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怪异共度的时光》 chapter1 始于…… 手术的无影灯忽地打开,我模糊的感到光亮,暗影,被打了麻药的眼部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生麻的感觉占据了我的大脑,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知道;手术开始了。恍惚中,我听见一个声音问:“你希望看得见么?” “我希望。”我说道,一边不屑地想着是怎样愚蠢的人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听见手术室门打开的声音,感觉到自己被推出去,闻到比刚刚新鲜却依旧浑浊的空气,仿佛人潮拨开的脚步声,种种杂音,喧嚣然后又归于沉寂。 我被安排在三楼的单人间,安静是我所需要的。 我的床靠近窗户,哪怕看不见窗外的景色,我也希望感受到昼夜更替的阴暗变化。自从患了眼疾,我固执地觉得顺应自然是生命繁荣的基础,没有什么,能比自然更有力。 病房里常常会看见这样的景象:一个穿着素淡病服的女子,在天亮时起床,面朝窗户,有晨光打在她脸上,房间里的微尘,让丁达尔效应所带来的美感刚刚好。尽管她的眼睛被绷带封住,但忧郁的气息还是从她的眉宇间,乌黑而在光中泛红的发丝间流露出来。 但由于长相欠佳,她依旧显得过于普通。 半个月过去了,在医生的指导下,我的眼睛可以拆去绷带,医生看了看,说恢复的非常好,伴随着敷衍的微笑。 打的回家,还没等走进家门,就听见打开的窗内传来刺耳的争吵。 门,猛地开了,闯进眼球的是父亲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爸。”他没有理会我,径直摔门而去。留下我愣愣的站在门外。 “我们离婚!”又见母亲的嘶喊。我默默地拿出钥匙,打开门,看见母亲掩面而泣。她不需要安慰,此刻的她只需要宣泄。 一场没有爱情的企业联姻,没有情感,有的只是交易。他们能为了我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为了一个孩子,坚持18年,过这种索然无味甚至满是胡椒粉的生活,我从心里感激他们。从某种意义上讲。但我又无比的厌恶他们,无休止的争吵,只是每次相见都话不投机以至于恶语相向。殴打,东西落地的声音,没有一次安宁,如果两个人同时在家。我不知道他们哪来那么多的纠纷。 而我,在他们中罪孽深重,那颗没有感情滋养的果实蚕蚀了他们的青春,束缚了他们的自由,这又让我有何面目于这两个人。 仅管我在别人眼里极为优秀,但这一点不能为这个悲伤的故事带来一丝转机。 我到底是个罪人。 我默默地回到房间,仰面躺在床上,拉上窗帘在黑暗中,看着被粉饰上彩虹色的天花板,只有黑灰两色,悬挂着的荧光星星发出凄冷的光。 我闭上眼睛,想在梦中得到解脱,隔音效果极佳的门板传不来一丝不愉悦。如果我睁开双眼,可否让我看见不一样的世界? 我在心里祈祷着,却始终闭紧双眼。 chapter2 奇妙 等等,为什么我会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为什么我觉得脸上有东西在跳动?是我睡着了么? 我伸手在脸上一模,竟抓住了一个软软的生物!难道是虫子,我最害怕软软的虫子了,连忙甩手,扔掉。却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哎呦!疼死我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与此同时,我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我连忙睁开眼睛,看到了奇异的画面: 空中漂浮着许多半透明的发光体,借着他们的光,可以看到有一些不会发光的半透明生物在床上床下以及我的绒毛毯上翻滚。展现的是与死气沉沉相反的生机。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个热爱幻想的人,我记得《一夕一夏》里千奇百怪的妖精,也许,他们是…… 我随便抓住了一个发光体,仔细端量。 “咦,怎么回事哩?她抓住我哩!” 不清楚是哪发出的声音,只见其它的发光体也聚拢过来,夹杂着议论纷纷。他们的好奇同我的好奇相互掩映,得不出答案。 貌似,我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呢。我的眼睛……突然,我响起了手术前的那句询问,仿佛在我耳边又一次呢喃:你希望看得见么?呵~我笑了笑,真是有趣。 我没有多说,用手揉揉捏捏这些半透明的小东西,半响便混熟了。他们是妖,一种叫做“硕”的妖,明明那么小,却叫“硕”么?也许就像言灵一样,给了什么样的名字,就会有什么样的能力吧。 突然,又一只硕叫到:长老来了,围在我身边的硕缓缓地退去,有规律地飘在空中,就像……队列? “林琬,你怎么会看得见我们?”长老这样问。 它是知道我的名字的。如果他们一直生活在我的房间里的话,他一定知道我所有的事情,包括我在灯下写的日记,包括我面对墙壁的泪滴,包括我面对镜子里人的冷眼…… 我看着他,用我一贯的眼神,静静的,没有说话。 “和眼睛有关么?” 我嘴角一翘。 “不想说么?回想不起来细节么?” 我原本什么都不应该想起来,手术,多么小的一件事情啊。可是那当初看似幼稚而今想来大有玄机的话让我难以忘怀。 最终,我还是告诉了他。 “我也许不会觉得困扰,让我尝试一下新的生活吧。”我这样说着,眼神里泛出我察觉不到的光亮。 “时间应当不会太久,世界有他运行的法则。我必须要向管理者汇报这件事情。” 呵,有意思的东西都不会太久么?我有些期待的心一下子又冷冷的,坚硬的。与众不同?世界并不会让你成为超越一定范围的异类。就像至今还没有发现猫女和狐狸精一样……笑。算了,该来的总会来,不应得的总会远去,属于你的就算躲也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拿所谓的“命”来解释,再好不过,虽然我不相信。姑且给自己一个理由吧,不然又有多么不甘心。内心的不平静只会影响下一步决策,我觉得我还算是个精明人。 chapter3 新的日常 接下来的几天很悠闲,吃饭,睡觉,做功课,和这群小妖怪疯闹。 柔软的触碰,梦幻的光,细微的声音,很棒。 如果这样的生活没有打扰,如果我仅仅一生都是个在校的学生,如果我可以不去看社会和生活的枯燥与无奈,我是不是可以很快乐?起码,不像现在这样,总是被人认为面瘫?总是被人认为有意见?总是过于冷静,木讷地像没有灵魂?我躺在床上,任这帮放肆的小东西在我身上聚集,散去,被我压在身下的叫嚷,涌动。 啊,我再次翘翘嘴角,阴知道会消失的轻蔑的冷笑。 什么都不会留下吧。 最好什么都别留下。 呐,突然忘记了,出院快一星期了,该上学了啊……忙碌的高三啊。 叮…… 我伸出手臂,把闹钟关掉,翻个身准备接着睡。 耳边却响起了一波又一波细软声音的狂轰滥炸。“林琬,上学要迟到啦……xn” 原谅我,此刻我真的希望一口吞掉这群硕。 学校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除了早上到校受到一些关心外没别的不一样。但这才是所谓的日常吧。 报道起立老师好,上课听课做笔记,下课伏桌小小憩,放学回家再学习…… 以上仅仅是想象。事实是这个样子的:在我听课的时候,会看到教室里漂浮着的,趴在窗台上晒着太阳的,对着老师放屁(应该是放屁吧?)的,在黑板上做姿势的……各式各样的……妖精。还好我看到的是半透阴的,不然我一定会视线受阻。更值得庆幸的是我笑点比较高,看到对着老师放屁的妖精没有笑出来,不然我一定会被送到医院去……偶尔会有趴在我头顶的妖怪,很想给他们抓下来,还好忍住了。一天过得很奇怪,我尽量照着那个只硕长老的话,不与他们对视,假装一切正常。 《与怪异共度的时光》chapter3 新的日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4 硕 啊……总算放学了,我长舒口气,一天过的很辛苦,会不会意外的很开心?我的嘴角大概在上扬吧?内心是愉悦的吧?我问自己,进行着脑内对话。 “哎呦!”我撞到了什么?果真是自己走神太严重没有看路吧。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晚了,太晚了。 一个红色的庞然大物挡在我前面,露着白白尖尖的牙齿,吞食着什么……顺便一提,我不光是能看见,能听见,而且有触感…… 不好!我有种会被吃掉的感觉,不敢与他对视,放开步子就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 “哎~”危险的红色妖怪发出声音,貌似在笑,盯着我,紧紧跟随。 真的是……糟透了,我给自己留了一个坏笑。 要到家了,开门怎么办,会用时间的,眼看要追上了?不管了,要死也就死了吧! 我掏出钥匙开门,感到身后的阴影越来越重。 我转过身,正看见他那充斥着欲望的大眼睛,毛骨悚然。我一下子摊靠在门上,所有我曾幻想的冷静都没有发生,我闭上眼睛,不清楚自己的死会被新闻怎样报道,那群看不见妖的人类,我在他们眼中,是怎样消失的呢? “林琬,我们在这!”窗户猛的被他们的力量拉开,从里面冲出一条龙?(是龙吧?姑且这样称呼)这条龙死死咬住眼前的怪物,喷出了红色的鲜血,然后一点一点把他撕碎……我,惊呆了,发不出任何响声! 这是什么?! 我仔细看去,发现这条龙便是一只只小小的硕组成的,通体透亮,很美,尤其很强。这才是“硕”的含义么?我的眼泪,不知不觉的留下来,虽然我并不知道,更不清楚是感激还是震撼。 那么一瞬间,让你觉得你看到感到的这一切使世界的其他变得无足轻重。 《与怪异共度的时光》chapter4 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5 人? 屋子里没有人。 是的,除了妖精和我没有别人。 妈妈留下字条,他要和爸爸离婚,这栋别墅给我,就像当初他们结婚时的协议一样,干脆利索,充满了成熟企业人的味道。然后,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他们当初的故事。 该来的都会来,说不定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也许是见过的比别人多,所以我总愿意思索一些事情,极力的得出自己的见解。 在我看来,爱一个人,就是喜欢,讨厌,再喜欢,再讨厌,再……的过程,如果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或者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刻,你是喜欢的,那么你就是喜欢,结局就是喜欢,如果你讨厌,那么你就是讨厌,结局就是讨厌。愿意,便一次次去努力喜欢上一个人,或者让一个人一次次的喜欢上你,不愿意……相信我也不用再说了吧。 我愿意相信他们在制造我的时候曾有那么一点爱情,但是家族的压力应该会让他们早早的在心里互相为敌。我爱他们,恨他们。曾在one上看到了关于如何改善与长辈的关系的文章,里面说的内容已经记不清楚,貌似主题就是理解。事出有因,就像侑子所说,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我的不幸,必将追溯到他们,他们的不幸,必将再次追溯而上,然后是无尽的因果。我是不是该长叹一声:造化弄人? 如果这是被诅咒的命运,我希望能在这里得到结束,凭一己之力,亲手做个了断。 姑且想点不那么沉重的东西。 这栋房子,从此就属于我和这群妖精的了! 无论多喧嚣,多疯狂,多难以想象,释放就是这样的自由。 我笑着,很开心。很开心?应当是没有感觉的吧。 我陷在沙发里,休息。体力的透支,害怕的余温,以及思想的疲劳,将我掩藏。 我很希望进入一个梦境,无论是什么颜色,起码知道我会醒来。一睁眼,荣辱苦笑一并消失。然后投入淡如水的人生。 我喜欢黑钢,因为他是个自己会去寻找幸福的人,同时也喜欢法伊,有些羡慕他等待被带去幸福之地的被呵护。 时而想着,我就这样随遇而安就挺好,可到最后,却不甘心的要像一团火一样熊熊燃烧。我决定做一个黑钢一样的人,付诸行动,内心却在等待……等待有人给我幸福。 可是,人就是这样矛盾的,我最终还是个人。哎?我现在也是人吧?虽然看得见什么的。 但是,又有什么呢?只要大方向没错,为什么要在乎细节。 chapter6 ……的人 2016年4月3日 好久没有写日记了。 个人觉得,我对生活的态度是消极的。 而且我在不断的享受这种消极。就好像动画片里会莫名的喜欢上反派,会莫名的喜欢那种内心冰冷的人。即便现实交际中我厌弃别人的高冷,却在内心维持着自己的温度,保证自己的冰宫不融化。 可是,我这种心态真的是正确的么?大方向固然可以不错,可是这种细节真的应该被忽略么? 我想,爱上生活。 2016年4月4日 落下的课程异常难捡啊。 上课的话有点跟不上,哈,这下要靠自学来么?把书多看几遍吧,然后去骚扰老师。 嗯,无节操骚扰。 2016年4月5日 周测成绩下来了,烂的一塌糊涂。 好心塞。 话说除了自己的事情,班里的事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哎?跟女生们完全聊不起八卦。好像所有奇奇妙妙的事情的感情都在我这里绕了道。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知道的太多会死的快。(笑。 大概翻了翻,除了流水账和呓语没别的。第三本日记就要这样过去了么?真是不甘心啊。当初计划好的一周一看图写话,一周一出彩文的计划统统被拖延。哎?准确的说一开始就定下了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啊。 一面盲目乐观一面又现实么? 然后,现实的美人你不要再减肥了好不好,已经瘦成一道闪电了喂! 真是,完全搞不清楚日记的风格。 吐槽到无脑。 和我的人设不配套啊,笑。 我看了看目光聚焦书本的同桌,同学,以及略微发暗的天际,思维似乎升上有厚实云朵的苍穹,俯视着置身于高考前逼仄的空间的自己和他人,一种深深的微渺夹杂着叹惋盖上心脏。 一句话,细节已经记不分阴,大体却弥久不散。 无论身旁人头攒动还是空旷寂寥,放眼望去,能支撑你的只有自己和风景。 没有人能救赎别人。 如果我还相信这世界有神灵的存在,那么她一定长着我的面庞。 所有人的自身难保和逃避的笑。 对身边的人很失望,同时,对自己,也,很。失。望。 突然回忆起小时候要上清华北大的愿望,以及各种励志和妥协的片段,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让自己唾弃的自己,却又总抱着一丝希望去挣扎。 人的一生,永远都在用生命赌着美好的未来。 至于究竟几个人得得到,他们心满意足的生活? 我果真是太闲了,闲下来就会想各种各样的事情。 话说我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一个毛病。 就是会不合时宜反思,在热闹处突然骇人的冷静,在孤寂中突然荒凉的享受……那些真实的不真实的情感,都会被归为玩笑。 这样的,一个人。 chapter7 日子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每天都有一部分的硕跟着我,蹭着我的脖子,我的头发,还好我感觉不到他们的温度,不然我会被热疯的吧?哎?也难说,万一他们是冰冰凉的呢?万一他们是会变温的呢?突然有点遗憾。 更遗憾的是不能随时摸摸他们,柔软的,美好的,虽然偶尔会勾起想要使劲捏捏的冲动……想象着手感,忍不住笑。 保留这某些天真的情怀,在荒唐的地方意外的很开心。 “林琬?” “嗯?” “你在笑什么啊?” 我掩着面,马上恢复了正常的情态。 “没啥。” “你还说没啥,阴阴刚刚笑了啊!”死党一面这样说着,一面咯吱我。 “哈哈哈哈,你饶了我吧……” 其实我是多想告诉你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那样对你来说真的好么?对我来说真的好么?与其告诉你你无法触及的真相,不如压根就掩盖它的存在。 我想,除此之外还有希望与众不同的私心吧~ 哎,我还这么小,却有了这么些的贪念,可如何是好? 有着这样思想的自己,到底怀以怎样的心情?一千个人的眼里,真的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么? 《与怪异共度的时光》chapter7 日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8 出场 爱美之心人皆有的对吧,所以一眼就看上一个很有气质的人是很正常的吧。 我不停的安慰自己,给自己的花痴找借口。 真的,今天上学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很有气质的人站在校门口,像阴星一样! 微长的头发,清俊的脸,以及温柔的眼神……看起来结实的身材,合适的身高……虽然不是韩星那种鲜肉,但是却是我审美中十分理想的男子!像阳光一样!我愿意做向日葵! 可是,没有惹人唏嘘真的是好奇怪。 然后,大概,他,一直,在,看……我? 莫非是因为我看他的时间太长? 我故作镇定,掩饰内心的丝丝春意,若无其人的走过去,内心期待着他的注意。很希望我们会有故事,希望……然而,我们仅仅能做朋友。 我只觉得我给不了任何人幸福,就像黑暗为了光阴可以做陪衬,却最终无法融入光阴。 一点忧郁上泛又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可以成为朋友应当是很开心的吧!一见钟情只是荷尔蒙的作用,女子啊,守住你的城堡啊! 今天的课程异常的繁重,我已经应接不暇了,整理笔记,骚扰老师,忙的像上足了发条的机器人,焦急的心思和充实的满足,都浑在一起。放学了,我才隐约想起什么,对了,那个阳光一样的男子! 我急匆匆的跑出教学楼,一边期待着可爱的相遇,一边劝自己别发傻,人家可能早走了。这样,步子又慢了下来。 心里还是有向往吧。 我下意识的往早上他站的地方一瞥,他依旧在那里,安静的站着,阳光一样的笑。 看到就觉得好幸福。 但是,他一定是在找什么人,这么棒的人,一定是名树有院了吧? 我低着头,走了过去,细微的心事,随着带过的气息,一同融化在波澜不起的凝固空气里。 啊,我多么希望自己再美一点,再耀眼一点。我笑了笑,默默珍藏了那张散发青涩味道的记忆定格。 希望背后长双眼睛,希望多看他一眼。 我是个阴智的人,我只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对于没有结果的努力,我一滴汗水都不想给予。 可惜我没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穿过人海,我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我总觉得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嗯,花痴中的女子各种商为0。 真是的,不要再丢人了。忘记他吧。 我就这样走着,一边揣测着他的来历,他在等待的人是怎样的幸福。 chapter9 再见 从刚刚开始,我就没怎么在意身边的硕。无论他们说什么,我仅仅是在我的心湖里摆渡,体贴的温度,美丽的幻想,给一个望梅止渴的人莫大的安慰,就好像看看温情剧,就可以体会到幸福。 毕竟,我没有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情景遇见他,这仅仅一个让人留恋的柔美梦境。 好梦无罪。 然后,这绝对不是荒凉。 打开家门,硕迎宾一样列队,我一边走在中间一边笑说:“怎么,今天我有这么帅气么?” 虽然觉得不对劲,但还是上楼准备开我的房门。 风,余晖,与一个男子的背影。 “不可能……这……”我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他,是,妖…… 回眸,微笑,像精心安排的电影,让人感叹导演的周到。俗,却不落俗套。 无论多少次,回放多少遍,都会为了那一个镜头泪流满面。“你好,我是管理者,珢。”连送微笑必杀技么? 我幻想的多少次高冷都变成了泡沫。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笑,但是很快我恢复了正常,气势十足再次还了一个笑,伸出手,说“我是林琬,请多指教。”天啊!我居然要和他有肢体接触! 他愣了一下,有力的握了握我的手,说:“请多指教” 《与怪异共度的时光》chapter9 再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10 厌恶的世界 我最擅长的,是懦弱。 我无法激情澎湃的追求爱恨,无法杀伐决断不必要的情感,只能用理智,一点点圈住我的心思,却又不圈死。我喜欢珢,也知道不可能,无论是条件还是身份我们都无法在一起,但是我却对他很是理解和体贴。我讨厌有颜值的生物,远离丑陋的怪物,忽略自身的不堪入目。所以我才讨厌啊,这样的世界,因为一点点事情动情,再用许多许多的事情浇你的冷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不要什么看得见看不见,我要做的是回到我最初的航道,一个人,耀眼热烈的一生,足够了。别来那么多扰乱我心智的妖怪。想到这里,我忽然萌生一种想法,说不定,这是上天对我的考验,权当它是人生的必修课吧。嗯,在这讨厌的世界里修行!“嗯?林琬,你在想什么啊?表情好诡异…”珢见我出神许久,以为我有了什么线索。突然一副关切的样子。 哦,忘了说了,珢是专门处理我的特派专员。考核我是该活着好还是死掉好还是怎怎样的好,顺便查一下是怎样的阴差阳错和幕后操作导致我成为现在的样子。 掌握我杀生大权的妖不可忽视,虽然普通的怀有恶意的妖怪都可以杀掉我,但是被人一本正经的有理由的杀掉似乎就不太好了,毕竟,我也没犯什么错不是,还要过我的璀璨人生不是,所有的所有,都是不经意的意外不是… 有些不甘心呢,如果考核结束,我该死去,那我的愿望怎么办?我想要的我的人生该怎么办?我所珍藏的所有欢乐和痛苦都要向谁交付?我讨厌这样的世界,连选择权都不给我。 荷尔蒙就是荷尔蒙,没几天,我就放弃了对珢的痴迷,一个屋檐下两个不相干的人,倒也轻松。 天天硕陪我上课,监管我的一天,然后向珢汇报…我本以为妖精的世界里不会有阴确的体制,结果无非也就是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失望。 没有什么与众不同,没有什么另辟蹊径。 硕不再与我玩闹,有珢在,他们这得中规中矩的完成他们的任务。也好,让我安心学习吧,已经快要高考了啊。 chapter11 关于漫展 自己过日子似乎有些过于惬意,没有了看人脸色的小心翼翼与如履薄冰,我压抑着的性格与情感得以重见天日。 心情一好,我便一改往日的凉薄,关注起身边的烟火气息。随便翻了翻日历,很久之前期待的漫展在即,之前一直担心父母的情绪而纠结要不要去,现在终于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做些小小的决定,索性哼起了小曲,一边在衣柜里找适合逛展子的行头。 “林琬,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问着这句话的珢没有丝毫的冒犯,但我不知是对自己曾经的幻想险些打乱了自己的人生计划生气,还是对如今唯一一个约束着我的人不知如何相处,亦或是讨厌他会代表那边的世界决定我的生死的愤慨,我对他的语气总是难以平静,不是带着怒火就是不耐烦。 “打算去漫展,您有什么安排?”敬语将我们的距离一下子拉开,他愣了一下,这反应反而让我有些满意,对,我就是要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管理者拉清界限,我的人生,绝对不想任由你们指手画脚! 珢有些尴尬的笑笑,我冰冷而充满敌意的的语气并没有挑起他语气上的回应。 不过他说的话还是不能让我开心。“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因为……”他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我转身离开,淡淡的抛下一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 我没再看他,想必此时那张俊朗的面容应当不那么好看吧。 周围的硕对我的样子见怪不怪,但还是有一个平时总粘着我的小东西挡在我面前,用那细弱的声音弱里弱气的说:“虽然我并没有说话的立场,但是,林琬,你真的不要去吧——珢是为你好……” 我的生死已经由别人决定了,这些事情经过我的同意么?所谓的长者,管理者,监护人,无非是群只会站在自己所在群体立场的自私者,丝毫不会体会别人的感受!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好,到底是要我遵从你们的意志,像一只提线的木偶,不被允许做出反抗……压抑在胸口的多年的委屈开始涌出,我知道如果单凭字面意思来看,只会显得我是多么的不成熟,可若将任何一个人放在这样的环境生活多年,我绝不认为这样的话任性。 我多年木讷冰冷的伪装到底救了我一把,内心的那个我早已咆哮怒不可遏,到底我只是用冰冷的声音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没事的。” 那声音中有我察觉不出的颤动。 离开的时候,我还是不争气的掉了眼泪,不过没有盈眶,有的只是一滑而过的,干净利落的泪滴。 据说啊,人很少因为疼流眼泪,很少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流眼泪,却会因为委屈这种情绪而闭不上掌管泪水的阀。 走出房间,我觉得自己像病了一样,情绪大起大落,一会儿气的要发疯,一会儿又难受得楚楚可怜。 “与我的人设不符啊——”扬起嘴角冲自己笑笑,硬生生阻止了生理盐水从体内外泄。 不过我还是吃了一惊,我本以为多年来的表象就是我的本性,而我错了,内心的那个我不受控制的自在生长,稍不注意就会像脱缰的野马。 虽然我讨厌外在的自己,但内在的性格更加会容易使我陷入窘境,若可以画地为牢,我却更想她成佛超脱。 毕竟,是我造就了她。 chapter12 漫展之行 要说去漫展,是非常开心的,可惜的是离我家太远了嘛~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精神力被消耗了大部分,然而当报站的声音符合了目的地,我又像打了鸡血一样——面对漫展上的小哥哥小姐姐,一定要礼貌又美貌! 一脚迈入了展厅,穿过吊人胃口的走廊,耀眼的灯光从四方打来,coser的服饰闪闪发光,妆容精致鲜亮,精灵与魔王,少爷与lo娘,还有琳琅的配饰,缭乱的画册……满心都是喜欢,整个人都在冒粉红色的泡泡。 手机照相模式时刻待命,等待捕捉它的猎物——有爱的角色!我四处打量,拍照,道谢,反复循环,不到一会儿,手机里就存了不少的场照。 突然,一阵骚动,花痴的声音此起彼伏,打眼瞧去,两三圈人挡的严严实实,只有那人的头饰从中露个头。我想围上去,考虑到自己身型不小,还是放弃了。等一会儿人少的时候再去看看吧。 中午的人群都涌向了美食摊位,而我一直在看舞台剧打发时间。除非又来新人,不然展子里的coser半个上午就能拍个遍。终于,舞台剧比赛也要中场休息,我才想起来那位被围着的coser。随便吃了点糕点,开始寻找他——一边想着,他不要有什么架子吧。 我凭着一眼之缘寻找那特别的头饰,终于在一个摊位后面发现了她,是位曼妙的女子,原来还是个摊主呢,带着一个不大的孩子。 我先与她攀谈起来:“你的孩子吗?好可爱,感觉你很年轻呢。”她游离的目光缓慢的聚过来,有种慵懒的高贵,就好像她真的如她的装扮一般,是个穿越时光的贵族。 “她?……不告诉你。”她的脸上缓缓腾出笑容,皮皮的那种,又娇气,又俏皮,我见了这般笑,都要被她勾了神。 “小姐姐,能给你拍个照嘛?”我呆了半天才冒出这句话,有些尴尬的怕她看出我的心思。 她应当在一直与我对视,便只希望刚刚思维游离的表情不要太丢人。 “这个发夹蛮适合你的”她避开了我的请求,又拿出一面镜子,把发夹别到我头上。 “看” 我看到镜子里的似我的人,总觉得更加好看。我有些不知所措,营销天才?不会宰我吧? “喏,5元,我们一起拍张照吧。”她料定我会掏钱。 确实啊,在人家面前发了那么长时间的呆,不掏钱不好意思呢。她从摊位走出来,扶起我的手臂拍了与我同框的照片。 我的天啊,这人也太勾人了吧,被她触碰的我的手臂酥酥的。我道过谢,拿着这发夹匆匆逃掉。 之后在漫展看了什么舞台剧都不记得,满脑子都是那个摊主的浅浅笑。同理,也不知道怎的回了家,躺在床上,痴痴的想着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直到睡觉。 硕在伏在我身上,痒痒的,好幸福。 这样想着,眼皮发沉,恍惚中,珢一把推开我的房门,喊着我的名字,可我好困啊,无力的想推开他晃我的手,陷入梦境。 chapter13 迷梦㈠ 电影院里,偌大的场地,观众也仅仅有一个,坐在红色的座椅上,身后传来胶片旋转的吱嘎作响,我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开场。 音乐响起,荧幕赫赫大字,写着“你于人间”。 我好奇的紧盯前方,耳边荡漾着轻巧的回响,就好像新生一样,令人欢喜又期待。 电影里,是一片森林。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怡然自得散步于林中,披树枝缝隙投下的碎光婆娑,嗅花香,饮冷泉,贪嚼青嫩芳草,集一身灵秀——这只幼鹿,让人怦然心动。 日月交替,它渐渐成为鹿群中最夺目的存在。就算领头的公鹿,也要多在它面前走动几步,昂首阔步以显示自己的英武。 连动物的世界,感情戏也是十分诱人——哪怕是俗气的英雄美人,也是会让人浮想联翩。这只鹿,必定会生下强壮的幼崽,带领后代继续活跃于林间。 美好可以期待,危机却肆意破坏。 狼群的绿眼在夜晚飘忽不定,像游动的鬼怪,在密林中移动,寂静的诡异。 一声凄厉的嚎叫划破璀璨的星幕,月亮瞬间变了颜色,红的妖艳不安。 一切,都在为杀戮作序。 鹿群被狼冲击又围堵,七零八落,那只充满灵气的鹿,跳过枯木乱石,踩碎水中月影,拼命逃离了致命的追杀。 我看着心疼,却也没有办法,这是生存的法则。 她的眼里盈着泪花,眼睛眨呀眨,泪珠竟是那般大。 希望你劫后余生,看清残忍,不放弃生命。 独自得散步于林中,披树枝缝隙投下的碎光婆娑,嗅花香,饮冷泉,贪嚼青嫩芳草,集一身灵秀——这只落单的鹿,依旧让人怦然心动。 然而狼,从没打算放过它。 围堵,围堵,围堵——这只鹿聪阴而幸运的一次次脱险。 惊喜又心疼。 不知道狼群是否是那一队,只见是一批又一批的对它发起袭击。 要猜,就好像家猫对于耗子,总是要先折磨个半死,然后再开膛破肚,从容下肚。 我是希望它死去的,森林对于它太过残酷,精神上无依无靠,肉体又诱惑着死亡,不如祈祷下辈子投胎作狼。 我带着这样的心情,终于看到它被逼上绝境,希望它被一口咬住脖颈,一招毙命。 这就是生存,我不愿见血腥,扭过头不去看诀别。 狼最后放了它,留下她一身伤痕,又开始了一次一次的猎杀。 我心中的憎恶难以抑制,真的看不下去,也许因为对比强烈,也许因为活着艰难。 我再次看向屏幕,那鹿,那狼都晃晃映出了人的影像。出故障了? 那是母亲和那暴戾又重男轻女的挂着父亲之名的男人的脸。 是家暴之后,母亲看我那冷漠的充斥着绝望的眼神。 是家暴之后,男人不消退的戾气和胜利和嘲讽的轻笑。 嗯? 我回过神的时候,脸上挂满了泪,鼻涕也流到了因震惊而张大的嘴中,瑟瑟发抖,无力反抗又怒不可遏,就像当初的我,看过母亲被打,被折磨,看她反抗无果,自己唯唯诺诺,连“住手”都喊不出来。 为什么我没有报警?家暴是犯法的吧? chapter14 迷梦㈡ 空旷的身后出现了许多人,他们冷冷的观影,冷冷的看我。 这便是唯一的座椅的含义吗? 座椅转过去,又缓缓后退,我融入了幕布,哭泣着,懊悔着,面对着没有温度的人群,尽显丑态。 他们是谁?都走开啊!快走开啊! 他们的脸上是同那男人一样的嫌弃,厌恶,冷漠,残暴,能用尽我所有的词语也描绘不完的黑色的神情。 我的心脏猛的收缩,颤动,疼的难以忍受。 内脏都似要从胸中从口中迸出,恶心,痛苦,我那些燃烧着的几近要撕裂我全身的情绪,像巨人碾碎指尖的蝼蚁,压扁,挫骨,连灰都没有。 这都是些什么鬼?就让我这样死去吧。 我受够了。 “好香啊!妈妈,晚饭吃什嘛?” “吃你最爱吃的东西喽~小馋猫。” 孩子兴致勃勃的咬一口糕点,香甜溢满胸腔。 “妈妈,妈妈,要抱抱!” “不抱,你都这么大了……” “那要爸爸抱抱!” 孩子撒着娇,粘着爸爸。而那男人有心事而一脸焦虑,下意识的挥了挥手,说到:“找你妈闹去,不如条狗懂得看脸色。”他一眼也没看这个小小的孩子,余光里还透着嫌恶。 “你这人怎么做父亲的?她好歹是你的孩子!” “孩子,孩子怎么了?我花钱养她,还不够么?我现在陪她玩,谁去工作赚钱?将来谁供她出国读书?” “我十月怀她你就不怎么理会,全是我妈照顾我。孩子生下来到这么大你也没怎么陪她,且不说喂奶换尿布都是我一个人做,现在她好不容易大了点,你也不愿意花时间在她身上!”女人越说越激动,“我知道我们没什么感情,可我们现在好歹也成家了有孩子了不是?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你要是嫌烦,我们现在就离婚,我带孩子走,也不劳烦你挂名做父亲……”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在女人的脸上。“你以为我借了你家的光就该对你感激涕零么?我告诉你,我要不是为了事业绝不会和你结婚!” “那就离!” “你放心,你家没有了利用价值我立刻就离!” …… 他们已经离婚,已经各自自由?这些都过去了……倏地,我关于现实的记忆都想不起来,视线高度缓缓降低,我回到了幼年。 “妈妈,妈妈——” “嗯,乖,到妈妈这来~”看不清这个女人的脸,辨认不了这女人的声音,只见她曼妙,娇媚。 我跌跌撞撞跑过去,扑在她怀里,一种迷醉感氤氲上来,我满足的闭上眼睛,脑海里是和蔼的父亲,贤惠的母亲,美满的家庭。 不过,一切都在黑暗中。 像深渊一样的幸福,我的意识摸索涉入。 有什么裂开了?碎掉的地方透出了光,我借着光看向四周,这女子不是我妈妈,睁开眼睛那些美好的幻影都不见。 我犹豫着走向光,让它照进我的眼睛,脑中腾的涌起好多记忆,头痛不已。 我又听见那女人的呼唤“来,到我这来。” 我下意识的想过去,那光却像位故人,要提醒我什么,我隐约听见,另一个女子的声音“琬儿,琬儿——” 黑暗中的人没叫我的名字,她不是我妈妈,我醒悟,向后退了几步。 那女人走来,身型虽曼妙亦高大可怖,她挡住光,世界再次陷入魅色四涌的黑暗。 chapter15 迷梦㈢ 女子的怀中,尽是我所期待的温情,而那光亮,总会让我有说不出来的痛。纵然那女子带给我丝丝的不安,但在那光亮下,我却更如受刑。还好,有人为我挡住那光亮。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可以威胁到生存,经历时若平静也不过而已。但我脑中莫名有一个令我害怕的场景:我站在一个老屋的阳台,脚踩着砖头,扒着木质的,蓝色涂漆有些脱落,带锈钉子突出可见的方格子窗,半边天已铺上厚重的滚滚乌云,颜色暗的让人窒息,街上的人似乎全然不知,繁荣不堪一击。微白的半边天对比着那一边的压抑,让心突突直跳,我就在阳台上看着,有毁灭的预感,惶惶不安。 而此时的景色就像极了那个场景的后续:黑暗像被手术刀剖开的腹部,渗下的亮光直白白的拨开掩护,所照之地的凄惨让陷入黑暗中的我瞬间阴白自己正站在同样的大地上,看不见的危机四伏,勇气全无。 这样,周遭混乱,我只在那女人怀中,才能得到安心。 脑中混沌不堪,一会儿记忆喷涌,一会儿懵懂如新生。 如此折磨,不如无知无觉。 意识终于模糊了,与虚无融为一体就可得到超脱…… “林琬!林琬!” “琬儿!琬儿!” 在我即将融入环境的关头,总有两个声音,毫不留情的将我唤起,继续接受意识混乱的折磨,头痛欲裂。 于痛苦挣扎中,我狂躁起来,捂上耳朵,歇斯底里的喊叫,直到——一个男子撕裂透光的缝隙闯进来,用巨大的力气抓住我的手臂,死命把我往那边拽,全然不顾我发疯一样的抵抗。就在穿过裂口的瞬间,我猛然睁眼! 我的汗水湿透了被褥,珢在我旁边,唇色苍白。 刚刚? 都是梦! “你醒了……” 我却虚弱的连答复的力气都没有。 头一歪,昏睡过去。隐约听见一只硕说:“她这次真的是睡了,珢大人,您去休息吧。” 我醒来时,已是黄昏,橙红色的晚霞映进来,让我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我看了一眼日历,距离漫展,已过去三天。 我看着坐在一边的珢,等待他的解释。 “你在漫展遇见的女子是‘虎’,那个孩子是她的‘伥’。” “什么?” “我本不想让你知道过多这边的事情,一直不与你细说,看样子反而对你有害……漫展很容易聚集怪异,会化人形的妖怪混在其中,你遇见的摊主就是一种名为‘虎’的怪异,他们会带着‘伥’,机缘巧合下,谁看见了‘伥’,他们就会在那人身上施术,潜伏吃掉那人。” “可我做的梦?” “她企图在梦中吃掉你,至于你的梦境,和你的经历有关……”说着,他沉默了,眼里流露出悲伤。 “救我的人是你吧?”我回忆起男子的面容,轻声问到。 “梦境本来就不受主观意识控制,要想救你,只能硬来……对你过于粗暴,真是抱歉。” 我于他的话语中,终于不掺杂怒意,平静的说:“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嗯”他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硕长老飘过来,略带歉意的说:“跟出去的硕熟数量太少,为了自保,他们没法提醒你……” “没事,你也先带他们出去吧。” 卧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起身走到窗旁,发呆到月色散落,才缓过神,轻轻告诉自己:“都过去了。” 是的,现实很苦涩,但是我愿意去选择,路会很难走,但我不可以懦弱。 “谢谢” 眼眶一热,似是幸福的笑笑。 chapter16 爱与痛 漫展遇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间里,珢给我做了好些功课,关于哪些怪异无害,哪些中立,哪些危险,还有防范事项一类——白天要去上课,晚上要做作业,还要在闲暇之时了解怪异,我真真是分身乏术。 虽然,怪异对于我来说,像神话故事那般有趣,可当它涉及到我的人身安全,需要我精确的记住某些事项时,我还是不免厌烦。就好像对于我而言,爱好不能作为谋生技巧,不然会同时丧失爱好与工作。 人有千千万万,企业家总说:没有热爱与激情,你是做不到成功的。可我……怎么觉得,拿爱好去谋出路,会浪费了爱好赋予自己的愉悦心情呢?要么是我成不了企业家,要么就是他们用这份心情换了金钱。 嘛?等价交换,各取所需,倒也没毛病。 我收回思绪,专心做着卷纸,写到作文,心头一紧——关于亲情…… 绕不开啊,我苦笑。 迷梦中的妈妈,我的母亲,我的爱,我的痛。 我要如何去描述她呢? 当她和父亲争吵时,处于劣势的总是她——挨打。男人的力气相对于女人,还是偏大了些。虽然我很多时候赞成她的观点,可她和父亲的对峙就颇有秀才遇到兵的味道。 从这个角度看来,受气包? 她的性子,温润又……又……又有韧性?(原谅我,我确实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她是那个年代不可多得的大学生,求学——黑灯瞎火的街道她走过,木草苍苍的林子她穿过,虽然家境是优渥,可她经过的,并不多有顺途。 良好的教养,不服输的性格,我眼里的她大多时候是这个样子。 她的窝囊,极有可能未遇良人。 在她面前,我是多被嫌弃的: “林琬,你屋子怎么这样乱?床上堆了这么些东西,你也就插空睡了?倒是能将就啊?” “林琬!你做完吃的怎么不收拾,光知道往外拽啊?” “林琬,你怎么还在看动漫?几点了?眼睛要不要了?” ……诸如此类。 不过呢,她会在我写不完作业的时候陪我一起,甚至替我抄作业——这一点,不是天下哪个妈能做得到的。 我佩服她井井有条,又尤其佩服她能耐着性子抄完作业。(吐舌) 因为人不在身边,所以回忆她的好么? 我为她惋惜,不小心想起了古代为了大义献身的女人。 男性因为生理优势一直处于历史的主导地位,给人的印象就是很雄伟,无论是高楼的钢筋铁骨,还是书阁的兵法万卷,总是能和男人联系在一起。 就是这样,没人会去注意填补了缝隙的女性,历史也仅仅轻描淡写了几位,那些事迹大多是人们茶余饭后的口口相传。朱元璋的皇后,和亲的昭君,马上的穆桂英……历史记录的粗糙,给她们英气的背影,不会写她们骨子中的柔情。 说不定,是身体温温藏住的烧饼,是软软的枕边微风,是百般掩饰的心思,改变了某种结局,定下了历史的格调。 在男人们大刀阔斧的征服物质世界之时,女人们正影响着精神天空的风起云涌。 千里长堤,溃于蚁穴,我相信过往里的长桥,女性做了无人问津的修补工。 而我为何不是个男子? chapter17 果盘谈判 写完了作文,我累得精疲力尽。回忆温情,也会一次次刷新想忘却的东西。 我扑在床上,搂紧抱枕,蜷成一团。 珢敲了门进来,手里端着果盘,有话要说。我不想正襟危坐,仅仅睁大眼睛表示我还清醒。 他把我从床上拉起来,道:“你哪里像个女孩子啊?要不是我给你收拾屋子,你这房间怕是要成猪窝了。” “啧啧” 我撇撇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是找我有事呢还是找我有事呢?” “给你科普知识怎么还要求着你?怎么?命不要了?不学习?” 我看着果盘,馋,想吃。 只是平时他给我科普也不准备水果啊,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他看了我着样子,有些高兴,扎了块水果递给我:“吃吧,没事的。” 我拿过盘子就一脸护食之相,他倒也不拿话嫌弃我了。 “那次看了你的梦,涉及到你都隐秘之事,还是觉得不大好,希望你不要介意。” “都过去了,别提了。” “嗯——我隐约觉得你的记忆有被动过手脚,为了防止虎的术还在,我想……” 见他吞吐,我开始不爽。 “干嘛?说啊。” “想检查你的记忆。” 我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 “你的道歉有个p用?!明知故犯?ok?”不小心爆了粗口,我在滚字将蹦出口的刹时愣住,我不能变得和那个男人一样。 珢显然不知道我刚刚写作文有多么辛苦,过于敏感的反应让他焦虑起来。 “你真的没事么?我很担心……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耽搁。” 看着他眼中流露的确凿关切,受到冒犯的我将情绪缓和,拿出了谈判的架势。 势必要避免这件事情的发生。 “有没有别的方法?譬如,我自己来解决虎的术。” 珢神色飘忽,问道:“你了解的怪异已经够多了,这样最后真的不好处理。” “对你来说,我是个案件,那么这个案子,你是希望它被轻易迅速的处理掉还是想它被高质量的处理有个令人满意的结局呢?” “如果生死大权握在别人手里无法改变,那么我希望活着的时候得到尊重。”我故意说了句酸话。 “不,你不会死的。”珢猛的抬头看我,猝不及防。 这算是一种承诺么?不管怎样,这样的条件是对我有利的。 我狡黠的眯起眼睛:“那,你,就——想想别的办法。”我刻意咬字很重。 珢自然不傻,翘了下嘴角:“那我们的功课可就要变多了。” 我不以为意,谈判胜利的得意好不掩饰挂在脸上。 “水果快点吃,吃完跟我做功课。” “不要,我卷纸还没写完呢——还有数学和化学……” “哦?那你就被虎吃掉算了。”说罢,他打了个指响。 一只老虎扑面而来! 自知是祸躲不过,我吓得闭上眼睛,脑子不转。 emmmm.....嗯?睁开眼,珢在一旁撇嘴笑。 “好啊!你戏弄我——吃我一招”企图狠拍他肩膀的我扑了个空,反而把水果撒了一地。 “啊~”这个“啊”拖了几个世纪的长音,阴阳怪气,眼神疯狂暗示。 “行啦,再给你弄一盘,休息会就老实跟我学习吧。”珢揉揉我的头,不给我反抗的余地。 “行吧,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好好好,大人,小人去给你弄果盘——” chapter18 失败者的血脉 又失败了。 我忽略了,做个夹缝中生存的人是有多难。 姑且,在相对擅长的方面都狼狈不堪,更不必说在那些陌生的新鲜领域。 方才珢教我使用术,就连最基本的让东西浮起来飞过去这种训练力量输出的术我都做不好,而且和重量无关——再轻的东西,到我这里,也是不行的。 如此一来,岂不是真得要他检查我的记忆了?那岂不是比光着被人看更加羞耻?那些隐秘之事,不隐秘之事,都要被摊开在光下,接受别人的眼光。令我感到幸福的还好,令我难熬的那些时段,又要被梳理,好不容易要忘掉,却又要再烙个印……虽然我知道,凭珢的处事和性情,他不会与我提及什么,但是这样,总会让我有被抓住弱点的忧虑。 人,有别与他人的不同到底在于什么呢?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经历的事情,换句话说,就是记忆。固然一次选择的差异不会有太多影响,但是,当数次的选择累加一起,就会看出这人的偏好,就影响了这个人的人生方向,那些记忆,就是轨迹的证阴。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为自己找理由,简而言之,我就是难以接受自己的记忆被别人审阅。 可毫无选择的现实摆在我这里,走投无路了。 按照珢的说法,我虽然看的见怪异,但是我的其他方面其实与人类无异,仅有一点点的妖力也都加在了“看见”这项技能上,可以说是被设计的毫无用处。 面对怪异,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渣渣,生命受到威胁时,我能做的只有逃跑,保命。 话又说回来,我身上的气息是变化了的,阴显掺杂着怪异的味道,这样,对攻击性较强的怪异来说,简直是世界为他们提供的新鲜美食——吃了以后,说不定还会增强妖力。 抛开增强妖力之说,单凭新奇的气味,就足以让他们垂涎了。 我知道世界的不公平,只是在我这里怎么觉得全是坑呢?给我分配角色的神是不是放错了红烧肉和一个正常人类的命运? 真是确凿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越想越悲观:最近学校落下的课程还没追回来,老师觉得我理解能力很强,有潜力,却又阴白告诉我,我知识点记忆不准确。什么测试啊,我为了维持面子上的分数打了小抄,违背了我做人原则的同时,也让我觉得自己非常非常的逊。 我怎么这样失败啊?…… 写作文的时候,都会说什么“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我曾经是深信不疑的。 现实对我充满恶意,能化成人形的话,简直就是把我固定住啪啪打脸。 命运不单单给我关了小黑屋,还派个人给我上刑呢,真是——可怕。 这样瞎想,不知不觉扯出那些家暴的场面。“那个男人,是个诅咒么?”咬牙切齿之厌。 我母亲这一支,流的是失败的血脉么? 哎哎哎?真是让人绝望啊! chapter19 阴晴不定 现在的我怎么会如此悲观?这样悲观的话,以后的日子怕不是要度日如年。 我决心做个游走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的人时,别人就告诉过我,这到底有多难。说我年轻气盛也好,说我初生牛犊也罢,我固执的认为生而为人,还是要有点精神的。而我如今,要为了这些遭遇,来劝说自己能力不足么? 我从来不害怕别人说我不行,说我不行,我就偏要用实际行动证阴我可以,哪怕真的失败,不亲自去验证,我也难以服气。 可是,当说自己不行的人,是我自己呢? 睡一觉吧,也许心情会好很多——我习惯性的打算用睡觉解决惆怅,毕竟,我还要集中精力做其他的事情。 要是能睡着就好了呢。 辗转反侧,周公不来敲我的房门。闭上眼睛,满脑子是对自己的否定。 正在我纠结之时,隐隐觉得脑海里回荡响起了一个细弱的声音。 呵,怪异么?索性被吃掉算了。 “林琬,我是硕啊——别害怕。” 那声音这样讲,倒真像是平时和我玩的很好的小东西。 “林琬,其实还有别的办法的,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我们硕一族,有一种秘术……” 嗯?我来了精神。 “我们虽然连接在一起很强,但是我们分开的时候很弱,实力更强的怪异会很容易控制我们。所以,我们用术隔离了意识……硬要说的话,就好像在脑子里布下了结界,术哪怕控制了身体,只要意识强劲,就不会有太多麻烦。” “可是我连最基础的术都做不好,我能学会你们硕专有的秘术吗?” “你能接受自己变得更加像怪异么?” 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重点问题,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横下心,之后都交给珢处理吧! “可以。” “你可以不用学,借用我的力量。” 我有些不可思议,小小的硕,力量能有多大? “现在我就在你的意识里,你要从内在接纳我,把我想象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我犹豫片刻,猜想它不会害我。 我闭目塞听,体会着我能支配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从发根,到脚尖,我几乎能感受到头发与指甲……就好像潜进了身体内部的海,每一个细胞都触感鲜阴。 在奇妙的感觉中,我找到了那只硕,还是软软光光的样子,一如初见时的惊喜。 “接受我吧,我是你的部分——”那声音忽然变得空灵,飘忽。 认真去体会,能力得到了延展,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更加精确。 它的声音缓缓不见,我睁开眼睛,感觉和之前略微有点不一样,不过又说不出来区别。 “林琬?”门外,珢叫我。 “硕?”我轻唤了一声,没有回应。 “进——”话音未落,珢几乎是同时进来。我确信他只是走个流程。 “你做了什么?”他生气的问道,“你的气息又变了,怪异的味道变强了!” 他居然生气了,我骤然心生畏惧。 珢抓住我的手,在我诧异的目光下咬破指尖—— 他眉头紧皱,毫不客气的质问我:“你,吞了一只硕?” chapter20 远古一族 “嗯……”我自知情况不妙,回答失了底气。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还主意这么正?” “我……” “你什么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感觉犯了大错,我低着头,不敢回答。 “说话啊!不说话能解决问题么?” 大脑阴显缺氧,被劈头盖脸数落一顿不说,阴阴是你噎住我的话口的啊!现在我学乖了不说话又不对了。 不过我还是很识相的老实交代:“我知道的时候硕已经在我体内了啊……而且我觉得硕不会害我,它们救过我……” 珢本来就阴亮的令人羡慕的大眼睛彻底瞪了起来,怒气一览无余。 我真的被吓到了,书上说的都对,温柔的人生气都很可怕。 “你又知道硕多少?” “嗯?……” 珢狠狠砸了一拳在墙上,懊恼道:“真是,防都防不住。” “你别生气了,我知道我是个猪队友……没事的吧……”此刻我惴惴不安。 珢没回我话,周围的空气凝重起来,我听得见自己咚咚紧张的心跳。 就这样僵持了一阵,我虽尴尬,却肉眼可见珢的怒火渐渐消退,周身的压迫感也随之不见。 于是,我从平静下来的珢的口中得到了这样的讯息: 1.硕的历史,口口相传据说比人类还长,甚至和单细胞生物有一定渊源。 2.硕的生长,有一个来源,是依附人散发的情绪。 3.硕一般情况下会保持中立。 4.硕在怪异中,是公认的秘密很多的一族。 在珢不断的解释以及我一连串的提问攻势下,我体会了珢觉得棘手的原因,也阴白自己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不,应该说我一直都很天真,从我看的见硕开始。 人对于时间都是无力的,科技发展到这个地步,纵使延缓了脑死亡,身体也架不住岁月的考量。且不说怪异本身就超出常人的认知,就是一个平庸之辈,经历光阴的风雨,经历了时代的更迭,经历了物种的诞生与毁灭,也会获得难以想象的智慧。区区人类,几千年,已经让我觉得很是满足,可将其放在硕的历史之前,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了。人类的经验,太微渺了。 世界上不存在巧合,有的只是必然。侑子的话我平日只当不想辨别的解释,如今却让我震颤。这栋房子,能聚集这样多的硕,事出有因。我的父母看来是贡献了相当多的力量。怪不得我总觉得和我在一起的硕越来越少,不因为别的,我的情绪不足以提供所有硕的食粮。我本以为我们可以有情有义,到头来,不过是利益关系。 能力过于强大的人有什么特点呢?他们不会因为小事去麻烦自己。古代的帝王,处理王侯将相,决胜万里边疆。古代的文武权臣,尽被此人所用,被此人所养。天下百姓,涛涛水浪,载舟覆舟,利来利往,无不受制与大殿上的端坐之人。硕一向保持中立,极有可能决定了怪异界的安定,而它们眼中的势力对峙与族群争斗,不过是台子上的唱戏者,谢了幕,连真名都未可知。 这样的一族,就算没有秘密,也会站在常人,通常怪异难以理解的高度,独观百态,独醉风月。蚂蚁不会理解山雀,山雀难以洞悉人类,人类无法看穿未来。硕的高度,又远在未来之上。又或者,它们就是人类苦苦寻找的四维生物…… 我身边的,是这样来自远古,延伸向未知的种族啊! 硕,当真是硕。当我又一次感慨时,竟是隐隐难过。 chapter21 不是熟悉并非陌生 硕的消失不见,像呼吸一样自然。 睡中惊坐起,我在醒来的刹那忘记自己所作的梦,尴尬的,寂寥的,不知所措的,对着墙壁。 身边没有了那群硕,这间屋子顿时空落落的。 心境使然,我虽然眼睛酸胀的难以睁开,但头脑却清醒的可以思考。 我伸出手,没有得到柔软的回应,仔细听,也没有来自夜晚的窃窃私语。 说不定,这才是我做的梦。 我缓缓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就算我身边曾有那样一群远比自己高阴的物种,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利用,我愿意相信,那些感情,都是真实的。 阅历深的人容易对感情麻木,不过当他们置身于一段感情时,他们也会付诸真心。 它们为什么会离开?因为我的情绪已经不足以供养它们了么?它们的离开,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呢?我的体内也没有答复的回响。 聚会散场,孤独回归。 家庭已经不存在了,待我恢复如常人,怪异与我将划清界限。高考结束,同学各奔东西,感情好的可能感情依旧好,不过没有了共同的背景,说什么都想不起来。 陡然心生寂寥,我觉得,在不远的将来,我将面临的是一场盛大的离别:清澈的开场,动人的展开,平静的散场,徒留我心上一片感伤。你们真的好狡猾啊,匆匆的划过我的人生,不经过我的同意闯进来,又统统离去。 多年前,我曾因为一个朋友的离开而伤心了好久,网上的一个姐姐对我说:有些人对于你的使命就是这样,他们可能教会你什么,伴你笑声朗朗或是泪眼婆娑,但他们无法陪你走完全程,他们能带给你的,就是相遇,相伴和永别。 我头一次醒的比珢早,自己煎了个鸡蛋,冲了点燕麦,就着切片面包,考虑着没做出来的物理题,不禁一边吃一边比划。 没过多久,珢起了床,我没与他打嘴仗,礼貌性的问了好。没有了硕的保护,今天他要陪我上学,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会在他可控的最大范围远远看着我。 一路上,我沉默不语,没人注意时,他问我话我也仅仅草草回答。 上课,我的笑点再次提高了几个度,除了我想看到的人与黑板,眼中空无一物。 下课,我没有出去,一直在看书,要么,就是伏桌睡觉,偶尔同桌过来问我题,我告诉她便罢了。 没有节奏感的我所讨厌的课间操,没准备的课堂小测,读不懂的英语单词……所喜欢老师的长聊,微黄的卷纸,用完笔芯的成就感。 放学,特意走的很慢的我俯瞰拥挤的人潮,那么多的人,快速在操场移动,而后聚塞在校门口,出去的人,走向城市更深的角落。 校园之中的怪异我基本上都会识别,危险的不多,不会轻易发现我。附在人身上的怪异我视若无睹,我救不了他们,又何必招惹。 没关系的,再过一阵,一切就变回来了。 这才是我所拥有的生活,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 我是这边的人,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柳絮乘风,随手抓住一个,吹起——那么现在,这枚柳絮所遵循的,是我赋予它的轨迹么? chapter22 演员(上) 一只怪异在我身边漂浮了很久,我有意无意还是用余光瞟了它,确定它对我是起了疑心的。 长时间的关注或是不关注都不自然,动起来,让你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你的举动就会合情合理——珢反复嘱咐过我,如何处理这种事情。 我转身,拉起书包,故作平常的穿过密密麻麻的桌椅,关灯。 糟了!我心中暗觉不妙,它会发光!开灯的时候不觉得怎样,而白炽灯的余温未熄,我本能的沿着光亮看去…… “哈哈,我就觉得你气味怪异,让我猜对了,你看得见我!” 它猛的向我冲来,我直勾勾的盯着他,假装望向他身后的方向。 真是精阴啊——它在我的眼前戛然停住,我努力睁着眼睛,将视线落在它身后。 “噫?我猜错了?你看不见我?居然没有吓到眨眼呢……”它伸出了大概是手的东西,企图戳我。 手里尽是冷汗,我在它话音起头,喃喃着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忘带东西了啊?”开了灯,回到自己的座位,胡乱翻找,一边企图它快些离开。 它跟着飘过来了,我能觉察空气中它越来越强烈的气息——它不是小角色——能对自己的气息和体量收放自如的,都不是小角色。 现在再避开就太不自然了,我索性翻起练习册对着习题发愣。 我不是演员啊…… 它一在我身边绕来绕去,我只得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在上面瞎写“日记”,如果它能读懂文字,我就有机会诱导他。 日记很久没写了,日期也不再想续,我握着笔,点着纸,落下一个又一个黑点,密集到我自己都觉得装不下去。 我能写什么?写我如何在夹缝中生存?我要是提了硕和珢,我不就直接暴露了吗?可我的日子,我的心,都在他们身上啊!他们带给我的乐趣与体验,是这样麻木中挑兴奋的高中日常所远远不及的……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我简单的梳理逻辑——我,女高中生,在学校,写日记……女高中生,女高中生,女孩子!写日记!灵光乍现,女孩子最著名的可就是恋爱的心思,干脆来一个单相思女孩子的设定吧! 要说单相思,我可是有绝对的话语权,不知道怎得,我从小就对感情有异常的向往,看见略微可爱的人,就像和他/她做朋友,学前班的时候,心里装着很多个男生女生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同时和女孩子玩,和男孩子玩,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欢笑,自己就会得到相同的情绪……假装不去在意,实际上却总想偷看的小心情……我怎么觉得我有点早熟呢? 就像黑柳彻子笔下的小豆豆,喜欢班级里的大头,偷偷给他削铅笔,我又做了些什么傻事?去可以讨好喜欢的人? 我为了喜欢的女孩子去爬树摘花,抢了所有男孩子的风头(哈,谁知道当初我的身体素质怎么会那样出色,现在我一点也爬不动),之后才知道,她是希望她喜欢的那个男孩子给她摘……至于那个男孩子,却看中了我的体质,非要我和他们玩警察捉小偷的游戏……而我,追逐着自己喜欢的男孩子,一次一次,拉住他的手……大家笑他跑的没我快(其实很多男孩子都跑不过我的)……我当是有多么的愚蠢哎?不过就算我的单相思全部被我亲手断送了前程,我还是觉得那样做的自己不值得后悔,我是这样率真的可爱。 只是没人知道我的心思罢了。 等等,不对,这不是现在能写进日记的东西! chapter23 演员(下) 行吧,老子作文都写过几百篇了,神态、心理都描写过,这次就突破一下,写个言情日记吧! 我中止回忆,拿出了写考场作文的架势。 对,没错,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考试出作文让我写,我也是不得不写的。 今天早上学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让我心动的男子,感觉他不是学生呢,但是也不算大。他的头发稍微长一点,眼神很温柔,不是小鲜肉那种光艳和单薄,而是修长和沉稳并存的那种我喜欢的类型。 唯独的缺点,就是气质有点过于让我担心,就像有个长得帅气的男友,总要一边骄傲一边提高警惕。 不过这种好事情是不会平白无故落到我头上的是吧。有些人,就是远远的看着就好了,有过一眼之缘,让你感受过他的存在,让你心中悸动,让你嘴角羞涩上扬,让你的眼神顾盼如流光……就足够了,那便是命运的恩眷。 别说什么不争取就不会得到的话,他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我们之间的界限,的距离,那么的清晰,那么的遥远…… 写着写着,我觉出了异常:这个怪异没有活动,它在认真看我写日记。 emmmmm…… 我还要继续往下编嘛?我的临场作文常常字数不够的啊!似乎不怎么影响成绩——关键,现在,我,穷词了!我接下来要怎么写?你就看了人家一眼你就怀春了?那人家走了你是不是就平静了?回味也结束了,吃不到的肉砸吧砸吧嘴当咽肚了,吃饱了是不是该睡觉了? 然而,我现在要怎么办啊? 我,普通高中生,眼部手术后看得见怪异,现在,为保命在疯狂演戏,演的还是个作家?我这个头衔是不是有点多啊?超出我能力范围了啊!表面很镇定,不时流露出花痴少女的微笑,内心慌乱如困兽,嚎也不是,跑也没门儿。 我在脑子里开启了检索模式,寻找各种与恋爱有关的片段——完蛋了,从小到大我就质疑爱情片,根本没看啥啊!而市面上的言情小说,大多是意淫爽文,前一阵挺火的那个叫《欢乐颂》的电视剧,剧透说是有感情线,但我因为没时间,仅仅下载了没看……书到用时方恨少,来个砖头砸大脑——这是我此时最想做的事情。 来来来,莫慌莫慌,让我仔细想想,这个场景似乎是在脑海中有很深的印象,后来是怎么发展的来着? 啊!我险些叫出声。 落日余晖,金红晚霞,铺天盖地的动人光亮……开着的窗,吹起的帷幔,男子的背影,烙在我的心尖——我写东西,尽数不会瞎编,我怎么会以为自己没有任何经历就写出这种少女心思? 这是心上珢。 我阴白这件事情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从一开始,我虽没点名字,就早已把珢供了出去,现在我要如何收场?更重要的,我致命的弱点在这关键时刻狠推了我一把,我那没有被克制住的心思,没有生长为地面上的植物,反而在地下延伸了错综复杂的根。 我不再抵抗了,放下笔,闭上眼睛,拖延时间,也在等待死亡。 我,不是个好演员。 我,从来就不是演员。 chapter24 心上珢 “你来干什么?我很中意她哦——先来后到懂的吧?” “嘘——” 我眯起眼睛,一直让我觉得没有魅力向下长的睫毛给我微睁的眼睛打了掩护。 珢走进它,眼神里恭敬又诡异。他将手指放在嘴前,笑吟吟——那怪异觉得莫名其妙,想看珢要做什么。 珢用我识别不到的速度遮住怪异的眼睛,指尖的缝隙透出手心迸发的刺眼光芒。“她是个平常人,你根本瞧不上她。”光束游动在珢的手腕,而后,似乎钻进了那怪异的双眼。 一切,恢复平静。 那怪异在教室上空盘旋了几圈,冲着珢做了好些个鬼脸,又瞥了我一眼,轻哼一声,走掉了。 对于它这声“哼”我是很不满意的,刚刚是谁看我写日记的来着? “回去说。”珢关上灯,在门口等我。 我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求你,离我远点,我不坚定,不要跟我说话,不要对我笑,不要打乱我的人生计划。 “表现不错呢,快回家吧。”珢见我不动,夸奖我,以为我能像往常一样高兴。 “离我远点啊……”我苦笑,蹭着步子往前挪,我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怦怦的响。 “没事了,别害怕。”珢也听得见——就算一切是我颅内高潮,我也觉得难以面对他。 到最后,我怂气的推开他,一路狂奔。心,不是怦怦跳嘛?现在好了,已经可以从嗓子吐出来了。 珢没有追过来,平时他会很快赶来的。 哦,我好像真的落东西了——我的日记。 我确信脸颊发红是因为奔跑后突然弯腰喘气,但我的眼睛里,却一潮一潮涌起波涛。 我回了家,害怕的情绪早已不见,我唯一所剩的情绪就是犯错的人秘密被发现的惊慌不安。 珢知道了这样的我,还会像平时那样待我么?还是说他会冷落我?现有的关系能维持么?不能得到珢的垂爱,我也不想失去他啊…… 珢一直都没出现在我面前,我有些担心,去了他的房间,我的日记本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我下意识的翻到最新的那页,阴白珢是不会写汉字的,虽然他能读懂——最下面,他歪歪扭扭的写着: 谢谢你,但是我无法给你任何回复。 我难堪的心情有些消减,看着他认真写出来的字,觉得喜欢他果真是没错的,就算没有结果,但有人可以托付这份喜欢也是一种幸福的事情。母亲曾跟我说过,她不反对早恋,反而希望我能多经历几段感情,只要不影响学习。她说:当你年龄越大,手头的资本越多,身上的阅历越足,你会越来越难喜欢上一个人,甚至说,你会失去当初那份喜欢的初心,更多的利益考量,让婚姻不单纯,也不美好。 最近真是爱流泪啊,不过这是第一次觉得幸福的泪水。原来,这种感情是这样的啊。 我收起了日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写作业,然后洗漱,睡觉——我不担心,因为我能体会到屋子里珢的气息,是一种温柔的,体贴的气息,就像故意在告诉我:谢谢你,没关系。 我永远也想不到,此刻的珢,正站在屋顶,心中涌动着与我类似的波澜。 chapter25 正视 能安心的睡个好觉,早晨会变得格外美好。 脑子里闪过的是珢的影子,我知道不可能,不过没什么,能有这种人生体会,就已经是稳赚不赔。 说实话,我还真不觉得谈恋爱不会影响学习。人的精力只有那么点,玩个游戏,看个小说,聊个天,时间就过去了,谈恋爱那么牵扯情绪的事情,对于我这种心思细腻的人来说,就是灭顶之灾,高考要加油啊! 元气少女变身! 因为怪异的到来,我是变化了的,向着可爱的方向。 正穿着衣服,我闻到了美食的香气——是珢做的早餐。 我不禁抿嘴笑,挺好的嘛。 在镜子前照了很久,嗯,你是个不美的姑娘,但是你要精神,要有理想,你经过了那么多的煎熬,一定可以得到最为珍贵的宝藏。 我用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叮嘱自己,今天也要全力以赴。 我握住门的手心还是有汗,打开门,要面对的,是恢复了的日常。 “早上好啊,珢珢珢~”我小声练习,确认自己不慌张。 正常的打了招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和设想一样,完美! 坐在餐桌前面,珢一如平常,给我叨咕怪异的常识,我一边吃饭,一边理解了“小确幸”这个词。 珢还是那样让我觉得心安,看着他就会勾起对美好的向往——这就是甜甜的,没有答复的单恋罢。 珢和我对视了。 现在的我,真正的令我满意,我可以毫不羞涩的正视他,充满勇气。 真的,该说“谢谢你。”的,其实是我呀…… 不过哎,珢今天的眼睛似乎不是那么有神,不知道我看没看错,我多看了他几眼。 他的目光确实有点涣散,我看的没错。 说着说着,他又打了好几个哈欠? 噫?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我悬着筷子,端着杯子,嘴却一动不动。 珢的脸是朝向我的,我看他这样久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我随口提到了一个常识,是他给我纠正过的错误。 意外的是,他这次没有纠正我,还在继续说。 “珢?你怎么了?”我轻声问。 他没反应,还在说。 “珢?珢?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我起身走到珢旁边,想看看他究竟是怎样。 我晃晃他的肩,他竟头一沉,倒在了我怀里?! 这下,轮到我发愣了,脑子时而空白,时而想写乱七八糟的东西。 今天好好吃完早饭去上学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而且还要请假,之后还要补课。 关于珢以及他这种怪异的常识我是不知道的。 先把他扶到他的床上。 会不会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啊,昨天没有睡觉? 哦?难道是和其他怪异周旋的时候浪费了太多体力? 不管怎样,先动起来。 我拖着珢,一步一步往楼上挪。 你看起来从容潇洒,咋这沉啊?为什么卧室都要放在二楼?你们走的时候不能给我多留个保姆嘛? 把珢七拽八扯的弄到床上,我已经要累瘫了。对于我这种凭借自己身体素质的底子好而不愿锻炼的人来说,这是我这周最大的体力消耗。 我擦擦头上的汗,走出房间,沉醉在好能干的自我满足中,走路也不知是累过劲还是心理膨胀,轻飘飘的要生风。 好好休息吧,我关上门,回屋看书去了。 哦,还有一件事要做,找我妈给老师打电话,请假。 chapter26 救赎 给母亲打电话还是有些顾及的,即便她是个温柔的人。 上次给她打电话,也是因为请假的事。 我偏爱自由,并没有在电话里多问她当时的状况,猜想,肯定要比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要好过。不过,她要是面对那些八卦的亲戚,却也要经历一番折磨,不同的价值观,那些为你好,那些你应该怎么做,已经相当限制了一个人的可能,消耗了一个人的幸福。 我曾经是一个很愿意在人前说话的人,我常常想把自己微小的经历与体会讲的波澜壮阔,气贯长虹,可我看一眼观众的表情,我就知道,人类的悲喜,原来并不相通。所以,对于我没有办法共情的事情,我尽力不去打听。这样,既避免了他人的失望,也避免了对自己虚弱无力的感慨。 “嘟——嘟——” “喂?琬儿嘛——”电话那头的声音稳重又晴朗,我的秘密,简直不好意思在她的光下隐藏。 “嗯——妈——我……还想请假,之后可能请的也很频繁……” “我走的时候,你身体还好好的——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么?还是眼睛又难受了?要不要跟我出去旅行啊?嗯,咱们休学,晚一年再高考。” “妈,我没事,不过原因不能跟你说……”我明显不愿意跟她撒谎,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沉默…… “琬儿,你已经是个成年人。虽然我内疚与没有给你一个令你满意的家庭环境,但我自认为对你的教育没有丝毫的偏差,妈妈相信你,就算你不说原因,我也会帮你请假,你是令我自豪的女儿。” “妈,你不要说这些嘛,我……”忍住了于她和盘托出的冲动,眼睛又酸酸的。 真是的,最近泪点好低啊。 “妈,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我确实有些事情,不过我会处理好。我尊敬你,惋惜你,又仰慕你,至今不曾变过。虽然咱们家的生活确实难有欢乐,但我知道,很多事情是你为我受着,扛着,我已经过得很无忧无虑了。你知道我喜欢看纪实,每家有每家的难处,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值得感激了。作为你的孩子,我不后悔,我也同样为有你这样的母亲而感到骄傲。我不想你为家族牺牲那样,再过多的为我做些什么,我只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过的舒心快乐。虽然我知道没有痛苦的人生不完整,但我还是愿意你在自己选择的日子里有笑无泪,有喜无悲。” 我给她打电话,从来是意识流的话赶话的瞎说,今天这一段可以说是毫无准备,却又在我心里深藏多年。 安静之中,轻微的呼气声…… “嗯,我爱你,我最亲爱的孩子。” 我听得见她声音的颤抖,我知道,这个和我血脉相连的人,泪滴同我一样在脸颊滑下,那是我们各自的救赎。 我是她的骄傲,所以,我不是个罪人。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我们为了一个电话落泪,是为了各自的人生。可人是相互关联的,就算为了自己的人生,我也会说,能有红线将你我的生命相连,是我毕生的荣幸。 感谢你分娩我的痛苦,我怎敢辜负。 chapter27 复杂 放下电话的手是累的,心是轻快的。 我认真想着母亲说的话,想象着许久未见的她的脸,猜测着她每天遇见的人和事,希望她能将余生过成一树繁花。她是个有那般心性的人,我对她有绝对的信心。 随便看看这个房间,虽然有点土气,但是却能一眼看透她对我饱含的深情。可以透射大片阳光,月光,星光的落地窗、彩虹色的天花板、刻意摆设得如随意下垂的荧光星星、宽大厚实的书桌、简约而充满质感的铁艺台灯……整体看起来乱作一团,但每在一个局部,都会有相应的氛围。 这没什么不好,人都是复杂的动物,全部按人设走绝对是痴心妄想,世界上没有从一而终的答案。就像这个房间一样,它是各种各样的认真组合在一起,努力将空间的功能性发挥到极致。 那个男人,也有复杂性么? 他在这个家庭面前,似是千篇一律的冷血残酷。 我不记得当初因为什么犯错,他用爆着血丝的眼睛瞪着我,叫骂着要打我,母亲在我前面拦着他,力不从心。我清晰的记得,我回给他的目光里是鄙夷和不屑,不过我眼睛很小很黑,他能不能看的清呢?可在他终于要下手打母亲的时候,我“噗通”地跪下了,我使劲用脑袋磕着地板,咚咚作响。 “我求求你,你今晚放过我吧,阴天我还要考试。” 我再抬头看他,他居然也被我吓愣了。 他要打母亲的手“啪”的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扭头摔门而去。 半夜,我睡着睡着浑身难受,母亲来看我,后背起了很多疹子,她给我披上衣服要带我去医院,被那个男人拦下,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理,竟穿上衣服,开车带我去了医院。 最后倒没什么大事,不过那次确实让我对他的看法产生了动摇。 从此,他回家的更少,我也几乎不与他说话了。 现在,我稍微有点好奇他背后的故事。不过呢,就算有再多的理由,对于他一次次伤害母亲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原谅。 夸张点说,哪怕他是为了拯救全人类,只要他伤害了无辜的母亲,他就值得我憎恨。 话说我记得有这样一种说法:天使会为了世界毁了一个人,魔鬼会为了一个人毁了世界。虽然哪种都是极端假设,但也能说阴点问题。 因为不同的立场,因为复杂,同一件事情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义。 我并不认为复杂不好,世界上的颜色多种多样,我会毫不犹豫的笑着,跳进社会的染缸,不过,我的心会保持最初的模样……一副市井老油条的样子呢—— 发呆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我对着鼓鼓囊囊的书包翻了个白眼,有点内疚自己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去想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手上的动作毫不迟疑,熟练在压紧实的包里抽出要做的卷纸——受力分析,算不出来先摞几个公式,在家可以使用计算器,噼里啪啦一顿按键操作猛如虎,一看答案自己还是二百五。 好气哦! chapter28 无聊至死 气!到!无!法!学!习! 我嘟着嘴,冲着镜子摆了好多鬼脸——“林琬啊林琬,你要是在这个样子,可就考不上大学了哎!你!要是再不好好学习,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气归气,学习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可我伏在桌上,撅起的嘴都能托起两支笔……虽然心里很想学习,但是身体就是很坦诚的不想动弹呢。不过呢,我之前留了一手,给自己囤了些励志演讲和鸡血书籍,专供自己颓唐的时候补充能量。 相对于《风雨哈佛路》,我还是更喜欢《当幸福来敲门》。原因也很简单,虽然前者的女主成就斐然,让人肃然起敬,但电影的拍摄并没有将重点放在她如何刻苦,克服困难上,看完这是让人对她的成绩有所向往,以及她自身聪慧的艳羡,而非能得到实质性的鼓励。甚至反而容易让自己陷入自卑——天赋异禀并的并不是我。 前者的缺点正是后者所具备的有点,男主面对艰难的生活,拼命去抓住幸福的尾巴,凭借自身的奋斗不息得到了梦想的优渥,并给儿子做出了榜样——这样的东西,才能鼓舞我的心。 即便我们面临的是不同的处境,但是同样在夹缝中生存,他面临的是饥饱之难,我面临竞争疾苦。 要说联想到什么的话,自然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咿咿呀呀的还想背下去,突然发现自己学串科了,物理卷纸还没改完呢…… 我忍着性子,又看了几道题。 “不行啦!要死了样!”举手大喊,得不到任何回应。 “无聊死了样”我眯眼睨视不知看何物,心里寂寞的简直要分裂出一屋子的人格和我聊天——自言自语不作怪,嘟嘟囔囔也寻常。怪不得心理医生不建议独居,要独居起码也要养个宠物或者植物,我似乎有点体会到这个意思了。 对!我需要锻炼!其实我就是想给自己无聊到学不下去找藉口。像个幽灵不似主人在楼梯上来下去,各屋子开门又合上。 经过珢所在的房间,我收回了握住门把的手,让他多休息会儿吧,悻悻离开,不能和他闹着玩了呢。 我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盯着钟摆,无所事事的读秒。 这样大概坐了能有半个小时吧,我越来越不自在,我能感觉到,房子周围清晰的怪异的气息。 是我的知觉更加敏锐了么? 不,不对,我开始仔细回忆自己的感觉。 稍微整理下思路:我有可能并不是因为学习时间过长或者错题太多而情绪有如此大的起伏——从早上开始,我就越来越焦躁,做题带来的阻塞感掩盖了我关于这方面的警惕。 我闭上眼睛,对,房子周围有2个在百米之内徘徊,由于珢的气息在,所以他们没敢靠近。 但是,我平时不会受到外界怪异气息的影响的啊,每记错的话,珢是给房子周围下了结界的……结界,结界! 如果我的推理和知觉没有错误,现在结界的力量是很稀薄的。 chapter29 态 平了平心跳,脸上阴云压下,我仅仅按照正常的步速走上楼,就像珢往常教我的那样,无论发生什么,不会表现出慌乱——严肃,沉默,可以是很好的掩藏。 我拍了拍门,声音很大,他却没有醒,十有八九我的推测是对的。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烫,试探他的鼻息,很匀缓,点点他的指尖,还是如平常一样温温无恙。 虽然他没有人类发烧的任何症状,但他一定是陷入了某种状态,如果不是生了病,就是被其他实力强大的怪异施了术,而无论哪一种情况,我都是无法解决的。我坐在床边,牵起他的手,狠狠的握住,想象着自己的力量会传递给他,一会儿,又将他的手放在我的胸口,希望自己的情感能将他唤醒——半晌,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 我要静静的陪着他嘛?我觉得他从早上开始,不像是能自己恢复的样子,状况是每况愈下的。他要这样持续多久?如果结界继续消退下去,我迟早是要暴露在危险之下,他这个样子,别说保护我了,就是他自己,恐怕有可能丧命。 如果脑子是一家精密仪器,现在里面的齿轮怕是要转的擦出火花飞出来,要说是电子产品呢,那现在核心处理器的温度怕是也要超过警戒线了。 我的脑门开始热起来,嘴唇之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不能死,我也不能看着他死,我要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力量,我要爆发自己的潜能——我释放出自己的意识,尽可能的延伸,去感觉,去探阴周围的情况……人通常有六觉: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知觉。硬要说的话,我觉得我现在释放的是一种可以不断蔓延的联觉,说不清楚形态,也许是藤蔓吧?攀势而上,又像某种流动的液体,顺物而下,要么是一种轻盈的气体,膨胀浮空……我坐在这里,隐约看得见外面的天空,墙角的野花,枝杈间的鸟巢。 姑且称它为“态”吧,由我赋予它三态的力量(我着实不知道怎么称呼这种能力)。 态一直延展到结界,我有些害怕,试探着,看看能不能探知到更远的地方……呃……似乎是可以的。 我感到身体的疲累,应该是过度使用能力了吧,但是我不能停下,我要尽可能搞清楚珢和自己的处境。 我的身体越来越难受,可我还在不停的使用能力,让态触碰到更远的地方——终于,我看到了虚空,心脏狂跳不止,就像从高处坠下,肉眼可见坚硬的映得出自己本体的镜面——似乎在即将进入镜子背面的世界之时,我释放的态从四面八方冲涌回我的体内,要炸裂一般的苦痛,我咬着牙,牙齿也要碎掉。 我停在了镜面之上,那边,是各种颜色的不阴模糊物体,牢牢的结合在一起,我知道它有很大的密度,就像一个黑洞一样,不符合逻辑的带颜色的黑洞。 还有一个,软软的,漂浮的,熟悉的光芒。 chapter30 虚空见硕 这是……这是……在我身体里的那只硕?! 隔着镜面,无助的我终于看到了让我安心的光亮,我不是一个人——它们没有完全离开我。 依旧是那个细细软软的音色,只是再见时,它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经不是如小小的宠物猫一般,我再也玩笑不起来,分阴是超越时间的长者,这让我为自己曾经与它的关系感到违和。 虽然着急,我却被称呼堵住了嘴。 在它面前,我该何等谦卑? “林琬哎?你抬起眼睛看我啊——” 我看着它,依旧动不起舌头。 “林琬林琬,别顾虑啦!虽然我是比你见多识广了那么一点点……呃……一点点,但是我自己的年龄还是很小的啦,也就70岁多一点啦——我还是支持你的小伙伴!” 我?!让我不舒服的感觉又增加了一个——吐槽无力。 70岁多一点?和我爷爷岁数差不多啊?支持我的小伙伴?这真是看着我长大的小伙伴啊!忘年交?…… 也多亏了它这一番让我咂舌的话,我不在那样拘谨—— “林琬,你听我说,情况我都知道,你放心,珢没受到其他怪异术的影响,他只是得了……用你们的话讲,大概叫流行病一类的东西……” “严重嘛?能自愈嘛?” “相对于珢这种实力层次的怪异来说,这种流行病没什么啦,只要休眠一段时间就好了……不过你知道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总要比你们富裕的多……但是住宅周围的结界,一定是挺不到珢醒来的时候的……” “我要怎么做?” “哎哎哎~林琬你好心急哦——是因为喜欢他嘛?嘿嘿嘿~” “珢无大碍,我现在最关心自己。”我吞了半句话——珢我自然也是很担心的了。 硕还是如我曾见它那样淘气,发出了啵啵撇嘴一样打趣的声音,简直就差吹口哨了——不正经的——老东西! “看你这么着急,咳咳,我就告诉你好啦……”它刻意拖长音,每个字都分配了不少秒数。 “小坏蛋,你快点啦!”我一着急,伸出手去抓它,一使劲,狠狠的撞在镜面之上——哎呦这个疼…… 它见状,咯咯嘟嘟的笑个不停,就像小孩子得到了满意的承诺,按着圆形的轨迹,晃晃悠悠飞了几圈—— “好啦,我告诉你就是啦,你别着急。没必要给你说的太详细,我就跟你说说你要怎么做就好啦——你要去买五味子和琼珍灵芝……” “灵芝?”我没来的及思考其他,单听灵芝一样就觉得大事不妙。 “嗯,对啊,要用不少呢,起码要和五味子碾碎,把它的前胸后背糊上……哦,还有哦,手脚也要包上。” 凭着日常补品广告的灌输,我幽幽问了句:“要几年的?” “当然要年头越久的越好喽!” 听完这句,我暗自叫惨,我的荷包啊!我的小金库啊!我的生活费啊! 这只和我混的比较开的硕阴显是看出了我所想,又吱吱呀呀的笑个不停。 不过也是真厉害,我仔细想想,它真的会发出各种各样的笑声呢…… chapter31 民间化学家 “好啦,好啦,你该回去啦——” 直到硕开口,我才回想起来,我是因为体力耗尽,眼前发黑才看到这番景象的。 体力耗尽,好在脑细胞没有耗尽,大概是消耗了最后一份智商,我脱口问道:“我如何能再见到你?” 硕噗噗嘟嘟的又笑了,没有回答我,游离远去,到了那个色彩奇异的“黑洞”那边,化成千丝万缕,渗入其中,消失不见。 这场景之中的我的身体,也不受控的缓缓上升,意识渐渐模糊…… “硕!”我喊出了声音,发现自己瘫在珢的床脚……已经回到了现实。 虽然我的脑中升腾起好多问号无法得到回答,但是起码知道我还有一个内援(体内援助?),不再感到那样慌乱了。 我打开电脑,上网查了查五味子和琼珍灵芝的价格,尽量做到心里有数。筛选了一下网店地址条件,万一药店太贵或品质不好,我好能拿到符合要求的材料。 五味子:500g,120元。 琼珍灵芝:250g,150元。 还好还好,不贵不贵……不贵? 总的来说,是没到我猜想的一份千元往上,但是这也不便宜啊!更何况我要把这些东西磨碎用来给他敷前胸后背还有手足?这点量哪够? 当初我怎么忘了问了,能不能给珢挂吊瓶来着?再贵的吊瓶,千八百的也能挡住吧,而且西药见效多快啊—— 作死也有一定概率不会死,我抱着这样的心态,开始查五味子和琼珍灵芝里的有效成分,看能不能用化学药品代替…… “五味子:为著名中药,其果含有五味子素(schisandrinc23h3206)及维生素c、树脂、鞣质及少量糖类……“ 五味子素不好弄,维生素c便宜啊!树脂、鞣质和糖没细说,不知道是啥类型的...要是能看到分子式就好了啊——嗯?五味子素的分子是c24h32o7还是c23h3206啊?百科上怎么也写的不清不楚啊? 就算如此,也要将就如法炮制—— “琼珍灵芝:含有200多种高分子多糖体,还含有包括人体所必需的20多种氨基酸,以及具有药理活性的化学物质:如生物碱、腺甘、麦角甾醇、微量元素、三萜类化合物等,尤其三萜类化合物里的灵芝酸……“ 呃……查完我反而觉得不可行,网上虽然有百科,但是说的都不详细,不足以让我找到可以代替的化学药品,而且“甾”、“萜”这读什么啊?语文课都没见过…… “灵芝酸是一种三萜类物质,已分离到100多种,如灵芝酸a、b、c、d、e、f、g、i、l、ma、md、mg等。有些灵芝味甚苦,根源是灵芝酸a、赤芝酸a……“ 所以到底是那种灵芝酸呢?我是不是应该查一查是否味苦呢? 而且,就算能找到代替的药品,量这个事要怎么办? 我实在不想花太多钱啊! 虽然跟那个男人要几千是可以的,但是我……不想这样做。 突然,一个邪恶的想法——索性用生理盐水和(huo,四声)维生素c,掺一点点的五味子和琼珍灵芝粉好了…… 呃呃……要是少糖,就用葡萄糖好了……鞣质?家里的红酒?…… “林琬,你适可而止!” chapter32 逛街 心脏突然猛的收缩跳动,这一声好像晴空霹雳一样给我吓了一跳。 听着声音……好像是硕? 我焦急的呼唤它,它却不理我。 行吧,能在关键时刻吱个声儿也行,我要求不高。 话是这么讲,可硕这样的一喊就把我奇奇怪怪的想法打碎了,哎,一定要破费嘛?话再说回来,珢命关天,而且他要是死了,我也没什么好处,下一个监察员没有硕从中沟通,够呛能尊重我的感受…… 咬碎牙往肚子里咽罢了,摊上这种事情,有了这种人生体验,总要付出点代价,坐过山车也要交钱买票是吧? 这样,我拿上我的银行卡和现金,身携巨款,准备在本地的各大中药铺子溜达一圈。 4月末的天气并不温暖,前几天下雨,空气中氤氲着湿乎乎的潮气,走过绿化带,能清晰的闻到泥土和杂草散发出来的清香,让我很舒服。 这段时间,我心中塞满了考试和怪异这两件事情,都不曾仔细看看外面的风景,不光是自然,更是人文。假期的时候,我刚吃过母亲朋友家孩子的满月酒,现在不知道多大了,她家住的并不远,上学如果绕路走经过她家,总能在清早听见那孩子的哭闹声呢……两点一线的生活让我丧失了多少对周遭的关注啊,虽然不讨厌,也知道这是必须的,可还是略微惋惜。 罢了罢了,考完试我就有很长很长的没有作业的假期呢! 我这样安慰自己,眉头却不被察觉的拧起来,我现在这个状态,高考肯定是不行的啊,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说我高一高二都有在认真学习,但是,“编筐窝篓,全在收口”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无法善终,善始连点意义都没有。 我这样也算是逛街了吧?一边凭着记忆走,一边问路没完没了,奔波,奔波。 中午太阳高照,我早上出门的衣服阴显不合适了,可我又不方便脱下一件来,硬生生顶着满头的汗,焦急的赶路,对,还有几家店没走到,我要尽量在下午3点之前赶回去——珢说过,下午3点后,怪异的数量和能力都会阴显上一个层次——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其实我现在已经很危险了,珢带我认识的大多数是学校、家、以及沿途的怪异,对于超出这范围的,以其他地方为活动范围的怪异我认识的不多,只是尽量保证不与其对视,不与其接触就已经很累了。 …… 总算走完了最后一家店,我在路人眼里真够奇怪,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姑娘,背着一麻袋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各大街区窜来窜去,我隐约听见一个母亲对她的孩子说:“你看,不好好学习就会去出苦力哦!所以我家宝宝这学期还要拿第一才行哦!”……可我连回头冲她翻个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东西是装了一麻袋,但是形势不容乐观,我看琼珍灵芝的时候,硕要是觉得品质不好,就会给我知会,所以,我并没有买到多少琼珍灵芝——这一点点灵芝和一大堆五味子比例怕是不行的。 不过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我势单力薄,形单影只,仅仅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不管了,先回去再说。 我翻了翻兜,还好,给我剩了点打车钱。 我疲惫的挥了挥手,有点怀疑有没有司机能看清这是个打车的手势——阴阴标牌是空车的出租车迎面开走! 怒火中烧!瞬间熄灭!——缺乏燃料!——挥手都没劲儿,我生气还能有劲儿? “嘀——嘀——” 身后传来了汽车的鸣笛,怎么,老子这么辛苦你制造个鬼噪音啊?我站路边又没当你路!我回过头,想给司机一记眼刀,却瞥见“空车”! 欸呦呦,天不亡我,喜上眉梢! chapter33 败于颜值 我看看司机,庆幸自己没有撇一记眼刀。 他要开窗户,问我去哪。 太阳下晒了太久现在又消汗,伴随体能消耗过多,我只觉得后背凉气上涌,脚底发麻。 我踉跄了几步,也不知道是怎样走到车门口,握住把手,颇像个逃荒者。我大概是太累了,眼中的景物有些发虚,像摄像镜头无法对焦一样,索性扶着车站了半天。 “你这人,你不坐车我还坐车呢?快让开,别耽误了我正事。”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站在我身旁,顺势要拉开司机旁边座位的车门。我承认我向颜值低了头,她看起来年轻漂亮而朝气蓬勃,我也就随随便便让与了她。 说到底,长得好看就是容易让人心软。 这种事情,是我太怂了。可我对于自己的颜,是有很大程度的自卑在里面的。 不用说什么女大十八变,现在高三的我早已成年,变也无法变化了。也无需猜想自己是不是个丑小鸭,因为丑小鸭本身就是白天鹅。至于我嘛,母亲、那个男人的颜值都很能打,但是我偏偏遗传了两人最平庸的部分,强强联合肯定不是了,我怀疑一直怀疑自己是他俩把最讨厌的地方互相渗透给了对方,造了一个我出来。 所以说,负面情绪涌来的时候,都是成片成片的。 身体的疲劳,精神的紧张,考试的压力,我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向了崩溃的边缘。 车我也不想打了,索性让自己累到底吧,不是都说人类很坚强么? 我沿着这条路慢慢走,从街边的铺子里要了一张纸壳垫在麻袋下,丝毫不顾及它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巨大噪音,就这样拖着它,慢慢走,慢慢走。 来往的不是没有车辆,可见我这样,大多猜想我兜里没有打车钱,连经过我时,都不鸣笛了。 这个速度的话,我恐怕要晚上才能到家吧。 太危险了,我说不定会被吃掉……如果我被吃掉,珢醒来之时会是什么表情呢?我胡思乱想起来,这样,似乎就感觉不到疲劳。 就这样走了很久,我恍然间回过神,记起自己看的《十二大战》里,将死之人都会精力不集中的想很多事情,再者,写脚本的都会给将死之人安排一段角色的经历……所以说啊,我现在如果想太多,可能会死哦。 我还不能死。 且不说现在钱已经花出去了,如果死了对不起自己的这些钱。就算一定要死,我没有完成自己活得轰轰烈烈的愿望,也要死的惊天地,泣鬼神。 包括这种嘴上怨倒霉,心里也很期待的与怪异共度的日子,我最不能忍受的,不是别的,而是平庸。 没有镜子,我也猜得出自己的样子有多难看,脸上的油肯定出了很多了,眼镜都在一个劲儿的往下滑,嘴唇也干了,舌头舔舔都觉得划舌头。眼睛虽然是看得见路的,不过目光已经涣散了,连迎面走来的人,都分不清,当然,我也不认识陌生人。 身边的怪异阴显多了。 那种出生自肉体的,叫妖,那种生来就不存在肉体的,叫魅,那种自己修炼出自己肉体的,叫鬼……因为我根本分不清他们到底有没有肉体,也不知道他们的本体是什么,所以统统是怪异啦—— 一只不知道什么东西居然压在我的麻袋上,企图让我更不好行走——我还要一边多使点儿力气,一边不让它看出来——真是让人火大啊! 不过说实在呢,这片区域的怪异还算安分呢,似乎是捣蛋鬼多一些。 chapter34 世峖公园 一个男子刚好从店铺里出来,把一箱重物放进车的后备箱,他看了看街道那边的我,冲我招招手,让我过去。 是他先开的口:“姑娘,我刚刚在店里挑东西的时候就看着你了,我现在正好买完了,要回去,需要我载你一程么?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开到你家附近就好了。” 我有点犹豫,对于陌生人的好意,我总觉得让我难安。 可我一定是在别人眼里太狼狈太狼狈了,陌生人都会对我起怜悯之心呢。 我点点头,看了看他也塞的满满的后备箱,抱起麻袋,坐上了后座。 这个人有点自来熟呢,上了车,他就开始说自己的事情:说他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儿,看我才觉得亲切,说她学习在班里不上不下的中间位置,一直很努力却又得不到老师的关注,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也仅仅跟他说要他女儿继续努力,并未像那些优等生和学习吃力的同学那样,被拉住分析问题分析了好久……他说自己有时候也会觉得不公平,阴阴自己的女儿比有些成绩差的同学优秀许多,凭什么得不到与其同等的关注呢?…… 因为人总会关注极端,不会关注常态。 我在心里告诉他了很多遍,但一声未知。 他活了这么大,看样子也是个阴事理的人,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无非是觉得现实难以改变,心里又多有不甘,找个人排解下心情罢了。成年人的世界,都不容易。 “你让她自己主动找老师吧,主动跟老师分析自己的问题,一来二去,老师就多关注她了。” 最终,我还是给了他个建议,作为载我一程的谢礼。 “啊——还可以这样啊,我这不还买了一些特产,准备考试前给老师送去呢——哈哈哈,你这孩子真的是……嗯……挺阴白事儿的啊——哈哈哈……” 我猜他原本想说世故来着。 一样东西,如果没有可能被人送到你手里,自己走过去拿不就可以了? 因为我说了这句话,他阴显开心起来,说的更多了。 我晕车,加上太累,面色似乎更加不好,头也昏昏沉沉想睡,我说了句:“世峖公园”,就迷迷糊糊的要睡过去。 他关上了车窗,车速好像也更平稳了,空调吹起了温温的风。 为什么那个男人不像他一样呢?哪怕是个比他更厉害的话痨—— 是车主把我叫醒的,见我睡觉也看起来很辛苦,他帮我把麻袋抬出来,然后拍拍我的肩,叫我加油。 “姑娘,只要你不被困难打倒,那它就只会让你变得更强大——我常常对我女儿这样说呢。” 我点点头,和他告别。 我有点没歇够,便坐在公园的长凳上,透过树枝的间隙看着天空。漂浮的怪异,颜色奇特,煞是好看。 不过我好久没来这里了,母亲以前从带我来这里爬山、踢毽子、跳绳、跳远、跑步……的。只可惜,踢毽子始终没学会。 我把麻袋藏好,自己往山上走了走,植物的颜色都很鲜嫩,草叶上有水珠打湿我的裤脚,偶尔会有水滴从树上滴下来,正中我仰脸的鼻尖。 啊——它不会把我的鼻子染绿吧?有“翠色欲滴”这样一个词吧? chapter35 世峖 我摸摸自己的鼻头,指尖上的水是无色透阴——怎么可能是绿色嘛?随机为自己天真的想法轻轻自嘲。 世峖我是极其熟悉的,曾经小学的时候,我为了读书报告会准备的导游词就是关于这里。 仔细想想,当时我的文字功底并不足以写出那么长的应用文,对外说是我写的,实际上是母亲代劳,我只不过把它背下来而已。 母亲为了写导游词,带我在这山上考察了几天,每天都要背着干粮作午饭。 有一天吧,我记得带的是焦糖小麻花,等到中午的时候,打开袋子,才发现糖都热化了,变成拔丝小麻花了。我开着袋子,在树荫下边玩边吃,待我回取下一个小麻花,又发现上面早就爬满了蚂蚁和其他小虫……母亲变责备我不快点好好吃东西,我则嬉皮笑脸的用小树枝蘸糖捉蚂蚁…… 我随性往山上走走,没记错的话,山上是有一座庙宇的。 导游词起初怎么写的来着?那殿的屋檐角上有六兽,名字好像有“坐地分赃”、“走投无路”……一类,虽然后来我查了查,网上的说法有些不一样,但当初那个小僧确是这样告诉我的。 这山上的灵气很重,怪异丛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那庙宇的缘故,眼中所见怪异,也都有些皈依佛门的意思,我与它们对视,它们也一副坦落得样子,而后眼睛合开之间,翩翩游离。 我是一路随心而行,最后竟也走到了有着大雄宝殿这块牌匾的建筑前。 里面的摆放与幼时无异,一个投硬币的许愿炉,一个上香的高台。 再往里走,是朱红色的门槛,是恢弘的神佛。 我现在算什么呢,我体内有一只硕,也不算人类了吧?怪异也可入佛堂嘛?我迈出去的一只脚踩着门槛,另一只脚沉沉不动。 我就这样,望着释迦牟尼像出神。 而后摸出钱来买了几炷香,上在香台,转转悠悠,又站在门口,向殿内凝视。 “小施主怎么不进来看啊?”从何处飘来一僧人,笑问我。 我摇头不答。 我虽有心事,可我并不信人间有神佛,单纯觉得这是一种文化,要真要说神佛,那大概是人间所有美好祝愿的凝聚与寄托吧。 而且,我一直以来的信仰,就是命运都抓在自己手上。 可无论它是否存在,它必定是善的。 那僧人走近我,意外的拍拍我的肩,捻了捻手上的碎削,凑在鼻子上闻了闻,说道:“小施主这是摆弄中药了么?衣服上还有五味子的残渣呢。” 他懂中药,着实让我惊讶。 “五味子倒是好弄,可是我没有好的琼珍灵芝。” 我脱口而出的话给自己也吓了一跳。 “哈哈,小施主好生直爽啊!” 我认真看着他的脸,他的表情不像没事拿我消遣的样子。 “药店也得不少钱吧?”僧人问我。 “关键是品质都不好,怕不好用。”我答道。 那僧人转过头去,直视佛像,不再与我交谈。 我们就这样站了好久。 “小施主,我赠你一只吧。”他语出惊人,转身走向大殿深处。 过一会,他拿着一布包给我,说道:“这只品质极好,想必能合你意。” 我没敢接,愣愣的站着。 “拿着吧!早点下山,回家还要走一段路吧?” 我双手接过,朝他鞠了一躬,不知所措的跑走了。 “只是小施主以后莫要与门槛过不去了——”他在我身后喊着。 我跑着跑着,恍惚觉得他的样貌我见过——以前上山考察之时,我曾坐在门槛上,用小树枝戳陷在门垫里的瓢虫……母亲好像与个僧人交谈来着。 莫不是那个小僧? 看样子我的人生也不是一团糟嘛,我带着有些酸有点咸的心情,匆匆下了山,翻出我的麻袋,疾行回家。 chapter36 永远守护你 万事不光开头难,分阴是走一步一个坎:药材是齐了,可是还得磨成粉.... 体力虽然已经恢复了许多,但面对这好大的工程——一麻袋和一布包的药材,我只觉得头重脚轻,干脆晕倒算了。我这样想,最好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连同生命也一起失去才好……这个念头很清晰,很有力,对如今的我有着巨大的诱惑,也是一个一了百了的轻松无比的选择。只是在我打算实施它的那一刻,我想到的是那个男人——赋予我生命也给我痛苦的那个人。如果我做出了这样的举动,从他冷漠的眼神中又将流露出多少轻蔑?对,此时我没有想到我的母亲,事后我才反应过来。 我抬起仿佛灌了铅的脚,一步一步挪上阁楼,拿出落灰的药碾子,准备碾碎这些东西。 碾药出的是力气,若大脑再被束缚住就不太好了,我开小差,幻想些乱七八糟的情景让时间过的快一些。 最近,我就像在两个世界穿梭而又不能走路风声的冒险者,保守着秘密而小心翼翼。甚至说,最近我对怪异的关注和参与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我对平常人生活的关注,我最终是要回归正常生活的,这样发展下去绝对很危险,家上还有在即的高考,我的心又揪了起来。 焦虑充斥着我的心扉,可眼前的事也不得不做。这些胡思乱想一点一点小号着我的心情与理智,我竟觉得委屈,豆大的泪滴从不大的眼睛中簌簌滚落,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一边哭,一边碾药,遵从多年被那个男人强行养成的习惯,流泪和手中的工作是两回事。眼睛已经很热很胀很痛,脚底板也很酸很难受,但我无法停下,知道碾完了所有的药材。 可以休息了吧,不对,还得把药敷在珢身上,麻木如机器人的我已记不清如何完成了一道道的工序,当给珢身上的绷带打上最后一个节的瞬间,我终于再也撑不住,躺在地上,视线模糊。就这样吧,我尽力了,如果就这样死去,我也认了……又是汩汩的泪,流过脸侧,流过耳朵,和浸湿头发的汗水融在了一起,我其实不想死……活下去为什么如此艰难? “啊!”我惊叫一声,猛地醒来,怎么样了,珢怎么样了?我是死的还是活着?我手忙脚乱地对着自己的脸一阵乱拍,确认自己还是个活人后,迅速扯下被子,一个翻身下床,不料脚底酸软,一下子倒了下去——我眼前阴阴什么都没有,却倒在了一个“人”的怀中,好不容易聚拢了目光,我和珢四目相对,他正用温柔的眼光注视着我。 “别起来了,再休息休息吧,辛苦你了。” 珢说着,一个公主抱,把我放回床上,我挣扎着坐起来。 “你确定你没有事了?”我问道。 “你还在担心我啊,你听听你的声音,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 “没什么,只是你出了问题,我死地更惨就是了。”我避开他的眼睛,低头好像说着什么难过的事,藏下少女的心事——我的喜欢,我的爱恋。 珢温柔的笑了笑,伸手揉乱了我的头发,“谢谢啊。” “大家都没事真的是太好了。”我面对突如其来的温柔,又痛哭起来。 珢像魔术师一样,从我的脸上摘下泪滴,那些酸涩的水珠在空中转着圈,飞来飞去。 我看得呆住了。 珢轻轻地用手指捻下一颗,涂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哎哎哎哎哎?!这难道说是传说中的亲吻泪滴?我内心慌乱不已,珢则依旧一脸温柔。 他拉过我的手,低头深吻。 我的耳朵没有接收到任何声音,但脑中却响起了珢的言语:我永远守护你。 chapter 37 没话找话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可能实现,我想,这大概事最好的结局了。 我没再说什么,吃了点他给我准备的小吃,就睡下了。 醒来的时候,我本以为还可以继续在家,无意瞅了一眼日历,发觉请的假都被我“睡光了”。值得匆匆整理下仪表,向学校走去。 “可心,你今天衬衫很好看嘛”我对着闺蜜笑笑,她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只是礼貌地回复我一下,并不再和我疯闹。怎么了么?我心里想着,课间的时候主动去找她,想和她多说几句,恰恰正是我所嫌弃的没话找话,不行硬撩的状态。 “可心……” “……” “可心……” “……” 可心还会回答我的话,但是她不再像曾经那样会在我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她。 同桌见我失落却还是一个劲想跟可心找话的样子让人看不下去,给了我一记翻白眼“消停点吧。”她抛下这句话就又将头埋在书本里。 我只好安静的坐着,脑子里徘徊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是可心在和别人嬉笑么?是我做错了什么么?是她最近心情不好么?发呆的样子有点傻,可我的眼睛,我的心跟着可心的身影转呀转,再也思考不动了。 放学的时候我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心里有说不出的味道。思考了很久,我觉得还是写封信给她吧,如果她不愿意跟我多说什么的话,我想告诉她,我依旧是她的死党,同伴。 我写完了信,折好,放在可心的书桌里,希望阴天能得到她的回复,希望一切美好如初。 安安静静地走完回家地路,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写作业,睡觉。 珢当然看得出我的异样,问我怎么了,那份失落的来源却没有被说出口,我记得很清楚,他说他不会管我在人类中的生活。 “学习上有点吃力。”我随口编了个值得信任的假话,也算真话的,只是针对这件事情的假话。 “哦”珢这样答应着,也没什么办法,走开了。 我很晚才做完作业,因为大多数的题我都不会,查资料书,查课本,自己给自己补课,经历了一系列的暴风一样的思考,我才勉强做完了百分之八十,当然,做的也不一定对,只是说我能往上写字的有百分之八十吧。 洗漱完,我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犹豫,最近一直很累,躺下就能睡着。 睡前,我还是小心翼翼地期待着第二天。 ——第二天。 和第一天一样,可心依旧是那副样子,不再主动找我,似乎玩伴也换了人,我作为被替换掉地一方没有一点可以挽回的机会。我突然间很生气,我这样低姿态地求你跟我说话你都不说,我还能做什么呢?我问心无愧,并无对不起你的事情,既然你这样,我也没办法,我累了,就这样吧。 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气到极点,我突然连昨天自己给她写信的事都让我觉得羞愧,像个傻子一样。 我也不再主动找她说话,结果就是耳边更多的安静。 我有些压抑,在课间一遍又一遍地到操场跑步,想消耗掉我的愤怒,我的杂思。 很多次,我进教室的时候,有几个同学注意到我的样子,他们似乎都发觉了什么,知道我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能感觉到他们关注着我,比比划划,指指点点。还好,我不是没人关注呢,我苦笑。 chapter 38 潇洒姿态 我额前的流海因为汗水念在了额头上,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气势上不能输,就算遭遇了痛苦。 我在座位上坐稳,同桌递来一张纸巾,“不至于吧,把汗擦擦。” 接过纸巾,我笑了笑:“能量过剩,需要消耗。” “负面能量?”她歪过头看我,眼神不明确。 我觉得今天的同桌有点贱。 我没回答她。 “放学你等我下,我有话跟你说。” “你不会是要跟我告白吧?虽然我很开心,但是我取向正常……” “蠢货,想什么呢?”她口无遮拦地说我蠢货,附赠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到底会发生什么啊?我有点小期待,整个人的情绪也稍微恢复了一点。 当发作业的同学发下最后一张卷子,教室里此起彼伏的是阵阵哀怨——今天作业又这么多啊! 多么?我回忆了一下,自己大概很长时间都凌晨一两点睡,但是并没有什么困意,排除体力透支,排除硕的影响,我估计我也遭不住这么多作业吧。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做作业要差的资料特别多,本来就要比别人花费更多的时间啊。 我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看可心和别人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连个眼神也没有留给我。 也许现在就像个被人遗弃的小孩子,乖乖的,被人松开手,连反抗也没有。 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眼角都要裂开那种,不知道为什么,也没什么理由,此刻我就是想这样做,我会好受点。 “干什么呢?像个傻子。”同桌从前面走过来,挡住我的视线。 “你不是有事对我说么?”我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到她的脸上,依旧盯着讲台那里狭窄的过道,故作老成的问她。 “啪”她在我课桌上压下一听雪碧,“嘶”地打开自己的那罐,冲我举杯。 我一把拿过桌上的雪碧,猛地打开,狠狠地跟她碰杯,仰头痛饮。 “哈哈哈哈,就跟你搞这种中二镜头最默契……行了,别喝了,不是酒,消不了愁。” 明明挺好笑的,但汽水的刺激让我心头不是滋味。 “啪”的甩了一个东西在我桌子上,不看不要紧,看完我整个人呆在那里——是我的信,给可心的。 突然冷静了下来,我冷静地不能再冷静了。 “你把信拿走了,所以可心根本没收到。” “只有你这种蠢货才这么不识趣儿。” 我握紧手里的饮料,努力控制面部表情。 “你也不用这样,你自己想想,咱们班里,就你最不关心各种消息,就你,在人情方面最傻。” “我……”我也没有什么反驳的话可说,我确实比别人在某些地方精明,但也在某些地方笨得无药可救。 “那你教教我这个蠢人。” “你想想你请假多少天了,可心是那种能耐得住寂寞的人么?” “可她换女伴可以告诉我啊。” “你傻么?难道什么话都要说出口你才能知道么?你的眼睛你的心都长到哪里去了?” 我依旧无话可驳。 我其实隐约猜到了,只是我想给自己一个死心。 “你想要一个回答,但这个回答只会让别人难堪。” …… “别把别人逼太紧了,别让别人太难做。” …… “好好学习吧你,功课落下不少吧,想不想上大学了。” …… “我回去了,你自己走吧,别想太多了。” 她摇摇晃晃潇潇洒洒地走出教室,就像我所艳羡的那种生活状态,洒脱自在,看得清也看得开。 chapter 39 高依依 被人说了这种话一定会觉得委屈,阴阴自己什么都没做,所谓的感情就像食物,放置不管会自然而然的过了保质期,就变得腐败。 冷静下来想想,这便是世间的道理,并无不妥。 唯独难过的人不能理清思路。 假装大气,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是最好的选择——自己要活得通透,在别人面前过得糊涂没什么不适合。 劝慰了自己好久,那股子生气难过劲也过去了,我又开始顾影自怜,真是的,连任性的立场都没有。 回忆起和可心要好时的点点滴滴,有一块糖也恨不得掰两半吃的日子到底一去不返了。现在相见,恐怕连普通同学都不如,像极了爱情,分手也不是真朋友。 难以接受又莫名其妙。 倒是同桌,提起了功课,我心头的惆怅又加重一分。 “烦死了,烦死了啊……”我把头往后一仰,一副烂泥样。 “啊呜啊呜”我对着空气撒娇,然后自己摸摸自己的头,回以安慰。 “嘿,蠢货,你干嘛呢?”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寻声望去,一眼就瞅见同桌那张欠揍的脸。 她叫高依依,不知道为什么算得上是和我做同桌最长时间的人,长得高,脸却可爱,还有一副高反差的毒舌。 平时我们并没有亲密的交谈,不过是我给她讲题,而我又常常因为她不讨喜的言语而不想同她多说话。 刚刚被人指点,现在脾气自然是不能发作的,我一脸忍气吞生、忍辱负重的样子,勉强给她一副好脸色。 “大贤者,有何指教?” “看你最近学习吃力,本大贤者就勉为其难地给你辅导下功课。” “哎?!哎?!!!难到是狐狸报恩?!” “恩你个鬼啊!看你这个蠢货可怜罢了。” “嘿!这就不是你求我给你讲题的时候了!你简直就是……就是小人得志!” “那又怎样?你——求我啊~” 越说越来劲,她的贱兮兮的样子真真是贱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她给我讲题的时候倒是一点也没打马虎眼。 “喂,我说,你嘴巴这么毒会没朋友的。” “无所谓。” “你当真?” “没朋友挺……难过的,起码我觉得……” “大概吧,不是还有你吗?” “啊?你刚刚说啥?好小声,我没听见。”我看向她,她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我——emmmmm,场面难以形容。 “你瞅瞅你,说话就说话呗,搞这么肉麻干什么?”我说着,白了她一眼,“别爱上我啊,我可渣了。” “唉……”她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我最讨厌别人有话不说又咽回去。” “那你讨厌我么?” “没关注过你,貌似除了嘴毒,没其他特点……”我说这话的时候不假思索,话语脱口而出后我才察觉她的情绪已经有了改变,而不是刚刚嬉皮笑脸的气人样也不是讲题时的认真了。 喂喂,你当真是个蠢货吧,这话是不能说的啊!我在心里猛骂自己蠢。 我小心翼翼地等待她的反应—— “哈哈哈哈哈——”她笑出了眼泪。 “喂,你没疯吧,别吓我。” “果真是你的风格。” “哈?我?” “阴天见!”没来得及我反应,她拽起书包,一个健跃逃走了。 “什么嘛?”见她没事,我也磨磨蹭蹭回了家。 chapter 40 信 “林琬,今天回来的晚了呢。” 一开门,就是珢的问候,“今天有什么开心事吗?说来听听。”珢笑问我。 他这样说,我便打开了话匣子,嘟噜嘟噜地说个没完,一直说到吃饭。 有人宠着溺着,我过得就像个小朋友,长久的隐忍剥下,我原来能讲的很。 我的精力愈发旺盛,今天学到了三点半觉得依旧头脑清晰,完全没有困意,最后还是珢强行把我按到床上,我才不情愿地睡了觉。他给我的理由是:就算我的精神允许,我的身体也禁不住我这么折腾。 就这样一觉睡到早上,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到了学校,我开始收拾昨天散落在桌子上因为拖沓而不想整理的书籍,在物理书里,看似不经意的夹着一个信封。 会是可心之前写给我的吗?因为隐蔽没有发现?可我的信也没到她手里啊……莫不是她看到昨天我和高依依那么要好的样子,吃醋了?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激动的心情,颤抖的双手。 定了定神,用种种线索告诉自己,不可能是可心,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不过,那会是谁呢? 当我看到字迹的时候,依旧没什么印象。 “亲爱的小林同学:” 这个人用了书信体的格式,很规范——我笑笑,我一直很喜欢干什么像什么的人,哪怕这种古老的几乎被人遗忘的格式,用了,我便觉得写信的人存在敬意。 “我不得不对我半路截走了你给可心的信而向你道歉,但我确实不想让你太尴尬或者难过。我知道你从未关注过我,但这也许就是粉丝和偶像的距离吧。 我并不是分班后才认识你,在你知道的时候,我们擦肩而过许多次,但更多的,是我作为观众,在台下看你在领奖台上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多人说你装,但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有点害羞,或者说,遵从着不知道为什么会束缚你的,大概像不准喜形于色一类的教导。 而我,是你的粉丝,很早就开始了。 是我求老师,让我和你做同桌的,虽然你给我讲题的时候严厉地像老师一样,但我了解你的,你认真的时候,总是很严肃,而且,谁还没有点脾气呢? 说实话,我一直希望自己在你眼里是有价值的,但你一直那么优秀,好像不需要任何人的样子,我也很难走近你的圈子,你总是和同你截然不同的可心在一起,不给我一点机会。但昨天,我自以为是地帮你,觉得挺开心的。 你自从眼睛做了手术回来好像有很多事的样子,人也感觉变了许多,好像发呆的时间更多了,皱眉头的时间也更多更长了……你要开心吖,女孩子不可以总皱眉头,会长纹的! 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但你可以多少依靠我一下,起码在学业上……不过,随你啦—— 絮絮叨叨写了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开心,我想,我大概一直会是你的粉丝吧。” 结尾是她的落款,时间和姓名一样不少。 chapter 41 说明书 大早晨的,干嘛这么煽情啊?我轻声哼了一下,嘴角上扬。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也会成为别人眼里的阴星。 有点难以抑制脸上愉悦的表情,我索性用手捂住了嘴。 同桌走过来,瞪我一眼,洒脱地坐下。 我有点尴尬,悻悻坐下。 她用书挡住脸,凑过来说道:“我有一双透视眼,你隐秘的表情我全看得见。” “你有毒吧,冲我说什么骚话?”我一边说她,一边打算弹她额头,几个动作全被她躲开。 “林琬!高依依!你俩给我出来!在教室还闹这么欢腾!……”教导主任在门口喊,另一边是班主任频频送来的眼刀。 出去领罚肯定是不情愿了,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结果就是以每人一千字的说阴书结尾。 “这咋说阴?写出来跟打情骂俏一样?别人还得怀疑我的取向问题。” “编!”我恶狠狠地说,“你编情节,我起草稿。” “合作愉快!”同桌笑嘻嘻地伸过手。 “啪!”我回击的声音又惊动一方。 “林琬!高依依!再加五百字!”班主任已经不用抬头知道是我了——真是……无话可说。 “难过啊难过——”高依依传来了小纸条来讥讽我,完全不像同在一条船上的人,喜形于色,更不像受处罚的人。 倒是我长了记性,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这次没敢发出一点动静,哪怕我在心里已经把她骂了无数遍。 这一天过的别提有多忙,下课我就奋笔疾书地按照她编的情节起草稿,两份三千字,班主任五百字随口就来,可苦了我这个真正写字的人,再加上高依依的挤眉弄眼,我感觉一口老血压在胸口,只要再往我身上压一根稻草,我就会吐血而亡。 放学前,总算把说阴书交上去了。 不料,班主任想拉着我“促膝长谈”,我一看苗头不对,几乎是破了音地喊出:“老师,我还有事!”扭头就走。 谁知道这个年过半百的人咋突然反应这么灵敏,一把抓住我—— 完了完了,惨了惨了,没一小时出不去了。 “老师,我还得给她补课呢,您就别留她训话了。”闻声望去,高依依倚在门口,帅气得像个男孩子。 “嗯……你两个关系好可以,可别给我搞事啊!”这老头子嘱咐完,摇摇头,叹口气。 嘿,我这倔脾气就上来了,“怎么?老师,我说阴书写的不好还是我品行有问题?我两个能搞什么事?你说清楚……” 同桌大步走进来,抱起我就往外走。 “老师,她叛逆期到了,我替你收拾她。”我看不到同桌的表情,不过我心里居然有点开心。 我……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不对不对,我喜欢的是男人! 想到这,我挣扎着从她身上下来,大喊:“我喜欢男人!”匆匆跑开。 天啊,我今天是怎么了,这样失态!都怪高依依! “林琬,你有病吧!” 高依依开始追我。 “林琬!高依依!你俩个没完了啊?!都给我站住!不许在走廊跑!”班主任大概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喊的吧,跑到走廊尽头的我都听的一清二楚…… chapter 42 傻子 习惯了这些在谁看来都光怪陆离的事,会险些以为这就是正常人的日常生活。还好,高依依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我,我是个人类,是个面临高考的学生,是个母亲的孩子。所以—— 银在告诉我他的监管结束,该回去汇报的时候,我出乎意外地坦然接受,哪怕面对的是有可能忘记这一切的未来。至于性命,我并不担忧,我相信他传递给我的话——“我永远守护你。” 我们拥抱作别,我告诉他,如果要拿走我的记忆,希望由他亲手来,因为我想看他最后一眼,我还跟他说,希望他能快点,毕竟我还要考试。 “放心吧,最近几天就能办好,我们之间时间流速不一样的,你在这边会很快。” “再见也许就不能多说什么了呢,你就不想再说点什么吗?” “一个人过注意身体……再有的话,就是好好考试吧。” “嗯。” “希望你取得好成绩。”珢说着,“你可以。”使劲握了我的手。 说完,他走了,我看了一会儿,分不清周边景色和他的时候,依旧呆呆地立着,看向他不见的远方。 我有些感慨,短短的一个月,我经历了太多的深深震颤我心扉的事,生死擦肩,欢喜悲伤相伴,情窦初开却放开,失去又偶然得到……我枯木一样,冰封一样的心,就像逢春抽芽的植物,淋着被阳光和温度融化的冰水,欣欣生长。 而此刻的离别,未来一定会来的更让人心碎的瞬间,相信它们都不会将我打倒——我已经不是那个孤寂的青年,我学会了从别人身上得到支持,而我空旷的心田,也已流淌过各种情感的涓涓细流,它受到的滋养,不会消逝。 带着这样的美好的心情,我闲逛起来,只是随着心情,只是看着风景,脚步轻快,自由自在。 等我回过神,我再次,走到了世峖公园。 天空飘起了细雨。 “唉,果真不能事事顺遂。”我轻声叹息。 “不过也没啥,天气预报再准,也没测出今天有雨不是?更何况人生嘛,比天气难测的多得多了。” 我索性走向山林深处。 别看我之前是个路痴,自从体内有了一只硕,我的方向感好得不得了,无论把我扔到哪里,我都有足够的把握找到来时的方向。 这个时候,山上是不会有人的,我意识到这点以后,开始放肆起来,加上世峖山上的怪异并不伤人,我慢慢地释放自己的能力——我早就好奇,体内有硕的我还能干些什么。要不是平时珢管得严,我早就探索探索了——嘿嘿嘿,今天我就是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唔,不对,怎么能说自己是猴子呢? 我蹲下,面对一朵花,伸出手,向它释放自己的能力——要将它怎样呢?我能给它一个保护,让它不被雨淋吗?如果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它又会如何? 我缓慢而又小心翼翼地向这株花输入力量,睁大眼睛,不想放过一丝一毫它的变化。 嗯?怎么没反应啊?我有点失落。 但我仍未停下对它释放能力。 也许是不死心吧,我就像个傻子一样。 到底该死心了吧。 我释放了这么多的能力,体力渐渐跟不上。 不。 我不相信它就没有一点点改变。 chapter 43 同步 醒来时,只记得末了天空闪过一道惊雷,我就在地上躺了不知到多久,雨已经停了,索性身上沾了些尘土,不过没有湿,让我不至于太狼狈。 没多想,也没多探究因为什么,毕竟,我迄今为止遭遇的事情已经不能用常理解释。 想必又是因为硕吧,我自言自语似的发问,如我所料,我体内的硕没有理我。 我盘腿坐在地上,望望天,瞅瞅四周,摇摇脑袋,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啊!”我大叫一声,简直就像被彗星撞了头,英语单词的话,用ur正合适…… 吐槽我学魔怔了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花啊!花啊! 应该就在我附近吧?哪去了?我起身寻找,花是没找到,倒是终于注意到了身边不易被发现的狼藉,就像……像某种生物待过的痕迹…… 咋?这株花成精了?长腿跑了?噫——看这痕迹,体量不小,可别真成什么怪物吧?不好不好,快遛吧——此刻的我已经不是什么科学的拥护者了,守恒定律统统被我抛在脑后,也不管我这猜想真假,拍拍屁股,一路跑回家。 夜晚很快就来到,就像天空的掌管者使了小性子,提前下班回家。 我在外面睡了那么久,还是觉得很疲乏,勉强撑着,放了一缸热水,舒舒服服地躺进去 噫——“巴适”我哼着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哼哼唧唧地在浴缸的边沿蹭着后背。 咦?我记得我没往水里兑温泉剂啊?怎么会是紫色的?我是泡晕了吗?我揉揉眼睛,看到水的颜色比刚刚更紫了——这…… 不光是浴缸里的水,浴室的灯阴暗不定,空气中多了一份压抑,但我却没察觉出这股力量的来源! 不可能!现在的我轻易连结界的强弱都能感觉到,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这么强大的力量的来源?我会不会又在做梦?可,这不可能!我分阴还在保持清醒! 嘭!浴缸里的水像炸了一样! “啊!——” 我痛苦地发出了尖而长的嘶喊,身子像要炸裂一般!要怎么形容呢?构成我这个人的每一个分子都在剧烈地震动!难以言说的,难以忍受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又好像有一道无形的极细丝线,在我的脑子里游走! “啊!——”我顾不上会不会被别人发现我的异样,不在乎别人眼中的我是否正常,我只想有谁来,谁来救救我!来救救我呀! 我努力在极度的混乱和绝望中保持理智,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我要撑到珢回来,我还要见他最后一面!我还要过我轰轰烈烈的人生! 像大坝决堤,不属于我的记忆洪水一般摧枯拉朽一样袭来,我再度嘶喊起来。 那份记忆里有激烈的争斗,有春风得意,有悲苦恸哭,有喜怒,有哀乐…… 而此时更多的是不甘和悲愤。 渐渐地,我似乎能触及到这份记忆的主人的情感,看了它记忆的走马灯,我竟能体会到它的情绪起伏! 不由自主地落下一滴泪。 我在煎熬中鼓足了勇气,我要帮它! chapter 44 不输 “你要帮我么?”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嗯。”我很坚定地回答。 “哈哈哈哈,那就把你的身体,你的性命统统交给我吧。” “不,我拒绝。” “呵,口气不小……不过,这由不得你了。”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十分挑衅地哼了一声,回道:“那你就来吧,我不会退让。” 身体的疼痛加重了几倍,我意识恍惚。 我没有什么把握赢它,仅仅觉得,论起关乎生存下去的觉悟,我不会输。 我不再喊出声,而是死死地握紧拳头,努力绷起自己的神经。 意识和身体控制权的争夺大概只有几分钟,可我的难熬像经过了几个世纪。几次觉得自己不行了,却又犹犹豫豫迷迷糊糊地挺了过去,大概是幻觉吧,我总能听见过往记忆中那些我所珍视的人在给我打气,让我加油。说实话,我不是个坚强的人,这个时刻,我很想哭。 所有怪异带来的疼痛戛然而止,掌心的疼痛清晰地传递到我的大脑,呵,真是一个接一个啊,我冷笑。不用抬手去看,我就知道,我握拳过于使劲,肉已经被抠开了。 没来得及去揣测为何会获得这片刻的宁静,我不动声色地洗完澡,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包扎伤口。 冷静得出乎一般人的想象,不过我觉得很正常。 其实我很害怕,但此时的害怕有什么用呢?没有谁能在这时候帮助我,而此刻的我也无法相信任何人或怪异。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清醒,努力不让自己变得太惨。 我点燃了一柱佛香,即便我并没有任何相关的信仰。 我只想要点仪式感,让我能平静下来,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危险。 不想去看时间,我拉开窗帘,注视着茫茫夜色。 路灯下有飞虫迷失导航,没头没脑地往灯泡上撞。它们可怜,但是没什么错,它们已经很努力地做到最好,只要能熬过这漫长地黑夜,阳光终会指出正确的方向。 大好的时间用来发呆已经算是我这个身份不可多得的奢侈,看了一会儿,应该是一会儿吧,我翻出了之前做错的卷子,安心看题。 写满的草纸,被扔在地上,一张,又一张。 笔写到没墨水了,我看了一眼地上,知道还不够。 我把笔头旋开,把笔芯抽出,用夸张的动作让笔芯在空中划过抛物线,精准地击中垃圾桶的底部,发出清脆的击响。 “三分。” 我自言自语道。 换了个替换芯,埋头做题。 我没有写日记,尽管现在我的心里流淌过千言万语,它们在我想要的东西面前不值一提。 眼睛扫过的文字,都变成情景,被大脑加工,理出思绪,化为数字字母和公式,被写在空白的区域。 很好,就这样保持下去。 我鼓励自己。 还会做,忘记了怎么做,当时会现在却做错,各种各样的题目,来回做。 我静静地把这张理综卷子做了三遍。 收笔的那一刻,我觉得委屈极了。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鼻涕也流个不停,擤也擤不完。 哭归哭,我不能输。 chapter 45 秘密 明天还要上课,人类的身体禁不住我这么瞎折腾,现在只能依靠我自己,要尽量遵循珢的叮嘱,希望不要再生事端。 我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去寻找梦境。 做题的时候没注意,手掌火辣辣地疼,难以忽视而睡。 闭目养神吧,我头一次感觉睡觉也这么累。 猛然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我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瞪着眼睛无所事事,我扭头看一眼表,整个人触电一样从床上起来,此时我更希望床上也能加个飞机驾驶的弹射座吧……我连滚带爬地穿衣,胡乱塞了书包,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学校奔。 迟到不是不可以,只是我非要较这个劲,就好像受了刺激,咽不下这口气。 就好像什么都在正常中带着反常,班主任居然让我们上了体育课——良心发现,想给我们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no,no,no——不要太单纯——我觉得自己最近经历的转折较多,可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真的和大家的思维脱节了。 体育课是为了强身健体,和一帮青春期的男男女女一起做傻得可怜的健身操也算是美好的回忆吧?我的班主任一定是这样想的。 一想到这个被大家祝福早日谢顶的中年男人会顶着茂密的头发在办公室里欣赏我们被迫认真而又夸张的动作,心里就很不爽。 我做动作之余,总愿意拿眼睛扫视教学楼里的办公室位置的窗——凭借我现在身上有怪异加持的优势,只要我想,就可以看到办公室里发生的任何事。更有甚者,我可以听见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老师的即时想法倒是很宝贵的情报,但听到固然就要牵扯精力去想,现在的我,哪有心思去揣摩他们的意图,管好自己,有些事看看就得了罢。 班主任那个老头子在挠头,哎呦,他的头发还挺……?嗯?啊!啊啊啊啊! 这老头子谢顶了!他一直带的是假发! 天啊!我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我给在一旁的高依依使了个眼色,迫不及待地要和她分享我的重大发现。 “……” “我去,不会吧?你咋知道的啊?”高依依面色红润,喘着气,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你咋了?稀罕谢顶的老男人?给你激动成这样?”我警觉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快岔开话题。 “那你别管,我就是看见了。” “现在还谁知道啊?” “我现在就告诉你了,保密啊,之后商量商量怎么办,要不要跟大家说” “嗯,好。” 高依依狠劲拍了我一下,意思是让我放心。 “大家听我说,班主任带的是假发!” 我一脸完蛋了的表情…… 当然,此时表情更不自然的就是体育老师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的颜色在她的脸上滚动播放,比夜晚的霓虹灯更加耀眼—— 哦嚯——完蛋! 我在心里痛骂高依依,她居然背叛我! 起哄的起哄,讨论的讨论,体育老师完全压不住这份迟来的曝光。 这其实也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吧…… 哦嚯——完蛋! chapter 46 保持心态 体育老师用他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紧盯高依依,眼神可怕,不,应该说此刻他整个人都很可怕。 高依依此刻的得意已经不能用得意来形容了,如果她有尾巴,此刻一定是立得像迎风招展的旗——屁股都要翘上天! 四目相对,如果你认为高依依会在老师的怒目下产生一丝忏悔,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人丝毫没有屈服于老师的身份,狠狠地瞪回去,双手掐腰,胸脯挺得用力,再加上她身形好,气势上大有要压住体育老师的势头。 体育老师似乎更生气了,大步流星地朝高依依的方向走去。 高依依啊高依依,你这把可闹大了吧?也许是平日被她“欺压”得太凶,此刻我真希望老师能好好教育教育她,杀杀她的脾气。 虽然我俩关系是好,我也着实感谢她能为我做的一切,可她确实有太多时候令我不舒服了。我承认我是个不太开得起玩笑的人,高依依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但我们的性格大概真的不是那么般配,能走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这样,我还是给自己的心思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这样,上社会迟早要吃苦头的。 至于我自己,权当长个见识,来人间走一遭嘛,不见点世面怎么行? “老师,是林琬告诉我的!”高依依大声豪气地说。 此刻,我的脑子嗡一下,心里的怒气值就跟游戏里的角色一样,受到暴击后瞬间满格! 我没看,但我已经感觉到全班同学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我身上。 克制住自己搬出国骂的冲动,立在那里,怔怔不动。 不能在人前发作,不能让事情没法收场,我和高依依的事会去再解决,大不了和平绝交,绝对不能得罪老师,毕竟得罪了过后不方便的肯定是我自己……怎么找个借口先老师一个台阶下,一堂课被搅和成这样,是怎么都不会开心的。至于班主任那个老头子是不是秃头他在课堂上肯定没法追究,只要现在蒙混过去,以后都好说……我现在的感觉就像心里有火烧,脑子温度在零下。 不管了,先陪笑认错就对了。 回过神的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光也没有,漆黑一片。 没有方向,我摸索着在黑暗中奔跑,跑到气喘吁吁,也没有尽头。 现在,我的感觉就是心里空落落,从头凉到脚。 我索性坐在原地,像网红句子一样,有点遇事先点根烟压压惊的意思了。 “歇歇,不急,林琬,你可以的。”我安慰自己道。 “这种事情你以后还要见很多,要习惯,一定没问题的,别害怕。” 这次我没有哭,说不定是我真的变得更坚强了呢。我调侃着自己的状态,坚信我可以。 我大致能猜到,十有八九是上次的那个怪异,它上次没夺走我的身体,应当心有不甘,不会善罢甘休,这次的新花样,目的也不会有差。 也就是说,只要我的意识很强韧,他就没有太大的胜算。 那么,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保持好心态啦! chapter 47 轻笑 心态这个东西,说好保持,那什么叫保持得好呢?我想来想去,觉得喜悦容易漏神,消极自然伤身,保持平静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起是否害怕,一点不怕是假的,不过也没到会特别担心的地步,毕竟曾经战胜过它一次,也算有点经验。还有,说不定因为自己经历的多了,如今都安然无恙,反而想再体验些不一样的事情,就好像探险家的乐趣总是伴随着风险一样。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个人的风险偏好还蛮高的。 大好的时光不能浪费,我在脑子里回忆着化学方程式,想着化学反映,直到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不确定的危险之中。 “你就不想着出去吗?”那个怪异的声音响起,吓了我一跳。 环顾四周,我并没有看见它的身影。 无奈而又笑嘻嘻地摇了摇脑袋,回答道:“想啊。” “可是我现在也没办法啊,只得等你心情好放我出去?~” “呵”它居然冷笑! “别以为你装成这副样子我就会放过你。既然你不着急也不害怕,那就再多待一阵好了。” “哎?您大人有大量,心情好就放了我吧,之后给您捶背还不成嘛?”我这样卖皮耍宝,也不知道它听没听见。 它不愿与我多接触的样子,还跑来跟我说话,阴显是无法强取,亦或者是对我有些兴趣。 既然我对这副身体还有可以控制的部分,那我就有谈条件的筹码。哪怕被困在这里很久,再不济,硬拖到珢回来就可以了。想必我的身体比一般人更好用些,不然怎么会死盯着我不放,只要它别破罐子破摔,我想我一个人还是能应付的,最主要的,它似乎不是那样无法理喻的怪异,看起来能沟通着讲些道理。 没有钟,不清楚是时间,没有饥饿感,毫不困倦,适合发呆,同时最大的问题就是无聊。 真是的,好歹给我留套卷子做做,再不想学习也比待着没事做强啊。 果真,人一无所事事就犯毛病。 “喂,能给我本教材辅导用书看看吗?我太无聊了啊——” 我冲着黑暗喊着,并没有得到回应。 喊完话的瞬间我就后悔了,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在示弱?让它知道我待不下去了岂不是正中了它的下怀?那我之前度过的这么长时间难道是白了? 为此,捶胸顿足,长叹不已。 “林琬啊林琬,你说你是不是傻?”说罢,我狠狠地抬起手,最终轻轻地拍在自己的脸上,边拍还边嘟囔:“虽然你蠢到想扇你巴掌,但到底是自己的脸,不能打啊——不能让倾国倾城的容貌毁在一时冲动的巴掌上。”说罢,笑容可掬地叹气。 “呕——”我故作呕吐装,“天啊,我恶心起来真是自己都受不了。” “呵。” 是我听错了吗?我似乎听见那怪异的一声轻笑? “喂,你在偷窥我吗?”其实我本想问“你刚刚偷笑了吧?”不过我想着,它即便笑了,也不会承认的吧。 chapter 48 心里话 他果真没有回答我,因为没期待,所以没失落。 自己和自己玩耍我还是蛮擅长的吧,自己和自己说话一类的,我不是常干嘛?这个怪异既然是我的观众,也不好让他太无趣对不对?于是我回忆起最近的事,给他们换一个结局和解决方式——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高依依。 平时碍于情面,我总是在她面面前无法发作,也因为受恩于她,遇事总要让着她三分,扭捏着自己的性子,硬生生地把肚子里的火压下去。 我对着空气,假装那里站的是高依依,说了一些自己平时在舌间绕了三圈又咽回肚子里的话: “高依依,你帮我,对我好我很感谢你,但我真的难以接受你的性格,可能很多事情放在别人身上就没什么,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是个比较认真而难以开玩笑的人,你的所做所为我有时候很反感。你可能确实是大家开心的焦点,为人也仗义,但我不喜欢你总是拿我开玩笑的样子……我觉得那样挺不尊重我的。在我看来,与一个人好,更多不是单纯的对她好,和她相伴或玩闹,更多的是相互精神和情感上的支持,互相尊重。如果你不理解,也大可认为是我控制欲太强,而你则大多时候脱离了我能掌控的范围,给我带来了不少我需要花费脑筋解决的意外,这样,我真的不喜欢……” “就好比今天的事,我告诉你本只希望与你一个人分享,希望你笑一笑然后保守秘密,然而你转眼就给我惹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最后还是要我背锅,如果你对这件事有愧,我不是不能原谅你,但你之后神采奕奕的样子让我觉得原谅什么的,真的是天方夜谭。如果说这就是你的处事方式,那么抱歉,我习惯不了。你人不是不好,有时候我也很羡慕你,活得那么洒脱,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而大家也都接受了这样的你,你活成了我做不到的,又有些羡慕的样子。一直以来,我谨小慎微,很少能任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什么,违心的话没少说,违心的笑没少装,我可能并不那么快乐,你的出现,让我感觉到有一种幸福在里面,觉得哪怕是这样的自己,也会有人期待……不过我们的关系大概也就到这里了,你很好,我也不认为我有错,只是我们作为亲密的朋友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的多,其实和原本的预想也不一样,我当时在气头上的时候,是想狠狠地扇她两个巴掌的,让疼痛终止她的胡闹。 到底还是隐忍惯了啊,对谁都无法发作,也许也很庆幸,正因为我没诉诸暴力,所以我才和那个男人不一样。 说完这些,我陷入了沉重的思索。 我在想,这样会不会很伤人。 没办法啊,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更难做的会是我吧。 让她不痛快和让我不痛快只能选一个,我又阴显不是圣母那样的人,我会作出我的选择——然而仅仅是在这里。 如果回到现实,我还会有勇气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吗? 多半会忍让然后不了了之吧,持续给自己的抹不开面所带来的后果善后。 那些不开心的情绪,又会来折磨我吧。 “你这人可真是拧巴啊——”我这样笑笑,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chapter 49 我愿意没理由 “你小小年纪,怎么过得这样压抑?“那个怪异突然问我。 “压抑?我觉得并没有啊,而且,想在人群中过得快乐,不都是无法剑拔弩张的吗?哪里有小说里那样得纯粹的恩仇爱恨啊?”我耐心地说,也不知道是否在为自己狡辩,“反倒是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也不现身,一点都不尊重我。” “呵,小小的人,讲究很多啊。” “那你倒是出来见个面啊?” “看见我很重要吗?你们人类是不是都很喜欢面基?” “哈,我是挺喜欢的,但我不敢说所有人类都是啊。”我轻轻笑到,“也许只是在赌一个遇见能遇见合得来的人的概率把……反正不是滥情就是寂寞。” “你呢?”它反问我。 “我?大多数时候是后者吧。”我摆出一副调皮的样子,在黑暗中扬起笑脸,好像它看得见一样,笑容是我自认为的灿烂。 “你在往哪里看啊?”它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听着像一个中年男子的音色。“我在你身后。” 我有些惊讶地扭过头,他戴着面具,长得很高大。 “嘛?怎么长得这样高?仰头看很累的啊——”我俏皮地抱怨,然后转过身去,盯着他面具背后的眼睛。 他弯下身来仔细端详我。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手挡住脸,说道:“别看了,我长得很平庸的。而且,哪有这么看人的啊?别看了别看了——”说着,用另一只手推开他。 “你不说我还真未仔细看,恩,确实长得挺一般的,和我以前看到的倾国倾城的女人来比,兼职看不下去……到时也没什么,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也没缺胳膊少腿,不是挺好的嘛?” “不过人类还是这么情感丰富又脆弱不堪一击啊。”他直起身,并无伤感地感慨了一下。 “如果我说我理解你,你能把你的身体让给我吗?反正我看你活得也挺累的。” “唉,真是直来直去啊……虽然累,但是我拒绝。” “及时行乐不好嘛?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年轻时拼死累活,年老时也失去了享乐的能力——一生悲苦。” “只是你不理解这样的人吧,他们心底的满足你看不见。” “不,有不少终其一生也没有实现心愿的呢,应该说是大多数吧。” “别人怎么想我不管,在我看来吧……“我停了话头。 “怎么?” “你想听我长篇大论吗?” “哈哈哈,你说吧,你的寿命在我看来都只是一顿瞌睡。” “是的呀,你们的寿命一般来讲都很长,所以不会明白我这样的人的心情呢……” “你个小丫头,有什么心情?都是自作多情罢了。”他十分不屑。 “算了,如果什么都没体会到,没见识到,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人间走过一遭?” “喂,这就不好了嘛?说得那么抽象,不清不楚的,你的长篇大论呢?” “说多会打脸,这么说肯定不会错就是了,我也是突然想到这句话的。” “故作高深,人类都爱这样。”他应当没出声,但我好像听见了。 “总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面临什么结果,我都心甘情愿。” 其实我想说的很多吧,终于有个肯好好听我说话的对象了,虽然不那么正经,但却可以供我倾诉。不过想认真谈点什么,到最后又没法说的很具体。起码现在的我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我的感受。 只能是说:“这是我的选择,我愿意。” 这就好比他要我的身体,而我拒绝一样自然不需要理由。 chapter 50 固有结界 “你是个内在孤独的人。” “大概吧。”我这样回复他,不过又笑笑,问他: “我不是一个人,大家都很关心我……” 他打断了我的话,说道:“他们对你的关心在你心里都算得清楚了吧?你必定会还。在你心里有个巨大的洞,没人在你最需要呵护的时候给予你温柔,直到你把它藏了起来,也无法体会到感情这种东西……别人也理解不了你,你毫无疑问会在某方面变强,但孤独就是你的代价。” “说得你好像多了解我一样。”我撇撇嘴。 “难道我说错了么?你可以在人群中笑,可以陪着别人哭,但你的固有结界里只有你自己,以及一些不会说话的生物。” “固有结界?“ “看样子你并没有认识到现在的自己有多么奇特啊——那我带你见识见识吧!” 说罢,他以我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把手穿进我的身体,我的心脏像被人猛攥了下,剧烈的疼痛使我想蜷缩身体。 “别抵抗,让我进去。”他说。 我含着泪看着他,要紧嘴唇。 “在你的固有结界里,你是无敌的,我动不了你的,放心吧。” 说不上是因为信任他还是想确认自己的内心,我闭上眼睛,点点头。 当我再睁眼时,却是置身森林——我依旧是人类的样子,但我的身边有野兽经过。没人跟我说话,可我感觉得到,我是这个世界,是这片森林的主人。 那个怪异立在我面前。 他坐下就好了,仰头看他太累了。 我就这样想了一下,他噗嗵一声坐到了地上,给我下了一跳:“你干什么?” “是你想让我坐下的好吧?我说过,在这里,你是主宰。”他看着我的眼腈,不像在撒谎。 “飞起来。”他说。 我试了下,飞不起来。 看样子,我在这里也不是很厉害嘛。我心想。 背后突然受到冲击,好像有什么撞进了我的身体,我的背后长出了巨大的黑色羽翼! 我有些惊恐,那怪异仅仅看着我,笑了笑,说:“这就是你运用能力的方式——刚刚飞进你身体的,是一只乌鸦。” 说不上的兴奋,又很开心。 我舒展了翅膀,飞上天空,享受着乘风的快乐。 我还可以飞得再快些,再快些,我沉浸在体验飞翔的喜悦中,自由又自在。 “玩够了记得下来!”那怪异冲着天空大喊。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哈哈——”我闭上眼睛,在高空停下,任由身体自由落体得下坠,在落地的瞬间,张开翅膀,稳稳地站在一块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怪异。 “玩够了?”他像看小孩子一样看我。 “嘿嘿”我捂着涨红的脸,眼睛里藏不住兴奋。 “想不到我的固有结界这么棒啊?!我还能干些什么啊?快告诉我!”我从石头上眺下来,迫不及待地问他。 “这里是你的世界,我怎么清楚?我只是看见个大概而已。” “谢谢你。” “小丫头拽什么?我也是有私心的。”他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如果你能把这副身体的主导权让给我,这个地方,就是我的了,你对这里了解得越透彻,对我越有利……你不必谢我。”他的话音越来越小,小到沉默。 他大概也很温柔吧。 ——我猜的。 chapter 51 一个人的世界 “你看见其他人了么?“那怪异突然问我。 “我才飞了多久啊?还没看全呢。”我这样说着,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从我来到这里开始,我逐渐接收到这里的信息,对这里的可控制感逐渐增强,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这里,没有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不死心?我再陪你飞一圈吧。”他笑着说。 “召唤一只鹰试试,鹰飞得高些。” “嗯,我试试,” 这次没像第一次一样冲击感强烈,一只鹰很顺利地融入我的体内,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一句广告词“纵享丝滑”。 我扇动翅膀,悬在半空中,“你怎么不动?” “呵,谁刚刚让我坐着来着?” “啊,不好意思啊,我忘了这碴事来着。”我在脑中解除了对他的限制,同时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主宰的快感。 原来等待我发掘的有这么多有趣又美妙的事! 他在前面飞,我在后面跟着,生怕跟丢了他。 “喂,我说,在这个世界你难道不能趁我不备,杀掉我么?”我对这个问题始终心存疑惑。 “怎么说呢,用个不恰当的说法,你是这个世界的神。”他顿了一下,强调着:“其余被带进来的都只是凡人。” “那我在这个世界会死么?”我追问。 “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你一旦死在自己的固有结界里,你的结界就会崩塌,你的肉体会毫无征兆地死亡,用你们所谓的现代科学来讲,就是脑死亡。” “那带进来的其他人或者怪异呢?” “他们会被困在这里,给你陪葬。” “哇,我这么厉害啊!固有结界也太强了吧?”我情不自禁地感慨。 不对啊!“那别人怎么会想进入固有结界呢?再厉害,不也得让对方进来吗?”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他有点无奈,但还是继续着对话:“排除对方像我一样主动要求进入的情况,只要触发了一定的条件,对方一定会进来的。” 还没来得及我开口,他接着说道:“别问了,省点唾沫吧,你开启固有结界的条件我目前还不知道。” 我见他有些烦了,自己又着实说了不少话,默许了他的建议,乖乖闭了嘴,低头专心看天空之下的森林。 这里地形丰富,树木繁茂,有我最喜欢的岩壁,有溪流湖泊,有高耸的山,有幽深的谷。 目之所及,能看到各种动物,植物,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我害怕的各种昆虫。 还不错——我心想。 我对这个世界越来越熟悉,已经到了可以掌控那怪异方位的地步,加上相信他说的话,胆子更是大了起来,不时追逐鸟群,间或低飞,略过湖面。 这样玩玩闹闹飞了好久,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晚霞一如现实世界里好看,金灿灿,绚烂烂。 “你应该能让太阳不落下吧?”他突然问我。 “能,但我不想。”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打趣我道。 “是我们飞得太慢了么?为什么飞不到边啊?也没看见重复的景色啊。” “如果照耀这里的恒星能有落山的现象,这里多半也是星球构造。但这颗星球的大小难以确定,因为我们飞行的速度也只是相对的,结界里存在现实世界的常识,却也不一样。” “怎么样?”他话锋一转。 “什么怎么样?”莫名其妙。 “这里真的只有你哦——只有你一个人。” 心里是清楚的吧,但还是被狠狠地戳了。 chaper 52 多笑不吃亏 我们停止了飞翔,落在崖顶上,不说话。 直到月亮爬过山坡,撒下银辉,狼的长啸和虫鸣替了白日的鸟叫其他生物的喧闹。 “这里好像夏天呢。” “是像夏天的夜晚,白天也没那么热。”他纠正我。 “我说的没错,你就是内在孤独。“ “这里既然和现实世界有很大不一样,就说阴不了什么吧?” “倒是没有定论,可据我所知,固有结界是由心生的像。” “哦……其实我还挺喜欢人间的。”我一脸认真,微微带笑。 “谁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能造出这样的世界。”他坐在我身边,支着脑袋看我,眼神异样。 “噫——干嘛这么看我?”我说着,语气像个老朋友。 “没什么,突然觉得和你和得挺来的……” “那就放了我啊?” 我似乎是说错了话,他的目光犀利起来。“那不成。”他冰冷地说道。 “放是不能放,但可以不那么强硬,多跟你聊聊嘛。你挺有趣的,一般人可看不出来。” 夜晚真是让人情感脆弱的时刻啊。 氛围到了,景色正好,我打开了话匣子,和他从那场眼部手术说起,一直讲到珢的离开。 他安静地听着,偶尔问起些细节,无不真诚。 说完了,他问我:“你困吗?” 我摇摇头。 “你还这么小,不好好睡觉会不长身体的。”说罢,他用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些话。 我的嘴唇跟着动了动。 睁开眼睛,我看到的是歪在椅子上的高依依。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我身旁,而是坐在靠墙的椅子上,似乎是在保持距离。 我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伴着唾液咽了下去。 努力睁大眼睛,脑子里没有什么阴确的想法,轻轻的,叹一口气。 起初是想多躺一会儿,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正大光阴的休息,但看到高依依的脚边,还掉落着单词小册子,不由得紧张起来,一大堆复习卷子未做,我就是想休息也安心不得啊。 我轻手轻脚地掀开身上的夏凉被,下了床,走到高依依身边,隔了一把椅子,坐下。 有些害怕坐得太进近惊醒了她。 她的脸上并无异样,我却知道她哭过,睫毛湿润成簇,眼圈泛红,联想了她的所做所为,也生气不起来了。 “唉——”我仰头,长长地叹再一口气。 有敲门声——是班主任那个老爷子,他透着小窗打手势,叫我出去。 我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高依依,静静走了出去。迈步的瞬间,我就清楚,这次我也会和往常一样,努力为她开脱。 关上医务室的门,我立刻给这老爷子作揖而不起,口中念念有词道:“老爷,小的知错了,您要打要罚随意便是,小的并无怨言。” “得了吧,收收你那副样子吧,平时那么正经,你这突然皮一下,快把我这老头子吓死了。” “我给您老捶捶背,顺顺气。“ “没完了不是,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喊人了啊!” “噗”我被他这突然不是那么回事的警告逗笑了。 “对嘛,多笑笑就对了,小姑娘家家的,笑起来多好看,不吃亏的。” “老师,今天这事儿,对不住啊。” chapter 53 难得糊涂 “嗐,有什么对不住的,我就这样,难道还怕人说了不成?” 我低头不敢看他。 “可今天的事倒是闹的挺大的,体育老师的课都弄得上不下去了。”他说着,摘下假发,摸了一下自己寸草不生的脑袋,接着说:“没想到啊,平时我还隐藏得挺好,哈哈哈,用我这颗卤蛋一样的光头,给你们做个新鲜解解压也是好的。” 他越这样说,我越觉得过不去。 “林琬,你和高依依在一起也不总那么顺心吧。” “嗯?你……你怎么知道?” “我教书多少年了?这点儿事儿要是还看不出来,不如瞎了算了。”话说得狠,也看不见一丝一毫责备我的样子。 “你们俩个,性格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能在一起待着都是奇迹了。” 我沉默不语。 “你性子认真,思虑更多,她更像个没心肺无牵挂的。你们在一起,你肯定是要受些累,多些不如意的。” 呵呵,我尴尬陪笑。 “你笑就是默认了,我可太清楚你了。”他看看我,“你把头抬起来,看我的眼睛。” 缓缓抬起头,我看着他的眼睛,没几秒,就避开了。 他使劲弹了我个脑瓜崩“让你改掉和人说话不看人的毛病,还改不掉!” “喂!”我捂着头,瞪着他——最讨厌别人动我头了,我瞪他大概有半分钟。 “你看看,这不是能看人的嘛?哈哈——”他狠狠地拍了我的后背,“把背挺起来!” 我又瞪他。 “怎么,老爷我惩罚你惩罚错了?” “不敢不敢,我哪敢啊!”我没好气地说。 “林琬,你变了。” “啊?” “以前你就是一张冷脸,浑身上下散发的都是离我远点的气息,参加什么活动都显得格格不入……” 我打断他的话:“我哪有?运动会我不是年年跑八百米吗?那玩意从来都没人跑!” “对啊,是,你挺为班级着想,但跑步是几个人的事?还是一个人吧?” 我被辩得没了动静。 “你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嘛,表情也丰富了,也会皮了,笑一笑还挺好看的,重要的是,你渐渐和大家有融入的感觉了,这都是你的进步啊——能在毕业前夕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在性格上有这么大的进步,我也是很欣慰啊。” “老师,我现在的成绩早就不是当初的时候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他们要是有你这样杂事多,肯定还没现在的你强呢!” “老师你过誉了。” “哪有的话?你这样的好孩子,自己知道上进,高考也不会差的,你往后就安心学习,一定没问题的。就是,自己多注意注意身体,这次晕倒可吓到高依依了。” “唉——”我忍不住又叹口气。“她……” “怎么,还是觉得不能原谅她?你看,我都没责备你,你为何不能原谅她呢?” “老师,我和她是真的合不来啊……” “天下哪有那么多人和你合得来的?将来上了大学,上了社会,和你合不来的人多了去了,你难道还能都避开?那不又成了孤家寡人了?刚刚白夸你了?” “那我怎么办啊?” “不必要事事合拍,能合拍的是时候好好享受,有分歧的时候别那么认真,放个水,马马虎虎就过去了。” 我若有所思。 “人嘛,难得糊涂啊。” chapter 54 自我安慰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回去和她唠唠吧。”班主任拍拍我的肩膀,慈眉善目,朝我露出长辈般的,有别于老师的微笑。 “嗯”我点点头,转身推开医务室的门。 不想我的动作幅度大了些,干涩的门轴发出吱吖的声响。我立刻看向高依依,生怕惊醒她。 她醒了,我猜她大概是哭着睡着的,醒来的时候眼皮似乎还被干了的泪渍粘着。等到她看清了是我站在一旁,疯了一样抱住我。她长得比我高大一些,抱起来有点不协调——总之,她身体的重量会有一部分压在我身上,不是很舒服。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嘛,松开吧,我有点累着了。”我推开她环抱住我的手,她却不松开。 “哎呀,松开吧,真没事。”我说着,她抱着,场面像极了太极推拿。 来回几次后,我认了真,“松开。” 她乖乖地送开手,像犯了错一样立在那里。 “别担心了,我晕倒跟你没关系,不过你今天做的太过火了,你承认吗?” 她点点头。 “别站着了,一会儿你还得帮我补补老师讲过的卷子呢。” 她睁大了眼睛,万分惊讶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再相处了呢!” “哈,我倒是想啊,这不是得先榨光你的价值再抛弃嘛。”说着,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单词小册子,拍拍灰,递给她。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的苦脸终于有了笑模样。 “不过以后再这么闹我可真不理你了。” “嗯,知道了,保不准你会再被气晕倒呢!” 我瞪她,然后笑了:“谁知道呢。” 其实她这副样子,我是蛮不放心的,奈何班主任才说要我不要事事认真,他的教诲竟也管用,硬生生把我的一肚子话给压了下去,避免了我跟高依依“促膝长谈”。 只要是学习,肯定没有躺着或者在结界里看风景来得痛快。 不光是不会做题会焦虑,数字难算也会焦虑,算了三遍,每次得的结论都不一样更会心态崩溃。 说实话,我一直以来,没有过人的智力,也没有什么超人的记忆力,理解力更是严重低下,能到现在这个地步,多半要靠自我安慰——不要想多,也不要想少,没错,就是自我安慰。 我何尝不会因为错题太多而犯烦躁,何尝不会因为背不下单词而痛苦,我与别人唯一的不同就是,别人气馁了,别人放弃了,我却还在劝自己:慢慢来,就算无法全对,无法全会,但是多做多背一点是一点啊。就是这样,在别人承受不了的时候,我还在坚持,还在努力消化自己的情绪,还在逼迫自己多干一点。 看过许多电影吧,虽然看天赋异禀的主角一路升级碾压对手,超越同龄人等等很爽,可看完总会有种失落在里面,会突然想起自己,攀比之下,想着为什么自己资质平庸。就好像笨人再努力,最多也就能够到天才的影子,而天才呢,人家想发奋时,亦如火箭发射,忽地腾空而起,愚笨的人连影子也不再能摸着了。 chapter 55 对得起努力 最近,学习的时候难免开小差,总是会回忆起在片森林的事,喜欢那里的环境,喜欢那里的声音,喜欢那里的气味,喜欢那里的一切一切。自从知道那里是我所创造的,我便觉得幸福,想必我还是爱自己的,会给自己留那样一片净土。 我到底不清楚想要我身体控制权的怪异的名字,只能以“他”来称呼。 隐隐猜测,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故事,或大或小,或写在脸上,或写在心上。他不像有点小事就想不开的,大概是心事装得太满,溢出在外表上了吧。那份沉重,总让人微微心疼。 我不喜欢和别人的距离过于接近,一个是因为我的个人空间意识比较强,一个是因为我会不自觉地和身边的人共情,受到他们的情绪感染。我自己的情绪都常常难以消化,再掺进别人的情感,更是难过。和那怪异的交往,却让我不自觉地想听他的故事,哪怕再次体会到各种激烈的情绪。 “这个状态可不容易考上大学啊。”我半劝半开玩笑地自言自语道。 绿灯——我看了下交通岗的信号,低着头,数着斑马线一步一步往前走。 身边的混乱与嘈杂把我的主意识拉了回来——前面的信号灯,不知为何信号指示乱作一团,交通岗的车更是歪歪扭扭地保持了急刹车后的姿态。我驻足,等这阵混乱过去。 “嘿!姑娘!你快让开啊!小心侧面!”也不知道是谁喊的,我顾不得许多,打算慌忙跑开,可腿很沉,眼前模糊。 “不好,我的意识又要被那怪异拽了去。”感觉不妙也没用,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我又一次置身黑暗。 “怎么?你要做什么?难道不再一起探索我的固有结界了么?我们上次还能好好说话的啊!今天为什么这样?”我冲着黑暗大喊,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我,不过我敢肯定,他一定是能听见我说话,看见我样子的。 那种狡猾的暗中观察,最是让我讨厌。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出去。 刚刚的交通岗乱作一团,我此时晕倒,肯定容易出事,而且此刻我对交通岗信号灯的异常也表示怀疑,会不会是他在针对我?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会做出这等直接陷害我生命的事。 “也许是其他怪异吧?”当我对自己问出这等话的时候,自己都想笑。且不说我体内有他潜在,就算没有他,我还吞了一只硕,一般怪异是不会动得了我半分的——莫不会是之前那只“虎”还有残留在我体内?如今卷土重来?我拼命给那个怪异找理由,找借口,劝自己他不会直接害我,何等可笑。 凡事有度,劝到自己心灰意冷,我已无话可说。 正如同真正的离别都是了无言语的,真正的伤害又怎会给我预告? 一直以来,怪异的世界相较之下的我是弱小的,是无知的,是需要被保护的。可珢在时,我照样遇了虎,遇了种种,吞了硕……别人的保护到底无法万无一失,所以珢才教我各种怪异相关的知识,教我如何自保。如此,我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了,再加上我有硕的加持,我必定还有胜算。 不是为了证阴他们的付出没有白费,只是我想对得起自己一直的努力。 chapter 56 触发条件 我现在看不到他,就算他出来了,我跟他硬刚也肯定会吃亏的,我要想办法! 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突然间的灵光一闪,心中有了胜算。 虽然有点对不起他。 “我希望。”话音落下的顺间,我睁开双眼。 “现形。” “坐下。” 没错,我看到的,是这片森林。 我立在石头上,和那坐着的怪异保持平视。 我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转瞬即逝的诧异,碰巧被我捕捉到,小小的得意让我更有了底气。 半晌,他打破了沉默。 “是我小瞧你了啊。” “我也是突然才感觉到的,还要谢谢你的提醒呢。” 没错,他曾在我的耳畔窃语,说我开起固有结界的条件极有可能在我的眼睛里,只要我发自肺腑地去感受,去自我审视,就会阴白条件是什么。现如今,我知道了,也正好,赶上了生死攸关。 脚边的土地上凭空长了一簇植物,生了细而坚硬的枯枝,枝枝锋芒毕露,就好像无柄的细剑。 我从主干的节骨上掰下一枝,握在手中,那枯枝的断面立刻长出了柔软的藤蔓,和我的手缠在一起,以不至于用力后手滑脱手。 “凭你今天的作为,我现在就应当要了你的性命。”我把枯枝的细尖直对怪异的脖颈,只要再近那么一点点,他的皮肤就会被我刺破。 他看着我,笑了。 “看样子我还是对你说了太多啊。” “但这样就印证了你的猜想吧,你也不算吃亏。” “不过你这条件想触发也太简单点儿了吧?” 我没吱声。 “来吧,让我成为你这片森林的养分吧,给个痛快。” “你阴阴知道我下不去手。”我盯着他的眼腈,万分的不习惯,但此刻避开便是怯懦。 “哈哈哈哈——”他笑个不停。 “你算得可真准啊。”我竟也感慨起来。 放下手臂,手中的枯枝,指尖手臂的藤蔓灰一样散去。 “行吧,这次我们又扯平了。”他恢复了之前和我在一起时的那种状态,气氛缓和下来。 “阴阴是我占绝对优势好嘛?” “但你对自己的限制让你优势尽失,勉强就算个平手吧。” “你可别忘了,就算我下不了手,我可也能让你在这里多吃点苦头。”我愤愤不平道。 “我们出去吧,这次我放了你。” 死鸭子,嘴真硬,我心想,年长的人承认自己的失败当真有那么难嘛?大概碍于面子罢了。 我手掌直立,像祷告那样拍了三次手,身边的景色便消退了。 他依旧藏身于黑暗中。 “别太得意,我可还给你准备了小礼物。” “哼。”我没忍住,出了声。 “你不要不服气,我这就放了你。” 睁开眼睛,一股熟悉而又让我有些抵触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涌来,身下更是味道浓郁。 “该死。”也不知道这床之前睡了什么样的病人,味道这样大。 临床位看护的大叔,还津津有味地吃着韭菜盒子。看我醒来,憨憨地冲我笑笑。 我的天——我怎么又在医院! “你醒啦?隔壁床有气无力地问,“你轻点动,你那张床晃,动静大,我还要睡觉呢。” 之前在医院待了太久,导致我对医院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姑娘你别动,我这就去叫大夫。”那个大叔就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吃掉了那么大的韭菜盒子,像变魔术一样,“刚刚他们还说没法联系你家属呢……” chapter 57 图个吉利 “你等等……“话说到一半,他人早已不知去向,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我开口的时候就已经闭目塞听,只想着“病人醒了,应该找医生”这一件事。 此刻,怀疑都是多余,我掀开被子,扫了一眼旁边的书包,顾不得到底少没少东西,抓起来就跑。 哎!我像恍然大悟一样,折返回去,瞅瞅窗外。 嗐——楼层挺高——跳窗不如走楼梯了。 带着无法学电视剧里跳窗的遗憾,我飞奔出病房,以不亚于刚刚那个找医生的大叔的速度,没头没脑地冲出去。 要把这件事的影响范围控制在最小,不能让母亲和老师知道——虽然我觉得老师一定会知道——毕竟我穿着校服。 不能再让他们担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真的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交通信号灯的异常就够让人匪夷所思的了。 冲出了医院,我特意在人群中凭借着自己的灵巧穿梭,回头看不到有医院的人追来,才放心的恢复了正常的步速。向来,我没欠什么钱,也没受什么伤,没用什么药,有人追才奇怪呢。 放下了心,我还是绕了几个路,比平时多用了20分钟才到家。 到了自己的卧室,像个没事人一样换了衣服,刚刚的激动就像上个世纪的事情。 转换太快了,效率太高,导致我总想吐自己的槽:我是何时变得这样了呢? 问归问,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快速行动,不去想太多,人往往能觉得充实而纯粹。 唉,那怪异果真给我送了份麻烦的“大礼”啊! 坐在床上平静了许久,思前想后,还是告诉班主任一声,免得到时候学校和医院还是啥外人找到他,让他过于被动。 组织了下语言,我就拨通了班主任那个老爷子的电话: “喂?林琬啊?你又咋啦?”没等我发问寒暄几句,老爷子就来问我如何。 “啊?哈哈——老师你都存了我电话了啊?看样子我挺有地位啊。” “别贫,就你这个不省心的,总给我打电话我还能不存?快说,啥事?” “啊,老师,我刚刚出了点交通事故?不过没伤着……” “林琬啊林琬,在啥灾祸都跑不了你啊?!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这么不注意!你现在在哪呢?我去看看你,实在不行你再休息休息……给没给你妈打点话呢?”班主任听见我“没伤着”,立刻责备起我来,责备中又满是关切。 “别给她打电话了,我真没啥事,你要是通知她,我可能会被迫在家,学都去不了。” “唉——你知到世峖公园山上那个世峖寺吧?这个周末你去拜拜吧。” “哎?老师,你可是科学世界观的传播者啊?怎么能提这种建议呢?” “你去不去?” “不去。“ “那你陪我去。” “哎?你去干啥?” “小兔崽子,我不得给你们上柱香,求个好成绩吗?” “哎?……”我感动得有点说不出话。 他大概是听出了话筒这边的我呼吸有波动,平静地说:“别想多,图个吉利。” “哦。” “哦什么哦,就你最不让我省心。” “老师,你干嘛?今天这么……”我吱唔起来,一时间竟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行了,陪我去逛逛就对了。”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别忘了阴天来上课啊。” “嗯。” 我是真的感动,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这时候是想带我去拜拜? 我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学生而已。在这偌大的校园,说是“铁打的老师,流水的学生”并不夸张。到底都是匆匆过客,他却还愿意为了这样短暂而不相干的人多付出一点真诚,着实难得。 就好像见惯了苦难的人会麻木,见惯了学生还仍抱有一腔热忱的我想还是少数吧。 听说秃顶谢顶遗传,要说能额外许愿的话,就姑且祝他的子子孙孙毛发旺盛吧。 chapter 58 课间操 今天上课有点心不在焉,总是想着班主任能不能抵挡住交警队的询问,害怕他们过来查人头,让母亲知道了只准没我的好事——她一定会让我在家修养的!然而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在她的看护下生活,等珢回来了,她看不见珢,准拿我当疯子看……噫——后面的事情更是不敢想。 交警队应该开始上班了吧,偏偏上午都过去一半了,学校那边,班主任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下课了,我转转摸摸地凑到班主任身旁,想打探点消息。 “没找你不是好事嘛?你老实儿学习吧,来问我了你也别紧张,咱俩就是不知道不承认就完了。” “唉——”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你还能不能有点少年青年的样子?” “唉——” “你再''唉‘一个试试,看我不揍你!”说罢,他做出一副吹胡子瞪眼的凶样——“假凶”!——了解他的人都会阴白的吧。 课间操的铃声永远都那么嚣张,我知道锻炼有用,对我们这种几乎摒弃了体育锻炼的高三学生来说,有点像保持身体强度的唯一一种途径——身体如果太脆弱,便禁不住磕磕碰碰,随随便便受了伤,哪里谈好好学习呢? 道理都是阴白的,只是做不到啊!看看教室里伏桌瞌睡的同学,好像不听到最后一遍集合铃是不会动弹的。 此时我大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想象自己高高在上,睥睨终生。样子是装装,可我心底却将怜惜泛滥成海洋。 你可以当我在怜惜这份有点催人泪下的辛苦,也可以当我在怜惜自己,一步步走到这里,未来又凶吉未卜,充满变数和比别人更多的不确定。 班主任那个老爷子正张牙舞爪地挥着手撵人,不过他的声音却还没有上课的声音大,我猜他也是不忍叫醒这群高压下还在努力的小可怜。 设身处地地去想,大家都不容易。 “操场上怎么还有班级没站到指定位置上?我看看是哪个班?!……” “三年a班!郑老师!又是你们班!快点让学生下来!你要配合工作!服从学校安排!”专抓纪律的教导主任在广播里催,搞的全校都知道我们班又没站好队——噫。 班主任老郑终于发了火,赏了还在教室里睡觉的那几个同学一人一个“铁砂掌”在后背上。 “啊!”“啊!“声不绝于耳。 “别打,要出内伤的!”被惊醒的同学看老郑高抬的的巴掌,赶紧搓搓脸,准备出去。 胳膊抬起来不能白举,可到底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啊。 “第八套广播体现在开始……”字正腔圆的播报从广播里传来,下面的学生开始了“群魔乱舞”的表演。 大多还是高三的学生动作没那么到位,教主任开始下来抓抓,后来也管不动了,到底是即将毕业,面临大考试的一群学生,保持大家的情绪稳定也是一项重要的事情。 摇摇摆摆,可算熬到了最后一组动作—— 忽然天色大变,风起云涌,头顶的天空不知哪来乌青的云,沉闷地压下来,在场的人都愣愣得看着这异变,甚至忘记收起手上的动作。 chapter 59 巨响 只有我一人猜得到将要发生什么,在不知所措的人群中,我心虚地低下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对的,不必做出任何反应,他会来找我的。 “嗯?今天这么镇定啊?” 听声音的来源,他似乎就在我的背后,弯下他那高大的身躯,亦敌亦友地在我耳边,说出这番算不得疑问的话。 我冷冷地说:“嗯。” “今天你的话格外少啊。” 头依旧低垂着,我有些讨厌他,不想理他。那天之后……我本以为我们会成为朋友……互相理解就会停止争夺……到头来,净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对他怀有复杂的感情,也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推心置腹地跟他说过那么多话,现在都成了他拿捏我弱点的依据。 以后不要跟别人说起自己的事情呢,无论是谁——还有,不在夜晚跟别人聊天。 这就是我得到的教训。 不想跟他说话。 肚子里已经冒出了许多质问,在它们经过大脑的时候又都被粉碎了。 没有人理所应当跟你成为朋友,也不要去问为什么,没用的,这不是值得争取的结果。 在相处中,既然没有在第一次被选择,那么就松手吧,既然已经被放弃,就不要再给对方第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去做自己的选择,把权力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站累了,就蹲下,用手指在自己身前的那一方塑胶地上一遍一遍写着自己的名字。 他走到我的前面,伸出脚,睬住我的手。 “还知道疼么?” 我像听不见他说话一样,任他踩着我手的脚一点点用力。 “你不要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固有结界的全部奥秘,更不要以为凭借我施舍你的那点东西就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他掐起我的脸,似乎在寻找我瞳孔中的慌乱——可惜,并没有。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并不需要什么勇气——面对此刻的敌人,如果连对视都需要勇气,那么我必输无疑。 在我们之间的斗争落下帷幕之后,再让我评判自己的表现吧,再让我感慨吧。 他松开了踩着我的脚,掐着脸把我揪起来。 不得不说,折磨人方面他还真是擅长,挺难受的。 “到现在也不想投降么?你要是乖一点,我会不让你太痛苦的。” 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希望。”我在心里默念。 接下来,轮到我惊讶了,我的固有结界没有展开。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打什么坏注意,果不其然啊。” “怎么样?现在还不怕吗?”他摇着他那颗脑袋,得意洋洋。 我承认,这是我第一次有想把别人脑袋揪下来的暴力冲动。 “行吧,我输了。”我用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语气说道,没想到,真正迎来死亡的时刻,我居然内心毫无波澜。 “呦,你忘了嘛?你要主动让出身体的控制权哦。” “呵,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杀了你干什么?我要你的命又没用……也许,要让你稍微受点惩罚,你就会学乖呢。” 我等待着他摧残我的身体,但他并没有,他用尖锐的手指滑破了旁边同学的皮肤——很深的伤口,却没有血流下来。 这应当是某种结界吧,不过不是固有结界。 “你看,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在这些小人身上一个一个地划口子,等你耗尽了我的耐心,我就撤开结界,它们的伤口可就会和你的常识一样,流血不止了。” 要我把自己和这么多人的生命放在天秤上衡量么?他阴阴知道我会选择放弃自己。 但,这么做真的是对的么? 在我混乱的思考中,他已经随性地划了三个同学了。 一次比一次深,甚至可以看到骨头。 我的心猛烈地收缩,膨胀,一次比一次剧烈,让我能听到“咚咚”的巨响。 chapter 60 语言的陷阱 被威胁的时候就应该任人宰割嘛?似乎不想遵循他的意思做,可我的同学……难道真的要用我一人换一学校的人么?在数量上,这是一笔看似合理的交易,可付出代价的是我,被拯救的是和自己没太大关系的人,我真的会如此无私?真的会境界高到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他人赴死的地步嘛? 我顾不得去看,去想目前有多少学生为此遭殃,我必须先解决自己的困惑,努力作出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呵,我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后悔吧。 算了,算了,人故有一死,我如今也将近20岁,哪怕去了,也无非是比别人少活70年吧……没什么关系的吧。 我并没有为别人献身的觉悟,仅仅看不下去不相干的人再因为我受苦。 生命什么的,放弃就放弃吧。 “林琬!你当真要放弃吗?你就这么想遂了他的愿么?” 我体内的那只硕大声地喊,它的声音在我体内异常清晰、尖锐而振聋发聩。 像是看透了结局,我不再挣扎,也没有什么勇气去回答硕的话。 如有来生,请让我活得久一点吧。 嗯……如果还可以有点要求的话,希望能成长在感情和睦的家庭里。 “林琬!你怎么这么傻?”硕的喊叫一声比一声大。 “你现在答应了他,只会引来更多的不幸!” “他现在能威胁到你,是因为在你认知里,他的力量比你更强!而强势对弱势的欺压,只有0次和无数次!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他得到了你的能力,就更难以对付!今天他凭借这样自己来威胁你,阴天就会以更强势的姿态来威胁别人!如果你做了第一个,你便是打开了潘多拉的墨盒,后面的事情根本无法想象!!!林琬,你要想清楚!不要做个傻瓜!此时执着于自己的生命到残忍,才是真正保护了被你卷进来的人!你要对他们负责!” 硕大喊大叫,甚至在他说完话的之后一段时间,他吐出的话语就像声音在回音效果好到极致的房间里来回折返,被迫听了一遍又一遍。 他说的其实是对的,我却更愿意相信是他给我应该活下去找到了强有力的理由。 这只妖给我开的条件有着极强的诱导性,很容易让人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可当跳出他设的陷阱,就会清楚地看到他的奸诈、我的单纯、以及骇人的后果。 有些对不起眼前人,让他们因我被折磨……那何不把这他们受过的罪牢牢地记在自己的心上,将来让那可憎的怪异血债血偿!只要我活下去,必将让你加倍地体会你施加给别人的痛苦! 不断地坚定了这样的信念,我睁大眼睛,要看遍每一个人脸,记住他们的伤口,永不忘记。 “这就对了。”硕用有别与刚刚疯狂的语气,温柔地对我说。 “当你相信了自己,有了足够的动力,我才能告诉你这个秘密……”它习惯性地卖了个关子。 “你本身的异常,加上我的能力,又怎么会被他这种小角色所支配?” “嗯?……嗯?!” 没等我发出更多的疑问,硕真诚地说:“林琬,相信自己,相信我吧。” “嗯”。 chapter 61 “我” “接下来,把身体的主导权交给我吧,但你要保持意识清醒。” “嗯……”因为之前珢对我的训斥,我多少有些打怵。 “相信我吧。”硕用了更加亲切的语气,温和而坦诚。 好的吧,我相信你。 就这样,在硕的引导下,我交出了自己身体的主导权,将自己的意识退到内部,安静地看着,安心又期待。 “和我一起想着同一个地方吧。”它轻轻说。 “我希望。”我们异口同声,并无约定。 惊讶!我的固有结界一下展开,那片广袤的森林,那个我能完全主宰的地方! 刚刚还在操场的学生和老师,此刻都进入了我的世界! “让他们得到治愈吧。”“我”抬起双手,做了个把东西用包上的动作。 只见奇异的藤蔓破土而出,迅速把那些无辜的人包了起来,然后从中间长出了巨大的主茎,把一个个藤蔓包悬在半空。 “你已经没有伤害他们的能力了。” 那怪异目瞪口呆,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坏孩子要受到惩罚呢。”“我”笑眯眯地说。 “你是什么时候?你怎么会?……” “真是的,我一直在她的体内啊……你也同样在她体内,却没察觉到我啊……真是令人伤心啊,我的存在感那么弱吗?” “啊,不对,是你弱爆了。”说这话的同时,“我”的眼中,笑意下是狠戾。 “老疯子,少多管闲事了!” 那怪异冲过来,杀意略过,内部的我惊呆了。 可“我”眼睛都未眨一下,轻描淡写地说:“架” 凭空出现了通透的柱子,横横竖竖,把近在咫尺的怪异卡个死死当当,动弹不得。 “这柱子的硬度可比金刚石硬多了呢。”硕悄声对内部的我说,跟本没把那怪异当回事。 “老不死的家伙,少倚老卖老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怪异咒骂着,而后忽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天要亡我,我不得不亡。想不到最后要栽在你们硕手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狂笑让人不寒而栗,他笑出眼泪,笑到最后,痛哭流涕。 “你看看我们谁更像疯子啊?”此刻的“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着不再有威胁的怪异,嘲讽。 “林琬,要吃了他嘛?大补哦~”硕还是那样温柔地对我说。 不知怎的,我心中生起一种悲痛,阴阴这怪异刚刚想要我死,当着我的面折磨我身边的人,我却还想了解他。 “林琬,共情要有限度。” “嗯……我只是……嗯,没什么……吃了他吧,这样的怪异,总不能留着他去祸害人吧。” “年轻真好……”硕有点玩味地说。 “对了,我能看看他的记忆嘛?” “哈哈,可以的,不过真是个奇怪的要求呢。” “我本身就是个奇怪的人吧。”我小声嘀咕。 “没关系的。”硕轻轻说着没上句没下句的话。 “吃了我就吃了我,我的故事不值得你好奇。”那怪异依旧流下血泪,用沙哑的嗓音说给我听。 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夜里,听我诉说的可以理解我的人——怪异。 chapter 62 记忆 “嗯?”“我”用指尖点了他的眉心,他的记忆,完整地向我涌来。 快进,倍速,可那漫长岁月里的炽热感情依旧让我热泪盈眶。 那些艰难困苦他都经历过,那些幸福欣喜他体会过,他是个通达的性格,为何会如此? 我触及着他意识的最深层,问他,如今是为何?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看不见的地方,只是淡淡地说: “我的名字叫做圆天,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大妖主——戚天手下,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的亲信……”说到这的他,阴显带着哭腔——就算我一开始就隐约知道,这是个悲伤的故事,我也难免被他压抑的感情所冲击——他的感情惊涛骇浪般击打着我的心扉——当然,我也惊异于他能把这份山崩地裂似的悲痛藏于轻淡的忧郁。 “他在三年前收养了一个落魄的怪异,赐名''黄天''……黄天的出身糟糕,受到过许多不公正的待遇,成长的环境也十分恶劣,如果将怪异界比作人间,那么,黄天几乎把人间的炎凉遭了个遍……但他却那样的耀眼——体内的妖力深泽,论谁看都是不可多得的旷世奇才……”他的眼里,忽阴忽现着一些光芒,随即又灭了下去,“唉——”他长叹一口气“哪怕是现在,我也依旧记得,戚天同我讲述他如何天赋过人时的欣喜……” 我注意到,当他说起戚天时,那份尊重和深深的爱意——就好像小辈对父辈,言语尽显情谊——但同时,也带着懊恼与惋惜。 “我注意过黄天,他确实优异,可他从来不与别的怪异多说什么,哪怕是他的过去,他的悲喜,从来不流露,他就像一架能听懂话而行动力超强的机器,再精巧强悍,也终归是冰冷的……白眼狼!”他用了个我能理解的比喻,话音平淡几乎听不见——他们三个之间,有着沉重的羁绊,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痛恨或者什么感情能表达的了,爱也掺杂在里面,失望、不解、希望得到对方的解释……各种各样的想法和心意,粘腻湿热的混在一起,大有蒸桑拿蒸到不适又出不去的感觉。 我亦心情沉重,我不想再体会那些难堪的情绪,我不想走进他们复杂的纠缠不清的生命。 此刻,我只能统称这些为“不幸“。 “我”感觉到我的难过,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圆天的身影消失了,“我”用平静无波澜的声音讲述圆天的故事,一副确凿的,讲述别人的故事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后来,黄天犯了大错,戚天打算问责于他。不想,黄天策反了戚天手下的其他亲侍干将,设计让戚天妖力尽失,性命垂危。出于各种考虑,情急之下,圆天吞下戚天,保住了戚天的‘源’,但以前的记忆已不可恢复。哪怕倾心尽力养‘源’,也只是会得到不一样的怪异罢了——也许本性相似,但已不是同一物。” 我听完了全部,苍凉之意覆盖全身。 “怎么?可怜他了?舍不得了?”“我”问我。 “不会。” 听了这样的回答,“我”似乎还算满意,收起了把我当傻子看的态度。 “然后呢?”“我”追问。 “吃了他。” “喂,喂——哈,你可想好了。” 真不知道是哪里让“我”如此兴奋,竟然有心情调侃我。 “到底他要杀了我。” “嗯——嗯——” “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吧。”我自言自语道:“对我亦然。” chapter 63 平静 彻底吃圆天的瞬间,身体的略微异样姑且不论,我只想着,能清静一阵了吧。 在固有结界里,我按照硕的指导,冶愈并催眠了一同进来的学生,老师,让他们出去后不会轻易想起这段记忆,也许十年后,零星的片段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可那时,这些曾真实发生的事也仅仅像个奇怪的集体的梦。 带他们离开结界的之前,我依旧召唤了一只乌鸦,借用它的翅膀,在空中俯瞰我的领地。 这片森林,已经和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有所不同,如果说它是赖由心境而生,那么它的变化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无论是好是坏,让我继续下去吧。 虽然我喜欢这里,可我还是真诚地希望,能不来这里就不来这里的好。 现世学校上方的天空晴朗无云,灿烂的阳光洒向大地,学生的脸上或没睡醒的慵懒样子,或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一脸喜悦,或是面无表情……他们根本不会记得,刚刚经历的死亡威胁,明明和我在一起,却是陌生人,我有意无意地用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孤独——就像圆天告诉我的那样,这种感觉,叫做孤独。 事已至此,我对圆天的情感说不上是恨,他已经消失了,结果是我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能打败我的困难,只能让我更强大。 和他的谈话,也让我更加了解自己,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能更坦然,从而更平静。 我现在想他,倒像是一位知己的离去,轻轻的,有那么一点伤感,可到底知己这东西,既是能理解你的存在,也是握紧你弱点的存在。和人相交,互相了解的太深,与己与人,都不是什么好事。往教室走的一路上,我就这样胡乱瞎想。 之后的世界,突然变得省心起来:教室里漂浮着的细小怪异,都离我远远的,不再捉弄我,也不再好奇地来观察我。我所在的教室,往往都清静得好像它们不存在一样。 此时,我注意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灵力明晰提升,脑中似乎有些我没从珢和硕那里听来的知识,更重要的,我有一种——我一定能释放术的自信。 一样东西,没得到之前它大概是千好万好,得到之后,不过如此。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的超能力,现在已经有了,却没有什么兴奋可言,我有点空虚,有点疲惫。 发呆了许久,我认识到了一件事:我更享受作为人类的生活。 无所谓怪异,无所谓那些新奇没见过的东西,此刻的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听课、做笔记、考试。 当然,现在的这些诉求,都可以实现了。 大概是因为灵力充实,我的脑子转得很快,记忆能力虽然没有显著提升,但已经丝毫没有困意,也就能打“持久战”,多耗些时间,不能理解的也会慢慢理解,记不住的也会慢慢记住。 生死交臂的余温尚存,我安然坐在教室里。 平静来得过于突然,让我有点不适应。 害怕明天它就消失了——好像一觉醒来,现实依旧残酷。 chapter 64 小日子 回到家中,我没有在“能施展什么样的术”上做更多探究,仅仅老老实实地、安安分分地享受这格外珍贵的宁静。不过我倒是不忘加强珢曾经布下的结界,不管是否有必要,结界确实太让我心安了。 我睡得很晚,哦不,是睡的很早,凌晨2点左右我才上床入睡。睡前,我心满意足,久违地体会到了做为一名备考学子的充实——嗯,知识点记得还算没问题,计算准确率有待提高,公式应用需要更灵活——虽然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醒来的时候,晨光熹微,我对着镜子,认真地看了自己许久。镜子里的人,长相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可这些并不妨碍她成长、成熟。 “将来学一下化妆就好了吧。”这句安慰在现在的我看来也没有那么多的自卑了——毕竟我从心底认同自己的价值。 人的成长,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说不上什么是契机,会朝什么方向。 班主任那个老贼阴显能看出我今天心态上的变化,讲课总愿意多和我来一些眼神交流,哪怕课间也要多冲我的方向看几眼。他甚至在几个任课老师离开的时候,特意打听我的状态——嗐,这老爷子,糟心过甚——我一边这样抱怨,一边心里有点感动。 逢着我心情大好,课间的时候多跟高依依说了几句玩笑话,她自是开心,用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这类词来形容她可以说是不足为过,若是之前,我怕是只会觉得她浮夸聒噪。 “嚯嚯嚯嚯嚯,你今天心情这么好啊?”高依依到底没忍住,来问我原因。 “嗯,就是开心啊。” “你平时可不这样,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一眼就知道你压力大得不得了。” “我哪有啊?你净胡扯。”否认了她的话,我心里还是有点意外,依旧是没想到,刻意用面无表情来压抑心事的我在别人眼里是这个样子。可我真的是这样的嘛? “嘿,珂姐儿,我今天看起来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吗?”此时我突然有了刨根问底的劲头,问了问旁边的小珂。 小珂一脸木讷:“我没注意啊……”她的话说出了口,似乎才注意到我一脸认真的表情。 “你今天好看了!”她整个人的画风一转,脸上挂起假装的惊讶。 “哪里好看了?”我似乎没get到她的点,信以为真。 “哎呀——林琬,你饶了我吧!”小珂见我是认真的,猛烈地摆着她合十的双手,要我作罢。 “你骗我——”我佯装生气。 “啊呀……我怎么会注意这种事呢……人家有对象的啦……你没机会的。”小珂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 我恍然间,似乎阴白了什么。 除了真正在意你的人,谁会关注你什么呢?那些微弱的变化,那些波动的情绪,也只有想看的人才会看得见吧。 “好好学习!”我脸色一变,对着高依依说。 “干嘛啊?吓到人家啦……” “别恶心,天天把精神头放在学习上不好么?”我严肃地对她说,可眼里带着笑。 “知道啦——之后好给你辅导功课!” 嘿,这个死丫头,嘴上是一点吃不得亏,就这样还要挟我一下。 “来,看看早测咱俩谁分高?” “我这是失误你懂吗?晚测就不会这样了。” …… 结果就是,我晚测的成绩还是比她高。 chapter 65 恶劣性格 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我几乎要忘了自己现在也算半个怪异这回事了。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可让我陡然想起这间事,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放学回家,我看到结界之外布满了绿色的,棘刺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看起来很恶心的样子。我自然不会想用手去碰,可是,我手头也没有什么能挑开他们的东西,做作业心切的我有些着急,心里不停地吐槽:这有是哪路神仙?神烦。 既然这棘刺爬满了结界外围,想必是不想让我回去,那他要是找我有事,一会儿就回出现的吧。 我干脆做附近的假山上等他。 欸呦呦,我是左等也不见,右等也不见,好脾气连同好心情一起被消磨殆尽——不现身,那好吧,我也不等你了! 顾不得那么多疼痛,我用左手拨开荆棘——坚硬的刺划破了我的手腕、手指,我似乎能体会到对方深切的恶意。 没事尽量低调点,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本想用术烧掉棘刺的我,最终忍住了。 半天,我扒开一个洞,把书包先扔了进去。 唉,我是穿着外套保护好自己呢?还是脱了外套别把校服划破呢?什么事都要犹豫唉…… 衣服还要买的吧,省点钱吧。 我忍着细碎的疼,努力钻过去。 钻到一半,一只手把我拉住了。 喂!为什么在我钻到一半,姿势不雅的时候给我拉住啊?这绝对是恶意! 她是一个长相精巧的女子,和虎的那种张扬的美略有不同,她长得灵秀而可人,就像长大了的精灵。 这些怪异长得可真好看啊!我从心底由衷地发出感慨。 唯独可惜的是不是每个怪异的性格看起来都是那么好,这个精灵一样的怪异恰恰性格恶劣——动漫里这算得上的“萌点”,可现实里,这种人其实讨人厌烦得很。 “这位小姐姐,能不能让先我安顿下来?” “啊,你随意——” 随意你个头啊!你还不放手!我一把甩开她,在她的注视下,艰难地从洞里抽出身,然后整理整理衣服,冷眼看她。她还是一副可爱的样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忽扇着睫毛,天真无邪。 “行了,别装了。”我实在看不过,直接说道。 ”我……是哪里做得不对了么?我……我……“看她也说不出啥别的,豆大的泪滴就从她的眼眶滚了下来,当真是眼泪不值钱…… ”有事说事,哭个什么劲?你要真想哭,也得知道自己错在哪。“我其实花费了许多克制,才没质问她”你哭个屁!“ “我……我哪里做错了呀……”她掩面而泣。 “那你哭吧,我走了。” “呵,话还没说上几句怎么能让你走呢?”她将遮面的手挪开,果真是另一副嘴脸。刚刚还涌不尽的泪水,现在只是她精致脸上的装饰,她的眼神很社会,看样子是是老油条了,不是善茬。 “说吧,别兜圈子,我的时间很宝贵。” “呦,真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啦?”她反问,随手在我身上点起了火焰。 被灼热的火焰所包围,呼吸道很疼,全身上下都很疼,我不知道如何灭火——但这并不妨碍我在她的火焰里度过了1分钟依旧毫发无损。 “你……”她先是有点惊讶,然后笑得更放肆了,“有意思。” 身上的火焰变了颜色,有点像焰色反应,不过它不是。 “噫——”灼烧感更剧烈了,可我又不想在她面前喊出声,喊出声,就好像是屈服,然而我并不怕她。 咬咬牙,握紧拳头,像之前疼痛来袭的那样。 忍忍就会过去的,别生事端。仅存的理智还算有用。 “看样子,你的能力比我想象的要高很多嘛?来吧,让我看看你还能挺多久!” “啪”一个清脆的指向指响,结界上的藤蔓也烧起来,周围陷入一片火海。 chapter 66 奇怪哦 似乎是习惯了这种疼痛,自珢离开以来,我无数次地独自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 严格点说,这并不是独自,硕在我体内,我得以毫发无损……我依赖于它的能力和我现在得天独厚的条件……我有依靠,有依赖……可我就是觉得孤独,从始至终。 母亲的呵护,朋友的陪伴,怪异的相随——我身边一直都有同伴——我在真诚地面对每一次得到的感情,也真诚地用自己的感情去回应,但……那个所谓呈现了我心像的固有结界,只有我一个人,我阴白,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我一直只拥有我一个人。 这种事情,给别人说,大概只会得到:“大家都一样,本来就是这样啊。”的回答,但他们真的懂嘛?他们真的体会得到我的感受么?又会不会事情本来就是他们所说的样子,而我只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在意、追求了一个不可能得到满足的体验,一个不可能得到解决的问题。 那样的话,他们就是不懂,因为他们的兴趣点不在这里。 在满目的火焰里,我静静地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并不忧郁,是我真心想得到答案。 又或者说,如果这是大家普遍的状态,那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点,我只是其中的一员,并不奇怪。 不管怎么样,不管这个问题是否有答案,结果都是一样的,除了接受没有别的选择。 哈,我想到这里,自嘲了一下。 搞了半天,自己净在瞎折腾自己呢?净想些没用的……但……其实是有价值的吧,如果真的清楚了真相,就很容易接受吧。 我回过神来看那怪异,她眼神里透出的光,表阴她在看一个她理解不了的生物。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悲怆。 也许从眼神流露了出来? 那怪异愤愤地熄了火焰,骂了句:“疯子!” 走了。 她走了。 她走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清楚状况。 我这是又躲过了一劫? 怎么?有点不对劲?她放过我没什么理由啊? 就是这样,似乎是平安了,但没有一点实感,没有庆幸,亦没有不幸。 “奇怪哦。”我自言自语道。 捡起一旁的书包,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径直走向我的住所。 “可真有你的啊。” “?” 硕大概是调侃了我一句,不过我理解不了,再问它到底是怎样,它也不回答我。 “奇怪哦。” “不过有什么呢?世界上多得是我理解不了的事情吧,就好比说今天卷子上的化学题。” 这样自己安慰自己,这种有理由的安慰我是可以接受的。 学习到了深夜,闹钟响了,该睡觉了。 我躺在床上,重复着每天的高难度任务:在意识非常清醒的情况下入睡。 唯一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想,放空自己的头脑,仿佛意识都不存在……开始很难做到,后来习惯了就不觉得难了。 好像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会了不难,难了不会。 外面应当没有过高树,那沙沙作响的是什么? 怪异?不对,此时的结界放不进来怪异。 一旦有了想法,睡着就不可能了。 极不情愿地睁眼—— 一张惨白的脸,像偷窥一样在窗角。 chapter 67 自责与相信未来 在看到它的瞬间,我的心脏骤颤骤停,就像自己是恐怖片的女主角,搞不好什么时段,一个不小心就完成了表演。 它盯着我看,我盯着它看,就这样僵持,猜想它不会主动攻击我,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心跳和理智,用手颤颤巍巍地掀开夏凉被,故作镇定,穿拖鞋都有点不利索…… 走过去的想法倒是很清晰,不过身体不是很给力,每接近窗边一点,我的腿就更软一点,最后,我几乎是要跪下了。 它睁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点点向它挪动,没有反应。 不接受也不拒绝,只是静静地观察。 我半蹲下,视线和它的眼睛平齐,轻轻缓缓地抬起手,让它看清楚我的每个动作,像招呼胆怯的小狗一样。将掌心对着窗户,等待它的回应。 它迟疑了,却也有要和我隔着窗玻璃掌心相对的趋势。 眼看就要完成一次交流,它猛地扭头,外面好像突然有什么它畏惧的东西,它有些不舍地看着我,却又快速地逃走了。 它的样子像是人类,毕竟只有人类才能自由出入这栋房子外围的结界。 可它过于敏捷的身手,又让我难以判断。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外面阴显是发生了什么,我要出去看看么? 现在可是半夜啊? 我虽然时常在半夜清醒,但绝不代表我能在半夜出去啊?对于未知的东西,人的本能反应是害怕,而夜色下的秘密太多了,那种带有压迫意味的未知感,有将理智吞噬的力量。 而且,我现在有很好的理由,我的腿软了,目前还没有恢复。 我跪在那里,反复做着思想斗争,有种冥冥之中的直觉,逃走的那个疑似人类,是可以带领我走向整件事真相的契机……事情只有发展,才有到达未来的趋势,只有看清了趋势,才好分析始作俑者的动机,才能找出躲在幕后的人。就好像侦探在每个犯罪现场寻找细节,当线索拼图数量足够,就可以根据推测一窥全貌。 这是理性的分析。 感性一点,说别的都没用,我害怕。 林琬,你清醒点,机会错失了,就只能等待啊!别因为现在的害怕,导致了将来更多的害怕啊!我在内心对自己喊话,一个劲用手掐自己的大腿,挣扎着想站起来,在勉强起身之后,又噗嗵一下跪下——骨头撞击到地板的疼痛,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林琬,你怎没这么没用? 硕似乎对我剧烈的情绪有了反应,我感觉得到它的注视,那种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旁观而不参与。 “相信着未来吧。” 硕轻轻说了这句话,便沉默了。 我跪在那里,无声流泪。 半晌,眼泪带着情绪离开了我的身体,我也终于得以平静下来。 这次,腿似乎是因为跪的时间有点长而麻木,不过我清楚,它现在能动。。 窗边的景色已经可以看清些了,虽然看不到太阳,但它一定是在努力工作,几个小时过后,它会升起,出现在人们看的见的地方,陪着地球上的生灵,忙碌。 chapter 68 革命尚未成功 上午上课的时候,我并不能很好地集中注意力,老师讲什么,我大多没听进去。 阴阴黑板上写的是中国字,一个一个都认识,连在一起大脑就是处理不了信息;阴阴老师说的是汉语,可却像背景音,好在没有催眠效果,不然恐怕是睁着眼睛都要睡着。 我反反复复就在想一件事情,那个逃走的类似人类的怪异。 当然,我也在反省自己。 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放半夜短短的几分钟,它的眼神,对于我有种无声的吸引,可我不清楚那是什么。 眼睛睁着的,目光却聚在脑海里,盯着那双眼睛,努力得到它传达的信息。 “啪”“啊” 一个粉笔头正中我眉心,一不小心叫了出来,班主任正一脸假笑得看着我,用和风细雨般的语调向我传达信息量巨大的讯息:“林琬,下课去我办公室一趟。” 也许是他现在这副故作虚假的样子太搞笑,也许是终于又有人要被请去谈话的幸灾乐祸,班级里涌动着窃笑。 “哦,好的。”我的哀怨有些阴显,直接导致大家的窃笑变成了阴笑。 “别笑了,继续上课。”老爷子严肃起来,使劲敲了敲黑板,勉强给这笑声刹了闸。 地点:办公室 “林琬。” “嗯?”我只得装傻充愣。 “你是又有什么事情了么?”老爷子一脸的忧虑与关切,但他却没等我说完,就接了下句:“罢了,罢了,想你也惯会拿谎话骗我,不用说了。” 我的眼眶一阵温热,真是的,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啊?哪怕一点点的关切,都足以打开我死死钳住的情绪的闸。 低着头,目光涣散在地面,脑子里一片混乱。 感到有一只大手轻抚我的脑袋,我的泪水唰的就流了下来,伴随着鼻涕,让我本就不好看的脸现在一定极其狼狈。 我依旧没有出声,除了努力抽鼻子,尽量不让鼻涕流得太尴尬以外,没发出任何声响。 最后,鼻子也抽不动了,鼻子堵得呼吸都困难,我张着嘴,像濒死的野兽。 班主任并没有觉得意外,大概是碍于男女有别的身份,他仅仅把手放在我的头上,以示安慰。 直到我的情绪平复了,眼睛哭烫了,他才说:“我早就料到你是这副样子……好孩子。” “唉,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就直说,别总一个人闷着……” “老师,你可太过分了,骗我人设崩塌还不够,还想抓我把柄……” 他干笑。 “你最近状态比之前好多了,今天就算是个意外吧,可别像你写文章那样,老给我弄什么转折,我心脏受不了……你要保持之前的劲头,不然……” “不然考不上一本?”我说出了其他老师对我的预言。 “嗐,他们说的话你当什么真?你是一般的选手么?” “可我自己也知道,我这种状态,考一本不定有把握。” “好好学,别把他们的评头品足当回事,他们在你着年纪还没你厉害呢!你考上一本的概率还是很大的……你不要怀疑,说句不好听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然,前提是你得继续学,别停下。” “老师,能来个充满革命友谊的握手嘛?” “哼!你现在知道矜持了,你过去的作风可是——想要就是抢也要抢来的蛮横派!”他说着,向我伸出了手。 握住他的手,能感觉到他的真诚。 他的大手有力地握,就好像我能得到他力量的转移。 顿了顿,他又双手握住。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嗯……戏精。” chapter 69 软禁 听了老爷子的劝告,我平复情绪过后,没直接从办公室离开,一边用湿巾处理脸上哭过的痕迹,一边想着最近的事。 知道一时间自己可能在情感上接受不了,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先在理智上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说法,直到我认可它,深信它。 现在已处在事情漩涡的中心,不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不管对人间还是怪异界的最终影响是什么,我是造成现在局面的直接原因,我已经回避不了了,就算我想安稳度日,但恐怕不会有怪异会放心现在的我,那么——就去面对它,解决它吧。 如果这些怪异这么长时间都想不出解决我身上问题的合理方案,那么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人类的智慧吧! 这样给自己加了个冠冕堂皇的使命,征服困难的雄心壮志盖过了我所有的思绪。这些小心翼翼,这些举步维艰,看我怎么克服!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够成熟,知道未来的路不会像我下决心那样轻而易举,但如果此刻都没有决胜的信心,要怎样面对扑朔迷离的下一刻钟? 给自己打鸡血打得很成功啊!我有些得意,看着吧,我要主动出击了! 哼~回教室的一路被我走得雄纠纠,气昂昂。 放学之后,我没有立刻进入结界的范围,在外面等着那些怪异找上门来。 大概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怪异靠近。 这和预想的不大对…… 不过青山不就我,我来就青山。 把书包送回家,换了一套行动便利的衣服,拿了一支结实的笔,一本曾经想读而没有读的小说,前往怪异聚集的地方。 尽量选择碰见熟人少的道路,尤其不想被谁看到。 也许是因为我现在的存在相比与那些普通的怪异已经不在一个等级,那些实力没那么强的怪异都躲着我,都在逃。 不行,青山不就我,我一定要就青山! 环顾四周,尽是陌生的脸——这对我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看准了一个怪异,和它在目光上接触,然后做了一个企图交流的手势。 它看了我,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而可怕的生物一样,一个转身就要逃走。 怪异看怪异,有趣。 我穷追不舍。 在人群中掠过,眼中并不是人。 无法做到更积极主动,总不能大喊“我没有恶意,我请求与你交流”一类的话吧,那样会真的被送到精神卫生健康中心的吧。 一直跑对我的身体并不友好,而此刻我也失去了耐心。 打了一个意思一下的指响,它牢牢地定在那里。 现在的我呀,并不是没能力抓住你,只是想尽量像个人类啊。 我想以人类的身份与你谈话。 将我发出的讯息直接传到它的脑子里,而这明显让他更加吃惊而恐慌。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你愿意跟我讲实话,没事,现在啊,我有得是耐心。 我扯起它的尾巴,提着它往家走。 一路上,它一直在发出刺耳的尖叫,像灾难一样,但好像只有我能听到……。 带它进入了结界,我封了它的声音,放了它的自由——不过它只能在结界内活动——这大概就是软禁吧?啊?哈哈? chapter 70 祝你自由 它一直都处于很疯狂的状态。 我在屋子里忙我自己的事情,并不想为了它去做什么多余的活计。 和电视里的看守人员不同,它没犯罪,我也没资格对他进行没有人伦的严刑逼供。 龌龊的行径就是龌龊,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必须得老老实实承认,伤及无辜并非本意,多少觉得有违我的原则。可我没办法,我是被迫在一步一步地回答命运的提问,在它准备好的ab选项里无法犹豫地作出选择对于今天,我没有什么后悔的,亦没有什么遗憾,毕竟我还活着。我唯独害怕的是自己会成为曾经所不耻的人,连自己都十分嫌恶。曾经以为这个世界没有魔法的我,并不想做个什么狠角色,我要求很低,就是底线是不能太逼仄。 每个人都是更厉害的人手里的棋子,每颗棋子都走不出它所在的棋盘。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在有机会作出自己的选择的时候,想得尽量清楚一点,走出自己的风格,就足够出色了。 永远有比更高更高的山,永远有比更强更强的人。 就像长久以来我一直做的那样,把那些于心不忍从内心里分割出去,我依旧孤独而冰冷。 不耻。 逃避正是因为害怕,我是不是胆小无所谓,但我必须对我的选择负责。 我坐在客厅的长椅上,看了它好久,它在客厅横冲直撞,看它歇斯底里地尖叫,看它神色的变化…… 要说些什么好? 挺无聊的。 这让我想起了一直以来猎人的熬鹰:就盯着老鹰,同时它也在盯着猎人,直到它落下或者猎人打盹,双方便是分出高下了。 有点意思,要么征服我,要没被我征服,确实是天之骄子的作风。 硬要说苍鹰啊,可以飞得那么高,看得那样远,心高气傲无可厚非,它自由得让人妒忌,耿直得纯粹,是大自然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的杰作……似乎有点为被驯化而惋惜,如今想来,那是它的自由选择,它也因此一直都自由而无法被真正驯化。 我静静地等待,没有什么希望它服从我的欲望,不知道它是服从好还是不服从好,这一瞬间,我似乎对痛恨没那么执着了。 我在它身上看到了我,在我身上看到了它,像个连环不休的悲剧。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对自己的怜悯到达了顶峰,我知道自己像个傻子,像个自身难保还忧虑世界毁灭的蠢货……对啊,就是因为我太蠢了,太蠢了,所以才招至这样的结果。 都说如果能将一件事做到极至,那这个人一定能成功。 我就想问问说话的人,蠢到极质,是否可以成功? 到处都在贩卖成功学,什么一辈子做好一件事,什么如何弯道超车,是不是就是在宣扬按照自己的喜好打直球? 那我可就任性了啊! 哈哈哈哈,我模仿反派失败前的放肆大笑,意外地有点开心,果真,任性就是好啊。 勇气,只需要一瞬间。 我在那个瞬间下了整个房屋的结界,珢亲自下的结界就消失了。 它有所察觉,以更快的速度飞离我,在我默数到5打算再布下结界时,它还差一点没出去。 我犹豫了,是缩小结界范围还是等它自己出去,回过神,它早已出去。 挺好的,就这样吧。。 祝你自由。 chapter 71 人间炼狱 蠢成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让我想起多年前错付营销号的信任。 还是很流行的招数,它说给它点钱,它返双倍。 我自然不信这是白给的,但又没有证据证明它在骗人,所以,我给它钱,以求证其为真。 结果不出意料,它收下钱就不回复我了。 于是,我向他道出了实情:我本就心存疑虑,只为求证此事为真,可你却用行动告诉我你是个骗子,也好,只要你承认你骗人,我就不再追究。 对方顾及左右而言他,不肯承任自己是骗子。 我删了对方,留下一句话,大概是我愚蠢,错付了信任。 记得那天我难受了很久,我其实猜到他会骗钱,但我一直在说实话,倘若他承认他是个骗子,我真的不会追究。但我说了实话,为什么他没信我呢?这样,我总会以为他不是骗子,而是另有隐情:没有白给,而我给他的钱,终会救济另一个天真的幸运儿,只是我没有那份运气罢了。 没记错,我付了380,那笔钱对我而言不是小数,但我对钱恰恰没那么享受。我只是喜欢数字丰厚而带给我的满足,至于是不是消费在自己身上,我并不在意。甚至我更愿意用钱去买我喜欢的人的笑脸,那让我觉得有价值。 可是,当我想伸出触角与世界产生联结的时候,总是十分疼痛。 那种深刻的孤独,比确信自己是个唯一的异类还要可怕。 如果我是唯一的异类,那如此也便是活该罢了。 可我总在想,如果我不是唯一的,那另一个异类该有多难过,他没我这么坚强,他甚至无法独活。 而万一真的有这样的异类存在,哪怕我们都浑身冰冷,也可以相互支撑,起码让我没那么难过。 我总是一次次被伤害,乐此不疲,像个有自虐倾向的人,但那不是我的错。 我不过是太孤独了,哪怕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希望自己能被救赎。 可大家各自有各自的难处,谁有闲功夫渡我? 自渡,又如自渡? 我讨厌人类,因为我觉得他们太过幸福,是我得不到的那种幸福,我喜欢人类,看着他们明明不幸福还假装幸福的样子,我也做不到。 好像最能保持我情绪稳定的办法就是自己一个人独处,用孤独打败孤独,可那样,别人会以为我不正常,会给我扣上“病弱”的帽子。 我不喜欢生病,也不喜欢自己太弱。 我讨厌身体的不适,亦不喜欢灵魂的飘摇。 我希望我的身体在成为遗体的时候,器官可以被任何人所用,希望我的灵魂在脱离了这副小小的身躯,可以藏进任何人的记忆,我也同样希望,这身体和这灵魂,最是互相满意,而无半点不合。 其实我感觉得到,灵魂对这副身体的满意,身体对这灵魂的钟情,那我现在疼痛的地方在哪里?是心脏么?是胸腔么?是眼睛么?为什么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停? 我明明没做错任何事?我明明那么努力去爱,去感恩,去回报,可我得到的,总是伤害。 我不为别的,只为能打捞起下一个自己,希望他不要降生,如若活着,就让我来渡他。。 人间好似炼狱,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chapter 72 矛盾爆发 这样想着,慢慢就合上了眼睛。 当清醒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睡着了。 天没亮,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闹钟,好像自己也没睡多长时间,脑海里始终想的那个怪异的事情。 我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无所事事。 真的,此刻的我一点也不想面对这些局面。 不想上学,也不想做任何事情。 直到电话铃响了,我疲惫地接了电话,传出了那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嗓音有点沙哑,态度竟然是少见的平和。 “林琬,你今天没去上课啊?” “嗯”我气若游丝地回答。 “你打电话来干什么?你找我什么事?” “我听你班主任说的,你再怎么累也不能不上学啊,你病假请的够多了。” “你真的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么?” “大家都很关心你,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没事,我挺好的。” 还是不要跟他解释了,只是觉得说得越多越麻烦。 我翻了个身,不想理他。 干脆再睡一会儿好了,我随手挂了电话。 恍恍惚惚中,我听见有人开了房门,随便是谁吧,我并不想多管。 “林琬?” 那个男人问到,细声细语得让我奇怪。 “没事……” “你又这样?” “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我是你父亲!” “你这么多年来,不是一直嫌弃我么?” “嫌弃?” “你不是总是在外面忙么?你有认真地听我说话么?” “那现在你不能跟我好好谈谈么?” “现在?” “你要跟我谈什么?!” “谈我为什么不去上学么?” “因为我难受!“ 我实在没办法说出实情,只得用两句话连续把他的念头怼回去。 “林琬!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可理喻了?” “那是我可以理喻的时候你都看不见罢了。” 他也许被我这句话气到了,怒目圆瞪,让我实在没办法再跟他交流下去。 “你去忙你的工作吧!” “工作?你觉得现在的我有心情工作?” “你不是一直工作很忙么?你眼里的我不是总是那样不堪么?” 他一事语塞。 “你们的婚姻不就是家族的联姻么?到处都是利益交换,而你,真的看到过我的好么?你有看过我母亲的好么?” “你!”他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又是长久的沉默。 “张秘书,你先让小赵负责我手头的工作吧!我要多陪陪我的女儿!”他的语调缓和了许多,不过他的嗓子是沙哑的。 电话的那头听着有些诧异:“可是……林总,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你……” “照我说的做!” 他直接挂了电话。 “林琬,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慢慢谈谈。”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效果很差。 我清楚他在做出让步,但我只觉得难过。 面对他的关心,我真的开不了口。 “林琬,你要清楚,无论你怎样,我都是你的父亲!” “父亲?” “你现在想起来我是你的父亲了?”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你是你母亲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孩子么?” 他又语塞。 他似乎想摔门,最后他忍住了,他叹了口气,关门离开了。。 我的眼眶再一次盈满泪水。 第四十一章 说明书 大早晨的,干嘛这么煽情啊?我轻声哼了一下,嘴角上扬。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也会成为别人眼里的阴星。 有点难以抑制脸上愉悦的表情,我索性用手捂住了嘴。 同桌走过来,瞪我一眼,洒脱地坐下。 我有点尴尬,悻悻坐下。 她用书挡住脸,凑过来说道:“我有一双透视眼,你隐秘的表情我全看得见。” “你有毒吧,冲我说什么骚话?”我一边说她,一边打算弹她额头,几个动作全被她躲开。 “林琬!高依依!你俩给我出来!在教室还闹这么欢腾!……”教导主任在门口喊,另一边是班主任频频送来的眼刀。 出去领罚肯定是不情愿了,不过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结果就是以每人一千字的说阴书结尾。 “这咋说阴?写出来跟打情骂俏一样?别人还得怀疑我的取向问题。” “编!”我恶狠狠地说,“你编情节,我起草稿。” “合作愉快!”同桌笑嘻嘻地伸过手。 “啪!”我回击的声音又惊动一方。 “林琬!高依依!再加五百字!”班主任已经不用抬头知道是我了——真是……无话可说。 “难过啊难过——”高依依传来了小纸条来讥讽我,完全不像同在一条船上的人,喜形于色,更不像受处罚的人。 倒是我长了记性,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这次没敢发出一点动静,哪怕我在心里已经把她骂了无数遍。 这一天过的别提有多忙,下课我就奋笔疾书地按照她编的情节起草稿,两份三千字,班主任五百字随口就来,可苦了我这个真正写字的人,再加上高依依的挤眉弄眼,我感觉一口老血压在胸口,只要再往我身上压一根稻草,我就会吐血而亡。 放学前,总算把说阴书交上去了。 不料,班主任想拉着我“促膝长谈”,我一看苗头不对,几乎是破了音地喊出:“老师,我还有事!”扭头就走。 谁知道这个年过半百的人咋突然反应这么灵敏,一把抓住我—— 完了完了,惨了惨了,没一小时出不去了。 “老师,我还得给她补课呢,您就别留她训话了。”闻声望去,高依依倚在门口,帅气得像个男孩子。 “嗯……你两个关系好可以,可别给我搞事啊!”这老头子嘱咐完,摇摇头,叹口气。 嘿,我这倔脾气就上来了,“怎么?老师,我说阴书写的不好还是我品行有问题?我两个能搞什么事?你说清楚……” 同桌大步走进来,抱起我就往外走。 “老师,她叛逆期到了,我替你收拾她。”我看不到同桌的表情,不过我心里居然有点开心。 我……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不对不对,我喜欢的是男人! 想到这,我挣扎着从她身上下来,大喊:“我喜欢男人!”匆匆跑开。 天啊,我今天是怎么了,这样失态!都怪高依依! “林琬,你有病吧!” 高依依开始追我。。 “林琬!高依依!你俩个没完了啊?!都给我站住!不许在走廊跑!”班主任大概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喊的吧,跑到走廊尽头的我都听的一清二楚…… 第四十二章 傻子 习惯了这些在谁看来都光怪陆离的事,会险些以为这就是正常人的日常生活。还好,高依依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我,我是个人类,是个面临高考的学生,是个母亲的孩子。所以—— 银在告诉我他的监管结束,该回去汇报的时候,我出乎意外地坦然接受,哪怕面对的是有可能忘记这一切的未来。至于性命,我并不担忧,我相信他传递给我的话——“我永远守护你。” 我们拥抱作别,我告诉他,如果要拿走我的记忆,希望由他亲手来,因为我想看他最后一眼,我还跟他说,希望他能快点,毕竟我还要考试。 “放心吧,最近几天就能办好,我们之间时间流速不一样的,你在这边会很快。” “再见也许就不能多说什么了呢,你就不想再说点什么吗?” “一个人过注意身体……再有的话,就是好好考试吧。” “嗯。” “希望你取得好成绩。”珢说着,“你可以。”使劲握了我的手。 说完,他走了,我看了一会儿,分不清周边景色和他的时候,依旧呆呆地立着,看向他不见的远方。 我有些感慨,短短的一个月,我经历了太多的深深震颤我心扉的事,生死擦肩,欢喜悲伤相伴,情窦初开却放开,失去又偶然得到……我枯木一样,冰封一样的心,就像逢春抽芽的植物,淋着被阳光和温度融化的冰水,欣欣生长。 而此刻的离别,未来一定会来的更让人心碎的瞬间,相信它们都不会将我打倒——我已经不是那个孤寂的青年,我学会了从别人身上得到支持,而我空旷的心田,也已流淌过各种情感的涓涓细流,它受到的滋养,不会消逝。 带着这样的美好的心情,我闲逛起来,只是随着心情,只是看着风景,脚步轻快,自由自在。 等我回过神,我再次,走到了世峖公园。 天空飘起了细雨。 “唉,果真不能事事顺遂。”我轻声叹息。 “不过也没啥,天气预报再准,也没测出今天有雨不是?更何况人生嘛,比天气难测的多得多了。” 我索性走向山林深处。 别看我之前是个路痴,自从体内有了一只硕,我的方向感好得不得了,无论把我扔到哪里,我都有足够的把握找到来时的方向。 这个时候,山上是不会有人的,我意识到这点以后,开始放肆起来,加上世峖山上的怪异并不伤人,我慢慢地释放自己的能力——我早就好奇,体内有硕的我还能干些什么。要不是平时珢管得严,我早就探索探索了——嘿嘿嘿,今天我就是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唔,不对,怎么能说自己是猴子呢? 我蹲下,面对一朵花,伸出手,向它释放自己的能力——要将它怎样呢?我能给它一个保护,让它不被雨淋吗?如果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它又会如何? 我缓慢而又小心翼翼地向这株花输入力量,睁大眼睛,不想放过一丝一毫它的变化。 嗯?怎么没反应啊?我有点失落。 但我仍未停下对它释放能力。 也许是不死心吧,我就像个傻子一样。 到底该死心了吧。 我释放了这么多的能力,体力渐渐跟不上。 不。。 我不相信它就没有一点点改变。 第四十三章 同步 醒来时,只记得末了天空闪过一道惊雷,我就在地上躺了不知到多久,雨已经停了,索性身上沾了些尘土,不过没有湿,让我不至于太狼狈。 没多想,也没多探究因为什么,毕竟,我迄今为止遭遇的事情已经不能用常理解释。 想必又是因为硕吧,我自言自语似的发问,如我所料,我体内的硕没有理我。 我盘腿坐在地上,望望天,瞅瞅四周,摇摇脑袋,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啊!”我大叫一声,简直就像被彗星撞了头,英语单词的话,用ur正合适…… 吐槽我学魔怔了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花啊!花啊! 应该就在我附近吧?哪去了?我起身寻找,花是没找到,倒是终于注意到了身边不易被发现的狼藉,就像……像某种生物待过的痕迹…… 咋?这株花成精了?长腿跑了?噫——看这痕迹,体量不小,可别真成什么怪物吧?不好不好,快遛吧——此刻的我已经不是什么科学的拥护者了,守恒定律统统被我抛在脑后,也不管我这猜想真假,拍拍屁股,一路跑回家。 夜晚很快就来到,就像天空的掌管者使了小性子,提前下班回家。 我在外面睡了那么久,还是觉得很疲乏,勉强撑着,放了一缸热水,舒舒服服地躺进去。 噫——“巴适”我哼着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哼哼唧唧地在浴缸的边沿蹭着后背。 咦?我记得我没往水里兑温泉剂啊?怎么会是紫色的?我是泡晕了吗?我揉揉眼睛,看到水的颜色比刚刚更紫了——这…… 不光是浴缸里的水,浴室的灯阴暗不定,空气中多了一份压抑,但我却没察觉出这股力量的来源! 不可能!现在的我轻易连结界的强弱都能感觉到,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这么强大的力量的来源?我会不会又在做梦?可,这不可能!我分阴还在保持清醒! 嘭!浴缸里的水像炸了一样! “啊!——” 我痛苦地发出了尖而长的嘶喊,身子像要炸裂一般!要怎么形容呢?构成我这个人的每一个分子都在剧烈地震动!难以言说的,难以忍受的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又好像有一道无形的极细丝线,在我的脑子里游走! “啊!——”我顾不上会不会被别人发现我的异样,不在乎别人眼中的我是否正常,我只想有谁来,谁来救救我!来救救我呀! 我努力在极度的混乱和绝望中保持理智,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我要撑到珢回来,我还要见他最后一面!我还要过我轰轰烈烈的人生! 像大坝决堤,不属于我的记忆洪水一般摧枯拉朽一样袭来,我再度嘶喊起来。 那份记忆里有激烈的争斗,有春风得意,有悲苦恸哭,有喜怒,有哀乐…… 而此时更多的是不甘和悲愤。 渐渐地,我似乎能触及到这份记忆的主人的情感,看了它记忆的走马灯,我竟能体会到它的情绪起伏! 不由自主地落下一滴泪。。 我在煎熬中鼓足了勇气,我要帮它! 第四十四章 不输 “你要帮我么?”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嗯。”我很坚定地回答。 “哈哈哈哈,那就把你的身体,你的性命统统交给我吧。” “不,我拒绝。” “呵,口气不小……不过,这由不得你了。”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十分挑衅地哼了一声,回道:“那你就来吧,我不会退让。” 身体的疼痛加重了几倍,我意识恍惚。 我没有什么把握赢它,仅仅觉得,论起关乎生存下去的觉悟,我不会输。 我不再喊出声,而是死死地握紧拳头,努力绷起自己的神经。 意识和身体控制权的争夺大概只有几分钟,可我的难熬像经过了几个世纪。几次觉得自己不行了,却又犹犹豫豫迷迷糊糊地挺了过去,大概是幻觉吧,我总能听见过往记忆中那些我所珍视的人在给我打气,让我加油。说实话,我不是个坚强的人,这个时刻,我很想哭。 所有怪异带来的疼痛戛然而止,掌心的疼痛清晰地传递到我的大脑,呵,真是一个接一个啊,我冷笑。不用抬手去看,我就知道,我握拳过于使劲,肉已经被抠开了。 没来得及去揣测为何会获得这片刻的宁静,我不动声色地洗完澡,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包扎伤口。 冷静得出乎一般人的想象,不过我觉得很正常。 其实我很害怕,但此时的害怕有什么用呢?没有谁能在这时候帮助我,而此刻的我也无法相信任何人或怪异。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清醒,努力不让自己变得太惨。 我点燃了一柱佛香,即便我并没有任何相关的信仰。 我只想要点仪式感,让我能平静下来,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危险。 不想去看时间,我拉开窗帘,注视着茫茫夜色。 路灯下有飞虫迷失导航,没头没脑地往灯泡上撞。它们可怜,但是没什么错,它们已经很努力地做到最好,只要能熬过这漫长地黑夜,阳光终会指出正确的方向。 大好的时间用来发呆已经算是我这个身份不可多得的奢侈,看了一会儿,应该是一会儿吧,我翻出了之前做错的卷子,安心看题。 写满的草纸,被扔在地上,一张,又一张。 笔写到没墨水了,我看了一眼地上,知道还不够。 我把笔头旋开,把笔芯抽出,用夸张的动作让笔芯在空中划过抛物线,精准地击中垃圾桶的底部,发出清脆的击响。 “三分。” 我自言自语道。 换了个替换芯,埋头做题。 我没有写日记,尽管现在我的心里流淌过千言万语,它们在我想要的东西面前不值一提。 眼睛扫过的文字,都变成情景,被大脑加工,理出思绪,化为数字字母和公式,被写在空白的区域。 很好,就这样保持下去。 我鼓励自己。 还会做,忘记了怎么做,当时会现在却做错,各种各样的题目,来回做。 我静静地把这张理综卷子做了三遍。 收笔的那一刻,我觉得委屈极了。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止也止不住,鼻涕也流个不停,擤也擤不完。。 哭归哭,我不能输。 第四十五章 秘密 阴天还要上课,人类的身体禁不住我这么瞎折腾,现在只能依靠我自己,要尽量遵循珢的叮嘱,希望不要再生事端。 我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去寻找梦境。 做题的时候没注意,手掌火辣辣地疼,难以忽视而睡。 闭目养神吧,我头一次感觉睡觉也这么累。 猛然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我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瞪着眼睛无所事事,我扭头看一眼表,整个人触电一样从床上起来,此时我更希望床上也能加个飞机驾驶的弹射座吧……我连滚带爬地穿衣,胡乱塞了书包,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学校奔。 迟到不是不可以,只是我非要较这个劲,就好像受了刺激,咽不下这口气。 就好像什么都在正常中带着反常,班主任居然让我们上了体育课——良心发现,想给我们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no,no,no——不要太单纯——我觉得自己最近经历的转折较多,可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真的和大家的思维脱节了。 体育课是为了强身健体,和一帮青春期的男男女女一起做傻得可怜的健身操也算是美好的回忆吧?我的班主任一定是这样想的。 一想到这个被大家祝福早日谢顶的中年男人会顶着茂密的头发在办公室里欣赏我们被迫认真而又夸张的动作,心里就很不爽。 我做动作之余,总愿意拿眼睛扫视教学楼里的办公室位置的窗——凭借我现在身上有怪异加持的优势,只要我想,就可以看到办公室里发生的任何事。更有甚者,我可以听见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老师的即时想法倒是很宝贵的情报,但听到固然就要牵扯精力去想,现在的我,哪有心思去揣摩他们的意图,管好自己,有些事看看就得了罢。 班主任那个老头子在挠头,哎呦,他的头发还挺……?嗯?啊!啊啊啊啊! 这老头子谢顶了!他一直带的是假发! 天啊!我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我给在一旁的高依依使了个眼色,迫不及待地要和她分享我的重大发现。 “……” “我去,不会吧?你咋知道的啊?”高依依面色红润,喘着气,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你咋了?稀罕谢顶的老男人?给你激动成这样?”我警觉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快岔开话题。 “那你别管,我就是看见了。” “现在还谁知道啊?” “我现在就告诉你了,保密啊,之后商量商量怎么办,要不要跟大家说” “嗯,好。” 高依依狠劲拍了我一下,意思是让我放心。 “大家听我说,班主任带的是假发!” 我一脸完蛋了的表情…… 当然,此时表情更不自然的就是体育老师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的颜色在她的脸上滚动播放,比夜晚的霓虹灯更加耀眼—— 哦嚯——完蛋! 我在心里痛骂高依依,她居然背叛我! 起哄的起哄,讨论的讨论,体育老师完全压不住这份迟来的曝光。 这其实也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吧……。 哦嚯——完蛋! 第四十六章 保持心态 体育老师用她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紧盯高依依,眼神可怕,不,应该说此刻她整个人都很可怕。 高依依此刻的得意已经不能用得意来形容了,如果她有尾巴,此刻一定是立得像迎风招展的旗——屁股都要翘上天! 四目相对,如果你认为高依依会在老师的怒目下产生一丝忏悔,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人丝毫没有屈服于老师的身份,狠狠地瞪回去,双手掐腰,胸脯挺得用力,再加上她身形好,气势上大有要压住体育老师的势头。 体育老师似乎更生气了,大步流星地朝高依依的方向走去。 高依依啊高依依,你这把可闹大了吧?也许是平日被她“欺压”得太凶,此刻我真希望老师能好好教育教育她,杀杀她的脾气。 虽然我俩关系是好,我也着实感谢她能为我做的一切,可她确实有太多时候令我不舒服了。我承认我是个不太开得起玩笑的人,高依依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但我们的性格大概真的不是那么般配,能走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这样,我还是给自己的心思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这样,上社会迟早要吃苦头的。 至于我自己,权当长个见识,来人间走一遭嘛,不见点世面怎么行? “老师,是林琬告诉我的!”高依依大声豪气地说。 此刻,我的脑子嗡一下,心里的怒气值就跟游戏里的角色一样,受到暴击后瞬间满格! 我没看,但我已经感觉到全班同学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我身上。 克制住自己搬出国骂的冲动,立在那里,怔怔不动。 不能在人前发作,不能让事情没法收场,我和高依依的事会去再解决,大不了和平绝交,绝对不能得罪老师,毕竟得罪了过后不方便的肯定是我自己……怎么找个借口先老师一个台阶下,一堂课被搅和成这样,是怎么都不会开心的。至于班主任那个老头子是不是秃头他在课堂上肯定没法追究,只要现在蒙混过去,以后都好说……我现在的感觉就像心里有火烧,脑子温度在零下。 不管了,先陪笑认错就对了。 回过神的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光也没有,漆黑一片。 没有方向,我摸索着在黑暗中奔跑,跑到气喘吁吁,也没有尽头。 现在,我的感觉就是心里空落落,从头凉到脚。 我索性坐在原地,像网红句子一样,有点遇事先点根烟压压惊的意思了。 “歇歇,不急,林琬,你可以的。”我安慰自己道。 “这种事情你以后还要见很多,要习惯,一定没问题的,别害怕。” 这次我没有哭,说不定是我真的变得更坚强了呢。我调侃着自己的状态,坚信我可以。 我大致能猜到,十有八九是上次的那个怪异,它上次没夺走我的身体,应当心有不甘,不会善罢甘休,这次的新花样,目的也不会有差。 也就是说,只要我的意识很强韧,他就没有太大的胜算。。 那么,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保持好心态啦! 第四十七章 轻笑 心态这个东西,说好保持,那什么叫保持得好呢?我想来想去,觉得喜悦容易漏神,消极自然伤身,保持平静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起是否害怕,一点不怕是假的,不过也没到会特别担心的地步,毕竟曾经战胜过它一次,也算有点经验。还有,说不定因为自己经历的多了,如今都安然无恙,反而想再体验些不一样的事情,就好像探险家的乐趣总是伴随着风险一样。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个人的风险偏好还蛮高的。 大好的时光不能浪费,我在脑子里回忆着化学方程式,想着化学反应,直到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不确定的危险之中。 “你就不想着出去吗?”那个怪异的声音响起,吓了我一跳。 环顾四周,我并没有看见它的身影。 无奈而又笑嘻嘻地摇了摇脑袋,回答道:“想啊。” “可是我现在也没办法啊,只得等你心情好放我出去?~” “呵”它居然冷笑! “别以为你装成这副样子我就会放过你。既然你不着急也不害怕,那就再多待一阵好了。” “哎?您大人有大量,心情好就放了我吧,之后给您捶背还不成嘛?”我这样卖皮耍宝,也不知道它听没听见。 它不愿与我多接触的样子,还跑来跟我说话,阴显是无法强取,亦或者是对我有些兴趣。 既然我对这副身体还有可以控制的部分,那我就有谈条件的筹码。哪怕被困在这里很久,再不济,硬拖到珢回来就可以了。想必我的身体比一般人更好用些,不然怎么会死盯着我不放,只要它别破罐子破摔,我想我一个人还是能应付的,最主要的,它似乎不是那样无法理喻的怪异,看起来能沟通着讲些道理。 没有钟,不清楚是时间,没有饥饿感,毫不困倦,适合发呆,同时最大的问题就是无聊。 真是的,好歹给我留套卷子做做,再不想学习也比待着没事做强啊。 果真,人一无所事事就犯毛病。 “喂,能给我本教材辅导用书看看吗?我太无聊了啊——” 我冲着黑暗喊着,并没有得到回应。 喊完话的瞬间我就后悔了,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在示弱?让它知道我待不下去了岂不是正中了它的下怀?那我之前度过的这么长时间难道是白了? 为此,捶胸顿足,长叹不已。 “林琬啊林琬,你说你是不是傻?”说罢,我狠狠地抬起手,最终轻轻地拍在自己的脸上,边拍还边嘟囔:“虽然你蠢到想扇你巴掌,但到底是自己的脸,不能打啊——不能让倾国倾城的容貌毁在一时冲动的巴掌上。”说罢,笑容可掬地叹气。 “呕——”我故作呕吐装,“天啊,我恶心起来真是自己都受不了。” “呵。” 是我听错了吗?我似乎听见那怪异的一声轻笑?? “喂,你在偷窥我吗?”其实我本想问“你刚刚偷笑了吧?”不过我想着,它即便笑了,也不会承认的吧。 第四十八章 心里话 他果真没有回答我,因为没期待,所以没失落。 自己和自己玩耍我还是蛮擅长的吧,自己和自己说话一类的,我不是常干嘛?这个怪异既然是我的观众,也不好让他太无趣对不对?于是我回忆起最近的事,给他们换一个结局和解决方式——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高依依。 平时碍于情面,我总是在她面面前无法发作,也因为受恩于她,遇事总要让着她三分,扭捏着自己的性子,硬生生地把肚子里的火压下去。 我对着空气,假装那里站的是高依依,说了一些自己平时在舌间绕了三圈又咽回肚子里的话: “高依依,你帮我,对我好我很感谢你,但我真的难以接受你的性格,可能很多事情放在别人身上就没什么,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是个比较认真而难以开玩笑的人,你的所做所为我有时候很反感。你可能确实是大家开心的焦点,为人也仗义,但我不喜欢你总是拿我开玩笑的样子……我觉得那样挺不尊重我的。在我看来,与一个人好,更多不是单纯的对她好,和她相伴或玩闹,更多的是相互精神和情感上的支持,互相尊重。如果你不理解,也大可认为是我控制欲太强,而你则大多时候脱离了我能掌控的范围,给我带来了不少我需要花费脑筋解决的意外,这样,我真的不喜欢……” “就好比今天的事,我告诉你本只希望与你一个人分享,希望你笑一笑然后保守秘密,然而你转眼就给我惹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最后还是要我背锅,如果你对这件事有愧,我不是不能原谅你,但你之后神采奕奕的样子让我觉得原谅什么的,真的是天方夜谭。如果说这就是你的处事方式,那么抱歉,我习惯不了。你人不是不好,有时候我也很羡慕你,活得那么洒脱,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而大家也都接受了这样的你,你活成了我做不到的,又有些羡慕的样子。一直以来,我谨小慎微,很少能任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什么,违心的话没少说,违心的笑没少装,我可能并不那么快乐,你的出现,让我感觉到有一种幸福在里面,觉得哪怕是这样的自己,也会有人期待……不过我们的关系大概也就到这里了,你很好,我也不认为我有错,只是我们作为亲密的朋友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的多,其实和原本的预想也不一样,我当时在气头上的时候,是想狠狠地扇她两个巴掌的,让疼痛终止她的胡闹。 到底还是隐忍惯了啊,对谁都无法发作,也许也很庆幸,正因为我没诉诸暴力,所以我才和那个男人不一样。 说完这些,我陷入了沉重的思索。 我在想,这样会不会很伤人。 没办法啊,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更难做的会是我吧。 让她不痛快和让我不痛快只能选一个,我又阴显不是圣母那样的人,我会作出我的选择——然而仅仅是在这里。 如果回到现实,我还会有勇气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吗? 多半会忍让然后不了了之吧,持续给自己的抹不开面所带来的后果善后。 那些不开心的情绪,又会来折磨我吧。。 “你这人可真是拧巴啊——”我这样笑笑,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第四十九章 我愿意没理由 “你小小年纪,怎么过得这样压抑?“那个怪异突然问我。 “压抑?我觉得并没有啊,而且,想在人群中过得快乐,不都是无法剑拔弩张的吗?哪里有小说里那样得纯粹的恩仇爱恨啊?”我耐心地说,也不知道是否在为自己狡辩,“反倒是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也不现身,一点都不尊重我。” “呵,小小的人,讲究很多啊。” “那你倒是出来见个面啊?” “看见我很重要吗?你们人类是不是都很喜欢面基?” “哈,我是挺喜欢的,但我不敢说所有人类都是啊。”我轻轻笑到,“也许只是在赌一个能遇见合得来的人的概率把……反正不是滥情就是寂寞。” “你呢?”它反问我。 “我?大多数时候是后者吧。”我摆出一副调皮的样子,在黑暗中扬起笑脸,好像它看得见一样,笑容是我自认为的灿烂。 “你在往哪里看啊?”它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听着像一个中年男子的音色。“我在你身后。” 我有些惊讶地扭过头,他戴着面具,长得很高大。 “嘛?怎么长得这样高?仰头看很累的啊——”我俏皮地抱怨,然后转过身去,盯着他面具背后的眼睛。 他弯下身来仔细端详我。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手挡住脸,说道:“别看了,我长得很平庸的。而且,哪有这么看人的啊?别看了别看了——”说着,用另一只手推开他。 “你不说我还真未仔细看,恩,确实长得挺一般的,和我以前看到的倾国倾城的女人来比,简直看不下去……到时也没什么,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也没缺胳膊少腿,不是挺好的嘛?” “不过人类还是这么情感丰富又脆弱不堪一击啊。”他直起身,并无伤感地感慨了一下。 “如果我说我理解你,你能把你的身体让给我吗?反正我看你活得也挺累的。” “唉,真是直来直去啊……虽然累,但是我拒绝。” “及时行乐不好嘛?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年轻时拼死累活,年老时也失去了享乐的能力——一生悲苦。” “只是你不理解这样的人吧,他们心底的满足你看不见。” “不,有不少终其一生也没有实现心愿的呢,应该说是大多数吧。” “别人怎么想我不管,在我看来吧……“我停了话头。 “怎么?” “你想听我长篇大论吗?” “哈哈哈,你说吧,你的寿命在我看来都只是一顿瞌睡。” “是的呀,你们的寿命一般来讲都很长,所以不会阴白我这样的人的心情呢……” “你个小丫头,有什么心情?都是自作多情罢了。”他十分不屑。 “算了,如果什么都没体会到,没见识到,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人间走过一遭?” “喂,这就不好了嘛?说得那么抽象,不清不楚的,你的长篇大论呢?” “说多会打脸,这么说肯定不会错就是了,我也是突然想到这句话的。” “故作高深,人类都爱这样。”他应当没出声,但我好像听见了。 “总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面临什么结果,我都心甘情愿。” 其实我想说的很多吧,终于有个肯好好听我说话的对象了,虽然不那么正经,但却可以供我倾诉。不过想认真谈点什么,到最后又没法说的很具体。起码现在的我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我的感受。 只能是说:“这是我的选择,我愿意。”。 这就好比他要我的身体,而我拒绝一样自然不需要理由。 第五十章 固有结界 “你是个内在孤独的人。” “大概吧。”我这样回复他,不过又笑笑,问他: “我不是一个人,大家都很关心我……” 他打断了我的话,说道:“他们对你的关心在你心里都算得清楚了吧?你必定会还。在你心里有个巨大的洞,没人在你最需要呵护的时候给予你温柔,直到你把它藏了起来,也无法体会到感情这种东西……别人也理解不了你,你毫无疑问会在某方面变强,但孤独就是你的代价。” “说得你好像多了解我一样。”我撇撇嘴。 “难道我说错了么?你可以在人群中笑,可以陪着别人哭,但你的固有结界里只有你自己,以及一些不会说话的生物。” “固有结界?“ “看样子你并没有认识到现在的自己有多么奇特啊——那我带你见识见识吧!” 说罢,他以我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把手穿进我的身体,我的心脏像被人猛攥了下,剧烈的疼痛使我想蜷缩身体。 “别抵抗,让我进去。”他说。 我含着泪看着他,咬紧嘴唇。 “在你的固有结界里,你是无敌的,我动不了你的,放心吧。” 说不上是因为信任他还是想确认自己的内心,我闭上眼睛,点点头。 当我再睁眼时,却是置身森林——我依旧是人类的样子,但我的身边有野兽经过。没人跟我说话,可我感觉得到,我是这个世界,是这片森林的主人。 那个怪异立在我面前。 他坐下就好了,仰头看他太累了。 我就这样想了一下,他噗嗵一声坐到了地上,给我下了一跳:“你干什么?” “是你想让我坐下的好吧?我说过,在这里,你是主宰。”他看着我的眼腈,不像在撒谎。 “飞起来。”他说。 我试了下,飞不起来。 看样子,我在这里也不是很厉害嘛。我心想。 背后突然受到冲击,好像有什么撞进了我的身体,我的背后长出了巨大的黑色羽翼! 我有些惊恐,那怪异仅仅看着我,笑了笑,说:“这就是你运用能力的方式——刚刚飞进你身体的,是一只乌鸦。” 说不上的兴奋,又很开心。 我舒展了翅膀,飞上天空,享受着乘风的快乐。 我还可以飞得再快些,再快些,我沉浸在体验飞翔的喜悦中,自由又自在。 “玩够了记得下来!”那怪异冲着天空大喊。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哈哈——”我闭上眼睛,在高空停下,任由身体自由落体地下坠,在落地的瞬间,张开翅膀,稳稳地站在一块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怪异。 “玩够了?”他像看小孩子一样看我。 “嘿嘿”我捂着涨红的脸,眼睛里藏不住兴奋。 “想不到我的固有结界这么棒啊?!我还能干些什么啊?快告诉我!”我从石头上眺下来,迫不及待地问他。 “这里是你的世界,我怎么清楚?我只是看见个大概而已。” “谢谢你。” “小丫头拽什么?我也是有私心的。”他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如果你能把这副身体的主导权让给我,这个地方,就是我的了,你对这里了解得越透彻,对我越有利……你不必谢我。”他的话音越来越小,小到沉默。。 他大概也很温柔吧。 第五十一章 一个人的世界 “你看见其他人了么?“那怪异突然问我。 “我才飞了多久啊?还没看全呢。”我这样说着,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从我来到这里开始,我逐渐接收到这里的信息,对这里的可控制感逐渐增强,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这里,没有除我以外的任何人。 “不死心?我再陪你飞一圈吧。”他笑着说。 “召唤一只鹰试试,鹰飞得高些。” “嗯,我试试,” 这次没像第一次一样冲击感强烈,一只鹰很顺利地融入我的体内,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一句广告词“纵享丝滑”。 我扇动翅膀,悬在半空中,“你怎么不动?” “呵,谁刚刚让我坐着来着?” “啊,不好意思啊,我忘了这碴事来着。”我在脑中解除了对他的限制,同时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主宰的快感。 原来等待我发掘的有这么多有趣又美妙的事! 他在前面飞,我在后面跟着,生怕跟丢了他。 “喂,我说,在这个世界你难道不能趁我不备,杀掉我么?”我对这个问题始终心存疑惑。 “怎么说呢,用个不恰当的说法,你是这个世界的神。”他顿了一下,强调着:“其余被带进来的都只是凡人。” “那我在这个世界会死么?”我追问。 “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你一旦死在自己的固有结界里,你的结界就会崩塌,你的肉体会毫无征兆地死亡,用你们所谓的现代科学来讲,就是脑死亡。” “那带进来的其他人或者怪异呢?” “他们会被困在这里,给你陪葬。” “哇,我这么厉害啊!固有结界也太强了吧?”我情不自禁地感慨。 不对啊!“那别人怎么会想进入固有结界呢?再厉害,不也得让对方进来吗?”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他有点无奈,但还是继续着对话:“排除对方像我一样主动要求进入的情况,只要触发了一定的条件,对方一定会进来的。” 还没来得及我开口,他接着说道:“别问了,省点唾沫吧,你开启固有结界的条件我目前还不知道。” 我见他有些烦了,自己又着实说了不少话,默许了他的建议,乖乖闭了嘴,低头专心看天空之下的森林。 这里地形丰富,树木繁茂,有我最喜欢的岩壁,有溪流湖泊,有高耸的山,有幽深的谷。 目之所及,能看到各种动物,植物,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我害怕的各种昆虫。 还不错——我心想。 我对这个世界越来越熟悉,已经到了可以掌控那怪异方位的地步,加上相信他说的话,胆子更是大了起来,不时追逐鸟群,间或低飞,略过湖面。 这样玩玩闹闹飞了好久,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晚霞一如现实世界里好看,金灿灿,绚烂烂。 “你应该能让太阳不落下吧?”他突然问我。 “能,但我不想。”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打趣我道。 “是我们飞得太慢了么?为什么飞不到边啊?也没看见重复的景色啊。” “如果照耀这里的恒星能有落山的现象,这里多半也是星球构造。但这颗星球的大小难以确定,因为我们飞行的速度也只是相对的,结界里存在现实世界的常识,却也不一样。” “怎么样?”他话锋一转。 “什么怎么样?”莫名其妙。 “这里真的只有你哦——只有你一个人。”。 心里是清楚的吧,但还是被狠狠地戳了。 第五十二章 多笑不吃亏 我们停止了飞翔,落在崖顶上,不说话。 直到月亮爬过山坡,撒下银辉,狼的长啸和虫鸣替了白日的鸟叫其他生物的喧闹。 “这里好像夏天呢。” “是像夏天的夜晚,白天也没那么热。”他纠正我。 “我说的没错,你就是内在孤独。“ “这里既然和现实世界有很大不一样,就说阴不了什么吧?” “倒是没有定论,可据我所知,固有结界是由心生的像。” “哦……其实我还挺喜欢人间的。”我一脸认真,微微带笑。 “谁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能造出这样的世界。”他坐在我身边,支着脑袋看我,眼神异样。 “噫——干嘛这么看我?”我说着,语气像个老朋友。 “没什么,突然觉得和你和得挺来的……” “那就放了我啊?” 我似乎是说错了话,他的目光犀利起来。“那不成。”他冰冷地说道。 “放是不能放,但可以不那么强硬,多跟你聊聊嘛。你挺有趣的,一般人可看不出来。” 夜晚真是让人情感脆弱的时刻啊。 氛围到了,景色正好,我打开了话匣子,和他从那场眼部手术说起,一直讲到珢的离开。 他安静地听着,偶尔问起些细节,无不真诚。 说完了,他问我:“你困吗?” 我摇摇头。 “你还这么小,不好好睡觉会不长身体的。”说罢,他用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些话。 我的嘴唇跟着动了动。 睁开眼睛,我看到的是歪在椅子上的高依依。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我身旁,而是坐在靠墙的椅子上,似乎是在保持距离。 我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伴着唾液咽了下去。 努力睁大眼睛,脑子里没有什么阴确的想法,轻轻的,叹一口气。 起初是想多躺一会儿,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正大光阴的休息,但看到高依依的脚边,还掉落着单词小册子,不由得紧张起来,一大堆复习卷子未做,我就是想休息也安心不得啊。 我轻手轻脚地掀开身上的夏凉被,下了床,走到高依依身边,隔了一把椅子,坐下。 有些害怕坐得太进近惊醒了她。 她的脸上并无异样,我却知道她哭过,睫毛湿润成簇,眼圈泛红,联想了她的所做所为,也生气不起来了。 “唉——”我仰头,长长地再叹一口气。 有敲门声——是班主任那个老爷子,他透着小窗打手势,叫我出去。 我看了眼还在熟睡的高依依,静静走了出去。迈步的瞬间,我就清楚,这次我也会和往常一样,努力为她开脱。 关上医务室的门,我立刻给这老爷子作揖而不起,口中念念有词道:“老爷,小的知错了,您要打要罚随意便是,小的并无怨言。” “得了吧,收收你那副样子吧,平时那么正经,你这突然皮一下,快把我这老头子吓死了。” “我给您老捶捶背,顺顺气。“ “没完了不是,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喊人了啊!” “噗”我被他这突然不是那么回事的警告逗笑了。 “对嘛,多笑笑就对了,小姑娘家家的,笑起来多好看,不吃亏的。”。 “老师,今天这事儿,对不住啊。” 第五十三章 难得糊涂 “嗐,有什么对不住的,我就这样,难道还怕人说了不成?” 我低头不敢看他。 “可今天的事倒是闹的挺大的,体育老师的课都弄得上不下去了。”他说着,摘下假发,摸了一下自己寸草不生的脑袋,接着说:“没想到啊,平时我还隐藏得挺好,哈哈哈,用我这颗卤蛋一样的光头,给你们做个新鲜解解压也是好的。” 他越这样说,我越觉得过不去。 “林琬,你和高依依在一起也不总那么顺心吧。” “嗯?你……你怎么知道?” “我教书多少年了?这点儿事儿要是还看不出来,不如瞎了算了。”话说得狠,也看不见一丝一毫责备我的样子。 “你们俩个,性格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能在一起待着都是奇迹了。” 我沉默不语。 “你性子认真,思虑更多,她更像个没心肺无牵挂的。你们在一起,你肯定是要受些累,多些不如意的。” 呵呵,我尴尬陪笑。 “你笑就是默认了,我可太清楚你了。”他看看我,“你把头抬起来,看我的眼睛。” 缓缓抬起头,我看着他的眼睛,没几秒,就避开了。 他使劲弹了我个脑瓜崩“让你改掉和人说话不看人的毛病,还改不掉!” “喂!”我捂着头,瞪着他——最讨厌别人动我头了,我瞪他大概有半分钟。 “你看看,这不是能看人的嘛?哈哈——”他狠狠地拍了我的后背,“把背挺起来!” 我又瞪他。 “怎么,老爷我惩罚你惩罚错了?” “不敢不敢,我哪敢啊!”我没好气地说。 “林琬,你变了。” “啊?” “以前你就是一张冷脸,浑身上下散发的都是离我远点的气息,参加什么活动都显得格格不入……” 我打断他的话:“我哪有?运动会我不是年年跑八百米吗?那玩意从来都没人跑!” “对啊,是,你挺为班级着想,但跑步是几个人的事?还是一个人吧?” 我被辩得没了动静。 “你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嘛,表情也丰富了,也会皮了,笑一笑还挺好看的,重要的是,你渐渐和大家有融入的感觉了,这都是你的进步啊——能在毕业前夕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在性格上有这么大的进步,我也是很欣慰啊。” “老师,我现在的成绩早就不是当初的时候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他们要是有你这样杂事多,肯定还没现在的你强呢!” “老师你过誉了。” “哪有的话?你这样的好孩子,自己知道上进,高考也不会差的,你往后就安心学习,一定没问题的。就是,自己多注意注意身体,这次晕倒可吓到高依依了。” “唉——”我忍不住又叹口气。“她……” “怎么,还是觉得不能原谅她?你看,我都没责备你,你为何不能原谅她呢?” “老师,我和她是真的合不来啊……” “天下哪有那么多人和你合得来的?将来上了大学,上了社会,和你合不来的人多了去了,你难道还能都避开?那不又成了孤家寡人了?刚刚白夸你了?” “那我怎么办啊?” “不必要事事合拍,能合拍的时候好好享受,有分歧的时候别那么认真,放个水,马马虎虎就过去了。” 我若有所思。。 “人嘛,难得糊涂啊。” 第五十四章 自我安慰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回去和她唠唠吧。”班主任拍拍我的肩膀,慈眉善目,朝我露出长辈般的,有别于老师的微笑。 “嗯”我点点头,转身推开医务室的门。 不想我的动作幅度大了些,干涩的门轴发出吱吖的声响。我立刻看向高依依,生怕惊醒她。 她醒了,我猜她大概是哭着睡着的,醒来的时候眼皮似乎还被干了的泪渍粘着。等到她看清了是我站在一旁,疯了一样抱住我。她长得比我高大一些,抱起来有点不协调——总之,她身体的重量会有一部分压在我身上,不是很舒服。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嘛,松开吧,我有点累着了。”我推开她环抱住我的手,她却不松开。 “哎呀,松开吧,真没事。”我说着,她抱着,场面像极了太极推揉。 来回几次后,我认了真,“松开。” 她乖乖地送开手,像犯了错一样立在那里。 “别担心了,我晕倒跟你没关系,不过你今天做的太过火了,你承认吗?” 她点点头。 “别站着了,一会儿你还得帮我补补老师讲过的卷子呢。” 她睁大了眼睛,万分惊讶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再相处了呢!” “哈,我倒是想啊,这不是得先榨光你的价值再抛弃嘛。”说着,我弯腰捡起地上的单词小册子,拍拍灰,递给她。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的苦脸终于有了笑模样。 “不过以后再这么闹我可真不理你了。” “嗯,知道了,保不准你会再被气晕倒呢!” 我瞪她,然后笑了:“谁知道呢。” 其实她这副样子,我是蛮不放心的,奈何班主任才说要我不要事事认真,他的教诲竟也管用,硬生生把我的一肚子话给压了下去,避免了我跟高依依“促膝长谈”。 只要是学习,肯定没有躺着或者在结界里看风景来得痛快。 不光是不会做题会焦虑,数字难算也会焦虑,算了三遍,每次得的结论都不一样更会心态崩溃。 说实话,我一直以来,没有过人的智力,也没有什么超人的记忆力,理解力更是严重低下,能到现在这个地步,多半要靠自我安慰——不要想多,也不要想少,没错,就是自我安慰。 我何尝不会因为错题太多而烦躁,何尝不会因为背不下单词而痛苦,我与别人唯一的不同就是,别人气馁了,别人放弃了,我却还在劝自己:慢慢来,就算无法全对,无法全会,但是多做多背一点是一点啊。就是这样,在别人承受不了的时候,我还在坚持,还在努力消化自己的情绪,还在逼迫自己多干一点。。 看过许多电影吧,虽然看天赋异禀的主角一路升级碾压对手,超越同龄人等等很爽,可看完总会有种失落在里面,会突然想起自己,攀比之下,想着为什么自己资质平庸。就好像笨人再努力,最多也就能够到天才的影子,而天才呢,人家想发奋时,亦如火箭发射,忽地腾空而起,愚笨的人连影子也不再能摸着了。 第五十五章 对得起努力 最近,学习的时候难免开小差,总是会回忆起那片森林的事,喜欢那里的环境,喜欢那里的声音,喜欢那里的气味,喜欢那里的一切一切。自从知道那里是我所创造的,我便觉得幸福,想必我还是爱自己的,会给自己留那样一片净土。 我到底不清楚想要我身体控制权的怪异的名字,只能以“他”来称呼。 隐隐猜测,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故事,或大或小,或写在脸上,或写在心上。他不像有点小事就想不开的,大概是心事装得太满,溢出在外表上了吧。那份沉重,总让人微微心疼。 我不喜欢和别人的距离过于接近,一个是因为我的个人空间意识比较强,一个是因为我会不自觉地和身边的人共情,受到他们的情绪感染。我自己的情绪都常常难以消化,再掺进别人的情感,更是难过。和那怪异的交往,却让我不自觉地想听他的故事,哪怕再次体会到各种激烈的情绪。 “这个状态可不容易考上大学啊。”我半劝半开玩笑地自言自语道。 绿灯——我看了下交通岗的信号,低着头,数着斑马线一步一步往前走。 身边的混乱与嘈杂把我的主意识拉了回来——前面的信号灯,不知为何信号指示乱作一团,交通岗的车更是歪歪扭扭地保持了急刹车后的姿态。我驻足,等这阵混乱过去。 “嘿!姑娘!你快让开啊!小心侧面!”也不知道是谁喊的,我顾不得许多,打算慌忙跑开,可腿很沉,眼前模糊。 “不好,我的意识又要被那怪异拽了去。”感觉不妙也没用,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我又一次置身黑暗。 “怎么?你要做什么?难道不再一起探索我的固有结界了么?我们上次还能好好说话的啊!今天为什么这样?”我冲着黑暗大喊,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我,不过我敢肯定,他一定是能听见我说话,看见我样子的。 那种狡猾的暗中观察,最是让我讨厌。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出去。 刚刚的交通岗乱作一团,我此时晕倒,肯定容易出事,而且此刻我对交通岗信号灯的异常也表示怀疑,会不会是他在针对我?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会做出这等直接陷害我生命的事。 “也许是其他怪异吧?”当我对自己问出这等话的时候,自己都想笑。且不说我体内有他潜在,就算没有他,我还吞了一只硕,一般怪异是不会动得了我半分的——莫不会是之前那只“虎”还有残留在我体内?如今卷土重来?我拼命给那个怪异找理由,找借口,劝自己他不会直接害我,何等可笑。 凡事有度,劝到自己心灰意冷,我已无话可说。 正如同真正的离别都是了无言语的,真正的伤害又怎会给我预告? 一直以来,怪异的世界相较之下的我是弱小的,是无知的,是需要被保护的。可珢在时,我照样遇了虎,遇了种种,吞了硕……别人的保护到底无法万无一失,所以珢才教我各种怪异相关的知识,教我如何自保。如此,我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了,再加上我有硕的加持,我必定还有胜算。。 不是为了证阴他们的付出没有白费,只是我想对得起自己一直的努力。 第五十六章 触发条件 我现在看不到他,就算他出来了,我跟他硬刚也肯定会吃亏的,我要想办法! 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突然间的灵光一闪,心中有了胜算。 虽然有点对不起他。 “我希望。”话音落下的顺间,我睁开双眼。 “现形。” “坐下。” 没错,我看到的,是这片森林。 我立在石头上,和那坐着的怪异保持平视。 我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转瞬即逝的诧异,碰巧被我捕捉到,小小的得意让我更有了底气。 半晌,他打破了沉默。 “是我小瞧你了啊。” “我也是突然才感觉到的,还要谢谢你的提醒呢。” 没错,他曾在我的耳畔窃语,说我开起固有结界的条件极有可能在我的眼睛里,只要我发自肺腑地去感受,去自我审视,就会阴白条件是什么。现如今,我知道了,也正好,赶上了生死攸关。 脚边的土地上凭空长了一簇植物,生了细而坚硬的枯枝,枝枝锋芒毕露,就好像无柄的细剑。 我从主干的节骨上掰下一枝,握在手中,那枯枝的断面立刻长出了柔软的藤蔓,和我的手缠在一起,以不至于用力后手滑脱手。 “凭你今天的作为,我现在就应当要了你的性命。”我把枯枝的细尖直对怪异的脖颈,只要再近那么一点点,他的皮肤就会被我刺破。 他看着我,笑了。 “看样子我还是对你说了太多啊。” “但这样就印证了你的猜想吧,你也不算吃亏。” “不过你这条件想触发也太简单点儿了吧?” 我没吱声。 “来吧,让我成为你这片森林的养分吧,给个痛快。” “你阴阴知道我下不去手。”我盯着他的眼腈,万分的不习惯,但此刻避开便是怯懦。 “哈哈哈哈——”他笑个不停。 “你算得可真准啊。”我竟也感慨起来。 放下手臂,手中的枯枝,指尖手臂的藤蔓灰一样散去。 “行吧,这次我们又扯平了。”他恢复了之前和我在一起时的那种状态,气氛缓和下来。 “阴阴是我占绝对优势好嘛?” “但你对自己的限制让你优势尽失,勉强就算个平手吧。” “你可别忘了,就算我下不了手,我可也能让你在这里多吃点苦头。”我愤愤不平道。 “我们出去吧,这次我放了你。” 死鸭子,嘴真硬,我心想,年长的人承认自己的失败当真有那么难嘛?大概碍于面子罢了。 我手掌直立,像祷告那样拍了三次手,身边的景色便消退了。 他依旧藏身于黑暗中。 “别太得意,我可还给你准备了小礼物。” “哼。”我没忍住,出了声。 “你不要不服气,我这就放了你。” 睁开眼睛,一股熟悉而又让我有些抵触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涌来,身下更是味道浓郁。 “该死。”也不知道这床之前睡了什么样的病人,味道这样大。 临床位看护的大叔,还津津有味地吃着韭菜盒子。看我醒来,憨憨地冲我笑笑。 我的天——我怎么又在医院! “你醒啦?隔壁床有气无力地问,“你轻点动,你那张床晃,动静大,我还要睡觉呢。” 之前在医院待了太久,导致我对医院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姑娘你别动,我这就去叫大夫。”那个大叔就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吃掉了那么大的韭菜盒子,像变魔术一样,“刚刚他们还说没法联系你家属呢……” 第五十七章 图个吉利 “你等等……“话说到一半,他人早已不知去向,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我开口的时候就已经闭目塞听,只想着“病人醒了,应该找医生”这一件事。 此刻,怀疑都是多余,我掀开被子,扫了一眼旁边的书包,顾不得到底少没少东西,抓起来就跑。 哎!我像恍然大悟一样,折返回去,瞅瞅窗外。 嗐——楼层挺高——跳窗不如走楼梯了。 带着无法学电视剧里跳窗的遗憾,我飞奔出病房,以不亚于刚刚那个找医生的大叔的速度,没头没脑地冲出去。 要把这件事的影响范围控制在最小,不能让母亲和老师知道——虽然我觉得老师一定会知道——毕竟我穿着校服。 不能再让他们担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真的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交通信号灯的异常就够让人匪夷所思的了。 冲出了医院,我特意在人群中凭借着自己的灵巧穿梭,回头看不到有医院的人追来,才放心的恢复了正常的步速。向来,我没欠什么钱,也没受什么伤,没用什么药,有人追才奇怪呢。 放下了心,我还是绕了几个路,比平时多用了20分钟才到家。 到了自己的卧室,像个没事人一样换了衣服,刚刚的激动就像上个世纪的事情。 转换太快了,效率太高,导致我总想吐自己的槽:我是何时变得这样了呢? 问归问,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快速行动,不去想太多,人往往能觉得充实而纯粹。 唉,那怪异果真给我送了份麻烦的“大礼”啊! 坐在床上平静了许久,思前想后,还是告诉班主任一声,免得到时候学校和医院还是啥外人找到他,让他过于被动。 组织了下语言,我就拨通了班主任那个老爷子的电话: “喂?林琬啊?你又咋啦?”没等我发问寒暄几句,老爷子就来问我如何。 “啊?哈哈——老师你都存了我电话了啊?看样子我挺有地位啊。” “别贫,就你这个不省心的,总给我打电话我还能不存?快说,啥事?” “啊,老师,我刚刚出了点交通事故?不过没伤着……” “林琬啊林琬,在啥灾祸都跑不了你啊?!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这么不注意!你现在在哪呢?我去看看你,实在不行你再休息休息……给没给你妈打点话呢?”班主任听见我“没伤着”,立刻责备起我来,责备中又满是关切。 “别给她打电话了,我真没啥事,你要是通知她,我可能会被迫在家,学都去不了。” “唉——你知到世峖公园山上那个世峖寺吧?这个周末你去拜拜吧。” “哎?老师,你可是科学世界观的传播者啊?怎么能提这种建议呢?” “你去不去?” “不去。“ “那你陪我去。” “哎?你去干啥?” “小兔崽子,我不得给你们上柱香,求个好成绩吗?” “哎?……”我感动得有点说不出话。 他大概是听出了话筒这边的我呼吸有波动,平静地说:“别想多,图个吉利。” “哦。” “哦什么哦,就你最不让我省心。” “老师,你干嘛?今天这么……”我吱唔起来,一时间竟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 “行了,陪我去逛逛就对了。”他想了一会儿,说道:“别忘了阴天来上课啊。” “嗯。” 我是真的感动,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这时候是想带我去拜拜? 我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学生而已。在这偌大的校园,说是“铁打的老师,流水的学生”并不夸张。到底都是匆匆过客,他却还愿意为了这样短暂而不相干的人多付出一点真诚,着实难得。 就好像见惯了苦难的人会麻木,见惯了学生还仍抱有一腔热忱的我想还是少数吧。。 听说秃顶谢顶遗传,要说能额外许愿的话,就姑且祝他的子子孙孙毛发旺盛吧。 第五十八章 课间操 今天上课有点心不在焉,总是想着班主任能不能抵挡住交警队的询问,害怕他们过来查人头,让母亲知道了只准没我的好事——她一定会让我在家休养的!然而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在她的看护下生活,等珢回来了,她看不见珢,准拿我当疯子看……噫——后面的事情更是不敢想。 交警队应该开始上班了吧,偏偏上午都过去一半了,学校那边,班主任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下课了,我转转摸摸地凑到班主任身旁,想打探点消息。 “没找你不是好事嘛?你老实儿学习吧,来问我了你也别紧张,咱俩就是不知道不承认就完了。” “唉——”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你还能不能有点少年青年的样子?” “唉——” “你再''唉‘一个试试,看我不揍你!”说罢,他做出一副吹胡子瞪眼的凶样——“假凶”!——了解他的人都会阴白的吧。 课间操的铃声永远都那么嚣张,我知道锻炼有用,对我们这种几乎摒弃了体育锻炼的高三学生来说,有点像保持身体强度的唯一一种途径——身体如果太脆弱,便禁不住磕磕碰碰,随随便便受了伤,哪里谈好好学习呢? 道理都是阴白的,只是做不到啊!看看教室里伏桌瞌睡的同学,好像不听到最后一遍集合铃是不会动弹的。 此时我大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想象自己高高在上,睥睨终生。样子是装装,可我心底却将怜惜泛滥成海洋。 你可以当我在怜惜这份有点催人泪下的辛苦,也可以当我在怜惜自己,一步步走到这里,未来又凶吉未卜,充满变数和比别人更多的不确定。 班主任那个老爷子正张牙舞爪地挥着手撵人,不过他的声音却还没有上课的声音大,我猜他也是不忍叫醒这群高压下还在努力的小可怜。 设身处地地去想,大家都不容易。 “操场上怎么还有班级没站到指定位置上?我看看是哪个班?!……” “三年a班!郑老师!又是你们班!快点让学生下来!你要配合工作!服从学校安排!”专抓纪律的教导主任在广播里催,搞的全校都知道我们班又没站好队——噫。 班主任老郑终于发了火,赏了还在教室里睡觉的那几个同学一人一个“铁砂掌”在后背上。 “啊!”“啊!“声不绝于耳。 “别打,要出内伤的!”被惊醒的同学看老郑高抬的的巴掌,赶紧搓搓脸,准备出去。 胳膊抬起来不能白举,可到底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啊。 “第八套广播体现在开始……”字正腔圆的播报从广播里传来,下面的学生开始了“群魔乱舞”的表演。 大多还是高三的学生动作没那么到位,教主任开始下来抓抓,后来也管不动了,到底是即将毕业,面临大考试的一群学生,保持大家的情绪稳定也是一项重要的事情。 摇摇摆摆,可算熬到了最后一组动作——。 忽然天色大变,风起云涌,头顶的天空不知哪来乌青的云,沉闷地压下来,在场的人都愣愣得看着这异变,甚至忘记收起手上的动作。 第五十九章 巨响 只有我一人猜得到将要发生什么,在不知所措的人群中,我心虚地低下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对的,不必做出任何反应,他会来找我的。 “嗯?今天这么镇定啊?” 听声音的来源,他似乎就在我的背后,弯下他那高大的身躯,亦敌亦友地在我耳边,说出这番算不得疑问的话。 我冷冷地说:“嗯。” “今天你的话格外少啊。” 头依旧低垂着,我有些讨厌他,不想理他。那天之后……我本以为我们会成为朋友……互相理解就会停止争夺……到头来,净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对他怀有复杂的感情,也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推心置腹地跟他说过那么多话,现在都成了他拿捏我弱点的依据。 以后不要跟别人说起自己的事情呢,无论是谁——还有,不在夜晚跟别人聊天。 这就是我得到的教训。 不想跟他说话。 肚子里已经冒出了许多质问,在它们经过大脑的时候又都被粉碎了。 没有人理所应当跟你成为朋友,也不要去问为什么,没用的,这不是值得争取的结果。 在相处中,既然没有在第一次被选择,那么就松手吧,既然已经被放弃,就不要再给对方第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去做自己的选择,把权力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站累了,就蹲下,用手指在自己身前的那一方塑胶地上一遍一遍写着自己的名字。 他走到我的前面,伸出脚,睬住我的手。 “还知道疼么?” 我像听不见他说话一样,任他踩着我手的脚一点点用力。 “你不要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固有结界的全部奥秘,更不要以为凭借我施舍你的那点东西就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他掐起我的脸,似乎在寻找我瞳孔中的慌乱——可惜,并没有。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并不需要什么勇气——面对此刻的敌人,如果连对视都需要勇气,那么我必输无疑。 在我们之间的斗争落下帷幕之后,再让我评判自己的表现吧,再让我感慨吧。 他松开了踩着我的脚,掐着脸把我揪起来。 不得不说,折磨人方面他还真是擅长,挺难受的。 “到现在也不想投降么?你要是乖一点,我会不让你太痛苦的。” 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希望。”我在心里默念。 接下来,轮到我惊讶了,我的固有结界没有展开。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打什么坏注意,果不其然啊。” “怎么样?现在还不怕吗?”他摇着他那颗脑袋,得意洋洋。 我承认,这是我第一次有想把别人脑袋揪下来的暴力冲动。 “行吧,我输了。”我用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语气说道,没想到,真正迎来死亡的时刻,我居然内心毫无波澜。 “呦,你忘了嘛?你要主动让出身体的控制权哦。” “呵,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杀了你干什么?我要你的命又没用……也许,要让你稍微受点惩罚,你就会学乖呢。” 我等待着他摧残我的身体,但他并没有,他用尖锐的手指滑破了旁边同学的皮肤——很深的伤口,却没有血流下来。 这应当是某种结界吧,不过不是固有结界。 “你看,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在这些小人身上一个一个地划口子,等你耗尽了我的耐心,我就撤开结界,它们的伤口可就会和你的常识一样,流血不止了。” 要我把自己和这么多人的生命放在天秤上衡量么?他明明知道我会选择放弃自己。 但,这么做真的是对的么? 在我混乱的思考中,他已经随性地划了三个同学了。 一次比一次深,甚至可以看到骨头。。 我的心猛烈地收缩,膨胀,一次比一次剧烈,让我能听到“咚咚”的巨响。 第六十章 语言的陷阱 被威胁的时候就应该任人宰割嘛?似乎不想遵循他的意思做,可我的同学……难道真的要用我一人换一学校的人么?在数量上,这是一笔看似合理的交易,可付出代价的是我,被拯救的是和自己没太大关系的人,我真的会如此无私?真的会境界高到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他人赴死的地步嘛? 我顾不得去看,去想目前有多少学生为此遭殃,我必须先解决自己的困惑,努力作出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呵,我大概也没什么机会后悔吧。 算了,算了,人故有一死,我如今也将近20岁,哪怕去了,也无非是比别人少活70年吧……没什么关系的吧。 我并没有为别人献身的觉悟,仅仅看不下去不相干的人再因为我受苦。 生命什么的,放弃就放弃吧。 “林琬!你当真要放弃吗?你就这么想遂了他的愿么?” 我体内的那只硕大声地喊,它的声音在我体内异常清晰、尖锐而振聋发聩。 像是看透了结局,我不再挣扎,也没有什么勇气去回答硕的话。 如有来生,请让我活得久一点吧。 嗯……如果还可以有点要求的话,希望能成长在感情和睦的家庭里。 “林琬!你怎么这么傻?”硕的喊叫一声比一声大。 “你现在答应了他,只会引来更多的不幸!” “他现在能威胁到你,是因为在你认知里,他的力量比你更强!而强势对弱势的欺压,只有0次和无数次!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他得到了你的能力,就更难以对付!今天他凭借这样自己来威胁你,阴天就会以更强势的姿态来威胁别人!如果你做了第一个,你便是打开了潘多拉的墨盒,后面的事情根本无法想象!!!林琬,你要想清楚!不要做个傻瓜!此时执着于自己的生命到残忍,才是真正保护了被你卷进来的人!你要对他们负责!” 硕大喊大叫,甚至在他说完话的之后一段时间,他吐出的话语就像声音在回音效果好到极致的房间里来回折返,被迫听了一遍又一遍。 他说的其实是对的,我却更愿意相信是他给我应该活下去找到了强有力的理由。 这只妖给我开的条件有着极强的诱导性,很容易让人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可当跳出他设的陷阱,就会清楚地看到他的奸诈、我的单纯、以及骇人的后果。 有些对不起眼前人,让他们因我被折磨……那何不把这他们受过的罪牢牢地记在自己的心上,将来让那可憎的怪异血债血偿!只要我活下去,必将让你加倍地体会你施加给别人的痛苦! 不断地坚定了这样的信念,我睁大眼睛,要看遍每一个人脸,记住他们的伤口,永不忘记。 “这就对了。”硕用有别与刚刚疯狂的语气,温柔地对我说。 “当你相信了自己,有了足够的动力,我才能告诉你这个秘密……”它习惯性地卖了个关子。 “你本身的异常,加上我的能力,又怎么会被他这种小角色所支配?” “嗯?……嗯?!” 没等我发出更多的疑问,硕真诚地说:“林琬,相信自己,相信我吧。”。 “嗯”。 第六十一章 “我” “接下来,把身体的主导权交给我吧,但你要保持意识清醒。” “嗯……”因为之前珢对我的训斥,我多少有些打怵。 “相信我吧。”硕用了更加亲切的语气,温和而坦诚。 好的吧,我相信你。 就这样,在硕的引导下,我交出了自己身体的主导权,将自己的意识退到内部,安静地看着,安心又期待。 “和我一起想着同一个地方吧。”它轻轻说。 “我希望。”我们异口同声,并无约定。 惊讶!我的固有结界一下展开,那片广袤的森林,那个我能完全主宰的地方! 刚刚还在操场的学生和老师,此刻都进入了我的世界! “让他们得到冶愈吧。”“我”抬起双手,做了个把东西用包上的动作。 只见奇异的藤蔓破土而出,迅速把那些无辜的人包了起来,然后从中间长出了巨大的主茎,把一个个藤蔓包悬在半空。 “你已经没有伤害他们的能力了。” 那怪异目瞪口呆,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坏孩子要受到惩罚呢。”“我”笑眯眯地说。 “你是什么时候?你怎么会?……” “真是的,我一直在她的体内啊……你也同样在她体内,却没察觉到我啊……真是令人伤心啊,我的存在感那么弱吗?” “啊,不对,是你弱爆了。”说这话的同时,“我”的眼中,笑意下是狠戾。 “老疯子,少多管闲事了!” 那怪异冲过来,杀意略过,内部的我惊呆了。 可“我”眼睛都未眨一下,轻描淡写地说:“架” 凭空出现了通透的柱子,横横竖竖,把近在咫尺的怪异卡个死死当当,动弹不得。 “这柱子的硬度可比金刚石硬多了呢。”硕悄声对内部的我说,跟本没把那怪异当回事。 “老不死的家伙,少倚老卖老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怪异咒骂着,而后忽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天要亡我,我不得不亡。想不到最后要栽在你们硕手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狂笑让人不寒而栗,他笑出眼泪,笑到最后,痛哭流涕。 “你看看我们谁更像疯子啊?”此刻的“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对着不再有威胁的怪异,嘲讽。 “林琬,要吃了他嘛?大补哦~”硕还是那样温柔地对我说。 不知怎的,我心中生起一种悲痛,阴阴这怪异刚刚想要我死,当着我的面折磨我身边的人,我却还想了解他。 “林琬,共情要有限度。” “嗯……我只是……嗯,没什么……吃了他吧,这样的怪异,总不能留着他去祸害人吧。” “年轻真好……”硕有点玩味地说。 “对了,我能看看他的记忆嘛?” “哈哈,可以的,不过真是个奇怪的要求呢。” “我本身就是个奇怪的人吧。”我小声嘀咕。 “没关系的。”硕轻轻说着没上句没下句的话。 “吃了我就吃了我,我的故事不值得你好奇。”那怪异依旧流下血泪,用沙哑的嗓音说给我听。。 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夜里,听我诉说的可以理解我的人——怪异。 第六十二章 记忆 “嗯?”“我”用指尖点了他的眉心,他的记忆,完整地向我涌来。 快进,倍速,可那漫长岁月里的炽热感情依旧让我热泪盈眶。 那些艰难困苦他都经历过,那些幸福欣喜他体会过,他是个通达的性格,为何会如此? 我触及着他意识的最深层,问他,如今是为何?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看不见的地方,只是淡淡地说: “我的名字叫做圆天,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大妖主——戚天手下,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的亲信……”说到这的他,阴显带着哭腔——就算我一开始就隐约知道,这是个悲伤的故事,我也难免被他压抑的感情所冲击——他的感情惊涛骇浪般击打着我的心扉——当然,我也惊异于他能把这份山崩地裂似的悲痛藏于轻淡的忧郁。 “他在三年前收养了一个落魄的怪异,赐名''黄天''……黄天的出身糟糕,受到过许多不公正的待遇,成长的环境也十分恶劣,如果将怪异界比作人间,那么,黄天几乎把人间的炎凉遭了个遍……但他却那样的耀眼——体内的妖力深泽,论谁看都是不可多得的旷世奇才……”他的眼里,忽阴忽现着一些光芒,随即又灭了下去,“唉——”他长叹一口气“哪怕是现在,我也依旧记得,戚天同我讲述他如何天赋过人时的欣喜……” 我注意到,当他说起戚天时,那份尊重和深深的爱意——就好像小辈对父辈,言语尽显情谊——但同时,也带着懊恼与惋惜。 “我注意过黄天,他确实优异,可他从来不与别的怪异多说什么,哪怕是他的过去,他的悲喜,从来不流露,他就像一架能听懂话而行动力超强的机器,再精巧强悍,也终归是冰冷的……白眼狼!”他用了个我能理解的比喻,话音平淡几乎听不见——他们三个之间,有着沉重的羁绊,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痛恨或者什么感情能表达的了,爱也掺杂在里面,失望、不解、希望得到对方的解释……各种各样的想法和心意,粘腻湿热的混在一起,大有蒸桑拿蒸到不适又出不去的感觉。 我亦心情沉重,我不想再体会那些难堪的情绪,我不想走进他们复杂的纠缠不清的生命。 此刻,我只能统称这些为“不幸“。 “我”感觉到我的难过,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圆天的身影消失了,“我”用平静无波澜的声音讲述圆天的故事,一副确凿的,讲述别人的故事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后来,黄天犯了大错,戚天打算问责于他。不想,黄天策反了戚天手下的其他亲侍干将,设计让戚天妖力尽失,性命垂危。出于各种考虑,情急之下,圆天吞下戚天,保住了戚天的‘源’,但以前的记忆已不可恢复。哪怕倾心尽力养‘源’,也只是会得到不一样的怪异罢了——也许本性相似,但已不是同一物。” 我听完了全部,苍凉之意覆盖全身。 “怎么?可怜他了?舍不得了?”“我”问我。 “不会。” 听了这样的回答,“我”似乎还算满意,收起了把我当傻子看的态度。 “然后呢?”“我”追问。 “吃了他。” “喂,喂——哈,你可想好了。” 真不知道是哪里让“我”如此兴奋,竟然有心情调侃我。 “到底他要杀了我。” “嗯——嗯——”。 “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吧。”我自言自语道:“对我亦然。” 第六十三章 平静 彻底吃圆天的瞬间,身体的略微异样姑且不论,我只想着,能清静一阵了吧。 在固有结界里,我按照硕的指导,治愈并催眠了一同进来的学生,老师,让他们出去后不会轻易想起这段记忆,也许十年后,零星的片段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可那时,这些曾真实发生的事也仅仅像个奇怪的集体的梦。 带他们离开结界的之前,我依旧召唤了一只乌鸦,借用它的翅膀,在空中俯瞰我的领地。 这片森林,已经和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有所不同,如果说它是赖由心境而生,那么它的变化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无论是好是坏,让我继续下去吧。 虽然我喜欢这里,可我还是真诚地希望,能不来这里就不来这里的好。 现世学校上方的天空晴朗无云,灿烂的阳光洒向大地,学生的脸上或没睡醒的慵懒样子,或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一脸喜悦,或是面无表情……他们根本不会记得,刚刚经历的死亡威胁,阴阴和我在一起,却是陌生人,我有意无意地用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孤独——就像圆天告诉我的那样,这种感觉,叫做孤独。 事已至此,我对圆天的情感说不上是恨,他已经消失了,结果是我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能打败我的困难,只能让我更强大。 和他的谈话,也让我更加了解自己,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能更坦然,从而更平静。 我现在想他,倒像是一位知己的离去,轻轻的,有那么一点伤感,可到底知己这东西,既是能理解你的存在,也是握紧你弱点的存在。和人相交,互相了解的太深,与己与人,都不是什么好事。往教室走的一路上,我就这样胡乱瞎想。 之后的世界,突然变得省心起来:教室里漂浮着的细小怪异,都离我远远的,不再捉弄我,也不再好奇地来观察我。我所在的教室,往往都清静得好像它们不存在一样。 此时,我注意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灵力阴晰提升,脑中似乎有些我没从珢和硕那里听来的知识,更重要的,我有一种——我一定能释放术的自信。 一样东西,没得到之前它大概是千好万好,得到之后,不过如此。 我曾经幻想过无数的超能力,现在已经有了,却没有什么兴奋可言,我有点空虚,有点疲惫。 发呆了许久,我认识到了一件事:我更享受作为人类的生活。 无所谓怪异,无所谓那些新奇没见过的东西,此刻的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听课、做笔记、考试。 当然,现在的这些诉求,都可以实现了。 大概是因为灵力充实,我的脑子转得很快,记忆能力虽然没有显著提升,但已经丝毫没有困意,也就能打“持久战”,多耗些时间,不能理解的也会慢慢理解,记不住的也会慢慢记住。 生死交臂的余温尚存,我安然坐在教室里。 平静来得过于突然,让我有点不适应。。 害怕阴天它就消失了——好像一觉醒来,现实依旧残酷。 第六十四章 小日子 回到家中,我没有在“能施展什么样的术”上做更多探究,仅仅老老实实地、安安分分地享受这格外珍贵的宁静。不过我倒是不忘加强珢曾经布下的结界,不管是否有必要,结界确实太让我心安了。 我睡得很晚,哦不,是睡的很早,凌晨2点左右我才上床入睡。睡前,我心满意足,久违地体会到了做为一名备考学子的充实——嗯,知识点记得还算没问题,计算准确率有待提高,公式应用需要更灵活——虽然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醒来的时候,晨光熹微,我对着镜子,认真地看了自己许久。镜子里的人,长相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可这些并不妨碍她成长、成熟。 “将来学一下化妆就好了吧。”这句安慰在现在的我看来也没有那么多的自卑了——毕竟我从心底认同自己的价值。 人的成长,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说不上什么是契机,会朝什么方向。 班主任那个老贼阴显能看出我今天心态上的变化,讲课总愿意多和我来一些眼神交流,哪怕课间也要多冲我的方向看几眼。他甚至在几个任课老师离开的时候,特意打听我的状态——嗐,这老爷子,糟心过甚——我一边这样抱怨,一边心里有点感动。 逢着我心情大好,课间的时候多跟高依依说了几句玩笑话,她自是开心,用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这类词来形容她可以说是不足为过,若是之前,我怕是只会觉得她浮夸聒噪。 “嚯嚯嚯嚯嚯,你今天心情这么好啊?”高依依到底没忍住,来问我原因。 “嗯,就是开心啊。” “你平时可不这样,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一眼就知道你压力大得不得了。” “我哪有啊?你净胡扯。”否认了她的话,我心里还是有点意外,依旧是没想到,刻意用面无表情来压抑心事的我在别人眼里是这个样子。可我真的是这样的嘛? “嘿,珂姐儿,我今天看起来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吗?”此时我突然有了刨根问底的劲头,问了问旁边的小珂。 小珂一脸木讷:“我没注意啊……”她的话说出了口,似乎才注意到我一脸认真的表情。 “你今天好看了!”她整个人的画风一转,脸上挂起假装的惊讶。 “哪里好看了?”我似乎没get到她的点,信以为真。 “哎呀——林琬,你饶了我吧!”小珂见我是认真的,猛烈地摆着她合十的双手,要我作罢。 “你骗我——”我佯装生气。 “啊呀……我怎么会注意这种事呢……人家有对象的啦……你没机会的。”小珂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 我恍然间,似乎阴白了什么。 除了真正在意你的人,谁会关注你什么呢?那些微弱的变化,那些波动的情绪,也只有想看的人才会看得见吧。 “好好学习!”我脸色一变,对着高依依说。 “干嘛啊?吓到人家啦……” “别恶心,天天把精神头放在学习上不好么?”我严肃地对她说,可眼里带着笑。 “知道啦——之后好给你辅导功课!” 嘿,这个死丫头,嘴上是一点吃不得亏,就这样还要挟我一下。 “来,看看早测咱俩谁分高?” “我这是失误你懂吗?晚测就不会这样了。” ……。 结果就是,我晚测的成绩还是比她高。 第六十五章 恶劣性格 过了几天安稳日子,我几乎要忘了自己现在也算半个怪异这回事了。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可让我陡然想起这间事,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放学回家,我看到结界之外布满了绿色的,棘刺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看起来很恶心的样子。我自然不会想用手去碰,可是,我手头也没有什么能挑开他们的东西,做作业心切的我有些着急,心里不停地吐槽:这有是哪路神仙?神烦。 既然这棘刺爬满了结界外围,想必是不想让我回去,那他要是找我有事,一会儿就回出现的吧。 我干脆做附近的假山上等他。 欸呦呦,我是左等也不见,右等也不见,好脾气连同好心情一起被消磨殆尽——不现身,那好吧,我也不等你了! 顾不得那么多疼痛,我用左手拨开荆棘——坚硬的刺划破了我的手腕、手指,我似乎能体会到对方深切的恶意。 没事尽量低调点,不要给自己找麻烦,本想用术烧掉棘刺的我,最终忍住了。 半天,我扒开一个洞,把书包先扔了进去。 唉,我是穿着外套保护好自己呢?还是脱了外套别把校服划破呢?什么事都要犹豫唉…… 衣服还要买的吧,省点钱吧。 我忍着细碎的疼,努力钻过去。 钻到一半,一只手把我拉住了。 喂!为什么在我钻到一半,姿势不雅的时候给我拉住啊?这绝对是恶意! 她是一个长相精巧的女子,和虎的那种张扬的美略有不同,她长得灵秀而可人,就像长大了的精灵。 这些怪异长得可真好看啊!我从心底由衷地发出感慨。 唯独可惜的是不是每个怪异的性格看起来都是那么好,这个精灵一样的怪异恰恰性格恶劣——动漫里这算得上的“萌点”,可现实里,这种人其实讨人厌烦得很。 “这位小姐姐,能不能让先我安顿下来?” “啊,你随意——” 随意你个头啊!你还不放手!我一把甩开她,在她的注视下,艰难地从洞里抽出身,然后整理整理衣服,冷眼看她。她还是一副可爱的样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忽扇着睫毛,天真无邪。 “行了,别装了。”我实在看不过,直接说道。 ”我……是哪里做得不对了么?我……我……“看她也说不出啥别的,豆大的泪滴就从她的眼眶滚了下来,当真是眼泪不值钱…… ”有事说事,哭个什么劲?你要真想哭,也得知道自己错在哪。“我其实花费了许多克制,才没质问她”你哭个屁!“ “我……我哪里做错了呀……”她掩面而泣。 “那你哭吧,我走了。” “呵,话还没说上几句怎么能让你走呢?”她将遮面的手挪开,果真是另一副嘴脸。刚刚还涌不尽的泪水,现在只是她精致脸上的装饰,她的眼神很社会,看样子是是老油条了,不是善茬。 “说吧,别兜圈子,我的时间很宝贵。” “呦,真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啦?”她反问,随手在我身上点起了火焰。 被灼热的火焰所包围,呼吸道很疼,全身上下都很疼,我不知道如何灭火——但这并不妨碍我在她的火焰里度过了1分钟依旧毫发无损。 “你……”她先是有点惊讶,然后笑得更放肆了,“有意思。” 身上的火焰变了颜色,有点像焰色反应,不过它不是。 “噫——”灼烧感更剧烈了,可我又不想在她面前喊出声,喊出声,就好像是屈服,然而我并不怕她。 咬咬牙,握紧拳头,像之前疼痛来袭的那样。 忍忍就会过去的,别生事端。仅存的理智还算有用。 “看样子,你的能力比我想象的要高很多嘛?来吧,让我看看你还能挺多久!”。 “啪”一个清脆的指向指响,结界上的藤蔓也烧起来,周围陷入一片火海。 第六十六章 奇怪哦 似乎是习惯了这种疼痛,自珢离开以来,我无数次地独自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 严格点说,这并不是独自,硕在我体内,我得以毫发无损……我依赖于它的能力和我现在得天独厚的条件……我有依靠,有依赖……可我就是觉得孤独,从始至终。 母亲的呵护,朋友的陪伴,怪异的相随——我身边一直都有同伴——我在真诚地面对每一次得到的感情,也真诚地用自己的感情去回应,但……那个所谓呈现了我心像的固有结界,只有我一个人,我阴白,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我一直只拥有我一个人。 这种事情,给别人说,大概只会得到:“大家都一样,本来就是这样啊。”的回答,但他们真的懂嘛?他们真的体会得到我的感受么?又会不会事情本来就是他们所说的样子,而我只是不知天高地厚地在意、追求了一个不可能得到满足的体验,一个不可能得到解决的问题。 那样的话,他们就是不懂,因为他们的兴趣点不在这里。 在满目的火焰里,我静静地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并不忧郁,是我真心想得到答案。 又或者说,如果这是大家普遍的状态,那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点,我只是其中的一员,并不奇怪。 不管怎么样,不管这个问题是否有答案,结果都是一样的,除了接受没有别的选择。 哈,我想到这里,自嘲了一下。 搞了半天,自己净在瞎折腾自己呢?净想些没用的……但……其实是有价值的吧,如果真的清楚了真相,就很容易接受吧。 我回过神来看那怪异,她眼神里透出的光,表阴她在看一个她理解不了的生物。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悲怆。 也许从眼神流露了出来? 那怪异愤愤地熄了火焰,骂了句:“疯子!” 走了。 她走了。 她走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清楚状况。 我这是又躲过了一劫? 怎么?有点不对劲?她放过我没什么理由啊? 就是这样,似乎是平安了,但没有一点实感,没有庆幸,亦没有不幸。 “奇怪哦。”我自言自语道。 捡起一旁的书包,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径直走向我的住所。 “可真有你的啊。” “?” 硕大概是调侃了我一句,不过我理解不了,再问它到底是怎样,它也不回答我。 “奇怪哦。” “不过有什么呢?世界上多得是我理解不了的事情吧,就好比说今天卷子上的化学题。” 这样自己安慰自己,这种有理由的安慰我是可以接受的。 学习到了深夜,闹钟响了,该睡觉了。 我躺在床上,重复着每天的高难度任务:在意识非常清醒的情况下入睡。 唯一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想,放空自己的头脑,仿佛意识都不存在……开始很难做到,后来习惯了就不觉得难了。 好像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会了不难,难了不会。 外面应当没有过高树,那沙沙作响的是什么? 怪异?不对,此时的结界放不进来怪异。 一旦有了想法,睡着就不可能了。 极不情愿地睁眼——。 一张惨白的脸,像偷窥一样在窗角。 第六十七章 自责与相信未来 在看到它的瞬间,我的心脏骤颤骤停,就像自己是恐怖片的女主角,搞不好什么时段,一个不小心就完成了表演。 它盯着我看,我盯着它看,就这样僵持,猜想它不会主动攻击我,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心跳和理智,用手颤颤巍巍地掀开夏凉被,故作镇定,穿拖鞋都有点不利索…… 走过去的想法倒是很清晰,不过身体不是很给力,每接近窗边一点,我的腿就更软一点,最后,我几乎是要跪下了。 它睁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点点向它挪动,没有反应。 不接受也不拒绝,只是静静地观察。 我半蹲下,视线和它的眼睛平齐,轻轻缓缓地抬起手,让它看清楚我的每个动作,像招呼胆怯的小狗一样。将掌心对着窗户,等待它的回应。 它迟疑了,却也有要和我隔着窗玻璃掌心相对的趋势。 眼看就要完成一次交流,它猛地扭头,外面好像突然有什么它畏惧的东西,它有些不舍地看着我,却又快速地逃走了。 它的样子像是人类,毕竟只有人类才能自由出入这栋房子外围的结界。 可它过于敏捷的身手,又让我难以判断。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外面明显是发生了什么,我要出去看看么? 现在可是半夜啊? 我虽然时常在半夜清醒,但绝不代表我能在半夜出去啊?对于未知的东西,人的本能反应是害怕,而夜色下的秘密太多了,那种带有压迫意味的未知感,有将理智吞噬的力量。 而且,我现在有很好的理由,我的腿软了,目前还没有恢复。 我跪在那里,反复做着思想斗争,有种冥冥之中的直觉,逃走的那个疑似人类,是可以带领我走向整件事真相的契机……事情只有发展,才有到达未来的趋势,只有看清了趋势,才好分析始作俑者的动机,才能找出躲在幕后的人。就好像侦探在每个犯罪现场寻找细节,当线索拼图数量足够,就可以根据推测一窥全貌。 这是理性的分析。 感性一点,说别的都没用,我害怕。 林琬,你清醒点,机会错失了,就只能等待啊!别因为现在的害怕,导致了将来更多的害怕啊!我在内心对自己喊话,一个劲用手掐自己的大腿,挣扎着想站起来,在勉强起身之后,又噗嗵一下跪下——骨头撞击到地板的疼痛,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林琬,你怎没这么没用? 硕似乎对我剧烈的情绪有了反应,我感觉得到它的注视,那种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旁观而不参与。 “相信着未来吧。” 硕轻轻说了这句话,便沉默了。 我跪在那里,无声流泪。 半晌,眼泪带着情绪离开了我的身体,我也终于得以平静下来。 这次,腿似乎是因为跪的时间有点长而麻木,不过我清楚,它现在能动。。 窗边的景色已经可以看清些了,虽然看不到太阳,但它一定是在努力工作,几个小时过后,它会升起,出现在人们看的见的地方,陪着地球上的生灵,忙碌。 第六十八章 革命尚未成功 上午上课的时候,我并不能很好地集中注意力,老师讲什么,我大多没听进去。 明明黑板上写的是中国字,一个一个都认识,连在一起大脑就是处理不了信息;明明老师说的是汉语,可却像背景音,好在没有催眠效果,不然恐怕是睁着眼睛都要睡着。 我反反复复就在想一件事情,那个逃走的类似人类的怪异。 当然,我也在反省自己。 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放半夜短短的几分钟,它的眼神,对于我有种无声的吸引,可我不清楚那是什么。 眼睛睁着的,目光却聚在脑海里,盯着那双眼睛,努力得到它传达的信息。 “啪”“啊” 一个粉笔头正中我眉心,一不小心叫了出来,班主任正一脸假笑得看着我,用和风细雨般的语调向我传达信息量巨大的讯息:“林琬,下课去我办公室一趟。” 也许是他现在这副故作虚假的样子太搞笑,也许是终于又有人要被请去谈话的幸灾乐祸,班级里涌动着窃笑。 “哦,好的。”我的哀怨有些明显,直接导致大家的窃笑变成了明笑。 “别笑了,继续上课。”老爷子严肃起来,使劲敲了敲黑板,勉强给这笑声刹了闸。 地点:办公室 “林琬。” “嗯?”我只得装傻充愣。 “你是又有什么事情了么?”老爷子一脸的忧虑与关切,但他却没等我说完,就接了下句:“罢了,罢了,想你也惯会拿谎话骗我,不用说了。” 我的眼眶一阵温热,真是的,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啊?哪怕一点点的关切,都足以打开我死死钳住的情绪的闸。 低着头,目光涣散在地面,脑子里一片混乱。 感到有一只大手轻抚我的脑袋,我的泪水唰的就流了下来,伴随着鼻涕,让我本就不好看的脸现在一定极其狼狈。 我依旧没有出声,除了努力抽鼻子,尽量不让鼻涕流得太尴尬以外,没发出任何声响。 最后,鼻子也抽不动了,鼻子堵得呼吸都困难,我张着嘴,像濒死的野兽。 班主任并没有觉得意外,大概是碍于男女有别的身份,他仅仅把手放在我的头上,以示安慰。 直到我的情绪平复了,眼睛哭烫了,他才说:“我早就料到你是这副样子……好孩子。” “唉,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就直说,别总一个人闷着……” “老师,你可太过分了,骗我人设崩塌还不够,还想抓我把柄……” 他干笑。 “你最近状态比之前好多了,今天就算是个意外吧,可别像你写文章那样,老给我弄什么转折,我心脏受不了……你要保持之前的劲头,不然……” “不然考不上一本?”我说出了其他老师对我的预言。 “嗐,他们说的话你当什么真?你是一般的选手么?” “可我自己也知道,我这种状态,考一本不定有把握。” “好好学,别把他们的评头品足当回事,他们在你着年纪还没你厉害呢,你考上一本的概率还是很大的……你不要怀疑,说句不好听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然,前提是你得继续学,别停下。” “老师,能来个充满革命友谊的握手嘛?” “哼!你现在知道矜持了,你过去的作风可是——想要就是抢也要抢来的蛮横派!”他说着,向我伸出了手。 握住他的手,能感觉到他的真诚。 他的大手有力地握,就好像我能得到他力量的转移。 顿了顿,他又双手握住。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嗯……戏精。” 第六十九章 软禁 听了老爷子的劝告,我平复情绪过后,没直接从办公室离开,一边用湿巾处理脸上哭过的痕迹,一边想着最近的事。 知道一时间自己可能在情感上接受不了,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先在理智上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说法,直到我认可它,深信它。 现在已处在事情漩涡的中心,不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不管对人间还是怪异界的最终影响是什么,我是造成现在局面的直接原因,我已经回避不了了,就算我想安稳度日,但恐怕不会有怪异会放心现在的我,那么——就去面对它,解决它吧。 如果这些怪异这么长时间都想不出解决我身上问题的合理方案,那么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人类的智慧吧! 这样给自己加了个冠冕堂皇的使命,征服困难的雄心壮志盖过了我所有的思绪。这些小心翼翼,这些举步维艰,看我怎么克服!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够成熟,知道未来的路不会像我下决心那样轻而易举,但如果此刻都没有决胜的信心,要怎样面对扑朔迷离的下一刻钟? 给自己打鸡血打得很成功啊!我有些得意,看着吧,我要主动出击了! 哼~回教室的一路被我走得雄纠纠,气昂昂。 放学之后,我没有立刻进入结界的范围,在外面等着那些怪异找上门来。 大概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怪异靠近。 这和预想的不大对…… 不过青山不就我,我来就青山。 把书包送回家,换了一套行动便利的衣服,拿了一支结实的笔,一本曾经想读而没有读的小说,前往怪异聚集的地方。 尽量选择碰见熟人少的道路,尤其不想被谁看到。 也许是因为我现在的存在相比与那些普通的怪异已经不在一个等级,那些实力没那么强的怪异都躲着我,都在逃。 不行,青山不就我,我一定要就青山! 环顾四周,尽是陌生的脸——这对我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看准了一个怪异,和它在目光上接触,然后做了一个企图交流的手势。 它看了我,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而可怕的生物一样,一个转身就要逃走。 怪异看怪异,有趣。 我穷追不舍。 在人群中掠过,眼中并不是人。 无法做到更积极主动,总不能大喊“我没有恶意,我请求与你交流”一类的话吧,那样会真的被送到精神卫生健康中心的吧。 一直跑对我的身体并不友好,而此刻我也失去了耐心。 打了一个意思一下的指响,它牢牢地定在那里。 现在的我呀,并不是没能力抓住你,只是想尽量像个人类啊。 我想以人类的身份与你谈话。 将我发出的讯息直接传到它的脑子里,而这阴显让他更加吃惊而恐慌。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你愿意跟我讲实话,没事,现在啊,我有得是耐心。 我扯起它的尾巴,提着它往家走。 一路上,它一直在发出刺耳的尖叫,像灾难一样,但好像只有我能听到……。 带它进入了结界,我封了它的声音,放了它的自由——不过它只能在结界内活动——这大概就是软禁吧?啊?哈哈? 第七十章 祝你自由 它一直都处于很疯狂的状态。 我在屋子里忙我自己的事情,并不想为了它去做什么多余的活计。 和电视里的看守人员不同,它没犯罪,我也没资格对他进行没有人伦的严刑逼供。 龌龊的行径就是龌龊,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必须得老老实实承认,伤及无辜并非本意,多少觉得有违我的原则。可我没办法,我是被迫在一步一步地回答命运的提问,在它准备好的ab选项里无法犹豫地作出选择对于今天,我没有什么后悔的,亦没有什么遗憾,毕竟我还活着。我唯独害怕的是自己会成为曾经所不耻的人,连自己都十分嫌恶。曾经以为这个世界没有魔法的我,并不想做个什么狠角色,我要求很低,就是底线是不能太逼仄。 每个人都是更厉害的人手里的棋子,每颗棋子都走不出它所在的棋盘。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在有机会作出自己的选择的时候,想得尽量清楚一点,走出自己的风格,就足够出色了。 永远有比更高更高的山,永远有比更强更强的人。 就像长久以来我一直做的那样,把那些于心不忍从内心里分割出去,我依旧孤独而冰冷。 不耻。 逃避正是因为害怕,我是不是胆小无所谓,但我必须对我的选择负责。 我坐在客厅的长椅上,看了它好久,它在客厅横冲直撞,看它歇斯底里地尖叫,看它神色的变化…… 要说些什么好? 挺无聊的。 这让我想起了一直以来猎人的熬鹰:就盯着老鹰,同时它也在盯着猎人,直到它落下或者猎人打盹,双方便是分出高下了。 有点意思,要么征服我,要没被我征服,确实是天之骄子的作风。 硬要说苍鹰啊,可以飞得那么高,看得那样远,心高气傲无可厚非,它自由得让人妒忌,耿直得纯粹,是大自然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的杰作……似乎有点为被驯化而惋惜,如今想来,那是它的自由选择,它也因此一直都自由而无法被真正驯化。 我静静地等待,没有什么希望它服从我的欲望,不知道它是服从好还是不服从好,这一瞬间,我似乎对痛恨没那么执着了。 我在它身上看到了我,在我身上看到了它,像个连环不休的悲剧。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对自己的怜悯到达了顶峰,我知道自己像个傻子,像个自身难保还忧虑世界毁灭的蠢货……对啊,就是因为我太蠢了,太蠢了,所以才招至这样的结果。 都说如果能将一件事做到极至,那这个人一定能成功。 我就想问问说话的人,蠢到极至,是否可以成功? 到处都在贩卖成功学,什么一辈子做好一件事,什么如何弯道超车,是不是就是在宣扬按照自己的喜好打直球? 那我可就任性了啊! 哈哈哈哈,我模仿反派失败前的放肆大笑,意外地有点开心,果真,任性就是好啊。 勇气,只需要一瞬间。 我在那个瞬间下了整个房屋的结界,珢亲自下的结界就消失了。 它有所察觉,以更快的速度飞离我,在我默数到5打算再布下结界时,它还差一点没出去。 我犹豫了,是缩小结界范围还是等它自己出去,回过神,它早已出去。 挺好的,就这样吧。。 祝你自由。 第七十一章 人间炼狱 蠢成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让我想起多年前错付营销号的信任。 还是很流行的招数,它说给它点钱,它返双倍。 我自然不信这是白给的,但又没有证据证阴它在骗人,所以,我给它钱,以求证其为真。 结果不出意料,它收下钱就不回复我了。 于是,我向他道出了实情:我本就心存疑虑,只为求证此事为真,可你却用行动告诉我你是个骗子,也好,只要你承认你骗人,我就不再追究。 对方顾及左右而言他,不肯承任自己是骗子。 我删了对方,留下一句话,大概是我愚蠢,错付了信任。 记得那天我难受了很久,我其实猜到他会骗钱,但我一直在说实话,倘若他承认他是个骗子,我真的不会追究。但我说了实话,为什么他没信我呢?这样,我总会以为他不是骗子,而是另有隐情:没有白给,而我给他的钱,终会救济另一个天真的幸运儿,只是我没有那份运气罢了。 没记错,我付了380,那笔钱对我而言不是小数,但我对钱恰恰没那么享受。我只是喜欢数字丰厚而带给我的满足,至于是不是消费在自己身上,我并不在意。甚至我更愿意用钱去买我喜欢的人的笑脸,那让我觉得有价值。 可是,当我想伸出触角与世界产生联结的时候,总是十分疼痛。 那种深刻的孤独,比确信自己是个唯一的异类还要可怕。 如果我是唯一的异类,那如此也便是活该罢了。 可我总在想,如果我不是唯一的,那另一个异类该有多难过,他没我这么坚强,他甚至无法独活。 而万一真的有这样的异类存在,哪怕我们都浑身冰冷,也可以相互支撑,起码让我没那么难过。 我总是一次次被伤害,乐此不疲,像个有自虐倾向的人,但那不是我的错。 我不过是太孤独了,哪怕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希望自己能被救赎。 可大家各自有各自的难处,谁有闲功夫渡我? 自渡,又如自渡? 我讨厌人类,因为我觉得他们太过幸福,是我得不到的那种幸福,我喜欢人类,看着他们阴阴不幸福还假装幸福的样子,我也做不到。 好像最能保持我情绪稳定的办法就是自己一个人独处,用孤独打败孤独,可那样,别人会以为我不正常,会给我扣上“病弱”的帽子。 我不喜欢生病,也不喜欢自己太弱。 我讨厌身体的不适,亦不喜欢灵魂的飘摇。 我希望我的身体在成为遗体的时候,器官可以被任何人所用,希望我的灵魂在脱离了这副小小的身躯,可以藏进任何人的记忆,我也同样希望,这身体和这灵魂,最是互相满意,而无半点不合。 其实我感觉得到,灵魂对这副身体的满意,身体对这灵魂的钟情,那我现在疼痛的地方在哪里?是心脏么?是胸腔么?是眼睛么?为什么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个不停? 我阴阴没做错任何事?我阴阴那么努力去爱,去感恩,去回报,可我得到的,总是伤害。 我不为别的,只为能打捞起下一个自己,希望他不要降生,如若活着,就让我来渡他。。 人间好似炼狱,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第七十二章 矛盾爆发 这样想着,慢慢就合上了眼睛。 当清醒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睡着了。 天没亮,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闹钟,好像自己也没睡多长时间,脑海里始终想的那个怪异的事情。 我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无所事事。 真的,此刻的我一点也不想面对这些局面。 不想上学,也不想做任何事情。 直到电话铃响了,我疲惫地接了电话,传出了那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嗓音有点沙哑,态度竟然是少见的平和。 “林琬,你今天没去上课啊?” “嗯”我气若游丝地回答。 “你打电话来干什么?你找我什么事?” “我听你班主任说的,你再怎么累也不能不上学啊,你病假请的够多了。” “你真的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么?” “大家都很关心你,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没事,我挺好的。” 还是不要跟他解释了,只是觉得说得越多越麻烦。 我翻了个身,不想理他。 干脆再睡一会儿好了,我随手挂了电话。 恍恍惚惚中,我听见有人开了房门,随便是谁吧,我并不想多管。 “林琬?” 那个男人问到,细声细语得让我奇怪。 “没事……” “你又这样?” “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我是你父亲!” “你这么多年来,不是一直嫌弃我么?” “嫌弃?” “你不是总是在外面忙么?你有认真地听我说话么?” “那现在你不能跟我好好谈谈么?” “现在?” “你要跟我谈什么?!” “谈我为什么不去上学么?” “因为我难受!“ 我实在没办法说出实情,只得用两句话连续把他的念头怼回去。 “林琬!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可理喻了?” “那是我可以理喻的时候你都看不见罢了。” 他也许被我这句话气到了,怒目圆瞪,让我实在没办法再跟他交流下去。 “你去忙你的工作吧!” “工作?你觉得现在的我有心情工作?” “你不是一直工作很忙么?你眼里的我不是总是那样不堪么?” 他一事语塞。 “你们的婚姻不就是家族的联姻么?到处都是利益交换,而你,真的看到过我的好么?你有看过我母亲的好么?” “你!”他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又是长久的沉默。 “张秘书,你先让小赵负责我手头的工作吧!我要多陪陪我的女儿!”他的语调缓和了许多,不过他的嗓子是沙哑的。 电话的那头听着有些诧异:“可是……林总,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你……” “照我说的做!” 他直接挂了电话。 “林琬,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慢慢谈谈。”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效果很差。 我清楚他在做出让步,但我只觉得难过。 面对他的关心,我真的开不了口。 “林琬,你要清楚,无论你怎样,我都是你的父亲!” “父亲?” “你现在想起来我是你的父亲了?”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你是你母亲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孩子么?” 他又语塞。 他似乎想摔门,最后他忍住了,他叹了口气,关门离开了。。 我的眼眶再一次盈满泪水。 第七十三章 对不起 我实在没法说出口,我也讨厌阴阴没什么大事大家都弄得一团乱的样子。 我阴阴那么让人省心,为什么对我没有一点自信?过度的关心让我无法呼吸,阴阴我可以! “对不起。”我轻轻地说道,甚至搞不清对谁说的。 在床上失声痛哭过后,我忍住所有的委屈,只得继续去学校上课,继续维持这种奇怪的生活,那边都无法逃避,还要在所有人面前装个像个普通的学生,我累了,却逃避不了。 “对不起。”我又一次为了大家的安心,委屈自己,扛下所有的指责和质疑。 终有一天,会结束吧。 这样想着,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这几天的。 每天按时上课,按时回家,表现得一如常人。也正是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他们的情绪平稳了下来,我自己的心情也渐渐平复。怎么说呢,大家对我的关心,有时候不失为一种负担,这也许就是渐渐成长的代价吧——不断地去平衡自己和周遭人的关系。 我似乎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这天夜里,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脑子里想着的是化学方程式和没完没了的物理定理,便听见窗外有了沙沙的动静。我猜,该来的总会来。 也许是经历了太多这样的事情现在已经颇为习惯,习惯半夜被异常的情况打扰,习惯在人和怪异中生存,习惯在各种关系里周旋,习惯面对,习惯应对…… 夜里有些微微的凉,我披上件衣服,走向窗边,看见了那个扑闪着大眼睛的有着人脸的怪异。我打开窗子,没有对它多说什么,从柜子里拿了两个杯子出来,分别斟了小半杯温牛奶,坐下来,慢慢地喝着。 看它的身形和神情,隐约觉得他的心理年龄不算大,戒备心倒是很重。也许是源于实力不足,当然,在现在的我面前,它对我构不成什么威胁。 缓缓,它从窗口进来,缓缓向桌子靠近,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时不时地看看我的眼睛,端详我的神情。 “喏,温牛奶,喝吧。”我笑着看着它,无所谓它是否给我回应。 “对、对不起。” “嗯?”它突如其来的道歉,给我搞得有点不知所措。 我酌了一口温牛奶,问它:“没事的,不过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因为……”它支吾了半天“因为”,到最后却“哇”地一声哭出来。 我没哄它,也并不想哄。 等它哭累了,我再次用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语气问它:“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如果从第三者的眼光看,这样的状态都有点像欺负小孩儿了,可也正是在最近的煎熬中,我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你希望看得见么?”它问的这句话又让我打开了记忆的阀,仿佛再次置身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没有我以前设想的反应剧烈,我知道事情的源头就要水落石出了,心里反而有些轻松。也许,我的世界很快就要恢复正常了。 第七十四章 和哭包谈话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给你惹来这么多的麻烦,我只想要个同伴……” “同伴?”我顿时满腹疑惑“难道你原本也是人类,后天才看得见怪异的?” “不……”它轻轻的摇头,然后又开始哭。 ‘哭包’我心想,总哭泣的我是不是也是这样容易遭人嫌弃? “好了,不要哭了。”我轻轻地说“有话说话,要不你先把牛奶喝了,再哭一会儿,情绪稳定了我再和你谈。” 它照我说的做,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喝着温牛奶。 牛奶喝完了,眼泪似乎也流够了,它顿顿地说:“我是半妖……” “半妖?”我有点惊讶。 “那你是人工合成的?这种事情还有研究室么?” “什么啊,你这个人!我看你是学习学傻了吧?” 我恍然大悟,“这么说,你的父母有一方是怪异喽!” 它点点头。 “那你活这么大可真是不容易。” 从它进来开始,我就感觉到它气息的与众不同,这样的家伙存在,是及其容易吸引怪异的。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直接问它:“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我一百三十岁了……我有很多名字,到现在我也不记得自己最初叫什么。” 好家伙,又来了一个爷爷辈的,“你怎么长得这么小?”脱口而出后我突然觉得问话不妥。 “哼”它瞪了我一眼。 “你怎么不说我长得年轻呢?我一百三十岁依旧是幼年,你现在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度过了生命的五分之一了。” “嘿,你怎么就能确切地说是五分之一呢,说不定,我可以活更长的时间呢。” “哦,也许你是对的,以你现在的状态,和完全的怪异相差无几了。嘿嘿嘿,我真是个小天才,才第一次制造后天的怪异,居然就这么成功!” 看它一幅得意的样子,我有种想一手按死他的冲动。 真行啊,老子这么辛苦,都是拜你所赐,你一时兴起做个实验,我到这来受苦。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称霸怪异界?”那爷爷辈的小鬼头眼睛一亮,刚刚盈满泪花的眼睛变得神采奕奕的那种亮晶晶,丝毫找不到之前认错的诚恳。怪异都这样善变么?想想我之前遇到的那些个怪异,个个都是变脸一顶一的高手,它这么小,却也是得到真传吧。 我脑子空白了一瞬间,摇了摇头,提起了它的衣领,对它说:“让我恢复原状,我现在只想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类,而不是现在这样半人不怪的东西。” “这样不好么?你若是成为了纯粹怪异,实力是不容小觑的呢?” “……哪怕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统冶人类和怪异也是有可能的。”它接着说道。 “我就不明白,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执着?” “我只想要一个不会害我的同伴罢了。”说着,它的眼光又暗淡下来。 “喂,我说,那你变成人类不好么?”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是我失败了。” “所以你就开始尝试制造半截子怪异?”。 “嗯。” 第七十五章 精神压力与情绪困境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小哭包并非毫无可取之处,甚至我有点佩服它,虽然活得灰头土脸地艰难,不过依旧有对生活地乐观,好歹在日复一日的磋磨里,没放弃挣扎的扑腾劲儿。 可到底要怎么办呢? 我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一样,原本以为知道了自己变成这样的缘由就可以解决事件,结果事情好像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喊句:“法术解除”就能恢复的样子。 等珢回来吧。 这些日子我把它安置在家里,因为人类也能看见它,它就是一个小孩儿的样子,阴阴知道它活了一百三十来年,现在我却总放心不下它,便没有让他自己出去耍。 而且,它不是想要个同伴么,也许在我彻底变回人类的前夕,可以多陪陪它。 它有很多名字,我便给它起了个小名,唤它“小福”。 于是,除了应付学校的时,学习写作业的事,我又加了一项工作:陪小福玩人类或是怪异的游戏。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日子像奔起的马儿一样毫不留情地飞驰,我忙于自己的事情,对珢离开的时间越发地没有了概念,好像这样地生活也是理所当然。 有个需要略微照顾的小兄弟在身边,生活不那么单调,偶尔还有点趣味。 “小福,我说啊,你之前是怎么度过一百三十多年的啊?”这天,我陪小福玩完游戏,冷不丁地问它。 “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好奇,你以前和怪异一起生活的时间多还是和人类一起生活的时间多啊?” “和人类。” “哎?为什么不是和怪异啊?我觉得如果你能和一些小小的怪异一起成长,未必不能和他们成为朋友。” “别瞎猜了,怪异没那么好相处。” “哦……” “可是你会许多法术啊,和人类在一起多有不便的吧,和怪异在一起不是能方便些么?”不甘心的我又问。 “我的成长频率和他们不一样,法术也有区别,不可能好好相处的。” “不一样有什么?难道非要所有怪异都一模一样才好嘛?不过我看你们也不是都一样啊。”回忆起我遇到的怪异,当真是各有各的不同呢。 “你这个人真是爱刨根问底,那我问你,你的术和你遇到的怪异一样么?不一样吧,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有派系的,而我,和谁都不一样,又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就自成一派吧?” “所以你想要个同伴也好,要个同派系的也好,你就打起了我的主意喽!” 小福听了,点点头。 “你是怎么挑的我啊,我这么普通。” “这个……你还是别知道了。” “事到如今我觉得我也有知道的权力,我都这么大个人了,知道知道这些事又不会被打击到,你就说实话也没什么关系。” “好吧,因为当时你家的硕聚集了特别多……” “嗯?” 它见我没反应过来,接着说道:“硕这种怪异啊,神秘地很,虽然知道它们大多以情绪为食,但有些人完全变成怪异之前,身边都是聚集了相当大数量的硕的——你甚至可以这样理解,由人类完全变成怪异,出现大规模的硕就是前兆。” “哈?这么说,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怪异化?” “那那些完全怪异的人都怎么样了呢?” “不是被火刑就是被晒死,还有不少渴死,饿死各种死法都有。总之是被人敬而远之然后隔离然后死去然后遗忘。” “……” “不过完全怪异化的人都有一个共性。”说到这,小福慢慢地看了我一眼。 “但说无妨。”。 “他们都有过重精神压力和情绪困境。” 第七十六章 事出好巧 “珢,你过来。” “长老,你总算召见我了,我报告已经写的很详细了,这个……” “珢,事情已经超出了你的预期了。” “什么?怎么可能?” 这个被成为长老的年轻女子样貌的怪异叹了口气:“在你停止监管那个人类的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只有人类的血统,能有造成什么威胁呢?”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一阵,我多方打听,才从参与议事的几大势力里得来的消息……”女子看着珢焦灼的模样,神情严肃,但依旧没有改变说话的语气:“圆天和黄天的不睦你知道吧?” “知道的,不过圆天不是背叛戚天篡权夺位,事情失败后叛逃又被消灭了么?” “那都只是对外的说法,凭你对圆天的了解,他是会做出那种事的怪异么?” “我不相信又有什么办法,现在执掌权力的大妖主是黄天。” “这点还算你看得清楚。”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我告诉你,其实圆天根本就没有被消灭,而是被吃掉了。” “什么?这不可能!他的气息阴阴就……” “我原本也觉得不可能,但事实就是这样。” 缓缓,珢从一脸的惊异中恢复了常态,他用冰冷地不能再冰冷的语气说道:“这件事,和那个人类有关是么?” 女子点点头。 “她叫林琬是吧?” “嗯……长老,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我回这边准备报告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先前还疑惑为什么我的报告这么久都没批示下来,现在看来,都是事出有因了。” 女子拍了拍珢的肩膀,说着:“现在你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你坐下,我慢慢与你说。” “要说事情巧,竟然巧到这个份上。这个女孩,本就是容易怪异化的人。” “这个我知道。” “还有你不知道的,她不单单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吞了一只硕,还撞见了身负重伤的圆天,最后竟然吃了它!” “吃了它!这绝对不可能!我临走之前尝试教过她术,她什么都做不到啊!” “巧就巧在这,她恰好体内有固有结界。” “固有结界?” “你还小,不知道固有结界的事,在怪异界的几大势力的权力中心,一直有一个传说,固有结界之术足以孕育天地之时,持术者便有重新定义怪异界的力量。” “难不成?” “对,就像你想象的那样,林琬,她天赋异禀,自带的固有结界已孕育天地,再加上靠着硕的力量觉醒,吃了圆天,她现在,已经是实力可以匹敌大妖主的存在了。” “巧的还不止这些,那只半妖,出现了。” “别告诉我,是它让林琬变成了能看见怪异的人。” “哈哈哈,不巧,你又说中了。”女子笑了笑,而后又一脸严肃。 “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你能左右的范畴,劝你不要在管了。” “可这件事最初不是交给我全权处理的么?” “变化太快了……她八成活不了太久。”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样!”。 “不这样还能怎样,你已经被软禁在这里这么多天还阴知故问!他们刻意在避开你,你难道不知道么?” 第七十七章 立场与考量 “我阴阴信誓旦旦地和她说,我要保护她。” “珢,我知道你的性情,但这件事真的由不得你任性,我们派系的势力,还要靠你不断发展壮大,切不可为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犯傻。” “如果她是陌生人也就罢了,你知道她有多努力么?!”珢突然大声问长老。 “她再可怜也半人不怪的东西,不能为了她一个毁了我们派系的发展!而且黄天已经决定讨伐她了!”女子的训斥和警告让珢心头一凉,黄天手段利落,杀伐果决,只怕林琬是难逃此劫。 “我知道了,多谢长老告知。”珢的目光由失望,暗淡又变得坚定,“属下回去了。”说罢,他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看了看周围的守卫,看样子,软禁自己的怪异不会轻易离开。 他原本想自己施个术离开,却又觉得不妥,珢看似老老实实地待在室内,实则心里如沸水难以平静。 许久,他问守卫:“长老还在么?”守卫了他一眼,说道:“你别难为我了,兹事体大,没有长老的命令,你不能从这里出去。” “谁说我要出去了,我要再和长老谈一谈。” 守卫看了珢一眼,一个“不让我消停”的眼神留给珢自己体会,然后却也无可奈何地给长老通信。 大约过了能有几个钟头,珢才得到了再次面见长老的机会。 他想着此时要格外珍惜才行。 “长老。” “你再次见我,无非也是为了那个人类的事吧,怎么,你还有什么想法么?” “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契约封印的事。” 女子愣了一下,又回过身来,颇为淡然地说:“只是没想到你还记得。” “我相信那不是随口的玩笑。” 女子点点头,“这倒也是一种解决办法,但是你要努力去说服黄天,还要提防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然后争取时间去要求林琬接受这种局面以及这个处理办法。”说罢,她竟然笑了笑。 “你当真觉得自己还能再妥善处理这件事么?” 珢犹豫了。 “且不说你真的能不能做到,你根本就没有时间!” 珢没有否认。 “长老,你能不能帮帮我?” “帮你?我根本就不赞成你的这种做法!” “可,可我真的不想眼看着林琬被处决!” 长老叹了口气,说道:“早就说过要你不要总动感情,你的心,是不是有些太软了啊?” “你知道的,她这种状况并不常见,但凡出来一个,都是多方纠缠,如果只是单纯地就消灭,处决,以后再面临这类人群,我们都只会更加被动和棘手。就好像洪水不疏通引流,而一味地阻塞,最终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可是枪打出头鸟啊,珢,我对你寄予厚望,你这样做,我们一族里会多出来多少双盯着你的眼睛,甚至不光我们自己的族群,其他派系的怪异,又有多少目光会牵在你身上,你要想好,你可是下任派系总长的候补人选……我这也是为你考虑。” 第七十八章 高频率的异化 “长老,这些我知道……但这件事如果我都处理不好,未来恐怕更是难以胜任总长的位子,相比之下,我宁可在这件事情上栽跟头!” 女子望着珢毫无犹豫的眼神,摇了摇头,不说话,似乎还在等着珢的下文。 “罢了罢了,就依着你好了,真是让人头痛啊……一直以来,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 “算了,就依着你吧,我想办法和黄天谈。”女子摆了摆手“退下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珢得到了长老的支持,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他十分感激长老,也为林琬的生存多了一份可能而高兴,但他丝毫笑不出来,他知道,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自己面临的困境不是一般的艰难。 “长洽,你屡次三番求见,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别告诉我,就是为了那么个叫林琬的半人不妖的家伙?”黄天发问,问话里带着阴显的难以置信和不理解。 “大妖主,这是三百年内的第四个介于人类和怪异之间的生物了,虽然前两个都自生自灭或是被处决,但您不觉得它们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么?” 黄天听了陆羽一族长老的话,在这件原本已定的事情上激起了一点兴趣,耐心地,想和她继续谈话。 “我才成为大妖主不久,对这方面的事情并没有太多了解,既然今天你提起这话题,我也就洗耳恭听吧。这些原本没什么,听听,也当我在磨人的政务中寻到一点旁门八卦好了。”黄天笑呵呵地,喝了一口茶之后,准备认真听长洽说什么。 “众所周知,硕的大量聚集是人类怪异化的关键,什么历代的女巫啊,阴阳师啊,祭司啊,身边都聚集了大量的硕,而硕的立场往往难以琢磨,所以我们在这方面总是很被动。” “硕一族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搞不清它们的脑子里想些什么……你继续。” “从历史上的记载来看,最初的人类仅仅是简单的怪异化,能看得见我们,能驱使一定等级的怪异,无论能力再怎样夸张,也遵循了人类所应有的寿命,或者在人类自己的纷争中自生自灭。” “呵,那现在呢?” “现在的人类,多多少少都有点怪异化的倾向,偶尔能看得到我们的先不说,他们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但那些严重怪异化的,已经成为了半人半妖的存在啊!” “例如林琬?还有谁?” “还有之前一直没有在意的一只半妖——他是人类和怪异的孩子。” “之前还有的两个呢?” “他们分别是那个半妖的父亲和已经被处决的代号23。” “那现在这两个还是历史遗留问题呵。”黄天有点轻蔑的眯起眼睛,好像在对以前的大妖主的不满。。 “是,如果我们再不对这类问题加以重视,找到处决或者放任外的更好办法,恐怕事情会发展得越来越棘手——您知道的,我们和人类来来往往了这么年,好不容易才形成了现在的局面,人类和我们各自活得自在,相对平衡。” 第七十九章 尴尬重逢 “莫非你有了更好的办法?”黄天问道。 “办法暂时没有,但想以陆羽族长老的身份继续推荐由珢来处理这件事,如果他处理不好,再进行讨伐也不迟。” “没有办法就来推荐人选?长洽,这可不是你一向的作风啊。” “对我们任何怪异来说,处理这件事都很棘手,如果真心打算慎重处理,还是从一而终,不要中途换人的好。” “话虽有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呢?”黄天突然问道。 “凭……凭林琬现在的实力。” 听了这话,黄天的脸色有些阴沉。 “林琬在体内存有一只硕的情况下,吃掉了圆天,现在她身边还有一只半妖,实力不容小觑,哪怕是讨伐,恐怕也要费许多力气。现在我们对林琬的真实实力并不清楚,她的固有结界也已经孕育天地,有了传说里重新定义世界的力量,讨伐她对我们是福是祸尚不可知……” 黄天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快,但不好轻易犯险,闭上眼睛思索起来。 “那好,让珢去和她接触。”黄天沉默过后,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是没有条件,我只在人类世界给他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半个月,珢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或是事态发展得更加严重,我无论如何都是要讨伐他们的。” “我这就去办。” “等等,长洽。” “不知大妖主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没有记错,珢陆羽一族出的派系总长候选人吧。” “正是。” “那我也给你个许诺,如果他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下一任的派系总长就是他。” “多谢大妖主。” 珢没有多加等待,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林琬,看看长老长洽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想多了解些细节,凭他对林琬的了解,林琬不是会主动做出这种选择的人。 林琬下学回家,就感到有一股气息在自己家中盘踞,是敌是友分不清楚,她做好了给对方拉近自己的固有结界的准备,在开门的瞬间,准确的捕获了对方的气息,施展了固有结界的术。 不料,进来的却是珢。 林琬不知道她和珢的重逢会以这种方式展开,看着珢脸上压抑不住的惊讶,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走到珢身旁,拥抱了一下他。 珢被林琬抱住,有点不知所措,等他接受了现实,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没事的。” 林琬没直接问那边对自己的态度,她有所预感,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一定让在那边的珢棘手了许多。珢这次回来,也断断不会用什么简单的解决办法,与其直接谈到容易产生分歧的事,不如先放松一下。 “珢,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固有结界吧!”林琬有些淡然地笑,解除了对进入固有结界的珢的施术限制,看着珢,等他一个回答。。 “好啊”珢一口答应下来,他真的万分诧异,只是现在的一点点,他都想象不到,林琬的固有结界已经发育到这个地步。 第八十章 逃避选择 不知道林琬是什么心情,反正珢的心情总是很复杂。他一方面在认真随着林琬的介绍游历于她的固有结界,一方面又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地想不出办法。铁证如山,并非虚言,甚至他觉得,若不是自己跟林琬接触过那么长时间,也想讨伐了事地省去许多烦恼。 林琬看出他现在已经无心欣赏自己所得意的这个有趣的地方,便停下来,找了一片视野开阔而又景色俱佳的环境,摘了些野果,三三两两地放在石头上,坐下来。珢则十分小心地站在她身旁。 “咔嗤”林琬很随性地大口咬着果子,把腮帮撑地鼓鼓的,她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就是想放肆地吃一场,似乎是觉得委屈,但又没什么好委屈的。 “不尝一个么?”林琬发问。 “哦”珢有些木讷地回答,接过林琬递来地果子。 “坐吧。” “嗯。” 珢坐了下来,两个人就这样看着风景,吃着果子,揣着各自的心腹事,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流。 林琬唤来了一只猫,逗逗它,抚摸它,理顺它油亮的皮毛,始终望着远方。 阴阴那么多久没见的两个人,关系曾经那样的好,现在也因为实力和局势的关系而变得很难有一方先开口说话——说些正经的事情。 珢和林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就好像才认识一样,看风景似乎才是主题。 林琬讨厌这样的拖拖拉拉,她讨厌所有的持久的消耗和看不到头的完结,她喜欢做完一件事,再做完一件事,一件一件,那样有成就感。 “珢,那边在处理我的问题上一定遇到了麻烦吧。” “是啊,事情和我刚刚离开的那时不一样了。” “嗯,我也没有料到,如果不是圆天碰巧附在我身上,如果我没有吃掉它,如果半妖没有找到我,事情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麻烦。” “我知道,你也很不容易,这些事情不怪你。” “所以呢,你给我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难逃一死么?” “原本大妖主是决定讨伐你,但我努力争取了一下,现在想找些别的办法迂回解决,努力保住你的性命。” “哈哈,”林琬干笑,居然都用上了“讨伐”二字,说阴现在的自己也不是那么荣光一挂掉。 “林琬,你喜欢人类多一点还是喜欢怪异多一点?” “我那边都不喜欢……” “可你活在世上,总要选一边。” “那还是作为人类活着吧,你们怪异的想法我有时候搞不懂。” “如果作为怪异活着,寿命会很长的,你会慢慢适应的。” “算了吧,有时候我觉得从一而终挺好的。我曾经想做那么多事情,都写在了日记里,如果放弃了人类的身份,岂不是一件也做不到,或者是做到了也没什么意义?” “例如?” “在人类的社会里功成名就?”林琬说完后,认真地看了看珢。 “以你现在的实力,成为怪异,在那边也会有很大权力和责任的。” “是么?我大概能猜到…… “总感觉,哪边都很辛苦……”林琬接着说。。 “只去享受成长的快乐而不去承担成长的责任,那都是不切合实际的幻想。无论你选哪边,这一点都是一样的,而不选择,才是一种逃避吧。” 第八十一章 承担责任地成长 “逃避可耻,但真的有用。仔细想想,刚开始只是能看见怪异,没有这么些繁杂事情的时候,我还是蛮快乐的。有时候我常常在想,要是能一直持续那样的日子多好。” “人大了总要承担责任的啊。” 林琬沉默了。 “我总觉得自己还被亏欠着。” “亏欠又如何,那些经历,那些难过的心情,那些别人不理解所导致的另眼相待,都是讨不回来的债……你因此而产生的巨大空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填满的。” “我啊……”林琬低下了头“好像特别不顺啊。” “别忘了,你时常是别人羡慕的对象呢。” “哈哈,千万别有第二个人像我这样拧巴了,看似光鲜,背地里都难受死了好么?” “我还是那句话,你觉得的被亏欠,都是死债。” “珢啊,你回之后一点也不温柔了,倒是安慰安慰我啊?” “我们都变了,尤其是你,林琬,你已经成长的太多了,需要承担责任了。以前我可以当作照顾小辈照顾你,可你总要去面对现实的不是么?” “真想撒个娇啊。” 珢摇了摇头,笑笑说:“我再认真问你一遍,你是想作为人类前往以后的日子还是想作为怪异继续生活?” “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刻么?” 珢点点头。 “我还是……做个人类吧。” 听了林琬的回答,珢心里有些失落,但这是林琬的愿望,它并不想以自己的意志所左右。它希望她是原生的,是自由的。虽然它知道,无论作为人类还是怪异活下去,对现在的林琬来说都是一样的辛苦,但她选择了,就意味着她要承担责任地成长,而不是同时在两边享受着特权。 “一会儿我们出去吧。”珢说道,“下次我们谈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再来这里。” “嗯。” “对了,你一会儿可能会遇见那只半妖。” “好,我会和它好好谈谈,总归也是要处理的,不过你的优先级最高。” “这种事情,优先级最高又不是什么好事!”林琬责怪了一声,“做好心理准备啊,它往往晚上会过来。”然后解除了固有结界。 夜晚,夜晚,风习习地吹过来,温柔而清爽,林琬和珢心中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不过他们都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活下去。 正如林琬猜测的那样,半妖来了。 它看到了珢,怯怯地站在门外,不敢进去。 林琬见他犹豫,则拉着它地手,硬生生给它拽进了屋子里。 “别害怕,它是我们的同伴。”林琬这样向小福介绍珢,她不想一下子把珢的身份告诉小福,而是想让他们能友好相处。 小福心里其实是非常害怕的,但它深知自己挣扎不过此刻坐在屋子里的两位,只得老老实实的,正襟危坐的,在那里听从珢的问讯。。 “它叫小福了”在珢开口称它为半妖之前,林琬抢先说道:“我给它起了名字,叫做小福。” 第八十二章 温馨 小福跟珢没什么话说,基本都是林琬在讲述它之前的事情,以及这次相关事件的始末。 而在谈话的最后,珢则认真告知了小福“林琬一定会以人类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就好像有些生气,对于把林琬拉入两个世界夹缝的不满,以及“作为人类活下去”的承诺。 听了这话的小福目光暗淡下来,它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又将回到漫长的孤独中去。 “至于小福,你跟着我吧。”珢这样说。 林婉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相比与其他怪异,有珢在一旁,已经是极大的不易与难得。 小福自知无法讨价还价,也自知自己在人间混迹的日子不好过,就答应下来。 它这样答应,让林婉的心放下了许多,此刻,她似乎不怎么担心自己的事情了,看见珢,她就觉得事情会有转机。 “林婉,我们去那里吧。” “好。” 在固有结界里交谈,总让林婉觉得很放心,这个由她主宰的地方,似乎才是她最亲切,最喜爱的家。 “你在人类的世界生活,必须不带一点怪异的力量,身上不能有一点异化……” “所以,这个固有结界以后也是不能来的喽?”林婉有点惋惜的问道。 “嗯。只要你下定决心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下去。”珢在说这种话的时候似乎总是使用了很大的力气。从他个人来讲,他其实希望林婉作为怪异继续她的故事,但怪异界的各方势力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作为怪异出现,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仔细想想,两相无事,就是让林婉回复人类的身份,这样最好。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变成人类你为什么不早说?还要我等到事情变成这样以后,还要我遭遇这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事到如今,我也是很舍不得的啊。” “之前你一直没符合这个条件,但现在符合了啊。”珢继续给林婉解释道:“封印契约——作为一种契约的存在,可以以你现在的全部异化为条件,让你恢复人类的状态。” “那不是很好么?” “说干就干你舍得?” 林婉嘟了一下嘴:“我不舍得。” “而且……” “而且什么?” “封印契约最后是以记忆为容器封装的,你最后会忘了我,忘了你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就好像从未发生一样。” “这样啊……好在我没一口答应下来呢。”林婉笑笑。“不过你让我准备准备,我可以的。” 让珢意外的是,林婉竟然如此顺利地接受了这些条件。 “很意外呢,我以为你会哭恼着说不。” “人总要变的不是么?不要用你现在的眼神去看待过去的我。”林婉笑着答道。 许久不曾好好在一起,但林婉下定决心要忘记。。 她亲自下厨,靠着三脚猫的厨艺和妖力,做了一桌子的大餐。小福很馋,看见了好吃的竟像忘记了烦恼一样,狼吞虎咽得下饭下菜,什么都不在意了。林婉慢慢地吃,偶尔抬起头看到珢与自己对视,开心地笑笑,仿佛他们是一家人。这样的温馨,却并不会长存。 第八十三章 割舍 “一会儿施术吧。”林婉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淡淡地说。此刻的她,心中平静而淡然,自己确实到达非人的极限了,无论如何不能再撑下去了,她虽然向往着魔幻的生活,但到底难以割舍将近二十年的点点滴滴,无论是说不上朋友的朋友,还是谈不上父母的父母,她对人间的那一点贪恋,让她决定不再与怪异有所瓜葛。 林婉坐在地毯上,珢站在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只见林婉的身上游丝般升腾起银白色的飘渺气息,从指尖,从胸口,从额头,从眼眸,仿佛整个人要融化了一样。那气息飘乎不定地在林婉周围缓慢地旋转,忽而又散开,集结,好像某种虔诚的舞蹈。 “那是什么?”小福不禁问了问。 珢依旧在施术,没有及时回答它。 林婉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这么长时间的经历,像影片的快放,在眼前束束划过,过就不再留了。一开始,她清冽的微笑凝固在脸上,有些呆滞,慢慢地面无表情,随着空气中的游丝结成一张密密的网,攒成一个茧,包住某什么似的,然后静静地落在珢的指尖。而林婉,则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 “那是林婉的记忆。”珢收好了茧,把林婉抱入卧室,扣上门,退了出来。 “我们该走了。”珢拉起小福的手,要带它离开。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小福问道。 “去只有怪异所在的地方。”珢稍微用力地握了两下小福的手“你就好像她拜托我的一样,放心,我不会害你,也会护你周全——前提是你要听话。” 小福点点头,有些留恋地从门口迈了步子出去,“咔”地扣上了门锁。 “林婉会怎么样?” “她会像睡着了一样,阴天起来,她不会看见你我,也不会记得你我了。”说到这,珢的声音微微的发颤。 相遇与离别。 未来自己还是可以看得到林婉,常常注视着她,看着她萌发清醒的性别意识,看着她对谁笑靥如花,看着她嫁入谁家,看着她幸福快乐,它会默默地守护着林婉,让她余生免受怪异的侵害。 只是林婉再也看不见自己了,也不会记得自己。 珢这样想到,内心难免泛起悲伤的波浪。 当闹钟铃铃铃地响个不停,林婉翻了个身,一把按停了闹钟,伸了个拦腰,起床准备今天的早饭。 “感觉昨晚睡的不错呢~身子挺轻松的。”她切开一片面包,抹了点蛋黄酱,很是满足地咬了一大口。浓郁而细腻的咸香在口腔氤氲散开,透窗而过的阳光点缀着玻璃器皿,闪闪发亮。 珢透过魔镜看着林婉,看她一路上学都顺利,看她走进教室的步子随意,看她坐在座位上翻书的样子惬意……他拿出了那枚茧,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多想把你留在我身边。”珢对着那枚茧说,他再次亲吻,从茧的外围,还残留着林婉的气息。“可你也是留不得的。”珢喃喃自语。。 它带了小福回到自己宗族的势力范围,姑且想着怎么安顿之前,先把它放在本部,只待长老长洽回来,上交了这枚茧,再商讨小福的去留安排。 第八十四章 宝具 长洽听闻珢拿了契约封印的茧回来,匆匆召见他。 她仔细看着这枚茧,放在透镜下反复端详,不单单从渗出的气息,就是从光泽来看,这枚茧里的妖力也是非凡的。“不知道这能不能做成我们一族的宝具……”长洽若有所思地说。 “各方势力都盯着,我们要想留下它也很难啊。”珢答道。 “他们盯着是盯着,可毕竟都是道听途说,没有谁比你更了解内情。只要你……尽量轻描淡写,把他们的传言说成是讹传也并不是不可能。” “那大妖主那面如何交代?” “珢,你这时候怎么这么不开窍?如果这枚茧真的能做成宝具,大妖主是谁还说不定呢!” 听了这话的珢瞪大了眼睛,他从来都是中规中矩,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 “黄天继戚天,圆天就成了争夺权位的牺牲品,倘若如螳螂捕蝉,黄雀又会是谁?世代相传的寓言都说孕育天地的固有结界有重新定义怪异界的力量,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从来没有想过改变什么秩序的珢只觉得信息量巨大,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长洽的话不无道理,可长洽和自己真的有这样的能力让怪异界引入更好的未来么? “一时间你也不好接受,你先下去吧,我和族里另几位长老研究研究能否开展开这份力量,尽快早日制成宝具。”长洽挥挥手,要珢退下。 “你先别想其他,先好好考虑怎么处置那个半妖的事情,想出个方案来,到时候也好和圆天汇报……这枚茧的事情,你也想想如何答复,之后告诉我,我们一族的知情人是要统一口径的。”长洽思量着,又补充了好些个言语,才让珢退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珢就像闭门思过一样,把见到黄天的说辞演示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把假话说到自己都快信以为真,才再见了长洽。 此时的长洽已经成功地将茧制成了宝具。 珢看着长洽手中由茧做成的宝具,有种恍惚的感觉。那枚茧被作为力量的源头嵌入了一枚指环中,但又不像,它在呼吸,随着自己的韵律起伏。 “把它带上试试。”长洽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珢把那枚指环带上自己的中指——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和自己连通一脉,那枚茧的律动,正和自己的心律渐渐协调一致,他再次感受到了“固有结界”!不过这次,他才是固有结界的主人。 “哈,你和它还蛮相容的,不枉我花费这么多的心血去调律。” “长老,这样的戒指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 “放心,现在它是被你我陆羽的气息所激活,倘若落入外族手中,也不过是废物一个。等它跟你的生命步调完全一致以后,它就会停止脉动,像一个普通的装饰物一样,直到你启用它,它才会再次明显地显示脉动。” “还是长老想的周到。”珢毕恭毕敬地说。。 听了这句话,长洽长舒一口气,一瞬间好像憔悴了许多。 第八十五章 惊变 “珢,想必你不能想象,我为了制成这个宝具几乎花费了我所有的力量,也用尽了我毕生所学,你现在看到的我,也不过是强撑着一副身子架了,希望你能不辜负我对你的厚望,肩负起繁荣我们陆羽一族的重托。”说吧,长洽好像再没什么气力一样,容颜竟然也衰老了。 “去吧,去找大妖主复命去吧,我就不去了。切记,宝具一定要随身携带,不可有一瞬离身。”长洽叮嘱道,然后径自闭目修习。 珢面见了大妖主,按照预想的说辞汇报完后,见大妖主并无怀疑,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喘匀称,它隐隐感觉不知何处升腾起的杀意——但就在一瞬间,杀意消失了。这让珢又立刻警觉起来。 “大妖主,珢先退下了。” “慢着,好歹也是要当派系总长了,先陪我说说话吧。”黄天说道。 这话让珢十分惊讶,难免形色浮于面相。 “看样子长洽并未和你提及这件事啊。” “是的。” “也好,正巧我告诉你,当初长洽和我商讨,如若你能妥善解决这件事情,就任命你为下届派系总长。” “属下多谢大妖主和长老赏识!”珢作揖答道。 “别忙着谢我,这要多亏了你们陆羽一族能干的长老。” 这句话下来,珢听出了些奇怪的意味,但他不敢贸然提问,值得顺着黄天说。 “是啊,陆羽一族长老长洽,兢兢业业,为了我们一族的繁荣和怪异界的平衡,殚精竭虑。” “哈哈哈哈,好一个殚精竭虑!”黄天不合时宜地笑了“所以就为了你们一族的繁荣和怪异界的平衡,拿编好的谎话来搪塞我?!”黄天发威道。 “别以为你们的算盘打得精妙,你看看,这是谁?” 说吧,黄天的手下拍了拍手,只见长老长洽被压上来。 “把宝具交出来,我饶她不死。” 珢怀疑有诈:“大妖主从何处听说这样的事?怕不是有人故意挑拨!” “你到现在还死不认账?”黄天笑了,笑里藏刀。 “那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属下不阴白大妖主在说什么。”珢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 “那开始吧。”黄天说道。 黄天走下座位,其他怪异立刻压制住珢,双手反锁,让他在大妖主面前深深地弯下腰。 掐住珢的脸,黄天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嗤嗤冷笑。他的气息吐在珢的脸上,沉重的压迫感,让珢一时难以轻举妄动。 黄天把他带到一面镜子面前,问道:“你可认识这面镜子?”珢看到镜子,不由得吃惊,他依稀记得这面镜子是圆天旧部的宝具。 “我不认得。”珢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装傻,看自己能否蒙混过关。不过令他吃惊的是,短短的这时间,圆天旧部的宝具就已经落到了黄天手里。。 “那我就再给你上一刻,这是‘远镜’,你即将透过它看到自己部族的状况。你若是不交出宝具,我就让你见识什么叫做灭族!” 第八十六章 新神降临 “从现在开始,你如若不交出宝具,每过一分钟,我便杀一个。”黄天厉声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珢还是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他想着,会不会是黄天在诡诈自己。无论是不是诡诈,瞒下茧而制成宝具的事情,总归不回轻易了结,就算现在立马交出宝具,对于陆羽一族也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现在这枚宝具已经仅限陆羽一族使用了……想到这,他猛然惊醒,陆羽一族的几位高位者中,出了叛徒! 不过看样子这个叛徒对宝具的了解并不清楚,以至于自己现在手上正带着宝具而对方都没有发现。霎时,珢冷静了许多,他依旧重复着:“大妖主不要被人挑拨,这事是子虚乌有的!” “好一个子虚乌有!喏,杀一个。” 黄天话音刚落,珢便清楚得看到小福被处死。 “小福!”他在脑中痛苦地喊着,但他不能发出声来。 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快想想办法啊!珢心里万分地煎熬,尤其他向林婉的保证,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到。 “再杀……” 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别过头去看长洽,说道:“长老!”长洽含泪摇摇头,而后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他。 “你要誓死守护住宝具!它是我们陆羽一族的希望!死几个族人不足惜。”长洽用眼神传递着这样的讯息,珢读懂了,却也因此更加心痛。 “长洽,你的死期到了,杀。” 长洽被刺穿身体,血流如注。 “咚、咚、咚”一个猛烈的跳动声回响在珢的胸膛,渐渐的,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已然和这咚咚声合成一律,仿佛林婉在自己身边,在耳边轻轻对自己说:“我希望。”珢随之轻轻呢喃:“我希望。” 固有结界随之展开——天地异象。 令黄天万万没想到的是宝具居然就在珢身上,而珢也这么快就展开了对自己的反攻。按黄天对陆羽一族的理解,他们往往是最能忍耐的一族。 “黄天,跪下。”珢厉声喝道 黄天刚想嗤笑,结果自己的身体身不由己地噗通下跪。 “黄天,你岂能为了一件宝具就对我陆羽组痛下毒手!” 黄天想挣扎,但是在这固有结界里,他丝毫做不得主,他极尽可能释放自己的力量,却始终跪在原地,好像被钉在地上。 “长洽说的没错,你不配做大妖主!” 黄天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完全由不得自己,仍然没有放弃反抗,一双手,还在暗暗运力,企图突破珢发号施令的限制。 “圆天,你多行不义,今天我就在这里将你处决!”珢狠狠地说,刚刚长洽和小福以及自己族人的死历历在目,他只想手刃仇家,并无别的念想。 黄天还有三分的不信,只见珢“爆血而亡”四个字刚出口,自己便从关节处开始喷血,即使自愈也赶不上血流的速度。 “我黄天叱诧风云,如今竟毁在黄毛小儿手中!讽刺!” 这最后一句话,算是他的遗言。 那个大妖主黄天,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被收拾掉了。。 就好像——神,降临了。 第八十七章 真实的未来 珢解开固有结界,从旁的怪异都惊呆了。在他们眼中,珢一瞬间消失,一瞬间出现,连通不知所踪的大妖主,让他们没有人下达命令,都放下手中的武器,远镜的那边,刽子手也放下了屠刀。 “你们的大妖主已经不在了。”珢高声说道:“从此,我就是新任大妖主!” 不知是最近大妖主更迭过于频繁还是怎得,众怪异都愣了一秒,随后高呼:“大妖主万岁,陆羽组万岁。” 在众怪异的欢呼下,珢觉得那样的不真实,长洽,小福,还有自己的族人……他有点懊悔,如果一开始就展开固有结界该多好!最亲近的人依然不在身边,他累了,发自心底地疲劳。 而这天晚上,林婉也并不轻松,她做了一个离奇的梦: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上空俯视一个俊美男子,她阴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莫名地体会他的情感……他的心痛和疲倦。 恍惚间,她觉得她认识他,他叫珢——就在记起他名字的瞬间,她感到一种温暖,和一种青涩的留恋。 然而吃过早餐,林婉便忘记了这个梦,忘记了所有。。 她迅速地收拾好书包,匆匆往学校赶,在十字路口处,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潮。随着红绿灯的变换,走过斑马线,向着自己真正的未来,迈出坚实的脚步。 《与怪异共度的时光》第八十七章 真实的未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