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朝》 第001章 嵇玉姝,你个毒妇! 【前377年,卢王朝灭亡,天下大乱,战火四起。 中原无主,诸侯割据为政,北有草原九部虎视眈眈,西有羌国伺机掠夺。 时任鄞州刺史的嵇坚率兵起义,两年时间迅速攻占河中府、尹昌府、隆德府等地,于前375年建立夏朝,建元启德,史称夏高祖。 启德二年,高祖立嫡长子嵇世漳为太子。 启德三年,太子妃冯氏诞下一女。高祖圣心大悦,赐名玉姝,号昭德公主。另赐食邑千户,府兵五百,珠宝万千,一时荣宠无数。 启德十五年,高祖薨逝。太子世漳继位,改元承顺,史称夏高宗。 承顺四年,昭德公主出宫建府,同年,薛松之尚公主,封驸马都尉!】 - “嵇玉姝,枉你身为皇家公主,却如此蛇蝎心肠,竟做出嫡母残害庶子这等恶毒之事?这便是你皇家公主的教养吗?” 薛府主母曹氏坐在上首,狠狠拍了下造型古朴精贵的鸡翅木八仙桌,对厅中站姿挺拔的女子怒目而视。 女子身穿湘妃色长裙,发髻简单挽起,斜插一支碧玉瓒凤钗。年龄约莫刚过双十,姿容生得明艳,尤其一双眸子,抬眼间便觉潋滟多情。 颜色这般好的人物,偏偏面色憔悴苍白,身形消瘦无骨。像是二月里随风摇晃的纤柳,总给人摇摇欲坠的错觉。 曹氏瞧见她这模样就觉心烦,听到旁边林萱月的小声啜泣,更是胸中烦闷! 皱眉半晌,她转头看向林萱月,呵斥道:“别哭了,还不快去瞧瞧垚哥儿?” 林萱月抽泣声顿停,她抬起发红的眸子面露委屈:“母亲,垚哥儿差点就没命了,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曹氏一脸不悦:“她是皇家公主,姓嵇,我一介普通妇人能拿她怎么办?”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斜睨嵇玉姝的眼神满是讽刺意味,显然心中也是十分不满。 厅中静默,一时间只剩下林萱月的小声抽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站在厅中的嵇玉姝终于轻声开口:“母亲,我没有推垚哥儿……” 声音干涩低哑,还有些无力。 这话嵇玉姝已经说了无数遍,可曹氏不信她,也没有人信她。 甚至连那些眼生的丫鬟婆子,都一个个跳出来指责她,还义正言辞的作证,说亲眼看见她把垚哥儿推入了湖中。 嵇玉姝有些不知所措,更有些茫然。 垚哥儿是驸马的长子,虽然是庶出,可怎么算,也要称呼她这个嫡母一声母亲。 她做母亲的人,怎会对一个五岁小儿下手? 从垚哥儿落水到现在,她被罚站在这里一个时辰,任凭解释的话说了无数遍。到如今,是真连一句有力的辩解也说不出了。 罢了,早就知道这薛府容不得她,随意构陷她一个罪名又何其简单? 嵇玉姝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垂下眸子抿紧了唇。 曹氏看她这副病怏怏的模样,漫骂声又要响起,却不料,一道蕴含怒意的男声自厅外率先传来。 “嵇玉姝,你个毒妇!” 嵇玉姝闻声,身子一僵,转头看向大步走进来的男人。 第002章 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男人墨发高束身形修长,除却眉宇间风雨欲来的盛怒外,别有一番鄞京儿郎的如玉风采。 约是得了消息匆忙赶来,他罩在外面的青色披风被吹得有些凌乱,掠至她身前时,还带着独属于秋末的寒凉。 这个男人是她的驸马,薛松之。 薛松之进入厅中,竟是一句话都没多说,抬手先给了嵇玉姝一巴掌。 “看来还是我太纵容你,平日里仗着公主身份欺辱萱月也就罢了,今日竟还敢对垚哥儿下这等毒手。若垚哥儿出了什么意外,我定要了你的命!” 清亮的巴掌声响彻在大厅,嵇玉姝白皙的脸上瞬间留下一个清晰红印。 她睁大眼睛,没有听清薛松之说了些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晕。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捂着脸愣愣的看着薛松之,竟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小声抽泣的林萱月看到这番情景,垂眸掩去了得意之色,倒是曹氏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文柏!” 嵇玉姝再如何不中用,到底是大夏的公主,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面…… 曹氏看向嵇玉姝,却见这位从小受尽宠爱的昭德公主,眼里没有半点怒意,只有满眶委屈的眼泪。 曹氏想到往日嵇玉姝的讨好和小心翼翼,眸子闪了闪,又脸色冷漠的坐了下去。 她看着薛松之语气缓缓道:“文柏,你怎能这般冲动?公主到底是你的发妻!” 这话不仅没有安抚到薛松之,反而让他胸中怒火更盛,他看着满目泪水的嵇玉姝冷笑一声:“发妻?若不是当年她死皮赖脸求圣上赐婚,如今成为我薛文柏妻子的人该是萱月!” 林萱月听到这话,眼泪顿时从眼角蜿蜒不绝的流下来,语气也哀哀戚戚:“文柏哥哥,如今我早就不求这些名份地位了。我只希望垚哥儿能平平安安的,可他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林萱月越说越伤心,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看的薛松之心痛不已。 心爱之人被抢了妻位,幼子遭下毒手,他满腹经纶却因尚公主不能入仕…… 新仇加旧恨一时累积心头,让薛松之看向嵇玉姝的眼睛都发红起来。 他死死盯着嵇玉姝,面容扭曲,咬牙切齿:“来人,上家法!” 嵇玉姝听到这话,连忙害怕的往后瑟缩了一下。 一根粗如拇指的藤鞭很快被人端了上来,薛松之将鞭子拿起,看着不停后退的嵇玉姝声音发狠:“嵇玉姝,即便你是天家公主,可既已嫁到了我薛家,那就是我薛家的人。你这般不守规矩,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话音刚落,凌厉的破空声响起,藤鞭甩下来狠狠抽在了嵇玉姝背后。 嵇玉姝尖叫一声,往后躲避不及,竟直接绊倒在了地上。 薛松之的第二鞭很快又抽了下来:“我今日便教导教导你,该如何相夫教子,该如何为人嫡妻……” 藤鞭划破长空,一次又一次落在嵇玉姝的后背上。嵇玉姝伏在厅中,后背衣衫被打破了好几处,血痕遍布、鲜血溢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痛呼声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了无生息…… 第003章 驸马打死了公主? 玉姝坐在快穿总局休息室里,撑腮看着墙上不断变更的任务数据榜单。 榜单隔十分钟更新一次,上榜之人均是快穿任务中的佼佼者。玉姝的名字曾经也在其中,还称霸榜一宝座好些年。 不过如今,她已经圆满完成各小世界的快穿任务,准备退休养老了。 百无聊赖的看了半晌,正出神时,一个发着白光的小圆球从门外飞了进来。 “你好玉姝,总局已经批准了你的退休申请,请问你对退休条件有什么要求?” 玉姝回神,看着圆球浅浅一笑,艳丽的眉眼舒展开来。 “条件……有钱有权出身高贵,父母健在儿女双全,最好再有个颜值不错的男人,这要求不高吧?” 听着这位快穿红人温柔调侃的声音,小圆球兴奋道:“不高不高,这些条件你的积分完全足够兑换哦!请做好准备,半小时后就能进入养老世界啦!” 玉姝微笑点头。 半小时后…… 她蜷缩在一卷破席中,艰难的喘着气。 用尽全力从破席中挣扎爬出,谁知又牵扯到后背伤势,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 玉姝吸了口气,努力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 房间狭窄逼仄,光线昏暗,墙角处堆着一摊杂乱无比的柴火,柴火下面甚至还有老鼠一闪而过。 “……” 显而易见的柴房! 而她被扔在了柴房里! 这遭遇,不说和“出身高贵有钱有权”接近,简直是毫无干系! 玉姝强忍住后背疼痛坐起来,靠着墙壁,抬起头看向随她一同进入小世界的系统:“尔等果如其母戏寡人欤?” 系统:“……你听我狡辩!” 玉姝不听:“是你们总局黑,还是我的积分都被狗吃了?” 声音依旧柔软好听,可隐在暗处的小圆球,却莫名抖了一下。 它迅速拉出资料,然后把数据一股脑的塞进玉姝脑海里,“没黑没吃,按养老条件匹配的,玉姝姐姐你可不能冤枉我。” 说完后,它飞快隐入虚空中。 玉姝默了默,闭上眼睛,接收了这个世界宿主的信息。 嵇玉姝,大夏朝昭德公主,父亲为当今承顺帝,母亲为当今冯皇后。 高祖在世时出生,因是大夏朝第一位公主,出生便受尽高祖宠爱。不仅食邑千户,甚至还拥有五百府兵和富庶封地。 十六岁出宫建府,被赐婚给开国元勋之孙薛松之,此人外貌出众才高八斗,是鄞京出色儿郎之一。 婚后月余,驸马薛松之纳妾林萱月,而林氏在七月后产下一子。次年十二月,妾林氏又产下一女,自此薛松之儿女双全…… 信息太多,玉姝直接跳过那些繁琐详注,翻到了最后面。 “因心生嫉妒谋害庶长子垚哥儿,薛松之震怒,亲自动用家法鞭笞嵇玉姝。后被丢弃至柴房,因重伤不治而死……” 玉姝睁开眼,久久没有说话。 果然是“父母健在、儿女双全”,还有个“才貌出众的男人”。 系统诚不欺她! 不过这个薛驸马…… 区区一介尚主的驸马,竟然打死了受尽宠爱的嫡出公主?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荒唐的世界? 第004章 我嵇玉姝又回来索命了! 玉姝整理完信息,看向虚空温声道:“系统。” 小圆球立刻冒了出来,身上光芒一闪一闪,声音警惕,“玉姝姐姐有何吩咐?” 玉姝笑了一下:“别怕,我就是想问问,这个公主身份没有造假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小圆球立刻真诚保证:“夏朝第一位公主,实打实的白富美出身,称号都和别的公主不一样,而且还拥有府兵和封地。” 古往今来,最受宠的公主也不过是多食邑几户,哪还能拥有封地? 拥有封地和府兵的昭德公主,地位其实等同于亲王! 只可惜,高祖的确宠爱昭德公主,可高祖薨逝后,作为亲生爹娘的承顺帝和冯皇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承顺帝沉迷修仙又广纳后宫,后妃们一个赛一个生娃,皇室高达三十几个公主。这些公主别说名号府邸了,有的到了如今连名字都没起,外人只能称其排行。 冯皇后又极度重男轻女偏爱太子,是以整个夏王朝的公主地位都越来越低。 所以当朝驸马纳妾实属正常,更甚,还有两公主下嫁同一人的荒唐例子! 这种情况之下,即便嵇玉姝身为夏朝皇室的嫡长公主,依然也不受人敬重。 更何况,薛松之的祖父是开国勋臣,高祖感念他殚精竭虑,赐了薛家一枚免死金牌。有这免死金牌在手,薛松之行事才更加肆无忌惮! 这也是导致薛松之敢打死昭德公主的原因之一。 玉姝听了系统的话,点点头,表情柔和下来:“我知道了。” 她忍住后背疼痛和腹中的饥饿感,起身慢慢挪到了柴房门口,然后用力拍了拍。 外面寂静半晌,最后传来一道婆子颤抖的声音:“公主?” 玉姝低哑开口:“是我……” 柴房外顿时喧杂声四起,还掺杂着几道慌乱的声音:“快去禀告夫人和公子,公主还活着。” 有脚步声跑远了,柴房门被推开,强烈的光芒突然照射进来,玉姝下意识抬手遮眼。 好一会儿后,她才放下手,看着站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人。 一个婆子两个小丫鬟,衣着打扮都不怎么样,应该是院子外围做洒扫等粗使活计的。 许是不确定玉姝是人是鬼,这会儿她们也不敢进屋来,就在外面心惊胆战的看着玉姝。 玉姝打量她们片刻,突然上扬唇角,语调哑哑的说道:“没想到吧?我嵇玉姝又回来索命了……” 阳光下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配上她诡异的笑容和阴森森的语气,登时将丫鬟婆子吓得魂飞魄散! 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人如同鸟兽般迅速散开。 玉姝这才轻笑一声,拖着残破的身子慢慢走出了柴房。 …… 前院。 薛松之坐在桌边,看着曹氏和林萱月逗垚哥儿玩。 垚哥儿如今身体已经大好,面色也红润了许多,大夫说最近只要别着凉,三五天就能完全康复。 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薛松之和曹氏脸色都不太好,两人甚至还经常笑着笑着就走了神。 第005章 公主当真还活着? 林萱月知道这母子两是在担心嵇玉姝的事,吩咐丫鬟将垚哥儿带走之后,这才轻声细语道:“母亲,文柏哥哥,你们可是在担心公主的事?” 曹氏叹了口气,语气忧心忡忡:“公主毕竟是天家女,如今在咱家一命呜呼,我担心圣上怪罪下来,到时候可是砍头的大罪!” 砍她们的头也就罢了,万一株连九族…… 那她拿什么颜面去面对已逝的公爹,以及薛家的列祖列宗? 曹氏想到这里,忍不住偏头瞪了眼薛松之:“你昨日怎这般冲动?让她吃个教训也就罢了,怎能下这重的手?毕竟是养在深宫的金枝玉叶,不如你们男儿皮糙肉厚,这下可好……” 林萱月就听不得别人说嵇玉姝是金枝玉叶,闻言立刻打断曹氏的话,笑吟吟道:“母亲,究其缘由也是公主有错在先,怎能怪文柏哥哥呢?再者,公主身子骨一向不好,近日染了风寒又突然暴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吧?便是天家,也要讲道理的。” 而且嵇玉姝是天家女又怎么样? 如今宫中遍地都是公主,这几年皇室出嫁了的公主,暴毙而死的也不止一个,最后又有哪个驸马被皇室追究了? 还不是不咸不淡的被指责几句,再闭门思过一段时间,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她嵇玉姝就是真死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厚葬一番得个身后名罢了。 林萱月心中冷笑,语气却温顺柔和:“这两日,我们管好府中下人口风,母亲再往宫里递个帖子请太医来。到时候把太医应付过去,剩下的事还不是由咱们自己说了算?” 林萱月打算的好,薛松之听着竟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有曹氏仍旧皱着眉头。 打死公主可不是小事儿,就算他们薛家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可…… 曹氏还在走神,外面突然传来婆子气喘吁吁的声音。 “夫人……夫人,公主还活着!” 听到嵇玉姝还活着,曹氏猛地站起身来。 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院子里的婆子,扬高声音问道:“当真?” 婆子连连点头,顺了口气之后这才道:“千真万确,老奴还亲眼看到公主站起来了,就在柴房门口……” 曹氏顿觉压在心头的阴云全部散去,就连身侧的薛松之,也不自禁的松了口气。 “我就知道她没这么容易死,想必先前那会儿,又在装死扮可怜了,这可是她嵇玉姝的老伎俩。” 说着,薛松之慢慢起身往外走。 走到前厅门口时却又停下,侧过脸很是傲慢的问婆子:“她可有说知错了?” 婆子一愣,然后摇摇头。 薛松之微蹙眉头,又问:“那她说了什么?” 婆子讷讷的看了眼薛松之,迟疑片刻小声道:“公主什么都没说……” 林萱月冷笑一声,站起来快步走到薛松之身边,然后呵斥婆子:“既是没有信儿,你着急忙慌的跑来说这些成何体统?” 婆子面色讪讪的,往后退了几步,没敢再说话。 第006章 看守公主的人呢?公主去哪里了? 曹氏这会儿心里舒坦了,也不计较婆子的冒失,对薛松之说道:“无妨,文柏你先去看看公主,她昨日受伤后未请大夫又没进米水,此时身体应当正虚弱,还是得送回院子好好调理一番。” 不然耽搁久了,真丢了性命那就麻烦了! 薛松之也知道事情轻重,点头应了下来。 林萱月的高兴劲儿早就过去了,此时垂下的眸子里,只剩不甘和阴狠。 嵇玉姝的命可真大啊! 重伤不治,又饿了一天一夜,这竟然都不死? 还真是贱人长命! 两人结伴而出,穿过抄手游廊,又绕了好几个地方,这才到了关着嵇玉姝的柴房。 可如今柴房门大开,不仅院子里空无一人,柴房里面也空无一人。 “看守公主的人呢?公主去哪里了?” 眼见着薛松之沉下了脸,林萱月给身边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立刻大声呼喝起来。 喊了几声,又找了好半晌,几个吓得战战兢兢的丫鬟婆子,终于被人拽出了角落。 见她们跪在地上神不守舍,林萱月的贴身婢女上前狠狠踹了那婆子一脚:“公主呢?你们为何没有守在柴房门前?” 婆子被踹倒在地,嘴巴张了张,好半晌后才组织了一句完整的话出来:“公主……公主的鬼魂回来索命了……” 薛松之和林萱月的神色都僵了一下,林萱月最先反应过来,阴着脸说道:“胡说八道!公主好端端活着,你这刁奴竟说她的鬼魂来索命,分明是有意诅咒公主。杏儿,掌她嘴!” 婢女杏儿立刻带着丫鬟压住那婆子,在婆子脸上扇了好几个巴掌。 其他两个小丫鬟被震慑住,这才哭哭啼啼的说出了事情经过。 林萱月听完后,转头对着薛松之笑道:“文柏哥哥,看来是公主自己跑出去了,她还能跑出柴房,说明那伤也不怎么严重呢!这会儿说不定是她自己知错了,想着无颜见你,便躲起来了。” 薛松之听到这话脸色好看了很多,他轻轻点头声音温和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先回前院,等她自己过来认错。” 林萱月笑着应下来,两人又结伴回了院子。 曹氏见他们回来,忙问道:“公主可派人安顿好了?” 薛松之坐下,饮了一杯茶,神态悠闲道:“她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过去的时候没见到人。想来稍过一会儿,就会自己来找我认错的。” 往日嵇玉姝就是这样,只要他一生气,嵇玉姝都会主动来赔笑脸道歉。五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这次薛松之心中依然很有把握。 可曹氏仍觉得心中不安,她皱着眉头看了眼外面天色,略等了等,最后还是忍不住对身边婆子道:“你带人去看看公主有没有回秋霜院?若是没有,再去府中其他院子里找找,尤其别落下那等僻静人少的地方。” 婆子忙带着人去了,薛松之却有些不悦:“母亲何故为她这般上心?” 曹氏恨铁不成钢道:“我这哪是为了她上心?你动手打了公主事小,若她出了什么意外罪名担在我们头上,这事儿可就大了。” 第007章 一纸赐婚,凑成一对冤家! 见薛松之被曹氏说得面色犹豫,林萱月忙在一旁上眼药。 “文柏哥哥莫气,母亲也莫要太过担心。索性公主如今好端端的,她自己躲起来不见人,到时候该问罪,也是问她那两个侍女,可与咱们没什么关系。再者,公主金枝玉叶又身份尊贵,自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这些人还敢过问她的去向吗?” 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却瞬间把薛松之说服了。 曹氏虽然不满林萱月的处事,可思来想去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反正方才嵇玉姝还活着,之后不管她去了哪里遭了什么事,也和他们没关系了。 要责怪,就怪嵇玉姝身边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侍女吧! 日暮西斜,天色渐暗。 薛府老爷和薛家大公子一同下朝归来,见府里下人在各处翻来覆去的寻什么东西,不由好奇道:“怎么搞出这般大的阵仗?是谁人丢什么东西了?” 管家小跑过来说道:“老爷,是昭德公主不见了。” “昭德公主?” 薛老爷只是愣了一瞬,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不见呢?许是去哪里玩耍了罢?” 说着,他抬步往前厅走去,穿过长廊后才感觉有些不对:“公主不是一直待在秋霜院里?好端端的为何会不见了?” 管家神色微僵,结结巴巴道:“是昨……昨日……” 管家把昨日薛松之鞭笞公主的事情说给了薛老爷听,果不其然,薛老爷听完就沉下了脸。 连性子沉闷迟钝的薛大公子,都惊讶的微张嘴:“文柏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那可是天家公主,文柏怎敢以下犯上? 这是杀头的大罪啊! 最重要的是,一向行事得体的母亲竟也纵着他,还伙同他一起瞒着父亲…… 薛大公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薛老爷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前院,看见曹氏一脸紧张,立马就发了火:“我不在府中,你就是这般纵容他的?让他竟闯下如此大祸!” 曹氏被薛老爷喝斥,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生气,立刻呛声道:“她是公主,就活该我们文柏受委屈?若不是因为她,文柏早就入朝为仕,又何至于背个‘驸马都尉’这样的破名儿?” 提到尚公主不能入仕这事儿,薛家人都憋屈,可薛老爷除了憋屈外还有些心虚。 尚公主这事,当年也不全是由圣上赐婚定下的。 在赐婚前,他见过昭德公主一面。 昭德公主仪态端庄,说话也斯文有礼,言及赐婚一事,摆明了她的态度。 若是薛家愿意,她便也同意这门赐婚,若是薛家不愿意,她就让圣上收回这心思。 毕竟昭德公主身份高贵容色出众,在鄞京根本不愁嫁! 薛老爷当年也是考虑到这个,又想到他们薛家日渐衰落,需要被扶持一把,才自作主张答应了下来。 可谁知,一桩备受瞩目的婚事,竟凑了一对冤家出来! 公主婚后温婉知礼,可他这个在鄞京颇负盛名的儿子,却不仅在婚前与林氏未嫁女厮混,还在婚后月余就搞出了一个庶长子。 即便是搁正常人家,嫡子未出先有庶子都是难以容忍的事,更何况正妻是天家公主? 但这些公主都接纳了,不仅如此,她还待那庶出的垚哥儿极好。 就这样的嫡妻,便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怎么文柏这孩子就不知道珍惜呢?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接下这桩赐婚! 第008章 咱们薛府被官兵包围了 薛老爷越想越觉得薛松之不争气,越想越觉得后悔,最后只得颓然叹口气:“那公主现在有消息了吗?” 曹氏见薛老爷的语气和缓下来,她也低了声音:“还没有,府中都翻个底朝天了,愣是没找到人,也不知道她藏哪里去了?” 一旁的薛大公子闻言,讷讷开口:“母亲,公主许是出了府呢?” “出府?”曹氏惊讶道,“出了咱们薛府,她还能去哪里?总不能回……” “回宫”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薛老爷却已经先想到了:“速去派人瞧瞧,公主可有回公主府?” 昭德公主有单独的公主府,这是高祖在世时就被赐封的。 只是成年前,公主住在宫中,成年后出嫁,她陪着薛松之住到了薛府。所以公主府一直闲置着,也被大家都给遗忘在了脑后。 这会儿都想起来了,却仍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公主那般温软的性格,理应躲在薛府某处独自黯然伤神才是,她怎会跑回公主府去? 薛家人心中猜测不断,派去的人还没出薛府,管家又一次满头大汗的跑来:“老爷,夫人,公……公主回来了……” 曹氏当即就松了口气,她转身回到桌边坐下,语气带着不屑:“瞧瞧,这不是自己回来了吗?” 金枝玉叶的天家公主,也不过如此! 薛老爷没说什么,神色却也轻松了许多,他侧过身对周边的下人道:“文柏呢?去喊他过来,好好给公主赔个不是,这事儿就当过去了。” 下人跑走了,曹氏却不悦道:“还给她赔不是呢?一声不吭就出了府,搞得我们人仰马翻到处寻她。她倒好,一点小事而已,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真是矫情得很。” 薛老爷叹着气道:“你就少说两句吧,公主能回来就不错了……” 夫妻两气氛轻松的拌起了嘴,薛大公子却发现管家额上的汗越流越多,他不停的张嘴,好像还有话要说。只是因为插不上嘴,表情越来越着急。 薛大公子忙道:“力叔,还有什么事儿吗?” 管家终于找到了机会,跺着脚语气焦急道:“老爷,公主是回来了,可是……可是咱们府外,围了好多身穿盔甲手持兵器的将士啊!” 薛老爷刚刚坐下,闻言立刻又弹了起来:“什么?哪来的将士?可是皇城司的人?” 管家连忙摇头,他也不知道那些将士是何来历,可是看盔甲服饰,明显和皇城司的人有所区别。 薛老爷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曹氏也坐不住了,赶紧拉着薛老爷就要出去。 薛大公子也连忙跟在两人身后,三人出了院子没多久,就撞见了往这边走来的薛松之和林萱月。 林萱月怏怏不乐,薛松之的神色倒是很轻松自在。 见薛老爷和曹氏都神色匆忙的往外走,他好心情的停住脚说道:“父亲母亲这是去哪里?公主既然回来了,必会亲自来找我们认错,你们不用焦急出去,我们去前院里等着她就是。” 薛老爷气得甩了一下袖子,沉着脸怒骂道:“你还知道公主回来了?那你可知咱家都被官兵包围了?” 薛松之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被官兵包围了?哪里来的官兵?” “我哪知道?” 薛老爷没好气的瞪了眼薛松之,又剜了一眼倚在薛松之身旁的林萱月,甩了袖子继续大步往外走。 其他人只觉事情不对,连忙跟着上前,还有丫鬟小厮跑去禀报了府中的其他人。 第009章 打吧,三十鞭不能多也不能少。 等到薛老爷几人走至大门口时,薛大公子的妻子张氏也着急的跑了出来。就连薛老爷后院的几个妾氏,也全部推推攘攘的跑出来看热闹。 薛老爷皱眉看了这些人一眼,定了定神,命人打开薛府大门。 大门拉开瞬间,点着火把的盔甲将士齐刷刷出现在众人眼前,整个薛府顿时灯火通明。 薛老爷还从来没见过这等阵仗,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咽咽唾沫稳住心神道:“各位是……” 为首的将士人高马大,容貌硬朗魁梧。 他左手按住腰间佩刀,右手拿出一道令牌,高声道:“我乃昭德公主府侍卫统领庞顶,今日护公主车驾来你薛府,驸马何在?” 薛老爷一听是公主府的侍卫,虽然心中迟疑,却还是连忙讪笑道:“原来是自己人,可叫我好生……庞统领,你是送公主回来的吧?公主人呢?” 庞顶沉着脸喝道:“少废话,驸马何在?” 薛老爷被这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颤了一下,也不知道庞顶要做什么,回过头赶紧给薛松之使眼色。 薛松之也没见过这种大阵仗,他知道嵇玉姝有高祖赐下的五百府兵,可这五百府兵养在何处人在哪里,谁都没见过。 没想到今日,在他薛府大门外见到了。 薛松之想到嵇玉姝的脾性,稳住心神,走上前面色镇静道:“找我何事?” 庞顶神色不善的把薛松之从头打量到脚,然后回头大声道:“公主,驸马在府中。” “在就好。” 似玉珠落盘的悦耳女声自将士们身后传来,薛松之连忙抬头,这才看到大门外不远处还停着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 马车外围呈橘红色,通身由名贵的檀香紫檀木打造。车檐四角微微上扬,如振翅欲飞的凤凰一般,吊着四颗纤巧漂亮的风铃。 晚风拂过,铃声清脆,还飘来了一股淡淡的檀木清香。 车身上顶覆盖绛红色绣梅花丝绸帷幔,前门垂遮帏帘,周边垂缀珠宝丝穗。窗牖周边嵌有小巧金丝挽花,自内往外推开,能隐约瞧见一个依靠在厢内的轻盈纤影。 薛松之望着这一幕愣住,直到马车上的人下来,他都没回过神。 玉姝下了马车,轻抚一下衣袖处的褶皱,抬眸瞥了眼怔忡的薛松之,缓缓走上前来。 庞顶见状立刻让开路,玉姝却没再往前走,只是站在薛家大门外柔声问道:“庞统领,鞭子带了吗?” 庞顶立刻道:“回公主,属下照您吩咐,带了先皇御赐的龙头凤尾鞭。” 这软鞭名字让玉姝顿了顿,险些就要出戏。 她强拉回神思,对着庞顶点点头,温柔叮嘱:“打吧,三十鞭。本宫不占他便宜,不多一鞭也不少一鞭,你也不要将他打死,记得留口气儿。” 庞顶瞬间凝目看向薛松之,身旁端着软鞭的将士,也非常有眼色的把鞭子递到了庞顶手中。 薛松之终于回过神,明白玉姝这是要做什么了,他往后退几步,大声道:“嵇玉姝,你敢?” 玉姝面色温和,柔声道:“直呼本宫名讳,加两鞭。” 庞顶一言不发,拿起鞭子直接甩过去,非常精准的抽到了薛松之后背上。 第010章 谩骂皇室公主,加四鞭! 薛松之不作任何心里准备,痛呼一声,整个人后仰摔倒在地。 还站在院内的薛老爷和曹氏,见状高呼一声,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林萱月迟疑了一下,也迅速跟在了薛家夫妇身后。 “公主,你怎可随意打人?” “我们文柏犯了什么错,公主你要这么对他?” 薛老爷和曹氏齐齐护在了薛松之身前,曹氏眼中的愤懑更是倾泻而出。 庞顶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见他们把薛松之护在了身后,皱了皱眉,偏头看向玉姝。 玉姝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径自往后退了几步。 见薛府门内站着一群看热闹的莺莺燕燕,玉姝拉长语调:“见本宫不跪……” 话还没说完,薛大公子的妻子张氏先慌忙跪下:“参见公主。” 说完后,还拉了拉身旁迟钝的薛大公子,让他也赶紧跪下行礼。 薛大公子犹豫的看了眼薛老爷和曹氏,神情木讷的跟着跪下,那一群非常有眼色的妾氏,也赶紧跪下磕头。 玉姝:“……起身吧,替本宫搬张软椅来。” “是是。” 两个婆子连忙跑去搬椅子,玉姝扫了眼大门前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才对等着听吩咐的庞顶道:“薛大人和薛夫人上了年纪,庞统领还是体谅着点他们罢!” 庞顶了然,叫左右两边的士兵把薛老爷和曹氏拉开,薛松之身旁便只剩一个林萱月。 玉姝慢条斯理道:“可以动手了,还有三十鞭。” 庞顶瞬间一鞭子甩了下来,狠狠抽在了薛松之身上。 墨青色衣衫被鞭子撕裂,露出了渗出血迹的皮肉,薛松之疼得嚎叫起来。一旁的林萱月更是吓得尖叫出声,她松开抓着薛松之胳膊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小脸顷刻煞白。 “还有二十九鞭。” 软椅被两个婆子合力搬来,玉姝坐在上面,纤手撑腮,慵懒闲适的看着薛松之。 往日里风流倜傥的才俊儿郎,如今狼狈的趴在地上,一边躲避鞭子一边惨叫,五官狰狞扭曲,毫无美感可言。 系统的评级还是有些偏差,颜值不错的男人,应该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 薛松之的颜值本就只占中上,像此刻这等场景,大概用“丑”字来形容别叫贴切。 所以浪费积分匹配来这么一个男人,不划算。 玉姝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被系统坑骗了。 不远处的庞顶听到这声叹气,以为玉姝不满意,顿时蹙起眉头,挥鞭子的力气又加大了一成。 薛松之被打得鬼哭狼嚎,曹氏也心疼得鬼哭狼嚎。 她被两个士兵按着胳膊挣扎不开,只好大声叫骂:“嵇玉姝你个毒妇,你害了垚哥儿不算,还要害我儿文柏。我们薛家真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才会娶到你这么一个蛇蝎女人……” 玉姝转头,瞥了眼曹氏,然后对着庞顶抬了一下手。 庞顶会意,立刻停了下来。 曹氏以为玉姝心有愧疚准备改注意,神色松了许多,谁料玉姝却温声道:“薛夫人直呼本宫名讳,谩骂皇室公主,再加四鞭。” 第011章 本宫是君,驸马是臣,夫人可知君为臣纲? 骂皇室,再加四鞭…… 庞顶听到这话,眼睛都没眨一下,又是连续几鞭毫不留情的抽在了薛松之身上。 曹氏的心都快被这几鞭抽碎了,目眦尽裂的瞪着玉姝,眼里一片血红。 “嵇……公主,文柏是你的丈夫,你可知三纲五常可知为妻之道?你对文柏这般下毒手,就不怕被御史弹劾,不怕被鄞京百姓耻笑吗?” 玉姝挑了一下眉,并不理会曹氏,只欣赏了片刻“龙头凤尾鞭”的英姿,然后对庞顶道:“薛夫人对本宫出言不逊,加两鞭。” 曹氏又惊又怒:“公主!!” 玉姝这才转过头,对曹氏笑吟吟道:“薛夫人在教本宫做事?” 薛老爷见曹氏又要开口,唯恐薛松之被加鞭子,连忙插嘴,满脸哀求:“公主,一切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管教不严才让我儿冲撞了公主。微臣事后一定严惩他,还请公主手下留情……” 玉姝看都未看薛老爷,神色淡淡的收回视线:“冲撞倒也不至于,本宫爱惨了驸马,驸马鞭笞羞辱本宫这事,本宫其实也没放在心上……” 她说这话,语调拉得很长,讽刺意味十足,薛老爷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下一秒,就听玉姝柔柔说道:“只是事关皇室尊严,所以三十鞭和诛九族,本宫也好难决定哦,不然薛大人自己选?” 薛老爷顿时呆住,看着玉姝巧笑嫣然的脸哑口无言。 玉姝靠着软椅,浅浅一笑:“本宫还要纠正薛夫人一件事。薛松之为驸马都尉,乃奉旨尚公主。既是尚主,本宫是君,他便是臣。薛夫人提到三纲五常,可知君为臣纲?” “另外,本宫与驸马婚嫁一事,并非是本宫下嫁到你薛家,而是你儿薛松之入赘到我公主府。用民间的话来说,也就是俗称的……倒插门。” 提到“倒插门”,玉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陪在她身侧的两个侍女也掩唇笑了起来。 这轻蔑的态度,让几欲昏厥过去的薛松之猛地转醒,他用尽全力抬头,看着不远处坐在软椅上的女人。 熟悉的容貌映衬在火光之中,让她的眉眼多了几丝朦胧。绛红色披风遮住了华丽裙装,唯有发髻上微动的步摇,在宣示她高高在上的尊贵身份。 往日消瘦憔悴的容颜身躯好像都不见了,在这一瞬间,只觉明艳中透着无尽的威严和冷漠。 昭德公主…… 是,未出嫁前,她就以美艳容色而闻名鄞京。 只可笑的是,以前从未把她放在眼里,今日被她这般作贱羞辱,他却反而将这五官模样深深刻在了心头。 薛松之深吸口气,只觉得身体每一寸都万分绞痛,再也痛呼不出来。 他将喉咙处的腥甜压下去,只用浑身的力气支撑住脖颈,仰起头看着神情慵懒的玉姝道:“嵇玉姝……你,你今日这般……折辱我……” 话都没说完,玉姝就语调温温柔柔开了口:“驸马不长记性呢!直呼本宫名讳,再加两鞭罢。” 庞顶像个黑面罗刹一样,面无表情的甩了两鞭子下去。 镶了银丝的鞭尾划过虚空,不仅让薛松之的后背皮开肉绽,还在他引以为傲的脸颊处也留下一道清晰血痕。 第012章 将她抓来杀掉,给本宫助助兴! 曹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被鞭笞,心脏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噬,疼得几欲肝胆俱裂。 她盯着玉姝,眼里猩红一片,恨不得将玉姝啖肉饮血,挫骨扬灰。往日端庄温雅的五官,此刻也扭曲到有些可怖。 “嵇玉姝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听到这低低的呓语咒骂声,玉姝转过头去,静静的看着曹氏。 映在火光下的漂亮双眸里,像是一潭死水一样,无波无澜。 曹氏猛然对上,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她褪去血色的双唇不停发颤,却因前车之鉴,不敢再说什么怨毒的话,只能看着薛松之被打得血肉模糊。 到最后,曹氏身子瘫软成泥,甚至连嚎啕大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庞顶打完三十鞭,冷漠的看了眼血迹斑斑不省人事的薛松之,收起鞭子转身对玉姝道:“启禀公主,三十鞭已打完。” 玉姝点点头,打了个呵欠,然后看向努力蜷缩身子降低存在感的林萱月。 林萱月在薛府作威作福了五年,也欺辱了嵇玉姝五年,可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嵇玉姝。 察觉到玉姝视线落在了她身上,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玉姝看了她半晌,想到昭德公主以往的经历,问薛老爷:“本宫是妻,林氏是妾,本宫是有权处置林氏的吧?” 薛老爷内心惶然、神色呆滞,全然不知道玉姝问了什么,只讷讷的点了头。 玉姝颔首,偏头示意庞顶:“杀了吧!” 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吓得林萱月尖叫起来。 两个士兵去抓她,她也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便像困兽一样拼了命的挣扎。 明明也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偏偏两魁梧的士兵被她又咬又挠,竟一时有些松懈,最后还真被林萱月给挣脱开。 玉姝瞧见,觉得惊奇,下意识“哟”了一声。 庞顶觉得下属丢了人,黑着脸抽出腰侧佩刀,打算一刀了结林萱月性命,玉姝却突然开口:“罢了,留她一命。” 庞顶不解的回头看玉姝,玉姝单手撑腮眼眸发亮,饶有兴趣道:“本宫这会儿瞧她顺眼,暂且留她性命。若哪日,本宫心中不快了,你再将她抓来杀掉,给本宫助助兴!” 庞顶:“……是!” 林萱月听到自己小命暂保,心中先松了口气。但听见玉姝这番话后,又惊又怒,浑身虚脱的身子不停发抖。 她瘫坐在地上仰起头看着玉姝,强忍住牙齿打颤,语气喘喘的质问:“公主……你出身皇室代表天家颜面,这般肆无忌惮的鞭打羞辱我们……事后如何向圣上及娘娘交待,如何向文武百官交待?” 玉姝已经从软椅上起了身,听到这话,又慢慢坐了回去。 她看着小脸苍白、柔弱无骨的林萱月,轻笑一声:“刚说不杀你,你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林萱月神色瞬间僵住,浑身也紧绷起来:“公主不可言而无信……” “本宫自然言而有信。” 玉姝笑道,“可本宫说了不杀你,没说不打你啊!你与驸马情深似海恩爱不疑,驸马都不省人事了,你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儿一样?” 见林萱月听到这话,似惊弓之鸟般迅速弹起来,还想转身往薛府里面跑时,庞顶立刻命人将她抓住。 第013章 来人,快请大夫! 林萱月已经挣脱了一次,庞顶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见手下士兵把林萱月死死扣住,庞顶这才转过头,面无表情的问玉姝:“公主,可否要属下鞭她三十下,给您助助兴?” 玉姝失笑:“……十鞭即可!” 这小伙子看着不起眼,学坏还挺快。 就林萱月这娇弱的身子骨,让身为武将的庞顶打她三十鞭? 别说小命,三魂七魄都能给打没了。 玉姝坐在软椅上,安静的看着庞顶挥鞭子。 林萱月全程惨叫,旁观的薛老爷曹氏等人却只是木然的看着,一句求情的话甚至怜悯的眼神都没有。 薛松之已经被打得昏了过去,是生是死没人知道。只是玉姝不走,薛府的人都不敢自作主张将他抬回府中医治。 至于林萱月,她不过挨了十鞭而已,和薛松之的三十鞭……不,是四十鞭。 这十鞭和四十鞭,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她的生死压根无人关心。 打完了人,庞顶转身等待玉姝下令,玉姝起身对薛老爷道:“本宫那两个背主的侍女,就送给薛大人吧,薛大人可要记得好生宠爱她们。” 说完后,玉姝转身回马车上去,庞顶也指挥收兵。 围着薛府的武装士兵全部撤回,齐齐整整跟在了凤尾檀木马车后面。一阵风吹过,车檐下四角风铃响起,和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照亮半边夜空的火把终于渐渐远去。 公主府的人刚走,曹氏就发了疯的扑向薛松之,眼泪也不停的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请大夫请大夫!来人,快把文柏抬进去,快点!” 薛府的奴才们终于忙乱起来,不似下午找人时的散漫,这会儿除了慌乱外就是后怕。 谁能想到,性子那么温软那么好说话的昭德公主,发起狠来也是丝毫不留情呢? 几个小厮抬着薛松之往府里去,管家跑着出了门去请鄞京有名的大夫。曹氏泪眼滂沱的跟在众人身后,一刻都没有停留。 大门口嘈杂混乱半晌,最后人群散去,昏在大门外的林萱月竟然被人给遗忘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府内才出来两个婆子,举止粗鲁的将人抬了进去。 …… 回到公主府,玉姝解下披风交给侍女白兰,然后进了屋中软榻上趴下。 白兰看到玉姝有些困倦,便悄悄的退出屋子,关上了门。 另一个侍女墨竹正等在屋外,见状低声问道:“公主怎么样了?” 白兰摇摇头,神色有些担忧:“公主自打下午从薛府回来,气色就一直不好,人也瘦了许多。不知道秋菊春梅怎么照顾的,竟让公主……” 想到那两个丫鬟任由薛家人糟践公主,白兰眼神就冷了许多。 公主当年执意要跟着驸马住到薛府,为了不让薛家人介意,便只带了春梅和秋菊两个丫鬟,她和墨竹就都留在了公主府。 开始两年,公主还偶尔回来小住一下。可这几年,公主鲜少回到公主府来,整个公主府空荡荡犹如鬼屋一般。 今日下午公主终于回来了,却是衣裙破烂,浑身伤痕…… 白兰想到这里,抿抿唇,转头问墨竹:“那衣裳可收好了?” 第014章 不用再提往事,我不会再回薛家! 白兰说的衣裳,是玉姝下午回来时穿的那身。 墨竹听后连忙点头:“都收好了,我特意叮嘱丫头们不洗,连同公主带回来的东西一起都收在了别处。” 白兰“嗯”了一声,随后攥紧手低声道:“驸马虐打公主,这衣裳便是证据之一。今日之事,哪怕是拼上我们的这条贱命,也要替公主讨回个公道!” 墨竹立刻用力的点了头。 两个侍女的话玉姝并不知道,她侧躺在软榻上,舒舒服服睡了一场好觉。 醒来后见屋内漆黑一片,玉姝沙哑着声音唤道:“白兰?” 白兰和墨竹应声推门进来,点了灯后走到玉姝身边问:“公主醒了?可要先用些点心?” 玉姝傍晚没吃饭就去揍人了,这会儿的确有些饿,便说道:“不用点心了,直接端饭菜来,省得他们再忙活!” 墨竹闻言立刻出门去安排,白兰看着神情倦怠的玉姝,跪在榻前一边给玉姝捶腿一边轻声道:“公主,您明日还回薛家吗?” 玉姝看向白兰,眉梢略挑:“我回薛家做什么?” 白兰一时语噎:“您以前不是……” 玉姝淡淡打断她,“日后在我面前,不用再提往事,我也不会再回薛家了。” 白兰连忙欣喜道:“是。” 室内安静片刻,墨竹带着两个丫头提了食盒进来。 玉姝靠在软榻上,看着她们从食盒里端出清一色的小青菜,眉头蹙得极高。 “怎么这般素?是宫中近日来有什么忌讳吗?” 墨竹见玉姝问得认真,有一瞬间的怔愣:“公主,您……您不是一直吃素吗?” 玉姝听到这话,才猛然想起昭德公主的习性。 为了薛松之节食减餐,为了曹氏吃斋念佛,所以昭德公主一顿饭吃的跟喂猫一样,荤腥也是半点不沾! 玉姝:“……” 那活着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玉姝叹口气,下了软榻坐到桌前说道:“吩咐下去,以后我吃饭要顿顿有肉。若是哪顿少了荤腥,我就扒了那厨子的皮!” 墨竹连忙道:“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墨竹走后,白兰一边抿唇偷笑,一边给玉姝夹菜。 玉姝看着这满桌绿就没什么胃口,加上昭德公主本身食量很小,所以玉姝只是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白兰很是体贴的问道:“公主您还吃吗?” 玉姝摇头:“撤了吧,命人备水,我要沐浴。” “是。” 外面丫头去备水了,白兰替玉姝拆掉了钗环发髻,卸掉了妆面。 看着铜镜中素面朝天的美人,玉姝摸着脸颊说道:“果然是个荒唐的世界,这么漂亮的姑娘陪在身边五年,薛松之竟然毫不动心,怕是不行吧?” 一旁的白兰听到这话,连忙轻咳几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随后等热水送来后,替玉姝褪去了衣裳。 玉姝走进热气氤氲的浴桶中坐下,然后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乌黑浓密的头发有墨竹帮忙打理,白兰拿着浸了水的帕子替玉姝擦拭后背,玉姝只安静的靠在浴桶边缘,闭上眼尽情享受。 这就是资本家的快乐,这就是快穿红人及积分大佬的快乐啊! 第015章 连夜进宫 带着淡淡香气的花瓣飘浮在水面上,热水包裹着四肢,浑身舒畅的玉姝又开始昏昏欲睡! 意识正在混沌期间,突然听到身后的墨竹传来轻轻啜泣声。 玉姝睁开眼睛,微微侧脸问道:“怎么了?” 墨竹自觉失了态,连忙揩掉眼角泪珠,小心翼翼问:“公主,您……疼不疼?” 公主从小都是被娇惯着长大,上到头发丝儿下到一根脚趾,她们做贴身婢女的都会精心打理细心爱护。 可今日从薛府回来,公主原本娇嫩白皙的后背上,却爬满了可怖又丑陋的鞭痕。 鞭痕伤势纵横交错,像是无数的红色藤条缠在上面,一个个透着狰狞。甚至靠近腰部那里,好似还有血迹渗透了出来。 墨竹看到这些鞭痕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心疼的落了泪,拿帕子擦拭后背的白兰也红了眼,只是抿唇掩住了自己的情绪。 玉姝感受到两侍女的心疼,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皱起眉头可怜兮兮的说道:“疼。” 一声“疼”,让墨竹的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似,不停往下掉。 白兰将手帕紧紧捏在掌心,哑了声音:“公主,咱请太医来瞧瞧吧?” 公主下午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行沐浴更衣。去薛家之前,也说她已经上过了药。 可这么触目惊心的伤势,不请太医来白兰根本放不下心。 玉姝想了想倒也没拒绝,就着白兰墨竹的搀扶,很是“虚弱”的从浴桶中走了出来。 擦拭干净身子,又换了干净舒适的里衣,玉姝很是乖巧的趴在了床上。 墨竹拿着公主府的令牌找庞顶连夜进宫请太医去了,白兰坐在床边,红着眼照看玉姝。 玉姝觉得这般欺瞒两个侍女,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想想接下来要面临的局面,又按捺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系统却觉得自己风评被害,很是不爽的控诉道:“玉姝姐姐,我们系统出品的药物不可能有问题,你这伤明明已经好了,疤痕可是你自己要求留下来的。” 一回到公主府,玉姝就已经用积分兑换了系统商城的药物。 商城药物都是高科技产物,药到病除绝无残留和副作用,所以玉姝的伤势只是看着可怕,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不然方才她怎么有力气带着小弟去干架? 玉姝困意又来袭,听到系统这话,俏脸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是是是……系统最牛系统最棒系统666。” 系统:“……” 敷衍统子也要敷衍的走心一点好嘛! 玉姝睡着后,庞顶连夜入宫,请了太医院的院使和医女来。 虽然没有刻意弄大动静,但毕竟是深夜进宫,冯皇后那边也还是得了消息。 不过冯皇后已经歇下,听宫女来传消息说昭德公主生病请了太医,她问都没问一声,便很不耐烦的将人打发了。 只要不事关太子,其他人的事儿冯皇后一概都不会放在心上。 这种生病请太医的事儿,至多明日派嬷嬷去送些滋补的药物便罢! 第016章 早朝 公主府。 医女进入室内掀开帘子,一看到玉姝后背伤势,当即就惊得面容失色。 她仔细检查半晌,又是切脉又是凝思,退出帘子后,还与院使窃窃私语了半晌。 院使很快也变了神色,然后连续写了好几张药方,又开了好些个补血滋养的名贵之物。 白兰送两人出去时,言辞恳切的表示了感谢,又声泪俱下的说了驸马的恶行,最后还请求两位太医将这事保密,以保全公主颜面。 院使和医女面面相觑,实在没想到公主背后的伤竟然是驸马打出来的。 这薛驸马到底是有几个脑袋够砍? 仗着薛家有免死金牌就可以这么为所欲为吗? 两人义正言辞的表示自己绝不会外传这件事,等回去后,转身就告诉了自己的夫人和同僚。 以至于第二日,薛老爷和曹氏两口子天不亮就跪到宫门口请求面见圣上时,早起来点卯的几个官员,看他们的眼神都非常复杂。 就好像,在看他们脖子上长了几个脑袋似的! 薛老爷被这种眼神盯着,只觉浑身都不自在,曹氏却一心为了儿子,什么都抛在了脑后。 今日正好是五日大朝会时期,京中四品以上官员皆要上早朝。曹氏等得就是这么一个机会,于是便早早跪在了午门前。 承顺帝因为沉迷求仙问道,上朝时间一向较迟。此时午门还未开,朝中大臣们却已经聚在了午门前。 平日里百官担心御史纠察监管,都鲜少在午门前左顾右盼或是私语交谈。可今日,看着跪在午门前,与众人格格不入的薛氏夫妇,百官们的八卦之心再也按捺不住。 有人问,就有人回答。 薛松之鞭笞昭德公主之事,知道之人没有几个。可昨夜里昭德公主率府兵包围薛府那阵势,皇城东南角外的朱雀大街上,没有一户人家不知道。 只是瞧着那灯火通明下,几百名将士如地狱罗刹般身穿盔甲手执兵器,众人都不敢吱声罢了。 没见往日里牛叉哄哄神出鬼没的皇城司,昨夜也压根没冒头吗? 众人一边讨论昭德公主府的五百府兵,一边猜测薛家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竟能惹得性情温软的昭德公主如此盛怒? 正聊得兴致高昂时,午门上晨钟响起,宫门大开。 文武百官迅速安静下来,众人各自回了队伍站好,然后伴着晨钟声音进入午门。 薛老爷因为只领了正五品朝奉大夫的闲职,因此平日里并无机会面圣,今日因和曹氏跪在午门外,更是不能随着上朝的官员们一同进入。 他抬起头看着文武百官的背影,眼里满是艳羡。 守卫午门的禁军副使皱着眉头看了两人半晌,倒也没有擅作主张把人打发掉,只是让其他侍卫盯着后,自己率先让人把消息传到了大殿去。 承顺帝进了大殿,接受完文武百官的叩拜,就开始百无聊赖的听着众人汇报近日的政事。 都是些鸡毛蒜皮子事儿,非得要拿到金銮殿上来说,承顺帝觉得这些朝臣们都是吃着皇粮撑得慌。 第017章 弹劾公主 打了个呵欠后,承顺帝开始思索要不要找些事情给他们做。 正胡思乱想时,御前大太监柴福在他耳侧小声道:“陛下,薛大人和薛夫人在宫外求见,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 承顺帝没反应过来柴福说的薛大人是哪个,正巧,站在下方的御史大夫赵纪上前一步:“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承顺帝一看到他,眉头顿时皱成了三道深沟。 御史台的赵纪大人,动不动就弹劾人。 小到批判同僚纳妾风流,大到指责他这个皇帝不务朝事……若不是高祖留训“刑不上大夫”,承顺帝早就想把他脑袋瓜子砍掉当球踢了。 今儿个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他盯上,又要挨这么一顿批判谩骂! 承顺帝面色很是不耐烦的说了声“讲”,暗地里却悄悄侧起耳朵,想听听又是哪个朝臣的桃色绯闻。 不成想,听到了自己长女昭德公主的。 “……昭德公主夜围薛府动用私兵,滥用酷刑鞭笞驸马,此等行径不仅有失天家颜面,还为天下女子做了不良表率,着实有乱我大夏纲纪。微臣主弹奏不法,肃清内外……” 御史大夫赵纪板着脸,在下面说了一长串,承顺帝却只听到了“夜围薛府……鞭笞驸马”这几个字。 他顿时愣住,神色还有些不可置信。 等赵纪说完后,承顺帝才声音恍惚的问道:“赵卿刚才说的是哪位公主?” 赵纪的老脸黑了一成,他挺直后脊沉声道:“回禀陛下,微臣要弹劾的是昭德公主,昭德公主行为不端……” 话都没说完就被承顺帝打断:“行了,既是弹劾昭德公主,可有证据?赵卿啊,你这个闻风乱奏的毛病,真得改一改了!” 昭德是他的长女,性情从小就温软内敛,又一直心悦驸马。这样一个娇娇女,怎么可能会带兵围了薛府还打了驸马? 若真有此事,皇城司的人怎么可能不报给他? 简直是胡说八道! 见承顺帝摆明了不相信,甚至还借机讽刺了他一通,赵纪的脸直接板成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大饼。 他用力甩了一下袍袖,高声道:“薛驸马的父母亲如今就跪在午门外,陛下可召他们进来询问,便得知微臣是不是闻风乱奏!” “闻风乱奏”这四个字咬得格外重,像是与承顺帝杠上了似的。 承顺帝想砍他脑袋的冲动又冒了出来,好在大太监柴福立刻上前小声道:“陛下,奴才刚刚给您说的,就是驸马府上的这位薛大人。” 承顺帝这才把砍脑袋的冲动给按下去,他动了动身子,皱着眉头沉声道:“传薛……” 柴福小声提醒:“驸马之父名延金。” 承顺帝拉长语调道:“传薛延金夫妇。” 殿外等候的宦官高声唱和:“陛下有旨,传薛延金夫妇觐见!” 嘹亮的声音响起在宫廷上空,从金銮殿至午门前,薛老爷和曹氏终于被带上了朝堂。 这是两人平生头一回,跪在偌大的金銮殿中,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而这群打量的视线中,最为明显且肆意的,就是来自大殿正上方的承顺帝。 第018章 驸马就是个可怜无辜的小白菜! 薛老爷和曹氏心中打鼓,一进殿内就跪下叩拜,嘴里喊着吉祥话,头却都不敢抬。 承顺帝看了几眼他们黑漆漆的头顶,很是随意道:“起吧!” 薛老爷站了起来,曹氏却依旧跪在地上,薛老爷见状,又忙重新跪了下去。 承顺帝挑着眉问道:“薛夫人这是何意?” 曹氏壮着胆子,略抬起头大声道:“启禀陛下,臣妇今日……今日是来告御状的。” 虽然她鼓足了勇气,可声音还是有些微微的颤抖。 承顺帝知道这两口子是来告他长女的,虽然心中不悦,可秉着听八卦的想法,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哦?薛夫人状告何人啊?可说来听听。” 曹氏立刻把玉姝带府兵围住薛府,还指使下属鞭笞薛松之的事情全部一一道来。 因为薛松之是她的儿子,所以这番说法全部带有主观态度,不仅将玉姝描述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还把她儿子薛松之塑造成了一个可怜弱小的无辜小白菜。 这般动情且深刻的描述完毕后,朝臣们议论纷纷,就连承顺帝听完都有些怀疑起来。 难不成长女嫁人五年后,性情真的大变了? 承顺帝心中疑惑,皱着眉头看向曹氏。曹氏泪眼婆娑双眸红肿,瞧着像是哭了一个晚上。一旁的薛老爷虽然不说话,可也义愤填膺满脸恼怒。 这两人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污蔑昭德的样子。 承顺帝左思右想,还没给出一句话,御史大夫赵纪就率先开了口:“陛下,公主夜围薛府鞭笞驸马之事,也有不少同僚亲眼所见。事情真相既已大白,微臣奏请陛下还薛驸马一个公道,以肃朝堂正朝纲!” 赵纪说完后,御史台那些见风使舵的碎嘴子,各个上前一步大声道:“请陛下还薛驸马一个公道,以肃朝堂正朝纲!” 众人合声高喊,金銮殿内顿时传来余音回响,承顺帝忍不住沉脸瞪了眼赵纪。 全天下人也没这些碎嘴子屁话多,这御史台官员的脑袋,真该都砍了才是。 承顺帝板着脸,扫视了一圈下首的朝臣,然后看向站在最前方的成国公裴天华。 裴天华袭成国公爵位,却是朝中武将之首。 年龄约莫四十左右,生得相貌堂堂英武俊美,光是站在那里就很有一股凌厉的气势。 他自上了朝就一句话都没说过,这会儿接到承顺帝的暗示,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昭德公主性情温婉知书达理,鄞京人人皆知,怎会无缘无故命人鞭笞驸马?微臣认为,此事定有蹊跷。” 曹氏听到这话,心中一跳,立刻先声夺人道:“公主与文柏成婚多年,文柏敬她尊她,从未有过丝毫僭越之处。昨日之事,实是臣妇也不解公主为何会突然这般?” 曹氏说着,还伤心痛哭起来。 几个同尚公主的驸马家庭,很是同情的对她抛了几个怜悯眼神。 裴天华却不为所动,而是身姿挺拔语调朗朗道:“薛夫人此言差矣,若驸马当真敬重昭德公主,便不会在婚后月余便纳妾过门,还在嫡子未立时先有庶子。便是鄞京人人都道荒唐的绥国公府,也没有庶出的曹姓长子。” 第019章 宣昭德公主觐见 绥国公府是曹氏的娘家,裴天华这句话说的曹氏神色讪讪。 她抿住唇,想着娘家那位雷厉风行的大嫂,藏在袖中的指甲被狠狠扣在了掌心里。 裴天华毫不费力拿下曹氏“一血”,又转头看向御史大夫赵纪:“赵大人素来刚正不阿、清正廉明,当年薛驸马刚娶妻便纳妾,此等荒唐之事,赵大人怎不闻风在朝堂上弹劾一笔?” 赵纪脸色顿时如调色盘似的,红了白,白了又红。 他有心想与裴天华争执一番,可当年这事儿的确是他失职,便是想争执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天华顺利拿下“双杀”,又慢悠悠的转过身,看向跪在大殿正中心的薛老爷。 薛老爷觉察到这股凌厉视线,顿时一个哆嗦,竟都不敢抬头,身子又往下瑟缩了一番。 裴天华居高临下的看着薛老爷,沉声道:“子不教父之过,想来薛驸马娶妻月余便纳妾这事儿,也是因为薛大人做了榜样。” 顿了顿,裴天华又笑起来,“我听说前些日子,薛大人又纳了两个美妾,都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姑娘。薛大人已经出嫁的女儿,如今都已过双十了吧?” 言外之意,你个老不羞的一把年纪了,纳的妾竟然比你闺女年龄都小,真是不害臊! 自己都行不正,养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被裴天华明嘲暗讽一番,薛老爷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裴天华翻出私事,他就像是被当众扒了衣服一样,顿时羞得想原地找个地洞钻进去。 挫了薛老爷的气焰,裴天华开局便干脆利落拿到了“三杀”。 他抬头看了眼上面眉开眼笑的承顺帝,神色平静道:“因此,微臣以为,此事当请昭德公主进宫当面对质。公主乃金枝玉叶,岂可因一妇人和性喜弹劾的言官片面之词,便贸然羁押?” 裴天华说完,便退回自己位置,垂下眸子深藏功与名。 来告状的薛氏夫妇闭嘴了,碎嘴子赵纪也熄火了,承顺帝“哎呀呀”的得意开了口。 “裴爱卿你这张嘴啊,明明是武将,怎么比赵卿还能说会道呢?不过朕听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状告公主这事,历朝历代都没出现过。今日既然薛家告上金銮殿了,那朕自然要管上一管。” 承顺帝坐正,很是威严的说道:“传朕旨意,召昭德公主觐见。” 大太监柴福立马转身出去吩咐小太监去宫外传旨,承顺帝就很贴心的让薛老爷和曹氏先去偏殿等候,然后其他人继续谈论政事。 只是有了薛家一事的打岔,众人此刻也没有多少要谈论政事的心思,满脑子都是关于薛驸马和昭德公主的八卦。 好在大理寺那边还有些案子的复核需要拿出来与承顺帝说说,所以文武百官皆耐着性子听了会儿案件。 消磨了半个时辰后,昭德公主终于来了。 但让众人诧异的是,这昭德公主竟然是被公主府的府兵抬上来的。 承顺帝看着躺在榻上的玉姝,震惊道:“昭德这是怎么了?” 第020章 给父皇说说,你受了什么委屈? 庞顶侍侯在榻子一侧,听到承顺帝询问,他抱拳跪下道:“回禀陛下,公主前日遭驸马毒打,伤势严重,昨夜回府后便一直昏迷不醒……” “你胡说!” 等候在偏殿的曹氏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她一阵风似的蹿到庞顶面前,指着榻上的玉姝说道:“昨夜公主还带人来包围了我们薛府,她能走能动,怎么可能昏迷不醒?” 庞顶抬眸,直直的盯着曹氏道:“金銮殿上,陛下还未开口,岂容你一介妇人如此放肆?” 太监柴福一听庞顶抢了他的台词,连忙尖声道:“大胆!” 曹氏赶紧跪了下去,后面出来的薛老爷,也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跪下。 承顺帝没心思管那上蹿下跳的曹氏,他视线落在玉姝脸上,眉头皱得很高。 昭德出嫁后鲜少回宫,每次回宫也多是去坤宁宫看她母后,这五年来他们父女很少碰面。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这副场景。 她瞧着……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和以前的模样都不大相像了。 大殿中蓦然寂静下来。 承顺帝不说话,朝臣们也不敢说话。 裴天华看了眼承顺帝,见承顺帝似乎有些走神,轻咳一声提醒道:“陛下,公主昏迷不醒,是否要传太医来?” 承顺帝这才回神,连忙对柴福道:“快宣太医!” 诏令一道一道下去,得知是昭德公主被抬上了大殿,太医院的院使和医女对视一眼,默默的跟着小太监往外走。 到了大殿,承顺帝吩咐他们把脉查看,院使把了脉后迟疑道:“陛下,公主是失血过多才引起的昏厥,如今虽没有性命危险,却依然需要好生将养着。” 承顺帝大怒:“昭德好端端的怎会失血过多?” 说着,他看向薛老爷喝问:“薛延金,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薛老爷猝不及防被点了名,不擅长撒谎的他顿时上下唇开始打颤,结结巴巴半晌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正僵持着,软榻上昏迷的玉姝突然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环视了一圈周围环境,神色中带着些茫然。 待看到承顺帝时,竟一时控制不住的泪如雨下:“父皇?” 这一声颤颤又孺慕的话语,直喊得承顺帝心里发颤。几乎是一瞬间,他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许多长女小时候的画面。 那会儿高祖还在,他也还只是太子。 高祖待人严厉,尤其对他管教甚严。可爷孙两的感情却非常好,每每下了朝都要来东宫逗小丫头玩耍。 小丫头可爱又聪慧,但凡他背不出书或写不出策论,要被高祖责罚时,小丫头总要晃着扎双丫髻的小脑袋去帮忙求饶。 以至于高祖总狠不下心,对他的惩罚也总不了了之。 承顺帝眼前开始恍惚起来,久违的父爱,也因为这一声呼唤开始滋滋往外冒。 “昭德。” 承顺帝起了身,走下来在玉姝身边站定,半俯着身子面露关怀,语气格外温和:“给父皇说说,你到底在薛家受了什么委屈?” 第021章 儿臣与驸马过不下去了 望着承顺帝慈祥的面容,又听着他这般疼爱的话语,玉姝忽然觉得一股委屈直冲心头。 她知道这是原身残留的情绪,便也没有刻意控制,任由其发泄了出来。 眼泪涌出鼻头酸涩,玉姝半仰着头,开始在承顺帝面前小声哽咽。 金銮大殿上一片寂静,朝臣垂下眸子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一时间只能听到玉姝低低的啜泣声。 承顺帝此刻格外的有耐心,回忆带给他的父爱滤镜格外强大,哪怕是如今眼前这位昭德长公主其实对他来说很陌生,可他也还是扮演好了一个慈爱父亲的角色。 但玉姝深知承顺帝的秉性,盘算做戏时间差不多后,这才擦掉眼泪语气软软道:“父皇,昭德殿前失仪了。” 承顺帝摆手,语气宽容:“无碍,你是朕的长女,在朕面前撒娇哭闹一番又不碍事。还有,你还没告诉父皇,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话音落下,一旁跪着的薛老爷和曹氏就浑身紧绷起来。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榻上的玉姝,却没换来玉姝的回视,只瞧见了她紧抿的薄唇。 玉姝略略迟疑,片刻后眼睛红红的说道:“父皇,儿臣……儿臣与驸马过不下去了,儿臣与驸马成婚五载,驸马待儿臣一直冷漠疏离,任由妾室欺辱儿臣。公婆不将儿臣看作儿媳,只言语苛责数落。薛府下人奴婢,也从不将儿臣视作薛府的主子……” 玉姝一字一句说着昭德公主往日受过的委屈,曹氏听得浑身僵硬,偷瞄到承顺帝沉下了脸,一颗心也如坠冰窖似迅速往下落。 以前也不是没想过,嵇玉姝有朝一日会告发到皇帝面前来,可她自觉薛府乃是开国勋臣的后代,陛下又从不过问儿女们的婚后之事,所以心中便抱着一丝侥幸。 这丝侥幸从第一年开始,到了第五年,变成了理所当然和肆无忌惮。 可没想到,侥幸终有一日还是被戳破,甚至她们的家事竟被明晃晃的摆到了金銮大殿上来。 若不是那位黑脸侍卫在旁边盯着,曹氏都想出声打断玉姝的话,与其辩上一辩了。 玉姝语调温软的细数着这些年委屈,她说话有条有理,声音又软糯好听,竟也没有让承顺帝以及众朝臣生出不耐,众人站在大殿里,都侧着耳朵听完了。 几乎是玉姝前一秒刚说完,承顺帝下一秒就踹到了薛老爷身上。 “混账东西!我皇室公主岂容你们这般糟践?昭德乃是朕的长女,是朕捧在手上的金枝玉叶,朕尚且舍不得动她一根毫毛,你们竟敢如此欺辱于她?” 承顺帝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他踹了一脚薛老爷后,似乎有些不解恨,又侧身踹了一脚曹氏。 这一脚比先前那脚还要重些,曹氏一时不备,被直接踹趴在地上。 朝臣们瞧见这一幕,有心觉得承顺帝此举上不得大雅之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随便对女流动脚? 可承顺帝是天子,天子想做什么,又哪是他们能置喙的? 于是众人再次低头垂眸,不动声色的装隐形人。 倒是玉姝,看到承顺帝竟勃然大怒,心中还有些诧异。 第022章 又怂又上头 玉姝看过这个世界故事的来龙去脉,自然也了解这个世界中主要人物的性格特点。 承顺帝除了沉迷求仙外,还有个非常突出的特点就是,怂! 朝臣掐架,他能装瞎就装瞎,实在躲不过,那就粉饰太平。后妃宫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儿女婚姻之事,向来都是冯皇后一手把持,他顶多动动嘴皮子,让人传个圣旨。 至于其他大事小事,那就更不用说了,能推就推,反正都没看一场马球来得有趣。 所以承顺帝这个人,最不喜欢替人出头。 也因为这样,他的皇帝威风常常被御史台官员三言两语刺得消失匿迹,恶性循环几次后,承顺帝见到御史台官员都条件反射的怕。 这一次,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他竟然威风凛凛的替玉姝撑腰,玉姝都觉得有些魔幻。 她本来也没对今日这番诉苦抱希望,只想着能和离就和离,实在和离不了也得自己占个理,不让薛家人得了什么好。 没想到…… 玉姝抬头看着承顺帝,漂亮的眸子睁得很大,眼里是满满的惊讶和感动。 虽然她今日的装扮很是低调浅显,可因为容貌着实出众,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像是浸了水的黑曜石一般,只瞧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承顺帝看清了玉姝眼中的神色,心中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就好像,被人突然依赖认可了一样。 这种突然涌出来的情感让他非常上头,当下就不顾身份,又狠狠踹了曹氏两脚。 曹氏被踹到了心窝子,疼得一口气背过气差点缓不过来。可踩她的人是当今天子,她哪怕是死也不敢就这么闭着眼倒下去。 强撑好久才缓过了气,可身子稍微一动,就疼得撕心裂肺,曹氏顿时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眼泪来。 承顺帝得到了长女的崇拜,又活动了筋骨,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他冷眼瞧着曹氏,双手负在身后,很是有威严的冷斥道:“你还有脸哭?朕的掌上明珠,就是这样让你们薛家糟践的?” 曹氏脸色苍白的掉着眼泪,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低着头的曹老爷却连忙拉了拉她。 承顺帝见状,觉得心头更加舒坦,大手一挥直接下旨:“来人,薛家人目无皇室以下犯上……” 话还没说完,赵纪皱着眉头又站了出来:“陛下,公主鞭笞驸马一事还未了结,若就这样处置了薛家,恐众人不服。” 玉姝听到这话,偏过头看了赵纪一眼。 正巧赵纪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玉姝看清了这个年过四十的御史大夫眼中是明晃晃的嫌弃。 玉姝:“?” 承顺帝很烦赵纪,这一刻更烦,可赵纪的话他也反驳不了,昭德鞭打驸马的事儿确实还一句没问呢! 他便瞪了眼赵纪,转身走回上首的龙椅上坐下,这才语气温和的问道:“昭德,薛氏夫妇告你鞭打驸马,可有此事?” 话音落下后,朝堂中好几处视线都朝着玉姝看来。 众人都以为玉姝不会承认,可谁知,玉姝看着承顺帝,很是平静的点了头:“回父皇,确有此事。” 第023章 与键盘侠的鼻祖打辩论赛! 一语落下,众人哗然。 承顺帝脸上是明晃晃的讶异,赵纪更是冷着脸呵斥玉姝:“女子当以贞静恭顺为美德,公主身为皇室之女,不为天下女子做表率,竟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狠辣之事,心中可有惭愧?” 玉姝被他讽刺,不羞也不恼,脸上甚至还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她看着赵纪含笑反问:“本宫为何要惭愧?” 赵纪板着脸说道:“女子出家从夫,公主既然已经嫁给了驸马,就应该好好相夫教子做贤妻良母。可公主不仅没有,甚至还殴打丈夫,这难道还不够让公主惭愧?” 玉姝听着这话,想了想认真问赵纪:“本宫想知道,赵大人是否有‘闻风乱奏’的习惯?” 话音刚落,赵纪便双目瞪圆:“公主此言欺人太甚!!” 爷儿两凭什么都这么说他? 他作为言官,有理有据的弹劾,凭什么说他闻风乱奏? 玉姝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惹得赵纪这么激动,她好奇的看了几眼赵纪,又抬头瞄了眼承顺帝。 承顺帝在不停的给她使眼色,玉姝仔细辨别了半晌,最后……接收信息失败! 果然是假父女,默契为零! 玉姝也不管赵纪为什么这么激动了,她轻咳一声说起了正题:“赵大人只知道本宫鞭打驸马,可知本宫因何鞭打驸马?” 赵纪一噎,想了想,很是自得的找了个符合大众思维的解释:“因为公主嫉妒妾室受宠,心生怨恨,故此借鞭打驸马来泄愤!” 玉姝惊叹:“赵大人你不去写话本子真是可惜了,这个解释很符合逻辑哎!” 赵纪觉得玉姝这态度简直就是在轻视他,不由得黑了脸:“金銮殿上,还请公主端正仪行。” 玉姝听到后,立马端正神色冷笑一声道:“赵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作为上谏天子下督朝臣的士大夫,赵大人想必这些年过得很是风光吧?” 玉姝变脸速度过快,整个朝堂没一人跟上她的节奏,更遑论怀揣满腹“夫为妻纲”大道理只想争面子的赵纪。 赵纪被说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想辩解时,只听玉姝又铿锵有力的说道:“薛松之尚主五年,不尊嫡妻挑衅皇室藐视权威,为妾室动私刑鞭打公主。此等理应诛九族之人,赵大人也愿意为他捍卫夫纲以下犯上?” 众朝臣群脸懵逼:“?” 不是公主打驸马吗?怎么又变成驸马打公主了? 赵纪也在迷糊,玉姝却又掷地有声道:“凡斗者,必自以为是,而以人为非也。赵大人以三寸不烂之舌闻名鄞京,天子朝臣皆对赵大人退避三舍,赵大人便指天画地目中无人了?难不成赵大人也想效仿薛家藐视皇室挑衅天威吗?” 赵纪:“……”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看着赵纪一张老脸憋成了紫茄子,说完这些话的玉姝悄悄换了口气。 和键盘侠的鼻祖打辩论赛,怪累人的。 大殿上安静下来,众人回味着玉姝说的话,终于察觉出不对来。 公主方才说……薛驸马为了妾室对她动用私刑? 第024章 是想让本宫养面首给他生一个吗? 众人都看着玉姝,希望玉姝给出一个明确答案。 玉姝却不自己说,而是转头对侯在一旁的太医院使道:“院使昨夜带医女来瞧过伤势,就让他们代本宫说吧!” 说完后,玉姝又倚在榻上,“虚弱”的咳嗽了两声。 院使早就料到今儿个被传到金銮殿没什么好事,但他的立场如何,那是显而易见。 “回陛下,公主的确受了重伤,看伤痕是被人鞭笞所致。昨夜微臣带医女前去时,公主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院使简单两句话说完,就低下了头。 其他人听到这话,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昭德公主嫁了人后一直住在薛家,这身上的伤从何而来,想都不用想。 承顺帝果然再次勃然大怒:“薛延今,你好大的狗胆!” 薛老爷额上冷汗不停的往下滴,他忙看了眼曹氏,曹氏惨白着脸抬起头道:“陛下,臣妇有话要说。” “说!”承顺帝冷笑一声,“朕倒要看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曹氏捂着自己心口,忍住疼痛说道:“鄞京人人都知我儿文柏是谦逊有礼的君子,公主与文柏成婚五年,身下无所出,还对庶子女极其苛待。可这些文柏都忍让了,但公主却越来越过分,这次事发缘由,是因为公主想害死文柏庶子垚哥儿,这才使得文柏动怒。” 说到这里,曹氏顿了顿:“可文柏只是想让公主知错,并未下重手。公主却带府兵围了我薛府,将文柏打得不知死活……” 曹氏忍不住哽咽起来,眼睛也红了一片。她心疼的实在讲不下去,便掩面低泣起来。 众人一听,这事儿又有反转,连忙看向玉姝,想看看玉姝要怎么说。 玉姝自然不能任由曹氏污蔑,她咳嗽了几声,说道:“若本宫当真心狠手辣,就不会让那林氏进了薛府还生了孩子,更不可能让他活到五岁。且我皇室中人不会做出这等残忍之事,薛夫人莫要以己度人。” 曹氏被玉姝内涵了一下,正想反驳,玉姝又虚弱的问曹氏:“薛夫人只知本宫成婚五年一直无子,又可知自成婚后,驸马从未碰过本宫?” “什么?”曹氏惊的睁大眼睛,“这不可能。” 玉姝自嘲一笑:“有什么不可能?薛松之根本不把皇家赐婚当一回事,成婚前就在外面与人私通。本宫刚与他成婚半月,他就将怀孕两月的林氏接进了府中,此后又一直宿在那林氏房中。薛夫人,驸马不与本宫圆房,你责怪本宫没孩子,是想让本宫养面首给他生一个吗?” 这话落下,朝臣们都懵了几秒。 公主刚才说啥? 养面首? 曹氏听到这话,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你……你身为皇家公主,竟能说出这等话,简直不知羞耻!” “本宫就是因为太知羞耻,才会被你薛家无耻之人欺辱五年。” 玉姝看着曹氏,一字一句道,“嫡子未出先有庶子,这是不尊嫡妻。婚后苛责本宫,对本宫动用私刑,这是不敬皇室。在金銮殿上颠倒黑白搬弄是非,这是欺君罔上。薛夫人胆子这般大,是有所倚仗还是有所图谋?” 第025章 儿臣愿以死谢罪,保全我皇室颜面 玉姝话音刚落,曹氏立刻心中“噔”的一下。 嵇玉姝这话,简直是在平白污蔑他们薛家有二心! 曹氏连忙跪下去,大声道:“请陛下明察,臣妇绝无公主所言之意,臣妇只是想求个公道!” “公道?”玉姝却不给承顺帝说话的机会,而是看着曹氏步步紧逼,“薛夫人为薛松之求公道?谁给本宫公道?薛家今日敢以下犯上鞭打公主,明日是不是就敢起兵造反了?” 一句“起兵造反”,吓得殿内呼啦啦跪了一片:“请陛下息怒!” 而曹氏和薛老爷,更是吓得面白如鬼。 玉姝抬头看向承顺帝,果然见承顺帝气得脸色铁青了几分。 所以,怂归怂,皇位绝不能任由别人觊觎。 这是当皇帝的尊严。 玉姝唇角悄悄勾了一下,随后又收回视线盯着曹氏严肃道:“纵观前朝,从无驸马纳妾先例。到了你们薛家,不仅婚后月余就纳妾,还掀起了驸马纳妾潮流。我皇室公主,就是给你们这般糟践的?” 玉姝厉声说完,又跪下去看着承顺帝双眸含泪道:“父皇,儿臣受点委屈也就罢了,可儿臣姓嵇,代表着我们嵇家颜面。儿臣此次若不讨回公道来,我皇室子弟以后如何立世?在这鄞京岂不是人人都能踩我们一脚了?若父皇觉得为难,儿臣愿意以死谢罪保全我皇室颜面,可始作俑者的薛家,父皇绝不能放过。” 玉姝说着,就要起身往殿内柱子上撞去,庞顶连忙冲上去拉人:“公主不可!” 朝臣们没看出来玉姝在做戏,惊得眼睛瞪成了铜铃,更有几个反应快的,连忙也冲过去拉玉姝。 玉姝在众人合力之下,虽“有心寻死”却到底没有死成,只好继续伏在榻上小声啜泣。 经过她三言两语拱火挑拨,又生动演绎了一哭二闹三寻死后,承顺帝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 他狠狠拍了把龙椅扶手,“腾”的一下站起来怒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来人,把他们拖下去砍了!” 曹氏没想到争执一番落了这么个下场,顿时当家夫人的端庄都不要了,哭嚎着大声喊冤:“陛下,臣妇实在冤枉啊!” 薛老爷浑身都被汗湿透了,也连忙挂着鼻涕眼泪大声喊冤:“陛下,臣冤枉!” 见这两人哭得凄惨,朝臣们面露不忍,玉姝冷哼一声后,也跟着哭起来:“父皇,儿臣实在是委屈……” 朝臣们:“……” 这公主,惹不起惹不起! 三个人一起开嚎,大殿上混乱不堪,承顺帝感觉脑袋都要炸掉了! 他气得手指颤颤,最后瞪向一旁的太监柴福,柴福立马会意,尖着嗓音大声道:“肃静!金銮殿内,岂能如此放肆?” 玉姝立刻闭上了嘴,曹氏和薛老爷嘴还半张着,只是到底没敢再发出声音来。 承顺帝获得了片刻的安宁,只是此时的他,胸腔内不仅燃烧着熊熊怒火,还有逐渐高涨的不耐和烦躁。 甚至,他都想撂挑子不管了。 玉姝看出了承顺帝的心思,又看到碎嘴子赵纪想说话,干脆抢先一步开了口:“因儿臣婚姻之事让父皇与臣子生了嫌隙,是儿臣不孝。此事说白了是儿臣与驸马之过,父皇不必迁怒薛家其他人。儿臣只恳请父皇准许儿臣休了驸马,并赐驸马一死!” 第026章 公主气急攻心,吐血了 公主要求赐死驸马…… 这种事儿听起来,似乎比公主围了驸马府要来得更加刺激! 朝臣们听到玉姝的要求,都吸了口气惊得看向承顺帝,承顺帝愣了愣,终于第一个回过神来。 他看向玉姝,语气带着迟疑:“昭德,你……当真想让朕赐死驸马?” 玉姝神色坚定中带着凄楚,语气也很哀痛:“回父皇,儿臣心中有怨,更有愧。儿臣作为您的长女,若这次不讨个公道,以后再也无颜面对皇室其他姊妹。薛家人虽待儿臣不好,始作俑者却到底是薛松之。所以儿臣不愿意误伤无辜,便想退一步,只恳请父皇赐死驸马。” 承顺帝:“……” 怎么赐死了别人,听着还这么委屈呢? 曹氏早就按捺不住了,她听到这话,抬起头脖子将伸得很长,看向玉姝的双眼一片赤红:“一日夫妻百日恩,公主与文柏成婚五载,到头来却盼着自己的丈夫早死!公主,你好狠的心!” 玉姝转过头看向曹氏,很是认真的说道:“薛夫人误会了,本宫刚才已经说过,驸马并没有碰过本宫,本宫与驸马之间也没有夫妻恩情。” 顿了顿,玉姝又强调道:“谢谢夫人提醒,让皇室公主守活寡五年,驸马的死罪又能添一条了呢!” 曹氏气得几欲吐血:“公主,你!” 赵纪见事态发展往不可控的方向去,连忙又站出来大声道:“陛下,臣……” 玉姝听都不愿意听他讲话,想着在这殿内也耗好一会儿了,干脆狠掐自己一把,然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鲜血喷出,染红了她胸前衣襟,甚至还有几滴溅在了庞顶的脸上。 “公主!!” 庞顶吓得脸色都变了,承顺帝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更是惊得后退了几步。 “昭德!太医,太医快瞧瞧昭德怎么了?” 玉姝挣扎着看向承顺帝,一字一字说道:“父皇……请为……儿臣做主……” 说完后立马晕了过去,院使和医女赶紧跑至榻边给玉姝诊脉。 大殿内乱成一团,赵纪想说的话也被堵在了喉咙处,甚至原本该站在前面的他,也被其他好事的朝臣们给挤去了后面。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等着太医院使给出诊断结果,只有裴天华神色淡淡的站在一旁。 就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一样。 院使很快就回禀了承顺帝:“陛下,公主是气急攻心才吐了血。她本身受了重伤,切不可再这般动气动怒,也不能再受刺激,得好生将养着了。” 承顺帝连忙道:“快快,快把公主抬到偏殿去休息,柴福,你再安排几个人去照看公主。” 柴福应了声“是”,带人抬着玉姝赶紧走了。 玉姝躺在榻上,感觉到身下微微摇晃,又听到耳边异常安静,便轻勾了一下唇。 到了偏殿后,又有太医来诊了脉开了方子,随后殿内来了不少宫女太监伺候。 玉姝一直没睁眼,她回顾了一下自己在金銮殿中的表现,觉得这次演戏应该是成功的。 事关皇室颜面,承顺帝应该怎么也不会对薛家轻拿轻放了,就算弄不死薛文柏,弄得半死不活也是好的。 想着目的应该能达成,她便干脆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第027章 休书 一觉醒来后,日头正好,看窗外光线像是到了正午。 玉姝刚有了动静,房门立刻被推开,白兰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看着玉姝睡眼惺忪的样子,她浅笑问道:“公主,可睡好了?” 玉姝声音软糯的“嗯”了一声,刚想自己撑床坐起来,白兰却忙惊呼一声,冲上前把玉姝整个人扶起。 “公主受了重伤又吐了血,万万不能劳累!” 说着,她还下意识往后坐了坐,好给玉姝当一个舒服的人型垫背! 玉姝默默:“……好的。” 她也不多解释,只神色懒懒的倚在白兰身上,哑声问道:“父皇下朝了吧?” “下了。”白兰知道玉姝想问什么,便轻声道,“薛家夫妇被各打二十板子送出了宫,驸马本来要被赐死。御史大人一直与陛下争执,正巧薛家有一枚免死金牌,陛下便免了驸马死刑,将免死金牌收了回来。” 听到薛松之小命还在,玉姝也不失望,只说道:“薛松之有个好祖父。” 白兰却叹了口气:“可不是么?听说驸马如今还在薛府半死不活的,陛下便也没有再命人去打他板子,只夺了他驸马都尉的称号。” “夺了驸马都尉称号?”玉姝猛地坐了起来。 白兰见状,又开始惊呼:“公主您别这么激动,快赶紧躺下来,奴婢再去找太医来给您瞧瞧……” 玉姝一把抓住她胳膊:“别找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白兰见玉姝定定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后按捺住担心点了一下头。 玉姝双眸明亮的看着她:“父皇下旨剥夺了薛松之的驸马都尉称号,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后不再是驸马了?” 白兰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头:“是。” 玉姝又问:“那也意味着,我与他和离了?以后他不是我的丈夫,我也不是他的妻子了?” 这下白兰迟疑起来:“应当是吧……” 陛下下旨的时候,只说夺去驸马封号,倒也没有详细说是不是令公主与驸马和离了。所以,她也不敢多嘴胡乱揣测。 玉姝看白兰的反应,就知道这事情还存疑,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对白兰说道:“给我拿纸笔来。” 白兰不解,问玉姝:“公主要纸笔做什么?” “你去拿就是。” 玉姝打发走了白兰,然后迅速下床,坐在了桌前。 白兰很快回来,一看到玉姝自己下了床,眼看着又要惊呼起来,玉姝先一步止住了她的话:“你若再这么咋呼,我就叫墨竹进来伺候了。” 白兰这才委屈的闭上了嘴。 玉姝摊开上好的宣纸,拿起狼毫蘸了墨汁,然后非常郑重的写下了“休书”两个字。 旁观的白兰:“???” 终于要休掉渣驸马了,玉姝灵光乍现、文思泉涌。 她以非常漂亮大气的字迹和词汇,痛斥了一番薛松之的几大罪状,最后写下“故立此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 写完后,玉姝又誊抄了一份,然后签了自己的名,也按了手印。 等墨汁全部干了后,她把休书交给白兰:“让庞顶带人送到薛府,并转告薛夫人,等我养好伤出宫后,还要回薛府取回嫁妆,让她提早准备着。” 第028章 公主还是尽快有了身孕最好 白兰被玉姝的操作惊呆了。 这还是史上第一次,有女子给自己的夫君写休书。 这可是休书,不是和离书。 白兰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接! 但很快,她就高高兴兴的接下来,并且小跑着去找庞顶了。 反正只要公主能够脱离苦海,谁管它是休书还是和离书,又管它是谁写的呢? 白兰走了,墨竹进来伺候,玉姝洗漱过后叫了膳食。 正吃着,外面传来了喧哗声。 有小丫鬟进来传话:“公主,是坤宁宫的董姑姑来了。” “坤宁宫的?”玉姝放下筷子,在墨竹的搀扶下,“虚弱”的回到了床上。 董姑姑是冯皇后身边的人,除了一位奶嬷嬷外,也就数这位董姑姑最得冯皇后赏识。 董姑姑进了屋内,先扫了眼桌上的清淡小食,然后才看向床上的玉姝。 这位昭德公主乃是皇后娘娘嫡出,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以前生得冰雪可爱,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可如今才年方二十一,容色却憔悴不堪,真正是一点儿都瞧不出金枝玉叶的精贵了。 董姑姑心中叹息,中规中矩的给玉姝行了礼。 玉姝连忙挣扎着起来,咳嗽几声后才气喘吁吁道:“姑姑莫要多礼,墨竹快给姑姑看座……好些日子不见姑姑,姑姑近来可好?” 听到玉姝关切的口吻,董姑姑又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在绣墩上坐下后,这才看着玉姝说道:“奴婢一切都好,倒是公主您,气色瞧着差了不少!” 玉姝自嘲一笑,低了声音:“人生缘法罢了,许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才不得幸福安宁。” 董姑姑听到这话就心疼。 公主与驸马的事,在前朝闹完后,整个后宫也都知道了。 虽然有不少嫔妃在背地里看公主笑话,可后妃大多都是有女儿的,将心比心一番,谁人不在心中可怜感叹。 堂堂皇室公主,却被欺负至此,除了她自己不争气外,不也说明了这些臣子的狂妄吗? 幸好陛下最后替公主出了气,不然后宫里那些还未出嫁的公主,以后处境只能更加艰难。 只是,想到皇后命她来传的话,董姑姑竟一时觉得难以开口。 玉姝与董姑姑闲聊了几句,瞧出来董姑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开门见山道:“姑姑,可是母后要什么事要交代与我?” 董姑姑回了神,迟疑好久才轻声道:“娘娘让奴婢转告公主……如今陛下该罚的也罚了,公主以后要收了心好好和驸马过日子,切不能再闹出今日在金銮殿上这等贻笑大方的事!女子生来便要嫁人,薛家不仁也是因为公主您……无子在先,所以日后,公主还是尽快有了身孕最好。” 玉姝听完后,睁大眼睛看向董姑姑,那眼中明晃晃的震惊,甚至让董姑姑都不敢与其对视。 “母后她……就是想让姑姑来与我说这些?” 亲生女儿受了苦,不来嘘寒问暖一番也就罢了,竟然还让她继续委曲求全的和那个男人接着过下去? 还要让她赶紧怀孕生孩子,以求站住脚跟? 这是什么奇葩啊? 当皇后当到这个份上,不如抹脖子一了百了好吗? 第029章 又要赐婚? 董姑姑也觉得冯皇后这次有些过了,可她是下人,也只能按主子的吩咐办事。 见玉姝神色嘲讽,董姑姑没忍住自己劝了一句:“公主,事在人为,如今有了陛下的撑腰,您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的。” “没有以后了。” 玉姝压根再懒得掰扯,“父皇下旨夺了薛松之的驸马都尉,本宫方才也已经让人送休书去了薛家。还请董姑姑转告母后,以后本宫与薛家再无瓜葛!” 说完后,玉姝直接闭上了眼睛:“墨竹,送客!” 董姑姑听到“休书”时就先吃了一惊,再看着神情冷漠的玉姝,只觉眼前的公主似乎在一刹间换了人。 不止说话的语气变了,就连浑身的气势都强了不少。 可董姑姑丝毫不生气,甚至还隐有些欣慰。 这才是她看着长大的昭德公主啊,是高祖在世时,璀灿如明珠的昭德公主! 这样的公主,生来就是高高在上被人捧在手心,哪能被什么不知名的阿猫阿狗也跳出来欺负? 董姑姑心中安慰,起了身对着玉姝轻声道:“奴婢会转告给娘娘的,公主好生养伤,切记勿要再动怒动气了!” 董姑姑走后,玉姝躺在床上抿紧了唇。 墨竹看出来玉姝在生气,只是她嘴笨,没安慰几句就被玉姝挥手赶了出去。 系统适时的蹦出来道:“玉姝姐姐,那你还休驸马吗?” 玉姝抬头看向它,语气森森:“为什么不休?那种玩意儿,不踹掉留着过年蒸人肉包子吃吗?” 系统:“……可冯皇后是个被洗脑了的封建女人,你休掉这个驸马,肯定还会有下一个驸马来的。” “无所谓。” 玉姝坐起来,“在这种时代,女人想当个自由人的可能性本来很低。但即便成亲,也得选个顺眼听话的不是?至于以后,来日方长呢!” …… 玉姝不知道董姑姑是怎么给冯皇后回话的,反正自打她走后,坤宁宫那边再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倒是其他后妃,隔三岔五的会派人送来东西。虽然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好歹是一片心意,玉姝便全部收下,又让白兰专门造册登记,好便于以后还人情。 养伤的日子枯燥又无聊,玉姝没什么事做,就让人关注薛家的消息。 送去薛府的休书,一开始薛家人还不收,非要写个和离书才肯。 玉姝便又让人传话,若是薛松之不收,她就不离了。以后继续当薛家的主母,还要在薛家养面首玩乐。 这还不算,只要薛松之命大,能日日受鞭子,那他两人也能再续夫妻情缘。 有了这话,曹氏立刻含恨收下了休书,玉姝便也彻底和薛家断了关系。 养伤结束后,在离宫前,承顺帝终于再召见了一次玉姝。 玉姝以为这位好不容易有了骨气的父皇,要给她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再给她赏赐些什么金银珠宝带走。 谁知道金银珠宝没赏下来,倒是又赐了一个男人。 “又要赐婚?” 玉姝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向承顺帝,一脸的不可置信。 阿刀小憩一天,友人特奔走相告。 吾与阿刀多日未见,夜不能寐,思之如狂。 今逢端午,吾特提粽子上门寻访,与之邀约十里亭外相聚。 至交相会,把酒言欢,其乐无穷。 阿刀者,嗜粽也,饱食粽终日,竟生不适。 念其身体状况不佳,吾断定,她需卧床一日。 熟料,她惊从病床跳起,急急促促,“吾有若初,需更新,不可休息,一日不可!士可杀,更新不可断!” 见其面色如灰,两眼呆滞,精神颓萎,吾仰天长啸,“更新不可断,生命更可贵!若要更新稳,身体第一位!” 于是,吾将其敲晕,勒令其小憩一天,特此告知等更人。 …… 嗯,友人编不下去了,阿刀粽子吃撑了,身体稍有不适,需要休息一天,今天不更新,明天定会恢复正常更新~愿各位有心的追更人,端午安康,享受快乐假期! 再次感谢各位可爱的追更人,鞠躬~ 阿刀友人奉上 《凤临朝》阿刀小憩一天,友人特奔走相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