了,那些红雾要是升上来,我们都得化为白骨!” 花灵又一次来到了风铃兰的面前,道:“仙尊,你何必如此护着一个废人?灵力低微至此,她也算得上是……修仙之人吗?” 言不渝喘了一口粗气,低声道:“我虽然冲破了领域的限制,但是……有这条红绸在,我任然无法使用全部的灵力……” “师尊……” “师尊?哈,原来你只是仙尊的徒弟啊。”花灵摘过一根藤条,化为长鞭,道:“小乖乖,过来,叫师娘。” “做梦!!” 风铃兰经不起这挑衅,三两个剑花儿挽开了入灵蛇一般的藤曼,反手刺去,正中了花灵的手腕。 “修为低又怎么样?照样能杀了你!” 花灵攥着手腕,只得后退,而地面伤的纸人傀儡蜂拥而上,截住了追击的风铃兰。 苍垣的额角渗出了许多的汗珠,他回头说道:“不渝,你……你的灵力,到底被限制了多少?” “刚刚试了一下,只能打出两重。”言不渝摊开手掌,道:“凌云也召不出来。” 苍垣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一定能带我们杀出去呢,如今看来,得靠我了。” “不用靠你,靠铃兰便好。” “她?她得灵力动不动就空了,你指望她怎么样?”苍垣狠狠得将文王扇压下,风卷着那红雾向四周吹去。 而言不渝得手腕上,天诛在隐隐得发光。 “怎么了?!不是嫌弃我灵力低吗?怎么如今要做缩头乌龟了?!”风铃兰冷笑了一声,开始了更为迅猛得攻势,她周身缠绕着金色的灵力,几乎无穷无尽。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花灵有些慌张的节节后退,道:“你的灵力,为何与那位仙尊的一模一样,你绝不可能达到那样的境界!!” “哎?不知道啊,谁让我是他徒弟呢~”风铃兰有些俏皮的回头看了一眼言不渝,随后说道:“你本是灵物,应当看得比人更为透彻,这一切该结束了,城池之下的万千亡灵,都在等着你,为他们偿命。” “哈……哈哈哈哈!!”花灵忽然笑了,她空空如也的眼眶正对着风铃兰:“我还以为你是个多么高尚的女修,其实……你和我,是同样的人,同样的冷漠,你对那些死去的人没有丝毫怜悯,却又自以为是圣人,来审判我?!” “我并不觉得圣人是个好做的东西……”风铃兰甩开了剑刃上灰紫色的液体,道:“之前有人教过我,纠结死人的事情,不如看着活人的事情,对我来说,你与那些死灵,没有半点分别!” “好啊,天地一穹庐,人各不同,可是你告诉我,我分明是最了解人间百态的灵物,为何……究竟为何在这百年之间不得瞑目?!” 花灵的怒吼震得整个结界都跟着抖动了起来,藤蔓蜂拥而上,那些红雾也再控制不住,花灵那双没有眼球的眼睛里似乎流下了一滴血,像极了一滴眼泪。 风铃兰快速得退到了言不渝得身边,抓紧了他的手,低声道:“师尊……我要开始了。” 金色的灵流透过风铃兰的身体,在她的手中化成燎原的烈火,向下飞速的蔓延。 文王扇加了一阵风,火如羽翼般展开,恰如百鸟之王。 任他百般恩怨情仇,一场火焚尽了,便是飞灰、是尘埃、是无处去说的故事、是更迭中的蜉蝣。 第八十章:宅院 斑驳的火红之色,渐渐变成蓝色,最后化为一片苍凉的灰白。 火焰散去,结界的四周忽然结起了霜花,落下了一场雪,将下方的灰烬一点点掩藏起来。 亡灵的姿态碎裂,随风而散,花灵一息尚存,狼狈的躺在灰烬之上,皮肤被灼伤,她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天空,仿佛还能看得见…… 言不渝有些撑不住,昏睡了过去,苍垣将他背在背上,道:“你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悠着点,不渝灵力耗损过度,我们必须在这里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替他解掉眼睛上的咒术。”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风铃兰说着,看向了花灵。 她微一蹙眉,说道:“苍垣长老,你再等我一会儿……” 她来到了花灵的身边,不轻不重得搭了一下她得脉,道:“花灵,你有你自己的名字吗?你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 花灵苦笑了一声,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隐约记得,百年前,我夫君给我取过一个名字,叫什么……我早就已经忘了。” 风铃兰没有说什么,而是从她的怀中拿出了婚书,道:“他人都去了,婚书本是没有用的,你……还留着它做什么?” “婚书上的誓言,生生世世相结白首,他的转世还活着,我就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份婚书。”花灵举起自己如枯木一般的手,说道:“有人告诉我,只要我杀尽这城中的人,我就能获得自由,永远的……” “先不说告诉你这件事的人可不可靠,你若真的决心,又怎会成为地缚灵。”风铃兰手指微微一动,那婚书随着指尖的一点火焰,散为了灰烬:“杀人于你来说何其容易,近百年来你都没有摆脱这份婚书,花灵,你真的想断绝与他的一切吗?” “不知道啊,我早已经……不知道了……” 花灵的四肢渐渐变成枯黄的藤蔓,有些化为根茎,拼命的钻入了土壤里。 风铃兰看着,心中五味杂陈,而她最在意的还是……那个告诉她杀人能够毁掉婚书的人,是谁…… 还有之前,让蓝玉安在蓝家府邸中好好照看自己的又是谁。 她正想着,远处苍垣便不耐烦的大喊道:“小丫头!你有完没完了,快点跟过来,我看那边好像有一间房屋。” “房屋?”风铃兰疑惑的御剑而起,道:“刚才火烧得那么猛,怎么会有……房……屋……” 奇也,怪哉,这大火肆虐过得焦炭之中,竟然真的屹立着一间不大不小得府宅,宅院看上去还相当得整洁…… “我说苍垣长老,这么诡异的屋子,你敢进?” “嘶……这好像不是房屋,是海市蜃楼,你看……那边已经开始产生虚影了。” 风铃兰一时间愣住了,她看着这府宅,上面赫然挟着“周府”两个大字,而刚才婚书上得男主人,似乎也姓周,这应该就是他和花灵生前的家。 她搭了一下师尊的脉,随后在师尊的脸上贴了张符,不放心又多填了两笔。 苍垣瞧着这小丫头的样子,道:“哎哎哎!你干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符咒都敢往我们掌门脸上贴?” “啧,你懂什么啊,这是能暂缓师尊眼睛上痛楚的符咒。”风铃兰认真的说道:“我们要到那边的山洞里去,就要先穿过这边的海市蜃楼。” 苍垣捏着下巴,道:“也对,海市蜃楼中灵流十分紊乱,我们不好带着不渝硬传过去,便只能徒步走过去。” 风铃兰点了点头,这宅子之内,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周围的灵力一点点聚集起来,勾勒出人的模样,一个巧笑嫣然的女子娇滴滴的看着面前的郎君,道:“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跟你说,那个杜财主,又来找我了,还给我带了许多的金银珠宝,夫君,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灵丝再次环绕,缠出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年轻人,他一手拿着书本,一手拿着毛笔,温和道:“没办法啊,谁让我家娘子貌美如花呢~他的东西你别收就好了。” “夫君,你为何……好似一点都在意我?你……你就和你的书本过日子去吧!” 那娇俏的小娘子嘴巴一嘟,书生就要立刻过来哄,温柔道:“娘子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读书也是为了能让娘子过的更好一些啊,得此良妻,总不能亏待了吧。” “哈哈,就你嘴巴甜。”女子抿嘴一笑,继续问道:“那……你不在意我能不能给你生孩子,会这么一直喜欢我,对不对?” “对啊,虽然子孙满堂也是好事,但是对我来说,能与娘子共白头,已是此生不可多得的幸事,再无其他的要求。” 海市蜃楼中的东西,就像是水中泼了墨,人影有时清晰,有时模糊,一个简单的场景之后,便似水散了。 风铃兰在庭院中走了走,说道:“看来……花灵旧时和她的夫君确实恩爱,就周公子说的这些话,也能说明他是性情中人,嘶……之后到底为什么……” 有走了两步,一扇门凭空出现在了面前,那门内,女子十分大声的吼叫道: “周廷!你为什么要看着别的孕妇的肚子,你说的那些东西,难道都是胡话吗?!你果然还是想要一个孩子,我不能给你生,你想让别人代劳吗?!” 这是……花灵的声音,但是与之前那一幕完全不同,她已然没有了娇俏和温柔,剩下的全都是尖锐和声嘶力竭。 “娘子,你小点声好不好,我都跟你解释了很多次了。”周廷无奈的说道:“我看的又不是别人,那是我嫂嫂,肚子里也是我的侄子啊。” “你心心念念的看着,谁知道是侄子还是儿子!!” 花灵大吼了一声,语调很高,让周廷为之一愣,他声音有些错愕的询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 “我说了又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当初……受万人爱戴的时候,不顾一切的选择了你,你永远都不能辜负我,永远!” 周廷高高的举起茶杯,临了了,却只能摔在地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我今晚睡书房。” 这个故事,似乎与那些壁画,和花灵口述的经历,不太一样…… 第八十一章:真相 风铃兰看着,几乎挪不动脚步:“海市蜃楼是因为庞大的灵力波动留存下来的片段,与那些壁画和人们的口述不同,海市蜃楼不会骗人,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其中还有隐情。”苍垣将言不渝往上掂了掂,道:“快点走吧,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 风铃兰点了点头,继续跟上去,却看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花灵……正在床榻之上,与另一个男人辗转悱恻,而周廷就站在门边,不知所措有之,伤心愤怒有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而后那花灵走出来,竟然问了一句:“怎么样?夫君,吃醋了没?” 面对着面前笑盈盈的女人,周廷终于忍不住抬手,一巴掌打了下去,他是个文人,打的也轻,而花灵竟然兴奋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吃醋了,我的夫君终于吃醋了,这是不是就证明,你是爱我的,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疯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是一个疯子。”周廷推后了几步,说道:“你就……你就用这种办法来伤我的心吗?这不是证明,这只是……你对我的加害。” “……我们,和离吧。” 周围的场景又一次如水墨般散去,这一次,就连苍垣都驻足了。 “看来……花灵始终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很天真,也很自以为是。”苍垣淡淡的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风铃兰跟在后面,下一幕很快出现,是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 “和离?!周廷,你现在的一切哪一件不是我给的,你怎么敢说……怎么敢说要和我和离!!”花灵咆哮着,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掀到了地上。 而周廷皱着眉头,十分艰难的说道:“你叛我在先,是我留不住你,你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留,我只是个穷书生,你放过我吧。” “周廷,你让我爱你爱得发了疯!现在……到底是谁放过谁?!”花灵哭着,用头去撞墙壁,尖锐的指甲滑坡了胳膊。 周廷于心不忍,上前阻止,花灵立刻抓住周廷的手,说道:“夫君,你心疼我了对不对,我们……我们不要和离了好不好,我们还可以一起过日子,还可以……” “对不起,我意已决。” 周廷只淡淡的说了这一句话,花灵愣了一下,随后发疯一般的跑出去,一边撕扯着身上的衣服,一边说道: “好啊!你周廷不识抬举!我为何还要留在这,我这身上如脂如玉哪样不是宝贝,离了你,我照样可以找到别人!别以为……别以为我就你这一个男人!!” 她说完,便愤愤离去了。 风铃兰一边摇头,一边咂舌道:“原来……那壁画上‘被剥光了扔进院子’,竟然是这么回事,当真可笑,这花灵的脑袋莫不是坏掉了。” 苍垣叹了口气,装作一幅老先生的样子,说道: “不见得,花灵心性纯洁,只不过自入世以来,她接触的人无不是为了利用她,口口相传的歪理邪说也都被她信以为真,不然……一个花灵,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继续往前走吧。” 落花纷纷,烟雨阵阵,这一片水墨之中,竟然渐渐染上了血色。 这一幕很是模糊,几乎只有声音。 “哈哈哈,周廷,我要你求我回来,跪下来求我,要不然……我每天都会杀一个人,杀一个孩子!对……我每天都会杀一个孩子!你来求我,你来求我啊!!” 嘈杂的声音渐渐响起,走过的那段路上,几乎都是女人的哭声,到最后,所有交叠在一起的声音化为了…… “我求你,我求你回来吧……不要……不要再杀人了。” 那声音听着揪心,风铃兰可以想象的到,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她跟在苍垣身后,越跟越紧。 苍垣微微一笑,道:“怎么了小丫头,害怕了?” “没有……” “嘴硬吧你,要不要我牵着你?”苍垣留了一方衣袖给她,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拉住了。 云雾散尽,又是一年春,周廷仍旧和花灵生活在一起,只不过他们之间早已经没有了爱意,留下的,全都是屈辱。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道袍的女人出现在了离魂城中。 “你就是……穹顶峰的修士吗?”周廷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说道:“花灵……花灵已经杀了很多人了,我求你……求你阻止她吧,我真的不想看到她再那样下去了。” “边陲之地血流成河,我自当为民消灾。” 周廷终于笑了,道:“谢谢你,敢问仙姑如何称呼。” “嗯……”那身着道袍的女子微微一笑,道:“你叫我……毕夫人就好~我夫君总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毕……毕夫人,那不就是! 毕战之的母亲? 后来就是,毕夫人第一次打瞎了花灵的眼睛,花灵被毕夫人带来的修士就地正法,剩下的就和花灵说的差不多了。 花灵在被推去审判的时候,被失去孩子的城中居民丢石头殴打,直到断气,那些人是恨极了她,才会那般的决绝。 而后不久,周廷郁郁而终,花灵化为地缚灵,为祸百年,杀害了不计其数的人,到今天才得以平息。 而剧烈的灵力波动,将曾经的海市蜃楼翻了出来,风铃兰也算是终于知道了……真相。 苍垣不停的往前走着,直到踏出这海市蜃楼化为的宅院,才默默的叹息道:“所以说,那个花灵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们或许永远都无法知道,为什么在她眼中,故事会是那个样子。” “我们终究是旁观者,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不过,百年过后,一切也过去了,亡灵散尽,这座城池,也该开始新的故事了。” 风铃兰揭了言不渝脸上的符咒,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山洞:“多说无益,先……先想办法帮师尊解咒。” 言不渝的呼吸很轻,静静的伏在苍垣的背上,皱着眉头,似乎忍耐了很久,才终于低声的说了一个字:“疼……” 只是这一个字而已,却仿佛将风铃兰的整个心都揪紧了、揉碎了。 第八十二章:白凝之死 山洞外的雪花静静的落在黑色的焦土之上,连接着天空的结界也开始变得异常脆弱。 山洞之内,苍垣在十分认真的替言不渝解咒,那诡异律动的咒文一点点浮现出来,绕着苍垣的全身。 风铃兰靠在洞口处,忽然问道:“苍垣长老,你说……那个花灵的长相,为什么和白凝长老一模一样?我原先以为她是在模仿白凝的长相,可是……她双目失明,没可能模仿别的人……” 没有人回答她。 苍垣如苍松一般翠绿色的灵流绕过山洞的每一个角落,收手之时,那红色的绸缎应声而落,化为黑色的碎片,言不渝也终于缓缓的张开了眼睛,只不过……这双眼睛似乎被一层暗灰色的雾气包裹着,茫然而空洞。 “师尊……”风铃兰担忧的凑过去,抓起了言不渝的手腕,搭脉之后,方才放下心来:“还好,只是灵流暂时郁结,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还好,还好师尊没出什么事。” 苍垣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这得多亏了我的解咒技术好,不像某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知道毛毛躁躁的。” 风铃兰不理他,转而扶着言不渝起身,道:“师尊,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卡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言不渝摇了摇头,淡淡的说着:“眼前有一些虚影,其他都无碍。” 他的声音虽然与平常无异,但是风铃兰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虚弱,她刚才焚烧之时没有注意分寸,几乎是将言不渝身上的灵力全都夺了过来。 苍垣伸了个懒腰,走出了山洞,说道:“说来也奇怪,被君月附身的白凝长老,分明是和咱们一起掉下来的,为何不见她的踪影,她不会还在上面的墓室里吧?” 此时天空中的结界已经开始碎裂,池水自天上流下来,冲散了许多的雪花…… 风铃兰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转头,表情中多了一分惊恐。 “白凝长老……她会不会……”风铃兰拿起红伞,快速跃出山洞,红伞化为剑刃,快速的劈开了还未消失殆尽的海市蜃楼。 苍垣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得带着言不渝跟了上去。 风铃兰衣袂翩然,落到了被白雪埋至一半的花灵身边,她手指颤抖着放到了花灵的脸上, 只见那花灵的眼睛上,清楚的刻着一圈符文,这与那红绸上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 苍垣似乎也猜到了风铃兰在想什么,他的瞳孔皱缩,不可置信的说道:“不……不会吧……不会的,小丫头你在想什么?!” “是……这是白凝长老。”风铃兰攥紧了双拳,开始将周围的焦土一块块的扒开: “我为何没有想到!花灵被束缚在此地百年之久,她早就已经没有了人形,地缚灵只能依托在尸身或者纸人上行动,而白凝长老,就成了……就成了花灵的容器。” “你是说……这个人是小师妹?”苍垣似乎不敢相信的后退了两步:“不可能……白凝她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我们去找她,怎么会……” 风铃兰又一次搭了那身体的脉搏,不管用了,这个人……已经死了,不管是白凝还是花灵,全都死了…… 她仓皇的扯开这人的红衣,那红衣之下,一只白鹤赫然出现在了她胸口,那是白凝长老的白鹤道袍…… 这件衣服足以证明一切,再说什么,似乎都是徒劳了,苍垣颤抖着跪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风铃兰用手拂过白凝的双眼,道:“白凝长老修为尽失,抵御不了那遮住眼睛的符咒,这双眼睛……已经被那符咒吸食殆尽了。” “怎么可能,小师妹,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她可是穹顶峰的长老啊!!” 言不渝虽然眼睛看不清,但他还是十分准确的拉住的苍垣的胳膊,安慰一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苍垣,你冷静一点,把她……带回去吧。” 苍垣别过头去,肩膀似乎不经意的颤抖了一阵,随后咧开嘴,扯出了一个很是难看的笑容:“也对,也对,总不能让穹顶峰的长老在这里长眠,总不能……” “苍垣长老。”风铃兰忍不住,说道:“我当初也不知这花灵就是白凝,我只是觉得她们长得像……对不起。” 苍垣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是白凝命苦。” 他拼尽全力挖掘着白凝的身体,然而那身体的四肢已经化为了根茎,深深的扎入焦土之中,根本挖不出来。 结界破碎的地方越来越多,水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很快……便淹没了几人的脚踝。 “为什么挖不出来,为什么……”苍垣的折扇落在身侧,水流将折扇带起漂泊而去,风铃兰将折扇捡了起来,递给苍垣,道: “苍垣长老,你别这样……” 苍垣一边用灵力裹着手掌,去拉扯那些树根,一边又害怕伤了这身体,一双手进退两难,一颗心揪成了一团。 言不渝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说道:“别挖了,苍垣,地缚灵落地生根,她已经离不开这里了……” “不渝!这也是你的师妹啊。”苍垣紧紧的抓着那些树根,说道:“你忍心看着她……就这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躺着吗?” “苍垣,水声已经越来越近了。”言不渝将苍垣拉起来:“我们该走了。” 苍垣一把将言不渝甩开,咬着牙道:“言不渝,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心,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是我,你也会把我留在这吗?” “同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你觉得我会舍得吗?”言不渝已经能感觉到,这些水已经蔓延到了小腿:“苍垣,别说了,跟我走。” 苍垣愣愣的跪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着言不渝一起离开了,三人顺着水流而上,回到了之前的墓室之中。 言不渝刚才灵力耗损过度,此刻算是虚透了,手心的汗就没停过,勉强飞上来,更是让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苍垣就算再魂不守舍,也被言不渝这一下惊醒了:“不渝,你没事吧!” 风铃兰将折扇推到了他胸前,说道:“苍垣长老,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你自己保重。” “没……你么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苍垣微微一笑,说道:“我追在小师妹身后的那些日子,就像是在昨天,而现在……她竟然已经不在了。” “苍垣长老……” 第八十三章:破空 “苍垣,你喜欢白凝,对不对?”言不渝突兀的问道。 而苍垣似乎也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安静的坐在地上,挠了挠头,道:“也没有你那么喜欢,就是觉得……白凝很好,仅仅是这样而已,对不起,不渝,我让你担心了,你还是快点恢复灵力吧。” 言不渝默默的闭上了眼睛,缓了缓疼痛,一点点挪动到了苍垣的身边,搭着他的肩膀,道:“休息一下吧,师兄。” 一切似乎恢复了久违的宁静,风铃兰也跟着坐了下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精力算是旺盛的,但是现在,竟也感觉到了力不从心,累了。 苍垣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不渝,但是……白凝她毕竟是我这一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一个女子,我方才才会那般激动,没有顾及到你的身体。” 言不渝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无需道歉。” 不知是多少年的挚友,才能在无言中彼此救赎。 在这间小小的墓室中,几人算是得到了一丝久违的放松,风铃兰也坐下来,简单的恢复了一下元气,之后将刚恢复不多的灵力,屁颠屁颠的送到言不渝那里。 “铃兰,你自己也需要灵力傍身。”言不渝抓住风铃兰的手腕,说道:“留一些吧。” “师尊,我没了灵力照样可以用魔气,你得快点恢复,灵脉不通,你的眼睛也会有影响。”风铃兰反手抓住言不渝的脉,道:“我是个医仙,你得听我的。” “喂喂喂,你们两个在我这个刚刚失去初恋的人面前这么腻歪真的好吗?”苍垣一脸无奈的起身,道:“我的灵力也见底了,要不然还轮得到你这小丫头献殷勤?” “苍垣长老,休息了这么一会儿,感觉你恢复的不错啊。”风铃兰也稍微安心了一点,她转而看了看这间墓室,道:“那么问题来了,苍垣长老博学多识,是不是能知道我们改怎么出去呢。” 苍垣长老用折扇敲了敲墙壁,道:“实心的墙壁,我是没办法了,找机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 “凝神,勿言。” 言不渝仍旧十分平淡的盘膝而坐,周身的灵力流转渐渐顺畅起来。 风铃兰凑到了苍垣的身边,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苍垣长老,你也学学,看看我师尊多淡定,多认真。” “呵,我就不该来找不渝,平白的就要看你们两个如何捧着对方。” 苍垣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旁边的池子,想来白凝应该被淹没在了那结界之中,焦土之上。 “她……”苍垣低下头,尽量用一种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曾经那么向往逍遥自在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说……白凝长老吗?” “是啊,记得她刚入门的那会儿,很机灵,总是会说——修仙变强,是为了终有一日隐居山野,任他山精地怪,都打不过她……如今,却是死在了一个花灵的手上。” 风铃兰也不知道改如何安慰他只得静静的听着。 苍垣似乎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师妹从前脾气很大,又很笨,但是……她也是个很善良的人,所以师尊才会格外向着她。” “是这样啊。”风铃兰将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往前走了两步,说道:“你们师门的事情,我也不懂,对于白凝长老此人,我更是不知道,人去了便是空余怀念,活着的人……别陷进去才好。” 风铃兰此话一出,言不渝倒是微微动了一下,他何尝不是一个陷进去的人,差点断送了自己诸多修为。 两人就在旁边干巴巴等我看着言不渝调息了一刻钟左右,这间墓室似乎越来越热了,密闭的空间中,很容易让人烦躁。 一刻钟又一刻钟,苍垣已经忍不住开始研究这间墓室的墙壁构造了。 又过了一刻钟,风铃兰终于忍不住,说道:“师尊……咱们要不先起来,想想办法?” “噤声。” “哎,又是噤声,师尊呀师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风铃兰蹲在了言不渝的身边,有些调皮的捏了一下他的耳垂:“我好无聊啊,师尊。” 言不渝深吸了一口气,道:“……铃兰,别闹。” “你不让我说话,又不让我动?那我岂不是要无聊死。”风铃兰眨巴眨巴眼睛,小声说道:“苍垣长老那边已经快冒烟了,你倒是看看啊,师尊~” 言不渝当真往苍垣那边看了一眼,然而他目力不及,只能看到一团绿色的东西在疯狂的扭动。 “看起来……确实很急。”言不渝得出结论。 风铃兰淡淡的笑了,道:“师尊这如老僧入定一般的调息手法,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嗯。”言不渝点了点头,也终于起身,道:“可以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出去,怎么出去?!”苍垣急得在言不渝的面前疯狂的转圈:“我把这墓室里每一块砖都摸了一遍,一个机关都找不到,烦死我了!” 言不渝没有说话,手指微微蜷起,一把长枪瞬间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墙头雕龙,银白如皎月,苍凉如雷霆。 “喂!不渝,你想干什么?!” 言不渝双眼渐渐清晰,他声音很轻很淡:“苍垣,保护好铃兰。” 苍垣虽然在下一秒就张开了结界,但是还是被那强盛的灵力打的后退了十几步。 “言不渝!!你这厮!!”苍垣的吼叫声被一阵龙吟吞没,长枪直接将这墓室划开,整个石室被分成了两半,上方的藤蔓也都被长枪的锋芒吞没,化为了尘埃。 一道天光应声而出,这一枪落下,他们竟然看到了天空…… “哇……真不愧是我师尊,只调息了这么一会儿,就能有如此强盛的灵力。” 风铃兰一脸花痴的看着言不渝,而苍垣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一把折扇在胸前扇得风生水起:“是啊,不渝仙尊好厉害啊!要不是我躲得快,我跟着藤蔓的下场就一样了!” “啧。”风铃兰用胳膊肘怼了一下苍垣,道:“师尊不是提醒你了吗,是你反应慢。” “我!好,你们两个是一伙的!偏就我一个外人呗!”苍垣不知为何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言不渝无奈的看着他,最后妥协道:“你先上吧。” 第八十四章:周廷的转世 苍垣堂堂穹顶峰长老,却耍起了林妹妹的脾气。 几人浑身湿透,颇有些狼狈,但是好在总算是回到了地面之上,看着熟悉的天空,风铃兰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此番明明是解开了城中居民无故死亡的谜题,而风铃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这些亡灵终是要长眠于地下,入不得轮回。 “花灵……为何会一错再错,葬送了自己,也葬送了许多无辜的人,她难道没有心吗?”风铃兰默默得垂眸。 言不渝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安慰她了,只能默默的陪在她身边。 三人回到了山中的住所后,便见两名修士等在门前,蓝青玉就蹲在门口放声大哭,那两个修士极力的安慰着: “喂,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说哭就哭啊,还哭这么久,你……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好不好?” “蓝公子!!这是我的腰带,你不能玩!” 他们来了许久了,也让蓝青玉折腾的有些狼狈了,见到苍垣回来,他们连忙行礼,叫了一声“苍垣长老”。 复又看向言不渝,立刻愣住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整理了仪容,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不……不渝仙尊……” 言不渝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进了院子。 “不必多礼。”苍垣有些疲惫的坐到院中的石桌旁边,风铃兰扶着言不渝进屋中去休息了。 蓝青玉也不哭了,只是一直跟在风铃兰的身后,试探性的想去抓她的衣袖。 那两个修士立在苍垣面前,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支支吾吾了半天,道:“苍垣长老……您可否……可否要换身衣袍,再听我等向您陈述?” “无需,你们有什么事,挑要紧的说。” “是。” 风铃兰将言不渝送回了房间之后,也跟着出来,听了一阵。 “我们也没想到,我们正在调查周围的一众灵物,还有那诡异的蜂蜡尸体的时候,那腊化的尸体居然动了起来,直直的扑向了司空家的公子,把我们都吓坏了,那些尸体怨气很重,等我们把人救出来的时候,司空易公子的整个胳膊都被尸群分食了……” 其中一个修士说着,低下了头,另一个修士继续说道:“也是我等无能,好在司空公子的命是保住了,经此一事,城中百姓走了大半,剩下的也都人心惶惶,我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可能……”风铃兰上前,说道:“你们确定这些尸体扑向的是司空易吗?若说杀死他们的人是花灵的话,他们没理由会对着司空易发狂啊。” “这件事,我们怕是要去亲自问一问司空易了。”苍垣叹息了摇了摇头,道:“你们两个先去城中,稳住百姓,就说……穹顶峰不渝仙尊会亲自驾临解决这件事,让他们放心。” “是,那……我们告退了。” 这两个人走了之后,苍垣也一下自子倒在了桌边,折腾了这么久,他也支撑不住了。 “小丫头,真羡慕你啊,那么年轻,精力也那么旺盛。” “是你太老了。”风铃兰怼了一句之后,又将苍垣拖回了房间,此刻算是能发出她的看家本领了。 草药萃灵,魔气淬火,药效堪比春回峰的天地药炉。 她拿了些干净的衣物放在他们两个的榻边,药物也留下了,叮嘱了蓝青玉不要乱跑。 复又嚼碎了一些药物,敷在了自己被魔气灼伤的四肢上,随后便匆匆下山了。 趁着夜色,她摸到了司空家的门前,翻墙进去,便见司空家的守备异常森严,丫鬟奴才进进出出的,一盆盆血水从主室中端出来。 知道的是他们家少爷在换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少爷生了呢。 风铃兰画了一张风行符贴在脚腕处,三两步跃上房檐,掀开一片屋瓦,往房间中看去。 只见司空易脸色苍白的伏在床边,他眉头紧蹙,左边一臂已经断了,伤口参差,几个看起来十分老成的大夫围着他,出谋划策道: “公子,你剩下的这些,不能再留了,须得全部斩去,否则伤口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不对不对,公子年轻力壮的,只需排除腐肉便可,剩下的定能自行恢复。” “哎哎哎!!你么都不对,依我看,根本就不用动,需找一位灵力高强之人,将坏死的灵脉打通,自然可以长出一条新的胳膊!” 风铃兰听着他们越来越离谱的说法,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她在房顶上翘着二郎腿,传音说道:“庸医,全都是庸医,就你们这样的还想治好你们家少爷,做梦吧!” “谁……谁在说话?!” “我是谁?哈哈,玄门医仙,难道不比你们这些江湖郎中强?若是想让你们家少爷治好这条胳膊,就滚出去。” 其中一个郎中听了这话,自然是愤愤,道:“哼!小人才藏头露尾,玄门医仙又怎样,我行医多年,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我没在和你们这群老朽说话,司空易,你觉得怎么样?” 司空易忍着钻心的疼痛,勉强坐起来,道:“你们几个,出去吧。” 那些郎中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退了出去,婢女和奴才也都跟着出去了。 风铃兰见屋子里的人撤干净了,便直接翻窗进来,微笑道:“司空公子,好久不见啊。” “果然,这声音……是兰姑娘。”司空易脸色惨白,但还是很守礼的微微颔首。 风铃兰瞧了瞧他的样子,上前去封了他的经脉,又将他上臂上残留的一点尸气全部打散。 “司空公子,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风铃兰问道:“那些男子死不瞑目,他们起尸之后,只会攻击生前害死他们的人……” 司空易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他微笑着说道:“事情是怎么样的,兰姑娘上次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何故又来问我,我确实不慎被咬去了一片锦缎……” “可是,我已经找到罪魁祸首了。” 风铃兰此言一出,司空易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风铃兰,问道:“你……怎么可能……” 第八十五章:我来救人 “我只是一个医仙,没那么大的本事,好在……家师比较厉害,兵不血刃就解决了那个地缚灵。” 风铃兰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说道:“虽然我们也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但是……那个地缚灵,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她已经……” “嗯。” 风铃兰看着司空易的表情渐渐从错愕,变成伤心,如此一个巨大的隐患被根除,他竟然只是觉得伤心而已。 “确实,她早就该离开了,她……”司空易低下了头,道:“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我也知道我做的是错的,兰姑娘……你是来杀我的吗?” “我不会不明不白的杀人,司空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司空易眼神温柔的看着风铃兰,随后淡淡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大概就是那个地缚灵的夫君吧,我见过她附在纸人的身上,她给我看了我们的婚书,说的是……生生世世。” 风铃兰坐在桌旁,审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道:“你就信她?这种荒谬的言论,毫无根据的前世今生,你就信她?” “我信,因为我的身上,刺着另一半婚书……” “你说什么?!” 风铃兰惊讶的看着他,而此刻,司空易倒是显得十分平静了:“而且……有一种东西,是刻在灵魂中的,我不知道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亏欠……” 也许……周廷最后郁郁而终,也是因为心底放不下的这份亏欠吧,终究是周廷,先闯入了花灵的世界,终究是…… “所以,你就如此的不分青红皂白,助纣为虐?”风铃兰蹙眉,质问道:“我问你!那些孩子何辜?那些父亲又何辜?需要成为你亏欠的牺牲品?” “那些人,不是我……” “你还想狡辩吗?!”风铃兰拍桌而起,道:“若不是你,那些尸体为何会冲着你来?他们只会攻击害死他们的人!” “我发誓,我只是将一个人带到了她面前,那就是小宝的父亲。”司空易深吸了一口气,道:“她说……只求我着一次,让我带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去,我带了……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你敢说你不知?”风铃兰气极,正要一掌打过去,然而掌风掠过他的前胸之时,风铃兰还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快速收了力道,定睛看去。 那婚书上面粘连的灵力,竟然和花灵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那些尸体很有可能是误把司空易当成了花灵,才会如此。 司空易此刻紧闭着双眼,说道:“小宝父亲的罪行,我每天都会陈述一边,但是……我仍旧心中有愧,我知道就算他十恶不赦,也是我……是我亲手将他推下了深渊。” “呵,你现在说这些屁话又有什么用。”风铃兰在床前踱步,道:“可以,我就当尸群的事情是巧合,尸体复仇会在伤口处留下咒术,咒术不解,你就只能看着它溃烂而死……” “……我现在可以先救你,但是救完之后会不会杀了你,我就不敢保证了。” 司空易轻笑了一声,道:“救人又杀人,兰姑娘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救你,是我医家本分,我师尊说过,但凡我心向之,便可以救,而杀人,是法修本源,替天行道永远都是修仙之人行事的不二准则。” “哈,姑娘慧心,想必您的师长一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你不救也在情理之中,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少说这些体面话了,我现在灵力不济,解咒的过程可能会有点疼,你就只能忍着点了。”风铃兰将银针在烛火上炙烤了一阵,随后精准的刺入司空易的身体,银针稳稳的没入,纹丝不动。 落入皮肉的银针很快便成黑色,肩膀处的咒文也渐渐浮现了出来,风铃兰利落的拔出银针置于水中,又换了一批。 “兰姑娘,对不起……是我犯了错……” “噤声,我只管救人,其他的……一概不管。”风铃兰冷冷的说着,倒是有几分言不渝的风采在身上。 “兰姑娘……” “我让你闭嘴!你要是觉得自己有罪,就自己去官府,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这条胳膊算是回不来了。” 司空易淡漠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她死了,那……她身边的那个蜂妖,也死了吗?” “蜂妖?什么蜂妖?” “你竟不知道?!”司空易情绪略有起伏,便震出了几根漆黑的银针。 “咳!!咳咳!!快……铃兰姑娘,快去保护城中的人,那蜂妖没有被抓住,他还会把更多的人变成蜂巢!” 风铃兰一惊,额角渗出了几滴冷汗。 “不行,解咒正到最关键的时刻,那蜂妖不见得会如此频繁的出动,司空易,你先顾好你自己!” “我……我做不到!一切因我而起,我怎能安心在此。”司空易身上的银针每弹出两根,风铃兰就要第一时间补上去,而她带的银针,已经用的大半。 其实……城中的人风铃兰倒不是很担心,她担心的是……师尊和苍垣长老,他们两个人现在有些虚弱,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司空易,现在不是你殷勤的时候,你要是再不专心解咒,我就把你另一条胳膊也拧下来!” “可是!” 风铃兰的威胁似乎起了作用,司空易暂时安静了一些,风铃兰继续帮他解咒,而直到最后,银针终究还是不够用了…… 她不能停下,只得冒险将一根泛黑的银针刺入了最后一个穴道,霎时间周围等我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银针在司空易的脖颈处留下了一个十分显眼的印记,印记蔓延而下,似乎是遮住了他身上刻印着的一纸婚书,不管怎么说,他身上的咒已然解了。 那困了他许多世的婚书也毁于一旦,不知这对周廷来说,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而正当风铃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婢女闯入房间,大声道:“公子,不好了!城中哨岗遭到了袭击,那袭击者点名道姓要问兰姑娘的下落!” 第八十六章:蜂子? “那蜂妖若是和花灵是一伙的,此刻必是要去找我师尊的麻烦!我得先回去看看。” 风铃兰来不及收敛那些银针,大步走到门口,却觉得头脑一晕,踉跄地撑住了门框。 “兰姑娘,你怎么样了?”司空易担忧的看着她。 风铃兰稳住了身体,淡淡的说道:“我没事,司空公子,你的伤口咒术虽去,还需要好生照料,若是生了炎症,也是会要命的。” 她说罢,便先行离开了,跃上房檐的一刹那,腿上的风行符也失效了。 风铃兰有些无奈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到最后我成了来救人的?” “风行符也不管用了……” 风铃兰往前迈了一步,却不慎直接从房檐上掉了下来,最后一丝精力似乎也耗尽了,她眼前一黑,只得认栽了,而下一秒,她竟然没有感觉到落地时的疼痛…… 一个相当清澈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呵,我就说苍垣那个老东西搞不定的,还不是得本姑娘亲自过来!” 风铃兰用尽全身力气睁开双眼,却看见了一个比这明月更为皎皎得丽人儿,她简单得挽着一个发髻,垂下得发丝松拢的编成了辫子,没有繁杂的首饰,只有一枚碧玉簪子借着月光熠熠生辉。 正是赫赫有名的春回峰大师姐——踏月白。 “……踏月白。” “啧,没大没小的,我都救了你两次了,你也该尊称我一声‘大师姐’了。” 风铃兰闭上了眼睛,她是真的没力气了,她抓着踏月白的衣襟,说道:“师……仙尊,他在杏林山上,仙尊可能有危险。” “我的乖乖,你的灵力当真一点都没剩!”踏月白匆忙的召出发表琼露莲,取一滴露水给风铃兰服下,这才让她恢复了一丝气息。 踏月白将她抱在怀中,颇有些宠溺的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的仙尊。” “踏月白,你先……” “抓稳了!” 踏月白一张风行符灌了十足十的灵力,有了琼露莲的加成,简直就像是在空中飞,比起御剑飞行,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风凌兰还是第一次看见把风行符当成御剑术用的。 两人行进飞速,很快就来到了山脚下,踏月白正准备上去,却被风铃兰揪住了衣领,制止道:“踏月白!你……你省省力气好不好?你不喜欢御剑,我就带你上去好不好?” “哎哎哎,你别动,你再掉下来摔到!”踏月白笑眯眯的解释道:“你不必担心,我回春回峰去修法器的时候,正好赶上我师尊修行归来,帮我重新淬炼了琼露莲,从前莲中露水不过三滴,如今已经有十滴那么多了~” “怪不得你拿灵力不当一回事……”风铃兰挣扎着想要跃下,却被踏月白抱的更紧了:“乖,你没有琼露莲,用风行符很难追上我的,咱们先上去,好不好?” 风铃兰拗不过她,只能先行同意了。 二人飞速行进到杏林之中时,已经能看到许多的蜂巢挂在杏花树上,树脂被压得弯了,蜂蜜落在了地上,那种粘腻的让人想要呕吐的味道又一次袭来。 踏月白皱了皱眉头,道:“这附近有蜂户?搞这么多蜜蜂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么有蜂户,有蜂妖……”风铃兰淡淡的说道:“此事若是详说,便是没完没了,总之,先去看仙尊……” 小屋的方向,忽然爆开一股十分强大的妖气,踏月白二人立刻赶了过去,只见苍垣在院子里,半跪着,手中拿着文王扇,大有一番鱼死网破的架势。 “苍垣!!”踏月白紧张的将琼露莲丢了出去,两滴露水落在苍垣周围,顿时绽开两朵绚丽的莲花,灵力如同流水般倾泻而出,苍垣顿时觉得身体得到了十足的恢复。 “月白,你来的还真是时候……小丫头怎么也在你那?她不是在屋子里吗?!” “苍垣长老,先别说我了,蜂妖呢?”风铃兰环顾四周,却是连蜂妖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苍垣摇了摇头,起身道:“我不知道,我刚才只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妖气,便出门来了……” “师尊,快去看师尊!!” 风铃兰情急之下叫了“师尊”二字,而踏月白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放下风铃兰,几人冲入了言不渝的房间,却见言不渝卧于床榻之上,手腕发紫,中央有一个圆形的黑色孔洞,床榻旁边,站着一个身着黑衣,满身妖气的男子。 见众人进来,拿男子的头忽然变成了一颗硕大的蜜蜂头,看起来很是令人反胃:“我做到了!!我杀了穹顶峰掌门!玄门最强的人,花儿,我替你报仇了,哈哈哈哈!!我替你报仇了!!” “你……你说什么?!”风铃兰抽出红伞,上前去。 屋内顿时魔气冲天,直接将妖气盖过。 那个长着蜜蜂头的怪物躲闪了两下,说道:“我今天就算是死在这,我也值得了,没想到,堂堂穹顶峰仙尊回葬身在这等边陲之地。” 踏月白先来到了床榻边,为言不渝把脉,然而脉象紊乱,毫无章法,她慌乱之中,口不择言道:“怎么会?这厮不是蜜蜂嘛?!怎么会有蜂毒,还……还这么厉害。” “姑奶奶,这和是不是蜜蜂有关系吗?快点救人啊。”苍垣也着急了起来,他上前唤道:“不渝?不渝!!是我,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伤我师尊,我要你的命!”风铃兰如同疯了一般,直接掀了屋顶,红色的剑芒直接将那妖怪的双臂斩断,再一脚将他踢到了苍垣的面前。 她冷着一张脸,将剑抵在那妖怪的脖子上,说道:“你下的毒?你来说……怎么才能救我师尊。” 那妖怪口吐鲜血,笑道:“没有解药……哈……哈哈哈哈,我心已死,我爱的人葬送在你们手上,百年了,我只要能看她一眼,便是心满意足,你们竟敢……咳咳咳!!” 风铃兰急得握紧了手中的剑,一寸寸逼入妖怪的脖颈间:“怎么才能救我师尊,你说啊!!” “救不了了,哈哈哈,你看到过那些男人都是怎么死的吧?不久之后,你的师尊会和他们一样……” 第八十七章:与君别 “你!!” 风铃兰又是手起刀落直接斩断了那妖怪的一条腿,苍垣急忙上去制止,道:“小丫头,你别冲动,这都快被你削成棍子了……我们还得留着他的命才能问出一点东西来。” 风铃兰眼中的红血丝悄悄蔓延开来,踏月白心里有些发颤,低声问道:“不渝仙尊是你师尊?你是……不渝仙尊新收的徒弟?” 苍垣愣了一下,随后顺理成章的说道:“是啊!你看看,不渝他不听劝,就喜欢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徒弟,让你见笑了~” “对啊,不渝仙尊他总是这样……”踏月白收了搭脉的手,低头道:“现在回春回峰,不渝仙尊……也许还有救。” “可是……我们身在边境,如何能快速的赶回去?” 风铃兰丢下了自己的剑,那妖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却还在挣扎着,说着“报仇”两个字。 “踏月白,你来救它,我去看看我师尊……”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她跪在言不渝的榻边,纵使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当手指搭上言不渝脉搏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惊。 脉搏乱七八糟,时强时弱,确实是中毒的症状,灵脉已经出现了衰落的情况,就算是风铃兰,也猜不出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苍垣,这妖怪……自尽了。”踏月白缓缓开口道:“他毁了自己的妖丹,已经救不回来了……” 风铃兰双目无神,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道:“对了,春回峰……踏月白,你师尊和碧珠长老现在可否都在春回峰上?” “碧珠长老向来在春回峰坐镇,而我师尊……现在应该还没走,但是过几天就说不定了……” 风铃兰握紧了言不渝的手,道:“我现在修为不济,没法替师尊续命,但若是那两位的话,说不定可以,我们现在就送他回去,送他去春回峰。” “可是……要怎么在短时间内赶回去?”踏月白顺口一问,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你……你想用大传送阵?不可能的,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言不渝本人,也很难立刻发动传送阵。” 风铃兰毫不在意,只是问了一句:“踏月白,你的琼露莲中,还有多少露水?” “六……六滴……” 风铃兰默默的闭上了眼睛,道:“分两滴给我师尊,稳住灵脉,其他的……全都给我。” “你说什么傻话啊?就算要发动传送阵,也应该是专修法修的苍垣长老更为合适,你可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医仙。”踏月白抓住了风铃兰的手腕,道:“你清醒一点啊。” “……只有我可以。”风铃兰抬眸,如琉璃一般的双瞳十分直白的看着他,说道:“踏月白,相信我,我无论如何都要救我师尊……” 六滴琼露,就算苍垣拼死也是无法将师尊带回去的,但是……若加上魔气的话,没准可以。 “可是!”踏月白仍想劝阻。 而苍垣却忽然高声道:“小丫头!月白,你们看!” 只见远处的天空中,一些黑色的蜂群盘旋而来,这些蜜蜂形状怪异,但是……于在那些男人身上打洞的蜜蜂如出一辙…… “苍垣,挡住这些东西!”风铃兰惊恐的看着这些蜜蜂,她将言不渝护在结界之中,转而对踏月白说:“踏月白,已经来不及了,快点按我说的做!” “……好!” 踏月白将琼露莲掷于空中,莲花顿时散出六滴如琉璃一般的琼露,两滴直接落在了言不渝的身上,四滴落入了风铃兰的掌中。 “苍垣长老。”风铃兰浅笑了一声,说道:“回去之后,跟我师尊说,边陲之地,不是他应该来的地方,叫他好生在穹顶峰上修养……” “小丫头,你要干什么?”苍垣文王扇翻覆之间,风墙退掉了许多的蜜蜂。 风铃兰看了一眼言不渝,继续说道:“记得告诉他,关于他所挂念的那件事,我的答案是……此生相逢足矣,无甚奢求,穹顶峰掌门不应挂念这些,我希望他以后,永远都不会受伤了。” “死丫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风铃兰缓缓的合上双眼,复又睁开,她眼中的霸道与冰冷与言不渝毫无二致,她将琼露握在掌心,融入身体。 她取下了脖子上的天诛,静静的放在言不渝的手边,而正当她想要走开的时候,言不渝却忽然抓住了她的衣袖。 他没有睁眼,但是眼角却滑落了一滴清澈的泪水。 “师尊……你这是做什么啊?”风铃兰低下头,说道:“徒儿本就是命归黄泉之人,你就当徒儿从未回来过吧。” 风铃兰说着,十分温柔的扯去了言不渝的手,下一秒,绯红的灵力与混沌的魔气混在一起。 风铃兰的脚下,顿时张开了一张大阵,伴随着大阵而来的,便是冲天的光柱。 “风铃兰!!你疯了吗?!魔气会把你吞没的!!” 苍垣对付着那些赶不尽的蜜蜂,不知该怎么劝阻,阵法完成,风铃兰的半边脸全都被魔气灼伤,手臂更是变成了骇人的深紫色。 “苍垣……带我师尊走,传送阵撑不了多久的。”风铃兰一侧的瞳孔被一片黑暗吞没,她看不见了。 一片迷茫而可怕的黑暗中,她只轻声的叫了一句:“师尊……” 踏月白最先反应过来,她快速的贴了一张符咒在言不渝身上,道:“苍垣!快过来帮忙!” 苍垣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抱起了言不渝,走入了传送阵中。 “苍垣长老,我师尊就交给你了……”风铃兰对着他微微一笑,道:“若是师尊问起,就告诉他,徒儿不肖,就此去了黄泉,不会回来了。” “风铃兰!”苍垣攥紧了双拳,眼神坚定的说道:“活着,之后自己去对你师尊说!!” 风铃兰没有答话,被魔气侵蚀的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苍垣等人消失在了传送阵中,片刻之后,那通天的光柱渐渐收拢,直到消失。 风铃兰的左半面身体全都是灼伤,那张脸的一半也变得狰狞可怕,就连衣物也受不住如此强烈的魔气,破碎不堪,风铃兰唇角勾起,硬咽下喉咙中的腥甜。 往前迈了一步,随后轰然倒下。 希望一切就此结束……就像谁都不会知道,风铃兰喜欢她那个不解风情的师尊。 第八十八章:捣乱三人组 倒在这荒凉之地,失去知觉。 无人路过,更无人医治,唯一的结果,就是死在这里,可是……死在这里之后呢? 被豺狼虎豹叼去分食,凄惨程度似乎也不输前世。 可是……好疼啊,前世如此麻木,似乎都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而现在…… 撕心裂肺。 “呜呜呜……” 什么声音? “呜呜……姐姐,醒醒,别睡,姐姐……呜呜呜。” 蓝青玉?对啊,这房子里,还有一个蓝青玉,他自己一个人,不行的…… 风铃兰想要睁开眼,而身体就如同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死了……有人在旁边哭一哭,似乎也挺好的。 ? 穹顶十二峰?春回峰内 “言不渝早晚会被他徒弟克死!以前那个是这样,现在说什么?又收了一个小杂碎当新徒弟?!结果又进了春回峰的飘渺堂!” 碧珠长老一边熬着药,一边火冒三丈的大声说着,飘渺堂内一方药浴,浸湿了言不渝的白衣,药池旁边,十几名春回峰上修为了得的弟子,用自己的灵力催动着药力,这其中,自然也有踏月白一个。 飘渺堂内蒸汽氤氲而起,不知过了多久,一位身着青绿色衣衫的尊师走了进来,他眉目温柔,头发束成发髻,只戴了一根榆木簪子。 踏月白见了他,兴奋的说了一句:“师尊!” 碧珠也微微颔首,道:“苏木仙尊……” 苏木默默的点了点头,问道:“不渝仙尊怎么样了?” “气息微弱,灵脉不济,苏木仙尊,他可是穹顶峰的掌门啊,他绝对不能出事!”碧珠焦急的看着苏木,道:“还有……苏木长老,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木点了点头,跟着碧珠来到了一边,碧珠附于苏木耳边,说道:“不渝仙尊自铃兰仙尊走后,就不加节制的使用生瞳,我探入他的灵脉,不渝仙尊他……命不久矣。” 苏木皱了皱眉头,道:“命不久矣……莫非穹顶十二峰真的要后继无人了吗?” “倒也不是,柳长老不是有一位公子,叫……柳熠谪。” “好了,那小子心性不正,你以后莫要再提了。”苏木将袖子一挥,说道:“我听说……不渝仙尊是被人用大传送阵送回来的,这世间……除了不渝仙尊,竟有人能凭一己之力发动大传送阵,定是个能人……” 碧珠翻了个白眼,好悬没气个半死:“还能人?!不渝仙尊哪次收徒弟不是弄得自己一身伤!当年城楼之上,若不是……” “碧珠!”苏木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说话要注意分寸。” “是。” 碧珠不说话了,而踏月白紧接着说道:“师尊,我等能力有限,已经快撑不住了,请师尊和碧珠长老帮我等掌控大局,救不渝仙尊。” 苏木点了点头,随后衣袖一挥,四样熠熠生辉的法宝出现在了药池的正上方,正是神农四宝:应天珠、琼露莲、文王笔、七叶兰。 碧珠长老抛了一匹素练到空中,琼露莲洒下一片甘露,四周的弟子顿时觉得身体清逸,灵力充盈…… “不渝仙尊乃穹顶十二峰的支柱,春回峰弟子,当不惜一切代价救治。” 苏木说着,催动神农四宝,发出如彩虹般耀眼的光芒。 春回峰的飘渺堂,又一次吸引了穹顶十二峰所有人的注意,苍垣非春回峰弟子,只能焦急的等在外面,并且一次又一次的咀嚼着风铃兰让他带给言不渝的那些话。 这些话,卡在喉咙口也就罢了,真要是说出来,怕是会要了言不渝半条命。 苍垣默默的叹了口气,而就在这时,柳六挺着一个富硕的肚子,走了过来,他的身边还跟着柳熠谪,以及一个身段婀娜的红衣女子。 “哈哈哈哈!苍垣师弟,好久不见啊!”柳六咧开嘴,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哎呦,飘渺堂可从不轻易开启,不渝仙尊也真是的,怎么动不动就要受这么重的伤呢。” “不比柳长老,整日养尊处优,胖的流油不说,还竟学婆娘家的,喜欢幸灾乐祸!” 苍垣展开折扇在胸前摇了摇,十分不屑的看着这一群人。 心里想着,就这么一群人渣,为何还能留在穹顶峰上。 柳六毫不在意苍垣的奚落,直接搬了椅子坐在了飘渺堂的正门口,道:“掌门师弟出事,我必是要来守着的!若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身为他师兄,话语权还是有一些的。” “柳六!你这王八咒我们家不渝是不是?!”苍垣折扇一挥,掀起风浪被柳六的王八壳子挡住了。 柳六笑着说道:“哎,师弟,你别如此激动嘛,我只是说万一。” 苍垣没有再说话,毕竟在外面闹出了动静,里面春回峰的弟子也会受到影响。 柳熠谪给了旁边红衣女子一个眼神,那女子了然,三两步上前去,媚声道:“苍垣长老,您别生气啊,我替他们给你赔个不是~” “你又是柳六的哪房小妾?替他们赔不是,你配吗?” “哎呦,苍垣长老怎么能如此说奴家呢~” “滚远点,你要是再敢靠近飘渺堂的大门,就别怪我不客气。”苍垣眼神凌厉,平日里最是怜香惜玉的一个人,此刻竟让也会对面前的这个美娇娘疾言厉色。 红衣女子不管不顾,一步一扭的凑上去,道:“哎呀,苍垣长老,你可要吓死奴家了,不瞒您说,奴家患有心疾,吓到了,胸口便闷得慌,长老可愿帮我揉一揉?” “你到底想干什么?!”苍垣用折扇挡在二人中间,哪女子微微一笑,红唇似火,就这么凑了过来,苍垣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哪红衣女子趁机往前打了一掌,正好将飘渺堂的大门打开了。 “哎呀,对不住了,奴家手滑了……” 飘渺堂内的灵力被不知名的气息冲撞,阵法开始紊乱起来,苏木紧皱着眉头,碧珠则是开始大声的咒骂道:“哪个不要命的敢破开飘渺堂的大门!!” “你们!文王扇!!”苍垣腾跃而起,对着那女子便是一扇落下,掀起了青色的飓风。 第八十九章:计谋落空 苏木见势不妙,广袖一甩,将飘渺堂的门关上,又反手丢了一张符再门上。 可下一秒,苏木竟然紧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怎么会……” “师尊!!”踏月白召出自己的法器,却被苏木推开了:“没用的,我灵力尚可,只是刚才……屋中冲入了一股妖气,阻挠了阵法一刹……” “那……那怎么办?师尊,不渝仙尊不会有事吧。”踏月白有些焦急得看着苏木。 一旁得碧珠也是满头大汗的强撑着,大声道:“踏月白!你也是我春回峰入了宗师境的人,这大阵,你也也应当学过。” “可是!”踏月白垂眸说道:“我只在一阶而已,距离两位仙尊还差了许多,且我对于此阵了解,也只是停留在纸上谈兵……” “春回峰大师姐!你就这点唯唯诺诺的本事吗?”碧珠强行召出了自己的琼露莲,灌输灵力到自己已经发麻的身体上:“春回峰峰主的首徒,也要这般不争气吗?!” 碧珠也是着急赶鸭子上架,毕竟这阵法的反噬,他们都了解,苏木就算修为再高,也撑不了多久了。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苏木擦了擦唇边的鲜血,说道:“月白,你没有问题的,再说……还有我和碧珠长老在旁边,与我们一同入主阵吧。” 踏月白努力的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绪之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飘渺堂外,苍垣与那红衣女子打的火热。 “哎呀,奴家一时失手,长老怎么就生气了呢。”红衣女子滑溜溜的钻回了柳六的乌龟壳子里面,笑道:“苍垣长老还是别追着我打了,有空关心一下不渝仙尊吧,他现在八成是危在旦夕了。” “哈哈哈,对啊,这一下苏木仙尊怕是伤的不轻啊。”柳六得意洋洋的说道:“啧啧啧,春回峰的其他人,终究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医仙,此等大阵若是没有苏木主持,恐怕言不渝回天无力了。” 苍垣将折扇横在飘渺堂的门前,道:“若是不渝遭到不测,穹顶峰一应事宜,自有我来处理,轮不到你这个老王八,还有你那个人渣儿子!” “这可不一定啊。” 柳六拍了拍手,顿时一众修士御剑上了春回峰,停留在了飘渺堂门外。 苍垣冷笑了一声,道:“呵,不渝仙尊还在疗伤,老王八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篡位了吗?” “就凭你?和你那个在边境之地当逃兵的儿子?你们也有脸面上春回峰?!” 苍垣怒斥着,但是就凭他一个人,很难挡住这么多的修士,春回峰的弟子也都是医仙,丝毫没有一战之力。 柳六十分不屑的看着苍垣,道:“篡位?说的多难听啊,我等不过实在等穹顶峰掌门人驾鹤西去罢了。” 他这话说的难听,苍垣气愤,却只能隐忍下来,毕竟若是这么多人打起来,惊动的还是里面为言不渝疗伤的医仙。 苍垣咬着牙,却只能说出一句:“掌门还没死,名不正言不顺,你们最好离飘渺堂远一点。” 时间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 柳六开始不耐烦的往飘渺堂内张望,但是却只能望见七彩的光芒和充盈的灵力,于是他又生一计,高声说道: “哎!这不渝仙尊怎么还没出来啊,我等实在是担心啊,不如先进去看看,就看一眼,如何?!” “滚开!!这里是春回峰飘渺堂,除春回峰弟子外,任何人不得擅闯!”苍垣急了,他手中的折扇竟然幻化成了一把仙剑。 苍垣长老从来都是一柄折扇侃侃风流,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拿过仙剑了。 “一条护主的狗,不足为惧。” 柳六的笑容既恶劣,又恶心,他随便在旁边捉住了一个春回峰的女仙,说道:“你!对,就是你,你是春回峰的弟子,你进去看看,言不渝死了没有!” “谁都别想进去!” “苍垣长老,文王扇并不适合战斗,你还是省省吧。”柳六拈着胡须,说道:“月儿,去陪苍垣长老过两招。” 他身旁的红衣女子诡异一笑,又一次上前来:“看来,奴家是一定要和苍垣长老真刀真枪的打一场了。” 苍垣荡开剑气,灵力如苍松翠柏,劲气十足,剑刃划过青色的锋芒,红衣女子着实有些惊讶:“呦,不想,苍垣长老还有这等本事,看来……奴家也要认真一点才行。” 苍垣与那女子打在一处,竟然占了上风,柳六眼珠子一转,觉得不行,于是垂眸对一旁的柳熠谪说道:“儿啊,你也别看着了,去帮帮狐帝吧,毕竟他重伤未愈。” “孩儿知道。”柳熠谪脚下一点,也跟着掺合了进去。 柳六冷笑着起身,抓起了一旁春回峰的女仙,道:“医仙啊,你最好识相,不要乱动,要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误伤。” 那女仙已经吓得不敢动弹了,柳六就这么拽着那女仙的后衣领,来到了飘渺堂的门前,说道:“柳某人心忧掌门,这就放你们春回峰的弟子进去看看情况!” 他说着,抡起手中的女仙,如同扔一件物品一般,将她扔了出去,女仙的背狠狠的撞在了门板上,然而门板被符咒封锁,她撞不进去。 柳六眼疾手快,立刻在那女仙的身上补了一掌,一掌打穿了面前的那扇门,那女仙飞入飘渺堂内当场暴毙。 门中灵光大盛,似是有一道闪电迎面劈来,下一秒,柳六的脖子被人抓住,一把按在了地上,拖行了几仗远! 一袭白衣映在阳光之下,黑发如瀑布一般倾斜,他的身上挂着一些水珠,面色如霜,那双眸子更是若千年化不开的寒潭…… “言……言不渝……” 柳六疯狂的想要扒开钳制住他脖子的那只手,然而却是徒劳。 飘渺堂内,踏月白抱着昏倒的苏木,碧珠也倒在一边,失去了知觉,屋中的其他弟子更是尽数倒下了,只有踏月白,连破两阶,在宗室境三阶完成了这个阵法。 门外风声鹤唳,只听言不渝冷冷的说了一句:“残害春回峰弟子,逼迫穹顶峰长老,柳六,你的死期到了。” “言不渝,你凭什么!!我是师尊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整个脖子便被捏断了,鲜血流出,似乎不忍沾染他的白衣,所有人都愣住了,他淡然回眸,只问了一句:“她人呢?” 第九十章:尽毁 当她又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安静的可怕,她仍旧躺在一堆废墟之上,不同的是,身体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经减缓了许多,灼伤的皮肤似乎也有了凉凉的触感。 她尝试着起身,然而却无济于事,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影,朝着她走了过来。 “姐姐。” 是……蓝青玉。 她想要说话,而自己的喉咙就像是一片沙漠,声带还未来得及震动,嗓子便像要裂开一般。 “啊……水,水。” 蓝青玉把手中小心捧着的一片荷叶递到了风铃兰的唇边,他心智还是七八岁的孩童,手也笨,喂了几次,才喂进去那么一点。 也难为他了,不知去哪里找来的这么一片荷叶,明明小厨房里就有杯子。 “药……药!” 蓝青玉又从怀中拿出了许多的草药,风铃兰定睛一看,竟然都是她平时抹在身上治疗灼伤的草药,蓝青玉……到底是什么时候记住这些的。 他不会用捣药缸,便只能将药材用手碾碎,这些药材的叶片难免锋利,他这双养尊处优的“少爷手”,此刻也遍布着细小的伤痕。 明明心智不全,也难为他能记住这么多。 喝了一些水润了润喉咙之后,风铃兰也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了:“蓝青玉……你认识草药吗?” “我……我只认识姐姐用过的。” “你需要帮我找一种新的药草,杏林中应该会有。”风铃兰声音嘶哑得说道:“叶子是圆形得,叶心呈暗黄色,茎为黄色,长在杏花树下,你听得懂吗?” 蓝青玉呆楞了一会儿,随后掰着手指头说道:“圆的,黄的。” 果然,让他去找药还是太难了。 “蓝青玉,扶我起来。”风铃兰得身体因为被魔气侵蚀,已经很难动弹了。 蓝青玉有些十分小心得凑近风铃兰,刚要去碰她,又收回了手,道:“姐姐……会疼。” “不会疼的,听话,扶我起来,我这样躺着很难受。” “嗯……嗯!” 蓝青玉点了点头,下定决心一般,抓起了风铃兰的一只胳膊,风铃兰见势不妙,立刻制止道:“别!扶肩膀的位置,两边一起。” 蓝青玉又一次点头,他更为认真的、轻轻的扣住了风铃兰的双肩,将她扶了起来。 “虽说心智不全,但是学东西还是很快的。”风铃兰靠在残破的床榻旁边,她召出了乾坤锦囊,让蓝青玉从中拿出了两粒药丸,吃下之后便觉得好多了。 此次也算是大难不死了,只是……脸颊上的灼伤感在时刻提醒着她,她现在也是个被魔气毁了半张脸的怪物。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她看向蓝青玉,问道:“蓝青玉,你看我丑吗?” 蓝青玉疯狂的摇头,道:“不丑……不丑的,脸上……开了紫色的花。” “傻瓜,这是魔气,都烧成这样了还能被你说成花。”风铃兰艰难的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手臂已经完全变成了紫黑色,露出的半截小腿亦然。 简直就是时刻都在提醒着别人:她是个魔族。 “吃东西了吗?” 蓝青玉摇了摇头,道:“不……不饿。” 然而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风铃兰微微勾起唇角,道:“忍一忍吧,我……” 她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便觉得一阵倦意袭来,她迷迷糊糊的不停叮嘱道:“别动火,别……别捡到什么都吃,等……” “姐姐……”蓝青玉忍着忍着,最终还是哭了出来:“姐姐你别睡啊……我一个人害怕……” 蓝青玉在风铃兰身边待了一会儿,起身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他惊恐的环顾四周,却见两个穿着白色道袍的人走了过来。 他们一边走,还一边抱怨道:“真是的,我们为何要在这边陲之地找一个女奴?” “哎,据说,不是普通的女奴,是咱们不渝仙尊新收的徒弟,他们二人,可是暧昧的很啊。” “是这样啊!”其中一人大惊失色,道:“不对!肯定是你搞错了,不渝仙尊何等身份……我觉得,就是因为咱们是柳长老的门生,他们才故意找个由头派咱们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蓝青玉紧张的看着一旁的风铃兰,他随手抓起破损的被褥将风铃兰挡住,随后自己跑了出去。 他抓起了一块泥巴,直接朝着那两个修士丢了过去。 “坏人!离开我家!” 那两个修士愣了一下,蓝青玉又丢了一块泥巴,砸中之后撒腿就跑。 “谁家的傻子!!给我站住!”其中一个修士拿出了长鞭。 蓝青玉快速的奔跑着,他的脸涨的通红,却还在不停的喊着:“滚出这里!滚出我家!” 修士一脸嘲笑的看着这个不自量力的普通人,长鞭甩出,栓住了蓝青玉的脚腕…… 夜晚,风铃兰缓缓转醒,这一次……蓝青玉就躺在她的身旁,浑身是伤。 “蓝青玉?”风铃兰艰难的挪动着身体,说道:“你怎么了,蓝青玉?!” “唔……”蓝青玉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缓慢的睁开眼睛,看到风铃兰,立刻扯出了一丝笑容:“姐姐,你醒了……我……我找到,这个……” 蓝青玉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布帛,布帛中包裹着几种草药,圆形的叶子,带了点黄色……很多种。 “蓝青玉……”风铃兰有些心疼的抚摸他的脸颊,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身上有伤对不对?疼吗?” 蓝青玉猛地摇了摇头:“不疼的,姐姐,你……要快点好起来。” “真懂事……我弟弟以前,也是这么懂事的……”风铃兰微微一笑,她已经可以勉强用一边身体支撑着坐起来了:“你找的很对,我就是要这种草药。” 风铃兰从那一堆草药中找到了正确的那个,直接拿过来,嚼碎了,咽了下去。 “姐姐,我好怕,你……你能别睡吗……” “我已经没事了,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风铃兰将手搭在了蓝青玉的头上,道:“想吃东西吗?姐姐去给你弄。” 也许此后,便是风铃兰带着他……辗转四方,隐姓埋名了。 第九十一章:思君亭 ·十日后 晚霞打落了天边形单影只的孤雁,离魂城中,司空府宅门前,站着两个人,一个一身红衣,戴着斗笠和半边面具,她身边站着的,便是蓝青玉,他换了一身新衣服,此刻正欣喜着。 “兰姑娘!!”司空易人未至,声先到,他激动的来到门口,两眼似乎泛起了老父亲一般的光芒:“太好了,你没死……兰姑娘,我就说,你不会那么轻易的死的。” 司空易微笑着看向蓝青玉,道:“这位公子是?” “是我新收的徒弟,他心智受损,仅有七八岁孩童的智力,您别见怪。” “哈哈哈,不会,兰姑娘当真是医者心肠啊。”司空易侧过身,道:“兰姑娘在我这便是贵,不知可愿意进我府宅吃顿便饭?” 风铃兰微微颔首,道:“司空公子,你这么热情,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求你了。” “兰姑娘,事到如今还说什么求……”司空易欣然的敞开双臂,道:“兰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想要什么,和我说便是!” “那我便有话直说了,杏林山上的住所前几日发生意外,已然毁了,我们二人想要向司空公子借一个住处,小女子不才,凭借医术,应当也能自食其力,交些租金给你。” 风铃兰后退了一步,朝着司空易行礼道:“还请司空公子不吝。” “兰姑娘,你还跟我说什么租金不租金的话!”司空易道:“我司空家商贾之家,就是不缺钱,你想要哪个地方,指明便是……”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真到了穷途末路那一天,你再施舍我也来得及。” “哎……这!”司空易剑风铃兰如此坚持,只得作罢。 风铃兰又一次行礼,说道:“还有,司空公子,我以后希望行医不问名,您也别叫我兰姑娘了,唤我‘无名’即可……咳咳咳!” 风铃兰说着,忽然猛地咳嗽了起来,蓝青玉见了,急忙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到风铃兰手边:“师父,药。” 风铃兰摇了摇头,推走了那药瓶,转而对司空易微笑道:“若是司空公子安排好了,便去城外……思君亭找我,我和我徒弟,一直都在那。” “嗯,我马上就去办,明日定会去找你们的。” 夜幕降临,离魂城,城内本就没有多少人,城外更是荒凉,但好在草木丰盈。 月光柔和,就像是美人的纤纤素手,拂过草丛,唤起了一些碧绿色的萤火虫。 思君亭中,蓝青玉捧着两个包子,高高兴兴的吃着,而风铃兰端着一根细长的烟斗,缓缓的吞云吐雾,烟斗玉嘴金锅,上面雕刻着龙凤,正是毕战之送给她的法器“消愁”。 “师父,你也吃一个包子吧。”蓝青玉眯着眼睛,将包子递到风铃兰的手上。 风铃兰微微一笑,说道:“我又不饿,你自己留着吃吧。” 蓝青玉的一双眼睛澄澈如水晶一般,他收回了包子,真就自己一个人全都吃完了。 风铃兰盯着他,没来头的问了一句:“蓝青玉,你喜欢当我徒弟吗?” “我想跟着姐姐学草药,这样……姐姐下次手上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也能采好多的草药。”蓝青玉抓着风铃兰的衣袖,道:“而且,如果姐姐是我师父的话,我就不怕姐姐会把我丢下了。” “你说话倒是越来越利索了。”风铃兰端着烟袋,缓缓的看向天空中一轮圆月。 月圆了啊,也不知道师尊在穹顶峰过的怎么样…… “师父,你在想什么人吗?” “嗯,我在想……我的师父。”风铃兰在亭柱上磕去了烟斗中的灰烬,道:“不过……我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师父的师父,不想见面吗?”蓝青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风铃兰。 风铃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揉了一下蓝青玉的头,让他自己体会。 穹顶峰上,同一轮圆月之下,言不渝抬头望去,只觉得有说不尽的凉意。 苍垣陪在他的身边,笑道:“哎呦,我都没发现,今天月圆了啊,怪不得不渝你这么晚了,还要出来走动。” 言不渝垂眸,淡淡的说道:“月圆……人不圆。” “不渝,你别说这些了,我这已经派了好多人去找了……”苍垣为言不渝披上了一件披风,道:“你大病初愈,灵脉还没恢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言不渝从石子路旁边的花丛中拈了一朵,传音化飞花而去,却总是杳无音讯。 “苍垣,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不行,你带上我吧,我不占地方的。”苍垣笑着跟了上去:“月余,只要再过月余,你就能下穹顶峰了,到时候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言不渝没有说话,苍垣继续往前凑,说道:“对了,柳王八那伙人说……想让柳六的骨灰入祠堂,被我骂了一顿,毕竟是柳六不仁在先,还有还有……柳熠谪最近投靠了广寒峰,他一个男子整日躲在女人的裙子后,也不嫌害臊……” 言不渝只往前走了两步,便突兀的停下来,他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苍垣,在我死之前,能否再见她一面?” 苍垣整个人僵住了一下。 “言不渝!你在说什么傻话!”苍垣也终于绷不住了,他上前去钳住言不渝的肩膀,道:“你会活着的,你会长命百岁,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就毁了你自己……” “……我看着铃兰从小长大,我也很喜欢那个丫头,但是……言不渝,你真的想让我说的那么明白吗?风铃兰区区玄境,魔气侵体才打开大传送阵,你真的觉得她还能活着吗……” 言不渝没有说话,而是快速的转过身去,手指蜷曲,随后紧紧的攥起。 苍垣没有注意到言不渝广袖之下的小动作,他继续说道:“她入魔之时,城楼之上,已经被挫骨扬灰一次了,你们能再见面,依然算是再续前缘,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不渝,你看看这穹顶峰吧,这里……也是需要你保护的地方。” “我知。”言不渝缓缓的向前走去,冰冷的夜色中,只飘荡着他的两个字:“我知。” :..>.. 第九十二章:天涯医馆 离魂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巷末的地方悄悄的开起了一家医馆,没有大张旗鼓的张罗,只是素净的在门板旁边写了“医馆”两个字罢了。 坐堂的是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女郎中,郎中有个徒弟,之前得了一场病,行为会有些幼稚,学习能力也不如旁人,好在这徒弟模样生的俊俏,又乖巧听话,很是讨喜。 “大家听我说!无名!”那说书的醒木一拍,煞有介事的说道:“这个新来的女医师,可不得了!疑难杂症到了她的手中都会烟消云散,悬壶济世,妙手回天!就……就在前日……” “……前日我街头行走,吃了朱家的两个包子,喝了宋家的一点米汤,就着李家的一碟咸菜,用了赵家的一双筷子,凑了顿早点吃完之后,不好!我肚子开始疼,我从街头疼到了巷尾,从白天疼到了晚上,光是茅房,就上了十几趟。” 底下的人开始起哄,嘘声一片,道:“还不是因为你捡人家的剩饭吃!” “遭报应了还好意思讲出来,你可以啊牛大吹。” “哎哎哎,叫什么牛大吹啊,说书呢,叫我的艺名!牛有才。”说书的又是醒木一拍,继续说道:“来来来,咱们继续说,话说我那日疼的是死去活来,我抱着肚子在街上打滚,就一抬头,你猜怎么着,我看到了那比虾米还小的‘医馆’二字,我正要进去的时候,那医馆中的红衣娇娘,就主动走出来,把一包药给了我,并且还叮嘱我,别一口气吃进去。” 台下的人又开始起哄道:“牛大吹,你醒醒吧,‘娇娘’一词从何而来啊,人家无名姑娘可从来没露过脸。” “你们懂什么啊,就看姑娘那卿尘脱俗的身段,我就知道,肯定是个美人儿,要不然你们以为我没事闲的来这宣传医馆啊。”牛大吹一脸花痴的笑着,说道:“话说那小美人儿的药,拿在手里都是香的,吃下去之后我的肚子顿时就不疼了,哎……此乃人间良缘啊。” “牛大吹又来了,明明就是个癞蛤蟆,还天天想吃天鹅肉。” 牛大吹花痴了一会儿,觉着也该正经干活儿了,于是又是一下醒木,高声道:“来了!今日给大家讲穹顶峰诸位仙尊的风流往事!” 牛大吹在台上咋咋呼呼的说道: “话说!穹顶峰上的仙尊,最为风流的一个,无疑就是——铃兰仙尊!哎,风铃兰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她的事迹,可以说是至今在玄界之中,无人能超越,她修炼魔道啊,魔道靠的是什么?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话说!风铃兰那是男女老少、奸正美丑,一个都不放过,据说……穹顶峰上,除了不渝仙尊,其他人,都和她有一腿!!” “噗!!”台下一人茶水喷了满桌,众人回头看去,正是一袭红衣的“无名大夫”。 风铃兰擦了擦嘴角,摆手说道:“抱歉,惊扰各位听书了,咳咳咳,我这就走。” 风铃兰离开之后,牛大吹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天啊,她是不是……是不是故意来我这听书的,那这岂不就是传说中的郎情妾意。” 风铃兰起身离开,她算是认定自己倒霉了,蓝青玉最近晚上不睡觉,风铃兰本想着来听说书的说一两段故事,晚上讲给他听。 没想到第一段说的是自己,第二段说的还是自己,信口雌黄,胡编乱造…… 风铃兰可真是谢谢这个说书的。 她回到了医馆,蓝青玉迎在门口,笑道:“师父,你回来了,堂中有人找你。” “知道了。”风铃兰缓缓的走入堂中,她拿起了桌上的烟袋,放在嘴边,随后审视了一下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道:“脸色发白,呼吸太轻,最主要的,是这兰花指,公子,你肾气太虚啊。” “……” 面前这个瘦弱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 “啧,老大不小了,你现在是就医,不是相亲,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风铃兰用烟袋锅在桌子上敲了敲,继续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咳咳,那个……四……四月香。” 男子的声音很细,照他这个状态,估计是直接口服了七两以上,自己一个人,没事闲的?吃那么多的四月香? 风铃兰虽然有所疑惑,也没有深究,毕竟她只是一个郎中,只管治病。 “徒儿,按我说的拿。”风铃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片烟雾,说道:“龙涎草、姜梅两钱,魔界那边采的苏叶一钱、两生花一钱,还有一钱蛇床子,单独包起来。” “是。” 蓝青玉虽然还有些不熟练,好在他已经学会了看风铃兰的脸色,只要拿错了,风铃兰的脸色便会沉下来。 蓝青玉包好了两包药,递给面前的这个男子,说道:“小兄弟,家中有妻室吗?” “没……没有。” “那就有些不好办了~”风铃兰又吸了一口烟,道:“大包的是药,你回家自己熬了,一口气喝下去,至于这小包的……你喝完药一昼夜之后,把它吃了,找个姑娘试一下,若是行了,记得回来告诉我一声。” “……” 那男人看着手中的两包药,又沉默了。 风铃兰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他,说道:“嘶……或者,是我轻薄了公子?公子若是那等洁身自好之人,也可以……自己来……” “不用再说了,多谢无名姑娘……这药……我收下了,总共需要多少银钱?” “额……三文。”风铃兰微笑着说道。 那人愣了一下,但还是扔了个银元宝给风铃兰,随后便匆匆离去了。 “嘶……有钱人?还真看不出来。”风铃兰望着那仁兄离开的背影,将银子拿起来咬了一口,确认是真的之后,就扔进了柜台的抽屉里。 而蓝青玉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凑到风铃兰的面前,道:“师父,我是不是都拿对了?” “嗯,做的好。”风铃兰揉了一下蓝青玉的头。 蓝青玉笑着背过手,又问道:“对了,师父,你为什么让他去找……姑娘?去找姑娘干什么啊。” “乖,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那名男子走出医馆之后,便往自己的腿上贴了一张风行符,快速的消失在了离魂城中。 第九十三章:不速之客 穹顶十二峰——广寒峰。 那是一座只收女修的仙山,可也算的是十二峰所有修士神往的地方,峰内的女修各个容貌出挑,端庄大气,也骄傲的很。 且,广寒峰的女子推崇女尊男卑,多年以来,能进得了广寒峰山门的男人,寥寥无几。 而柳熠谪,就算是其中一个,用的还是对付白凝的老办法。 广寒峰流苏宫内,纱帐层层叠叠的缠绕着,血红色的衣衫落了一地,满屋的妖气盈盈欲出,床榻上的男子伤痕累累,红色的尾巴绕着残破的身躯。 一张妖艳到无以复加的脸上带着一丝苦楚,似乎忍耐了许久,方才咒骂了一句:“不渝仙尊下手够狠,那白凝也真是没用,那么轻易就死了。” 宫门打开,柳熠谪走了进来,他看着如此狼狈的君月,只是冷笑:“狐狸的媚惑术还真是好用,尤其是在广寒峰这种……都是女人的地方。” “少主是想说我,对付男人的本事不行吗?”君月眯起了眼睛,道:“我对付男人确实不如少主的母亲,她当年可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到最后不还是折在了你父亲手上。” “别跟我提那个老王八。”柳熠谪坐在榻边,抓住了君月的狐狸尾巴:“那个不中用的东西,非要在这个时候,往言不渝的眼前凑,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更何况言不渝只是一匹被掌门之位压着的狼……” “嘶……是你没劝住他,拿我撒什么气?”君月一道妖刃,打在了柳熠谪的手上。 而柳熠谪似乎有些生气,他攥着君月的尾巴,一把将他甩到了地上,君月身上的伤口被牵动,疼痛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君月,哈哈,狐帝,你不过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一条狗,你在我面前,只有跪着的资格。”柳熠谪翘起了二郎腿,单手托腮看着面前的这只妖: “我爹死了,死的也不光彩,我在穹顶峰的地位一落千丈,我现在只能靠着广寒峰苟且的活下去,你……必须要更卖力才行。” “先不说我身上有伤,广寒峰峰主能着我的道,是因为她继任不久,道行尚浅……若是广寒峰闭关的那位长老出来,我们……也只能灰溜溜的滚出去。”君月一边说着,一边盘膝坐下。 柳熠谪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春回峰这次可以说是元气大伤,春回峰峰主重伤闭关,长老碧珠也在修养,目前春回峰所有事宜都交给了踏月白,若是……能将踏月白掌握在手中。” “少主!你真当媚术是万能的吗?!”君月似乎也有些受不了了:“你知道我使用一次像噬心那样的媚术,要折损我多少妖力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管,你要的东西还在我手上,我母亲的珊瑚耳坠也在我手上,你……就算是死,也要替我卖命。”柳熠谪极其傲慢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妖物,没有半点感情。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披着斗篷,细声细语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入过街的老鼠一般,跪在门口,随后颤颤巍巍的膝行到了柳熠谪的面前。 “公子,我……我找到解药了,我找到四月香的解药了!”那男子从怀中拿出了一张药方,双手奉上:“离魂城中,有一个女医师,药到病除……很是厉害。” “离魂城啊,嘶……你确定是个女医师,不是医仙……”柳熠谪拿过药方,说道:“这些药很简单……当真有用吗?” “亲身试过,有用!” “哼,药物简洁,干净利落,我说言不渝怎么没有带她回来,原来是留在了离魂城……”柳熠谪将药方收起来,眉梢轻佻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说道: “你辛苦了,可以走了。” 那人有些胆怯,又跪了一会儿,柳熠谪有些不耐烦的蹙眉,道:“我让你滚。” “是,奴才这就滚。”男子起身,转头一步步的往门口走去。 柳熠谪看着他慢悠悠的样子,忽然说道:“君月,这人也是个修士,送给你如何?” 君月眼瞳一两,大门瞬间关上,冲天的妖气将那人吓得愣在了原地,他缓缓的回头,倒在地上的君月,已经变成了一只身形巨大的狐狸。 狐狸露着雪白的利齿,眼眸如火一般看着他。 下一秒,血盆大口张开,将那男人整个吞了进去。 “妖怪受了重伤,吃相就是难看。”柳熠谪起身,说道:“既然穹顶十二峰待着有风险,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吧。” “柳公子臭名昭著,还想去哪?” “去离魂城啊。”柳熠谪提到那个地方,忽然笑了:“去看看我的老相好——风铃兰。” 边境·离魂城中 许是那说书的一番添油加醋的话语起了作用,风铃兰的医馆有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求医,门庭若市,就连其他城池的人都会特地跑过来。 然则医师终究是医师,没有“医仙”的名号,来的都是一些寻常的百姓,也算是合了风铃兰的心意,似乎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感觉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个玄界。 其实她这个人挺奇怪的,有的时候想要安心世俗不问前路,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身上的怨气太大,不杀不快。 “师父,药包好了。” 这段时间以来,蓝青玉也学会了很多的东西,其实当日叶飞花死去时,对他的冲击并不是让他心智受损,而是让他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记忆,变成了一个纯真无暇的孩子。 医馆里面正忙着,那说书的牛大吹又一次来到了医馆中,他手中拿着一对簪子,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风铃兰的面前,说道: “无名姑娘~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我跟你说,我今天一大早就听见街口卖首饰的大娘在吆喝,说这对簪子,就是咱们离魂城里顶尖儿的了,这不,我直接就买了!” 风铃兰十分敷衍的假笑着,端着烟袋抽了一口,道:“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收你的东西,至于这簪子,我也不是很喜欢,你拿走吧。” “无名姑娘,你不能总是这么辜负我的一片心意啊,那金玉的镯子首饰、衣服绸缎,甚至村口的糖人糖饼,我都送来不少了,你总不至于……一个都不喜欢吧。” 第九十四章:不速之客(二) “我觉得我说的很清楚了,无功不受禄,你若是在我这买了药,拿这簪子来抵,我也是很愿意的,但你这样平白送给我,我就是不能收。” 风铃兰口齿清晰的给牛大吹讲了道理,随后摆了摆手,说道:“说书的,你还是先离开吧,我这还有别的病人呢。” “那……那我买药!我买药总行了吧。” 风铃兰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抓过牛大吹的胳膊,把了一下脉,说道:“公子身体康健,我无药可开,请你离开吧。” “无名姑娘!” “这位说书的公子,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的这张脸是因为……因为一些变故,烧伤的,我从未说过我是什么美貌之人。”风铃兰十分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还请公子,不要费心了。” “无名姑娘悬壶济世,是个好人家的姑娘。”牛大吹急忙辩解道:“我承认我之前臆想过,你会是一个绝世美人,但是……我现在是因为……你人很好,我……” 这个向来妙语连珠的说书人,竟然也结巴了起来。 风铃兰叹了口气,说道:“公子不必多说了,我已有心上人,远在天涯边,我不会再对任何人有情义,您还是趁早死了这颗心吧,” 风铃兰说话不留情面,更是让蓝青玉将牛大吹请了出去。 牛大吹那边刚出门,屋内的一些病人便开始起哄,道:“无名姑娘人见人爱,说书的怕是要惦记许久了。” “就是啊,要我说,我们离魂城的男子有的是好的,无名姑娘还是找人说个媒吧。” 风铃兰对着这群喜欢家长里短的人翻了个白眼,明确道:“我过得是神仙日子,不打算嫁人,你们嘴上说的这么欢,到底看不看病啊。” 医馆中时而嘈杂,时而平静,日子还是呵往常一样,风铃兰也渐渐能拿得出一些租金给司空易了。 可是这一切,都终止在了那个黄昏,蓝青玉的尖叫声中。 “啊啊啊啊!!!” 听到蓝青玉的声音,风铃兰快速的冲出了医馆的大门,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那张……她一度憎恶至极的脸。 柳熠谪…… 他擒住了蓝青玉,蓝青玉似乎很害怕,他惊恐的看着柳熠谪,脑海中……一些可怕的东西不断闪回,剩下的,便只有尖叫。 风铃兰瞪着他,道:“不知公子从哪里来,抓我徒弟作甚?” “哈?这是你徒弟,那正好啊。”柳熠谪微微一笑,说道:“听说……你是这一带的医师,妙手回春,很是厉害……可我听说,之前在离魂城有如此高就的,还是一个医仙。” “我不是什么医仙,只是一个普通的郎中罢了。” “是吗?”柳熠谪掐住了蓝青玉的脖子,露出了一抹坏笑:“但是……我做事的原则就是宁杀错,不放过,你要是不出手,你这好徒弟的性命,可就要没了。” “你到底想干嘛?!”风铃兰勉强维持了冷静,她上前去抓住了柳熠谪的手,说道:“你放开他,放开我徒弟!” 柳熠谪皱着眉,道:“这面具是怎么回事?你再不用灵力,他真的会死哦。” 此刻周围的人全都被蓝青玉的尖叫声吸引了过来,他们将三人围在中间,一些胆子大的拿着锄头,上前说道: “你是哪家的修士,怎么敢光天化日草菅人命!快放了无名姑娘的徒弟!” “就是,是当我们离魂城没人了不成?!无名姑娘在这里时日虽短,但她心地善良,我们断不能让她受了欺负。” “无名?”柳熠谪桃花眼一眯,又露出了一副浪子的模样:“你这名字很有趣啊,” 风铃兰的胸膛起伏着,她抑制着眼底的杀意,扑上去直接咬在了柳熠谪的手上。 柳熠谪也总算是放开了蓝青玉,她后退一步将蓝青玉护在身后,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师父在这呢,没人能欺负你。” 蓝青玉抓着风铃兰的衣角,总算是停止了尖叫,但是恐惧依旧挥之不去。 “嘶……宁可咬我一口都不用灵力,风铃兰,你很能藏啊。”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风铃兰步步后退,道:“你要是再找麻烦,我就通知周围的哨岗了。” 旁边围观的人也开始渐渐起哄,道:“对,送去哨岗,让修士处理,像你这样闹事的,肯定要关进牢里的!” “什么风铃兰,无名姑娘仁心一片,怎么会是那个女魔头!你少在这信口雌黄!” “……” 风铃兰和柳熠谪双双沉默了一阵,随后十分和善的勾起了唇角,道:“误会,都是一场误会罢了,我与无名姑娘,是旧相识了。” “你放屁!” 柳熠谪耸了耸肩,他走近风铃兰,低声说道:“凭我的修为,在你手上杀一个半痴半傻的蓝青玉绰绰有余,你最好按我说的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他。” “你!你可以试试。” 风铃兰若是拼上所有,未必保不住蓝青玉。 柳熠谪一嘟嘴,似乎十分困扰的说道:“啧,原来蓝青玉这么不值钱啊,那……风凌洛呢……” 风铃兰的身形顿时僵住了,但他还是想起了师尊所说的话,是师尊亲自收了阿洛的尸身,不会有假…… 风铃兰咬了咬臼齿,说道:“什么风凌洛,我不知道是谁,你别想威胁我。” 柳熠谪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说,于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在手中一边把玩着,一边说道:“哎呦,已经入土为安的人,骨灰怎么会在我手上呢,真是奇怪了。” 风铃兰顿时屏住了呼吸,因为那瓷瓶中,真的是风凌洛的气息,而且……很浓。 就像阿洛还活着一样。 “我再问你一次,我们是旧相识,对不对?”柳熠谪坏笑着问道。 风铃兰攥紧了双拳低声道:“是。” “大家都听到了吧,一切都是误会。”柳熠谪又露出了他那种十分讨喜的微笑:“我刚才只是在跟老熟人开玩笑而已,我是穹顶峰的修士,这段时间要住在这里,还得请各位邻里多包容。”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了,风铃兰僵在原地,任由柳熠谪闲庭信步走入医馆。 走入了……自己不可多得的净土之中。 第九十五章:激将 夜晚,风铃兰拿着一把锋利的弯刃,悄悄的摸到了柳熠谪的房间。 她刚刚打开房间的门,却忽然被什么人捂住了嘴巴,她回头一看,果然是君月…… 这条狗还真是到哪里都跟着他的主子。 “铃兰姑娘,少主难得睡得这么熟,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比较好。”君月语调妖娆的说着。 风铃兰回身,弯刃一挥,划伤了君月的肩膀,而君月似乎毫不在乎,他的瞳孔渐渐变得狭长,他紧盯着风铃兰,说道:“不管是我还是少主,你一个也打不过,没了言不渝,你就是一个人人可欺的可怜人,这满身的傲气,大可不必。” “狐帝大道理说的不错,但你若是真的懂,就不会委身在柳熠谪这种人的身边!” “嘘……”君月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铃兰姑娘,我们还是不要再打扰少主了,跟我走吧。” “滚开。”风铃兰一脸厌恶的将君月伸过来的那只手拍开:“咱们的账,我总一天要清算的。” 君月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缓缓的往前走,淡淡的说道:“如果你想知道关于你弟弟的事情,最好跟我过来,我来告诉你。” “你觉得我会相信一只狐狸说的话?” 君月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远处走:“真真假假你自己判断,但若是毫不知情,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风铃兰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跟了上去,医馆的后院中,月色伴随着浓浓的药草香,似乎遮盖住了君月身上的妖气,留下的……只有凄凉与沉寂。 君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他将瓶子打开,里面装着的,赫然就是她弟弟风凌洛的骨灰,灵气还未散尽,熟悉的感觉冲入风铃兰的眼眶,她直接抽刀刺入了君月的肩膀。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她眼中血丝蔓延,瞪着君月:“阿洛的骨灰……到底是为什么!” “咳!你这脾气应该改一改了,铃兰姑娘。”君月用手抓住那柄不断深入的刀,说道:“我重伤在身,你要是失手把我打死了,就永远都不知道你弟弟在哪了。” 风铃兰拿刀的手颤抖着,但还是将弯刀捅到了最深处。 “你只管说,放心,我玄门第一医仙风铃兰,定不会让你死。” 君月无奈的笑了笑,随后继续说道:“你弟弟和你一样,是玄界法修中难得一见的奇才,不同的是,他天生就能作为其他修士的一味药,你可听说过——聚灵体质?” “你是想说我弟弟是特殊体质,所以你们这群人就把他藏起来了?” 君月点了点头,笑道:“你说的没错,而且……聚灵体质的人要想发挥到极致,就必须要炼成药人,之前蓝家的那些药人用的都是买来的奴婢,炼万人也不一定能成一个,但是你弟弟不一样……” “……将他炼成药人,只用了三天,随后他便被控制住,每过一段时间,挖骨取髓,制成这小小的一瓶骨灰,供我的狐子狐孙享用,啧,我说了这么多,姑娘觉得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君月一脸得意的看着面前的人,风铃兰身上的魔气几乎不受控制的外散,面具被魔气冲撞着掉落在地上,她那张被灼烧的不成样子的半张脸,刹那间露了出来。 被魔气侵染的眸子中流不出眼泪,唯有滴滴血痕自瞳孔中而出。 血色的珍珠,落在地上,无影无踪。 “不,我师尊说……阿洛已经死了,他不会……”风铃兰的声音颤抖着,压抑着体内的魔气。 似是星辰落成了故人模样,她的克制也终究要付之东流。 “好可怜啊,那段时间里,柳熠谪的宅院中,每天都能传出那个孩子的尖叫声……”君月的声音渐渐模糊,他如朱砂一般的嘴唇似乎伴随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骨灰是真的,柳熠谪两年中突破的境界也是真的,你以为他修为精进的那么快,是托了谁的福?” 君月趁着她失神,后退一步,逃出了风铃兰的控制,说道:“你说得对,我堂堂狐帝确实不甘屈居人下,所以我才会把这些告诉你……” “小医仙,从前种种,恩爱叛离、辱你杀你、挫骨扬灰,早就足够你杀他一万次了,现在他还睡着……”君月一边说着,一边将一股妖力悄无声息的打入风铃兰的身体,道:“我的尾巴还在你那,你想杀他,我会帮你的。” 那妖力流转全身,风铃兰的眼中,重瞳忽然现出。 “呃啊——”风铃兰又一次被魔气灼伤,但她这一次没有抑制,而是咬牙切齿的念了一句:“柳熠谪——” 而此时,房间中的柳熠谪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冲天的魔气。 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风铃兰已经如鬼魅一般破开了房门,走进了屋子里。 她一袭红衣,身上都是深紫色的灼伤,有些地方,已经结成了晶体,看起来十分瘆人,也十分可怕。 “风铃兰,你在干什么?”柳熠谪来不及反应。 风铃兰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逼问道:“阿洛在哪?” “你……你先收了魔气,我……我不会出手,你的身体会扛不住的。”柳熠谪看着风铃兰已经渐渐开始化为腐肉结晶的身体,那眼中一闪而过的,似是心疼。 而风铃兰早已经无暇去管这些,她拔出短刃,直接将柳熠谪的手掌钉在了墙上。 “你骗我、辱我,甚至道最后杀了我,这些我都可以不管,只要你,把阿洛原封不动的还给我!”风铃兰似是已经疯魔了,她的一双重瞳诡异而艳绝。 “铃兰,你的身体已经受不住了,放手吧。”柳熠谪平静的有些异常,他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看着风铃兰,眼中的每一丝波澜,风铃兰都看不出是真是假。 他深吸了一口气,居然伸手抚上了风铃兰的脸颊:“铃兰,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那杏花树下的一对人,初见原不是这样的。” “你还敢提起?!” 风铃兰拔出短刃,直接刺入了他的胸膛,避开了要害,但绝对会让他痛不欲生。 第九十六章:妖魂幻境 “风凌洛已经死了。” “呵,你骗我。”风铃兰的手狠狠的钳住他的脖子,她的笑容僵硬的印在逐渐疯魔的脸上:“柳熠谪,我亲眼见过你挖肉取髓的样子,你会让他死?不可能。” “你不信我,我……咳……我能有什么办法。”柳熠谪抓着风铃兰的手腕,却迟迟没有使用灵力。 风铃兰忽然贴近他,魔气顿时将他的脖颈周围全部灼伤: “好啊,你不肯承认,我就先杀了你,之后……将你柳家的每一个地方翻过来找,就算我死,也有你走在我前面,你猜……我是亏了,还是赚了。” “风铃兰!你真是……” 风铃兰看着他,算是动了杀心,而就当魔气聚集之后,她却忽然听到了……一阵铃音…… “什么声音?” 风铃兰顿时觉得胸中魔气滞涩,而柳熠谪的身上,忽然散发出一阵红光,一串珊瑚耳饰从柳熠谪的怀中飞出,光芒渐渐迷了风铃兰的眼。 而君月忽然冲了进来,他满怀希望的看着那串珊瑚耳饰,几乎是下意识的叫了一句:“曼珠!” “……曼珠。” 风铃兰被那光芒所吞噬,下一秒……竟然出现在了一片不知是如何形成的幻境之中。 身上的魔气在一瞬间散去,似乎有一股暖流渐渐的冲入心间。 “那道红光,怎么回事?”风铃兰扶着额头,往前走了两步。 周围忽然出现了高墙大院,瓦片房屋。 天空晴朗,而她身边,渐渐出现了君月的影子…… “死狐狸精!是你搞的鬼!”风铃兰召出红伞,化为仙剑,指着君月,道:“这是什么地方,快放我出去!我要杀了那狗东西。”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君月看着自己的掌心,说道:“珊瑚珠……这应该是……曼珠生前所造的幻境,但为什么是现在才被释放出来。” “幻境?曼珠是谁?” “曼珠……是柳熠谪的娘亲,也是……是我姐姐,是妖族的三帝之一。”君月淡淡的说道:“这耳饰是她生前留给柳熠谪的,里面……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你想说……柳熠谪的母亲,是妖怪?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风铃兰收了剑,她倒是知道妖族三帝,狐帝、鼠王、凤皇。 狐鼠自不必说,这凤皇可以算的是妖界真正的主宰了,说是凤,其实就是一只彩色的大鸟,用风铃兰的话来说,就是杂毛鸟儿。 院中,一个小男孩儿从不远处跑过来,却直直的穿过了风铃兰的身体,看那样貌,应当是……柳熠谪? 但是年纪看起来,也就十来岁…… 风铃兰两眼一闭,她实在不想看到柳熠谪,说道:“什么狗屁幻境,怎么出去?!” “曼珠……” 君月此刻已经无暇回答,因为他的目光已经定格在了不远处……那一袭白衣的女子身上。 女子花容月貌,身量纤纤,素手托着书卷,自有一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样子,丝毫不像是一个妖怪。 而当柳熠谪叫出一声“娘”的时候,风铃兰才确定,这个女子真的是个妖怪。 女子揽过柳熠谪,温柔的说道:“我儿啊,你觉得……你父亲怎么样?” “我不喜欢父亲,他身边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女人。”柳熠谪冷着一张脸,说道:“母亲,你不恨他吗?” “男子嘛,三妻四妾也实属正常,更何况,母亲还有你。” 风铃兰看着,频频蹙眉道:“什么女人,窝囊成这样。” 君月眼睛一弯,说道:“你之前不也是这般窝囊吗,怎么?这就忘了自己跟一条狗一样追着柳熠谪的样子了吗?” 风铃兰一记眼刀瞪过去,而下一秒,天色大变,乌云密布,同样的宅院中,竟然下起了雨。 那对母子消失在了庭院中,而屋内,传出了一个男人粗犷的声音: “你这贱妇!都教了柳熠谪什么?!优柔寡断,不思进取,这样以后如何能执掌穹顶峰!?”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风铃兰还是跟着君月凑到了窗边,只见屋中三人,一女子素白色的衣衫委地,她的身旁,跪着少年时的柳熠谪。 柳王八那家伙就站在高台之上,大声的训斥道:“只娶一个女子!哪里来的歪理,熠谪,你来说,这是不是她教你的?!” “我娘说的没错!”柳熠谪双目坚定的看着面前的柳六,大声道:“我娘说的没错!我知道我娘是妖怪,但那又怎么样?我娘连内丹都给了你!凭什么换不来一生一世。” 这种话会从柳熠谪这种人的嘴里说出来,风铃兰只觉得是万般的讽刺。 而君月的目光永远只停留在他的姐姐身上。 人去了,才想多看一看。 而柳六气的双目暴突,他拿出长鞭,一下一下的抽打在二人的身上,曼珠在拼命的护着孩子,而柳熠谪的眼中,尽是不甘。 “好啊,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言不渝的徒弟我动不了,但是你们母子,我必定……必定要让你们涨记性!” 君月一双手伸出去,想要抓住面前的人儿,然而却是徒劳,幻境终究只是幻境。 风铃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微微偏头,问道:“这幻境是真的,还是你编造出来的?” “这是曼珠的妖魂幻境,她把生前的所有记忆都塞进了这个幻境之中。”君月十分心疼的看着曼珠,道:“这么多年了,姐姐妖丹被柳六那家伙吞噬了,我一直在找她的妖魂,没想到……在这里。” 风铃兰没有说话,而房间内的柳六掀了桌子,大叫道:“来人啊,把东西给我拿上来?!” 这声叫喊过后,两个婢女将一个镶金的小盒子拿了上来,柳六被彻底气昏了头,竟然将盒子里的药给他们母子喂了下去…… 挣扎中,曼珠满脸的惊恐,泪珠划过脸颊,绝望透顶。 婢女离开,柳六就这么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片刻后,柳六冷笑道:“来吧,你一旦体会到了女人的滋味,就不会觉得父亲是脏的了,你旁边的这个人,你的母亲,就是你父亲这么多年来最好的藏品。” 柳熠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十分痛苦的倒在地上,来回翻转着身体。 “那是什么药?”风铃兰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 而君月早已经气的全身发抖,他咬着牙,说道:“妖界迷魂丹,他想让自己的妻室,和儿子就范,这畜生他怎么敢……” 风铃兰愣了一下,随后转头看向了渐渐躁动起来的柳熠谪。 曼珠不堪折辱自己和孩儿,自尽当场,而柳熠谪的眼中,似乎从这一刻开始,就没有了光。 他的倔强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近乎针锋相对的两个自我,和逐渐模糊了定义的心。 这个亲手将儿子拉下泥潭的父亲,他狂笑着,狰狞的说道:“可惜,看来我儿没有这个福气了,来人啊,将少爷拖去我的后院,让我后房的美人儿好好伺候他……” 生不逢时,遇人不善。 但就算如此,又能怎样? 幻境在一瞬间破碎,风铃兰手中的这把剑,还是生生的穿过了柳熠谪的身体。 第九十七章:大人物驾临 刺下这一剑,风铃兰终究是不堪重负,倒了下去。 手腕被暗紫色的晶体包围,看起来十分骇人。 再多的爱憎,再多的解释,都会显得无比苍凉,唯有这实打实的一剑,可以让风铃兰的心中那一丝怨气得以消减。 自己没必要承担那么多的理由,更何况他和君月所作的事情,也伤害到了师尊。 等到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听到的,便又是蓝青玉的哭声。 “师父,你别吓我了,我用了这么多的草药了,为什么会没用呢……”蓝青玉跪在风铃兰的床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捣碎的草药抹在风铃兰的伤口上。 风铃兰眉头一皱,道:“别吵了……” “师父!你可算是醒了!”蓝青玉哭的更大声了:“你浑身上下都是伤,我以为……我还以为我救不回你了。” “啧,你这半路医师,给我开的什么药啊。”风铃兰勉强起身,嗅了嗅蓝青玉的这些药,顿时愣住了。 “师父,你怎么了?” “你……这药是谁教你配的?”风铃兰十分严肃的看着他。 蓝青玉十分从容的挺直腰杆,说道:“是我自己配的。师父您说过,浣沙草的叶子可以拔出魔气,但是性烈,易伤体肤,而徒儿发觉,寒苏子可以温和大多数药的药性,且不会影响药效,配以血竭、凝艾、江兰花一起,不仅效果好,还不会伤到师父的皮肤。” 蓝青玉虽然最开始的时候说的相当自信,但是越往后声音却越小了,最后还是弱弱的补了一句:“师父怎么不说话,是……是徒儿配错了吗?” 风铃兰并非不说话,而是被他惊到了。 蓝玉安之前明明说蓝青玉资质不足,现在看来,蓝青玉倒是更像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天才。 甚至有那么一刻,风铃兰觉得,他会是下一个问鼎天下的医仙。 “对了,人呢?昨天那个男人呢?他应该倒在我旁边才对!” “人?我没见到什么人啊。”蓝青玉挠着头,道:“我今天睡醒了之后,就看到你一个人躺在地上,师父说过不能让别人看到这些灼伤,所以医馆我也没敢开。” 没有人,应该是被君月带走了,那个妖魂幻境,会吸收人的精力。 “师父,您伤的这么重,还是休息两天吧……”蓝青玉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师父,您昨晚……是不是把那个坏人打跑了啊?” 风铃兰没有说话,而是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昨晚,八成是被那狐狸蛊惑了,一时间没有控制住魔心。 现在想来,阿洛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蓝青玉,我累了,医馆这两日闭门,不接待任何人。” “知道了,对了师父,我听说……最近仙都那边好想要来人。”蓝青玉一边极力的思考着,一边说:“我……我忘记叫什么了,反正是大人物。” “对这种边陲小地来说,仙都那边随便来什么人,都能被说成是大人物。”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躺了回去,道:“你还是去门口照看一下把,若是有人来讨药,你多少也给一点。” “好,我知道了,我先帮师父上药吧,上完药我就去。” 风铃兰点了点头,蓝青玉将剩下的药物涂到了她的手臂上,之后便离开了。 风铃兰举起了自己被魔气侵染的不成样子的手腕,笑道:“我这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我把柳家翻遍。” 没错,就算理智告诉她,阿洛已经死了,但是她还是想自己去确认一下…… 身上伤的太重,片刻的功夫,她便沉沉睡去了。 两日之后,医馆还没有打开,而那所谓的仙都大人物,也来到了离魂城。 他们的马车到达这里的时候,并未惊动任何人,来回走动打点事务的,是一个身着道袍,容貌相当俊俏的女子。 佳人皎皎如明月,说的大概就是这位现任春回峰的大师姐——踏月白。 与她同行的人一直戴着斗笠,垂着白色的轻纱,看不见面容,但是瞧他这般走路带风的神态,应当也是个了不得的修士。 客栈中,踏月白要了许多的好酒好菜,坐在楼下享用,而她的同伴似乎并没有吃东西的心情。 “啧,我说仙尊,这开销可都是记在穹顶峰的账上的,你当真不吃吗?”踏月白推了点清清白白的菜到他面前,说道:“我受苍垣长老之托,前来照顾你的,你要是饿瘦了,我回去咳没法交差啊。” 那戴着斗笠的人仍旧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起身,走出了客栈,朝着通往城外的那条街走去。 “仙尊!你去哪啊?!”踏月白随手拍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随后匆匆的跟了上去。 她的神色有些为难,心道:苍垣那个老厮,明知道铃兰姑娘凶多吉少还让我揽着苦差事,可真是害惨我了。 “仙尊,你别走这么快,我一个女儿家,脚底子薄……” “为何一直在拖延时间……”那斗笠中传出冷清的声音:“一路上,马车坏了六七次,你是故意的,你想表达什么?” “没……没什么,哈哈,咱们这一路确实倒霉了一点。” 踏月白嘴上说着,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发慌,不知道她打点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正当二人走出城门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乞丐冲了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踏月白演技浮夸的“哎呀”了一声,随后问道:“这位大哥,你因何挡我们的去路啊。” “啊……这……这位女仙,应当就是那个什么峰的……什么什么师姐来着。” 踏月白紧张的攥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接道:“是春回峰大师姐。” “对!”那乞丐继续用他朗读一般的语调说道:“你的那个什么好姐妹,对,一个叫什么兰的,让我告诉你,她已经不住在这里了,说是要去云游四方,悬壶济世,让你不必来这里找了。” “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踏月白一拍大腿,看向身旁的白衣人:“仙尊,这可不能怪我啊,你看乞丐老哥也说了,铃兰姑娘已经不在这里了……” “……云游啊,那估计一时半会是找不到了!仙尊,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 “……” 那白衣人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第九十八章:好巧不巧 踏月白也是真的受不了了,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言不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言不渝的脚步顿住了,而踏月白有些心虚的道了个歉,说道:“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直呼仙尊名讳,但是……仙尊就不能不去追究这件事吗?就当作她还活着云游四方难道不好吗?” 言不渝转身,一双眼睛似乎能透过斗笠上的薄纱,刺到踏月白的身上:“什么意思?什么叫当作她还活着?” “苍垣长老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没有告诉你,但是……铃兰姑娘发动传送阵的时候,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踏月白声音颤抖着说道:“你伤势稍微好转,苍垣长老就派了修士去山上查看过了,然而那传送阵内,只剩下一片焦土,那样霸道的魔气之下,无人能够生还……” “闭嘴。” 踏月白自然是不肯听话,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点醒面前这个人,就不会半途而废。 她眼神坚定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道:“铃兰姑娘的一番陈词,苍垣定是没有告诉你,她将天诛还给你,希望你余生无有所绊,她说关于你的心意,她无甚所求,只希望你往后不会再受伤,好好的生活下去。” “闭嘴!!”言不渝忽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混乱的心脉似乎让他的生瞳失控了。 踏月白此刻倒是愣在了原地,她也没想到……堂堂穹顶峰掌门,会因为这件事力量失控。 “仙尊,仙尊你……” 言不渝身上的天诛逐渐躁动起来,幻化为戒鞭,打在了踏月白的身上。 “怎么回事?!苍垣那个老家伙也没说过会这样啊!”踏月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根本近不了言不渝的身。 好在这种程度的爆发,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之后他便因为体力透支,晕了过去。 踏月白不得不找了一辆推车,将言不渝推回到城中。 街道上没走了两步,便看到了四处张望的牛大吹,他十分热情的凑上前来,说道:“哎呦,这位姑娘,一看这气质,顶是一位女仙君吧,车上这位……是不是生病了?” “明知故问,走开,别挡道。” “哎,若是这位仙君生病了,那我这道可就挡对了,您刚来我们离魂城,怕是不知道,我们城中啊,有一位了不得的医师,包治百病啊!”牛大吹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又开始添油加醋的说道: “我跟你说,这位女医师,可是了不得的,据说……进了棺材的人,都能让她给救活了,我们这等小地方,你想寻医?那没有七八个通关令牌,是万万找不到医仙的啊。” “我说了不用!你跟我废什么话,寻常医师治不了修仙之人,这点常识你都没有吗?” 踏月白烦了,只得加快了脚步,而牛大吹还是不依不饶,道:“嘶……这么个神仙人物,怎么会治不好呢!这位仙子,你跟我医馆看看,我保证药到病除,要是不行,我……我把我摊位给你,如何?” 踏月白翻了个白眼,下一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上前去搭了一下言不渝的脉搏,道:“算了算了,反正仙尊也需要一个休息,医馆,总有一些好的药材在里面。” “对呦,我说的那家医馆,药就和仙丹一样,吃了就灵!”牛大吹一边说着,一边把人往医馆那边领:“来来来,两位跟我来吧!” 牛大吹兴致勃勃的将踏月白二人领到了风铃兰的医馆前,医馆的门关着,蓝青玉正在门外发放药物,见了踏月白,不由得愣住了。 踏月白也是一愣,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认出来,大声道:“这不是蓝家的公子吗?怎么会在这里?” 牛大吹又一次殷勤的凑过来,解释道:“仙子认识这位公子吗?我听我们家医师说,这公子是她在林子里捡的,脑袋有些不好使,我们家医师心善,就收他当徒弟了。” “……那日未曾察觉,好下是把这么个大活人落在了山中。”踏月白轻咳了一声,总觉得有些愧疚。 蓝青玉有些紧张的挡在门前,说道:“说书先生,您……您怎么把这两个人带来了?我师父说了,她不会给修士看病的。” “啧,用不着你看病,我就是个医仙。”踏月白说道:“只需要借你这医馆住一夜,再将你医馆中的药材拿出来,供我随意使用便好。” “这……这……”蓝青玉有些为难的揪着衣服,道:“我说了不算,我……我得去问我师父。” 踏月白的白眼简直翻得比苍垣还要炉火纯青,她一跺脚,问道:“说书的!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医馆施药却不开门?!没见过这样的!” “哎呦,神医不都是这样吗~”牛大吹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们家医师啊,最是善良了。” 蓝青玉匆匆的回到医馆中,片刻后,医馆中便传来了“轰隆”一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也就三两分钟之后,蓝青玉便走了出来。 “那个……我师父说,你们可以进去,但是……银子得带够了。” 踏月白有些不屑得笑了笑,道:“好一个悬壶济世的神医,也是个钱眼里钻出来的。” “你这位女仙说话可真是不中听啊,这悬壶济世也要有个本钱啊,修仙之人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牛大吹一阵吆喝,旁边买药的倒是附和了起来。 “是啊,修仙之人伸手便有吃食,怎知道柴米油盐贵呢,再说,无名姑娘这才收我们一包药三文钱,药到病除。” “就是就是,我是没见过医仙来我们这种小地方治病,你们修仙的个个眼高于顶,怕是只能给富贵人家看病吧!” “你们!”踏月白无端的被说书人带了节奏,数落了一顿,心情简直是差到了极点。 而蓝青玉只是憨憨的笑了笑,随后拱手道:“仙子,里面请。” 踏月白将推车上的言不渝背起来,走入了这家医馆。 好巧不巧。 风铃兰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本以为永远都见不到的师尊,竟然在阔别月余之后,以这种方式来到了自己的医馆之中…… 第九十九章:任性大师姐 “师父……那两个人是你认识的吧。”蓝青玉将两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感慨道:“她们可真有钱啊……咱们上一次收到这样的银锭,还是四月香的那次……” “春回峰大师姐,肯定有钱啊,仙都到此处路途遥远,我是没想到她们还会到这里来。”风铃兰坐在桌子旁边,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张毁了大半的脸,笑道: “不过,我应该不用担心这些,毕竟我这张脸已经被魔气烧的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蓝青玉鼓着腮帮子,倔强的说道:“师父,你放心吧,我会治好你身上的伤的!” “啧,没学两天医术,倒是学会说大话了是不是?”风铃兰敲了一下蓝青玉的脑袋,说道:“你还是仔细背一背我教给你的药理三章吧。” “是,徒儿一定好好学,之后……再帮师父治伤!” 风铃兰无奈的摇了摇头,叮嘱道:“你与他们说话的时候,千万不能露陷,关于我的事,除了我叫无名,其他的问什么你都说不知道。” “嗯。” “还有,除你之外,不许任何人出入医馆的后院,还有我住的地方,如果有人要硬闯,一定要提前来告诉我。” 蓝青玉笑着眯起了眼睛,胸有成竹道:“我都知道的,师父放心,交给我就好了。” 放心是不可能放心的,毕竟蓝青玉总是时而聪明时而糊涂的。 回到了堂中,踏月白正转着圈看着医馆中琳琅满目的药材,见蓝青玉走出来,她便发问道: “你确定你师父只是个普通的郎中?她这药材好多都是再魔族边境采的吧,还知道用濯月泡开了放置,怪不得刚才那说书的说她是神医,这种药物的效果可比一般的药物要好太多了。” 蓝青玉十分礼貌的颔首,道“师父她精通医术,只是药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蓝家的少爷,你现在说话倒是利索了不少,这也是你师父的功劳吗?”踏月白试探性的问道。 而蓝青玉只是憨笑了一声,挠头道:“也许吧,毕竟我之前的记忆都挺模糊的,而且我现在也一直在吃药。” “这样啊。” 踏月白有些失望,她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言不渝,也许她也和言不渝一样,对于这件事太过敏感了吧。 踏月白再医馆中搜罗了一圈,去了许多的药材,放在言不渝身边,说道:“你还看着干什么?想偷师学艺嘛?去外面发你的药吧。” “哦……哦。”蓝青玉从柜台后面又拿了一筐药出来,之后便出了医馆的大门。 门口仍旧拍着许多来买药的人,蓝青玉也渐渐忙了起来。 屋中,踏月白召出了法器,为言不渝恢复了一些灵力,随后又搭了脉,蹙眉道:“还是一团乱,言不渝的修为太高,就算是春回峰的峰主和圣手碧珠一起,也难以将他的灵脉修复……” “……要是当年的玄门第一医仙风铃兰还在的话,应该可以……” “算了,我没什么事提她做什么!” 踏月白自言自语着,她也没有完全治好言不渝的办法,只能是尽己所能的疏通灵脉,之后用药物维系身体……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踏月白手掌翻覆之间,旁边的药物被碾碎成粉末,顺着灵脉推入言不渝的身体。 再医馆中安静的度过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蓝青玉也拿着空空如也的萝筐走了进来,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厅堂和柜台,说道: “这位姐姐,你……今晚要宿在这吗?虽然你的朋友还没有醒过来,但是……你疗伤应该也疗的差不多了,去客栈里休息一晚会更好一点。” “客栈里闲杂人等太多,我比较喜欢你们这间安静的医馆。”踏月白说着,看向蓝青玉:“反正你这厅堂里也摆了席子,我们就将就一下睡在这里吧。” “你们……当真不走了?” “对啊,这里的药物,有很多都是我能用得到的。”踏月白指了指已经空了的药柜,道:“你最好叫你们家师父明天早一些起来采药,好了,我接下来要给旁边的那位仙尊疗伤,你最好看好医馆的大门,不要让任何人闯进来。” “这……我也不能保证,毕竟我是拦不住别人的。”蓝青玉虽然嘴角挂着笑容,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那我们就去后院。” “也不行。”蓝青玉拦在门口,道:“后院是我师父休息的地方,病人不能进去。” “噗,好笑,你刚才也说了,你是拦不住人的。”踏月白将草药收入了乾坤锦囊,用结界将言不渝整个人托起来,随后不由分说的往后院走去。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蓝青玉上前阻拦,道:“我说了后院是我师父休息的地方,你怎么可以硬闯!” 踏月白一歪头,敲了一下蓝青玉的额头,说道:“小鬼头,春回峰大师姐,可不需要和你讲理。” 蓝青玉自知拦不住她们,只得快速的跑去了后院,将这件事告诉了风铃兰。 刚进屋子,蓝青玉就开始哭鼻子:“师父,我……我拦不住他们呜呜,我是不是让您失望了。” 风铃兰倒是不意外,毕竟踏月白的任性程度她也是见识过的,她拿着一张完整的白色面具在上面勾勒出了一张笑脸,随后戴在自己的脸上,笑道:“小徒弟,好看吗?别哭鼻子了,要不要我也给你做一个?” “面……面具吗?”蓝青玉吸了一下鼻子,道:“我……我也不需要面具。” “哎,你不觉得师徒两个带一样的面具,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江湖传说吗?”风铃兰故意哄他,道:“好了,去收拾一下厢房,让他们住一晚而已,没什么的。” “唔……嗯!”蓝青玉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师父,对了,那位仙子带着的那个人,似乎是一位仙君,伤的好重啊,两个时辰还没醒过来。” “仙君啊……春回峰倒是很少有仙君,长什么样子,看清了吗?” 蓝青玉挠了挠头,说道:“他戴着斗笠和面纱,我只隐约看见了露出的一点,徒儿只觉得,他天生的仙风道骨,很少有人能企及。” 第一百章:无法痊愈 天生的仙风道骨? 恐怕真的是师尊,但……按理说,大传送阵回去之后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应该早就痊愈了才对,为什么还会昏睡两个时辰之久。 二人还没说两句,踏月白便来敲门了。 “喂!你们师徒俩在聊什么?快点收拾房间啊?我们家仙尊千金贵体,你们想让他一直睡在脏的房间里吗?快叫人去收拾!”踏月白有些凶巴巴的说着。 蓝青玉生气道:“厢房不脏!我们搬来的时候都收拾过的!” “嘘——”风铃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别生气,等我一下。” 风铃兰用纱布将自己泛紫的手腕和手指全部包起来,随后示意蓝青玉开门。 蓝青玉刚一打开门,踏月白便往屋内挤,一边挤还一边说道:“什么医师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们见了不成?” 然而她闯进来,却只见到了一袭红衣,戴着面具的风铃兰,面具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温柔和善,甚至有那么一点好笑。 踏月白毫不留情的批判道:“什么面具这个德行,你品味也太差了。” “见笑了,面具是小女子自己画的。”风铃兰轻笑了一声,说道:“我与仙子素不相识,仙子入夜追到我卧房里来了,有事?” “……” 踏月白看着面前此人的神态,渐渐起了疑心,她凑近了风铃兰,坐在她的对面,说道:“医师啊,你是叫……无名对吧,你什么时候来到这座城的?你有家室吗?” “还问家室?你要给我说媒不成?”风铃兰轻笑了一声,开始胡编乱造,道: “玄门修士组织我们来离魂城的时候,我就跟过来了,凭本事吃饭,不知有哪里得罪到仙子了?让你在我的医馆中这么横冲直撞。” 踏月白表情严肃的看着她,说道:“医师,或者说……无名姑娘,请你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你从前是住在哪座城的,你的面具,还有你这绷带,都是干什么用的?” “这位仙子,我没有把你们赶出去,已经是我菩萨心肠了,你还想让我怎么严肃?”风铃兰懒懒的撑着头,道: “我之前是住在……离乱城的,家里发大火,身上都是烧伤,未免狰狞吓到我的病人,才稍微遮掩了一下,这样的解释可以吗?仙子……你平时就这么喜欢挖别人的隐私吗?” “离乱城……的确也是受魔族影响比较大的城池。”踏月白渐的收回了自己锐利的目光,道:“无名姑娘,我能看看你的伤吗?我是一个医仙,没准能帮你治好这些。” “没这个必要。”风铃兰淡淡的说道:“我徒弟已经答应我,会帮我治好的~对吧,小徒弟。” 蓝青玉愣了一下,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好好学,治好师父的。” 踏月白起身,又一次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又是一对蠢得要死的师徒!蓝家的,跟我过来收拾房间吧。” “哦!”蓝青玉愣愣的点了点头。 踏月白踏出房间一步,却又折返回来,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对了,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好像快不行了,明日还需要多找一些医仙到你这里来。” “好啊,给了钱,就和我没关系了。” 风铃兰云淡风轻的说着,而心却不由自主的悬了起来。 踏月白走后,风铃兰才敢稍微放松一些,刚才踏月白一直在若有若无的释放灵压,虽然普通人很难感受到这份压力,但是修士……却能切实的感觉到。 “踏月白现在已经是宗师境三阶的医仙了,会让她觉得棘手,到底是……伤成是那么样子……” 但是仔细想想,这没准是踏月白为了唬她说的话。 但是……不知道他的情况,她总还是觉得不安心。 于是午夜一过,风铃兰还是忍不住,悄悄的来到了厢房的门前。 言不渝受伤,踏月白一直在旁边守着,透过屋内的烛光,可以看到踏月白那有些疲惫的身影。 “对不住了,踏月白,怕是也要你尝一尝,铃兰醉的滋味了。”风铃兰指尖拈了一丝灵力,带着一点盈盈的粉末,从门缝中飞入了房间。 这迷药的效果绝佳,没过一会儿,屋内的踏月白,就倒在桌子旁边沉沉的谁去了。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她确定面具戴稳了,才缓缓的走进了屋子。 “仙子?”风铃兰试探性的小声叫道:“仙子?你睡了吗?” 无人回答。 风铃兰放心的走了进来,手指贴了一下踏月白的脖颈,便知道她已经中招了。 她顿时放肆了起来,快步走到床前,看到了面色如白纸一般的言不渝…… “这脸色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风铃兰搭脉,片刻后,她的神色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按照苏木和碧珠的修为,没可能医不好的……他现在灵脉乱作一团,根本理不清了!” 风铃兰试着推了一丝灵力到言不渝的身体中,灵力运转全身,摸清了灵脉的路数,再一点点修补。 然而奇怪的是,再多的灵力灌进去,似乎都消散在了丹田之处,毫无助力。 医药无用,难道师尊……就没有办法痊愈了吗? “再试一次!” 风铃兰将言不渝扶了起来,自己盘膝坐到他的身后,灵力如雨滴一般落入言不渝的身体中,然而无论灵力在他的身体中如何游走,到最后也都散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师尊的灵脉,我是最熟悉不过的了,为什么,就算这样都无法修复一丝一毫……” 言不渝倒下来,风铃兰顺势从背后抱住他的身体,围绕在二人周围的灵力渐渐散去。 如此伤痕累累的两个人,绝望到让人窒息的空气。 “师尊,你不能有事……”风铃兰紧紧的抱着他,说道:“我会救你的,我是医仙,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我不会连你都救不了的,不会的。” 风铃兰的额头抵着他的背,下定决心之后,将他缓缓的放回到了床上,细心的将床上的一切还原。 她就跪在床榻边,拉着言不渝的手,说道:“师尊,等着我,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她起身欲走,然而下一秒,手却被言不渝死死的抓住了。 第一百零一章:一梦缱绻 虽然风铃兰自知带着面具,但她还是将屋内的等挥灭了,一片昏暗的环境中,似乎能将他的心虚掩藏的干干净净。 “铃兰?” 风铃兰僵住了,她故意用一种十分媚俗的语气说道:“公子这是做什么?我只是进来送热水的,您是不是做梦了?” “做梦……”言不渝的气息还是很乱,他的意识有些模糊,道:“是梦。” “是啊,公子想必是梦魇了,不如先放开我?” 言不渝失落的放开了风铃兰的手,随后淡漠低下了头,问道:“这里是哪?客栈吗?” “这里是我的医馆,不是什么客栈。”风铃兰自觉的后退了两步,说道:“公子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等……” 言不渝一句话没有说完,风铃兰便已经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跑了?”言不渝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房门的方向,迫不得已,只能自己下床倒些茶水喝。 他看着昏睡在桌子旁边的踏月白,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伸出手指贴了一下她的脖颈,猛然蹙眉道:“铃兰醉……” “嘭”的一声,风铃兰房间的门被关上了,安静的卧房中,就只剩下她慌乱的心跳声。 “差一点,差一点就绷不住了。”风铃兰摇了摇头,道:“师尊受伤的样子,看起来还……还挺……挺软的……” “不行不行,这不是重点,师尊已经醒了,凭师尊的本事,肯定两三下就把我试出来了,怎么办啊……”风铃兰揉着眉心,自言自语道:“要不然……先跑路?” 不行……蓝青玉刚吃了药睡下,此时也不能把他叫起来。 “哎,还是明日再说吧,师尊估计也不会对我这个弱女子太过唐突。” 三更天快过了,风铃兰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睡着了。 而睡着了,似乎比醒着更为惊悚,因为她不知又被拽入了何人的入梦术之中。 混沌夹杂着一些似曾相识的元素,似乎是临时建立起来的梦境,因为场景单一,只有穹顶峰山门前那无穷无尽的石阶。 “这不会是……师尊灵脉受损,走火入魔所致吧……”风铃兰小心的挪动了两步,道:“这么说来,我应该还是前世的模样。” 这石阶上下都望不到尽头,但是风铃兰还是不自觉地往上走去。 似乎就这么往上走,就能回到当年在穹顶峰修行的时候。 走了五十几阶,不出意外的,果然在台阶处看到了小师尊,他坐在台阶上,将脸埋在膝盖里,看起来十分失落,小小的身体看起来难免有些可怜。 风铃兰叹了口气,坐到了小师尊的身边,说道:“怎么了,小师尊,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 言不渝抬起头,他的眼眶泛红,水汪汪的眼睛如一潭清水一般注视着她。 “我徒弟不要我了。”小师尊一把拉住风铃兰的手:“你知道她在哪吗?” “师尊,您这是……哭了吗?”风铃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言不渝,道:“别难过了,你堂堂穹顶峰仙尊,还愁没有徒弟吗?” 言不渝攥紧了拳头,他的手指雪白,攥起来就和个小馒头一样,他一拳砸在风铃兰的身上,颇有些任性的说道:“你……你去帮我把她找回来,我就要原来的那个。” 相爱师尊这副反常的样子定是又喝酒了。 然而风铃兰却没有注意到,他这般无礼的撒娇之后,红的和辣椒一般颜色的耳朵。 “哎,我本以为这入梦术再也不会打开了,没想到又被你趁虚而入了。”风铃兰索性将言不渝抱起来,说道:“你想找徒弟是不是?你徒弟在穹顶峰上,你在这坐着是等不到的。” “我徒弟逃走了……”言不渝顺势搂进了风铃兰的脖子,道:“她偷了穹顶峰的禁书,逃走了。”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随后骂道:“那她可真不是个东西。” “……她未曾伤我,但是把我一个人留在了穹顶峰上,现在也是……所有人都说她死了。” “我的好师尊啊,你喝醉了,记忆都有些混乱了。”风铃兰抱着他,一路往穹顶峰上走:“你徒弟死去,那已经是……两千之前的事情了。” “不是,只在一个月之前……” 言不渝淡淡的说着,而风铃兰忽然顿住了,她想要将这个小人儿放下来,而他却紧紧的抓着风铃兰不放:“铃兰,我没喝醉,我清醒的很,这入梦术,是我制造出来的,并不是之前的残影。” “谁……谁是风铃兰啊,我不是……梦里的面孔变化多端,你别认错了。” 而言不渝抱的越发紧了,他十分坚定的说道:“你以为我是谁?在我的梦里,没有人能瞒天过海,风铃兰,你到底在哪?” “如你所说,月余之前,已经死了,你……大可不必再找了。” 风铃兰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裹得和木乃伊一样的身体了,就权当自己死了算了。 言不渝自然是听不进去,他的灵力快速的掠过整个梦境,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破碎的模样:“为什么躲着我?就因为……接受不了我的心意吗?” “我……” “你喜欢拜我为师,好啊,只要你能回来,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越界,你到底为什么……” “对不起。” 风铃兰不知道该如何去陈述这件事,她只能说出这三个字,说完之后,逃之夭夭,借用符咒的力量让自己强行醒过来。 落花掠过风铃兰的枕边,窗外传来阵阵鸟儿的鸣叫声,微凉的晨光洒在房间里,她的头脑中,此刻乱成了一团。 “师尊……”风铃兰迷迷糊糊的呢喃了一句。 蓝青玉推门而入,笑道:“师父,你醒的好早啊,徒儿送热水过来了。” “嗯,确实挺早的……也许是因为昨晚,做了个梦。” “师父也会做梦啊~”蓝青玉有些憨憨的笑着,他放下了水盆,说道:“对了,师父,与踏仙子在一起的那位仙尊好似是醒了,我从厢房的窗户看到他自己在床上打坐。” “是啊,醒了,而且一醒来就开始折腾的我睡不好。”风铃兰揉了揉太阳穴。 下一秒,一个极其粗犷的女人声音从堂中一路传到了后院。 “来人出来看病了!!医师呢!!死哪去了!!” 第一百零二章:财大气粗 “什么人在堂中叫喊?要死了不成?”风铃兰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披了件衣服,戴上面具便匆匆出了门。 来到了医馆大堂中,只见一位看起来十分丰腴的妇人站在屋子的正中央,她穿着锦缎罗裙,头戴金银花钿,,腕子上更是戴了有三四个上好的玉镯,她拿着个粉色的手绢儿,一边挥舞着,一边说道: “神医呢?!神医在哪啊,出来看病了,哎呦喂,我老婆子都快急死了啊。” “咳咳。”风铃兰象征性的咳了两声,说道:“这位……夫人,我就是这家医馆的坐堂郎中,您……要看什么病啊。” 着夫人身形魁梧、中气十足,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哈哈,可算是出来了,累死我了!”那妇人清了清嗓子,往旁边一坐,说道:“我是来找你给我们家儿媳妇看病的,嘶,也不知道你行不行,就暂且凑合吧,反正离渊城里的大夫我们已经问遍了。” “这位夫人真是会说笑,若是不相信我,又何苦大老远的跑来我这里呢,嘶……不过,我们医馆好像还没开门吧,您是怎么进来的。” “呵,一个小小的郎中,架子倒是不小,这都几点了还不开门?!”妇人伸出带着一个祖母绿戒指的食指,一边敲着桌子,一边说道:“我跟你说,我们苏家有的是钱,要不是我撞门进来,吃亏的是你们!” “你这撞坏了别人家的门还很理直气壮是不是?”风铃兰也学着她,抄起一旁的方巾冲着她抖了两下:“走吧走吧,我们这是给人看病的,不招待佛爷。” “你!你什么态度啊你!来人啊,把东西给我抬进来!” 那妇人如此说着,门口得两个奴才便将满满一箱的金银珠宝抬了进来,仔细看去,那光是珍珠翡翠就塞得满满的,看得出来,是个有钱的主儿。 那妇人洋洋得意的扯着嗓子喊道:“看到了吗?这只是给你看诊的钱!要是治好了我们家儿媳妇的病,那可是重重有赏!” 风铃兰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得了,夫人,您先把您的嗓门收一收,看病是吧,好说,我这问诊两文钱,一包药三文钱,你明日带着病人,备好了五文钱过来,就可以了,对了,我这门,怎么说也要三十文,你明天一并带来吧。” “……至于这些金银珠宝,我用不到,也不会收,您自己掂量着抬回去吧。” “你!” “蓝青玉,送客。”风铃兰起身离开了厅堂。 蓝青玉十分恭敬的上前行礼道:“这位夫人,我们医馆自开门那天起便立了规矩,我师父她认为:无功不受禄。多余的钱或者财务,她是一点都不会多收的。” 当然,针对修士除外,毕竟修士身上的这些金银之物,都不是用来傍身的。 那老妇人气的直发抖,她站起来大骂道:“狗/娘养的!!区区一个小郎中,也敢跟我这么说话!!还敢给你奶奶我脸色看!你完了,我早晚会找人收拾你的,不识抬举的贱/货!!” 她骂够了,自然也就悻悻离去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间极品? 风铃兰揉着太阳穴,心道:老天瞎了眼,这等货色是如何家财万贯的? 回了后院,踏月白正和言不渝正坐在院子里得小凉亭内,踏月白冷冷得朝着她丢来了一记眼刀,道:“医师?你很厉害啊,竟敢给我下药?说!你对我们家仙尊,到底是何居心!?” “我?冤枉啊仙子,我一个凡人,怎么敢给仙子下药得,再说……要是我的话,你也不可能毫无察觉啊。”风铃兰装蒜道:“许是昨日有什么坏人下了药,未来得及进去,我就去送热水了吧。” “胡说什么?大半夜的,谁会要热水?!” “哎呀呀,照顾病人哪里分昼夜啊,我是想着你还没睡,就送进去了,谁知道你已经休息了。” “你!!” 踏月白没有直接的证据,再怎么说也是说不过风铃兰的。 言不渝没有说话,只是将茶杯往桌子上轻轻一放,剧烈的灵压顿时从小小的凉亭中滚滚而出,风铃兰即刻深吸了一口气,一针刺在了自己的督脉上,封了体内运转的灵力。 “嗯?这位仙尊,生的好生俊俏,茶……可还和你的胃口?”风铃兰勉强撑住了言不渝的试探,说道:“仙尊既然已经好了,恐怕也不便在我这医馆中久留,还是快些去附近的小仙们中寻一些医仙看病吧。” “不急……”言不渝垂眸,淡淡的说道:“且住上一段时间再说。” “啊??”踏月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她转头看向言不渝,道:“仙尊?你认真的吗?苍垣长老让我带你出来,可是说好了要早点回去的。” “你要是不想留下来,大可先回穹顶峰。”言不渝冷冷的说道:“回去告诉苍垣,我要在这里小住。” “不行啊,仙尊!你伤势未愈,身边怎么能少了医仙呢。” 踏月白就知道这趟差事没有那么容易,没想到言不渝会忽然任性起来! 风铃兰双手叉腰,有些不悦道:“二位,这里是我的医馆,总要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吧!医馆内病人来来往往,难免会有瘴气,我和我的小徒弟也就算了,寻常人怕是不便在医馆中久住。” “无妨。”言不渝坚持道:“修仙之人自是不会害怕瘴气。” 风铃兰在面具下翻了个白眼,说道:“蓝青玉!乖徒弟,过来送客!” 说着,蓝青玉便“腾腾腾”的跑了进来,他对着言不渝和踏月白腼腆一笑,道:“二位,我家师父已经说了如此明白了,二位还是先行离开吧。” “你家师父?”言不渝表情冷漠的看向蓝青玉:“她何时成了你家的?这里没有人能赶我走,我借住厢房,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这……”蓝青玉被吓到了,他怯生生的后退了两步,随后撒娇一般的看向风铃兰:“师父……” “好了好了,不走就不走吧,小徒儿,你可别哭啊。” 风铃兰是怕了他哭鼻子的样子了。 第一百零三章:来客 打也打不过,劝也劝不动,风铃兰只能被迫让言不渝留下下来。 留下是留下了,但是风铃兰可能以后都不能睡一个安稳觉了,因为就在当晚,风铃兰就和言不渝在梦里玩了一晚上的捉迷藏…… 就算贴上符纸,言不渝还是能凭借着自己‘灵脉受损却依旧强的变态的灵力’将她精准的拉入入梦术之中。 第二天,风铃兰已经在仔细的思考,该怎么跑路了。 她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纷落的花瓣,纤细的手指渐渐搭在窗棱上,就算是右手的手腕上,也开始被魔气侵蚀了…… “师父,您今天似乎没什么精神,确定不再休息一天吗?”蓝青玉为风铃兰披上了披风,挡住了她已经变成紫黑色的手臂。 “没有,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风铃兰卷起一条绷带,将自己的手腕缠住:“蓝青玉,你说……你师父要是哪一天死了,你要如何给她立碑呢?” “师父……” “好了好了,我只是说说而已,你怎么又要掉眼泪了。” 风铃兰戴上了面具,来到了医馆的堂前,刚一坐下,便听到了门口一阵喧闹,随后,一个身形相当高挑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的衣着乍一看不算华丽,但是暗金丝的滚边和头冠上的翡翠,还是足以说明,此人来历不凡,相貌也还算端庄,应当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那男子来到堂中,一回身牵起了一个女子的手,若说这男子的身材已经算是修长高挑了,那这女子便可以称得上是过分高挑了一些,她竟只比男子矮了一点。 风铃兰站在她身边,也要矮上一大截。 那男子冲着风铃兰行了一礼,道:“无名姑娘,久仰大名,昨日我姑母来过,她没念过什么书,定时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你姑母?大概就是昨天那个财大气粗的苏家人对吧。”风铃兰双手托着下巴,说道:“她还说要教训我来着,你是她请来的打手?” “姑娘见笑了,我叫苏子彧,正是苏家现任的家主,这是我夫人,名叫月听蝉。” “月听蝉?好名字。”风铃兰对着那女子观望了一会儿,说道:“你家夫人面色红润,中气很足,阳气旺盛,敢问苏公子,她有什么病?” 正说着,人群中又钻出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她身着华服,拄着纯银的拐杖,步履蹒跚的走进来,严肃道:“她就是有病,嫁进我们苏家五年之久,连一颗蛋都没下过!若不是子彧苦苦哀求,她这个正房夫人,早该让贤了!” “奶奶,您也别这么说听蝉啊,说不定……是我的问题。” “你个混小子!说什么呢!”那老妪举起拐杖打在了苏子彧的背上,道:“怎么会是你的问题,你看看你媳妇这样子,像是个好生养的吗?!一点都没个女人的样子。” 老妪拄着拐杖来到了风铃兰的面前,道:“你不是号称神医吗?治好了我们家媳妇,你要多少金银我都给你,你若还是个江湖骗子,我苏家,定不会轻饶了你!” “这位老奶奶,你肝火虚盛,小心身体。” 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隔着面具和这位古稀老人对视。 “我的身体,用不着你关心,先给我儿媳妇把脉。”老太太说这,强硬的拉过月听蝉的手,按在了桌子上。 月听蝉十分委屈的皱着眉头,眼角泛起了点点的红色。 风铃兰不动声色的拉过月听蝉的手,手指搭脉,风铃兰顿时便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好在有面具挡着,面前的老太太并未发觉。 “怎么样?”老太太严肃的看着风铃兰。 她身后的苏子彧早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不停的朝着风铃兰打着手势,似乎在示意她隐藏什么。 风铃兰眼珠子一转,说道:“没怎么样,只是觉得您家媳妇的手……滑得很。” “……” 老太太气的说不出话来,苏子彧快速的上前,拉过了自己的夫人,抱在怀里,说道:“你……你怎么能轻薄我夫人!” “同为女子,我何时轻薄她了。”风铃兰笑得别有用心,道:“她的病我能治,但是我这个人啊,不喜欢出诊,治病期间,你们两个都要留在我的医馆,如何?” “你……你能治?”苏子彧皱着眉头,看向风铃兰:“我现在不相信你,听蝉,我们回去吧。” “哐”的一声,老太太的拐杖敲在地上,她板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说道:“她说能治,你听不到吗?!你父母走得早,你要是再不给我苏家留个后,这万顷家业,就归了你姑母了!” “可是……奶奶。” 苏子彧还待辩驳,但是这位老太太的心意已决,敲了两下手杖便将苏子彧后续的话都堵在了嘴边。 老太太看着他们两个,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子彧,这次要是再不能让你那夫人生出孩子,就要休书一封,去娶上官家的女子,明白了吗?!” “奶奶……我是不会离开听蝉的,求求你……” “子彧,你在和奶奶讨价还价吗?好!我们家的好孙儿,就被这个妖孽迷了心智!”老太太捂着胸口,说道:“很好,子彧,我也不逼你,上官上的女娃说了,只求妾室之位,你可以不休了她,但必须纳妾!”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你要是还不听话,就别怪我不顾往日的情面!” 那老太太说完,便出了医馆,只留下苏子彧和月听蝉二个人,被门口探头探脑的一些人围观。 苏子彧转而看向风铃兰,警惕的说道:“你……” “你不用害怕,我说了有办法就是有办法。”风铃兰摆了摆手,说道:“我现在忙着,忙完自会去找你们,小徒弟,带他们去后院吧。” “是,师父。”蓝青玉笑着,说道:“两位,里面请吧。” 话说这世界之大,当真是什么人都有,离魂城……可真多的是痴情的妖怪啊。 风铃兰今日已是无暇接诊太多的人,上午开了门,午饭时间一过,她便关门了。 说是关门,实际上医馆的门还没修好,只把一把大门栓横在了门前罢了…… 第一百零四章:懵懂之情 风铃兰回到后院的时候,蓝青玉拿了一方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笑道:“师父,那两位公子,我暂时送去师父住所隔壁的偏室了。” 风铃兰听见“两位公子”的时候,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噗,小徒弟,你现在是越发厉害了,你怎么知道……那是两位公子?”风铃兰笑着敲了一下蓝青玉的脑袋。 “师父不是让我念书嘛?书中说……人体内运转阴阳两气,掌控灵脉,持则运转全身……” “好了好了,你别念叨了,我知道了。”风铃兰说道:“除了这个,你还有其他发现吗?” “唔……徒儿愚钝,暂时没有其他发现……” “多念点书吧,我的小天才,有些东西,你还有的学呢~” 说起来头头是道,然而事实上,风铃兰当年再穹顶峰念书的时候,挨的打大部分都是因为听不进去这些吊书袋的东西。 踏月白守在言不渝的厢房门口,想来师尊灵脉受损,不易控制,昨晚还和她在梦里折腾了那么久,应该是在打坐调整。 风铃兰缓缓的叹了口气,忍不住叮嘱道:“小徒弟,隔些时候,送些疏通经络的药材,还有热水过去……” “嗯。” 蓝青玉乖乖的跟在风铃兰的身后,二人回了房间,风铃兰的院子确实小了一些,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人,就感觉拥挤的很。 在屋内,风铃兰看到了那满面愁容的两个人。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说道:“两位公子怎么愁眉不展啊,莫不是信不过在下的医术?” “你……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苏子彧挡在了月听蝉的面前,蹙眉道:“你想怎么样?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吗?” “抱歉,我没有棒打鸳鸯的嗜好,苏子彧,方便让我和你夫人单独说两句话吗?” “不行。”苏子彧坚定的看着她:“我家夫人耳根子软,听不得别人说什么挑唆的话,你想说什么,就当着我的面说。” “这么护着他可不好,毕竟他可不是个弱女子。”风铃兰说着,眸光不轻不重的落在月听蝉的身上。 月听蝉垂眸,淡淡的说道:“姑娘抬举我了,我是离不开我夫君的,姑娘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 “既如此,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月听蝉,你的妖丹,可还在你自己身上?” 此句掷地有声,就连蓝青玉都忍不住多看了月听蝉两眼。 月听蝉低下头,小声的说道:“我的妖丹,自然……是在他身上。” 失去了妖丹的妖,不管是举手投足都与寻常人无异,几乎不会有人察觉,而风铃兰,竟然在那轻轻的一搭脉的瞬间,便认定了他是一只妖。 “你到底是谁?!”苏子彧急了,他一把将月听蝉揽进怀中,道:“我不信你只是一个普通的郎中,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我不会让你对我夫人不利的。” “我要是想拆穿你们,刚才大庭广众之下,我就会想办法逼着你夫人现形,还用得着把你们找来后院详谈吗?”风铃兰语调轻松的说道:“别这么紧张嘛,我真的是来帮你们的,不就是怀孩子吗,多简单一点事情啊。” “你……你说的轻松。” 月听蝉上前一步,恢复了自己的本相,他白衣白发、有着暗灰色的瞳孔,衣摆之上片片白羽泛着光泽,亭亭自是一位轻尘脱俗,容貌俊雅的公子。 月听蝉十分不乐意的张开双臂,将自己的本相给风铃兰看:“你也看到了,我平时虽然以女相示人,但是……我终究是个男子,妖身已定,如何能有孕?” 风铃兰前后端详了一圈月听蝉,轻笑道:“白毛?鸽子?” “是白凤!”月听蝉强调道:“三大妖之首,是我家长辈,但是……我应该算是本家中最不争气的一个了。” “你家世不错,就这么搭给这么一个人类男子了?”风铃按凑近月听蝉,在他耳边说道:“痴情的妖怪啊,你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他了,你不会后悔吗?” “认定一人,此生不悔,交付妖丹之时,我心中便有了答案。” 妖怪啊,总是喜欢自作多情,错付了,这一生便如同落花随流水,说来浪漫,其实都是葬送了。 风铃兰十分无奈的挠了挠头:“没办法了,只能试试看了~不过,苏公子,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小白鸟没准不会给你生个孩子,下个蛋也是情理之中的。” 月听蝉有些紧张的看着风铃兰,说道:“你……你不是骗我的吧,你当真有办法?那……那我……” “你认真的吗?”苏子彧也上前来,半信半疑的问道:“这么多年了,就算我托关系去问春回峰的医仙,也都说不行,你到底有什么方法?我话说在前头,此方法,定不能损及我家夫人的身体。” “嗐,生孩子哪有不伤身的?”风铃兰翻了个白眼,说道:“还有,知道你们夫妻情深,不必时时刻刻的提醒我。” “我……我暂且相信你,毕竟,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说……有办法的。”月听蝉说着,心下的喜悦溢于言表。 蓝青玉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似是说完了,他才插嘴道:“师父,道理我都懂,但是……咱们这小院中总共只有一间厢房,那两位仙君已经占了,这两位要是把您这的侧室也占了,那……那我睡在哪啊……” “对哦。”风铃兰眨巴眨巴眼睛,说道:“这样,你就在我这里打地铺吧,好不好?” “哦……”蓝青玉似是有些不情愿的说道:“那……我晚上是不是就不能连夜看书了,因为……会打扰到师父休息。” 风铃兰伸手,在蓝青玉的头上揉了一下,说道:“知道你爱学习,也不差这一两天,去吧,把这两位公子送去侧室。” “是。” 蓝青玉引着他们往侧室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风铃兰忽然叫住月听蝉,说道:“月听蝉,明日和我去山上采药如何?” 月听蝉回眸,他看着风铃兰那张有些滑稽的面具,怎么也看不透风铃兰想要做什么。 她沉默了一阵,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明日跟你去采药……” 第一百零五章:曾几何时 其实,上山采药只是个幌子,风铃兰还是有所疑心,疑心月听蝉是被那个大户人家的公子骗了,再酿成一个百年悲剧,也未可知。 翌日,风铃兰带着月听蝉去了附近的山上,只挖一些可以治疗风寒的药草罢了。 月听蝉这副女子的模样,虽然看起来柔弱温和,是大多数大户人家夫人的形象,但是体力却比一般的男子还要超群。 “月听蝉,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苏子彧的?” “我就知道,姑娘叫我来,是有事情要问的。”月听蝉淡然一笑,说道:“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在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 风铃兰缓缓的采着草药,说道:“我想听一听,你对他的想法。” “他是我夫君,仅此而已。” 月听蝉将采药的弯刀放入萝筐内,坐到了树下,看着树叶落下斑驳的影子,神往的说道:“其实……我本该是一个女儿身,妖族修炼出妖丹的时候,可以自己决定人身的性别,你知道我为何选择了成为男子吗?” “……愿闻其详。” “因为我修炼之初,他救过我的性命,他是一个男子,我便觉得全天下的男子都是好的,我也要成为一个男子,说到头,不过是我当时不谙世事闹出的一场乌龙。” “……或许当时,我也没想到,我和子彧,会发展到这一步,我兴高采烈的去见他,入了这俗世我才发觉,原来男子是要和女人在一起的。” 说实话,风铃兰是真的觉得这些妖怪,单纯的有些可怜,当然,君月那只红狐狸除外。 风铃兰也跟着他坐下来,淡淡的问道:“后来呢,他可以接受你的男儿身吗?” 月听蝉一歪头,有些好奇的看着风铃兰,道:“先别说我了,无名姑娘,关于我们的事情,你就不觉得惊讶吗?你不觉得……此等事情是败坏风气,罔顾人伦吗?” “情之一字,谁又说得清呢。”风铃兰轻笑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入这俗世,每个人都不容易,又何必去为难别人呢。” 其实风铃兰也没有资格说她,毕竟喜欢上自己的师尊何尝不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无名姑娘,你是一个好人,我感觉的出来,关于我的事情,你尽力而为,我和子彧都不会勉强你的。”月听蝉十分温柔的拉起风铃兰的手,唇边笑容晕开胭脂上的一点暖色。 “无名姑娘,我和他……也是经历了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的,我们彼此接受,已经拼尽了我们所有的力气,他执意要明媒正娶,我便化身为女子陪在他身边……” “……关于我们二人的感情,你不必有所顾虑,我是真心喜欢子彧,他待我也没有半分虚假。” “你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风铃兰起身,又一把将月听蝉拉了起来:“我尽力而为,也希望你们,可以一生一世……” “无名姑娘,说了这么多,你所说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啊?” “嗯?你不知道吗?”风铃兰有些惊奇的眨了眨眼睛:“你不是白凤吗?你难道不知道像你这种大白鸟可以孕灵蛋吗?” “孕……灵蛋?”月听蝉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你是说……要我下蛋吗?我……我并没听说过……定性之后的妖族,还可以……” “相当于用自己的一半的妖力和灵气,孕育出一个灵物,不比寻常的怀孕,只需要灵蛋在你体内待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了,你族中的长辈没跟你说过这件事吗?” 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顺着小路往前走。 月听蝉思考了一阵,跟上去说道:“这方法,我倒是听说过,但是……这不是妖族培养灵宠的方法吗?这样……也不能算是我和子彧的子嗣啊。” “重点就在这里了,我有办法取你夫君的一丝精气,融入到灵蛋之中,这样一来,灵物吸收你们两个人的气息而成,自然而然就是人形,便算是你们二人的孩子了,你觉得如何?” 风铃兰耐心的解释着,说实话,她也不确定这两个人是否能完全接受这种方法。 而月听蝉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道:“好,就用这种办法,但是……未免苏家疑心,这段时间,我怕是要一直住在离魂城了。” “这件事简单,离魂城中司空家的少爷司空易是我的朋友,他会腾挪出一个地方供你们居住的。”风铃兰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 “苏子彧呢?他不会不同意吧。” 月听蝉手指搭在唇边,颇为自信的说道:“无名姑娘有所不知,你别看我家那位在外面威风,其实都是演给苏家人看的,在我们家里,我还是说了算的。”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顺着小路往回走,回到了医馆门前,风铃兰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叮嘱道: “对了,人类不比妖族,他们的精魂一生怕是只能取出一个,所以这一胎……你们一定要万分小心。” “我知道,谢谢无名姑娘。” 医馆内,苏子彧见他们两个有说有笑的走回来,立刻如同一只炸毛的猫一般,将月听蝉拉回到自己身边,说道: “你……你这妖女没和我家夫人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吧!听蝉,你听我说,就算没有孩子,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子彧,你这样很没礼貌的!”月听蝉按住了苏子彧的头,道:“快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我现在就是怀疑她……她别有用心,我这么好看的媳妇,这么好等我夫人,要是让别人拐了去可怎么好。”苏子彧满眼深情,揽住了月听蝉所有的目光。 风铃兰摆了摆手,挥去了这对笨蛋情侣身旁围绕的甜腻气息,道:“可以啊,你们尽管秀,我先告辞了!” 风铃兰快步的去了后院,蓝青玉见了她,顿时来了精神,他双手捧着一碗浓浓的汤药,来到了风铃兰的面前。 “师父,我又新配了药,你……你试一下吧,我觉得会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小徒弟啊,你怎么总是搞一些奇奇怪怪的汤药给我喝?”风铃兰接过汤药,她微微掀开面具,将汤药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 第一百零六章:师尊求放过 这药物的味道已经脱离了清苦,各种药物的味道交杂在一起,却能被轻易地分辨出来,药力温和,着重用于拔出魔气,恢复肌理…… 风铃兰除了一些简单的指导之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让蓝青玉自己去翻阅典籍。 他到底是如何……将药物运用的如此侧类旁通,药效与药力相得益彰。 “厉害啊,小徒弟。”风铃兰惊叹道:“你现在已经知道如何对症下药,过不了多久,你恐怕就能抢你师父的生意了吧。” “师父……师父说笑了。”蓝青玉脸颊微微泛红,他一边挠着头,一边憨笑着说道:“都是师父教的好,如果师父的医馆可以开的好大好大,我就能帮到师父的忙了。” “好徒弟,你要是真的学成了,可别忘了师父~” 风铃兰闷了许久了,索性直接将面具摘了下来,脸上缠绕着绷带,绷带的边缘隐隐约约开一看见一些紫色的烧伤,遮挡之下,也并不是很明显。 言不渝从厢房中出来,却只能看到风铃兰与蓝青玉的背影,一派岁月静好、安然快乐的模样。 踏月白从房门往外看,咂舌道:“仙尊啊,你要是怀疑的话,就直接去掀了她的面具不就好了,犹犹豫豫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踏月白,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苍垣吧。” 言不渝冷冷的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始终没有叫住风铃兰。 这日夜里,言不渝一直坐在凉亭中闷闷不乐,夜里天凉,风铃兰再窗边看了一阵,缓缓说道:“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要在那四面透风的凉亭里过夜不成?” “……就算他是仙尊,就算……但他灵脉受损,终究不宜在凉亭中待太久,所以……” 风铃兰坐在窗边自言自语,蓝青玉在一旁收拾着药草,说道:“师父,你为什么一直在自言自语啊,你想去见那位仙尊吗?” “想啊,我做梦都想,但是……我现在这副样子去见他,未免太过狼狈了一些。”风铃兰微微一笑,说道:“或许等我……以后有个人模狗样之后,会再去见他的。” “师父……”蓝青玉坐到了风铃兰的身边,说道:“你向来不会因为这些灼伤多愁善感,如今这是怎么了?仙尊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啊。” “重如泰山,他是我的神明啊……” “我不懂,师父,他是不是比我还重要啊。” 风铃兰反手捏住了蓝青玉的鼻子,道:“这件事……估计要看你表现,要是你听话的话,那你就有可能和那位仙尊一样重要,知道吗?” “唔……师父别捏了,鼻子要掉了。”蓝青玉挣脱了风铃兰的魔爪,揉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师父,你快去劝一下那位仙尊吧,你劝了,也许他就会回去了。” “嗯,面具拿来。” 风铃兰重新勾勒了一下面具上的笑脸,随后戴上,来到了小院中,凉亭周围种着一些香草,香味浓郁,本是用来驱赶蚊虫的,现在闻起来,倒是有一些别的意味了。 “哎呦,仙尊,这么晚了,你在凉亭中坐着干什么?”风铃兰手拿一把团扇,讨巧的转了一圈,说道:“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今晚云多,也不见有月色可供观赏。” 言不渝正襟危坐,严肃道:“我没想赏月,我是在等你。” “等我?仙尊,我要是不出来,你,莫不是要在这里等一晚?”风铃兰语调媚俗,她凑集言不渝,将团扇搭在了他的下巴上,说道:“哎呦,多端庄的一个人啊,不会是个痴傻的吧。” “我……”言不渝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风铃兰的伪装无懈可击,他甚至一度有些动摇…… 风铃兰围着言不渝转了一圈,说道:“郎君啊,你莫不是在想你的心上人吧,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多半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吧。”风铃兰轻佻的,带着几分戏谑的朝着言不渝心底最疼的地方戳了下去:“仙尊您相思成疾,寄情于人也很正常,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还请仙尊早些回去休息,若是仙尊在我这小小医馆中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言不渝本就是个闷葫芦,风铃兰一股气这么多的话灌下去,更是让言不渝哑口无言。 他踌躇了许久,最终却只是说了一句:“姑娘既然是医师,那就请为我把脉吧。” “现在?仙尊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哈哈,仙尊,您怕是抬举我了,我非医仙,就算你有什么不适,我也是治不了的。” 言不渝伸出自己的手,声音清冷只说了两个字:“把脉。” “莫名其妙。”风铃兰十分敷衍的将手指搭在了言不渝的手腕上,下一秒,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迫不得已,十分认真的将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之上…… 这是……死脉…… “仙尊,你这是……怎么回事?!”风铃兰不敢相信,她抓过言不渝的手腕反复确认:“死脉,前日还不是这样的!怎么回事……” “前日?”言不渝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他尽量平静的说道:“相思成疾,时日无多,想必医师也是见过许多像我这样的人了吧,这病,就算是再厉害的医仙,也救不了。” “胡说!你不会有事……”风铃兰抬头,然而面具却被言不渝一把摘了下来,她慌张的弹开,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绷带……”言不渝的眼神似乎要深深的刺入她的心底:“脖子上,手腕上全都是绷带,医师,你这好像是新伤……” “旧伤而已,没想到,仙尊也会趁人之危,还是说你们修仙之人全都是这般的心口不一……” “我从来都是心口如一。”言不渝缓缓的靠近风铃兰,结界在二人的周围升起,她的声音被结界的外壁吸收。 结界收拢,形成了一个和外界完全隔绝的空间。 言不渝那双恍若星辰的眼睛,就那么直白的看着她: “跟着我来的那位仙子,虽然她平事不着调,但是有一件事情她说的很对,犹犹豫豫……确实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第一百零七章:璇玑玉衡 “别过来……”风铃兰一点点后退,直到自己的身体贴到了结界的边缘,已经退无可退…… 言不渝缓缓的走近,十分平淡的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扫过她的面颊:“我再问一次,你到底是谁?” 他的语调,就如同认定了风铃兰的身份一般,可是风铃兰仔细的揣度了一番,除了再梦中那副仓皇的样子,她似乎再没有露出过什么马脚。 风铃兰缓缓的用手指划过结界,试图解了这该死的禁制。 而言不渝就静静的看着她的小动作,下一秒,那个熟悉的金色天诛从言不渝的袖口中探出了一小截,就像是一只探头探脑的小蛇…… 风铃兰顿觉不妙,倒吸了一口凉气。 “抱歉,你得老实一点”天诛“咻”的一下飞出,直接将风铃兰五花大绑。 其熟练程度简直超乎风铃兰的想象。 “我说仙尊,你至于吗?我一介凡人,你就这么对我?”风铃兰强撑着扯出一丝笑容:“天诛绑我?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我从未说过,我的法器叫天诛。” “我瞎猜的,这你也要怀疑吗?”风铃兰贴近他,带着一丝火热的意味,说道:“仙尊,原来你喜欢这么玩吗?你放了我,我陪你玩,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好不好?” 言不渝眉梢一动,他扼住风铃兰的肩膀,说道:“你能不能不要闹了,你……” 风铃兰踮起脚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言不渝身上,一吻落在了言不渝的唇角,颇有些轻薄的意味:“仙尊,你看这样可好?” “你……”言不渝懵了一刻,他脚下不稳,直接倒了下去,风铃啦自然也是顺势到在了他的身上。 风铃兰哈哈笑了两声,似是有些疯魔的说道:“仙尊,我除了长相可怖了一点,其他肯定都比你的老情人强,你想不想试试?” 言不渝看着她,到最后只得缓缓的叹了口气:“生瞳可观万物魂灵,风铃兰,你想不想试试?” “你疯了吗?”风铃兰直视着他,说道:“你现在灵脉混乱,你有几条命,要再用生瞳?!” “……你不承认,我没办法,刚才到现在,一直在发疯的难道不是你吗?” “……” 其实她们两个,都像是无赖。 彼此一深一浅的试探,一点一滴的隐瞒,到最后,风铃兰还是最先妥协的那一个。 反正她,从来都不是言不渝的对手。 风铃兰与他对视了一阵,说道:“你……你这是在威胁我?仙尊,你就不怕吗?不怕真的认错人吗?” “认错人,也总比错过要好,而且……我从来都不会认错你。” 风铃兰默默的低下了头,说道:“我……我起不来,你……你帮我一下。” 言不渝难得一见的勾起了唇角,他扶着风铃兰起身,随后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像是抱着一个大娃娃一般,将她放在了凉亭的栏杆上。 风铃兰不说话了,这更像是一种默认。 言不渝轻手轻脚的解开了她脸上的绷带,大片的灼伤映入眼帘,二人的心仿佛揪在了一处。 紫色的伤疤狰狞可怕,他的目光让风铃兰越发的觉得无地自容。 “这是……魔气?是那天的大传送阵,对不对?”言不渝低声说着,心疼的捧起了她的面颊。 风铃兰眼中漫起了雾气,说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些……都是疤痕,只要我的魔心还在,就去不掉的。” 这张脸,这副身体……明明最不想让他看到的。 “没事了,别害怕。”言不渝将她捧着,如同一件无上珍宝,额头相抵,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求你了,我时日无多,从今以后,别再离开我了。” “师尊,对不起……”风铃兰一把抱住他:“对不起……我错了。” 晚夜天际的云渐渐散了,今晚……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月色吧。 翌日清晨,蓝青玉一脸兴奋的冲进了风铃兰的卧房,却发现躺在榻上的人,竟然是言不渝。 他还睡着,并没有醒,而风铃兰则是伸着懒腰从侧室中走了出来。 “师……” “嘘……”风铃兰将蓝青玉推出了房间,关好了房门之后,方才说道:“什么事啊,小徒弟,仙尊还在睡觉,你别打扰他。” “是,我不会打扰仙尊的。”蓝青玉很乖的笑了笑,说道:“师父,你上次不是让我找修复灵脉的方法吗?我已经找到了!” “嗯?这么快?说来听听。” “嗯!”蓝青玉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后,开始背书:“司空家的藏书阁中,有一本古书记载,灵脉受损的治疗方法有两种。” “一种是由医仙进行修补,也就是要找一位修为高于灵脉受损之人的医仙,以灵气运转全身,助力灵脉修复,这样的修复一般需要持续三年之久。” “还有一种是,借用法器,传闻有一法器名叫‘璇玑玉衡’,法器中有十二颗通天珠可以帮助修仙之人重塑灵脉,月余便可完全恢复……” 风铃兰捏着下巴,思索道:“春回峰苏木仙尊的灵力应当是与他不相上下的,只是不知道春回峰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仙尊的灵脉如同一盘沙一般散了,如今再想找一个必仙尊修为还高的医仙,恐怕是不容易了。” “那怎么办啊,师父……” 蓝青玉眼巴巴的看向风铃兰,风铃兰叹了口气,说道:“那本书中可说了,璇玑玉衡,现在在何处?” “我早知师父要问,已经查过了。”蓝青玉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件法器,之前一直在凝辉峰的一个云游散修那里,这位散修脾气怪的很,似乎不肯轻易将这件宝物拿出来,但是……因为近来穹顶峰医仙人才凋敝,他已然是将这件宝物,作为了天医大会的奖品,胜者可得。” “凝辉峰……我认识那个游方散修,确实是个怪人,他不愿意将法器拿出来为言不渝治伤,也是在情理之中,但……为什么是天医大会。”风铃兰百思不得其解,说道: “春回峰得佼佼者不少,单说踏月白,就是寻常修士所不能及,况且春回峰行事若是为了救言不渝,也不会有江湖中人阻拦……” 第一百零八章:师尊会撒娇 “那个,师父,我还从司空公子那里听到了一件事。”蓝青玉说道:“我觉得……这次天医大会的首席,可能早就已经确定了。” “嗯?这是为何?” 天医大会,风铃兰也参加过,那是一场医者盛会,来自不同门派,四面八方的医仙会在一起切磋医术,角逐出传说中的“玄界第一医仙”,风铃兰有幸得此名号,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铃兰仙尊”。 天医大会上,所有人靠的都是实力,在角逐到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说……首席已经确定。 蓝青玉十分认真的说道:“司空公子说,那个游方散修的门下,有一男一女两个徒弟,皆是医仙,十年来一直由这位散修亲自教养,医术通天。” “……据说,这次天医大会,就是用来给他的两个徒弟出风头的,也是一个高调传承自家法器的地方,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那位散修也不会将如此珍贵的法器拿出来。” “说的在理。”风铃兰叹了口气,说道:“仙尊体内的强大的灵力,没有完整的灵脉支撑,消失殆尽是迟早的事情,他需要璇玑玉衡来续命……” “所以师父,你要去参加天医大会吗?” “嗯,距离大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需要……尽力而为。不对,我一定不能输。” 二人在门口说了许多的话,堂中来看病的人找不到坐堂的郎中,纷纷探出头来,往后院看,风铃兰无奈,也怕他们这些人打扰师尊休息,于是得戴了面具,去了前厅。 今日堂中来往的人不多,只有几个贪凉吃坏了肚子的年轻人。 开了药之后,风铃兰又闲了下来,她在堂中无聊的摆弄着算盘,看着在四处打扫、一刻也闲不下来的蓝青玉,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中午刚过,门外便走进了两个高挑的人影,正是苏子彧和月听蝉,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发苍苍的郎中,以及一个束着马尾的女子。 “无名姑娘。”月听蝉匆匆来到风铃兰的身边,说道:“家中老祖不放心,今日便叫了郎中来号脉……我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得先来找你了。” “啊?你前日才来到我这里,现在来把什么脉……”风铃兰探头看向那个老郎中,说道:“你是郎中?你觉得两天时间他们能干什么?周转劳累,行房都不一定有时间,你这就来查喜脉?这要是查出来了,算谁的?” “哼,没本事,就不要说那么多的话!”老郎中沉默不言,而他身后的那姑娘已经快要将下巴抬到天上去了:“这病你一个江湖郎中是治不好的,还是让我这个医仙来瞧瞧吧。” “大姐,这和医仙不医仙的没有关系,两天之内没有喜脉而已,‘没本事’三个字,我可万万担当不起啊。” “我堂堂医仙,不管如何,医术都会比你强,你不该让贤吗?!” 她应当是个……有些修为的修仙之人。 风铃兰下意识的用袖子挡住月听蝉,随后笑道:“说来说去,姑娘是来抢生意的啊,苏夫人现在是我的病人,治不治的好都是我的问题,与姑娘无关。” “一个凡夫俗子,也敢这么和本姑娘说话?”这位姑娘双手叉腰,十分骄傲的说道:“你听好,本姑娘名叫上官梦莹,上官家嫡女,上官家与苏家是世交,我不会害他的,你快点把人交出来吧!” “上官家又如何?我要是让你把人抢了去,我以后这生意还怎么做!”左右是戴着面具,也不需要什么脸面,风铃兰便摆出一副泼妇的架势,大叫道: “来人啊,快来人看看啊!前日可是苏家老祖宗亲自把人送到我这里的!今日就又人来撬我的生意了!这还有天理吗?!上官家就这点气度?苏家就这些人品?!” 月听蝉躲在风铃兰的身后,不说话,而那老郎中颤颤巍巍的,想要说什么,到最后也没说出来。 “你!泼妇!”上官梦莹指着风铃兰的鼻子,说道:“现在当真是什么人都能做郎中!你算什么货色?” “上官姑娘,医师看的是医术,不是嘴皮子。” 苏子彧自然也站到了自家夫人这一边,规劝道:“上官姑娘,我们确实已经找到了能治病的医师,苏某在此您的一番好意。” “子彧哥哥!你就相信这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女人,也不相信我吗?!”上官梦莹气的直跺脚:“我随师父云游多时,我的医术定是要比这个江湖郎中厉害!”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言不渝从后院走入了堂前。 他未曾束发,发丝如墨般洒在雪白的薄衣之上,惺忪的睡眼迷蒙而美丽,此人……仿佛只会出现在画中,堂内的人,无论男女,全都愣在了原地。 上官梦莹更是一瞬神往,双颊泛起了红晕。 “在这……”言不渝似是还没睡醒一般,一把拉过风铃兰,抱在怀里才稍觉安心:“我以为你……又走了,找不到了,还好在这。” 风铃兰十分无奈的拉过言不渝的手腕,搭了脉,说道:“都怪你昨晚在亭子里吹冷风,夜里回去就发了高烧,现在快点回去好好休息!” “我……我不回去。”言不渝抱的更紧了,撒娇一般的把脸埋入风铃兰的肩颈之间,说道:“我回去,你就跑了。” “别……好热啊你!”风铃兰挣开他,转身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我不是留了药在床头吗?你喝了吗?” “不喝。”言不渝垂眸,说道:“我喝了,你就走了。”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揉一下言不渝脑袋的欲望,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小徒弟,你先把苏公子和他的夫人带去后院,好生招待。” “是,师父。” 蓝青玉带着人离开了,而上官梦莹的心思似乎已经不在他们二人的身上了,她死死的盯着言不渝,小声的感叹道:“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妙人,这位……公子,应当也是修仙之人吧,他叫什么名字?”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别有深意的说道:“上官家的小丫头,这位可不是你能惦记的。” 风铃兰将言不渝按在椅子上,随后便去一旁寻找清热的药草。 而上官梦莹趁着风铃兰忙碌,凑到了言不渝的身边,含羞带怯的问道:“仙君……你……在何处修行?你叫什么名字啊?” 第一百零九章:怀璧 “仙君,我宅子就在这附近,要不然你跟我走吧,我是医仙,我能帮你治病的。” “……你修为这么好,还是不要随便吃这些江湖郎中开的药了……” “我帮你渡些灵气,如何?” 上官梦莹围着言不渝转了两圈,言不渝不说话,她就一直在旁边问,她殷勤的模样,连他身边的那位老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梦莹,怎得说你也是大家闺秀,别失了分寸。” 上官梦莹毫不收敛道:“略略略,你这老东西懂什么?你可见过这般好看的仙君?” “好看又如何,照样不是你的。”风铃兰将药草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说道:“还什么大家闺秀,我是没见过哪位‘闺秀’是如这位姑娘给一般的。” 上官梦莹翻了个白眼,手指轻轻搭在了言不渝的身上,说道:“我的出身门第摆在这,怎么说也比这个乡野村姑强一点!” 风铃兰眼疾手快,直接一巴掌将她的手拍到一边去,说道:“无能的人才喜欢靠门第逞英雄。” 上官梦莹洋洋得意,道:“无能?我可是个医仙!单凭我有金丹这一点,就不知道要比你有能耐多少倍!让我来医治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抱歉,我们家仙尊,不需要别人医治,你要是这么喜欢治病,就自己开个医馆去啊,到我这来凑什么热闹!” 那老者颤颤巍巍的上前来行了一礼,道:“姑娘,是我们家小姐无礼在先,还请姑娘莫怪,既然苏家的公子和她夫人躲在了你这医馆中,我们也只能叨扰了。” 上官梦莹也笑着附和道:“好主意啊,你不肯交出子彧哥哥,也不肯让我为这位仙尊医治,我们干脆就住下来,看你怎么办~” “啊?什么意思?!没完了是吧!”风铃兰“哐哐哐”的拍了几下桌子,道:“我们这已经一个位置都没有了!别想再往我医馆里塞人!” 开玩笑,今晚蓝青玉都要打地铺了! “铃兰……”言不渝拉着风铃兰的衣角,迷迷糊糊的说道:“药呢?我好难受……” “哎,知道了。”风铃兰翻了翻草药,随手摘了一片叶子递到言不渝的唇边,说道:“来,你先把这个含在嘴里,能舒服一点,我先跟他们理论一会儿。” “啊……”言不渝怪怪的张开嘴巴,见风铃兰许久都没有行动,竟乖巧的歪了一下头。 风铃兰咽了口口水,说道:“你让我……喂你?” 言不渝懵懂的点了点头,风铃兰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将叶子放到了言不渝的嘴巴里。 他咬着叶子,似乎并不知足,又一口咬在了风铃兰的食指上,他咬的很轻,一点凉凉的触感在指腹中绕了一个圈,风铃兰顿时被撩的脸红了起来。 现在想想,这面具还真是帮了她大忙了。 “仙尊你也是,这副样子不招女色狼才怪呢。” 上官梦莹最先受不了了,她一把推开风铃兰,说道:“你们干什么啊?!你这女人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占人家仙君的便宜?”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的转身说道:“看什么看?我和他怎么样关你屁事?!关门了关门了,你们全都给我出去!” “什么啊?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啊!”上官梦莹双手叉腰,一步不退:“那位仙尊现在神志不清,你趁人之危就不怕遭天谴吗?!” “我趁人之危?”风铃兰让这小丫头给气笑了,就她和言不渝而言,趁人之危的一直都是言不渝! 这大小姐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缠! “唔……”言不渝一把抱住风铃兰的腰,含含糊糊的说道:“他们好吵,我难受。” “你呀,嘴里含着东西就不要说话了,我有办法,你先放开我好吗?”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推搡着言不渝,而言不渝坚持不放开,一张正直而又倔强的脸看得风铃兰老脸一红。 “你们有没有一丁点的眼力见?没看到我们家仙尊嫌你们吵吗?你们……” 风铃兰话还没说完,天诛忽然从言不渝的袖子里飞了出来,打在了那二人身上,上官梦莹躲开了其中的一下攻击,而令人意外的是,她身边那位一直颤颤巍巍的老者,也躲开了…… “老人家好身手啊……”风铃兰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天诛已经将他们打到了门外。 那老者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说道:“梦莹,我早就告诉过你药收敛一些性情,你偏不听,非要那位仙尊出手才肯罢休。” “兄长就知道说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灵力强盛的仙君,一时间没忍住啊~”上官梦莹嘟嘴道:“这仙尊,生得比子彧哥哥都好看,我不管,我要改嫁~”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反驳道:“小丫头,我们家仙尊可不是你能惦记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颗心吧!” 老者冲着风铃兰抛了一个媚眼,道:“这姑娘也并非俗世中人,梦莹,看来咱们这次收获可大了。” 风铃兰长这么大,活了两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老头! 言不渝没有说话,而天诛已经在门外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结界,将整个医馆包裹了起来,片刻的功夫,两边的生意全都听不见了,风铃兰也总算是停止了与那小丫头的拌嘴。、 言不渝紧紧的抱着她,低声说道:“你这么开医馆,要是我不在,是不是要被欺负好久?” “师尊啊,什么欺负不欺负的,来这里找茬的,顶多就是理论理论,没有真正动手的。”风铃兰一边说着,也总算是如愿以偿的揉了一下师尊的头:“现在放开我,我去帮你配药,好不好?” “不放……”言不渝皱着眉头,重复着说着这两个字:“不放。” “师尊呀……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风铃兰默默的抓起他的手,说道:“你再不喝药,脑袋就要烧坏了,到时候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我会把你抓回去。” “是是是,你可厉害了,你就放开我一刻好不好?或者……咱们回后院去,把你床头那一碗喝了,也可以呀。” 第一百一十章:仙子如月,皎皎而明 风铃兰觉得,自己以前哄蓝青玉的时候都要比现在轻松一点。 连哄带骗的,总算是将言不渝带回了后院的房间中,床头的药已经凉透了,虽然药效有所损失,但总比什么都不喝要强一点。 “怎么样,师尊,是不是觉得舒服一些了?” 言不渝点了点头,他坐在床上拉着风铃兰的衣袖,似乎还是不放心,索性直接将二人的长衫十分别扭的系在了一起。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说道:“我的师尊啊,你怎么耍起小孩子的手段了?这能绑住我吗?” “能……”言不渝一翻身,将风铃兰推到在了床上,有十分严肃的命令道:“不许走。” 风铃兰顿觉喉头一紧,正当她觉得空气一触即燃得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咳: “咳咳!我来到可能不是时候吧” 踏月白一身素色道袍,站在门口,指尖有些俏皮的绕着一缕发丝。 “踏……踏月白!”风铃兰一把推开言不渝,说道:“你怎么来了啊,你来的正是时候!喝茶吗?” 踏月白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踏月白干笑了两声,她对着言不渝观望了一阵,感叹道:“奇观啊……自我入春回峰以来,就没见过不渝仙尊生病。” 言不渝有些懵懂的坐在床上,表情就像是一个孩子一般纯澈无暇。 修为高的人本就不易受寻常的病痛侵扰,若不是灵脉受损,言不渝也不至于吹了一夜冷风就发了高烧。 踏月白咂舌道:“果真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到……” “我说踏仙子,你还有空在那感慨?”风铃兰摘下了面具,说道:“你的法器呢,借来用用。” “他现在灵气充盈,琼露莲也帮不上什么忙。”踏月白毫不在意的靠在门边:“你搭过他的脉了,应该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嗯,灵脉松散,难以聚集,他现在恐怕脸运转周天都很困难,踏月白,那日大传送阵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踏月白有些自责的低下头,说道: “……春回峰疗伤的时候,被柳六那个老王八干扰,我师尊受了重伤,而我……第一次接管溯回阵,纵使借助两位师长的力量突破了宗师境两阶,却也无法将他的灵脉完全复原,这一切也怪我,若是我的修为能再高一些,就不至于变成如今这样……” “柳六……又是那个老东西!” “你不必如此悲愤,因为……冲破大阵之后,不渝仙尊已经亲手处决了柳六,还有一众柳家的人。”踏月白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让柳熠谪那小子逃了……” “柳熠谪……他之前来过我这里。”风铃兰皱眉说道:“他当时受了我一剑,理应是身受重伤,但是我也被魔气反噬……没办法,让他逃了。” “这样啊……”踏月白缓缓的走到床边,看着言不渝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下来,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冲着风铃兰笑了笑,说道:“无名姑娘……不对,铃兰姑娘,你可知我用了多久才发觉不渝仙尊灵脉有异?” “……”风铃兰沉默了,她已经猜到了踏月白要说什么。 不出意料,踏月白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不渝仙尊灵力高强,灵脉受损很难察觉,就算是我,也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摸清楚他灵脉的路数,确认了他灵脉出了问题……” “……而你方才,三言两语,就将他现下的情况,普天之下,除了玄门第一医仙风铃兰,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能有如此医术,能对不渝仙尊如此了如指掌。”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许……” “铃兰姑娘!”踏月白一脸严肃的说道:“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了,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不是两年之前,身死城墙之上的风铃兰?” 二人对视了片刻,到最后,风铃兰还是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你想听真话吗?”风铃兰这么说,几乎已经算是承认了。 踏月白在原地愣了许久,她在床前来回踱了两圈,最后说道:“风铃兰?你要我把你怎么办?你这等祸世魔头,为何不愿意安安心心的死去,偏要回来?” “你想怎么说都可以,反正我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风铃兰默默的垂眸,说道:“我也不瞒着你,我与言不渝一样,时日无多,就算再最后一刻还是落得个被天下修士围攻的下场,我也觉得无悔了。” “风铃兰,好一个风铃兰!”踏月白一掌打出去,却被言不渝挡了回去。 她召出法器,灵流让言不渝一瞬分神,而踏月白一把抓起风铃兰,大声道:“魔头,你是不是算准了我会心软,算准了我不会将你的事情昭告天下,才会对我坦白这件事,你很会算计啊。” “春回峰的大师姐,我很庆幸,你是一个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世间的人。”风铃兰眼神纯澈的盯着她,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祸害人间,师尊于我而言,比这整个玄界重百倍千倍。” 言不渝冷着一张脸,抬手一掌将踏月白打了出去。 他抓着风铃兰的衣袖,声音颤抖的说道:“别……我的徒弟我会好好管教,别带走她。” “不渝仙尊!你知道你身边那个人是谁吗?!”踏月白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她屠戮穹顶十二峰修士的时候,可曾有过半点怜惜!她就是个祸害!凝辉峰早就有此预言!” “她不过就是我的小徒弟罢了。”言不渝冷冷的说道:“待我身死之时,穹顶峰自然会有新的掌门,现在……我不会听任何人的。” “不渝仙尊,你糊涂了!” “踏月白,我很清醒。”言不渝灵力外散,化为无形的禁锢,将踏月白牢牢束缚住。 汗水顺着言不渝的额头滑落,他的嘴唇发白,缓缓说道:“踏月白,你若是想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我保证……你会付出代价。” “或者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关起来,关到我们离开,以绝后患……” 第一百一十一章:取精魂 “仙尊,我总以为你是这世间的仙人……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你的口中说出来。”踏月白叹了口气,随后将目光挪到了风铃兰的身上。 风铃兰与她对视了片刻,随后说道:“踏月白,你仔细看一看,穹顶峰就算给我师尊再多的尊崇,他也只是一个人罢了,不是什么神仙。” “是,你们什么都懂,那你们想让我怎么样?!放我走啊?!” 踏月白对着二人大吼了一声,禁锢瞬间消失,踏月白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摔门离开了房间。 风铃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说道:“师尊……你觉得,踏月白会把我的身份说出去吗?” “不会。”言不渝重重的倒在了榻上:“踏月白是一个有自己主见的人,她回去查,在查明之前,她不会妄做决定。” 风铃兰点头道:“你看人的眼光,应该是错不了的。” “不是我,是苏木。”言不渝揉着太阳穴,说道:“苏木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踏月白,他不会看错人。” “呦,师尊,你清醒了?”风铃兰趴在言不渝身边,笑道:“想不想抓我的袖子了?嗯?” “我……额,你别闹了。” “师尊好会冤枉人,怎么又成了我闹了。”风铃兰仰面躺在床上,歪头道:“好,我闹就我闹,反正师尊总是这么安静,我闹一闹不是挺好的嘛。” “头疼……” “头疼就对了,你现在在发烧,我的不渝仙尊。”风铃兰伸手摸了一下言不渝的额头,道:“药喝下去了,先睡一觉吧,醒了就好了。” “嗯。” 言不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均匀了起来,他睡着了,风铃兰的笑容却渐渐的消失了…… 她缓缓的起身,轻手轻脚的解开了刚才被他系在一起的衣服,戴上面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厢房中,苏子彧和月听蝉已经等候多时了,今天突然带着上官家的人过来,怎么说也要交代两句。 月听蝉有些紧张的迎上来,说道:“无名姑娘,对不起,把这么大一个麻烦带到了你这里,但是……我和子彧是真的没有办法,若是让南宫家的那丫头发现我是一只妖,那我们就……” “我知道,那南宫梦莹是个修士,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你们来我这,也算是来对了。”风铃兰坐下来,习惯性的翘起了二郎腿,她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杆烟袋。 塞了些烟丝到烟袋锅里,点燃之后默默的吞云吐雾。 “我说的那种方法,相信你们二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再强调一次,那灵蛋中破壳而出的,并不是人类孩童,而是一人形灵物,就算如此,你们也要吗?” 他们二人互相对视了一阵,随后异口同声的说道:“要。” 可见这世上,从来都不缺痴人。 “行,你们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风铃兰用烟袋敲了敲桌子,说道:“苏子彧,你过来。” “嗯。”苏子彧十分紧张的凑到了风铃兰的身边。 风铃兰拍了拍苏子彧的肩膀,说道:“苏家公子,做好心理准备,可别吓坏了!” 她一边说着,受伤的绷带开始被魔气挣开,面具也出现了细小的裂痕,她一掌拍在苏子彧的额头上,如苍龙掠过荒芜的平原,此等强盛的魔气甚至让月听蝉膛目结舌。 “你……你之前说的烧伤……其实是魔气的灼伤?!”月听蝉眉头一皱,她跪在风铃兰身边,道:“无名姑娘,这等魔气,我夫君如何守得住啊!” “你们既然已经决意要一个孩子,这点罪,就得受着!”风铃兰全神贯注的盯着苏子彧,道:“我灵力不济,只能用魔气取他的精魂,放心吧,效果差不多。” “可是!” “我是医师,现在……都听我的。” 紫黑色的魔气贯穿了苏子彧的印堂,掌心魔气汇集之处,渐渐出现了一只通体漆黑的长蛇,那蛇很小,蛇身与掌心一般粗,它吐着信子,从魔气穿过的地方飞速掠过,出来的时候,蛇头衔着一颗如珍珠般璀璨夺目的魂魄。 风铃兰将蛇盘在手上,满意的说道:“成了,灵魂纯澈,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月听蝉,你的灵蛋准备好了吗?” “我……我还没……”月听蝉起身,激动的看着那星点魂魄,道:“咒术我以前都看过,我……我今晚就可以制出灵蛋。” 而就在是,苏子彧踉跄了一下,他险些倒下去,好在风铃兰将他及时扶住了。 “怎么了?”风铃兰将他扶正,说道:“只是取你身体里一点散碎的魂魄而已,魔气并未直接打入你的身体,不至于这都受不了吧?” “啊,不是……”苏子彧低头,道:“我只是觉得……方才,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觉,贯穿了我的身体……我也说不清。” “说不清就不要说了。”风铃兰手上的小蛇渐渐消失了,一团紫黑色的雾气将这缕残魂包裹着,交到了月听蝉的手上。 “月听蝉,这玩意要好好保管,人这一辈子,能取出体外的精魂,就这么点儿,要是弄丢了,我可不赔。” “无名姑娘,真的谢谢你……”月听蝉将这一小点魂魄小心翼翼的捧在怀中:“如果天下医仙都能如你这般,那我……便也不必如此躲躲藏藏了。” “笑话,若是天下医仙都如我这般,那恐怕要天下大乱了。” 风铃兰又一次端起了烟袋,她看着面前的二人,只觉得……若是他们都能在一起的话,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和师尊一起,真正的放肆一回。 月听蝉笑着,说道: “无名姑娘,上官家那边近日怕是一直会有人前来骚扰,我们住在别处多有不便,也容易露出马脚,所以……还是要在医馆的后院中叨扰了。” “你们倒是把我这当成是避风港了~”风铃兰吐了一口烟雾,说道:“也好,我也能借着这个由头,多留那位仙尊几日,毕竟我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医仙。” 只是这医馆的后院实在是太小了,虽然踏月白走了,但还是有些睡不下…… 第一百一十二章:噩耗 风铃兰没想到,自己白手起家,居然还要为了屋舍发愁,踏月白走了之后,苏子彧与月听蝉二人自然而然的占了厢房,师尊如今睡在她的卧房之中,她只能带着蓝青玉一起睡侧室? 侧室的床榻狭小,蓝青玉只得被迫打地铺。 也不知道现在叫醒师尊还来得及吗? 再看蓝青玉,他此刻笑得和一个憨憨一样,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师父,你之前在厢房里使出的那一招叫什么名字啊?”蓝青玉仰着脸,说道:“徒儿在门外没看清,但总觉得……好厉害……” “我说小徒弟,你怎么什么都想学啊~”风铃兰单手托腮坐在侧室的小床边,说道:“你莫不是也想当一个医仙?” “当一个医仙,就是像师父这样吗?” “嗯……差不多吧。” 蓝青玉顿时两眼放光,说道:“好啊,我要成为一个医仙!” “你说的倒是轻松,过来,把手给我。” 蓝青玉该乖乖的走到了榻边,把手递给了风铃兰,风铃兰在他掌心画了一张符,问道:“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有点凉?”蓝青玉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天真的说道:“还有点痒。” 看来……蓝玉安说的也并非全都是错的,蓝青玉灵力低微,确实不适合修仙…… 但是他对药物又有着如此超人的天赋,实在是可惜了。 “师父,我能……能当医仙吗?”蓝青玉有些紧张的问道。 风铃兰没有直接的回答他,而是有些懒散的说道:“等你学会了号脉,我就告诉你,你到底能不能修仙。” “啊?师父明知我不擅长把脉,还要这么说……” 风铃兰揉了一下蓝青玉的脑袋,说道:“那我换个说法好了,你要是能学会把脉,那就一定可以修仙。” 不适合,并不代表做不到,道理都是一样的,就是对现在的蓝青玉来说,恐怕是很难理解的。 安静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而第二日一早,风铃兰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了靠在门边的言不渝,他面无表情,一袭白衣冷冷的看着她。 “师……师尊?” “师父你醒啦!”蓝青玉兀的起身,扒在床边说道:“师父,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风铃兰摆了摆手,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 蓝青玉难道看不见门口的言不渝已经快要冲进来把他生吞活剥了吗? 蓝青玉捏着手指,有些失落的说道:“师父今天……胃口不好吗?那我去买您平时最喜欢吃的松仁栗子糕好不好?要配茉莉茶。” “我……” 说实话,风铃兰很想吃,但是她硬是被言不渝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的蓝青玉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缓缓的转头,看了一眼言不渝,又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师父……那个……师父的师父,我应该叫什么?” 风铃兰揉着自己的脑壳,说道:“那个……现在不是询问称呼的时候……” “那……师父!”蓝青玉正要说什么,却被言不渝的脚步声打断了。 言不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走进了侧室,他十分悠闲而缓慢的坐到了床边,静默的看着风铃兰,说道:“我知道你要吃什么,芹菜,对不对?” “我……” 我最讨厌吃芹菜!!师尊这是要干什么?! “芹菜……还有什么来着?牛奶?五仁糕?”言不渝一个一个的细数着风铃兰的“一生之敌”,渐渐的逼近她。 他将眉梢一抬,淡漠的说道:“这些,每一样都来一份吧,让你的小徒弟去买。” “别,师尊……我错了。”风铃兰拉住言不渝的胳膊,说道:“我下次去你房间里打地铺还不成吗?这些东西都吃一遍,那我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谁让你……” 言不渝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停了下来,而后一只蝴蝶扑扇扑扇的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了二人之间。 “青色的鸢尾蝶……是苍垣长老的传音,他有什么事吗?”风铃兰抓紧时间转移了话题。 言不渝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我走之前告诉过他,除非穹顶峰出了大事,否则不需要传音给我……” “……也就是说,穹顶峰出事了。”风铃兰顿时严肃了起来。 蝴蝶散去,化为一段清晰而又略带深沉的声音:“苏木遭人刺杀,虽被春回峰弟子救下,但目前昏迷不醒……凶多吉少。” “刺杀?穹顶十二峰之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风铃兰说道:“而且……居然是春回峰峰主,难道春回峰上没有守卫吗?” 言不渝摇了摇头,道:“先不说春回峰的守卫,穹顶十二峰外的结界比边境的结界更为严密,非门内弟子不得入内,客人都是由内门弟子接引才可以入穹顶峰。” 风铃兰捏着下吧,思考道:“的确,之前我瞒着你……咳咳,不对,就是……我下山去玩的时候,把内门弟子信物落在了房间里,那时我才九岁,想尽办法都进不去山门,这么说,刺客只能是穹顶峰内的人。” “不止,苏木就算之前受了些伤,也不是任谁都能动的了的,且身为医仙,他的结界术可谓是出类拔萃。”言不渝收了传讯的灵蝶,道:“所以,此人不但熟悉穹顶峰的守卫布局,还是个修为颇高的人,有可能是柳家的余党。” 此话一出,房间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二人全都沉默了,只有蓝青玉在不明所以的左看右看。 “所以……师尊要回穹顶峰吗?” “嗯。” “嗯……当掌门也挺不容易的,回去也好,希望苏木仙尊没事。”风铃兰乖巧的冲着他笑了笑。 言不渝看着她,说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这边还有病人……”风铃兰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回去吧,苏木仙尊忽然遭到刺杀,穹顶十二峰上怕是人心惶惶,需要你回去稳定局面……” “你……不留我吗?” “我这么深明大义的人,怎么会留你呢?” 风铃兰如此说着,言不渝的表情渐渐变得失落,他定在原地不动,一双眼睛交杂着十分复杂的意味,长睫淡淡的虚掩着漆黑的瞳孔,似乎能让每一个注视着这双眸子的人心生怜悯。 “师尊啊……你……” 风铃兰没有办法,她转头看向蓝青玉,吩咐了一句:“蓝青玉……有些东西小孩子不能看。” “哦……”蓝青玉乖乖的捂上了眼睛。 “师尊,我家小徒弟是真的很乖,但是你的小徒弟就不一定了……”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捧起他那张仿若只有画中才有的脸颊。 她低头吻了下去。 “不渝,回去吧,回去等我……” 第一百一十三章:师尊不在第一天,想他 言不渝临走的时候,风铃兰给了他三包药,关键时候可以用来暂时稳住灵脉,为了稳定穹顶十二峰,苍垣肯定是没有将师尊受伤的事情说出去。 他走了,就和他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只不过这次,他们约好了,会早点见面的。 医馆如往常一般打开了,来往的人依旧稀稀落落的,风铃兰坐在自己每天坐的位置上,蓝青玉默默的端来了一杯清茶。 “师父,这位仙尊还会回来吗?”蓝青玉问道。 风铃兰端起茶杯,笑着说道:“他不会来了,但是这次,我们得去找他,等到月听蝉他们二人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带你回仙都好不好?” “唔……我喜欢待在这里……”蓝青玉说道:“穹顶峰上的事情,我有些记不起来了,但是……我很讨厌那个地方……不过!如果是师父带我回去的话,我也是很愿意的。” “嗯,放心吧,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风铃兰悠哉游哉的说着,这句话还没捂热乎,就有人“欺负”到了头上。 上官梦莹又一次来到了医馆之中,这次跟着她来的不是那个老者,而是一个戴着面具、身形挺拔的男子,男子一袭红衣,在人群中很是扎眼。 “呦,上官家的丫头,又来我医馆找茬了?”风铃兰战术性的后仰,道:“啧,现在很流行戴面具吗?这位仁兄也被火烧了?” 上官梦莹伸出了一根手指,似乎蓄力很久之后,又强行压了下去。 她一反常态,对着风铃兰说道:“之前是我无礼,我不知道……原来无名姑娘,是穹顶峰的人。” “嗯?”风铃兰懵了一刻,道:“啊?穹顶峰?谁告诉你的?” “你的面子大,昨日……穹顶峰不渝仙尊亲自传音过来,警告我们不要再找医馆的麻烦。”上官梦莹十分别扭的说道: “但是这件事,也不全是我的错,毕竟是你自己隐瞒身份!穹顶峰的仙尊,干嘛来这种小地方管闲事!” 穹顶峰?还仙尊?!师尊这是编了多少的瞎话给上官家送去了,把这丫头吓成这样。 话说穹顶峰的仙尊一共就那么几个,这丫头也不问问是谁? 上官梦莹双少交叉抱在胸前,一脸的傲娇相,说道:“之前……算我小瞧了你,但我也只是想给苏家夫人治病而已,治好了,没准我就是苏家夫人了。” “我说小丫头,苏子彧与月听蝉二人情深缱绻,你为何非要横插一脚?”既然言不渝给了她个“仙尊”的位置,风铃兰自然也端起了架子。 而那上官梦莹油盐不进,坚持道:“我上官梦莹本就是和苏子彧有婚约的,我也没说不让子彧哥哥娶别的女人,只是把她的名分降一降,我当妻,她当妾,再合适不过了。” 跟上官梦莹这种人,真的是半句都合不来,风铃兰干脆就用这副架子压着她,强硬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苏子彧和月听蝉有了孩子,你就不能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我!凭什么?!” 上官梦莹正要发作,却被一旁的男子按了下去,他拍了拍上官梦莹的肩膀,说道:“好了,你也足够任性了,吃这一次亏,不算亏。” 那那男子再面具后发出的声音十分低沉,但是风铃兰还是听出了一些不对劲…… 她看着那位戴着面具的红衣男子,笑道:“这位公子,灵气不济,有逆行之势,怕是一个……不走正途的散修啊~” “你说什么!?”上官梦莹大声道:“你说谁不修正途!你们穹顶峰就很正途吗?!不过也是一群道貌岸然之人罢了!” “梦莹。”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又一次拉住了上官梦莹,笑道:“姑娘既然能仅凭我的声音,就判断出这么多,当今医仙,恐怕没有几人能及姑娘。” “凑巧而已,这破绽是你故意留给我的吧?你想试探我?” “哈哈,交个朋友而已,试探还是说的太难听了些。”那男子站正,行礼道:“在下上官飞羽,是上官家的长子,也是她的兄长。” “原来如此,你们兄妹俩性格还真是天差地别啊。”风铃兰摆了摆手,说道:“我呢,向来很喜欢懂得礼数的人,小徒弟,看茶,上官公子若是不嫌弃,就留下喝杯茶吧,” “无名姑娘,果然与众不同。”上官飞羽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而上官梦莹则是气鼓鼓的坐在了她哥哥旁边。 上官梦莹且先不提,她在想什么全都写在了脸上,而这上官飞羽压根就不露脸,风铃兰也猜不出,他到底想干嘛,索性留下来一起喝杯茶,看他如此平淡,想必他也是不想隐瞒什么的。 几人坐在,蓝青玉分别奉上了茶水,之后就去门前抓药了。 上官飞羽盯着风铃兰看了好久,随后说道:“我且直说好了,你是医仙这件事,还是勾起了我和我妹妹很大的兴趣……我和她虽然是医仙,但是常年隐居再山谷之中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其他的医仙,也不知道这大千世界的医仙,究竟是什么程度……” “……你既然能让言不渝称你一声‘仙尊’,必定是个有本事的,你来与我比一局如何?就像天医大会那样!” “抱歉,我没有兴趣。” 风铃兰果断的拒绝了他,顺便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不是什么强者,我这个‘仙尊’的名号,其实就是不渝仙尊的关系户罢了,我的修为也只在玄境三阶罢了,实在没有什么比的必要。” 上官飞羽呆滞了几秒钟,道:“怎……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修为低难道就不能治病救人了吗?” “倒霉透了!!”上官梦莹拍桌而起,说道:“哥!我就说这件事情不靠谱,你还不信我的,出山第一个遇见的医仙,居然只有玄境,真是倒霉透顶了!” 风铃兰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说道:“这位姑娘,你要是真想找对手的额话,可以去离戎城啊,那里有穹顶峰的修士驻扎,随军的医仙,修为应该会比我好一些。” “那些废物顶天了也就到天境罢了!我和我哥可是要参加天医大会的人,会跟他们切磋?!开玩笑!”上官梦莹翻了个白眼,很是不爽。 第一百一十四章:来比一场? “哎,我呢,本意是不想管你们的,但是……这小丫头这么嚣张,我怎么说也得给这小丫头一点教训,你说对不对?上官飞羽。” 风铃兰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上官飞羽笑着说道:“无名姑娘可别勉强自己啊,虽然我妹妹看起来张狂了一些,好像没什么实力,但她可是实打实的宗师境医仙,你们要是比拼医力,你必是没有胜算的。” “哎,比医力和拼灵力没什么区别,都不好玩,既然要比,必定是要比试一下基本功的。”风铃兰说着,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包银针,缓缓的摊开。 “银针渡穴,是医家的基本功,想练练吗?” “呵?你个土鳖莫不是瞧不起我?!”上官梦莹气不打一处来,说道:“银针而已,有什么好比的?!不行就说不行,拿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来羞辱我算什么?!” “你觉得小儿科,那是因为你学的还不够,走针之下,一深一浅皆是生死,你师父没教过你吗?”风铃兰眯起眼睛,说道:“你不敢应战,莫不是觉得赢不了我?哎……这也实属正常。” “我赢不了你?!哼!谁赢不了你谁是狗!!”上官梦莹撸起袖子,大声道:“说吧,怎么比?扎人吗?我现在就去抓!” “哎……扎人多没意思啊,咱们来点更刺激的。”风铃兰取出一根银针,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再说了,用人来比赛,被街坊邻居看到了多不好啊,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那你说用什么?!” “嗯……”风铃兰默默的望天,说道:“小猫小狗、活物啊,牲畜啊什么的,都可以啊。” “牲畜?!呵,牲畜还有穴道?!你干脆取当兽医算了!” “牲畜当然有穴道啊,五脏俱全,经络通透,凭什么没穴道啊。”风铃兰说道:“上官家的大小姐,你消消气,我说的可不止是找牲畜身上的穴道这么简单。” 上官梦莹见缝插针的嘲讽道:“呵,怪不得你修为没长进,原来是因为整日在牲口上面扎针啊。” 风铃兰敲了敲桌子,说道:“小丫头,你安静一点好不好……我刚才说了,牲畜五脏俱全,经络通透,但是天慧未开,人语不懂,咱们就比一比,谁能让牲畜开智~” “这……开智?!这怎么可能?你耍什么花招?”上官梦莹皱眉说着。 而风铃兰颇为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哎……这对你来说确实是难了一点,你不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我!”上官梦莹咬牙切齿,道:“此等小事,我上官梦莹信手拈来!用什么,你来说。” “爽快!小徒弟,去猎户家里买两只兔子回来,记账!” “嗯。”蓝青玉十分乖巧的走了出去,没一会儿,便拎着两只兔子耳朵走了进来。 小白兔被放到了桌子上,活动着自己的三瓣嘴,蓝青玉十分贴心的给兔子找了些吃的,有了吃的,兔子就不会乱跑了。 上官梦莹看着在桌子上吃的香甜的兔子,心里越发的慌乱。 上官梦莹说道:“你……你先立个规矩,怎么样才算是开智啊?” 风铃兰十分轻松的说道:“简单,比试期间只可以用针,灵力也只能灌输到银针上使用,哪只兔子最先说出人话,就算谁赢。” 上官飞羽在一旁笑出了声,他拍着上官梦莹的肩膀,说道:“妹妹,我觉得你真的不一定能赢得了她……” “哥!你做什么要涨他人的威风!”上官梦莹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道:“我就不信我做不到!你看好了!” 风铃兰耸了耸肩,随后十分轻松的在一旁喂起了兔子。 其实风铃兰看得出来,上官飞羽在得知比赛规则的第一时间便得出了门道,但他并没有要帮自己妹妹意思,这也让风铃兰省了很多的精力。 “不行!!”上官梦莹忽然跳起来说道:“我这针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插在这么个死兔子身上算什么?” “啧,注意言辞,人家小兔子还没死呢。”风铃兰拿出了烟袋,吸了一口,道:“小徒弟,我柜子里有一包备用的银针,去给上官姑娘取出来。” 风铃兰默默的吞云吐雾,道:“上官姑娘,放心吧,我等你呢。” “哼!”上官梦莹拿了新的针,继续往小兔子的身上比划,然而,她却怎么也下不去针。 动物与人的穴位多有差距,但是只要用灵力悄悄的探一下经脉,就可以找到主要穴位的位置,但是……到底要如何走针,才能让一只动物说人话?!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 但是…… 上官梦莹转头看了看风铃兰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越发的慌张。 “嗯?上官姑娘,你看我干什么啊?看我,是想不出办法的。” 上官梦莹收回了目光,嘟嘟囔囔的说道:“说的就和你有办法一样,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风铃兰没有说话,而一旁的上官飞羽紧盯着她的烟袋,盯了许久之后开口道:“法器消愁,我还只在书上看到过,据说端着它,便可以如神仙一般自在,忘却愁思……” “哪有那么神奇~”风铃兰将烟袋在手指间转了一圈,纤细的烟杆十分的趁手:“烟……不过是烟罢了,你随便找一个烟袋,效果也是一样的,也难为你了,还能认出这是消愁。” “也不是我想知道的。”上官飞羽背着手,说道:“我师父一只很想要这杆烟袋,战之将军死后他一直在找这件法器,没想到,在你这……” “故人所赠,我定是要好好留着的,你师父恐怕要失望了。” “还未可知。”上官飞羽拿起了桌子上的银针,说道:“这么玩也没意思,不如我们加注,如何?就赌你手上那杆烟袋。” “啧,上官飞羽,你很有信心嘛~”风铃兰将烟袋拍在了桌子上,说道:“我喜欢赌,因为在这件事上,没有人能赢得过我。” “你别太天真了!” 南宫飞羽与风铃兰几乎是同时抽针,不同的是,风铃兰抽了两根针出来。一根直接刺入了小白兔的脑袋,而另一根银针飞出,纤细的针头戳在了上官飞羽那根银针的针柄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暮天迟 “无名姑娘,你的能耐,我算是看到了。” 上官飞羽的银针碎成了数截,而风铃兰一针入魂,银针穿过印堂直接杀死了这只兔子,借着微弱的灵力直接将那只兔子的生魂揪了出来,生魂离体,会在第一时间被微弱的灵力影响,获得开智的效果。 果然,那兔子的魂灵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吃。” “啧,这小兔子还真是一个吃货啊~”风铃兰将那一只半透明的魂儿揉成了一个球,在手上掂了掂,说道:“怎么样?可还输的心服口服啊。” “你!你耍赖!!”上官梦莹拍着桌子,说道:“你这算什么开智,兔子都死了!” “我也没说不能弄死这只兔子啊。”风铃兰无辜的摆了摆手,说道:“兔子资质不够,如何能开智,可不就得取其魂灵,再去操作。” “哼,就你这,我也可以啊!” “梦莹,不要再说了。”上官飞羽轻笑了一声,他起身对着风铃兰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愿赌服输,今日受教了……” 南宫梦莹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兄长,你干什么对她低头!” “姑娘一心二用,用针的手法又如此纯熟,是我兄妹二人不及,不知姑娘师承何家?” 风铃兰又一次端起了烟袋,说道:“行医吗?那自然是百家为师,自学成才的~你们呢,我还是第一次碰见,我不认识的宗师境医仙,你们师承何人?” “我二人师尊的名号,怕是有些如雷贯耳。”上官飞羽恬淡的坐下,说道:“我二人的师长,正是凝辉峰长老,穹顶十二峰掌门人的大师兄——暮天迟。” 风铃兰顿了一下。 确实……如雷贯耳。 穹顶峰上一任的掌门人,也就是言不渝的师父,叫暮雁归。 说起这暮天迟,可谓是举手投足都与“传奇”二字联系在一起,他刚刚入暮雁归的门下,就被赐了“暮”姓,与他师尊同姓,据说二人时常以父子相称。 他本是上暮雁归最得意的门生,又是掌门人最佳的人选之一,修为远高于他的其他师弟们,盛时可谓是风光无限,整个玄界无人能与其对抗一二。 然而他却在最风光的时候,却与自己的师尊打了一架,那一架打了三天三夜,天地为之变色,终了了不分胜负。 暮天迟执意认为,当时的穹顶峰掌门已经不配教他了,他想下山去寻求更高的玄门境界。 暮雁归无奈,一掌打伤了他的灵根,让他再不能突破修为境界。 暮天迟一怒之下与离开了穹顶峰,消声觅迹,下落不明。 “原来是那位……”这么说来,风铃兰倒是不觉得奇怪了,毕竟如果是那样的大人物,确实有可能教出这样两个出色的弟子。 “师尊常年隐居,探寻玄奇之道的最终境界,而我们这次随师尊出山们,一是要回来看看许久未回的家,二是……来参加天医大会,把我师尊的璇玑玉衡赢回去。” “我说嘛,凝辉峰的那位世外高人,说的就是你们师尊了。”风铃兰不由得多观望了一会儿这两个人,这小丫头只在宗师境一阶,修为不及踏月白,自然是不用在意得。 但是这个男子……风铃兰却看不透,他修为几何。 “璇玑玉衡都已经拿出来了,看来你们师尊觉得胜券在握啊,嘶……你们最好认真比试,此刻输给我也就罢了,若是到时候再输给别人,可就白费了你们师尊的一番苦心了。” “哼,我们师尊肯将这件宝物拿出来,自然就有必胜的把握。”上官梦莹骄傲的说道:“像你这等医仙,也就只能靠着旁门左道略胜我一筹,叫嚣什么啊。” 风铃兰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向后靠在椅子上,悠哉的吸了一口烟,道:“好了,茶喝完了,我也不留你们了,这里毕竟师医馆,治病的地方,待久了也不好,二位请回吧。” “谁稀罕待在你这,哥!我们走!”上官梦莹一张小脸泛着淡淡的红色,气鼓鼓的出了医馆。 上官飞羽摇了摇头之后,也跟着出去了。 蓝青玉站在风铃兰身边,歪头道:“真是一对奇怪的兄妹。” “暮天迟……” 这个隐没了近二十年的人,为什么会在现在回来? 凝辉峰以占星之术著称,暮天迟更是有“三卦算尽天下”的名号。 他本身并不擅长医术,为什么他的徒弟要成为医仙?若真是他们二人天赋异禀也就罢了,怕就怕这一切……都是他二十年前料到的? “怎么可能,这样的人岂不是要成仙了。”风铃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小徒弟,你留在堂中配药,我先回后院休息一下,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知道了。” 风铃兰回了后院,昏昏沉沉的睡去了,今日来医馆的人少,且大多数都是蓝青玉可以应付的,自然也不需要风铃兰出去。 醒来已是黄昏,鸟儿落枝头,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暮色沉沉,白日里睡得这么熟,当真是懒散到了骨子里了…… “无名姑娘,你醒了吗?”门外的人叫了一声,听声音是月听蝉。 风铃兰起身,顺手捋了一下乱糟糟的发丝,说道:“醒着呢,进来吧。” 月听蝉缓缓的推开门,有些俏皮的往里面瞧了一眼,见风铃兰当真醒着,他才敢走进来。 他的手上拎着一个食盒,她温婉的笑着,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无名姑娘,我做了些好吃的,特地给你送来的~” “辛苦苏夫人了,蓝青玉呢?他吃了吗?” “他应景吃过了,和子彧一起吃的,那个……我过来也是想问你一件事。”月听蝉将饭菜摆好了,走到了床边,说道:“虽然说是用灵蛋得子,但是……我总得有个有喜的脉象吧……我不懂医理,只想请教一下,喜脉……该如何去伪装……” “嗯?就这点小事啊,值得你做这么一桌子菜?” “这不是……也想感谢一下姑娘你……”月听蝉低下头,越发的像一个小媳妇:“我没什么能为姑娘做的,只有这样……” “好了,我知道了,手伸过来。” 风铃兰将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脉上,随后运动灵力,稍微改变了一些脉搏的走向。 “这是……” “这就是喜脉,你到时候像我一样,微微动用灵力改变一下就可以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第一百一十六章:暴露 这几日,月听蝉和苏子彧渐渐的融入了风铃兰的后院之中,做饭的再不是蓝青玉,而变成了月听蝉,说实话,月听蝉可以说是新妻良母的典范了,不仅人温柔,还做得一手好菜。 天下哪个男子得了这样一位夫人,能不捧在手心里呢。 像风铃兰这种脾气不好又不会做饭的,必定是被“恶人磨”的。 “无名姑娘,出来吃饭了!”月听蝉说着,风铃兰又一次懒懒的来到了庭院中。 风铃兰脸上的紫色伤痕褪去了一些,她便懒得戴那个闷死人的面具了,直接用绷带缠一缠便罢了,她自己倒是不在意,但每次都能把苏子彧吓个半死。 “师父师父!先不要吃饭,把药喝了!” 蓝青玉依旧是致力于每天给风铃兰配药,当然,他的进步风铃兰也是看在眼里的。 四人挤到了桌子前,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风铃兰忍不住感慨道:“月听蝉,你是怎么坐到七八天不重样的,难为你一个食天机精华的妖,居然还能做出这么多的菜。” 苏子彧似是有些愧疚的低下了头,说道:“这……都是我们苏家逼着他学的,你也知道,我奶奶不待见听蝉,她只有做的这般好了,我奶奶才能同意他嫁过来。” 风铃兰一边夹着菜,一边说道:“要我说,月听蝉的牺牲也太大了,你若是肯跟他浪迹天涯,也不会在这俗世的困顿之中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子彧默默的垂眸,说道:“我们本是打算好好的孝敬老祖宗,等她老人家百年之后,再一起寻个地方隐居,但是……上官家的女儿忽然回来,奶奶也是被逼得急了,动了纳妾的心……我们不得已……” 蓝青玉从他的大碗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疑惑的说道:“只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不得已”呢?就像我,我喜欢跟着我师父,因为师父对我好,那我就一只跟着他,不就好了。” “嗯,小徒弟说的有理。”风铃兰揉了一把蓝青玉的脑袋,说道:“就如我小徒弟这样的,才是真自在。” 风卷残云一般的吃完了饭,风铃兰便打发蓝青玉和月听蝉一起去集市了。 像月听蝉这等贤妻良母,是看不得厨房了少了任何柴米油盐的,集市上人来人往,有蓝青玉陪着,街坊邻居都会给风铃兰一个面子,没人敢为难这个出门买东西的小媳妇。 这日蓝青玉又是提着一个篮子跟着月听蝉,东边这家买完了猪肉,又去西边那家买了青菜,整个集市绕来绕去,买的东西十分琐碎。 最后买了一匹看起来不错的缎子,这才算是买完了。 “蓝青玉,你看,这缎子给你师父做衣服是不是正合适?” 蓝青玉摇了摇头,道:“姐姐有所不知,我师父不喜欢素缎,你买些红黑色的回去才好。” “我初见她时,她便是一袭红衣,她是喜欢这等颜色吗?但是……医馆里穿这等颜色,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冒犯。” 蓝青玉“嘿嘿”一笑,说道:“我师父说了,因为她有实力才会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她的医馆里一般不会有丧事,若是真有,她便换了黑色的衣服送行,也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无名姑娘有心了……”月听蝉将那素色的缎子放了回去,换成了红色的,薄纱也换掉了。 而就在她结账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姑娘买这么多红色的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结婚呢。” 月听蝉没有防备,那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奋力挣开,退后了一步,再朝那男子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一袭红衣,戴着面具,冲着她微微的行礼,说道:“吓到姑娘了吧,姑娘莫怪,我是上官家的长子,名叫上官飞羽。”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月听蝉冷冷的看向他,说道:“你今日不去医馆里找茬,怎得,特意在集市上堵我?” 蓝青玉愣了一秒,随后挡在了月听蝉的面前:“家师吩咐过,此人谁都动不得。” “哈哈,我没有要动她。”上官飞羽微微颔首,说道:“但是……在上官家和苏家这这件事上,我一定是站在我妹妹这边的,这位姑娘,你的脉……很奇怪。” 月听蝉心中一沉,说道:“摸脉?你刚才都摸到我手臂上去了,能摸出什么脉?” “是我唐突了,没想到惹得姑娘如此防备。”上官飞羽的语调听起来十分的礼貌,但是月听蝉就是觉得很别扭…… 月听蝉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我是有夫之妇,还请您自重。” 她说吧便付了钱,加快步伐远离了这位上官家的公子。 而上官飞羽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说道:“妖怪,这灵骨……是一个男妖?呵,可真有意思,不知道梦莹知道自己输给了一个男妖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听蝉姐姐,你别走的那么快啊!” 蓝青玉费力的跟着,月听蝉一直快步走到了上官飞羽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下来,转身说道:“我总觉得那个人不对劲,他身上透着一股阴冷的劲……盯得我打寒颤。” “没事了听蝉姐姐,他已经离我们很远了……”蓝青玉擦了一下头上的汗珠,说道:“我们回医馆吧,你放心,那个人不敢对医馆怎么样的。” “但愿如此……” 月听蝉和蓝青玉回到了医馆之中,月听蝉不想再给风铃兰找麻烦,于是只字未提。 而到了晚上,蓝青玉还是忍不住跟风铃兰说了今天白天见到了上官飞羽的事情。 “怎么了?见到了就见到了呗,咋同一座城里,见面了也很正常啊。” “师父你不知道,那个怪人他对听蝉姐姐动手动脚的!”蓝青玉声情并茂的说道:“他拉住了听蝉姐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好了好了,小徒弟你先别说了。”风铃兰觉得不打紧,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说道:“小徒弟,你明天早早的起来,叫你听蝉姐姐来我这里,我帮他看一看。” “嗯!” 而第二日风铃兰替月听蝉把了脉,并没有任何异常,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囹圄 风铃兰仔细的查看了一下灵蛋的状态,随后将这颗灵蛋用灵力包裹着送入了月听蝉的身体。 月听蝉摸着心窝,淡淡的说了一句:“好温暖……” “嗯,灵蛋不比怀胎,它不会长大,待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破壳而出,也就只有巴掌大小,你们还需要悄悄的养上一段时间在,再带回去,算起日子,差不多也需要七八个月。” 风铃兰微笑着,伸了个懒腰,说道:“这件事还挺顺利的,等你们搬回去之后,我要回仙都一趟,一则想要见见我师尊,二则……我还要去调查一件事。” 最近堆积的事情有点多,她无暇去思考风凌洛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去柳家的宅子中搜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月听蝉满脸欣喜的看着风铃兰,说道:“无名姑娘,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你一时说要走,那……离魂城中的人要怎么办呢?” “没事的,离魂城里的人也渐渐多了,会有人开别的医馆的。” 风铃兰就如此端着烟袋,悠悠的说着,遂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看枝头那些恼人的树叶,渐渐落了个干净,明明才一个月的功夫,秋天似乎来的太快了。 难得安静的趟过了这么长的时光,风铃兰甚至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师父,我来给你换药了!”蓝青玉兴奋的跑进来,他坐到风铃兰的对面,一点点拆开了她手腕上的绷带。 他的眼中闪着光芒,说道:“师父你看,这紫色的伤疤已经消失了,虽然皮肤还是没有恢复,但是魔气已经拔除干净了,我……我再努力一点的话……” “乖徒弟,你已经很努力了。”风铃兰揉了一下蓝青玉的脑袋,说道:“你师父我学药理的时候,配出来的药,那都是类似于‘铃兰醉’那样的旷世奇毒。” “嘿嘿,还是师父教的好,对了师父,今早有个小童送来书信,说张奶奶的痛风又犯了,已经起不来床了,求您去看看……” 风铃兰蹙眉,说道:“我不是说了不出诊吗?叫说书的把她抬过来啊。” “动不了了……师父,张奶奶没有亲人,孤苦伶仃的,逃难到这里,穷苦的很,她叫人来送信,一定也是花了铜板的……”蓝青玉眼泪汪汪的看着风铃兰。 风铃兰:“……” 蓝青玉:“……师父,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哭,但是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说知道吗?” “我知道了!师父最好了!” 午饭一吃完,风铃兰便收拾了药箱,放入乾坤袋中,离开了医馆,她出门的时候,月听蝉忽然叫住了她,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风铃兰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她还是离开了。 出了医馆一路向南,离开了那几条还算繁荣的街道,渐渐的,路越来越窄,周围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这里寻常都会有一些乞丐,但是现在……却什么人都没有。 周围安静异常,只能听到树叶被风带过的声音,她不动声色的从乾坤袋中拿出来红伞,缓缓的撑开,周身瞬间多了一层红色的结界,她继续往前走着,忽然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 “铃兰姑娘,好久不见啊~” 那声音轻佻,带着几分浪荡,风铃兰猛地回身,大喝道:“死狐狸!我就知道是你,现身吧!” “哈哈哈……知道是我居然还不跑,铃兰姑娘,你的胆子可是越发的大了。” 那一抹火红自风铃兰的身前飘过,一个容色艳绝的男子渐渐显出形来,正是狐帝君月。 “果然,张奶奶的事情,是你们编的?” “嗯~也不全是吧。”君月微微一笑,神色淡然的说道:“那老太太并入膏肓,我们少主逼她写完信之后,就送她去见阎王了~” “原来你们少主还活着啊。”风铃兰转了一圈伞柄,那把红伞顿时化为了一柄仙剑,闪动着有些妖异的红色光芒:“叫他出来,姑奶奶我再送他一程。” “啧啧啧。”君月冷笑着说道:“看来,我的尾巴,你用的很顺手啊,但是这次,你没机会了。” 他话音刚落,风铃兰便觉得脚下一空,一张巨大的阵法在她的脚下张开,地面瞬间变成了绵软的污泥,一点点的吞噬着她…… “什么东西?!这是什么阵法!!” 风铃兰的双腿很快陷入了污泥之中,那股吸力十分强大,任她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而当她调动起魔气的时候,那污泥中忽然伸出了无数双漆黑的手,加速将她拉到泥潭的更深处。 无法阻止……那些手渐渐攀上她的身体。 视线渐渐被一片漆黑占领,失去了意识。 “滴——答——” 水滴声?这是她迷迷糊糊之中,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声音渐渐连续起来,她的意识也渐渐的恢复了,而她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一片漆黑。 而且……伴随着眼睛上钻心刺骨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疼疼疼疼!!!!” 她忍不住嘶喊了起来,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却只能摸到一手的粘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的眼睛,已经瞎了个彻底。 “啊……哈……哈……”她的呼吸十分急促,慌张的如同一只被装进笼子的老鼠,似乎少吸入一口气,都会令她发疯。 她忍着这份疼痛将手指缓缓的搭到了自己的脉搏上。 混乱的脉象,完全理不清楚,她第一次觉得无助,身为一个医仙,她第一次觉得……勘不透自己的身体。 她在四周摸索着,周围没有人,自己身下仿佛是一块冰凉的石头,她一边摸索着,一边从这块石头上滚落,周围安静的只有水滴声。 一个人都没有……这让她更加的害怕。 “那狗东西,莫不是想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风铃兰的声音在发抖,疼痛让她的嘴唇呈现出如纸一般的惨白,她缓慢的往前爬,身后,留下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疼……不止是眼睛,她甚至已经分辨不出这种疼痛是从哪里来的。 只记得在一个瞬间,她又一次力竭,昏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生蛊 一点糖水润到了她的唇边,风铃兰醒了,然而这次,她却听不到水滴的声音了。 她十分虚弱,只知道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醒了?” 风铃兰突兀的躲避,却生生的从石头上摔了下去。 这声音……是柳熠谪。 柳熠谪叹了口气,他将糖水放到了一边,说道:“喝了点糖水,应该能好受一些……” 风铃兰害怕的连连后退,然而她根本辨不清方向,只不过是在地上混乱的打滚罢了。 “柳熠谪……” “哈哈,我好久没有看到你害怕的样子了,铃兰。”柳熠谪的声音沉稳,就如同从她耳朵里发出来一般。 她忽然想到了刚才的虫子,问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啊?你是说刚才那只虫子吗?”柳熠谪缓缓走近,不知将什么东西披在了她的身上,说道:“那是传声蛊,我封了你的听觉,你想说话,就只能靠传声蛊。” 他十分细心的将风铃兰的发丝整理好,说道:“披上点衣服吧,山洞里挺冷的,别着凉了。” “哈,哈哈哈哈,柳熠谪,你又想做什么?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好笑吗?我的眼睛也是你弄瞎的,对不对?” 柳熠谪十分温柔的用指腹扫过风铃兰的脸颊,说道:“必然,毕竟你太聪明了,不这样,我留不住你。” “柳熠谪,柳仙君!你留我做什么?”风铃兰十分狼狈的抓起柳熠谪的胳膊,大声道:“你赢了,杀了我啊!” “杀了你?啧,倒也可以,只要你承认你还爱我,我就给你个痛快。”柳熠谪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风铃兰成功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觉得恐惧。 他的声音里,开心或是憎恨,喜恶一概听不出来…… “怎么了?这么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想答应我吗?”柳熠谪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说道:“虽然你之前刺了我一剑,但是我完全可以不计前嫌,你看……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你说这样的话,是在讽刺你自己吗?我爱不爱你,对你而言,根本没有半点意义。” “哎……铃兰,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柳熠谪声音渐渐软下来,说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怂恿那么多的人去围杀你,但那也是因为你不听话,才会有那样的下场,我也是无心的。” 风铃兰被他气的冷笑了一声,道:“呵,你杀了我,之后跟我说是无心的,柳熠谪,你不觉得你自己的说辞很恶心吗?” “所以说你这个人啊,就是性子太倔了。” 柳熠谪拉着她的手臂,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嘶……啊啊啊啊!!” 他接触的地方,撕扯带来的疼痛让风铃兰几乎要立刻晕过去,他故意抓在了风铃兰的伤口上…… 柳熠谪听到了她的惨叫声,似乎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极尽温柔的将她放回到了冰冷的石头上,微笑着看着她,说道:“我们之间,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我仍然对你有着一份痴恋,我会把你留在我身边,直到永远。” “你做梦……”风铃兰抱着自己疼痛的手臂,蜷缩在一处,说道:“柳熠谪,我是个医仙,我有很多种办法弄死我自己,你想验证一下吗?” 柳熠谪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在你的身体里埋了生蛊,这样你就死不了了,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了解你?” “什么?” 生蛊……这家伙怎么会有生蛊? “中了生蛊的人,就算全身的血都放光了,也会吊着一口气,这蛊虫可是贡品,是专门对凌迟之人使用的,但是我觉得……用在你身上,也是很好的。” 风铃兰的脸上渐渐爬起了一抹久违的惊恐:“你这个疯子……” “哈哈哈,你想怎么说都可以,我只想要当下,我在你身边,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我保证不会再背叛你了,当然,这得在你听话的前提下。” 风铃兰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叫喊了一句:“滚开!!” “哎,善变的女人。”柳熠谪眯起了眼睛,他抽出了自己的仙剑,犹豫了一下,还是换成了白凝的心莲剑:“我的焱离太过锋利,你怕是承受不住,心莲剑如此纤细,正适合用来惩罚你。” 风铃兰顿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节节后退,然而那心莲剑,还是稳稳的刺在了风铃兰的掌心上,如同钉子,将手掌钉在了冰凉的石头之上,剧烈的疼痛让本来昏沉的她瞬间清醒。 “柳熠谪!!我*你*的!!你不得好死!!” “风铃兰!!分明是你变了!!你之前说过,你只会爱我一个人的,你说过一生一世的,但是现在呢?!你和你的师尊玩得很好啊?现在他还回来救你吗?” “哈,哈哈哈哈,柳熠谪,是你亲手杀的我,我承诺你的一生一世,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永远…… 柳熠谪如同发疯一般转动着心莲剑,大吼道:“不行!你我之间的事情早就已经说不清了,生生世世,我们都注定要纠缠在一起,相爱到把剑……刺入对方的胸膛。” 风铃兰的另一只手攥住了心莲剑,她呆滞无甚的面对着眼前的虚空,忽然轻笑了一声,说道:“柳熠谪,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见过心莲吗?” 风铃兰生生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她拔出了那把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心莲剑顿时嗡嗡作响,白玉般的剑身,化为了赤红之色。 血落……开出万顷红莲…… 当年暮雁归最珍视的一把剑,本是悬在黄泉之巅…… 远处,穹顶峰内,言不渝猛地回首,堂中所有的长老全都愣住了,因为他们似乎再同一时间感觉到了……已故掌门暮雁归的力量。 “怎……怎么回事?”苍垣最先反应过来,他拍案而起,第一个冲了出去。 只见天边一片入晚霞一般的绯红渐渐绽放开来,可现在……明明还是清晨。 第一百一十九章:赴红莲 暮雁归在仙逝的数月前,曾辗转反侧,请了凝辉峰的数位修士进行占卜,料道自己大限已至,便将自己的心魂留在了心莲剑中,赐给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弟。 他对外宣称,以心血献祭心莲剑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开出红莲毁天灭地。 而事实上,献祭会重燃他心魂的力量,重塑死去的魂魄…… “红莲……那是红莲!师尊……是师尊要回来了吗?” 苍垣指着远方,说道:“这不可能……心莲剑明明在……” “心莲剑,在柳熠谪的身上。”言不渝也缓缓的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位风姿超尘的仙君,是各峰的长老和峰主。 而这其中,有一人身着素衣,面容恬淡,眉眼间却略带愁色,他手掌打开,露出了袖中盈盈发光的铜钱卦。 十二枚铜钱缓缓升起,他用手拈了一枚,淡淡的说道:“不是柳熠谪……很模糊,我算不出她是谁,一个模糊的天命之人……” “玉星辰,你也有不行的时候啊~”苍垣舒了一口气,道:“只要不是柳熠谪……不对不对,是谁也不行啊!!那是咱们师尊的力量,若是被随便什么人得到了,我们要如何自处啊?” 踏月白踢了一下苍垣,说道:“献祭之人必定已经死去,魂魄无所依托,也会很快散去,这本就是师尊设下的一个无解之局,等那红莲散尽,一切自然归于平静……只有傻子才会认为师尊还能回来。” “小丫头片子,你说谁是傻子?” 玉星辰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气,他手腕上的铜钱又一次转动了起来,而这次……却没有给他任何答案。 玉星辰缓缓的叹了口气,说道:“那献祭之人……生死未卜。” “怎么会?!”踏月白惊道:“以红莲的破坏力,献祭之人位于红莲正中,必死无疑!” 苍垣怕了拍踏月白的肩膀,说道:“所以说,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世事难料,若是每件事都如你所说那么绝对,那凝辉峰岂不是要通天了?” “我的占卜从来没有如此乱过……”玉星辰收了手腕上的铜钱,说道:“不渝,这次可能会又大的变故,我们还需去红莲的方向看一下……” 苍垣道:“嘶……那红莲所在的方向,好像是……魔族边境。” 离魂城中。 蓝青玉从白天等到了夜里,又从夜里等到了天亮,风铃兰……还是没回来。 他就坐在医馆的门槛上,眼神一点点变得呆滞…… “蓝公子……”月听蝉最先看不下去了,他坐在了蓝青玉的身边,说道:“我们知道你担心无名姑娘,但是……你这不吃不睡也不行啊,要是她回来了,你再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是我让师父出诊的……”蓝青玉眼中雾气弥漫,豆大的泪珠眼看着到了眼角边,却硬是被他忍住了:“师父她医术那么好,怎么会这么久都不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我要去……要去找她。” “蓝公子,你别冲动啊。”月听蝉拉过蓝青玉的手,说道:“再等等吧,没准无名姑娘只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她不再,你要是再出门,医馆就没人照顾了,不是吗?” “可是……” “你放心吧,不就是城南的张奶奶家吗,我去一趟就是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医馆吧。” 蓝青玉的脑袋终究是受过伤,要是此刻让他出去,受点什么刺激没准又会变成之前那副半痴半傻的模样。 蓝青玉疯狂的摇头,道:“不,师父已经不见了,证明外面已经很危险了,你们不能再出去了……” “这……我们只是去找一下你师父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那也不行!!”蓝情欲死死的拽着月听蝉的衣服,声音颤抖的说道:“留在这,不能出去……” “好了,我知道了……”月听蝉有些心疼的抱紧了蓝青玉:“没事了,你别紧张,我不走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目光还是定格在了城外渐渐升起的红光之上,这些红光……寻常的人似乎看不见,修为低的修士也没什么反应…… 但是月听蝉,却能看的清清楚楚,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 入夜之后,月听蝉在饭菜里给蓝青玉下了一些助眠的药物,让他可以休息一下。 而他,则在医馆的厅堂中,坐了很久…… 苏子彧很了解他,自然看出了,他想要去找这间医馆的主人。 “夫人,你……” “子彧,你不必劝我了,无名姑娘定是出了什么事,我得去帮她。” 苏子彧默默的低下头,说道:“你去帮?你能帮什么?听蝉,你别忘了你还带着我们的孩子……”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灵蛋的。”月听蝉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说道:“再说……灵蛋靠我的心血活着,只要我不出事,灵蛋就不会有事。” 苏子彧叹了口气,他知道劝不住月听蝉,他从来都没办法左右月听蝉的想法。 月听蝉微笑着,他来到了苏子彧的身边,说道:“子彧,我这次去可能会遇到危险,我的妖丹……先借我一下如何?” “这本来就是你的。” 月听蝉来不及多说,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便直接低头吻了下去,唇边一道白色的光芒闪过,月听蝉瞬间化为了妖形,白发白瞳,如同从雪中走出来一般。 若说人可如玉,他便是真正的“白玉”了。 “听蝉……” “子彧,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苏子彧眉头一皱,他拉过月听蝉的白衣,二人的距离很近,绵长的情意随着吻,如涓涓细流一般流入心底…… 月听蝉最终还是受不住,他耍赖一般的直接变成了一只小白鸟,从窗户飞出了医馆,朝着红莲的方向飞去。 而屋内的苏子彧,摸了摸被那红喙啄出来的伤口,声音低沉的说道:“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快些回来……” 那红莲的光芒如霞光一般,艳丽无比且久久都没有散去,月听蝉行的飞快,出了城之后,便化为了人形,他看着周围渐染上了红色的植物,不由得有些害怕…… “这简直……就像是地狱……” 第一百二十章:临绝境 “这边得植物,都被染成了红色……” 而且树叶如同结晶了一般,变成了一种半透明得状态,泛着妖异得红光,这简直……不像是人间能有得景象。 月听蝉有些紧张得咽了一口口水,他缓缓得往这一片绯红得深处走去,红色越来越浓烈,已经渐渐由霞光,变成了鲜血一般得颜色。 周围安静得可怕,甚至连一只虫子的声音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哭声。 “呜呜呜……” 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声音哀怨而婉转,光是声音就可以让人心生怜悯。 月听蝉循着声音走过去,他看到了一个衣衫破乱的女子,女子头上长着毛茸茸的耳朵,几条红色的尾巴露在外面,看起来十分可怜。 “你……你是妖族?”月听蝉惊讶的问道。 那女子回眸,自是一番梨花带雨的模样,说道:“你也是妖吗?同族的哥哥,你救救我弟弟吧,他快要不行了……” “你弟弟怎么了?”月听蝉一侧头,看到了躺在她身侧的男子,面容惨白,似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他稍微放松了警惕,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哥哥,我们本是在这山中修行的,但是……你看那不远处刚才忽然泛起了红光,红莲疯长,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我拼了半条命确也没互助我弟弟,求同族的哥哥垂怜……” 那狐狸哭的凄凄惨惨,月听蝉也忍不住动心了,毕竟同为妖族,他也知道妖族的生存是多么的不易。 “好了,你别哭了,带上你弟弟,我……我先带你们去山下的城中寻一点药吧。”月听蝉说着,蹲了下来,道:“我来背你弟弟吧。” “谢谢,谢谢哥哥,你真是个好人。”女子眯起眼睛,转眼便露出了妩媚的笑容。 月听蝉背上了这男子,一边走着,一边问道:“你是狐族的妖怪吧,护足位居妖界三帝,你的尾巴那样多,怎么会在这种小地方修炼?” “这……哈哈,我一个弱女子,又是狐族,寻常的妖怪总会觊觎我的美色,我这才隐姓埋名,到这里静心修行的。” “是吗?你弟弟挺沉的,他叫什么啊?” “他……姓柳,而且准确的说,他也不是我弟弟……”女子缓缓的攥紧了放在背后的一把匕首,笑道:“他是我侄儿啊……” 月听蝉还么有反应过来,他嗅了嗅,说道:“你弟弟身上的妖气不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妖气如此低微的妖怪,你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女子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入了月听蝉的腹侧。 月听蝉一愣,随后立刻调动妖气在周围形成结界,他背上的男子也被震了下去。 这名男子正是柳熠谪,而那红狐乃是君月变化而来。 “你们……” “本以为会有人路过,想抓一个来吃回复一点力气,不过……妖怪的效果更好!”君月接过柳熠谪放到地上,随后执着匕首冲了上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君月的利爪划过月听蝉周身的结界,他狠厉道:“死人不需要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哼,天真。” 月听蝉手掌一开一合,一把弓箭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那弓箭通体雪白,弓身呈飞羽的形状,向外翘起。 君月见了这样法器,立刻后退了两步,说道:“那些杂毛鸟的落月弓,你是凤皇的人?” “知道了,还不速速退下!你伤我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君月看了一眼到在一旁的柳熠谪,鉴定道:“凤皇那老东西有什么好怕的,杂毛鸟只配当狐狸的玩物罢了。” 月听蝉的伤口在不断的流血,她用手捂住伤口,施了一个简单的治愈术。 君月的身上也有上,他勉强平静的说道:“鱼死网破,我未必不是你的对手,反正……我若是不取你的妖力,我便离不开这红莲禁地……” 红莲禁地,月听蝉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已经不记得具体说的是什么了。 而君月显然是要拼尽全力,他腾跃而起,尾巴化为坚韧的红色个绸缎。 月听蝉深吸了一口气,拉弓搭箭,蓄满而发,绯红与雪白的妖力碰撞到了一起,强盛的光芒铺天盖地。 然则转瞬之间,有一柄仙剑,落入了二人妖力交叠的地方…… “什么人?!”月听蝉收了妖力,却发觉不远处的树梢之上,站着一个娇俏可人的身影。 那人微微一笑带着满满的桀骜,恨不得将“居高临下”四个字写在脸上,正是上官梦莹。 “呦~发现了两个大妖怪,哥哥,你看,他们在打架!”上官梦莹带着几分讥笑,看向他们,说道:“啧,这其中的一位,好像还是我们的老熟人啊。” “月听蝉,你一个修成了男儿身的妖怪,居然也敢和我抢子彧哥哥,简直找死。” 月听蝉收了妖力,负手问道:“上官梦莹,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哈哈,帮他取你的性命啊,像你这种骗子,就应该不得好死!!”上官梦莹自树梢之上腾跃而下,抛出一朵琼露莲罩在君月的头上,说道: “红狐狸,你放心打,要是让你受一点伤,我就不叫上官梦莹。” 上官飞羽无奈的坐在树梢上,说道:“月姑娘……不对,月公子,我家小妹就这性子,还往您见谅。” “见谅?你家小妹的性子,就是随便取人性命吗?!”月听蝉一边打着,一边节节败退,有了琼露莲的加持和上官梦莹的保护,君月如虎添翼。 不一会儿,便将月听蝉打的遍体鳞伤,月停产努力的护着自己的胸口,他一边打斗,还要一边用妖力稳住自己体内的灵蛋,他一直在闪躲,直到退无可退之后,生生的接了君月一张。 他喉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吐出了一口鲜血之后,瘫倒在地上。 “上官家,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月听蝉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因为本姑娘看你不顺眼!”上官梦莹拍了怕手掌,说道:“本姑娘看不顺眼的人,就得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第一百二十一章:新生 “上官梦莹,现在不是你发脾气的时候,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如此帮他。”月听蝉喘着粗气,身后一人抱不下的大树从当中断裂开来,淡红色的晶体散落了一地。 上官梦莹桀骜的牵起了嘴角,道:“无所谓他是谁,只要他打你,我们就是一伙的,你奈我何?” “你……” 君月一剑刺入了月听蝉的腹部,他声音带着几分魅惑,笑道:“这位哥哥,我们来生再见了!” “咳!咳咳咳!”月听蝉有些虚弱的抓起了剑刃,但他的眸中仍旧蝉联着一等一的骄傲:“凤皇一族,天生便俯瞰这个世界,你区区狐狸而已,休想取我的性命!” 月听蝉手指轻轻一动,那剑刃竟然碎成了两段,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柄剑拔了出来。 “我不能死,我还要回去见我的爱人,就算你们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那我也一定要保住,我体内的灵蛋。 他周身的白羽渐渐燃烧成火焰,上官梦莹惊奇的说道:“哥,这是什么东西啊?这白猫鸟想要自焚不成?” “着你就不懂了,凤之涅槃,方能发挥出最大的实力,这件事你已经应付不来了,退下,交给我吧。”上官飞羽飞身上前,他的手指放一搭到君月的肩膀上,君月便如同触电一般。 他转头去看,却只能看到一张做工怪异的面具。 “嗯?看来你不是普通的狐妖,哈哈,堂堂狐帝,怎么会少了一条尾巴?”上官飞羽一边说着,一边将一股十分强劲的力量推入了君月的身体中。 “小狐帝,不是任何人都能逼迫凤皇的族人使出涅槃这一招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君月觉得力量顿时要有多增强,但是心头却仿佛盘桓了一个巨大的阴影,让他感觉格外的黑暗,格外的阴森。 上官梦莹笑了笑,说道:“原来是狐帝啊,怎么落魄成这样了?不会是你们开启红莲禁地吧。” 君月没有回答,而上官梦莹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柳熠谪的身边,搭了脉,便可以确认道:“反噬的如此严重居然还能活着,这位小公子也属实厉害了。” 她从怀中拿出了一粒丹药,喂柳熠谪服下,随后缓缓的说道:“兄长,这人我救了,你们快点解决那个白毛鸟,他死了,子彧哥哥就是我的了。” “哎呀,真实的,明明修成了男儿身,却还要跟我抢子彧哥哥,真不害臊!”上官梦莹冲着月听蝉翻了个白眼。 而此刻的月听蝉眼中,除了火焰,什么也看不到。 他感受到了胸口闷闷的悸动,温柔的安慰道:“儿啊,你忍耐一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一刻,白羽染上了火焰的颜色,然而这些和那渐渐疯涨起来的红色狐尾实在是相差甚远,他这一刻,也终于看清了,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上官飞羽的恐怖实力。 二者妖力交叠前,这方晶莹剔透的境地都为之颤抖了起来,而就在交叠的瞬间,却被瞬间打散了。 两端……两个人的妖力,全都被打散了…… “什么人?”上官飞羽警惕性的看向秘境的最深处,那开满红莲的绯红之地。 “叮铃铃……” 一双赤脚踏着朵朵红莲,悠然而出,一袭红色的薄纱裹着雪白纤弱的身姿,金色的铃铛悬在腰间,脆生生的一步一响。 走的近了,便露出了凝白如玉的面庞,嫣红如诛朱砂的红唇,以及……一双漆黑、如朔夜星空一般的眸子,皓腕轻轻抬起,甚至更胜君月几分。 “这是……什么人?”上官梦莹警惕的看着她,拉着柳熠谪缓缓的后退了几步。 月听蝉身上的火焰散尽了,伤口流血不止,他面色如纸,倒在了地上。 “哎呀,怎得本尊刚出来,就看到了这般以多欺少的景象。”她手掌翻覆之间,几人均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灵压。 上官飞羽强撑着身体可以站立,而上官梦莹,已经被这股灵压压得跪倒在了地上。 “这到底是哪冒出来的人?!”上官梦莹大喊着,却只能越发的无力。 “是我等冒昧,不知阁下是何人……”上官飞羽十分恭敬的问道。 那人茫然了一阵,随后笑道:“吓到你们了吧,我只是暂时出来走动,帮这姑娘找一个好的地方疗伤罢了,并没有恶意。” 她环顾一周,看到了到了倒在一旁的君月,说道:“小狐狸,你应当认识我吧,我用阵中红莲帮这小丫头重塑了容貌,对了,我胸口这一剑刺下的时候,你就站在我的身边吧。” “你……你是……”君月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容貌变化很大,但是胸口的心莲剑伤痕却足以说明她的身份:“你是风铃兰?!怎么会?献祭之人怎么还会活着?!” “这身体……原来是铃兰丫头啊,我知道了,我的好徒孙~”她十分认真的蹲下,摸了一下君月的脑袋,说道:“把我的小徒孙折磨成这样,小狐狸,你很有本事啊。” “……”君月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自然也不敢说话。 上官飞羽将他们二人的对话飞快的在头脑中过了一遍,便已经对他们的身份有了一个初步的估计,而上官梦莹的脑袋显然不够用,还在不停的问着: “谁啊,什么徒孙?什么风铃兰?她不是已经死透了吗?!” “我徒孙献祭不死,还是要拖你们的福啊,小狐狸,生蛊可不易得~”她莞尔笑着,表情尽是恬淡:“本尊名唤暮雁归,如果不是太过书漏寡闻的话,你们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 “暮雁归?哼,你少在那唬人了,他早就已经死了!” 她摇了摇头,一回首,红色的薄纱拂过脚下红莲,晕染开来无比臻华的一隅。 “你们……就当我‘死’了吧。”她并没有为难在场的这些人,而是如同一片不经意间飘落的树叶,轻飘飘的从他们之间穿过,停顿了一下,也只带走了月听蝉罢了。 灵压缓缓的褪去,她走远了,而留在原地的人都打心底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恐惧。 第一百二十二章:辈分加一 “嗯~不愧是我的杰作,真是一张世间少有的美人面孔~”风铃兰坐在池水旁,得意洋洋的看着水中倒映的,虚幻不定的一张绝世容颜,不由得夸赞道: “真美……若是让小柒看到了,定时会喜欢的,哎……不对,现在应该叫他不渝仙尊了,徒儿大了不中留啊~” 她的表情很温柔,就如同春风细雨、落叶无声。 “安全了,放我小徒孙出来透透气吧。” 她说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刚才的那份恬淡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万分惊恐的表情…… “死老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风铃兰峰得站起来,一回身,便看到一位衣冠楚楚,戴着白玉发冠的男子站在她身后,男子看起来三十几岁的样子,下肢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 “小徒孙,别这么激动啊,是你的献祭召动我出来的,红莲已经反噬了当时在场的两个人,只可惜你这副身体修为太差,否则,我必定要杀了他们的。” 男子连连摆手,向后飘了一段距离:“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暮掌门啊,你小的时候我还见过你呢,我还给你买过好多玩具呢~” “你刚才也说了,我的修为低,谁知道你是不是哪个孤魂野鬼冒充的!”风铃兰双手叉腰,说道:“而且……我只是献祭了而已,那时那刻那种情况,我只是……想死罢了。” “好了,我的小徒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暮雁归伸出了并不存在的手掌拍了拍风铃兰的头,说道:“你现在内伤已除,我会告诉你该怎么修炼的~” “我有师尊,用不着你!” “哎~你世尊还是我徒弟呢,我比他厉害,要不……你干脆拜我为师?”暮雁归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风铃兰。 风铃兰十分无奈的看着这个好似从传奇话本中“逃”出来的穹顶峰上一任掌门,说道:“我是知道您老人家为什么会有十七个徒弟那么多了,您应当是见了谁都想收了当徒弟。” “哎呀,我是不是暴露了~” 风铃兰冲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指导可以,但我不可能拜你为师,我风铃兰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认定的师尊都只有一个人。” “哎,不渝那个小古板,真的是教的一个好徒弟啊~”暮雁归无奈的说着。 风铃兰起身,刚往前走了一步,却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 软软的东西…… 她缓缓的低下头,定睛一看,立刻窜起了两米高。 刚才光顾着说话,居然忘了月听蝉还在自己身边,她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刚才风铃兰正是不偏不倚的踩到了他的手上。 “对不起对不起!月公子,你没事吧,你……”风铃兰慌乱的蹲了下来。 好在月听蝉还能睁开眼睛,风铃兰顿时松了一口气,道:“还好,有气就好,有气就还有的救……”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本就是一缕心魂,没办法在外面待太久。”暮雁归说着,打了个哈欠。 风铃兰忙着把脉疗伤,自然没有搭理他,而暮雁归受了冷落,似乎不甘心一般。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带着几分神秘的气息,问道:“小徒孙,我懂的可比你师尊要多,你可知……法修修炼至大同境界之后,是什么?” “我不想知道,你别耽误我救人好不好?” “……哦。” 暮雁归十分卑微的低下了头,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鸟一般,灰溜溜的回到了风铃兰腰间的铃铛里面。 回去之后,还是忍不住动了一下,说道:“小徒孙,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风铃兰又一次无视了他。 “香末……香末……”风铃兰摸了一下腰间。说道:“啧,我的乾坤袋呢?师爷爷,您先醒醒,我的乾坤袋在哪?没有药物和针,我就算医术通天也救不了人啊!” 铃铛动了一下,随后从里面“吐”出了一个锦囊。 风铃兰快速的为月听蝉施针、上药,稳住妖丹,好在月听蝉的一缕心火护住了灵蛋,他们两个才能双双平安。 月听蝉已经没有力气了,他整个人完全贴在了地面上,嘴唇微微颤动,声音如蝉鸣一般,道:“姑娘……我……我是来救你的,现在……反倒……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还来救我。”风铃兰温柔的说道:“放心我,灵蛋没事,你也没事,等这些针退出来,就可以带你回去了。” “真好……”月听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大家都没事,太好了……” “笑什么啊,你看你这一身伤,不养个一年半载都没办法痊愈,你还笑。”风铃兰看着他笑,自己也跟着笑了。 其实风铃兰说的轻松,此刻想要将他完全救回来,还需妖聚精会神,稳中求进。 银针一根接着一根落下,时间飞逝,风铃兰如此凝神医治,整整用了一天一夜…… 当星辰又一次转过头顶的天空,风铃兰才开始渐渐的褪去了银针,似乎似忽然放松下来的缘故,她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自己伤的那么重,暮雁归师如何这么快就治好她的……还有这些脸上的灼伤。 虽然之前喝蓝青玉的药,已经好了大半,但是痕迹始终没办法根除,而现在不仅恢复如初,容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师祖?师爷爷?你还在吗?”风铃兰摇了摇铃铛,哪铃铛动了一下,只传出了一阵鼾声…… 风铃兰:“……” 这个传奇人物,当真和书里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罢了,等他醒了我在问他有没有快速恢复的办法。”风铃兰缓缓的拉起月听蝉,让他坐起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我平日也没什么事,慢慢养着便是了。” 月听蝉温柔的笑着,风铃兰拔下了最后一根针,说道:“那可不行,你再有十几天就要将灵蛋取出来了,若是到时候你妖力虚浮,很可能会落下病根的。” “让……让姑娘费心了。” 月听蝉脸色依旧苍白,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整个人变换成了一只小白鸟,安然的躺在了风铃兰的手掌心,风铃兰就这么捧着他,正准备回城,却忽然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相见 脚步声缓缓的靠近,听起来应该是两个人以上,风铃兰将月听蝉放入乾坤袋中,她躲到了树上,收敛了气息……” 没过多久,她便看到了这串脚步声的主人,便是一个面容雅静、身着道袍的男子,他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则是言不渝和苍垣。 苍垣连连叹气,说道:“玉星辰,你到底行不行啊,红莲禁地中连个鬼影都没有,献祭的人肯定要么死了,要么走了。” “苍垣,你还真是个没有耐心的人。”玉星辰双瞳清澈望着红莲深处:“卦象说,她并没有走远。” 苍垣气鼓鼓的看着玉星辰,上前两步,扑上去就挂在了玉星辰的身后。 “怎么叫我苍垣啊?谁教你的啊,玉师弟,你应该叫我师兄。” “我的卦象说,叫一个笨蛋师兄,我会死的很惨。”玉星辰继续向前走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此地似乎有血液的味道,有人在这里停留过……” 苍垣继续挂在玉星辰的身上,被他拖行着前进:“你说什么不许御剑,从离戎城开始就一直走过来,我都要累死了。” “那是你,不渝怎么就不会觉得累……” 言不渝面容冷淡,他环顾四周,目光流转,停留在了湖边的一片血迹之上。 言不渝缓缓的走过去,说道:“血迹……上面残留着妖气。” “红莲禁地之中的一切生灵都会遭到反噬,也许只是一只倒霉路过的妖怪罢了。”苍垣缓缓的抬头,本来想望天的,但他却阴差阳错的看到了探出半个脑袋的风铃兰。 风铃兰摆了摆手,摆了一个“嘘——”的手势,用口型说道:“是我……别出声。” 苍垣眉头一皱,他盯着那张虽然光鲜美丽,但是十分陌生的脸,竟然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熟悉感。 苍垣缓缓的直起身子,低声问道:“那个……玉师弟,你说人太累了,是不是会出现幻觉……” 风铃兰一巴掌砸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苍垣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完全没有意会到风铃兰要做什么。 而他寸步不移的目光,也成功将言不渝二人的眼神吸引了过来…… 几人缓缓的对视…… 一秒。 两秒…… 风铃兰十分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个……你们好啊……” “你是什么人?”玉星辰召出仙剑,说道:“这红莲禁地……是你制造出来的?” “我……其实这一切都是误会,我也不知到具体要怎么说。”风铃兰挠了挠头,有些紧张道:“这红莲禁地确实和我有关,但是……” “什么但是?你可知这红莲禁地会戕害多少的生灵?!”玉星辰大义凛然的说道:“随我们回穹顶峰!你会得到你应得的审判。” 戕害生灵?这罪名未免也太大了些,据风铃兰所知,红莲禁地只会在形成的时候反噬处在禁地之中的人,玉星辰这么说,未免也太过苛责了一些。 然而风铃兰还是缓缓的低下了头,她悄悄的看了一眼言不渝,言不渝亦是带着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好了,玉师弟,你别为难这个小美人儿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苍垣上前去说道:“你先下来吧,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动不动就抓你回去的~” “唔……苍垣长老……”风铃兰从树上跳下来,她委屈巴巴的看着苍垣,说道:“我……我可能……有话要和你单独说……” 苍垣延期一亮,半开玩笑的说道:“姑娘,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风铃兰没说话,而苍垣则是十分温柔的走到了风铃兰的身边,他冲着她露出了一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微笑,之后带着她往旁边挪了一挪。 “好了姑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风铃兰露出了十分标准的假笑,她一手搭在了苍垣的大腿上,食指和中止一掐一拧,低声道:“苍垣,我**是风铃兰,你快把你的媚眼收一收。” “哎哎哎,别……别动粗,你……你的容貌怎么?这都是你搞出来的?” “我就是献了个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风铃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献祭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的身份不能告诉玉星辰,你……你给我想想办法。” “小丫头,人言否?不渝要是知道你献祭……他……哎。”苍垣拉过风铃兰,说道:“你看看不渝,他来到这里之后,先去了医馆,我们在医馆门口看到了有些神智空旷的蓝青玉……他以为你出事了……” “我……我一会儿会找机会告诉他的,现在……你先帮我解决玉星辰那边。” 风铃兰说着,下巴点了一下一旁剑拔弩张的玉星辰,他那凌厉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敢轻举妄动,我下一秒就能和你拼命。 苍垣点了点头,说道:“放心交给我吧。” “咳咳!!”苍垣转过身去,双手叉腰,道:“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她只是一个……普通修士而已,路过……路过而已。” “苍垣,你在说什么啊?”玉星辰剑指风铃兰,道:“她身份不明,一个普通的修士,怎么会出现在红莲禁地中。” “哎,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这小丫头没有恶意。”苍垣一把拉过风铃兰,说道:“她……他是我亲戚,嗯,我了解她。” “亲戚?苍垣,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玉星辰十分不解的看着苍垣,压低了声音说道:“人蠢,就不要捣乱,躲一边去!” “玉师兄……”言不渝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让他们二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玉星辰放下仙剑,冲着言不渝行礼道:“掌门……是我失态,掌门莫怪。”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玉师弟,苍垣做事从来都是有理由的,你且信他吧。” “掌门……”玉星辰皱着眉头,小声说道:“我知道了,但是……掌门切勿放松警惕,春回峰出事之后,我日日占卜,您的生卦,悬于一息……我实在担心。” “天地定命数,玉师兄,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依赖卦象了……” 言不渝手指缓缓的拂过自己的乾坤锦囊,从中拿出了一件白袍,递到了风铃兰的手中。 言不渝冷冷道:“你那件衣服太轻薄了一些,披上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很香~ 风铃兰此刻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结晶化的树刮碎了,一双赤脚之上,大半的白腿都是露在外面的,倒是与自己前世魔族的装扮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怪不得刚才就觉得苍垣的眼神怪怪的。 风铃兰干笑着接过了白衣,道了声谢。 她将这宽大的白衣披在身上,很不合身,衣摆甚至拖到了地上,风铃兰暗暗的在足底下了一张结界,以免弄脏这件衣服。 苍垣看着风铃兰那张窃喜的面孔,笑着说道:“小丫头,这衣服香吗?” “香,比你整个人都香!”风铃兰说着,还端起了长长的袖子放在鼻子旁边嗅了嗅。 不是风铃兰故意气他,是真的……很香。 这香味很淡,但却是风铃兰这辈子最喜欢的味道了。 苍垣对着她翻了个白眼,道:“我们今日也走了很久了,先回离魂城落脚吧,休息一夜,明早再过来找些别的线索。” “嗯。”言不渝点头答应,几人开始顺着一条不是很清晰的小路往离魂城的方向走去。 风铃兰与他们并肩而行,周围的结晶散发着红色的光芒,比起月光更胜一筹。她微微侧头便看到了言不渝那张脸,再红光的映衬中显得更加的好看,他的手近在咫尺,似乎只要风铃兰想,便能紧紧握住。 “哎,小丫头,你的脚……可以吗?” 虽然风铃兰的赤脚已经隐没在了白衣之中,但是苍垣还是会有些担心。 而言不渝目不斜视,淡淡的说道:“她脚下有红莲,无妨。” 风铃兰又一次低头看了一眼被衣服挡的严严实实的双脚,师尊是怎么看出来自己脚下红莲的? 正当风铃兰眨巴着好奇的眼睛看向言不渝的时候,他竟然伸出手,握住了风铃兰的手,二人的手挡在层层叠叠的白衣之下,十指相扣…… 风铃兰低下头,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细小声音,叫了一声道:“师尊……” “别说了。” 言不渝回了一句话,之后便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她都快忘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就是言不渝,自己不管变成什么样,他都会一眼认出来的。 几人回到了离魂城之后,并没有去别处找驿站,而是一窝蜂的又进了那小小的医馆之中。 蓝青玉便是个奇人,他一眼便认出了风铃兰,众人走到门前的时候,他便是哽咽的,一下子扑进了风铃兰的怀中,哭了个昏天黑地。 而玉星辰已然是脸黑到了极点,他转身不轻不重的打了苍垣一拳,问道:“苍垣长老,这也是你家亲戚吗?” “这……” “好了,别哭了别哭了。”风铃兰将蓝青玉从自己身上撕下来,道:“先进屋吧,你快点擦擦眼泪,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蓝青玉只知道哭,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屋子里的苏子彧见到这番场景,便是了然了,他并未见过风铃兰的容貌,只当她出门一趟治好了脸上的伤,几人走进来之后,他点头示意。 然而他在人群中,没有见到月听蝉的身影,便再度紧张了起来。 “那个……姑娘,我妻子……” “你放心,他没事,这件事等下再说,先收拾一间屋子,给这几位仙君。” 苏子彧稍微放下心了,道:“嗯,我去准备……” · 离魂城,上官家府内。 上官梦莹的卧房之中,她和上官飞羽相对盘膝而坐,二人周围灵力渐渐充盈起来,回溯流转,上官梦莹渐渐的皱起了眉头。 知道最后,灵力涣散,她吐出了一口鲜血。 “咳!咳咳!!”上官梦莹喘着粗气,咒骂道:“**的,红莲禁地,果然不简单……” 上官飞羽摇了摇头,说道:“你别抱怨了,是你修为不够才会如此……” “我修为不够?!要不是兄长你一定要我救那该死的狐狸还有那个姓柳的,我至于受这么重的内伤吗?”上官梦莹缓缓的平息这自己紊乱的呼吸。 她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说道:“这些耗损的修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没事的,有我在,你会恢复的很快的。”上官飞羽搭了一下上官梦莹的脑袋。 上官梦莹嘟着嘴,问道:“哥,那两个人,救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上官飞羽靠在了床边,说道:“君月乃是现任的狐帝,而柳熠谪,则是那位狐仙的遗孤,整个狐族的‘少主’,他总有一天会成为狐帝,等到时机成熟,那小红狐狸就会禅位。” “哼,这位少主的本事也不怎么样,被反噬伤的这么重,修为怕是很难恢复了。”上官梦莹一脸的不屑,道:“兄长打算怎么做?” “柳熠谪身份特殊,有了他,就相当于坐拥了妖界的三分之一,那些名门正派的人不喜欢利用妖族,咱们却不一样,妖族,会成为咱们在天医大会上最强的助力。” 上官飞羽懒懒散散的说道:“师尊将一切都赌在了天医大会上,我们不能让他失望。” “天医大会,真的那么难吗?”上官梦莹拉着自己兄长的衣袖,问道:“连你都不行吗?” 上官飞羽看着窗外,淡淡的说道:“之前,我觉的我势在必得,直到那个人出现,你没听到吗,她是风铃兰,曾经问鼎整个玄界的第一医仙。” “第一医仙有什么用,以她现在的修为,怎么都不可能胜过兄长的。”上官梦莹说道:“最不济,我们也可以把她的身份昭告天下,风铃兰离经叛道众所周知,玄界的修士自然可以替我们料理了她……” 上官飞羽摇了摇头,说道:“若是那样,那这天医大会也就变得无趣了,我也想看一看,当年的玄门第一医仙,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 “哥,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上官梦莹凑近她的兄长。 她手掌缓缓搭上了上官飞羽等我面具,而下一秒,上官飞羽却侧过头去。 “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明日再来帮你疗伤。” 他说着,便如此突兀的离开了,只剩下上官梦莹一个人在原地,缓缓的开口道:“兄长,好久都没有摘下面具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心怀鬼胎 上官飞羽曾经与大多数修士一样,是一个风姿卓绝的少年,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被暮天迟改变,说是要重用他,但事实上……上官梦莹能感觉到,自己的兄长,并不开心。 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不知何时戴上了面具,之后……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是日清晨,上官家府内。 “大小姐……老爷说要见你们……” “知道了。” 上官梦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自己的卧房,由两个丫鬟领着,来到了上官家的染玉堂。 染玉堂是上官家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飞檐棱角不算华丽,但是颜色的设计和对比却是十分端庄大气的。 “父亲,您找梦莹有什么事吗?” 上官梦莹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进去,堂中的气氛有些凝重,一位两鬓斑白的男子负手站在染玉堂的最中央,这人并非别人,而是上官家兄妹的生身父亲——上官嗟。 上官飞羽低着头,正站在上官嗟的身边。 上官梦莹走了两步,挑了个地方坐下来,说道:“这是怎么了?父亲和兄长为什么都站着?坐下啊,有什么事与我说就是了。” “简直放肆!!”上官嗟怒斥了一声,说道:“上官梦莹,你觉得你现在,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怪不得苏家要和你退婚,你真是将我的脸丢的满城都是了!” “噗,父亲怪我啊?”上官梦莹仍旧坐的稳当,笑道:“当初不顾主母的阻拦,将我们二人送到师尊的手上修行,如今倒是嫌我们丢人了?” “你!” “兄长,你无需对这老头点头哈腰的,自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便被抱走了,如今才回来,知道的,眼前的这个人是我的生身父亲,不知道的,就只不过是一个刚愎自用的老头罢了!” 上官梦莹咄咄逼人的看着上官嗟,眼中非但没有尊重,反而全都是愤怒。 上官嗟捂着自己的胸口喘了一会儿,说道:“逆子!你们两个全都一样!此番回来便是给我丢脸的是吗?苏家亲自上门来退婚,他宁可娶一个毫无架势的女子,也不愿意娶你!!” “谁稀罕他们苏家!” “哼,一个就不回家的乡野村姑,你能嫁到苏家,是高攀!你这辈子都羡慕不来!” “我高攀?!”上官梦莹拍桌而起,大叫道:“我羡慕什么?羡慕那苏家的公子娶了个妖怪回去吗?再生个不是人怪物,可不就嘶‘十全十美’了嘛!” “你……你说什么?”上官嗟诧异的看着南宫梦莹,片刻后,这种诧异竟然变成了一种难以抑制的阴狠与兴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事不关己,上官梦莹也不怕事大,肯定道:“当然是真的,我修行了近二十年,他是人是妖我还不知道吗?他不仅是妖,而且……是一只化形位男子的妖,哼,提起来我就觉得恶心。” 上官梦莹说起话来总是图一时的口舌之爽,丝毫不顾后果,而上官飞羽却发现了父亲渐渐变化的表情,他低声问道:“父亲,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他苏家敢退婚,我就让他们知道,折了我面子的后果。” 上官飞羽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略带责备的看着上官梦莹,而上官梦莹只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秋风渐渐冷了下来,催的落叶离枝,路边清逸的小菊花开始慢慢的崭露头角。 离魂城·医馆之中。 医馆内的凉亭中,也插了一些菊花,但是这些菊花相比外面那些,用处可是太大了。 “无名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彩色的菊花……”苏子彧手执折扇,说道:“这……这是要入药的吗?” “是给你们家夫人用的药。”风铃兰轻轻的碰了一下那菊花的花瓣,花瓣竟然变换了颜色,开起来流光溢彩,十分华丽。 苏子彧摸了摸自己的钱袋,说道:“无名姑娘,这……菊花,应该很贵吧,也不知我身上的银子够不够。”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苏子彧鼓鼓的钱袋,说道:“不多,三文钱足够了。” “……” 苏子彧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无名姑娘啊,这等仙草……你只卖三文钱,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我苏家还是有些财力的。” “我定的规矩,三文就是三文。” 风铃兰拿出了自己的乾坤袋,念了个法诀,将化为了小白鸟的月听蝉放了出来。 他还是很虚弱,但是目光转向苏子彧的时候,眼睛里还是有光芒的。 风铃兰十分怜惜的摸了一下月听蝉的小脑袋,说道:“苏公子真的是好福气啊,这么好看的妖,连我都想将他收了做我的仙宠了,只可惜啊,你已经嫁人了。” 小白鸟窝在风铃兰的手心,问道:“姑娘……莫要取笑我了。” “哈哈。”风铃兰小心翼翼的将小白鸟放到了苏子彧的手掌心,又摘了一片菊花瓣放到了小白鸟的身边,叮嘱道:“他现在不能吃别的东西,一日三餐摘这亭子里花瓣来吃就好了。” 月听蝉睁着一双圆亮的眼睛,说道:“我还带着灵蛋,会不会有所影响……” “不会,这花是用我的灵力做的,比起平日里吃的那些东西,要好太多了。”风铃兰伸了个懒腰,微笑着说道:“那几位仙君,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晚啊……” 他们三个大男人,昨日是一起挤在厢房中的,这都日上三竿了,房中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风铃兰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门口偷听了一阵,竟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她又敲了敲门,这才有人应道:“什么人啊!” 听起来是玉星辰,他十分不耐烦的说道:“有没有点礼貌啊,打扰我们睡觉!” “噗,星辰仙尊,这都什么时候了,该起床了。”风铃兰语调轻松的说道:“吃早饭吗?蓝青玉已经去买了。” “唔……我门睡了很久了吗?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再不起就要吃午饭了。” 风铃兰回答着,只听无奈“哐当”一声,玉星辰大叫道:“定是昨晚又没控制住!烦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星点流言 昨天晚上…… 没控制住…… 什么? 风铃兰听着玉星辰的话,听的云里雾里。 而玉星辰在屋子里持续发出噪音。 “苍垣!快起来!!快点,别睡了!不渝……算了,掌门日理万机,修细一下理所当然。” 风铃啦:“……” 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啊,正巧在这个时候,蓝青玉买回了早点,风铃兰将蓝青玉叫了过来,说了两句话之后,蓝青玉便直接推开了厢房的门。 “几位仙君,我送了早点今来,你们……”蓝青玉愣在了门口,而风铃兰探头去看的时候,却见到玉星辰整个人骑在了苍垣的身上,冲着他的脸,一拳便打了下去…… 场面之暴力,让风铃兰忍不住捂住了蓝青玉的眼睛。 “小徒弟乖,先把早点送到亭子里去吧,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看……” 就这么不明所以的闹了两刻钟之后,言不渝和苍垣才缓缓的醒来。 餐桌上,风铃兰单手托着下巴,说道:“那个……我能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吗?不渝仙尊……可不是嗜睡的人啊。” “与掌门无关,是我的问题。”玉星辰十分自责地起身,朝着言不渝行礼道:“是我没有控制好法器才会如此,掌门,你罚我吧。” “哦,原来星辰仙尊的法器,有催眠人的作用啊。”风铃兰恍然大悟,道:“不过……你这法器也太厉害了,像不渝仙尊这等修为,居然也会中招。” “乾坤卦产于天地穹庐之中,任何人都会中招的!”玉星辰说道:“这法器虽然好用,但也着实危险,我平日里并不能用半点松懈,如今……竟然殃及了掌门,我真是……有愧于师尊的栽培。” “好了好了,玉仙尊你别说了,只是睡着了而已,也没什么吧。”风铃兰看着玉星辰悲壮的样子,她怀疑这个人下一秒就要以死谢罪了。 其实玉星辰嘴上不说,他心中还是很喜欢这种师兄弟一起出来,沾沾人间烟火气的样子,昨晚促膝而谈,正因为太高兴了,才会如此。 医馆门外的厂街上,说书的缓缓提笔,屏气凝神,骤然落下! 一阵龙飞凤舞,起笔便是“妙手回春”四个大字,笔锋虽不如名家遒劲,但是在这杂七杂八的人之中,已经算是写的最好的了。 “哎!漂亮,这么漂亮的字,就应该送给像无名姑娘那么漂亮的人!正好这次无名姑娘治好了苏家媳妇的顽疾,我趁机将这四字送去,简直美哉啊。” 牛大吹在此处洋洋得意,而身旁人嗤笑道:“无名姑娘向来都是戴着面具的,你又知道她好看了?再说了,就你这四个字,人家要是不收,你再送别人,可就送不出去了。” “嘿,你别说,我今日还真的看到了无名姑娘的真容啊!”说书的神神秘秘的凑上前,周围的几个男子全都聚拢了过来。 牛大吹用尽了书中的话,说道:“我今日在医馆门前,看到的那般绝色,简直不是人间所有啊,肤白如脂,唇红如砂,媚眼若惊鸿相顾、身段如游龙柔婉,总之就是两个字:漂亮啊!我牛大吹的眼光从来就没错过!” “哎,说的玄玄乎乎的,你确定那人就是无名姑娘?” “那还能有假!我玉公子亲口叫她师父,必是无名姑娘啊!”牛大吹望着天,脸泛春色,道:“总有一天,我会把无名姑娘娶回家的,到时候你们就羡慕去吧!” 众人一种嘘声,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声音:“哼,居然有人想要娶那个妖女,真是不自量力。” 牛大吹当时就生气了,大叫道:“啧,哪个不要脸的小厮污蔑我们家无名姑娘?” 周围的人左看右看,最后锁定了目标道:“说书的,这边呢,是上官家的小厮~” “哦,我就说嘛,怎么平白无故的会有人说无名姑娘的不是~”牛大吹冲着那小厮翻了个白眼,说道: “我们家无名姑娘妙手回春,治好了那苏家娘子的病,你们大小姐被人退婚,就要这么污蔑人吗?一口一个妖女,当真是酸的很啊。” “呵?我酸?我是笑话你们瞎了狗眼,真的以为她是个圣人!”那小厮拍了拍胸脯,义正言辞的说道:“退婚,那是我们家上官老爷的意思,上官家一儿一女皆是修士,他们早就看出了苏家有妖气,所以才不肯让自家女儿下嫁。” “妖气?亏你能编得出来,你要是再胡说,小心我叫人揍你!” 牛大吹自然是向着医馆这边的,但是他身边的其余人却开始起哄,有的不嫌事大的甚至戏说道:“我看啊,这小厮说的夜有几分道理,说书的刚才也说了,无名姑娘长得美艳,不是妖怪是什么啊。” “不能这么说啊,长得好看而已,说明不了什么,但她的药是真的怪,哪有普通的药见效这么快的啊。”说话的是一家药铺的老板,他分明是卖药的,生意却没有医馆的好。 牛大吹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阵骂道:“你这老不死的说什么阴损的话!药的效果好也是你编排她的理由吗?!” 那小厮继续添油加醋道:“我们家公子和小姐跟着穹顶峰的仙尊修行多年,断不会看错,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们家自有公子和大小姐罩着,你们可就要倒霉了。” “上官家的姑娘我见过了,是个大美人儿,又是位女仙,苏子彧连这都不动心,定是被他娘子勾了魂去的!” “我前日似乎也听到路过的修士说过什么妖气啊,什么的,离魂城之前好像就有妖怪作乱,好像是不渝仙尊亲自过来镇压的……” “别说了,吓死人了……”一抱着孩子的老妇人说道:“不如我们请离戎城的修士过来看一看吧……要是妖怪还好,收了便是了,你们忘了之前魔族……” 话锋一路急转直下,越说越不对劲,牛大吹就算嘴皮子再了的,也没办法一个个的怼回去,只能干听着。 提起魔族事变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大多都是从别的城里逃过来的,他们见过那满城都笼罩着魔气,平民身体被烧的不成样子,生不如死的景象。 “去……去找驻守的修士吧,他们不会不管咱们的……” “对,咱们可以多凑点钱出来,请修士过来看看,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咱们也能安心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独孤朔 是日,言不渝等人去了红莲禁地,他们要用七日的时间吸收禁地中的心魂之力,将禁地恢复原样。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上官家联手离魂城中一众人,去离戎城寻了驻守的修士过来。 月听蝉的妖丹在自己的身体里,修为高一些的修士自然可以看出,她这医馆中妖气弥漫。 驻守修士的马车停在了医馆的正前面,风铃兰不慌不忙,她立了一方红木椅子,坐在医馆堂中,眼神低垂,一些身着道袍的修士缓缓的走了进来。 风铃兰微微一笑,说道:“各位爷,这么大的阵仗来我这小小的医馆,是出了什么事吗?” 带头的修士长得很是端正不阿,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道袍,倒是没有为难风铃兰的意思。 他抬手行礼,说道:“姑娘,我们是在边境城中驻守的修士,我是独孤峰的人,名叫独孤朔,我们见您医馆周围妖气弥漫,特来查证。” “独孤……你倒是独孤峰的正统人物。”风铃兰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缓缓的端起烟袋,道:“只可惜,你找错了地方,我们这没什么妖怪,你还是走吧。” 独孤朔十分礼貌的笑了笑,说道:“姑娘并非玄门中人,不知道也实属正常,离魂城中前些日就有妖怪在此作乱,还杀了好些的人,我们也是秉公行事。”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之前离魂城的妖怪,已经被不渝仙尊收服了。”风铃兰半步都不退,说道:“两家人闹别扭而已,这不是你们该管的,有时间,还是去整治一下离散城中的魔族信徒吧。” “姑娘既然这么说,就别怪我无礼了。”独孤朔的唇角轻轻勾起。 眼看着面前的修士剑拔弩张,风铃兰反手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柄红伞,红伞张开,化为了仙剑,仙剑所指之处,渐渐开出了红莲…… “诸位想从我这医馆中要人,可没有那么容易。”风铃兰用一种极尽平淡的语气说道:“我医馆中的人都是我的病人,哪有医师会将病人送出去的道理。” “哈哈,姑娘谦虚了。”独孤朔朗笑着说道:“医师……姑娘分明就是个医仙,你既然是玄门中人,想必你也知道是何种妖物在混迹,就不需要我在此苦口婆心了吧。” “是不需要,所以……您请回吧。” “医仙姑娘,独孤峰以战擅长,常年戍边,你一定要我强抢嘛?你觉得你挡得住我们?” 风铃兰依旧懒散的看着他们,笑道:“勉强一试吧。” 挡当然是挡不住的,毕竟现在铃铛里那个小祖宗还在睡觉,凭借风铃兰的修为,最多也就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而独孤朔看了一眼风铃兰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剑锋之上盛开的红莲,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姑娘好胆魄,敢问姑娘师从何方?” “好说,我师从穹顶峰,我师尊嘛,他为人低调,是不愿意让我在旁人面前提起他的。” 风铃兰笑着,余光渐渐看向了通往后院的那扇门,门后似乎站着什么人,应该是蓝青玉等得急了,想要出来看看。 “原来是穹顶峰的仙长……倒是我失礼了。” “独孤公子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好言相劝,何来失礼一说。”风铃兰起身,单手提着剑,缓缓的走到了独孤朔的面前,说道: “如此端正的一个公子,想必不会为难我的,我也不妨告诉你,有些东西留在这里,是得了穹顶峰不渝仙尊的授意的,你要是不想找麻烦,最好快些离开。” 眼看着独孤朔已经被说的动摇了几分,而就在这时,医馆外忽然传来了十分清脆的声音: “说什么大话!就凭你,也想让这些戍边的修士退步?!” 上官梦莹气势汹汹的额闯了进来,大声道:“狐假虎威,你便只会借着一个不渝仙尊压人,人家不渝仙尊只是一时可怜你罢了,你还真当真了是吧?” 上官梦莹自是烈火的性子,她提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砍了下来,兵刃对接,她便知道了其中虚实。 “哈哈哈,我当你多厉害呢,一个金丹期的法修,也敢如此叫嚣了?”上官梦莹十分得意的说道:“今天若是不除了你这医馆的妖,我就不叫上官梦莹!” “你敢?!”风铃兰虽然手腕都被刚才拿一下震得微微发抖,却还是将仙剑握的死紧,怒瞪着对面得人。 上官梦莹哼了一声,说道:“独孤朔,你看什么呢?你就是这么驻守边疆的吗?妖怪都已经在城中作乱了,你要坐视不理吗?” 独孤朔思考了一刻,随后说道:“姑娘,得罪了!” 独孤朔冲了上来,二人打在了一处,风铃兰虽然时拿着命在拼得,但终究时不及独孤朔,没过两招便节节而退。 “好一个独孤氏得男子,竟然也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风铃兰将剑横在身前,说道:“我医馆中我未曾有什么害人得妖怪,我今日就算拼死在这里,也问心无愧。” “姑娘何苦如此执迷!”什么样的妖怪,值得你如此护着!” 风铃兰强作镇定,说道:“逢人做事,不过是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公子若是肯信我,我们没准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风铃兰微笑着,仙剑渐渐化为了红色的折扇,迷离之间,如那后勾人魂魄的狐狸尾巴一般。 上官梦莹见情况不对,大叫了一声:“独孤朔!小心媚术!” 独孤朔瞬间醒悟,后退了两步,道:“你……你居然用这种妖异的法术!” “弱女子不善血拼,可不就得用这等法术嘛~”风铃兰轻笑了一声,说道:“公子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办法呀~” “哼。”上官梦莹盯着风铃兰,尖酸道:“姑娘这么护着那只妖怪,怕是早就与那龌龊的妖物有染,这媚术,怕不是他对你用的手段吧。” “上官家的丫头,嘴巴放干净点,对你有好处。”风铃兰合上了折扇,说道:“独孤朔,我知你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不渝仙尊此刻就在城外处理事情,妖物在我这,是哪都走不了的,我们大可以等不渝仙尊回来,再验证我说的是真是假。” 第一百二十八章:流言焚祭 “这……”独孤朔很显然已经开始犹豫了,毕竟穹顶峰的人前来他也有所耳闻。 而上官梦莹自是不管这么多,她嗤笑着上前去,说道:“大义不过是你口中用来周旋的借口罢了,独孤朔,你今日要是不能除了这里的妖怪,外面的百姓,可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可是……她说的有理?” “有理?哈哈,三言两语就能把你糊弄了吗?”上官梦莹冷笑着说道:“醒醒吧,你也该想一想,那些百姓去求你来这里的时候,是何等的恳切,你就如此对他们?” “这……我自有打算,妖族毕竟不似魔族,大多数的妖物还是与世无争的,我愿意相信他们之中万分之一的善念……”独孤朔看着风铃兰,说道:“而且……能让堂堂穹顶峰修士舍命去保护的,必定不是个坏人。” “独孤朔,真乃君子。”风铃兰直起身子,双手交叠,躬身道:“我便再次谢过独孤公子的宽宏大量。” “你也别高兴的那么早,我只是暂时不抓你们,等几位仙尊回来,再做打算。”独孤朔握紧了手中的仙剑,说道:“我会叫人将这里团团围住,不会放走任何一个人,希望我没有信错……” “必定不会让独孤公子失望。” 上官梦莹白了他们一眼,她也不再费口舌去劝说,必定这个世道,像淹死一个人,还需要靠那些更为无知的人。 医馆被一群修士围住,周围的百姓全都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啊,无名姑娘不会真的是个妖怪吧……” “那还能有假,这么多的修士都堵在这,说没什么事谁信啊,估计就是羁押,等上边人发落呢。” “不会吧,我还吃过他们家的药呢,呕……我真的要吐了!” 牛大吹站在医馆外听着他们这些风言风语,肺都要气炸了,他随便抓且一个嚼舌根的人,冲着那人的脑袋就打了下去:“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无名姑娘自从来到离魂城之后,她救了多少的人!你们如今这样说她,救不回觉得脸红吗?!” “你怎么和那等妖怪站在一起啊,我看你就是被那妖怪迷惑了心智,也该送你去上官家,找他们家的两位医仙治一治!” “说不定,这说书的也是妖怪呢!” 牛大吹平日里巧舌如簧,却还是斗不过这些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最终不知是谁起的头,这些人竟然对着牛大吹打了起来,拳脚落在他的身上。 人群散去的时候,他想讨个公道,却记不住安歇面目狰狞的脸,都是谁的。 入夜的时候,上官飞羽带着一些吃食,来到了医馆门前,分给了这些看守的修士,那些修士正待享用的时候,却被独孤朔叫住了。 “你们,不好好守着自己的地方,怎敢在这里偷吃?”独孤朔一记凌厉的眼刀袭来,众多修士全都一应散开了。 上官飞羽缓缓的收起了食盒,说道:“独孤公子,你何必如此谨慎,修士们也是要吃东西的啊,这些点心都是家中小妹自己做的,一点心意罢了。” “不需要,此刻正是重要的时候,旁人送的东西,我们是不会碰的。” 独孤朔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有劳上官家大小姐垂怜,我等无福消受,就请您先回去吧。” “哎呀,独孤公子铁面无私,还真是一点情分都不留啊。”上官飞羽笑着,说道:“说实话,我家那小妹与独孤公子一见如故,刚才除了这些糕点,还做了一方帕子给你,如不嫌弃,这小小的帕子,您还是收了吧。” 独孤朔愣了一下,他与上官梦莹初次见面,她这样,似乎过于热情了一些,但是他毕竟刚刚拒绝了人家准备的糕点,这一方帕子再不收,似乎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独孤朔叹了口气,还是将那帕子收了。 上官飞羽隔着面具,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没有人察觉,更没有人去怀疑这方帕子。 离开了医馆附近,上官梦莹正在不远处等他。 上官梦莹看了一眼食盒,说道:“独孤朔是一个谨慎的人,那方帕子,不会让他看出端倪吗?” “销魂散无色无味,就算是修为比他高上几重的人,也不会有所发觉。”上官飞羽看着自己的额妹妹,打趣道:“而且,就你那副花痴的样子,他就算是块木头,也会觉得你对他有心……” “好东西难得,我看他那般正直,自然也会动心了~”上官梦莹向前走着,忽而眼神阴冷的说道:“那摩柯曼陀罗花已经种进了每个人的心里,今晚,会有一场很好看的大戏。” “人心本就叵测,这次,其实用不上摩柯曼陀罗……” “我不管,我就是要有十足的把握,让苏家和那个自以为是的医仙,记住教训!” 黑夜中,人们面对的一战残灯,却固执的以为,那就是太阳…… “不能留,妖怪一刻都不能留……否则,谁知道下次死的是哪一个?!” “之前那十几个壮汉和儿童,无一幸免,据说连哥全尸都没有!妖怪与魔族并无二致!” “没错……这些修士碍于面子不敢处置,我们要帮他们一把……” 朔夜之中,一个拿着火把的人,立于道路的尽头,紧接着是另一个,星星点点渐渐亮起,那些人拿着凶器,脸上却写满了惊恐,他们是全都是最脆弱的人。 独孤朔眼前的这些光亮渐渐模糊,他倒在了医馆的门口,不仅是他,所有的修士都中了上官家的迷药,昏死了过去。 一束火光,亮彻黑夜,他们举着火把,点燃了医馆的牌匾,用稻草围了房子,浇上了烈酒,刹那点燃,火光冲天。 而屋子里熟睡的人浑然不知,火势越来越大,医馆门前站满了人,却都在冷眼旁观。 牛大吹听到了吵闹声,等他赶到街道上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愣在了原地。 “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牛大吹声嘶力竭的跑过去,大叫道:“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你们在杀人!你们在杀人!!” 周围人渐渐躲开他,如此衬托之下,牛大吹反而更像是那个癫狂的人。 “救人啊!快救人啊!!”牛大吹脱下自己的外套,杯水车薪的拍打着火焰:“救人啊!我求求你们了,我求你们了!快点……我……” 他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他这辈子都没有如今天这般无力。 “牛大吹,你别傻了,他们都不是人,都被修士围了,就是一群……一群死刑犯。” “就是啊,那样一群妖魔,有什么好救的,我们……我们这是为民除害。” “是啊,我们要是不动手,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这些话语,就如同阎罗小鬼的低语,在牛大吹的身边伴着热焰吹过。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已经疯了!你们看着我!” 牛大吹双目通红,大声道:“你们说他们是妖,好,那你们看好了,我是一个实实在在活着的人,我今日若是死在这里,在我面前的每一个人都是杀人凶手……” “我会去阎王那里告你们,告你们每一个人!!让你们一个一个全都不得好死!” 第一百二十九章:阵杀 牛大吹此人,人如浮萍,就是个混迹人间的小喽啰,凭着说书的本事混口饭吃,下九流的门道走过来,没得过一天的尊敬。 而此刻,他怒目圆睁,第一次觉得,自己比这些芸芸众生要高贵许多。 牛大吹门头闯入了火焰之中没人去劝,更没人去拦,因为对这些人来说,事后叹一句“英年早逝”,要比此刻上去拦着清闲的多。 而就在此刻,医馆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那牛大吹,也自然而然的弹了回来。 “哈,大半夜的来烧我的房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间正道!”风铃兰一袭红衣,端着金色的烟袋,缓缓的从医馆中走了出来:“我这三文钱一副的药,竟都喂到了狼肚子里去。” 她的身后跟着满脸灰的蓝青玉和苏子彧。 牛大吹兴奋的回头,叫了一声:“无名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堂堂医仙,怎么可能会有事。”风铃兰一脸鄙夷的看着这些纵火犯,说道:“诸位好本事啊,我这医馆的房租可不低,你们不分青红皂白,说烧就烧了?” 人们面面相觑,忽然不知何人大叫了一声:“医仙?分明是妖女!!” “对,你包藏妖孽,定是想找机会将我们全都杀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妖女就是妖女,你看这副妖媚的样子!今天若是不杀你,离魂城中定会祸事不断!” 火把燃烧着,发出了劈里啪啦的声音,强盛的火光映着皎皎的明月,三两句闲散的话语,字字荒唐。 风铃兰叹了口气,竟不知这些话该从何听起,索性充耳不闻,缓缓的向前走去。 这些人也十分识相的让出了一条路。 然而刚踏出医馆几步,面前便多了几个御剑的修士,悬于空中。 风铃兰:“这些又是什么人?” 问只是随便问问,他们皆穿着戍守战士的道袍,应当是独孤朔那一伙的人。 “妖女,你做了什么?!” 看着到在一旁的独孤朔和其他的修士,那些御剑而来的人顿时有些不淡定了,他们布下法阵,将风铃兰困住,大声道:“你竟敢伤害我们戍边驻守的兄弟,我们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风铃兰一摊手,缓缓说道:“荒唐,你们亲眼看见我对他们做什么了吗?怎么就断定是我!” 那些修士异口同声,咬牙切齿道:“不是你还能有谁!” 而此时,周围的平民也躁动了起来,他们纷纷附和道:“对啊,肯定是妖女想要逃走,才迷晕了几位修士,枉费独孤公子那么信任你,你居然玩阴的!” 苏子彧听不下去,他上前行礼道:“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无名姑娘悬壶济世,我与内人皆是见证,你们怎么能含血喷人?!” 有一小厮站出来,回怼道:“含血喷人?苏公子,你少在那言之凿凿了,你就是被你家夫人,也就是那个妖怪给蛊惑了!人家上官家的两位医仙都说了,你夫人不仅是个妖怪,还是个男子,你这伤风败俗的行径,还敢在此处辩解?!” “上官家!上官梦莹那丫头明明是因为退婚的事情伺机报复,你们一个个白长了一个脑袋,这些事情怎么就看不明白!”苏子彧一振衣袖,望着面前的人,眼中满是悲哀。 因为这些人,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没有人会认错,最终,他们的声音依然被淹没在了铺天盖地的大义之中。 几个御剑的修士快速的结成了一个阵法,直指风铃兰,阵法穿过风铃兰的全身,让她顿时动弹不得。 “几位仙君!!”苏子彧慌了,他挡在风铃兰的身前,说道:“别……无名姑娘于我有恩,她不是什么恶人,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她这医馆中妖气冲天,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百姓死在这般妖气之下,她已然事罪无可恕!”阵法渐渐收紧,风铃兰咬牙忍着身体上剧烈的疼痛。 她盯着那些修士,说道:“就算我罪大恶极,你们现在没有证据,也不能就地处决我!你们独孤峰,就是这么教你们做事的吗?” “师父!”蓝青玉急得哭了起来,他紧抓着风铃兰的衣袖,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师父师父的叫个不停。 阵法还在一点点的收拢,困住了风铃兰,剩余的修士,自然就把目光挪到了苏子彧的身上。 苏子彧愣住了,他将胸口的小白鸟往衣服中藏了藏,随后练练后退。 “苏公子,你在藏什么?可否拿出来,让我们看看。”那几个修士对苏子彧还算是客气。 苏子彧慌张的紧紧捂着胸口,道:“没……没什么,你们这些人,给我滚开!!” 苏子彧终究只是个凡人,他抢不过这些人,到最后,月听蝉只能被迫化成人形,白发白眸,还有那一身白羽霓裳,一看便知道,他是一个妖怪。 “子彧……我们不该牵连到无名姑娘的。”月听蝉深吸了一口气,他轻缓的行了一礼,自是一派端庄,道:“你们要找的妖怪就是我,我就是月听蝉。” 修士的表情无甚变化,而他们身后的凡人却开始节节后退,一脸惊恐。 看着如月听蝉这般美丽的人儿,竟然如同在看青面獠牙的野兽一般。 月听蝉双手交叠,又一次深深的鞠躬,说道:“诸位仙君,我月听蝉,嫁入苏家五年,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此番不知为何会闹到今天这副模样,我愿协夫君一同归隐,还望诸位……莫要为难无名姑娘。” 月听蝉的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大气端庄,淡雅,脱俗。 周围的修士面面相觑,似乎也不相信面前这个纯洁如白雪一般的妖怪会去害人…… 然而就在这时,上官梦莹赶了过来,她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阴阳怪气道:“哎呦,诸位怎么愣住了,莫不是被这妖怪勾去了魂魄?诸位可是看到了,一个修成男儿身的妖怪,还能变成女人勾引子彧哥哥,这妖怪的心机,可远比你们想象的要深沉啊。” 第一百三十章:山倾之势 “上官梦莹,又是你,你身为医仙,屡次妖言惑众,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月听蝉眼神凌厉的望向上官梦莹。 而上官梦莹只是简单的耸了耸肩,道:“正因为我是医仙,有济世救人之职责,才不能看着这离魂城中的人白白的去送死啊~” 上官梦莹落到了缓缓落下,收起了仙剑,她身后正跟着上官飞羽,上官飞羽的手腕上,不知为何装饰着一朵与他红色衣衫格格不入的白色小花。 上官梦莹抬着下巴,说道:“哈,你月听蝉口口声声说不相害人,还是结果呢?你能解释一下你的妖丹为什么在你自己身上吗?还有,你欺骗苏家的人,说你自己有了身孕,又是意欲何为呢?” 苏子彧上前道:“我夫人的妖丹,从前都是在我这里的,他就是我的伴侣,不管你们怎么说都好,他都是我苏家的夫人。” “哈哈哈,大家都看到了把,苏子彧已经入魔了。”上官梦莹冲着他们翻了个白眼,说道:“这妖怪可真是不得了啊,要是再留他一阵,岂不是整个离魂城的人,都要被他迷得七荤八素?” 上官飞羽手腕上白色的花朵轻微的颤动了两下,这两下之后,那些本就激昂的凡人似乎变得更为疯狂,他们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大声的控诉道: “杀了他们!杀了这些妖怪!他们就是罪人,苏子彧就是最好的例子!你已经被迷惑了,你根本割舍不了那妖怪!” “苏子彧,你想证明自己没有中媚术吗?那你站在我们这边啊,你站过来,我们就相信你没有被那妖女迷惑!” 风铃兰身上所有的灵力全都被阵法压制了,好在这些修士似乎并没有对风铃兰动杀心。 她勉强睁开眼睛,却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上官飞羽手腕上的白色花朵。 她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摩柯曼陀罗的母花! 摩柯曼陀罗事能控制别人心魔的一种花朵,子母双生,子花就似一粒种子,可以沾染任何人,尤其是毫无修为的凡人,子花会在凡人的身上生根发芽,滋养心中的恶念。 而带着母花的人,会向这些凡人传递一些扭曲的意志,这些意志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子花的思想,直到最后,在凡人不自知的情况下,完成对思想的饿绝对控制。 她怎么就没想过,如此荒唐的景象。 她为何没有想到摩柯曼陀罗! 她正待说出真相,只见上官飞羽那有些阴森的面具,缓缓的转向了他,风铃兰分明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他好像是在笑,而且笑得阴冷异常。 他举起食指,放在面具上,嘴唇的位置,轻声说了一句:“嘘——” 风铃兰直觉的脑袋“嗡”的一声,随后便觉得喉咙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禁言咒……”风铃兰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三个字,她现在无法调动灵力,更没办法破咒,只能无助的“呜呜”了两声,随后恶狠狠的看向了上官飞羽。 上官飞羽手上的花又懂了一次,这一次,那些凡人除了怒吼,更是有冲上来,抡起锄头或是板凳,直接大打出手。 苏子彧护着月听蝉,他皱着眉头,不停的说道:“你们干什么?几位仙君都还没发话!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啊!离我夫人远一点!” “夫人?他就是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就你们两个,还想有子嗣!有悖天理伦常的两个人,你们的孩子必定也不得好死!” “就是!杀了这妖怪,为民除害!” 有些人被当成了刀,却以为自己是手握佛经的菩萨。 蓝青玉吓得不敢说话,只能往风铃兰的身边躲,阵法同样笼罩着他,但他没有叫一句疼,只是不停的往风铃兰的身边凑。 上官梦莹满意的看着,低声说道:“哥,这摩柯曼陀罗,还是你控制的比较熟练,效果可比我的好多了。” “你这小丫头,你还有的学呢。”上官飞羽笑了笑,摸了一下上官梦莹的头,说道:“想不想看更好玩的。” “兄长说好玩,我自然要看。” 上官飞羽缓缓的晃动着手腕上的花,随后……轻轻的摘下了一片花瓣。 母花受伤,子花会陷入癫狂的状态,果然,这场简单的“闹事”已经升级了,因为有一个小厮拿着一把锄头,狠狠的打在了苏子彧的脑袋上…… “子彧……” 苏子彧肉体凡胎,自然受不了这一下,他当时就失去了知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月听蝉,最后说了一句:“听蝉……快走。” 月听蝉伸手抱住了倒下的苏子彧,他双目无神,片刻后却硬生生被泪水占满:“子彧,你……你怎么样了?” 月听蝉在他的身后,摸到了大片温热的液体,还在不断的向外流,就像是一个人的灵魂在不断的被抽走。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拿着锄头打人的人也愣住了,他把锄头一扔,竟然执着月听蝉的鼻子说道:“看什么看,这可不关我的事!要不是他被你蛊惑,拼了命的护着你,我也不会打伤他,大家都看着呢!” 周围的修士是没想到这些平民百姓还有如此杀伤性,本以为也就起个哄,骂两句也就罢了,他们全都呆楞了片刻,才渐渐的将人群推开。 其中一个修士,似乎也想试图挽回一些面子,他轻咳了一声说道:“咳,妖族月听蝉,百姓所说之事,必定不是空穴来风,你也应该本分一些。” “修士……去她妈的修士!!”月停产周围燃起了强盛的妖焰:“辱我也就罢了,我为了和他在一起,什么样的声音没听过,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伤他……” 妖力灌入了苏子彧的身体,维持着他微弱的呼吸。 月听蝉死死的盯着那个方才伤了苏子彧的人,冷冷的说道:“他欠我的,叫他来还啊!!我是妖,我身上没有公平,我惯了,但是我夫君是人啊……你要打他的人过来偿啊!!” “你们不动是吧,那我亲自来!!” 月听蝉一记掌心焰直直的冲着自己的仇人发了过去,而这次,这些修士竟然出奇的反应很快,他们罩起了结界,挡住了奔涌而来的火焰…… 一个个自诩正义的修士,保护了一群自诩正义的杀人犯,从未见过如此荒唐,又如此理所当然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一章:死老头,出来帮忙!! “杀了他们!快点杀了他们!喂!你们不是修士吗?!你们没看打刚才那妖怪想要杀我吗?!动手!快动手杀了他们!” 打伤了苏子彧的壮汉此刻疯狂的摇着他旁边的一个修士,大叫道:“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修仙就是为了保护我们不是吗?!快点杀了他们!!” 修士被扰的烦了,一把推开那人,厉声道:“月听蝉,你在此处对着这些无辜的人大打出手,已经违背了妖族隐居避世的初衷,你若是投降,我们还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为什么?纵火的是这些人,打伤我夫君的还是这些人,到最后……却要我去死!为什么?!”月听蝉抱着苏子彧,苏子彧还在苦苦的支撑着,呼吸微弱。 而周围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冲刷而上,没有一刻迟缓,没有一刻停留。 “你别给脸不要脸了,你看看,苏家公子都被你害成那样了,你还想怎,怎么样?” “是啊,妖孽,竟然还到我么凡人的地盘上来了,你们就应该待在深山老林中,永远都不要出来。” “祸害人啊,这些修士也是,丝毫不知道保护我们老百姓,还想给这妖怪机会,真是天真。” 月听蝉的妖力虽然看起来强盛,但他底子里,已经虚透了,更何况他还带着灵蛋。 风铃兰拼命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阵法的束缚。 她的手掌中刚刚聚集起一点魔气,转眼又被阵法压制下去…… 月听蝉捂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明明就快要出生了,明明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到苏家,可以……一起走到满头花白的时候,夫君……” “……子彧,是我对不起你。” 修士的仙剑如同游龙掠过月听蝉的周身,仙剑在不停的发抖,似有攻击的意味。 强盛的光芒顿时照亮了黑夜,仙剑的光电与医馆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相连,亮如白昼。 月听蝉紧紧的抱着苏子彧,他渐渐陷入了绝望,自己的无力感从心中缓缓蔓延,光亮照在苏子彧的脸颊上,映着那苍白如纸的脸色,他的眉头还是紧皱的。 “傻瓜,这个时候你还在担心什么啊……”月听蝉抚摸着苏子彧的额头:“别皱眉了,我不想让你有事,带着我……还有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凤皇一族天生骄傲,俯瞰世人,而此刻,他所有的骄傲,一文不值。 深秋揽尽了树叶,冷风簌簌,簪首凄凄。 月听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是思考了许久,最终他膝盖一弯,跪在了那数十名修士与黑压压一片的凡人面前。 他低下了头,双手伏在地上,缓缓的开口道:“我月听蝉此生,什么都舍得下,唯我夫君,是我今生唯一的牵绊,我夫君还活着,我死便死了……但是,求你们救我夫君。” “月听蝉……”风铃兰在心中说着,心疼的闭上了双眼,测开头,不敢去看。 “他是苏家的少爷,也是一个普通人啊,他是你们的同类,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他……”月听蝉重重的顿首,而他面前的修士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这些修士紧张而惊恐的看着月听蝉,道:“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身后的凡人,有人啐了一口唾沫,道:“妖怪最是诡计多端,又不要脸,谁过去谁倒霉。” “没错,谁相信你那就是脑袋有病!” 仙剑仍旧围绕在他的周围,铮铮作响。 风声、落叶声、刀剑声与周围窃窃私语的生意混在了一起。 风铃兰停止了挣扎,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呆楞的看着,看着那个低头跪着的人。 他想保全的,唯有一个他罢了。 “我没骗你们……。”月听蝉似是打算孤注一掷,他抱着奄奄一息的苏子彧,亲手将自己的妖丹取出,送入了苏子彧的怀中:“你们看,我没有妖丹了,我只是一介凡人,我没法对你们怎么样的。” “我求你们……” 他一句话未能说完,眼前却忽然被一片血红占据,他的胸膛被一柄碧玉仙剑贯穿,仙剑的整个剑身呈现出一种奢侈而翠绿的颜色。 虽然将人刺穿,却能滴血不染。 仙剑贯穿了月听蝉的心脏,也穿过了他怀中的苏子彧…… 苏子彧的唇角划过了一道血痕,当时便没了气息。 静默,随着仙剑切开身体的声音,蔓延开来…… 一秒…… 两秒。 直到风铃兰冲破了禁言术,发出了一声嘶吼。 “哎呀,对不起各位,我手滑了~”上官梦莹嗲声说道:“我是一个医仙,本就不擅长控制仙剑,哎……幸好是插在了这妖怪的身上,要是伤了哪个修士,可就不好了~” 月听蝉吐了一口鲜血,他张了张嘴,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风铃兰,却说不出一句话。 仙剑猛地被收回,上官梦莹一脸无辜的吐了吐舌头,道:“大家就不用谢我了,为民除害,也是我应该做的。” 苏子彧……还有月听蝉,二人双双倒在了血泊之中,周围皆是冷眼旁观的人,甚至没有人想上前来为这位苏家的少爷收敛一下尸身…… 上官飞羽拍了拍手,道:“妖孽已除,各位修士都是斩妖除魔的功臣,我代离魂城中百姓,谢过各位修士出手相救。” “对,杀得好,为民除害啊,二位不愧是名门医仙啊,以后我们离魂城的安定,可就仰仗二位了。” “对啊,那苏子彧也是死有余辜,居然和妖怪站在一伙,简直是自作自受,哎,看这两个人到在一起,我就觉得恶心。” “杀得好!!上官家有二位!我们以后的日子必定回安定!!” 什么?这些人在说什么?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分明就是一场屠杀!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杀!! “这就是你们身为医仙的处事之道吗?上官家,哈哈哈哈,好一个上官家!!”风铃兰声音嘶哑的吼道:“暮雁归!!你这个死老头死了不成!出来帮忙!!” 金色的铃铛发振颤着,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风铃兰的身下,顿时开出了一朵血色红莲。 第一百三十二章:仙剑“魅魔” “红莲心决?怎么会,红莲不是只有上一代仙师暮雁归才能施展的绝技吗?” 上官飞羽见势不妙,急忙揽过上官梦莹的妖,后退了许多。 “哥,你干什么?”上官梦莹皱着眉头,说道:“你怕了那丫头不成!” 上官飞羽敲了一下上官梦莹的脑门,道:“你笨啊,我们之前都以为,她的力量是因为献祭而来,暮雁归的心魂散尽,她自然就会失去力量,二现在看来,她仿佛还能自由的使用。” “那有怎么样!暮雁归很厉害吗?还不是和咱们师父不分胜负!”上官梦莹骄傲的说道:“要是咱俩的师尊来了,那暮雁归不也照样要跪地求饶。” “小丫头不知分寸啊,且看看再说吧。” 铃音尽了,风铃兰的身后似乎出现了某个仙人的虚影,那影子在别人看来不甚清晰,只是一团浅浅的迷雾罢了,而风铃兰却能看的清清楚楚,那是穹顶峰前任掌门仙尊暮雁归。 “小丫头求人连师祖都不叫了?”暮雁归缓缓的抬手,自言自语道:“你看看你,我就睡了这么一会儿,你就搞出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着实让我大开眼界啊。” “你若是能早点出来就好了……”风铃兰缓缓的看向月听蝉的方向,她的白羽扎满了鲜红的血液,体内的气散尽了,也就成了一只小白鸟…… 暮雁归大手一挥,释放了灵压,周围的修士和人顿时动弹不得。 风铃兰缓缓的起身,又缓缓的走到了月听蝉的身边,伸手轻轻的捧起了那只小白鸟,捧在手心,苦笑了一声,道:“这回……是真的没气了……” 任她如何妙手回春,也无法起死回生…… “师祖,我一事不明……”风铃兰缓缓的将小白鸟收入乾坤袋中,道:“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或者……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如果风铃兰从来没有帮他们制作什么灵蛋,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暮雁归仔细的思考了一下,道:“善恶不过一朵摩柯曼陀罗,人间本混沌,你也莫要陷得太深了,你想怎么做?” “冤有头……债有主。”风铃兰缓缓的走过那些人的身边,他们的胸口,有一缕黑雾散去,是风铃兰帮他们解了胸中的摩柯曼陀罗花。 而暮雁归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处理方式,虽然他是穹顶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天人,虽然他心怀天下,大义凛然,但是…… “小惩大戒,也不算太过分。”暮雁归眯起了眼睛,随后干脆的打了一个响指。 风铃兰没有管他做了什么,她的一双眼睛,就只盯着上官家的那两个人。 上官飞羽急忙拉着自己的妹妹后退,道:“看来,这人并不像放过咱们啊,梦莹,你可得小心别被他们抓住啊。” “切,我会怕她?她若是真的伤了咱们兄妹俩,师尊早晚要收拾她的!” 风铃兰面无表情的冲上去,红色的仙剑再次显现出来,只不过这次,那狐尾所化的仙剑嗡嗡作响,似是再坑王者与人战斗。 “好快!”上官梦莹来不及反应,仙剑擦着她的脸颊过去再偏一点,她的脑袋就要被开个洞了…… 上官梦莹有些慌了,她抓紧了上官飞羽的衣袖,道:“哥!不对劲,她想杀我们,我们怎么办啊,我们……” “冷静一点,别和一个蠢货一样。”上官飞羽训斥了一句,回首道:“铃兰姑娘这是怎么了?那医馆前站了满地的凶手你不管,却偏偏要为难我们兄妹作甚?” 风铃兰没有说话,她懒得与他们做口舌之争,红色的剑刃飞速划过面前,开出许多晶莹剔透的红莲,打在了二人的身上…… “嘶……哈哈哈,红莲,名不虚传,只是碰了一下,都感觉五脏六腑要被震碎了。”上官飞羽笑着,回首丢了几根银针。 风铃兰飞速的躲过,而那碧玉仙剑又一次从身后偷袭。 “小徒孙!” “我看到了……”风铃兰二指接下仙剑,手指轻轻一动,那仙剑顿时被红色的藤蔓缠住,下一秒……直接碎成了数截。 上官梦莹睁大了眼睛看着风铃兰,她极尽愤怒的大吼道:“我的萃玉!!你!你竟敢毁我仙剑!那是我师尊交给我的仙剑!!” 上官梦莹猛地回头,朝着风铃兰攻了过去:“我要你赔给我!我要你拿命赔给我!!” “梦莹!回来!”上官飞羽抓不住她,只能也跟着冲了过去。 而风铃兰唇角微微勾起,道:“师祖,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来送死的?” “小徒孙,你别这么说话好不好?我好害怕啊……”暮雁归摸着自己的胸脯,道:“要杀便直接杀,多说无益。” 风铃兰提剑与他们二人打在一处,暮雁归的心魂之力,还有魔气并用,连接魔气的地方,再也不会被灼伤。 没多久,那两兄妹便有些招架不住了,上官飞羽借着银针,逃出了风铃兰的周身,他撤走之后,就留上官梦莹一个人在那。 上官梦莹顿时就懵了,她左右接了两下,却终究不敌,风铃兰将仙剑抵到上官梦莹脖子上的时候,并未犹豫半分,直接抽刃,脖子被仙剑划开了大半,溅起了一片凄美艳丽的血雨。 血落在风铃兰的身上,也落在了那红色的仙剑之上,仙剑吸收了这些血液,缓缓的生出许多的红莲,在剑柄之上,竟然出现了两个字——魅魔。 “小徒孙,瞧啊,你这仙剑有名字了。”暮雁归飘到了风铃兰的手边,仔细的看了看,笑道:“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仙剑是这般名字,这听起来怎么一点仙气儿都没有啊。” “仙魔同修,这本就不是一柄纯粹的仙剑……”风铃兰手指轻轻扫过兼任,随后用魅魔直指不远处的上官飞羽:“现在轮到你了,上官飞羽,听说你的摩柯曼陀罗用的很熟练啊。” “风铃兰,你真不愧是天定是煞星,从前入魔毁了大半的玄门,现在又为了一只妖怪,杀死玄门的医仙,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亲妹妹死了,上官飞羽的背上似乎只是一闪而过,而后便又变成了一副谁也猜不透的样子。 而风铃兰对上官飞羽这个人并没有太多的兴趣,他只对他的命感兴趣…… 提剑而上,飒沓如流光一瞬,到了他的面前,却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兵刃相接。 第一百三十三章:九星手杖 挡住她剑刃的,是一柄长相怪异的手杖,那手杖如同将一根硬藤弯曲盘折成了一副十分不自然的样子其中的每一根藤条都想要挣开,然而却被其他的藤条死死得饿压制着…… 手掌的头部,挂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流苏,流苏上绑着各式各样的石头,每一块石头颜色都不一样,混在一起斑斓一片…… “什么人多管闲事?” 风铃兰顺着手杖,看向了这手杖的主人,那是一个穿着一身破烂道袍的男子,男子白发苍髯,倒也是个仙风道骨的老者。 “姑娘,你修为不错啊。”老者的手杖一振,将风铃兰振得后退了几步…… 厉害……这强劲得灵力居然与暮雁归不相上下。 而就在这时,上官飞羽恭敬得朝着那老者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师尊”。 这就是……他们二人得师尊,那个传闻中早已经不知所踪的……暮天迟。 “暮天迟……”暮雁归紧盯着面前的白发老人,忽而狂笑了两声,道:“哈哈哈哈!想不到这家伙已经这么老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风铃兰无语道:“……你一向都是这么说你徒弟的吗?” “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得了一点红莲之力,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吗?”暮天迟用手杖在地上一敲,周围的灵气顿时形成了一道漩涡,可怕的灵压席卷而来,逼着风铃兰半跪在了地上。 他板着一张脸,缓缓的问道:“梦莹……是她杀的?” “是,师尊,是徒儿无能。”上官飞羽恭敬的说道。 “没事,你还在,咱们就还有机会,其实,你妹妹本来就没什么用的。”暮天迟冷笑了一声,说道:“但是,既为人师,这个仇,我还是不能不报的。” “小徒孙!!”暮雁归将手搭在了风铃兰的肩膀上,她周围瞬间张开了一道红色的结界,那可怕的灵压似乎也消减了一些。 下一秒,一记灵流打在了结界之上。 风铃兰起身,问道:“你当初走的时候,不是打伤了他的灵根,让他不能再突破境界了吗?怎么他……” “不用觉得不可思议,他走的时候便是这般修为。”暮雁归微微一笑,说道:“真是一个令我骄傲的弟子啊,他就差一步,就能登顶天人,但是……他太过执迷于天命,以至于我不得不亲手毁了他……” “……以我现在心魂中所承载的力量,是打不过他的。” 姐姐外的灵压越来越大,红色的结界出现了一些细小的裂痕。 风铃兰丢了些魔气上去修补,复又说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嗯……”暮雁归思考了片刻,随后断然道:“当然是叫人了,还能怎么办~” 暮雁归从身后抱住风铃兰,不一会儿便融进了风铃兰的身体中,风铃兰挣扎了一阵,再度睁眼的时候,已然是一副平淡柔和的样子。 她看着不远处的暮天迟,笑道:“我的好徒儿,好久不见啊,师尊送你一个见面礼,莫嫌弃才好。” 暮天迟眉头一皱,加大了灵流了力度,而暮雁归唇角微微牵起,之缓缓的收了一句: “红莲禁地。” 地面上瞬间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红莲,将三人罩了进去,绯红的灵流扫过周围的每一丝空气,它掠过的地方,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红色的,剔透的晶体…… 就如那林中的景象一般,她悬空而作,足下缓缓的绽开一朵莲花。 “师父就是师父,就算没你活的时间长,也比你强上那么一点儿~”她眯起眼睛看向暮天迟,说道:“没想到吧,红莲禁地居然是个cd技能,你是不是一只以为这是个被动技能?” “哎……果然是暮雁归,就知道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暮天迟抬起手,手掌内灵力微薄,他已然被这禁地压制了,但是这种压制,最多只能持续一刻钟。 “现在,咱们师徒两个可以好好的聊一聊了吗?”她淡淡然的托着腮,道:“为师赏给你的九星手杖,你还用着啊。” “你慧眼如炬,虽然我恨透了你,但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没有比九星手杖更适合我的法器。”暮天迟缓缓的将手杖横过来,从头抚摸到尾,道:“它也是这世界上最强的占卜法器,可是……你却从来不信它。” “谁说我不信了,我信啊,只是你所说那种天命,我不感兴趣。”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指甲,竟开始一点点的修理起来:“在这个世界中,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干嘛老想着当救世主呢~多累啊。” “暮雁归,你就是一个心口不一的小人,你现在布下这红莲禁地,不是也在保这姑娘吗?” “哎,要保她的可不是我,我只是拖延一下时间罢了。”她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天空,说道:“按理说应该快到了啊。” 暮天迟眉头紧皱,正要问些什么,便有人一脚飞踢才在了他的脸上。 “何方妖人调戏良家妇女?!”这只印在暮天迟脸上的脚,它的主人手执一柄折扇,正是苍垣。 苍垣这边的脚方才放下,另一边,又一个人踩了下来。 “死苍垣,你带的什么路啊,怎么带到别人脸上来了?!”玉星辰紧张的挪开了自己的脚,道:“这位……老先生,我不是故意踩您的脸的,都怪苍垣这厮不好好带路。” 玉星辰双手交叠,这鞠躬的姿势还没做好,言不渝一只雪白的靴子便又一次落在了暮天迟的脸上…… 好在言不渝身轻如燕,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便落下来了,他落下之后直奔风铃兰而去。 “铃兰……”言不渝上下打量了一番风铃兰,随后松了口气。 苍垣用折扇挡住了半张脸,悄声议论道:“不渝,你说这人是谁啊,把丫头逼得红莲禁地都用处出来了……” 玉星辰的目光落在上官飞羽身上,道:“上官飞羽,是你来找茬的?” “诸位仙君,我小妹为那位铃兰姑娘所杀,这也是我找茬吗?”上官飞羽轻声一笑,道:“依我看,这姑娘已经疯了,还是快些处置了比较好。” 言不渝一脸认真的看着风铃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咳咳,等等,小柒,你先别这么看着我,我……我不是……”被自己的徒弟用这种眼神盯着,暮雁归真的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一百三十四章:破壳 言不渝带着些许疑惑看向她,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师……师尊。” “对喽,我的好徒儿~” “我徒弟呢?你把我徒弟还给我。”言不渝一脸执拗,又十分慌张的说道:“你把铃兰弄哪去了。” “小柒,冷静,你要冷静。”暮雁归一边摆手,一边连连后退,道:“别担心,你小徒弟没事,一会儿禁地散了,她就能出来了。” 苍垣“哈哈”一笑,道:“不渝,我怎么看你的架势好像要剁了师尊啊……” “嗯??师尊!?师尊你魂儿还没散呢?!”苍垣惊讶的看着她。 暮雁归无奈的揉着太阳穴,道:“小兔崽子说什么呢?你就巴不得我散魂是不是?我跟你说,我这心魂已经找到了依托,散不了了~” 言不渝一愣,随后召出天诛,认真道:“师尊不必担心,徒儿送你一程。” “哎哎哎!!你干什么?!谋杀亲师了!见色忘义啊!!” 一时间言不渝这边闹得不可开交。 而玉星辰眯着眼睛,他盯着暮天迟看了许久,又凑近了仔细去看,捏着下巴说道:“这人好面熟啊。” 暮天迟:“……” “峰主,我是暮天迟。”暮天迟换上了暮雁归同款揉太阳穴,说道:“你的大师兄,凝辉峰的长老,你忘了?” 玉星辰皱着眉头,道:“没忘,就是最近目力不太好。” “哎,玉师弟眼神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才……等等!!你说什么?!大师兄?!”苍垣又一脸惊诧的看着面前的老头,道:“这是咱们大师兄?!” 暮天迟无奈的叹了口气:“九星手杖在此,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也长这么大了,这些年间,也只有星辰看到过我几次,也难怪你们不认得。” 玉星辰点了点头,随后抓起暮天迟的手腕,探了一下脉搏,道:“修为没有变化,但灵力却比之前要强了许多,怪不得你这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你若是安心归隐,凭你的修为,也能保你百年常春了。” “百年常春与我无用,我与师尊一场误会,让诸位师弟见笑了。”暮天迟似乎并没有要与他们几个大打出手的意思,相反,倒有些一见如故、恍若从前。 暮雁归翻了个白眼,抱怨道:“搞了半天,你只是看到我才喊打喊杀的啊,你和这群师弟的关系还不错嘛~不如各退一步?” 暮天迟冷笑一声:“暮雁归,你说话过脑子了吗?杀了我徒弟之后,还要各退一步?” 言不渝冷冷的看着他:“所以……你现在想杀了我徒弟吗?” 暮天迟:“……” “哎,其实这件事,也好办。”暮雁归冲着暮天迟勾了勾手,然而下一秒,她的两根手指就被言不渝抓住了。 言不渝一脸严肃道:“师尊请自重。” 暮雁归干笑一声,心道:“小柒柒,这里最不自重的人就是你了吧,手指都麻了……” “咳咳咳,小柒,你别捣乱。”暮雁归甩开言不渝的手,正色道:“暮天迟,我小徒孙想取你徒弟的命,而你想杀她,不如咱们就拿天医大会做赌注,各自赌上一条命,如何?” “不行。”言不渝果断道。 而暮雁归这次更为果断,他直接手指一挥,一股灵压压在了言不渝的身上,暮雁归微微一笑,说道:“小柒,我决定的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否则回让为师很没面子的。” 她缓缓的向前,走到了暮天迟的对面,道:“暮天迟?你想迎战吗?你的天命告诉了你,谁会赢吗?而你……相信吗?” “噗,暮雁归,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会与你赌。” 上官飞羽有些紧张的说道:“师尊,此事……当真要……” “你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就是为了天医大会。”暮天迟瞟了上官飞羽一眼,道:“你若是赢不了,你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是吗?” 上官飞羽缓缓的低下了头,没有说话,而暮雁归看着渐渐散去的红莲禁地,很自觉地走到了言不渝的身边:“小柒啊,你要相信师父,好好护着这丫头,师父要回去休息了。” 红莲禁地一瞬间崩塌,施加在所有人身上的束缚也在一瞬间解开了,风铃兰的双眼一开一合,脸上恬淡的笑容渐渐消失。 “师尊……”风铃兰一把抱住了言不渝,道:“师尊,我让人欺负了,你可算回来了!” 言不渝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他缓缓的顺着风铃兰的背抚摸了一阵,安慰道:“没事了,有我在。” 暮天迟趁着几人不注意,带着上官飞羽逃跑了。 到最后,还是风铃兰帮这收敛了上官梦莹的尸身。 医馆门前,苏子彧已经完全断气了,他怀中的妖丹倒是隐隐散发着光芒,风铃兰走近了,拾起妖丹,奇怪道:“刚才门前那么多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刚才站着人的地方,此刻多了一群老鼠。 玉星辰抓起一只老鼠的尾巴,仔细端详了一阵,说道:“哎?这不是普通的老鼠啊,这是师尊的化形咒,中咒的凡人需要做七七四十九天的老鼠,修士凭借自身修为,可能会提前变回来。” 苍垣赶走了附近的老鼠,道:“师尊他老人家……还是这么爱玩啊,小铃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尊怎么会对这些人下咒呢?” “这……我不太想说,也无从说起了。” 医馆的火已经灭了,风铃兰坐在一方被烧焦的门槛前面,打开了乾坤锦囊,将月听蝉取了出来。 这小白鸟安详的窝在风铃兰的掌心,仿佛沉沉睡去了一般。 风铃兰将妖丹放在了它的身边,笑道:“月听蝉,好好睡吧。” 那妖丹触碰到小白鸟身体的那一刻,忽然发出了十分强盛的光芒,妖丹之中,一刻灵蛋缓缓的升起,再看那小白鸟,已然在风铃兰的手中燃烧起来。 那灵蛋亦然,两团火焰缓缓交叠在一起,如同一双互相帮扶的手。 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红喙白羽,金色为冠,欲火而生,且并不是什么巴掌大的小鸟,它生来便带了七彩尾羽,四周伴随着百鸟回鸾…… 是一只真正的……凤凰。 而它掌心的月听蝉,也缓缓的张开了眼睛。 第一百三十五章:苏念君 凤皇一族自很久之前就有传闻,他们的祖先是上古瑞兽凤凰,但是多年以来,他们的族人原形都与凤凰不搭边,直到今天…… 他们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祥瑞而美丽的凤凰…… “这是……真的凤凰?我还以为妖族那杂毛鸟是吹牛的呢……”苍垣惊奇的看着空中盘旋的,足有半人高的鸟儿,说道:“不过,谁都不会想到,传说中的凤凰,竟然是在灵蛋中出生的。” 玉星辰眯着眼睛,说道:“虽然小了一点,但就和画中飞出来的一样。” 月听蝉的妖丹碎了,妖丹其中一块碎片被他吞食了进去,他霎时间恢复人身,不同的是,他的外形变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这是……涅槃?是灵蛋中的力量?” 月听蝉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稚嫩的身形,又抬头去看了盘旋在空中的大鸟,那鸟儿缓缓的落到了月听蝉的身边,蹭了蹭他的脸颊。 “吾儿……”月听蝉伸手摸着那润泽的白色羽毛,缓缓说道:“你见过你父亲了吗?我以为……妖丹可以保他一命。” 凤凰缓缓的低下头,似是要落泪了。 风铃兰上前去,缓缓蹲下,安慰道:“月听蝉……这是苏子彧的选择,他选择保住灵蛋,保住你们的孩子……” “涅槃之后,我的妖力会回到最初始的状态,子彧留下了我们的孩子,但是我……已经没有能力保护他了……”月听蝉缓缓的垂眸,道:“铃兰姑娘,此事之后,我肯定要回凤皇族中请罪,吾儿……就暂且托付给你吧。” “托付给我?你不带他一起回去吗?” “他的样子太过扎眼,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化形,鸾凤山远在千里之外,我实在带不得他……”月听蝉抱住了这只小凤凰的脖子,说道:“你父亲之前……一天要给你取一百几十个名字,我现在……现在也不知道该用哪一个……” 风铃兰皱着眉头,她刚想开口安慰几句,便被言不渝拉住了,言不渝对着她缓缓的摇了摇头,苍垣也凑过来,低声道:“让他们两个好好说说话吧。” 风铃兰缓缓的退了两步,月听蝉依依不舍的、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小凤凰的羽毛,最终,他还是轻笑了一声,说道:“不如……就叫你苏念君吧。” 念此君……亦是念彼君。 那小凤凰低低的鸣叫了一声,随后缓缓的离开了月听蝉周身。 月听蝉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那小凤凰就凑到了风铃兰的身边,试探性的用羽喙蹭过风铃兰的指尖。 “苏念君……好名字。”风铃兰将手搭在他的羽毛上,说道:“月听蝉,你独自一人回山,真的没问题吗?” “天地悠悠,一只白鸟而已,无甚危险,只是今日……烦请诸位帮我埋葬夫君……”月听蝉说着,小小的身子微微一弓,行了一礼。 自来到离魂城之后,这是她第二次郑重其事的埋葬一个人,记得前一个,还是驻边的将军——毕战之。 几人要动身之时,蓝青玉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风铃兰,啜泣道:“师父,师父我好害怕……这些人都是……都是什么,我……” 蓝青玉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在不停的哭。 而他出来后不久,说书的牛大吹也缓缓的走了出来,嘿嘿道:“无名姑娘,对不住了,我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都变成了老鼠,怕他出事,就将他带走藏起来了……” “你做的对,谢谢你了,说书的。” “嘿嘿,无名姑娘无需如此客套,就……叫我大吹就行了。”牛大吹一边挠着头,一边脸红的说道:“那啥……其实,我也是挺喜欢蓝公子的,你觉不觉得……蓝公子,缺个师娘?” “啊?”风铃兰眨巴眨巴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言不渝却是一字不落得听了个清楚,他一把拽过风铃兰的后衣领,冷冷的说道: “不行。” 牛大吹将头一歪,上下打量了一下言不渝,笑道:“这位仙君看着面熟啊,我知道你和我们家无名姑娘关系好,但是这种事,你就不要插嘴了吧,我可以为了无名姑娘去死,无名姑娘,你亲眼看到了对不对?” “这……”风铃兰摆了摆手,道:“我觉得,青玉暂且什么都不缺,感谢牛公子的一番美意了。” 言不渝将风铃兰拉到了他身后,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他师尊,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师尊这会儿倒是喜欢用“师尊”这个身份压人了,之前不知是谁说不想做她师尊的。 “好了,你们别说了,先帮一下月听蝉吧……”风铃兰从言不渝的身后窜出来,说道:“先送苏子彧公子的尸身,取一个合适的地方吧。” 山林之中,鹿鸣悠悠,百鸟环伺。 那一方坟茔孤独的立在山林之中,月听蝉捧着牌位,道:“苏家家大业大,每个人都对这份产业虎视眈眈,老太太听闻子彧的事情,定会伤心过度,你们就说……我生下了孩子,可以继承家业……” “还有……替我将排位送回去,告诉老太太,她的孙儿,葬在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若是想来看,就让家里的轿夫抬着过来,别走山路。” “还有……叮嘱老太太的贴身侍女,好好的照顾她……” 风铃兰听着他一句一句的嘱咐,只能连连答应。 月听蝉伸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墓碑,道:“子彧,你应该也很担心奶奶吧,终究是我任性,是我对不住你,如果有来生……罢了,如果有来生,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遇到我了。” 月听蝉攥着消息奥的拳头,轻轻的砸在了墓碑之上,就像是砸在了苏子彧的胸前。 “子彧,我多希望我是女儿身,若我是女儿身的话,那我们……” 那他们,一定是世间少有的天作之合。 说是造化弄人,说是命中注定,不过是无可奈何的另一种措辞罢了。 “对了,无名姑娘,还有一件事……”月听蝉快速的抹去了腮边的泪水,道:“我来离魂城找你,并不是巧合,而是……我们夫妻二人曾经收到过一封信。” 第一百三十六章:荒唐至极 “信件中,说了离魂城中有一神医,可以让我们二人梦想成真……具体是如何写的,我也不太记得了,正是有这封信,我们二人才会来到离魂城……我们本事将信将疑,但是没想到,无名姑娘真的将我们二人的事情应了下来。” 风铃兰皱起了眉头,说道:“我就说,离魂城中的人本就少,就算那说书的说上了天,如何能传的那么快……那信件你们可还留着?” 月听蝉摇了摇头,道:“那信件上提及了我是妖族的事情,我们不敢留,只看了一遍,便烧了……” “奇怪……”风铃兰仔细的想了想从她重生之后的各种事情,不禁奇怪道:“自我归来之后,我身边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在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向前推动着……” “从蓝玉安,到之前的花灵,这会儿……居然连月听蝉都是被别人吸引着过来的……”风铃兰捏着下巴,说道:“若说这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月听蝉缓缓的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好在吾儿平安的出生了,我对这人间,也再没有什么留恋了。”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就此告辞,剩下的,就交给无名姑娘,和几位仙君了。” 风铃兰对着月听蝉行礼告别,道:“嗯,愿月公子此去平安顺遂。” 一切都结束了,苏念君也留在了风铃兰的身边,风铃兰也不得不花高价买了一个七巧乾坤盒带着他。 离魂城中的人一下自少了大半,风铃兰他们就随便找了一个没人的客栈睡下了。 第二日清早出门,便见司空家少爷司空易推门而出,却见往日人来人往的街道此刻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走来走去。 那说书的再街的正中央架了一张比寻常大好几倍的桌子,醒目一敲,开嗓道: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 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定场诗过后,下面没有叫好的声音,因为说书的面前没有人,只有一些老鼠在面面相觑的捧场。 风铃兰在阁楼中开了窗,拍了几下手,冲着说书的喊道: “说书的,可知‘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今日便给他们讲个三叠,以免他们以后看了人家鸳鸯还是眼红。” “哈哈哈,好了,谢谢无名姑娘捧,古有对牛弹琴,今有对鼠说书,荒唐,当真荒唐!” 风铃兰一跃坐在了窗棱上,晃荡着红色的衣摆,低声道:“何止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说书的声音敞亮,不绝于耳,字字夸张,字字带血,然而此刻听来,却觉得合情合理,毕竟那日医馆之前在,这些人说的话,是风铃兰几辈子都想不出来的。 她听了一阵之后,言不渝便来敲门。 “师尊?你进来便是了。” 言不渝一袭白衣,缓缓的走进来,见她坐在窗上,听说书听的火热。 “师尊也来听一听吧,说书的总喜欢自己编些花花桥段,好听的很。”风铃兰轻描淡写的笑了笑。 言不渝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问题,便硬是说不出口了。 他缓缓的坐到了风铃兰的身边,道:“下来……坐在窗户上,像什么样子。” “师尊就由着我一次吧,毕竟我们就要离开离魂城了。”风铃兰回眸看向他,二人四目相对,沉默了片刻。 “师尊,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帮他们吗?”风铃兰有些突兀的开口道。 言不渝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风铃兰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不是因为什么是非大义,我只是简单的认为,如果像他们这样的人都能在一起的话,那……我喜欢上自己师尊这件事,是不是也不算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我是不是……也能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言不渝慌忙道:“你可以。” “不行。”风铃兰指着台下说书的,道:“他将苏子彧和月听蝉的事情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是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如果月听蝉的儿子不是凤凰,那他们二人都要就此殒命……” “……就算是摩柯曼陀罗花,它能勾起的也是人们心中本就存在的恶念,我是风铃兰啊,但凡有人把我的名字公之于众,那就一定会是下一次玄门围剿!” “铃兰,你不能再逃了,我已经……”言不渝的脸上表情十分微妙,并没有什么变化,却不知为何如此让人怜惜,让人痛心。 他不动声色的抓住了风铃兰的衣袖…… 风铃兰看着他,忽然眉眼一弯,直接从窗户上跳到了他的怀里。 言不渝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只能稳稳的抱着风铃兰,不敢说话。 一人情深的故事太过伤人,如果可以,风铃兰再也不会与言不渝背道而驰。 “师尊,他们被流言撕成了粉末,却未曾后悔将彼此拥入怀中。”风铃兰捧着言不渝的脸,严肃的说道:“说来说去还是喜欢,因为喜欢,所以才不忍心让你陪我背上千古骂名。” “但是师尊……人的一生就只有这么长,我不想后悔一辈子,所以……唔……” 言不渝等不及后面的话了,后面的话,直接在唇间化为了绵软的细碎音节。 他们两个,一定全都疯了。 晨光落幕之后,言不渝方才带着风铃兰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刚巧苍垣也伸着懒腰出门,笑嘻嘻的说道:“不渝,这么早就去找这丫头兴师问罪啊?啊~外面说书的也太聒噪了,要不然我应该可以晚点醒的。” 玉星辰踹门而出,道:“得了吧,就你那整夜都在打呼噜的睡眠质量,谁能吵得到你啊!” “哎~玉师弟,你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吧,这黑眼圈挺重啊,来来来,让师兄瞧瞧。”苍垣贱兮兮的凑到了玉星辰身边,下一秒便被一拳打进了木制的墙壁里。 门口处,蓝青玉失魂落魄的走进来,小声说道:“师父……周围没有卖早点的人了……我只在司空公子那里要了两个馍,你将就着吃一些吧。”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小徒儿,收拾一下,跟我回仙都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马车……碎了 几人出发离开了离魂城,路过苏家府宅的时候,将月听蝉交代的事情办了。 那苏家的老太太也是个厉害的人,亲儿子去世了也不见她眉头皱一下,只问了一句:“我孙儿可好。” 风铃兰谎称收了他去穹顶峰修行,苏家的老太太反倒高兴了一阵,夸赞她孙儿得此仙缘,也算是威慑了那屋内许多的人。 临走的时候,风铃兰也赠了那夫人一副药方,可保她去除病痛,延年益寿。 马车上,风铃兰手中摇着半截马鞭,说道:“这便又要回穹顶峰了,看来我不管如何都逃不过去啊~” 苍垣骑着马来到了风铃兰身边:“你这小丫头还有什么不满意得吗?我看看……如今模样也俊俏了,修为也提升了,回了穹顶峰之后,肯定又是个风云人物啊~” “嗯,回穹顶峰得第一件事,肯定就是修行,之后参加仙都得天医大会。” “哎,小丫头又要参加天医大会喽~”苍垣用折扇敲了敲风铃兰的肩膀,说道:“这次天医大会必有赌馆开了大的彩头,我到时候全押你赢,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风铃兰白了苍垣一眼,说道:“好啊,赢了咱们两个一人五成,如何?本来我参加天医大会只是为了璇玑玉衡,若是能赚些钱,也算可以了。” 风铃兰正说着,马车内的言不渝忽然发话道:“铃兰,不可赌博,有损心性。” “师尊呀。”风铃兰软绵绵的说道:“我不知想着,买药赚钱太慢,若是这次赚的多了,就在仙都买一处房子,当我的嫁妆,如何?” 马车内的人忽然不说话了,风铃兰偷笑了一阵,她似乎已经能想象到言不渝一脸懵的表情了。 苍垣啧啧道:“啧,小丫头,你别撩拨你师尊了,他那人不禁逗,会当真的。” 风铃兰眼睛一眯,扯过了苍垣的耳朵,小声说道:“谁说了不是真的?我可是打算跟着我师尊过一辈子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嘶……你们两了?!”苍垣本想起身,耳朵却被抓的“哇呀”一声。 风铃兰松开了手,说道:“嘘……你小点声。” 苍垣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说道:“你们两个……真够可以的,这也……太快了!” 风铃兰得意洋洋的挥着马鞭,玉星辰也骑着马跟了上来,他载着蓝青玉,连连抱怨道:“我说……这位姑娘,你的徒弟能不能自己带着,让我带着像什么话啊?” “那可是我的得意门生,穹顶峰掌门的直系弟子,你载着他不应该感到荣幸吗~”风铃兰半开玩笑的说着。 玉星辰皱着眉头,忽然正色道:“虽然我听说了不渝又收了一个叫铃兰的徒弟,但我怎么看都觉得你和……和之前那个叛徒如出一辙。” “哎哎哎,是你看错了!”苍垣插到了风铃兰和玉星辰中间,道:“玉师弟你眼神本来就不好,你肯定是看错了,哎~前面进城之后就有客栈了,我们快些走吧。” 玉星辰仍旧盯着风铃兰不放,苍垣无奈,一把揽过他的肩膀,道:“别看了,天就快黑了,快点找到客栈,我们也能快些休整。” 苍垣拉着玉星辰快步的往前走,风铃兰回头,轻轻的拉开了门帘,看着端坐在马车中的言不渝,笑道:“师尊~你听得到他们说话吗?” “玉星辰生性寡淡,唯有星宿卦象能让他长久的钻研,他的疑心,不打紧。” 风铃兰笑着,钻进了马车中,她将一双手打在了言不渝的膝头,说道:“师尊……那三个人已经走远了……” “是啊,你……”言不渝眉梢一动,道:“你下来。” 风铃兰眉眼一弯,握住了言不渝的一双手,道:“难得他们走远了,师尊……别动。” 言不渝的眼神缓缓的游移开来,耳根渐渐粉润了起来,他这白衣穿的如此端庄,当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索…… “铃兰……这里是大街上,你别闹。” “这马车严实的很,而且……贵人的马车,可无人敢惊扰。”风铃兰皱眉道:“师尊莫不是害怕了?” 言不渝的定力非寻常人能及,被如此撩拨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说一句:“没有。” “不害怕啊~”风铃兰眨巴眨巴眼睛。 看着言不渝耳边的绯红渐渐爬到了脖颈间,他的喉结上下一动,便又是勾起了风铃兰心中的坏心思,便越发的开始不管不顾。 眼看着面前这如天人一般的师尊神色渐渐慌张了起来。 就如同沉寂了许久的冰川忽然有了融化的迹象,风铃兰贴在他的耳边,缓缓道:“师尊,我的好师尊,你还不怕吗?不怕,为何手这样凉?” “你……先住手。” “为什么住手啊?我手在干嘛?” “你!” 风铃兰忽而笑了,捧着言不渝的脸,声音软糯的说道:“师尊,你要是叫我一声姐姐,我还可以考虑一下……住手~” 此刻的苍垣和玉星辰走出了老远,苍垣忽然发觉马车走的很慢,并没有跟上来,于是折返回去,大声道:”喂!小丫头,你说的要赶车,可别偷懒啊!“ 车内没有回应,苍垣有些纳闷儿,他快速的骑马凑近,伸手刚要拉开马车的帘子…… 而马车中忽然金光一闪,整个马车四门五裂,言不渝踏着天诛所化的仙剑,瞬间升上空中。 马车……碎了个彻底。 苍垣的马被灵流惊了,苍垣被摔了下来吃了一嘴的灰,起来便大骂道:“言不渝!我**的,你闲的吗?!忽然御剑!!” 仙剑之上,言不渝低垂着双眼,神色冷清,眼角却带着一点抹不去的桃色。 而风铃兰看着苍垣的模样,狂笑道:“哈哈哈哈!苍垣还真是倒霉啊,碰见你这样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闭嘴。”言不渝淡淡的回眸,道:“还不是因为……” “怪我吗?”风铃兰从他身后将他紧紧的抱住,笑道:“师尊,你这样干净,之后……要让我如何是好啊。” “你……” “师尊勿要狡辩了,我只是这么抱着你,你的耳朵都要熟了。”风铃兰莞尔一笑,风声太大,她没有听到言不渝后面说了些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天地一卦 几人到了客栈,玉星辰双手叉腰,站在客栈门前,说道:“你们两个!为什么那么慢!苍垣你也是,分明是回去找人的,怎么比不渝来的还晚!” “我……你问他!”苍垣指向了言不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炸了马车就御剑回来了!” 玉星辰白了他们几人一眼,伸手将蓝青玉推到了风铃兰的身边,道:“把你徒弟拿回去,你再不回来他就要哭了。” 蓝青玉也因为之前的事情吓到了,表情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也没有好转。 玉星辰又将双手一摊,道:“我没有银钱,你们两个谁付一下房钱。” “我来吧。”苍垣拿出了钱袋,走到了客栈老板的面前。 客栈的老板瞟了玉星辰一眼,道:“哎,兄弟,那边那位公子可真是不仗义啊,我看见他手上挂的全是铜钱,怎么是你来付账。” “哈哈哈,老板有所不知,他手上的铜钱,可有大用处呢~”苍垣应了一声,道:“老板,还剩几间房啊。” “这……还剩下……两间,但都是很宽敞的房间,过路的商队一次住三四个人在一个房间里都不会觉得拥挤。”老板笑眯眯的说着,招呼着小二带着几人往楼上走: “几位客人若是不信,就跟着我上楼去瞧一瞧吧。” “两间房啊……”苍垣犹豫了一下,说道:“五个人睡两间房,还真是有些拥挤啊……” 老板搓着手,还在不停的推销道:“客官可别这么说,是否拥挤,咱们上楼看看就是了。” “行吧,上楼看看。”苍垣冲着言不渝等人打了个招呼,说道:“不渝,我们上楼去看看房间吧。” 言不渝点了点头,他与苍垣风铃兰二人上了楼,打开房间门的时候,苍垣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板所言不虚啊,着房间不错。” 卧房之中,正中间就是一方很大的软榻,光是这软榻就足够睡三个人了,左右两边还各有一个细长的贵妃榻,在上面睡应当也是很舒服的。 窗户通透,微风习习,纱幔清雅,书案上一方小香炉,这房间让人舒心的很。 老板笑着介绍道:“旁边那一间与这间是一样的,只不过那间少了一方贵妃榻,比这间略小了一些,客人您看……” “不错,老板,你这房间是不是找高人设计过啊。”苍垣展开折扇,在胸前扇了一扇。 店老板轻笑了一声,说道:“不瞒这位公子,确实……” “啊?确实什么?”苍垣一脸惊讶的说道:“还真是请高人设计的?!” “是啊,这两间房是前日才改出来的,有一身着黑衣的蒙面高人,几日前来到了我的店中,说了些玄乎的话,让我将这两间房改了。”店老板对着风铃兰一拱手,说道: “那高人特意叮嘱,这两间房要接待一位红衣仙人,之后才能让其他人住,这两日我店里来来往往的,穿红色衣服的,可只有姑娘一人啊,而且姑娘这般气质,一看就是修仙之人。” 风铃兰不解的指了指自己,道:“你是说……我?” “是啊,今日也算是大日子了,姑娘放心,这两间房的房价和其他房间是一样的。” 风铃兰缓缓的低下了头,思虑之后,看向了言不渝。 言不渝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看向了苍垣,苍垣会意,立刻下楼将玉星辰和蓝青玉带了上来。 蓝青玉看着这间房,许是房间太过空旷让他想起了什么,他连脸的往风铃兰的身后躲。 玉星辰恭敬的行礼,道:“掌门……有何吩咐?” 言不渝冷冷的说道:“进房间去,开一卦,看看到底是何方高人设计的房间,目的为何。” 店老板不明所以,想要上前阻止,却被苍垣拦住了,苍垣小秘密的递给了老板一个银锭,说道:“老板,这两间房我们都要了,做什么,您就不要管了。” 老板看了看银子,立刻眉开眼笑,道:“好嘞!几位仙君,您们就请自便吧。” 玉星辰在房间中,缓缓的将其中的家具都抚摸了一遍,说道:“没有占卜过的痕迹,也没有阵法,掌门,你到底想让我开何种卦象?” 苍垣摇着折扇,说道:“不渝,这一切……没准只是一个巧合,你要知道,有些江湖术士就是喜欢说一些玄乎的话,若是铃兰姑娘今日换了一身衣衫,我们未必能住到这里来。” 玉星辰点了点头,说道:“天下占卜之术,尽归于凝辉峰,我是凝辉峰的峰主,世上没有哪位高人的占卜术可以可以逃过我的眼睛。” 风铃兰环视着四周,说道:“店老板说……这里曾经整修过一次,会不会有些痕迹,被抹去了?” 玉星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手腕上的铜钱开始零星的响动起来,缓缓的漂浮而起,散发着荧荧的微光,铜钱异常平静,如天边白云一般轻飘飘的运转着。 “没有……这里没有占卜过痕迹,凡人是无法掩盖占卜痕迹的,凡人搬搬桌子,挪挪椅子是没办法改变占卜痕迹的。”玉星辰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说道:“没有就是没有,你们也不需要再怀疑了。” 玉星辰也拍着胸脯保证道:“若是其他的我看不出来便罢了,但是这屋子里未卜先知的东西,肯定不是占卜一类,想来这世上除了卜卦,也没有其他的手段可以得到零星的预示了。” 苍垣松了口气,道:“不渝,你也听到了,玉师弟的本事你我是知道的,我们无需多疑了~倒是我们这一行人四男三女,要如何分这两间房呢~” 不是卜卦之术……那这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风铃兰总觉得,那双从蓝家开始就一直推着她的手,还在无形中推着这一切往前走,而风铃兰知道,那最后的结局……一定不是尽如人意的。 玉星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怎么分房间?咱们自然不能与掌门一间,岂不是僭越。” 蓝青玉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眼泪汪汪的说道:“师父……” 言不渝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苍垣,你来带孩子。” 随后便拉着风铃兰便去了隔壁,关门上锁一气呵成,留下原地目瞪口呆的众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九方棋局,苍天落子 风铃兰点上了屋内的烛台,将七巧乾坤盒放到了桌子上,这盒子可以将活物缩至巴掌大小,方便携带。里面的小凤凰睡得正香,风铃兰又递了一些药草进去,等它醒来之后,自然会吃。 “苏念君长得可快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换新的盒子了~寻常的乾坤锦囊不能带活物,这盒子有一一笔很大的开销啊~” 风铃兰伸手进盒子中去,摸了一下小凤凰指甲大小的脑袋,轻缓的说道:“睡吧,等你学会了化形,我就带你回去见月听蝉……” 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看向言不渝,道:“师尊,你说……小念君应该叫月听蝉爹爹还是娘亲?” 言不渝缓缓的褪去外袍,叠的规规整整,说道:“夜深了,睡吧。” “是是是,我又打扰到师尊休息了对不对~”风铃兰收了盒子,窝到了一旁的贵妃榻上。 言不渝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缓缓的走到桌子旁边熄灭了蜡烛。 蜡烛灭了,风铃兰一身的疲乏也瞬间涌了上来,她再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隔壁的房间中,苍垣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蓝青玉哄得睡着了,顶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转头看向玉星辰。 “玉师弟,你不睡觉吗?” 玉星辰冷冷的转头,道:“你要是不叫我,我就睡了。” 苍垣:“……” “玉师弟~你看,这蓝青玉一直抓着我,我走不开,劳烦您去熄一下烛火?” 玉星辰用一种看待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苍垣,随后用手一指,桌上的烛火便熄灭了。 “苍垣,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修仙的人?” 苍垣伸了个懒腰,在床上窝出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道:“哎~你还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啊~” 玉星辰没有理会他,而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夜深人静,客栈中便只剩下了店小二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上上下下的送一些必用的东西。 风顺着窗户吹了一些落叶劲来,叶子落到了地上,竟然激起了一丝暗红色的涟漪…… 玉星辰紧皱着眉头,显然是有些心神不宁,不消片刻,额头便渗出了许多的冷汗。 少顷,他猛地睁开眼睛,手腕之上的铜钱叮当作响,他猛地抓住了这些铜钱,看向了床边。 “什么人?!” 他瞪着自己床前那个身着黑袍的人,冷冷的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是……结界?!” 这黑袍人身上被黑雾笼罩着,只能依稀的从身形辨认出,他是一个男子,他的唇角在一团黑雾中若隐若现,看起来十分邪魅…… “凝辉峰峰主卜算之术通天,何不问问你的卦象,我是谁。”那黑袍人轻蔑的一笑,说道:“还是说你的卦象算不出我是谁?” 玉星辰眉头一皱,低声的念了一个法诀,而手腕上的铜钱卦竟然毫无反应。 “你不用算了,你若是真能算出来,我就不会站在这了。”那黑袍人倒是淡定,他缓缓的走到玉星辰的贵妃榻之前,广袖一挥便在二人面前幻化出了一张棋盘。 玉星辰警惕的看着他,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不做什么,你周身被我布下了结界,我的结界之术,就连言不渝也不会察觉……”黑袍人十分自然的坐下来,翘着二郎腿,说道:“我只是听闻凝辉峰峰主棋艺甚佳,来请教一二罢了。” “只是下棋?” “只是下棋。”黑袍人将手一挥,黑白两壶棋子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他笑道:“星辰仙尊,请吧。” 玉星辰只惊讶了一阵,随后便恢复了以往寡淡的神情,说道:“好,我陪你下棋。” 黑袍人拈了一颗黑子在手中,说道:“要不要……我先让你一子?” “不需要。” 黑袍人耸了耸肩,黑白棋子双双落下,落子的声音十分匀称,没有半分停留。 玉星辰步步谨慎,又棋出妙思,很快便占了上风。 “嘶~星辰仙尊好棋术啊,我还是第一次和修炼卜卦之术的人下棋,你说……你能看透这棋子下一步会落到何处吗?” 黑袍人漫不经心的说着。 玉星辰依旧恬淡,回应道:“黑白落子,若是提前知道了结局,岂不是会失了这盘棋的意义,我相信你也不会让这盘棋变得如此无趣。” “是啊,不过……不管怎么落子,你都会是输的那一方。”黑子落下,堵住了前方去路,如同迷雾将晨光包裹,黑漆漆的不见天日。 而玉星辰不慌不忙,三步之内,就扳回了劣势:“棋局之上,哪有绝对的输赢,你若是如此敷衍,可就要输了。” “我不会输,永远都不会。”黑袍人托着下巴,轻缓的落子,看似毫无章法,毫无锋芒,实则暗潮汹涌,掐准了时机想要吞掉那如星点一般的白色棋子。 十来颗棋子落下之后,玉星辰也不禁感慨道:“真厉害,就算是不渝,也不曾与我下到如此境地,我更为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哈哈,我可以告诉你,我和风铃兰一样,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黑袍人缓缓的说道:“认真点吧,你要输了。” 玉星辰皱眉,提到风铃兰,他反而分心了:“你说什么?从地狱里爬回来?风铃兰……还能重生不成?” “噗……傻子。”黑袍人一歪头,说道:“这些年来,除了风铃兰,你可见过言不渝对其他哪个女子这般好过?你不会真的看不出来吧。” “……你是说,这个铃兰真的是当年的那个叛徒风铃兰。” “我骗你做什么。”黑袍人抓住机会步步紧逼:“只不过……你已经没机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星辰仙尊,你输了。” 黑袍人抬起头,缓缓的面向玉星辰,玉星辰皱眉盯着面前的棋盘,将最后一颗白子收了回来,说道:“这位道友,好棋技,自我师尊走后,我便没输过棋局。” “哈哈哈,我来之前,就给自己卜了一卦,我会赢,毋庸置疑。”黑袍人缓缓的站起来,道:“这棋盘,可不是普通的棋盘,九方棋局,苍天落子,星辰仙尊,你要你的失败,付出代价。” 第一百四十章:又见死士? “我还是真的长见识了。”玉星辰缓缓的看向他,说道:“竟真的有人如此狂妄,自比苍天。” 黑袍人笑了一阵,说道:“确实狂妄,但是……我说的皆是事实。” 黑袍人猛地凑近玉星辰,说道:“是我在推动天命的发展,我可顺行,亦可逆行,你说……我与苍天有什么区别呢?” 玉星辰坚定道:“你不可能改变天命。” “谁说的准呢……总之现在,我的天命告诉我,要除掉你,不然……会很麻烦。”黑袍人伸出手,缓缓的擦过玉星辰的脸颊:“玉星辰,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 黑袍人身上的黑雾渐渐散去,随着他缓缓摘下斗篷,玉星辰的表情渐渐变得惊愕,那是一种从未在玉星辰的脸上出现过的惊愕。 “怎么会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玉星辰大喊着,而下一秒,他就中了禁言术,再说不出一句话。 “星辰仙尊若是说出来,那不就没意思了~”黑袍人将手掌一开一合,周围的结界瞬间消失,他也跟着消失在了一片黑雾之中。 而窗口处,几个瘦弱的人影刚刚翻越了窗棱,他们一袭黑衣,身上似乎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子,脸上皆是腐肉,已经辨不出面目了。 结界打开,他们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瞬间冲到了玉星辰的身边。 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腐臭的怪味,直直的扑到了玉星辰的身上,声音惊动了一旁的苍垣,他缓缓起身,而那些扑进来的人影却如同约好了一般,集体僵住了。 “玉师弟!你怎么了?!” 玉星辰被施了禁言术没办法说话,只能“呜呜”叫着。 下一秒,那些黑衣“骨架”直接爆开了,苍垣情急之间张开了结界,却来不及互助在远处的玉星辰,爆炸之后屋内魔气充盈。 蓝青玉被惊醒了,看着周围四散的血肉,大声哭了起来,哭声惊动了整个客栈的人,店小二“腾腾腾”的跑上了楼,敲门问道:“客官?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苍垣此刻已经无暇去听门外小二的话,他直直的看着玉星辰,大叫了一声:“玉师弟!!” 店小二破门而入,看到了满地的狼藉之后,又转身去吐了一地。 隔壁的言不渝二人也听到了哭声赶了过来,却见店小二在门口吐得昏天黑地。 风铃兰上前问道:“店小二,你这是……” “死人!!屋子里好多的死人!!来人啊,快报官啊!!” 言不渝快速的冲进了屋子里,而风铃兰则是一个手刀打昏了店小二,之后冲着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喊道:“看什么看!散了散了,几位仙君的事情也是你们能看的?店小二眼花罢了,都给我回去睡觉!” 风铃兰双手叉腰,义正言辞的说着。 而房间中,苍垣大喊道:“风铃兰!就你一个医仙,快点进来看看玉师弟!!” 风铃兰顿觉大事不妙,一溜烟钻进屋子,关紧了房门。 定睛一看,却着实吓了一跳,她绕过满地的残骸,来到了玉星辰身边…… “魔族……死士?!”风铃兰拿出自己的乾坤锦囊,从中取出了银针,三两下封住了玉星辰的经脉。 玉星辰此刻浑身都沾染了魔气,灼伤更是侵蚀着身体,整个灵脉乱做了一团,应当是被刚才的爆炸震得散了,不太容易修复。 “玉师弟……小丫头,玉师弟到底怎么样了?”苍垣紧张得说着,他在地上来回得绕着圈,自责道:“都怪我,是我睡得太死了,我怎么就没察觉到……我……我刚才也应该一并护着玉师弟得,他修的是占卜之道,如何自保啊……” “好了,苍垣长老,你别啰嗦了!”风铃兰从锦囊中拿出了各种草药,用灵力震碎成粉末,直接催入玉星辰得身体之中。 风铃兰能清楚得感觉到玉星辰得心跳,但是……很不对劲。 “咒术……”风铃兰收了银针,说道:“咒术在心口附近,星辰仙尊修为尚可,身上的伤很好医治,但是……心上的咒术,我从来都没见过。” 言不渝低缓的问道:“可能尝试解开?” 风铃兰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妄然解咒,若是伤到了心脉,星辰仙尊性命不保。” “啊?那怎么办啊?!”苍垣急得直跺脚,道:“若是解不开这咒术,他会如何?” “这……”风铃兰缓缓的垂眸,说道:“恐怕……会变得无知无觉,没有感情,如花草树木一般。” “什么?!”苍垣的声调稍微拔高一些,一旁的蓝青玉就又哭了起来。 风铃兰一边过去安慰蓝青玉,一边说道:“这里已经离边境很远了,这些死士为何会杀到这里来?而且……星辰仙尊的结界之术也不差,为何会被伤的这么重?” “我……”苍垣听着,自责的神色越发明显,他蹲下来抓着自己的头,道:“都怪我,是我睡得太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我能早点……” “苍垣长老……这不关你的事。”风铃兰看向了苍垣,说道:“我还要哄我小徒弟,实在没空哄你了,你自愈一下吧。” 苍垣:“……” 风铃兰又下了一次银针,等到他身上的魔气渐渐消散,才收了针。 众人扶着玉星辰到了房间中央的软榻上,盖了被子之后,风铃兰无奈说道:“其实……这等稀有的咒术,有一个地方是可以解的。” 风铃兰提起了此事,言不渝和苍垣都没有说话,她只得继续说道:“这等低阶的害人手段在诸位名门仙君自然是解不得,但是……穹顶峰还有下三宗……” “……下三宗虽然都是钻研一些旁门左道,但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有的时候……却很管用。” 苍垣皱着眉头沉默了良久,到最后说道:“小丫头,你说的倒是轻巧,下三宗的人各个心怀鬼胎,根本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就算我亲自去请,也难保……会不会找到一个真有本事的人。” 言不渝缓缓合眸,道:“但……这是唯一的办法,苍垣,从白凝再到苏木……现在又是玉星辰,我只希望咱们师兄弟可以平安。” 第一百四十一章:下三宗 风铃兰熬了一夜的药,她修为有限,熬出来的药物三副便只能并作一副用。 几碗汤药灌下去,玉星辰的面色也好了许多,身上魔气的灼伤已然消散,但一时半会还是醒不过来。 风铃兰收了银针,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气,道:“房间中的死士尸体已经处理干净了,玉星辰的情况暂时稳住了,我们也应该快些出发,回穹顶峰。” “死士身上都炸得干净了,什么线索也没有。”苍垣抱着膀子站在门口,道:“但……就攻击得方式来看,应当和离散城中遇到得那些死士……是同一批。” 风铃兰缓缓的在玉星辰身边张开了一张结界,她刚想伸手去乾坤锦囊中拿烟袋,忽然想起言不渝还在她身边,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说道: “现下咱们已经没有这个精力去管这些魔族得信徒了,我们还得快些赶去下三宗,寻找解咒的办法。” “可是……下三宗……我总共也没去过几次。”苍垣皱眉说道。 风铃兰倒是没有此顾虑,她捏着下巴思考了一阵,说道:“下三宗啊,我倒是还挺熟的,我当年偷走穹顶峰禁书之后,也去洗劫了下三总的典籍,希望我如今还能记得那条路吧。” 苍垣不动声色的竖起了大拇指:“小丫头,我第一次觉得你当年的悍匪行径有些用处。” 他们只在客栈中稍微停留了一会儿,寻常的马车太慢了,几人被迫只得御剑前行,风铃兰带着蓝青玉,而苍垣和言不渝轮流带着玉星辰。 几人御剑两天两夜,临到仙都,才找了一处驿站,简单的喝了一杯茶。 “累死了……我刚才连魔气都使了出来,再多一会儿,我可就要掉下来了。”风铃兰累的将脸贴在了桌子上,看着桌子上的糕点,竟然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蓝青玉倒是狼吞虎咽吃的吃着。 “小丫头,吃点东西吧,就算不吃,喝点水也是好的。”苍垣一边劝着,一边将糕点递到了风铃兰手边。 风铃兰推去了糕点,说道:“我不想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乾坤锦囊中拿出了七巧乾坤盒,道:“小念君大概是饿了,你给他吃一点吧。” “我说小丫头,你还真把这小凤凰当儿子养了啊?”苍垣将糕点掰成了小块扔进了乾坤盒中,苏念君试探性的啄了两下,吃了进去。 言不渝似乎也没什么胃口,简单的喝了一些茶,便一直坐着不说话。 风铃兰看着他,觉得他神色不算上佳,于是拉过了他的手腕,轻轻的搭了脉…… “铃兰……” “别动,我帮你把把脉。”风铃兰闭上眼睛,悠悠说道:“灵脉还是乱七八糟的,你临走时我给你的两副药,应该已经吃完了吧。” 言不渝一汪如水的眼眸淡淡的看着她:“嗯……我已经没事了……” “瞎说,这样混乱的灵脉,凭你修为再高,灵力再强盛,也挺不了多久。”风铃兰十分放肆的拉住了言不渝的手,大有揩油之嫌的摸了两下。 言不渝缓缓笑了,翻过风铃兰的手掌,与之十指相扣,道:“放心吧,我会等到你拿回璇玑玉衡的。” “喂喂喂!你们两个收敛一点好不好?!”苍垣敲了几下桌子,道:“休息好了就进都城吧,玉师弟还等着解咒呢!” “啧,苍垣长老,你就酸吧!” 风铃兰白了苍垣一眼,几人又略坐了一会儿,便进了都城,回了都城之后,行程就快了起来,没多久,便到了穹顶十二峰,山峰巍然耸立,而穿过这些嶙峋的峰峦之后,才能看到穹顶峰所谓的下三宗。 那是三座并不算高的荒山,山上长满了杂树蓬蒿,没有任何的宫殿,甚至连一间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几人落在了山脚处,苍垣看着这荒山,感慨道: “多年未见啊,这下三宗似乎又……变样了。” 风铃兰十分郑重的咳了一声,说道:“下三宗向来都是由三山掌事来管理的,除非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就连师尊也不会管他们,苍垣长老,你可要小心了~” “我……我小心什么?” 风铃兰捂嘴一笑,道:“下三宗民风彪悍,据说……他么之中有许多美艳绝伦的恶鬼专门垂涎苍垣长老的美色呢~” 苍垣瞪了一眼风铃兰,说道:“咳咳!小丫头越来越喜欢瞎说了,啧……咱们先找个地方上山……” “上山,你再开玩笑吗?”风铃兰伸出一只手到言不渝的面前,说道:“师尊,借天诛一用。” 天诛应声而出,化为一把金色的仙剑,仙剑之上咒文盈盈发光,风铃兰运足了灵力,对着面前的荒山就劈了下去,直劈出一道巨大的裂口,裂口渐渐向下蔓延,露出了一排通往地底深处的阶梯。 苍垣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巨大裂口,道:“这……是能劈开的吗?!” “众所周知,下三宗尽是魑魅魍魉,这类东西岂能住在仙山之上,都是住在地底的,苍垣长老,你是不是一次都没来过啊。”风铃兰眯着眼睛看向苍垣,道:“走拔,苍垣老大爷,我带你下去看看。” “你……你等等我……”苍垣看着下面漆黑一片,多少有些害怕,他背着玉星辰,脚下也是十分小心。 蓝青玉拉着风铃兰的袖口,跟的很紧,言不渝跟在最后面,一言不发。 风铃兰一边悠闲的向下走着,一边说道:“前面需要先经过揽玉山,再去揽思山,最后到揽魂山,揽魂山的掌事墨鬼,可是一个研究咒术的行家。”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揽魂山?”苍垣疑惑的问道。 风铃兰笑着回答道:“因为下三宗下至十八层,揽魂山再最后六层,不经过揽玉山和揽思山,根本去不了啊~” “我的天啊~”苍垣缓了几步,退到言不渝的身边,将手搭在言不渝的肩膀上,说道:“不渝,地下十八层,你管这叫……山?” “从外看去,确实是山。”言不渝冷冷的回了一句,随后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而众人身后,那被天诛劈出来的裂痕渐渐消失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春光无限好 阶梯的两端渐渐有了一些灯盏,,周围渐渐通明起来,那阶梯的尽头很是光亮,穿过一洞小门之后,面前的景象便豁然开朗。 女子的温声软语缓缓入了耳中,声音渐渐嘈杂交叠,是一派火红的闹市景象。 “哇……”苍垣又一次刷新了三观:“这里……还挺漂亮的,我还以为这下三宗真的是地狱呢~” 风铃兰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是你想太多了,咱们行了两天两夜,是不便再往下走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这里看起来应该会有客栈……”苍垣左右瞧了瞧,四周的房屋商铺鳞次栉比,名字大多十分怪异,且都挂着大红色的灯笼,很是晃眼。 风铃兰拍了拍苍垣的肩膀,笑着说道:“这就是你不了解了,揽玉山第一层,是没有客栈的,不过……倒是有一个可以休息的住处,你我倒是无所谓,但是……我师尊就……” 风铃兰蹙眉,对着自己的乾坤锦囊翻了一阵,最终拿出了斗笠和面纱戴在了言不渝的脑袋上。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 风铃兰一路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栋二层阁楼的前面,阁楼上挂着一张牌匾,上面鬼画符一般的写着“春光无限”四个大字。 饶是苍垣如此斯文的一个人,都咂舌说了一句:“你**的还真带我们来住青楼?” 一个个穿着鲜艳的女子站在门前,挥弄着手绢,大门正中央快步走出了一位雌雄莫辨的人物,开口就是一端浪荡的颤音:“哎呦,这位美人~一看就是我们这的老主顾了吧,奴家自阁楼上看着,诸位来到此处,直直的就到我里来了~今天是带了几位公子过来享乐了吧~” “我……”风铃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言不渝,说道:“我……我第一次来,不怎么熟悉……那啥,你们这……是不是有一个叫‘柳眠花’的琴师?” “哎呦~姑娘你可别谦虚了,连‘柳眠花’都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次来呢。”那位雌雄莫辨的人物朝着屋内挥了挥手绢的,道:“别客气,叫我红娘就好,几位里面请吧,我这就备下最好的房间招待诸位~对了,姑娘在这可存了银子啊?” “咳!!咳咳!!”风铃兰紧张的咳嗽了几声,道:“存银啊……我怎么会有存银呢,真实的……” 苍垣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的说道:“小丫头,你确定吗?我可没银子了。” 隔着斗笠和白纱,风铃兰看不清言不渝的表情,但是周围渐渐冷下来的空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红娘打了个哆嗦,道:“哎呦,哪来的这么大冷气啊~冻死我了,几位……你们到底进还是不进啊?” “进进进,我有存银,你们这的天……天字房,姓风。” “哎呦!!风铃兰姑娘?!”红娘绕着风铃兰转了两圈,说道:“你怎么变模样了啊,早点说是你来了,咱们都这么熟了,还再外面说这么多做什么?” 红娘急忙将风铃兰领了进去,一边往个楼上走,一边说道:“天字房马上给您清出来,还要之前点的那几位面首吗?” “不要面首!什么都不要!银钱从我的存银里扣,之后……把柳眠花给我叫来就好!” 这红娘若是再说下去,风铃兰恐怕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当年柳熠谪风流成性,风铃兰气愤的时候总会来这里买醉,倒是……点过几个面首。 “啧,姑娘这是转性了?”红娘疑惑的看着风铃兰,随后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几个男子,恍然大悟,道:“哦~姑娘自带的啊,铃兰姑娘,你若是玩得野,弄污了我的房间,可要加钱啊~” “行行行,全都行!我们进房间了!你!你没有事就不要过来了!”风铃兰逃跑一般的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将红娘堵在了外面。 而就算如此,红娘还是很卖力的喊了一句:“风铃兰姑娘!小红可是想着你很久了!你确定不见一面吗?!” 风铃兰气沉丹田,道:“滚!!” “噗……”苍垣强忍着笑意,将玉星辰放到软榻上之后真的忍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小丫头,你平常事玩的多野啊?竟然把身经百战的红娘担心成那样。”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风铃兰立刻否认三连,但还是挡不住身后那一记冷冰冰的眼刀。 言不渝缓缓的摘下斗笠,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深深的望着她。 风铃兰咽了一口口水,紧张道:“师尊……你听我解释……” 言不渝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坐到了桌旁的圆凳上,目光挪到了一旁的茶杯之上。 苍垣双手一摊,吹着口哨背过身去,蓝青玉可怜巴巴的看着风铃兰,说道:“师父……你怎么了?” 风铃兰揉了一把蓝青玉的脑袋,道:“乖,取你苍垣……叔叔那里待一会儿。” “嘶……小丫头,你!算了,我不理你。”苍垣拉过了蓝青玉。 风铃兰“嘿嘿”一笑,凑到了言不渝的身边,说道:“师尊啊,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什么?”老熟人。”言不渝此话说的不轻不重,语调平淡无甚欺负,却让风铃兰的心中“戈登”了一声。 “师尊……” “别叫我师尊。” 言不渝指尖闪过金色的电光,还未等天诛出来,风铃兰便十分自觉的跪了下去。 她跪的笔直,道:“别……别用天诛,师尊……我知道错了……” “你……起来!” “我不……”风铃兰当着苍垣的面,也不怕丢人,耍赖道:“师尊若是不原谅我,我就……我就不起来了,师尊,我真的可以解释的。” 言不渝此人,就算生气了也是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旁人看不出来,他便闷着。 他颇有些无奈的看着风铃兰,道:“你先起来吧。” “我……我还是跪着说吧。”风铃兰将手搭在言不渝的膝盖上,说道:“我之前……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言不渝显然是不想听到这四个字。 风铃兰脑袋往后缩了缩,道:“没没没,不是什么一时糊涂,不对!确实是一时糊涂,但我……我只是来这里买醉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私定终生的老相好 虽然她每次都醉的稀里糊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确实不是来找乐子的。 言不渝十分端正的说道:“此乃恶习。” “嗯,恶的不能再恶了,我一定改。”风铃兰见言不渝的心情缓和了一些,她也随之放松了一些,说道:“师尊啊……那都是陈年往事了,消消气好不好?” 言不渝移开目光,有些固执的说了一句:“我哪里生气了。” 风铃兰笑着凑了上去,将下巴抵在了言不渝的膝头,抬头看着他,道:“好,我的师尊不生气了,我们才能办正经事啊~” “行了,你们两个别腻歪了,小丫头,你先说说柳眠花到底是谁啊?”苍垣拍了拍手,问道。 风铃兰忽的从乾坤锦囊中拿出了一捆卷宗,丢给了苍垣,解释道:“柳眠花你不知道,那揽玉山的掌事段绮文你肯定知道吧,柳眠花就是段绮文在外的私生女,我们一会绑架她,让段绮文直接送我们去揽思山。” “绑架?不会吧?”苍垣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你这小丫头干坏事不眨眼睛是不是?” “哎……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几人在房间里休整了片刻,风铃兰趁着这个空挡治了一下自己的小徒弟。 蓝青玉此人,虽然之前已经大有好转,但受了些刺激之后,似乎有反复的迹象,他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说话,只会往人后躲。 “小徒弟,你看着我,还认识我是谁吗?” 风铃兰指了指自己。 蓝青玉缓慢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你是我……师父……” 风铃兰又指向了言不渝,道:“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师父的师父。” “还好,起码不傻。”风铃兰拍了拍蓝青玉的脑袋,说道:“小徒弟,最近记得吃药,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师父……我觉得好害怕……”蓝青玉忽然拉住风铃兰的衣角,说道:“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我们都会死。”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云淡风轻的说道:“说的什么话啊,人不免一死,你若是整日考虑这个,岂不是没完没了了。” “不是……”他说着,缓缓的看向了苍垣,他眼神怪异,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到了最后,却只是沉默罢了。 苍垣被他看的一头雾水,说道:“这……蓝公子看的我心里发毛啊,先说什么生生死死的,又看我?莫不是我时日无多了?” “放心吧,你健康得很。”风铃兰说罢,从乾坤锦囊中拿出了一节细长的草药,递给蓝青玉,道:“小徒弟,这东西你知道该怎么吃对不对,这就放在你那吧。” 几人又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不多时,那红娘的声音便在门外渐行渐近。 “哎呦~姑娘可算是来了,铃兰姑娘可是等了很久了,专门来等你的。”红娘尖锐的声音说完,便是一阵敲门声:“铃兰姑娘,柳眠花姑娘给您带来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苍垣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说道:“小……小丫头,真的要绑吗?怎么绑?” 风铃兰没理会他,而是冲着门外说了一声:“红娘,放人进来吧。” “哎~”红娘应了一声,随后推开了门。 那门前站着一人,看样貌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生得如出水芙蓉一般娇嫩,一袭雪青色得长裙,裙上绣着朵朵白莲,空前灵动。 她十分老实的冲着风铃兰行了一礼,道:“姑娘……万安。” 蛰一下算事给了苍垣心脏一记暴击,他捂着额头,心里大骂道: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都要绑,风铃兰还真**的不是人…… 红娘眯眼笑着,说道:“姑娘,人我给你送来了,您慢用。” 说完便把柳眠花推了进来,自己关门离去了。 而这门刚合上,刚才还端庄漂亮的女子立刻面露杀气,整张脸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暗紫色甲壳,额头上圆滚滚的冒出了许多双眼睛,双瞳化为变化成黑色的圆珠,厉声道:“你是什么人?敢冒充铃兰姑娘?!” “卧……”苍垣看着面前顿时变脸的小女孩,又一次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言不渝见风铃兰淡定如常,他便没有出手。 “小花,生这么大气啊?”风铃兰微微一笑,朝着柳眠花张开了双臂:“过来让我看看,我给你的骨簪,还在不在啊?” “骨簪……你真的是……”柳眠花顿时湿了八只眼眶,一下自扑到了风铃兰的怀中:“铃兰心肝,你可算是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铃兰……心肝?!”苍垣大叫着,说道:“怎么回事?小丫头,你和这位蜘蛛……眠花姑娘,以前就认识?!” 柳眠花恢复如常,又变成了一位乖巧可人的女子:“抱歉,吓到诸位了吧,小女子柳眠花,是铃兰仙尊的知己好友,也是与她私定终身的女子!哎……这么优秀的女人竟然送了我她的骨簪,我还真是罪孽深重啊。” 风铃兰揉着眉心,道:“小花,当着我师尊的面能不能别乱说,第一,那骨簪是咱们两个一起猎杀的白毛剑齿虎的骨头做的,不是我的骨簪;第二,我只是把簪子送给你而已,没说要私定终生!” “哎呀,我的心肝,你就别害羞了~”柳眠花莞尔一笑,柔情自生:“这次也是来绑我的吗?怎么绑?要不要把我的八只爪子都绑起来?” “咳咳,小花,你的个人癖好可以先放一放,我这次来是有正事的。” 柳眠花不由得觉得扫兴,她目光缓缓流转,看向了躺在榻上的玉星辰,又看了一眼蓝青玉,道:“什么啊~找人解咒吗?这两个人身上都有咒术,你要解谁的?” “什么?”风铃兰转头看了看蓝青玉,道:“你是说……他的身上,夜有咒术?为何我看不出来?” “此咒术大概是妖族下的,很是隐秘,只有像我这种整天和咒术打交道的妖怪才能看得出来~”柳眠花抬手指了一下蓝青玉的脑门,他的额头上,果然出现了一个深紫色的咒术印记。 柳眠花将咒术从上看到下,说道:“给他下咒的人叫……叶飞花。” 第一百四十四章:修罗场? “哎呀,这下咒的文字还真是浪漫啊~”柳眠花淡淡的说道:“愿君忘前尘,愿君知来路,愿君勿远送,愿君……得良人。” 柳眠花收手,道:“不对,这咒术明明用的是妖族的手段,却充斥着魔气……看来是下咒的人故意想隐瞒啊~只可惜遇到了我。” 是那日……叶飞花临了的时候,对蓝青玉下的咒,怪不得,蓝青玉只是受了刺激而已,何至于那么多的药吃下去还不好。 风铃兰默默的叹了口气,道:“他是我现在的徒弟,也是个命苦的人,家在仙都之中,与一魔族相恋……” “啊~多勇敢的男人啊,我喜欢。”柳眠花温婉的笑道:“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我们家铃兰。” 柳眠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指向了玉星辰,咒文渐渐显现,然而纹路到了一半,竟然直接变成了黑色,柳眠花顿时收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咒文,这咒术是在哪沾染的,如此不干净……”柳眠花十分嫌弃的看着玉星辰,说道:“黑色的咒文就是绝对的象征,我至今看到过的……带着黑色咒文的人,全都已经死了。” “咒术而已,我之前探过了,这咒术不会取人性命,只会让他失去意识。”风铃兰皱眉道。 柳眠花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说道:“黑色的咒术,我没有往下看,不过这人既然大费周章的使用了黑色的咒术,为什么不要他的性命呢?” “除了他本人,我们都不知道这咒术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咒术可能和魔族有关。” 那些魔族的“信徒”也不知是怎么闯入到苍垣他们的房间中的。 “好了,我知道了。”柳眠花坐到风铃兰的身边,十分自然的将自己的脑袋搭在风铃兰的肩膀上:“心肝,你不就是想快点去揽魂山吗~我帮你就是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处给我呀~” “这……顶多,下次我猎杀凶兽的时候,再想着给你带回一点首饰吧。”风铃兰不动声色的推开了柳眠花的脑袋,道:“小花,矜持……矜持一点。” “咱们两个之间,还需要矜持吗?你现在就可以绑了我去见我父亲,我愿意的~”柳眠花空生了一张纯洁无暇的脸蛋,眼中尽是一些难以形容的欲望。 言不渝沉默了这么久,也算是极限了,他一把拉过风铃兰,冷声道:“姑娘亲您自重,就算是姑娘,也要自重。” “啧,老古板会说的就这么两个字,我不自重你奈我何?”柳眠花淡淡然的说着,裙摆上的莲花荡漾如出水一般,含情脉脉的双眼盯着风铃兰,意犹未尽。 言不渝转头看向了风铃兰,问道:“你们……究竟是如何认识的?” 言不渝似乎不相信面前这个企业怪哉的疯子妖怪是风铃兰的朋友。 风铃兰干笑了一声,说道:“那个……这件事可以说是……说来话长了,小花她之前在这里可是个风云人物,她打架很厉害,独孤求败,只不过有一次……被我打败了。” “完败,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医仙……”柳眠花一脸崇拜的说道:“她打在我身上的每一道痕迹,我都留着。” “当时,就是心情不好,想打架,结果……误打误撞,就遇到了她。”风铃兰回忆起来似乎还别有一番怀念的意味。 言不渝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下去,风铃兰急忙哄道:“当然,在我心里,师尊还是最重要的。” “你就只会说些漂亮话。”言不渝的酸味算是按不住了,他如怨妇一般,缓缓说道:“你之前,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师尊……”风铃兰摇着言不渝的衣袖,说道:“这些事情,我以后都一一讲给你听好不好?” 柳眠花不会看颜色,嘟嘴道:“铃兰!我也要你什么事情都告诉我,要不然你今天见了小红,明天又见了小翠,我可都听红娘说了……” “……小花,你别说了行不行!” 你看不出我师尊已经快要用眼神刀死我了吗?! “我为什么不说啊~我还要告诉你,但凡你叫过的人,我都给他们做了小人儿,日日用针扎!”柳眠花娇滴滴的说着,嫣然一笑,脸蛋似是能掐出水来。 言不渝宽大的袖子下,一双手握的死紧,但是表面上依旧淡定,什么也没说。 苍垣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说道:“要不……咱们先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不渝,你灵力收一收……” “收?”言不渝冷冷的说道:“我没有用灵力,我灵脉紊乱你是知道的,只是不受控制而已……” 苍垣嘿嘿一笑,心道:零卖受损不假,但他之前还张弛有度,现在灵力外流分明全都冲着柳眠花去了。 几人僵持着,到最后还是蓝青玉撒了个哈欠,率先开口道:“师父……我困了。” “哎呀!你看看,蓝公子都困了!”苍垣提起蓝青玉放到床上:“来来来,这软榻花榻都这么大,随便睡睡就好了!” 言不渝淡淡的看了风铃兰一眼,随后挑了只能睡一人的贵妃榻,躺了上去。 风铃兰:“……”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这个时候师尊肯定还在生气啊。 众人各自挑了一个位置和衣而睡,柳眠花觉得人形太累,便化成了一只小蜘蛛,依偎在风铃兰的身边。 熄了灯,风铃兰刚刚浅浅睡去,梦境就如同洪水一般涌入风铃兰的脑海,几乎是将风铃兰瞬间拉入了入梦之术中…… “这……”风铃兰看着周围并不完整的场景,甚至……有些怪异的建筑,缓缓露出了笑容:“吃醋就吃醋啊,这还要背着人嘛~” 在这个模糊不定的场景中走了两步,忽然觉得腰间一紧,一双手环了上来。 风铃兰看了看他白色的宽袖,总觉得大小不太对劲…… “师尊……还是……小师尊?” 身后的人沉默了片刻,道:“你……先别说这个了……” “不说这个那我说什么啊?”风铃兰存心使坏,道:“说小红啊,还是说小翠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彼时逢君 “……口无遮拦。” “师尊不喜欢我口无遮拦吗?”风铃兰拍了拍言不渝的手,道:“好了师尊,你先放开我,咱们兴师问罪也得面对面是不是?” 言不渝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师尊?”风铃兰有些疑惑的挣扎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言不渝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放开了她。 风铃兰转过身去,目光在言不渝的脸上稍作停留,便忍不住笑了:“哎呀,这般模样的师尊,好生面熟啊~” 很面熟,大概是风铃兰第一次拜师的时候,师尊就是这个样子的,明明才十六岁的少年模样,却硬是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又仿佛无形的钩子一般,让人心生欲望。 “啊,不是大师尊,也不是小师尊~”风铃兰拉住了言不渝的衣袖,生怕他恼羞成怒跑了一般:“这般模样,恰似逢君第一眼,我拜师的时候……师尊也是这样的。” “你别说了……”言不渝的耳朵渐渐泛红,他本是生气的,如今却怎么也不见生气的样子。 “师尊,你不会这也要害羞吧。” 风铃兰笑出了声,她拉着言不渝到一旁的阶梯上坐下,仔细了端详了一番,说道:“师尊,我之前一直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那种感觉是什么。” “……是在穹顶峰的在仙都的祭祀之上,我远远的看到你坐在上一任掌门的身边,一袭白衣,就如同天上的神仙一般……” 言不渝不知为何,听着这些话,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定了良久,却只能说出一个字:“你……” “师尊,初见之后,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离你更近一些,直到最后拜入你门下……”风铃兰眼神平淡的看向他,道:“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但是我现在似乎知道了……那大概就叫……” 她忽然凑近了言不渝,道:“……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这四个字如同一片洁白的轻羽,缓缓的撩拨着心绪。 “你……”言不渝别过脸去,桃红的颜色渐渐在眼角处扩散开来,蔓延到了脸颊:“你说这些话,也是为了哄我?” 风铃兰盈盈的笑着,看着师尊如今这副模样,心中一股无名的躁动,已然被他勾了起来,不知面前这个如小小神明一般的师尊,亲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这是她当初未曾想过了,也是她现在心里攒动的。 她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点,强压下心中的邪气,说道:“我实话实说,师尊又说我哄你,当真是毫不讲理。” “你……” “师尊若是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风铃兰讨巧一般的说着,言不渝唇角微微动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 二人沉默了一阵,还是言不渝率先开口道:“之前……发生了很多事,对不对?你为什么要来下三宗?” 风铃兰将目光瞥向一边,道:“贪玩呗~” “风铃兰,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我不想你现在还对我扯谎。”言不渝一脸严肃的说着。 风铃兰轻缓的转过头去,与言不渝四目相对,他那如深潭一般的双眸中,似是有魔力一般,只要看着这双眼睛,她就不忍心说太多的假话。 风铃兰苦笑了一声,挠了挠头,道:“我……我本不想再说出来的,但是既然师尊想知道的话,我便说吧……” “……我当年,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然事玄门通缉的一个叛徒,我是杀下下三宗十八重的,柳眠花,就是第一重的守将。” 言不渝不解的看着她,问道:“你为何要杀下去?下三宗……又为何没有通报?” “我当时虽然是个叛徒,但我……也是很怕师尊你的,我怕他们跑去通报你,便没有下杀手,绑了柳眠花,威胁段绮文将这件事压下来了……就是这样,真没别的什么了!你别听红娘说的那么有理有据,他也没有亲眼看到我厮混。” 言不渝垂眸,默了良久之后,又问了一次:“你当时闯下三宗,是为了什么?” “这……也没什么吧,就是随性罢了。”风铃兰又一次将目光挪开了,她似乎真的不想说,起身看向了远方的虚空:“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很好。” 言不渝没有继续追问,他也跟着站起来,缓缓说道:“等见过了墨鬼之后,可要去翻查柳家的旧处?” “嗯?” “你不是一直很担心风凌洛的事情吗……”言不渝皱着眉头,说道:“之前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你在离魂城的这段时间,柳家没落,许多府邸都被收了回去。” “其中一处……地下暗室中……有大量的蛊虫,喂养那些蛊虫的东西,是……风凌洛的骨髓。” “你说什么?!”风铃兰睁大了眼睛,他紧张的抓住言不渝的双肩,道:“你可验清楚了,那……确实是阿洛的骨髓?” “嗯,事后,我亲自开馆验证过,棺椁之中已经没有尸身。”言不渝一边说着,一边谨慎的观察者风铃兰的表情。 从惊愕,到复杂,渐渐的失去了生气。 “铃兰,此事不宜张扬。” “我知道。”风铃兰声音淡漠的说道:“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若是阿洛之前呗藏在暗室之中,他是什么时候被运走的,为什么没人发现……” 如果……如果阿洛还活着…… 言不渝将手搭在了风铃兰的头上,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他只是蛊虫的饵料,那生死都是一样的,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勿有太大的希望。” “阿洛他……他……”风铃兰提起他,便觉得一阵揪心,终究是自己将他推到了深渊之中,她甚至还沾沾自喜,自己若是嫁给柳熠谪,便平白高了他一辈。 风铃兰有意掩藏心绪,便转移话题道:“哈哈,我还以为师尊拉我入梦,只是因为吃醋呢,原来,也是事情要和我说呀。” 言不渝看着她,眼神中竟有些怜惜,他缓缓的走近,很轻的将她抱到了怀中,道:“是吃醋,醋的险些忘了这件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段绮文 这还是师尊第一次承认自己吃醋了,虽然她鼻息擦过的地方,师尊的耳朵已经烫的可以把她煮熟了,虽然十分不合时宜,但是她还是稍稍展露了笑颜。 “我不喜欢听他们说那些话,不喜欢听你在这里见了谁……”言不渝有些生涩别扭的说道:“我也不喜欢柳眠花那么叫你……” 风铃兰抿了一下嘴唇,故作平淡的说道:“柳眠花……她叫我什么了?” “她……她叫你……”言不渝挣扎了一阵,终究还是难以启齿,只得板着脸训斥道:“那般的不知矜持……” “师尊怎么这样说,我也是个不知矜持的人啊,从小到大,我惹的祸也不少啊~” “你不一样。” 堂堂不渝仙尊,说话做事倒是越来越没有原则了,反复无常又偏心。 “是……我不一样,我能让不渝仙尊说这么多话哄我,确实不一样……”风铃兰早就看出了言不渝这哄人你的心思。 言不渝的声音如玉一般温润好听:“我会陪着你一起查明这件事,他是你的至亲,不该如此不明不白的消失。” 她之前便觉得这人间不过是一个再也见不到的至亲,一群喊打喊杀的人,一个再也见不到的师尊,和一个负心离去的人…… 如今,却好似换了一番光景,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师尊……” “……你可以不叫我师尊。” 风铃兰缓缓的拥住了他,却始终不敢僭越叫一声别的什么。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众人却也不敢睡得太久两三个时辰之后便起了,只恢复了一些精神罢了。 柳眠花化为了人形,很自觉的在自己的身上贴了几张符,道:“我的心肝,到时候你直接跟我爹提条件,随便提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花。”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柳眠花笑容温和,又是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纯净模样。 几人带着柳眠花离开了花楼,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将柳眠花身上的信号烟火点燃,升空炸开,没多久的功夫,便见一个穿着一身玄色衣衫的男子,坐着四匹骷髅马拉的车,火速的赶了过来。 那男子一开口便是:“我的心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风铃兰憋笑憋得辛苦,而柳眠花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梨花带雨的说道:“爹~救我啊,我又让我的铃兰心肝绑了~我好辛苦啊~你看看我身上这些符咒,若是炸开了,你闺女就尸骨无存了!!呜呜呜!” 风铃兰强忍着笑意看向那男子,道:“段掌事,好久不见啊。” “风铃兰?!你整容了不成?!不对……你还敢回来!!”段绮文嗓门很大,他丢了骷髅马来到了风铃兰的身边,仔细的打量着她身边的几人。 段绮文的表情越发的蛋疼:“二师兄……七师兄?你们怎么也跟着这个叛徒胡闹!!” 风铃兰摆了摆手,说道:“哎呀,你怪不了他们,谁让你们下三宗六亲不认,你若是能把他们直接请到揽魂山去,我们现在就可以放人。” “我是揽玉山的掌事,你当我能管那么宽?!”段绮文双手叉腰,说道:“下三宗有下三宗的规矩,对谁都一样!你这丫头是存心来坏我规矩的吗?” 风铃兰没说话,手掌一开一合,召出魅魔,抵在柳眠花的脖子上,道:“那就好办了,通关信物给我们,女儿才能还给你。” “我的心肝啊,我的闺女啊,你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又落到这女魔头手里了?!”段绮文就快要哭出来了,他看着柳眠花一阵两眼泪汪汪。 而柳眠花雄赳赳气昂昂,双手叉腰,粗声道:“别废话了,你到底给是不给,你想看我死在这是不是?铃兰,你动手吧,我爹肯定已经不爱我了!” “别呀,我的心肝啊,你可是爹的心头肉啊。”段绮文一边说着,一边慌乱的从钱乾坤袖中扯出了十几二十块令牌,全都丢到了风铃兰的面前。 段绮文还义正言辞的说道:“咳咳!你这女魔头,别以为我怕了你,若不是我闺女,你别想从我这拿走一块令牌!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风铃兰轻飘飘的放下剑,柳眠花自己就跑到了段绮文的那边。 柳眠花三两下扯下了自己身上的符咒,道:“我就知道爹对我最好了!” “你!!”段绮文看着自己的亲闺女易如反掌的抖落了一身的符咒,险些气的吐血:“我的心肝啊,你就向着她吧,你现在对她比对你爹都亲是不是?!” “哎呀~我的铃兰没准以后和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何必如此刻薄呢~”柳眠花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段绮文的手。 段绮文叹了口气,看向苍垣他们,心平气和的说道:“我这关好过,但是揽思山和揽魂山的重重阻拦,却不是这么容易过的,二师兄,你们可是有什么事吗?” “是玉星辰,他受了点伤,需要墨鬼帮忙。”苍垣说着,仔细打量了一番段绮文,下三宗的三位掌事,皆是暮雁归的门下弟子,只是他们自从拜入师门以来,就很少出来走动,见面的机会着实不多。 “墨鬼啊,那家伙懒得很,你们若是拿不住他的把柄,想让他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段绮文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道:“而且现在的下三宗,比起以前可是复杂的多了……” “……以前铃兰仙尊还能凭借着一些小手段还有强盛的修为杀下去一次,但如今,可就不行喽!就算是七师兄,恐怕也要费一些周折。” 段绮文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了蓝青玉:“这位看起来有些面生啊,也不是修士,你们来下三宗,还敢带这么个累赘?小累赘,你会死的你知道吗?” “累赘不累赘也不是你说了算吧,段掌事。”风铃兰收了仙剑,微笑着看向段绮文:“下三宗是什么模样的,我最熟悉不过了,我当年卷走了多少的典籍,如今不是也能大摇大摆的进来,让红娘好声好色的招待,你大可不必吓唬我的小徒弟。” “你这叛徒!” “哦,对了,段掌事刚才说的局势复杂,如果你说的复杂,是又多了几个私生女的话,那还真是挺不好办的,毕竟下次来的时候,我要绑哪一个就不好说了。” 段绮文恨得牙痒痒,大叫道:“你这小妮子不知天高地厚!信不信我打你啊?!” “噗,先不说你根本打不过我……们,就你自己的规矩,你忘了吗?”风铃兰捡起了一块令牌,将令牌后面的小字举给他看: “凡是能从我这里得到通行令牌的人,无论以何种手段,一律放行,不加阻挠,且……不会动用武力……段绮文亲笔。” 第一百四十七章:腕印 段绮文说不过风铃兰,便只想快点送走这尊大佛,他亲自带着风铃兰过关口,连令牌都免了。 临行的时候,柳眠花依依不舍的握着风铃兰的手,道:“我的心肝儿啊,揽思山尽是些臭墨书生,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那些人居高自傲,很是讨厌,还有我叔叔段绮央,你可千万别和他打起来啊!” “段绮央?他怎么了?我记得他文墨倒是不错,但修为着实不怎么样,到时候要是说不过他,打一架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那是之前,现在不一样了。”柳眠花放低了声音,说道:“之前那段绮央还算是老实,可是最近啊,他好像在搞什么仙魔双修的路子。” 风铃兰一挑眉,道:“嗯?我也是仙魔双修啊,在这方面,我也算是祖师爷了。” “哎,不是这个双修,是……那个双修。”柳眠花冲着风铃兰使了一个眼色,风铃兰立刻会意。 不仅会意,甚至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知多少年没有听过这种法子了,下三宗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拘无束。 离开了揽玉山,便没有任何关口了,柳眠花被她爹强行拉了回去,剩下的人还得继续往前。 继续向下,走了一处甬道之后,阶梯便是向上的了。 苍垣一路背着玉星辰,也算是累的够呛了,他走在最后面,生无可恋道:“这……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一路都是下坡了,这怎么还能往上走啊?” “还往下走?你真要下地狱不成?”风铃兰微笑着说道:“揽玉山和揽思山几乎是平行的,而揽魂山在它们下面,那里空气稀薄,终年不见天日。” 言不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且……揽魂山中大多都不是活人,穹顶十二峰收留他们,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而他们守着‘规矩’,也能帮穹顶峰处理很多的事情。” 苍垣已经累的受不了了,他将他的玉师弟毫不留情的丢给了言不渝:“我的好掌门呦,劳烦您打带一会儿玉星辰吧。” 言不渝背过玉星辰,什么话也没说。 苍垣一下子轻松起来,开始伸着懒腰手舞足蹈,凑上前去,说道:“哎,不渝要是在下三宗可以说一不二,咱们就可以直接去找墨鬼了,也不用这么背着玉师弟走了。” “还不是你体力不行,我跟你说,歇一会儿就行了,别累着我师尊。”风铃兰半分打趣的说着。 她看向苍垣,余光却瞥见了苍垣手腕上……那个位置似乎有一条黑色的印记,又像是绕着一团黑气,而转眼间,那黑气又不见了,仿佛是风铃兰眼花了一般。 她转头看了过去,倒是盯了一会儿,那团黑气并没有再出现。 “嗯?小丫头,你看着我做什么?”苍垣疑惑的指了指自己,道:“我身上又什么东西吗?” 风铃兰摇了摇头,也学着言不渝的模样沉默不语。 而苍垣看着她的样子,撇嘴道:“哼,和你师父一个德行。” 阶梯的尽头,又是一处十分光亮的去处,只不过这次,里面没有了揽玉山的莺歌燕语,取而代之的是一篇令人头昏脑胀的读书声。 钟罄缓缓而鸣,虽是在地下,却不知从那里弄来了许多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在天上飞着。 苍垣抬手,便有鸟儿落于指尖,他不禁雅兴大作,说道:“飞鸟迎来客,吟诗送故人,这个地方也算得上是个风雅之地了。” “是很风雅,也足够残忍~”风铃兰走在前面,背着手,缓缓说道:“这些鸟儿都是被抓进来的,每一年就要换一批,年老不爱飞的鸟儿全都要杀了填山,不能出现在这里坏人兴致……” “……他们还美其名曰,这是为了保证文人们思如泉涌。” 苍垣指尖一抖,那鸟儿瞬间飞走了:“原来如此,小丫头,下三宗还是你熟悉啊。” “这些我师尊也知道,只是他不喜欢说而已。”风铃兰得意洋洋的看向言不渝。 言不渝背着玉星辰走了好大一段上坡,此刻竟还是面不改色,不仅神态自若,腰板还能挺得老直。 苍垣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望天,道:“哎?这揽思山的上面是不是比刚才的揽玉山更亮一些?” “是更亮,苍垣长老好眼力啊。”风铃兰微微抬头,说道:“揽玉山的上面用的是明焰,只需修士白日里将它点燃,便能燃烧六个时,而夜晚就靠着镶嵌的夜明珠度过,以营造‘昼夜’的效果。” “而揽思山不一样,这里的人们崇尚极致的浪漫,他们认为纯粹的明焰太过死板,不配照亮他们,所以……他们在明焰中加入了生魂,这样做不仅可以满足他们居高的心思,还能让白天更为明亮。” “嘶……”苍垣听到这,似乎有些受不了了:“真是一群疯子,怪不得之前师尊从来不让我们靠近下三宗。” “这些生魂也都是穹顶峰提供的,这就是穹顶峰与下三宗打交道的方式,若是不给这些人一些甜头,他们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观望了一下周围的情况,道:“我们要过揽思山,还需先找到发放通关信物的祠堂,我上次来的时候,是直接打下去的,所以……我也不知道祠堂到底在哪。” 不过话说回来,暮雁归最近似乎是消停了不少,自己腰间的铃铛似乎很久都没有过特殊的响动了。 言不渝缓缓的走着,白色的衣衫边缘缓缓的扇动着:“卷宗中说过,揽思山的祠堂,白墙红瓦……其间供奉圣人像。” 风铃兰点头道:“如此看来,我们只能一点一点去找了,可是……这前前后后横竖得有七八条街,御剑又太过扎眼,找起来也很费时。” “等等,我们不能去问路吗?”苍垣眨巴着眼睛问道,就如同初入山门的弟子一般,丝毫没有一点穹顶峰长老的样子。 风铃兰已经不想解释了,而言不渝紧接着解释道:“他们文人的规矩,必须在文墨之上胜过他们才有资格发起询问,与他们浪费的时间可能比咱们自己找更多。” 第一百四十八章:月老祠 几人要去找传说中的祠堂,带着玉星辰和蓝青玉显得有些不便,于是风铃兰果断将二人交给了苍垣照顾,他和言不渝则开始沿着一条一条的街巷,找着传说中白墙红瓦的祠堂。 “白墙红瓦的建筑在这里算是很常见的了,而咱们要在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街巷中来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啊。”风铃兰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仔仔细细的看了每一个类似建筑的门前的匾额。 私人的府邸可以直接越过,祠堂可能不会直接将‘祠堂’二字写在匾额上,但自己看应当能辨别出来。 言不渝还是闷闷的不怎么说话,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巷,在第二条街的尽头,二人倒是发现了一个类似于祠堂的地方。 白墙红瓦,小小的建筑很不起眼,甚至没有匾额,只在门边立了一张“求功德”的牌子。 “这里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祠堂,师尊,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嗯。” 言不渝点头答应,风铃兰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刚一推门,便有簌簌的灰尘从头顶落下,这地方不知有多久没人打扫了,已经被大大小小的蜘蛛占据,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盘丝洞”。 “咳咳咳!!我觉得应该不是这里……”风铃兰一边捂着嘴巴,一边说道:“那些酸儒生很是注重礼仪排场,断不会在这种地方发放通关的信物。” “确实……这里,应该是一个月老祠。”言不渝声音冷清的说道:“屋中供奉的神像,手中捧着桃花,应该是一位姻缘娘娘。” “咳!师尊怎么说,我倒是想进去看一看了。”风铃兰快步的走近了殿中。 殿内虽然陈旧,但是金制的神像还是一如既往的熠熠生辉,手中的桃花不知为何,还是鲜艳的…… “不对劲啊……”风铃兰低头看了一眼地面,道:“这里并没有其他人来过的脚印,那么这花……如何还能这般新鲜,就如同刚换上的一般。” 言不渝也跟了进来,他盯着那神像的脸看了片刻,随后广袖一挥,拂去了神像脸上的灰尘。 那神像的面不露出来的刹那,风铃兰整个人都僵在了那,这就是自己前世的那张脸,这张脸雕刻的细致入微,与她本人也没有半分区别。 风铃兰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神像,道:“这是……我?呵,且不说我前世是个医仙,与‘姻缘’二字八竿子打不着,就我与柳熠谪那狗东西在一起,也是一桩孽缘,月老祠?供我?” “确实蹊跷。” 言不渝此言一出,那殿门竟然“咔哒”的一声关上了,风铃兰三两步来到门前,用手一碰便不知被什么力量推开了两三米。 言不渝扶住她,道:“是结界……” “我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风铃兰召出了仙剑魅魔,道:“这结界怎么破?要我劈了这杀千刀的神像吗?” 话音未落,那神像手中的桃花渐渐的繁盛起来,花落如疾风骤雨一般,很快便淹没了二人的脚踝,桃红色的花瓣飞舞散落,如潮水一般。 言不渝召出天诛,然而他灵脉本就没有恢复,此刻更是难以凝聚灵力。 足下渐渐变得松软,风铃兰死命的拉着言不渝的手,焦急道:“师尊……别放手……” 风铃兰借助魅魔张开结界,包裹着二人沉入了无穷无尽的花海,周围不听者回旋着花瓣,二人越沉越深,不知身在何处…… “到底怎么回事?师尊,你可见过这等……” “没有。”言不渝皱着眉头,嘴唇有些泛白,风铃兰拉过言不渝的手腕,搭了脉搏,说道:“你未聚灵力便召唤天诛,身体怎能承受的住天诛的灵压。” 要知道,天诛可是玄界中少有的神器。 “先别说这些了,想办法突破这片花海要紧。” 风铃兰试探性的打开了一点结界,那些花瓣立刻疯狂的涌了进来。 “不行,如今我们连结界都打不开,更别说冲破这片花海了。” 此刻他们二人就如滴水入海,周围是何等情况,他们完全感受不到,真如被吞入虚空一般。 风铃兰叹了口气,说道:“师尊……你先调息一下吧,这些花瓣并没有想要突破结界的意思,我们……应当暂时不会有危险。” 刚才打开结界,似乎似无疑是的放进来一些花瓣,这些花瓣香气浓郁,又不似普通的桃花,着实怪异的很。 风铃兰缓缓的闭上眼睛,细细的听,周围除了花瓣簌簌的声音,就什么都没有了。 “真是怪事。”风铃兰喃喃了一句,随后轻轻碰了一下自己腰间的铃铛,道:“暮掌门,你能不能知道些什么啊?” 暮雁归十分不客气的在零当中发出了一阵鼾声,并没有任何回答。 “睡睡睡,就知道睡。” 风铃兰挣开眼睛的刹那,整个人都愣住了,因为刚才还在自己身边打坐的言不渝,不知何时消失了…… “师尊?师尊!!”风铃兰顿时慌了,她周围的结界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常,而言不渝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的双眼顿时变得空洞,她不知道自己头脑中哪根弦搭错了,竟然试图打开结界,而就在她将手伸向结界的瞬间,一个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姐姐……”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转头的瞬间,心脏仿佛骤然停止。 因为她看到了,风凌洛的脸,那是一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颊,与自己五分相似,温柔至极的笑颜。 “阿洛……”风铃兰整个人都僵住了。 而下一秒,风凌洛撕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姐姐,他们取了我的骨头,他们将我的骨头一块一块的取出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姐姐,你快来救我……” “阿洛,我不是……”风铃兰不知为何,大脑中一片空白,她只看着眼前的阿洛,眼泪不停的再眼眶中打转:“阿洛,我会去救你的,姐姐会去救你的……” “晚了,已经太晚了……你当初把我送给柳熠谪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我有一天会落得如此下场!!”风凌洛伸手掐住了风铃兰的脖子。 他的面容狠厉,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似乎要将风铃兰的脖子捏断。 第一百四十九章:迷阵 窒息的感觉渐渐在喉间蔓延,扩散…… 就算这张脸极度的狰狞,极度的虚伪,风铃兰还是想再多看一眼。 好在,她的理智还没有离她而去。 “阿洛不会出现在这……”风铃兰伸手抚摸着风凌洛的脸颊,艰难的说道:“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谢谢你,让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哪怕是声嘶力竭的质问。 她召出魅魔,直接冲着风凌洛的胳膊砍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胳膊断成了两截,却没有任何的血液。 截面变成了深绿色的藤蔓,刚才还全模全样的一个人,此时便成了许多扭曲的藤条。 下三宗,这种致幻的小把戏几乎遍地都是,种类更是繁多,风铃兰此刻倒是庆幸,这东西不会腐蚀人的神智。 她将仙剑横于身前,道:“月老祠而已,竟然还有这等迷阵,真让我大开眼界就啊。” “铃兰……” 言不渝冷清的声音再次响起,风铃兰不敢辨别真伪,只得一愣,回首将仙剑横在了二人之间:“还来?” 言不渝缓缓的抬眸,细枝末节之间闪过一丝忧虑:“铃兰,你怎么了?闭目养神竟然把为师都忘了吗?” “过来……放下仙剑。” 风铃兰眉眼一弯,道:“师尊,你觉得我有多了解你?” 言不渝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呃!!”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绯红的仙剑便贯穿了言不渝整个胸膛。 “那是我的师尊……”风铃兰的剑刃发出盈盈的光芒:“你以为他只是我的师尊吗?” 剑身贯穿的地方,又一次化为了大片绿色的汁液,伴着藤蔓,一点点褪去,风铃兰将剑刃上的汁液甩去,冷笑道:“你喜欢如此测试人心?但说实话,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对我,是没用的。” 那藤条蠕动了一阵,最终变成了一片片十分乖巧的桃花瓣。 “风铃兰……你很厉害,也够决绝。” 一个有些生硬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风铃兰猛地回头,却见结界之中,站着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那男子周身被黑雾笼罩着,看不清面貌,且十分的邪魅。 风铃兰警惕的看着他,道:“你是谁?这些藤蔓花瓣是你搞出来的名堂?” “哈哈哈,不是我,你看不出来,我是来救你的吗?”黑袍人缓缓的靠近风铃兰,黑雾之下,唇角若隐若现,那一抹笑容之中,似乎写满了故事…… “我看不出来,我只觉得……我一不留神,你可能就会把我生吞活剥了。” 风铃兰紧盯着面前的黑袍人,黑袍人也不含糊,大方的承认道:“对啊,对你来说,我可能真的是个坏人,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命……” 风铃兰手执魅魔划过一道漂亮的剑气,道:“什么狗屁的天命,你有空在这买官司,不如我们就地打一架!” “打架,嗯……这不是我的风格,我要是想要一个人的命,从来都不会亲自动手取。”那黑袍人饶有兴致的与风铃兰擦肩而过,在她身后缓缓的回眸,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 “天命说……你会活过来,并且亲眼看着你最重要的人死去。” “你放屁!”风铃兰忍不住一剑劈了出去,却被他轻松躲开了。 他的朗笑声不绝于耳:“哈哈哈!天命啊,我真的很期待你看到天命之时的那个表情,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风铃兰不知为何,心中竟莫名有些慌张,明明这人说的话听起来就像是疯病一般,她却潜意识的……相信了。 那黑袍人轻飘飘的向后退了一步,道:“不如……我来帮帮你如何?” “你说什……” 风铃兰一句话没说完,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动不了了,她感觉自己的魔心忽然跳的飞快,那黑袍人缓缓的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支坠着金色羽毛的笔。 “知道咒术要如何下吗?” 黑袍人不紧不慢的开始讲解起来,落笔,便是钻心之痛:“第一,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眼睛……脑袋,或是心脏,我比较擅长将咒术写在心脉之上……” “你……你这狗东西!给我停下来!!” 金色的笔印渐渐落下,比疼痛更为让人绝望的,是他笔下一点点咒文。 “断七情,绝六欲,坠魔道,不得还……” 不得还…… 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师尊在的地方,怎么会不得还…… “铃兰,不用担心,你会得到你前世不曾得到的一切,你会成为新的魔族之首……”他收笔,那些字如烙印一般落入风铃兰得身体。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不对?”黑袍人缓缓得走到风铃兰得身边,抬起她的下巴,说道:“你会慢慢的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放心吧,你暂时还是你自己,但是以后……就不一定了。” “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了,为了天命。”黑袍人起身,最后叮嘱了一句:“周围的桃花迷阵我会帮你散去,你最好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否则你的宝贝师尊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有些人安于天命,而有些人……成为了天命。 周围的花朵骤然消失,一双手将她从一片混沌中拉了出来。 “铃兰……”言不渝紧张的叫着她的名字。 风铃兰眼角翻开了一丝红色,下一秒又恢复了平静:“师尊,我们……这是怎么了?” 言不渝摇了摇头,指着神像手中的桃花,说道:“应该是一种迷阵,我们深陷其中罢了,那桃花枯萎了,迷阵也就破了。” “……是这样啊。” 言不渝盯着风铃兰,看了好一会儿,道:“铃兰,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幻境罢了。”风铃兰云淡风轻的说着。 后来看着言不渝越发狐疑的表情,不得已扯出一丝笑容,说道:“哎呀,我承认,我刚才在幻境里捅了你一剑,可能还没缓过神来,一会儿就好了。” “没事就好,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这桃花……应该会再开的。” 风铃兰抬头望着那桃花越想月觉得气愤,干脆丢了一团掌心焰上去,将花烧了个干净。 第一百五十章:魔族铃兰 “烧了?” “嗯,烧了。”风铃兰淡淡的说道:“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桃花了。” 二人离开了月老祠,继续向前寻找,而到第三条街的时候,风铃兰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她一拖再拖的说道:“师尊,我好累啊,这样,你先回去好不好?我有一个方法可以问到祠堂在哪。” “你有什么方法,为何不能同我说?”言不渝定在原地,看着风铃兰。 风铃兰最怕她的师尊了,师尊一严肃起来,她便只得认怂,哄道:“就是找个人问路呀,你徒弟学识不足,是怕在你面前丢了面子的,怎么敢让你跟着。” 言不渝蹙眉道:“你少时就在我身边读书,你丢过的面子还少吗?” “这次不一样啦。”风铃兰嘟着嘴,执拗道:“师尊一定要避开才行,你放心……我就去一小会儿,你要是怕我有危险,可以用天诛绑着我呀~” “你……” “哎呀,师尊……” 言不渝叹了口气,随后召出天诛化为绳索,系在风铃兰的手腕上:“去吧,早去早回,我估计苍垣也照顾不来他们两个了。” “嗯。”风铃兰看着手腕上的天诛,忽然觉得温暖了不少。 她和师尊之间,似乎又有了联系,这种安全感让人十分痴迷。 她与言不渝分头行动,而在言不渝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笑容却一点点的消失了,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知道自己能和师尊在一起的时间,恐怕是不多了…… 言不渝回到了苍垣他们暂时落脚的棋社,苍垣正在棋社中与几位老者对弈,他身为仙山名士,穹顶峰不务正业第一人,下棋的技术那是相当的了得。 没多久,就把这棋社中有头有脸的人都赢了个遍,被老板奉为了座上宾,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不渝!我在这里!”苍垣冲着言不渝摆了摆手,道:“这里的老板敞亮,分了一间雅间给我,咱们可以在这里休整片刻。” “……哎?小丫头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言不渝摇了摇头,道:“她说有办法问路,就……” “她有办法问路?不会吧。”苍垣拉过言不渝,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我跟你说,这些文人都是一些老赖,我刚才赢了那么多的棋,什么也没问出来,所以说……跟他们文斗,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铃兰说……她有办法。” 言不渝如此说着,心里却也有些犯嘀咕,既然不是输赢能确定的事情,那风铃兰到底会用什么办法…… 而风铃兰这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她随便拉了一个小厮到了方才的月老庙中。 她问第一遍的时候,和颜悦色道:“小兄弟,打听个事,你知不知道你们这发放通关信物的祠堂在哪里?” 那小厮一脸嫌弃的打量着风铃兰,道:“女人?女人能有几个学问,你也配问我?” “学问倒是没有,但是我比较急,你最好立刻告诉我。”风铃兰冷冷的说着,语气中尽是威胁。 而那小厮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道:“呵,不自量力,玄界诗人的词句,你能背下来几何?是不是看都没看过啊?” 风铃兰微微一笑,她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直接将那小厮的手钉在了神像之前,神台之上。 “哎呦,实在抱歉,我瞧你那么嚣张,便以为你们文人的手都是金玉做的,扎不坏呢,没想到也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开个洞啊。” 风铃兰颇有些阴阳怪气的说着,瞳孔缓缓抖动,那第二颗瞳子若隐若现。 “重瞳?你是……魔族……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风铃兰将匕首转了一圈,笑道:“我在这月老祠的周围贴了符咒,声音是传不出去的,你最好省省力气,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没准还能少吃些苦头。” “不行……不行!”那人一脸惊恐的看着风铃兰,道:“掌事不让我透露祠堂的位置,若是违抗,我……我死无葬身之地。” “你要是不告诉我,你现在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且我保证,你受的苦绝不会比在你们掌事手里少,你可要想清楚了……”风铃兰拔出了匕首,那小厮面目狰狞的捂着手掌。 他有些生无可恋的看着风铃兰,竟想要一头撞在那神像之上。 而风铃兰早就猜出了这一步,符咒一挡,那小厮被弹了回来,这回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被他抓回去,到底会怎样啊?让你如此害怕,甚至不惜一头撞死?”风铃兰摆弄着手中的匕首,道:“这样吧,你跟我说祠堂在哪,我听完之后,就给你个痛快,如何?” “一言为定!!”那小厮竟然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太好了,我终于能摆脱这人间地狱了,你知道吗?” “怪人,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小厮拿了一根木棍,在地上画了许久,一边画着,一边说道:“我本是商人,来到这里之后便受尽了白眼,好不容易背熟了诗集,可以不用每天游街示众,偏偏段绮央又有了那种奇怪的癖好。” “奇怪的癖好?我知道,仙魔双修嘛~” “不止仙魔……他每日都会抓一批人到他的宅院中去,无论男女老少,出来后都会变得连干尸都不如……偏偏就是死不了,有的就半死不活了几年之久,整个人都疯了……” “有这等事,你们没跟上三峰反应一下吗?” “上面得人向来不管下三宗的事情,揽思山任何东西都是段绮央做主的。”那人画完了,将树枝一扔,说道:“苟且偷生数十载,还请姑娘为我送行。” 祠堂的位置已经被圈了出来。 风铃兰眼神平淡的看着他,说道:“蝼蚁尚且偷生,你真的就要这么死了?” “文人的那套东西……倒是教会了我,膝下安能苟活?”小厮刚才还畏畏缩缩,一听说有人能杀了他,便立刻变得义愤填膺。 风铃兰也有些懵了,她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个人。 杀与不杀,她心中所想,似乎越来越模糊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性情大变 “师尊,我回来了!”风铃兰找到了棋社,她似乎似累坏了,手中悠悠的转着一个香囊。 言不渝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沉了下来,问道:“怎么这么久?” “没什么,就是顺手去祠堂,将信物取了……”风铃兰将那香囊扔给了苍垣,道:“走吧,我们呢要去下一层了。” “你怎么取到的?”苍垣一脸惊奇的看着风铃兰。 风铃兰只是笑了笑没说话,转身缓缓的走出了棋社。 苍垣转头看了看言不渝,缓缓说道:“不渝……小丫头怎么好像……不太一样了。” “血腥味,很浓。”言不渝皱着眉头,道:“她到底去了哪?” 风铃兰坐在不知从哪里借来的马车上,笑道:“下三宗本就是一团污秽,段绮央堕落了,师尊,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言不渝顿了一下,片刻后猛地拉过风铃兰的手,他紧盯着风铃兰袖口处那并不算明显的一点血迹,说道:“什么时候沾上的?” “额……哈哈,师尊,你的眼力真好啊,红衣之上这么一点血迹,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风铃兰抽回了自己的手,说道:“处理了一点事情而已,师尊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 “这都是为了星辰仙尊好,不对吗?若是我们在这耽误了太久的时间,没准那咒术就更难清除了。” 风铃兰眼神平淡如水,而就是这种平淡,让人害怕。 好似她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这血到底是谁的,不在乎事一条命还是别的什么。 几人坐上马车,行进的速度便快了许多,只是这一路上,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手执马鞭的风铃兰…… 马车内,苍垣低声对言不渝说道:“不渝,我觉得肯定出了什么事情,这才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她事如何得到这信物的?而且……” “不许你们说我师父!”蓝青玉一路上闷闷的没说几句话,偶尔蹦出来这么一句,当真要吓人一跳。 风铃兰自然也听到了,她轻轻的撩开帘子,道:“小徒弟,不许和师门长辈顶嘴,他们说我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打抱不平。” “不是,小丫头,我没说你什么……”苍垣十分尴尬的挠着头,说道:“你……你别这么看着我啊,就像我背地里说你坏话了似的。” 风铃兰放下了帘子,马车一路疾驰,穿过一道城门,又穿过一条很宽的阶梯,几人算是到达了揽思山的第二重。 而风铃兰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直直的冲过街道,最下方飞驰而去。 三座山,十八重。 她就这么凭着一个香囊,生生的穿到了揽思山的第四重。 “小丫头!你到底怎么回事?说好的每一层都要信物呢?!”苍垣被这如御剑一般的马车速度惊得不清,他稳稳得抓着玉星辰,说道:“冲便冲了,你能不能慢点啊!” “苍垣长老,我们比较急,你就忍一忍吧!”风铃兰说着,又加快了速度。 到第四重得时候,他们竟然本门口得卫兵拦了下来。 他们看着香囊,也算是十分客气得说道:“你们不用下去了,段绮央如今就在笔墨坛做客,离得不远,你们可以直接去找他。” 风铃兰收了香囊,冲着卫兵说道:“倒是巧了,我还以为回在最后一层碰到他呢。” 卫兵看着风铃兰得笑容,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站的笔挺,再不敢说一句话。 风铃兰回到马车旁边,掀起帘子说道:“师尊,我要去笔墨坛见段绮央,他也算是你们二人得师弟,虽然做的事有悖人伦,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人……可以随意处置吗?” “可以。”言不渝淡淡得说道:“下三宗有自己得规矩,我和苍垣是管不了得,只是,铃兰,你到底要做什么?” “师尊,你知道这香囊是用来干嘛得嘛?”风铃兰将绣的精致得香囊在言不渝得眼前晃了晃,道:“这是段绮央用来召幸魔族的香囊,下三宗中,不乏一些囚月峰送过啦的魔族和一些人魔混血……段绮央将这些人召到他的地盘上去,用尽了极端的修炼手段。” 言不渝:“……” “师尊……我身上有魔气,魔心更是货真价实的,我骗祠堂中的人,说我是段绮央要召见的人,他们便毫无防备的给了我信物。” 风铃兰一双眼眸十分透亮的看着言不渝,笑道:“而我袖子上的 血,是画符咒的时候沾上的,我去问路了,为了抹去那个人的记忆,我用自己的血画了符咒。” 苍垣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挪开了目光,而言不渝沉默了半晌,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啊?反正师尊你怀疑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风铃兰的笑容霎时变得有些阴冷:“嗜杀成性的魔族?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你始终都将我看成那样的魔头,不是吗?” “小丫头,你说什么呢?你在怪你师尊吗?”苍垣挡在二人中间,道:“我们只是担心你而已,也没有把你想的那般罪大恶极。” “原来如此,担心我啊~”风铃兰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众矢之的,也并非第一次了,苍垣长老还是那么喜欢当老好人。” “你……你在说什么啊?”苍垣微愠道:“什么叫我喜欢当老好人啊!你让你师尊道歉,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他又不是我师尊。”风铃兰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前世今生都要分开了,这个师尊,我还认得吗?” “风铃兰!”苍垣急了,而言不渝默默的拍了拍苍垣的肩膀,没有说话。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说道:“苍垣长老,别经不起玩笑啊,我师尊也说过的,他不想当我师尊。” 风铃兰看了一眼言不渝,目光只停留了一刹,她放下了帘子,驾着马车便朝着笔墨坛走去。 若是有一天她真的被千夫所指,师尊也许也会如今日这般,怀疑她罪大恶极,怀疑她杀了人…… 当那笔墨坛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檐角的时候,风铃兰说道: “一会儿,你们就在马车里等我,我自己去会会这位传说中采魔族精血的段绮央。” 第一百五十二章:香池砚色 “你要自己去吗?”苍垣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说道:“先不说我,不渝肯定第一个不同意啊,你那点修为不是羊入虎口吗?你大可不必赌气,我和不渝陪你杀进去也不是不可!” “你们不是不喜欢打打杀杀吗?”风铃兰将马车停稳,说道:“而且……穹顶峰掌门带着自家长老闯自家的下三宗,传出去就是个笑话。” “那也不能让你自己去啊!对吧不渝?!” 言不渝微微垂眸,思度了片刻后,只说了一句:“那……你自己小心。” “喂!言不渝,那是你徒弟还是我徒弟啊!”苍垣气的毛都要炸了,文王扇在手中扇出了习习狂风:“你放心她去?!” “她身上有天诛,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叫我便是了。”言不渝玉风铃兰四目相对。 风铃兰的眼神清澈透亮,似乎没有任何感情。 她冲着言不渝笑了笑,道:“还是师尊了解我,替我照顾好我的小徒弟~” 风铃兰缓缓的走到了笔墨坛的正门前。 笔墨坛,顾名思义,是文人论道寻诗的地方,据说其中有一方巨大的墨砚池,众人以池中之水能写成超出意想的旷世之作。 门口便有两个小厮模样的人守着,风铃兰将香囊给他们看了一眼,他们便立刻喜笑颜开的迎着风铃兰进了笔墨坛。 进了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朱台楼阁,松竹翠柏,不过来来往往的似乎不是什么文人,而是薄纱齐襟的美人。 那带着她进来的小厮一脸谄媚的开口道:“姑娘容貌甚佳,我想……我们掌事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听闻笔墨台乃是文人圣地,如今这乌烟瘴气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风铃兰冷冷的问道。 那小厮捂着嘴巴笑了笑,说道:“寻常这里当然是有文人相会,但是段掌事来了,不就不一样了嘛~美酒配美人,本是最潇洒风流不过的~” 风铃兰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充满讽刺的说了一句:“你们段掌事,还真不是个东西。” 那小厮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道:“姑娘说的极是,段掌事啊,就喜欢你这种野性难驯的魔族姑娘。” “我不与你说,你们段掌事到底在哪里?” 风铃兰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那小厮,那小厮指了指前面足有三层的大殿,道:“我们掌事,自然是在墨砚池那里,我且送姑娘到这里了,姑娘推门进去便好,在下告退。” “等等。”风铃兰说着,从乾坤锦囊中拿出了一枚成色不错的玉扳指,丢给那小厮,说道:“撤了这周围的闲杂人等,包括守卫,姑娘我见不得生人。” “是,是,小的懂事,会去办的!” 风铃兰唇角挂着一丝笑容,缓缓的走到了殿门前,伸手一推,便有刺鼻的脂粉气扑面而来,她抽出帕子,挡了挡这可怕的味道。 定睛一看,这殿中所谓墨池的旁边,横七竖八的挤着许多样貌绮丽的魔族少女。 他们身上穿着极其单薄,而这些女子之间,唯有一个男人,想必这人就是段绮央,只见这男子一身道袍半开着,散着满头的乱发,手中执着笔,口中吟道:“桃花恰似没人面,微波荡漾,日照……嘶,什么人来打搅本掌事的性质?!” 他猛然转头看向风铃兰,一张脸与段绮文有七八分相似,不同的是,他因为近来靠魔族修炼,印堂之处明显盘桓着一片黑气。 风铃兰立刻眯起眼睛笑了,道:“掌事,好雅兴啊。” “你是谁?”段绮央起身,晕晕乎乎的看了一眼,随后笑道:“是新来的魔族美人吗?过来,正好本掌事在作诗呢,我在这些美人的身上都写了诗,你要不要也来一首?” 风铃兰不动声色的关上了殿门,道:“不了吧,我怕脏……” “哈哈哈,这魔族的小美人,戾气还挺重,我喜欢!”段绮央跌跌撞撞的朝着风铃兰扑了过去。 风铃兰一个侧身,便躲开了,她三两步挪到了段绮央刚刚坐着的地方,她看了看周围的魔族少女,忍不住说道:“你们,先把衣服穿上吧,作诗远不用如此节俭,段掌事若是觉得没纸,我可以买给你。” “到底是新来的,一点规矩都么有!”段绮央大声的说着,随后从乾坤袖中拿出了几道连在一起的玉环,看起来应当是他的法器。 周围的魔族姑娘吓得连连尖叫,纷纷退到了角落里。 风铃兰倒是不以为然,她在掌中聚了魔气,先是一掌打向了段绮央,而忽然有一道碧色的光穿过了她的魔气,电光火石只见,那玉环竟然戴在了风铃兰的手腕上。 “什么东西……” 下三宗的东西,就是稀奇古怪。 奇怪之际,那玉环忽然收紧,死死的勒住了风铃兰,但是……若只是这样,似乎还不至于将她身后的那些魔族姑娘吓成那样。 “玉为阴柔,你也应该学着,有些阴柔的样子。”段绮央说着,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断断续续。 风铃兰扶着额头,用魔气包裹了那玉环,召出仙剑,直接攻过去。 “这是仙剑吗?”段绮央一脸兴奋的说道:“仙魔同修?!你可真是个难得的宝贝!我一定会得到你的!” “你白日梦倒是做的不错。”风铃兰一间劈下去,那段绮央如老鼠一般四处逃窜,抓到机会便会丢出那玉环。 不多时,风铃兰的一只脚踝也被这玉环控制住了,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退后了许多,聚集魔气,思考了片刻后,直接打在了自己腰间的铃铛上。 铃铛强烈的震荡了一阵,随后暮雁归生无可恋的声音响起:“大姐……九九六的工作制也没有这么催命的,你这是想打死我吗?” “您老人家先别睡了,有个我没见过的小玩意,请您老人家来看一眼。”风铃兰低声的说着,暮雁归的那一缕魂儿又一次出现在了风铃兰的身后。 “哎,小徒孙学识尚浅啊,让我来看看吧~”暮雁归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风铃兰手腕上的玉环,竟在一瞬间认真了起来,他飘到风铃兰得手腕边,反复确认之后,采脱口而出两个字: “罪环。” 第一百五十三章:红莲心法 “罪环?那是什么东西。” 风铃兰奴拼命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听过的发起名称,似乎并没有听过关羽罪环的事情。 暮雁归愁眉不展,道:“罪环原本是我保管的东西,我殉职之后,这东西应该在穹顶峰的禁阁中才对,为什么会在他的手上?” “他是你徒弟,你不知道吗?”风铃兰一边闪躲着段绮央的攻势,一边说道。 段绮央看到了风铃兰身后那道若隐若现的影子,罪环收敛了一些,说道:“你这是什么法术?召灵吗?不对吧,召灵应该能看到实体才对。” 暮雁归叹了口气,道:“我当时收最后几个徒弟的时候,只是觉得资质不错边便收了,而且……人也是会变的,我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那你还真是识人不善啊!”风铃兰嘟嘟囔囔的和暮雁归说话。 这举动似乎让段绮央十分愤怒,他又丢出了一枚玉环,大声道:“你和你身后的灵体在说什么吗?我最讨厌别人无视我,就和我师父那个老不死的一样!不对……他现在已经死了。” 风铃兰催动仙剑斩出一道光刃,勉强躲过了玉环,道:“所以,这罪环到底有什么作用,我若是再套上一个,会如何?” “三只罪环足以控制一个人的欲望,这份欲望自然也包括男女之情。”暮雁归甚至还有些羞涩的说道:“也就是说……再套上一个,你就会成为一个向他**的**……” “好了,你闭嘴吧!我知道了!” “不行,我还没说完呢,你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暮雁归试图拉住风铃兰,道:“这就和武侠里面逼人双修的毒药一样,你要是不照做,后果很严重……” “你说这么多还不如告诉我该怎么拿下这该死的玩意!”风铃兰将魔气打在玉环之上,而除了自己的手腕被震得酥麻之外,那玉环几乎是纹丝不动的。 段绮央笑着,笑容越发的放肆:“小美人儿,你想把那东西拿下来吗?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你已经是我的东西了,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 “真是个相当麻烦的东西,暮老头,你还能附身吗?” “虽然我很高兴你能主动邀请我附身,但很遗憾,我技能还没冷却。” 风铃兰将仙剑插入地下,周身顿时张开一道结界,那玉环一时半会儿应该破不开,她转头看向暮雁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冷却?” “就是……我每一次附身都要恢复一段时间。” 暮雁归十分淡然的在风铃兰身边飘来飘去,倒是一点也不见慌张。 风铃兰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妙计了,只能问道:“暮雁归,我要是想杀了他,胜算几何?” “加上我一起的话,不到六成,毕竟你现在已经戴上了两枚罪环,这玩意会大大限制你的杀意,对敌人连杀意都没有,能赢就怪了。” “所以说怎么把这该死的玉环取下来?” 风铃兰有些不耐烦了,而结界外的段绮央,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眼看着结界就要支撑不住了。 “小徒孙,你别着急嘛,船到桥头自然直~”暮雁归一副老和尚的架势,说道:“我单独教你一套心法,你若是学会了,可直接突破修为境界……玄界三阶……不对,应该能直接至天境。” “您老人家让我现在练心法?!”风铃兰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暮雁归,少顷后翻了个白眼,道:“我还是出去和那狗东西拼命吧。” “年轻人,焦躁啊~” 风铃兰撤了结界,灵力与魔气并用,在他手上走个百十来招应该不成问题,只是玉环始终束缚着风铃兰的心绪,只要剑刃对准了要害,就会不由自主的偏开。 “灵气过魔心而绕三匝,沉丹田,聚左右合,魔气走百会,阴阳相生,魔气和灵力,大可不必分的如此清楚,恰似足下的红莲,美则为仙界至宝,而只有我知道,这莲花是鲜血染就得。” 暮雁归得声音就如同在风铃兰得脑袋里发出来的,她在认真打架的同时,竟然不由自主的将暮雁归所说的东西融合了进去。 暮雁归悠哉的坐到了房屋的横梁上,道:“你悟性不错,你我如此有缘,你虽然不愿意叫我师父,但我也想教你一点什么。” “……气走四肢,呈蝶状回环,鬓边结霜色,足下生莲花……小徒孙,记住了,我刚才所陈述的是红莲心法,当初我本想授予不渝,而他的灵力过于纯净,无法与红莲的血色相融合,此刻教给你,也不算是失传了~” 暮雁归又伸了个懒腰,竟然直接在房檐上躺了下来,他翘着二郎腿,不停的重复着刚才说过的红莲心法,风铃兰一遍比一遍听的仔细,到最后,她足尖踏过之处,竟然真的化为了莲花状。 她分明没有借用暮雁归的力量,竟然也能召动红莲…… 段绮央看到红莲的时候,似乎吓得不轻,他愣在了原地,直勾勾的盯着这些转瞬即逝的莲花。 “红莲……你……你是暮雁归那老东西的什么人?!你怎么会召出红莲?!” “怎么?这红莲让你想起你祖宗了不成?”风铃兰微笑着,说道:“虽然我不太喜欢那位大人的态度,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法很好用。” “暮雁归!!”段绮央目眦欲裂,道:“他凭什么,凭什么把心法教给一个外人,一个魔族!!当初若是他肯将红莲心决教给我,我怎会一事无成!我怎会……到这下三宗来。” 暮雁归翘起来的二郎腿忽然停止了晃动,他望着上方横七竖八的横梁,低声得说了一句:“有的人,永远也学不会红莲心法,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 风铃兰有些动容的看向暮雁归,而暮雁归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但是,为师都说了多少遍了!除了小柒之外,要是自己不选职位的话,就抽签决定去哪,你们点背才来下三宗,我有什么办法!” 风铃兰翻了个白眼,她真的不该期待这个人的嘴里会说出什么正经话来! 抽签?亏他想得出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弃仙从魔 不过风铃兰还是如实转达了。 “咳咳!你们去哪里都是抽签决定了,抽中了揽思山,原理条条框框的束缚,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地方,你为何要如此执迷不悟,利用魔族来修炼?” 段绮央迷迷糊糊的抬眸看了一眼风铃兰,冷笑道:“师尊他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就因为我不够强……” 他说着,忽然如疯了一般冲向风铃兰,他额头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重,似乎是被控制了,他看着风铃兰的眼神,似乎不再是看一个魔族女子,而是……在看自己的师尊。 “魔气的反噬……”风铃兰一边后退着,一边用兵刃去接飞速袭来的玉环。 那些玉环震得仙剑嗡嗡作响,躲在角落得那些魔族女子忽然痛苦得扭动了起来,他们身上得魔气正在一点点得被段绮央吸收,那些女人得身体渐渐发挥,如同被抽走了生气一般。 攻势一次比一次厉害,风铃兰节节退下,段绮央一掌魔气打了出去,风铃兰直接被震出了十几米,喉中一阵腥甜,一口鲜血从口中钻出。 “好强盛得魔气,不过段掌事,你那些魔族美人儿,似乎也快撑不住了。” 只见那些女子得身体渐渐从灰色变成了黑色,最后如焦炭一般化为了黑色得飞灰,烟消而去。 段绮央此刻似乎已经听不见人言了,他只知道向前冲,一道道猛戾得魔气呼啸而过,风铃兰只得不停得闪躲。 “为什么……那明明是我们的师尊,为什么言不渝可以光明正大得到师尊的真传,登顶掌门之位,而我却只能在这阴沟里,用这等手段变强,为什么!” “段绮央!你疯了嘛?!”风铃兰渐渐招架不住,段绮央不知何时闪身到风铃兰的身后,他抓着风铃兰的脖子,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青玉的地面顿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风铃兰的头上鲜血渐渐涌出,沾满了脸颊…… “为什么……师尊,为什么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暮雁归看着风铃兰狼狈的模样,又极尽温柔的看了一眼段绮央,道:“傻孩子,这么多徒弟,我哪看的过来啊……” 无论是暮雁归还是段绮央,都不太正常! 风铃兰提起仙剑,将长剑幻化为短匕,二人距离仅在毫厘之间,她趁此机会将匕首刺入了段绮央的胸前,段绮央一下子弹开了。 果然……有玉环在,这一下,还是没有命中要害。 “暮雁归,我觉得这是你们师门的历史遗留问题,为什么要牵扯到我?”风铃兰擦了一下挡住视线的血迹,道:“不如你自己来给你徒弟一个痛快?” 转眼的功夫,段绮央身上强盛的魔气不断,那边的姑娘已经死了大半。 风铃兰看着段绮央,冷笑着提醒道:“段绮央,你的姑娘所剩无几了,你确定还要如此放肆吗?” 段绮央双目变成了诡异的白色,脸色苍白异常,他转头看了看那些姑娘,下一秒,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 阁楼之上,瞬间坠下了数十条白绫,且每一条白绫的末端,都系着一个人…… 被绑着脖子,面色发紫,如吊死鬼一般,齐齐下来,场面十分骇人。 他们都是一些修士,从状态上来看,应该是被人催化着入魔了,他们全都已经失去了神智,如那小厮所说,男女老少皆有,最小的也不过七八岁的模样…… 七八岁的模样,到底是如何入魔的…… 风铃兰看着这揪心又诡异的场景,不由得骂了一句:“段绮央,你当真不是个东西。” “这些……够我杀了你了。”段绮央说着。 这次,暮雁归似乎也认真了起来,虽然段绮央听不到,但暮雁归还是十分认真得说了一句: “绮央,这真的是你做的?我承认你行为极端……争强好胜,也看见了你利用魔族双修,但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你会去残害修士。” 暮雁归说着,眼中尽是失望,只可惜他这副样子,他的好徒弟是再也看不见了。 段绮央似乎是被这红莲刺激到了,他泛白的眼睛中,竟然流出了一滴泪水。 “师尊……”段绮央的身形在魔气之中已经很难捉摸,风铃兰紧握着匕首,却不知都该如何去防备。 刹那间,一只手扫过风铃兰的后背,她只觉得背上一凉,一道血痕刹那间绽开,从左肩一直蔓延到腰间。 待她感觉到疼痛的时候,一只玉环已经套在了她的腰上。 “小徒孙!!”暮雁归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冲到了风铃兰的身边,在她周围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红色莲花,段绮央暂时被挡在了外面,而风铃兰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的不受控制。 “你没事吧……” “没事?有本事你来试一试背后被人开个口子啊?”风铃兰一边用灵力止血,一边嘶嘶的喘着气。 暮雁归叹了口气,道:“对不起,但……我是真的没有恢复,被你强行叫出来已经是极限了,再如何,也只能看你自己了……要不要,叫不渝过来?” “不行……师尊的灵脉受损,还没有完全恢复。”风铃兰止住了血,将被劈开的衣物松散的绑在身上,道:“暮老头,既然你说我悟性不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你说这罪环能控制人的神智,那我便想办法丧失神智……” “小徒孙,你这想法倒是和我如出一辙啊~真不愧是不渝的徒弟,胆子很大啊。”暮雁归蹙眉说道。 风铃兰翻了个白眼,道:“你最好快一点,否则我就要成为你好徒弟的盘中餐了。” “自封灵脉,魔气自会在你体内窜腾,到时候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暮雁归拍了拍风铃兰的肩膀,道:“你若是学会了这招,便算事得我真传,以后做穹顶峰的掌门都绰绰有余。” “少点废话行不行,我的祖宗!” “好了好了,你准备好~” 暮雁归深吸了一口气,渐渐认真了起来,他渐渐的在风铃兰身前画出了一张咒术,道:“封全身灵脉,将此咒术入双手掌心,三分魔气入四肢,七分入百会……印堂,龙穴,阴阳。” “贯走魔心……红莲执掌心脉,可保你不死。” 风铃兰周围的魔气渐渐褪去,当她睁开眼的时候,一双重瞳霎时间震慑了屋内悬着的万千白绫。 第一百五十五章:我是掌门,所以呢? 段绮央还是第一次见到,红莲被一个魔族踩在脚下,那盛开的光芒妖异而华丽,踏碎的冰晶四散开来,绽开如血一般靓丽的色彩。 暮雁归一边念叨着心决,一边将一股灵力打入了风铃兰的穴位之中,这点灵力能维持她魔气失控之下的一丝清明。 他在风铃兰的周围飘来飘去,她的魔气鼎盛之时,甚至连暮雁归都追不上她的身影。 魔气,本就是不易控制的东西,这也是魔族之人大多残暴的原因之一。 风铃兰秉雷霆之势而下,没一会儿便将屋内白绫斩了个干净。 “哎,小柒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肯定又要心疼了。” 暮雁归画了一张符咒,将自己变成了巴掌大小,坐到了风铃兰的肩膀上,说道:“说到底,小徒孙你这也算是帮我清理门户,等你清醒了,我再多教你一些东西也未尝不可~” “哎,我可有好多东西能教你呢,说来也可惜,我只收了白凝那一个女徒弟,也不知她现在在哪?” “小徒孙,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不会觉得我吵得对不对?” 而风铃兰似乎听懂了一般,低声的骂了一句:“滚。” 暮雁归这才放下心来,风铃兰的这声“滚”是在对他说,也是在对她自己心中的某个人说。 暮雁归眼神忽然认真了几分,道:“很好,这样的话,罪环就失去作用了,我也可以放心一些了。” 罪环本不是什么具有杀伤力法器,它套住了人,若是没有控制她的喜怒和欲望,那罪环便是毫无用处了。 笔墨台外,言不渝二人忽然注意到了笔墨台内渐渐强盛起来的魔气。 “那……那是什么?段绮央修炼魔气,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苍垣惊诧的看着这番景象,道:“不对劲……那红色的好像是……” “是红莲。”言不渝声音冷清的说着,而下一秒,他便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 苍垣也想跟进去,但是他看了一眼马车中的玉星辰和蓝青玉,强压下自己的冲动,问道:“蓝家少爷?你醒着呢吗?你……你能看顾一下玉星辰吗?” 蓝青玉呆呆愣愣的靠在马车的窗口,苍垣叹了口气,道:“你说句话行不行,你要是能……算了。” 苍垣在马车旁边转了两圈,最后还是一跺脚,道:“不行,我还得跟着不渝,他没有我怎么行!” 言不渝脚步飞快,很快便来到了墨砚池的门外,装着墨砚池的三层阁楼之中,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色明纸,那红色的光芒格外夺目。 天诛化为仙剑,一斩落下,整个阁楼的第一层都被削去了一半,木屑飞速的朝着天空飞去。风铃兰和段绮央的身影露了出来。 言不渝没有看到那冲上云霄的魔气,他眼力看到的,只有她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暮雁归抓着风铃兰的一缕头发,稳住自己巴掌大的身体,道:“我的天啊,小柒杀过来了,我们怎么办啊,小徒孙!” 风铃兰整个人愣了一下,就算她神志不清,却还是顿住了。 而此刻的段绮央,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他半跪在地上,魔气渐渐消散,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了…… 风铃兰没有冲过去给他最后一击,而是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徒孙,你这是……害怕了?”暮雁归皱着眉头,看向了言不渝手中的天诛。 果然,对风铃兰来说,言不渝手中的天诛,总是最厉害的。 “铃兰。”言不渝闪身到了风铃兰的身边,而风铃兰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跑开了。 风铃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那一丝冰凉的如游丝一般的理智告诉她,要离自己的师尊远一点。 “小徒孙,你怎么了?”暮雁归缓缓的拉了拉风铃兰的头发,道:“罪环还在你身上,你不会恢复神智了?” 很显然没有,因为那一双重瞳还是异常的显眼。 言不渝回首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段绮央,天诛一起一落,却被一阵碧色的飓风挡下了。 “不渝!你干什么?那是你我的师弟!你要杀了他吗?”苍垣挡在了段绮央的前面,道:“这件事还没有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他再不对,也应该送去囚月峰处理。” “苍垣,让开。”言不渝垂眸说着。 苍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走向言不渝,他一边走,一边缓声说道:“不渝……你先冷静一点,这件事就算处理,也轮不到你来动手,你可是穹顶峰的掌门。” “我是穹顶峰的掌门,所以呢?”言不渝抬眼看向苍垣,他想做什么,苍垣根本拦不住。 一瞬间,天诛已经贯穿了段绮央的喉咙,一进一出不带任何血迹,段绮央彻底的倒了下去。 苍垣的心中“咯噔”一声,他有些失神的说道:“你……你疯了吗?你之前说的是什么……白凝去了,玉师弟和苏木也在昏迷之中,你不是说了,想让咱们师兄弟都好好的吗!!” “对不起,我食言了。” 言不渝冷冷的说着,目光又一次看向了风铃兰。 苍垣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叫道:“就是因为风铃兰吗?!那丫头再好,你再喜欢她,这样的真的值得吗?你知道你刚才杀了谁吗?!” “言不渝!你别忘了你是谁……” 言不渝没有说话,而是追到了风铃兰的身边,苍垣紧咬着牙关,心里很乱。 如果风铃兰不回来的话,言不渝终有一天也会走出来,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回来,打破这一切。 风铃兰慌张的环顾四周,她躲开了言不渝,提剑一路向着揽思山的下方杀了过去。 破开一道道的关口,带着言不渝直奔揽魂山。 而苍垣驾着马车飞速的在后面追,揽魂山的正门口,言不渝忽然停了下来,他灵脉本就混乱,刚才勉强出手,已经是到了极限。 言不渝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坠落了下去,暮雁归大力的拽了拽风铃兰的头发,大声道:“哎哎哎!小丫头,小柒好像出事了!你快看看。” 风铃兰又一次顿住了,魔心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她只是微微的侧头,却没有转过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揽尽孤魂 “真的不回头吗?”暮雁归整个心都在发颤,他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宝贝徒弟。 风铃兰的呼吸急促,而她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向前冲。趁着段绮央身死,揽思山一片混乱的时候,冲出揽思山的重重守卫,直奔揽魂山。 现在,这下三宗的所有规矩于她而言,都是形同虚设。 暮雁归在风铃兰的耳边连连叹气,就一个狮子头那么大的小魂儿,却还是端着架子说道:“哎,我这爱徒命苦啊,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吗?小白眼狼!” 风铃兰此刻不耐烦,却还是只回了一个字:“滚。” 揽魂山中比起前两山可谓是天差地别,这里没有那些明灯,更没有夜明珠,唯一有的就是闪闪烁烁,飘忽不定的磷火。 蓝色绿色各有不同,装点着有些阴森潮湿的岩壁。 揽魂山内,有的是孤魂野鬼,行尸走肉,放眼望去,就没有一个人模人样的东西四处都以纸糊的东西做装饰,地上,还有很多破碎的纸人。 苍垣驾着马车快马加鞭,很快便跟了上来,他看到了灵力不济,在一旁调息的言不渝,停了下来。 “不渝?你……”苍垣来到了言不渝的身边,将自己的灵力推入他的身体:“你那小徒弟呢?好歹也是个医仙,就让你一个人在这吗?她的良心呢?” “她此刻入魔,失了神智,留下来也帮不到我什么。”言不渝的嘴唇苍白,灵脉涣散的不成样子,鬓边隐隐约约绽开了一缕雪白,片刻后被言不渝自己压了下去。 “不渝……那让我说你什么好?”苍垣收了灵力,道:“我……我刚才对你大吼大叫是我不对,我只是……不想你再出什么事。” “我知。” “你知什么你知啊,你根本就不知道!”苍垣转过身去,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道:“我苍垣,打了半辈子光棍了,将来我死了,能给我立碑的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傻子师弟,你说……你要是早早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言不渝还是冷冰冰的看着他,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他思量了片刻,之后说道:“我可以……先给你立碑?” “你!你气死我算了!!什么先给我立碑,你咒我不成?”苍垣一叉腰,道:“我回去就给你立碑!立八十个!” 言不渝的神色温柔了许多,他看向揽魂山的大门,说道:“她为我们开了揽魂山,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这地方够阴森的了……我记得之前咱们师尊好像在揽魂山住过一段时间,他……是怎么住的来着?”苍垣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揽魂山内部:“这地方能住活人?” 言不渝颇有些严肃的说道:“师尊说住过,那便是能住人,你在怀疑师尊吗?” “不渝啊,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死板啊?” 苍垣牵着马车缓缓的走近揽魂山,揽魂山内没有什么守卫,因为走进的来的人,是很难再走出去的。 “那丫头呢,她去哪了?”苍垣随口问道。 言不渝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看着言不渝失落的样子,苍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安慰自己:言不渝只有在碰上风铃兰的时候才会变成白痴,嗯,其他时候都很正常。 风铃兰站在高处,漆黑的岩壁之上,缓缓的看向言不渝的方向。 “丫头……你的伤……”暮雁归飘到了风铃兰的身后,看了一眼那翻开的伤口,好生心疼。 她身上还戴着罪环,等到她恢复神智的时候,不知道该由谁,将这罪环取下来。 风铃兰发出了低沉的喘息声,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中。 苍垣牵着马车,越是向前走,空气中阴冷潮湿的气息越是明显,那些挂在岩壁上的纸人,它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言不渝一行人,似乎是一种警告。 苍垣还好,有灵力可以护身,蓝青玉和言不渝似乎已经开始受不了空气中弥漫的冷气了。 玉星辰虽然还在昏迷,但是也能看到他的睫毛上结了一层淡淡的霜花。 苍垣在马车上贴了些符咒,又张开了结界,抵御这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湿寒气息。 “奇怪,明明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苍垣心里有些发毛,不由自主的往言不渝身边靠了靠。 马车中,蓝青玉双眼无神的看着外面,看着那些漂浮的磷火。 这些火光跳动着跳动着,似乎映出了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那面容带着三分邪气,十分温柔。 蓝青玉看着她,眼中却尽是空洞茫然,他还不知道,那个温柔的面孔名叫叶飞花…… 忽然,那面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红色的身影。 蓝青玉立刻兴奋道:“师父!我在这!” 言不渝猛然回首,朝着蓝青玉目光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风铃兰,蓝青玉跳出了马车,大声道:“师父,我在这!带我走!” “喂!蓝公子你小点声!周围可都是游荡的鬼魂!”苍垣冲到窗边,一把捂住了蓝青玉的嘴巴,道:“我还没找你师父算账呢,你师父不敢过来!” 话音未落,便有一截红绫自远处飞到了蓝青玉的身前,蓝青玉伸手去抓,却被苍垣抢先了一步。 “搞什么名堂?风铃兰现在魔心主导着身体,虽然有一丝清明,但能到什么程度还未可知!”苍垣看向言不渝,说道:“蓝青玉去她身边太危险了,不渝!你也来帮忙啊!” “师父……我要找师父……”蓝青玉说和,便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苍垣指着蓝青玉渐渐泛红的鼻子说道:“你……你别哭啊,我告诉你,你这一套这我在不好用!” 言不渝看了看着红绫,又看了看红绫尽头之处,那一抹模糊的身影,花环说道:“苍垣,她要带走蓝青玉,必定是有什么事情,你放开红绫吧。” “啊?不渝,你脑袋没坏掉吧!”苍垣紧紧抓着红绫,道:“她现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放蓝公子去她那,可能连骨头都不会剩的!” “我说了,放手。”言不渝淡淡的说着,随后抓起了蓝青玉的手,与自己的手重叠在了一起。 地一百五十七章:红绫飞过 苍垣看着言不渝的眼睛,四目相对之间,那一份迫切而清澈的情感让苍垣既生气,又无奈。 “随你吧。” 苍垣放开了红绫,下一秒,那红绫便猛然收紧,言不渝截断了红绫的尾部,自己的身体随着红绫快速的上升,朝着那身影奔赴而去。 蓝青玉愣愣的待在原地,说道:“他比我……更想见到铃兰师父,对吗?” “两个蠢货罢了。”苍垣坐到了马车上,将鞭子放到了身边,扯着马车的缰绳缓缓的向前走着。 他顺着红绫而来,就连暮雁归也吓了一跳…… “小柒?怎么会是小柒?”暮雁归拉着风铃兰鬓边的头发,道:“小丫头,你拉错人了!” 风铃兰似乎听见了,她想放开红绫,而言不渝此刻不能调动灵力,放开红绫无异于叫他去死。 风铃兰只得将言不渝拉了上来。 言不渝的脸色不好,风铃兰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还是上前扶住了他。 “……肯见我了?”他的声音冰冷,似要将风铃兰整个人都冻住一般。 而风铃兰也很配和的一动不动,她心跳如擂鼓,不是她不动,是她真的慌了,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什么。 言不渝看着她,一呼一吸都能让她心中惊起涟漪,暮雁归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封存意识的独门绝学如此的没用。 “这都没意识了,居然还是这么怕你师尊?”暮雁归伸手在风铃兰的重瞳面前挥舞了一下,道:“你怎么决定啊,跑还是不跑啊?” 言不渝一张面孔带着极其认真的神色,双眸就像是一汪能映出人心的水…… 暮雁归悄悄的往风铃兰的耳朵后面躲了躲,说道:“小徒孙……我怎么觉得他好像能看到我……你……你要是清醒着,我们就先……先走吧。” 风铃兰点了点头,随后毫无意识的转身,准备离开。 而这一转身不要紧,背后那几乎深之入骨的伤痕,就如此露在了言不渝的眼前,言不渝缓缓的伸出手,些许颤抖被他一力压下。 他快速的召动天诛,纵然面色苍白如纸,仍旧不管不顾,天诛拴在了风铃兰的手腕上,缓缓的散发着微光,灵力……就如此顺着天诛,灌入了风铃兰的身体中。 暮雁归见势不对,立刻将风铃兰封死的灵脉打开了,使灵力流入身体,不至于白白付于虚空。 “小柒……他疯了不成!”暮雁归蹙眉,恢复了正常的大小,说道:“魔心主导之下,再灌入灵力只能是徒劳,他在拿自己的修为开玩笑吗?” “……师尊。”风铃兰的灵脉打开之后,这股灵力更是冲开了她身体中所有的穴位,让她的意识瞬间归位。 同时,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感觉,从玉环传递到了风铃兰的全身。 言不渝支撑不住,倒了下去,风铃兰僵住了一秒钟,随后快速额抱住他,道:“师尊?你……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不要这些灵力也没事的,你到底……” “伤口那么深……你也不处理,我没有别的办法。”言不渝的声音很轻,风铃兰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虚弱的样子…… 风铃兰着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灵力游丝一般的走过言不渝的灵脉,却不免被散去。 背上剧烈的疼痛暂时遏制了罪环带来的那种感觉。 暮雁归也是心疼到了肉里,句句责备道: “你看看你,又让你师尊担心了是不是,我们家小柒小时候可没受过这委屈……” “我当时收他做徒弟的时候,那可是日日捧着,到了现在,让你给我祸害成这样啊,天理何容啊……” “不行不行,你这要是步以身相许,我很难收场的~” 风铃兰:“你滚!” 言不渝:“咳咳咳!!” “师尊我没说你啊,我……我再说暮雁归……”风铃兰紧张的解释着,忽然感觉到了身后伤口上灼灼的疼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我师尊……他还在你这吗?”言不渝握着风铃兰的手,说道:“他说什么,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要灵力充盈,伤口会好的更快……” “师尊,你何必。”风铃兰垂下眼眸,道:“你这办法,真是笨的不能再笨了……” 风铃兰拿出了自己的乾坤锦囊,从中翻找了一阵,总算是找到了一点有用的,她从中拿出了一片金色的叶子,递到言不渝的唇边,道:“师尊,含着这个,会好受一点。” “你也看看你自己的身体吧。”言不渝低声说道:“那样的伤口,你就笃定它会自己好吗?”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这就给我自己疗伤,行了吧。”风铃兰扶着言不渝靠在了一旁的岩壁上,随后坐下,开始给自己疗伤。 这伤口可以遏制罪环的作用,所以风铃兰只是极其敷衍的撒了些药,包裹了起来,再用衣服挡起来,任谁都看不出来背上有伤口。 这药自然没有止痛的作用,但是风铃兰忍痛能力还不错。 言不渝调息了片刻后,问道:“你身上这些玉环,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这似乎是段绮央的法器,能限制人的行动而已,没什么用的。”风铃兰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之前也没有躲着师尊,我是想着……先把前面的关口破了,再与师尊你们会和也不算晚。” 瞎话自然是随口编的,她只是怕师尊看到她这副样子心疼罢了。 暮雁归看着他们二人,万般无碍的一摊手,道:“彼此有情,何须如此扭扭捏捏?乖徒孙,我先回去睡大觉了,心法都交给你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叫我出来了。” 风铃兰没有说话,而暮雁归已经回到了铃铛里面。 言不渝拉着她不肯放手,样子既冷清又可怜…… “师尊,对不起,我……我不该躲着你的。”风铃兰语调温和的说道:“我本来……是能打过段绮央的,你不知道,我之前和他打过架,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你之前修为境界嫣是今日的你能比的。”言不渝神色微愠,道:“我放心让你进去,而你却……” 言不渝没有说完,只是淡淡的移开了目光。 第一百五十八章:保持清醒 “你很失望吗?师尊。”风铃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放心吧,如果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赢的这般狼狈。” 言不渝苦笑了一声,说道:“如果有下一次,你还是不打算叫我,对吗?” “这不是叫不叫你的问题。”风铃兰的眸中闪过一丝怪异:“我能自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叫你?我又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风铃兰忽然感觉自己的嘴巴似乎不受控制了一般,顺口说道:“换句话说,如果我叫了你过来,你又能做什么?” “我敬重师尊,但是我更习惯依靠我自己,因为我早晚有一天会变强的,到时候,师尊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我在……说些什么啊…… 风铃兰一口气说完,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之中,她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不用天诛叫师尊出来,分明是怕师尊灵力受损,再度受伤。 为什么此刻……反倒说出这种话来? 言不渝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风铃兰,看的她心中羞愧难耐。 “……师尊,我不是那个意思。” “铃兰,魔气损人心智。”言不渝缓缓的起身,说道:“你以后,不要再用魔气了,行吗?” “凭什么?”风铃兰后退了一步,说道:“与你们不同难道就是错的吗?还是我修魔给您老人家丢脸了?” “铃兰,你听到你自己在说什么了吗?”言不渝十分温和的走上前去,她抓住了风铃兰的手,却发觉风铃兰的手腕上也缚着一枚玉环。 言不渝立刻反应过来,他抓住了风铃兰的手,说道:“腰间……手腕,这莫非是禁阁中失窃的罪环?” “……你知道罪环?”风铃兰说道:“师尊既然知道罪环,就一定有办法解开罪环对不对?暮雁归那家伙支支吾吾的,怎么也不肯说解开玉环的办法,你能否……嘶……” “三个玉环,你是怎么忍到现在的?”言不渝将手搭在玉环上,说道:“我现在灵力不济,想要强行突破玉环绝不可能,玉环丢了六个,你中的这三个,也不知是哪三个……” “所以说,到底怎样才能取下来……师尊,这有什么说法吗?” 言不渝用手捧着玉环,说道:“是,罪环代表的是人的罪行,从禁阁丢失的,是‘贪怠妒嗔欲怒’,六字罪行。” 言不渝十分认真的解释道: “贪,则遇财宝而止,只需得到心中最为贵重的宝物即可。” “怠,会消磨人的意志,使人懒惰不思进取,一段时间后自然可解。” “妒,则需取心中嫉妒之人的姓名,玉环方解。” “其他的道理亦然,满足罪欲即可解开罪环,但是……欲之一字,很是难解,若是你中了,就需要……与人同房。” “这鬼东西这么邪门?难道……就不能打碎它吗?”风铃兰看着手上的罪环,越看越气。 言不渝摇了摇头,说道:“罪环是天然形成的法器,不必人力锻造,几乎是没有其他办法能解开,若我的灵脉充裕,还能放手一搏,可是现在……” “没事没事,我暂时还撑得住。” 毕竟任何的欲望,都要为疼痛让步,疼痛之下就是死亡,人死了,自然无欲无求。 风铃兰不动声色的擦去了额角的一丝冷汗,道:“师尊休息好了么?我们下去和苍垣长老会和吧,苍垣长老又不知要怎么咒我了。” 言不渝看着风铃兰,却还是有些担心道:“铃兰……你当真没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啊,这说明我中的不是什么即刻就能发作的罪环,没事的。”风铃兰微微一笑。 疼…… 很疼,但还没有疼到会当着师尊的面说出来的地步。 风铃兰带着言不渝,很快便找到了缓慢前行的苍垣。 风铃兰抽出仙剑,带着言不渝下了岩壁,沧源看着他们两个一起回来,不由得惊奇,道:“哎呦喂,看看这是谁回来了,我们重色轻友,蠢得拿自己修为开玩笑得不渝仙尊啊。” 苍垣装腔作势的拜了拜言不渝,道:“还真是久仰啊。” “苍垣,我师尊现在受伤了,你要是在此阴阳怪气,我很可能把这笔帐算到你头上。”风铃兰一遍说着,一遍跳到了马车的顶上,敲了敲车顶的横梁,道: “本姑娘也受伤了,此刻没辛勤驾车,苍垣长老代劳吧。” 苍垣翻了个白眼,道:“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儿啊,回来之后就会和我摆架子了,不渝,你这徒弟还管不管?” 苍垣看向言不渝,谁知他竟然一个踉跄倒了下去,苍垣慌忙的扶住他,紧张道:“不渝!你怎么了?你的灵力……” “无事,灵脉不济,灵力散的快了些而已。” 言不渝勉强的说着,苍垣将他扶上了马车,分了些灵力给他之后,只能叮嘱道:“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了,路上的事交给我就好。” 风铃兰虽然也是心疼,但是她毫无办法,乾坤锦囊中拿出了七巧乾坤盒。 念君乖乖的待在里面,见了风铃兰,似乎比从前更为亲昵了。 “念君啊,这盒子马上也要装不下你了。”风铃兰伸了手指进去摸了摸小念君的头,道:“等我回去才能给你买新的盒子……你这个大小,恢复原状之后,翅膀只怕要比天边的云还大。” “……你现在外面透透气吧,一会儿还要回锦囊中去,知道吗?” 苏念君低低的叫了两声,之后用自己细长的喙啄了啄盒子的边缘,极尽温柔的看着风铃兰,似乎是想出来。 风铃兰果断拒绝道:“不行,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很危险,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没办法和月听蝉交代,知道了吗?” 苏念君仍旧是坚持不懈的啄着盒子,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就那么直白的看着风铃兰。 风铃兰也是实在拿他没办法,瞧了瞧马车边缘,道:“苍垣长老,劳驾往开阔的地方走一走,念君想出来看看风景。” “嗯???”苍垣一脸“你是不是有病”的神情看向风铃兰,道:“你要放他出来?我感觉我们之中出了个细作,你是想给墨鬼通风报信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灵兽破空 “念君说不想待在盒子里,那便不待,有什么问题吗?”风铃兰理直气壮的看着苍垣,说道:“你要是觉得危险,大可丢下我,自己上路。” “小丫头片子,你以为我不想吗?!要不是不渝……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一千八百回了!” 苍垣此刻真的要被她气出心症来了。 而马车中的言不渝忽然说道:“苍垣,苏念君是灵兽,他想出来,必定是有原因的。” “不渝,你就知道向着她,我问你,我要是和她一起掉在河里,你先救谁?”苍垣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驾着马车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 风铃兰轻轻划去了盒子上的符咒,盒子霎时打开,苏念君华为了一道金光,片刻后,恢复了原身,两翼张开足有六七丈那么宽,它身上白色的羽毛中渐渐出现了一些金色的碎羽,样子比起之前成熟了许多。 “念君?”风铃兰伸出手,苏念君缓缓的低下头,将冠羽凑到了风铃兰的手边,它身上的光芒很温暖,几乎照亮了整个揽魂山。 虽是在地下,但是下三宗的地界却是很宽阔的,上下百十丈是有的,若是苏念君飞的高了,大抵是能看清这一重的全貌的。 这种炽热的温暖瞬间冲散了周围的寒气,风铃兰摸着苏念君的头,说道:“你想带我上去对不对?” 苏念君点了点头,风铃兰抓住了它后颈的羽毛,苏念君微微一动,便将风铃兰挪到了他的背上。 风铃兰低头看了一眼马车,说道:“苏念君是灵兽,它身上散发出的灵气可以抵御鬼魂的侵袭,你们跟着我,便能一路找到通往下一层的大门。” 苍垣叹了口气,道:“行,算你有点用。” 风铃兰轻缓的趴在苏念君的背上,低声说道:“念君,我身上有伤,可能没法给你指路,你自己小心。” 苏念君悲鸣了一声,风铃兰有些脱力的伏在它背上,它缓缓离开地面,翅膀振开,掀起一阵不不小的清风,伴随清风而来的,是阵阵暖意,冲散了周遭虎视眈眈的万千怨灵。 它如阳光一般扫过漆黑的揽魂山,一路朝着大门而去。 苍垣挥着马鞭,快速的跟上,眼看着到了门口,风铃兰缓缓说道:“苏念君,到门口了,可以先停下……” 谁知苏念君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它口中吐出火焰,直接破了那定重之门。 “念君……你怎么会?” 风铃兰想过,凤凰的成长可能会比一般灵兽快一些,但是她没想到会快到这种程度! 这等法力……远非一般灵兽能比。 底下的苍垣也吓了一跳,他张大了眼睛,说道:“那小凤凰怎么回事?这些事谁教他的?风铃兰吗?” “不会,应当是灵兽自己悟出的。”言不渝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马车内双眼无神的蓝青玉。 蓝青玉仍旧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垂着眼睫,似乎在想什么。 言不渝看着他,不由得问道:“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对吗?” “我不记得了……”蓝青玉摇了摇头,道:“但我好像看到了……很重要的人,我想不起来,也许是……和我师父一样重要的人。” 言不渝思量了片刻,随后在他的手掌中写下了“叶飞花”三个字,道:“虽然你忘了,但是你应该记住这个名字。” 蓝青玉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不知为何,忽然哭了起来。 言不渝转开了目光,不去看他。 帘子外的苍垣大声说道:“不渝,那小凤凰飞过去了,我们也要跟过去吗?” “跟过去。” 言不渝淡淡的说着,马车飞速的穿过了大门,一路向下,追随着那强盛的金色光芒…… 苍垣一边拉紧了缰绳,一边说道:“不渝,那凤凰飞的太快,再这么跑下去,这马非跑死了不可!” 言不渝缓缓的掀开了帘子,说道:“马不行,咱们就御剑……” “不渝,你现在灵力不足,如何御剑,更何况还要带着玉师弟和蓝青玉!” 言不渝手腕一摇,天诛又一次化为了一条发光的线,十分熟络的奔着风铃兰而去。 风铃看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渐渐显现出来的天诛,传音道:“师尊,出什么事了吗?” “铃兰,你先下来,带上蓝青玉一起飞,这马要不行了,我们要御剑。” “师尊,你现在可以御剑吗?”风铃兰皱着眉头,她用手碰了一下背后的伤,不仅是师尊,自己要是御剑的话……也会有些危险。 言不渝没有再回话,而风铃兰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她抬手看了一眼手中的魔气,魔气勉强还可以用…… 苏念君落下之后,风铃兰便将蓝青玉推到了他的背上,随后看向言不渝:“师尊,你灵力不济,御剑未免太危险了,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言不渝:“你想说什么?” 风铃兰挠头道:“没什么,不如让念君带着你吧,我之前承了师尊的灵力,御剑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可以吗?”言不渝有些怀疑的看着风铃兰。 风铃兰为唯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御剑而已,用不了多少灵力的,师尊无需担心,苍垣长老,星辰仙尊就拜托你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走吧。” 苍垣摆了摆手,将文王扇化为了仙剑,背上玉星辰缓缓升起。 言不渝坐到了苏念君的背上,风铃兰召出了魅魔,同样踏上去,缓缓而起。 之前撒上去的哪些药粉,药效似乎是过了,风铃兰能清楚的感觉到,背后已经开始变得湿哒哒的。 虽然这等皮肉之伤不会轻易要了一个修行之人的性命,但如此挺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众人御剑破了揽魂山第三重,风铃兰算事再也坚持不住了,她勉强减速到了苏念君的背后,师尊看不见的地方,仙剑颤动着失去了平衡,而风铃兰垂直落了下去。 “这个高度下去,估计也死不了……” 风铃兰着实是抱着侥幸的心态说的这句话,但她心里还是有些窃喜。 好在此刻力尽落下的……不是师尊。 身体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然而临近地面之时,却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冲击。 第一百六十章:倾墨之鬼 风铃兰觉得身体周围一阵发软,待她睁眼去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落在了一个乌黑的巢穴中。 说巢穴似乎不太准确,因为这“巢穴”都是由乌黑的发丝织就,而这发丝的主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三尺之内的地方。 这样一头乌黑浓密的发丝,怕是要羡煞旁人了。 “我当是谁……在我这无人之地游荡,原来是铃兰仙尊。”此人一语便道明了风铃兰的身份,他的发丝缓缓收拢,将风铃兰安全的放到了地上。 他对着风铃兰温柔一笑,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画着十分浓艳的胭脂。 “铃兰仙尊,在下墨鬼,久仰铃兰仙尊大名,仙尊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墨鬼伸手进袖中摸索了片刻,拿出了一张白纸。 他将白纸折了几下,便折出了桌椅板凳,往地上放,便成了真。 “铃兰仙尊请坐,不渝仙尊他们已经看到你落下来了,一会儿就会来寻的。”墨鬼率先坐了下去,那板凳和桌子虽然是纸扎的,但却格外的结实。 “墨鬼,我们也算是见过一面了……” “是啊,上次见到铃兰仙尊的时候,您的身上都是煞气,如今倒是缓和了不少,不过……怕是不长久啊。”墨鬼叹了口气,又折了一盏茶给风铃兰。 他缓缓的说道:“你心脉上这咒文,出自一位高人之手,我解不了……实在是抱歉。” “肯如此大费周章在我心脉之上下咒的人,又怎会轻易让您解开。”风铃兰十分恭敬的接过茶盏,道:“还希望墨鬼前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我师尊。” “人人皆有难言之隐,有时候我看着,觉得十分辛苦,仙尊伤的如此之重,不如来我涤魂池中疗伤吧。” “也好。” 二人正说着,言不渝他们果然飞了过来,苏念君也是十分担心风铃兰的,他快速落下,冲着风铃兰低下头,将自己的冠羽凑到风铃兰的手边。 “小丫头,你怎么忽然消失了,你知道我和不渝多担心你吗?”苍垣下来之后便开始大吼大叫,忽然看到了站在风铃兰旁边的人,倒还愣了一下。 “这是……墨鬼师弟?!”苍垣惊奇的说道:“你多久没剪头了?” 风铃兰缓缓笑着,扯谎道:“我是看到了墨鬼在此,才御剑落下的,正想去叫你们呢,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 “少来,我们刚才飞的那么高,你是千里眼不成,能看到地上的墨鬼?”苍垣一脸怀疑的看着风铃兰。 墨鬼微笑着,幽幽的说道:“掌门师兄也来了,两位师兄来找我,应当是有事吧。” 言不渝点了点头,道:“墨师弟看见玉师兄这个样子,应该也能对我们的来意知晓一二。” “我知晓,我全都知晓,毕竟孤魂野鬼无处不在,死人知道的东西,永远比活人要多。”墨鬼托着满地的长发,挥开了周围的磷火,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的住处吧,那里有一方极为不错的涤魂池,可以给铃兰仙尊疗伤。” 风铃兰将苏念君收进了盒子里,苏念君似乎似累了,刚进去就倒下睡着了。 众人跟着墨鬼来到了一个纸扎的小院,高屋院墙全都是纸质的,看起来诡异至极,似乎没有活人会住在这等地方。 苍垣吓得一只往言不渝的身后躲,而言不渝则不以为然。 墨鬼笑着,回忆道:“说实话,我与诸位也算是有些渊源,就比如铃兰仙尊,之前她来的时候,一把火将我所有的房屋良田都烧了个干净,害我重建了许久……” 苍垣一脸幽怨的看向风铃兰,风铃兰急忙解释道:“我是冤枉的好不好?我哪知道这些房子是用来住的,我只觉得纸房子是给死人的,不吉利而已。” 墨鬼依旧是笑呵呵的,也没有怪罪的意思,继续说道:“还有不渝仙尊,你之前可是在我这住了许久啊。” “不渝……你在这住过?什么时候?”苍垣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言不渝。 言不渝淡淡的说道:“一年前吧,我也忘了。” 众人进了这纸屋子里,屋内竟然还杵着两个纸扎的小丫鬟。 那两个小丫鬟扎得栩栩如生,嘴唇通红,眼角含笑。 墨鬼敲了敲那两个小丫鬟的肩膀,说道:“女郎还在等什么?给客人上茶。” 那两个小丫鬟瞬间活了过来,匆匆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又被墨鬼叫住了。 “慢。”墨鬼开口道:“带铃兰仙尊去我的涤魂池,留下一人伺候。” 那纸人不会说话,只是冲着墨鬼行了一礼。 她们带着风铃兰出了小厅,墨鬼看向了玉星辰,说道:“玉师兄这……是中了咒术?这真是……好多此一举的咒术。” 苍垣急迫道:“此咒,你可能解?” “我既然说了这咒术是多此一举,自然能解。”墨鬼将头一歪,手指抬起,指向了玉星辰,说道:“只是……这咒术被下周之人写的极为复杂,我需要将它一点点的拆开,这样的话,就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没事,多长的时间都可以,只要能解咒,就是好的。”苍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就喝了起来,谁知这水又酸又涩,他又一滴不剩的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 墨鬼轻笑了一声,说道:“苍垣师兄未免太急了一些,我这许久没人来了,那水还是一年前不渝放在这的。” 苍垣:“……” 他越看越觉得,墨鬼这个人属实邋遢。 “好了,两位师兄不必担心。”墨鬼的头发如同一条小蛇一般穿过他们二人,将玉星辰缓缓的抬了起来:“玉师兄就交给我好了,你们且在我这里住上一天,若你们不想留下看我解咒,我便亲自送你们回去。” “铃兰需在此处疗伤,我们就打扰一段时间好了。”言不渝淡淡的说道:“不知……解玉师兄身上的咒术,需要多久?” “嗯……三年五载,总是要有的。” 墨鬼这一句话算事彻底惊掉了苍垣的下巴。 “三年五载!!玉师弟会一直这样吗?!这到底是何等恶毒的咒术,竟会如此……” 墨鬼用头发卷着玉星辰缓缓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哎……能解便好,别要求那么高了,这黑色的咒文,一般人可是连碰都碰不了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涤魂池 虽然墨鬼这院子里什么东西都是纸糊的,但好在涤魂池周围是踏踏实实的岩石。 池水冰凉,上面浮着一层薄雾,用水轻轻拨开这薄雾,便能看到一汪清澈的池水,水面平静,没有涟漪,能倒映世间万物,此刻池水中倒映的便是周围点点的磷光,很是漂亮。 风铃兰将自己身上缠的乱七八糟的衣物尽数除去,她看不见自己的伤口,但大致能想象出这伤口的样子…… 涤魂池的疗伤效果奇佳,眼下伤口自然是不用愁了,但自己身上这玉环…… “罢了,先疗伤,罪环等伤好之后在想办法解。” 风铃兰整个身子浸入了涤魂池中,背上的灼痛感瞬间减缓,身体难得的放松了起来。 风铃兰缓缓的趴在岩石上,大叹了一句:“不愧是涤魂池。” 而正当风铃兰泡得舒服之际,她的铃铛忽然动了一下,暮雁归又一次飘了出来,且直接跳进了涤魂池中。 风铃兰吓了一跳,反手按住暮雁归,骂道:“老流氓!你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女侠!你放开我,我就是出来疗伤而已。”暮雁归的整个头都被按在了水下,而身为阿飘的他还是可以自由的开口说话。 “骗谁啊,你是一个魂,你用得着疗伤?” “我也得回蓝啊,我恢复好了还能多用几次红莲禁地,就你那闯祸的频率,我也要随时准备啊。”暮雁归抓住了风铃兰的手腕,说道:“好徒孙,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再死一次了。” 风铃兰松开了手,随手挑了一件岸边的白色薄衫穿上,继续泡着。 暮雁归也找了个十分舒服的位置,叹道:“哎……真不愧是涤魂池啊,我记得这整个玄界,涤魂池的数量屈指可数,我这小徒弟还是做了点正事的~” 风铃兰望着上方,却只能看到一些闪光的磷火,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道:“你说……你怎么那么喜欢收徒弟啊,十七个,你也不嫌累。” 暮雁归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我也不想啊,但这是我的任务。其实……我就是死的早了点,要不然……我一定能把他们培养的很出色。” “你还真有理想啊~”风铃兰左右无事,闲叙道:“墨鬼这个徒弟,你是怎么看待他的。”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害怕。”暮雁归神秘兮兮的看着风铃兰,说道:“墨鬼拜我为师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完全断气了,且是自尽。” 风铃兰转头看向暮雁归,道:“怎么可能?墨鬼现在有气息有脉搏,分明是一个活人。” “奇就奇在这里,他魂魄没有离开身体,我便一只帮他守着灵脉,不久之后,我带他来到了揽魂山上,谁知这孩子竟然苏醒了。”暮雁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勾起唇角,回忆道: “当时我乐坏了,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徒弟,知理明事,且……几乎对所有人一视同仁,那种恬淡和自然简直就是为了守护揽魂山而生的。” 风铃兰听着,似乎有所感触道:“所以……墨鬼从来就没离开过揽魂山,也是可怜得很。你问过他想一只待在这里吗?” “问过,但是这孩子始终都是淡然自若的说他喜欢待在这里。”暮雁归说道:“我何尝不知啊,他心里也想出去,性情使然,他只是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更有用罢了。” 墨鬼这个人,本就让人看不透,他的眼力似乎没有完全的敌人,他对每个人都很尊重,并且只要理由合适,他都会给予一定的帮助。 “先别说我那小徒弟了,说说你吧,你的伤好了,罪环可就要开始难受了。”暮雁归不知从那里拿了一方帕子出来,放在脑门上:“沾到手上的罪行,不得不做,你看清你的玉环都是什么了吗?” “我又不会看,怎么知道是什么。”风铃兰瞧了一眼腰间的玉环,缓缓说道:“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暮雁归眼睫一弯,凑过来说道:“小徒孙,你说实话,若你中的玉环真的为‘欲’,你打算如何?” “如何?保命要紧,还能如何。”风铃兰懒得和他说这些觉得差不多了便直接上岸。 那一袭白色的薄衫贴在她的身上,水淋淋的带着一丝薄薄的雾气。 暮雁归只看了一眼,便好心提醒道:“你没想过你师尊吗?” “你想让我用我师尊来解罪环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风铃兰微微回眸,道:“我宁可去花楼中一度春宵,也不可能玷污我师尊。” 暮雁归叹口气,跟着她飘上了岸。 “那我们家不渝也太可怜了一点。” 风铃兰拿起了一旁纸人送来的新衣,缓缓说道:“暮雁归,你打算看着我穿吗?” “行行行,我先回去,下次来疗伤的时候记得提前叫我出来~”暮雁归说着,一脚踩在了铃铛上,而风铃兰忽然叫住了他。 “师祖。”风铃兰缓缓的开口道:“要是……‘欲’环没有解开,会变成什么样?” “我举一个例子,若是‘怒’之一字的罪环,需要中环之人亲手凌迟自己的仇人,若是做不到便会被反噬,人会变成一个疯癫无状,嗜杀成性的怪物,‘欲’之一字同理,若是不能解开,你没准会成为话楼里待人接物最多的头牌。” 风铃兰缓缓垂眸,道:“难得见你这么委婉的说话,还真有点不适应。” “没办法,毕竟你也是个女孩子嘛~”暮雁归说吧,便回到了铃铛里。 风铃兰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和足踝间的玉环,默默的叹了口气,她抽出仙剑,化为匕首…… 她沉默着,盯了那匕首许久。 “既然疼就行了,何必接受这些。”风铃兰卷起自己的发尾咬在嘴里,用匕首狠狠的刺在了自己的胸前。 伤口不致命,但足够小,也足够疼。 不会被师尊发现,也能暂时抑制罪环。 她手掌微微颤抖着,撒了止血的药粉之后,重新将自己的红衣穿好,铃铛和锦囊系在腰间,呆楞了很久之后,才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笑一笑,去见师尊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划水 这地下没有日月,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风铃兰从涤魂池中出来之后就如同狗皮膏药一般一直黏在言不渝的身边,而苍垣被迫带着蓝青玉在墨鬼的纸宫殿中四处玩。 风铃兰蹦蹦哒哒的走着,绕过了园子一圈,倒有些漫无目的了。 “师尊……我之前在涤魂池的时候,和师祖谈了一些事情……” 言不渝愣了一下,将这句话咀嚼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你……在涤魂池,和他……谈事情?” 风铃兰似乎也觉得不太对,于是补充道:“嗯,当时……师祖也需要恢复精力,难得有涤魂池,就一起泡着了。” 这句话无疑是越描越黑。 言不渝的眼神挪到了风铃兰腰间的铃铛上,缓缓念道:“你们……一起泡?” 那金色的小铃铛晃了晃,上面顿时结了一片霜花…… 风铃兰急忙拉住言不渝的手,说道:“师尊,你灵脉本就不济,别为这等小事出手啊。” “你觉得这是小事吗?”言不渝反问道。 “当然是小事,虽然……罪环现在对我没有什么作用,但是难保哪一天不会发作,所以……我问了一下任由罪环在身上的后果……” 风铃兰十分认真的说着,忽然话锋一转,笑道:“师尊,你说……我要是把你打昏了做些坏事,你会不会骂我?” 言不渝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风铃兰所说是什么意思。 风铃兰本来就是逗一逗他,想着他可能还会脸红的嘟囔一两句,谁知言不渝竟然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十分郑重的说了两个字:“可以。” 可以?可以什么啊? 难不成师尊没听懂? “罢了罢了,我就是开个玩笑。”风铃兰拉着言不渝继续往前逛:“我怎么会觊觎我心心念念的神明呢。” “我不是什么神明。”言不渝反手握紧了风铃兰的手,说道:“如果我是神明,又怎么会让你受伤,如果我是神明……又怎么会不能如愿。” “师尊还记得我的伤呢,泡完了涤魂池之后,我都快忘了,师尊要不要帮我看一下?” 言不渝又是一本正经的看着风铃兰,点头道:“好。” 他直接拉着风铃兰往回走。 “等等,师尊,你慢点。” 二人回到了言不渝的房间中,言不渝十分确定的说道:“罪环久久没有发作,是因为你伤口太深,疼痛遮蔽了罪环的作用。” “嗯?是这样啊?我都不知道。”风铃兰一脸天真的看着言不渝,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撒娇道:“没准就是我体质特殊,能压得住这罪环呢~” “我怀疑你根本没有疗伤。”言不渝蹙眉道:“你为了保持清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风铃兰嘟着嘴,说道:“师尊,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 说的没错,言不渝还真是把她猜到了骨子里。 风铃兰心里虽然很慌,但是表面上依旧漫不经心,甚至有些轻佻的说道:“师尊~想看就直说,何必找诸多借口呢?” “你……” “对我来说,师尊是谦谦君子,我喜欢,师尊若是个**之徒,我也喜欢……”风铃兰一踮脚,将双手挂在言不渝的脖子上,笑道:“又没说不给看,师尊别着急啊。” “你每次都这样,你知我心中担心的是什么。”言不渝蹙眉说道:“你不是体修,若是身上长期带伤,定会落下病根,到时无法痊愈,疼的也是你自己。” “谁说疼的是我自己。”风铃兰凑近他,如一只蝴蝶若近若离的悬在花朵之上:“此刻疼的不是还有你吗?我听到了,世尊说……师尊心疼了~” “风铃兰。”言不渝连名带姓的叫住了她。 风铃兰立刻认怂道:“好了好了,师尊不生气,我真的没事了。” 风铃兰解开腰带,背过身去,红衣微微向下撩了一些,便露出了已经愈合大半的疤痕。 那伤口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但还是如同天空中诧然而下的惊雷一般,划开了本该白皙如玉的皮肤,风铃兰有意识的挡住了胸口,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了,言不渝也不曾怀疑。 “师尊你看,已经快要好了,涤魂池效果奇佳,对待外伤更是有落骨生肉的奇效。”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衣服穿好,转头笑道:“现在是不是没有疑虑了啊。” 言不渝低下头,只得默默的叹了口气,道:“许是我多疑了,你既然说涤魂池对伤势好,便带我去看看吧,没准能稍微整理一下灵脉。” “嗯,这主意不错。” 风铃兰半步都不曾停留,拉着言不渝便来到了涤魂池,然而涤魂池中已经有人先到了。 那洁白的雾气之中,苍垣一袭青色薄衫正百无聊赖的靠在岩石边。 而蓝青玉亦是身着青色薄衫,在池中玩的不亦乐乎。 “苍垣长老?”风铃兰不解的看着他,说道:“不是让你看孩子吗?你怎么看到这里来了?” 苍垣翻了白眼,道:“你问你那好徒弟去,走到这里忽然就停下了,非说雾气好玩,强拉着我下水,可怜我反抗无效,倒浸湿了我新换的衣衫。” 风铃兰转头看向蓝青玉,说道:“小徒弟,你是不是欺负苍垣长老了啊?” “师父,我没有。”蓝青玉瞬间安静了,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说道:“我只是觉得……池水冰凉,雾气皎洁,很想下来泡一会儿罢了。” “我小徒弟还挺识货啊,这池水确实难得,据说需要上古神兽将溟海的水衔在口中,神兽死在哪里,哪里便会有一汪涤魂池。” 风铃兰用手拨了一下池水,说道:“师尊,你先进池子里吧,我来帮你整理灵脉。” 言不渝点了点头,随后手指一抬,周围便形成了结界,他在结界中将自己的衣物十分一层层褪下,叠的规规整整放在池边。 从结界中出来得时候,已然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薄衫,摘去发冠得师尊披散着头发,发丝吹落在额间、脖颈、锁骨、胸前…… 风铃兰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只是换了一件衣服而已,竟也能给人一种柔情似水的错觉。 “咳咳,师尊先下去吧,我马上过去。” 风铃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她只是脱了外袍,便缓缓浸入了池水中。 “呦,小丫头也知道害羞啊!避讳我们这些男子,穿着衣服便下来了?”苍垣笑呵呵得说道:“不渝刚才那结界还挺简单的,你不会吗?” “闭嘴吧你!”风铃兰冲着他翻了个白眼。 苍垣自然是以白眼还白眼:“小没心肝的东西,我白帮你带了这么久的徒弟!” 第一百六十三章:戏水 “苍垣长老,你是我师叔,自然就是青玉的师叔祖,带带他怎么了?”风铃兰蛮不讲理的说着。 苍垣是不想和她斗嘴了,左右也泡够了,干脆带着蓝青玉离开了涤魂池。 他一走,涤魂池中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滴水入池的声音清晰可辨,风铃兰缓缓的皱起了眉头,目光在池上白色的武雾气上乱转了一阵。 言不渝的那双眼睛,漆黑透亮,虽然风铃兰不去看,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言不渝一直在看着他。 “那个……师尊。” “你不是说要为我梳理灵脉吗?”言不渝淡淡的说着。 “是……没错。”风铃兰忽然觉得是自己太紧张了,自己心中肖想的这些怕是根本入不了师尊的眼。 风铃兰收起了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默默的靠近言不渝,拉住他的手腕,说道:“那……师尊你尽量放松,要是不行的话……” “你尽管放灵力进来,不会不行。” 言不渝有时说话很是绝对,但后果多半是他自己承受的。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将一点灵力顺着言不渝的掌心注入他的身体,在灵脉之间游走…… 言不渝几乎将所有的灵脉无限制的展示在风铃兰的面前,风铃兰甚至觉得……她现在就是言不渝。 “师尊,灵力要过第一个大穴,我会尝试修复,但你需要忍着点。” 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集中了精神,她体内的灵力也攒动的厉害,借着这池水的效用,她身后伤口的愈合速度很快,几乎是片刻之间就痊愈了…… 风铃兰似乎知道言不渝为什么要她来帮忙修复灵脉了。 “似乎有起色……” 师尊的灵脉有所好转,风铃兰便顾不得别的了,她快速的调动灵力全都流入了言不渝的身体中,而她胸前的伤口也在渐渐的愈合。 她全神贯注的修复着灵脉,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风铃兰的神色越发的焦灼,额角渗出了几滴冷汗,灵力穿过第一个大穴的时候,却只能修复五成…… “师尊,对不起,我尽力了。” 风铃兰抬头一看,才发觉自己与师尊之间的距离已然是近在咫尺。 她一抬头,便溺进了一双入星辰般的眸子,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但并没有说话,像是在隐忍,淡粉色的耳垂就在风铃兰触手可及之处。 “师尊……” “嗯?”言不渝一歪头,表情极为认真。 风铃兰觉得胸口有些透不过气,她缓缓的退后了一些,说道:“没事,我……继续帮你修复吧,就算只能修复一般,也比你现在要好一点。” “铃兰……你的罪环,上面有字。” 风铃兰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那一枚玉环,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欲”字,这回是赖不掉了…… 刚才在帮师尊修复灵脉的时候,自己身上的灵脉必须以倍数运转,而胸口的那点伤,已经完全好了。 风铃兰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道:“让师尊见笑了,师尊可否转过身去,一会儿就好。” “你想做什么?再添一道新伤吗?” 言不渝将风铃兰拉了回来,在这冰冷的池水中,对面的这个人……真的是暖得让人心醉。 风铃兰自然是无处可逃了,她勉强保持清醒,笑道:“一点小伤而已,比起在师尊面前出丑,也没什么。” 他淡淡得垂下眼眸,白衣浸了池水,如雪原之上开出点点靓丽得花朵,在这纯净得寒冷中,美的不可方物。 他伏在风铃兰得耳边,缓缓说道:“是我的话,不行吗?” 只是一句话而已,风铃兰便难以抑制自己越发疯狂得心跳:“师尊,你这是要我的命吗?” 后面如何,她记不得了。 口中衔着的,是何处落下的花瓣,嫣红而稚嫩。 水中荡漾而开,丝丝如蜜一般的甜意,双眼渐渐变得朦胧、模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说道:“对不起,师尊。” 而换来的,却不是什么温柔,他大概也没学过怎样才叫温柔吧。 对风铃兰来说,是她玷污了师尊,简直就是个混账。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地声,风铃兰腰间的玉环落到了池水中,言不渝拾起罪环,那罪环瞬间变成了手腕大小,他将罪环收入了乾坤锦囊中。 风铃兰软成了潭水,忽而低下头,失去了意识。言不渝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缓声的拍了拍她的背,道:“晕了……” 他将风铃兰抱在了怀中,轻吻了她的额头,低声道:“抱歉。” 衣物连同风铃兰的铃铛和乾坤锦囊一起洒落满池,言不渝将东西捡回来之后,用自己的外袍裹住了风铃兰,走出了涤魂池。 谁知迎面竟然遇见了苍垣,苍垣也很是奇怪的看着他们两个。 苍垣缓缓的说道:“你们两个,在涤魂池中住下了不成?这都三四个时辰了吧。” 言不渝将风铃兰裹得更紧了一些,说道:“蓝青玉呢?” “睡了,我好不容易给那小祖宗哄睡了,想着能自己来泡一泡,顺道提升一下修为。”苍垣眯眼笑着,说道:“这丫头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昏过去了?” “大概是……累了吧。” 言不渝随手从乾坤锦囊中拿出了一枚罪环,递给苍垣,道:“这罪环,你回去记得去禁阁记录。” “罪环……等等!!你们!!你们不会是……”苍垣拍着大腿,暴起道:“言不渝,你不会这么禽兽吧……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言不渝神色淡然,道:“苍垣,你可以怪我,但今生今世,这个人……只能是我的。” “我怪你什么啊,你喜欢她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苍垣平静了一些,说道:“只是……你也不至于第一次就把这丫头折腾成这样吧……” 言不渝没有说话,显然他也是心有愧疚,而苍垣捏着下巴,说道:“不过……不渝你真够可怕的,那可是涤魂池啊,泡着事能恢复人的体力和精力的,你就在池水中……让她晕过去了?” “是我的错。”言不渝越发的的自责,道:“苍垣……你懂得比我多,我……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去熬参汤……” 苍垣看着言不渝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由得咂舌道:“就连你这铁树都开花了,我这个风流倜傥得穹顶峰长老怎么还是形单影只呢~” “不渝,我看你也不用熬什么参汤了,干脆熬一副坐胎药,奉子成婚也省得成天在我眼前晃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堕胎药?! 苍垣此言不过是开个玩笑,而言不渝似乎听进去了,认真道:“坐胎药,似乎……也是个不错得主意,我记下了。” “嗯??” 苍垣睁大了眼睛,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下文,言不渝已经抱着风铃兰走远了。 “造孽啊,不渝这个人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苍垣一歪头,唇角得笑意渐渐落下。 他忽然用一种从未有过得表情注视着言不渝离开得方向,低声说道:“怎么会这样。” 这幽幽得磷火照亮了纸扎的房子,奇怪的是,这些磷火竟然无法点燃这些房子。 风铃兰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反复回忆的很久,才终于确认。 她和言不渝……一起解了罪环。 她现在真的恨不得一剑了结了自己,那可是……自己的师尊啊。 而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轻缓的打开了,言不渝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他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比风铃兰还有紧张。 风铃兰心下一沉,下意识的滚下床,跪的端正:“师……师尊,对不起,是我的错,不对,也不完全是我的错,毕竟罪环也是……哎……” “你……”言不渝皱着眉头,在不远处立了良久,之后只说出了两个字:“起来。” “我……我不能起来,虽然我说拜师师上辈子的事情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是我欺辱了师尊。”风铃兰低下头,看着这纸糊的地板,只觉得无地自容。 言不渝端着汤圆,坐到了床边,默默的叹了口气:“起来吧,你不必道歉。” “但是……” “风铃兰,我让你起来。”言不渝的声音冰冷,不容拒绝。 风铃兰从小怕惯了,便只能灰溜溜的站起来,面向言不渝,这一站不要紧,腰背间的疼痛顿时窜了上来,风铃兰虽然忍下了,但表情还是轻微的动了动。 言不渝有些反常的将那碗汤药藏在了身后。 风铃兰也觉得奇怪,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尊……那药是给我的吗?” “是……”言不渝撇开了目光,他耳根渐渐红了,声音很低很小的说道:“是……坐胎药,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我不会强迫你的。” 言不渝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而他的声音太小,风铃兰到底还是把“坐胎药”听成了“堕胎药”。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师尊竟然会说这种话,师尊他竟然会…… 她双手霎时冰凉,一张小脸渐渐变得如纸般苍白,上一个逼着她喝堕胎药的,还是柳熠谪……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风铃兰佯装淡定,生意颤抖着说道:“这药本该是我醒来之后自己去熬的,没想到劳烦师尊了。” 言不渝拿出了汤药,许是太过兴奋,竟然没有听出风铃兰话语间的无奈。 他耳根的红色渐渐蔓延上脸颊:“你……你想自己熬的吗?也好,我医药不是很通,熬出来的东西,也不一定有效。” 言不渝心中欣喜,他也没想到风铃兰竟然会如此上心,还要自己熬坐胎药。 而风铃兰则是苦笑了一声,她缓缓的接过言不渝手中的汤药,说道:“一碗药而已,若是没效果,隔两个月再喝一副便是了,效果都是一样的。” 堕胎药而已,现在喝,还是发觉不对之后再喝,都没有分别。 言不渝眼神温柔的看着她,竟然笑了…… 笑得风铃兰毛骨悚然,这个男人竟然笑了。 “我于此事上,确实不及你,不过……这东西隔两个月竟然还有效果吗?”言不渝扶着风铃兰坐到了榻边。 “当然,不过要遭些罪罢了。” 风铃兰也随着他笑了。 罢了,能与师尊春风一度,已然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而在他的眼中,师尊的手还是不可避免的和柳熠谪的那双手重叠在了一起,两双手全都是将这等药递给她。 柳熠谪还会轻言慢语的哄着她喝下去,而言不渝,却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师尊,我喝了,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的心疼?”风铃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他,却没有看到半分愧疚,他的脸上尽是欣然。 言不渝垂眸,缓缓说道:“许是日后会有些苦,不过很快便会过去的,我也会……一直照顾你的。” “不需要!”风铃兰一把推翻了汤药,那瓷碗瞬间碎了一地。 她双眼通红的看向言不渝,道:“我做不到!我前世已经受够了,柳熠谪是个混蛋,我一次次的妥协,天真的认为他给我的一切都是好的,就因为我……我爱他……” “而现在,我再不能用同样的借口说服我自己……”风铃兰缓缓抬头,看着言不渝:“师尊,我真的喜欢你,但……就让我喜欢你就好了,我不会向你索取什么,你也……什么都别给我。” 言不渝愣住了,他看着打翻的药碗,若有所思,片刻后,悠悠的开口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药……是我的错。” “你觉得……会有哪个女人喜欢吗?一夜过后,送这种东西过来……”风铃兰冷冷的看着他,说道:“师尊,我真的累了,你出去吧,我求你了……” “也好。”言不渝点了点头,起身。 他如同一具躯壳一般,走到了门口,微微回眸,说了一句:“对不起。” 言不渝走后,风铃兰手腕上的玉环上,缓缓映出了一个“贪”字,这是第二枚玉环所代表的罪。 风铃兰顿时觉得那玉镯滚烫异常,这种滚烫很快便蔓延到了风铃兰的全身。 她的一双眼睛红的吓人,她不知道自己“贪”的到底是什么,总归不会是什么容易得到的东西。 风铃兰强撑着爬到了地上,捡起破碎的瓷碗,深深的刺入掌心。 疼痛感渐渐代替了身上的滚烫感,心中那股莫名的冲动也被一并压了下来。 “言不渝,师尊……你到底为什么?”风铃兰侧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低声的念道:“你就这么害怕我会有孩子吗?” 涤魂池的声声耳语不受控制的在耳边回荡,什么一生一世,什么约定,此刻又算什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郁郁寡欢 风铃兰的房门又一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苍垣。 “小丫头,你和不渝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苍垣匆匆的走到床榻边,不由分说的便坐下来:“不渝他灵脉未愈,不能如此伤神,你……你得空也该听些话。” “苍垣长老还要我如何听话?”风铃兰皱着眉头,看着他,说道:“听话的……喝了师尊给我的避子汤吗?他从始至终都觉得这是一个错误。” “避子汤?!”苍垣的表情有些惊恐,道:“不会的,不渝他绝对不会送这种东西给你的,他……他对你是什么心思,我最了解不过了!” “他亲口所说……那是堕胎药。”风铃兰冷笑了一声,道:“到底是我不配,但也只是不配而已,苍垣……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不会啊……不渝他……”苍垣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得极力的安慰风铃兰道:“你……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也许不渝有别的想法,也未可知。” “呵,我精修医道多年,竟不知,避子汤还有别的用处。”风铃兰缓缓的闭上眼睛,道:“苍垣长老,我想再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何止是苍垣想不明白,风铃兰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苍垣缓缓的拍了拍风铃兰的肩膀,说道:“不渝他对你怎么样,我相信你心里是清楚的,这中间……没准有什么误会。” 风铃兰想了许久,之前冲动的情绪早已经平复,听到苍垣这么说,她的心中也起了一个疑影。 她细细想着,却想不出什么理由来,于是将自己整个人裹进了被子里,说道:“你问我有什么用,你……你去问他啊,药是他送来的。” 苍垣宠溺的笑了笑,拍了拍那窝起来的一团,道:“行行行,我帮你去问,但若是误会,你可不能再生不渝的气了,他啊,最怕的就是你怪他。” 风铃兰没有说话,苍垣说完,便悄声的离开了。 墨鬼闭关了大概有两三日,出来之后见言不渝等人都没走,着实有些惊讶。 他难得可以见到这么多人,心下高兴,便抽空让那两个纸人弄了些像样的吃得来,想要设宴款待诸人。 是日,墨鬼和言不渝在庭院中缓缓走着。 “玉师兄的咒术已经暂时稳住了,我左右无事,便请诸位贵宾吃酒,还请掌门师兄不要嫌弃才好。”墨鬼的长发扫过庭院中的纸花,轻缓而悠然。 言不渝若有心事,道:“我没什么胃口。” “是为了铃兰仙尊的事情吗?”墨鬼行至园中,在纸椅上缓缓的坐下,道:“其实你们之间的事情,远不用如此小心的。” 言不渝也跟着坐了下来,他双眼望着面前的虚空,冷清的说道:“我不得不小心,许是因为我这次太过鲁莽了,铃兰她才会如此排斥,若是我能谨慎一点。” “你之前已经够谨慎了,谨慎的结果只是将她拱手让给别人而已。”墨鬼看着他,似是有所感慨。 墨鬼低下头,默默的整理着他的头发,二人静默了许久,墨鬼忽然说道:“你在这里待着的那段时间,几乎翻遍了我这里所有的孤魂野鬼,但你没有找到她的魂魄,我记得你当时的样子……”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也许你觉得过去了,但我记忆犹新。”墨鬼伸手指向言不渝的额心:“你仅凭一半的力量,就可以撑起整个玄界,师兄,我有的时候真的觉得……你……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言不渝没有说话,他的而头上缓缓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咒术印记,那咒术没有人看得懂,但若是言不渝想要解开,那便可以解开。 二人四目相对,墨鬼笑了,而言不渝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良久,苍垣也带着蓝青玉来到了这,他开口便如暖阳般,带来了一阵风朗的气息:“不渝!墨鬼师弟,你们在聊什么啊~介不介意带我和青玉一起啊。” 苍垣快步地额来到了言不渝的身边,撑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我收到了墨鬼师弟的传音,说是要请咱们吃饭,墨鬼师弟,你可叫了铃兰那丫头。” “自然是不能忘了铃兰仙尊,只是……我听说她最近闭门不出,也不知会不会来。”墨鬼温柔的笑着,看着他们二人。 苍垣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不渝啊,其实这件事……我觉得是你的错。” “嗯。”言不渝先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苍垣,随后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太着急了。” “不是,你说什么啊。”苍垣眉梢一挑,道:“你……着急是不假,但是,你也不能跟人家好了之后,就去送避子汤啊,这……这哪个女人能受得了啊。” “避子汤?”言不渝的表情更为疑惑:“我何时送过避子汤?” 苍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说道:“小丫头那么喜欢你,若不是你那晚避子汤,她怎么会避着这么久不见你?你仔细想一想啊……” “避子汤……避子汤……”言不渝念叨着,道:“可是……那明明是坐胎药。” “没错啊,就是堕胎药,事后的堕胎药,不就是避子汤吗?我说不渝你……哎哎!你干嘛去?” 苍垣还没说完,言不渝便猛然起身,离开了庭院,墨鬼笑着拿过了苍垣手中的折扇,扇了一扇,说道:“苍垣师兄,你这话是故意说给掌门师兄听的吧。” “没办法啊,这两个人都不让人省心。”苍垣看着言不渝离开的方向,说道:“他们心意相通,若是闹别扭,那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让你请客请的轻松一点而已。” “苍垣师兄,咱们许久未见,你似乎变了……”墨鬼漆黑的眼眸毫无掩饰的看向苍垣。 苍垣微微一笑,也没有辩解,墨鬼轻轻嗅了嗅折扇的扇面,随后还给了苍垣。 “文王扇的书香气,从来都没有这么淡过,苍垣师兄,我希望你还是以前的样子。” “墨鬼,好好治好你的玉师兄吧。” 纸张被不知从哪里吹来额冷风吹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不似寻常的草木之声,这声音……很是诡异。 第一百六十六章:醉宴欢 言不渝直接闯入了风铃兰休息的房间,风铃兰猛然回头,她从来没有见过师尊如此焦急的模样,分明是个仙尊,却跑出了一身的薄汗…… “师尊?” “铃兰,你听我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言不渝的胸前起伏着,似是因为太过紧张,一句话而已,竟然生生停顿了几次。 风铃兰一时间也被他逗得笑了,说道:“师尊……你这是出什么事了,师尊十五六岁的时候,尚且不会如此慌张。” “这次不一样。”言不渝靠近她,双手扼住她的肩膀,认真道:“我……我那日拿到你房间的,不是堕胎药,是……是坐胎药……” “啊?”风铃兰的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堕胎药? 坐胎药?! 就像是吹吹坠入深渊的鸟儿,又一次翱翔在了天空。 言不渝说着,耳朵又开始发红,她这个师尊,是真的容易害羞,也难怪……是什么药都说不清。 “对不起……”言不渝的眼角眉梢之处,因为太过着急,已经泛起了很淡的桃色:“我……我不该拿药进来的,我以为……你是被吓到了,才会反应如此激烈。” “师尊……”风铃兰的眼眶顿时噙满了泪水,她猛地抱住言不渝,道:“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狠心,我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言不渝抱着她,他语拙,只能一次次的说着“对不起”。 而风铃兰算事将所有的话都说了个遍,她抱着言不渝,越来越紧:“师尊,你以后也不要端那种药给我,我真的害怕……师尊,我以后都不会跟你发脾气了,我会认真听你说的每一句话,我……” “师尊,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别离开我……” 前世她经历了很多,柳熠谪对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如此的残忍,那是在她懵懂的时候,在她对一切都充满期待的时候,一次次的朝着她胸口刺下去。 关于他的一切,就像是陈旧而恶臭的腐肉,在她的心脏外面建立了一层血肉之墙,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勇气…… 将这烂透的血肉之墙一点点的从自己的心窝中个割去,再把这颗满是创伤的心递给了言不渝。 这颗心再也承受不了任何的伤痛…… 哪怕是碰一下,她都会十分警惕的收回,因为她真的怕了。 分不清是什么时间,但是墨鬼说,已经是晚上了,为了迎合这个“晚上”的气氛,墨鬼用磷光做了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庭院上方,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墨鬼将言不渝奉上了主位,其他的人在左右两边依次排开,无论是场地、器皿还是吃食,全都讲究的很,这餐桌上能吸引风铃兰目光的,还是那泛着丝丝清香的揽魂山佳酿。 “这酒……竟有如此清香……”风铃兰端起了酒杯,感慨道:“我之前来过一次,怎么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墨鬼轻笑了一声,说道:“铃兰仙尊来了便是烧伤抢掠不曾驻足,这好酒你也看不到,这不,我今日特别奉上。” “往事不必再提。”风铃兰十分爽快的喝下了一杯酒,道:“好香……我还从未喝过慰道如此清香的酒,墨鬼前辈,今日你能不能说一说,这酒到底是如何酿出来的?” “这个简单。”墨鬼摆弄着手指,说道:“铃兰仙尊可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用一些纸钱收买了几个小鬼让他们日夜不停的收集远望草叶子上的露珠,在由纸人酿制,露珠沾了些鬼气,全程也接触不到人气,酿出的酒便是不近人间烟火,奇香清冽。” “当真……不是俗世之酒。”风铃兰很是喜欢这佳酿,于是提议道:“墨鬼前辈可有什么容器,能让我将这酒多带出去一些。” 苍垣一边给蓝青玉夹着菜,一边说道:“小丫头,你没完了是吧,我可都听墨鬼师弟说了,你上次来的时候,卷走了许多的典籍,如今又来要酒,墨鬼师弟怕是不愿意给了吧。” “怎会,铃兰仙尊既然开口了,我焉有不给的道理。”墨鬼伸手从自己的乾坤锦囊中拿出了一个描的十分精致的酒葫芦,说道: “这原本是师尊给我的酒葫芦,名曰‘天池’,据说能将瑶池之水尽数装下,我也不喝酒,自然也不知道师尊送我这酒葫芦的用意是什么,左右用不到,酒送给你好了,算是师叔送你的礼物。” “那我便不推脱了。”风铃兰第一眼看到那酒葫芦,酒喜欢的很。 而她答应的快,也问过言不渝,酒葫芦接到手上之后,她才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言不渝,道:“师尊……那我这……就收着了。” 墨鬼笑着摇了摇头,道:“铃兰仙尊,我送你的东西,你便收着,看掌门师兄作甚,东西又不是他的。” 言不渝是奉行着“食不言”的高尚品德,一板一眼的动着筷子,也没有说话的意向。 风铃兰将那酒葫芦收了起来,苍垣喝了两杯酒,似乎有些微醺了,口无遮拦的说道:“墨鬼师弟,此刻你我还是这丫头的‘师叔’,往后可就不一定了,若是他们二人成了亲,那你说我们是称她师妹,还是叫不渝师侄啊?” “成亲?苍垣长老,你喝多了吧。”风铃兰捏着酒杯,说道:“想我师尊这等出尘之人,说成亲岂不是太俗了一点。” 主位上,言不渝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刚刚夹起来的一截糖醋藕片也掉回了盘子里。 这个小动作众人都没有太在意,唯有苍垣将它尽数收入了眼中。 蓝青玉猛吃了一阵,自然是最先吃饱的,他擦了擦嘴巴,还算端正的坐在苍垣的身边,听着他们说话。 苍垣看着风铃兰,但手托腮,道:“小丫头,你真的没有考虑过成亲吗?若是不渝娶你,那必定是八抬大轿名门正娶,你不心动吗?” “苍垣长老,你真的喝多了。”风铃兰微微一笑,随后悄悄的看向言不渝。 她自然也想和他成亲的,但是……师尊似乎不适合那样的方式。 众人嬉笑着打趣了一阵,墨鬼不知自己多久没有这么开心了,风铃兰也喝了许多的酒,她的酒量向来很好,但是此刻,也有些晕乎乎的了。 活了两辈子,这样恬淡的宴饮欢愉,实属少有。 第一百六十七章:病症 “如此开怀畅饮,人生能有几回啊,最主要……身边还有几人作陪。” 风铃兰伸了个懒腰,宴席散去,蓝青玉喝了一口果酒便直接睡了过去,苍垣带着他回房间了,剩下的三人便在院子中走一走,消消酒气。 冷风拂面,吹的人心神爽朗,吹的人忘乎所以。 风铃兰难得如此高兴,走在前方,随手采了一朵纸花,道:“墨鬼师叔,我明日便去你酒窖里搬酒,你可不许小气~” “不小气,铃兰仙尊请便就是了,将‘天池’装满了才好。” “哈哈。”风铃兰轻笑了一声,道:“想如今整个玄界,能叫我一声仙尊的,也只有墨鬼师叔你了,师叔,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是我的啊?” “这不算什么稀奇的,我整日与魂灵为伴,自然能感知出一些,在你之后,未曾有过问鼎医修之巅的人,你自然还是仙尊。” “哈哈,墨鬼师叔说的仿佛夜有几分道理。”风铃兰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道:“铃兰无以为报,这样,我给你把个脉如何?” “把……把脉?”墨鬼倒是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色:“铃兰仙尊好意,但是……我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不劳烦仙尊了。” “让我搭了脉,没准会有新的发现~”风铃兰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坐到了园子中的桌椅旁,有些懒懒的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你之前得过一种病,来到揽魂山之后,才痊愈的。” “病?啊……你说的不是什么病症吧,是我之前的一次变故。”墨鬼也跟随着坐了下来。 言不渝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到了风铃兰的身边,如果风铃兰没看错的话,他刚才应该喝了一小杯酒,师尊酒量不好,竟然没有醉,也实属稀奇。 墨鬼坐下来,细细的解释道:“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件事,如果一定要下一个定义的话,我现在……就是一个死人,因为……我只有在揽魂山上的时候,才是活着的,当年,我是逼不得已才选择的自我了断,能重新睁开眼睛已经是我的幸运了。” 风铃兰微笑着看着他,还是坚持道:“墨鬼师叔,我叫你一声师叔,我希望你信得过我,你不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吗?” 风铃兰将那朵纸花送到了墨鬼的面前,待到墨鬼想要伸手去接的时候,又将手中的纸花引燃了,化为了飞灰。 这花看着漂亮,但终究只是纸折的,就算技艺再超群,也终究没有花的芬芳。 墨鬼无奈的说道:“也许在铃兰仙尊看来,这些纸折的东西都是虚妄之物,可是……生人与死人又怎会相同?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风铃兰借着酒劲,没管那么多,只一把抓过了墨鬼的手腕。 言不渝的神色微微动了一下,将目光瞥到了别处。 墨鬼也没有反抗,而是调整了气息,任她把脉,搭脉不消片刻,风铃兰便笑了。 “穹顶峰上禁阁中的魔族典籍,我熟记了一些,听到你的事情之后,我就觉得八九不离十,你自尽之后魂魄没有离开身体,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死。” 风铃兰欣然的看着墨鬼,十分认真的解释道:“气是人之生息,但魂魄才是人之根本,你将死之际被一股魔气侵入体内,才会呈现出假死的状态。” 墨鬼有些似懂非懂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道:“魔气?我不是很懂,铃兰仙尊的意思是……我其实没有死,那我为何来到揽魂山之后,又会醒来?” “很简单,因为揽魂山上有一汪涤魂池,可以压制你体内的魔气,你便会醒来。” 墨鬼低着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指尖,不知是惊喜还是不敢相信,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原来……他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墨鬼师叔,这里鬼气浓重,你身体里的那一缕魔气才会经久不散,回到了上面,也许就不一样了,师叔,你想出去吗?我带你去看啊~外面的世界。” “可是……”墨鬼强压着满心的期待,双手攥着自己的衣服,几乎将那粗糙的布料扭成了麻花:“涤魂池在这里,我……我该如何离开啊……而且,揽思山和揽玉山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地方,揽魂山我倒是可以让纸人帮我照看……” 风铃兰的面色红润,笑道:“那就只能委屈我了~墨鬼师叔给我的酒葫芦‘天池’,竟然连瑶池都装得下,更何况这小小的涤魂池呢~” 她将酒葫芦从乾坤袋中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今日大家都醉了,思绪难免混乱,墨鬼师叔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跟着我们上去,只要你点头,我总会有办法的。” 风铃兰起身,许是酒劲终于上来了,她的步伐也变得有些踉踉跄跄,言不渝快速的上前,扶住了风铃兰,低声道:“小心点。” 风铃兰冲着言不渝笑了笑,将手搭在他的腰间,回眸说道:“墨鬼师叔,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酒葫芦留给你,吃了这顿酒,我们怕是也不好久留了,墨鬼师叔若是想上去,便只有这一次了。” 风铃兰说罢,冲着墨鬼挥了挥手。 言不渝扶着醉醺醺的风铃兰,走的远些了之后,才问道:“铃兰,你为何……一定要墨鬼上去?” “嗯?师尊以为为何?” 言不渝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墨鬼他真的能在上面安然的生活吗?他这么多年来,心性纯良,一直都是生活在这无人之地的……” “他想出去,暮雁归师祖也觉得他想出去,不管之后会怎么样,总得让他先出去再说吧。”风铃兰趁醉贴在言不渝的耳边,算是占尽了便宜。 “铃兰……你……好好走路。”言不渝知道风铃兰实在故意蹭他,他也只能微微皱一皱眉头。 风铃兰听到这话,抱他抱的更近了,声音软糯的说道:“师尊又冤枉我,我都喝醉了,哪里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呀。”言不渝无奈的笑了,顺手将风铃兰抱起来,说道:“抓紧了。” 风铃兰乖巧的抱紧了言不渝,二人不紧不慢的回了房间。 第一百六十八章:回去 翌日清晨的时候,喝了酒的人,都懒懒的不喜欢起床,可终究还是再墨鬼的一再催促下爬了起来。 今天墨鬼的心情似乎很好,就连他揽魂山的磷灯,似乎都比以往要亮一些。 墨鬼难得将他那蓬乱的头发梳洗了一番,他的发丝太长太多,无从盘起,只得松散的编着,编了好久却还是要拖到地上。 苍垣开了折扇,在胸前扇了扇,看着墨鬼编头发编的辛苦,于是说道:“师弟,要不然……你把头发剪了?你这样拖着头发,多累啊。” 墨鬼执拗的摇了摇头,道:“世尊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且我的乌发有灵,是剪不得的,u若是剪了,必要生病的。” “好好好,不剪就不剪,不过师弟,你当真要跟着我们上去吗?”苍垣问道:“你若是跟着我们上去,那……玉师弟怎么办?” “我会将他一并带上的。”墨鬼似是有些兴奋的过头了,脸颊一直都是红红的,他卸去了浓妆,那雪白的脸上总算是有些一些生气。 墨鬼整理完自己的头发,十分神往的说道:“我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少个年头了,我想出去看看,昨日铃兰仙尊的话,让我生出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我已经没办法再如往常一般度日了。” 苍垣点了点头,收了扇子,在手上拍了拍,道:“是这个道理,这样,还是我帮你带着玉师弟吧,我看你带着你的头发就够累了。” “不需要,我自有容器可以装得下玉师兄。”墨鬼说着,低声念了一道咒语。 语毕,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房间中飞出,那是……一口通体漆黑、雕纹雅致的棺材。 “嗯??”苍垣大吃了一惊,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这口价值不菲的棺材,道:“墨鬼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玉……玉师弟在这里面?” “嗯,这里面可以维持他咒术的稳定,而且携带起来比较方便,你别看这容器大,实际上轻巧的很。”墨鬼天真无邪的说着,用麻绳将棺材绑成能背着的模样,又将它背在了身后。 “你看,一点都不重。” 苍垣忍不住又打开了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说道:“我还真是长见识了,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你要把你玉师兄办了。” 不久之后,言不渝和风铃兰也收拾好了,蓝青玉打着哈欠出门,很自觉的走到了苍垣的身边,拉住了苍垣的衣袖。 风铃兰眯起眼睛看着蓝青玉,道:“小徒弟,你现在是越来越粘你师叔祖了~” “嗯……我知道师父很忙,我跟着师叔祖就不会走丢了。”蓝青玉嘿嘿一笑,道:“昨晚苍垣长老给我讲故事说……不去打扰师父的话,师父很快就会给我生一个小师弟的。” “什么?”风铃兰一记眼刀飞向了苍垣:“苍垣长老,你没事就给我徒弟讲这些东西吗?!” 苍垣吹着口哨,假装没听见。 墨鬼背着一口棺材,冲着风铃兰行了一礼,道:“铃兰仙尊,墨鬼谢过仙尊,肯带我上去。” “不谢不谢,看病两文~”风铃兰转过身去,大步的走出了庭院:“带上酒葫芦,趁早去上面看看。” 墨鬼捏了一些纸马,几人策马而行,很快便倒了揽思山,揽思山的掌事已经不在了,那些所谓的文人墨客,顷刻间便筑起了酒池肉林。 他们在这虚假的文墨之中压了太久,已经喘不过气来,子让不会放过每一个可以放肆的机会。 墨鬼看着周遭醉生梦死的人,不由得疑惑道:“段师兄死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言不渝没有说话,而苍垣紧张的解释道:“这……说来话长,总之,你段师兄犯了错,这对他来说算是一种解脱。” “我知道段师兄做了很多错事。”墨鬼恬淡的说道:“因为揽思山枉死的人,都会去揽魂山报到,往日不提,近一个月来到揽魂山的冤魂,就有六百四十二人,我都让纸姑娘记账了。” “六百多人……”风铃兰蹙眉说道:“之前在笔墨台中,白绫锁着的,也只有十几人而已。” “催化入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言不渝淡淡的解释道:“如果在催化的时候,修士没有生出魔心,那必定会被由内而外的魔气吞噬殆尽。” “对啊,那些都是普通的修士,他们……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拥有魔心。”风铃兰点了点头,几人骑着马继续往前走,忽然有人冲了上来。 那人脸颊通红,似乎似喝醉了,他举着手中的酒,一下自泼到了风铃兰的马上。 “哈哈哈,大醉一场,大梦三千!!我居然在梦中看到了有人骑着纸马?我死了不成?哈哈哈,老天爷,我死了不成?” 风铃兰将马往旁边挪了挪,道:“这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师尊,这里不能没有管事,照这么发展下去,不日这里就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苍垣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些人终究会在迷乱之中迷失自我,到时候……就不知道会如何了。” 墨鬼鼓了鼓两腮,道:“人……真的比我揽魂山的鬼魂还要奇怪,解脱了本应该是高兴的事情,该做社么事去做便好了,生活还要继续,为何他们会如此迷乱,自甘堕落。” “物极必反,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我们先走吧。”苍垣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几人往前走了一阵,忽然发觉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神,似乎都不太对劲。 因为……在这个人人都在发狂的世界中,他们几个太过正常,也太过格格不入。 那些人拿着酒壶,用一双浑浊的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神盯着缓缓行进的一行人。 “师父……他们的眼神,好吓人啊。”蓝青玉声音颤抖的讲马往风铃兰的旁边挪动了许多。 风铃兰警惕着四周,说道:“小徒弟别怕,你越是害怕,他们越觉得自己事对的。” 那些人渐渐的朝着风铃兰等人靠拢了过来,苍垣看着这些人,不由得有些反胃:“不渝……怎么办啊,我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妙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紫气妖蛛 他们惊惶不定的面孔倒映在风铃兰的瞳孔中,一点点变得凶残而狰狞。 “不对劲……” “快跑!”苍垣大喝了一声,几人立刻加快了脚步,那些萎靡的人们疯狂的朝着他们扑了上来,甚至比揽魂山的行尸走肉还要可怕。 一个,两个,紧接着便如黄蜂倾巢而出,络绎不绝。 墨鬼慌忙的问道:“苍垣师兄,他们为什么一直追着咱们跑啊?!咱们也没做什么事啊……” “他们已经完全堕落的,他们觉得咱们事异类,所以,只要有一个人爆发出攻击性,其他人都会蜂拥而上,虽然这些人修为不高,但是这么多的人,也是很难缠的!” “要追上了,御剑吧!”风铃兰一把拉过蓝青玉,快速的召动了魅魔,御剑而起。 言不渝和苍垣也快速的御剑,墨鬼也会意,但是他没有御剑,而是直接踩在了棺材上。 他竟然踩着玉星辰的棺材板飞了起来。 “抱歉诸位,我出来的比较急,没有带仙剑,就只能先用这件法器了。”墨鬼说着,还低头跟玉星辰说了一句:“抱歉。” 众人穿过揽思山的上空,但是这些人还是阴魂不散,有的已经歪歪斜斜的御剑跟了上来,他们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御剑飞了一半,掉下去的居多。 这样的高度掉下去,胳膊或者腿断了都是轻的。 “师尊,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怎样能如让这些人清醒一点啊?” 言不渝淡淡的看着这些人,说道:“咱们没有办法,这里的‘规矩’已经乱了,我们只能快点赶回穹顶峰,安排新的掌事过来镇压。” 苍垣安慰性的拍了拍风铃兰的肩膀,说道:“其实……下三宗的本来面目,也应当是这样的,失去了穹顶峰的管辖,这十八重,便是真正的地狱。”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好在这些人全都酣然大醉,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几人顺利的穿过了第一道门,而下一重,场面更为激烈,这一冲除了一群醉鬼之外,横竖交错的街道上,还奔跑着许多光着上身的狂徒,他们手中拿着利器,对着面前的虚空砍来砍去。 房屋被一些醉鬼点燃,也没有人去救火,所有人都沉浸在极度的兴奋与疯狂之中。 苍垣看着这些人,表情好不精彩:“真可怕……在师尊手拂这里之前,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墨鬼摇了摇头,否认道:“并不是,准确的说,这人暴徒在被穹顶峰收复之前,分散在整个玄界,而现在,他们被集中在了这里,他们离囚月峰,只有一步之遥罢了。” 正说着,一把斧头飞速的掠过了众人身边,带着通红而凌厉的气势, “是地上那些人。”风铃兰张开了结界,护住了蓝青玉。 苍垣也凑了过来,说道:“接下来的基层,情况只会越来越坏,他们早晚会威胁到咱们,怎么办?” “咱们能怎么办?只能硬闯过去。”风铃兰说道。 地上那抡斧子的人还在大喊:“看!你们看看啊,天上的那些仙人啊!!揽思山已经快要封山了!你们能出去吗?!” “飞上天的肯定能出去,跟着他们哈哈哈!段绮央那个畜生压迫我们这么久,也该轮到我们了!” “他们身上肯定有能破山的法器!杀了他们,取法器,我们就能出去!!” 蓝青玉被这一斧子吓坏了,抱紧了风铃兰,不住的说道:“师父,我害怕。” “青玉,别怕。”风铃兰缓缓的拍着蓝青玉的背,说道:“师父在这,师父马上就能带你出去。” 言不渝也张开了结界,低声说道:“墨鬼师弟,开结界。” “结界……我想一想。”墨鬼坐在了棺材上,凝神想了片刻,说道:“哦,我想起来了。” 墨鬼双手一合,拍了一下,四个纸人瞬间从他的乾坤袖中飞出,立于四角,顿时张开了一方巨大的结界,将几人全都罩在了里面。 “成了。”墨鬼恬淡而温柔的笑了笑,说道:“这结界应该能抵挡大部分的攻击,这样就没事了。” 苍垣哈哈一笑,道:“可以啊,墨鬼师弟,你修为长进的很快啊,这都快赶上你师兄我了。” “苍垣师兄谬赞了,我整日留在揽魂山,无事可做,便只能钻研一下这些法术。”墨鬼看向言不渝,抿嘴踌躇了一阵,说道:“掌门师兄……你……” “嗯?” “没什么。”墨鬼嘟着嘴,默默的低下了头。 几人在一片呼声中顺利穿过了这一重,到下一重的时候,场面已经不能用混乱来形容了,烧杀抢掠一个不少,大火蔓延成了人间炼狱,诸多修士已经有了入魔的迹象,若是再不管,这里可能就要变成一个魔窟了。 风铃兰皱着眉头,道:“我们要上去再挑人下来,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那……那怎么办啊……”苍垣低头思虑了一阵,道:“墨鬼师弟,要不然……你暂且管理一下这里,你本来就是掌事,这里的事你应该能处理的对不对?” “我不行。”墨鬼摆了摆手,说道:“穹顶峰的规定,下三宗三足鼎立,一个掌事只能掌管一座山的事宜。” 风铃兰听着耳边这些也来越激烈的哀嚎声,思虑了片刻,道:“我……我在穹顶峰没有任何职位,要不然我留下,你们带着我小徒弟先走,反正我师尊在这,任职也可以一切从简。” “你说的倒是轻巧,揽思山的掌事认知之后,要留在这里留守五年之久,你受得了,不渝受得了吗?”苍垣叉着腰,道:“要是真的要留一个人在这,那也是我。” 风铃兰和苍垣争执不下,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人闯过了大门,御剑而来,她的身边环绕着紫色的妖气,一张脸妖纹遍布,八只眼睛瞪得溜圆,背后八只紫色的蜘蛛腿顿时划开了控制御剑而来的修士。 是柳眠花! “铃兰!你在哪?!”柳眠花的身边卷着滔天的妖气,她之前太过温柔,温柔的所有人都忘了,他是揽玉山最强的守将。 风铃兰笑了,冲着柳眠花喊道:“小花,我在这!” 第一百七十章:新任掌事 “铃兰……我的心肝啊。”柳眠花快速的飞过来,八只眼睛涕泗横流:“我以为你出事了,呜呜呜,我……你看我这副样子就闯过来了,是不是特别丑。” “小花……你来的正好。”风铃兰一把抱过柳眠花:“别哭了,你……你是一个人冲过来的吗?有没有受伤?” “小伤而已,上面几层比这层更甚,我是下三宗的人,可以一路杀过来,你们恐怕不行。”柳眠花说道:“身份使然,我带你们出去。” “嗯,谢谢你。”风铃兰淡淡的笑了,但眼神中依然有愁绪。 柳眠花拉过风铃兰的手,道:“铃兰,你放心,我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苍垣摆了摆手,默默的将风铃兰和“不不不,你现在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我们现在需要一个人留下来做掌事。” “掌事啊~这简单,我来啊当不就行了。”柳眠花扬着下巴,说道:“我要是能留在这里,那以后铃兰再回来,就可以直接去揽魂山了~” “啊?”风铃兰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柳眠花已经凑到了言不渝的身边,骄傲的说道:“我自小在揽玉山长大,是揽玉山的第一守将,若真要承你们师门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拜我爹段绮文为师,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柳眠花双手叉腰,一副跋扈的样子,说道:“言不渝,事关我的铃兰心肝,这件事,你答不答应?” 言不渝没有说话,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妄然说什么。 直到最后,风铃兰缓缓的挪到了言不渝的身边,默默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叫了一声:“师尊……” 言不渝似乎就在等她过来,反手拉住了风铃兰的手,说道:“可以,我现在就可以为你烙印,让你成为新的揽思山掌事,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啊?不会吧,堂堂穹顶峰掌门,居然也会和我一个弱女子讲条件?言不渝,我劝你不要趁火打劫!”柳眠花脑门上八只眼睛瞪着言不渝。 言不渝十分冷淡的看着她,继续说道:“你可以做揽思山的掌事,但是你以后,不能叫她……那两个字。” “什么啊,哪两个字啊。”柳眠花觉得莫名其妙。 言不渝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我换个说法,你以后只能叫她铃兰。” “切,我不是一直都叫她铃兰……”柳眠花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复又一脸奸笑的看向言不渝:“哦~我知道了,不准我叫她心肝对不对~没问题,咱们成交。” 言不渝召出了天诛,天诛化为一条金色戒鞭,他运足了灵力,戒鞭的光芒顿时强盛了起来,他一鞭打在了柳眠花的身上。 柳眠花并没有感觉到疼,但却被那法器周身的灵力震得往前踉跄了一下。 “穹顶十二峰,揽玉山掌事段绮文之女柳眠花,现烙印,继承揽思山掌事之位。” 言不渝说着,柳眠花顿时褪去了妖身,化为了之前那个楚楚可人的娇柔女子。 光芒照耀了镶嵌着夜明珠的揽思山穹顶,这条任职的批文就印在揽思山的“天”上,揽思山刚才还尽数狂乱的一群人,现在竟然尽数跪了下来。 在这金色的光芒中,众人平缓的度过了揽思山,在揽思山与揽玉山的交界处,柳眠花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了下来。 “铃兰……我……我不能送你们过去了。”柳眠花将手放在那屏障之上,有些担忧的说道:“不行,我怕我父亲会为难你们,我得想想办法。” “小花……”风铃兰看着她,着实觉得痴的很。 柳眠花在原地转了两圈,随后撕了一块自己的衣衫下来,又咬破了手指,写下了“允君行”三个字。 “铃兰,你拿着这个,若是我爹拦着你们,你只管把这个给他看,我……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你……你记得常回来看看我。” “小花,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 “哎呀,铃兰,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柳眠花低下头,十分羞涩的说道:“你若是想感谢我,以身相许就好了。” “走吧。”言不渝一把拉走了风铃兰,迈着坚定的步伐往前走着。 然而走了没几步,言不渝也缓缓的回首,对着柳眠花说了一句:“谢谢。” 成为下三宗的掌事,便是将自己捆绑在了下三宗,一生一世,非死不得解脱。 像段绮文这等人,此生无甚追求的倒是能在这里常待。 或者如墨鬼一半只管尸鬼不管人,也可自由一些。 而柳眠花,她还是一个心气如此之高的小姑娘,如何忍受这揽思山中的寂寞,便是一道难题。 一道裂缝自山丘之上张开,这小小的荒山又一次被劈成了两半,众人自荒山中走出,恍若重见天日,别有一分感慨。 墨鬼算是最为紧张的一个了,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对着自己说了无数句:“没事的。” 见到太阳的那一刻,墨鬼自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身边的人,他眨巴眨巴眼睛,问道:“诸位师兄,我……我真的出来了……我没有死,我其实……是可以离开揽魂山的。” “哎,小师弟,不用怀疑~”苍垣将手搭在墨鬼的肩膀上,说道:“这次,师兄一定好好的带你去外面走一走,你拜师起便进了揽魂山,许多好玩的东西,师兄都没教过你。” “真的吗?”墨鬼双眼顿时放光。 风铃兰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道:“墨鬼师叔,你千万别跟着这人学,他教的东西在穹顶峰上都是被禁止的。” “小丫头,造你师叔的谣是不是?”苍垣和风铃兰一路吵着,众人离开了这座荒山。 风铃兰看着近在咫尺的穹顶峰,却不知道自己的步子该怎么迈了。 “师尊……我就这样回去,真的可以吗?要不要……换身衣服什么的?”风铃兰顿时有些紧张,她回去了,不知道穹顶峰的众人,又要怎么议论了。 苍垣神色爽朗,大步的往前走,说道:“反正没人知道你是谁,要是有人问起,我们便一口咬定你是言不渝新收的徒弟,别人的议论,就随他们去吧。” 风铃兰看向了言不渝,言不渝十分温和的点了点头,说道:“安心。” 第一百七十一章:倩娇娘 回了穹顶峰,几人并没有张扬。 第一是墨鬼离开下三宗,太多人知道会有所不妥,第二是玉星辰受伤的事情也要暂时瞒下来。 言不渝的清寒殿中,种满了铃兰花,在这四季如春的结界中,悠悠的摇曳着。 风铃兰轻轻的捻了一朵花,笑道:“师尊,我记得之前的清寒殿还是四季分明的,这是什么时候开的结界啊?” “我走的时候布下的结界,因为我不在,便没人照顾这些花。”言不渝静静的在院中坐下:“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风铃兰坐在他的身边,笑盈盈的看着他:“师尊,我走的这两年,你……是不是很想我?” 言不渝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垂下了眼帘。 “师尊,你怎么了?”风铃兰缓缓的抓住他的手,大有揩油之势的贴在言不渝的身上:“你看着我啊,我回来了。” “你……”言不渝反手与之十指相扣,也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伴随着铃兰花的簌簌之声,风铃兰甚至想着,就这么溺死在这花香之中,也算是值得了。 几人简单的休整了一天,墨鬼带着玉星辰住进了松鹤雅居,玉星辰的咒术虽然花时间,但是似乎也没有什么紧迫的情况,墨鬼时不时也能在穹顶峰闲逛一阵。 清晨飒爽的风吹落了枝头的一点杏花,风铃兰带着徒弟在山门口买了两支糖葫芦,午饭前才悠哉游哉的往回走。 言不渝也就回来的那天晚上闲了一阵,陪着风铃兰看了一夜的星星,第二天便开始在穹顶峰诸位长老之间奔波,也苍垣一起说明缘由。 “小徒弟,你走快点行不行?你的风行符呢?我不是教过你用风行符了吗?” 蓝青玉累的气喘吁吁,道:“是……是徒儿愚钝,学不会符咒之术,师父你慢一点吧,我还背着草药呢。” 风铃兰放慢了脚步,道:“傻徒弟,穹顶峰上什么东西没有啊,你还下山去找草药。” 蓝青玉嘿嘿一笑,道:“我……在穹顶峰上人微言轻的,我说我想要什么药材,也不见得有人搭理我,我喜欢跟着师父下山,自己带些药草上去,也省得麻烦了。” “小徒弟,你最近精神状态很好啊~”风铃兰眯起眼睛,拉起蓝青玉的手大步跑了一段。 “师父……”蓝青玉实在是没力气了,停下来缓了一会儿,道:“我……我真的要歇一会儿了,我回来之后就一直和师父住在一起,心情自然好一些。” “我是看你前段时间受了惊吓,才带你出来玩的。”风铃兰召出了仙剑,说道:“我看你也活动的差不多了,过来,师父带你飞上去~” “师父……你不是说……今天不能飞的吗……” 蓝青玉顿时觉得自己这两千多阶台阶都白走了。 二人快速的上了山门,往前走了没两步,便见一个小姑娘哭哭啼啼的坐在花坛旁边。 风铃兰本来不想管她的,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能让抹眼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而二人悄声的走过姑娘身边的时候,那姑娘竟然一回头,抓住了风铃兰的一副。 “嗯?”风铃兰疑惑的看向那姑娘。 那姑娘生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抓着风铃兰死死不放,道:“仙子……你可是清寒殿的那位仙子吗?你是医仙对不对?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姑娘,你冷静一下,我……我就是一个修为有限的小医仙,你要是想找医仙,应该去春回峰啊,别拉着我啊。”风铃兰不动声色的推掉了那姑娘的手。 那姑娘“哇”的一声就哭了:“仙子,我求你救救我爹,春回峰的仙子不会来看我们这种小人物的,我求求你……” “师父……她好可怜啊。”蓝青玉忍不住往风铃兰的身后躲了躲。 风铃兰仍旧保持微笑,说道:“您的父亲,是……修仙之人?” “不是,我父亲是山下的农民,我……我是自己跑上来的,我叫小倩。”姑娘梨花带雨,哭的凄惨:“求求仙子,救救我吧。” 风铃兰向后挪动了一些,道:“姑娘,穹顶峰外面是有结界的,你一介凡人,到底是怎么上来的?你到底是怎么过的结界,又是怎么上的这三千多台阶。” 小倩的目光向下挪了一些,没有说话。 风铃兰将蓝青玉护在身后,说道:“姑娘,山下有的是有本事的郎中,你还是去山下找一找吧。” “仙子!你别走!”小倩又一次扑上来,抓住了风铃兰的衣袖,说道:“我……我确实是被一位高人送上来的,但是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救我爹而已,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风铃兰没有理会她,而是叫来了穹顶峰的守卫,将这姑娘送下了山。 回去的路上,蓝青玉十分疑惑,道:“师父,你为什么不救她啊?她多可怜啊。” “嗯,可怜是可怜,但也很可疑。”风铃兰揉了一把蓝青玉的头,说道:“小徒弟,你能看得出那个叫小倩的姑娘有什么不对劲吗?” “嗯……”蓝青玉望天思考着,说道:“没有什么不对劲啊,她面色红润,呼吸均匀,肝气不错,也没有宫寒的迹象……” “停停停,你说的太多了。”风铃兰捏了一下蓝青玉的小鼻子,说道:“一个父亲得了重病的姑娘,怎么会有如此正常的身体状态,就算到不了茶饭不思的地步,那起码……肝气也不会这么正常。” “啊?这样啊……”蓝青玉恍然大悟:“但是……她没病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而且刚才叫了守卫送她下去的时候,她也没说什么啊。” 风铃兰的心中留了一个疑影,她转身看了一眼被押下山们的姑娘,默默的皱紧了眉头。 “对啊……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啊……”风铃兰拍了一下蓝青玉的肩膀,说道:“小徒弟,你先回清寒殿,记住,不要去不要去别的地方,免得那些修士欺负你。” “哎?那……师父你要去哪啊?”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去看看……这个小倩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第一百七十二章:救人不善 风铃兰跟着那守将,一路采着风行符来到了山下,小倩被丢在山下之后,原地发呆了一阵,便兀自离开了,风铃兰就跟在小倩的后面,跟着她走过了闹市,渐渐来到了偏僻之处。 风铃兰留了个心眼,提前召出了手腕上金灿灿的天诛,传了讯蝶过去。 小倩缓慢的走着,最后走进了一间木板房,风铃兰凑到了木板房的窗边,静静的往里面看去。 十几平的一间小木屋中,摆着一张卧榻,我踏上铺着许多的稻草,一个精瘦的老人就躺在床榻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确实是病了…… “难不成……小倩就只是想救她的父亲,是我想太多了吗?” 风铃兰低声的自言自语着,小倩走到了床边,默默的跪下哭了起来,哭的也是十分可怜。 风铃兰看着,心下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她走到了门边,缓缓的敲了敲门。 “谁啊?”小倩带着哭腔说道。 “小倩姑娘,是我……我是穹顶峰的医仙。” 小倩猛然抬头,下一秒,屋内便传来了“哐当”一声响动,似乎是小倩将什么东西摔倒了门上。 “你不是见死不救吗?!你不是不来吗!!现在又来做什么?!春回峰的人不是东西,你这个医仙更不是个东西!!枉我还相信你可以救我爹!” 风铃兰站在门口挨了一顿骂,等到屋内安静了下来,她才说道:“好了,我反正是过来了,你还想给你爹治病吗?” “你!”小倩沉默了良久,之后还是说了一句:“你进来吧。” 风铃兰推门而入,屋内一片狼藉,她绕多地上的重重阻塞,来到了榻边,看到榻伤那骨瘦如柴的老者,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这种情况,多久了?”风铃兰问道。 “一个月了……”小倩回答道。 风铃兰搭了脉,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找的晚了一些,他……已经不行了。” “不可能,你是医仙啊,你一定有办法的。”小倩跪在风铃兰的面前,拉住了她的裙摆,哭诉道:“你们是神仙,怎么会救不活一个凡人呢,你有什么条件可以随便提,但凡我能给的,我一定……” “这等绝症,我也没有办法……”风铃兰缓缓的垂眸,说道:“你父亲如今只剩下一口气,他非修仙之人,就算我强行注灵力进去,也是保不住他的。” “不会的,我之前找过许多郎中的,怎么会一点效果都没有呢……” “比起这个,有一件事,我倒是很想问你。”风铃兰看向小倩,说道:“到底是谁,送你去的穹顶峰?” “是……是一位仙君,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的手中拿着折扇,他说你艺术很好,让我去找你,他……他给我下了一张符咒,让我可以进山门……但是效用只有一次。” 小倩一边说着,一边哭泣。 风铃兰仔细的想了一想,说道:“那人是不是看起来三十几岁的年纪,还穿着一身青色道袍?” “嗯。”小倩点了点头。 知道了,肯定是苍垣那个老家伙,他最近经常到处去宣扬风铃兰医术了得。 风铃兰听到这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坐到床榻边,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但是……这个人我真的救不了,他现在这个身体,已经完全不行了。” “仙子,我求求你,哪怕是让我父亲醒来一刻,跟我说一句话,也是好的……”小倩哭的凄惨,眼泪全都抹在了风铃兰得红裙之上。 风铃兰看了看床上得老头,又看了看小倩,难免心生怜悯,她将小倩扶了起来,说道:“你父亲离开,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你节哀。” “不……仙子,我父亲从小把我拉扯大,我求你,就算让我见他最后一面也好啊,我求求你……”小倩不停的哀求着风铃兰,她的眼泪滚滚而落,如断线的珍珠一般。 风铃兰看着她,陷入了犹豫之中。 小倩似乎焦急的很,而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但是风铃兰并没有在意这些,她到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行,反正他已经是将死之人,我便试一试……银针破开他全身的穴道,是可以醒过来的,但最多五六个时辰,也就……” “我知道了,可以的……只要能让我和我父亲说上话。” 风铃兰从乾坤锦囊中拿出了银针,在火上烧过之后,边开始一道道的破开那老人的穴道。 她落针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那老者的呼吸便渐渐的均匀了下来。 最后一针落下,那老人猛地挣开了眼睛,小倩一把抱住老人,激动的说道:“爹,你可算睁眼了。” 风铃兰收了针,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珠,说道:“好了,你们父子二人的时间有限,好好说些要紧的话吧。” 她说罢,只听那床上的老人“呜呜呜”了一阵,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些杂乱的气音。 风铃兰似乎觉出有些不对劲,她看向小倩,说道:“按理说,你爹现在应该可以说话了,他为何吐字会不清?” “没什么……就是我爹一激动的时候就说不清楚话,老毛病了。” 风铃兰看着紧紧抱着老人的小倩,她没管那么多,收了针,径直走出了房门,而就在她迈出着小破屋的那一刻,便听见身后的小倩大喊了一声“爹!!” 声音凄厉无比,风铃兰回头去看,那小倩却又大叫道:“来人啊!!穹顶峰的医仙杀人了!!你们快来看看啊!她杀了我爹!杀了王大善人!!” 风铃兰眉头一皱,周围却忽然乌压压的围了许多的人…… 小倩将那老者扔下,出门说道:“各位都来看看啊,就是这个医仙,她跟踪我……闯进我的家里,当着我的面,杀了我重病在床的老父亲,我命苦啊,竟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小倩姑娘,有你这么含血喷人的吗?” “你看看……她手上的银针,那些血,全都是我父亲身上的……她杀了我父亲!!”小倩的演技可谓是登峰造极,此刻的眼泪如雷雨般落下,直震得众人心中悲愤。 “我不想与你多说。”风铃兰作势要走,却被周围狙击过来得人群拦住了。 “杀了人就想走,没可能!我们已经联系了囚月峰,你就等着被抓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囚月峰 风铃兰环顾四周,竟直接召出了仙剑,挥开了周围不相干的人,说道:“小倩姑娘,你明着算计我是不是?刚才那老人说不出话来,是你做了什么对吧?” “你……你怎能这么说呢……”小倩跪在地上,眼神垂下,楚楚可怜:“你害了人,难道还打算威胁我吗?我以为你是个医仙,我以为……呜呜呜。” 这样的人,真想一剑杀了她。 风铃兰满带杀意的看向小倩,一掌将他推到了门内。 “啊!!咳咳咳!!”小倩吐出了一口鲜血,却还是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你们看看,穹顶峰的医仙杀人了!!来人啊,救命啊!!” 风铃兰缓缓的举起了仙剑,对准了小倩。 而下一秒,她腰间的铃铛响了一声,紧接着是第二声。 这铃铛似是有清心之效,风铃兰顿时冷静了不少,铃铛中的暮雁归缓缓的飞了出来,萦绕在风铃兰的周围,低声道:“小丫头不要命了吗?你若是杀了平民,就等着把囚月峰的牢底坐穿吧。” “她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不该死?” “我的姑奶奶,我要是不出来,你又要闯祸了。”暮雁归拽住了风铃兰的马尾,道:“先冷静一下,你看看那边……囚月峰的人来了。” 不远处,几位仙君御剑而来,他们穿着统一的雪青色道袍,戴着紫色月牙冠,落地之时,周围的人都让开了一条路。 他们之中为首的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很是朝气。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那为首的人穿过人群,来到了风铃兰的面前:“让我看看,哎呦,这位仙子,你怎么了这是?仙剑收一收,是不是吓坏人家了。” 就在这时,屋内的小倩忽然大喊了一声:“仙君,仙君救我啊!!她……就是这个女人,她要杀了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她……她刚刚杀了我父亲。” “呦,这是谁啊……”少年人微微眯起眼睛,说道:“我认识你,你叫小倩对不对?我记得你是王大善人的干女儿?久仰久仰,我叫南宫鹤。” 小倩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似乎是有了底气:“仙君知道就好,我爹……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善人啊,就是这个女人,她……呜呜呜。” 南宫鹤看了一眼风铃兰,笑道:“这位医仙很面善啊,医仙一般不会给寻常人治病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你们仔细看看,我爹还在里面躺着呢,他死不瞑目啊。”小倩又把自己的眼泪抹到了南宫鹤的身上:“针还在她手里呢,你看看啊!” 南宫鹤看了一眼屋子里的老者尸体,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他重新审视了风铃兰,说道:“我记得……你是不渝仙尊带回来的远客,这是你做的?”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道:“不是,我估计,这人是她杀的,至于为什么要赖到我头上,我就不得而知了。” “是啊,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啊。”南宫鹤勾了勾唇角,说道:“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小倩姑娘虽然平时浪荡了一些,但也不至于用这种事情陷害你。” 风铃兰叹了口气,这个南宫鹤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一个完全不明事理的人。 暮雁归飘在一边,道:“小徒孙,看这样子,囚月峰,你是一定要去一趟了。” “这不用你说。”风铃兰白了暮雁归一眼,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对着南宫鹤说道:“人不是我杀的,我手中的银针,每一根都是为了救人而落,不为杀人而取,你们尽可以验尸,反正在囚月峰里待两天,也不算什么。” 风铃兰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昂首看着小倩,笑道:“小倩姑娘,事情的原委我相信你也清楚,到最后查出来了,你也未必能把我怎么样……” “……我只想问你一句,到底是谁让你如此针对我,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小倩哭哭啼啼的,用手绢遮掩着面庞,凑到了风铃兰的身边,低声说道:“只要你去囚月峰,就足够了……” “你什么意思?” 风铃兰的仙剑还没有收起来,暮雁归还在一旁拼命的拉着她:“好了好了,小丫头,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消消气。” 风铃兰瞪了那小倩一眼,又回头看向南宫鹤说道:“走吧,我不为难你,囚月峰而已,我去。” “哎~就喜欢像姑娘这么直爽的人~看样子,姑娘是行得正坐得直了。”南宫鹤拍了拍手,说道:“来人啊,先把这位姑娘捆起来。” 身后的两个人点了点头,召出了锁灵绳,十分客气的说道:“姑娘,得罪了。” 锁灵绳捆住了风铃兰,风铃兰顿时觉得灵脉不通,但暮雁归却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在风铃兰的身边飘着,绕着,罗嗦着。 “好了好了,都别在这围着了。”南宫鹤散去了周围的人群,道:“看什么看啊,这事一时半会查不清楚,谁是谁非都不一定,你们若是造谣,小心囚月峰的人抓你们。” “这……仙君,这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啊。”小倩娇柔的靠近了南宫鹤,道:“你也别恐吓他们,向着你们修仙的人啊……” 南宫鹤十分礼貌的推开了小倩,道:“小倩姑娘,你也不用太着急,我们会尽快查的,只不过……你干爹的尸体我们需要带走的。” “不行!”小倩挡在了门前,道:“我们……我们王大善人是最忌讳尸身被他人触碰的,最起码……要举行完葬礼才行。” “小姑娘,这可由不得你了。”南宫鹤缓缓的打了个响指,说道:“带上这尸体,哦,顺便把这位小倩姑娘也带上吧,调查需要她。” “哎?等等,为什么要带上我啊?!”小倩挣扎着,说道:“我……我不去,我不去!” 南宫鹤自然是不管他们,收拾收拾,带着几个人御剑去了囚月峰。 囚月峰——是穹顶峰关押犯下罪行的修士的地方,几乎整个玄界所有罪大恶极的修士,都关在这里。 第一百七十四章:囚身之所 囚月峰的山门设有重重关卡,需要南宫鹤与其余几人带着令牌才能今入,入了山门之后,目光所及之处那些规整雅致的房屋,潺潺流水自高处而落。 这些房屋便是囚月峰弟子居住的地方。 南宫鹤一步步往前走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医仙姑娘,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叫铃兰对不对?很好听的名字,你今天是为什么下山的啊?” “好奇呗,好奇害死猫。”风铃兰回答道:“是她出现在了穹顶峰上,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上去的,只是想下查一下而已,谁知道……是我多此一举了。” “那你……可曾对小倩姑娘的干爹施针?” 风铃兰点了点头,笑道:“我去的时候,那老者已经奄奄一息,小倩哭的凄惨,我便用还阳之术令这老者暂且苏醒,没想到,是我多管闲事了。” “哈哈,挺好的,悄悄告诉你,我也喜欢多管闲事。”南宫鹤轻笑了一声,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圆形的场地上,场地十分空旷,地面上圆形的阴阳双鱼图案十分明显,周围立着六根石柱华表,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空地,足足有二十几个囚月峰的守卫。 风铃兰看着他们,淡淡的说道:“南宫鹤……对吧?你既然能带队,那说明你的级别应该不低,年纪轻轻的,挺不容易的。” “哎呀,囚月峰的人,怎么能按照外表来看年龄呢~”南宫鹤缓缓的将自己腰间的玉牌按进了华表之中,那圆形的石质地面缓缓的转动了起来。 暮雁归害怕的又变成了巴掌大小的小人,躲在风铃兰的肩膀上,说道:“小徒孙,这可是囚月峰啊,多可怕的地方啊,你不怕吗?” “我说师祖,你不至于这么怂吧,你不是古往今来最接近天人的修士吗?”风铃兰低声的对暮雁归说道:“再说了,我下三宗我都出入了多少回了,更何况囚月峰。” 南宫鹤退后了两步,地上巨大的阴阳双鱼缓缓分开,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洞口中时不时传出阵阵空旷的响动。 风铃兰看了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小倩,自言自语道:“要我来囚月峰,到底为什么……” 南宫鹤带着风铃兰缓缓的走到了这个深坑的旁边,道:“铃兰姑娘,注意脚下,下去之后……千万不要被吓到哦~” 风铃兰敷衍的点了点头,缓缓的往下走,这里面是向下延申的圆形阶梯,四周的峭壁上,钉着许多铁笼,铁笼的一半露在外面,另一半深深挖进了墙面里。 前几层还好,铁笼中要么没有人,要么就是关着一些奄奄一息的人。 南宫鹤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些都是快要死了的囚犯,修为已经不顶用了,他们在上面,偶尔看一看阳光,等他们死了,也好挪出去。” “这样啊……” 风铃兰应了一声,越往下走,周围的哀嚎声越来越清晰,笼子里的人渐渐变成了一些身体强健,凶神恶山的修士,他们的修为看起来都不弱,一张张面孔看着就和入魔了一样。 风铃啦如此想着,便也问出了口:“他们……不会入魔吗?” “哈哈,当然不会了,他们进来之前,都会有穹顶峰的咒术高人在他们身上画满清静经,这东西最是情景凝神,自是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入魔的。” 这些囚犯的笼子上都悬着一颗雪青色的宝石,那颗宝石熠熠生辉,散发着透亮的光芒,就是这么一颗小小的石头,却能将每一个修为高出它许多的修士镇压在其中。 南宫鹤悠哉游哉的往下走着,一边走,一边说道:“铃兰姑娘,你认识这些雪青石吗?这可是囚月峰最重要的宝贝,他们可以将这些罪犯的灵力尽数散掉,就算修为再高,没有灵力,也是无可奈何。” 头顶上的阴阳双鱼忽然关上了,风铃兰觉得手腕上一紧,微微蹙眉道:“这阴阳双鱼,似乎能隔绝一切可传讯的灵力。” “是啊~你放心,法器还在,之时断绝了联络而已。话说……你手腕上的是天诛吗?”南宫鹤有些惊奇的说道:“看来……你和不渝仙尊的关系很好啊~” “我们关系……确实不错。”风铃兰微微一笑,眼中满是骄傲。 继续往下,那哀嚎声便没有了,笼子里的人全都异常安静,端坐在原地,一声不吭。 “最下面,是用刑的地方,也是查询案件的地方。”南宫鹤不厌其烦的解释道:“姑娘辛苦了,这件事查明之前,需要待在下面,若是姑娘真的杀了人,怕是要关上十几年,再通体烙印清静经之后才能放出去。” “……这里毕竟师仙都,囚月峰就在此地,必不能损失了威信。” “我知道,我没有杀人。”风铃兰淡淡的说着:“如果按我所猜测,人是小倩杀的,相信你们也不会轻纵。” “嗯~那样的话,便轻松多了。”南宫鹤笑着说道:“直接交给仙都内的衙门处置,他们凡人的事情,不需要咱们来管。” 几人在这冗长的阶梯上走了很久,最终还是来到了这片场地的最下方。 最下面,仍旧是一个颇为宽阔的圆形场地,四周的墙壁内钉着铁笼,风铃兰被带到了场地的正中央,周围离得很远,她也看不清这最底层的笼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而在这场地的中央,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且这些刑具上都有咒文,可以注入灵力提升刑具的杀伤力,这一系列刑具的旁边,还有几个铁笼,铁笼中有用稻草铺就的床榻,相比起那些牢房,似乎更为精致。 “姑娘这两日就劳烦住在这里~”南宫鹤坐到了上刑的板床上,说道:“哎呀,这间牢房已经很久没用了,我整日再京都的街上巡逻,都没见过有什么修士敢明目张胆的搞出命案。” “所以说我冤枉啊~”风铃兰很自觉的走进笼子里,坐在床榻边,随行的人帮她解开了绳索。 南宫鹤笑盈盈的看着她,说道:“这件事调查起来也不难,验尸之后便有分晓,所以~我相当于是请姑娘下来参观的。” 风铃兰点了点头,南宫鹤挽起了袖子,叫人将尸体摆在了木板床上,又使了个法术叫醒了小倩,也算是正式开始调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针痕 小倩醒了过来,又开始惊声尖叫,一边紧张的喊着,一边说道:“这里是哪里?!我在哪里?!你们都是一伙的是不是?!救命啊!这些修士要谋杀我!他们都是恶人啊!” “小倩姑娘,我们只是带你来陈述事情的原委而已,并没有打算伤害你。”南宫鹤笑着说道:“你还是先冷静一点吧,要不然你说的所有话,都不能作数的。” “你们为什么抓我啊,你们凭什么抓我啊……”小倩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我只是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可怜人罢了,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没有说谎啊,就是这个叫铃兰的医仙杀了我爹。” 南宫鹤轻咳了,说道:“咳咳,小倩姑娘,严谨一点,王大善人只是你干爹。” 小倩垂眸,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有没有血缘关系很重要吗?王大善人与我来说,是救命的恩人啊,那就是我亲爹,呵,你们这些脚不沾地的神仙,又怎么会知道我心中的真情。” “是是是,你的真情了不得。”南宫鹤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实话,小倩本是青楼女子,她以前就是个挥霍无度的主儿,后来被债主追杀才遇到的王大善人,她和王大善人之间名义上是父女,实际上小倩就是这王大善人没有名分的小妾。 “铃兰姑娘,我们这位李知小公子,也是熟悉一些医术的,早年在春回峰学习过。”南宫鹤拍了拍他旁边一个小伙计的肩膀,说道:“这小子验尸的技术一流所以……姑娘你大可放心。” 李知缓缓的开始了验尸。 风铃兰坐在了笼子里,微笑着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天诛断了,我的消息传不出去,一会儿恐怕有人会杀过来。” “不渝仙尊吗?”南宫鹤自然是十分聪慧,一下便猜出了风铃兰所说的是谁,但他还是有些不解道:“不渝仙尊他向来行事谨慎,应该不会……” 南宫鹤的话音未落,便听见囚月峰结界之上“轰隆”一声,似是被什么法器击中了。 风铃兰微微挑眉,南宫鹤立刻会意,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的。” 言不渝此人自从灵脉混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后,做事一次比一次不计后果,按这么想的话,杀进来也是意料中的事。 南宫鹤示意李知加快速度,李知一边检查着入银针的穴位,一边说道:“王大善人之前应该就有急症,反复几次之后,身体便垮掉了,小倩姑娘,你之前可找过郎中,吃过什么药吗?” 小倩哭哭啼啼的说道:“我……我自然是找过一些医师的,至于吃过什么药……我都是按照方子开的药,是什么药我怎么知道。” 李知叹了口气,道:“我不管你找的是哪个医师,那医师在王大善人久病不愈的情况下用了极其猛烈的药物,导致王大善人整个人虚透,才致骨瘦如柴,命悬一线……” “啊……怎么会这样。”小倩算是冷静了不少,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这件事,我可不知道啊。” 南宫鹤皱着眉头,问道:“小倩姑娘,王大善人家底不薄,他在仙都之中也有宅子,为何会在那等偏僻的小木屋里?是你讲他带到那种地方的吗?” 小倩点了点头,解释道:“这也不是我的本意啊~是我爹,他觉得他的几房太太各怀鬼胎,怕自己病重的时候会被人算计,于是让我讲他带出宅子养病,谁知道……这一出来便回不去了……” 李知听了这番解释,也没说什么,他继续检查着王大善人身上的针孔,说道:“这位姑娘落针很是利落,是标准的还阳针,穴位之上无一错漏……等等,这是什么。” 李知挪动了一下王大善人的脖子,之间他脖子的侧面,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孔洞,像是什么东西刺进去留下的痕迹。 李知看向风铃兰,道:“铃兰姑娘,这人的脖子侧面有一方形针孔,算是王大善人的致命伤,这也是你行针的地方吗?” 风铃兰看了一眼,否认道:“不是,我行针的地方皆是穴位之上,而且……我的银针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印记。” “这样的话……事情就有些难办了,铃兰姑娘,能把你的针包给我看一下吗?”李知问道。 风铃兰乖乖的交出了针包,而就在针包离手的瞬间,一根左右为方形的银针从针包中掉了出来,那银针的尖端是空心的,两面并起行成匀长的尖部,使这根造型怪异的银针能够轻松的刺入人的身体。 南宫鹤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掉在地上的银针,风铃兰也懵了,然而在她仔细的回想之后,在那小木屋中,小倩仿佛真的动过她的针包,只是她当时在全神贯注的施针,未曾察觉。 风铃兰转头瞪向小倩,说道:“是你……是你将这东西放到我的针包中的?小倩姑娘,我不信你能弄到如此精致怪异的银器,这些事,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姑娘大难临头了,却还想着含血喷人吗?”小倩一双眼睛阴鸷的看向风铃兰:“人证物证都在,风铃兰,你凭什么脱罪啊。” 众人听到“风铃兰”三个字的时候,纷纷愣在了原地,风铃兰倒是微微挑眉,说道:“小倩姑娘,你是从哪知道这个名字的?穹顶峰上下,不渝仙尊都已经交代过了,我只占‘铃兰’二字,你这番,可也算是含血喷人?” 若说风铃兰之前还是怀疑,那现在基本就是笃定了,经历了离魂城一事,风铃兰的容貌早已经变化了许多,此刻除了与她一起归来的几人,其他人是断断不会妄然叫她“风铃兰”的。 南宫鹤看了看风铃兰,又看了看小倩,淡然的说道:“小倩姑娘,你对玄门的事情很了解吗?你知道风铃兰是谁吗?” “风……风铃兰不就是她吗?”小倩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道:“难……难道她不是吗?” “哈哈哈,若我不是,你当如何?”风铃兰微微眯起眼睛,道:“我若不是风铃兰,你便害错人了,对不对?” 第一百七十六章:暂时关押? 很显然,有人给了小倩一些好处,让她去嫁祸一个叫风铃兰的人,她可能看过风铃兰的画像,或者其他什么,小倩也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 风铃兰此时已经能将全部发生的事梳理出来。 她救活王大善人的时候,小倩扑了上去,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她用那方形的利器刺穿了王大善人的喉咙,让他无法出声,而那根关键性的方形银器,应该被留在了小木屋中。 南宫鹤摆了摆手,让身旁的人接过了针包,捡起了地上的方口银针。 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这方形的银器,若是只有这一个的话,那事情就比较难办了。” 风铃兰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南宫鹤,你不会认为我在杀人之前,还特意展示一下还阳针吧?没有这个必要。” 小倩气冲冲的接道:“你肯定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所以才这样的,仙君,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她杀了我爹,我可是亲眼所见。” 李知又一次仔细翻查了尸身,之后说道:“尸身上再没有其他的外伤了,可以缺人,脖子上的那道就是致命伤,伤口也和这方口银器吻合,铃兰姑娘,你恐怕是逃不了嫌疑了。” 南宫鹤摆了摆手,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铃兰姑娘身上虽然有这方口银针,但是上面并没有血迹,这是不正常的。李知,一会儿你带人去那小木屋搜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东西。” 李知点了点头,他打开了针包,仔细查看一阵之后,说道:“说的有道理,银针上的气息还没有擦拭,没理由会把那方口银针擦得干干净净。” 小倩猛地起身,扑到了南宫鹤身边,道:“仙君,你们就一定要偏袒这个恶人吗?!是不是你们仙门联手,要坑害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啊!” 南宫鹤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一步,礼貌的说道:“小倩姑娘,你也无需担心,这件事既然事关我穹顶峰修士,我就一定会彻查到底的,只是……若只有铃兰姑娘在这里被关押,总归不够公平。”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小倩痛哭了起来,一脸的无助崩溃,道:“你的意思是,还要关押我吗?!我小倩这辈子没坐过牢!你们不能这样……” “放心,只是暂时关押而已,我们去调查完小木屋之后,自然会真相大白的。”南宫鹤拍了拍手,道:“来人啊,给小倩姑娘准备一个雅间。” 正说着,众人的头顶上忽然又是“轰隆”一声,这次的声音听起来很近,南宫鹤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喃喃道:“不渝仙尊吃回来真的吧。” 正呢喃着,上面忽然传讯下来,一篇雪青色的树叶缓缓落下,落到了南宫鹤的手中,树叶化为言语,声音很大。 “南宫长老!不好了!不渝仙尊他提着凌云杀进来了,我等拦不住,已经放行了……怕是很快就要到无底洞了。” 风铃兰无奈的摇了摇头,南宫鹤轻咳了一声,说道:“铃兰姑娘,你可真有本事,不渝仙尊用凌云杀过来,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你待如何啊?” 风铃兰一摊手,说道:“我没办法啊,不渝仙尊是我的长辈,他想做什么,岂是我能阻止的,依我看,不渝仙尊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好好与他说,便行了……” 风铃兰话音刚落,头顶忽然射入了万丈光芒,一个伴随着碧蓝色闪电的身影飞速的冲了下来,盘龙银枪撕破这洞中无尽的黑暗,入流星一般,飒沓而落。 风铃兰此刻真想长叹一声,向天地说一声:“这男人是我的。”“不渝仙尊!?”南宫鹤被自己的口水一口呛到,一边咳着,一边说道:“咳咳咳!!别别别,我这还有重要犯人呢,你别这样!我投降。” 言不渝面无表情,白衣翻飞出一道皎洁月光,他如入无人之地一般走到风铃兰的面前,淡淡的问了一句:“还好吗?” “师尊,我没事啊……”风铃兰眯起眼睛,说道:“南宫鹤待人十分有理,我未曾受什么委屈,这件事……也是我不够谨慎造成的,他们想查明真相也是明智之举。” “那便好。”言不渝松了一口气,随后才看向站在一旁的南宫鹤:“抱歉,情急之下闯了过来。” “确实情急。”南宫鹤嘴角抖了抖,说道:“哎……不渝仙尊,你可破坏了外面的大阵?” “没有,长枪破了你第一道结界,你山门中弟子便主动帮我打开了这里的双鱼门。”言不渝的眼睛一直盯着风铃兰,陈述完这些之后,便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带走她?” “啊?不渝仙尊,是这样的,这位仙子,她现在涉嫌杀人,杀的就是这个躺在木板上的,是仙都中的一大善人,姓王。”南宫鹤尽量仔细的解释道:“所以……我们只能暂且将她关在这里,您放心,只是暂时而已。” “我知道了。”言不渝的目光仍旧没有离开风铃兰:“铃兰,你来说。” “我的仙尊啊,我说了这么久,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是不是……”南宫鹤十分无奈的说道。 风铃兰顿时紧张了起来,如同小时候像师尊汇报自己闯祸时的那样,说道:“我没杀人,我猜……杀人的是这位小倩姑娘。” 简单扼要,其他不必要的事情,风铃兰觉得师尊不需要知道。 言不渝点了点头,他将凌云一挥,那铁笼顿时被斩成了两段:“南宫长老,我穹顶峰……不,我清寒殿的人,我自己会管教,她最近不会离开穹顶峰,你查明之后,若真是她的错,可以随时来我这要人。” “不行!!”小倩慌张的看着他们几个人,说道:“我不同意!要是这个人带了风铃兰出去,那……我也不能留在这里!!” 言不渝神色一冷,长枪挥过落在了小倩的脖颈处,她眼神如同一汪冷彻的深潭:“你叫她什么?” “师尊……别激动。”风铃兰并没有走出笼子,她就坐在原地,淡然的说道:“我觉得……小倩姑娘说的没错,我不能离开这里,要不然,这件事情永远都无法说清楚。” 第一百七十七章:本尊陪你 “你不走?”言不渝有些疑惑的看着风铃兰,道:“你无需害怕,他们不敢为难你。” 小倩被这长枪吓坏了,瘫软的倒在地上,呢喃道:“你们……你们要杀了我吗?我还不想死,我……我还不想死。” 南宫鹤见小倩有些神志不清,急忙将她从言不渝的枪身下面拽出来,说道:“小倩姑娘?你没事吧?不渝仙尊可没动你呢,你总不至于自己把自己吓破胆了吧。” “他会杀了我,他会杀了我的!”小倩疯狂的拽着南宫鹤的衣服:“你……你不能偏袒他们,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小倩姑娘,你请宽心,事情查清楚之前,你是不会死的。”南宫鹤一边有些艰难的推搡着小倩,一边还要对她加以安慰。 风铃兰倒是十分淡然,她在裂开的铁笼内坐的十分稳当,说道:“师尊,我需要留在这,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弄清楚。” 小倩说了,她的目的是让风铃兰来到囚月峰,也就是说……她必须在这里等着,才能等到这个热闹的“目的”。 风铃兰转头吹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实际上是吹醒了在自己肩膀上呼呼大睡的暮雁归。 暮雁归揉着眼睛醒了过来,看到了言不渝的瞬间顿时吓了一跳:“小柒?他怎么会在这?!是来救你的吗?” “当然是来救我的,难不成是来救你的?”风铃兰淡淡然的说道:“说正经的,师祖,你现在,能不能护我周全?” “嗯~睡也睡饱了,保护你那不是轻轻松松嘛~最不济也能带着你逃跑啊。”暮雁归十分自信的说道:“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外挂啊~” “什么外挂?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言不渝看着风铃兰自言自语了良久,蹙眉问道:“铃兰,你在和谁说话?” 风铃兰也不避讳,直接了当的说道:“是师祖,师祖让你放心,他说他会保护我的,我本就是清白的,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出去的。” “你哪次不是这么胸有成竹。”言不渝将目光瞥向一边,道:“可是……你哪次都要弄得遍体鳞伤,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师尊~这次不一样,穹顶峰十二峰可是你的地盘,不会出什么事的。”风铃兰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一旁的南宫鹤缓缓的叹了口气,也跟着规劝道:“对啊,不渝仙尊,我们这里是查案的地方,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人治罪的,我可是你的老长辈了,你不会不相信我吧?” “南宫长老资历深厚,我不会不信。”言不渝收了长枪,道:“然则,南宫长老也知道,我这个人年纪大了,老来收徒,自然是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南宫鹤忽而笑了,道:“不渝仙尊,你我之间有着许多年的交情了,你大可不必如此冠冕堂皇,我早就听苍垣说了你和你新徒弟的事情,我可是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 言不渝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看向了风铃兰,风铃兰轻咳了一声,说道:“那个……南宫长老,我们在这里就不要讨论吃喜糖这么严肃的问题了,我还是希望长老能尽快还我清白。” “我知道了,那……不渝仙尊,您恐怕不宜长久的待在这里,您先请回吧。”南宫鹤礼貌的让出了一条路。 而言不渝站在原地不动,良久之后,才缓缓的开口道:“我也跟着她留下。” “啊?!”南宫鹤顿时没了主意,低声说道:“不渝仙尊,您……就不必如此……” 言不渝缓缓的走进了笼子里,默默的坐下,说道:“本尊不走,本尊陪你。” “师尊啊,你这个自称,倒是稀罕的很。”风铃兰猛地靠在了言不渝的肩膀上:“你也有用仙尊身份压人的时候呀。” 南宫鹤目瞪口呆的看着,堂堂穹顶峰掌门,居然赖在囚月峰的牢狱中不肯离开,这简直就是奇闻。 纵使如此,南宫鹤还是快速的调整好了状态,现实告诉李知去小木屋搜查,又传了讯,告诉囚月峰峰主言不渝的情况,最后十分敷衍的修了一下笼子。 “不渝仙尊,我再……确认一下,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吗?”南宫鹤单手靠在笼子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沧桑:“要是峰主找我的茬,您可不能不管啊。” “你放心。”言不渝淡淡的回答道:“我是自愿的。” 就因为是自愿的,所以才会觉得离谱啊! 南宫鹤又叫人将小倩拖到了铁笼中去,她们的铁笼约有三丈之隔,彼此说话都是听得见的。 小倩哭闹了许久,此刻似乎没有力气了,就倒在铁笼中,瞪着眼睛喘着粗气。 言不渝在这,南宫鹤也不敢离开,只得待在稍远的地方左右行走,等着李知他们回来。 言不渝坐在风铃兰的对面,他没有开口,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很想问今天得事情。 于是风铃兰便带着些许轻快的语气,说道:“我……我这次可不算是擅自跟出去,我是给你穿了讯蝶的……” “我会担心。”言不渝低低的垂眸,说道:“天诛的灵力断了,我怕你出事。” “我知道,我会好好保重的。”风铃兰握住言不渝的手,而言不渝却触碰到了她手腕上,冰凉的玉镯…… “罪环……还没有解开吗?” 风铃兰摇了摇头,说道:“这次的是‘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这个罪环,毕竟我活了两辈子,什么奇珍异宝都看遍了,我为仙尊之时,光是进贡给我的神农四宝就有三百多品类……” “……而我入魔之后,想要什么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现如今,我心中的这份‘贪’,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了。” “你又刺伤自己了对不对?”言不渝担忧的说道:“你胸口的疤痕还没好……” “放心吧,这次是在手臂上,胸口毕竟太危险了。”风铃兰将袖子撸起了一点,说道:“你看,也不深,只要不用止疼的药物,就可以延缓罪环的发作。”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言不渝蹙眉说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杀戮前夕 “师尊啊,我如今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就别总是皱着眉头了。”风铃兰伸手捧住了言不渝的脸,道:“整个玄界的宝贝,我能见的都见了,要是实在要解我心中的‘贪’,怕是要摘天上的星星月亮才行了。” 言不渝没有说话,之时默默的低下了头。 她低头,风铃兰便将自己的头凑过去,与言不渝面对面,道:“师尊啊,你陪着图二在这里,可将外面的事情都交代好了?你最近不是很忙嘛?” “都交给苍垣了。”言不渝淡淡的回答道:“他做事向来周到。” “嗯。” 在这铁笼中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似乎也是一件颇有情致的事情。 小倩倒在地上,沉默了良久,最后似乎是攒足了力气,双手抓着栏杆,大声道:“风铃兰!你……你……你仇家遍地,坏事做尽,你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风铃兰颇为无奈道:“小倩姑娘,你才年芳几何啊?你我无冤无仇,你说这些话,属实有些每意思了。” 小倩仍旧喋喋不休,道:“风铃兰,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 风铃兰干笑了一声,道:“本人有幸,体会过,感觉相当不好。” “胡扯,我告诉你,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小倩说着,下一秒,一柄银色长枪顿时飞到了小倩的面前,枪心对着她的眉心,刺出了一道很小的口子,好在南宫鹤的反应快,第一时间接下了凌云。 南宫鹤额头冷汗直流:“不渝仙尊,收了凌云,这里是仙都,修士是不能伤害凡人的。” “仙都就是这等人口出狂言的地方吗?”言不渝冷冷的望着南宫鹤,道:“她若是想死,我们为何不成全?” “言不渝!你别以为你现在是掌门我就怕了你!”南宫鹤十分高调的看着言不渝,而没过片刻的功夫他便泄气了:“行吧行吧,我确实怕你,但你看,我这边还如火如荼的调查着呢,小倩要是出了什么事,铃兰姑娘也说不清啊。” “打晕她。”言不渝板着一张俩,如同一个任性的孩子:“我不想再听到这个人说话。” “好好好,这个简单。”南宫鹤一边说着,一边将手在小倩的面前挥了挥,他的乾坤袖中飞出了些许的粉末,小倩接触到了那些粉末之后,便昏睡了过去。 南宫鹤满意的拍了拍手,道:“不渝仙尊,这回可以了吧。” 言不渝收了凌云,没有再说话。 风铃兰默默的掐算着时间,她和言不渝大概在这里待了两个时辰了,而上面似乎还没有什么动静,南宫鹤站的累了,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而她肩膀上的暮雁归,又一次十分不靠谱的睡着了。 “不太对劲。”风铃兰站在铁笼的栏杆旁边,说道:“按理说,那个叫李知的小子应该已经回来了,那木屋巴掌大的地方,就算翻过来找,也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那片场地周围刁民不少,他没准是被耽搁了。”言不渝淡淡的回答道:“你要是觉得累了,就先睡下吧。” “师尊,现在还早着呢。”风铃兰坐到了那松软的稻草上,道:“到现在为止,似乎也没有出现什么针对我的情况,莫非那小倩只是吓唬我?” 正说着,南宫鹤忽然又收到了一片雪青色的叶子,他默默的点开了叶子,听了里面的传音。 南宫鹤离得很远,那传音风铃兰听不见,然而南宫鹤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似是受惊不小。 “怎么会……”南宫鹤回头,看了一眼言不渝二人,随后变快速的离开了。 风铃兰不解,喊了一句:“南宫长老,发生什么事了?!” 而南宫鹤并没有回答,而是直奔着上方而去,周围的凡人看到如此惊慌的南宫鹤,全都开始起哄,一时间嘘声充斥着整个无底洞。 风铃兰隐约猜出了什么,她叫醒了肩膀上熟睡的暮雁归。 “铃兰,你的身体……”言不渝说着,生意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而风铃兰的身体正在渐渐变得透明,不消片刻,便凭空消失了,就连暮雁归也被她落在了原地。 暮雁归恢复了正常的大小,一脸惊奇的看着风铃兰刚刚站立的地方,只谈了一句:“如此修为,实在厉害。” 风铃兰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出现光亮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拉入了结界之中…… 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在自己的面前缓缓的下棋落子,一派悠然自得。 “又是你。”风铃兰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么正大光明的把我抢过来,你可真是厉害啊。” 那男人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当然厉害了,我想见你,自然有我的道理,我的咒术在你身上,我就可以随时将你拉到我的领域中来。” 风铃兰大有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反正面前的这个人深不可测,打也打不过,不如多聊几句,没准能套出他是谁。 “你这一身黑的样子,属实难看。”风铃兰淡淡的说道:“你这结界什么原理啊,我还在原地吗?” “嗯,你当然还在原地,只不过……被拉入了不同的空间而已。”黑袍人将棋子抛向空中,妻子并没有落下,而是缓缓的漂浮着:“这里是我的神域,我应该就是你们口中的……天人。” “哈,笑话,你要是天人,早该如神仙一般超脱,又何须留在这人间,为难我?”风铃兰坐到了着黑袍人的对面,说道:“你口口声声说的天命,简直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天人都像你这样吗?” “风铃兰……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黑袍人将手一挥,那棋盘顿时消失无踪,唯有那漂浮在空中的棋子在缓缓的转动,那是一枚黑色棋子。 “这里?你的神域?” “不,这里是囚月峰的无底洞,一个满载着煞气的地方。”那黑袍人抬手拈住了那枚黑色的棋子:“而你……需要这种煞气,来回想起来,你曾经的样子。” “我是越来越想不通了,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入魔……再祸害玄界吗?我师尊就在外面,他是穹顶峰的仙尊,我若是大开杀戒,他必会阻止我。”风铃兰一掌打向那棋子,却被黑袍人闪身躲开了。 “是啊,要是以前的不渝仙尊,没准会大义灭亲,将你打到不会动弹为止,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黑袍人捏碎了那棋子,说道:“食髓知味,他已经下不去手了。” “你闭嘴!” “风铃兰,遵从吧,这是天命……” 第一百七十九章: 盛放 “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风铃兰感觉周身被一阵黑雾束缚着,那抹黑色的身影淡淡的在她的眼前飘荡。 晃荡了片刻之后,他忽然说道:“你的修为不够,我来帮你好不好?”“你帮我……呵,你能帮我什么?”风铃兰瞪着那黑袍人,说道:“天人是吧,你最好永远都不要落到我手里,我迟早会超过你的。” “我相信你,我不知多少次,对着你望尘莫及,但此刻不一样。”那黑袍人将手掌按在风铃兰的额头上,说道:“元婴的境界,足够你大开杀戒了。” “不可能!我不会任你摆布的!” 风铃兰的双眸卷着滔天的怒火,而下一秒,这怒火便凭空消散一般,这双眼睛,竟如被冷水浇灭了一般,化为了死寂。 “咒术已经写在了你的心脉伤,你就是我的东西。” 那黑袍人缓缓的摘下了斗篷,万分怜惜的抚摸着风铃兰的脸颊:“对了,这样才乖,铃兰……去把你看到的……那些悬在雪青色水晶下的人,都杀了吧。” “……杀了。”风铃兰蹙眉反抗道:“不行,我不能……我师尊还在……等我……” “别乱动。”他轻轻的牵动唇角,道:“别反抗了……天命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但这个人不是我,而是你。” 风铃兰被他从结界中退了出去,对于铁笼中的言不渝而言,她又是凭空出现的。 “……铃兰?”言不渝缓缓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 暮雁归急坏了,他绕着风铃兰转了好几圈,说道:“小徒孙,你没事吧,你刚才去哪了?有没有受伤啊?怎么回事?是谁……” 风铃兰双目无神,如同木偶一般垂下了脑袋。 “天人……只有天人才能将人拉入领域之中。”暮雁归伸手在风铃兰的眼前晃着:“你别吓我啊,小徒孙,你真的见到了天人吗?” 暮雁归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当他发觉了风铃兰眼中哪一点诡异的重瞳之时,已经来不及了,风铃兰果断的伸出手,掐住了暮雁归的脖子,强行将他的魂魄吸入了身体中。 “小铃兰,你不能……强上很疼的……呃啊啊啊啊啊!!” 她周身的灵力忽然爆发出血红色的光芒,光芒盛开如莲花,开在掌心,踏在脚下。 是暮雁归的灵力。 “铃兰……”言不渝召出了天诛,那温暖的鎏金色缠绕在手腕之间,一只蝴蝶缓缓的飞过了天诛上的细线,却落碎在红色的灵力之间。 “你怎么了……” 言不渝淡淡的问着,风铃兰没有回答,而是猛地抽出了魅魔,一剑劈下,劈碎了墙壁之上诸多牢笼,言不渝一蹙眉,凌云应声而出,银色的闪电化为囚笼,控制住了风铃兰的动作。 “铃兰?你到底怎么了?” 风铃兰用的是灵力,而她的眼中却有重瞳。 她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凌云的束缚似乎激发了她心中的愤怒,她的掌心中攒动出了漆黑的魔气,将这束缚轻松的挣开,又反手将这魔气打在了言不渝的身上。 “——杀死那些头顶悬着雪青色水晶的人。” 风铃兰想起了这句话,她对着言不渝,只是一歪头,并没有持续的进攻,而是强硬的挣开了二人之间相连的天诛。 言不渝灵脉本就有伤,风铃兰的冲劲很猛,他凭着凌云也控制不住。 当魅魔绽开第一片猩红的颜色,第一个亡魂轻描淡写的消亡,言不渝便不得不对风铃兰刀剑相向。 “铃兰,你看得见吗?你杀了人!”言不渝用长枪扫开她,然而他的灵力实在太过涣散,控制不及,却不小心划伤了她的颈肩。 鲜血顺着她的衣襟缓缓流下,雪白的皮肤绽开一道不算很深的痕迹。 “铃兰……对不起。”言不渝的声音在细微的颤抖。 “……血。”风铃兰的重瞳越发的分明。 “师尊?你要杀了我吗?” 风铃兰茫然的抬头,疼痛剥夺了她心中最后一丝清明,无底洞中的罪人,终究会被尽数杀尽。 翻飞的血液没过了脚踝,踏出的涟漪缓缓晕开。 等到苍垣来到无底洞的时候,那冲天的血腥味让他深刻的怀疑,你深坑中可能已经没有活人了。 “什么情况?囚月峰的掌门呢?死哪去了?!”苍垣紧张的往下看,一眼望不到底。 南宫鹤匆匆的赶了回来,看到这副场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还要问你呢?这无底洞不是你的地盘吗?”苍垣遏制不住怒火,文王扇化为了仙剑,直接打算御剑下去。 南宫鹤拼命的拦着他,道:“苍垣长老,你不能下去!下面的都是玄界要犯,晶石怕是不管用了,你要是受伤了我更没法交代了。” 苍垣此人,看起来十分文弱,发起火来却不是谁都拦得住的。 “我只问你,不渝是不是在下面?”苍垣冷声说道。 南宫鹤点了点头。 苍垣看向他,又问了一句:“小丫头呢?铃兰是不是也在下面。” “是,但是你也不能……” “那我就没有留在上面的道理。”苍垣说着,御剑而下。 南宫鹤一拍脑门,在身后点了几个修士,也跟着下去了。 “造孽啊,囚月峰本来就不如其他峰清闲,这一个个还都要来添乱!”南宫鹤御剑向下,吩咐道:“你们,将灯火重新点起来!” 无底洞下一点点亮了起来,笼子里的雪青色晶石全都碎裂了,而里面关押的犯人……全都化为了残破的肢体,死状相当凄惨。 “长老,这都是……” 南宫鹤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往好处想想,起码不渝仙尊就在这,咱们不用亲自去穹顶峰汇报了。” 下面绯红的光芒还没有消散,苍垣冲的很快,已经看不见影子了。 南宫鹤叹了口气,转头吩咐道:“你们……查看一下犯人死亡的情况,我去追苍垣长老。” 说罢,南宫鹤也加快了速度,周围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雪青色的晶石散落开来,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苍垣忽然停住了,南宫鹤自然也跟着停住了,无底洞的最下面,那一片鲜血中,有两个人…… 第一百八十章:冰渊 言不渝的一袭白衣,被这血色生生染成了红色,斑驳的血液印在他的衣衫之上。 艳丽的很,也污浊的很。 “不渝……”苍垣万般心疼的看着他。 风铃兰将言不渝紧紧的抱在怀中,她的眼神空洞无力,一张脸上遍布着纵横交错的泪痕,还有斑驳的血迹。 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金色的颈环,苍垣知道,那是天诛…… 苍垣缓缓的落下,才发觉地上的血液已经漫过了小腿,她淌过这一片污浊的血腥,来到了风铃兰的面前,低声说道:“丫头……不渝他……怎么了?” “是我……”风铃兰忽然哭了,哭的很无助:“师尊是为了我……苍垣长老,我不知道为什么失控了,人是我杀的,我……” “好了小丫头,你先冷静一下。”苍垣轻轻的摸了一下风铃兰的头,说道:“他用天诛将你控制住了对不对?那他呢……” “……我尽力了。”风铃兰不肯放开言不渝:“我只能保住他的命,其他的……其他的我……” “……为什么?我为什么又把全部事情都搞砸了。”风铃兰压抑着,说道:“苍垣长老,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师尊救不回再受伤了。” “傻丫头,别在这血水里坐着了。”苍垣拍了拍风铃兰的肩膀,说道:“我们先离开这……好不好?” “离开?去哪?”风铃兰抬头看向苍垣:“我师尊睁眼之前,我哪也不去……” “铃兰姑娘,这恐怕由不得你了。”南宫鹤上前一步,说道:“你杀了这么多的人,这无底洞怕是容不下你了。” 苍垣转头看向南宫鹤,道:“这……南宫长老,可否通融一下。” “杀了我囚月峰百余罪犯,通融?苍垣长老好大的面子啊。”南宫鹤站在仙剑之上,上面排查的修士缓缓降下。 他们将卷轴递到了南宫鹤的手中,南宫鹤细细的看了,冷笑道:“不好意思,有零有整六百三十七人,其中有六十九人都是两年后可以去揽玉山的人,苍垣长老,我倒是希望你能通融通融,让我把这位姑娘……不对,这个怪物带走。” 苍垣看向风铃兰,风铃兰似乎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没有办法,只得一掌打在了风铃兰的身上,强行抢过了言不渝。 “小丫头,对不起了,不渝我会好好照顾的,你怕是要吃些苦头……” 风铃兰看着苍垣,满身的魔气都被天诛锁的死死的,完全施展不出。 她只能挣扎着,一边拽着脖子上的天诛,一边说道:“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你把言不渝还给我!” “对不起了,小丫头……”苍垣抱起言不渝,缓缓的退后了几步。 南宫鹤看着风铃兰的模样,不由得唏嘘道:“哎,多好的一位医仙啊,偏偏入了魔,我之前还信你几分,想着你不会是杀害王大善人的凶手,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 风铃兰如今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她一双眼睛紧盯着言不渝,开口便只能呢喃道:“……师尊。” 南宫鹤叹了口气,冲着身后的修士摆了摆手,道:“干活吧,先刺五颗玄铁钉下去。” “玄铁钉?为什么?”苍垣抬头看着南宫鹤,说道:“天诛已经封了她全部的魔气和灵力,大可不必再用玄铁钉。” “苍垣长老,这是规矩,她是一只魔。” 苍垣看着他,焦急道:“她只是一个女子,而且……她这样子显然是失控所致,不是她的本意。” “魔族中人,哪个不是失控之下屠戮生灵?她知道魔气难以控制却还是入魔,岂不是罪无可恕。”南宫鹤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放过她,这里的亡魂也不会放过她。” 南宫鹤只解释了一句,他身后的修士便已经开始行动,苍垣自知理亏说不过他,便只能带着言不渝匆匆离开了。 玄铁钉,是一枚通体漆黑的钉子,从上到下足有五寸长,上面刻满了清静经和一些不知名的咒文,这种玄铁钉几乎是每一个魔族的噩梦。 “是我不好,怎就将你这个怪物放进了无底洞。”南宫鹤一掌打在了风铃兰的肩膀上,她顿时吐出了一口鲜血,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修士拿着玄铁钉缓缓的靠近。 双手,双脚,锁骨…… 玄铁钉一颗颗的刺下,风铃兰的心一点点的下沉着。 疼,很疼…… 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习惯这种疼痛传到大脑的时候,压下所有的反应,只是淡然的接受,因为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让她变得更疼。 “怪人……”南宫鹤抓起了风铃兰的头发,说道:“没见过五颗玄铁钉打下去,还能一声不吭的……真不愧是个怪物。” 他身后的修士上前行礼,问道:“长老,这人……到底要送到哪里去?处以即刑吗?” “这等事情形式恶劣,必得等不渝仙尊醒来之后才能定夺。”南宫鹤皱着眉头,说道:“我记得……囚月峰后山的‘冰渊’,已经很久都没有关押过什么人了,将她送去那里吧。” “这……长老,她受了玄铁钉,再送去冰渊,那……岂不是必死无疑?” “死了……死了才好。”南宫鹤将风铃兰踢到了一边,说道:“死了,不渝仙尊才不会心软,这些人虽然有罪,但不需要她来罚,带出去吧。” 风铃兰似是被什么人扯着胳膊,缓缓的上升,她看到了一片血色中漂浮起来的玉镯。 她恍然想起,刚才的天诛封印之时,自己身上的另外两个罪环也脱落了,言不渝,他果然有解开罪环的办法…… 风铃兰淡淡的笑了,笑自己师尊的用心良苦。 而这笑容落在南宫鹤的眼中,却是无比的讽刺。 南宫鹤冷冷的说道:“你知道吗?我的直觉总是很准,但这次我真的失策了,我为何会觉得……你是个好人?” 囚月峰后山,有一处地裂,裂缝之中陈髓千年的寒气喷涌而出,以至这裂谷上方走兽无径,百鸟绝迹,就连哪个不成熟的修士想要经过这里,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修为够不够。 落叶成霜,滴水成冰。 而这……就是即将要被关押风铃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一章:宣告 “你是想让我死在这里?”风铃兰无力阻挡铺面而来的寒气,冰凉而刺骨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南宫鹤也毫不避讳,道:“是啊,你造孽太多,若是能活着从这里出来,便是来生了吧。” 他们在周身布下结界,却将风铃兰暴露在寒气之中,下了这巨大的冰裂峡谷,下面的冰柱被雕成了许多的圆台,圆台上挂着铁链,铁链的末端全都是锋利的尖端。 “害怕了吗?”南宫鹤寻了一处不错的圆台落了下去,笑道:“知道这钩子是什么吗?你应该见过的,市场上挂着猪肉的地方,都有这种钩子。” 风铃兰没有再去看,只是叹了一句“冰渊,名不虚传。” 在这里关押的魔族,没有一个能走出去。 “南宫长老,麻烦动作快一些吧。”风铃兰缓缓的向前走去:“这是我应得的。” 南宫鹤定定的看着她,他真的看不透这个姑娘,看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 南宫鹤一行人离开之后,风铃兰的意识也渐渐换散开来,她流了太多的血,滴落的血液在无尽的寒冰中,蔓延出纤细的脉络。 “你现在满意了吗?”风铃兰看似自言自语,而她的身后,却渐渐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风铃兰几乎是在半梦半醒之间轻轻的呢喃:“你的目的是什么?要我死吗?那你就快要成功了,我马上就要死了,你应该开心了吗?” 那抹淡淡的黑色十分模糊,但声音却清晰无比:“乖,我怎么会让你死呢?听话,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命。” “你的天命有没有说过……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那黑影穿过了风铃兰的身体,来到了她的面前:“也许上天的安排对你来说,就是一个疯子的狂言为了让你成为最完美的样子,这些痛苦,都是值得的。” 之后他说了什么,风铃兰实在是听不清了,她渐渐失去了意识,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凝结成了一片雪花。 清寒殿内,苍垣守在言不渝的床边,而踏月白规矩的立在一旁。 踏月白皱着眉头,道:“风铃兰已经尽力了,但不渝仙尊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你在这盯着他也无济于事,如今只有璇玑玉衡能救他,暮天迟不是你们师兄吗?现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不会还抱着他的宝贝不放吧?” “他不会把璇玑玉衡给我的。”苍垣目不转睛的盯着言不渝,道:“暮天迟与我们,也是空有师兄弟的之名罢了,他决定的事情不会为了不渝一个人更改,要想得到璇玑玉衡,我们必须赢得天医大会。” “赢?怎么赢?”踏月白双手叉腰,道:“先不说天医大会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不渝仙尊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且说春回峰上,我师尊苏木和碧珠长老全都在闭关养伤,谁能赢得了?” “踏月白,你多少也是一位医修中的宗师,若说天医大会,你必是要参加的。”苍垣淡淡的说着:“若不是你……那便只有风铃兰,可以赢下天医大会。” “风铃兰?我听说她昨日已经被抓去了冰渊,她活不了了。” 缓缓的走近,她靠在床边,看着苍垣的脸。 苍垣的表情无甚变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我管不了,我现在只能好好的照顾不渝。” 踏月白微微挑眉,道:“我还以为,你和她的关系很好。” “爱屋及乌。”苍垣转头看了一眼踏月白:“不渝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珍视的都关系,我自然会护着一些,但……也许她死了,对不渝来说,才是最好的。” “穹顶峰的长老,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踏月白叹了口气,道:“天医大会我会参加,但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下来,你要是真的为了不渝好,风铃兰……是唯一的机会。” “……大家都在大厅中等着你,不渝仙尊之前也亲口说过,要让你主持大局,你也应当拿出一些魄力,要不然……那些长老够你喝一壶的……” 踏月白说完便离开了清寒殿。 苍垣伸手,不知是第多少次帮言不渝整理了一下并没有动过的被子,低声说道:“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等你醒来的时候,我会把小丫头还给你的。” 清寒殿的厅堂之中,檀香袅袅升起,踏月白进来之后不久,苍垣便也跟了进来。 屋中站着的,均是穹顶十二峰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其中最主要的二位,应当就是囚月峰的长老南宫鹤,和囚月峰峰主……万岁。 他的样子看起来比南宫鹤还要年轻,一张圆滚滚的脸上写满了严肃,额间一点红,趁得他越发得年轻,他穿着雪青色的道袍,对着苍垣恭敬得行礼,叫了一声“师兄”。 “都坐下吧,今日是来说囚月峰上的事的,自家事……无需太拘谨。”苍垣十分温柔的说着,他缓缓的落座,将折扇拿在手中。 其他人也都跟着落座,南宫鹤立在万岁的身侧,苍垣还没来得及说话,南宫鹤便率先开口道:“苍垣长老,这虽然是穹顶峰内的事情,但是那位铃兰姑娘……终究是个外人,且修魔道,我已经将她送去冰渊了,只等不渝仙尊醒了之后方可发落。” “哪怕是等不到不渝睁眼了。”苍垣缓缓的抚摸着扇子,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其实……今天我有两件事想告诉诸位……” 万岁摆了摆手,示意南宫鹤噤声,随后问道:“不知师兄想说的是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苍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起身,说道:“第一件事,就是不渝的伤情十分严重,我估计也瞒不住了,不渝他灵脉受损,唯璇玑玉衡可以救治。” “第二……言不渝带回来的那位铃兰姑娘,就是当初的玄界第一医仙——风铃兰。” 苍垣开了折扇,在胸前晃了晃,众人沉默不语,鸦雀无声。 南宫鹤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万岁,又看了看苍垣,率先说道: “苍垣长老这是什么意思?你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们这些,是希望我们可以保住那个妖女吗?恕我直言,她若是风铃兰,只会罪名更甚,万死不消其罪。” 第一百八十二章:突发疫病 苍垣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淡淡的看向众人,有些话万岁不方便说,而南宫鹤无妨。 南宫鹤上前来义正言辞的说道:“铃兰留不得,风铃兰更留不得!如果说为了救不渝仙尊就要置整个玄界的存亡于不顾,那么抱歉,我做不到,任何穹顶十二峰的人都做不到。” 万岁侧过头,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师兄,你当真确定那就是风铃兰吗?我不希望你为了脱罪而编造出这种事。” “我苍垣一言九鼎,我待不渝如何,诸位有目共睹,我但凡有一点儿私信,都是为了不渝。”苍垣一字一句,十分清晰的说道:“我很确定她是风铃兰,她能救不渝,所以我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南宫鹤拍案说道:“不管她是谁!玄界的祸害不能留!若是放她出来之后,她要为祸一方,苍垣长老拿什么保住玄界千万人的性命?” 周围的仙君纷纷附和,只有踏月白一言不发,她身为一个晚辈,也不宜讨论这件事。 苍垣的表情十分温和,总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踏月白看着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件事……我并不着急,毕竟不渝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苍垣的目光缓缓的扫过坐在下面的众人:“不渝心怀天下,现在为天下而死,也是情理之中。” 众人听出了苍垣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怪罪他们对掌门太过凉薄。 如此说着,其他峰主也有些坐不住了,云起峰峰主念云枭最先开口道:“苍垣长老也别太把这两件事情混为一谈,风铃兰当初做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玄界损失无数修士才将她诛杀,如今她夺舍重生,能被控制在冰渊已是万幸,绝不可能再放出来!” 独孤峰峰主诸葛安紧随其后道:“苍垣长老,其实……踏月白未必不能拿到天医大会的魁首,她毕竟是春回峰的大师姐。” 众人纷纷看向了踏月白,而踏月白提炼无辜的说道:“暮天迟的徒弟上官飞羽,是个相当了不起的医仙,修为在我之上,与风铃兰不相上下,你们想让我赢,也只能想想罢了。” “哈,踏月白,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一次考验而已,你怎么就知道你赢不了。”念云枭说道:“玄界人才济济,差她一个风铃兰不成。” “罢了。”苍垣摆了摆手,道:“此刻议论这些似乎都没什么意义了,青玉,给诸位添杯茶吧。” 蓝青玉站在角落里,他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苍垣,随后缓缓的端着案盘走了出来,将众人的茶杯添满。 苍垣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他看向众人,颇为疑惑的说道:“怎么了?是我的新茶不和你们的口味吗?” “没有,这茶很香。”万岁端起了茶杯,清香瞬间盈满鼻息,他也缓缓的抿了一口,众人亦然。 而苍垣除了最开始抿了一下之外,就没有再动那杯茶,众人将茶盏喝尽了,本想继续讨论这件事,而门外却忽然有一个修士匆匆的了进来。 那修士穿着穹顶峰的白色鎏金道袍,神色惊慌道:“苍垣长老……不好了,各峰传来急报,说是……修士均出现了疫病,穹顶峰的弟子修竹、青锋均患上了疫病,已经开始发作了。” “啊?怎么会?”踏月白皱着眉头说道:“修仙之地怎会出现疫病?” 苍垣眯起眼睛,淡淡的说道:“是啊,修仙之人一般不会被这等病痛所扰,不过,曾经好像是有一种疫病在仙门发作过,那一次……玄界有近四成的修士尽数死去。” 诸葛安睁大了眼睛,说道:“疫病?会不会是搞错了……我昨晚整理书房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关于疫病的信息,这才过了一晚而已。” 苍垣轻轻的勾起了唇角,看向了座下诸位,道:“疫病总是说来就来,措手不及的时候也是有的,只不过……这次恐怕有些不妙了。” 万岁的额角挂着一滴冷汗,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看向苍垣,强压着心中那让人毛骨悚然的预感,说道:“苍垣长老,你口中的‘不妙’,是什么意思?” “诸位仙君、仙子。你们也知道,我穹顶峰向来节俭,我昨夜与修竹、青锋等弟子促膝长谈的时候,用的也是这套茶具……” 苍垣温柔的说着,折扇缓缓的晃动着,似是翻覆之间便藏住了诸多的阴鸷。 座下一片哗然,念云枭拍案而起,大叫道:“苍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敬你是师兄,你就这么对我们?!为了言不渝,让我们用染上疫病的茶杯?!” 苍垣颇有些得意的看着众人,但语气依然很是无辜:“念云枭师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与诸葛安一样,此刻才知道疫病的事情,我也是无心的,还请诸位仙君原谅我无心之失。” 踏月白还算是冷静,她为自己把了脉,现在还没有什么异常,看来确实是疫病,不是毒药。 “我在想什么啊……”踏月白揉了揉眉心,她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苍垣会下毒,真是罪过。 万岁捏着座椅的把手,尽量淡然的说道:“师兄……你让我如何看的透你。” 苍垣笑了笑没有说话。 “罢了,苍垣长老也喝了那茶盏,诸位可不要误会了苍垣长老。”踏月白起身,拍了拍手,道:“现在也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我既然在帮师尊出力春回峰的事物,那就由我带领春回峰弟子先去看一下这疫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鹤有些担忧的看着万岁,道:“万岁……接下来怎么办?” “一次疫病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万岁起身,道:“那就……有劳春回峰的各位仙君了,踏月白,也有劳你了。” 踏月白点了点头,片刻后,众人悉数散去,厅堂之中,便知剩下了苍垣,还有躲在角落中的蓝青玉。 “师……师叔祖……”蓝青玉颤颤巍巍的来到了苍垣的面前:“我……我做对了吗?我这么做,真的可以救我师父吗?” 苍垣温柔的揉了揉蓝青玉的头,道:“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就交给这场疫病好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愈演愈烈 近来,疫病在穹顶十二峰内横行,奇怪的是,这种疫病似乎只对修士有效,寻常的百姓无法染及,十二峰的峰主和长老们自然坐的稳当,但是底下的弟子却慌了。 不少人趁着没染病,纷纷离开了穹顶十二峰。 清寒殿中,厅堂之内,踏月白坐在一旁,看的出来,她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 苍垣仍旧是捏着那宝贝折扇,晃荡着扇尾挂着的劳什子,笑道:“诸位峰主说病就病了,倒是让我很是为难,我向来是个不会拿主意的,还等着他们过来议事呢。” “苍垣长老,你就不觉得这疫病蹊跷吗?”踏月白沉着一口气,说道:“春回峰里里外外忙了七八日,却硬是找不出应对的办法,这病作用在金丹之上,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疫病。” 苍垣眯着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是啊,若只是普通的疫病,也不至于在穹顶十二峰掀起这么大的风浪,不过……列位仙君洪福齐天,想必可以撑过去的。” “撑过去?靠天吗?”踏月白皱着眉头,说道:“苍垣,我踏月白资历不够,议事的时候也只是装聋作哑,有些事……我看的明白,也愿意帮你,但你不能当穹顶十二峰的人都是傻子啊!” “踏月白,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苍垣忽然严肃了起来,他将折扇敲在案子上,声音低沉的说道:“你需要清楚,我不是言不渝,我不会为了这个玄界,让自己受尽委屈,我能保护的东西真的不多。” “所以你就!”踏月白属实不能理解苍垣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苍垣依旧平淡,道:“你若是有空,便去冰渊看一看风铃兰吧,那丫头命大,死不了的。” “你说什么胡话?就算她命再大,五颗玄铁钉钉下去,他不过是凡人一个,这么多天,就算冻也冻死了。”踏月白盯着苍垣,道:“若是风铃兰死了,你打算让谁来破这个局?” “若是唯一破局之人死了,其他人……便没有或者的必要了。”苍垣一歪头,露出了一抹诡异至极的微笑,好像和寻常一样,又好像……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踏月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惶惶道:“不渝仙尊未必没有其他方法医治,苍垣,你何必逼着自己失去了理智。” “我的理智一直都在。”苍垣淡淡的说道:“踏月白,我问你,若是不渝真的无法修复灵脉,掌门之位,你以为后继有谁?边境的结界一只都是靠着不渝的灵力在支撑,你以为谁还能有这等修为,可以进入那座塔……” 踏月白沉默了,的确,曾经言不渝的弟子,那个天纵奇才的风铃兰如今已经是众矢之的,眼下的情况,更不可能让言不渝再细水长流的培养出一个掌门来。 出了这种事之后,她才猛然惊觉,这整个玄界,几乎都压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苍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道:“去看看风铃兰吧,我觉得……有些累了。” 他起身,正准备离开,视线模糊之间,竟然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踏月白匆忙上前扶住他,手指搭在他脉搏上的那一刹,竟是就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疯魔了。 “你也染上了疫病?!为什么……”踏月白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老东西,你是嫌自己活的时间太长了吗?!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我只是体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苍垣甩开了踏月白的手,道:“你若是真的心疼我,就按我说的去做,别让我失望。” 苍垣缓缓的走入了内堂,踏月白在外面愣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叹息着离开了。 冰渊,向来是不许外人进入的,一般也没有修士会闲得无聊去那种鬼地方,当踏月白和南宫鹤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吃惊的。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踏月白如今身负治愈疫病的职责,南宫鹤到底还是给了她面子。 “我有一事,不知道踏仙子是否与我想到了一处。”南宫鹤与踏月白一同御剑,说道:“我总觉得……这次疫病和这位风铃兰脱不了干系,你想想,毕竟一个魔族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仙都,总不会毫无目的。” “南宫长老,这花怎么说啊,我记得当时在厅堂之中,诸位仙首还是怀疑苍垣长老多一些的。”踏月白心里明镜一样,这就是苍垣搞的鬼。 而南宫鹤似乎并不相信,他坚定道:“当日大家忽然得知此事,自然冲动了一些,现在想想,苍垣长老向来温和守礼,他怎么会戕害同门呢。” “……说的也是。”踏月白冷笑了一声,再不与他争辩。 二人连同囚月峰的几个修士进入了冰裂的峡谷,峡谷中十分空旷,踏月白一眼便看到了在原台圆台之上的风铃兰,她的一袭红衣早已破烂不堪,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 她的肩膀被铁链末端的剑刺刺穿,她用一种跪着的姿态,被吊在这圆台上,她周身的冰,被染成了红色,脉络纤细,漂亮。 “这么多天了,冰渊中寒气凌厉,这人怕是早就死了。”南宫鹤远远的看着,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见她?” “……受人之托,来确认一下她死了没有。”踏月白缓缓的靠近,南宫鹤示意其他修士跟上去,他自己则站在远处观望。 踏月白心中有些不忍,她一步一步的靠近风铃兰,看着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 “不会……真的死了吧。”踏月白自言自语的说着。 而当她走上圆台的时候,风铃兰却忽然张开了双眼,问了一句:“谁?” 那双眸中的重瞳十分诡异,虽然魔气完全被封住了,但那双眼睛还是会让人心生恐惧…… “风铃兰……你认识我吗?” 踏月白缓缓的靠近,她不敢相信风铃兰身上那些玄铁钉是真的…… 她没有任何的灵力护体,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南宫鹤也被吓得不轻,他下意识的靠近去看了看,她居然真的……睁眼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花疫 “……踏月白……你怎么会……” 风铃兰不仅没有死,而且神智还算清醒,除了这残破的身体看起来羸弱了一点外,并没有任何不适,她好像已经适应了冰渊。 “是我,你还记得我啊。”踏月白轻轻的拨开她额头前的乱发,一点点将她白净的小脸擦拭出来:“我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你的事……我没有说出去。” “我……知道……”风铃兰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颤抖的意味。 踏月白实在于心不忍,便将结界也笼罩在了风铃兰的身上,可以让她感觉稍微好一些。 “风铃兰……我帮你把脉好不好?” 风铃兰没有说话,或许她真的没力气了,踏月白轻轻的抓起她的手腕,却不小心碰到了她掌心的玄铁钉,那东西真的冷到了极点。 正当踏月白要去搭脉的瞬间,风铃兰却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风铃兰神色一凛,那双怪异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踏月白:“花疫?你身上怎么会有花疫?” “你知道这疫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踏月白惊奇的看着面前的风铃兰。 这场疫病,春回峰弟子十来日都研究不出到底是什么病,风铃兰居然一搭脉的功夫,就能准确说出名字? “这病……不该出现在这。”风铃兰似是太过激动,又开始不停的穿着粗气。 踏月白抓住了风铃兰血淋淋的双肩,大声道:“这病药怎么治?风铃兰,你说啊!这病要怎么治?!”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片刻后,她又一次因为太过虚弱晕了过去。 踏月白从前只知道风铃兰医术为玄界之首,却不知是如此的一骑绝尘。 她猛然转身,对着南宫鹤说道:“南宫长老!风铃兰知道如何治疗那疫病,我们必须放了她!” “啊?你们说了什么啊。”南宫鹤十分无奈的看着踏月白,道:“春回峰的大师姐,你可别被那妖女骗了,三言两语就像让我放人,没门。” “现在明白这是个什么疫病的只有她!最先出现疫病的修士已经两天两夜高烧不退了,你以为他们能坚持多久!”踏月白掌心化出一把雪白的仙剑,道:“你们这些修为高的人一时半会儿察觉不到,但是此疫病作用在金丹,就算修为再高也无法幸免!” “踏月白!你疯了不成!”南宫鹤及他带着的几位修士也纷纷拔剑。 踏月白毕竟是个纯粹的医仙,她的仙剑也非上品,饶是南宫鹤客气,她也在十招之内败下阵来。 “南宫鹤!你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我是一个医仙,我不能置那些修士的生死于不顾!” “闭嘴吧,踏月白,你已经胡闹够了。”南宫鹤擒住了踏月白,说道:“风铃兰没准只是信口胡说,她未必能治的了这病,修士因疫病而死,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你大可不比如此慌张。” 踏月白瞪着南宫鹤,大声道:“你不是医仙,你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情况,姑奶奶告诉你,你会后悔的!” 南宫鹤在心中默默的断定,踏月白定是被风铃兰这个魔族蛊惑了。 他们强行拉着踏月白离开了冰渊,这件事情,踏月白也来不及去告诉苍垣。 这一夜,很安静,春回峰的修士在各个山峰之间行走,这疫病仍旧是毫无进展。 翌日天亮之后,一声惨叫,划破了穹顶峰的黎明。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踏月白匆匆的赶过来的时候,不禁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个身着白色鎏金道袍的弟子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他的皮肤下,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蠕动的速度很缓慢,但看得出,每蠕动一下,这修士都要经受钻心的痛苦。 苍垣站在这修士的旁边,确也束手无策,见踏月白过来,他慌忙让出一条路,说道:“踏月白,帮忙看一看吧。” 踏月白木讷的点了点头,随后快速的冲到了那修士的面前,把脉之后,推了些灵力进去那修士的身体,让他暂时平静了下来。 而那皮肤下的东西,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苍垣长老,我……我昨夜去了春回峰的藏书阁,翻找了许久……”踏月白看着那修士,说道:“我翻遍了每一本书,关羽花疫……却只有一段话——” “染病者,金丹纯炙,燥于五脏,一则高烧不退,以灼灵脉;二则以血为藤,游走全身;三则……以颅为花,生色洁白,故名花疫。” 苍垣听着,不自觉的有些反胃:“难为你了,竟然能哎那么多的疑难杂症中找到这种病症,那你……想好要怎么解了吗?” “典籍上并没有说怎样才能医治这种疫病,但是……著写这一段的人,是你,苍垣长老。”踏月白蓦然回首,紧盯着苍垣的那双眼睛。 “苍垣,你看着穹顶峰的弟子如此痛苦,你当真不会有一丝愧疚吗?!” “踏月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苍垣展开折扇,温柔的笑道:“你也知道,我是个喜好文墨的人,穹顶十二峰的典籍,大多都经我的手抄写过,我也都会落款上去,那并不代表我就是罪魁祸首。” 踏月白低下了头,苍垣似乎把每一步都算好了,永远都是那般的胸有成竹。 更关键的是……他也染上了这可怕的花疫,他为何还笑得出来! 那修士被抬回了房间,踏月白也只能根据“以血为藤”这几个字,开一些能控制血液的药物,并且叮嘱春回峰的人,以银针阻隔皮肤下藤蔓的生长。 踏月白离开清寒殿之前,又去书房中找了苍垣一次。 踏月白看着书案后淡然自若的苍垣,缓缓说道:“苍垣长老,如今的情形,你可以带人去强行将风铃兰带出来,只要能延缓疫病,他们必不会追究你。” “可是那样的话,名不正、言不顺。”苍垣理直气壮的说道:“那样的话,等到这场疫病过去,风铃兰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会被他们处死……” “你还想要什么名正言顺!现在命悬一线的是你穹顶峰的弟子!!” 苍垣一脸无所谓的看着暴跳如雷的踏月白,轻声道:“你错了,现在命悬一线的,不止我穹顶峰的弟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无从破解 踏月白又一次满怀失落的离开了清寒殿,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还不死心,还是觉得苍垣心中有苦衷。 这一日之后,穹顶十二峰的诸多弟子都出现了血液攒动的现象,春回峰的弟子想了许多方法,但都是治标不治本,遏制下去之后短时间内就会复发。 各个宫殿楼阁之中传出的哀叫声,淹没了穹顶峰上的鹤唳雁鸣。 自囚月峰开始已然有一些修为高的长老,都出现了染病的迹象,十二峰一时间人心惶惶。 两日后,众人又一次聚到了清寒殿的厅堂之中。 “一场疫病而已,怎么会没有办法!怕是春回峰弟子没有能力,除了你们峰主之外,便再没有可用之人!”念云枭大声的说着,桌案已经快被他拍出一个洞来了。 万岁的脸色也不太好,红红的,似是发烧了,双眼迷蒙着,没有说话。 南宫鹤站在一旁,自然也是心疼自家的峰主,道:“踏仙子,这么多天过去了,你们春回峰对待血症便只有银针阻遏、放血、和灵力压制这些方法,我见穹顶峰的藏书阁,你也进进出出几次了,就没有什么发现吗?” 踏月白有些惭愧的摇了摇头,说道:“何止藏书阁,我还向苍垣长老申请,进入禁阁之中查找有关医术的典籍,但是……毫无结果。” “这也不能怪踏月白。”苍垣眯起眼睛,温温的笑着:“毕竟……当年有些禁术典籍是被风铃兰偷走的,那之后我虽然尽力默出了一些名字和用途补了上去,但原典籍早已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呵,那将穹顶峰禁术洗劫一空的罪魁祸首,此刻不就在冰渊吗?”念云枭皱着眉头,说道:“依我看,严刑拷问,必能让她背出一些东西来!我云起峰最不缺的就是刑具!” “云起峰峰主好大的威风啊,还刑具?师尊将机关之术传给你,是要你用在这种地方的吗?”诸葛安凛然看着念云枭。 念云枭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气场,回瞪道:“我只是在帮这想办法,你能耐,带着你独孤峰上那些莽夫解了这疫病啊!” “好了,别吵了。”苍垣摆了摆手,有些虚弱的咳了两声,道:“广寒峰如何?那里向来与外隔绝,可出现了疫病吗?” 苍垣问着,目光落到了稍远处。 穹顶峰为十二峰之首,次座便是凝辉峰、独孤峰、云起峰。 这三宗峰主长老坐在前面,其余便只能坐的稍远一些,也不常说话,以致于广寒峰峰主唐云犀听到苍垣叫他的时候,还冷了那么几秒钟。 “啊,苍垣长老,你叫我吗?抱歉……我刚才走神了。”唐云犀憨笑了一声,挠了挠头,说道:“广寒峰上皆为仙子,虽然平日里与外界交接不多,但还是有人染上了疫病……春回峰的弟子已经去看着了……我也希望这次疫病能早些结束。” 苍垣看着他,问道:“你呢……你的身体怎么样?” “我这……经常进进出出的人,自然已经染病。”唐云犀似乎并不紧张,而是十分淡然的说道:“我也希望自己能快些好起来。” 唐云犀此人心性纯净,就算这上三峰已经吵得烟熏火燎,他所在意的,也只是那点事情罢了,也正因他性情如此,暮雁归才会让他执掌满是女修的广寒峰。 苍垣摆了摆手,蓝青玉又一次走出来,为这些人奉了茶,苍垣淡淡的额说道:“看到了吧,染病的不止你们几个,但是,吵得最凶的却是你们几个,云犀师弟可以泰然自若,也算是学到了几分仙人的气节。” “气节?苍垣长老,我若是不喝你这茶,是不是就说明我没有气节?!”念云枭低眉看着桌上的茶,越看越觉得气愤,最后竟然直接将茶盏打翻在了地上。 念云枭起身,瞪着苍垣,说道:“苍垣长老还想来这一套吗?这次的茶盏又是谁用过的?你又要算计到哪一步去?!” “同门师兄弟,念师弟何必如此疾言厉色。”苍垣的笑容依旧温婉,他缓缓的端起了茶杯,淡淡的喝了一口:“刚才说道哪里来着,诸位似乎想对风铃兰用刑?” “没错。”南宫鹤上前来,说道:“念云枭,你先不要捣乱,苍垣长老,你既然行使代掌门的职责,就请你下令,让风铃兰来医治这疫病。” 踏月白也端起茶盏,大笑道:“哈哈哈,南宫鹤,你这是怎么了?前几日不是还说风铃兰妖言惑众,不可相信吗?如今倒是要请她来治病了?” “我这……我这也是权宜之计,反正风铃兰也是一个快死的人了,有办法救活这些修士自然是最好的。”南宫鹤有些心虚的说道:“更何况,风铃兰的医术到底如何,诸位也是在天医大会上见识过的,不是吗?” 南宫鹤主要是关心则乱,毕竟看了那么多处于‘血症’阶段的修士,如今万岁高烧不下,他也不想万岁承受那般痛苦。 苍垣佯装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让风铃兰治病这件事情,还是需要仔细考虑一下,你们想想,我们把刀子刑具架在风铃兰的脖子上让她治病,以那丫头的脾气,没准三两下就将人治死了,毕竟左右都是要死的,拉人垫背有无甚不可啊。” 踏月白翻了个白眼,她懒得看苍垣在这演戏,便全身心的坐在自己座位上喝茶。 诸葛安最先点头道:“确实……若是真的走到了需要风铃兰的那一步,那我们便是有求于人,必不能如念云枭所说,动用严刑。” “哈?不逼她治病,那想怎么样?!请她出来,把她供起来不成?!”念云枭火气很大,到底将正殿内的桌子拍碎了:“反正!我是不会向那等妖女低头!” “哎……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有理。”苍垣大有一副趟浑水的样子,笑道:“是我无能,定不下主意,既然今天决定不下来,那诸位便再回去想一想,想好了,再来清寒殿告诉我,如何?” 疫病不除,这些人终究会“想通”,而苍垣并不着急,就算舍去几个修士也无妨,他要做的事,会牺牲更多的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请出冰渊 南宫鹤回到了囚月峰之后,他反复了许久始终无法入睡,想着万岁不久之后就要变成一副被血液侵蚀,生不如死的模样,便是催入心肝之痛。 “不行,我要亲自去问个清楚。” 南宫鹤猛地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向着冰渊而去。 这冰渊到了晚上,便只有月光渗漏近来的一片惨白,在这等颜色和严寒的映照下,四壁似乎都写着绝望二字。 南宫鹤御剑来到了风铃兰的附近,却发觉她的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热量,虽然她灵力被封,但是南宫鹤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纯质的灵力。 不对……不止一股。 谨慎起见,南宫鹤在不远处降落,随后便握着仙剑缓缓的逼近,等到能看到风铃兰面容的时候,只见她脖子上的天诛在缓缓的发光,而她的身侧,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这人影太淡,太模糊,就像是一团凝结的雾。 而在风铃兰的眼中,她现在算是受够了这团唠叨的雾。 “我说小徒孙你听见了没有啊!”暮雁归双手叉腰,道:“不行,你得发誓,以后强行附身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了,快疼死我了。” “我的小徒孙啊,好在天诛在你身上啊,要不然,你就早就成了奈何桥的冰雕了。” “……闭嘴,你太吵了。”风铃兰有气无力的说着,而她身下,正缓慢的开出一朵红莲。 暮雁归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没怪你呢,你倒是先生气了,我剩余的灵力不多了,但能让你感觉暖和一点,怎么样?师祖是不是对你很好?” 就在不远处的南宫鹤,看见了这般场景,不由得惊叹道:“这是……前掌门的红莲。” 红莲盈盈的绕着风铃兰,片刻后,她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力气,她勉强对着暮雁归扯出了一丝微笑,道:“师祖,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啊……啊?”暮雁归一脸紧张的挠着头,道:“你……你忽然这么客气,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样吧,我还是准许你在特殊的时候拉我强行附身吧。” 暮雁归的话多,出来之后就在风铃兰的耳边说个没完,以至于风铃兰在这鸟兽绝径的冰渊中,也不觉得有多寂寞。 南宫鹤在远处看了一阵,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轻咳了一声,步伐方正的走了出来。 “看来铃兰姑娘很喜欢冰渊啊,我倒是低估你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你还没死。” 风铃兰抬头看了一眼南宫鹤,她也摆出一副骄傲的面孔,道:“哈哈,我可不能死,我若是死了,整个穹顶峰的人,都得给我陪葬。” “这件事……你果然知道。”南宫鹤蹙眉道。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语调轻佻的说道:“这件事,不是踏月白亲自过来告诉我的吗?当时你也在场。” 南宫鹤还在故作淡定,他走到了风铃兰的身边,说道:“我知道,是你说出了这疫病的名字,你有办法解决这场疫病,对不对?” “玄界第一医仙,还解决不了这点小事吗?”风铃兰倒是真的淡然,毕竟现在事态如何,她心中已经有了分寸。 “那……”南宫鹤紧张的上前一步,又忽然停住了。 风铃兰眼含笑意的看着他,说道: “仙君不用想着用重刑逼我说出解决疫病的办法,这玄铁钉挂金钩我都受过来了,我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疼。” 南宫鹤沉默着没有说话,风铃兰继续说道:“你自己一个人来我这里,想必那些峰主和长老还没有商定此事该如何处理,你既然没有权利放我出去,我也不想与你在此闲聊,仙君还是请回吧。”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风铃兰也觉得口干舌燥。 暮雁归站在一旁,低声喃喃道:“这件事……总不像是巧合,不会真的是苍垣做的吧……这可真是造孽啊。” 南宫鹤攥紧了拳头,再没有说什么,只在原地立了片刻,随后便御剑离开了。 三日之后,穹顶十二峰峰主,一齐来到了冰渊之中,这冷寂的地方,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为首的自然是苍垣,他虽然神情自若,甚至有些抑制不住的高兴,但是风铃兰还是看得出,他也染上了花疫,并且……已经到了血液化藤的阶段。 其他人与他相似,染病最重的,应该就是囚月峰的峰主万岁了。 他力气不支,需要南宫鹤扶着才能行进。 “都来了,看来你们已经考虑好了。” 风铃兰虽然身体上残破狼狈,但是气势上却丝毫不逊色。 苍垣淡然一笑,说道:“大大小小的议了八九次事,总算是确定下来了,今日来,是为了请你出去治病。” “请我?心甘情愿吗?”风铃兰的目光扫过圆台下的众人,道:“若是我出去之后再将我关起来用刑可怎么办?我可不愿出去受苦,死在这冰渊中便也罢了。” “风铃兰!你别得寸进尺,你别忘了,你现在依旧是穹顶峰的罪人!”念云枭虽然身负重病,却仍旧嚣张,着实让风铃兰佩服。 而诸葛安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么多了,他虽然是独孤峰峰主,却并没有太好的体魄,相比之下,他应当是最怕疼的一个。 诸葛安冲着风铃兰行了一礼,说道:“铃兰仙尊,你本也是仙门翘楚,不渝仙尊的得意门生啊,说到底大家都是同门,你若是能戴罪立功,什么事都是可以坐下来商量的。” “好啊,承蒙诸葛师叔不弃,我们现在就谈,你说好不好?” 念云枭还想说什么,却被苍垣挥手挡下了,苍垣学着诸葛安的样子,煞有其事的行礼道:“我们这次有求于你,条件,自然是你来说。” “好说。”风铃兰抬起头,道:“我要你们十二峰,奉我为座上宾,以礼相待,还要将本尊归来消息昭告整个玄界,并准许我,参加几个月后的天医大会。” 风铃兰说完,众人无一敢应答,到最后,还是苍垣一合扇子,道:“听起来,我们也不吃亏,毕竟咱们找人看病,人家一不要钱,二不要法器,只是要一个座上宾的而已,这不是应该的吗?” 苍垣可是惯会偷换概念,一个医仙和一个魔头又怎能相提并论,而苍垣说完,地下所谓的仙门名士居然还跟着附和,这等场面,当真是虚伪透了。 南宫鹤扶着万岁,他已经等不及了,示意左右修士,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收了那些玄铁钉,迎铃兰仙尊回清寒殿。” 第一百八十七章:重回仙尊之位 风铃兰出冰渊,是各峰的长老,用仙妃辇抬出去的。 她只消静静的靠在其中,苍垣御剑到了轿辇的旁边,低声说道:“小丫头,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风铃兰的面色雪白,却还是强撑着一副骄傲的模样,问道:“我师尊呢,他怎么样了?这次花疫可波及到了他?” “小没良心的,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苍垣冲着她微微一笑,道:“不渝没事,他还等着你为他赢璇玑玉衡呢。” 风铃兰浅笑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太累了,这一遭已然走到了奈何桥边,能回来实属不易。 翌日,穹顶十二峰迎回风铃兰的事情,昭告了整个玄界。 有人怀疑此事真假,但大多数人,都是骂声一片,这些人也是奇怪,一边骂着,一边还要找风铃兰治病,风铃兰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一天。 当日夜里,她和苍垣守在言不渝的床边,摇曳的烛火照在屋子里,风铃兰总算是感觉到了一丝暖意,言不渝的周身裹着一层金色的结界,可以让他免受花疫的影响。 风铃兰一双眼眸温柔的看着她的师尊,微笑道:“我是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能从冰渊中走出来,我还以为要在那鬼地方待上一年半载,谢谢你如此大费周章的救我出来。” “你就是不渝的命,我敢不救你吗。”苍垣翻了个白眼,道:“这些人,提起你都是咬牙切齿的,我说让你出来救不渝,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都说不行,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风铃兰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怎么会管我师尊,他们只会在自己快死的时候,才会放下口中那些可悲的仁义道德。” 苍垣耸了耸肩,说道:“当时咱们发现花疫的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用到这种事情身上,你今天拒不出门,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吗?” “苍垣长老,我可不像你那么小气,我今天不出门,是真的伤重,起不来。”风铃兰将自己手上的纱布举起来给苍垣看,道:“身上开了这么多洞,就算是神仙也遭不住啊。” “嘶~我记得墨鬼师弟的葫芦里还装着涤魂池的水,。你有空便去松鹤雅居疗伤吧。” 苍垣说罢,拍了拍风铃兰的肩膀。 第二日早起,风铃兰推开门,外面便是站了十几个仙子,捧着热水喝新衣,还有各种首饰,娇滴滴的冲着她行礼,叫了一声“铃兰仙尊”。 “阵仗不小啊,让我猜猜,是南宫鹤要你们来的,对不对?”风铃兰捏着下巴,看了一眼托盘之中的白色鎏金衣袍,这衣服倒是很和她的心意。 为首的仙子看起来十分机灵,她笑靥如花,眉眼半含春的看着风铃兰,说道:“是,是南宫长老听闻仙尊今日要出门治病,便挑了我们几个过来,服侍仙尊,待仙尊整顿好了,再前往囚月峰。” “你这小娇娘分明是来走后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这小美人儿的脸,我竟然怎么也生不起气来。”风铃兰走进了,拿走了那托盘中的白衣,道:“南宫鹤派来的人,我很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回仙尊,不才宛兰秋。” “很好!人美,名字也美,等我片刻就好,我定会先去囚月峰的。” 风铃兰拿着衣服回去,关上了房门。 从前作为穹顶峰的弟子,这样的白色鎏金衣衫,她总是掀起的很,猎凶兽的时候,地上打个滚儿,回去都要洗很久,如今再看这衣服,竟是有些爱不释手了。 换好了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阵,她是不太会打扮的,但是为了配这件衣服,还是挽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发髻,将簪子首饰戴了一些。 宛兰秋笑着,将风铃兰带到了囚月峰,这丫头真的是美的很,瞧着也够聪明。 “仙尊,你做什么一直看着我啊……”宛兰秋的面颊微微泛红,有些娇羞的侧过头去。 风铃兰微微一挑眉,没有说话,她随着几位仙子来到了万岁的清琼宫,南宫鹤似是已经再院子里等了许久了,他焦急的在石桌旁走来走去,见到风铃兰刹那,竟仿佛如释重负。 “风铃兰……不对,铃兰仙尊,你可算是来了,去……去看看万岁吧。”南宫鹤已经急得完全失了分寸,他拉着风铃兰便往万岁的寝殿中走去。 “神农四宝我已经备好了,仙尊告诉我需要什么,我立刻去找!” 进了寝殿之中,映入眼帘的便是床榻之上被五花大绑的万岁,他看起来很是痛苦,身上扎着一些银针,地下还掉落这一把匕首。 “万岁……已经这么严重了吗?”风铃兰蹙眉说着,怪不得南宫鹤要亲自去请她。 南宫鹤一脸心疼的说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夜他疼的厉害,竟然想用匕首划破皮肤放出血藤,没办法……便只能用软布条绑起来了。” “正常,我需要一个医仙给我护法,去找踏月白来吧。”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从乾坤锦囊中拿出了银针,摆在了桌子上。 “好,我马上去请!”南宫鹤似乎是太过激动了,竟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患者。 风铃兰眼看着他头上的青筋一点点的暴突出来,便只能叹了口气,飞针过去,直中他颈后的脊柱:“算了吧,你这血藤都快开到脑子了,就别出去乱跑了,让宛兰秋去吧。” “我……我没事。”南宫鹤还在硬撑,风铃兰却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我说话你听不懂是不是,那我再说的通俗一点,你就要死了,赶紧给我滚到榻上去躺好,要不然,万岁我也不治了!” “你别……我留下来便是了。” 南宫鹤这人也真是个汉子,已经到这种程度了,要是换做别人,早就疼的满地打滚了,他居然还能忙里忙外的跑腿。 风铃兰吩咐了宛兰秋,随后拿着银针逼近南宫鹤,南宫鹤忽然看到了风铃兰脖子上的天诛颈环,道:“你……你的灵力被封了,确定没有问题吗?” “所以说,先拿你试验一下,才能救你们家的好万岁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蜉蝣星屑 南宫鹤盯着风铃兰看了一阵,最后带着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说道:“行!只要能保证万岁安全脱险,你想在我身上做什么都行!就算将我一块一块剁开了,我也绝无怨言!” “噗,长老啊,我是治病不是杀人,剁你干什么啊。”风铃兰将手搭在自己的颈环上,说道:“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师尊的法宝,我已经可以随意使用了,之前套上这玩意,是为了防止我被控制,现在我清醒着,它就没什么用了。” 风铃兰低声念了一段咒决,下一秒,天诛便化为了戒鞭,握在风铃兰的手中,手腕一转,天诛便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那是不渝仙尊的法器啊?竟对你认主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啊~”风铃兰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下却是得意的很,她掌心向前一抓,竟又抓出了一把银色的长枪…… “凌云?!”南宫鹤瞪大了眼睛:“你……你这丫头和言不渝到底什么关系?!” “目前什么关系都有了~你想听吗?”风铃兰微微一笑,显摆了一下之后,就将凌云收起来了。 “啊??”南宫鹤想到了什么,快速的别过脸去。 风铃兰借着灵力,随手抽了十几根银针出来,用一种十分诡异的针法刺入南宫鹤的穴道直中。 “你这……不是与春回峰那些仙子用的方法一样吗?扎一扎针好不了的。”南宫鹤躺在榻上,忽然发觉自己不能动了。 “谁说我只是扎针啊。”风铃兰挥了一些不知名的符咒贴在榻边,说道:“这些针只是防止你乱动的,我许久不做这种事了,我先拿你练练手,你可别怕疼。” 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抬手,以憾天地之势打在了南宫鹤的丹田之处。 刚开始,南宫鹤并未有太大的感觉,而片刻后,却如同千万根针穿透了他的腹部,疼的他咬牙切齿,大骂道:“草!!疼啊啊啊啊!你这厮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别动。” 风铃兰的表情异常凝重,神色认真的控制着这些“针”,又补充道:“放轻松。” “死丫头……你怎么能……入到我灵脉之中……金丹……你要对我的金丹做什么?”南宫鹤此刻是真的觉得风铃兰的样子有些可怕。 生死尽在她指尖,南宫二不知道这是什么妖法,总之自己的金丹,如同完全失去控制一般,正在伴随着风铃兰的灵力,重新构建出一个周天的框架。 风铃兰闭上了眼睛,又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让你放松,没听见吗?我现在修为有限,你要是再这么抵抗,我可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说的简单……这么疼,谁能放松的下来。” 南宫鹤忍者剧痛,尽量不去管那股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体中游走的灵力。 南宫鹤渐渐出了一身的冷汗:“你这……到底是什么功法?是医仙的手段吗?怎么踏月白从来没有用过?” “这个啊,自然是只本尊才会的独门绝技?”风铃兰的周天构建的差不多了,不由得放松了一些:“寻常医仙的灵力修炼不济,灵力顶多在旁人身体中游走一刹,入穴道就散了,而我不一样,我还是个法修,灵力格外强硬一些。” “这种事,怎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南宫长老,你也老大不小了,许是玄门第一医仙的招牌太过耀眼,你们都忘了,我曾经可是个‘毁丹圣手’,还帮着穹顶峰打过一群散修山贼呢~” “毁丹?!我就知道……你不会一失手,就把我的金丹……” 风铃兰翻了个白眼,道:“闭嘴吧,给你治病还那么多话,我看起来就这么像一个庸医吗?” 之前学这一手,是为了帮师尊治病,当时苍垣也是这般护着言不渝,让风铃兰在他身上试了许多次,疼的站都站不起来。 南宫鹤目不转睛的看着风铃兰,心道: 可怕,还真是可怕,这样的招数救人也就罢了,若是放在对战之上,一掌打入,便可以乱人灵脉,那人修为但凡低于她,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风铃兰觉得差不多之后,便猛地向远处一抓,南宫鹤只觉得一阵剧痛席卷而来,方才打入体内的灵力,又一次被尽数剥离。 那金色的灵力恍惚间,竟然带着一点紫色的星屑。 “这是……什么?”南宫鹤有些虚弱的靠在床边,身体也终于能动了。 风铃兰收了针,随后将那星屑用符纸包好,道:“修仙之人一般不会得疫病,这花疫说是疫病,其实就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蜉蝣罢了。” “……蜉蝣依附金丹和灵脉而生,不易除去,就会殃及修仙之人的身体,一旦进入百会基本无解,灵脉通胀导致头部裂开,看上去像朵花而已,其实恶心的很。” “哼,你了解的还真清楚啊!”南宫鹤起身活动了一下,便又是活蹦乱跳的了:“所以?我现在已经好了吗?” 感觉……是比之前轻松多了,皮肤下的藤蔓已经为安全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些红红的印子。 风铃兰拍了拍手,理所当然的说道:“抱歉,要完全根除,可没有那么容易,我待会儿去开一副药,喝上三秋,才算是彻底根除。” “三秋?!你这怎么……这么长时间?” 风铃兰淡然一笑,道:“不想死,还嫌喝药的时间长?能根治已经不错了,要是任其泛滥,穹顶峰到最后,怕是连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了。” 风铃兰一挥手,变出了一掌面纱戴在南宫鹤的脸上:“未免再次染病,这面纱你必须日日戴着,上面有我独家调配的药香,可以让这些蜉蝣退避,你要是觉得面纱的款式不好,可以随时找我来改,我只收你三文钱~” “那……我这面纱什么时候才能摘下来啊?!”南宫鹤蹙眉,他觉得戴着这面纱明明奇妙的像小姑娘。 “南宫长老啊,之前见你总感觉你是个稳重的公子,如今怎么动不动就这么大声,可要吓坏我了。”风铃兰一挑眉,道:“放心吧,这疫病很快就会过去的,到时候我自会通知你摘去面纱。” “……行吧!既然真的能治病,那……就先帮我们峰主治一治吧。” 风铃兰坐下来,十分随意的瞧了瞧桌子,道:“你们峰主金贵,我怕出事,还是等着踏月白过来再说吧。” 踏月白的法器是神农四宝中的琼露莲,有琼露莲在旁边,再去治病就会更稳妥一些。 第一百八十九章:苍垣的千层套路 踏月白站在榻边,她的手中托着琼露莲,琼露如甘霖,散发着微光。 风铃兰十分熟练的帮助万岁拔除了体内的星屑,又送了面纱给他。 万岁因为体力耗损太多,已经昏死了过去,但是脉搏平稳,那些皮肤下的血藤也都消失不见了。 踏月白搭了一下万岁的脉,说道:“风铃兰,你可真不愧是玄界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也得多谢踏仙子的琼露莲啊,要不然,就我这点儿灵力,怕是早就不够用了。”风铃兰坐在桌旁,信手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材名,递给了南宫鹤,说道:“这些药,每日一次服下去便好了,月余之后,便换成十日一次,懂了吗?” “这都是什么药啊……”南宫鹤看了一眼这纸上写着的,千奇百怪的东西,道:“这都什么啊?鬼手参?真的有这种药吗?” “我说有就是有,只不过有些存在禁阁里,你要用的话,需要去找苍垣。”风铃兰清理了银针,收进了乾坤锦囊中。 “我这样一峰一处的走,未免太慢了一些,南宫鹤,你叫囚月峰中染病的人,都去……思过堂吧。” 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南宫鹤与踏月白跟在风铃兰的身后。 南宫鹤问道:“思过堂?为什么去思过堂?” “穹顶峰上其他地方我都不熟,就思过堂去的最勤,自然是为了方便。”风铃兰蹙眉,后头看了一眼南宫鹤,道:“你就别跟着我了,去点一点囚月峰的人,看哪个染病了领过来啊。” “你……你少命令我!”南宫鹤心里很是不舒服,但还是停下了脚步,去穹顶峰点人了。 踏月白跟在风铃兰的身后,出了宫门,二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风铃兰装作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了,心里默默的数了三个数之后,踏月白果然叫住了她。 “风铃兰。” “哎,我在呢~”风铃兰笑着回头,说道:“大师姐什么事啊~” 踏月白愣了一下,随后一本正经的说道:“笑,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穹顶十二峰这么多人染上疫病,都是因为你……我那日眼睁睁的看着穹顶峰的弟子修竹和青锋爆体而亡,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医仙自然有仁者之心,看着他们出事,却无能为力,想必定是心痛了。”风铃兰的眼眸温润如水,就那么看着她:“踏仙子,我想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什么……秘密。” 踏月白紧皱着眉头,警惕的看着风铃兰,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抓过踏月白的手,领着她御剑而起,直奔清寒殿而去。 清寒殿中,苍垣抬头看向天空,仿佛看到了星星,正要感慨之际,才发觉,那是俯冲下来的风铃兰。 “嗯??小丫头你干什么?!” 伴随着“轰隆”一声,地面被风铃兰砸出了一个大洞,而风铃兰脚下踩着的,竟然不是魅魔,而是天诛…… 风铃兰也如同吓丢了魂儿,左手顺着胸口,道:“我的天啊,天诛果然名不虚传,师尊是怎么控制这种东西的啊……” “你还说!不渝让法器认你为主,可不是为了让你玩的!”苍垣一把将风铃兰从天诛上拽下来,转而看向踏月白,道:“踏月白,你怎么也跟着这丫头一起胡闹啊!她要是摔坏了,你让我怎么和不渝交代啊!” “和不渝仙尊交代……苍垣,我觉得你现在欠我一个交代。”踏月白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愁眉不展:“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你穹顶峰死去的修士,就只是你计划的牺牲品而已。” “啊……这个啊……”苍垣挠了挠头,道:“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是说不清……” 风铃兰叉腰道:“苍垣,我是不把踏月白当外人的,你要是不肯说就算了,也不知昨日谁说的,担心踏月白郁郁伤身。” 苍垣叹了口气,随后冲着后殿喊了一句:“修竹,出来看茶。” “修竹?他不是……”踏月白张大了眼睛,而那廊中缓缓走过来的青年,虽然戴着面纱,但踏月白还是能看得出,那就是穹顶峰的修士修竹。 苍垣拉着二人坐下,缓缓的解释道:“修竹和青锋都是我的亲信,这次疫病并不致命,那血藤依人而生,在人体内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什么不妥,那日死亡的场景,是我让他们二人配合着演了一场戏罢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那些峰主都被你给骗了?!”踏月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苍垣。 苍垣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紧张道:“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点行不行,别让旁人听去了。” “你!”踏月白悄悄的在苍垣大腿上拧了一记,道:“苍垣,你耗能演啊,我当真以为你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别别别,疼啊。”苍垣笑着说道:“我要是不演的像一点那些人怎么会人人自危,又怎么能把风铃兰这么快的放出来呢~” 踏月白默默的松了一口气,问道:“那……这花疫到底是什么啊?” “是禁阁中,从南海带回来的蜉蝣。”苍垣温柔的笑着,将折扇打开,低声说道:“我和不渝、铃兰三人曾受故人之托,去过一次南海,南海的海底有数万鲛人,鲛人的宫殿四周,便有这种蜉蝣。” 风铃兰点了点头,接过话茬道:“是,蜉蝣进入身体之后,会让修士呈现出感染疫病的症状,血藤只会让人浑身疼痛,并不致命。因为这东西偏僻,所以一般没有医仙能在短时间内寻到它的奥妙,但我毕竟见过这东西,所以我一搭你的脉,就知道苍垣这个老东西要做什么~” “那……那禁阁中的记载,也是……” “嗯~是我写的啊,你那么聪明,又心系这些修士,便一定会去禁阁中查找典籍,我便将那段话略微改了一下,原本应该是——” “‘染病者,两三载便可自愈,然则,老死后额开白花,甚美,故名花疫’。” 苍垣一脸得意的笑道:“这一点我可没骗你,我已经在下面落款了,这就是我改的。” 第一百九十章:上官飞羽回归 “你!你们!!”踏月白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们二人。 她是又生气,又觉得庆幸,庆幸这两个人只是会耍小花招,到底没有真的残害同门。 踏月白将面前的茶干了半壶,又说道:“不对啊,既然这疫病是蜉蝣所致,那你取出了那些星屑之后,他们应该就会痊愈,你为什么……要他们喝药?你给他们开的是什么药?” “大师姐啊,你别这么紧张好不好啊……”风铃兰摆了摆手,说道:“鬼手参,你不记得了吗?就是生长能力极强,在禁阁中泛滥成灾的一样药物,现下玄门中最大的乾坤锦囊都装不下了。” 踏月白捏着下巴,说道:“鬼手参……我记得那是一样不错的补品,就没人用吗?” “是,鬼手参的效用其实和普通的人参差不多,只不过……它味道极苦,致使许多人不愿意拿它入药,我也是偶尔想起来了,就加在那药方里了,也算是帮穹顶峰解决了一桩不小的事啊~” 风铃兰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踏月白,你是一位真正的宗师,你当时在月下那副凛然的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认定了你不会不假思索的跟随别人的想法,所以我才会把这些事告诉你。” “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心软。”踏月白目光瞥向一边,道:“我一会儿出了这门就去告发你,我看你能怎么办。” “踏月白,你就别说气话了。”苍垣笑得有些憨,他将茶杯推到了踏月白的身边,道:“事情解释清楚了,你的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踏月白渐渐的低下了头,她叹了口气,道:“我算是服了你们三个了,苍垣,你这件事做的够漂亮,我便还当什么也不知道,现下我要回春回峰准备药材了,告辞。” 风铃兰微笑着,说道:“是,顺便将春回峰染病的弟子叫道思过堂吧。” 踏月白走后,风铃兰如释重负,她靠在椅背上望着天,唇角微微勾起,说道:“苍垣,你觉得我这身白衣好看吗?和之前像不像?” “容貌改便,自然是不像。”苍垣缓缓收了折扇,道:“不过这动不动就与我吵架的性子,倒是像极了。” 走在穹顶峰的亭台楼阁之间,听着众人叫她一声“铃兰仙尊”,弟子们的面孔生疏,但风铃兰的心中却无比熟悉。 为了节省时间,那些只发热,未曾出现血症的人,便用药物去除蜉蝣便可。 五日之后,十二峰的疫病已然是治好了大半,医治的过程中也是趣事连篇。 有些弟子碍于身份,一句道谢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憋得整张脸如紫茄子一般,最终还是甩手离开了。 翻阅整个穹顶峰的史册,再也找不到比风铃兰如今的处境更尴尬的仙尊了。 清寒殿,小厨房内。 风铃兰对着面前的一口大锅,以及满满一锅的药,缓缓的捏着下巴,喃喃道:“不应该啊,这药味道不对啊。” 正思索着,小厨房外,苍垣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大声道:“小丫头片子!你人呢?!跑哪去了?洗劫了我的禁阁就想跑是不是?!你能不能做点人事啊?!” “嘶!苍垣,你别吵了!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又撒在我身上。”风铃兰扒在门口往外喊道:“我就是拿了些药材而已,师尊久久不醒,你不着急是不是?!” 苍垣朝着小厨房大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要去取药,不会提前告诉我一声吗?如此不声不响,我还以为穹顶峰进贼了。” 风铃兰用汤勺敲了敲门框,道:“灵感都是转瞬即逝的,我打完报告就想不起来我要拿什么了。” “等等……这不是做饭用的汤勺吗?”苍垣惊讶的眨巴眨巴眼睛,扯着脖子往小厨房里一看,顿时石化在了原地:“小……小厨房这锅都快让你腌入味了!!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熬药怎么不回你的杏林水榭去熬?!我的锅啊!” “这是我师尊的锅,又不是你的锅,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吃枪药了?” 风铃兰看着锅里的东西,蹙眉道:“味道不对,好像还差一味药……对了,七节草,苍垣,你帮我看着火,我还要再去禁阁一趟。” “小丫头,你没完了是不是?!” 苍垣叫喊着,却并没有让风铃兰停下脚步,老苍垣只能独倚门边,默默的叹气:“一个两个的都只会给我添麻烦……不渝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风铃兰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离开了清寒殿,她走过长廊,直奔禁阁而去。 忽然,风铃兰的周身骤然感觉到一股寒意,长廊四下无人,她停顿了片刻之后,两根银针从她身后快速的飞过,擦着她的腮边钉在了青石地面上。 风铃兰猛地回头,召出了魅魔,大声道:“什么人?” “什么人?哈哈哈,铃兰仙尊,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了吗?” 这声音阴冷异常,风铃兰觉得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那熟悉的红衣,熟悉的面具。 “你是……上官飞羽?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上官飞羽蹲在墙头歪头看着风铃兰:“我也是穹顶十二峰的直系弟子,回到这里,理所当然。” “呵,这么说你师尊也回来了?奇怪,他不是发誓这辈子都不会穹顶峰吗?”风铃兰将魅魔在手中转了一圈,笑道:“对啊,咱们两个好像还有一桩仇怨没有了,怎么?来找我报仇的吗?” “我不想你,我做事总还会顾着我师父的颜面,你如今是穹顶十二峰的座上宾,我自然不好立刻就杀了你。”上官飞羽的发丝随风飘动,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风铃兰,道: “除了我们师徒之外,我们还带回了你的故人,柳熠谪,已经继承了穹顶峰长老之位,听说……我师尊在众师兄弟面前力推他能力卓绝,拥护他的人不在少数,他现在整准备着……迎娶你呢。” “你放屁!”风铃兰一剑劈过去,道:“柳家为何没落,你们都知道,柳六想要篡位,他儿子也不会好到哪去!你们怎么敢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新任长老柳熠谪 “柳熠谪勾结妖族,居心叵测,你和你那狗师尊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扶持这样一个人?你们的天命,让你们助纣为虐吗?” 风铃兰在长廊之中挥起魅魔,一边打着,一边将上官飞羽骂了个狗血淋头。 二人就这么一路从清寒殿门前的长廊,打到了穹顶峰的禁阁,在禁阁门前捧到了刚刚商讨完事情的几位长老,他们二人才停下来。 其中一位看起来资历不凡的长老,留着山羊胡,慢悠悠的说道:“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年轻人啊?” 他旁边的那位稍微年轻一些,编了一撮细长的麻花辫在发尾,低声说道:“岳长老……这是风铃兰,就是曾经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岳长老……听起来倒是好生耳熟。 “什么?!风铃兰?!”那山羊胡顿时暴躁起来,道:“你还敢出清寒殿,还敢在我等眼前晃?!哈哈!你可真是大胆!” “这位老先生,我现在是穹顶峰的座上宾,凭什么不敢。”风铃兰理直气壮的看着他,说道:“我不仅敢出来晃,我还敢替穹顶峰清理门户!” 风铃兰一边说着,又和上官飞羽过起招来。 “麻花辫”拉着“山羊胡”往后躲了躲,道:“岳长老,我看我们是惹不起这丫头的,还是先躲一躲吧。” “哼,我怕她不成!”岳长老胡子都气的飞了起来:“楚长老,你不要拦着我!我要为我儿报仇啊!!” 那岳长老下一秒便祭出了仙剑,一剑飞到了风铃兰的面前,风铃兰下了一个柔韧的铁板桥躲过,转身看了一眼那山羊胡,暴躁道:“山羊胡!你干什么?!打不过就暗算吗?你也和这厮是一伙的吗?” 楚长老上前,又一次拉住了岳长老,道:“岳长老,万万不可啊,风铃兰不管怎么说,都救了穹顶十二峰的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仇?我和那山羊胡有什么仇?”风铃兰落下,踩到了石桌之上,她收了仙剑,双手叉腰,道:“这次疫病,我可没听说过死了什么人,你休要诬赖我!” “哈……哈哈哈哈,铃兰仙尊健忘,只记得眼前的疫病,不记得两年前,那次围剿你的战役。”岳长老痛心疾首,道:“我儿就在那场战役中……” “呵,老头,麻烦你搞清楚,那是你们,你们整个玄界来围剿我!”风铃兰瞪向那山羊胡,眼眸中重瞳若隐若现:“我就该去死对不对?我但凡还手,就是我的不对,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你看……这魔头魔性未除,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岳长老一边穿着粗气,一边说着,风铃兰冷笑了一声,魅魔又一次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将剑刃指向那长老,说道:“来啊,岳长老,你有本事就来杀了我,若是没有这个本事,就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 那楚长老即刻挡在了岳长老的面前,道:“风铃兰,你不要太嚣张了,岳长老……你儿子又没死,你就不要如此……” “没死!?他现在还不如死了?!”岳长老瞪着风铃兰,说道:“你毁了他的金丹,让他这辈子都不能修炼,我年逾六十还要接任长老之位!这位置……本该是我儿的” “说了这么久,你那倒霉儿子没死啊。”风铃兰冷着一张脸,再没说什么,待她转身去寻上官飞羽的时候,他已经跑走了,不知去向。 风铃兰越过这两位颤颤巍巍的长老,一掌打开了禁阁的大门,如散不一般的走了进去。 岳长老被她气得不轻,一口气没上来昏死在了禁阁的门口,风铃兰来禁阁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快速的找了几位药材之后便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帮苍垣将门锁好,并没有理会在禁阁门前大喊大叫的楚长老。 翌日。 穹顶峰的几位长老约好了一般,来到了清寒殿,他们将昏迷不醒的岳长老也一起抬了过来,比能切点名了要风铃兰到场,也不知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清寒殿议事的地方,除了旁边的厅堂之外,还有一处偏殿,偏殿的地方小一些,不过招待穹顶峰的几位长老绰绰有余,殿门匾额之上题着“雨霖铃”三个字,倒也别有诗意。 雨霖铃内,苍垣缓缓的从屏风后走出,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几位长老,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人来的这么全,是有什么事吗?” “苍垣长老,风铃兰人呢?”楚长老皱着眉头说道:“我们都来了,她一个晚辈不来,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苍垣温柔的笑着,摊了摊手,道:“人家现在是客人,我总不好拉她起来晨昏定省吧,这不合规矩吧。” 正说着,一袭紫色衣袍的柳熠谪缓缓的走上前来,对着苍垣长老行了一礼,道:“苍垣师叔,好久不见。” 柳熠谪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衫的女子,那女子莞尔一笑,媚态横生,眼若游丝,腰肢如柳,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已然是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是啊,当真好久不见,自从你爹刺杀不渝以来,有几个月了吧。”苍垣眯起眼睛,,佯装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会是回来子承父业的吧。” “苍垣长老真会说笑,我父亲的事自然与我无关,苍垣长老如此开明,不会还想着诛九族那一套吧,不过,你我现在同为穹顶峰长老,玩笑一二也实属正常。”柳熠谪倒是不客气,直接寻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苍垣开了折扇,在胸前摇了摇,道:“诸位也别站着了,先坐下吧,青玉,上茶。” 蓝青玉端着茶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位位的端去茶水。 柳熠谪看着他,笑容中带着一丝邪气,道:“蓝家的少爷,怎么?居然沦落到给人端茶倒水了吗?” 蓝青玉一愣,他强压着心中的恐惧,说道:“回仙君,我如今拜在铃兰仙尊门下,也算是穹顶峰的晚辈,奉些茶水也是没什么的。” “呵,居然能顶嘴了,可见回复的不错,这也是铃兰的功劳吧。”柳熠谪端起茶杯,说道:“风铃兰呢?我进仙都之后,便听闻十二峰将风铃兰奉为了座上宾,她当真是好本事。” 第一百九十二章:婚事 “青玉,你先退回去。”苍垣说着,蓝青玉缓缓的退到了屏风后。 苍垣微笑着,问道:“柳仙君既然想要依仗大师兄,为何还要回穹顶峰来?何不去凝辉峰,更有前途。” “我爹是穹顶峰的长老,我自然也不好却别的地方。” 岳长老的担架被放在了堂中,苍垣总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开口说道:“那个……诸位,可否先将岳长老移往别的地方,让春回峰的弟子去看一看,总不至于躺在这吧。” “春回峰的弟子已经看过了,说是心火所致,开了些败火的药也就不了了之了。”楚长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喂了药下去,隔了一夜也不见醒来,许是因为昨日与风铃兰对峙,被那妖女下了什么不得了的降头,就将他带来了!” “楚长老啊,这才过了一夜而已,你可给他渡了灵力?他急火攻心,昏睡也在情理之中。”苍垣属实有些无奈道:“不渝昏睡了这么久,我也没将他抬出去找降头啊。” “哼,事情是什么样的,你我都不知晓,就算不是风铃兰搞得鬼,那她医术那么高,应该能让岳长老醒过来吧。”楚长老盯着苍垣,依旧是不依不饶。 而就在这时,风铃兰穿着一袭白衣,哼着小曲走到了偏殿的门口,临进门的时候,悠悠的说道:“苍垣,你找我什么事啊~是不是要给我赔礼道歉啊?” 而风铃兰走进来,却看到满屋子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人,不由得缓缓挑眉。 苍垣用折扇遮住半张脸,说道:“铃兰仙尊,你可算是来了,先入座吧,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 “有社么事啊,即刻说便是了,我还要急着去给我师尊熬药呢。”风铃兰双手叉腰,看了一眼躺在担架上的岳长老,道:“呦,这不是岳长老吗?一日未见,怎么躺下了?不会是快死了吧。” “你这妖女说什么?!”楚长老一拍桌子,道:“你怎么能如此诅咒岳长老,你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岳长老他是被你气成这样的。”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说道:“他气量小,难不成也是我的不是吗?我是他娘吗?还要教他宽其心胸,悟君子之道?” “小丫头!你给我过来,瞎说什么大实话!”苍垣厉声的制止了风铃兰,随后说道:“楚长老莫怪,虽说风铃兰已经凭借医术位列仙尊,但是怎么说她也还是咱们的晚辈,你就不要与她一般计较了。” “我!你……苍垣!”楚长老气得语无伦次,捶胸顿足。 风铃兰走到苍垣身边入座,身子前倾嗅了嗅,道:“哈,怎么回事,苍垣长老,雨霖铃的屋子里,怎么这么大的骚味啊?你养狐狸了吗?” “我?我哪有那个心情……”苍垣随意的敷衍了一句。 而风铃兰将那入火的目光转向了柳熠谪,心中咬牙切齿,口中故作淡定道:“我当着是谁啊,柳熠谪?吗怪不得了,这味道如此呛人。” “铃兰,别来无恙。”柳熠谪满眼温柔的看着她,道:“之前离魂城一别,不想这么久才见到你,我也很想你……” “柳熠谪,你嘴里能有一句真话吗?”风铃兰翘起二郎腿,道:“离魂城外,要不是我殊死一搏,还不知要被你折磨多久,你如今又带着这小狐狸回来了,当真是不怕死吗?” 柳熠谪眼神半敛着,说道:“我听说不渝仙尊昏了许多天都没有醒过来,铃兰,没人给你撑腰,你还敢这么嚣张啊?” 苍垣用折扇搭了一下风铃兰的肩膀,道:“你们二人先不要争辩这些了,铃兰……楚长老抬着岳长老过来,口口声声说是来找你看病的,你也给搭一下脉吧。” “搭脉?气昏了而已,还用得着搭脉,让他自己回去喝去火的汤药,关我屁事!”风铃兰翻了个白眼,她看见柳熠谪就烦,如今便是烦透顶了。 “哎呀,小丫头,你别这么犟好不好?就当是帮我了。”苍垣伸手进袖中,拿出了三枚铜板递给了风铃兰:“看病的铜板我替他出了,若是再闹下去,就是你的不对了。” 风铃兰看了看苍垣手中的铜板,心绪一下自平复了不少,她将铜板收入锦囊中,低声道:“想不到穹顶峰的长老也这么抠门,下次我可要涨价了。” 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划出了一根银针,刹那间注满了灵力。 银针再她手中抖动了片刻,后直接飞到了岳长老的足上穴位之处,未等周围的人看清,那银针便被收了回去,风铃兰仔细的将银针用符纸包好。 下一秒,岳长老便“哇呀”一声醒了过来。 苍垣故作惊奇,拍了拍手,道:“哎呀,铃兰仙尊妙手回春啊,一下子就让岳长老醒了过来,楚长老,你还不快些感谢一下人家。” “我……岳长老,你没事吧。”楚长老转移话题,上前去扶住岳长老,道:“你……有没有感觉身体上有什么不适。” 岳长老摇了摇头,道:“身上,从未感觉如此轻巧过……” 楚长老将岳长老扶起,坐到了一旁,随后依旧一脸酸相的说道:“风铃兰,若不是你熟知岳长老为何昏迷,怎么会不搭脉就治好他?依我看,岳长老昏迷恐怕就是你搞得鬼。” 风铃兰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和楚长老,正要破口大骂,却被柳熠谪打断了。 “楚长老,岳长老,铃兰她怎么说都治好了岳长老的病,你们非但不道谢,还要说这些伤人的话,不觉得有些太过分了吗?” 楚长老一时间愣住了,他看着柳熠谪,久久都没有说话。 而柳熠谪起身,冲着苍垣行礼道:“苍垣长老,铃兰她与我……前世便是成双成对的,只因种种变故未能走到最后,如今她回来了,我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娶回去的。” “什……柳熠谪,这等玩笑,你还是不要开了吧。”苍垣用折扇挡住了半张脸,唇角的笑意已然消失无踪:“既然已经错过了,说明你们二人命格不和,破镜重圆不过虚妄。” “这镜不曾破过,我说的这些话也并非玩笑,而是诚心诚意的探讨铃兰的婚事。”柳熠谪淡淡而谈。 而风铃兰的脸色骤然冷下去:“狗东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老娘只要不死,这辈子便要拖你下地狱,你竟然还在此大言不惭的提亲?!” 第一百九十三章:入赘 眼看着风铃兰的巴掌就要打到柳熠谪的脸上了,苍垣急忙按住了风铃兰,道:“小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啊,诸位长老莫要见怪,他们二人年纪小,互相吵架也是很正常的。” “吵架?苍垣长老,刚才风铃兰可是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柳长老。”楚长老撇着嘴,说道:“魔性未除的东西,坐在我们中间,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觉得不自在那你滚啊?没有人让你留下来。”风铃兰此刻火气大得很,但凡有个搭腔的都会被她骂回去。 风铃兰起身,双手叉腰,道:“狗东西,你要是再敢说这种话恶心我,我可不管什么狗屁暮天迟。” “暮长老的徒弟与我一见如故,虽然我想娶你,但是你这么辱骂我挚友的师长,我还是会生气的。”留意着端得是一副翩翩君子得样子,道:“铃兰,你身为仙尊,也应该注意自己得言行才是。” “是啊,我是穹顶峰得仙尊。”风铃兰瞪着他,说道:“那你就问一问你自己,你配得上我吗?” 说只是随便说一说的,毕竟风铃兰现在空有一个名位,这些长老没有一个是站在她这边的。 反正都已经身败名裂一次了,不在乎再多说些混账话。 而柳熠谪低下头,似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点头道:“可以啊,铃兰仙尊地位尊崇,我若是高攀不得,也可以入赘,反正我柳家落寞,也给不了你太好的门楣。” 风铃兰看着他,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 柳熠谪这是发什么身经?入赘?想成亲想疯了不成? “柳熠谪,你到底是何居心?”风铃兰说道:“入赘,你想的倒是很美。” “好了好了,柳长老,不渝还没醒,现在确实不适合讨论这种事情,我毕竟不是铃兰的师尊,说话也没什么分量的。”苍垣十分敷衍的笑了笑,说道:“今日既然没有其他的事情,那诸位就先请回吧。” 柳熠谪伸了个拦腰,道:“苍垣长老这是要送客啊,莫不是舍不得她?我等刚刚小坐了一会儿,怎能这么早就离开。” 城墙几许厚?简直不及柳熠谪这脸皮的一半! 苍垣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便收敛了笑容,严肃道:“柳仙君,我的态度与铃兰差不多,都想问一句:你是何居心?当年带领着玄界修士诛魔的人是你,你如今说出这样的话,也让我很为难啊。” “不必为难,我入赘也是心甘情愿,铃兰仙尊的杏林水榭,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苍垣我这扇子的手默默捏紧:“我觉得,铃兰已经回绝的十分干脆了,柳仙君大可不必如此不依不饶。” “水滴石穿的道理,大家都懂,若不是不依不饶,怎么会抱得美人归呢。”柳熠谪道:“十二峰都将她奉为了座上宾,一个个对风铃兰的曾经三缄其口,我自然也无需在意她之前种种。” 苍垣垂眸看着自己的之间,沉默了良久之后说道:“诸位请回吧,我只说一句,风铃兰不会成亲。” 苍垣说完之后,门外走进来几个白衣修士,十分客气的将他们每一个人都请了出去。 柳熠谪走到门口,却忽然回头说了一句:“风铃兰,你看看你自己,你觉得我配不上你,难道你就配得上他吗?你忍心让那个人为了你遭受整个玄界的唾骂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大逆不道,勾结魔族。”柳熠谪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不渝仙尊的千古名声,你还是自己想一想吧。” 那些人甩袖离开,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丫头,你也太放肆了。”苍垣挥手关了殿门,说道:“疫病已然褪去大半,你要是此刻被他们抓住把柄,我未必能保得住你。” “大不了再叛逃一次,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苍垣起身来到了风铃兰的身边,絮絮叨叨的说道:“我倒是没什么,你说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不渝醒来之后我要如何解释?” “……” 风铃兰沉默着,而苍垣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说道:“丫头,柳熠谪刚才说的话,你不必往心上去,不渝他不会在意这些。” “你不用劝我,师尊的决心,我看的清清楚楚,我不会再把他一个人丢下的。” “这就好,柳熠谪……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苍垣还是捉摸不透:“他想娶你?为什么?甚至不惜入赘,我还没听说过穹顶峰有哪位仙君是……入赘的。” “想入赘是不是,我明日就出一张帖子,只看他来不来。” 苍垣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你别趁着不渝没醒,就乱来,我可看着你呢。” 风铃兰一吐舌头:“就稍微搅一搅混水而已,你不用担心。” “啧,你不听话是不是?柳熠谪他就不是什么好鸟?你斗不过他的。” 风铃兰翻了个白眼,将两条腿都盘到了椅子上,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柳六意图刺杀我师尊,柳熠谪和我半斤八两,为何他没事?我就要被这么多人嫌弃?” “那日动手的是他爹,又不是他,且柳六已经死了,自然不会有人再迁怒于他,更何况,他当初是除魔的人,你是他除的那个魔,能一样吗。” 苍垣揉着太阳穴,而就在这时,屏风后面探出了一颗脑袋。 蓝青玉有些怯生生的问道:“师叔祖,他们都走了吗?我……我可以出来了吗?” “出来吧,见见你师父,风铃兰,你都多久没管你这小徒弟了?” 蓝青玉缓缓的走了出来,又是眼泪汪汪的看着风铃兰,叫了一声:“师父……你别不管我,我还可以学很多东西的,我马上就能学会号脉的。” “蓝青玉……”风铃兰一时心软,伸手拉过蓝青玉,说道:“是我不好,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顾及到你,今天跟我回杏林水榭吧,别待在你师叔祖这了。” “嗯!” 蓝青玉猛地点了点头。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看来……一场疾风骤雨在所难免。 第一百九十四章:药香入魂 回到了杏林水榭之中,蓝青玉的精神状态顷刻间好了许多,这地方属实美丽,也能令人清心。 这日下午,天空中乌云密布,不小片刻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刚开始并不太大,风铃兰还能将窗户打开看一看,可是后来,竟是连窗户都开不了了,只能站在门前,默默的看着。 “这雨……下的真快。”风铃兰蹲在门槛后面,说道:“小徒弟,你最近在清寒殿,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蓝青玉站在风铃兰的身侧,道:“师叔祖一直都是护着我的,没有人欺负我,师父出事那段时间,我真的很担心……师父,你觉不觉得,这里很危险?” “危险?青玉,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啊?” 蓝青玉低下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总觉得,若是咱们和师祖,还有师叔祖,咱们能找到一个地方,把这些坏人当在外面,那样就安全了。” “是啊,要是那样就好了。” 师尊一直都有一个归隐的想法,风铃兰自然是会陪着他的,但在这之前,需要拿到璇玑玉衡…… 夜里天便晴了,雨过的空气又冰凉了许多,风铃兰垫着烛火,端着笔在宣纸之上龙飞凤舞的挥毫了一阵,蓝青玉在一旁愣愣的看着,勉强把字认清楚。 不是蓝青玉不识字,而是风铃兰这草书实在草的一言难尽。 杏花伴着潺潺流水,花香伴着秋夜的蛙鸣,竹桥之上偶尔落下一只不知名的鸟儿,琢着竹板“喀喀”作响。 风铃兰收了笔,煞有其事的说道:“小徒儿,念。” “师父……那个,你等我一下。”蓝青玉扫了一眼这些字,确定都认全了之后,才朗读道: “穹顶峰铃兰仙尊招亲入杏林水榭,入赘须有以下几条——” “一则铺三千黄金自天梯而上,缺一不可;二则集凤凰百鸟衔天山柳枝为聘,缺一不可;三则于杏林水榭外受三百夺魂针,缺一不可……师父,你这会不会太狠了一些,你这样就嫁不出去了吧。” “我就是不想嫁出去啊,凡事立了规矩,自然就不会有人不识好歹。”风铃兰说道:“而且,我觉得苍垣说得对,穹顶峰的风浪不应该由我来掀起,所以这玩意挂出去之后,我暂时也不打算再对柳熠谪做什么了。” “哦,师父,那我……明日就将它挂出去。” 风铃兰揉了一把蓝青玉的头,说道:“好,去睡吧,偏殿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翌日清晨,风铃兰一早起来,便闻到了一股极好的药香,她缓缓动着鼻子,默念道:“龙涎玉液、海棠花心、七节草、日月茅尖……这药简直绝了。” 风铃兰猛地起身,朝着门外喊了一句:“小徒儿,干嘛呢?” 这句喊出去没多久,蓝青玉便“腾腾腾”的跑了进来,他身着青色的素衣,冲着风铃兰咧嘴一笑:“师父,你醒了……那个,苍垣长老刚才叫人送来了一些桂花酥,师父若是饿了,可以吃一些。” “嗯~小徒儿,熬药呢?”风铃兰眯起眼睛,说道:“这药不错啊,给谁熬的?” 蓝青玉腼腆的低下头,缓缓说道:“是……是给师祖的,我昨日就见师父熬药辛苦,我就……也想试一试,希望没给师父添乱。” 风铃兰又嗅了嗅鼻息间的味道,说道:“可以啊小徒弟,药物浑然天成,你这制药的本事就快赶上我了,你的做法很精细,也够大胆。” “师父……”蓝青玉眨巴眨巴眼睛,道:“你这是……在夸我吗?” “傻徒弟,我当然是在夸你了,跟我去加两味药,咱们即可就给清寒殿送过去。” 风铃兰洗漱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打开自己的乾坤锦囊,将苏念君放了出来,说道:“念君,这杏林水榭是我的地盘,林中果子很多,你随意便好。” 苏念君缓缓的低下头,又一次将冠羽送到了风铃兰的手掌下。 风铃兰摸了摸苏念君光洁的羽毛,道:“好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乖乖等我回来。” 她将药汤倒进了罐子里,带着蓝青玉从杏林水榭出发,很快便到了清寒殿,蓝青玉将风铃兰昨晚写的那些字挂在了清寒殿的正门外,随后也跟了进去。 “小丫头,来的这么早啊~”苍垣伸着懒腰从屋中走出来:“哎!你匆匆忙忙的干什么去啊?” “我去找师尊!”风铃兰快速的跑到了言不渝的寝殿之中,看着床榻之上躺的安静的言不渝,捏紧了装着药的食盒。 她将食盒放在了言不渝的床头,从中拿出了装着药的坛子,倒了一碗出来,低声说道:“师尊……这次的药一定会有用的,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苍垣快步的跑了进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小丫头,你脚底抹油了不成,来了就直奔不渝这里,看不见我吗?我可是照顾了不渝好些天了!” “师叔祖,嘘……”蓝青玉冲着苍垣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我师父在和师祖说话……” 苍垣翻了个白眼,随后站到了蓝青玉的身边,说道:“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真的研究出仙丹了?不渝之前为了保你,灵脉碎的和面粉一样了,正常修士都要昏几个月,你也不需要太着急。” 风铃兰皱着眉头,看着言不渝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心中一阵抽痛,她含了一口汤药在口中,下一秒,抵唇相付,将全部的药都灌了进去。 苍垣愣了一秒钟,随后急忙捂住了蓝青玉的眼睛:“喂!你徒弟还在这呢,你能注意一点吗?有你这么喂药的吗?” 风铃兰擦了一下嘴角的药渍,道:“他牙关咬住了,你让我把我师尊的下颚卸下来灌药不成?灌下去就是好的。” 苍垣依旧以一种“有伤风化”“成何体统”的眼神看着风铃兰,风铃兰干脆翻了个白眼,将碗举向苍垣:“不喜欢看,要不然你来?” “我不行,我错了,还是你来吧。”苍垣依旧捂着蓝青玉的眼睛,片刻不放松。 风铃兰又喝了一口汤药,这次更为小心,小小的一口,缓慢的灌下去,然而就算她再小心,汤药还是溢了出来,一滴褐色的药汤顺着言不渝白皙的脖颈缓缓下滑,落到风铃兰的手背上。 苍垣有些站不住了,他缓缓的牵着蓝青玉离开了房间。 而风铃兰又陆续的将药灌了一些,伸手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灵力都打入了言不渝的身体之中,缓缓的为他构建起纤细的灵脉,虽然脆弱,但总能让他感觉好一些。 直到再一次低下头喂药的时候,她得到了一丝微小的回应。 第一百九十五章:又是发烧的师尊 这份回应太过生涩,带着一些虚弱的意味,药物清苦的味道渐渐弥漫开来,风铃兰竟然如同被这药香迷醉了一般。 “……师尊。”风铃兰声音有些细碎的说道:“你先……先停一下,我得先给你把脉。” “嗯。” 他“嗯”了一声,也只“嗯”了一声而已,他抓起风铃兰得手腕,将他按在了软榻上,仿佛没听到风铃兰在说什么,自顾自得将头埋在风铃兰的肩窝。 风铃兰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用脑门贴了一下言不渝的额头:“果然,又在发烧……” 这药效虽然不错,但这样猛烈的效果也让言不渝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发烧也在情理之中。 “我就知道……”风铃兰放弃了趁人之危的想法,扳着言不渝的肩膀,将他推了起来:“师尊,你……你的脸好红啊。” 言不渝的情绪总是很少表现在脸上,此刻这般脸红的样子,真能让风铃兰丢了魂魄。 言不渝的唇边呼出了许多热气,他有些呆呆的看着风铃兰,很轻的叫了一声:“铃兰……” “唉唉唉,我在。”风铃兰胡乱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随后快速的离开这让人深陷的软榻,冷静道:“醒了就好……我会再帮你弄一些退烧的东西……” “你……能留在这吗?”言不渝声音很低,缓缓的说道:“你不会再出事了,对吗?” “我当然……不会。”风铃兰坐下,为言不渝搭了脉,道:“师尊,你想出去走一走吗?” 言不渝微微蹙眉,道:“我……头很疼。” 风铃兰又一次从自己的乾坤锦囊中拿出了一片叶子,说道:“师尊,含着这个,会好一点。” 言不渝点了点头,乖乖的含住了叶子,她带着言不渝去了院子里。 清风微凉,她为言不渝披上了一件衣服,二人在庭院中看着淡淡摇曳的铃兰花,缓缓的坐下。 与此同时,清寒殿的门外。 苍垣带着蓝青玉坐在清寒殿的红木门槛上。 蓝青玉双手托着下巴,问道:“师叔祖,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等着,等你师父什么时候喂完了,我们就回去。”苍垣无聊的看向四周,自然也看到了蓝青玉方才贴的那张帖子。 “那小丫头的字还真不是一般的烂,她想靠着一张帖子就把柳熠谪挡在门外,未免也太天真了。”苍垣叹了口气,说道:“青玉啊,你现在还会怕那个姓柳的吗?” “怕……但是,已经可以控制自己了,不会怕到失去意识。”蓝青玉有些羞怯的说道:“那个……是不是有点丢人,我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居然还会这么害怕。” 苍垣颇为无奈的看着他,随后安慰性的揉了一把蓝青玉的脑袋:“好了,你师父应该喂的差不多了,咱们进去吧。” “嗯。” 苍垣正要带着蓝青玉往庭院中走,却被什么人叫住了,苍垣回头一看,果真看到了正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柳熠谪。 “苍垣长老!好巧啊,你也来清寒殿看望不渝仙尊吗?”柳熠谪的身后仍旧跟着那个娇媚多姿的女子,女子的手中提着食盒,十分乖巧的看向苍垣。 苍垣轻咳了一声,随后单手撑在门框上,笑道:“抱歉啊,柳长老,不渝还没醒,他现在需要静养,也吃不了东西,你还是请回吧。” “带着食盒只是不想失了礼数罢了,里面只有一些普通的玉液。”柳熠谪走到苍垣的面前,二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苍垣整个人都感觉有些不舒服…… 柳熠谪微微挑眉,见苍垣不躲开,他便继续靠近道:“说来看不渝仙尊,自然也是场面话,我知道……铃兰一定在照顾他,对不对?” “柳仙君,你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啊。”苍垣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指了指正门旁边贴的帖子,道:“你先看看这个吧,那小丫头是什么意思,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我清楚啊,她只是在和我闹别扭而已,我们之间的关系,要比你想象的亲密。”柳熠谪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斜斜的瞥着苍垣,道:“好了,我只是来见见她而已,带着这个蠢的可怜的蓝家少爷滚远一点吧。” “你不能进去!” “苍垣长老,你可别忘了,你我现在身份相同,你没有权利管束我。” 柳熠谪推开了苍垣,走到了清寒殿内,朗声道:“铃兰,你在哪?我来看你了。” 风铃兰正陪着言不渝在庭院中透气,忽然听到这么一声,心下又开始烦闷起来。 她带着十足的怒火看向声音的来源,道:“苍垣好歹也是有些资历的长老,怎么这厮都拦不住!” 言不渝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却还是站了起来,将风铃兰护在身后。 风铃兰不由得一阵感动,有些乖巧得趴在言不渝的肩膀上,道:“师尊啊,你这是做什么啊,你都这样了,也打不过他啊。” 言不渝一皱眉,直接召出了天诛,握在手中,稳稳当当。 柳熠谪见到天诛的光芒,不由得顿了一下,但还是缓缓的靠近,道:“原来不渝仙尊已经醒了啊,方才苍垣长老可不是这么说的。” 天诛化为仙剑,言不渝面无表情的将剑仁对着柳熠谪,斟酌了许久之后,却只说了一个字:“滚。” “不渝仙尊,别这么大火气啊~”柳熠谪眯起眼睛,竟顺着天诛的剑刃缓缓靠近:“我现在也是穹顶峰的长老,你……” 言不渝烧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丝毫听不进柳熠谪在说什么,他只管一剑刺出,金色得光芒划破冷冽得空气,柳熠谪身形一闪,被他身后的那女子拉离了原地。 风铃兰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缓缓的握住言不渝的手,道:“师尊,说打就打啊?” “我……不会打不过他。”言不渝表情坚定的说道:“不信,现在就打。” “师尊……”风铃兰缴了言不渝手中的天诛,道:“你别,我信了还不行吗?你现在灵脉涣散,又发着高烧,天诛对你来说太危险了,等你好了再打好不好?” 言不渝一脸的委屈,他转头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风铃兰的身上:“我能……打得过他。” “你当然能打过他,你不能能打得过,你还能把他扒皮抽筋,大卸八块。” 柳熠谪:“……” 第一百九十六章:柳·绿茶·熠谪 苍垣与蓝青玉快步地跟进了庭院,苍垣第一眼看见言不渝,便惊喜的笑了:“好家伙,风铃兰这小丫头果然厉害,不渝,你竟然醒了,就是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言不渝此刻就挂在风铃兰的身上,如树袋熊一般。 嘶……不是普通的不对劲,是非常的不对劲! 柳熠谪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他缓缓的走到了风铃兰他们二人的身边,笑道:“看来……你们二人关系很好啊,铃兰仙尊,我昨日说的事情,你有考虑吗?” “什么事?” “就是……我要入赘杏林水榭的事情,我不介意你和言不渝继续腻歪在一起,我可以做小的。” 风铃兰睁大了眼睛看向柳熠谪:“你疯了吗?自取其辱很有意思吗?上瘾吗你?!” 言不渝整个人僵了一下,随后便有些控制不住周身的灵力,涣散的灵流直接将庭院中的石桌砸成了两半,将金色的飞檐振去了一角,眼看着就要朝着柳熠谪飞去。 柳熠谪似乎对这样的反应很是满意,他身旁的女子挡在了他的面前,一掌挥下妖力强盛,绯红如血,挡下了那些金色的灵流。 那女子一开口,竟然是熟悉的男子声音:“看来,不渝仙尊是真的伤的很重啊,灵流相比之前,弱了很多。” “君月,我就知道是你。”风铃兰冷冷的说道:“这都没死,你还真是命大。” 君月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柳熠谪将头一歪,道:“铃兰,我是认真得,我之前那样对你是我不对,你说我自取其辱,也是我罪有应得,只要你愿意,就算当你榻边端茶的面首,我也愿意。” 言不渝的周身越来越冷,那金色的光芒骤然亮起,还在发烧的身体,蹭的风铃兰浑身滚烫。 “师尊,你别听柳熠谪那厮胡说……” 言不渝一把抱住了风铃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让他走。” 苍垣见势不妙,匆匆挡在了二人的中间,文王扇一开,道:“柳长老,不渝仙尊让你走,你最好还是不要留在这里,这里毕竟是清寒殿,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柳熠谪微微侧身,越过苍垣,看向了风铃兰:“苍垣长老,我直抒己见,怎么就成了放肆男未婚女未嫁,这等事还不让人说了吗?” “你这……” “罢了,铃兰,我今日就先离开,晚点会去杏林水榭看你的,会带你最喜欢的桃花酿。” 风铃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更理解不了柳熠谪说这些话的目的。 就是为了恶心她吗? 柳熠谪说完之后,并未做太久的逗留,留下了玉液,之后便带着那女子离开了清寒殿。 言不渝炙热的鼻息打在风铃兰的肩颈之间,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蒸熟了,他低声的喃喃道:“不准回杏林水榭,不准见他,不准……” “不渝仙尊……好浓的醋味啊。”风铃兰安慰性的将手顺着他的背抚摸着:“放心吧,我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 苍垣在一旁看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想做什么,能不能回屋去啊,小心把青玉带坏了,青玉,你跟我去偏殿下棋吧。” “哦……哦!”蓝青玉就如同苍垣的小跟班一样,屁颠屁颠的跟在苍垣身后。 傍晚的时候,风铃兰总算是将言不渝哄得睡着了,夜里又去探了一下他得额头,烧已经退了,整个人也恢复了生气,只是……他如今得灵脉破碎,不知何时便会遭到反噬,须得快点得到璇玑玉衡。 风铃兰悄悄得走出了言不渝的寝殿,苍垣和蓝青玉正在门口等着她。 “小丫头,其实你可以再清寒殿住下的,为什么一定要回杏林水榭啊?” 风铃兰拉过蓝青玉,道:“我出来的时候,将念君放了出来,此刻也该回去看看,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苍垣叹了口气,道:“哎,不渝要是醒了,你让我怎么和他解释啊……” “放心吧,师尊的烧退了,必不会如今日这般无理取闹,对了,苍垣长老,还有一件事……师尊的灵脉已经完全破碎了,他现在金丹不稳,很有可能遭到反噬,天医大会的事情……越快越好。” 苍垣点头,道:“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了,我必会极力的让天医大会提前举办。” 风铃兰微微一笑,十分郑重的向着苍垣行礼告别。 她牵着蓝青玉,踏着夜色往杏林水榭走,她的步伐很和缓,周围的景色也流转的很慢。 “师父,你知道吗?我今日在偏殿的时候,苍垣长老教我下棋了。”蓝青玉十分高兴的说道:“我发觉……黑白棋子,很是玄妙,师父也会下棋吗?” “会啊,苍垣那老头会的东西,我都会。”风铃兰揉了一把蓝青玉的头,道:“回去师父教你,好不好?” “好!” 二人走到了杏林水榭的门口,却在此见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不速之客。 “铃兰,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夜不打算回来了……”柳熠谪的眉眼微微低垂,道:“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一想到你要和他一起过夜,我还是会睡不着觉。” “大哥,你有完没完了?我现在不希望你睡不着觉,我希望你与世长辞!”风铃兰警惕的召出了魅魔,道:“别以为你是穹顶峰的长老,我就不敢动你!” “铃兰……咱们一定要这样吗?”柳熠谪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含着半点温润的秋波:“我知道从前是我不好,我也想弥补啊……你喜欢上别人,我不怪你,我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柳熠谪!你到底要做什么?!” 风铃兰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暧昧的态度,她一剑挥出,在二人之间烙下了一道绯红的界限。 “铃兰……” “柳熠谪,你这副痴情的样子到底要装给谁看?你我之间这辈子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死我活。”风铃兰瞪着他,说道:“从前种种,桩桩件件,我早晚有一天会讨回来。” 蓝青玉怯生生的躲在风铃兰的身后,缓缓的跟着她向前走去。 柳熠谪还不死心,竟然冲上去一把抓住了风铃兰的手,蹙眉道:“铃兰……杏花树还在……你我为何不能回到初见的时候,你说过你爱我的,无论我做什么……” 第一百九十七章:你说过你爱我的 “不用你提醒我!我说过爱你,很多次,但你杀了我。” 要不是有蓝青玉在身边,风铃兰真的会一剑劈上去,和他打个天翻地覆才好。 风铃兰用力挣开了他,沿着杏林水榭的小路往前走,柳熠谪愣在原地,片刻后忽然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她只是在生我的气,风凌洛已经不行了,我现在需要她。” 杏林水榭之上,一声凤鸣划破天际,下一面,一颗火球朝着柳熠谪砸了过来,柳熠谪将手一挥,轻松的将那灼热的火焰化去。 “这是……妖族吗?不对,像是神兽。”柳熠谪淡淡的看着苏念君,微微一笑,眼神中露出了几分狐媚的光芒:“真可惜,年纪太小了,不能用……” 苏念君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之后便落了下去,柳熠谪手指轻轻抬起,一个小小的结界托着两坛酒,缓缓的飘入了杏林水榭。 柳熠谪很了解风铃兰,她这个人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她很念旧,所以柳熠谪无需逼得太紧。 结界包裹着酒坛飘到了风铃兰的面前,蓝青玉看着那两坛酒,又看了看风铃兰,说道:“师父,我帮你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 风铃兰回首,用魅魔将那结界刺破,酒坛啥时间落地,化为了碎片:“收拾一下,全都丢出去。” “好,师父。” 苏念君掠过了房檐,来到了风铃兰的身边,轻轻的凑近她,缓缓的低下头。 “念君,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你不需要再回盒子里面去了,但是……你千万不能离开杏林水榭,知道吗?”风铃兰说着,抚摸着苏念君的冠羽。 风铃兰回了自己的房间,榻边的纱帐被微风吹动,窗外的月色也变得凄冷异常,风铃兰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也许之前的事情过了太久,真的被当成了回忆,当成了往事…… 那些疼是印在她身上的,她本该动手的。 风铃兰仅仅的攥着双拳,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秋日的冷风顺着窗口灌了进来,冷的她浑身发疼。 而就在这是,苏念君竟然不动声色的来到了风铃兰的窗前,他的羽翼轻轻一动,挥洒下如暖阳一般温热的光电,霎时间挡住了窗外所有的额寒冷。 “念君……” 苏念君,就和月听蝉一样温暖,善解人意。 暖意覆盖之下,风铃兰总算是放弃了那些扰人心神的思绪,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终于也浅浅的睡去。 翌日清晨,风铃兰被杏林水榭结界的扰动声吵醒了。 “小徒弟,外面什么情况?!”风铃兰起身蹬上了一双雪白的鞋子。 蓝青玉从门外走进来,说道:“师父……好像是那位柳仙君,他早起过来,说……要送些点心给你。” “他……脑子是不是有病!”风铃兰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说道:“看来我明日应该加固一下杏林水榭的结界了,以免被这个疯子打扰!” “师父……他不是真的想进来吧,他应该可以直接冲破结界的。” 是啊,他为什么不直接闯进来? 风铃兰是真的想不透那么多了,她昨夜没有睡好,早起泡了一个热水澡,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又一次换上了自己的白色鎏金道袍,整理了一番之后,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蓝青玉坐在她门前的台阶上,他的身侧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是十分精湛的一局,纷落的杏花缓缓落到棋盘的一角,风铃兰总觉得这盘棋很熟悉。 “小徒弟,你在下棋吗?” “是啊,我觉得下棋很有意思,尤其是苍垣长老教我的这局……”蓝青玉手中拈着棋子,有模有样的落子:“他说……棋子走势,要看起来顺其自然,顺其道而行,会让对手的棋子放松警惕……” “那老书虫也只会教你这些。”风铃兰坐下来,手执白棋,三两下便能破局:“你看,若无凌厉的攻势,一味的顺其自然,只会自取灭亡。” “这……当真神奇,也是我学得不精,师父和师叔祖都好厉害啊。” “嗯~走吧,先跟我去清寒殿。” 算着这个时间,言不渝应该也快醒了。 杏林水榭的小路尽头,柳熠谪就站在那里,和昨晚一样,见风铃兰从杏林水榭中走出来,他只是微笑着挥了挥手:“铃兰,你今日起的也太晚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穹顶峰的柳长老,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吗?”风铃兰径直的走过他的身边,缓缓的向前走去。 柳熠谪十分温柔的看着她,随后缓缓的跟在风铃兰的身后。 “铃兰,你还记得我们从前都在儒风堂听老头子讲仙门史,你也是穿着这身白衣,不过那时,你总是会戴着点翠步摇,如今怎么换成玉簪了?” 柳熠谪不厌其烦的说着,而风铃兰就当作是没听见,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往前走着。 柳熠谪也不求她能回答,只是在离她一臂远的地方,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说着:“你总是很喜欢杏花,我也喜欢陪着你看,因为你总是会满脸开心的说喜欢我,我很喜欢听……” 风铃兰的神色越来越差,蓝青玉有些好奇的看向风铃兰,低声说道:“师父……他说的是真的吗?” 风铃兰拉着蓝青玉,加快了速度:“小孩子别打听那么多。” 柳熠谪见她似乎有些生气了,便不再说话了,他真的很了解风铃兰,就像是将一个人缓缓凌迟一般,每一刀割下去,都清楚的知道她会不会死…… 柳熠谪一路跟着风铃兰来到了清寒殿的门口,苍垣依旧坐在门槛上发呆,当他看到风铃兰和柳熠谪一起来的时候,不由得在心中警惕起来。 “小丫头,你们……路上遇到的?”苍垣上前,一把拉过风铃兰,整个人挡在了他们二人中间。 风铃兰伸了个懒腰,说道:“不知为何,从杏林水榭出来,身后就一直有一只狗跟在我后面,也不咬人,就是叫的我头疼。” 柳熠谪也不生气,只是轻笑道:“铃兰,你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苍垣长老,昨日不渝仙尊醒来的消息,我已经告诉了穹顶峰的其他长老,更是联系了他们来清寒殿议事,你不会不放我进去吧?” 苍垣开了折扇,挡住自己下拉的嘴角:“当然不会,柳长老请进吧,先去雨霖铃喝一杯茶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装睡的师尊 “师尊,醒了吗?”风铃兰走进庭院,便立刻展露了笑颜。 蓝青玉很自然的去了偏殿,风铃兰在庭院中没有找到言不渝,便直接走到了他的寝殿,果然,言不渝侧卧在榻上,背对着她。 “不应该啊,师尊还没醒吗?” 风铃兰清楚的记得,昨夜她是等到言不渝退烧之后才走的,师尊也不像是额能赖床的人…… 正当风铃兰坐在床榻边,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她忽然看到言不渝纤长漆黑的睫毛动了一下。 好家伙,师尊竟然在……装睡。 风铃兰先是有些惊讶,最后竟然缓缓的勾起了嘴角:“哎呀,师尊这副睡颜,真是好看的很,让人忍不住想要做坏事……可是……要是被师尊发现了怎么办啊。” 言不渝整个人都僵了一下,睫毛开始不自主的乱颤,风铃兰憋着笑,缓缓的低下头去。 她的发丝落到了言不渝的脖颈之间,细细的划过他的脸颊,许是太痒了,言不渝忍不住抖了一下,为了掩盖自己“装睡”的罪行,竟然缓缓翻了个身,换成了平躺的姿势。 这下倒是更方便风铃兰办事了,她眯着眼睛,手指轻轻的扫过言不渝的嘴唇,他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师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风铃兰低声的说着,气音转了十八个弯。 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风铃兰的整张脸轻轻的凑近,二人的鼻息率先纠缠在了一起,而风铃兰仿佛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就如此轻轻的浮着,也不吻下去,也不离开,就这么淡淡的在咫尺之间徘徊。 终于还是言不渝最先忍不住了,他猛然抬头,而风铃兰竟顿时起身,很是灵巧的躲开了。 就像是一条滑溜溜的鱼,让人抓不住,却心痒痒。 “你……”言不渝的耳朵此刻更加红了,他恨自己沉不住气,只得迅速的撇开目光。 风铃兰“噗”的笑出了声,道:“师尊,你干什么忽然起身,吓死我了。” 言不渝没有说话,闷闷的坐在榻伤,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眼角已然泛开了一丝桃色,眼看着他生气了,风铃兰也不好再逗他,于是直接滚到了他的榻上,将他压回去,道: “师尊啊,你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装睡,这也不能怪我起了歹心啊~”风铃兰侧卧着看着他的脸,笑道:“师尊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再好,你不死也去别的地方了。”言不渝将半张脸都窝进了松软的枕头里。 “原来……师尊在生气啊。”风铃兰伸出手指,如同逗小猫一般挑了一下言不渝的下巴:“我只是回去看看念君而已,我发誓……绝对没有别的事情,我现在特别的洁身自好,你看我这身白衣,可还中规中矩。” “什么好话都被你说尽了,你若是食言,我只能看着。”言不渝缓缓的垂眸,样子既冷清,又能勾起人心中的一股火。 风铃兰强忍着心头的躁动,说道:“师尊想要如何?若是想同生共死,我现在便与师尊立下血契……” “我……我们……” “嗯?”风铃兰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言不渝,似乎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而言不渝“我们”了半天,最后还是恼羞成怒一般的转过了头。 “师尊,你话别说一半啊。”风铃兰贴近他,一边晃着他的肩膀,一边说道:“我们怎么样啊?你告诉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就……” 说实话,师尊也就只有喝醉或者发烧的时候会比较坦诚,如今这样子,脸皮真是薄的很,动不动就要害羞。 “就?” “成……成亲……” 言不渝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而这句话说出来,害羞的就变成了风铃兰,饶是她两辈子,少说也活了三十来年了,却独独听不得师尊说这两个字。 她脸颊顿时红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言不渝,下一面,她便抓起了言不渝的被子,将自己整个脑袋都裹了起来。 “不对不对不对,我……我一定是在做梦,师尊你……师尊你怎么……” 师尊是何许人也,天地间的一个仙人,若是相伴左右一生一世便也足矣,她从未想过……成亲。 他们还可以成亲。 “铃兰……你怎么了?”言不渝仔细的抚摸了一下球状的被子:“你快出来,小心闷坏了。” “我不出来……外面要是没有师尊,就是我做白日梦了。” 言不渝的唇角微微勾起,似是终于安下心来,他抱着这团圆滚滚的被子,道:“我说的话,就算在梦里,也是作数的。” 风铃兰心跳似是漏了一拍,她骤然掀开被子,将言不渝扑到在了榻上。 吻如暴风骤雨一般落下。 火焰一点即燃,寸寸肌肤如烈日下的荒原。 而就当二人无暇喘息的时候,苍垣忽然若无其事的推门进来,大声道:“不渝!你干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没出来啊,长老们都……等……不……对不起,我出去重新进来。” 苍垣当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个人竟然在…… 隔着屏风草草的看了一眼,他便觉得自己生下来就是多余的。 “苍垣长老!”风铃兰轻咳了一声,道:“晨昏定省是吧,跟他们说,不渝马上就来。” “不渝?”苍垣似乎又一次遭受了雷击:“小丫头片子,别以为你……你那个什么,就可以没大没小了,不渝是你能叫的吗?那是我这个二师兄才能叫的。” “她能叫。”言不渝冷冷的反驳道:“叫的也比你好听。” “言不渝!你重色轻友要有个底线啊!咱们可是亲兄弟!”苍垣开了扇子,忍不住掩面假哭:“你不能啊……” “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到。”言不渝忍不住下了逐客令,毕竟他们二人现在的状态,苍垣再待一会儿,便有好戏要看了。 苍垣出去后,很乖巧的关上了门。 风铃兰看着一榻的狼藉,忍不住笑了:“师尊,我们现在……怎么办?” “铃兰,刚才怎么叫的,现在便怎么叫,好吗?” 言不渝唇角微微勾起,他竟然笑了,而风铃兰看到他的笑容,整个人便如同失了魂魄一半,一脸花痴的愣在那,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 他算是知道师尊为何不苟言笑了,若是他笑了,便没有仙子能听清他说什么了吧。 “……不渝。” “嗯……咱们好像还有一点时间。” 第一百九十九章:激将 诸位长老都到了雨霖铃,等了许久之后,言不渝才缓缓的走进来,他们看到了言不渝,似是终于有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都露出安然的表情,纷纷起身行礼。 蓝青玉进了屋子里,默默的点香奉茶,风铃兰是客,晨昏定省自然没她什么事,她便在言不渝的寝殿中窝着了。 雨霖铃内,长老们面露喜色。 “不渝仙尊,你总算是醒了……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做什么都好似力不从心。” “是啊,想必不渝仙尊也听说了铃兰……风铃兰那妖女的事情,我们还不知要如何处置她……” 听着楚长老的意思,似乎是想卸磨杀驴,再让言不渝处置了风铃兰。 柳熠谪已经憋不住笑了,让言不渝处置风铃兰,这些人怕是老糊涂了。 而言不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缓缓的看向了苍垣,苍垣一歪头,立刻反应了过来,轻咳了一声,说道:“那个……铃兰仙尊虽然之前犯下了大罪过,但她刚刚帮助十二峰度过这次疫病,不说功过相抵,起码……我们也应当拿出一些容人之量来才好。” “容人?容她吗?”楚长老睁大了眼睛,说道:“苍垣长老可别忘了,她是一个魔族,囚月峰无底洞之下冤魂无数,这样的事情,随时都可能再发生一次!” “可是我们刚刚答应了人家,这座上宾的位置,怎么也要留到天医大会之后,不渝,你觉得呢?” “我觉得苍垣长老说的对。”言不渝和苍垣二人一唱一和,显然已经将立场表明的十分清楚了。 楚长老自然是无话可说,苍垣此时眼珠子一转,演技不乏浮夸的又问道:“哎呀,仙尊,我忽然觉得楚长老说的也很有道理啊,要是风铃兰再伤人怎么办?” 言不渝似是十分不解的看向苍垣,随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有我在。” 没错,有这位空前绝后的仙尊在,风铃兰想是无法在十二峰掀起太大风浪的。 而就在这波浪潮即将平静下来的时候,柳熠谪忽然轻笑道:“呀,这还没成亲呢,不渝仙尊便这般向着自家人了,想来诸位长老还不知道吧,这两人名为师徒,实际上已经是道侣的身份了,就算是我像入赘,也要当小了。” 楚长老对柳熠谪嗤之以鼻,道:“柳熠谪,你说这话可有人相信?不渝仙尊是什么身份,你也敢随意编排,仙尊见过多少遗世独立的仙子?怎么会喜欢那等妖女!” “嗯?这样吗?”柳熠谪佯装无辜的看向言不渝:“既如此,那我岂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提亲?我就说嘛,不渝仙尊如此洁身自好,断不会和自己的徒弟有染。” “我是又怎样……” “哎呀!今天天气真好啊!”苍垣的声音顿时盖过了言不渝冷冽的声线:“不渝?你刚才说什么啊,我没听清。” 苍垣伸着耳朵来到了言不渝的身边,他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道:“你看看你,大病初愈,刚出来坐了一会儿,脸色便这样不好了,你要多休息才是啊。” 被苍垣这么一闹,在座的诸位似乎都没有听清言不渝的那句话,而柳熠谪却听的真切。 言不渝缓缓的看向了苍垣,苍垣紧张的冷汗直流,生怕言不渝再说出什么经天纬的话来,他们之间的事情实在无需如此高调,等风头过了,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做一对活神仙便也罢了。 言不渝果然没再说什么,而柳熠谪向来是一个极其知道进退的人,言不渝不说话,他也跟着闭嘴了。 随后,众人草草的拟定了天医大会的时间,他们自然也是觉得越早越好,毕竟再等一天,他们就要再供着风铃兰一天,而众人最终决定了再月余之后举办,具体的时间还要与春回峰以及凝辉峰商讨之后再做决定。 议事结束之后,诸位长老都陆续离开了清寒殿,柳熠谪是最后一个离开了,他与苍垣二人一同迈出雨霖铃的大门。 不知为何,他总是得意的很。 “不渝仙尊觉得……铃兰现在是一个完整的人吗?” 言不渝沉默不语,而柳熠谪继续说道:“她会把……在我这穴道的一切,一点点的用到你的身上,不渝仙尊,你若是不信,我们来试一试怎么样?” “喂,你离我们家不渝远一点好不好?”苍垣横在了二人中间,说道:“他们两个怎么样如今都与你无关了,说白了,哪个姑娘不曾看走过眼,你现在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罢了。” “过客?我这个过客,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的东西~”柳熠谪退后了一步,又绕到了言不渝的身后,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点了一下:“别把她逼急了,这是她最喜欢咬的位置,我之前教她的,她这个人,身体上的记忆总是很好……” 柳熠谪也知道这话一出,自己就要挨揍,索性直接跑的远远的,躲开了言不渝霎时的怒火。 “哈哈哈,不渝仙尊,你现在灵脉乱的就像是一锅粥,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怒了吧。”柳熠谪跳到了墙头,说道:“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的,你抱在怀中视若珍宝的那个人,曾经为了讨好我,一步步的将自己送入了地狱。” “你这恶人还很有理是不是?”苍垣双手叉腰,道:“你就欺负我们家不渝不和小人计较,你别得意,我早晚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煲汤!” 柳熠谪莞尔一笑,再没有说什么,而是纵身离开了清寒殿,苍垣感受到了自己身边无尽的恶寒,他余光看了一眼言不渝,随后便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 “那个……不渝,那小子显然是在激你,你听听也就罢了,别往心里去。”苍垣安慰性的拍了拍言不渝的肩膀。 言不渝点了点头,只说了两个字:“我知。”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寝殿,风铃兰闲来无事,已经将师尊睡的地方收拾干净了,也点上了清寒殿惯用的檀香。 言不渝走了进来,并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榻边,十分温柔的抱住了她。 “师尊……你……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言不渝抱紧了她:“我要是能早点……再早点将你保护起来的话,你救不回受那么多的伤……铃兰,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 “师尊啊……”风铃兰心头一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将他环住,改口叫了一声:“不渝。” 第二百章:惩戒 十二峰经商议,将这次的天医大会定在了月余之后的十月六日,按照往例,在春回峰举行,期间穹顶十二峰会对外广纳医仙,优胜者不仅会获得仙尊的称号,更能获得难得一见的天地至宝——璇玑玉衡。 也就是说……留给风铃兰提升修为的时间,便只剩下这完完整整的一个月。 红莲之力风铃兰虽然可以随意取用,但暮雁归毕竟不是医仙,他的灵力可以说毫无治愈之力。 托那个黑衣人的福,风铃兰如今在法修之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元婴一阶,医术上的修为也达到了天境一阶,但是说实话,天医大会里随便抓一个人出来,都要比风铃兰的医道修为高。 风铃兰在杏林水榭打坐,暮雁归就站在一旁看着,看着流水环绕在她周身,看着不曾落尽的杏花一点点飞舞漫卷,灵力骤然而出,刹那间春回大地,她周围的树枝上,竟然神奇的长出了许多的枝桠。 “真美啊……”暮雁归感叹道:“我第一次觉得,当个医仙似乎也不错,小徒孙,不如你教我医术如何?” “……”风铃兰调息着真气之余,还不忘赏一个白眼被暮雁归。 暮雁归也不生气,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风铃兰练功,忽然杏林水榭的结界被什么人扰动了,这些日子,也不是第一次了。 “又是柳熠谪那厮!”风铃兰收了真气,起身大骂道:“每日按时按点的过来,干什么?给姑奶奶我请安嘛?” “小徒孙,你好歹是个医仙,能不能矜持一点。”暮雁归轻咳了一声,道:“走吧,我陪你去入口处看一看~” “不用理他,他最近就是精神不好!跟得了疯症一样!” “哎呀,小徒孙,你要是不管他,他又要在这敲上几个时辰,你这功还练不练了?”暮雁归拉住风铃兰,往杏林水榭的小路上走去:“走吧走吧,快把他打发了,要不然你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境界啊。” 风铃兰极不情愿的走在暮雁归身后,道:“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把我练成干,我也很难突破境界,我已经投机取巧的使用魔气了,但……医者春回大地,魔者天地尽毁,要将二者融合,实在困难的很。” “我知道,但是为了不渝,你不会输,对不对?” 苏念君似乎也担心风铃兰,便跟着一同飞过来了,在风铃兰的头顶,久久的盘旋不去。 小路的尽头,杏林水榭的入口处,柳熠谪果然就站在那,而他的身后,除了君月之外,还站着一个容貌甚佳的女子,她穿着囚月峰的雪青色道袍,看起来像是一个刚刚出世不久的仙子。 “柳熠谪,你有完没……” “哎呦,这位就是柳仙君日思夜想的仙子啊,我今日总算是见到了,嗯~姿色倒是还不错,只是……你这也太不知道打扮自己的。” 风铃兰话没说完,便被那位囚月峰的仙子打断了,她看起来伶俐的很。 风铃兰虽然知道柳熠谪狗改不了吃屎,却也没想到这次他吃的如此光明正大。 风铃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歪头道:“呦,柳熠谪,你这是又找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啊,这次是准备直接杀了,还是走流程啊?” “铃兰仙子对吧,你可真会说笑,你如此污蔑柳仙君,不就是因为他之前没娶你嘛~”那仙子微微一笑,道:“我是自愿跟着柳仙君过来的,就只是想要一睹仙子的尊容,没想到……好看是好看,就是多少有些寒酸,就带那么一个破与簪子,是手头没钱了吗?” “兰春,你说话大可不必如此刻薄。”柳熠谪“及时”制止了他身边的这位仙子,温和的看向风铃兰,道:“介绍一下吧,这位囚月峰的仙子,名叫宛兰春,是我几日前认识的,这小丫头总喜欢跟着我,我最开始也会提醒她男女授受不亲,但……她也听不进去。” “宛兰春?这名字……对了,宛兰秋是你什么人?”风铃兰问道。 “好端端的,你提那个晦气的东西做什么?”宛兰春瞪了一眼风铃兰,道:“她……就是我们师门中的一个奴婢!一个卑贱的不能再卑贱的人。” “小丫头红口白牙嘴唇一碰,还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柳熠谪,你无需待她过来炫耀,你想要把她怎么样都与我无关,我只希望你高抬贵手,还我杏林水榭一片清净,起码在天医大会之前,我不想和你冲突。” 风铃兰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客气了,她恨不得给自己颁一个“最能隐忍”的奖项。 而事与愿违,宛兰春听闻这话,反而更加吵闹起来:“铃兰仙子,你别忘了你自己现在的处境,柳仙君过来看你,是给你脸面,这样年少有为的仙君,必定是十二峰大多仙子的梦中情人,你不能为了博人眼球就做出这许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腔调来。” “宛兰春小丫头,貌似很是不懂规矩啊。”风铃兰的之间噼啪作响,下一秒,天诛应声而出,风铃兰身形一晃,穿过结界,戒鞭生生的打在了宛兰春的身上,将她整个人掀翻在地。 风铃兰站在一旁,眼神隐隐散发着诡秘的光芒:“宛兰春,我是穹顶峰不渝仙尊首徒,上一届天医大会的魁首,于情于理,你都该叫我一声仙尊,而不是一口一个仙子的僭越。” “你识人不善也就罢了,没必要特地到我家门前来恶心我。” 柳熠谪刚想说什么,而风铃兰手中的戒鞭已然打在了他的脸上,柳熠谪惊奇的张大了眼睛。 风铃兰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多次来到女仙门前扰人清静,柳熠谪,你这流氓行径也该受这一戒鞭。” 暮雁归看大戏一般的拍了拍手:“哇……小徒孙出息了,这戒鞭用的不输小柒啊……” “你……”宛兰春大叫道:“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凭我手中的法器是天诛,我只要召得动它,穹顶十二峰上下任何人,我都能打,自然也包括你。” 君月没有太大得动作,只是默默得拉着柳熠谪后退了两步,风铃兰又一次回到了结界中,她顺着小路往回走,片刻微微回头,道:“你若是再来打扰,下一次拿着天诛打人的,可就是我师尊了。” 第二百零一章:馊主意 清寒殿内,言不渝愁眉不展,他坐在书案后,缓缓得抄录着面前得卷宗,不留神间,竟然抄错了一个字。 一旁的苍垣见言不渝得笔尖顿住了,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不得了得东西,凑过去问道:“不渝,怎么了?” “……没什么。” 苍垣的目光落在了宣纸上,他忍不住挑眉,说道:“言不渝,这是什么啊?错字吗?你居然……也会写错字。” “我非圣贤,为何不能写错字。”言不渝雪白的衣袖一挥,那宣纸上闪过一丝火光,刹那将那字烧尽了,消失了。 “哎!怎么烧了啊~”苍垣开了折扇,眯起眼睛说道:“不渝仙尊难得写出的错字,我还想铰下来收藏呢~” 言不渝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你别笑了,也该帮我想想办法才是。”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大师兄多少年都没回穹顶峰,回来之后唯一的要求便是求你保全柳熠谪,你纵使再有杀心,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动手。”苍垣将扇子一挥,撤了言不渝桌上的宣纸,又从乾坤锦囊中拿出了一方棋盘,两壶棋子。 他手执黑子而落,落在棋盘的正中间:“若是明处还好,正当光明的落在中间,无论如何,都有处置的办法,但是……大师兄的这颗棋,剑走偏锋。” 苍垣一遍说着,又落了一颗黑子在棋盘的一角。 言不渝神色冷清的看着苍垣,静下心来,以白子陪着他走了几步棋。 忽然……二人都沉默了。 “死局。” 苍垣看着面前的这盘棋,说道:“不渝,棋……不是你这么下的,你是不是走的太绝了?” 言不渝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种沉重的气氛让苍垣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舒服,于是他朗声笑了出来,说道:“哎呀,不渝,那小丫头对柳熠谪没有感情了,这件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言不渝看着他,兀自说道:“铃兰念旧,能杀不杀,必受其乱。” “念旧归念旧,她到底也不曾对柳熠谪怎么样?” “……谁能说得准。”言不渝垂眸道:“她每日都要回杏林水榭,明明我每日都像她留下来。” 当年他也觉得,风铃兰不会因为柳熠谪那种人把自己的一切都搭进去,可结果呢…… “小丫头要是听到你说这种话,她估计也要伤心了。”苍垣眼珠子一转,天天的笑了:“对了,你即染担心,那你为何不去试一下她?” “试?怎么试……” 夜色渐浓,月华似练。 风铃兰将柳熠谪打跑之后,难得的有一整天的清净,修炼也比昨日更进一步。 正当她打算收拾一下回房睡觉的时候,结界外,又一次传来了扰动的声音。 “嗯??”风铃兰张大了眼睛,道:“又是柳熠谪吗?打那一戒鞭这么快就好了吗?” 暮雁归打了个哈欠,道:“属猪的,记吃不记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人。” “我估计,这厮就是来报复的,我打了他,他就要让我睡不着觉!”风铃兰气极,她提着魅魔便杀去了杏林水榭的门口。 暮雁归十分无奈的跟着风铃兰飘了过去,嘟囔道:“小徒孙啊,孤寡老魂儿也是需要早点休息的,咱们有话好好说,尽量别打架,我会被榨干的。” 风铃兰丝毫不理会他,杏林水榭小路的尽头,柳熠谪就站在那里,不过……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对了,是穿着。 柳熠谪的穿衣品味算是继承了他爹的优良传统,花哨张扬。只有在少数重要场合,他才会把自己打扮的像一个名门仙君。 而面前这个柳熠谪,穿得似乎太素了一些。 而他身旁站着的君月,也不知从哪搞来了一纸折扇,斜斜的挡着自己的嘴巴,压身虚无缥缈的乱晃。 风铃兰摇了摇头,她笑自己竟然去揣测一个疯子的想法:“柳熠谪?这么晚了还过来,你可真是尽职尽责啊,早晨跟着你一起来的那小妮子呢,怎么不见了?” “铃兰,让我进去。”柳熠谪的眼神如深潭一般,语调也礼貌了不少,他上前一步,轻而易举便将杏林水榭的结界击碎了。 风铃兰将魅魔横在身前,暮雁归也顿时精神了起来,他没想到柳熠谪竟然真的会闯进来! “私闯女修寝殿,你想死是吗?柳熠谪!”风铃兰一剑挥去,朵朵红莲在剑刃之间绽放,打向柳熠谪。 君月上前,用折扇卷了这些红莲,笑眯眯的说道:“小丫……咳咳,风铃兰,你还真打啊?打坏了你舍得吗?” 那“柳熠谪”不动声色的瞪了一眼“君月”,神色冷淡的别过脸去。 没错,这就是苍垣的馊主意,一种最低级的障眼法,不过苍垣这巧笑倩兮的模样,倒是很像一只狐狸,只不过……这狐狸老了一点。 杏林水榭的结界碎了,这障眼法的效果越来越强,在风铃兰的眼中,面前的二人已然变成了柳熠谪和君月,而暮雁归率先感受到了不对劲…… 老狐狸苍垣一遍躲避风铃兰的攻击,一边说道:“怎么了?好歹柳熠谪之前也是你的爱人,见到了自己的爱人,就这种状态吗?他不是要比那个整日板着一张冰块脸的言不渝强多了?” “你闭嘴!就凭你,也配说我师尊?” 风铃兰似乎觉得有些脱力,这障眼法迷人心智,使人无法凝神。 暮雁归似乎终于看出来了这障眼法,而反应过来之后,苍垣和言不渝二人身上的障眼法自然就不存在了。 “小柒?还有苍垣,小柒怎么还陪着苍垣胡闹上了。”暮雁归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好在……风铃兰不会有什么危险。 苍垣很轻松的擒住了风铃兰,笑道:“不要在挣扎了,你能打得过我,我叫你奶奶!来来来,绑起来绑起来。” 苍垣从袖中拿出捆仙索,将风铃兰五花大绑,言不渝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他甚至开始反思……他为什么要跟着苍垣糊里糊涂的过来来着。 “你这厮敢捆我?!”风铃兰被绑了之后,往前窜了一下,一口咬在了苍垣的胳膊上,活像一个发疯的小狗。 “啊!!疼疼疼!!丫头片子松口!” 第二百零二章:玉坠子 好在言不渝及时出手,总算是将苍垣在风铃兰的嘴里解救了出来。 “天啊,这小丫头也太凶了,障眼法都拦不住!”苍垣揉了揉自己的手臂,道:“这都给我咬出血了,你是狗吗?” “狗狐狸,咬死你算是轻的。”风铃兰的瞳孔变成了灰蒙蒙的颜色,显然已经是被这小小的障眼法骗得一愣一愣的了。 言不渝瞧着她有些可怜,心中越发愧疚,站在一旁闷闷的不说话,毕竟这障眼法是他施的,所以效果才会这般的好。 言不渝对着苍垣,低声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这样试不出什么来的,被咬一口算是轻的了。” “啧,这丫头小的时候我就能糊弄的她交出好多糖,如今怎么不行?”苍垣眯起眼睛,说道:“不过……我对柳熠谪和他的跟班知之甚少,只能看运气了。” 言不渝:“……” 风铃兰越看越觉得面前的两个人怪异,按理说自己被这两个人绑了,整个人都应该应激才对,可现在,她竟是有些放松的…… 暮雁归摇了摇头,他缓缓的靠近风铃兰,道:“我说铃兰呀,你……” “你是谁?”风铃兰转头看向暮雁归,下一秒,暮雁归竟然变成了宛兰春的模样。 “……宛兰春!”风铃兰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没来吗?” 暮雁归一拍脑门:“好家伙,真不愧是小柒做的障眼法,就连只魂儿都不放过。” “转过来!先不要管别人了!”苍垣将风铃兰摆正,道:“问正经的,小丫头,你现在到底是喜欢柳熠谪,还是喜欢言不渝……” 风铃兰:“嗯?” “不对,这样问好像太刻意了。”苍垣思考了一阵,又问道:“言不渝和柳熠谪同时掉水里,你会先救谁?” 风铃兰:“嗯??” 苍垣话没说完,脑门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只手,言不渝神色冰冷、一字一顿的说道:“想好了再说。” 这只手仿佛在提醒着苍垣,他在这么玩下去,天灵盖没准会被掀开。 言不渝此刻心中放空,只余下后悔,他就不该相信苍垣能想出什么正常的主意。 “你们两个脑子被门夹了吗?”风铃兰忍不住蹙眉,她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眼眸中的黑色渐渐褪去一角。 苍垣惊觉大事不妙,立刻问答:“咳咳,风铃兰,我……我听说医者,心肠都软一些,要是柳熠谪并入膏肓,你会救他吗?” “会啊。” 风铃兰不假思索的说着,让两人一魂儿全都愣在了那里,风铃兰顿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道:“先治好了再凌迟,不至于到一半就死了。” 苍垣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曾经那么亲近,你对他难道就没有一丝旧情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风铃兰皱着眉头,她将目光移开,道:“没有,不可能有,永远都不会有,仇人两个字,很难理解吗?” 风铃兰目光挪开之际,又落到了暮雁归的身上,因为障眼法的作用,她看到暮雁归,就是白日里宛兰春的样子,此刻离得近,也看得仔细了。 那宛兰春的腰间,竟然悬着一个白瓷坠子,坠子的正中间有一颗灰色珠子,散发着有些凄冷的光芒…… “这是……阿洛……” 风铃兰睁大了眼睛,就在这时,障眼法消失了,那坠子不见了,宛兰春的外貌散去,变成了暮雁归。 “这是怎么了?”苍垣有些惊奇的眨巴眨巴眼睛,说道:“风铃兰,你转过来,我想好要问什么了~” “苍垣长老,把我解开。” 风铃兰表情严肃的说着。 苍垣顿了一下,挠头道:“哎呀,障眼法怎么这么快就失效了,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不渝他自己想见你,留你不成,也不好直接过来,我并非真的要用障眼法问些什么,只是借口带不渝过来而已。”苍垣理直气壮的说道。 言不渝也实在无奈,他收了风铃兰身上的捆仙座,道:“如何?绑疼了吗?” “师尊。”风铃兰看向言不渝,道:“我学术不精,书本也只看了个大概,不知……这障眼法是否能凭空捏造一些东西……” “不能。”言不渝说道:“别人的障眼法可能会有些纰漏,但我不会,障眼法中,若此人与你熟悉,你可能会下意识的改变一些衣着,若是第一次见面的人,看到的必是分毫不差。” “也就是说……那宛兰春腰间的……” 就是阿洛的骨灰,曾经在柳熠谪的身边多次出现的一个东西。 她曾经几番想去查,却总是被耽搁的事情,那枚坠子,风铃兰光是想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小丫头……你不会生气了吧?”苍垣有些紧张的看着风铃兰,说道:“我是想着……你总不会不喜欢不渝来杏林水榭,所以才这样做的……” “我没有生气,只是……”风铃兰摇了摇头,说道:“罢了,来都来了,天色也这么晚了,你们二人便留在杏林水榭吧,苍垣,青玉在厢房,你去和他挤一挤吧,那孩子最近很想你。” “话说的好听,不就是不相让我打扰你和不渝嘛~”苍垣吐了吐舌头,道:“行行行,来了就要帮你带孩子。” 言不渝察觉到了风铃兰的心事,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跟在风铃兰身后,陪着她回到了房间中。 房间中点起一颗豆大的明烛,风铃兰坐在桌子旁边,似是有些温和的说道:“师尊……你居然也会跟着苍垣长老一起胡闹~障眼法用的不错啊。” “他只说要来试试,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来这一出。” “试试?试什么啊?”风铃兰一脸天真的看着言不渝。 言不渝愣住了,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试……你……那个……” “试我对柳熠谪还有没有情,对不对?”风铃兰猛然凑近端坐在一旁的言不渝,道:“你为何不直接问我,还要苍垣长老这般闹腾。” 言不渝微微垂眸,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一半,低声说道:“我如何问……” “咳咳。”风铃兰清了清嗓子,学着苍垣方才的腔调,说道:“你喜欢柳熠谪还是言不渝?” 片刻后,她又自己答道:“我最喜欢言不渝。” 如同双簧一般,她又模仿道:“言不渝和柳熠谪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 “我救我最喜欢的师尊。” 此话一出,言不渝猛然将她抱了起来,失控之间天旋地转。 第二百零三章:玉壶仙 清晨的光芒洒在一方软榻上,言不渝在的时候,风铃兰总是睡不得懒觉的。 就算他起身再轻,风铃兰也会察觉得到。 “嗯……师尊。”风铃兰揉着惺忪的睡眼,声音沙哑道。 言不渝本是走出了两步的,见风铃兰醒了,他又退了回来,温声道:“怎么醒这么早?” 风铃兰迷迷糊糊的拉住言不渝的手,道:“你要去哪啊?” “你昨日不是说了关于风凌洛的事情吗?我想先去调查一下。”言不渝坐在榻边,也舍出一只白皙光洁的手来给她玩:“你若是觉得累,就再多休息一下。” 风铃兰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起身道:“我不累,阿洛的事情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调查,我跟你一起去吧。” “可是……你不是还要练功?” “不打紧的,修炼本就不能太急于求成。” 言不渝看着风铃兰那副倔强的样子,自知是拦不住她了,便点头道:“也好。” 风铃兰又是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才出门,杏林水榭的庭院中,苍垣正勤快的扫着落花,他心情似乎不错,蓝青玉坐在一旁的石桌上,正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的这一盘棋。 “怎么了,小徒弟,是不是苍垣欺负你了?”风铃兰微微一笑,揉了一把蓝青玉的脑袋,说道:“这棋局,是他摆给你的吗?” 蓝青玉点了点头,说道:“这局棋奇怪的很,我觉得怎样都是对的,又觉得……怎样都不对……” “行吧,小徒弟,你慢慢想吧,我和不渝要出去一趟。” “你们要出去啊?”苍垣急匆匆的凑过来,道:“出去干嘛?若是有什么好玩的,可以带上我和青玉一起~” “没什么好玩的,你还是留在杏林水榭,帮我看着青玉还有念君。” 风铃兰说罢,便于言不渝一起离开了杏林水榭。 据言不渝所说,柳家发现不对劲的宅子,在仙都南城,那里居住的都是一些富硕之家,房子也大多修葺的体面而宽敞。 她与言不渝御剑下山,到达山下的时候,便是一路坐着马车,来到了南城。 进了南城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楼阁之上戏子吊腔,唱到:将门生来无刍狗,但有一人曰桃枝。 “这戏子倒是惯会讽刺人。”风铃兰冷笑了一声,说道:“毕桃枝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女,就因为她没有投身战场,便要被这些人编排了。” “她手握神器,却胸无大志,你之前不是也想激她产生一丝战意吗?” “对啊,那之后,毕桃枝怎么样了?”风铃兰皱眉说道:“她……还是待在穹顶峰吗?” “没有。”言不渝回答道:“你与她交手之后,她便回了独孤峰,但……她似乎只是回去了而已,她并不打算去边境,也不打算做一个体修。” 风铃兰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她能回到独孤峰也算是可以了,那里大多都是受过毕家庇护的人,她在独孤峰应该不会听到那么多的闲话,有的人生来就不适合当将军。” “嗯。” 自柳六出事之后,柳家的宅子就穹顶峰收回了大半,有些无关紧要的,直接卖给了当地了富商,有一些则保留在了穹顶峰的名下,这南城的房子就是其中之一。 几个月无人收拾的房子,已经略微呈现出了颓势,房檐上也很是应景的落了许多的乌鸦。 言不渝一边走着,一边问道:“铃兰,你确定你看到的是风凌洛的骨灰?一个人能有多少骨灰……柳熠谪应该不会大放到将这骨灰随意送人。” “谁知道那疯子现在是怎么想的!” 风铃兰向前走着,忽然听到这破败的房屋中,似乎又人低语的声音。 她示意言不渝脚步放轻,她召出魅魔,随后缓缓的朝着厅堂的方向走去。 那喃喃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二人来到厅堂的门前,透过门缝往其中一看,只见那厅堂之中正跪着一个人那人跪得端正,看起里十分虔诚,从背影来看,是一位身形颇为婀娜的女子。 那女子双手合十,低声念道:“玉壶仙、玉壶仙,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将军,我想去战场,我想让自己不再害怕战争,求求你了。” 这声音听着很耳熟,风铃兰低垂着眼眸,想了一阵,忽然低声道:“是……毕桃枝。” 风铃兰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无奈这宅子里实在太安静了,毕桃枝顿时发现了门外有人,转身便是一掌打了过来。 言不渝挡在风铃兰面前将那掌力化去,再去看她,果真是毕桃枝。 “是……不渝仙尊?”毕桃枝十分惊奇得看向了言不渝,随后又有些愧意得低下了头。 “桃枝仙子?你不是应该再独孤峰吗?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风铃兰走进了厅堂,厅堂之中得东西基本上都被穹顶峰收走了。 唯有毕桃枝刚才跪着得那个地方,正前方有一个晶莹剔透得玉壶,那玉壶做工十分精致,想必这就是毕桃枝口中得“玉壶仙”。 “我……我只是……”毕桃枝得眼神恍惚,不知该看向哪里:“仙尊,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言不渝没有说话,风铃兰有些尴尬得沉默了一阵,随后看向言不渝。 言不渝理所当然得说了一句:“你也是仙尊。” 风铃兰干笑了一声,说道:“那个……你刚才说的玉壶仙,是什么?很灵验得东西吗?” “是……”毕桃枝抿了一下嘴唇,道:“我是听南城的戏子说的,这玉壶……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对着她说出自己的愿望,如果玉壶亮了,愿望就会实现。” “所以……你的愿望还是当一个将军吗?”风铃兰看着那玉壶,说道:“我猜那并不是你心中所想,你若是真的想继承你娘的衣钵,就应该拼命的练功,而不是在这里,靠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并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毕桃枝如同被那玉壶迷惑了一般,她眼神呆滞的看着那玉壶,说道:“玉壶仙,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仙人,他能渡世间苦厄,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第二百零五章:碧树 “……那只是一个玉壶而已。” “那不是玉壶,那是一个神仙,玉壶中住着一个神仙,我亲眼见过!”毕桃枝十分固执的说道:“只要你将血滴给他,他就会帮你实现愿望。” “一个玉壶而已,顶多就算是一个比较高明的法器,实现愿望这种事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风铃兰皱着眉头,上前拉住了毕桃枝的手:“毕桃枝,你是一个修仙之人,理应清醒……” “是你不够清醒!”毕桃枝一把甩开风铃兰,说道:“你知不知道有些事靠自己的能力是改便不了的!我害怕那片战场,我害怕那战场上无数张牙舞爪的怨灵,我想当一个将军,但是我做不到!” 毕桃枝双眼朦胧,似乎受尽了委屈:“民间的那些关于我的小调,我不是不知道,但我克服不了,我没有办法,玉壶仙就是我最后的希望,他很灵验,不管什么事……他都能做到。” 风铃兰看着面前执着的无可附加的毕桃枝,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言不渝,道:“不渝,我觉得这玉壶有蹊跷,你能否看出一些门道?” “看不出,不过……这玉壶似乎真的是从地下长出来的。”言不渝的目光盯着那玉壶的底座。 天诛化为仙剑出鞘,一剑砍下去,地面上瞬间看出了一道碧色的玉痕。 “你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毕桃枝挡在这玉壶的面前,哭着说道:“你们不能毁了他,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能证明他是有用的,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立刻就能证明。” “桃枝仙子,你就不觉得这东西太邪门了吗?”风铃兰好言相劝,奈何毕桃枝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的。 她即刻将自己的手指划开,滴到了玉壶之上,之后说了一句:“玉壶仙,我要一个铜板,我要一个铜板!” 玉壶刹那间发出碧色的光芒,下一秒,那玉壶上方,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枚铜板,“叮当”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毕桃枝急忙转头道:“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玉壶仙,我们修仙有何用?不如对着玉壶仙许愿,只要虔诚,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 风铃兰有些不解的看着这玉壶,又看向了言不渝。 言不渝收了天诛,缓缓的说道:“之前……这厅堂之下,应该是有一个地下室的,现在……怕是早就被这玉壶占满了。” “这东西太过诡异了,我们暂且不能妄动,不如……先回穹顶峰查阅一些典籍,明日带着苍垣长老或者墨鬼师叔过来看一下……” 言不渝现在毕竟灵脉受损,很不稳定,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还需要一个有些修为的人在旁照应一二。 言不渝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毕桃枝看起来十分慌张,她的眼神一只在关注这那玉壶。 “这是一个秘密,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的秘密,你们……你们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你们不能。”毕桃枝面色苍白,看起来也是可怜的很。 “你刚才提到的城南戏子……是他将这件事告诉你的吗?”风铃兰发问,而毕桃枝竟然如同被电击了一般,顿时僵住了,脸色越来越不好。 风铃兰随手从锦囊中拿出了一截纱布,道:“桃枝仙子,事出反常必有妖异,你听不进我说的话,得空的时候,便自己想一想吧,你手上的伤口,还是包扎一下吧。” 刚才情急之下,毕桃枝将伤口割的很深,现下还在滴血。 毕桃枝接过了纱布,又一脸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风铃兰。 风铃兰微微一笑,顺势问道:“这个秘密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毕桃枝低下头,踌躇了一阵之后,缓缓说道:“是……是暮天迟长老,他告诉我的。” “暮天迟?!” 这件事情怎么还牵扯到了暮天迟,按理说,暮天迟进仙都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扶持上官飞羽夺得天医大会的魁首,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节外生枝的人。 “是……就是凝辉峰的暮天迟长老,他是前掌门的首徒,我自然没有理由不相信他。”毕桃枝缓缓的蹲在了玉壶的旁边,说道: “那时花疫在十二峰爆发,我们谁都不知道风铃兰的真正身份,而暮长老却能说出‘让风铃兰来治好这场花疫’这样的话,到最后,竟真的成真了。”毕桃枝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这等事尚且能成真,那这玉壶必定是真正的宝物。” “……所以,我今日就想来许下愿望,玉壶一定会帮我实现的。” “荒唐。”风铃兰双手叉腰,道:“这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暮天迟与我交过手,他知道我的身份,而花疫只有我能解,只是动动嘴而已,再轻巧不过了。” 毕桃枝站起来,与风铃兰对立:“你不能这样说暮长老,那样的玄界奇才,有什么理由去诓骗我?” 对啊,暮天迟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言不渝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草草的说了一句:“毕桃枝,回去吧,别再来了。” 毕桃枝顿时便哑口无言,她向来尊敬言不渝,自是不会和他顶嘴的。 她不再说什么,堪堪的冲着言不渝行了一礼,随后便离开了。 毕桃枝走后,风铃兰终于得以近距离的观察了一下这玉壶,这玉壶通体圆润,上面没有任何装饰,素雅,却给人一种十分珍贵的感觉。 “师尊,劳烦将这玉壶四周的地面全部撬开。” 风铃兰说着,言不渝便照做了,撬开地面之后才看到,这地面之下,竟然都是碧色的玉石,有些参差不齐,表面的纹路就如同带着枝桠的树干一般。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风铃兰皱着眉头,露出来的部分,真的很像是一棵……碧玉做成的树。 而且挖出来的整个树干都散发着有些诡异的光泽。 言不渝声音冷清的说道:“我隐约觉得……这些东西,似乎和风凌洛有关,风凌洛体质特殊,和你一样,是一个天生的修士,这样的人从身至心,对玄界的人来说,都有着巨大的利用价值……” 第二百零六章∶仙罗刹 “这样的奇才,若是在暗地里交易,便会被称为……碧玉。” 风铃兰眉头紧皱,她缓缓的伸手触碰那玉壶,壶盖是封死的,壶嘴隐隐溢出一股奇特的香味…… 言不渝也去看了那地迷失的入口,已经被玉石完全堵死了。 “没办法,我们只能先回去了。”风铃兰拍了拍手,起身掸去了身上的尘土:“禁阁中,应当由关于这方面的记述,我们查了再说吧。” “嗯。” 两人晨起兴冲冲的出来,回去的时候,却有些垂头丧气,杏林水榭的入口处,风铃兰带着言不渝缓缓的走了进去。 苍垣向来会哄小孩子开心,他在杏林水榭待了一天,不管是蓝青玉还是苏念君,都有些粘着他的意思了。 “哎~你们回来了。”苍垣开心的朝着他们挥了挥手,说道:“正好,我和青玉新做了糕点,你们也来尝尝我们青玉做的如何吧。” 风铃兰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看向蓝青玉:“你倒是好学。” 蓝青玉有些扭捏的来到了风铃兰的面前,笑道:“师父……你近日忙着练功,食欲不佳,我只是想着,做些精致的糕点,你能吃一些,当然,汤药我也准备了,只是那药喝多了伤身不说,也没有这些糕点好吃。” “小徒儿有心了。”风铃兰揉了一把蓝青玉的脑袋,道:“不早了,却休息吧,将你做好的糕点送到我房间里来吧。” “是,师父。” 苍垣见他们二人神色有些不对,于是匆匆的跟在他们二人的后面,待到了房门口的时候,开口问道:“怎么了?今日出去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风铃兰回头,有些为难的说道:“是有一件事,不过……说起来很复杂。” 苍垣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他开了文王扇遮住自己下拉的嘴角,说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也该和我说一说……我怎么说也是和不渝最亲近的人了。”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看向言不渝,道:“师尊,苍垣长老应当很熟悉藏书各种都有何种书籍。” “嗯,那我们去厢房议事。”言不渝点头走下台阶,率先朝着厢房走去。 苍垣翻了个白眼,说道:“风铃兰这‘闺房’我早就进了几百次了,你至于吗!” 风铃兰拍了拍苍垣的肩膀,笑道:“苍垣长老,等你什么时候讨到媳妇了,你就理解他了。” 蓝青玉刚回厢房小坐一会儿,言不渝等人便一窝蜂的挤进了厢房之中。 “师父?你们要在这议事吗?”蓝青玉慌慌张张的擦拭了桌子,看着空空的茶壶,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去沏茶。” “青玉。”风铃兰叫住了蓝青玉,温和的叮嘱道:“灶上的水滚了不要立刻倒出来,小心烫到。” “嗯!” 蓝青玉出去之后,苍垣有些酸酸的说道:“蓝青玉这个小少爷啊,我之前叮嘱他那么多句,也不见他如现在这般高兴。” “我是她师父,他自然跟我更亲近一些。”风铃兰得意洋洋的看着苍垣,笑了一阵之后,她的神色渐渐认真了起来:“好了,我们来说一下正事吧。” 风铃兰将风凌洛的事情,以及他们在城南看到那玉壶的事情,都悉数说给了苍垣听。 苍垣听着,也是觉得奇妙,风凌洛按理说已经死了,尸体验过,板上钉钉。 而如今棺材空了,骨灰还被分散开来,柳家那个之前画着神秘符咒的密室,竟然长出了一棵玉石做的树…… 苍垣揉着太阳穴,道:“小丫头啊,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奇女子啊,我感觉我前半生遇到的奇事都没有这几个月遇到的多。” 风铃兰淡淡一笑,道:“苍垣长老过奖了,你还是说说你知道的吧。” “你和你低低,当年就是玄界的奇才灵力充盈,修炼容易,这也只是人前能说的优势,最主要的是,你们这种体制与人双修或者取其骨肉吸食,都会让旁人的修为一日千里……” 苍垣缓缓的摇着扇子,说道:“你们这种体质,在书中提到的很多,但是每一处的叫法都不一样,最多的,应该就是将这种体质称为‘仙罗刹’,取一念成仙造福玄界,一念为煞涂炭生灵的意思……” “之后呢?有没有和玉石有关的记载?” “小丫头,你别急啊,听我慢慢说。”苍垣望着桌上跳动的明烛,说道:“我听说的是,仙罗刹死后也和生前有同样的效用,只要将他的灵魂囚于一处,便能从他身上获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不过……” 苍垣讲到这里居然顿了一下,风铃兰焦急的说道:“不过?” “仙罗刹修成灵体,修为增长的速度要比一般修士快上百倍,若是本身被禁锢,便会在周身长出一棵树……等到树破天际,无论多高明的术法,都困不住他……” “树……这么说,那玉石树下面,很有可能就是阿洛……”风铃兰起身,在桌子旁边踱步了一阵,焦急道:“不行,我要回去看看,那下面……是阿洛……” “小丫头,你冷静一点!”苍垣拉住风铃兰的手腕,说道:“这只是文中的记载罢了,并没有被证实过,你仔细想一想,你也是仙罗刹,你死的时候,可有人能抓住你的魂魄?人的魂魄不是那么容易被囚禁的。” “可是……那是阿洛啊。”风铃兰心中躁动难以压抑,她甩开苍垣的手。 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前世,在人间留下的,唯一一份善良。 言不渝不动声色的召出天诛,稳稳的拴在了风铃兰的手腕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淡然的看着风铃兰,那双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凶的眼眸此刻温柔进了暖色的烛光中。 “……师尊。” 苍垣将风铃兰推回到了位置上,说道:“好了好了,不渝都不让你去了,你就老实一点吧,我现在在意的是,那玉壶真的能实现人的愿望吗?”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绪:“嗯,我看到了毕桃枝将铜板凭空变出来,想必其中定是有些蹊跷的。” “滴两滴血就能实现愿望……这东西不得了啊……”苍垣捏着下巴,说道:“书中并没有提及这件事,或许是我不记得了,且待明日再去禁阁查一下吧。” 第二百零七章:毕桃枝遇害 蓝青玉将沏好的茶端了上来,三人又说了一阵,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蓝青玉坐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摇摇欲睡,天色渐晚,风铃兰也不好再耽搁苍垣他们休息,便带着言不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房中点了烛火,暖色熏得外面的秋蛙都困倦了,叫声一点点绵长低沉,而风铃兰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坐在桌边,摆弄着自己的乾坤锦囊。 “苍垣长老说的那些话……我希望是真的,也希望……那是假的。”风铃兰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对言不渝说话。 言不渝细心的收拾好了床铺,随后坐到了风铃兰的对面:“若风凌洛的魂灵真的被困,那必定是受尽了折磨,是否会与人双修暂且不提,那些骨灰……一点点从躯体中取出,魂灵也会感知得到。” “我当初到底是傻了还是怎么着!竟然将阿洛送给柳熠谪那个王八蛋!”风铃兰疯狂的揉着自己的头发,直到发丝全部被她抓乱了,那碧玉簪子也落到了地上。 “好了,事已至此,别想太多了。”言不渝缓缓的搭住风铃兰的手腕,将她双手按在桌子上:“也是我不好,回来之后忙于穹顶峰的事情,没有第一时间去查风凌洛的事,若是能早点去南城,没准……” 他们只是在一堆细小的线索和疑点中去找风凌洛,而到现在,他们连阿洛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铃兰,早点休息吧,我们明日再去调查。”言不渝轻轻的握住了风铃兰的手,天诛缓缓的散发着光芒,很温暖…… “师尊,现在的天诛也会听我的,你这么绑着我,已经没有用了~” “有用。”言不渝看着她,唇角微微牵起,忙了一日,言不渝的额前也松散的落下了一些发丝,落下的影子在烛火的映照下暖意渐生。 确实不用,她现在已经离不开他了。 这少有的笑容,便如同一颗蜜饯,咬在口中甜的她有些头晕。 那仿若被造物主精雕细琢过的双眼,那张虽然微笑,却凌厉未散的脸。 “师尊,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风铃兰借着滚烫的心潮,问道。 “你说。” “师尊,你能不能……永远都别离开我。” 她的话,就如同小孩子无理取闹的时候说的,但言不渝却听得十分认真,想的十分仔细。 他顿了一下之后,认真的回答道:“我答应你。” 不需要太过火热的纠缠,至一句话,四目相对、十指相扣,便足够了。 深夜,万籁俱寂。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了杏林水榭。 穹顶峰上一般不会有人策马,若说喜欢没事骑着马玩儿的,应该只有独孤峰的那些人。 风铃兰自床榻之上惊醒,见言不渝已经在旁穿好了衣衫,正准备出去看看。 “怎么回事?马蹄声?事独孤峰出什么事了吗?”风铃兰也匆忙的起身,披了一件外套便跟到了门边。 言不渝看向她,细致的将外套的两个扣子系上,说道:“刚才有人传音过来,应该是出事了,那人说道含糊不清,我猜测……应该是什么人死了。” “啊?莫不是边境的哪位将军?”风铃兰有些不放心,她简单的束发之后,便跟了出去。 二人来到了杏林水榭的入口处,那里立着一人一马,那人见到了言不渝,匆忙的行礼道: “不渝仙尊,可算是找到你了,我们去了清寒殿却不见你人,可把我急坏了!”这人说话的声音浑厚,底气十足,显然是个修为有成的体修。 “出什么事了?”言不渝问道。 那人十分恭敬严肃的看着言不渝,道:“是……是桃枝仙子,她方才在穹顶峰槐树之上……吊死了……” “啊???”风铃兰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传信的人:“怎么可能,我们昨日才见到了桃枝仙子,怎么会……” 风铃兰隐约觉得不对劲,她眼珠子一转,说道:“你说桃枝仙子是吊死的,自尽吗?” “这……说不准啊,正因为她死的蹊跷,所以我们才开禀报不渝仙尊,毕桃枝身份特殊,我们也不好太过张扬。”那人看了一眼风铃兰,憨笑了医生。 看见风铃兰这般衣衫不整的站在言不渝的身边,竟然都没有说一些冠冕堂皇的闲话,所以说……风铃兰还是喜欢和独孤峰的人打交道。 言不渝御剑而起,说道:“先去独孤峰吧,你说一下,到底因何确定不是自尽。” “好!仙尊,你等等我。” 那独孤峰的弟子骑上了马,那马儿雄赳赳的叫了一声,肃侯腾云而起,一边踩着云雾发出清脆的马蹄声,一边向前行去。 独孤峰的人喜爱战马,这种会腾云的马很费灵力,一般的时候不会使用,那人在言不渝的身边前行着,说道:“仙尊,那勒着喉咙的布条,实在蹊跷,若说是自尽,吊上去也就罢了,但那布条生生的在仙子的脖子上缠了很多层,勒的整个脖子都碎了……说是吊死的,其实看上去更像是勒死之后吊上去的……” “嗯,我知道了。”言不渝加快了脚步,那名独孤峰的弟子,将他们带到了那棵榕树下,榕树下已然围了很多的人,有些是在处理事情,有些则是在看热闹。 他们围着的正中间放着一块白布,盖着的应该是毕桃枝…… 好在独孤峰的人虽然看闲事,但个个表情严肃,也没有任何议论之声,这一点,倒是比其他峰好上太多了。 “不渝仙尊来了,你们看。” “总算是来了,来了就好。”周围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对着不渝仙尊行礼。 风铃兰跟在言不渝的身后,他们也没落下,行礼叫了一声“铃兰仙尊”。 落下之后,边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带头的人,上前说道:“不渝仙尊,在下邢肃,是独孤峰佑长老座下弟子,人是我发现的,也是我将人解下来放在这的,这件事蹊跷,我除了将人挪下来之外,其他什么都没碰。” “我知道了,能否掀开这白布看一下。”言不渝声音冷清的说道。 邢肃点了点头,随后对着那块白布行了一礼,之后才默默的将那白布掀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紫青色的狰狞面孔,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分辨出是谁,再往下……便是一片血肉模糊,几乎完全断裂的脖颈,还有沾满血迹的衣襟…… “真是骇人。”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蹲下去,轻轻的用手指抿了一丝站在下颚上的碎屑,放到鼻子旁边嗅了嗅。 “这是……茴香的味道,怎么会……” 第二百零七章:贪婪 茴香的味道……已经融入了脖颈处的血肉之中,而风铃兰记得,毕桃枝是不喜欢茴香的味道的,她说这种味道有烟火气,她不喜欢沾染。 “邢肃是吧,叫人验尸了吗?”风铃兰看向邢肃,邢肃愣了一下,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他冲着风铃兰行了一礼,说道:“还没来得及叫人验尸,需要通知春回峰的人吗?” “不用了,我来。” 风铃兰挽起了袖子,又觉得这仙气飘飘的白色道袍实在不方便,于是干脆作势要撕,却被言不渝拦住了。 言不渝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天诛便十分贴心的将这宽袍大袖卷了起来。 “师尊,谢了。” 风铃兰微微一笑,随后立刻严肃了起来,她掀开了白布,毕桃枝的身体十分完整,手足之处不见有什么外伤,风铃兰用手指顺着毕桃枝的锁骨一路向下摸着,细数着每一根骨头,忽然眉头一皱,说道: “肋骨……断了。” 三……四根,是被法力震断的。 风铃兰在她肋骨处摸了一阵,随后再向下,却忽然摸到了一个纸质的东西,似乎是信封一类的。 风铃兰轻咳了一声,看向邢肃,说道:“你就打算让这么多人围着我验尸?我下一步要掀了衣服他们也看着?” “啊?哦!!”邢肃忽然反应过来,冲着身后看热闹的众人大声说道:“一群小兔崽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是!给我滚回自己屋子里去,谁要是再敢看,我就拧了谁的脑袋!” 风铃兰:“……” 独孤峰,一如既往的民风彪悍…… 那些人听了邢肃的话,果然悉数散去了,风铃兰在三人周围不下了结界,随后轻轻的打开了毕桃枝的外衫,果然,在其中看到了被信封裹着的信件。 风铃兰缓缓的将信件取出,拈在手指之间:“即染不渝仙尊都在这里,那这信件我便即刻打开了。” 言不渝点头道:“嗯。” 邢肃摒住了呼吸,道:“好的,打开……” 风铃兰一点点的拆开了信件,里面放着一张雪白的信纸,信纸上用红色的朱砂写着——死了,就再不会感到害怕了。 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句而已。 “这……这话什么意思啊?”邢肃挠头道:“什么人杀了桃枝仙子之后,会留下这样一封信呢?” “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杀死的毕桃枝,但是我直到,一定和那城南的碧玉树脱不了干系!”风铃兰看向言不渝,说道:“毕桃枝没有骗我们,她的愿望确实实现了,只不过实现的方式……很特别。” 言不渝冷着一张脸,严肃的说道:“邢肃,你先将桃枝仙子挪去别处安置,我和铃兰仙尊咬去一趟城南。” “两位仙尊,可否等我片刻,此事事关我独孤峰,我也想随二位前往,你们放心,我就吩咐一下桃枝仙子的事情,很快的。” 邢肃的表情十分恳切,看得出来,他也是很关心这件事的。 风铃兰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言不渝,言不渝沉默了一阵,说道:“也好,回来之后,你可以单独向诸葛安说明情况。” “是,这是自然。” 邢肃说着,托起一个掌心焰,化为一块造型怪异的铁块,这铁块便是独孤峰惯用的传音之物,寻常的仙家都喜欢幻化一些蝴蝶飞花去传话,偏就独孤峰的人,觉得这些柔柔弱弱的东西不结实,风一吹就会散,所以才有了造型如此诡异的传音之物。 他传音之后美国多久,便又有两个独孤峰的弟子匆匆赶来,邢肃交代了一两句之后,便随风铃兰和言不渝离开了。 他们先去了松鹤雅居,见到了墨鬼,他正好此刻有空,便跟着一起去了城南。 距离言不渝二人离开那里,也就过了几个时辰而已,而城南的景象,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周围精致漂亮的门楣此刻烈火焚烧,街道上行走的人各个行色匆匆,失魂落魄。 这仙都之中,居然也能有如此“兵荒马乱”的场面。 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些妇女孩童的尖叫哭闹声,竟有人当街去扯一位妇人的裙子。 “喂!干什么呢?!”风铃兰上前喝令制止。 那人如同没听到一般,照样扯着那妇女的裙子,直到将裙子扯破了,从中掉落出了大量的玉石…… “怎么回事!你们这玉石从哪来的?!”风铃兰心觉大事不妙,她召出魅魔,一剑劈下,将他们二人分开,随后捡了一块地上的玉石,那如同树木之上的纹路异常的清晰。 “是那玉壶下面的树,师尊!” 风铃兰看向了言不渝,而天诛已然出手,将所有的玉石全都揽了过来。 “imen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那男人丢了玉石,疯狂的大叫道:“来人啊!!这些修仙之人也要来跟咱们抢宝贝了!” 周围的人忽然都如同走火入魔一般,将目光转向了几个人。 那女人跪着,膝行道言不渝的面前,哭道:“仙君,仙君我求你分我一块玉石,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求你了,我就要一块,你看看,这是我儿子……” 那女人将怀中的襁褓婴儿托举到了言不渝的面前,说道:“你要是想要,我全都给你,我要那玉石,求你了,我要拿玉石……” 言不渝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风铃兰将魅魔横在那女子的身前,说道:“你们为什么要哄抢这玉石,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男人狂笑了一声,说道:“哈!!哈哈,这位女仙,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你不知道你抢什么啊!这是能帮我们一步登天的宝贝,无论什么愿望都能实现!你们修仙之人想来分一杯羹吗?我可以立刻许愿让你们全都消失!” “够了!”风铃兰怕剑气伤了这人,便将魅魔化为一根长鞭,一鞭挥去,打在那男人的身上:“把你们手中的玉石全部扔掉,已经有仙子因为这东西毙命了,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 “……好的东西,哪有不危险的啊。”忽而旁边有一个小厮开口说道:“你们修仙之人,不是也会走火入魔吗,反正这日子已经这样了,我们这辈子都成不了那些人上人,能有这点机会,我觉得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第二百零八章:疯魔 风铃兰气不过,又是一鞭子打在那小厮的身上:“你觉得修士是人上人吗?你们可曾记得百年之前,是谁将魔族挡在了蛮荒之外!又是谁……守护这人界数十年的太平,没有这些人上人,这些宅子里住着的,没可能是你们这些普通人。” “呵,魔族已经被挡在外面几十年了,你们还以为你们是高高在上的仙君吗?”那小厮说道:“魔族能与人界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没准早就已经放弃收复失地了,就只有你们这些修士,还在歌功颂德。” “是啊,不就是一群在山上养尊处优的人吗,凭什么抢我们的玉石!你们就是怕我们实现了愿望,会取代你们的位置。” “我们只是想变得更好而已,有什么错吗?!我只是想要金子,好多的金子,多到我这辈子都不用去干活!” 风铃兰等着他们,气得浑身发抖,握着鞭子的手更是攥得死紧。她的眼中尽是愤怒,那重瞳渐渐显现出来。 他们凭什么这么说,边境十二城,那是她师尊用命撑起的结界,为什么到了他们这里,就成了一文不值的东西…… “……该杀。” 风铃兰嘴唇颤抖着举起鞭子,却被言不渝缓缓的按下。 “铃兰,宽心。”言不渝温热的手掌附上她的手背。 墨鬼和邢肃匆匆的跟上了来,墨鬼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竟然让成群的鸟儿衔着他的头发,以便行走。 “掌门,火已经扑灭了,只是……附近的人好奇怪,怎么回事,一脸的杀气。” 墨鬼一脸疑惑的走过来,却见他们正在和这里的凡人针锋相对,便更是好奇。 他性子慢热,一时之间也紧张不起来,只是微微一笑,道:“铃兰仙尊,你是不是……打他们了?” “打了如何,他们该打。”风铃兰看向墨鬼,墨鬼也注意到了风铃兰眼中的重瞳。 那抱着孩子的女人趁人不备,一把抓向捆着玉石的天诛,却被天诛强盛的灵力震开了,那怀中的小儿飞出去老远,落在地上边没了气息,那女子艰难的喘息着,却无暇分神去看自己的儿子。 “玉石……给我玉石……我一定能让我郎君回心转意。” “原来如此。”墨鬼缓缓的说道:“人世多为意难平,他们是想靠着着邪气的东西去填补。” 旁边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一女子咆哮道:“你们已经那么强了,你们的生活已经那么好了,为什么还要跟我们抢玉石!”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们也是靠着这玉石才能修炼的吧……如果我们也许愿的话,如果我们也能成为仙君的话。” “这些人已经没救了……”风铃兰冷眼看着他们,说道:“疯的厉害,不如杀了清净。” “好了,别说气话。”言不渝拉着她缓缓的向前走,倒也没人敢上前来阻止,他们毕竟是凡人,没有做好要和仙君对着打一架的心理准备。 几人很自然的来到了柳家的宅子,而就在门口,几个孩子将石头扔在了风铃兰的身上。 他们咯咯笑着,说道:“十二峰,有仙君,拜脸面,坏德行。玉石不让凡人瞧,自己得道乐逍遥。” “小屁孩说什么?信不信我打你们啊!” 风铃兰举起鞭子作势威胁,而那些孩子竟然都在怀中掏出了玉石,干脆的说道:“我们有玉石,你敢打,我们就许愿让你死。” “师尊,你看到了没有,小孩子尚且如此……”风铃兰蹙眉说着。 邢肃也跟着叹了口气,随后问道:“对了,你们还没说具体事什么原因,这玉石怎么了?这些人又怎么了?” “……说来话长,先进宅子里吧。” 风铃兰缓缓的打开摘自的大门,刚一推开,却听见“轰隆”一声,吓得风铃兰急忙张开了结界,一位是什么高明的爆破术,而实际上,却是一些人在用火药炸这摘自下方的玉石。 “喂!干什么呢你们,都给我滚开!”风铃兰挥鞭出去,将那些炸玉的壮汉震了出去。 那些人起身,无暇去管身上的尘土,入了魔一般的又点燃了一包火药,玉壶下面的那棵碧玉树,已经完全显现了出来,如同树枝一般的玉石,被火药一炸,便碎成了许多块。 墨鬼惊讶的看着他们,有的人点了手中的火药便开始发呆,等到火药快要炸开的时候大喊了一声:“我要成仙了!!” 伴随着爆炸的声音,那人算是切切实实的“成仙”了,而他身边的那些人,也只是笑一笑,继续炸着这棵碧玉树。 墨鬼将手一挥,三千发丝如同一条条灵蛇一般,倾泻儿出,将那些男人控制了起来。 “这些人根本就不会听劝的,铃兰仙尊,多说无益,还是想办法让他们先睡一觉吧。”墨鬼说着,看向风铃兰。 风铃兰点了点头,散了一些迷香出去,那些男子闻了迷香,顿时便失去了意识。 而就在这时,那些小孩又一次爬到了房檐上,他们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把弓箭,将箭头点燃了,直接射向了墨鬼的头发。 好在风铃兰及时发现,挡下了那只箭。 “这里的人这么多,全都神志不清了,我总不能将每一个人都迷晕吧!”风铃兰看着这碧玉树,说道:“我们还得找出这树的根源所在……” 墨鬼收了发丝,说道:“外面的那些人已经着魔了,他们不会让你好好调查这棵树的,再说,这树差不多被挖到底了,里面全都是碧玉,我们不知道其中原理所在,如何查啊。” 风铃兰看着这树,沉默了。 片刻后,这宅子的周遭,便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是刚才街上的那些人,他们已经凑到这里来了,如同一头头恶狼环伺着自己的猎物,时机未到的时候,只能在一旁呲牙咧嘴。 “要不然,便将这些玉石全都毁去!”风铃兰看向言不渝,说道:“若是那些凡人再这么沉迷下去,就要闹出大乱子了,毁了便一了百了。” “嗯。”言不渝将天诛刚才托着的玉石放到手中,灵力渐渐注入,玉石发出“嗡嗡”的声音,先是化为齑粉,粉尘在掌中燃烧殆尽,烟消云散。 能毁掉就好…… 可是,趴在墙头看着他们的那些人,眼神忽然不对劲了起来…… 第二百零九章:骨琴 这些人看着他们,表情渐渐狰狞起来,如同一群鬣狗围绕着强于自己数百倍的猎物,他们不是没有进攻的野心,而是在等他们的数量聚集到一定程度,才能爆发出来。 “他们要独吞那件宝物,你们看到了吧,那些采玉石的男人全都被他们杀了……” 议论声悉悉索索的传入风铃兰的耳朵:“是啊,这种所谓的仙君,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师尊,我觉得这些人早晚会冲上来……”风铃兰蹙眉,道:“修士不能伤人,到时候,我们打是不打?” “先看看情况吧。” 言不渝倒是站的稳当,他将手掌对向前面的碧玉树,而灵力却忽然不受控制,四处飞散。 “师尊!”风铃兰急忙上前稳住言不渝的灵脉,说道:“还是我来吧,你现在没有办法毁去这么大一棵碧玉树。” “你们离那棵树远一点!”一个女人忽然在墙外尖叫道:“不能毁了那棵树,不能让他们毁了那棵树!你们这群男人看着干什么?仙君不敢伤人的!你们还不快去阻止他们!” 风铃兰亮出魅魔,周围顿时魔气横生:“谁敢!修士面前,你们力薄如蝼蚁一般,以卵击石很好玩吗?今日谁再敢贪这玉石,就别怪我不客气。” “魔……魔气?!” “这人戾气太重了,刚才当街打人的也是她,那两位仙君不敢怎样,但这魔族不是好欺负的。” “好啊,你们十二峰和魔族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人界要亡了!” 人人都长着一张嘴,人言自口出,却是惶惶之词,属实荒唐。 风铃兰准备速战速决,挥剑用魔气包裹了这些玉石。 而就在这时,方才还趴在墙上官网的那些人,竟然不管不顾的跳了进来,他们面目狰狞、状如疯狂的怒吼道:“别动那些玉石!那是我的命!” 他们蜂拥而上,魔气根本来不理收拢,眼看着这些人就要被魔气灼烧成下油锅的样子。 墨鬼忽然转身,抬手间掌心处多出了一具雪白至极的骨琴,这琴的造型独特,风铃兰身为医仙自然是对白骨有所认知,她一眼便看出,那是一具完整的骸骨,连一个小手指都没有缺。 而这雪白的琴身上面骨头纵横交错,没有一块显得冗余,“巧夺天工”四个字用在它身上似乎都显得有些苍白。 琴弦刹那颤动,风铃兰的魔气便被那琴声振开了。 第一声琴响,如同一阵风,吹散了雾气一般,无比轻松,保住了那些人一条性命。 “玉石……我要玉石……”他们的全身都被魔气灼伤了,却还是托着残破的身体一点点的爬向玉树。 “到底是何苦。”风铃兰收了魅魔,心中也有些不忍。 她行医久了,总能视死人如草木,但是相比起来,活人采更让人揪心。 墨鬼一手托着琴神,另一只手搭在琴弦上,缓缓说道:“抱歉,我出手还是晚了一步,这些人……为何连命都不要,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如何宝贵的东西吗?” “这些人已经疯了,性命又算得了什么。”风铃兰盯着那骨琴,说道:“你这是……” “你说这样法器吗?此法器名为洛神骨琴,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也只能驱散一些邪祟魔气罢了。”墨鬼莞尔一笑,道:“而且,我也不会用我的法器去伤人。” “墨鬼师叔这么说,倒是让我有些自愧不如了。”非格陵兰将手一挥,玉树的周围张开了结界。 她又从乾坤锦囊中拿出针包,银针快速的飞向那些在地面上蠕动的人,银针入穴,让他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宅院高墙之上,还有许多人在环伺,但凡风铃兰一行人动了这棵树,他们就会立刻冲过来拼命。 “外面也有玉石,结界不管用的。”言不渝平淡的说着,他走近那玉树,朝着它盘错的根系看去,眼眸渐渐合上,再次张开的时候,生瞳熠熠生辉。 “师尊,你干什么?”风铃兰一把拉过言不渝。 “嘘……”言不渝示意风铃兰噤声,他细看了一阵,随后说道:“这下面确实有一个魂灵,看来苍垣说的没错。” 邢肃原地转来转去,只恨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那个!诸位仙尊,现在的情况,就咱们几个在这里恐怕是不妥了,咱们没法看着每一个人的动静,要不然,我先回去叫些穹顶峰的人过来吧!” 风铃兰看着那棵玉树,越看越觉得生气,她又一次举起了魅魔,道: “我就不信了,我还毁不掉这东西!” 她抬剑正要挥下去的时候,结界“嗑”的一声碎裂开来,那墙上正有一个女子紧握着手中的碧玉,她的手掌上尽是鲜血,似乎就是她让结界破碎的。 面对这样一群疯子,风铃兰算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她干脆拎着魅魔坐到了玉树上,道:“行,你们就看着,咱们就在这耗着,你们尽可许愿,要是我命硬不死,我就批了这破玩意!” “铃兰……”言不渝看着风铃兰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你下来,那树上危险。” “我不下,再危险也没有那些人危险!” 言不渝无奈的咬了摇了摇头,随后转身看向邢肃,道:“你刚才说的法子不错,你先回穹顶峰叫些修士过来,独孤峰、春回峰为主,还有……不要惊动柳熠谪。” “是,仙尊,我这就去!” 邢肃被夸了一句,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不住了,他骑上自己的战马,直接腾云而去。 而扒在墙上的那些人胆子也渐渐的大了起来,他们翻过围墙,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步步逼近,风铃兰又是一抬手,结界又一次立了起来,只不过这次的结界比刚才的足足小了一圈。 众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坐在玉树上的风铃兰,一步步的逼近结界。 风铃兰悠哉的翘起二郎腿,说道:“魔鬼师叔,你那骨琴能驱散邪祟,我看这些人就挺像邪祟的,你能不能试试将他们也像一阵烟一样吹走啊?” “我哪有那样的本事。”墨鬼十分温柔的说道:“有时,邪祟要比人容易对付。” 那些人站在结界外,定定的看着里面,忽然有一人发出了十分微弱的声音: “去死……” 紧接着又是第二句、第三局,他们伸手指向风铃兰,另一只手,都握着或大或小的玉石。 第二百一十章:黑色铃兰花 “去死……去死……” 鲜血滴在碧玉之上,红色艳丽,绿色盎然,而这些诅咒的话语,却如同深渊中无尽的黑,在朔夜中种下一枚华丽而肮脏的种子。 墨鬼十分不解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人,笑道:“人心至此,是我在揽魂山从未看过的,果然……出山一次,受益良多。” 言不渝召出天诛,刚想要阻止他们,却被风铃兰叫住了:“师尊莫怕,我命大,这些人当真能咒死我不成?一群无知刁民,丑恶的紧。” “……哎呀,师尊,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我是个混蛋,能跟他们吵嘴,你是个仙尊,又打不得他们,阻止也是无用呀~” 墨鬼看着他们二人,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你们二人关系真好啊。” 这些人指着风铃兰说了许久,说到了风铃兰都觉得晦气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脚踝一紧…… “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整个人便被什么东西抓着脚踝拉下了玉树,且落入了玉树盘错的根系之中。 根系快速的生长封口。 言不渝瞬间召出凌云,一枪劈开那些根系,跟了下去。 墨鬼看了看落入树下的二人,有看了看结界外的那些人,不由得耸了耸肩,说道:“好吧,我便留在这等穹顶峰的外援吧,诸位,想听曲吗?” 而那些人,已经完全沉浸在这狂喜之中,因为这玉石,真的可以杀掉修士。 忽而有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厮站到了高处,他举着那玉石,高声说道: “得到了这玉石,就无所不能……你们看到了没有,这些玉石能与那些自以为是的修士抗衡,这还只是玉石一部分的力量,我相信它的力量会更强。” “众生执迷,就算是修仙者也无可奈何。”墨鬼的头发渐渐编织成一桌一椅,他坐下,将骨琴放在桌子上,缓缓的弹出了清心之音。 一弦一音,恍若天籁,可惜这些凡人无论如何也听不进这仙乐。 忽然有人倒下了,她手中小小的一块玉石化为了灰烬,而那人也跟着化为了灰烬,那些人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醒悟,反而啐了一声那人,说道: “活该,拿着那么小一块玉石还学着人家许愿,要拿大的!” “越多越好,愈多越好!!” 那些渐渐尖锐的声音不堪入耳,魔鬼一边抚琴,一边淡淡的吟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是一曲洛神赋,清丽婉转,指尖美人骨,触手生香。 无情无欲,恬淡自得,暮雁归的众多弟子之中,唯有墨鬼,是最像仙人的存在。 风铃兰的周围并非漆黑一片,周围的碧玉散发着光芒,如同呼吸一般忽明忽暗,她低头只能看到脚踝之上缠着一只漆黑的手掌,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坠落感让风铃兰有些头晕,不知向下坠落了多久,她才猛然落地。 脚下刚踩到一点实际的东西,她便直接朝着那黑色的影子踢了过去,那只漆黑的手掌从她脚踝上脱落,她立于原地,发觉自己整站在一片花海之中,虽然是在地下,但周围灯火通明,亮的有些不切实际。 “这地方不见天日,怎么会有花?”风铃兰缓缓的蹲下去,看着这黑色的花朵,竟十分眼熟。 她轻轻抚摸着花瓣,惊奇道:“黑色的铃兰花……” 凌云强势的电光自头顶上一路劈下,风铃兰快速的避开,言不渝也落到了这里,他们头顶的玉石瞬间封死,想要冲上去,怕是很难。 言不渝看见风铃兰,整个人便如同脱力一般,凌云瞬间消失,他径直倒在了风铃兰的肩膀上:“铃兰……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倒是你,灵脉都没了还用凌云生生的劈下来,在上面等我一会儿就那么难吗?”风铃兰伸手抚摸着言不渝的背。 忽然,那黑色的影子又一次出现在了风铃兰的面前,风铃兰抱紧言不渝,几个转身之间,远离了那黑影,呵斥道:“什么人?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杀你。”那黑影声音喑哑的说道:“他们要你死,你该死。” “你当你自己是谁?你也敢决定别人的生死。”风铃兰唇角勾起,抱紧了言不渝:“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只有医仙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她微微笑着,三根银针不动声色的从袖中飞出,却直直的穿过了那黑影,钉在了玉石墙上。 “我是这人间一步登天的神明,任何人有求于我,我都会满足他。”那黑影一点点的靠近,风铃兰放开了言不渝,将他护在身后。 那黑影平淡的说道:“他们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灵魂会成为我的贡品,这就是神明的职责……” “去你姥姥的神明!” 风铃兰魅魔斩出,随后一掌打在了自己腰间的铃铛上:“暮老头,出来打架了!” 刀光剑影扫过茫茫黑雾,那黑影似乎并没有实体,剑刃能从他的身体中穿过,激起许多彩色的星屑。 暮雁归的魂儿,不紧不慢的飘了出来,待看到面前的黑影之时,却不由得感慨:“小徒孙,怎么你每次叫我出来打架,都是打一些奇形怪状得东西?外挂也没有这么搞的啊!” “废什么话!我师尊灵脉已经散了,需要恢复一段时间,你要是答应了,你想要什么瓜我都给你摘。”风铃兰的动作渐渐快了起来,而她的动作达到极致的时候,竟然能感觉到仙剑穿过实体的滞涩之感。 暮雁归变成拳头大小坐到了风铃兰的肩头,道:“我说的是外挂,不是瓜。” “所以说……留在人间的东西,不可能没有实体,也就暮雁归这老头除外!” 言不渝见风铃兰似乎占了上风,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盘膝坐下,缓缓调息,他鬓边渐渐闪过一丝霜白,言不渝不动声色的将它藏匿起来。 好在风铃兰专注于打人,并没有注意到言不渝这边。 “一个个,不是天命就是神明,烦不烦人!”风铃兰挥剑上前,道:“说到底,站在这人界之中,不过都是凡人罢了,天明所归,也不如与一人厮守来的痛快!” 第二百一十一章:双魂 “你不是自称神明吗?正面打过来啊!躲躲藏藏的算什么?” 魅魔嗡嗡作响,所到之处荡漾起一片猩红色的光芒,看起来很是刺眼。 风铃兰渐渐压制住了那黑影,他虽然没有实体,灵力也尚可,但还没到离谱的程度,而有暮雁归在身后开挂的风铃兰,才是真的离谱。 渐渐的,风铃兰能打到的实体越来越多,魅魔已经能在这片黑影的身上劈出星点的火光。 “怎么不说话了?啊?”风铃兰一剑刺穿了那黑影,将他真个人钉在地上,笑道:“知道吗?你跟我讨厌的一个人很想,都黑的让人恶心,但是他要比你强很多。” 那黑影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别得意,要不是你身上的那个魂儿,你根本就打不过我!二打一有失君子之道……” “呦,你很厉害啊,居然看到到暮老头,还知道君子之道。”风铃兰用魅魔划破指尖,用鲜血在魅魔之上写了一张符咒。 “呃……”那黑影挣扎着,却没办法逃脱仙剑的束缚,他不断扭动着漆黑一片的身体,最后那黑色的星屑之后,一个人形渐渐显现出来,就身体来看,比风铃兰想象中的要瘦小。 那人用胳膊捂住了脸,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而稚气:“你……你放开我,我早晚会报仇的……” 这竟然是一个少年人……不对,他是一个灵体,应该说……这是一个少年魂儿。 暮雁归好奇的凑上前看了一眼,眨巴眼睛道:“这人的魂魄好似缺了一半……” “缺不缺的,和我有什么关系。”风铃兰拉住那少年的手臂,道:“干什么?有脸做事没脸见人是不是?别挡着了。” 那少年有些哽咽,拗不过风铃兰,只得缓缓的将胳膊拿了下来,而当她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阿……阿洛?” 那少年楞了一下,一掌白净漂亮的脸上充满了疑惑,风凌洛的相貌十分清丽秀气,有女子般的精致,却没有女子的柔美,第一眼看上去,便是一个极其端正的少年。 “阿洛,真的是你,你……你为何……”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风凌洛皱眉说着,他看起来理直气壮,并不像是在说谎。 风铃兰攥着魅魔,仙剑还刺在他的身体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风凌洛既然以灵体的形式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他的肉身,已经死了。 “这就是你那个弟弟啊?看起来是个相当了得的青年才俊啊。”暮雁归飘到了风凌洛的身边,打量了一翻之后,说道:“嗯,这应该算是误入歧途。” “你才误入歧途呢!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正确的,你怎么敢说我?”风凌洛趁其不备挣脱了魅魔,警惕的看着他们,说道:“而且我不是什么阿洛,我姓柳,我是柳家的人!” “柳……”风铃兰一时没有控制住杀气,竟让风凌洛误会是她起了杀心,飞快的逃走了,这里四下都是碧玉树的根系,盘曲错综,空地之外便如同迷宫一般。 “阿洛!别跑!”风铃兰想要追上去,却被暮雁归拦了下来。 “小徒孙莫追,进了那玉林,便是他的地盘,很有可能会被阴的。”暮雁归强制留下了风铃兰,道:“更何况,你师尊还在这呢,他还在调息,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 “对啊,师尊!” 风铃兰转头看向言不渝刚才打坐的地方,然而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正当风铃兰惊愕之际,竟有一双冰凉的手,挡住了风铃兰的眼睛。 身后传来异常冷清又空灵的声音,说道:“铃兰……别动。” “师尊?你……你挡我眼睛做什么?”风铃兰刚想伸手将言不渝的手拿开,而言不渝却率先出手,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中。 风铃兰的背脊贴近他身体的时候,只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凉。 言不渝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还是捂着她的眼睛,似乎生怕她看到什么。 “怎么回事,师尊……你好冷啊,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受伤了?”风铃兰慌乱的去摸言不渝的脉,手搭在他冰凉的手腕上,然而却什么也探不出来。 言不渝的呼吸靠在风铃兰的耳边,低声道:“我没事,别看我……一会儿就好。” “好……就……就一会儿……” 风铃兰心中已是慌乱,她的心跳如擂鼓一般,紧张的问道:“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嗯。” 言不渝的呼吸均匀,一次次都在牵动着风铃兰的心。 一旁的暮雁归看着,也是不敢吭声,他看着那一抹纯净的几乎没有任何杂质的纯白,默默的叹了口气,本想毁去,言不渝却忽然转向了他。 生瞳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言不渝冲着暮雁归微微点了点头。 “……这真是。”暮雁归淡笑了一声,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你们这些孩子,单拿出一个,前途都要比我这个师尊广阔。” “暮雁归?你在和我师尊说话吗?”风铃兰更加疑惑:“师尊能看见你?” 暮雁归淡笑了一声,道:“生瞳窥万物生魂,自然是能看到我的,我这个徒弟比我有本事,要不是长了一颗恋爱脑,现在估计都已经成神了。” 言不渝那雪白漂亮的发丝随着不知何处来的微风轻轻拂动,如同散下的一场雪,他声音冷淡,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师尊,谢谢你,一直以来保护她。” “哎,你跟我道什么谢啊,要是没有这丫头阴差阳错的献祭,我也无缘再回人间了,”暮雁归与言不渝侃侃而谈,风铃兰则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如此看来,师尊真的没什么事,可能是她自己想多了。 暮雁归盯着言不渝的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言不渝与他四目相对,还是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其实,就算没有这句“谢谢”,暮雁归也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毕竟言不渝现在可是玄界的仙尊,要是让他们知道言不渝还有这副样子,必定是要引起轩然大波。 等到言不渝终于放手的时候,风铃兰转头,看到的仍旧是那个有些淡漠,且举世无双的师尊。 第二百一十二章:白色魂魄 风铃兰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扑过去抱住了言不渝,低低的叫了一声“不渝。” “我在。” 言不渝只是简单清晰的回应着,温度渐渐回到了他的身上,风铃兰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师尊不想说,那边暂且就这样。 暮雁归变小了,静静的坐在风铃兰的肩膀上,风铃兰看了一样头上刚才他们掉下来的地方:“现在想要上去应该是不可能了,下来的时候坠了那么久,上面的玉太厚了。” “那便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刚才风凌洛逃跑的方向……”言不渝看向了,那盘根错节的玉石深处。 那漆黑的地方不时有阵阵阴风贯穿而出,让风铃兰忍不住背脊一凉。 “咦~我总感觉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确定要进去?”暮雁归打了个哆嗦。 风铃兰看向他,说道:“你体力还剩下多少?能附身吗?” “附身倒是没有问题,我是害怕里面有别的东西,是我处理不了的。”暮雁归嘟嘴说着。 而风铃兰却笑了:“你没开玩笑吧,穹顶峰两任掌门都在这里,能有什么是处理不了的?走便对了。” 风铃兰自然也是有私心,毕竟……阿洛…… 风铃兰率先走进了那根系之中,言不渝也缓缓的跟了上去,不动声色的牵起了风铃兰的手,掌心的温度交融在一起,便是什么都值得了。 那亮光照不透这些玉石,二人缓缓的深入,到最后已经完全看不清路了,风铃兰便托了一个掌心焰,继续前进,然而掌心焰能照到的地方有限,他们必须加倍小心才行。 二人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风铃兰看着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玉藤玉根,蹙眉道:“这周围的一切都太相似了,我们就算是在原地转圈,也发现不了。” 晚上出门的时候,就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现下倒有些后悔了,这玉石深处,似乎越来越冷了。 风铃兰用手摸着这些玉石一点点的往前走。 而言不渝却忽然停住了,他凝神看向那玉石的深处,表情十分认真。 风铃兰也跟着停了下来,她托着掌心焰看向了言不渝盯着的那个地方,一眼望去,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是……阿洛?!” 那玉石之中,透过光洁的表面,可以看到里面凝固着一个人,就如同琥珀一般…… 和刚才那个风凌洛不一样,他穿着一袭白衣,身上被刺了二十几根七寸长的细针,封住了周身大穴,血液停滞在周身,他闭着眼,眉头紧蹙…… “怎么会?阿洛怎么会在这些玉石里面?”风铃兰用魅魔劈了一次玉石,劈得很深,然而里面的人,就如同泡影一般,消失了…… “这不是实体。”言不渝淡淡的说道:“实体应该被关在别的地方,他的魂魄被分成了两半,如果我猜得没错,风凌洛虽然魂魄被囚禁,但是他不愿意做这些事情,所以……柳家用了什么办法,将他的魂魄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纯粹的恶,他把自己当成柳家的一员,什么都能做,而另一半,则被封印了。” 听言不渝说着,风铃兰只觉得心头揪得死紧。 言不渝看着风铃兰,缓缓说道:“铃兰,如果见到了阿洛,你打算怎么办?他已经死了,若是想让他拜托这棵树得束缚,只能是让他魂飞魄散,你舍得吗?” “我……”风铃兰攥紧了魅魔,再没有说话。 自然是舍不得,但是再舍不得,这也是唯一得办法。 “我知道了。”言不渝看着风铃兰得表情,忽然将手搭在了她得头上:“我知道你不忍心,我会帮你得,你到时候……别哭的太大声。” 风铃兰沉默了片刻,随后勉强扯出一丝微笑,道:“继续走吧。” 言不渝拉着她,即刻打开了生瞳,在这玉石林中环视了一周之后,拉着风铃兰朝着一个方向快速得行走。 “师尊,你在干什么?你不能再用生瞳了!”风铃兰拦不住他。 言不渝一路绕过这些弯弯绕绕,却还是被一堵墙挡住了去路,他用生瞳确认之后,说道:“就在这后面,我……” 他忽然捂着眼睛踉跄了一下,风铃兰急忙扶住他,道:“我知道了,剩下的我来便好。” 风铃兰握着魅魔。 “轰隆”一声,面前的玉石被魅魔劈开了,散落满地,这些玉石后面,果然有一个很大的空腔。 风铃兰的面前,是一条路,一条不算宽阔,但是很漂亮的路。 路的左边,生长着白色的铃兰花,右边则为黑色,这些花朵都是从玉石的缝隙中挤出来的,顽强而又实在美丽,摇曳起来便如同世界只有这两种颜色。 那条路的尽头,放着一张圆榻,榻上躺着一个瘦弱污浊的少年人,少年的皮肤已经腐坏,精致的衣衫贴在他的单薄的身上,床榻的上方吊着一片纱帐,纱帐之上悬着一颗通红的心脏…… 那心脏已如枯木一般,却还在跳动…… 风铃兰只忍心看一眼,便别过脸去,余光拼凑出剩下的碎片,让她顿时跪在了地上。 “阿洛……是阿洛的尸体。”风铃兰心如刀绞,痛的无以复加,眼眶疼的要命,泪水滚烫如沸。 她不敢看,却必须逼着自己面对风凌洛如此残破的模样。 言不渝就站在风铃兰的身边,看着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她站起来,一点点的走进那床榻。 言不渝这才跟上去,而风铃兰紧抿着双唇,伸手摸向风凌洛的身体…… 袖管是空的,下摆也是空的…… 风铃兰的眼中顿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她方才只是觉得风凌洛身形单薄,却不想竟是连手脚都不见了,唯余一具腐化破败的身体…… “去哪了……他身上这些东西都去哪了……”风铃兰茫然的晃动着脑袋,似乎试图在床榻之上找到这些缺少的东西,却只是徒劳罢了。 言不渝看着她欲言又止,而风铃兰忽然响起了什么,双眸如同空旷的地狱一般:“是……是那些骨灰,柳熠谪,用……那些东西,做了骨灰瓶子……做了……吊坠。” 第二百一十三章:杀了我 “阿洛是他的徒弟,穹顶峰上,当着各峰长老的面,亲手奉茶认得徒弟,他就这么……” 风铃兰看着那空荡荡得四肢,她想抱一抱面前的阿洛,却又不敢动他。 言不渝静静的脱下白袍,盖在了风凌洛的身上:“柳熠谪的资质并不好,他能有今日的修为,大概就是因为风凌洛,” “为什么,我……我甚至还抱有一丝希望……”风铃兰强压着眼底的泪水,说道:“阿洛活着,对他的用处更大不是吗?为什么要把弄成这样,我以为柳熠谪就算是想利用这种‘仙罗刹’的身体,也会让他活着!” “他颈部有刀伤,应当是……取髓的次数太多……身体撑不住了。”言不渝拉过风铃兰,握着她颤抖的手,说道:“你觉得……修仙之人能取几次骨髓?” 风铃兰睁大了眼睛,她忽然回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很久之前,也是风铃兰与穹顶峰为敌之后的事情,那时柳熠谪的修为许久都没有精进,而风铃兰就陪在他的身边。 她还笑话柳熠谪修炼不精,而柳熠谪随口说了一句:“不一样,我需要骨髓。” 那之后……柳熠谪便软硬兼施的娶了风铃兰的骨髓……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他用的一只都是阿洛的。 “我为什么没发现?”风铃兰的心跳很快,就如同要从胸膛中崩裂出来一般,那是一颗魔心,一颗已经成熟的魔心。 风铃兰甩开了言不渝的手,她捂着胸口,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在自己的身体中炸裂开来。 风铃兰承认,她对尸体的感觉很淡,有的时候那些东西就和石头没什么两样,就算面前是一片尸山血海,她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而这次,这种遍布全身的痛苦很快便替代了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灵魂似乎被冲淡了,那关于善意的思潮在一瞬间褪去,阿洛的面孔已然模糊在了生出重瞳的双眼中,留下的唯有无尽的仇恨。 一直以来,如此循环往复…… 她甚至想把自己的魔心挖出来,问问它到底有没有感情,问问它到底……是不是一块石头。 见风铃兰一点点镇静下来,言不渝才缓缓的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怎么了?好些了吗?” “我不知道。”风铃兰茫然的坐在那,烙印在她心脉之上的那些黑色咒语慢慢的蔓延开来,不多久便烙印在了瞳孔之中。 言不渝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渐渐升起的黑色,那咒术似乎似为了逃避言不渝的目光,竟然缓缓褪去了,而风铃兰,已经由平静变成了漠然。 “你……” “我没事。”风铃兰起身,她那一袭白衣在脚下的红莲之中烧成了如火的红色,那是魔族的装束,清凉而又媚惑横生。 暮雁归坐在风铃兰的肩膀上睡着了,他是在感知到热烈的魔气之后才渐渐醒来的。 “唔……小徒孙,你怎么了?”暮雁归揉着眼睛,忽然感觉到自己坐的地方布料似乎少了许多,他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风铃兰光洁的肩膀上,他不由得已经,呼的掉了下去,恢复了正常的大小…… “你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你哪来的魔族羽衣?”暮雁归惊诧的看着风铃兰。 风铃兰瞟了一眼他,说道:“我有魔心,也算是半个魔族,我为何不能有魔族羽衣?” “那你也不能在不渝面前!”暮雁归说着,看向了言不渝。 他有些失落的看着风铃兰,却并没有过多责怪的意思。 “嘘……有东西过来了。” 风铃兰微笑着看向他们刚才进来的那个地方,漆黑的洞口处飘起了一些淡淡的星屑…… 不久之后,那一袭黑衣的风凌洛便出现在了洞口。 风凌洛见了他们也不惊讶:“我就知道你们会找到这里,是不是好奇,在这里看到的为什么是尸体,而不是另一个魂魄。” 风铃兰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闪身上前捏住了风凌洛的脖子,问道:“另一个魂魄在哪?” “你……咳咳!你要杀了我吗?你刚才还说你是我亲姐姐,如今就要让我魂飞魄散了吗?” “是,如果魂飞魄散能让你离开这里,那我自然愿意。”风铃兰盯着他,说道:“你看得到自己的身体吗?那是你……柳家人把你害成那样,你怎么还敢替他们办事,你怎么还敢说自己姓柳!” “那你觉得我还能怎么办?!”风凌洛抓着风铃兰的手腕,几乎是咆哮着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任何记忆,我不想被散魂,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但我想活着!他们需要我,只要这种需要还存在,我就不会被散魂!” 风铃兰愣住了,而风凌洛冷笑着看着她,说道:“你凭什么说你想让我魂飞魄散,你又凭什么否认我做的一切,说到底,我变成这样的事时候,你到底在哪里?我所谓的姐姐。” “我……” 风铃兰顿时哑口无言,她有愧于面前的这个少年。 而这少年狂笑了一阵,一张满是邪气的脸上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悲伤:“我不知道我是谁,我睁开眼睛他们就告诉我,我已经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想让我怎么办?” “阿洛,对不起。”风铃兰放开了他,随后紧紧的将那黑色的魂魄抱在怀中,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欠你的……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我都欠你太多了,这条命,你想拿便拿,只别在我师尊面前,好吗?” 风凌洛似乎似第一次被人如此温柔的抱在怀中,他甚至反应不过来风铃兰这个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慌了,而这份慌张激起了他这只刺猬身上所有的刺。 “你……你走开!” 风凌洛身上的黑气幻化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向了风铃兰,匕首毫无阻碍的刺入血肉。 暮雁归愣住了,大声道:“你的魔气呢?护体都不会吗?!” “我的傻弟弟,你从来都不停我说话。”风铃兰没有放手,而是将风凌洛抱的更紧了:“都说了,不要在我师尊面前。” 天诛瞬间出鞘,抵在了风凌洛的脖子上,若不是风铃兰单手握住了天诛的锋刃,风凌洛的脑袋此刻就要搬家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善魂 “师尊,没事的,我死不了……”风铃兰轻轻的推开天诛,笑道:“我猎杀凶兽的时候受的伤,都比这个要深,他没用劲。” “肚子上开个窟窿,他是没用劲,但你就这么连挡都不挡一下啊!”暮雁归心疼的看着风铃兰受伤的地方,血流出来浸染了她的红衣。 而必受仍旧埋在她的身体中,握着匕首的人,手在颤抖。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风凌洛眼眶通红的说道:“我是柳家的人,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我可以一只留在这里……” 风凌洛的双肩抖动了起来,他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声嘶力竭。 “我不想死,我不想魂飞魄散,我也不想做这些事情,不想杀人,不想把我自己的力量给别人,不想看着我的身体一次次被啮食,可是我能怎么办……” 风凌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再问自己能怎么办。 就算是风凌洛“恶”的一面,他也只是迷茫,他就纯透的像是一块没有任何杂质的白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残忍到利用这样的人。 若不是他的魂魄被一分为二,这种兴师问罪的话,风凌洛永远也说不出。 “嘶……阿洛,先别握着匕首了好吗?你抖得我很疼。”风铃兰无奈的笑了笑。 风凌洛有些紧张的松开了手,他后退一步,却自己绊倒了自己,屁股着地了,却还是向后挪了许多。 风铃兰十分淡然的拔出匕首,手指扫过受伤的地方,灵力渐渐注入,伤口顿时开始愈合。 “医仙?”风凌洛有些奇怪的看着风铃兰:“你会用仙剑……还是一个医仙,你有魔心……你到底是……” “嗯……我是医仙。”风铃兰微微一笑,道:“因为我师尊是个法修,我自然也学了一些法修的本事,魔气这东西非我有意想要,魔心却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言不渝收了天诛,脸色好不难看,他赌气一般的不去看风铃兰,径直走到一旁面壁去了。 “师尊就那样,你不用在意~”风铃兰缓缓走到了风凌洛的身边,说道:“对不起,阿洛,不该那么说你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每一缕魂魄都不应该由别人来决定去留,但是阿洛……你的魂魄是不完整的……” “……我知道。”风凌洛抹着满脸的泪水,说道:“可是……另一半魂魄是放不出来的。” “你知道你的另一半魂魄在哪吗?” “就在这里。”风凌洛看向了那白色的铃兰花,道:“黑色是我被放出来的地方,那白色的铃兰花下,困着的是另一半灵魂。” 风铃兰转头看向那片铃兰花海,她一掌魔气打出,吹散了玉石上面的铃兰花,花瓣飞舞掠过整个玉石做的宽旷空间,待花瓣散去,那玉石之下,果真封着一个白衣少年。 “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风凌洛起身,说道:“我刚才有机会杀你的,但我不知为何下不去手……你们要救那魂魄得话,最好快点,他们就快要来了。” “他们?”风铃兰笑着,甚至有些兴奋的说道:“柳熠谪吗?让他来啊,我就等着他过来,我若是不把他剁碎了,我就不叫风铃兰。” “不是,不是柳熠谪。”风凌洛低下头,有些害怕的说道:“是那些狐狸……妖怪修炼成人需要很长时间,但是……若是借用那身体,就能事半功倍……” “……嗯,阿洛,你不想杀我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真的是我姐姐。” 风铃兰笑了,她揉了一把风凌洛的头,明明是最熟悉不过的动作,做完之后风铃兰却眼含泪水:“傻弟弟,我当然是你姐姐,如假包换。” 想要打开这玉石,靠魅魔自然是不行,魅魔虽然是仙剑,但她是狐尾所化,剑气媚柔,若是想劈开这玉石,还是需要师尊的天诛。 风铃兰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言不渝的方向。 暮雁归“咦~”了一声,说道:“看吧,我看你怎么才能哄好我那倔徒弟。” “嘶,你闭嘴。” 风铃兰一把抓住暮雁归,将他塞回到了铃铛里,随后轻咳了一声,一步一蹦跶的走到了言不渝的身边:“师尊?您怎么在这站着啊,你看……我的伤都好了,阿洛也不想杀我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言不渝没有说话,而是转向了另一面,风铃兰跟着走到了言不渝的面前,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不渝?我错了,下次我保证躲过去,不会再受一点伤,好不好?” “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言不渝冷着一张脸看着她,眼角眉梢不乏担忧之色:“受多少伤,遭多少罪你自己心里清楚,左右我是拦不住的。” “师尊,我真的错了嘛。”风铃兰拉住言不渝的袖子,道:“你也听到了,一会儿就有人来了,我们得快点把阿洛得另一半魂魄挖出来。” 言不渝有些犹豫了,然而看着风铃兰那笑嘻嘻得模样,又觉得生气…… “不渝?” “……” 风铃兰眼珠子一转,凑上去十分放肆的用言不渝的手召出了天诛,掌心与掌背覆在一起,天诛被二人握住:“不渝哥哥?天诛我都召出来了,你就借我用一下吧~” “你……”言不渝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后恼羞成怒一般的别过头去,天诛也脱手了,交到了风铃兰的手上。 天诛认主的时候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它有一天会被一声“哥哥”卖出去。 风铃兰拿了天诛还不忘挽一个漂亮的剑花,笑道:“师尊,你看我这天诛用的是不是越来越顺手了?” 暮雁归简直目瞪口呆,他这个徒弟他是最了解不过的了,平日里咬住什么事情也不见他有松口的时候,如今这是转性了了? 风铃兰用灵力催动天诛,言不渝也忍不住转过来看,风铃兰的眼眸一开一合,重瞳合二为一化为一抹金色。 风凌洛有些期待的看着那风灾玉石下面的另一半灵魂。 他终于可以知道自己是谁了,他是不是到那个时候,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执念了。 天诛的光刃骤然落下,玉石破碎,露出了衣衫洁白的一角。 第二百一十五章:狐狸群 天诛真不愧是玄界法器中的戒律,剑刃劈开玉石却没有伤及魂魄。 那七寸长的细针显露出来,这魂魄周围的血色渐渐消散,那张苍白的脸渐渐从玉石下显现了出来。 “阿洛……” 魂魄化为实体,与那黑色的风凌洛一样。 风铃兰将他温柔的从玉石中拉出来:“我要拔出这些针……” “先等一下。”言不渝跟过来,蹲在风铃兰的面前,说道:“这些针将他封印了起来,时间已经很久了,若是贸然将这些针拔出来,那……” “他可能会魂飞魄散……”风铃兰皱着眉头,说道:“柳熠谪……他用这种方法就是想封住他一辈子……他没想放过他……” 那黑色的魂魄也默默的走到了风铃兰二人的身边,他看着风铃兰怀中那白色的少年,残破瘦弱的魂魄之上刺着那些针……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似乎能让他感同身受。 “我在想,要是现在躺在这的是我,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黑色的魂魄苦笑了一声,说道:“我是恶,若被封印的是我,你们会救我吗?” “当然会。”风铃兰不假思索的说道:“你先别乱想了,我现在要摸清这些针的脉络。” “我知道。” 黑色的风凌洛指着他身上的针,说道:“先是左臂……一路到丹田。” “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在我面前封印了小白,小白是我给他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是从我这分离出去的,不被需要的一部分。”风凌洛淡淡的说道:“我当时什么也不敢说,我就是在想……如果我也不被需要的话,就会变成和他一样。” “不会的,我永远都会需要阿洛。” 风铃兰温柔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表情认真的盯着那白衣风凌洛左臂上的细针,二指并拢,快速的将针抽出,一路抽针到丹田之处,那白衣风凌洛有了反应,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暮雁归在一旁紧张的看着,说道:“封印魂魄的方法本就没设么人知道,若不是柳熠谪和妖族来往频繁,也未必能困住风凌洛的魂魄……小徒孙,你到底行不行啊?” “别吵。” 风铃兰心中也是没底,他又一次看向了黑衣风凌洛,他点头,刚要说下去,却忽然听到是玉石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风凌洛有些慌张的看向洞口,说道:“是它们来了,这于是下面住着一窝狐狸,他们就快要来这里了。” “狐狸有什么好怕的?” “那狐狸的手中……有我的骨灰,我必须要听他们的号令,不然就会……”风凌洛显然是十分害怕,他向后退了两步,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要是知道我背叛了柳家,那……那我……” “没事的,阿洛。”风铃兰握住了风凌洛的手臂,说道:“你先带着白色的魂魄躲起来,这里交给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嗯。” 黑色的魂魄将那抹白色背到了身后,随后缓缓地退入了床榻后盘根错节地根系之中。 风铃兰就站在空地地正中间,等着这些所谓地狐狸来到这里。 那些悉悉索索地声音越来越大,是狐狸尾巴摩擦过玉石地声音,风铃兰淡淡地回头看向言不渝,说道:“师尊,你无需出手,您地灵脉还需要恢复一阵。” 言不渝点了点头,风铃兰又看向暮雁归:“暮老头,你有什么想法?” “几只狐狸崽子而已,用不着我,你魔气比之前强了不少,大可以拿这些练练手。” 风铃兰张开了手掌,唇边勾起了一抹邪气地笑容。 忽然,那些长着尾巴地东西从玉石中猛地钻出来,他们就是普通狐狸地样子,然而开口,却又能语人言。 “魔族?嗯?柳家那公子玩得够花啊,居然连魔族也想来分一杯羹。”那狐狸爪子在地上刮了刮,说道:“姑娘,你是客人,我们让着你,你便先吃吧,那躺着的,可是玉罗刹。” “哦?你们平时是怎么吃的?” “嗯?哈哈哈哈哈,魔族的小姑娘,居然不知道吗?”那狐狸往前走了两步,后面又跟着跳出来许多毛色各异的狐狸。 “看到那心脏了没有,在里面扎上一根写着你名字的针,就能取一点榻伤那人的骨肉吃,吃了之后……修为可以大大提升,想不想试……” 这狐狸崽子还没说完,脑袋便突兀的消失了,脖颈处毛发被切的整齐,残留着淡淡的魔气,二这颗脑袋,正稳稳地握在风铃兰地手中。 那些狐狸看到了风凌洛地尸体上盖着地白衣,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开始疯狂地四散逃跑,而风铃兰脚下踩出了一张巨大地结界,将这些狐狸全都困在了方寸之地。 “你……你到底是谁?你是风铃兰?你是风铃兰对不对?!” “修炼到快要化形地修为,却没有化形地脑子,有什么用呢?”风铃兰抓起了其中一只狐狸地爪子,笑道:“你们喜欢吃是不是?” 忽然,这群小狐狸中有一个人幻化成了人形,他手中攥着一个装着骨灰得瓶子,大叫道:“柳十三!你给我出来!你去哪了?!快来保护我们啊,这疯婆娘是你放进来得吗?” 风凌洛躲在那玉石之后,魂魄渐渐有些不受控制,慌张和惊恐爬上了他得脸颊,而就在这时……他身旁得白色魂魄,身后捂住了他得嘴唇。 “……别说话。”那白色的魂魄十分温柔,那双与他一模一样的眼睛就这么直白的盯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十分的污浊。 “咱们的姐姐在这,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你是风凌洛,我也是风凌洛,不是什么柳十三。” “……你,你怎么醒了。”那黑色的魂魄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 而风铃兰那边,已经手起刀落,将那小狐狸攥着骨灰的手砍了下来。 “就凭你,也配拿着阿洛的骨灰?”风铃兰细心的捡起那骨灰瓶子,说道:“你们的主子,君月那东西,应该能感知到你们对不对?” 风铃兰掌心托起火焰,而那些狐狸忽然求饶道:“医仙姐姐,铃兰姐姐,我们错了,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别杀了我们,求求你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曲无心 “铃兰姐姐,你看看我们,我们都是被君月胁迫着修炼的狐狸。”那些狐狸的声音此起彼伏道:“万物有灵,我们也不过是这世间万物之一而已。” “……我们没想着害任何人,我们只是顺其自然的修炼罢了,你只当我们是蠢狐狸,绕我们一命吧。” “求求你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以后一定好好修炼,再不入人间。” 这些狐狸的语气恳切,凄凄惨惨的样子,然而他们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修士,而是一个魔族…… 风铃兰的魔心不会掀起一丝波澜,她只冷笑了一声,说道:“不杀你们?那你们能把我弟弟的修为吐出来吗?” “……铃兰姐姐。” 那些小狐狸毛茸茸的,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水汪汪的光芒,见风铃兰的表情无甚变化,便直接一跃而起,化为人形,围攻风铃兰。 而他们的修为虽然因为风凌洛有所加持,然则还是太嫩了一些,十来只狐狸在风铃兰的手中未走过十招,便全都被打伤了。 “铃兰姐姐!你行行好……我们也是被君月骗了的,我们也不想的。”那些狐狸眼看着打不过,便又开始服软。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说道:“乖,姐姐送你们去投胎,下辈子,记得选一个好一点的方式修炼。” 她说着,掌心的火焰顿时如雄狮一般扑向那些狐狸,那些狐狸崽子顿时化为了灰烬。 这些东西……就算濒死前的叫声,都带着些媚惑的颜色。 此时,地面之上,那玉树的旁边,墨鬼的琴弦渐渐静默了下来,已经不知是第几首曲子。 他看着面前的平静下来的人,微微一笑,说道:“你们的心中应当被善意所充斥,这玉石就是‘恶’的来源,你们不能让这‘恶’侵蚀身体。” 那些人不知为何,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墨鬼的面前,十分虔诚的将自己身上的玉石双手奉上。 “很好。” 墨鬼满意的微笑着。 他于下三宗之中,统御揽魂山三千厉鬼,自然有他的办法,厉鬼尚能被驯化,更何况是人。 墨鬼单手托着琴,缓缓地说道:“将这些玉石,仍会这棵树地旁边,让着污秽随风而去,善良必将永存心中。” “永存心中……永存心中……” 那些人纷纷照着墨鬼说的做,然而琴声能影响地范围有限,墙外地那些人,见结界内地人被策反,便不敢再靠近结界,他们仍旧捧着手中地玉石,眼眶通红地盯着那玉树。 墨鬼顺势扩大地结界地范围,又一次恬淡地坐下,他地指尖按在琴弦上,却觉得有些累了,便顺势趴在了琴上,低声说道:“怎么还没有人过来啊,天都要亮了……若是有人能用灵力将琴声催化出去便好了,还有这棵树……好吵啊。” 墨鬼眨巴眨巴眼睛看向那玉树,笑道:“树啊树,你想对付我的琴声,还早着呢。” 黎明地曙光缓缓地落在大地上,如同枯木逢春一般,这无尽地黑夜终于过去了,而邢肃也终于带着穹顶峰地人来到了这里,他们御剑划过清澈地黎明,来到了墨鬼地身边。 “来人了啊,但是我……”墨鬼踉跄了一下,险些晕倒,他的头发就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地将他托起。 “墨鬼仙尊!!我回来了!!”邢肃朝着墨鬼挥了挥手,大声道:“对不起,让您久等了!不渝仙尊呢?!” 墨鬼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随后揉着太阳穴,说道:“你可算是来了,洛神骨琴控制鬼魂是十分有效的,控制活人却是大费力气了。” “对不起,我……握着脚程慢,让仙尊受苦了。”邢肃咽了一口口水,落下之后就将苍垣长老往前一推,道:“不过你看,我把能管事地带来了!苍垣长老,您……您说句话吧。” 邢肃憨地有些可爱,苍垣揉着脑袋,说道:“邢肃,你小子可以啊,你是把我从床上敲起来的,敲的还是头,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说?” “我来说吧……”墨鬼十分礼貌的冲着苍垣行礼,说道:“二师兄,这玉石似乎有激发人心中欲望的能力,说是能实现一切愿望,实际上代价更甚,不渝仙尊与铃兰仙尊方才被那树下的零抓了进去,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不渝他!”苍垣一听到不渝似乎出事了,顿时来了精神:“你说……不渝在这玩意下面?那你们还站在这干什么?挖呀!” “不渝仙尊用凌云才勉强破开的东西,挖不动的。”墨鬼温温柔柔的说着,拍了拍苍垣的肩膀,道:“师尊莫要心焦,眼下先处理好外面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若是不渝仙尊还没出来,外面就先失守,那必定是火上浇油的。” “我……”苍垣看着墨鬼坚定的眼神,将心中的担忧暂且压下,淡然的说道:“春回峰的弟子到结界内看一下受伤的人,独孤峰和囚月峰的弟子去将那些手里拿着玉石的人全多带过来,我来的时候已经封城,看紧了,别让任何人出去!” “是。” 苍垣指挥着十二峰的弟子,有条不紊的将这些人手中的玉石收集起来,他自己也拿在手中一颗,仔细的端详了一阵,说道:“昨日不渝和我说的时候,还只是提到了玉壶和下面的树状物……毕桃枝死了,对吗?” “嗯,那灵体应该可以依靠某些介质离开这棵树附近……”墨鬼意味深长的说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毁了是最好的,可现在不渝仙尊他们在下面,任谁也没法贸然动手。” “苍垣,你快过来看看吧。”春回峰来的人中,必定有踏月白一个,她匆匆来到苍垣的身边,说道:“苍垣……那玉石似乎发生的异变,已经长进了那些人的肉里,很难拿出来。” 苍垣眉头一皱,等到他赶到时,只见一块巴掌大的玉石镶嵌在一个男子的腹部,而那男子的口中还不停的念叨着:“我不要交出玉石,我要和玉石融为一体,我要永远带着它……永远……” “……这可难办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心跳 那些狐狸的内里焚烧殆尽了,但那狐狸皮还留着,这皮毛有大用处,风铃兰舍不得烧,便直接丢进了乾坤锦囊中,她微微回眸,说道:“阿洛,出来吧,没有人能控制你了。” 而床榻之后,出现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皆是一般纤弱。 “阿姐。” 那白衣风凌洛微笑着,声音极尽温柔,又有些紧张的说道:“阿姐,好久不见了,我……我这副样子,实在不好看。” “阿洛……”风铃兰快速的冲过去,抱住那白色的魂魄,它脆弱的如同风中飘摇的一团雾,随时都有可能散去。 “阿姐……对不起,因为我的事,你定是受了些委屈的。”风凌洛轻轻的拍了拍风铃兰的背,说道:“只可惜,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阿洛,你可知这这句对不起,说的我心酸。”风铃兰此刻看到他,倒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了。 风凌洛微微垂眸,有些淡漠的说道:“阿姐,过去的一切,我只觉得是我亏欠你的,这黑色……本也是我的魂魄,他没有记忆,说起话来自然无拘无束,但我不同……少时阿姐是如何护着我的,我都记载心中,一刻也不敢忘。” 那黑色的魂魄似也有些歉疚地意思,他斜斜地看向一边,说道:“我……我本来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这姐姐也是忽然冒出来的……我……” “好了,现在真的不是叙旧的时候。”白衣风凌洛放开了风铃兰,同时拉住了他们二人的手,说道:“阿姐,还有……小黑,据我所知,我们已经被困太久了,魂魄早已产生了不可逆的变化,阿姐这次来,一定也做好了让我魂飞魄散的准备,对不对?” 小黑,小白,这两个魂儿取名字的功力还真是如出一辙。 “可,我……我还不想死。”小黑率先退缩了,说道:“你们……就仗着我打不过,便安排了我的去留……” “小黑,我们不是不想死,我们已经死了,不是吗?”小白轻轻的抚摸着小黑的脸颊,说道:“我们留在这,就只会被人利用,我不想伤害阿姐,你也不想,对不对?” “我……” “小黑,我们是一个人,我知道,我们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额头相抵,静静的靠在一起,那白色的身影比黑色的更为成熟,散发着纯澈而迷人的魅力。 小黑看起来很怕,他在发抖,而小白将他抱在怀中,随后看向风铃兰,说道:“阿姐,烧了那颗心脏,我们就能解脱了。” 风铃兰看向那悬在床榻上方的心脏,蹙眉道:“我……一定有别的办法的,一定有的……一定有可以让你们不必魂飞魄散的办法。” 白衣风凌洛紧紧的抱着小黑,他知道风铃兰必然下不去手,只能将目光挪到了言不渝的身上:“不渝仙尊,你知道我姐姐的性子,她不愿意,就只能由你代劳了。” 让风铃兰打散他们的魂魄,无异于是让她再杀死风凌洛一次。 言不渝静悄悄的走到了风铃兰的身边,轻缓地叫了一声:“铃兰……”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风铃兰转头看向言不渝,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是阿洛,如果这样的话,我也不应该是活着的那个,如果能活着的话,如果他也能。” “啊!”小黑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倒在地上,小白紧紧的抱着小黑,说道:“阿姐,真的要来不及了,君月已经感觉到了那些狐狸崽子被烧死,我们的骨灰在他们手上,只要我们的魂魄还在……就永远都是柳熠谪的傀儡。” “铃兰……” “……我。” “阿姐,快点动手!” “……我。” 风铃兰的喘息声越来越紊乱,周围的声音渐渐淡去,脑海中似乎回忆起了阿洛刚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叫的不是父亲母亲,而是阿姐。 那时风凌洛抓着他的小手,发誓一辈子都会保护这个小弟弟,就因为这一句阿姐,只要有这一句阿姐,她就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要做什么呢?她到底应该做什么呢? “阿姐,放我去吧,若是有缘……” “哪里有缘!?”风铃兰将手一甩,说道:“你知道那时什么吗?你散魂之后,便是连来世都没有了,你还说什么……有缘。” 小黑已经躁动了起来,他浑身上下疼的吓人,叫声穿刺着风铃兰的耳膜:“姐……姐,杀了我,杀了我!!” 小白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他紧抱着小黑,淡淡的说道:“阿姐……” 小黑的头上已经渐渐出现了裂纹,他们二人地周围出现了类似于堕落一般地细沙痕迹。 “铃兰……他们地骨灰在君月手里,君月若是想把他们变成恶灵,我们谁都阻止不了。” 小白声音有些低沉地说着:“阿姐,剪短傀儡的线……很简单。” 铃兰花瓣四处飞散,脆弱而有些可怜的飘零尽了,碧玉倒映出那颗火红的心脏,风铃兰的脖颈处,渐渐爬上了一道黑色的咒文。 · 柳家的宅院中,地面之上。 “这玉石,当真取不出来吗?”苍垣见踏月白用尽了浑身解数也不能将那玉石取出来,他也有些放弃了。 苍垣揉着脑袋,说道:“告诉他们,立刻动用武力,能打晕的立刻大运,不能让这些玉石再长进这些人的肉里了。” “苍垣长老……”踏月白皱着眉头,说道:“不渝仙尊……不会有什么事吧?” “啧,小乌鸦嘴别说了好不好?”苍垣揉了揉一把踏月白的脑袋,说道:“不渝……还有那小丫头都在下面,一时间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们快点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之后……我会亲自下去的。” “他没事最好,我刚才听说……柳熠谪已经在往这边赶了,到时候你未必能镇得住这里。”踏月白拍开了苍垣的手,说道:“柳熠谪最近总是混在凝辉峰,和暮天迟长老在一起。” “我知道,他应该已经预料到要出事了,才不敢离开自己的靠山……” 苍垣一边说着,脚下的玉树忽然颤抖了起来,似是有什么东西从下面冲了上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倾尽所有 这震动越来越剧烈,那玉石不停的破碎,树的中央形成了光柱,玉石似乎是被光柱吸引了,飞速的冲向光柱,又消失不见。 “怎……怎么回事?”苍垣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忽然有一道人影提着长枪飞驰而出,苍垣本以为是言不渝,然而当看到那一袭红衣的时候,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风铃兰?!她拿着凌云做什么?” 苍垣大惊失色,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言不渝紧跟其后冲了出来。 苍垣急忙问道:“不渝,小丫头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怎么回事?” “先追上去。”言不渝召出天诛,苍垣也来不及多想,直接跟了上去,回头对踏月白说道:“踏仙子,这里交给你了,记住,别让凡人碰那些玉。” “喂!你们干嘛去?” 踏月白说这句话的时候,苍垣已经跟着言不渝飞远了。 他快速的跟上言不渝,问道:“小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她拿着凌云干什么?” “我的法器对她认了主,她可以随意取用。”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小丫头咬去干嘛!”苍垣已经快急死了,而言不渝却还是一脸淡然的目视前方。 言不渝冷着一张脸,认真的说道:“是……她刚才……亲手杀了风凌洛。” “嗯??你是说刚才?”苍垣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不是……风凌洛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为什么是风铃兰杀的?” “柳熠谪控制了风凌洛的骨灰,风铃兰不忍心看着他们堕为恶灵……所以……”言不渝皱着眉头,说道:“她杀了风凌洛,三次,毁其心,焚其身,散其魂。她现在要去找柳熠谪。” “……那是风铃兰唯一的亲人,她是怎么下得去手的?”苍垣看着那抹朝着穹顶峰飞奔的红色身影,他也许永远都体会不到现在的风铃兰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御提枪朝着穹顶峰而去,却在半路遇到了前往南城的暮天迟和柳熠谪。 他们几人御剑,见到风铃兰这一身魔气,还穿着魔族的羽衣,似是有些惊讶。 “铃兰……你怎么……”柳熠谪那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似是有些酸意的看向风铃兰:“我帮你披一件衣服吧,你这样实在不行。” 柳熠谪往前一步,然而凌云早已经将枪心指向了他,一道凌厉的闪电飞驰而去,却被暮天迟稳稳地挡了下来。 风铃兰邪魅一笑,说道:“暮长老,多管闲事是不是?” “这似乎不是闲事。”暮天迟握着手杖,眼神犀利地看向风铃兰:“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我面前放肆地好,毕竟你我还有些私人恩怨在身上。” “上官梦莹嫉妒成性、残害无辜,她罪有应得,也是你教徒不善,怎就怪到了我头上?”风铃兰地眼神中皆是邪气,看着很是可怖:“你若是想要好我算账,那好,我们日后再痛苦啊地打一场,现在……我要先清算我的仇……” “……铃兰,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会明白。”柳熠谪地表情看起来十分自责,他尽力地去靠近风铃兰,道:“之前地事情,是我有负与你,我已经改了,我发誓我之后会好好待你地,你又何必如此……” 凌云被投掷而出,夹杂着十成地魔气,凌云被暮天迟地手杖挡了一下,斜斜地擦着柳熠谪地脸颊边飞过去。 柳熠谪反倒有些惊讶了:“铃兰……你真的想杀我?你……你居然真的想杀我,你望你之前多爱我吗?你不可能忘的,我们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你忘记了吗?” 风铃兰首长一抓,收回了凌云,媚笑道:“美好的回忆?你是指……你如何囚禁我弟弟,取我的骨髓,以及……最后杀了我这些事情吗?” 言不渝玉苍垣再风铃兰之后匆匆的赶到,言不渝见了暮天迟,也是眉头一簇,说道:“暮长老也在此?” “是啊。”暮天迟朗笑了一声,说道:“言柒师弟,我离开穹顶峰久了,竟然不知道现在这穹顶峰之中,竟然是这小丫头在掌事吗?谁人做错了什么事还要这丫头来处理,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像话了?” 言不渝冲着暮雁归行了一礼,道:“他们二人是私人恩怨,与穹顶峰所奉行的大义无关,还请暮长老不要混淆概念。” 苍垣开了折扇,倒是有些不乐意了:“暮长老,你是我们的大师兄不假,但如今不渝是十二峰掌门,你一口一个言柒的叫,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看来当真是没什么威势了,连苍垣你也敢站出来说教我。”暮天迟的手掌荡开一道飓风,他护在柳熠谪的身前,道:“你们要想动他,就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言柒师弟,你说的与大义无关,便是任这魔族在人界之内横行霸道吗?你扪心自问,你这等作为,还配得上做穹顶峰的掌门吗?” 暮天迟冷笑着,他十分不屑的看向言不渝,而风铃兰似乎似被他这等高人一等的态度激怒了,竟然直接挥起凌云与暮天迟大打出手。 凌云的力道十分强劲,百兵之首的气势挥洒自如,风铃兰如蛟龙入海一般,将这柄银枪运用的得心应手,而暮天迟从始至终只是用手杖招架。 “我的好师弟,你当真收了个好徒弟,竟然敢对我出手。”暮天迟挥舞着手掌,步步紧逼,却多少被那强盛的魔气所限制。 “我凭什么不敢?你身为长老助纣为虐,你要保的那个人根本不配为人,我凭什么不能打?” 苍垣还是第一次看见凌云夹杂着魔气的样子,黑色的气流与白色的闪电交错在一起,让人看了便觉得眼花缭乱。 然而暮天迟毕竟也是一个玄界的奇才,二人交手不过十几招的功夫,暮天迟便占了上风,风铃兰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她知道自己打不过暮天迟,不过……自然有能收拾他的人在。 风铃兰又是一掌拍在了金色的铃铛之上,笑着说道:“暮雁归,许久不见你的好徒弟,出来打一架吧!” 那铃铛“嗡”的一声,暮雁归应声而出,下一秒,便心领神会,直接附身到了风铃兰的体内。 第二百一十九章:千狐千面 “红莲……禁地。” 空中的一朵红莲刹那间绽放开来,赤炼红光笼罩着这一片天际,她的唇角微微勾起,恬淡之中又带着一丝杀气:“徒儿们,对不起了,我这也是寄人篱下,我小徒孙总是喜欢使唤我,我也没办法。” “暮雁归……”暮天迟似乎能透过风铃兰的身体,将暮雁归的灵魂拽出来,狠狠撕碎。 “师徒许久不见,居然都学会直唤师尊的名字了吗?”暮雁归身形一闪,刹那间跃到了暮天迟的身边:“我当初可是把你当成我的亲儿子在培养,结果你却误入歧途。” “我误入歧途?!暮雁归!你好会说啊!”暮天迟挥开自己的法杖,将暮雁归击开。 苍垣被这红莲禁地压得辛苦,他将手搭在言不渝得肩膀上,说道:“不渝?红莲禁地的灵压如此厉害,你又是个灵脉受损的,怎么你看起来一点时都没有啊?” “是吗?着灵压……还好吧。”言不渝淡淡的说着,目光却一直盯在风铃兰的身上。 而苍垣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想要趁乱开溜的柳熠谪,他大声道:“不渝,你看柳家那小子,他要跑了!” 言不渝总算是舍得将目光诺了一点到柳熠谪身上,他召出了天诛,指向柳熠谪,下一秒,直接闪身上前。 苍垣顿时愣住了,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言不渝的天诛,已经刺入了柳熠谪的身体。 “不渝!”苍垣飞奔过去,握住了言不渝握剑的手腕:“你还不能杀他……” “我能杀,便是能杀。”言不渝说着,又一次手握天诛向前冲去,而柳熠谪即刻躲闪了起来,他捂着伤口也跑不快,暮天迟与暮雁归打在一处,自然也无心照料他。 “不渝仙尊,你堂堂仙尊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对我出手吗?”柳熠谪一边躲闪着,一边说道:“若是我死了,暮天迟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风铃兰。” 苍垣翻了个白眼,一撇嘴,到:“柳熠谪,你这条狗当的还真是得心应手啊,我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可你也不问问你配吗?” “哼,若说有谁能杀了我柳熠谪,那必定是风铃兰,与你们皆无关。”柳熠谪越逃越远,渐渐的离开了红莲禁地的范围,柳熠谪负伤,却越逃越快,渐渐的,他的身后竟然长出了一条狐狸尾巴。 苍垣意识到了不对劲,急忙拦住言不渝说道:“不渝,不对劲,这个柳熠谪是假的……我们追出来多远了?” “没多远,你的意思是……”风铃兰转头看向红莲禁地的方向。 而柳熠谪的脚步却忽然停住了,他微微回眸露出一抹媚笑,道:“二位追了奴家这么久,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奴家可还想和二位玩一玩呢~” “果然是你,狐帝君月……”苍垣将文王扇化为仙剑,横在胸前,说道:“你也算是妖族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为何要一直护着柳熠谪?” “嗯~你们这么说可是错怪奴家了,奴家也不想护着那个不中用的东西,但是奴家也没有办法啊~那毕竟是家中阿姊唯一的血脉,我还等着他哪一天能继承我狐帝的位置呢~” 苍垣瞪着君月,说道:“简直荒唐,你觉得那种人,配为狐帝?!” “反正你们二人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了,奴家就勉为其难的多陪你们一会儿吧。”君月媚笑着,舒展身体化为一只火红的狐狸。 在苍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二人的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被红雾笼罩了起来。 “不渝仙尊阿,不是奴家说你,你灵脉都已经碎成这样了,居然还学着人家追人,柳熠谪那小子不中用,但我还是有些本事的。” 苍垣迅速的捂住了口鼻,他看向言不渝,说道:“不渝……你感觉怎么样?这红雾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苍垣仙君?”君月向前走了两步,狐狸爪子渐渐伸展开了,他化为了一位极其妖媚的红衣女子,身形丰盈,只裹了一段纱布,款步而来,看的人心生荡漾。 那红雾之中,也渐渐走出了一些穿着清凉的女子,围在他们二人周围。 “不是什么法术,只是媚术罢了。”言不渝冷冷的说道。 而苍垣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说道:“这不是在难为我吗?明知道我苍垣光棍这么久,做梦都想讨个贤良淑德的仙子,如今还让我中这媚术……” “别贫了,这并非普通的媚术,就算你不动心,灵力也会被这些东西压制。”言不渝皱着眉头,说道:“他想拖住我们,之后呢?” “……哎呀仙尊,还有什么之后啊~”君月凑到他们二人的身边,柔媚的身段妖若无骨:“人生在世,应当看当下,这面孔如此之多,仙君何必只为一人心动。” “动……动不了了……”苍垣张大了眼睛,说道:“不渝……” 眼看着许多穿着清凉得女子攀伤了苍垣得身体…… 言不渝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抬起时已是有些吃力:“狐帝君月,有些本事。” 苍垣不知道为何,听到言不渝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莫名其妙的安定了下来。 言不渝不慌不忙,甚至胸有成竹。 他们这个掌门,除了涉及到风铃兰的事情会顾及一二,其他时候他都是这副样子…… “不渝,你……” “别动。”言不渝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说道:“你先把眼睛闭上……” 苍垣十分听话的点了点头,道:“我……我知道了。” 而另一边,暮雁归和暮天迟二人可谓是打的昏天黑地,暮天迟虽然在红莲禁地之中,但是他拼起来,也不是能轻易落于下风的。 暮雁归神色依旧淡然,凌云扫过一道靓丽得白色光芒,他淡淡得说道:“小徒儿,看来你这么多年还真是没什么长进啊~” “拜你所赐!”暮天迟怒目圆瞪,说道:“若不是您……我也可以成为天人,是你嫉妒我得修为,所以才打伤了我,让我至今都无法突破,是你!” “……你当真以为你能成为天人?别开玩笑了。”凌云与手杖相接,发出刺眼得光芒:“你不会成为天人,我这是在救你。” 第二百二十章:重伤 “你到底知不知道,若不是我打伤你,你现在……不可能活着。” “活着?哈哈哈哈!你觉得我想要得是活着?”暮天迟渐渐被红莲禁地吸去了浑身得力气,他有些狼狈得半跪在空中,撑着手杖,眼神通红得瞪向暮雁归。 而暮雁归只是连连的叹气,说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按照你的那个修炼方法,根本没有办法成为天人,你只是在骗你自己罢了,你对力量太过渴望,这终究会让你越陷越深……” “满口的仁义道德,暮雁归,我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你就用你口中的对错来标榜我……”暮天迟渐渐的站起身来,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任那些玉石生长吗?” “嗯?” 暮天迟振了一下自己的九星手杖,上面奇形怪状的石头发出熠熠的光芒:“这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师尊,我的卦象让我献出璇玑玉衡,保住我的性命,上官飞羽是我安排好的一颗星,你们谁也无法夺走属于我的璇玑玉衡!” 暮雁归顿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快速的离开暮天迟的身边,然而为时已晚,暮天迟已经从乾坤袖中拿出了璇玑玉衡那时一个玉质的球状物,四个圆环互相缠绕着,混若天成,十二颗珠子滚动在玉轮之中,七颗为亮,五颗为暗。 “璇玑玉衡……你为什么可以用璇玑玉衡?!”暮雁归加速逃出了红莲禁地,禁地瞬间破碎,他踏着红莲尽可能地远离暮天迟。 而暮天迟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留着柳熠谪那个废物,妖族对于天象颇有研究,他们有一双能看透上天诸星地眼睛……” 暮雁归有些眉头一皱,那五颗光芒暗淡地珠子瞬间从轮轨中脱出,奔向暮雁归。 五颗珠子便卷起了一道飓风,暮雁归用凌云挡下,道:“暮天迟!璇玑玉衡不是用来杀人地,你看看你现在地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再为我的徒弟上官飞羽铺路。”那珠子地攻势越发地猛烈,璇玑玉衡嗡嗡作响,那时一种法天地而通万物地法器,珠星法器地巅峰。 它地杀伤力不及凌云,但是这些珠子有占卜只用,它们会预测道暮雁归下一步地动作,是一种非常难缠地法器。 “璇玑玉衡不是杀人地武器,你现在已经不配拿着它了……”暮雁归一边逃跑,一边说道:“小徒弟,我刚才也给你卜了一卦,这璇玑玉衡,必不会落到你,或者你徒弟地手中!” 七颗明珠飞速地转动着,似乎早已经迫不及待,暮天迟地眼眸一开一合,下一秒,那些珠子全部飞了出去,十二颗通天珠一齐召出,暮雁归顿时招架无能。 就算他拼命地阻挡,还是有四颗珠子打在了他地身上。 暮雁归吐了一口鲜血,附身瞬间坚持不下去了,魂魄直接脱体而出,回到了金色地铃铛中。 “咳!咳咳咳!!”风铃兰将喉咙肿腥地要命地血液全都咳了出来,随后紧张地捧着那金色的铃铛,说道:“暮老头……师祖,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铃铛并没有回应她,暮雁归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灵体挡下了一次攻击…… “好一个穹顶峰的大师兄,对自己的恩师,竟然也能下死手……”风铃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说道:“璇玑玉衡,呵,要不是我师尊需要那东西治病,就你那法器,我压根看都不会看一眼。” 那些明暗交错的珠子悬浮在风铃兰的周围,暮天迟诡秘的笑了一声,说道:“一切都结束了,我的卦象告诉我,只要你死了,一切……都会结束。” “我死了?你们这群会卜卦的人真的很烦,动不动就要决定别人的生死,没有人告诉你……逆天改命,是要折寿的吗?” 风铃兰说着,而身边的珠子又一次打了过来,两个明珠打在了风铃兰的胸膛,她的魔族羽衣已经抵挡坐不住这样的攻击了。 她被珠子打出了一丈远,瘫倒在地上,疼痛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这两颗珠子打的位置非常的刁钻,面前这人,似乎是想废了她的灵脉。 那些珠子嗡嗡作响,正要冲向风铃兰的时候,暮天迟的周身忽然掀起飓风,他转身一看,竟然是苍垣…… 苍垣的手中拿着文王扇,而言不渝却不知去向,风铃兰刚才是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的,她有些焦急的撑起身子,问道:“苍垣,我师尊呢?我师尊去哪了?” “他……暂时有点事情,哎呀你放心,我文王扇在手,不会让他为所欲为的。”苍垣快速的站到了风铃兰的面前,文王扇挡在正中。 苍垣笑容温柔而和气,道:“大师兄,我现在还尊称您一句大师兄,敢问你这样对一个女子,是否有失仙君风范?” 说这话只是随便说说,为了稳定面前这个人的情绪罢了,苍垣想着,暮天迟不见得把他和风铃兰一起宰了。 “他非女子,而是一个魔族。”暮天迟果真平静了下来,说道:“魔族该杀,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她也是一个医仙。”苍垣紧盯着暮天迟,十分认真的护着她:“大师兄,饶她一命,你已经伤了她的灵脉,她本就打不过你那宝贝徒弟,如今便更不是对手了,不渝与你相识的晚,但你我却是一同长大的……” “大师兄,你就当给我这个面子,饶她一命,如何?” 暮天迟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苍垣,盯得他浑身发毛:“你与我一同长大,所以我才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帮着一个魔族?你的文王扇,难道不应该对着风铃兰吗?” “风铃兰啊,这孩子七岁便进了穹顶峰,她虽然脾气暴,性子倔,喜欢耍小聪明,又不服管教……” “……我哪有,咳咳咳!”风铃兰简直要被苍垣这一连串的形容词气到背过气去,她那里是不服管教,分明只是不服除了她师尊之外的管教。 苍垣用文王扇反手敲了一下风铃兰的脑袋:“虽然她总有诸多的不好,但归根结底,她非恶类,为何会魔心缠身,想必你也听说过……所以……” “所以?我就该放了她吗?” “晓之以情罢了,重要的是,她现在是穹顶峰的座上宾。” 苍垣不愧是个舞文弄墨的人,这么大段大段的话说下来,竟然连暮天迟也被他说动了。 到了最后,暮天迟还是收起了璇玑玉衡。 第二百二十一章:杏林水榭闭关 风凌洛散魂之后,那玉石便消失了大半,剩下的被穹顶峰的弟子悉数送往了禁阁,封印在乾坤锦囊之中。 而风铃兰,她重伤回了杏林水榭之后,便一直闭关不出,就连言不渝也不见。 苍垣他们善后的事情也有很多,他和踏月白两三日之内都没有回穹顶峰。 清晨,蓝青玉蹑手蹑脚的端着一碗汤药走进了风铃兰的房间。 只见她盘膝坐在榻伤,周围黑白两股气流如同太极八卦一般缠绕不休,刚开始还算平和,然而不知从哪一个点开始,这两股气流之间的平衡骤然崩塌。 风铃兰身子前倾,吐出了一口鲜血,蓝青玉紧张的上前,说道:“师父……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刚进来的时候打扰到你了?” “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风铃兰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说道:“我没想到……那两颗通天珠,竟然让我体内的灵力和魔气发生了冲突……修为停滞,若再不想办法,境界甚至会大打折扣。” “师父……”蓝青玉有些心疼的看着风铃兰,道:“对不起……我这么笨,什么都学不会,就只会熬药,若是我也能像师叔祖那样……就能帮到师父了。” “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这每日一碗的汤药,已经能帮我缓解许多伤痛了。”风铃兰说着,冲着蓝青玉淡淡的笑了。 蓝青玉有些茫然,却极尽温柔的点了点头,他眉眼如暖阳一般温和,当真像极了风凌洛。 她心头一紧,又一次想起了风凌洛的那句话:“阿姐,我走之后,找到我的骨灰,我不要什么坟茔,只求那骨灰能入你灵脉,助你修行,与你共生共长。” “……阿洛的骨灰,还在那些人手里。”风铃兰似是不经意间露出了杀气,让蓝青玉打了个冷颤。 他下意识地退了半步,说道:“师父……你说……什么骨灰?” “没什么,青玉,你其实不用一直待在杏林水榭的,你若是觉得闷,可以让苍垣带你出去走走。” 蓝青玉冲着风铃兰行了一礼,道:“多谢师父关心,我……却是需要出去一趟,并不是嫌闷,而是想去山下,找一些药材。” 风铃兰点了点头,新手拈了一只蝴蝶,传音而去。 苍垣此刻正和言不渝往山门上走,忽然见风铃兰的传讯蝶,二人都是惊奇的很。 而伴随着传讯蝶落到了苍垣的手上,言不渝那冷冷的杀意便毫无保留的砸在了苍垣的背上。 “不渝……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苍垣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你放心,这小丫头找我准没好事,不信咱们一起听。” 苍垣将那蝴蝶放在了指尖,蝴蝶中幽幽的传出了风铃兰的声音:“苍垣长老,来杏林水榭接青玉,带着他下山走一走,务必全模全样的带回来,不然我让我师尊抽你。” 苍垣:“……” 言不渝:“……” 言不渝拍了拍苍垣的肩膀,一脸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苍垣僵在原地许久,才叹了口气,道:“行行行,小丫头有长进,知道搬你出来吓唬人,走吧,和我一起去杏林水榭吧,小丫头若是出来送她的徒弟,你也可以远远的看上一眼。” “我不知……她要闭关到什么时候。”言不渝淡淡的说道:“若是我灵脉没有受损,我也许能在她出关的时候,送她一份大礼。” 苍垣知道言不渝说的是什么,但他不敢苟同,他只希望天医大会之前,再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二人步行来到了杏林水榭外,大雁徐徐飞过,回望房屋之处,那里栖息着一只白羽凤凰。 不多时,蓝青玉便背着竹筐,顺着铺满岩石的小路缓缓走了过来,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青玉,这边!”苍垣冲着蓝青玉挥了挥手,道:“亏得你师父肯放你出来,我以为他要把你拴在杏林水榭呢,你师父人呢?” “师祖……师叔祖。”蓝青玉在不远处恭敬地对着他们行礼,道:“师父还在房中闭关修炼,她近期都不会离开杏林水榭,还请两位师祖见谅。” 苍垣微一挑眉,说道:“青玉,我还是有些好奇地,你师父这么不着四六地人,怎么能教出你这么一个一板一眼地徒弟?” 此话一出,苍垣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而蓝青玉却缓缓地将目光挪到了言不渝地身上。 像言不渝这么一本正经地人,不是也教出了像风铃兰那般鬼马的徒弟吗。 苍垣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言不渝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好了,青玉,出来吧,我们带你下山。” “嗯?不渝,你说……我们?你也要帮我带孩子吗?”苍垣又惊又喜,说道:“你良心发现了吗?” 言不渝没有说话,只是淡然的往山下走去,而蓝青玉紧随其后。 结果,几人到了仙都的一家饭馆的中的时候,言不渝已经原形毕露了。 “你师父修炼可还顺利,有没有出现受伤的迹象?” “你师父心情可还平和,她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 “好了好了,不渝,你……你先让孩子吃口饭啊。”苍垣还是十分护着蓝青玉的,他将饭菜端到了蓝青玉的面前,说道:“青玉,别管你师祖,来,咱们先吃饭,他许久没有见到铃兰那丫头,已经快要疯魔了。” “……我只是想知道她还好吗。”言不渝皱着眉头,神色诚恳的看向蓝青玉。 蓝青玉咽了口口水,随后微笑着说道:“那个……师父她一切都好,能吃能睡,她说……让您放心。” “她说?”言不渝神色严肃的问道:“是她告诉你让你这么说的对不对?她定是知道我要问这些。” “那个……对……”蓝青玉向来是个不会说谎的,言不渝这么简单的一问,他便招了:“是我师父让我这么说的,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但她最近经常吐血,喝药也喝的很勤……” 苍垣一脸无奈,道:“你这孩子啊……” “……我知道师父是不想让你们担心,但她现在的状态,确实有些不好。” 第二百二十二章:聘礼 “我希望你们也不要表现得太过担忧,这也会让师父得心中有所负担,她本就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若是惹得你们担心,她便更是不好受了。” 蓝青玉淡然得说完这些话之后,才默默得拿去筷子去夹离自己最近得食物,默默的吃了起来,他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往日里蓝青玉都是不怎么挑食的,而此刻他竟然有些偏向盘中的肉菜。 苍垣垂眸看见了蓝青玉腰间的一块玉牌,笑着问道: “你腰间的玉牌似乎不错啊,是上等的玉石吧。” 蓝青玉笑着,毫不避讳的将玉牌丢给了苍垣:“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她也说这东西稀罕,要留一个在我身边,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这玉石剔透,还挺好看的。” “这是那玉树上的玉石……”苍垣拿起玉牌端详了一阵,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总觉得心头发毛。 言不渝也是强忍着冲入杏林水榭的冲动,带着蓝青玉在山下转了许多地方之后,便带着他回山了。 回山的途中,见到了穹顶峰前的台阶上落满了金色的菊花瓣,台阶上铺的满满的,如同被金子包裹了一般。 “虽说是秋天了,但这落花也太多了点,还都是金色的菊花……”苍垣有些好奇,但看着这满地的菊花,他倒是有些下不去脚了,干脆御剑而上。 而蓝青玉不会御剑,只能由苍垣带着他。 “青玉,你今天的胃口似乎很好啊。”苍垣微笑着,试探性的问道:“是不是在杏林水榭的时候,都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啊?” “……师叔祖多虑了,杏林水榭很好,我师父也很好。” 苍垣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样啊,对了青玉,你还记得我之前带你出去玩的时候买的莲子吗?你之前一直说莲子很好吃,我们再去买一点好不好?” “嗯。”蓝青玉似乎似很自然的点了点头。 苍垣笑了笑,随后一把抓住蓝青玉的手腕,低声说道:“再告诉你一件事,我上次带着青玉吃莲子的时候,莲子的心没有去,苦的她当时就吐出来了,而且他跟我说,他以后都不会吃莲子了。” “……狗东西,你诈我?” “啧,小丫头口无遮拦,敢骂我?”苍垣拍了一下他的脑门,道:“说吧,为什么扮成你徒弟的模样出来,你说完了我再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言不渝。” “……柳熠谪传讯,叫我出来看一些东西,我怕青玉出来会有危险,就自己出来探一探罢了。” 苍垣蹙眉,道:“什么?看什么?” “三千阶黄金台,眼下这阶梯,远远望去不就如黄金一般吗……”风铃兰叹息道:“他还没有放弃入赘到杏林水榭的想法,即使我如此身份,他也为我准备了这些。” “风铃兰,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似乎似被他这些东西感动了?”苍垣神色严肃,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一些破烂菊花而已,你要是想要,不渝给以将这整座山都染成金色,你何必再回头去看柳熠谪!”苍垣急了,御剑有些不稳,险些将风铃兰甩下去。 而这明显的举动,终于还是惊动了言不渝,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们二人正针锋相对,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言不渝不解道:“苍垣,你平日总是最让着青玉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青玉?她才不是……” “师叔祖!是我错了……你若是喜欢那玉石,我给你便是了,你不必如此生气……”风铃兰演技瞬间上线,两眼含泪,十分委屈的说道:“只是……这玉牌是我师父给我的,我怎么说也要先问过师父才行……” “苍垣。”言不渝似乎是被那一双含泪的眼睛打动了,又或是爱屋及乌,他看向苍垣,说道:“你若是喜欢巧物,我改日寻了送你便是了,你何必和一个孩子抢。” “……我什么时候!哦!!噢噢噢!!!”苍垣话没说完,便觉得大腿上一阵钻心的疼,原来是风铃兰“轻轻”的掐了上去,顺便拧了一圈。 言不渝以为又是苍垣在耍宝,便没理他们。 风铃兰用眼神警告苍垣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非掐的你亲妈都不认识你。” 苍垣:“……” 苍垣心里苦,但是苍垣说不出。 三人见过了横贯穹顶峰的金色菊花,看着新鲜,心中却满是郁闷。 二人将“蓝青玉”送回了杏林水榭,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他走后,苍垣才算是再也憋不住了,说道:“不渝,刚才那人,刚才那人是……” “……是铃兰,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苍垣张大了眼睛问道。 言不渝垂眸,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淡漠的离开了。 他和风铃兰似乎很亲近,但此刻,这份亲近隔着杏林水榭的结界,隔着层层叠叠的“不敢言”“不能言”,竟让人有了一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的错觉。 也许不是不想见,只是见了概要保持可悲的伪装,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心凉,回到了清寒殿,就在清寒殿的门前,风铃兰之前胡乱写的那张帖子还在,第一条便是金铺石阶…… “那个,不渝……这玩意就是小丫头胡乱写的,不用当真的,就算柳熠谪全都做到了,那丫头丙丁还会想出别的方法整他的。” 苍垣的笑容带着朝气,他拍了拍言不渝的肩膀,理所当然的安慰着。 而言不渝冷眼看着那些字,说道:“柳熠谪将花瓣洒在石阶上,让同门弟子无法行走,实为不妥,你去封了他的灵力,让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扫去山路上的所有残花。” “哎,我知道了。”苍垣无奈的一摊手,说道:“你既然这么在意,干脆自己弄一个金色台阶便好了,反正方法又不止那一种。” 言不渝瞪了一眼苍垣,冷声道:“花花公子的伎俩,我为何要用!” 言不渝或许此刻心里已经乱了,那毕竟是柳熠谪,那……毕竟是风铃兰,他们之前是什么样的,言不渝再清除不过了。 也许他十个夜晚,有九个都在做同样的噩梦,关于风铃兰在此陷入柳熠谪圈套的的噩梦。 第二百二十三章:断竹为箫,百鸟归巢 柳熠谪,是学过一些乐器的。 风铃兰这些日子睡得本来就浅,这一日更是被一阵箫声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向着门口看去,没多久,蓝青玉便又一次“腾腾腾”的跑了进来。 “师父,你快出去看啊,外面好多的鸟,都是各种各样的鸟。” 蓝青玉匆忙的进屋,险些被门槛绊倒。 风铃兰揉了揉眉心,道:“大早上的来放鸟,柳熠谪怕不是想烦死我。” “师父……你既然觉得烦,为什么还要特意打开结界呢?”蓝青玉很是不解,道:“你之前……还把他打回去过,而现在怎么……” “青玉,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记得……如果我有什么危险,你要第一时间去找苍垣,他永远都不会害你,知道吗?” 风铃兰温柔的笑着,而蓝青玉却越发的茫然。 风铃兰披了一件血红的薄衫走出大门,抬眼望见的,却是百鸟朝凤的奇观。 “箫声御百鸟,只可惜,我的柳枝呢?”风铃兰眯起了眼睛,抬头看着空中御剑的柳熠谪。 柳熠谪微微一笑,似水眼眸眯成一条缝,他放下箫,冲着风铃兰行了一礼,道:“天山之柳本不存在,小生不才,借名中一个‘柳’字,还请姑娘笑纳。” “呵,你还是这么会耍小聪明,和从前并无二致。”风铃兰将手一挥,把柳熠谪放入了结界。 柳熠谪也十分自然的落下,落到了风铃兰的面前。 “我知道你是在利用我,但就算如此,我也想给你最好的。”柳熠谪那一双俊俏的桃花眼,就那么直白的盯着她,带着春朝里的万物泣露,似那夏日中的半点花潮。 “你很有觉悟,也够离谱。”风铃兰绕到了一旁的桌子边,缓缓地坐下,说道:“之前地条件地不变,我那帖子光明正大地贴在清寒殿外,我也不想食言,你若是今日没有准备好,改日再来也可。” “不用,既然来了,那便一并……” “你到底是哪来地自信?”风铃兰蹙眉说道:“你挡我的针是纸糊的吗?你当真不想耍一些小聪明?” 柳熠谪微微垂眸,说道:“你的针有多厉害,我自然是知道的,但……这些都是我欠你的,是我应当受地,我会把每一针地刺入都刻进我的骨子里,永世不忘。” 他最是像这样,嘴上说的那么深情,但到最后,最凉薄不过地,也是他…… “三百根针,你可要自己数好了!”风铃兰起身,掌心翻覆之间,十几根针在手掌周围悬浮着,白森森的针尖让人望而生寒。 柳熠谪点了点头,背过身去,一动不动。 三百夺魂针,若是风铃兰想要他的命,几针下去便可以,可唯独……他现在还不能死。 蓝青玉躲在角落中看着他们两个,却忽然被风铃兰叫住了。 “小徒儿,回你的房间去,这不是你能看的。” 蓝青玉愣了一下,随后乖乖的走开了。 风铃兰十分仔细地拿起了一根银针,笑道:“很好,你若是坚持不住了,可以随时喊停。” 柳熠谪没有说话,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风铃兰看着她地背影,飞速地刺出了那十几根针,实针穿过身体,射在不远处地树上,而由灵力所化地虚针则没入肌理,片刻后爆炸开来,疼痛如烈火灼伤。 柳熠谪闷哼了一声,风铃兰便带着些讽刺意味,道:“这就不行了?这才十五根针而已,比起你取我骨髓之时地疼痛,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是吗?我都不知道,你那时会这么疼。”柳熠谪喘着粗气,说道:“你把所有的疼都咬在了嘴里,和你那个弟弟一模一样,你们不说,我如何知道。” 提到风凌洛,风铃兰便如同疯魔了一般,又陆续飞出许多地银针,这些银针都避开了要害,却都打在身体上最疼地地方。 柳熠谪张大了眼睛,终于忍不住半跪了下去:“哈,生气了吗?你每次都是这样,分明是你一定要风凌洛做我的徒弟,我本就是贪心地人,他又进步地那么快,我如何能放任。” “所以你就杀了他……” “我没有。”柳熠谪带着些嬉皮笑脸地意味,轻描淡写地说道:“上次取髓地人,明明可以坚持很多次地,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这么死了。” 风铃兰没有说话,但是夺魂针,却一根一根地刺入了柳熠谪地身体。 渐渐地,他地衣衫上布满了血迹。 渐渐地,他地呼吸开始变得微弱,却还在坚持,攥紧地拳头,紧蹙地眉心,以及……千疮百孔地身体。 柳熠谪就是个疯子,风铃兰永远都猜不透一个疯子在想什么。 上辈子猜不透,这辈子亦然。 知道三百根针,一根不落地打过去,风铃兰都觉得累了,而柳熠谪却露出了笑容。 “三百夺魂针,铃兰,我们可以成亲了,对不对?”柳熠谪地声音很低,他已经站不起身来,只能缓缓地转过头,说道:“……我终于。” 话没说完,柳熠谪便倒了下去,斑驳地血迹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很是污浊。虽然风铃兰已经避开了大多数地要害,但也有意地伤及了他地根基。 风铃兰此刻真的很想一剑刺下去,就此一了百了可是她还有更重要地事情要做。 “小徒儿,出来吧。”风铃兰冲着院内喊了一声,蓝青玉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师父……我没偷看……” 风铃兰手一抬,将柳熠谪装入了一方结界之中,随后在蓝青玉的手腕上画了一个符咒。 他拉过蓝青玉的手,说道:“这符咒别弄坏了,结界会跟着你手上的符咒走,你将柳熠谪送回他的住处,可以吗?” “……嗯,我还是认得路的,师父交代的,我一定会办好的。” “很好,去吧。” 蓝青玉带着柳熠谪离开了,风铃兰转头看向那斑驳的大理石地面,柳熠谪刚才跪着的地方,落了一管长箫,这箫是用半截断竹做的,外形并不算精美,箫身已经被磨得无比光滑,看起来有些年岁了。 犹记得当年,两个黄口小儿在竹林闲逛得时候,女孩刚学了一些巧活儿,第一件事便是给男孩做了一管箫。 “竹箫……配君子。” 风铃兰嘀咕了一句,在原地盯着那竹箫看了许久。 第二百二十四章:该来的总会来 蓝情欲将自己的小手缩在袖子里,尽量不让别人看到符咒,而装着柳熠谪的结界就在他身后飘着,难免还是引来了旁人的注目。 穹顶峰的修士都开始议论纷纷,为之侧目。 “你看看……柳仙君不是传闻有暮长老罩着吗?怎么会伤成这样啊?” “是啊……看这伤口像是夺魂针所致,夺魂针虽然是医仙自卫时候用的针法,但也是相当凌厉的招数,一下子中这么多,人没事吧……” “哎!你们之前可看到了清寒殿门前的帖子,你们说柳仙君是不是……” 蓝情欲被他们盯得有些不自在,索性加快了脚步,然而他脚步再快,也比不上一群能用风行符的人,没多久,他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也终于惊动了苍垣。 苍垣一听说是蓝青玉跑出来了,二话不说就冲着他去了,然而见到了蓝青玉之后,他也有些懵了,道:“青玉……你……你干嘛带着柳熠谪?柳熠谪这是怎么了?” 蓝青玉被这群陌生人盯得难受,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熟人,高兴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师叔祖……呜呜呜。” “好了好了,多大的孩子了,见人还哭?”苍垣拉过蓝青玉,呵斥周围的修士道:“你们围在这干什么?都没事做了吗?该干嘛干嘛去,再议论,小心我告诉不渝仙尊。” 苍垣长老平时不怎么罚人,没什么威严,这个时候搬言不渝出来自然是最好用的。 果然,这些修饰流连忘返了一会儿之后,都纷纷撤走了。 苍垣将蓝青玉带到一边,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熠谪……这是被你师父打的?” “嗯,是我师父打的。” “你师父下手够狠的了,这……这暮雁归要是找过来可怎么办啊。”苍垣看着遍体鳞伤的柳熠谪,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道:“嗯?不对吧,你师父没用仙剑吗?这种数量的夺魂针……是怎么打中的?柳熠谪不会躲吗?” “……不能躲,因为这是帖子上写的,三百夺魂针。”蓝青玉十分认真的解释道:“柳熠谪已经完成了上面的三个条件,他能娶我师父了,我师父也没反对,但我……不太喜欢他。” “什么?!?!” 苍垣睁大了眼睛,双手钳住蓝青玉的肩膀,大叫道:“你说风铃兰她要……她疯了吗?!那可是柳熠谪……而且……这让不渝怎么办……” “师叔祖,你先放开我,我有师父的任务在身,还是不便多说的,我要送他回他的住所。”蓝青玉一脸茫然的看着苍垣,说道:“你先让我过去吧,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师父要和谁成亲,本就是她自己说了算的。” “你这小孩不懂,我们不渝怎么也比这个家伙般配。” 蓝青玉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说道:“成亲时一桩姻缘,与是否般配无关,好了师叔祖,你不要再打扰我了,我真的要把他送回去。” “哎,你……” 苍垣再也拦不住这个行色匆匆的小徒弟了,他现在倒是有一件事为难。 柳熠谪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言不渝,若是不说……日后他在哪里听说了什么,岂不是会更伤心。 苍垣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风铃兰,不渝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敢的……” 你怎么敢和前世一样,不动声色的辜负他所有的痴心。 清寒殿内。 言不渝坐在雅舍之中,静静的下着棋,屏风遮住了他略有些憔悴的身影,他的白衣就那么随意的披在身上,却也让人觉得,这人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 苍垣站在门口,有些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如一个幽灵一般飘到了言不渝的身旁。 忽然故作惊讶的大声道:“不好啊!这白棋危险了啊!不渝,你看这边,已经要全军覆没了!” 言不渝被这聒噪的声音惹得皱了皱眉头,又一子落下,方才的局势迎刃而解。 “自己与自己对弈,若不能落子绝境,有怎么能算是历练。”言不渝回眸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那个……哈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但是我觉得吧,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的。”苍垣有些紧张的打着哈哈,眼神在屋中胡乱的瞟着,就是不敢看言不渝。 言不渝似乎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他是何等聪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是不是铃兰的事情?她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啧,其实和她也有关系……”苍垣咽了口口水,声音越来越低:“是柳熠谪,他以箫声引来百鸟,又受了三百夺魂针……” “哐”的一声,言不渝面前的棋盘碎成了两半,他面无表情,然而周围的空气却渐渐冷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言不渝冷冷的说道:“你是说……铃兰她现在,已经同意和柳熠谪结婚了吗?” “我我我我,我可没这么说!”苍垣看着那可怜兮兮的棋盘,生怕下一秒碎成两半的就是他了,急忙解释道:“这种事……自然是要那小丫头亲口说了才能信,其他人说的,怎么也有点……” “好啊。”言不渝缓缓起身,道:“我们现在就去问她。” 风铃兰闭关多日,言不渝一直以为她是重伤不愈,在杏林水榭中疗伤,可谁知忽然有这么一出…… 苍垣怕出什么事,于是跟着言不渝去了杏林水榭。 在杏林水榭的入口处,苍垣一把拦住言不渝,说道:“不渝,你强行破除结界肯定会扰动风铃兰,若是她在疗伤的话就不好了,还是先传音进去吧。” “不需要。” 言不渝伸手画了一张符咒,又取了自己的一滴血洒在结界之上,那结界瞬间开了一道口子,且没有任何扰动的迹象。 “嘶……不愧是你,你要是个色胆包天之徒,这得夜闯多少个女修的闺门啊。” 苍垣半开玩笑的说着,言不渝并没有回答,而是精致走上了小路,这条小路分明不是很长,而此刻走下来,每一步都像是一种煎熬。 庭院中,一棵巨大的杏花树挺立着,树上不知何时绑了一个秋千,风铃兰一袭红衣,就坐在那秋千上,手中……攥着一节竹箫。 第二百二十五章:君不言 那竹箫言不渝见过,自然也知道……那是谁的东西。 “能静悄悄的闯到我的结界中……看来师尊就算是灵脉受损,也还是有些本事的。”风铃兰微微回眸,恭敬地站起身,行礼说道:“许久不见,师尊找我可是有事?” 她这副谨小慎微地样子,倒是惹到了言不渝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然而他向来是一个不会说话,只闷闷地说了两个字:“无事。” 若是让言不渝像那些画本子里地男人一样,说许多话去质问心上人,显然是不现实的。 言不渝虽然这般态度,但是苍垣已经忍不住了,他一拍大腿,大声道:“哎呀,你们两个是要急死我嘛?不渝想来问你,你和柳熠谪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当真要……” “他受了那么多的夺魂针,想必你们也看见了……”风铃兰垂眸,任纤长的眼睫遮挡住她眼中的色彩:“我也觉得……我应该说话算数,白纸黑字写出去的东西,总不能不算数。” “你什么意思?风铃兰!你到底什么意思!?” 苍垣的扇子随手一扇,风铃兰身后那秋千便一分为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言不渝就站在原地,双眸写尽了悲哀与不甘,毫不保留的看着她。 风铃兰被盯得有些心绪,干脆笑了一声,说道:“师尊,你们难得来一次,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去喝杯茶吧。” “……风铃兰!你!”苍垣刚要发火,却被言不渝拦了下来。 言不渝淡淡得点了点头,说道:“好。” 随后他便头也不回得走进了房屋之中,躲在不远处得蓝青玉,见这两个人进去了,才缓缓走到风铃兰得面前:“师父……要我去备茶吗?” “嗯,去吧。” 蓝青玉点了点头,在他转身得同时,风铃兰忽然没来由得说了一句:“蓝公子,谢谢你……” 蓝青玉:“……” 蓝青玉干笑了一声,说道:“师父这说的是哪里话,我是个没有仙缘得人,师父愿意把我带在身边,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从揽魂山回来之后,蓝青玉似乎成熟了不少,风铃兰也知道……毕竟没有什么咒术能难得住墨鬼。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进了房间。 门口处架着一张雪白漂亮的屏风,上面绣着一只踽踽独行的仙鹤,那般巍峨的峰峦在它身侧,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 屏风后便是一张方桌,言不渝席地而坐,十分端庄。 而苍垣白了风铃兰一眼,说道:“小丫头,你叫我们进来,是想要解释什么吗?如果你是想为姓柳的开脱,那我现在就可以走了,因为我根本不想听。” “我不是在为谁开拓什么,只是出于礼貌,留你们用茶而已。”风铃兰笑容恬淡,这笑容在言不渝看来,却有些生疏了。 风铃兰坐在他们二人对面,说道:“我这没有太好的茶,只是前日青玉在松鹤雅居要了一些龙井,我觉得还不错。” “你向来是不喝茶的。”言不渝冷冷的说道:“你喜欢喝酒,不是吗?这茶又苦又涩,于你而言……” “茶是苦涩了点,但却是必不可少的,师尊怎么会和酒较劲呢?” 蓝青玉适时送来了泡好的茶,风铃兰接过,推了一盏到言不渝的面前:“况且,无论是茶还是酒,都是入喉的的东西,而有些茶叶渣滓,才是我真正讨厌的。” 言不渝有些急了,道:“讨厌吗?貌似现在你正津津有味……” “噗……师尊也会说笑吗?”风铃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红衣,道:“师尊说了这么久的茶和酒,不打算问一些别的吗?” “你……要嫁给他吗?” 风铃兰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师尊会问的如此直白,着实吓了她一跳,但她还是很快调整了情绪,点头道:“嗯。” “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 言不渝的语气并没有多少变化,但是风铃兰却能在那伪装的完美的嗓音中,听到一丝哽咽。 那日榻上,二人确实说过成亲这样的事情…… 风铃兰有些尴尬地笑着,她真的觉得这笑容会僵在她的脸上,成为一张桎梏地面具。 “师尊啊……有些事情不是答应过就可以地。”风铃兰不敢看他:“柳熠谪能给我地聘礼,你们任何人都给不了。” “什么?” 言不渝白色地宽袖之下,攥紧了拳头,官嗟微微泛白,发出“咔嚓”地声音。 苍垣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起身直接掀了风铃兰地桌子:“你!风铃兰,你很好,不渝,你已经得到答案了,还留在这干什么?我们走……” 苍垣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言不渝地胳膊:“我当初就说,这小扫把星把你害成这样,你就不应该再离她!任她自生自灭也就罢了。” 翻洒地茶水浸湿了风铃兰地衣衫,滚烫的水浇下去,风铃兰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也知道她这番决定辜负了师尊,但她必须要这么做。 也许风铃兰就是如此一个别扭地人,喜欢按照自己地想法,一条路走到黑。 “师尊,抱歉。”风铃兰说着,跪在言不渝地面前,垂首说道:“等到一切风平浪静,我会想办法偿还地。” 言不渝地嘴唇颤抖着,看着她,良久之后,他忽而笑了,那笑容十分凄凉。 风铃兰如同一瞬间被抽去灵魂一般,张大了眼睛看着言不渝,她第一次见到言不渝露出这样地表情,竟是会心痛到心中……有些窒息。 “你,很好。” 言不渝只留下了这三个字,之后便离开了,他地白衣拂过之处,凉意骤然而生,他甚至没有走到门口,便踉跄了一下,倒了下去…… 苍垣快速地扶住言不渝,风铃兰也想去扶,却在靠近地瞬间被一股烈风打中:“别碰他。” 苍垣表情严肃,带着十分地恨意。 “师尊他……应当是混乱地灵脉瞬间滞涩所导致地昏迷,让春回峰的人带一些碧苏叶让他含着……” “哈,哈哈哈。”苍垣用眼角斜斜的看着她,说道:“风铃兰,你以为你现在说这些,还有几分分量?滚,离他越远越好,知道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借酒浇愁 苍垣带走了言不渝,也带走了风铃兰所有硬撑下去得力气,她颤抖着倒在了地上,怔怔的愣了许久,随后豆大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劈里啪啦的落下。 “对不起……对不起……”风铃兰摇头说道:“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没想到师尊会这样,道歉,我现在……应该去道歉。” 言不渝那眼神……那抹印在风铃兰心中的苦笑,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风铃兰了。 也许那一晌贪欢,终将成为一场再难复制的美梦,落在风铃兰喜忧参半的一生中。 “师父……”蓝青玉走到了风铃兰的身边,说道:“师父,我先扶你起来吧,地下凉……” “青玉……”风铃兰有些呆楞的看着言不渝他们离开的方向,说道:“你说……师父是不是做错了,如果师父能舍得下一切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会比现在开心。” “师父……你在说什么啊……” “蓝公子,你此刻便当是遇见了一个可怜人,将此事说一说吧。”风铃兰的语气有些强硬:“我知道你身上的咒术已经解开了,若是之前心智有伤的你,我断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去送柳熠谪……” 蓝青玉:“……” 蓝青玉沉默了片刻,忽而温婉的笑了笑,说道:“原来师父早就已经知道了,看来是我自以为是了,我只是想留在师父的身边罢了,毕竟我若是恢复了,师父没准会送我回蓝家。” 风铃兰看向他,道:“蓝府是你的家,你不想回去吗?” “那不是我的家。”蓝青玉看向远方,说道:“我弟弟一直都想杀了我,他或许现在还觉得,我会在什么时候忽然回去,夺走他家主的位置。” “确实,蓝玉安的疑心病,我还是见识过的。” “师父……我年岁不及师父,师父方才问我的这些,我又和从知晓,只是……人活在世,想要真正放下一些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的,正如飞花之于我,那家主之位之于蓝玉安,都是一样的。” “也许别人将这些夺走了,我们无可奈何,但是若说完全不在意,那便是谎话了。” 风铃兰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擦了一下渐渐干涸的泪痕:“所以,我一定要为我的阿洛讨回一些什么,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嗯。”蓝青玉也十分赞同的说道:“这便对了,这世上本没有对错,你若是不把那东西从柳熠谪的手中拿回来,就算你此刻就与言不渝成亲,也无济于事。” “可是……”风铃兰捂着胸口的位置,说道:“很疼……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痛过,就算是当年身死之痛,也不过如此。” 蓝青玉许是见到了风铃兰微微发抖的双腿,索性也跟着她一起坐下来,说道:“嗯……师父,你怎么说也比我幸运,起码你喜欢的人还在身边,你随时都能见得到,而我……这辈子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蓝青玉很轻的摘下了石路旁边的花朵,放到风铃兰的掌心:“但是师父,你有没有想过……你身死的时候,不渝仙尊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风铃兰低头,十分缓慢的思考着,她说不出什么,只能淡淡的叹息了一声。 他们深爱彼此,原以为这样就足够化解一切,但这一切又败给了彼此的深情,败给了风铃兰的倔强。 蓝青玉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要是觉得难过的话,我去拿一些酒过来吧,师父埋酒的地方我还记得呢~” 蓝青玉恢复了记忆,而他现在能如此活泼实属不易,风铃兰打心底觉得自己没出息,竟然把这种情绪带到他的身上。 蓝青玉离开了,风铃兰也终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又从袖中拿出了那竹箫…… 柳熠谪的聘礼无人能给,他的聘礼,便是风凌洛的骨灰…… 若是风铃兰不答允,不日这些骨灰没准就会变成各种首饰,出现在烟花柳巷之中。 风铃兰答允的婚事,其实就是放手一搏罢了,拿到骨灰之后,死的是她还是柳熠谪,便全凭造化了。 风铃兰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不久,蓝青玉便带着些酒走了进来,他将酒坛子在风铃兰的面前晃了晃,道:“师父今日心情不好,大可敞开了怀去喝,你放心,我和念君都会照顾你的。” 蓝青玉一歪头,空中盘旋的念君鸣叫了一声,似是在回应。 “要说这念君,也长得太快了一些……”风铃兰看着天上那已经有一屋大的凤凰,无奈道:“再多些时日,便要将杏林水榭扩建一番了。” 风铃兰端起了一坛子酒,毫不客气的喝下去,烈酒入喉,暖意顺着胸膛直奔肺腑,风铃兰一坛酒灌着不放,蓝青玉见势头有些:不对,即刻便将酒坛子抢了下来:“师父……酒不是这么喝的,你这么猛灌下去,小心伤身啊。” “无妨,修仙之人还怕这些烈酒不成。”风铃兰夺回坛子,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而心中的愁思,却还如乱麻一般挥之不去。 “师父……”蓝青玉看着风铃兰,说道:“罢了,我就不该让你喝酒,可没有下次了!” 风铃兰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又开了一坛,这次她十分缓慢的喝了一口,说道:“我七岁的时候,就认识我师尊了,那时候出席祈天大典的时候,就他最小,看起来也不比我大几岁。” 蓝青玉一边帮着整理酒坛,一边坐在旁边听风铃兰说这些醉话。 “他当是明明那么小,却总是板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跟我们都欠他钱一样,啧,但他的长相,当真是好看极了。” 蓝青玉挠了挠头,道:“师父,师祖知道你七岁就开始肖想他吗?” “啧,小徒弟瞎说什么啊,那不是肖想,那就是……仰慕。”风铃兰眯着眼睛,望着天:“他就像是天上的太阳月亮,那么耀眼。” “当真那么好看?”蓝青玉问道。 “当真。”风铃兰又喝了一口酒,随后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又蹙眉道:“不过……师尊也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我小时候见过一个白发白睫,瞳色若冰的少年,他不似人类,纯白如精灵一般,只可惜……我只见过他一面……” 第二百二十七章:月落乌啼霜满天 月色初生的时候,风铃兰早已酩酊大醉,她似乎把这一辈子的话都对着蓝青玉说了,蓝青玉十分稳重,一边听着这些话,一边感慨。 待到风铃兰睡着了之后,便将她挪进了屋子里,仔细地盖好被子之后才离开。 他出门又在台阶上坐下,看着风铃兰喝了一半地残酒,竟也端起来浅啄了一口,随后皱着眉头又吐了出来。 “这酒……师父是怎么喝进去的……” 这烈酒,辛辣的味道已经掩盖了花香,他喝一口便觉得呛人。 蓝青玉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光,笑道:“又是夜晚了,她走了之后,我便不怎么做梦了,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一人离去,带走了他所有的美梦,剩下的,便只有那空洞黑暗中,悄然流逝的时光。 这日清寒殿落下了一方十分强劲的结界,飓风包裹之下,让人看不清清寒殿内的情况。 这件事似乎是超出了苍垣的能力范围,他还特地叫来了墨鬼。 墨鬼见到如此周密的结界,也是有些意外的,他进入清寒殿之后,便开口问道:“苍垣师兄,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晚了还匆忙叫我过来?” “……是不渝,若不是不渝的事情,我怎么好劳动你。”苍垣神色严肃的说道:“墨鬼师弟,你向来稳重,接下来你无论见到什么,务必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知道吗?” “……到底是什么事啊?”墨鬼似是受了苍垣的感染,眉头也皱了起来:“师兄不让我说,我必不会说出去,所以……是不渝师兄受伤了吗?” “你见了就知道了。” 苍垣带着墨鬼来到了言不渝的寝殿,来到门前,却见那微微敞开的门边上,挂满了晶莹的霜花,剔透如水晶一般。 墨鬼心中似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他屏住呼吸,推门而入,却见这门内,所有的陈设都被清雪覆盖着,也都结了一层冰,而言不渝就躺在榻上…… 白发顺着榻边蜿蜒而下,落到床铺上,落到晶莹的地板上,白色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是绒绒的雪花铸成,白皙的皮肤上勾勒着淡蓝色的霜花,眼尾结着一点飞雪,看起来似是有泪水在这里待过。 墨鬼进门时摒住的呼吸,硬生生的憋了许久才呼出气来,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好美……” “……果然,我教你过来是对的。”苍垣舒了一口气,道:“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都是害怕,你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实话实说罢了,这寒气也着实厉害……”墨鬼轻轻掀起了言不渝榻边的纱帘,道:“看起来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寒气。” 苍垣:“确实不是人。” “咳咳。”墨鬼轻咳了一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渝师兄为何会变成这样?而且他周身的这些寒气……我从未见过,但与其说这些是灵力,倒是更像……妖气。” “但这不可能啊,他体内分明是金丹。” 墨鬼百思不得其解,苍垣干笑了一声,说道:“这件事解释起来可能有些困难,说说现在的事吧,不渝他本就有伤,灵脉混乱,今日……又受了些刺激,凭我一个人,已经无法给他疗伤了,如今变成这样,就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也是不得已才找到你的。” “我自然事愿意效劳的,无论不渝师兄事什么身份,他对咱们师兄弟的好,终究是不会变的。”墨鬼微笑着,眼眸轻轻合上:“我来抚琴吧,琴声虽不及风铃兰的功法那般有效,但也比直接渡灵力要快许多。” 苍垣点了点头,适才紧张慌乱的神色一扫而空。 墨鬼召出了洛神骨琴,一曲缓缓流出,随着灵力灌入了言不渝的身体中,言不渝的表情渐渐安定了下来,不久……便安然进入了梦乡。 然而一股灵力忽然从言不渝的额头上飞散而出,盘旋出一道符咒,苍垣仔细看了一眼这符咒,不由得大骂道:“言不渝,你不长记性是不是?这个时候用入梦术,你不想活了吗?” 苍垣大声说着,然而他也不敢去阻止,他怕那入梦术的灵力散了,会伤及到言不渝。 “入梦术?那不是梦魔发明的小法术吗?别的修士想来不屑用这种法术,不渝师兄在这是要去见谁?”墨鬼眨巴眨巴眼睛思考了片刻后,恍然大悟道:“他去见风铃兰了?他白天不会是和风铃兰吵架了吧?” “墨鬼师弟,不愧是你。”苍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道:“你不渝师兄都快把这南墙撞烂了,却还不知悔改,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墨鬼温温柔柔的将手搭在琴弦上:“爱一个人,又怎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若是我,就算爱人死了,也会将她剥皮去肉,将骨头做成法器,永远陪在我身边……” 他说着,有意无意的用手指擦过自己的骨琴,笑容中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阴郁。 杏林水榭之中,风铃兰一个翻身的功夫,便进入了梦境之中,她这日酩酊大醉,看见任何东西,都如同雾里看花一般,在梦中亦然,她只觉得自己走路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看着眼前光怪陆离的场景,只觉得是寻常梦境。 “嗯……”风铃兰打了一个酒嗝,笑道:“梦里好,梦里什么都不用想,没有柳熠谪,也没有师尊……” 风铃兰寻了一颗树,在树下坐下,身子向后靠在树干上,嘟囔道:“像我这种薄情寡义的,长醉下去便也罢了。” “你就那么不想见我吗?”一个冷清的声音在风铃兰的身后响起。 风铃兰下意识地身子一僵,待到她回头去看,却只看见了一缕散落到小腿地白发,那人在树地另一边站着,她见到这白发,以为不是言不渝,便松了一口气。 “果然,日有所思,也有所梦,我刚跟青玉扯了些白发少年地事情,你便出现在我梦里了。”风铃兰伸了个懒腰,说道:“你估计也是来看我笑话地对不对?本是我配不上师尊,能的他青睐已是我三生有幸,偏偏就要闹出这些事情来,实在荒唐。” “……你,到底为何?” 言不渝白日里说什么都是气话,其实……前世他便是要为柳熠谪他们二人证婚地人,何以前世都忍下了,这辈子却受不住了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凝望 言不渝低垂着眼眸,问道:“你若是还念着,为什么还要……”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情非得已。”风铃兰借着七分醉意,说道:“若是能超脱世俗,那我岂不就是一个真仙人了,只怪我自己,修了这么久的仙,却还是一个俗人。” 言不渝:“……” “小友,我真没想到,我还能梦到你,其实我该和你道歉的。”风铃兰微微回眸,而言不渝又往树后躲了一些。 风铃兰见他故意躲避,便也没有勉强,只背对着背,说道:“我们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其实……我那时不是害怕,只是惊讶而已,我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美的人,可能是我表情不太对,将你吓跑了。” “你……”言不渝顿了一下,说道:“那次……我还以为你觉得我很丑。” “怎么会?你照过镜子没有啊。”风铃兰傻笑着说道:“真的很好看,很难忘,我从未见过那般无暇之人,主要是……我的心上人,也总是穿着一袭白衣。” 言不渝心下一紧,说道:“你都要和别人成亲了,如何还能叫他心上人。” “是啊,我如何配得上,但……我真的很喜欢他……我离不开他了。” “那你为什么。”言不渝有些焦急的说道:“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要嫁给柳熠谪,你口中的爱,就这么不值钱吗?不值得你凤冠霞帔走一遭?” “值得啊,言不渝值得所有,但我现在还给不了,其实……我是不可能嫁给柳熠谪的。”风铃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道:“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和柳熠谪,只能活一个。” 言不渝蹙眉道:“你要去刺杀他吗?” “一半一半吧,主要还是想去要东西。”风铃兰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小友,你和我师尊真的很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着梦里的一个人说这么多,我想……我真的是醉了。” 风铃兰放弃了去看一看这人样貌地想法,迈步准备离开这棵树,然而树后地言不渝却忽然叫住了她:“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去拿便是了,你没必要布局,也没必要离开我。” “小友说笑了,你能做什么啊,你不过是我梦到地一个人罢了。”风铃兰牵起嘴角,说道:“这说到底,只是我一个人的恩怨罢了,我没必要将所有人都牵扯进来,若是赢了便好,我能还给我师尊一个全模全样的风铃兰,但若是输了……便只当是我无能了。” “你偏要再这个时候犯倔吗!”言不渝难得如此气愤,他转身一拳打在了那树上:“你看看你身边吧,所有人都可以帮你,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风铃兰猛然回头,她似乎感受到了一丝熟悉,又好似没有:“算了,你也不懂,我就是这么倔,生性如此,改变不了的。” 言不渝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树后缓缓地走出来,闪身上前,抓住了风铃兰的手腕,几乎是逼着风铃兰看向自己。 “风铃兰,你看清楚我是谁,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和我说,在背地里买醉很潇洒吗?你觉得你很能耐吗?” 那张白皙的面孔胖,眼角眉梢泛着淡淡的霜花,睫毛雪白,眸色如冰,他的手指冰凉,死死地牵制着风铃兰的手腕…… 而就算他的一切变得如此雪白,那张脸,清清楚楚,就是言不渝的脸。 “……师尊?”风铃兰有些慌了,她快步地后退,想要逃走,而言不渝却是不能轻易放过她的。 他难得不闷了,却是在这种时候,如此咄咄逼人。 风铃兰惊讶之余,酒瞬间醒了大半,清醒了,反而更加不知所措。 “你……放手。”风铃兰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竟然不知道是真的师尊,还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不可能……师尊灵脉未愈,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施展入梦术,定是我在梦中将这白发少年与师尊两者混淆了。”风铃兰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我要出去,我要先出去,我……” 言不渝有些失落的看着她的一系列反应,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手指颤抖着,风铃兰可以感受的到。 “我知道了,我放开了……”言不渝淡淡的说道:“是我做错了,也许你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我一时冲动走出来,竟是吓到你了,嗯?” “我……我没有。” 风铃兰最是受不了言不渝这般眼神,她愣在原地好久,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再多说一句,她怕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壁垒,布下的全局,就要在瞬间崩塌,他害怕师尊会在两难之地徘徊。 她可以去涉险,可以当着这些所谓正派人物的面为所欲为,大不了卷铺盖走人,去魔族混日子,而言不渝不能,像他这等一等一的强者,若是与整个玄界为敌,那便再无退路。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到最后还是后退了一步,笑道:“不怪师尊,是我喝了些酒,失了礼数,也失了分寸,本就是我的错。”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适才说了些醉话罢了,师尊不必往心里去,我宿醉失态,明日自会去领罚,师尊,请回吧。” 其实本不需要风铃兰说的,言不渝在化为原身之后还强行施展入梦术,灵力已然透支,然而他还是迟迟赖在梦境中不肯离开,以至于他整个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师尊……你强行进来的对不对?终止入梦术!” 风铃兰反守为攻,抓住言不渝的肩膀:“你疯了吗?!” “我没有,我只是……”言不渝神色茫然,那样美丽的一双眼眸,周围开起了一丝丝淡蓝色的霜花:“我只是想过来……远远的看看你,就像以前一样,我本没想出来的。” “师尊!终止入梦术!”风铃兰几乎是咆哮着说道,而言不渝却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的。 他只是深深地凝望着面前的风铃兰,忽然想起了她十几岁练功的时候,那时风铃兰的内力总是剑走偏锋,言不渝不放心,就总是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 若是能回到那时,他宁愿就那么看着她一辈子,不知这其中甘甜,也不觉失落与苦涩。 言不渝的身体越来越淡,在最后一刻,是风铃兰强行打破了入梦术,周围的一切在瞬间破碎。 风铃兰猛然惊醒,她在榻上来不及喘一口粗气,便直接裹了外袍,冲出了杏林水榭。 第二百二十九章:苍垣的“仁慈” 渐渐冰冷的夜色凝成无数细小的露珠,轻盈的擦过风铃兰的脸颊,黑夜中一抹红色的身影,被月光清冷的颜色衬托的如鬼魅一般。 “站住!前面是清寒殿,苍垣长老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两个修士拦在了风铃兰的面前。 风铃兰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召出魅魔,大喝了一声:“滚开!” 她眼生重瞳,已然是被掌中魔气冲昏了头脑,且那心脉之上的咒术还在不断地刺激她……嗜血与杀戮似乎就在心念之间。 “铃兰仙尊,我们现在尊称你一句仙尊,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你不要得寸进尺!”那两个修士执着仙剑冲上前去。 风铃兰掌间迸发出一阵漆黑的魔气,打在那修士的剑刃上,道:“我只是来见我师尊的,你们若再阻拦,别怪我不客气!” “在穹顶峰内使用魔气,风铃兰,你可知这是何等罪过吗?!”那两个修士被魔气逼得节节败退,只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许多的修士赶了过来,将风铃兰团团围住。 为首的修士踩着仙剑,自上空俯视着风铃兰等人,说道:“魔族风铃兰,公然在穹顶峰使用魔气,就算是座上宾,我等也不得不给你一个教训!” 仙剑在风铃兰的周围嗡嗡作响,剑气瞬间化为了百万锋刃,对准了风铃兰的身体。 “你们今日就算杀了我,我也要去见我师尊,他现在需要有人帮他打通灵脉,要不然……”风铃兰的神色慌张,而这些修士全然不管。 正当仙剑要落下的时候,清寒殿的结界内,忽然走出了一个人影,苍垣手握文王扇,一步一步的走出来,他表情阴冷,轻笑了一声说道:“呦,这不是铃兰仙尊吗?都快为人妇了,怎么还是这般横冲直撞的。” “苍垣,你让我进去见我师尊,我要进去见我师尊……”风铃兰的语气带着一些恳切。 而苍垣似是被逗笑了一般,道:“你这师尊叫的顺口了,日后也该改改了,我们以后可得叫你柳夫人了,不是吗?也好,这样我也不用纠结辈分的事情了。” “……苍垣,现在不是你和我置气的时候,师尊现在什么状况,你比我更清楚。” “什么状况也与你无关,你当你自己是谁?”苍垣十分不屑的看着风铃兰,广袖一挥,道:“春回峰踏月白与碧珠长老已经在抓药了,你别以为这世界上就你一个医仙。” 风铃兰眼眶渐渐红了,她焦急道:“苍垣,我求你然购物见见他,我可以帮上忙的,我……” “哈,铃兰仙尊好会说笑啊,论修为,别说碧珠,就连踏月白你都比不上,你当真觉得自己可以了?”苍垣凑近风铃兰,在她身边低声说道:“若不是不渝护着你,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如今他为了你变成这样,我早晚要找你算账。” “你……” “我对你好,因为你是我兄弟的此生挚爱,除此之外,你在我这什么都不是。” 苍垣说罢,看向了空中御剑而来的修士,大声道:“连一个元婴期的小丫头都搞不定,你们平日里的修行都白费了吗!” “苍垣!” 苍垣一挥手,文王扇激起强烈的飓风,直打在风铃兰的胸膛。 苍垣,竟然有一天也会动手打她…… 风铃兰愣住了,而苍垣大步地走入了结界,只留下一句话:“她不能进来,你们有些分寸,别打死了便好。” “苍垣!!你放我进去!我要见我师尊!苍垣!!” 苍垣回眸斜睨了一眼风铃兰,说道:“风铃兰,你若是还手,便再不是我穹顶峰的人。” 说完,他便消失在了结界之中。 风铃兰在门前疯了似的拍打着结界,一下又一下,她能感觉到师尊就在不远处,似乎就在咫尺之地,但她却见不到…… “苍垣!你出来!你放我进去,我有办法救我师尊的,我能……”风铃兰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从前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竟然显得如此刻板。 “铃兰仙尊,你还是不要执迷不悟了,苍垣长老有此命令,我们也只能得罪了!” “……师尊。”风铃兰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只能拍打着结界。 直到一股剑气……穿透了风铃兰的身体,不知是谁开始的,万剑归宗,一道道凌厉的剑气瞬间对准了风铃兰,接二连三的冲着她刺过去。 “……你们。”风铃兰回首,看到了仍旧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他们站在光明之下,看着她的眼神如同凝视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剑气穿过身体之后,便消散了,徒留一道伤痕,风铃兰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笑道:“我现在问‘为什么’,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诸位仙君?” “风铃兰,请你离开清寒殿!” “我凭什么离开!那是我师尊,我不走又能怎样?” 风铃兰说着,衣袍划过一道弧形,她猛然转身,跪在了清寒殿的门前:“我不知道师尊是什么状况,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就在这等着,等他见我。” 背光之下,那些修士的脸,变得十分模糊,他们的语气却仍旧强硬:“风铃兰,清你离开清寒殿门前!魔族……只会脏了清寒殿的门廊。” “我们都记得,记得你是如何迫害修士,记得你是如何……将无底洞下面百余人尽数化为血水的,魔族,你别真当自己是穹顶峰的仙尊了。” 风铃兰冷着一张脸,她倔强的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说道:“吵死了,滚。” “不知悔改。” 剑气如同星光一般悬在风铃兰的周身,风铃兰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她召出天诛,将天诛融入体内护住了心脉,随后淡淡的笑了。 “……师尊,我想见你,我很担心你。” 她喃喃的说着,而那数千剑气顷刻间落下,如暴风骤雨,似流星陨落,月色与凄凉为伴,血练与红衣共舞。 风铃兰没有还手,她只是强撑着用魔气护体。 姐姐之内,苍垣用云镜看到了外面的风铃兰,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墨鬼侧过头,他已经不忍去看了:“苍垣师兄,铃兰仙尊她没有还手,你的气也该消了,这么折磨一个小辈,实在没意思啊……” “我不是折磨她,我只是气不过,你久不在不渝身边,你不知道……他有多傻。”苍垣看着风铃兰,道:“她总要付出一些代价……若不是不渝放不下她,她便该死了。” 第二百三十章:千山阁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身为仙君,你还想草菅人命不成?”墨鬼有些责怪的意味看向苍垣。 而苍垣板着一张脸,十分不屑的说道:“她不是人,她是魔族,你去看过躺在榻上的不渝吗?她能做出这样的事,你觉得她有心吗?” “我说不动你,那丫头已经快昏迷了,我去外面打发了那些修士便是了,你去看看不渝师兄吧。” 墨鬼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着结界外走去,苍垣愣在原地,看着倒在清寒殿门前的风铃兰,眼中的一丝愧疚一闪而过。 墨鬼无声的来到了结界外,他冲着修士们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去四周巡防吧,没必要揪着这小丫头不放。” “知道了,那……要我们带走她吗?” “不用,说到底她只是念着自己的师尊罢了,将她留在这吧,不过……她可能等不到她想要的了。”墨鬼来到风铃兰的面前,仍旧是一板一眼的行了一礼,道:“铃兰仙尊,抱歉此刻就只能让您带伤留在这里,我若是出手救你,定会引起苍垣师兄的不满还请您见谅。” 风铃兰没有说话,准确的说,她已经说不出话了,意识随着血液流逝,在她眼前化为了一番模糊不清的景象。 “……师尊。” “铃兰仙尊心中所想我都知晓,你放心,不渝仙尊虽然强行入梦,但好在你及时结束了入梦术,他才不至于伤的更深。”墨鬼语调温柔的说道:“他天资奇绝,已经开始恢复了,相信不日就会醒来,你无需担心。” “这样啊……”风铃兰缓缓的闭上眼睛,如释重负一般。 “那……在下告辞了。” 墨鬼说罢便回到了结界之中。 风铃兰本以为自己结束入梦术晚了一步,没想到……她已经赶上了,还匆匆的赶过来,当真是她自找的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而就在这时,她的身前忽然站了一个人……浅绿色的衣摆描了金丝,不用看便知道……必是柳熠谪那金贵的装束。 “……铃兰。”柳熠谪声音中带着几分心疼,道:“你傻了不成,就这么受着?从前的你,断不会受这般委屈。” 柳熠谪从怀中拿出了药,放到风铃兰的唇边,说道:“吃下去吧,吃了药会好一点,剑气罢了,养上五六天也就痊愈了,就是这疼,不是任何人都能受得了的。” “滚开……”风铃兰有气无力的说了两个字,扭头不去吃柳熠谪给的药。 柳熠谪收了药,无奈道:“真倔啊,和之前一模一样,不肯吃药你该怎么好?”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他是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三百多个窟窿了吗?夺魂针受了,这么快就能下床走路,多半是上官飞羽的功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了。”柳熠谪轻笑了一声,说道:“虽然我现在身上有伤,但就这么点力气,抱你也足够了。” “你要干什么?滚远点!”风铃兰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退开了柳熠谪。 柳熠谪也不着急,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叹气,道:“你的师尊现在肯定还在昏迷,要不然……他绝对不会让你受这个罪的,你也别任性了,快点疗伤,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吧,你也不想让你师尊看到你这个样子,不是吗?” “我……” 柳熠谪向来惯会拿捏她的心绪,他缓缓地蹲下,道:“我先自就送你去能疗伤地地方,你当我是一辆马车也好,总之你不能一直待在这,知道了吗?” “你休想再碰我。”风铃兰仍旧是执拗地盯着他,连连后退。 柳熠谪似是有些苦涩地说道:“我知道你同意嫁给我,不是出自本心,我也愿意等,你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我保证。” “你!” 风铃兰话没说完,柳熠谪便一记手刀将她打晕了,周围地修士没有一个人管她,就任柳熠谪带走了她,一句也没有过问。 柳熠谪动作很轻地将她抱在怀中,不知为何,竟有些怀念,他不知道多久没有这么安静的拥抱她了,便是前世今生那么久了吧…… “如今这重生后地身形,倒是比以前娇小了不少……”柳熠谪也是带着一身伤地人,他御剑怕摔了风铃兰,便只能抱着她,闲庭信步地走着,如此情形,也引来了诸多人地侧目。 柳熠谪在穹顶峰是有住处了,名为千山阁。 千山阁地阁楼不算大,只有两层罢了,然而小院中地假山景致却是一流的,光论庭院的话,穹顶峰中还未曾有什么住处能与千山阁媲美。 柳熠谪将风铃兰带了回来,走进屋中,仔细将她放在了软榻上,看了一眼旁边的枕头,挑了一个最软的,给风铃兰枕上。 他忙活了一阵,竟然也没注意到门口幽幽走进来的红色狐狸。 “呦~少主怎么带了这位美人回来啊,不怕言不渝剥了你的皮吗?”那狐狸嘴巴一张一合,口出人言:“嘶……哎呦呦,这人怎么伤的这么重啊?要我去叫医仙吗?” “上官飞羽未必肯仔细照料她,你还是去春回峰找一个靠谱一点的医仙吧。” 那狐狸面露笑容,下一秒便化为一个美艳绝伦的红衣女子:“少主,你很关心她嘛~你当初那她当棋子的时候,可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少说话,对你有好处,君月。”柳熠谪的笑容带着几分邪气:“去找医仙吧,别在这碍我的眼。” “少主用不到奴家了,就会说奴家碍眼,奴家若是生气了,你还如何得到这丫头的心啊?”君月凑到了柳熠谪的身边,笑道:“你要是真的喜欢这丫头,不如故技重施,再种一只小狐狸在她的身体中,保证她对你言听计从,绝无二心。” 柳熠谪:“……” 他沉默着看向君月,片刻后说道:“你们狐狸,就喜欢耍这些个小聪明吗?” “少主~是我们狐狸。”君月绕道柳熠谪的身后,在他的尾骨处轻轻点了一下:“你是我阿姊的血脉,等到你长出九尾的时候,就是我们狐族拿回妖界的时候。” “你凭什么认为一个半妖能达到我母亲的境界?”柳熠谪盯着君月,问道。 君月也毫不避讳,道:“就因为……她是你母亲。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应该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一只小狐狸就能解决的事,你何苦再去付真心?” 第二百三十一章:献殷勤 风铃兰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柳熠谪带着些许疲惫的睡颜。 他就低低的伏在床榻边,坐在一方小圆凳上,枕着自己地胳膊,他睡得很浅,也很不安稳,他眉头紧锁,那张无论何时都带着笑容的脸上,呈现出了少有的几分担忧…… 风铃兰:“……” 她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柳熠谪这里的了,而正当她想悄悄地想要离开地时候,却惊醒了身旁地柳熠谪。 “……嗯,铃兰,你醒了吗?”柳熠谪揉着眼睛,忽地站起来,道:“我……我煮了粥,就等你醒过来呢,我这就去拿。” “不必了。”风铃兰坐起来,冷着一张脸说道:“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犯不着摆出这番改过自新地姿态来。” “若我真的是改过自新呢?”柳熠谪低低地说道:“铃兰,你怎么就不相信,咱们两个才是一样的人,你觉得你师尊那种正派仙首,会喜欢你这种……” “我师尊如何与你无关!”风铃兰一时激动,却忘了身上还有伤,她感觉喉间一阵腥甜,竟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铃兰!我不说了……你别生气。”柳熠谪皱着眉头,这狗东西当真就像一只夹着尾巴地小狗,可怜巴巴地说道:“你想走我也不拦着你,多少喝过一些粥再走吧,别拿你这一身伤开玩笑了。” “柳熠谪,你脑子坏了吗?”风铃兰擦着嘴角地血迹,说道:“你没事对我献什么殷勤,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 柳熠谪叹了口气,随后走到窗边,将自己地帕子给了风铃兰:“与你无关……只是我……我后悔了,我在想,如果我这次好好的对你,我是不是会开心一些,你相信我,我做的不会比言不渝差的。” “……疯子。” “你就当我是疯子吧,除了我母亲,我从来都没有如此牵挂过一个人……”柳熠谪那双桃花眼含着柔和的水波。 风铃兰不知被这双眼睛骗过多少次,她早就已经麻木了,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她都不会再相信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咳!咳咳咳!”风铃兰又咳出了一些血沫,随后艰难的起身,说道:“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咱们的之间的交易永远只有一个,我和你成亲,你把骨灰给我,仅此而已。” “铃兰,或许你不知道,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柳熠谪唇角微微勾起:“成亲了,之后呢?你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死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觉得值得……” 柳熠谪一步一步的靠近风铃兰,可能是因为距离带来了些许的压迫感,风铃兰竟然又一次坐回到了榻上,柳熠谪低头看着她,说道:“……用我的一条命,换你此生的十里红妆,三拜之礼,我便还尽了我欠你的,这样,你看我的眼神里,是不是就可以少一些憎恨……”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不想与他去讨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现在,让我走,让我回杏林水榭……” 风铃兰伸手推到了柳熠谪的胸前,而柳熠谪顺势抓住了风铃兰的手腕,问道:“你不相信我?”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风铃兰瞪着他,说道:“你骗过我多少次,你自己还记得吗?你知道我有一天会杀了你,你不逃、也不想杀我,那你等着便是了,等着我取你的性命。” “是啊,如果终究要这样,那还不如……” 柳熠谪的神色越来越阴郁,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这声音清脆,不像是他院中的婢子。 柳熠谪回首问道:“谁?” 门外的人轻笑了一声,十分礼貌的说道:“柳仙君,我是铃兰仙尊的徒弟——蓝青玉,昨日师尊一夜未归,我很担心,所以请了踏月白仙子与我一起来寻,我师父在你这,是不是?” “蓝家的小少爷,你算是出落的越发成熟了。”柳熠谪松开了风铃兰,对着门口说道:“你师父昨日受了些伤,我带她回来疗伤,顺便叙旧而已,你何苦带着踏仙子前来?” “没办法啊,我初来乍到,不认得路,须得找个人带着罢了。”蓝青玉憨笑了一声,说的像是那么回事。 但是上次柳熠谪在杏林水榭昏倒之后,可是蓝青玉亲手送回来的…… “青玉,我在这,你进来吧。”风铃兰冲着门口说着。 蓝青玉二话不说便推门而入,他看见风铃兰的一瞬间,总算是安下心来,复又看到了床边的一滩血迹,神色显然僵了一下。 “师父,你身上有伤……”蓝青玉拉过了踏月白的手,将她带到了风铃兰的身边,眼泪汪汪的说道:“踏仙子,你……你看看我师父,她是不是伤得很重啊,这里怎么会有血啊。” 踏月白先是稀里糊涂的被打发给了蓝青玉,现下又到千山阁来看风铃兰,她脑子还没转过来这个弯,她揉着太阳穴,说道:“怎么回事啊?风铃兰,你可是仙尊,谁把你弄成这样啊?你这身上……是剑气吗?” “没事,我们先离开这吧,我觉得这里的空气……难闻的很。” 柳熠谪苦笑了一声,说道:“一样的檀香,在我这便难闻了?就你师尊那里是好的吗?你当真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够了!柳熠谪,你觉得你这样很好玩吗?我给过你机会,无数次!”风铃兰掌中魔气沸腾,她一掌打出去,斜斜的落在了柳熠谪的肩膀上:“甚至在你与她人缠绵悱恻的时候,我都选择了原谅你,你如今再说这样的话,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风铃兰似是耗尽了力气,蓝青玉扶着她,说道:“师父,切勿动气,我们先回去吧。” 踏月白整个人都有些懵,她也跟着扶住了风铃兰,从袖中拿出了一瓶药丸,说道:“先吃这个吧,有些疏通经脉的作用,回了杏林水榭,我再帮你疗伤。” 风铃兰再没说什么,而柳熠谪冷冷的看了一眼蓝青玉,低低道:“在蓝家,我就不该放过你。” 柳熠谪的身边,不知从哪里钻出了一只小狐狸:“少主,你看到了吧~她不会再领你的情了,若是想让她回心转意,种下媚心狐狸,是唯一的办法。” 第二百三十二章:最强药童 柳熠谪盯着掌心那巴掌大的紫色狐狸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将它碾碎了,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用这东西了……前世用了,是因为我自卑,我觉得那样的天之骄子,不糊真的喜欢我……” “少主,动心的这种事情,对狐狸来说可是大忌。” “已经动心了,谁都无可奈何。”柳熠谪低垂着眼眸,说道:“我前世给她种下这东西,我后来每一次想起,都觉得后悔,因为她爱的那么疯狂,我不知道是因为这狐狸,还是她真的喜欢我,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将刀子对准她……” “……对,若不是这媚心狐,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一定还会何她好好的,她仍旧是那个,不在乎我修为几何的小女孩。” 他这话说的,君月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少主,你还真是个疯子~做便做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里只有你我,你何苦给自己找那么多的理由,你伤害她,除了因为媚心狐而焦虑,还因为……你嫉妒她……不是吗?” 柳熠谪一挥手,君月灵巧的躲开了,随后窜出了寝殿的大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回杏林水榭的路上,风铃兰又一次睡着了,虽然吃了些踏月白给的药,但……那么多的剑气,就算是风铃兰,也受不住。 踏月白有些急了,她背起风铃兰,加快了脚步。 “蓝公子,怪不得你这么着急的去找苍垣,你早就知道你师父受伤了吗?” “我不知道。”蓝青玉低着头,说道:“师父若是早上出去,定会给念君留下他要吃的仙草,这次没有,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踏月白有些疑惑的看向蓝青玉,心道:“这孩子社么时候这么机灵了,之前不是还一副孩童的模样吗……” “仙子,我师父会不会有事啊?”蓝青玉忽然问道。 踏月白微微一笑,安慰道:“你放心,剑气而已,多修细一段就好了。” 回到杏林水榭之后,踏月白匆匆的将风铃兰放到了床榻上。 好在杏林水榭的药物还算齐全,踏月白没一会儿便抓好了药材,递给蓝青玉,道:“煎了,多放些水。” 蓝青玉看着面前的这些药材,又凑到鼻子旁边嗅了嗅,蹙眉道:“不对,少了两味药。” “嗯?”踏月白见蓝青玉这副样子,着实大吃一惊,她方才为了方便,的确删去了两味可有可无的药,但是……蓝青玉是怎么。 蓝青玉十分恭敬地行礼说道:“仙子可能不知道,我师父她体制特殊,那两位要是温养灵力的,对于寻常修士来说,灵力充盈,自然是可有可无,但我师父不行……” “这样啊。”踏月白盯着蓝青玉,问道:“你可知那两位药是什么?” “蛇皮……还有玄青的茎。”蓝青玉拈了一下那簸箕中的药材,又说道:“我师父常说,药方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剑气主阳刚,灼伤最为重要,我能否提议加一些穿心莲,一两聒荫草,少许……万年竹。” 踏月白听着,低头思考了一阵,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已经对面前的少年肃然起敬,她本以为风铃兰收他当徒弟只是因为他身世可怜,没想到……他在药物方面的敏感程度,丝毫不逊于踏月白。 蓝青玉以为踏月白是不喜欢别人改她的药方,便连连道歉道:“躲不起对不起,是我多嘴了,仙子……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没有,按你说的来吧,我陪你去煎药。”踏月白显然也是看中了这跟好苗子,她跟着蓝青玉来到了小厨房。 只见蓝青玉十分熟练的将手中的药材处理了一番,随后分三个药壶分别加入,火候也掌握的刚刚好,踏月白笑盈盈的看着蓝青玉,说道: “青玉啊……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呀,是你师父吧,没想到她是那么勤快的人啊。” “方法自然是师父传授的,也有些是在书上看到的。”蓝青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师父也是很忙的,我自己琢磨的多一些,然而我愚钝,能弄明白的也只有药理方面的东西。” 踏月白亲眼看着蓝青玉将一节秋奇枝去心后再焚烧,秋奇枝的药用,书中几乎没有写,他这番动作,并不是简单的看一些书就能琢磨出来的,这孩子在药理方面的悟性,不一般…… 为了确认,踏月白又一次问道:“呀,秋奇枝……怎么还去心啊?” “这个啊……”蓝青玉捏着手中的秋奇枝,说道:“秋奇枝焚烧之后,药力会顺着水蒸气,飘到药壶之中,我以前也是不去心得,但是,又一次我发觉秋奇枝的心要比外面包裹的枝叶种许多,我便想探求其中的缘由……” “……我用了许多方法,最后在沸水煮过之后,闻到了一丝甜味,是合欢香的味道,合欢香入药,虽然能让人暂时看起来精神百倍,但却会伤及身体,师父身子虚弱,这枝心自然是不能用的,若是寻常身子健壮的修士,用了也无妨。” 踏月白细细的听着他的解释,说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蓝青玉点头:“嗯。” 踏月白还是从苏木的口中知道的这些,若是没人教她,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觉得秋奇枝有什么问题。 “咳咳,不错,你说的很对。”踏月白故作矜持的说道:“但这些还不够,你认得的药材,有多少?” “我修行尚浅,所知不多,也只背熟了师父给的人界药理、三界百草论、魔族奇花新编还有……神鬼药志。” “神……神鬼药志?”踏月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本算是大人用来糊弄小孩子的书,你也能看下去?你不觉得很荒谬吗?” “师父说……天下之大,总有医药无用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可以用神鬼药志之中的东西搏一搏……踏仙子,这里我看着就行了,你先回寝殿去照顾师父吧,我别的不行,煎药这种小事,大抵是不用您担心的。” “我自然不担心你,你懂的也很多了。”踏月白起身,眯起眼睛笑盈盈的说道:“那个……青玉,你这么喜欢鼓弄药材,有没有想过……来我们春回峰?入医仙宗门,以后定是能成一番大事业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玄色坠珠 蓝青玉听到踏月白这么说,不免有些惊讶,但他还是斟酌了语气,温温柔柔的说道:“踏仙子可能不知道,我本就是被春回峰挑剩下的人,又怎么好意思再回去给诸位仙君添麻烦呢?” “你既然如此说,那便是有此心了?”踏月白眼前一亮。 而蓝青玉连连摆手,摇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踏仙子,我已经拜了师父,如今……是不方便再去别处修行的,只能谢过踏仙子的美意了。” “哎,凭什么啊,这么好的苗子,就被她风铃兰给糟蹋了。”踏月白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我回去看着你师父了,你熬好了药,就过来吧。” “嗯。” 踏月白匆匆的回到了风铃兰的寝殿门前,她伸手去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整个寝殿似乎都被一层结界包裹了,让人难以进入。 “……风铃兰吗?”踏月白敲了敲门,说道:“风铃兰!你在干什么?解开这结界,你要是不解,我可就冲破结界进去了!” 而屋中的风铃兰,正剑拔弩张的看着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黑袍人…… 那人悬空坐着,悠然自在,面前悬着棋盘,黑白落子只见,惹得黑袍人莞尔一笑。 “铃兰仙尊,你怎么又伤成这样啊?”黑袍人缓缓地看向她,说道:“我以为经历了这件事,你多少能拿出一些魔尊地魄力来,不想……你还是这么无能。” “魔尊?你开什么玩笑!这魔心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囚月峰无底洞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风铃兰抬手召出魅魔,却是连使用它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忽然捂住胸口,魅魔撑在地上,方才不至于摔倒。 “跟我算账,你没有这个能力。”那黑袍人单手撑在腮边,手中熟捻的握着一枚棋子,似乎在思考落子的位置:“你心脉上的咒术就快要成熟了,你很快就能成为我期望的样子……” 黑袍人身形一晃,霎时间便来到了风铃兰的身边,他抓起风铃兰的手腕,手指用力,将她整个人强行提了起来:“我抬举你,是因为你有朝一日能成为君临天下的魔尊,直捣人界十二峰,希望你不要不知好歹……” “呵,我倒是弄不明白了,你到底是魔族,还是天人?”风铃兰的唇角微微勾起。 那黑袍人缓缓地凑近风铃兰,他地面部被黑色地星屑遮挡着,就算靠的再近,风铃兰也看不清他地面貌,但她却能清楚地看到,他垂下地发尾上,绑着一颗玄色地坠珠。 那坠珠光洁漂亮,散发着淡淡地微光,风铃兰总觉得这珠子很熟悉,但……她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样地珠子。 “嗯?你喜欢这珠子吗?”黑袍人眯起眼睛,他离风铃兰很近,近到风铃兰可以感受到他低沉地鼻息,带着一丝灼热打在她地脖颈处。 风铃兰没有说话,而是有些厌恶地偏开了身子。 黑袍人挑起了发尾地坠珠,在风铃兰地眼前晃了晃,随后将风铃兰连拖带拽地扔到了榻上。 “你干什么?” “我心情好,帮你疗伤。”黑袍人地手掌一开一合,一股黑气将风铃兰死死地按在了榻上。 下一刻,强烈地魔气涌入了风铃兰地身体,灵力与魔气纠缠在一起,此消彼长,而正就像是两个连通地罐子,当魔气满溢之后,就会源源不断地转化为灵力。 “呵,感受到自己地力量了吗?你要是我的徒弟,早就已经登顶人极了,偏就言不渝那家伙,一直以为自己很厉害一般,叫你循规蹈矩地去修炼。” 风铃兰等着他,她最是受不了别人说他师尊一句不好,当即便将魔气聚于掌中,发泄一般地砸向了那黑袍人:“你怎配提我师尊!” 黑袍人躲闪不及,竟然生生受了她一掌,然而他手上地动作没有半刻停留,只是淡淡地说道:“恩将仇报地小丫头,不过……这是好事。” 黑袍人收手,风铃兰被一股强烈地灵力甩到了一边:“天医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很期待你的表现,也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卜卦之术告诉我,你很难赢得这次天医大会,但是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惊喜。” 黑袍人说罢,便化为了万千星屑,消失在了一片虚无之中,风铃兰房间周围的结界顿时消失,踏月白一个没注意,直接从门口冲了进来,好在她下盘平稳,否则非摔掉大牙不可。 “呃!怎么回事?结界……”踏月白扶着额头,定睛看向风铃兰,说道:“你……你刚才干嘛了?还用结界把我挡在外面,你……你的伤……” “那厮……”风铃兰抬眸转向踏月白,她眼中的重瞳尚未彻底消去,吓得踏月白召出了一柄仙剑。 “你!你现在是魔族吗?你想干什么?” 风铃兰静默了一会儿,待眼中异样消失,她才缓缓开口道:“踏月白,你用剑对着我干什么?” 见她神志清明,踏月白才缓缓地收起了仙剑。 “我……我以为你又要神志不清了。”踏月白缓缓地来到了风铃兰地身边,仍旧带着一丝警惕,道:“你的伤……已经好了吗?” “嗯。”风铃兰抬手看了一眼,不仅好了,而且比起之前更胜一筹…… 那黑袍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若不是他,风铃兰不至于受寒冰炼狱之苦。 若不是他,风铃兰也绝不能在这么短地时间内恢复。 他口中句句不离地天命到底是什么? 这样反复无常,便是天命吗? 风铃兰揉着太阳穴,她属实搞不懂这位“天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抵是和柳熠谪一样,都是疯子! 踏月白有些狐疑地看着风铃兰:“回复的这么快,若说你没有走什么歪路,我是不会信的。” “踏仙子,我有些累了。”风铃兰看着踏月白,眼神中倒是多了许多的寒冷与生疏:“多谢踏仙子前来为我诊病,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踏仙子可以请回了。” 踏月白那如月般明媚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了不解的神色:“风铃兰,你好像变了。” “你我本不熟悉,我变不变,你又何从得知。”风铃兰微微一笑,道:“离开这里吧,也省得你如此警惕了。” 踏月白盯着风铃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离开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喜当娘 这两日,风铃兰就在杏林水榭中,浑浑噩噩。 每每在床榻之上惊醒,都会反复想着言不渝如何,是否恢复过来。 反正他肯定已经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吧,有一个主意这么正的徒弟,他大概也会觉得头疼吧。 正当风铃兰心烦意乱之际,蓝青玉忽然静悄悄的走了进来,他嘿嘿一笑,小声的说道:“师父……你最近……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没有,我好得很。”风铃兰在榻上打了个滚儿,坐起来道:“你有什么事吗?我不是让你再背熟一本‘深山本草录’吗?” “我……我已经看的差不多了。”蓝青玉缓缓走近,说道:“那个……我和念君准备了一个惊喜给你,希望你看到之后,可以开心一点。” “惊喜?”风铃兰一挑眉,道:“你们两个小鬼,能准备什么惊喜啊?拿出来我看看。” 蓝青玉郑重其事地咳了一声,随后拍了拍手,只见门口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一个还没有凳子高地小娃娃,那娃娃圆脸雪白,长着一头地白毛,白毛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彩色地发丝,他虽是人形,但满身皆是白羽,赤色地瞳子有些羞答答地看着风铃兰。 “你是……念君?” 这才多久的时间,就算苏念君天资卓绝,也不可能和么快就化为人形,虽然这人形看起来……还有些生疏。 苏念君长摆下地一双脚还是鸟类地样子,他将脚藏了藏,低声说道:“娘……娘亲……” 风铃兰:“……” 风铃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架不住这小团子实在可爱,她起身一把捞起了这毛茸茸地小家伙,笑道:“小凤凰,你这句‘娘亲’我可承担不起,我不是你娘亲” “师父你误会了,小念君还没学说话,我方才就教了一句,它就只会说‘娘亲’。”蓝青玉凑过来,一脸得意的说道:“念君为了能让师父开心,很努力的学习了化形的法术,师父……你已经闷在屋子里很久了……” “是我不好,光顾着自己的事情,竟然忽略了你们二人。”风铃兰将念君抱的紧了一些:“它就只是自己学习化形的法术吗?这样就能化形,也太厉害了。” “嗯,多半都是念君自己的功劳,我斟酌着配了一些恢复体力的药物给他,都是不会伤及身体的,师父大可放心。” 蓝青玉对药物的熟悉程度已然与风铃兰不相上下,风铃兰向来自信,对他这徒弟自然也是越来越相信的。 苏念君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不停的说道:“娘亲娘亲……娘亲!” “噗,你当真只会叫娘亲啊~”风铃兰揉了一下他有些毛茸茸的脑袋,说道:“我不是娘亲,你叫一声铃兰姐姐来听听好不好?” 苏念君张开嘴巴,愣了半晌后,还是清脆的叫出了一声“娘亲!” 蓝青玉也笑着摇了摇头,道:“师父,念君还小,教他说话也得慢慢来……” “是啊,我们家念君已经很厉害了,寻常得灵兽,没个十来年也是不能化形的。” 说实话,苏念君这个手感是真的很好,抱在怀中就如同抱着一个羽绒垫子一般,心都要融化了。 “对不起,念君,我会好好的……”风铃兰一边说着,一边再心里暗暗的发誓。 就算她风铃兰不得好死,也一定会让念君和青玉有一条坦途可以走。 这一天,风铃兰难得带着他们离开了杏林水榭,去穹顶峰后山竹林中转了一圈,回来之后走过小路,见着了几个春回峰的弟子,那些人见了风铃兰,也不似之前那般行礼,只是淡淡的议论几句便过去了。 “师父……他们为何不行礼?你好歹也还是穹顶峰的仙尊。” “物是人非,之前他们是因为疫病的事情有求于我,现在疫病去的差不多了,他们自然不用再装出那么毕恭毕敬的样子,去奉承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蓝青玉皱着眉头,似乎百思不得其解:“所谓医仙,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不……医仙若修成正道,大多都会像踏月白那般让人尊敬,只可惜……我是风铃兰。”风铃兰唇角微微勾起,笑道:“青玉,你在药物上的天赋已经比春回峰上许多人要强了,若思我有一天出了什么事,你便带着念君去找苍垣长老,之后……求他将你们送去春回峰……” “师父!” “青玉,你听我说。”风铃兰打断了蓝青玉的话,说道:“凭你的资质,还不足以在春回峰上大放异彩,毕竟你还到现在还没有结单……修位之上,必是赶不上别人的,若是师傅不在了,你定要收敛锋芒,安然度日。” “师父……为什么?你这话说的,倒似要与我们二人决绝一般。”蓝青玉有些慌张的抓住风铃兰的衣袖,道:“师父,我蓝青玉此生早已经了无牵挂,我不怕吃苦,也不需要师父给我一条好走的阳关道,我只是想跟着师父,一同修行罢了,纵使我资质不够,也希望能与师父悬壶济世。” 风铃兰怀中的苏念君也在她的身上蹭了蹭,十分乖巧的将自己的冠羽送到了风铃兰的手边。 凤凰的冠,不是一般人摸得到的,而苏念君从始至终都会主动的将自己的冠羽送到风铃兰的手边。 “罢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回去吧。”风铃兰顺手摸了一下蓝青玉的头,道:“反正你师父正当壮年,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几人顺着长廊往前走,深秋之中,天光格外宽阔辽远,长廊两边的墙内,分纷飞出些许焦黄的落叶,踩起来总会发出“咔嚓”的声音,静谧之中格外悦耳。 风铃兰似乎就想顺着这长廊,走出云霄之外,将所有人世间的利于纠缠一扫而去。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若是真有那么一条路,她大概走两步,就会舍不下自己的师尊跑回去的。 正当风铃兰神思游走之际,忽然有一人穿着雪青色的道袍匆匆而致,还未等风铃兰反应过来,便猛然跪倒在了风铃兰的面前。 那人用手帕遮着半张脸,风铃兰仔细分辨了一阵,方才惊讶道:“宛兰秋?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第二百三十五章:霍荼蘼 “仙尊记得我就好……”宛兰秋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道:“本不想扰仙尊清净,但……但我……” “你先起来吧。”风铃兰抱着苏念君,自是没有手去扶她的,好在一旁的蓝青玉眼疾手快,将宛兰秋扶了起来。 蓝青玉笑盈盈的说道:“仙子,我们家师父又不是那凶神恶煞之人,你快快起来,有什么事你说便是了……” 风铃兰的余光瞧见了,她那帕子下面的半张脸,似乎泛着些诡谲的赤红之色,就像是翻开的皮肉,在这样一张漂亮干净的脸上,着实有些刺眼。 “仙尊,救救我……”宛兰秋神色恳切,眼中盈满了泪水,似是委屈极了:“我……我一觉醒来便这样了,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您的。” 这话听着倒有些不对头,实在没有办法也应该去春回峰求医,怎么绕到了风铃兰这里。 但她双眼莹莹,实在可怜,风铃兰也只能叹了口气,说道: “你先跟我回杏林水榭吧。” 宛兰秋似是松了一口气,她猛地点了点头,跟上了风铃兰的脚步,在一众修士诧异的目光中,去了杏林水榭。 步入杏林水榭中绵长的小路,风铃兰忍不住调侃道:“宛兰秋姑娘,我这个人呢,在十二峰的口碑实在不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了去春回峰求医,反倒一定要来杏林水榭呢?” 杏林水榭的结界一开一合,宛兰秋进了结界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拿下挡着脸颊的手帕,大片猩红的皮肤裸露出来,已经开始溃烂,这样的伤痕,就算是养好了,也定时会留疤地。 风铃兰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仙尊如此聪明,自然知道,我来这里找你,是有些苦衷的。” 风铃兰点头道:“你但说无妨,我先听听再做决断。” “其实……我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受伤的事情,所以才来找铃兰仙尊……”宛兰秋拱手,说道:“还请仙尊替我治好这伤痕,同时……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嗯?你惜你容貌,觉得说出去丢人吗?” 风铃兰坐在了院中,随后示意宛兰秋也坐下。 宛兰秋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向来不是在意容貌的人,只是……这不是普通的伤痕,仙尊搭了脉便知晓了。” 风铃兰拉过宛兰秋的手腕,也不客气,直接搭了脉上去,而脸色却一寸寸的冰冷了起来。 “这确实不是普通的伤痕,是诅咒。” 宛兰秋点头道:“没错,在穹顶峰施展诅咒之术,光是戒律堂的板子就要挨上三百多下,她受不住的。” “她?瞧您这语气,你大抵是知道害你的人是谁了。”风铃兰冷冷的看着她,说道:“这倒也奇怪了,既然是有人将你害成这样的,你又为何要隐瞒呢?就算你不在意容貌,也不至于护着这样一个人逍遥法外吧。” 宛兰秋眼眸低垂,说道:“让仙尊见笑了,家中姊妹玩笑而已,无伤大雅。” 听闻“家中姊妹”四个字,风铃兰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宛兰春,心下估计着,十有八九就是她。 “宛兰秋,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但是这次……我帮不了你了。”风铃兰撤了自己的手,说道: “这诅咒非同小可,你可听说过‘霍荼蘼’,这东西在各峰的藏书阁上都有零星的记载,能找到‘霍荼蘼’上面来,想必那诅咒你的人,定是挖空了心思想让你吃些苦头了。” “仙尊所说帮不了我,是不是这诅咒厉害,仙尊无法解开?”宛兰秋倒是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有些为难道:“我倒不是甄汐这鄙薄的容貌,只是……我这样是不方便在囚月峰侍候的……” 蓝青玉泡了些茶水端上来,风铃兰将清茶推到宛兰秋身边,道: “你只关心这个?” 宛兰秋点了点头,明眸纯澈如昨昔,端的是一派慧智兰心的气度:“是……毕竟我一个婢子,若是破了相,哪个仙子还肯收留我呢?若是铃兰仙尊都没有办法,那必是治不好了。” 前些日子还机灵明媚的一个人,如今竟成了这样,风铃兰着实不想骗她,于是翘起二郎腿说道:“这诅咒依靠的是毒术,我倒是可以解,就怕你不肯啊~” “仙尊不必瞒我,说来听听吧。” 风铃兰张开手掌,掌心灵力流转,渐渐凝聚成了一朵六瓣奇花。 风铃兰细心的解释道:“这便是霍荼蘼,一种有毒的六瓣花卉,研磨成粉便可施展诅咒,文策上记载的比较少,但大多描述为,诅咒施展起来也十分简单,不需要啊太过高深的修为,诅咒他人,轻者可以毁其容貌,重者则能使人全身溃烂而死。” 宛兰秋表情凝重的咽了一口口水,风铃兰观察着她的表情,笑道:“这诅咒是个修士就能用,再加上那些书中的描述,很容易就被人误认为是天上掉馅饼的一种诅咒,但很可惜……这诅咒是双生的。” “你的意思是……” “没错,如果我治好了你,诅咒就会反噬到施术之人的身上,我是个医仙,只因这诅咒与毒理相同,我才能勉强解开,但我可控制不好反噬的力度,反噬之下,那施术之人的生死,我也无法保证。” 风铃兰也瞧出了宛兰秋的为难,她低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笑道:“罢了,我左右也死不了,只是毁了容貌而已,不妨事。” 风铃兰看着她手边渐渐凉透的茶盏,笑道:“兰秋姑娘,真是好气度啊,你这张脸,就这么算了?” “算了吧……”宛兰秋起身,朝着风铃兰行了一礼,道:“感谢仙尊告知我这些,今日冒昧前来,也是给仙尊添麻烦了。” “你就打算这么走了?”风铃兰看着她脸颊上狰狞的伤疤,说道:“何人值得你如此包庇?” “自然是至亲。” 呵,宛兰春诋毁她得话字字打在耳边,到了她这边,竟然成了“至亲” 宛兰秋理所当然的说着,随后以帕子掩面,朝着杏林水榭的小路走去。 风铃兰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示意了蓝青玉,拿了些药给她送过去,虽不能去除脸上这狰狞的伤疤,但也能暂时缓解面不被毒物灼烧的痛楚。 第二百三十六章:枫叶映血 宛兰秋走后两天,一切都无比的平静,风铃兰身上的伤好了,也不再懈怠着,修炼的格外辛勤,她从黑袍人哪里学会了魔灵制衡之道,魔气和修为同时得到了精进。 自然,她也没有忘记时不时的派蓝青玉去清寒殿刺探情报,问一问师尊的伤势如何,好在苍垣对蓝青玉还是有些情分在的,每次都对他笑盈盈的,还会给他带许多好吃的回啦。 至于柳熠谪…… 风铃兰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他在杏林水榭外的一棵树上,怨妇一般望着水榭中的人,时不时的吹一曲花街柳巷之中的靡靡乐曲,扰得风铃兰心烦。 他得旧竹箫在风铃兰得手中,他近来拿着得,都是一管墨玉长箫,倒是比之前那管好看了许多。 有这样轻飘飘得过了几日,待风铃兰觉得自己得修为又进了一步之后,她方才带着蓝青玉和苏念君去外面转一转,他们和之前一样去了竹林,陪着念君玩了好一会儿之后,顺着长廊往回走。 枫叶似乎比上次更红了一些,踩在脚下得声音也比之前更为清脆,秋风瑟瑟,竟师有些冰凉了。 蓝青玉看了风铃兰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风铃兰说了一声“冷”。 他眼前一亮,炫耀一般的将自己腰间小小的乾坤锦囊拿出来,生涩的画了几笔,从中取出了一件斗篷,递给了风铃兰。 “师父,你……你穿这个吧。” 风铃兰愣住了,她的乾坤锦囊中其实也有几件披风的,但是她硬是按捺住了将它们拿出来的冲动,摸着蓝青玉的头,说道:“你做的很好。” 蓝青玉又惊又喜,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让他涨红了脸颊,他低着头,笑道:“我以后……一定会多带一些东西的……” 其实蓝青玉什么都好,就是缺少一些自信,也许他还没有发觉,他现在……已经足够优秀了。 师徒二人连同一直白鸟有说有笑的往前走着,忽然见长廊一侧,有一身形婀娜的女子正扫着落叶,一下一下,声音匀长。 那女子以纱覆面,但风铃兰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是宛兰秋。 她脱去了囚月峰的外袍,换上了一件外门弟子所穿的素色衣衫。 风铃兰刚要走过去于她说说话,却见她身后,一个身着雪青色道袍,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忽然发难,一脚将她踢倒在了地上。 刚下过一场秋雨,落叶之下是一层混着雨水的污泥,那泥水顿时沾染在了宛兰秋的身上,让她好不狼狈。 “贱婢!谁让你出现在我面前的!” 说话的正是宛兰春,她蔓延厌恶的盯着倒在一片落叶与污脏之中的宛兰秋,怒道:“还不快给我滚开!” “扫廊间而已,你何苦追到这里来。”宛兰秋低垂着眼眸,捂着刚才被踢到的位置,勉强站起身来:“就算仙子再不喜欢看,我也得先把这里的落叶扫净,不是吗?” “都已经成这样了,居然还好意思跟我顶嘴?”宛兰春不知哪里来的无名之火,举起手掌就要打下去,好在风铃兰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腕。 “宛兰春小仙子,上次在我杏林水榭前挨了戒鞭,怎么还不长记性?”风铃兰挡在宛兰秋的面前,将宛兰春一把甩开,道:“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仙子,你若是不能给我一个切实的解释,我怕是要要再一次劳动师尊的天诛了。” 宛兰春显然是怕了天诛,她憋着一股子气,道:“什么仙子?我没看到仙子,只看到一个贱婢而已,她连金丹都是个残次品,这辈子都不配成为仙子!” 风铃兰手指一攥,作势要召法器:“宛兰春仙子言语如此刻薄,我若是不罚,怎对得起你这张狂的姿态?” 宛兰春见了,吓得连连后退:“你……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要你好看!” 说罢,她便匆匆逃走了。 果然,师尊的天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能镇得住这些嚣张弟子的。 风铃兰转头看向身后的宛兰秋,皱眉说道:“你就任她如此欺负你?你怎么说也是在囚月峰待过一段时间的,南宫鹤也很是待见你,你何苦来这里扫长廊?” “我知道南宫长老待我好,但是……我本就是废人一个,之前囚月峰不弃,不过是因为我容貌讨喜,做事伶俐罢了。”宛兰秋看着这满地的落叶,眼神中透着几份凄凉。 忽然她低低的说了一声“疼”,随后捂紧了自己的脸颊,面纱渐渐被鲜血浸透,那些血液穿过穿过面纱,落在了宛兰秋的身上,也落在了遍地的红枫之中。 风铃兰即刻点了她身上止血的穴道,拉起她的手腕一探脉搏,冷声道:“你为了她着想,她未必领你的情,看到了吗?诅咒又一次加深了,照这个势头下去,她什么时候想要你死,简直轻而易举。” “她不会的……”宛兰秋疼得声音颤抖,道:“姊妹一场,她怎会如此绝情,况且……我们之间的事情,终是我欠她的。” 风铃兰实在想不明白。 宛兰秋这人看着机灵,为何在这种事情上却如此死板! 风铃兰从乾坤锦囊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宛兰秋,道:“把这个吃下去,可以使痛处稍减。” “多些铃兰仙尊,只是……兰秋此刻,再没有什么能报答您了。” 她说罢,便有些茫然的继续用扫帚扫着这些永远也不可能扫完的落叶。 没缘由的,风铃兰声音冷淡的问了一句:“宛兰秋,若是她真的想杀你,你待如何?” “……那我,便随了他的心愿。” 风铃兰不知道这对姐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就她浅薄的目光所及之处,宛兰秋绝不是该死的那个。 风铃兰立在原地看了许久,直到宛兰秋收整了树叶,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风铃兰还没说话,蓝青玉倒是率先叹了口气,道:“哎……兰秋仙子为什么被这么欺负都白还手呢?难道在十二峰,修为浅薄的人,就注定要这样吗?” 风铃兰看了一眼蓝青玉,随后摸着他的头,道:“青玉,你有此疑虑,我亦然,那我们……便去问一问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并蒂兰 风铃兰先是将苏念君送回了杏林水榭,随后带着蓝青玉一起,走过高耸悬起的吊桥,去了囚月峰。 经历了无底洞那件事之后,风铃兰对于囚月峰来说,早已积聚了十分复杂地情感,以至于看门的囚月峰弟子在看到风铃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五味杂陈。 有个领头的修士拱手而立,而他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咬在嘴里的分明是“仙尊”,但现在想来,还是叫“风铃兰”比较妥当。 好在风铃兰第一时间看出了她的难处,于是笑着说道:“不必多礼,我是来找南宫鹤的,你们看看……方便通报一下吗?” “额……”那为首的人随手点了两个修士,道:“你,还有你,去请南宫长老,就说……铃兰仙尊求见。” 那两个修士匆匆离去,风铃兰轻咳了一声,神情自若的说道:“难为你们了,还肯叫我一声仙尊,我只是来找南宫鹤问一些事情的,不会久留。” 那为首的修士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行礼道:“仙尊此刻仍为十二峰座上宾,若是再能夺得天医大会魁首,便又是佳话,我们于情于理,自然要叫仙尊。” 话,说的都是场面上的东西,若是风铃兰真有与十二峰为敌的那一天,他们恐怕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批。 风铃兰带着蓝青玉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约莫着一刻的功夫,南宫鹤也就过来了,他脚下踩着仙剑,眉头紧锁,四平八稳的落到了风铃兰的面前。 他板着一张脸,道:“你找我?” “是啊,我这两日见到了一些事情,冒昧来问一问你。” “你!你怎么还敢来找我!”南宫鹤似是发火了,但他这副青年人的样子,生起气来着实没什么威严,倒像是硬梗着脖子一般。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清楚的表示自己不会踏入囚月峰半步,随后说道:“在囚月峰的门口说话,不知道的又会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左右我过来的时候,见各峰枫树奇佳,层林尽染,不如……南宫长老陪我去看看?” 南宫鹤凝视着她,那眼神似乎要将她穿出一个窟窿来,再挖出她的心问一问: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风铃兰眨巴眨巴眼睛:“不敢?” “你才不敢!” 南宫鹤将手一背,率先走下了囚月峰门前的台阶。 风铃兰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蓝青玉跟了上去。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南宫鹤背手走着。 风铃兰望着天,淡淡的说道:“你之前派去请我的那个小丫头,你还记得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宛兰秋,那可是我们囚月峰的神仙人物。”南宫鹤微微回眸,说道:“你要是想要她,我也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哈,听南宫长老的意思,你仿佛还不知道。”风铃兰停下了脚步,说道:“宛兰秋容貌尽毁,每日都在穹顶峰清扫回廊,今日她被宛兰春羞辱,还是我出手帮的忙。” “什么?!”南宫鹤张大了眼睛,道:“她……她的脸受伤了是不假,但我只是让她好好养着,何时让她离开过囚月峰?这丫头定是自己跑走了。” 风铃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凉亭,说道:“我们去那边坐一下吧,关于这姐妹俩的事情,我希望听你详细的说一说?” “嗯?铃兰仙尊怎么忽然对我囚月峰的人这么感兴趣?你不会又憋着什么坏水吧!” 风铃兰讪笑着说道:“有你在,我怎么敢啊。” 着凉亭就矗立在一众火红的枫叶之中,南宫鹤神色俊朗,被这火红的颜色一照,更有青年的不羁之态,瞧上去便是一等一的刚正不阿。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这么急匆匆的来问我?”南宫鹤看向风铃兰身边的蓝青玉,说道:“还带着他……我听说他神智恢复了,在药草方面,有很高的天赋?” “不是什么天赋,只是青玉好学罢了。”风铃兰摆了摆手,示意蓝青玉坐下。 蓝青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静悄悄的坐到了风铃兰的身边。 南宫鹤道:“若是他真的有当医仙的天赋,我劝你还是快些送他去春回峰,你留他在身边,其实就是害了他。” 蓝青玉刚坐下,有“呼”的一下起身,道:“南宫长老,我师父不曾害我,相反,她帮了我很多,我希望……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啧,青玉,坐下,南宫长老只是随便一说罢了,你不必如此。” 风铃兰眯起眼睛,看向南宫鹤:“青玉是我的徒弟,他的事自然不需要长老操心,你还是先说一说宛兰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她与宛兰春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这两人都不是名门出身,秋为姊,春为妹,宛兰春资质平平,但也有些仙缘,能跟着囚月峰修炼,但是宛兰秋嘛……她小时候似乎伤了身体,金丹结出便有残缺,但她为人机灵,做事稳重,万岁也是惜才之人,便将她留下来了……” “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风铃兰捏着下巴,说道:“就只是金丹有损而已也不至于让这两姐妹的关系变成这样啊。” 南宫鹤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其实,我也看到过宛兰春跋扈撒泼,去打宛兰秋,但是……宛兰秋并不会还手,就算我想要管,她也是百般拦着,不许任何人责罚宛兰春。” “天下间,竟然还有这般无私奉献的姐姐吗?南宫长老,你信吗?” 反正风铃兰是不信,若不是宛兰秋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就一定是欠了她这妹妹的。 否则一个大活人怎会忍辱负重至此? “我没有调查过,我也知晓……我的身份是不方便紧密调查门内女修的,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更加不好收场。”南宫鹤说着,默默的从怀中拿出了乾坤锦囊,他似乎翻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南宫鹤说道:“你若是想查便去查吧,只是要悄悄地,别让她们两个知道。” 风铃兰眼睫一弯,说道:“南宫长老,这么信任我?” “哼,我只是不想让你整日在十二峰上闲来无事罢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姝阳城 风铃兰见南宫鹤脸色有些阴沉了,她便不在去逗他,目光落在了他刚刚拿出地信件之上,那信封皮之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待打开之后,信纸之上,密密麻麻地用朱砂写着很多地字。 这些字小巧玲珑,却算不上好看,歪歪斜斜的就如同在纸上攒动的血管一般。 风铃兰勉强辨认道:“姝阳城姐妹二人……遭奸人所害,家世败落,遂来投奔十二峰……” 这是一封用于介绍的书信,落款的地方模糊不清的写着——碧云仙君。 “这信竟是一位仙君写的吗?这字迹着实不像。” “这当然不是碧云写的。”南宫鹤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信……就是她们两个自己写的,她们十几岁的时候,就拿着这信上山。” “那时……宛兰春昏迷不醒,宛兰秋就这么背着她妹妹,上了三千级台阶,我和碧云见这两个小姑娘精瘦的可怜,便收留了她们二人,后来我们按照信上的位置去她们家里找过,问了一圈才发现,她们家中早已经没有活人了……” 南宫鹤一边说着,手指轻轻的拂过信件:“现在我也是有些后悔的,若是当时我们能再细细的寻找一些线索,没准……能早一点解开她们姐妹二人的心结。” “……嗯。” 风铃兰听着着些,不由的静默了,她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信,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问道:“南宫长老,囚月峰收弟子,难道就只是看人家小姑娘可怜,就能收的吗?若如此,这世上可怜之人那么多,十二峰怕是要人满为患了吧。” 南宫鹤整个人僵了一下,嘴唇轻轻抿起,再没有说话。 在凉亭中与南宫鹤告别,之后便带着蓝青玉走在回杏林水榭的路上。 风铃兰一边走着,一边轻飘飘的说道:“青玉,你觉得这两姐妹关系怎么样?” “我说不准,但……亲姐妹生下来的时候,必定是对对方很好的。”蓝青玉的见解倒是很独到,他凝眉说道:“宛兰春的变化如此之大,多半是被伤透了心。” “我倒是忘了,你在这等事情上,也算是亲身经历过了。”风铃兰淡淡的说着。 虽然不是明面上的兄弟反目,但是蓝玉安的杀心,已经在暗地里窜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蓝青玉莞尔一笑,十分仔细的说道:“若不是如玉安一般,因父母的原因逐渐压抑,那便只能是宛兰秋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我对宛兰春是没什么好感的,但听你这么一说,我似乎也不能以偏概全。”风铃兰步履悠然的向前走着,说道:“姝阳城我听说过,应该离仙都不远,我们明早就出发吧。” 杏林水榭之中,风铃兰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听着暮雁归喋喋不休的唠叨。 “我的小徒孙啊,你没有记性的吗?你上次就是因为听了别人的话,下山招惹那小倩,险些招致杀身之祸……” “你现在还要下山?!你就在山上好好的待着不行吗?现在与你作对的那人是天人,就算是我,也难保你周全,你何必……” 风铃兰揪过暮雁归,将他团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小人儿,道:“就算我人在杏林水榭,那个所谓的‘天人’仍旧可以进出无阻,我索性顺从本心,想做什么便去做,无需畏首畏尾。” “可……你走了,小柒怎么办啊?” “苍垣长老说得对,十二峰并非只有我一个医仙……”风铃兰将桌子上的一应东西都收入了乾坤锦囊之中:“而且,青玉昨日去问的时候,苍垣说,我师尊已经好多了,虽然灵脉伤痛未愈,但不日就会转醒。” 暮雁归虽然变小了,但仍旧气鼓鼓的说道:“那你也不用带着你这小徒弟啊!他……” “青玉已经是个大人了,他能照顾好自己。”风铃兰微微一笑,道:“倒是你,你上次受了璇玑玉衡的伤,此刻怕是还没恢复,快回你的铃铛你睡觉去吧。” 暮雁归看着自己半透明的一点小魂儿,说道:“好吧,我就知道我说不动你,你若是遇到什么危险,随时叫我便是了。” 说罢,暮雁归便又一次钻回到了风铃兰腰间的铃铛里。 蓝青玉自从学会了使用乾坤锦囊之后,每次总是会兴冲冲往里面放很多的东西,且都是风铃兰用得到的,他自己也就放了些草药在里面。 这一日便在师徒二人的忙碌之中匆匆过去,入夜的时候,风铃兰拈了一只赤色的蝴蝶,让它去探一下宛兰秋的情况,自己则躺在床榻上。 似乎似因为这个下山的决定来的太突然,她竟然有些睡不着。 本是觉得宛兰秋可怜,连带着对她这种态度的好奇。 可如今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竟觉得自己是有些多管闲事了,只是因为最初对宛兰秋的好感而已,也不至于此。 她纠结了一阵,到最后,还是好奇占了上风,但是她在心中暗暗的发誓,若是查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不能在众人面前揭开,她便将整件事都烂在肚子里,再不去提。 而正当他辗转反侧之际,杏林水榭的院中,忽然传来了一声脆生生的“咔嚓”声,似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风铃兰警觉,召了魅魔便冲了出去,可杏林水榭流水涓涓,落叶簌簌,星辰点点,四下寂静。 什么人都没有。 风铃兰皱眉,看了一眼那断落下来的树枝,凑近了看,上面还有一道鞋印。 ……鞋印是莲花的纹路,穹顶峰最普通不过的样式之一。 得是多么仓皇而又紧张的情况下,才能让一个修仙之人,将这样的树枝踩断…… “莫名其妙。” 风铃兰以为又是柳熠谪的恶作剧,便没有去管,正要径直回到了屋子里,忽然想到了蓝青玉,于是转身又向着厢房走去。 她一步步逼近,不知为何觉得周身陡然转冷,她警惕的将魅魔横在深浅,悄无声息的挑开了蓝青玉房间的门。 顺着门缝看去,只见蓝青玉蜷在床上熟睡着,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风铃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心了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中睡觉去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你不对劲 昨夜,风铃兰的灵蝶守了宛兰秋一夜,清晨的时候才缓缓地飞回到风铃兰地手中。 那宛兰秋身上地诅咒虽然加深了,但还不至于危及性命,南宫鹤既然已经知道了宛兰秋这件事,必定是会想一些办法保全她的,而风铃兰也能放心一些,下山去调查这些事情。 晨起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往常蓝青玉都是起的很早的,几乎风铃兰一睁眼,他就会将茶水点心送进来,而今日却是风铃兰先醒过来的,着实有些不适应。 她笑着走到了厢房的门边,门开了一条小缝,能看到蓝青玉已经换好了衣服,正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整理自己的外袍,看上去倒是十分成熟。 风铃兰微微一笑,敲了敲门,道:“小徒弟,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晚啊?是不是昨夜没睡好啊?” 蓝青玉愣了一些,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风铃兰觉得有些奇怪,蹙眉道: “你不会真的生病了吧,过来让我看看。” “无事。”蓝青玉转头看向风铃兰,道:“秋来天凉,总觉得乏力,师……师父,我们今日不是要出发去姝阳城吗?” “你若是觉得身子疲乏,那……你留下来照顾念君。” “倒也没有如此疲惫,我们早些出发吧。” 蓝青玉说着,竟负手走到了风铃兰的身前,风铃兰微微挑眉,觉得有些不对劲,蓝青玉向来都只会跟在风铃兰的身后,何曾有了这般老气横秋的模样。 蓝青玉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妥,于是悄悄放慢了脚步,挪到了风铃兰的身后。 念君是不能一只鸟待在杏林水榭的,于是风铃兰又一次将它纳入了乾坤盒中,带在身上。 她抬手召出魅魔,转而看向蓝青玉,伸出一只白净如玉的手,说道:“走吧,青玉,你还愣着干什么啊?” 蓝青玉面无表情,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了一句:“你对你的徒弟这么好吗?” 这话说的有些不明所以,又有些酸溜溜的意味,风铃兰只当他师恢复神智之后越发的多愁善感了,于是主动拉过他的手腕,轻轻一抬,便将他带上了魅魔。 “你……” “我不似暮雁归那老头,隔三岔五就收个徒弟,我是个不会教人的,有你一个徒弟就够了~”风铃兰笑着揉了一把蓝青玉的脑袋,道:“我对你好也是应该的,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蓝青玉不知为何,脸色越发的阴沉,莫名其妙的也不知在闹什么小脾气,低声道:“我不御剑,放我下去。” “你难不成想走着去吗?若是坐马车去姝阳城,起码要一个日夜,御剑快一些。”风铃兰按住了他的肩膀,道:“之前不是也带着你御过剑吗?你今天倒是很奇怪。” 风铃兰不管三七二十一,催动魅魔,横空而起。 而蓝青玉,似乎比上次御剑带着他的时候大胆一些,立在风铃兰的身后,一动不动。 “小徒弟?你可以抓着我……”风铃兰目视前方,说道:“你无甚修为,若是掉下去就不好了。” 蓝青玉皱着眉头,他的目光很冷,似有一点光亮在眸中沉浮,半分迫不及待,半分妒火中烧,他伸出手,在风铃兰的腰间进退两难,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他说道:“别小看我。” “噗……知道了,不小看你,那我慢点便是了。” 风铃兰的心思向来粗糙,自然不会注意到深厚之人着些细小的动作。 往日里,蓝青玉总是喜欢仰望她,说话就和混了蜜糖一样,总带着许多甜丝丝的意味,然而今天不知为何,说话都是带着冷气的,一改了往日的热络。 风铃兰的灵力日益精进,魅魔周围流光溢彩,遮掩了它天生的诡谲之气。 二人御剑足足一个半时辰,这才到了传闻中的姝阳城,风铃兰已然是累坏了,早知御剑带人如此之累,还不如就地画一个传送阵过来,虽然耗费灵力,却也能省些力气。 姝阳城与寻常的城池一样,因为离仙都不算太远,所以白日里就能看到一些仙君御剑自姝阳城的上空飞过,市井繁荣,除了售卖一些米面杂食、日用首饰之外,还有专门供修仙之人选用物件的铺子。 若说稍微有些不同的,便是姝阳城这种供修仙之人选购物品的铺子很多,什灵石千星阁呀,什么仙剑一品铺啊,什么锦囊万绣楼啊,出门在外能用得到的小玩意,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 风铃兰寻了一个看起来还算雅致的客栈,瞧着客栈后面的木牌,算着手中的银钱,跟老板娘讲了好一会儿的价,最后三十文就包了两间上房。 蓝青玉站在风铃兰的身后,脸上好不精彩,只是风铃兰专心砍价,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 上楼的时候,蓝青玉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没钱了吗?” “嗯?自然是有钱的~”风铃兰回眸一笑,道:“只是你体制不适合修炼,我总要挑一些适合练气的灵石回去给你,我见你那么喜欢玩乾坤锦囊,想必你对一些小的术法一定很有兴趣。” 蓝青玉冷哼了一声,随后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中。 风铃兰十分纳闷儿的看着蓝青玉的背影,着实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今天的蓝青玉……似乎有些不对劲。 风铃兰眉头低垂,轻轻的将一朵蝴蝶放在指尖,喃喃道:“身体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青玉莫非是心情不好吗?” 也对,他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孩童心性,有些脾气也实属正常。 风铃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她有些颓然地躺在了木板床上,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 她几乎偏执地觉得,只要她忙起来,救不会想起清寒殿,不会想起言不渝。 然而就算再忙,她也有如现在这般……安静下来地时候。 “师尊……”风铃兰翻身蜷缩在床上,没来由地呢喃道:“师尊。”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地是,这客栈地房间是用一层很薄地木板隔开地,虽然她呢喃地声音很低,但隔壁地蓝青玉还是听的十分清楚。 而他……竟然不自觉地靠近了那面薄薄地墙壁。 第二百四十章:伪装 蓝青玉地眼眸一合一开地功夫,眸中寒气一点点地深沉,如丝缎一般地长发渐渐变得雪白,现下仔细去看,这不是言不渝还能是谁。 昨夜他醒来之后便直奔杏林水榭,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只是……心之所向罢了。 而他刚刚醒来,灵脉乱作一团,脚下不慎踩断了秋日里些许干枯的杏树枝。 而后就是仓皇逃入了蓝青玉的厢房中,施了障眼法变成蓝青玉的样子,今早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她一起出来了…… 至于蓝青玉……他现在大概已经被苍垣捡回清寒殿去了。 “我到底在做什么……”言不渝颇有些隐忍的说说着。 他的声音很轻,加之风铃兰现下无心去细听墙那边的动静,这句话,也就轻飘飘的过去了。 而就当她垂首,将额头抵着薄薄的木板之时,却听见隔壁的屋中,淡淡的传来了一句: “……不渝。” 这声“不渝”,就好似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搁置在了言不渝的心头,他心绪一下自便乱了。 木制的墙面上爬上了点点霜花,他勉强遏制着,才不至于将那薄薄的木板推倒。 他从前就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的冰冷坚硬,化为包裹一个人的似水柔情。 现在,怕是更没有这个资格了。 风铃兰不由得心烦意乱,她在床上滚了一阵,随后兀得起身,摇了摇头,道:“想什么乱七八糟得,师尊好好的在清寒殿待着,我又不是真的没机会了。” 她跳起来走到桌边,拿出了怀中的那封信,上面提及了宛兰秋姐妹二人的母亲是小馆子里的绣娘,周围的人都叫她针十娘,如今去世也有十几年了,怕是找不见几个认识她的人了。 信中没有说是何处的小馆子,绣院倒是很有可能还留着,但没名没姓的,怕是也找不到了。 正巧在这时,店小二敲门说道:“客官,我来添热茶,方便开门吗?” “进来吧。” 风铃兰将信件随手塞到了怀中。 门吱呀一声开了,店小二面带笑容的走了进来。 “金秋新采的菊花茶,给姑娘降降火。”店小二将茶水放到桌上,不由得多看了风铃兰两眼,道:“仙子……在何方高就啊?我们这客栈中,来往的仙君虽多,但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如仙子一般的妙人了。” 风铃兰轻笑了一声,店小二说的“妙”不过是指她的容貌罢了,自红莲禁地之中出来,她面貌一新,其实红莲塑魂,倒是让她的容貌与前世有了几分相似。 风铃兰倒是未仔细端详过自己,印象中大抵是与“端庄”二字不沾边的。 “你一个店小二,居然看得出我是修仙之人?” “自然看得出,不过……瞧着姑娘腰间的乾坤锦囊,倒不像是仙都的东西。”店小二笑眯眯的攀谈着。 这确实不是仙都的东西,是风铃兰在离魂城中随便买的,不过品质绝对不逊色于仙都的乾坤锦囊。 风铃兰细想着,心思斗转道:“你说对了,我是从外地来的,到你们这来,是为了打听一位绣娘,着绣娘之前给我爹绣过东西,成品极佳,我也想来找她绣个锦囊什么的。” “哎呦,找人啊,问我就对了。”店小二十分得意的说道:“我可是这沭阳城中有名的包打听” “是吗!”风铃兰故作惊讶的看向这店小二,看了一会儿又有些泄气道:“不成啊,你才多大岁数啊,我爹可是十几年之前来的这里,你定是不知道的,哎……” “客官,你可别小瞧了我,这城中事,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呢?”店小二说道:“你且问,我要是说一句‘不知道’,我就把我这名字倒过来写!” “啧,这样啊……”风铃兰神神秘秘的看向店小二,说道:“我记得好像叫……什么十娘,针……还是线来着……” “哎呀!针十娘!”店小二激动的一拍桌子,随后也跟着压低了声音,道:“这事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当年针十娘他们家的大火,可是惊动了整个姝阳城啊……” “哦?小二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风铃兰不动声色的从怀中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不如……咱们详细的说一说?” “哎呦,就等客官您这句话了。”店小二将房门掩上,悄悄地将银子揣进了怀中,笑道:“针十娘,是十三年前死的……” “针十娘以刺绣谋生,在街头巷尾都是小有名气的,找她做活的人很多,十几年前的那个时候,关于她的风言风语,肯定也有很多!” 店小二眉飞色舞的说着,风铃兰只淡淡的垂着眼眸,端得一副仙子得模样,推了一杯茶给店小二:“小二哥,坐下说吧,你站着,我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唉!好!”店小二何曾受过这般美女得青眼,现下已然兴奋得找不着北了,竟然真的坐下来了。 风铃兰柔声问道:“小二哥,这都是十多年前得事情了,你又未曾见过,怎么知道会有风言风语?” “嗐,这有何难,一个姑娘家,二十好几了没成婚,倒是带着一双女娃娃,这等有悖女子贞洁的事情,放在哪里都是要被议论的。” “哦,一双女娃娃啊。”风铃兰装作饶有兴致。 风铃兰端起茶杯,从容的抿了一口,这双女娃娃,应该就是宛兰秋和宛兰春。 风铃兰继续说道:“哎呀,十几年前那会儿发过饥荒,流民也多,这两个女娃娃,其实未必是针十娘亲生吧。” 店小二叹息了一声,道:“谁知道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总是喜欢听寡妇生子的乱桥段,谁在乎哪个善人收留了谁家的孩子呢。” 风铃兰不言,一双形状如杏仁一般的眼睛看向店小二,直看得店小二心头发酥,说话如泄洪一般喋喋不休:“要说这针十娘,实在死的奇怪,冬日里的,他们家的一间小木屋忽然就着火了,两姐妹倒是跑出来了,之时针十娘被烧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查了几天也查不出是何人放火,最后衙门也不管了,就说是意外,草草了事了。” “听起来……也不是很离奇。” “离奇的不是大火,是传闻,那针十娘的身上……有三十几道刀伤参差不齐的,似是泄愤一般的,就算人被烧焦了,仍旧能看到那狰狞的口子。” 第二百四十一章:哪个医仙背着重剑? “这明显就是他杀,也很有可能是寻仇,怎么就能当意外呢?”风铃兰有些愤愤不平。 而店小二笑着,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呀,针十娘在姝阳城没有别的亲戚,也没有人给她喊冤,她的那两个女娃娃,在她出事的第二天就不见了,谁愿意管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情啊。” 宛兰秋和宛兰春……她们在针十娘出事之后,多半是直接去十二峰投奔南宫鹤了,可是……为什么呢? 先不说她们两个那时候不过十来岁的年纪,针十娘骤然去世,她们肯定不会那么快就反应过来,再者,不管是亲生也好,只是养育的也好,针十娘若是真心待她们,她们怎么说也得为这件事讨个说法,为何要闭口不言呢。 “仙子?” 店小二瞧着风铃兰想的出神,半分茫然的样子消了她几分戾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又是温柔,又是好看。 店小二嘿嘿一笑,道:“仙子,你长得……可真好看。” “小二哥说笑了,十二峰上哪个仙子不是亭亭玉立,我这种山野村姑,小二哥还是不要抬举我了。”风铃兰起身,说道:“既然故人已逝,我一时也想不起要问些什么了,就不耽误小二哥的时间了。” 店小二看着风铃兰,似是有些失落的说道:“好,仙子若是想问什么,随时招呼我就是了。” 店小二讪笑着,他一开门,却呼地蹦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指尖蓝青玉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这个店小二剁碎了吃掉。 “哎呦呦,这位客官,你……你怎么站在人家门前啊,怪吓人地。”店小二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正巧楼下地掌柜让他下去招呼客人,他便借着由头匆匆离开了。 蓝青玉转而看向风铃兰,表情说不出地冰冷。 “青玉,你怎么了?”风铃兰走到门边,靠在门框上:“啧,你不会是在偷听吧。” 蓝青玉楞了一下,随后瞥向一边,道:“我没有,就是……” “就是……” 蓝青玉“就是”之后接不出话来,风铃兰看着他,疑惑地重复道:“就是?” 蓝青玉抬起头,似乎似想到了一个绝妙地理由,道:“我饿了,出来吃饭吧。” 风铃兰温柔地笑了,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道:“饿了就早点说,饿着多难受啊,走吧,咱们去下面吃,问问老板娘,这里有没有什么特色地菜品。” 这下揉的不轻不重,却让这蓝青玉壳子下面的言不渝感到十二分的别扭,风铃兰向来敬畏他,何曾在太岁头上动过土? 话说回来,言不渝其实不饿,只是临时编了一个借口罢了,但说都说了,他总归是要吃些东西地。 这家客栈地厨子,是个擅长做川菜的,老板娘报菜名地时候,特意将几道川味十足地辣菜都放在了前头,开口便是“水煮鱼、回锅肉、麻婆豆腐、鱼香肉丝”。 风铃兰倒是喜欢这些,但言不渝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要知道,大名鼎鼎地不渝仙尊口味挑剔地很,每次他吃的东西不是青的就是白的,端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做派。 “青玉,我记得你喜欢鱼香肉丝是不是?”风铃兰双手托腮,微笑着问道。 蓝青玉恹恹的,只答了一句“是吧,随便吧”。 言不渝想了想,这道菜大抵不是太过辛辣的,若是让他吃那些辛辣极了的东西,他大概会第一时间就绷不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现出原身也不似不可能。 风铃兰垂眸,思考了一阵,似乎想到了什么人,唇角渐渐勾起,道:“那就……要一份鱼香肉丝,水煮鱼,再给我煮一份青菜豆腐,拔丝藕片。” 青菜豆腐?拔丝藕片? 这两道菜都是言不渝平日里会吃的,苍垣每次给他带饭的时候,带的都是这两道菜。 言不渝看着风铃兰,竟有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难道她已经看出了端倪不成? “你……你为何……” “啧,青玉长大了,连师父都不叫了?”风铃兰有些俏皮的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蛰一下算是敲醒了言不渝,他此刻算是笃定,风铃兰绝对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否则,就算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对言不渝如此放肆。 “师……师父。”言不渝这句师父似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你不喜欢吃辣的吗?”蓝青玉一本正经的问道。 风铃兰将一双白色竹筷拿在手中,微笑道:“我师尊……喜欢吃这些清淡的东西,近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见不到,就越喜欢学他的样子……” “……这有何用?” “没什么用,只是会让我觉得,他在我身边。” 言不渝不说话了,他将一句“这又有何用?”咬在了牙关之内,默默的吞下了肚。 他的眼神中纠缠着一丝微愠,似是在绞杀他的理智,又似乎只是在那兀自燃烧着,烧尽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菜品一点点的端上桌,言不渝看了一眼鱼香肉丝,实在没什么下筷的欲望,转而将象牙白的筷子伸向了一旁的藕片。 正当他夹起一块藕片的时候,旁边忽然爆发出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叫: “唉?我怎么就不是医仙了?!我可是要去参加天医大会的!你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老娘手里有令牌,北部‘春泥台’,医仙霍梅仙,如假包换!” 这声音穿透力很强,炸开在风铃兰的耳边,一阵轰鸣。 风铃兰忍不住转头去看,却见一位皮肤黝黑的女子单脚踩在客栈的长凳上,她披着一张上好的灰狼皮,头上绑着许多细小的麻花辫。 最重要的是,这个自称是医仙的人,身后竟然背着一柄一人高的重剑…… 风铃兰觉得……自己身为医仙,却走到哪都带着仙剑,已经很离谱了,这女人要比风铃兰离谱百倍。 而那女人,正拉着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子,厉声道:“不骗你!我真的会治病!医仙的话,你还不信吗?哎哎哎,我还有去天医大会的帖子呢……” 那瘦小的男子哪里见过如此“强悍”的医仙,他已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尖声道:“你放开我,救命啊,强抢良家啦!救命啊……” 风铃兰:“……” 第二百四十二章:缘,妙不可言 早听闻北部医会以春泥台为首,个顶个的民风彪悍,如今看来,竟是更上一层楼了。 几年前风铃兰在天医大会上也远远的看过这些来自北部的医仙,没怎么和她们说过话,能感受到的,也只有身形高大、医术精湛罢了。 如今,倒是平添了一丝真情流露,热情似火。 眼看着那霍梅仙就要将那瘦小的男子举起来,强行医治了,风铃兰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本是不该管闲事的,可那瘦弱的男子见风铃兰笑了,不知怎得,竟然冲着风铃兰大喊了起来: “仙子救命!仙子菩萨心肠!救命啊!” 风铃兰一楞,左右看了看,才指了指自己,道:“你……叫我?” “是了,仙子一看便是心性温良之人,求你救救我,我这……我这……” “你这人好不识抬举!”霍梅仙一拍桌子,道:“凭什么她就是心性温良,我就不是?我是要给你治病!怎么到你这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 瘦小男子:“……你不是要吃了我吗?” “你!” “好了好了,这位医仙……这公子看起来胆子不大,害怕也实属正常。”风铃兰起身,对着霍梅仙行了一礼,道:“说来也巧,我也是个医仙。” “那便好了,你既然是医仙,我也不至于说不通!”霍梅仙拎着那男人,直接丢到了风铃兰的面前,丢的不重,但那男人还是“哎呦”了一声,揉着自己的屁股,躲到了风铃兰的裙摆后面…… 风铃兰:“……” 言不渝眼神肃杀的看过去,直看得那妄图拽住风铃兰衣摆的男人顿在原处,将那不老实的手收了回去。 霍梅仙将重往桌子上一拍,道:“这位医仙姑娘,你且帮我看看,他是不是有虚症?他肝气不足,肾虚火盛,若是不治,以后怕是要当一辈子的太监了!” 风铃兰叹了口气,观这位瘦弱公子脸色苍白,眼下发黑,嘴唇呈深色,由此看来,可知霍梅仙所言不虚。 风铃兰干笑了一声,说道:“这位小兄弟,这位北部的医仙说的没错,你……确实有病。” “我……我这是……”那男人的脸顿时就涨红了,他似乎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折辱,伸手在地板上猛地拍了一下:“我看有病的是你们!这个,这个黑熊怪一样的女人,大白天的就说我有病,我……我才没病呢!” 霍梅仙气不过,双手叉腰道:“要不是看你并入膏肓,我才懒得提醒你呢!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风铃兰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霍仙子,你无需如此动气,这件事本是你做的不对,这位小公子所患的乃是隐疾,于医者德行而言,是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说出来的……” “麻烦!麻烦极了!”霍梅仙说道:“所以你们仙都的人娇弱,就是因为生病了也不敢说,不如我们北部的人,每个都是强壮康健的!” “也不能这么说吧。” 相比起霍梅仙,风铃兰当真是一个无比温柔的人了。 她伸手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说道:“这位公子,此事确实是这位霍姑娘有错,同为医仙,我便代他给公子赔个不是,此事便到此为止,客栈人多,公子也不想再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围过来吧。” 那身形瘦弱的男子眼珠子一转,连连点头,道:“好好好,那你……别让这个长得和黑熊怪一样的家伙跟着我了!” 男子说罢,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霍梅仙气得直瞪眼:“你这厮说谁是黑熊怪!你要是不治病,绝对活不过今年冬天!” “好了,霍姑娘,你也消消气吧。”风铃兰倒了一杯茶水,推到桌子的对面,说道:“北部的姑娘刚正洒脱,我很是钦佩,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如何?” “茶水?”霍梅仙卷了自己的重剑过来,说道:“茶水又苦又涩,有什么好喝的,不如来几坛酒吧,我请客!” “霍姑娘爽快,那……我便陪着霍姑娘喝一些吧,只是不能陪姑娘尽兴,因为我和徒儿,还有要是在身。” 霍梅仙将目光转向了言不渝,她得眼神就如同大漠里得鹰隼,任何言语都无法描绘出她眼中得广阔无垠。 霍梅仙笑着拍了拍言不渝得肩膀,这一拍没有掌握力道,言不渝只觉得自己的旧伤都要被她拍出来了。 “医仙姑娘,你有事,那就让你徒弟多喝点吧!男孩子,酒量是一定要练的!”霍梅仙笑着说道:“对了,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风铃兰自然不好说自己叫风铃兰,电光火石之间,她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我姓言,你叫我言姑娘就好。” 店小二端上了两坛酒,递给了霍梅仙,霍梅仙去了酒封,二话不说就喝了起来。 喝完之后用袖子一抹,砸吧两下嘴,大喝一声:“好酒!!” 风铃兰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蓝青玉,说道:“这……霍姑娘,我小徒弟身体不好,怕是不能与你饮酒了……” “呵,你可别诓我!”霍梅仙一把抓过言不渝的手,按在了言不渝的脉搏之上,一探之下,竟然直接膛目结舌。 言不渝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眼中的寒气,又重了几分。 霍梅仙死死地盯着言不渝,忽的松手,道:“是我冒昧了,你徒弟这体质……确实不适合饮酒。” 风铃兰笑了笑,蓝青玉因为之前入梦术的原因,损了身体,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她以为霍梅仙惊讶,只是因为这件事。 然而霍梅仙,却是在言不渝混乱的灵脉中,探知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灵流,远超她或者风铃兰的灵流。 见霍梅仙沉默,风铃兰以为她失落了,便拿起酒坛喝了一口,笑道:“霍姑娘是来参加天医大会的,在十二峰可有接应的人?” “没有!我自己来的,不过……我来之前收到了家中长姐的一封信,说可以给我提供住处。”霍梅仙整理了一下心情,笑着说道:“不过说来也奇怪,家中长姐已经十三年没有与我们联系了,现在却忽然出现,还身在仙都……” “十三年?” 许是这个年头太过巧合,风铃兰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长姐叫什么名字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针十娘的真正身份 “我长姐?她姓霍,叫霍十娘。”霍梅仙嘿嘿一笑,道:“你认识她吗?” 霍十娘? 针十娘?! 风铃兰总觉得两者之间有些联系,但一个十三年前就死了的人,如何能再给自己的妹妹写信呢。 而霍梅仙也没有多少防备,风铃兰便继续说道:“十娘……我仿佛是听说过,对了,你长姐给你的信件,我能看一下吗?” “家信而已,等我找找。”霍梅仙一边说着,一边在乾坤锦囊中翻找了了起来:“你不知道,我长姐当年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儿。” 霍梅仙找出了那信件,递给了风铃兰。 如她所说,不过就是普通的家书罢了,信中陈词动人,说明了分别是三年的想念之情,信纸的角落处,还沾了一点胭脂。 字字娟秀,却总透着一些不对劲。 “见字如面,可知你长姐当真是一位美人。”风铃兰将信件还给了霍梅仙,笑着说道:“只是……信笺上染了胭脂,我还当是你们北部的女人,都不屑涂脂抹粉呢。” “我们北部的女人是不怎么涂抹那东西……嘶,对啊,一别十几年,长姐怎么喜欢上胭脂了?”霍梅仙似乎还沉浸在要见到长姐的喜悦之中,因此就算是风铃兰点拨了,她也不会觉得不对劲。 “我和我长姐的关系可好了,要不你是我爹拦着,我早就去仙都找我长姐了。” 十三年前的事情了,风铃兰也不能完全确定针十娘和霍十娘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但她现下,似乎是不想打破霍梅仙高兴的心情,更不想对她说什么“你姐可能已经死了”。 风铃兰拿起酒坛,又陪着霍梅仙喝了起来,一坛酒下肚,虽神智还在,但身子已经有些发轻了,她扶额之间,看到了霍梅仙腰间的乾坤锦囊,那样式有点旧了,但上面的一朵梅花绣的极好,就像是开在那锦囊上一般,纵使布料褪色,那梅花依旧红艳。 “噗,言姑娘,你盯着我的锦囊看什么啊。”霍梅仙一屁股坐在风铃兰的身边,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锦囊上的梅花?这可是我长姐给我绣的!” “是吗?那你长姐也算是心灵手巧了,北部的女人不怎么会刺绣吧?” 霍梅仙笑道:“那是因为我长姐对我好~她就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风铃兰没有说话,却眼看着霍梅仙的眉眼低垂了下去。 “我长姐……可是北部的骄傲!要不是……要不是她……”霍梅仙这才喝了一坛子酒,竟有些醉了,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要不是她误入歧途,跟着一个仙都的男人跑了,她会成为北部最好的医仙。”霍梅仙吸着鼻子,道:“仙都,就没一个好男人!” 风铃兰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酒坛推到霍梅仙的面前,说道:“也不尽然吧,没准你长姐现在生活的很幸福呢。” “怎么可能……仙都的男人三妻四妾、喜新厌旧!她不可能幸福的。”霍梅仙又咕咚咕咚灌了好多的酒,大声说道:“小二!再来两坛酒!” 这下言不渝有些不高兴了,他冷着脸握住风铃兰的手腕,低声道:“别喝了。” 风铃兰不以为然:“放心,你师父的酒量好着呢。” 店小二笑呵呵的又拎了两坛酒过来,之前听她们二人似乎在讨论乾坤锦囊,不知是不是职业病,他递酒的时候不经意的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店小二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锦囊上的绣花,分明就是针十娘的手艺! “这……这不是针十娘绣的梅花吗……”店小二嘀咕着。 霍梅仙听到了“十娘”这两个字,顿时兴奋道:“十娘?你说的是霍十娘吗?霍十娘是我长姐,你认识她吗?你能带我去见她吗?” “霍?不是不是,我说的是针十娘。”店小二讪笑着说道:“针十娘是我们这出了名的绣娘,她的绣品奇佳,针法特殊,我们这有许多仙君都喜欢叫她绣些东西在乾坤锦囊上的。” “……想必姑娘也是找针十娘绣过锦囊的,只可惜啊……她现在人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什么意思?她去哪了?”霍梅仙一把拉过店小二,一把将她按在凳子上。 店小二知道这人她得罪不得,慌忙说道:“我说的是针十娘,不姓霍,咱们说的没准不是一个人……姑娘你先别激动,你放开我……” “你刚才不是说我这绣样就是那个什么针十娘绣的吗?”霍梅仙脾气不好,一柄重剑更是充满了威慑力:“霍家是北部的名门望族,她改了姓氏也很正常,你只消告诉我她在哪便是了。” “这……这……” 店小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求助一般的看向风铃兰。 风铃兰温柔的笑了笑,伸手覆上霍梅仙的手背,道:“霍姑娘,你也别为难这店小二了,他怎么可能带你去见一个死人呢……” “死……死人?你什么意思?!” 风铃兰拉着霍梅仙的手,缓缓道:“若你说的那个人真的和针十娘是一个人,那……她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可能!她月余之前才和我通过书信,怎么可能!”霍梅仙一把甩开了店小二。 店小二连滚带爬的跑开了,回到柜台前还不忘对着风铃兰作揖。 “我自然也希望是店小二多心了,希望针十娘不是你长姐,但……”风铃兰说着,看向了霍梅仙的绣花锦囊,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残酷,我也在调查这件事,如果你……能接受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 “我想……我可以帮到你,你知道我长姐死在何处吗?”霍梅仙的脸色很差,方才的酒意已然烟消云散。 “这……” 风铃兰看向了店小二,店小二懵懂的愣了一下,缓过神来之后说道:“那房子早就已经没有了,你们要是想问的话,得去找陈婆婆,她在城中的时间久,也好说话。” “谢了。” 风铃兰冲着店小二莞尔一笑,店小二瞬间便红了脸,半天也不吭声。 言不渝皱着眉头,挪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挡在了风铃兰和店小二之间:“师父,我吃饱了,我们可以去找陈婆婆了吗?” “嗯,霍姑娘,你……” “我也吃饱了,走吧。” 这一桌子的菜,也就只有言不渝吃的多一些,那藕片几乎没剩下,霍梅仙光顾着喝酒,一会儿肯定要不舒服的,风铃兰出客栈的时候,顺手带了些干粮,一会儿霍梅仙若是难受起来,也用得到。 第二百四十四章:故地 向店小二打听了陈婆婆的住处之后,一行三人便出发了,姝阳城并不大,她们步行,很快就到了陈婆婆所在的锦囊铺子。 铺子不大,刚进门的地方摆着一些瓜果花瓣,铺子里面挂着琳琅满目的乾坤锦囊。 这锦囊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稀罕的是上面的绣样,似乎是用山河石磨成针去绣的,要比寻常的锦囊装的多一些。 风铃兰正仔细地看着,忽然看到了一只白色绣君子兰的锦囊很是好看,不自觉的便想起了师尊,嘴角微微勾起。 言不渝在旁边看着,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记住了锦囊的样式,想着应该是她喜欢的。 而就在这时,屋内忽然缓缓地走出了一个人。 这人鬓发斑白,面容憔悴,她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身型消瘦地有些吓人,可能是因为身形太过瘦弱的缘故,这间寻常人穿着直到脚踝的宽袖长衫,她穿着竟是要委地的。 若说之前风铃兰听到“人比黄花瘦”之时,还有些无从想象,如今可是见到了真人。 “二位,要买锦囊吗?”那老夫人声音毫无底气,道:“屋子里随便拿一些吧,丢几个铜子便离开吧,不给也无妨,反正老婆子我这店,就快要走到头了。” 霍梅仙性子急,大声道:“我们才不是来买锦囊的!我们是……” “霍姑娘。”风铃兰拉住了霍梅仙,笑道:“我们有求于人,不宜过激。”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婆婆。”霍梅仙表情憨憨的挠了挠头,道:“我们是来找陈婆婆的,您是陈婆婆吗?” “……咳咳,年轻人,你们找陈婆婆做什么?”那老妇人缓慢的挪动着脚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她的身体似乎很不好,走两步就要喘一会儿气。 风铃兰也跟着坐到了桌边,她试探性的问道:“婆婆,你可是有什么旧疾,我见你气色不是很好。” “半截入土的人了,还说什么气色。”那老妇人端坐着,道:“我姓陈,却不知是不是你们要着的陈婆婆,你们……应该是有事要问我吧。” “对对对!是有事,你是陈婆婆就好,事情紧急!”霍梅仙又开始耐不住性子。 风铃兰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陈婆婆,我们确实有些急事要请教你,但我觉得当务之急不是问事,而是为你把脉……” “……将死之人,不劳姑娘玉手了。”陈婆婆摆了摆手,样子颇为凄苦:“这是我自己造的孽,我尝的恶果远远是不够的。” “我师尊教过我,医者常怀悲悯之心,若人死魂散自与我无关,但您就在我面前含着一口气,我焉能不管。” 风铃兰冲着言不渝伸出手,道:“小徒弟,你的乾坤锦囊中可还有荷苏叶,拿出来一些。” 言不渝愣住了,他虽遍览群书,却在药草之上不甚通透,且不说他锦囊中本就没有,计算有,他也找不出来啊。 言不渝:“……” 风铃兰手伸出去半天等不到荷苏叶,便转头去瞧,只见他这小徒弟面无表情,眉头紧蹙,似乎实在做着莫大的挣扎。 “小徒弟,你怎么了?” “……我,我没带。”言不渝敷衍的说着。 “不可能。”风铃兰斩钉截铁道:“我昨日亲眼见你放入了乾坤锦囊中。” 言不渝将目光瞥向一边,慌乱道:“夜里拿出去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纠结了!不就是荷苏叶吗?我这有啊!”霍梅仙打开锦囊,取了,些荷苏叶的粉末出来,道:“婆婆,你这气色确实需要一些荷苏叶,这东西温补,你马上就会感觉好一些的!” 风铃兰点了点头将这些粉末递到了陈婆婆面前:“陈婆婆,身子要紧……你先服了药,我们再说也不迟。” 陈婆婆盯着那药粉良久,却只是无奈的笑了:“姑娘问吧。” 陈婆婆收起了药粉,并没有立刻服下。 风铃兰端坐在陈婆婆对面,认真道:“陈婆婆,你可认识……针十娘?” 陈婆婆身子一僵,手一抖竟然将包着药粉的牛皮纸丢到了地上。 风铃兰弯腰捡起药包,皱眉道:“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陈婆婆,你若是不想说我们也不会强迫你的,只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们,针十娘当时的绣品铺子在什么位置。” “呵,十三年了,:不管是官家还是仙家,要还一个人真相早就已经还了,十三年了,你们早些时候在什么地方!咳咳咳咳!” 陈婆婆越说越是激动,但她的身子如何受的住这般陈词激烈,竟直接咳嗽不止,甚至还咳出了血。 风铃兰趁着扶陈婆婆的一刹搭了她的脉,而这一搭,她竟直接说了出来:“是毒药?婆婆,你什么时候中的毒?” “不用你们管……”陈婆婆虚弱的趴在桌子上,她低声的咳了许久,最终说道:“针十娘之前的铺子,就在后院,我这铺子的后院……” “是您……” “对,是我买下了针十娘的铺子,在那片废墟上,建了这锦囊店铺。”陈婆婆苦笑着,道:“我不信放心把这块地方交给别人,若是别人,就不会留着十娘的东西了。” “你是说!十娘还留了东西!”霍梅仙瞬间兴奋了起来,她看向后院的位置,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那我们!我们……我们去看看,去看看好不好?” 风铃兰看向陈婆婆,陈婆婆虚弱的点了点头,风铃兰便扶着这婆婆,来到了后院。 与那光鲜亮丽的前院不同,后院中……是一片漆黑的焦土和一口石砌的井,井边还放着一点被烧了一半的小物件…… 霍梅仙沉默着,她看到了一只略微泛黑的耳坠,那就是她姐姐的东西! 她眼泛热泪,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陈婆婆坐到了井边,道:“我死了,有些东西我要带到土里去,我只能告诉你们,十娘的死,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不是意外那是什么?!”霍梅仙冲上前,架势逼人,好在被风铃兰拦了下来。 “我长姐是北部最自由的猎鹰!你现在告诉我……告诉我她客死异乡,不明不白!你让我怎么接受,那是我长姐啊!那是我……” 是我最亲的人。 最后这句话化为了呜咽,手足之情浓重,是无论如何也分割不得的,有些执着这辈子都放不下,就如同风铃兰对于风凌洛的执念。 都是一样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问魂 “霍姑娘,你先冷静一下。”风铃兰拉住霍梅仙准备去抽重剑的手。 她转而看向陈婆婆,问道:“陈婆婆,既然你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而要把那些事情带到坟墓之中去呢?” 陈婆婆没有说话,风铃兰拉过霍梅仙,说道:“这位是十娘的亲人,她在这里的那些年,可曾提到过……她的妹妹。” “她说过,她的家中有许多幼妹,年纪就和当时绣房中的学童差不多,所以……她也格外喜欢小孩子。”陈婆婆抬眼望去,似乎陷入了回忆,又似乎只是空洞的望着面前的虚空。 “陈婆婆,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你对十娘有愧,对不对?”风铃兰挪步坐到井边,看着那些细碎的小物件,陈婆婆一定把这些东西拿起来抚摸过很多次…… “我说不出,是我的错,但是我真的说不出……”陈婆婆着急的时候,呼吸有些困难,她捂着胸口,道:“我这满身的病痛,都是因为那次变动,拜那个凶手所赐,我……我恨我自己只是个凡人。” 这么说……有可能是一个修士对陈婆婆做了什么,让她没办法将真相说给世人听。 风铃兰捏着下吧,仔细地考虑过后,说道:“若是……使用附身之法,没准能感知一二。” “附身之法根本没用!感知没有办法知道太过复杂地事情。”霍梅仙二指并拢,捻出了一张符纸,道:“陈婆婆,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对你使用问魂,人的魂魄不会说谎,我能将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问出来。” “霍姑娘,陈婆婆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能接受问魂。”风铃兰皱眉说道:“这无疑是要她的命。” “我愿意……”陈婆婆眼泛泪光,道:“只要能将那些事情吐出来,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我求求你们……就当是救我了,好吗?” 一件事憋在心中,渐渐腐烂溃败,黏在胸口堵塞呼吸,这件事若是能为人所知,那一切便会豁然开朗。 风铃兰静静的看着陈婆婆,直到她看到了陈婆婆眼中不可动摇的坚定,她才缓缓地松开了霍梅仙地手。 霍梅仙深吸了一口气,她手指微动,指尖地符纸燃烧了起来。 她将燃烧地火团扔到了陈婆婆地眉心处,火焰顺着陈婆婆的魔心进入她地身体,下一刻,青色地光芒骤然大盛,一缕如烟雾一般地魂灵静静地顺着陈婆婆地额头飘了出来。 正常人被剥离魂魄尚且要昏厥三五天,陈婆婆怕是撑不过去。 霍梅仙从乾坤锦囊中拿出了一枚刻着朱砂印记地珍珠,珍珠在她地掌心缓缓悬浮而起。 术成,霍梅仙问道:“是谁……杀死了霍十娘,不对,应该叫她针十娘。” 陈婆婆地魂魄十分不稳定,她茫然地看着霍梅仙,忽然开始大叫了起来:“不是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放过我,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风铃兰上前去,帮这霍梅仙稳住掌心珠,道:“她身体虚弱,魂灵自然也会混乱,你要循序渐进,不能一开始就问这种刺激她神经的问题。” “那你说!我要怎么问!”霍梅仙是个粗人,她如何懂的什么叫做循序渐进。 风铃兰叹了口气,道:“霍姑娘,介意把珍珠给我妈?” “嗯。”霍梅仙将珍珠交到了风铃兰的手上,随后悄悄地摸了一下眼泪,道:“你问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残缺的真相 “陈婆婆!” 风铃兰在最后一刻抱住了陈婆婆的身体,问魂珠渐渐失去了光泽,而陈婆婆嘴角挂着安详的笑容,就这么去了…… 霍梅仙没空去为一个陌生人伤心,她现在只想知道关于她姐姐的事情。 霍梅仙蹲下来,看着风铃兰,道:“那两个孩子,你认识她们对不对?她们现在还活着吗?” “是还活着,且就在十二峰。”风铃兰神色忧伤道:“但是陈婆婆也说了,杀死霍十娘的是其中一个,我们暂时还不能下定论……” “是其中一个,那又怎么样?!另一个还不是在旁边看着!”霍梅仙激动的说道:“杀人偿命!你们仙都的人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我现在就要去给我长姐讨回公道!” “霍姑娘,你先冷静一下。”风铃兰将陈婆婆的身体摆正,默默的脱下外袍,盖在陈婆婆的身上:“你不能被这一股脑的真相冲昏头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长姐已经死了,那究竟是谁给你写的书信,引你来此处调查呢?” 霍梅仙皱着眉头,跺脚道:“这……当然是为此事愤愤不平之人!” “呵,为此事不平,大可以在信中说清来龙去脉,再邀你前来,何苦要模仿你长姐的语气?这便是对逝者不敬。”风铃兰看向陈婆婆的尸身,说道:“也不知陈婆婆身边有没有家人,要如何安葬。” 霍梅仙毫不在乎,道:“安葬?她也不过是看着我长姐被人杀害还冷眼旁观之人,她这是自作自受!我今日便去仙都讨个说法!” 她的说辞,风铃兰不敢苟同,她淡淡的解释道:“霍姑娘,她因为想要说出真相,被诅咒至遍体鳞伤,她已经尽力了,但她只是一个凡人,无法与修士抗衡。” “言姑娘,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了……”霍梅仙垂着眼眸,难以克制喉中酸楚:“此事至此,多谢言姑娘,咱们后会有期!” 霍梅仙说罢,御剑而起,直奔十二峰。 风铃兰叹了口气,并没有跟上去,霍梅仙一个医仙,硬闯定会被十二峰的人控制,自然不需要她来操心。 言不渝看着风铃兰的脸颊,说道:“铃……师父,咱们可要将这老人的尸身收殓入棺椁?” 风铃兰带着言不渝回到了堂前,道:“是要收殓的,我一会儿便出去打听一下陈婆婆有无亲人,你自己留在铺子里,可会害怕?” 言不渝摇头:“不会,师父多加小心便好。” 风铃兰也就出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回来之后身后倒是跟了几个人,就是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陈婆婆的亲戚。 言不渝沉默着起身,看向这几个人,问道:“师父,这些人是……” “他们是附近义庄的管事,我问过了,陈婆婆在这姝阳城中已经没有亲人了。”风铃兰领着他们去了后院,继续解释道: “据店小二所说,陈婆婆是很久之前被卖到此地做绣娘的,四十几年来没有联系过家里人,也没人来看过她……” 言不渝点头道:“也是个可怜之人。” 若说可怜,这个世界上哪个人不是可怜的呢? 针十娘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亲手抚养的孩子,会成为杀害自己的凶手。 只是……风铃兰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宛兰春或是宛兰秋,到底是谁……杀了针十娘,不对,现在应该称她为霍十娘。 义庄的几个人查看了陈婆婆的尸身,并未过多的怀疑,毕竟陈婆婆平日里身体就虚弱的紧,什么时候去世都在情理之中。 他们帮这收殓尸身,风铃兰给了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制备好一点的棺椁埋葬老人家。 忙完了这些事,风铃兰带着言不渝回到了客栈之中。 店小二剑风铃兰的神色不好,于是特意制了一碗阿胶羹给她送进了房间。 风铃兰独自一人在客栈的房间里,自然是没什么胃口的,她坐在桌子旁边,从袖管中拿出了那颗问魂珠,上面还残存着陈婆婆的一丝气息。 “若是此刻用共情……会发生什么?” 风铃兰简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与死人共情……这无异于手动把自己送进地狱。 但是……陈婆婆走的匆忙,信息实在是太过模糊了,如果现在使用共情的话,没准能还原一个完整的真相…… 风铃兰点了点头,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而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将问魂珠收了起来,匆匆去了隔壁的房间。 言不渝正在房中打坐,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吓得差点现了原形。 “咳……什么人?” 言不渝调整好声音,淡然的问道。 风铃兰站在门前,道:“是我,小徒弟,你休息了吗?” “还没有……” “那……我能进来吗?” 言不渝起身,道:“可以。” 风铃兰推门而入,笑道:“今日让你见了些事情,怕你夜里害怕,就来陪你一会儿。” 言不渝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手掌攥紧,道:“师父对我这么好,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有什么不知所措的?”风铃兰坐在桌子旁边,朝着言不渝伸出了手,道:“寻常不都是这样吗?过来。” 言不渝倔强的站在原地:“寻常?那师父怕是要让某些人会错意了,我不过去,就站在这,长幼有序,我不敢与师父同坐。” “噗,你可真有意思。” 风铃兰挑眉,佯装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随后目光一凛,魅魔应召而出。 言不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接招,魅魔在风铃兰地手中转了一圈,下一秒,剑刃便抵住了言不渝地喉结,风铃兰淡然说道:“我早就看出你不是蓝青玉,但你没有害我地心思,我也猜不出你到底是谁。” 言不渝:“……你刚才是故意地。” “对啊,蓝青玉对我敬重有加,断不会与我顶嘴,说什么长幼有序。”风铃兰手持魅魔,一点点靠近言不渝:“而且……寻常他害怕了,也不是我在陪着,我的小徒弟早已经恢复了大人地神智,我怎么会不知道男女有别?” 第二百四十七章:共情 言不渝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变成蓝青玉偷偷跟着她这种事太过难以启齿,他甚至有了想要一走了之的心思。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风铃兰板着一张脸,说道:“你是那个一只跟着我的影子吗?” 风铃兰似乎是把他误认为了那个黑袍人。 二言不渝的神色越发疑惑:“你说……什么影子?” 对了,之前在无底洞……还有月老祠,风铃兰都被一个“天人”境界的人掳走过,事后她绝口不提,言不渝也没有过分追问,只是差了一些典籍便也不了了之了。 现在想来,似乎处处都存在着疑点。 “你走吧,我没打算留你。” 风铃兰翘着二郎腿,淡淡的说道:“你既然不是我徒弟,又不说你与什么目的,这房钱也挺贵的,咱们各奔东西便罢了。” 言不渝闷闷的不说哈,半晌,他缓缓走出了房间,没有说一句话。 风铃兰不知为何,看着他这番落寞的表情,心里竟如同被细小的针尖扎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是有些难受的。 风铃兰摇了摇头,把他弄走,也只是防止他在自己共情的时候做什么手脚罢了。 走过房间四周,用凌厉画一方不大不小的结界,隔绝外界的声音,影响,随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拿出了那小小的问魂珠。 到底是谁杀了针十娘,此刻便见分晓。 所谓共情,原理其实与入梦术差不多,人的生平经历通过气息,贮存在魂灵生脉之中,普通人的生脉没有灵力保护,共情十分容易。 不过寻常与活人共情需要借生者的一双明眸,而陈婆婆已经不在了,她共情的途中必定是看不见的,碎如此,不过山人自有妙计。 风铃兰指尖的灵力逐渐化为一朵绯红的莲花,将问魂珠紧紧的包裹。 “师祖,出来干活了!” 风铃兰唤出了暮雁归,铃铛缓缓响了一阵,暮雁归应声而出,看到了风铃兰手中的问魂珠,不由得大惊失色:“风铃兰,你别做傻事好不好?和死人共情,必定会经受她命归九泉之苦,你受的住吗?” “你觉得呢?我死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她不过是幸运,此刻还有一口气在,什么苦楚,早已经没有她受不住的了。 “我要与你连契,这样,你就能做我的眼睛了。”风铃兰凭空画了一张符箓,推给了暮雁归。 暮雁归轻笑了一声,又将符咒推了回去:“我早就说过,让你多学习,少管闲事,你难道不知道,我破仙剑而出之时,便已经与你连契了吗?” 风铃兰:“……关于你生平的那节课,我是没怎么听,主要是太无聊了。” “小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尊师重道。”暮雁归敲了一下风铃兰的脑袋,随后微笑着说道:“来吧来吧,共情术,早点做完早点收工。” 风铃兰点了点头,她双眸合起,再次张开之时,已经染上了红莲的颜色。 眼前的景色斗转,四季交叠,墙垣凄冷,到最后……都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二百四十八章:误杀 “是宛兰秋杀了针十娘。” 风铃兰回过神来,久久不能平静,她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矜持灵巧的一个人,竟然是杀人凶手。 “小徒孙,你没事吧。”暮雁归扶住了风铃兰,说道:“先休息一下吧,喝点水,啧,要不是本师祖及时将你拉出来,你就要失魂了知道吗?” 问魂珠缓缓的落入风铃兰的手中,她皱着眉头,缓缓说道:“这问魂珠需要好好保存,到时候要一起交到霍梅仙的手里,再找个能主事的人,才算了了。” 要说穹顶峰最能管闲事的人,那自然非苍垣莫属。 “我怎么也想不到,宛兰秋是凶手……”风铃兰不可置信的重复道:“事已至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赎罪,我们……先回穹顶峰。” 风铃兰将暮雁归收入铃铛,随后直接冲出客栈,御剑而去,走到半路便看到了十二峰的方向光芒大盛,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风铃兰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霍梅仙一个医仙,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吧。” 暮雁归从铃铛里钻出一个指甲大小的脑袋,道:“你可别小瞧了医仙,作为和体修、法修并列的修行之法,能在仙门百家中占有一席之地,也是有它的原因的。” 风铃兰刚想再问些什么,她的身边忽然精光一闪,另一个御剑的人从她身边飞驰而过,似一道白虹。 虽然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但是风铃兰还是可以断定,那是他师尊。 “……师尊。”风铃兰不管不顾,直接加速跟了上去,大声说道:“师尊!” 暮雁归的魂儿差一点被甩开了,他急急忙忙的说道:“小徒孙,你慢点,我魂儿快飞了!” 师尊不是应该在清寒殿内闭关吗?为什么会在这? 师尊,你回头看看我。 风铃兰追上去,然而那灵力充盈的雪白背影岂是她能企及的,风铃兰刚才共情本就消耗了许多的灵力,如今只能看着言不渝渐行渐远,甚至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抓不住。 “小徒孙,别追了,就那等轻功,那就追不上的。”暮雁归从铃铛里窜出来,锤了锤风铃兰的肩膀:“小柒既然已经恢复了,反正回去就能见到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我……”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道:“有些事,要快一些进行了,我总觉得我和师尊之间……不应该有这样的嫌隙。” “啧,当初是你说不想牵连到小柒,说小柒灵力没有恢复不能操劳,现在后悔了?”暮雁归露出了坏笑,说道:“你到底还是想自私一次了?” “闭嘴吧,师祖,你就别挖苦我了。”风铃兰御剑的速度缓缓的降了下来:“我现在心里就是一团乱麻,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小徒孙。”暮雁归微微一笑,眼睫垂下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我曾经也是个为情所困的少年啊~” 风铃兰翻了个白眼,没有立绘暮雁归,而暮雁归已经开始喋喋不休那陈旧而传奇的往事,风铃兰不想去听,便自动屏蔽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阶下囚 “我不是!若不是你们包庇杀人凶手,我怎会误伤。”霍梅仙似是用尽了力气一般,倒在地上:“哈……哈哈哈哈,看来我这辈子是没有办法为长姐报仇雪恨了。” 南宫鹤摆了摆手,厉声道:“杀人凶手也敢口出狂言?来人,将她绑回囚月峰!” 风铃兰本想将自己的外袍给踏月白盖上,却觉得这刺目的红色实在是衬不起这皎皎如月的身影,便只能作罢。 而霍梅仙还在大声的嚷着:“十二峰的人,人面兽心,枉为君子!害我章节孤苦一生,你们迟早要付出代价的。” 风铃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久便有人来传话,说不渝仙尊要召见囚月峰的长老南宫鹤。 而踏月白的尸身,是碧珠前来收敛的。 众人散去,唯有风铃兰站在原处,神色凝重。 吗暮雁归悄悄地从铃铛里探出头,说道:“小徒孙,你没事吧……故人虽去,活着的人也要节哀……” “我觉得这一切,都巧地很。”风铃兰皱眉说道:“追根溯源究竟是什么样地,我却不敢想……我是如何认识宛兰秋的?因为那场疫病?冰渊……失控,甚至再忘前,我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这一切的发展,我却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小徒孙,你说的可是那个天人?”暮雁归双手交叉抱着胸前,缓缓道:“天人之境界,非寻常人可以企及,几乎可以观万物生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因何还要暗中推动?” 风铃兰苦笑了一声,说道:“这倒是让我想起了欺世盗名之徒……” “小徒孙,友人故去,你不想流泪吗?”暮雁归问道。 风铃兰看着地下的那一摊血渍,那种对死亡的轻蔑之感又一次涌上了心头,让她毛骨悚然。 她能感受到愤怒,却感受不到悲伤,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 风铃兰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不知待了多久,待到天色暗淡了下来。 忽然有一个穿着雪青色道袍的修士走了过来,见到风铃兰,便连连行礼,道:“铃兰仙尊,可算是找到你了,那个霍梅仙不知为何,什么都不肯说,非要见你一面……” “见我?”风铃兰疑惑道:“道友会不会是搞错了,我与她萍水相逢。” “不会错,她虽然说的是什么‘言姑娘’,但是就她的描述来说,就是你!” “好啊,我正好也有些事要问她。” 风铃兰收拾了一番心情,便朝着囚月峰走去。 囚月峰虽然经历过无底洞的事情,但是恢复的很快,此刻看起来也是井然有序的,陆续会有修士带着犯人来到这里。 身着雪青色道袍的修士一路引着风铃兰,道:“不渝仙尊不知为何召见了南宫鹤,按理说,应该先见碧珠长老或者苏木仙尊才对,毕竟天医大会近在眼前,踏月白出了事,十二峰又少了几分胜算。” 风铃兰十分敷衍的回应道:“春回峰人才辈出,必不会放弃这次天医大会。” “恰巧在这个时候出事,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小修士回眸,笑容带着一丝诡异:“璇玑玉衡是天地至宝,暮天迟总不会如此轻易的就给别人,铃兰仙尊虽然医道精通,可修为不够,自然不足为惧,这样的话,踏月白就成了最有竞争力的对手。” 第二百五十章:浮华不朽 “秘术?呵,我可不感兴趣。”风铃兰冷眼看着霍梅仙。 霍梅仙紧盯着风铃兰,说道:“铃兰仙尊重获新生,本来可以隐姓埋名,做个逍遥的神仙,而你却回到这里参加天医大会,冲着什么?璇玑玉衡吗?” “霍梅仙,你这话说的我越来越听不懂了。”风铃兰板着脸,说道:“我想要什么与你无关,你要想清楚,你现在还是个阶下囚。” “阶下囚,有办法能让你赢下天医大会。”霍梅仙勾起唇角,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天医大会中但凡出现需要修为的比试,你必定会拿命去搏,但是佳人香消玉殒,就算赢了,又能如何呢?” 赢得天医大会? 风铃兰听着,其实也有些动心,毕竟她这条命太薄了,若是拿不到璇玑玉衡,任谁都没有办法,救言不渝…… “仙尊既然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吧。”霍梅仙伸出自己的手,说道:“仙尊不必怀疑一个将死之人,我们货架的第二秘术,名曰‘浮华不朽’,我可以把我宗师境的修为全都渡到你射伤,你只需自己前世玉罗刹的一点骨灰做引子,便可一日登天。” “玉罗刹?” 还未等风铃兰反应过来,霍梅仙便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霍梅仙说道:“我知道我此生再无用,杀了踏月白,我必定会在囚月峰了此残生,北部的狼永远都不会被人关押,我别无他求,只求你帮我报仇。” “我不管你曾经是仙是魔,一面之缘,我便知道,你不会置我于不顾。”霍梅仙的手掌发出了血色的光芒,咒文渐渐爬上了风铃兰的手臂。 疼痛感随之袭来,风铃兰喘息着,道:“我若是不帮你报仇,你会如何?为何你的灵力,能在晶石的镇压下……” “没有什么,比燃命更为霸道,就算是你们引以为傲的晶石,也不可能镇压我。” 风铃兰一皱眉,她才意识到,若是自己承了这修为,霍梅仙必定是活不成的,而这一切,已经太晚了,宗师境界的修为直入脉络,风铃兰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的钻心裂骨,就像是将自己的皮肉一块块的换成了新的…… 暮雁归见势不妙,立刻抽身,在风铃兰的周围开了红莲禁地,并将一只手搭在了风铃兰的肩膀上。 “小徒孙,这北部女人的修为霸道的很,你若是受不住,我可以替你杀了她。” “不行……”风铃兰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说道:“那样我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我需要这份修为,我需要它……去救言不渝。” “小徒孙,你还真是个疯子!” 暮雁归全力的帮助风铃兰接受这霸道的凌厉,然而当修为全部转意之后,她还是昏死了过去,而霍梅仙,则化为了一缕尘烟,尸骨无存。 狼性不灭,孵化不朽,这就是北部的传承之法,踩前人的尸骨,一步登天…… 风铃兰失去了意识,暮雁归力竭,回到了铃铛中,而就在这时,门外的小道童忽然开门走了进来,他摸了一下风铃兰脉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天道……果然从来都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 风铃兰再次醒来地时候,已经被送回了杏林水榭,周遭无人,只有暮雁归一个魂儿在她床边慢悠悠地绕着圈。 “师祖?”风铃兰皱着眉头,缓缓起身,却觉得掌间灵力骤然流转,抬手之间,竟抑制不住,一道灵流劈出,将不远的桌椅劈的四分五裂。 “我……怎么回事?”风铃兰觉得头脑有些眩晕。 暮雁归绕着风铃兰,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现在还是先调息一下吧,你体内的修为虽高,但是太混乱了,你暂时适应不了。” “霍梅仙……浮华不朽,想不到北部,还有如此霸道的法术……” 风铃兰一边感慨着,一边静坐打坐,任灵流在自己体内四散开来。 风铃兰坐着,淡淡的问道:“师祖,是谁送我回来的?” “我不知道,当时我体力透支,回到了铃铛里。”暮雁归双手托腮,说道:“不过……刚才碧珠长老来过了,替你巩固了灵力,我听说……言不渝本来是想放了霍梅仙的,但是她现在已经……” “放?为什么要放?”风铃兰疑惑道:“霍梅仙杀人,证据确凿,师尊不可能放过她。” “我也不清楚啊,但是霍梅仙的姐姐,似乎和万岁有什么纠葛。” 暮雁归着说话的语气,仿佛万岁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要知道那可是给他奉过茶的徒弟。 囚月峰峰主万岁,此人风铃兰并不是很了解,印象中他似乎似似乎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少年人,但是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似乎比几年前,还要年轻一些。 “师祖啊,你对你徒弟的事情也太不上心了,你几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吧。”风铃兰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而暮雁归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不似不知道,只是不想干预罢了,你想听八卦吗?” “谁的八卦?万岁吗?” “当然。”暮雁归悬空而坐,笑道:“每逢仙侠世界,总有所谓的天命,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本以为天命不会如何左右我,但我却错了,大错特错。” 暮雁归说话总是奇奇怪怪的,风铃兰只当他的那句“不是一个世界”是生死殊途,但是暮雁归说的,却是另外一个含义。 暮雁归以手作笔,以灵力为墨,缓缓地画出一个老者地模样。 “万岁,可以说是我收的徒弟当中,最老地一个,当时他已年过百岁,白髯白发,如仙人一般……”暮雁归缓缓地说着:“但他却不曾走过修仙之路,于是我传他心法,让他静心养气……” “说实话,我没有想过让他得道,毕竟他年岁在那,延年益寿便罢了,但是他痴迷于修仙,力求让自己恢复壮年地身体,擅自更改了心法……有一日我见他生出了一缕黑发,我便觉得不对劲。” 风铃兰一边打坐,一边问道:“万岁地心法出了问题,对吗?” “嗯,这心法可以让他回归壮年,但是却停不下来。”暮雁归有些惋惜的说道:“只要他调动灵力,身体就会急速缩小,从壮年到青年,再到孩童……此事因我而起,我虽责怪他,却不忍心将他抛弃,于是我带着他回到了穹顶峰……” 苏苏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可是师祖,你说了半天,这里似乎没有霍家姐妹什么事吧。” “你别急,你可曾听说过,爱情,就是月老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线,盘曲挫折,没什么道理。”暮雁归竖起手指,瞬间露出了八卦的表情:“我本以为万岁这个百岁老人,让他去爱一个人,无异于铁树开花,然而还是我低估他了,他爱上了一个姑娘……” 风铃兰算是听明白了,她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姑娘就是霍十娘,对不对?” “没错。”暮雁归语重心长的说道:“一次穹顶峰大宴,让他们相识相爱,万岁当时的样貌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于霍十娘也算是般配,我当时没有插手这件事,后来想想,我若是插手了,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暮雁归飘飘然,在空中画了一个青年,继续说道:“在有一天,我不注意的时候,万岁和霍十娘私奔了,只留下了一封书信,我本想成全了这对神仙眷侣,可谁知……两个月之后,霍十娘就将万岁送了回来,那是受伤之后,变成一个孩子的万岁……” 第二百五十一章:岁月流金 “万岁,就是长命的意思,事实上,若是万岁无欲无求,他却是会成为一个万寿无疆的人,但是……他偏偏爱上了那个人,无法自拔。” “老实说,霍十娘将他抱回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多么的惊讶,看着那孩童模样的万岁,我只问了霍十娘一句话:你还爱他吗?” 暮雁归漫不经心的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风铃兰,似乎想在她的脸上寻找一丝……关于八卦的情绪。 然而风铃兰认真的听着,见暮雁归停下,她还会问道:“之后呢?霍十娘是怎么回答的。” “她的回答很重要吗?她没有说什么,一句话都没有说。”暮雁归的眼中充满了希望:“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但是仔细想想,儿女私情,不过也只是这样罢了,我以为霍十娘自那之后就回了北部,没想到她还留在仙都附近,还养了一对女儿。” “我也没想到,囚月峰峰主看起来是个老老实实的少年人,居然夜有这般情史。”风铃兰回忆起当时南宫鹤来找她时那焦急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了然。 饶不是万岁真的会出事,南宫鹤也未必会力排众议,把自己从冰渊救出来。 风铃兰觉得调息的差不多了,便收了灵力,默默的叹了口气:“修仙之人,哪个不想要长命百岁,罢了,不说了。”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传说中的浮华不朽,虽然初入之时相当霸道,但是调息一阵之后,又会觉得灵力泉涌,融入自身,缓缓化为灵海中的一部分,只是百会之处会有闭塞,若要强行突破,恐怕还是需要玉罗刹的骨灰。 “我回来的时候,见到了师尊,他应当已经醒了,看他的灵力,虽然强盛,但松散异常……” 灵脉碎成那样,还能将法术施展如常,整个玄界之中,应当只有言不渝一人了。 灵力倒是没有达到霍梅仙那种程度,不过勉强也到了宗师境,若是冲破穴道,便有了和上官飞羽一拼的实力。 可是前世的自己早已被挫骨扬灰,如今也只有风凌洛的骨灰,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是……柳熠谪…… 风铃兰想到这,不由得一阵头疼。 “小徒孙,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万事俱备,静等天医大会……不对,师尊那边说了,怎么处理宛兰秋姐妹了吗?”风铃兰问道。 暮雁归一摊手:“我就是个无辜的魂儿,你当我什么都知道吗?” 风铃兰倒是也没这么认为,她看了一眼杏林水榭之外四季如春的景色,忽然又一次开口问道:“师祖,你相信天命吗?” 暮雁归轻笑了一声,随后沉默着思考了良久,道:“我过去是不信这些的,但是我近来才发觉,我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在天命的算计之中,说不上相信还是不相信,就是释然吧。” “你这话说的真像是一个老头。” “我本来就是个老头。” 只不过修仙之人,容貌无甚变化罢了,看着这番景色,不知为何,风铃兰很想去见一见言不渝,但最终还是隐忍下来了,想着天医大会在即,师尊若是真的醒了,定会主持盛会,到时候自然见得到。 正想着,蓝青玉忽然敲门道:“师父,你回来了吗?要不要喝茶?” “……青玉啊。”风铃兰皱着眉头,道:“近来,说说你这两天都到哪去了?” “我?师父你不知道吗?”蓝青玉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是不渝仙尊叫来了苍垣长老,将我带去了清寒殿听学,他说我陪着你不安全,要亲自……” “什么?!”风铃兰睁大了眼睛,说道:“我师尊,这么说,在我身边假扮你的那个人……是言不渝。” 风铃兰收回前言,她定要去看一看她的师尊,无论如何! 夜幕降临的时候,自然就是最佳时机,风铃兰对清寒殿的布局很是熟悉,她直接摸到了一个没有人巡逻的角落,言不渝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清寒殿周遭的结界也撤去了许多。 风铃兰略施小计破开了一点儿结界,钻了进去。 她蹑手蹑脚的摸到了言不渝的寝殿,寝殿内漆黑一片,大门紧闭,看来言不渝已经睡下了…… 风铃兰看着漆黑的屋子,有些失落道:“罢了,睡就睡了,我就不打扰师尊休息了。” 她对着寝殿行了一礼,正要离开,却见房间内点起了一盏豆大的明烛,一个身影在屋内静坐…… “嗯?”风铃兰扒在窗户处看了一会儿,她看着,屋里的人也不动,她想了想,还是悄悄的打开了窗户,溜了进去。 言不渝正在榻上打坐,周身的灵力裹挟着寒气,刺骨冰凉。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言不渝抬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太过惊讶。 “我早就知道你回来,留了门,你为什么不进?”言不渝淡淡的问着。 风铃兰干笑了一声,紧张道:“我……我这不是习惯了走窗户吗,翻窗比较方便……” 言不渝沉默了一阵,问道:“有事?” “算……算是有事吧。”风铃兰不知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竟然脱口而出道:“师尊,我要嫁人了。” 言不渝听着,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抬头直勾勾的看着风铃兰,沉声道:“与我无关。” “哈……哈哈。” 她本来想问那个蓝青玉是不是师尊的障眼法,或者戏谑一句“师尊你就那么喜欢跟着我”,都会比现在要好上许多,但是转念又想起了自己不得不取得骨灰,便硬生生的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说完便只剩后悔,伴着许多的不知所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头脑一热就过来了。”风铃兰垂着眼眸,说道:“师尊……你身体还好吗?” “无甚不妥。”言不渝冷冷的说道:“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风铃兰自然是没事,她还在担心言不渝会不会又被气到吐血。 “不走?”言不渝冷眼看着她,周身开始结出细小的霜花,周围事务的颜色都被那一抹孤白映着,渐渐失了颜色…… “我……我不走。”风铃兰缓缓地后退了一步,说出口的话,又反悔道:“不了不了,我还是走吧,我……” 而一股强力而冰冷地灵流顿时将她拉了回去。 她看见丝丝白发落于眼前,他蒙住了她地双眼…… “今日你若逃了,明日柳熠谪便会横死街头……” 若真如此,那还真是大快人心。 风铃兰浅笑了一声,说道:“师尊,你似乎变了……” “问你自己。”言不渝冷声道:“问你,这究竟是为了谁。” 白色纱缎轻轻扫过风铃兰地眼睛,将其遮住,她回身便落入一个无法自拔地怀抱。 一吻落下,直到天荒地老。 第二百五十二章:红妆(一) 风铃兰醒过来地时候,已经日过正中。 她就在言不渝地榻上翻了个身,便觉得腰背双腿一阵疼痛,想来现在若是下床,必定是“举步维艰”了…… 昨晚她意识有些模糊,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才让言不渝勉强放过了她。 “额……”风铃兰起身想要坐起来,却发觉自己地手腕伤,还缠着白色的布条,虽然不是很紧,但是手腕还是有一道浅浅的红痕。 风铃兰:“……” 她从来没想过,这些东西言不渝居然会用,还是用在她的身上。 咬开了布条,她颤颤巍巍的穿好了一旁摆的规整的衣服,对着空荡荡的寝殿说了一句:“……师尊?” 没有人回应,言不渝应该是有事离开了。 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风铃兰坐着休息了好一会儿,才面前可以站起身来走动。 造孽啊……好疼。 玄门第一医仙风铃兰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这寝殿的门忽然开了。 风铃兰翻窗翻到一半,言不渝端庄的站在门口。 二人四目相对后,风铃兰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端着的药上。 “风铃兰,你很厉害?”言不渝冷冷的走到床边,说道:“居然还有力气翻窗。” “师尊……”风铃兰干笑了一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就……想着自己先回去……” “傻子。” 言不渝如此评价道,风铃兰也并不抵触,只是有些愧疚的收回了迈出一般的脚,乖乖的站在窗边。 “过来。” 言不渝淡淡的将端着的药放倒了床边,风铃兰一步步的挪动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道:“师尊,还有什么事吗?” 言不渝将药段给了她:“把药喝了。” “这是什么药啊……”风铃兰捧起碗,她本不需要问的,闻一闻便知道了。 而言不渝已经抢先回答道:“坐胎药。” “咳!咳咳咳!!”风铃兰硬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她没想到言不渝还是如此的执着。 言不渝看着她,淡淡的说道:“里面也加了一些止疼的药,你……你昨天一直再喊疼。” “师尊,我喊疼是因为什么,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风铃兰莞尔一笑,随后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复又凑到言不渝的身前,说道:“师尊,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是男孩还是女孩,是你一双嘴能说出来的吗?” 言不渝坐在榻边,说道:“休息一下再走吧。” 风铃兰微微一笑,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期待,期待师尊能再留着她。 这样,她也能名正言顺的留在他身边。 然而,这多少有些不切实际吧,也许睁开眼的时候没有看见他,便少了许多温存,给了她果决的机会。 “不了……我已经休息好了,我……我先走了。” 言不渝没有去阻拦,任她逃离了这里。 风铃兰没走两步,便觉得双腿一软,踉跄着险些摔倒,幸好旁边又亭柱,可以扶住。 而她抬头望去,见冷清地庭院中,苍垣已然站在了不远处,惊奇地看着风铃兰。 “你……”苍垣开口,似乎刚要开始对风铃兰进行谴责,又忽而咽了回去。 风铃兰直起腰,摆了摆手,说道:“咳,苍垣长老,好……好巧。” “算了算了,我不说你了,你怎么这个时间还在这。”苍垣匆匆走到了风铃兰地身边,说道:“念君刚才飞来找我,说蓝青玉不见了,我以为你已经去找了。” “蓝青玉?我昨天出门地时候,他就在杏林水榭好好的,怎么会不见?”风铃兰忍着腰疼,说道:“念君还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蓝青玉消失地时候,他在附近,看见了柳熠谪……” 风铃兰顿时神色一冷,怒道:“又是那个狗东西,我早晚要他好看!” 风铃兰召出魅魔,御剑而去,苍垣害怕出什么事,便也跟了上去。 风铃兰绕过结界,直奔柳熠谪地住处,剑刃收起之时,凌厉地锋芒直接将柳熠谪地寝殿劈成了两半:“柳熠谪!狗东西你给我出来!” 她大喊着,不多时,柳熠谪便不紧不慢地从屋中走了出来,见了风铃兰,他习惯性的眯起眼睛,笑道:“铃兰?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不会主动来找我呢。” “无需多言,我徒弟呢?你把我小徒弟弄哪去了?”风铃兰上前一步,直接拽住了柳熠谪的衣领。 苍垣赶到,匆忙的说道:“小丫头,咱们有事好好说,房子可以随便拆,人可不能随便杀啊。” 柳熠谪唇角勾起,淡然的看着风铃兰,似乎似默认了蓝青玉的事情就是他做的。 “柳熠谪!你要是敢动蓝青玉,我现在杀了你也不为过。” “她是你徒弟,你我成亲之后,自然也是我徒弟,我怎么可能杀了他呢。”柳熠谪微笑着,说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动作太慢了,自从上次你同意了那个什么入赘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我也想早点抱得美人归啊。” 风铃兰愤怒的将柳熠谪甩到一边,说道:“所以你就劫持了蓝青玉?柳熠谪,你很好啊,事到如今,你还敢威胁我。” “各取所需罢了,人……总是会有一些执着的,风铃兰,上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我想弥补……”柳熠谪的眼神让风铃兰看不透,那是一种空洞到几乎绝望的眼神。 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还要处处和她作对。 “好,你最好准备好你的聘礼,明天,杏林水榭,我就穿着嫁衣等你。”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 苍垣在一旁听着,却只能干着急,道:“柳熠谪,你到底为什么要怎么做,你不应该恨透了风铃兰吗?” “我们的事,你又懂多少?”柳熠谪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说道:“铃兰,你最好不要试图反抗我,要不然死的只会是你的小徒弟,或者……你师尊。” “闭嘴!”风铃兰一剑划破了周遭翠竹松柏:“明日,你敢来,我便遂你的愿,苍垣长老,这件事,你就不必管了。” “可怜,真是可怜啊……”苍垣将折扇打开,放在胸前:“我还从未见过,比不渝更可怜的人,风铃兰,你怎么忍心?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怎么敢……” “苍垣长老。”风铃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告诉我师尊,明日风大,无事……不要出门。” 第二百五十三章:红妆(二) 你知道一袭红妆,是穿给谁看的吗? 答案很简单,不过就是“心上人”罢了,但是风铃兰早起画眉成妆,却是为了她这辈子恨透的那个人,为了在这天,亲手杀了他。 朱唇点缀美人面,玉指青葱,蔻丹映红。 风铃兰懒散的抿了一下嘴唇,就在自己的房间等着,她身边一左一右两位仙子不住的夸赞道: “仙尊真乃倾国倾城之容姿,如今配上这红妆,显得更为娇艳动人,真的叫我等好生羡慕呢。” “是啊,那柳仙君虽然家道没落,但是人家肯入赘,也是我们求也求不来的福气呢。” 风铃兰冷着一张脸,说道:“你们要是闲的慌,就去我水榭外挑水,挑满几大缸为止。” “仙尊说笑了,水榭中有水车,怎么轮得到我们挑水呢。” “是啊,我成亲自然有分寸,何以要轮得到你们多嘴?”风铃兰不乏讥讽地说道:“你们主子怎么说,聘礼呢?我已经装扮上了,聘礼总该先一步送来吧。” “我们主子说,聘礼他要贴身带着,亲手送给你,才算完。” 仙子说着,也再不多嘴了,收拾妥当之后,就退出了风铃兰的卧房。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宇间那几分邪气总是收不住的,或许只有在言不渝身边的时候,她才会有那般小女生的心性与胆怯。 风铃兰本以为他会吹落打鼓的前来,但是她想错了。 柳熠谪一袭红衣,只身一人,呆呆地站在杏花树下,很长时间之后,才缓缓地看向房屋地方向,淡然地走过来。 衣袖拂过落花,鞋履踩过流水。 曾经的四目相对,是多少期盼过后的满心欢喜。 而现在,却只剩背叛割裂的刺骨锥心。 “铃兰,我以为你死都不会穿上嫁衣来迎接我。”柳熠谪淡然的走到风铃兰的身边,说道:“很漂亮,也……很有杀气。” 风铃兰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如今都是我杏林水榭的赘婿了,怎么还是如此开心的模样?你不怕我日日让下人用剔骨鞭打你,直到你咽气为止吗?” “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恨我。”柳熠谪看着她,说道:“那我再说一件让你更恨我的事情如何?蓝青玉……已经不会再回杏林水榭了。” 风铃兰皱起眉头,警惕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拿他喂了我猎院中的秃鹫,我本以为他会一些法术的,谁知他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被秃鹫咬的疼了,就只会喊师父,当真无趣的很。” “柳熠谪!你怎么敢……”风铃兰周身绯红之色骤然大盛,甚至盖过了那嫁衣的颜色:“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蓝青玉还给我……你又骗了我一次……” “是啊,但是你每次都会上当,一次又一次。”柳熠谪笑得猖狂,他竟然敢近身到风铃兰的周围,低声道:“到最后,你谁都留不住,谁都保护不了,风铃兰,这就是想要的吗?” “闭嘴!” 风铃兰周身张开了红莲,这次,暮雁归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波动,就是完完全全的,属于风铃兰的红莲禁地。 “柳熠谪,你我都是罪大恶极的人,你就跟着我,一起下地狱吧!” 风铃兰一掌打出,而柳熠谪张开双手。 这次,他不躲不闪,任风铃兰裹挟着灵力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套路,没有从旁冒出的君月,什么都没有。 就是两个人,就只是简单的,一个人出手了,另一个人接受了,仅此而已。 血流如注,霎时间满眼猩红,开出一地的曼珠沙华。 “咳!”柳熠谪吐出了一口鲜血,身体分明因为疼痛而抽动着,脸上却带着微笑:“铃兰,我不知多久没有如此纯粹过了,我早就忘了,我是如何失去你的。” “你……” 风铃兰皱着眉头,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样的场景。 脑袋里想的是,此番大快人心,他罪有应得,而心中却带着零零散散的茫然与细碎的疼痛。 为什么还会为了这个男人心疼? 风铃兰你是疯了吗?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掌,柳熠谪顿时倒在了地上。 他没有挣扎,而是淡淡的望着天空,道:“铃兰,今日你……你我大婚,我真的希望看到一个纯粹的你……” “就和之前的你一样,不带有那样多的情绪,不背负那么多的事,从前那份纯粹的喜欢我已经得不到了,我能得到的,便只有这份纯粹的恨。” “但是……”柳熠谪的眼角流下了泪水:“为什么我伤你至此,你还是会心疼,还是会怜悯我?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风铃兰转身,怒道:“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还手!我就想与你在此痛快的打一架,打到这两辈子的恩恩怨怨全都消散在剑刃中,不死不休!” “而你呢,你做了什么……”风铃兰望着他,道:“你凭什么如此轻易地就死去了。” “我只是打不动了……铃兰,我真的好累。”柳熠谪望着天,缓缓的说道:“还你的命了……是不是就能恩怨两清,他日去了地府,你便能见我一面。” 他这辈子,既然生来就是荒唐的,何不更为荒诞的死去,也不枉走过这一生,几十载。 风铃兰深深地合眸,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蓝青玉的声音,他快步的朝着这边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叫着:“师父!” 风铃兰猛地睁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了看蓝青玉,又看了看柳熠谪,顿时更为愤怒,道: “柳熠谪?!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你刚才只是为了激我?!你到底要骗我几次,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风铃兰疯了一般揪住柳熠谪的衣领,而柳熠谪淡笑着,眼神空洞,他用最后一丝神志将怀中的一个瓷瓶交给了风铃兰。 那上面缠绕着风凌洛的气息,那是风凌洛的骨灰。 “铃兰……杏花树下,我是……真的……” 风铃兰抓住了柳熠谪的手腕,而探下去,已然是脉搏全无。 这个她恨透了的人。 这个让她在地狱中不得安生,死也要杀回来的人,就这么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凭什么,他凭什么以这种方式死在自己的手上! “师父……”蓝青玉清浅的声音将风铃兰拉回了现实。 蓝青玉垂着眼眸,淡淡的说道:“师父,我听闻仙都赘婿多半地位低下,且……性命权由妻君做主,就算他死了,也不会牵连到你,你说……他是不是……” “不是。”风铃兰脱下自己血红色的外袍,为柳熠谪掩面:“他就是一个骗子罢了。” 两辈子的恩恩怨怨。 三十年的生死纠葛。 就此,尽了。 诸多往事随风散尽,她甚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