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鹤听我再抚琴》 第一章 云梦之战(一) “五皇子有令,抓住殷恒者晋爵三级,赏万户,击杀殷恒者晋爵一级,赏千户,弟兄们杀啊。”一面燕字军旗下,一名校尉向众军发布军令。 燕军前方三里处,一骑白马在飞奔。马背上一名年轻将军此刻已经浑身浴血,那些分不清来处的血迹将他的白袍银甲侵染的斑斑驳驳。年轻将军撕下一片袍布,缠在手上,不是因为手上负伤,而是因为手中的银枪由于染血过多而有些黏滑了。 前方出现了十多名燕军的斥候,“是殷恒,竟然被我们碰上了,大家一起上,一起升官发财啊。”燕军斥候呼喊着向着年轻将军冲杀而来,五皇子的赏格使得他们忘记了眼前这个修罗将军的恐怖。 殷恒丝毫没有减缓速度,刀斫斧削的脸庞没有一丝波澜,坚毅的眼神透出一股死亡的气息,对面前的敌人视而不见。 白马从人群中疾驰而过,几道银光之后,那些斥候只剩下一个人还坐在马背上。却再也不敢去追击。“他……他不是人,他是地狱修罗。”那名斥候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嘴里不住的念叨着。 燕军校尉带人来到此处,将剩下的那名斥候叫了过来询问殷恒去向,结果那名斥候目光呆滞,口齿不清,显然已经吓傻了。 校尉跳下马,查看了地上的马蹄印,“他这是向北去了,弟兄们跟我追上去。” “大人,北面不远处就是云梦山了,他很可能是要躲到山里去,我们这点人搜山可是不太够啊。”校尉身边的一名队长提醒道。 校尉想了一想,找来了传令兵,“你立刻去向五皇子禀报,殷恒极有可能逃入云梦山,我带人咬住他,请五皇子带大军速来。” 传令兵走后,校尉下令让所有人空出一半马匹,他只带一半人,一人双马的追赶殷恒,希望能够咬住他。 殷恒已经到达云梦山脚下,坐下的白马却前腿一曲,将殷恒掀了下去。殷恒起身来到白马身边,发现白马已经口吐白沫,再也无法起身。从谯郡到泓水,再从泓水到这云梦山,几乎已经连续跑了八百多里的路,若是普通的马根本做不到,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这匹神驹的极限。 这匹白马自殷恒八岁的时候就陪伴着他,如今已经十年,殷恒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追风,人与马之间已经心有灵犀。殷恒抱着追风的脖子,脸紧紧的贴着它的头,抚摸着血迹斑斑的鬃毛,“追风,我殷恒对不起你,你是大晋的英雄,此生我必不会忘记你。” 白马清澈的眼睛流下了两滴清泪,挣扎着抬起头,“唏律律……”,在一声悲鸣之后,追风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 远处已经传来隆隆的马蹄声,殷恒最后看了一眼白马,转身钻进了山上密林之中。 随着隆隆的马蹄声,大队燕军出现在云梦山脚下。慕容垂一身黑甲,手持朱雀戟,跨着一匹乌骓马来到队前。 “启禀五皇子,山脚下发现殷恒的战马,已经死了。”斥候来到慕容垂面前。 慕容垂来到白马尸体前,下马查看了一番,“真是一匹好马,可惜了。”说罢站起身来,“来人,将此马好生安葬。” 慕容垂仰头看着云梦山,旋即下令道,“传我军令,幽冥骑下马,随我上山追击殷恒,其余众军速去把守此山各处要道,一旦发现殷恒行踪立刻释放传信焰火。”说罢便率领一群全身黑甲的武士进入了山林。 云梦山望日峰上,血迹斑驳的银甲散落一地,殷恒正倚靠着一块巨石,坐在地上擦拭着横在腿上的银枪。此枪长一丈八,枪尖菱形双刃,龙首吞口,枪身有龙纹浮雕缠绕,枪尾为龙尾状的锯齿,枪名“缠龙”。在殷恒的擦拭下,缠龙枪恢复了通体的银光流动。 “殷恒,看来你已经给自己选好墓地了?”慕容垂率领幽冥骑已经到了,“这里风景倒是不错。” “这里当墓地是挺不错的。”殷恒笑道,“不过缺了几个挖坑的,你们可愿代劳?” “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慕容垂对身边一名幽冥骑道,“你上。” 那名幽冥骑手持一杆狼牙棒,上前照着殷恒就是一棒砸了下去。殷恒一个翻滚闪过,狼牙棒砸中了殷恒刚才倚靠着的石头,“嘭!”,石头瞬间被砸了个大坑。 殷恒脱去了甲胄,灵活性比身披重甲的幽冥骑要高得多,在巨石碎裂的一瞬间已经移动到了那名幽冥骑的身后。 缠龙枪迅猛刺出,螺旋劲灌注枪身,在刺中幽冥骑背后铁甲的时候,犹如钻头一般旋转。枪尖与铁甲在出现短暂的摩擦火花之后,刺进了幽冥骑的身体。 那名幽冥骑在一声惨叫之后,瘫软了下去。 慕容垂见状,派了三名幽冥骑上前。这三人分别手持大刀、双锤、宣花斧等兵器,一上场便呈三角形站位,将殷恒围在中间。 殷恒扫视了一圈,三人都是使的重兵器,计上心头。手中长枪一抖,攻向持锤者。 持锤者由于见到先前那名狼牙棒的战甲没能挡住殷恒的枪,便不敢托大的靠战甲硬抗,举起双锤格挡。三人的站位布成了一个三才阵,另两人见殷恒攻向持锤者,便一起向殷恒攻去。 殷恒深知三才阵的战法,因此攻击持锤者实际是虚晃一招,目的是吸引另两人来攻。此刻持斧者大斧劈向殷恒脑袋,持刀者横扫殷恒腰际,殷恒突然收枪后退。 后面两人没想到殷恒不挡反退,出招已经收不住。殷恒横过长枪,人从二人中间穿过,长枪上的龙头龙尾分别撞在了二人肚子上。持斧者遭龙头撞击,“嗵!”的一声,不亚于被大锤击中,一下子倒飞出一丈。 另一边,龙尾在持刀者战甲上用力的划过。一道火花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兹啦——”声,持刀者战甲竟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缠龙枪枪尾的龙尾造型并不仅仅是装饰,龙尾的锯齿状此刻显现出了威力。殷恒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将龙尾从裂口刺入持刀者体内,持刀者就此倒下。 持锤者此刻已经回过神来,舞动双锤向殷恒扑了过来。双锤力量过大,敌人还有很多,殷恒不愿与其硬拼,便使用粘字借力的方法,利用巧劲来化解双锤的力量。 这时持斧者站了起来,挥动大斧再次加入战团。来得好,殷恒暗道,将攻来的双锤顺其来势一拨一带,双锤迎向了大斧。 “当——”锤斧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锤斧二人这一击都使上了大力,这一下撞在一起受到的反震极大。持锤者虎口迸裂,满手都是鲜血。 持斧者由于先前被缠龙枪的龙头击出内伤,此刻再受到大力冲击,内伤全面爆发,一口鲜血吐出,手中大斧落地,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殷恒抓住机会,一枪闪电般刺向持锤者咽喉,持锤者因为虎口受伤,举锤格挡的速度慢了,“扑哧”一声,殷恒的枪已经刺进了持锤者的咽喉。 三招,三名幽冥骑丧命,加上前面那个狼牙棒,殷恒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击杀了四名幽冥骑,而殷恒总共只出了四招。 一招一个幽冥骑,这对幽冥骑来说是极具冲击力的。 一直以来,幽冥骑依靠强大的防御力,对敌不需防守只需要进攻就行,所对之敌不是死亡就是投降。而今天殷恒用事实告诉他们,他们所倚仗的,引以为傲的强大防御力,在殷恒面前就是摆设。 失去了强大的防御力,那么他们在殷恒面前跟普通士兵就没什么区别。 一种悲观的情绪开始在幽冥骑中蔓延,虽然没人说话,也没人做什么动作,但是慕容垂已经感觉到了这种变化,这是自幽冥骑建立以来所不曾有过的现象。 慕容垂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继续派幽冥骑上的话,即使能击杀殷恒,估计他们极有可能全部留在这里,这支部队是慕容垂在燕国争夺大权的立身之本,他绝对不愿为了殷恒而毁在这里。 “殷恒,可敢与我一战?”慕容垂上前道。 第二章 云梦之战(二) “哦?你终于忍不住了?”殷恒淡淡笑道,其实殷恒也希望跟慕容垂一决胜负,虽然他都是一招杀敌,但是其中的艰难程度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这些幽冥骑都上的话,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今日你我一战定胜负,我若胜了,便放你离去。”慕容垂道。 “那我若胜了呢?”殷恒觉得慕容垂的话有点怪怪的。 “你若胜了,想走可以,杀光这里所有人。”慕容垂冷冷的道。 “唉,我说,你是不是搞反了啊?”殷恒苦笑道,“不应该是我胜了我走人,你胜了我留下吗?你到底跟人比过武没啊?” “谁说我是跟你比武了?”慕容垂静静的解释道,“你是晋国将领,我是燕国皇子,你我各为其主,我胜了,说明你对我大燕没什么威胁,自然可以放你走;你胜了,说明你对我大燕极具威胁,自然不能放你走了。” “这……”殷恒想了想道,“细细想来,你这话似乎挺有道理的,那要这样的话,我直接认输好了。” “你堂堂晋国大都督之子,将门之后,居然直接认输,晋国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慕容垂不觉气道。 “你不要搞错了啊,你是燕国皇子,你关乎着燕国脸面;我在晋国可是无官无职,怎么算我也只是个草民而已,晋国的脸面与我何干啊?”殷恒调侃道。 “亏你也是个将领,怎会如此无赖?你要走也可以,留下条胳膊,随你去哪?”慕容垂没好气道。 “无赖?你不宣而战,无辜偷袭我晋军大营,难道就不无赖了?”殷恒怒道。 “哼,兵者,诡道也。你们自己疏于防范,怪得了谁?”慕容垂傲然道。 慕容垂话音刚落,殷恒突然手起一枪,刺向慕容垂面部。慕容垂大惊,来不及躲闪,只是将头偏过,避过枪尖。 “你,竟敢偷袭?”慕容垂大怒道。 “呵呵,兵者,诡道也。你自己疏于防范,怪得了谁?”殷恒揶揄道。 慕容垂这时感到脸上有些热辣,伸手一摸,黏糊糊的,是血,刚才那一枪虽然避开了,但是枪尖锋刃上所带的劲气划伤了自己的脸。 “让你见识一下朱雀戟的威力。”慕容垂大怒道。 朱雀戟,长一丈六,前有菱形枪尖,吞口为朱雀之首,双耳铸成朱雀双翅状,整枝朱雀戟呈火红色,戟首红色星芒流转,远望戟首犹如一团点亮的烈火。 殷恒看着慕容垂手中的朱雀戟,喃喃自语道,“朱雀戟对缠龙枪,看来这是一场宿命之战啊。” “受死吧。”慕容垂舞动朱雀戟,一戟向殷恒刺去。 殷恒见慕容垂来势凶猛,后撤一步,举枪相迎,二人兵器相交,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你来我往之下,已不下百招。 慕容垂心道,自我出道以来,从未碰到过如此对手,我大燕若要一统天下,必须除掉此人。 想到这,慕容垂虚晃一戟,跳出圈外,功力灌注戟身,朱雀戟上红色光华之处,隐隐显出朱雀虚影,红色火鸟翅膀扇动,周身火焰缠绕。慕容垂向前一指,朱雀振翅而动,带动戟尖赤红火焰,扑向殷恒。 殷恒见状,微微一笑,将缠龙枪往地上一插,伸出两指,点向枪首吞口处龙眼,在全身大部分功力灌注下龙眼白光大现,银色光华在枪上银龙全身流动,龙吟声起,一条银龙从枪身上腾跃而出,迎向飞来的朱雀,两只神兽虚影在空中相互缠绕撕咬。 慕容垂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朱雀和银龙的缠斗,不断向朱雀戟灌注功力,朱雀虚影的红芒越来越盛,隐隐要压过银龙的样子。殷恒却在灌注了大部分功力后直接不管空中的情况,始终盯着慕容垂,出乎慕容垂意料的突然拔出缠龙枪,两个腾挪之下,径直刺向慕容垂。 “五皇子小心。”有幽冥骑看到殷恒的动作,急忙出声提醒。 但是殷恒的速度更快,慕容垂根本没想到殷恒会不按常理行事,这分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因为银龙虚影若被朱雀虚影击败,朱雀虚影所附着的攻击将会全部作用到殷恒身上。殷恒此刻放弃控制银龙,等于是放弃了防御,所以一般不会有人这么做。殷恒显然不在一般人这一范畴之内,今日已是必死之局,他想的是拉慕容垂来垫背。 此刻枪尖已到身前,慕容垂双目圆睁,根本避无可避。缠龙枪毫无悬念的刺中了慕容垂的胸口,带着螺旋劲的枪尖在战甲上旋转着,带出了一片火花。原本如果慕容垂催动朱雀虚影回击,完全可以将殷恒击杀。但是慕容垂很清楚缠龙枪对自己战甲的破坏力,这样的后果就是自己必然被缠龙枪穿透。慕容垂不敢以命搏命,放弃了使用朱雀虚影攻击,双手死死的抓住缠龙枪杆,全力对抗螺旋劲。 殷恒看着慕容垂的眼睛,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慕容垂,你上当了。” 慕容垂全力对抗着螺旋劲,无法分心说话,下一刻,他的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空中的银龙虚影回到了缠龙枪上,枪身发生振颤,龙吟声起,顿时银芒大放。 “破!”殷恒一声大喝。慕容垂的战甲立时四分五裂,胸口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头上的战盔崩飞,长发披散。 就在慕容垂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一根长鞭卷住了他的腰,将他拉离了三丈的距离。殷恒见状,刚要追击,突然感觉身边气流一阵轻微的波动,紧接着胸口像是被刀刺中一般,身形顿时停滞了下来。 “无影刀?”殷恒想起了一种传说中的功夫。 传说中有一种无形无相的功夫叫做“无影刀”,专门修炼对气流的控制,这种功夫一旦练成,可以将气流凝成一股,并使其高速运动。高速状态下的气流可以击穿任何物体,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是一种顶级的刺杀技能。这种功夫只存在于传说中,殷恒也只是在一本专门记载奇闻异事的古籍《异闻杂记》上看到过关于“无影刀”的记载,但也只是大概的说了下“无影刀”的特点。 “想不到竟然真的有人练成了无影刀。”殷恒苦笑道,“慕容垂,看来你命不该绝啊。” 慕容垂虽然死里逃生,身受重伤。这时看殷恒中了“无影刀”,立刻下令幽冥骑上前击杀殷恒。 殷恒欲要再战,但胸口仿佛被堵塞一般,体内气息无法运转,一旦强行催动就感觉全身经脉要断了一般。 莫非,今日要死在此处了,殷恒暗道。 殷恒向四周看了一圈,微微一笑,“慕容垂,你今日即使逃过一劫,你此生也绝不会成功。” “殷恒,你已中了无影刀,今天要死的人是你,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慕容垂嘴角流着鲜血,手捂着胸口道。 “从你惧怕死亡的那一刻起,你已经输了,我今日绝不会死在你的手上。”说罢,殷恒转身奔向了悬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殷恒的话直击慕容垂心底,他回想起刚才生死边缘的那一幕,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如此的接近死亡,是的,那一刻他恐惧了。 “如何才会不惧死亡?”慕容垂自语道。 “哇!”的一声,慕容垂吐出了一口鲜血,山风袭来,长发乱舞,苍白带血的脸庞在残阳下显出诡异的妖艳。 第三章 鬼谷遗藏 殷恒慢慢的醒来,只觉得浑身疼痛的难以动弹,勉强抬起头打量了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山洞的洞口附近,缠龙枪静静的躺在身边。 洞口之外竟然是一片水幕,偶尔还有几条游鱼从洞口前经过,似乎有个无形的屏障将外面的水与山洞隔绝开来,这在殷恒看来颇为神奇。在山洞的深处隐约有座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些物事。 洞口被水封住,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出不去的,不如到石台那去看看,殷恒心想。于是他勉力坐起来,运了一下气,依然跟在山崖上一样,全身经脉封闭,无法依靠运功来恢复气力。“唉——”殷恒叹了口气,既然无法运功,那就先睡一觉吧,殷恒这样想着,便又重新躺下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这山洞不见天日,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在这期间,殷恒做了一场梦,梦里自己正在迎娶穆彤,就在二拜高堂的时候自己却突然飘了起来,越来越高,无论他如何挣扎,就是无法落回地面。他看到父母冲出大堂。张开双臂向自己挥舞,而穆彤则站在父母的身后,静静的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幽怨的神色。殷恒想跟他们说些什么,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情急之下猛的奋力向下一坠,全身剧烈的疼痛让他从梦中醒来。 殷恒睁开眼睛,急促的喘着粗气自语道,“原来是场梦,可是为什么这么真实?”他动了一下,感觉恢复了点气力,已可以勉力支撑走动,便站起身来,向洞内的石台走去。 石台之上最先看到的是一张古琴,其次是一卷竹简,一块玉佩,和一个小药瓶。殷恒拿起那个药瓶摇了摇,听到里面药丸的晃动声,打开瓶塞,一股臭鸡蛋的腥臭味飘了出来,弄得殷恒干呕不止。他赶紧塞住瓶塞,把药瓶扔到了一边,“什么鬼东西,这么恶心的味道也能叫丹药?”殷恒捏着鼻子道。 待气味散去了一些,殷恒拿起那卷竹简展开一看,上面的内容全部都是由籀文写成,从文字上来看,这卷竹简至少是春秋时期所著。好在殷恒曾经学习过小篆,小篆是由籀文发展而来,经过仔细的辨认,殷恒读懂了竹简的大部分内容。大致意思是说,这里是先秦神秘人物鬼谷子修炼的场所,他在成仙时留下了天下第一名琴“号钟”,以音入道的法门天音诀,自创的奇术阴符七术,以及一颗正骨易经丹。根据竹简上能够读懂的介绍,这颗正骨易经丹可以修复受损的经脉。 殷恒一看能够修复受损经脉,不由大喜,那自己被“无影刀”封闭的经脉是不是就可以恢复了?想到这,殷恒开始在石台上找丹药,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丹药在哪,正纳闷的时候,转头看到了先前扔在一边的药瓶。 “不会吧,难道是这玩意儿?”殷恒一脸郁闷的把那药瓶拿在了手里,心里把那鬼谷子骂了十七八遍,鬼谷子啊鬼谷子,你说你炼个丹药弄的这么臭,这不是恶心人么? 可是骂归骂,殷恒还是捏着鼻子把瓶中的丹药倒了出来。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静静的躺在石台上,看起来跟那耍把式卖的大力丸差不多的样子。 殷恒看着那颗药丸,踌躇了一会儿,自语道,“算了,反正经脉被封,已经武功全失了,困在这里也是死,还不如赌一把。”说罢,拿起那颗药丸飞快的扔进了嘴里。那颗药丸入口即化,一股药液顺着喉咙就进了肚里。 过了一会儿,殷恒有了感觉,丹田之处开始有了疼痛之感,很快这种感觉就顺着经脉走向传遍全身。起先殷恒以为这是修复经脉的正常反应,可这种疼痛感越来越强,甚至发展到全身骨骼,蚀骨之痛不过如此。 殷恒疼的倒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咒骂着鬼谷子,“奶奶的鬼谷子,这药丸分明是过期了,这次是被坑死了,早知道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但是现在,殷恒连爬起来撞墙的机会都没有,无可比拟的剧痛已经让他晕了过去。 过了许久,殷恒醒了过来,疼痛感已经消失,出过一身汗的身上黏搭搭的。他坐起来试着运了一下功,除了胸口有些许憋闷外,整个经脉畅通无阻,不由大喜。于是走到洞口,看了看那道水幕,试着把手伸过去,很轻松的就穿过了那道水幕,并且能很明显的就感觉到外面的水流从指尖划过。而当他把手收回来之后,却发现手上竟然没有一点水痕。殷恒虽然心下奇怪,却也不去作深究,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洗个澡,当下脱了衣服就从水幕中穿了出去。 这是云梦山落霞峰和望日峰之间的一个水潭,附近山峰的山泉都会先汇聚到这里,再形成一条清溪蜿蜒的流向山外。 几只猴子正在水边喝水嬉戏,突然“哗——”的一声,殷恒光着身体钻出水面,把那些猴子吓了一跳。猴子们随即抓起地上的小石子丢向殷恒,它们从未见过生人,因此也不惧怕殷恒。 殷恒看着那几只猴子颇觉有趣,便掀起水花向它们泼去。“吱吱吱……”被淋湿的猴子们吱哇乱叫着窜进了林子。“哈哈哈……”看着猴子们狼狈的样子,殷恒哈哈大笑,仰天一声长啸,“小爷我还活着。”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散射出一阵光晕。 此时,殷恒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又见水中有游鱼游过,便打算捉两条鱼充饥。当他低下头准备捉鱼的时候,突然愣住了。清澈的水面上倒映出一个白发如雪,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的面容。 “这是我吗?”殷恒看着水中的倒影自问道,旋即,他查看了自己全身,这才注意到自己不仅仅是面容和发色发生了改变,身上的新伤旧伤全都消失不见,原本古铜色的肌肤现在变的白皙起来,整个人除了眼睛外犹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正骨易经丹?”殷恒想起了那颗丹药的名字,自己只看明白了修复经脉的文字,看来另外没看懂的那部分说明,应该就是在说改变骨骼和外形的作用。 对于自己现在的样子,除了那头白发外,殷恒还是挺满意的,虽然改变了容貌,不过比以前帅多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容貌,而是父亲的情况怎么样,兵败回朝,必定会受到追责。这里是云梦山,殷恒记得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池是位于东面的朝歌,而现在的朝歌属于燕国境内,好在殷恒已经改变了容貌,想来就是站在慕容垂的面前,他也认不出自己。于是殷恒回洞取了衣物,便向东而去。 数日后,殷恒回到山洞,在朝歌打探到的消息表明,殷浩因为兵败而贬为庶人,全家跟随殷浩一起流放三千里,而自己已经在断后的时候死了。 殷恒手里拿着那块玉佩,根据那卷竹简所说,这块玉佩里面包含着天音诀的修道之法和鬼谷阴符七术的使用口诀。“难道是天意?”殷恒明白,父亲再也回不到朝堂,自己现在也已经无法回去。殷恒将那块玉佩缓缓的贴到了眉心,用自己神识与玉佩沟通,天音诀和鬼谷秘术的修习之法全都进入了殷恒的大脑。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殷恒,我叫商衡。”殷恒决定从此走上修仙之路,不再理会世俗的恩恩怨怨。 第四章 鬼谷出世 清风徐徐拂山林, 朗月皎皎伴清音, 一曲长歌诉衷肠。 日如梭, 光阴逝, 华发早生志未酬。 匹马银枪动乾坤, 七弦音起搅风云, 生死不惧壮丹心。 因缘尽, 归山林, 猿鹤听我再抚琴。 云梦山巅,落霞峰顶。殷恒,哦不,现在应该叫商衡了。商衡一袭白衣,盘坐在悬崖之前,号钟琴横放膝上,悠扬的琴声从指间缓缓流出。拂过的清风,吹起他的白发,丰神如玉的脸庞总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十年间,商衡日日都坐在这悬崖之上,看着对面的望日峰修炼天音诀。偶尔有进山砍柴的樵夫或者采药的药童,总是会看到落霞峰顶有白鹤在伴随着琴音飞舞,也会看到落霞峰下总有几只猿猴会静静的聆听着琴音。云梦山的生灵已经形成了习惯,每当商衡抚琴都是生灵们最安静和谐的时候。 枯叶禅师站在商衡的身后,赤色的袈裟将他衬托的道骨仙风,听商衡一曲奏毕,出声道,“商施主,多日不见,这琴音愈发高雅了。” “呵呵,俗世之音岂能当得大师谬赞。”商衡淡淡一笑道,“我这境界如今停留在三尸境已止步不前,不知大师可有指教。” “施主修炼仅十载,便已达到斩中尸境界,这要说出去非得震惊整个修道界不可,居然还嫌慢吗?你这样让同道中人情何以堪啊。”枯叶说到这不由得撇了撇嘴,又继续道,“所谓斩三尸便是斩去善念、恶念和执念,我观施主已经斩去善恶二念,唯余执念尚存,距离踏上仙路仅一步之遥而已。” 执念吗?枯叶禅师的话让商衡陷入了沉思。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商衡心头。十年来,自己修习天音诀希求以音悟道,不再理会尘世间的恩恩怨怨。然而,往事愈想忘记却愈忘不掉,而修道之路却再也无法寸进。此刻,被枯叶禅师点破,爱恨情仇一起涌出,只觉胸口突然憋闷的厉害,似有块垒,不吐不快。 “啊——”商衡仰天长啸,双手运指如飞,拨动琴弦。琴音起处,黑云蔽日,电闪雷鸣,地动山摇,宿鸟惊飞,猛兽奔走,池鱼出水。那一刻落霞峰附近现出了末世一般的景象。商衡双目赤红,满头白发无风乱舞,周身气息凛冽无匹,如坠寒冬。 枯叶禅师大惊,没想到商衡的心魔竟严重至此,连忙结起手印,一声大喝。 “阿弥陀佛——” 佛音入耳,商衡胸中一滞,手指骤停,琴音戛然而止。 随着琴音的停止,落霞峰周围恢复了平静。天空上云开日出,树林里惊鸟归巢,山谷内猛兽回穴,湖泊中鱼儿潜底。 “噗——”商衡一口黑血吐出,“大师,我这是怎么了?” 枯叶禅师握住商衡的手腕,过了片刻道,“施主刚才因旧伤牵动心魔暴发,我用镇魔音替施主压制了心魔,此刻吐出了陈年的淤血,旧伤不日便可痊愈。” “如此多谢大师了。”商衡说着轻抚号钟琴道,“想不到这号钟琴竟能发出如此强大的魔音。” 枯叶禅师缓缓的说道,“号钟琴已有一千多年传承,岂是凡物?然而是魔是道,与音何干,魔音仙乐全随一心。” 商衡闻言,站起身来,恭敬的向枯叶禅师行了一礼,“如此,我心魔未除,如何敢再拨动此琴?” “魔心即道心,道心即魔心,魔道本在一念间,若能坚守本心,以道驭魔又有何不可?施主旧伤已愈,以施主心性,大可不必担忧。” “只怕是身伤易愈,心伤难合。” “怎么?施主舍不得离开这云梦山吗?” 商衡闻言一愣,“我若出山,再沾因果,于道何益?” “施主差矣,你心中的执念来自红尘,若不入红尘如何断得?况且方今天下大乱,你若能以慈悲之心解民倒悬,或许另有一番机缘。” “多谢大师指点。”商衡远眺群峰,“此地既是云梦山,从今往后我便自号鬼谷,去这万丈红尘了我心中执念。” 枯叶面露喜色道,“施主修习鬼谷秘术,号为鬼谷再合适不过了,我这便下山,让世人知道鬼谷重生。” “老家伙,你是不是专门来撺掇我下山的?”商衡疑惑的看着枯叶道。 “哈哈哈……”枯叶不理商衡问话,径自大笑而去。 商衡站在落霞之巅,山风吹动他的白袍,猎猎作响,满头白发在风中飞舞,深邃而长远的目光,向南眺向远方,“十年了,终究还是要回去了。” 第五章 锦囊偈语(一) 晋国都城金陵城中矗立着一座兴严寺,由谢家时任秘书少监的谢石奉旨督造,是晋国的皇家寺院,因此常有各地高僧及达官贵人闻名而来,使得兴严寺的声望盖过了庐州的东林寺,成为了南方佛教文化的中心。 这日,兴严寺的香客似乎特别多,大雄宝殿前的三个焚香炉插满了点燃的清香,使得大殿前一片云蒸霞蔚,大雄宝殿在其中若隐若现,阵阵禅唱犹如来自天际,令人不由心生肃穆之感。 “石奴贤弟,这兴严寺的香火一直都这样吗?”大雄宝殿前站着三名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居中之人向右手问道。 “兴严寺平日香火也不错,不过像今日这般倒是少见。”右手之人道。 “二弟,这座兴严寺可是你造的,居然也有你不知道的?”左手之人揶揄道。 右手之人正是负责督造兴严寺的谢石,而左手之人是他的兄长,时任尚书仆射的谢安。 “安石兄莫要取笑他了,石奴贤弟虽然督造了这兴严寺,可他又不是寺中住持,如何会知道日常事务啊。”中间之人笑道。 “还是王爷公道,大哥就会取笑于我。”谢石委屈道。 “两位,忘了我们说好的了?在外面我等以兄弟好友相称,莫再叫我王爷了。” “呵呵,一时忘了未改过来,昱兄莫怪。”谢石拱手道。 这位王爷就是琅琊王司马昱,当今皇帝司马奕要论辈分的话还是他的重孙辈。 “三位贵客,小僧知客僧,今日香客太多,怠慢之处还请见谅。”这时一位知客僧来到三人面前。 “无妨,敢问小师父,今日寺中可有活动,为何这么多人?”谢石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今日寺中来了一位云游僧人,不但佛法精通,而且犹擅阴阳问卜之术,因此远近百姓听说后都来找高僧问卦占卜。”知客僧道。 “占卜问卦?”司马昱闻言不悦道,“这种江湖骗术居然也能在皇家寺院大行其道?” “昱兄,我等既然来了,远近无事,何不去凑个热闹?”谢安劝解道。 “也好,待我看看是哪来的江湖骗子。”司马昱板着脸道。 谢安对知客僧拱了拱手道,“小师父,烦请带路,我等想见下这位高僧。” 知客僧却面露难色,一脸歉意道,“三位贵客,非常抱歉,此刻要见高僧的香客较多,还请三位等候。” 边上的谢石闻言,不由恼道,“什么?等候?小和尚你不认得我等没关系,你可知道谢石谢大人?” “谢施主督造本寺,小僧自然知道。”知客僧不急不缓的说道。 谢石一把揪住知客僧,瞪着眼睛说道,“看清楚了,我就是谢石。” “原来是谢施主,小僧多有得罪,既然是谢施主亲到,请三位随我来。”知客僧急忙双手合十道。 “哈哈哈……”司马昱拍着谢石肩膀笑道,“想不到石奴贤弟在这里名声好大啊。” “呃……这……”谢石显出一脸尴尬,“昱兄,你也取笑我?” 知客僧将三人引到后殿厢房,“三位施主请稍候,前殿人多不便,待小僧将那高僧请来。” “小师父请便。”谢安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一会儿,知客僧回来了,“三位施主,非常抱歉,那位高僧已经走了。” “什么?,走了?”谢石站起来忿忿不平道,“我说那什么高僧不会真是骗子吧,只会骗骗外面那些无知百姓?” “二弟,稍安勿躁,坐下。”谢安瞥了一眼司马昱,司马昱却面无表情的喝着茶。“小师父,那位高僧为何走了?” “那位高僧说此间事已了,再不走怕走不了了。” “兄长,你看看,我就说他是骗子,怕被我们揭穿了不好交代,就先跑了,他倒是精明,莫要让我撞见,否则非把他抓起来不可。”谢石显然是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二弟,你总是这么急性子。”谢安呵斥道,转身又向司马昱道,“既然那位高僧已走,想来我等无缘,既如此,昱兄,我等不若就此告辞吧?” “嗯,既然未见到高僧,我等便回吧。”司马昱说罢便要起身。 知客僧一拍脑袋,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哦,对了,小僧差点忘了,那位高僧临走前,交给小僧一个锦囊,说是要交给三位施主中最尊贵的那位。” “哦?”谢安眉头一皱,“这高僧倒也有意思,尚未见面如何知道我三人中有贵人?” “锦囊?什么锦囊?拿来。”谢石向知客僧伸出了手。 “这……”知客僧打量着三人,正在想着交给谁。 谢石看那知客僧犹豫,当即把眼一瞪,“我谢大人督造了这兴严寺,难道还不算本寺的贵人吗?” 知客僧想了想,便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交给了谢石,“三位施主请便,小僧尚有许多俗务,怠慢之处还请三位施主见谅。” “嗯,小师父请便。”谢安打发了知客僧。 “咦?”知客僧刚离开,谢石便打开了锦囊,“这是什么?” 谢安望去,只见谢石手中拿着一张纸,“怎么了,二弟?” 谢石将纸递给了谢安,谢安接过来一看,不由大惊失色,立刻将纸交给了司马昱,司马昱看两人吃惊的样子,一脸狐疑的接过了那张纸,一看之下,一下子站了起来。 “回府。”饶是司马昱涵养功夫再好,此刻的声音也有些变了样。 第六章 锦囊偈语(二) 琅琊王府坐落在金陵城城东,今日王府大门紧闭,访客一律谢绝,府内所有下人被禁止随意走动,书房门口由王府亲卫中郎将田湛和李元亲自把守。 书房内,司马昱和谢安谢石二人围坐在书桌边上,书桌上安静的躺着那张从兴严寺带回来的纸。 “两位怎么看?”司马昱先开了口。 谢安拿起了那张纸,再次读了起来。 破凤临朝云 蛟龙潜渊梦 鬼谷不出山 难翔九霄上 “这首诗太奇怪,毫无诗的工整,也无诗的要素,连打油诗都算不上。”谢石皱眉道,“莫不是那个狗屁高僧戏弄我等?” “我等与他素未谋面,他有什么必要戏弄我等?”谢安道。 猛然,谢安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看着司马昱试探道,“王爷,您在寺中只看一眼便急于回府,可否告知微臣这是为何?王爷是否已经猜到了部分?” “本王可否信任两位?”司马昱并未回答,而是严肃的看着谢安谢石二人问道。 谢安谢石二人不由一凛,相互对视一眼,齐声道,“我等誓死追随王爷,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两位言重了。”司马昱面色稍缓,伸手指向纸上的两个字,“这是一首偈语,两位请看这里。” 谢安谢石顺着司马昱所指看过去,“蛟龙?难道是指陛下?”谢石先开口道。 “不对,蛟龙在渊,尚未成真龙,怎么可能指陛下?”谢安解释道,“只是这破凤不知是何意?” “破凤是指高祖宣皇帝。”司马昱道,“这是皇室秘闻,传闻高祖宣皇帝天生破凤之相,所以曹魏一族怕高祖夺了江山,多次想杀了高祖,然而由于蜀汉丞相诸葛亮连年征伐,曹魏一族需要高祖来抗衡诸葛亮,而最终江山依旧被我司马家所夺,正应了高祖破凤之相,就因为这段历史,破凤之相成了不得外传的皇室忌讳。” “原来如此。”谢安恍然道,“那么从这第一句来看,破凤已经出现了,而第二句指的必是王爷。” “何以见得?” “蛟龙在渊,理论上可以指任何一位皇室子弟,然而,这首偈语显然是给王爷的,那这蛟龙必然是指王爷。”谢安解释道。 “那这后两句呢?”谢石追问道。 “破凤和蛟龙都有机会得到那个位置,但如果势均力敌的话,很可能两败俱伤,最后谁也得不到,后两句的意思就是,无论谁想要成功,都需要鬼谷出山。” “鬼谷?我只知道鬼谷子生活于春秋战国时期,难不成他还活着不成?除非有人用鬼谷之名招摇撞骗。”谢石不屑道。 “或许也可能是鬼谷传人。”司马昱道,“不要忘了那个未谋面的高僧。” “就算这是真的,可是这鬼谷去哪找啊?”谢石道。 “这样吧,我们暗中派人查访鬼谷下落,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声张,一旦走漏了消息,我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司马昱道。 “王爷放心,我等定会小心从事。”谢安谢石齐声道。 正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司马昱正要发怒,却听到一声稚嫩的声音,“父王……父王……”正是世子司马曜,由于司马昱前面五个儿子都死了,因此对这八岁的司马曜特别宠爱,一听到是儿子的声音,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了。 司马昱随手拿了本书盖住了书桌上的那张纸,便走了出去。 “父王,他们两个欺负我,不让我进来。”司马曜见到父亲出来立马告状道。 “他们是在执行我的命令,反而是你,为什么违反我的命令?念在你年幼无知,我不追究你违令的事,还不快回你母亲那去。”司马昱板着脸道。 “父王你也不帮我,我找母亲告状去,哼——”说罢,司马曜噘着嘴转身跑了。 “唉,都怪本王把他惯坏了。” “世子年龄尚小,王爷大可不必苛责。”谢安道。 “看来要给他找个严厉一点的先生,收收心了。”司马昱看着司马曜的背影喃喃道。 三人回到书房,司马昱刚要拿起那张纸,突然道,“本王知道这鬼谷的所在了,你们来看。” 谢安谢石二人闻言忙凑前观望,只见先前司马昱急忙中盖住那张纸时没有盖全,底下露出了一排字“云梦山上”。 谢安将纸拿出,盖住了底下四个字,只见偈语成了这样几句。 破凤临朝 蛟龙潜渊 鬼谷不出 难翔九霄 “对了,对了,如此才显得通顺,想来那四个字估计是加上去指点去处的。”谢安大喜道,“王爷,此乃天意啊,贺喜王爷。” 谢石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贺喜王爷,我等立刻去云梦山寻找这个叫鬼谷的。” “且慢。”谢安道,“我兄弟二人是朝中大臣,王爷更是朝中重臣,倘若离开必会引人注目,况且这云梦山处于北方多国交界处,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 “大哥,既然此事不宜假手外人,那不如让玄儿和琰儿去吧,反正他二人也没什么官职,让他们就当游山玩水呗。” “如此甚好。”谢安喜道。 “不妥。”司马昱。“若这鬼谷真是大才,仅是两位世侄前去,显得太不够诚意了,可惜曜儿太小,否则倒是最适合人选。” “清悦郡主啊。”谢石脱口而出。 “二弟,休得胡说。”谢安急忙喝止了谢石,“清悦郡主是王爷最小的女儿,怎能远赴险地?” “王爷,我等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谢安对司马昱道。 “王爷,大哥,莫要忘了大将军出征燕国已有数月,很快就将分出胜败,我们必须赶在大将军班师前找到这个鬼谷。”谢石急道。 “石奴贤弟如何判断大将军快要班师了?”司马昱不解道。 “大将军这次出征只有五万人马,即便每战皆胜,也不足以灭了燕国。”谢石解释道,“况且,大将军在外数月,朝中大权皆在王爷手中,大将军岂能安心?况且我听到传闻,陛下正在暗中积聚力量,准备从大将军手中夺回权力。” “嗯,不错,本王亦有耳闻,这次桓温出征归来,恐怕会有一场动荡啊。”司马昱沉吟半晌,突然眼前一亮道,“此次何不让世侄向那鬼谷问计,正好试探他是否有真才实学。” “王爷妙计,如此甚好。”谢安不由赞道。 “既如此,事不宜迟,我等分头准备。”司马昱下定了决心。 第七章 鬼谷逢卧龙(一) 云梦山,留下了太多的传说,孙膑庞涓的金戈铁马,苏秦张仪的唇枪舌剑,化腐为奇的商鞅,毁天灭地的白起,鬼谷门人一旦出世,每一个都能搅动天地,这给鬼谷一门罩上了神秘色彩。但是自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鬼谷一门的消息,数百年来,鬼谷一门已经成为了传说。 时天下纷乱,南方晋国独占半壁天下,时不时的搞一次北伐,昨天灭汉,今天攻秦,明天伐燕。而北方则是多国林立,秦国、燕国、代国、凉国、仇池,诸国相互攻伐,不亦乐乎。 近日在诸国间流传着鬼谷重现世间的消息,这也使得云梦山不再平静,山脚下的大道上常常会出现争斗。各国使者都是慕名而来,但是鬼谷只有一个,于是各国使者见面就打,高手是越派越多,这一打起来就把山上景致毁了不少,直到有一天,山上下来一个白发老翁,在山脚下立了块界碑,上书“越界止战”,这种情形才好了不少。 不过总有些人不信邪,这日,来了一名书生模样的人,手持黑羽扇,头戴黑纶巾,一袭黑衣,正沿着山路拾阶而上。 “呔!前面那书生站住。”书生背后传来了犹如洪钟一般的声音。 书生缓缓转身,只见身后站着一名魁梧的将军,将军身后有十数个精壮士兵,看样子是这将军的亲兵。 “这位将军唤住在下所为何事?”书生向那将军行了一礼道。 “你这书生是从哪来的?”将军问道。 “在下来自秦国,将军有何见教?”书生缓缓道。 “秦人?小的们,给老子宰了他。”将军大手一挥,那群亲兵将书生团团围在了中间。 “这位将军,此地已经过了界碑,按这里规矩,过了界碑不得争斗。”书生似乎全然不惧,依然笑着对那将军提醒道。 “什么破规矩?一块小小的界碑岂能挡住我堂堂大燕勇士。” 那燕国将军龇牙叫嚣着,指挥亲兵就要动手。陡然,一阵琴音传来,燕国将军和亲兵们一下子全都动弹不得。下一刻,一声震音,燕国将军和亲兵们在惊恐中瞬间被扔到了界碑外面。 “唉——”书生见此情景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无知者无畏,何苦啊。”说罢书生又沿着台阶缓缓拾级而上,仿佛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惊了。 落霞峰下,一曲悠扬的琴声传来,如彩蝶振翅,清亮流淌,似晴空万里,沉淀清光。书生听着听着驻足不前了,只见他闭起双目,手中黑羽扇轻摇,仿佛已被这琴声所陶醉,整个人沉浸在这优美的乐声之中。 明月清风, 绿树红花, 碧水青山入我怀。 竹影婆娑掩精舍, 吟诵垂钓与躬耕。 虎啸猿啼, 鹰飞鹤舞, 日月天地寄我情。 扫榻煮酒待嘉宾, 论道博弈与抚琴。 落霞峰下,一曲悠扬的琴声传来,如彩蝶振翅,清亮流淌,似晴空万里,沉淀清光。书生听着听着驻足不前了,只见他闭起双目,手中黑羽扇轻摇,仿佛已被这琴声所陶醉,整个人沉浸在这优美的乐声之中。 “不好!”书生突然睁开双目,眼中呈现出黑白二色,精芒陡然暴涨,手中黑羽扇猛的向前一挥,一道气旋扩散在了一丈开外,周身一丈之内再无琴声侵入。 书生将自身意识散发出去,整个落霞峰凡琴音所及之处,苍鹰停飞,白鹤驻足,猛虎伏身,灵猿坐地,所有飞禽走兽好似被琴声陶醉一般,都在静静地聆听。 “这鬼谷的琴音好生厉害。”书生自语道,“待我试他一试。”说罢,书生取下腰间的绿玉箫。 箫声起,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箫音所及,原本安静听琴的飞禽走兽纷纷骚动起来,一时间,苍鹰悲啸,白鹤孤鸣,猛虎凄吼,灵猿哀啼。 “来客何故无端伤我山中生灵?”琴声止,一道白影出现在书生身前三丈开外。 书生放眼看去,来者一袭白衣,丰神如玉,剑眉星目,白发披散,道骨仙风,深邃的双眼似乎能望穿一切。 “鬼谷先生,你以琴音乱我心神,可是待客之道?”书生缓缓道,语气甚为不善。 “哦?那请先生回想一下,可曾被乱心神或有何不适?”商衡微笑着反问道。 书生闻言,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刚才听到琴音的时候并无不适,心神依旧清明,而且似乎心灵平静,隐隐有与大道相合之处,看来确实是自己过于警惕了,不禁心中略有歉意,如此看来在音律上自己已经输了一筹。 “呵呵呵……”商衡看那书生神情已经猜到七八分,当下也不说破,“卧龙先生,既然来到此处,就请寒舍一叙。” “鬼谷先生认得我?”书生对商衡一下叫出自己名号颇为惊讶。 “手持黑羽扇,黑白阴阳瞳,这天下可有第二人?”商衡拱手道,“在下商衡,你我就不必再以野号相称了吧。” “商兄爽快,在下王猛。”王猛亦拱手道。 “王兄请。” “商兄请。” 落霞峰上有一片紫竹林,林中有一座竹屋,屋前一片花圃,各种异花争奇斗艳,数只彩蝶在其中飞舞,草地上几只白兔在相互嬉戏。 “商兄,你这里好雅致啊,若是能在此住上一辈子,什么荣华富贵都不要了。”王猛赞叹道。 “王兄口不对心啊。” “你……你啊你。”王猛指着商衡,苦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实不相瞒,在下此来是来求教的。” “王兄,有卧龙之名在前,在下可不敢指教,你我品茶论道如何?” “好啊,求之不得。” 二人便在竹屋前坐下,商衡为王猛斟了一杯茶,“山野之处,无甚好茶,仅一些粗茶,让王兄见笑了。” 王猛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好茶,闻之清香馥郁,入口微苦,后而甘甜,最奇特的是竟暗合天道。”王猛赞不绝口,“商兄,不知这是何茶?” “王兄谬赞了,不过是用这紫竹嫩叶所泡,哪有这么神奇啊。”商衡喝了口茶,“不知王兄所为何来?” “商兄果然痛快,不知商兄可愿出山助我?”王猛直言道。 “哦?”商衡愣了一下,不由苦笑道,“王兄真是快人快语,一点都不客气啊。” “鬼谷之名在前,在下若是拐弯抹角,岂不是让商兄轻看了?”王猛笑道。 “王兄真妙人也,呵呵呵……”商衡顿了一顿道,“不过,在下恐怕要让王兄失望了。” “商兄不愿出仕?” “你我分别以卧龙鬼谷为号,说明你我都是能搅动天下之人,岂有同事一国之理?” “唔,言之有理。”王猛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不知商兄对当今天下局势如何看法,还请不吝赐教。” “秦国一统北方,秦晋二分天下。”商衡肯定的说道 “哦?”王猛对商衡如此确定显得有些惊讶。“商兄何以如此肯定?” “王兄既然在秦国,以王兄之能若不能一统北方,岂不负了这卧龙之名?”商衡淡淡笑道。 “这……”王猛没想到商衡的理由竟是因为自己在秦国,心中不由的生出一种知己之感,“商兄如此看好在下?然而,北方除了秦国外,尚有燕、代、凉、仇池等数国存在,秦国地处四战之地,强敌环伺,况且秦国内乱不稳,内忧外患之下该当如何破局?” “王兄是在考我啊。”商衡苦笑道,“秦国虽有内乱,但是雄主已出,想必王兄知道在下说的是谁吧?” “苻坚的确有龙凤之姿,雄主之相。”王猛道。 “不错,苻坚若有王兄相助,必能消弭秦国内乱,秦国能否统一北方,就看能否先灭燕国。”商衡道。 “先灭燕国?燕国可是北方诸国中实力最强的啊,特别是名将慕容垂,有他在,灭燕谈何容易?” “慕容垂虽然厉害,但是燕国成也慕容垂,败也慕容垂。”商衡喝了口茶道。 “此话何解?”王猛急忙追问。 “功高震主,主少国疑,试问慕容垂能持久否?”商衡淡淡道。 王猛闻言,站了起来,恭敬的向商衡行了一个大礼,“鬼谷先生大才也,不出云梦而知天下事,王猛受教了。” 商衡忙将王猛扶住,“王兄何以行如此大礼,比起王兄,在下不过一山野闲人罢了,王兄才是匡扶天下的大才啊。” “那商兄为何认为秦晋二分天下,而不是秦国一统天下?”王猛再问道。 “晋国虽然内政混乱,但是半壁天下的底蕴雄厚,灭晋绝非苻坚一代之功就能办到的。” “商兄洞若观火,见识非王猛所能及,请再受我一礼。”说罢,王猛便要起身。 “王兄如此就见外了,若王兄不嫌弃,就陪在下喝一杯,在这孤山之上,在下可是寂寞的久了,正好紫竹酿今日开封,你我一醉方休如何?” “既有好酒,我王猛自不会错过,哈哈哈……” 第八章 鬼谷逢卧龙(二) 落霞峰上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是的,就是热闹,往常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商衡一人在独自抚琴,王猛的到来令商衡很高兴,二人从天下格局谈到各自修道心得,不觉已有三日。 “今日之后,在下便要回秦国了。”王猛道,“与商兄相处的这几日,是在下平生最快活的日子。” “万般相聚,终须一别,王兄可愿与在下手谈一局?”商衡似有不舍道。 “好啊,正合我意。” 商衡取出一套棋子,正要与王猛猜先,“且慢。”王猛出声打断了商衡。 王猛拈出一颗黑子,在手中端详着,半晌又拈出一颗白子,将两颗棋子反复看着,忽而又对着阳光。王猛看着两颗棋子,眼中黑白精芒闪现,“这是……阴阳棋子?” “王兄好眼力,此乃由天外陨石落入火山,经万年地火煅烧,融天地元气而形成黑白两色,再经打磨而成。” “好棋啊,黑白之间暗合天地大道,触手之中蕴含阴阳之气。”王猛赞不绝口。 “呵呵呵,王兄请。”商衡说话间在空中划出一面纵横十九道的棋盘。 二人猜先结果,商衡执白先行。 “在下便占先了。”说罢,商衡毫不犹豫,袍袖挥动中,第一手直接下在了正中天元处。 “商兄,你这手法可是闻所未闻,天元虚地四下无靠,切勿儿戏啊。”王猛见商衡第一手这样下,不由一愣。 “天元为中枢之地,辐射四极,雄视八荒,此乃先取势也。” “既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一国要强盛,必先有实地。”说罢,王猛手中黑羽扇一挥,一颗黑子落在了左上三三位。 商衡丝毫不为所动,再挥袍袖,第三手落在了左上星位。如此,九手过后,商衡占据了四边和天元五个星位,形成了一个大十字,而王猛则占据了四角的要地。 王猛看着棋盘上的十字棋型,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妥,似乎自己无论占多少边角地都无法杀入中间腹地,十字上的五个星位互相呼应,形成一条防御链,而天元的那颗白棋犹如指挥的中军大将。 看来不能以常规手法下了,待我设上一计。想到这,王猛在做成一角实地后突然变招,大举向中央侵入,目标直指中央天元。 “俗话说金角银边草肚皮,王兄竟然放弃实地不占,而直接攻击腹地,这份胆略,在下佩服。”商衡见王猛变招,赞叹道。 一般棋手会热衷于实地的攻占,若是有机会会先把边角占实了再向中间发展,商衡的五星十字棋型让人摸不着头脑,步步都下在高位,根本就看不出意图。往往这样才是最可怕的,这种下法只有两种人,要么就是毫不懂棋,要么就是顶级高手,很显然商衡绝对不是第一种人。既然商衡是有意识的这么下,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进攻,把商衡的意图打出来,然后再根据对方变化来应对。 商衡见王猛攻势凶猛,也一改处处高位的下法,奋力护卫中央天元,结果在数十手之后竟形成了数个三劫循环的局面,这样一来棋局已成珍珑。 “哈哈哈……”商衡大笑道,“痛快,王兄不愧是高手,此局一时难解,只能是不分胜负了。” “商兄长于大势的把控,在下佩服。”王猛话锋一转,紧接着问道,“敢问商兄可是要去晋国?” “哦?何以见得?”商衡颇觉奇怪的问道。 “前日与商兄论及天下大势,商兄曾言晋国坐拥半壁江山,自保有余而进取不足,一旦秦国统一北方必定是两国二分天下。”王猛指向棋盘道,“请看这棋局形势,与商兄前日所论是否相似?棋局如人生,棋手的想法会在棋局中表现出来,所以在下断定商兄必去晋国。” 商衡不禁对王猛肃然起敬,恭敬的向王猛行了一礼,“王兄透过棋局而识人,这份见微知著的本事,在下佩服。”顿了顿,商衡道,“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是要去晋国了却一些红尘俗事。” “想不到商兄如此洒脱之人也会有未了的红尘俗事,我以为只有我有心愿未了。”王猛有同感道。 “是枯叶那老和尚?”商衡试探的问道。 “是啊,这老和尚自己出家久了闲得无聊,到处撺掇修道之人出山入世,看商兄这么问,我就知道肯定是这老和尚也来撺掇过你。”王猛一脸郁闷的说道。 “只因你我心境均有缺憾,大道难悟啊。”商衡说着话锋一转道,“王兄切记,在野勿在朝,北方族群较多,若是入朝会有诸多掣肘。” “商兄良言我记下了,只是有些事身不由己啊。”王猛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商兄若去晋国的话小心桓温。” “晋国大将军桓温?他有何特别的吗?”商衡问道。 “他是破凤之相,当年桓温出兵伐秦曾招揽于我。”王猛正色道。 “多谢王兄提醒。”商衡道,“既然我要去晋国,他的图谋就只会是图谋了,他成不了第二个司马懿。” “商兄,叨扰多日,在下该走了。” “且慢。”商衡拿出了阴阳棋,“今日棋局未分胜负,他日若有缘再见,再续今日棋局,这阴阳棋便送与王兄。” “如此神物在下岂敢受之?”王猛连忙推辞。 “王兄修习神弈经,此物最适合不过,在下不修棋道,留在这只会暴殄天物。” “既如此,那在下却之不恭了。”王猛收下了阴阳棋,想了想,抽出了腰间的绿玉箫,“商兄音律入道,此箫虽比不上号钟琴,权当是留念吧。” 商衡接过绿玉箫,只见那箫通体碧绿,间或夹杂着金光流动,握之触手冰凉,“这是碧寒箫?” “商兄识得此箫?看来此物适得其主了。”王猛笑道。 “王兄,他日有缘,必当领教一下神弈经的精妙。” “好,在下到时也见识一下商兄的天音诀。”王猛拱了拱手,“商兄,就此别过。” “后会有期。” 看着王猛远去的身影,商衡自语道,“北方的大地将不再平静,晋国的人也该到了吧。” 第九章 奇怪的钓叟 一条清溪从云梦山中缓缓流出,清澈见底的溪水中时不时的有鱼儿游过。阳光照射在水面,呈现一片金芒,偶尔跃起一尾锦鲤,带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呈现出一条短暂的彩虹。一对白鹤掠过,落在了一块青石边,青石上坐着一名老叟,褐衣短衫,白发斗笠,紫竹钓竿,腰悬葫芦,背负鱼篓。溪流、青石、锦鲤、白鹤、钓叟,相得益彰,怡然成趣。 “玄哥哥,琰哥哥,李将军,你们快来看,这里好多锦鲤。”溪边传出了一个白衣公子的声音。 “哟,正好八条,这分明就是八鲤图嘛。”一名蓝衣公子来到溪边。 “八鲤图,好兆头啊,看来我等此行定会不辱使命。”另一名绿衣公子说道。 “郡主,两位公子,我们先在这溪边歇歇脚吧,等下就要上山了。”一名劲装的中年人说道。 这几人正是晋国琅琊王司马昱派出来寻访鬼谷先生的,白衣公子是清悦郡主司马清悦女扮男装,蓝衣的是谢安侄儿谢玄,绿衣的是谢安儿子谢琰,那劲装中年人正是琅琊王府亲卫统领之一中郎将李元,此刻四人刚到云梦山下。 “我等虽然到了云梦山,可这云梦山这么大,该去哪找鬼谷先生呢?”司马清悦望着山上郁郁葱葱的林木道。 “那边有个渔翁,何不上前询问一下。”谢玄指着不远处的钓叟道。 四人来到钓叟身旁,“敢问老丈,这里可是云梦山?”谢玄上前拱手行礼问道。 “正是。”老叟发出苍老的声音。 “那这山中可有一位鬼谷先生?”谢玄再问道。 “有。” “我等专程前来拜访鬼谷先生,却不知鬼谷先生确切所在,不知老丈能否相告?”谢玄大喜道。 “老头我知道是知道,不过告诉你也没用,你们几个去不了。”钓叟悠悠的说道。 “这是为何?”谢琰闻言上前问道。 “因为阻拦你们的人来了。”钓叟平静的说道。 老叟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烟尘起处,一队二十多人的骑兵转眼来到面前。 “晋国人?”为首的将军把手一招,“格杀勿论。” “嗷——” “嗷——” 那些骑兵挥舞着弯刀,嚎叫着冲向四人。 四人纷纷拔出兵刃,但是四个人如何能抗住二十多骑兵的冲击,眼看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突然,那些马匹纷纷倒地,士兵落地的惨叫声一声声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谢玄惊异道。 “管他怎么回事,趁这时候快走。”谢琰急道。 李元已经快速把众人的马牵了过来,四人迅速上马,刚准备走,司马清悦却又下了马。 “公子,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李元大急。 司马清悦根本不理李元,快速来到老叟身旁急切道,“老丈,快跟我们一起走,晚了就来不及了。”说着就去拖那老叟。 “唉,钓个鱼都不安生。”老叟不紧不慢道,“碰上你们这些后生啊总是麻烦不断。” 正说着,一名士兵已经冲到面前,手中弯刀向着老叟劈了下去。 “当——”司马清悦手中长剑挡了一击。 那士兵见一击不中,改为双手握刀,猛的竖劈下去,突然那士兵一下定住了,士兵低头一看,一把长剑已刺入自己胸膛。长剑倏忽离身,一道血柱喷涌而出,士兵眼中渐渐失去了光彩,带着不甘轰然倒地。 “快,集中到一起,他们是燕国军队。”李元大吼一声。 李元经历过战阵,本来对付这样二十来个士兵不是太难,关键就在于不能让对方有机会结阵,战场上的士兵一旦结阵,爆发出的战力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成倍增长。但是此刻只有李元一人有战场经历,其他三人都是未历战阵的公子小姐,李元的心中本能的把那老叟忽略了过去。 此刻,李元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战,当年跟随大都督七万大军北伐,却遭到伏击,当时他一心想的是死在大都督前面,那一次他成功了,保护大都督安全撤退,而这一次恐怕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琅琊王对我有再造之恩,今日,我便以死相报。想到这,李元握紧了手中长刀,坚毅的目光透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 燕军士兵感受到了李元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纷纷在十步外停了下来,但是已经结成了五人一组的进攻阵型,五组阵型呈扇形分布,完美的封住了李元等人的退路。 燕军将领策马来到阵前,目光扫过面前的几人,在李元的身上停住了,以将军的经验一眼就看出了李元是这些人里面负责指挥作战的,而那个被护在中间的白衣公子,则应该是这些人中最重要的人物,看来只要先干掉了李元其他就不在话下了。想到这,将军的脸上现出了轻蔑的笑容。 就在燕国将军准备下令进攻的时候,突然一眼瞥到了那个钓鱼的老叟,这一瞥可不打紧,当时就把将军给气乐了。只见那老叟依旧坐在大青石上悠闲的钓鱼,似乎全然不把身边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就像是把他们当成空气一般。 奶奶的,这老头是聋子还是瞎子,当老子不存在?燕国将军不由心中大怒,“全军,给我先把那钓鱼老头射死。” 李元一听燕国将军的命令,心中不由一阵疑惑,他以为敌人一定会先攻击自己,却不想这将军居然下令先杀老叟,李元不自觉的回头看了老头一眼。这一眼把李元给愣住了,那老叟居然还在自顾自的钓鱼。 弓弦声响,十多支羽箭破空而来,十多步的距离根本来不及躲闪,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等待李元等人的只会有一个结果,全军覆没。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谁也没注意到清溪的水面泛起一阵阵涟漪,十多条锦鲤突然悄无声息的窜出水面,撞向了飞来的羽箭。不一会十多条锦鲤“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地面,每一条锦鲤身上都插着一支羽箭,双方一下子都愣在了当场。 这是怎么回事?燕国将军忽然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妖法,这一定是妖法。”将军惊恐之下大吼道,“射……射……给我再射,射死他们。” 这时,数声鹰唳夹杂着虎啸传来,天空中出现了十数只苍鹰,在燕军头顶盘旋,地上出现了数头猛虎和狼群,正盯着燕军士兵。 燕国将军缓缓拔出佩剑,高高举起,正要挥下命令进攻,两只苍鹰对着将军急速俯冲而下。 “哇——”一只苍鹰趁燕国将军不注意闪电般啄向了他的眼睛,“快撤——” 将军一声令下,调转马头当先逃离了现场,燕军士兵见状纷纷转身,跟着将军留下的烟尘拼命逃跑,谁也不想面对那些猛禽凶兽。燕军一走,那些苍鹰,猛虎,狼群也都四散而走,回归山林了。 李元等人仿佛做梦一般,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他们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几遭,这大起大落太刺激神经了,此刻燕军一跑,四人一下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晋国司马烟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请先生受我一拜。”司马烟是司马清悦女扮男装的的化名,说完向老叟恭敬的行了一礼。 “什么?是他出手救我们的?”谢玄惊异道,谢琰和李元也很惊诧。 老叟对司马清悦的行礼视若不见,也不转身,依旧面向清溪,背对众人。 “一开始燕军骑兵冲击时,我等根本无力抵挡,但是他们突然全部马失前蹄,据我猜想乃是有类似绊马索之类的绳索绊住了马腿,李将军是经历过战阵的,燕军战马倒地的情形可像是被绊马索放倒?”司马清悦看向李元。 “不错,燕军战马倒地的确像是被绊马索放倒的样子,可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看到有绊马索啊。”李元不解道。 “李将军,请看这位老先生的鱼线。”司马清悦指向老叟手中钓竿。 众人望去,果然,老叟的钓竿上垂着的鱼线极细且无色,若是这鱼线强度足够,的确是可以起到绊马索的效果。 “天蚕丝?”谢琰认出了老叟鱼线的材质,“怪不得能当绊马索用。” “之后,燕军乱箭齐射,我们也是必死之局,却唯有这位老先生始终未动身形,虽然我不知道那些飞出的鱼以及后来的苍鹰猛兽是怎么回事,若我没猜错的话必与这位老先生有关。”司马清悦正说着突然注意到了老叟的鱼钩,竟然是直钩无饵,心下寻思,莫非这老叟就是鬼谷先生? 正待司马清悦要出言向老叟确认时,老叟说话了,“你们要寻的人在落霞峰顶,紫竹林内。” “多谢老先生指点,我等拜谢老先生救命之恩,还望老先生告知姓名,我等必当报答。”谢玄向老叟行礼道。 “山野之人,不受俗礼,老头我只是来钓个鱼,刚刚一番折腾一条鱼都没钓着,你们不是要找人吗?去晚了可就见不到了啊。” “我等多谢老先生救命之恩。”四人一起郑重向老叟行了一礼,说罢便各自上马向落霞峰而去。 第十章 月夜琴音 落霞峰。紫竹林中,司马清悦等人站在了竹屋之前。谢玄正要上前叫门,被司马清悦拦住了。 “玄哥哥,我既然是代表父王来求贤,自当由我来叫门。” “是,郡主。”谢玄闻言便退后了。 “晋国司马烟拜见鬼谷先生。”司马清悦在门外拱手道。 然而竹屋内却没人回应。 “晋国司马烟拜见鬼谷先生。”司马清悦再次恭敬道。 竹屋内依旧没有反应。 “难道我们来晚了,先生不在?”谢玄上前对司马清悦道。 司马清悦略一思索,再次整理衣装,更加恭敬道,“晋国司马烟拜见鬼谷先生,我等千里迢迢特为求贤而来,无论先生是否愿意出山,均应开门一见,先生如此不作回应作为岂是待客之道,莫非先生并无真才实学,假借先贤之名沽名钓誉不成?” “郡主?你这是……”谢玄一听,急了,“这样说岂不是要惹恼了先生?” 谢玄正要再说,竹屋中传出了声音,“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用个假身份来招摇撞骗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司马清悦闻言一怔,这鬼谷先生如何知道自己女扮男装? “在下晋国琅琊王之女清悦郡主司马清悦,奉琅琊王司马昱之命,前来拜访鬼谷先生,本应父王亲自前来,然父王国事缠身无法抽身,而世子司马曜尚幼,因此由我代表父王来此,为路上行事方便故女扮男装隐瞒身份,不敬之处望先生见谅。” “吱呀——”一声,竹屋的门打开了,商衡一身白衣,缓缓出现在门口。 “小丫头果然聪明,司马昱派你来还真是派对了。”商衡一脸微笑的看着司马清悦。 李元看到商衡的脸,觉得有一种脸熟的感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李元的这个眼神被商衡准确的捕捉到了,不由看了李元一眼,不过眼神随即就移开了, “您就是鬼谷先生?”司马清悦看到商衡的容貌,脸上现出一种不敢相信的神色。 “怎么了,小丫头?是不是认为我应该是个老头子?”商衡微笑道。 “你就是那钓鱼的老先生?”司马清悦问道。 “哦?何以见得?” “直钩无饵,子牙寻主。” “哈哈哈哈……”商衡大笑,“小丫头果然聪慧,诸位请入室一谈。” 竹屋内陈设非常简单,一张竹桌,几把竹椅,数个书架,一张琴案,号钟琴安静的卧在琴案之上。 “山野之人,寒舍简陋,诸位将就一下吧。”商衡将众人引入竹屋,李元和谢琰便站在门外守候。 商衡引司马清悦和谢玄在竹桌旁坐定。 “鬼谷先生,在下谢玄,谢幼度,门外两位是族弟谢琰和琅琊王府亲卫统领李元,我等此来乃有要事求教,还望先生不吝赐教。”谢玄向商衡拱手道。 “幼度兄请讲。” “先生如此客气,在下受宠若惊啊。”谢玄对商衡丝毫没有名士高傲颇为惊异,同时心底也生出了好感。 “你我年龄相差不多,平辈相交岂不是少了很多拘束?在下俗名商衡,商衍昶。”商衡微笑道。 “既如此,在下再客气反而显得矫情了,商兄。”谢玄心中也顿感轻松,“眼下大将军桓温北伐燕国,不知先生如何看此次战事?” “桓温此次北伐必败。”商衡肯定的说道。 “商兄何以如此肯定?”谢玄问道。“眼下大将军可是捷报频传啊。” “幼度兄以为燕国实力如何?”商衡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燕国眼下最大的敌人是秦国,燕军主力大部分都在燕秦边境,其腹地颇为空虚,大将军此次北伐乃是趁虚而入,攻城略地可是势如破竹,定可收复失地夺回洛阳,而且我听说燕国皇帝慕容暐,已经准备逃离国都蓟城返回燕国故都龙城了。”谢玄侃侃而谈。 “你忽视了一个人。” “谁?” “慕容垂。”商衡顿了顿继续道,“燕国存亡全系在慕容垂一人身上,如果燕国真到了生死关头,慕容垂一定不会坐视,而桓温不是慕容垂对手。” “慕容垂?” “正是,此人十三岁就任骑都尉,随其兄慕容恪征战,十六岁败高句丽,十八岁灭宇文部,因功封为都乡侯,二十二岁灭赵,数年前刚平定敕勒,平生未尝一败,是燕国第一战神,桓温可能相比?”商衡说道。“况且桓温此次出兵不过是为了进一步提升军中威望,为了更好的掌控军队而已,所以他绝不会因死战而折损实力。” “那如此说,若是桓温归来岂不是实力更强?”谢玄不由的有些焦虑。 商衡看了一眼谢玄道,“幼度兄莫要焦虑,我料桓温此战必会大败。” “这怎么可能,既然桓温不会死战,那慕容垂一到他便撤兵就是,如何会惨败?”谢玄有些不解。 “那是幼度兄不了解慕容垂啊。”商衡道。 “愿闻其详。”谢玄一拱手道。 “慕容垂平生最善打歼灭战,,征战俘斩无数,他不出手便罢,他若来了,岂会放桓温安然归去?” “若是如此,琅琊王当如何应对?”谢玄追问道。 商衡突然不说话了,看着谢玄笑而不语,谢玄一时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商兄为何不说了?” “玄哥哥,别问了,先生现在说了有用吗?”司马清悦立刻明白了商衡的意思。 “对对对,你看我糊涂了,这些机密自然是该跟王爷说了。”谢玄恍然大悟道。 “幼度兄误会了。”商衡摇头道,“非是不能说,而是战事尚未有结果,预测的结果怎能作为谋划的依据呢?若是预测错误岂非要误事?” “原来如此,是在下狭隘了。”谢玄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呵呵……”商衡笑道,“幼度兄光明磊落,是个君子啊。” “惭愧惭愧。”谢玄略有愧色道,“不知商兄准备何时下山?” “今日天色已晚,你等休息一日,明日出发,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自行前往。”商衡道。 “如此甚好。” 悠扬的琴音在夜空缓缓萦绕,司马清悦推开竹门,寻着琴音来到了峰顶,见到商衡独自盘坐峰顶抚琴,不由驻足聆听。那琴音时而舒缓,时而激扬,时而低吟,时而高亢,仿佛在诉尽一个人的一生。 星河灿灿,夜凉如水。山风徐徐,竹影摇曳。 云梦巍巍,落霞独矗。乾坤幽暗,红尘污浊。 匹马银枪,肝胆泣血。九霄凌云,壮志难酬。 封剑抚琴,欲究苍穹。天音袅袅,谁解愁肠? 仙道渺渺,寻之无踪。天道茫茫,问之无际。 一心向道,道不可期。尘缘未了,心魔难除。 搅天动地,风云激荡。再入凡世,因果无悔。 韶华未逝,华发早生。山林无雪,谁共白头? 司马清悦似乎听懂了琴音,想不到这名扬天下的鬼谷先生心中竟有如许伤感,是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他有这样的忧愁。司马清悦感觉脸上有些凉凉的,不由摸了一下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流泪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琴音外竟然没有一点别的声音,连草丛中的虫鸣声都没有,仿佛这落霞峰上的一切都被琴音吸引,而停止了一切动作。 好厉害的琴音,世间竟有如此高明的琴技,司马清悦心道。 “小丫头,大半夜不睡觉,跑这来做什么?”商衡停止了抚琴,站起来转身看向司马清悦,不由愣了一下。 原来司马清悦换回了女装,此刻一袭红裙,山风吹处衣袂飘飘,星光掩映之下若谪仙下凡,眼含清泪尚未褪去,让粉颊微红的俏脸更显得梨花带雨般的清丽动人。 “你为何哭了?”商衡不由问道。 “还不是被你的琴声惹的。”司马清悦故作怨声道。 “哦,在下琴声打扰你休息了,”商衡抱拳道,“实在是抱歉。” “那你打算如何补偿我?”司马清悦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呃……”商衡想不到司马清悦会这样问,“那你要什么补偿呢?我一个山野之人又没什么财产,也没什么奇珍异宝,你可是堂堂清悦郡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 “把你腰间的那支箫送给我怎么样?”司马清悦歪着头问道。 “你懂音律?”商衡从腰间抽出了碧寒箫。 “不懂你可以教我啊。” “我一个弹琴的教你吹箫?”商衡疑惑道。 “天下音律相通,怎么不能教了?”司马清悦道,“再说了,这么大张琴,我一个姑娘家带来带去多不方便啊。” “呃……”商衡为之气结,怎么还能想出这么奇葩的理由来,不由看了司马清悦一眼,好像一个小姑娘背一张琴的确影响美观,“也罢,这碧寒箫就送给你吧。” “多谢师父。”司马清悦一把接过了碧寒箫。 “等等。”商衡皱眉道,“我什么时候答应收你为徒了?我从来不收徒弟的。” “哦。”司马清悦转了转眼珠,“凡事总有第一次嘛,就这么说定了啊,晚安师父。”说着,不等商衡答话,司马清悦转身跑回竹屋去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商衡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还未出山就先沾上因果了,果然世事无常啊。” 第十一章 碧寒箫 金陵城,琅琊王府,书房。 “玄儿,你等此去可见到鬼谷先生。”谢安问谢玄道。 “见到了,先生说为了不引起注意,让我等先回,他稍后自行前来。”谢玄答道。 “自行前来?”谢安皱眉道,“他没给个时间吗?” “先生说到了京城后,我们自会知道他的行踪。” “真是个奇怪的人。”谢安满脸狐疑道。 “大凡有大才者,行事总会异于常人。”司马昱向谢玄问道,“幼度,依你看此人才学如何?” “此人之见识,玄,远不能及也。”谢玄不由赞叹道,“先生预测大将军此次出征将会大败而归。” “什么?”司马昱惊道,“桓温一路势如破竹,大有直捣燕都之势,他如何就能预测桓温大败?” 谢玄便将跟商衡两人在竹屋相谈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这中间司马昱和谢安听得一脸不可思议。待谢玄说完,谢安不由击节赞叹道,“奇才,真乃当世奇才,恭喜王爷得此良才啊。”谢安向司马昱行了一礼。 “安石兄,倘若桓温真如鬼谷先生预料的战败了,我等当如何应对?”司马昱对谢安问道。 “这对王爷来说可是好事啊,大将军若败,其实力必然受损,我等联合御史台趁此时机向陛下参他一本,必定能重创于他,此消彼长之下,王爷在朝中的威势必能压过大将军。”谢安显得有些兴奋,不禁说的唾沫横飞。 司马昱闻言沉吟了半晌,看向谢玄,“幼度,鬼谷先生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回王爷,微臣曾向先生询问后续事宜,但是先生却不说了,依微臣来看,可能他是想要当面跟王爷说吧。”谢玄回道。 “哦?”司马昱略有玩味道,“看来这鬼谷先生到是有些有趣啊。” 顿了顿,司马昱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安坐些时日,待北伐战事有了结果再说,顺便我等也看看这鬼谷先生是否真能预测先机。” “如此甚好,不过我等还是预先做好准备吧。”谢安道。 司马昱把李元叫了进来,要他多派人手在京城四门巡视,随时留意商衡的出现。同时又下令田湛派人随时注意北方军情。 琅琊王王府花园。 “郡主啊,怎么自从您回来后就天天在看这支箫呢?这支箫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司马清悦此刻正坐在假山凉亭中,倚靠着亭柱,手中把玩着那支碧寒箫,侍女寒月在一旁看到便问道。 “你懂什么,这是我师父送的。”司马清悦脸上洋溢着笑容。 “师父?”寒月有点奇怪,“府上的几个教书先生和武功教习也没见他们谁会吹箫啊,再说了他们几个也没见郡主喊他们师父啊。” “当然不是他们了。”司马清悦略有骄傲道,“他们哪能跟我师父比啊。” “那是哪个师父啊?”寒月问道。 “是鬼……”司马清悦发觉说漏了,忙改口道,“他是个琴师。” “琴师怎么不送琴,反而送支箫?” “天下音律本就相通。”司马清悦不耐烦道,“哎呀,说了你也不懂。” “咦?这支箫好漂亮啊。”司马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趁司马清悦不注意一把抢过了碧寒箫。 “哎,曜儿,快还我。”司马清悦赶紧道。 “三姐,这支箫就送给我吧。”司马曜摇晃着手里的碧寒箫。 “不行,你要别的可以,就这支箫不行,快还我。”司马清悦急道。 “不给,不给,就不给。”司马曜嚷道。 “你给不给?不给当心我打你咯。”司马清悦威胁道。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司马曜说着就随手把碧寒箫扔出凉亭,向假山下落去。 “你……”司马清悦见状,生怕把碧寒箫摔坏,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郡主——”寒月吓的赶紧往假山下跑。 “王爷小心!”司马昱正从假山下的小径路过,旁边假山上突然落下一物,跟随在旁的田湛一边出声示警,一边拔出佩剑,纵身跃起,朝着落下之物就是一击。 “当!”的一声,那物被田湛一剑击飞,紧接着一道人影从假山上掠下,将那物接在了手中。 “有刺客!”田湛急忙喊道。 “慌什么?”司马昱怒道,“没看到是悦儿吗?” “郡主?”田湛定睛一看,果然是司马清悦,赶忙请罪道,“卑职未看到是郡主,请郡主恕罪。” “你个混账东西,砍坏了这支箫我要你脑袋。”司马清悦看碧寒箫被砍了一剑,正在心疼,不由怒道。 “胡闹,一支箫坏了就坏了,如何就要田湛脑袋?”司马昱怒道。 “郡主啊,您这支箫卑职可没本事砍坏。”田湛有点委屈的道。 司马昱闻言看了一眼司马清悦手中的箫,又看了一眼田湛。这一看不打紧,田湛手中的剑竟然只剩了半截。 “悦儿,把那支箫给我看下。”司马昱道,田湛的那把剑虽然不是什么名剑,但也是精钢打造,居然对这支箫砍了一剑就断了,当下对这支箫来了兴趣。 司马清悦很不情愿的把碧寒箫递给了司马昱,司马昱接过碧寒箫端详起来。 箫身通体碧绿,间或有金芒流动,触手温润却又隐隐散发出寒气,一端坠有一块玉佩,显然这支箫不是凡物。 “悦儿,这支箫可有名字?”司马昱问道。 “碧寒箫。” “碧寒箫?果然符合贴切。”司马昱将碧寒箫还给了司马清悦,“此箫从何而来?” “女儿这次巡游拜了个师父,这是师父送的。”司马清悦答道。 “师父?什么样的师父?”司马昱追问道。 “是个琴师。” 司马昱一听,略一思索,嘴角显出一丝笑意,“你这师父要是来了金陵城的话,就请他到府里一坐。” “是,父王。”司马清悦很开心的答应道。 “还有,下次不许从山上往下跳了知道吗?一个女孩子家,整天跳上跳下的像什么样子?”司马昱板着脸道。 “知道啦,父王。” 第十二章 背琴客 神乐阁位于淮水之畔,是金陵城中最大的一座乐坊。虽然说是乐坊,其实是个综合型的娱乐场所。这里包含有青楼、酒楼、客栈、歌舞等,还负责替达官贵人府邸教习声乐优伶。不过这里最吸引那些文人公子的不是那些头牌姑娘,而是这里暗地里在提供“五石散”,很多世家公子在这里一掷千金,就是为了那种飘飘欲仙,腾云驾雾的感觉。朝廷虽然有明令禁止贩卖“五石散”,不过来这的都是那些世家门阀子弟,指不定哪家就有个大佬高官,或者跟大佬高官有关系的,所以京兆尹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月瑶是神乐阁第一琴师,同时还担任着琴师教习,金陵城各大世家府邸养的琴师大部分都是由清瑶教习出来的,而宫中的御用琴师月池正来自神乐阁,与月瑶是师姐妹。因此在神乐阁,月瑶地位超然,等闲客人请不动她出来献艺,而能请动月瑶上府演奏的只有三处所在,分别是皇宫、琅琊王府、大将军府,这也是金陵城,或者说是晋国大权所在之处。 “月瑶姑娘,外面有人来砸场子,您快去看看吧。”说话的是神乐阁优伶管事穆三娘。 “既是有人闹事,让人叉出去就是了,来找我做什么?”月瑶皱眉道。 “呃……”穆三娘略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是我一时情急没说清楚,刚来了个客人在大厅里喝茶,谁知他突然嫌台上琴师的技艺不行,要求换人。” “就这事?”月瑶不耐烦道,“三娘,你也不是第一天在神乐阁当管事了吧,既然客人要换那就换呗,这还要问我?” “哎呀,如果只是换个琴师的话我也不会来找姑娘了。”穆三娘神情有些沮丧。 “怎么了?莫非还有别的事?”月瑶奇怪道。 “我们接连换了三个琴师,连香云都上了,可那客人还不满意,指明要姑娘前去。”穆三娘忿忿道,“若是姑娘不愿,我这就把他赶出去。”说罢,穆三娘就要转身。 “且慢。”月瑶止住了穆三娘,“三娘,来的都是客,哪有赶客人的道理,我便去会他一会又如何。” 楼下大厅之中,一群人正围着一个看不出年龄的背琴客人。之所以说看不出年龄,是因为明明还很年轻的面容却是一头白发。 “你是不是来找事的啊?” “你到底懂不懂欣赏啊?” “月瑶姑娘身为金陵第一琴师,这金陵城只有三个人能请得动她,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月瑶姑娘演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指责那个背琴客。 “月瑶姑娘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立刻不再出声,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 月瑶款款来到背琴客面前,“可是这位先生指明要我亲自抚琴?” “在下初来金陵,听说月瑶姑娘有金陵第一琴师之称,因此特来拜会,望姑娘赐教。”背琴客人抱拳道。 “你有何能耐要我亲自抚琴?”月瑶不屑道。 “因为这里其他的琴师都是庸手。” “哦?先生如此说,想必是有真才实学了,不如请先生演奏一曲如何?” 背琴客微微一笑,将背上琴套解下,摘去琴套,“姑娘可识得此琴?” “号钟琴?”月瑶惊呼道。 “四大名琴之首号钟琴?”有人脱口而出道。 “不错,正是号钟琴。”背琴客微微一笑道,“你我各奏一曲,由众人评判,若是姑娘胜,此琴当即奉送,若是在下获胜,那这金陵第一琴师的名头请姑娘自除。” “如此,先生岂不是吃亏了?”月瑶笑道,“这金陵第一琴师的称号不过是大家抬爱而给的,并无什么价值。” “姑娘就确定自己一定会胜?”背琴客嘴角闪过一丝玩味。 “你……”月瑶这下有点生气了,“既如此,就请先生安坐。” “姑娘可用此琴演奏。”背琴客指着号钟琴道。 “哦?”月瑶露出惊异的神情,“先生竟愿意让我用此琴比试?” “号钟琴也是琴,既然是琴,为何不用呢?”背琴客笑道。 月瑶若有所思,向背琴客施了一礼道,“受教了。” 众人此刻都极为兴奋,一是月瑶居然一改常规亲自演奏,二是第一名琴号钟琴出现,三是月瑶要用号钟琴演奏。这个消息迅速的传遍了整个神乐阁,于是那些正在欣赏歌舞的停了歌舞,正在享受“五石散”的丢下小勺子,正在喝酒的扔下酒杯,正在抱着姑娘的甩下了姑娘,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涌向大厅。 整个神乐阁是好一阵鸡飞狗跳,有人似醉八仙一般撞倒了酒桌,有人迈着腾云驾雾的步子摇晃,有人碰丢了折扇,有人挤掉了玉佩,还有些不还好意的登徒子趁机在姑娘们身上摸一把。一时争吵声,惨叫声,姑娘的调笑声,叫骂声,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穆三娘见状急忙召集了所有的伙计护卫来维持秩序,地上掉的东西捡起来收着,吵架的打架的拉开,不听招呼的直接给叉了出去。要说这穆三娘的确有些手段,这乱哄哄的场面不到一刻就全都秩序井然了。 月瑶并没有马上弹奏,而是先去沐浴,沐浴毕,再次来到大厅,此刻的月瑶穿上了盛装,这是她去皇宫演奏才穿的盛装,据说这套衣服还是太后所赐。 月瑶来到大厅,将“号钟琴”放于琴案之上,又摆上香炉,点上了三柱清香,拜了三拜后将清香插入香炉,这整个一套仪式做的缓慢而不失庄重。大厅中围观的众人没有一个敢嫌慢的,都屏息凝神的看着月瑶的动作。只有那背琴客坐在那,好整以暇的喝着茶,好像对月瑶整的这套仪式丝毫没有兴趣。 “叮——” “咚——” 月瑶试了几个音,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按在了琴弦上却不易察觉的抖动了一下。 “号钟再名贵,也只是一张琴罢了。”月瑶的脑中突然出现了背琴客的话语,睁开眼,对着背琴客微微一点头。 月瑶吐出一口气,双手缓缓拨动琴弦,叮咚之声飘荡而出,时急时缓。宾客们的脑中出现了一幅画面,一座高高的山峰,一道瀑布飞流而下,在山涧中汇成一条溪流,缓缓流去,鱼儿在水中跳跃,溪边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一曲毕,场中久久无人说话,显然众人还都沉浸在琴音的意境之中。 “好一曲高山流水,令人身临其境而不能自拔。”有宾客醒了过来。 “月瑶姑娘的琴艺出神入化,虽伯牙再生也不过如此啊。”有宾客赞道。 “真是不虚此行啊,若非今日凑巧,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听到月瑶姑娘的琴音啊。”又有宾客赞道。 “这位先生,我看就不用比了吧,月瑶姑娘的琴音已可以假乱真,试问当世有几人能做到啊?先生输给月瑶姑娘并不丢人啊。”已经有人开始劝那背琴客了。 “是啊,是啊,这位先生还是直接认输得了,我们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识月瑶姑娘的琴技,要不然肯定直接就阻止这场赌约了。”又有人劝道。 “唉,先生的这张号钟琴看来保不住了。”有人为背琴客惋惜道。 月瑶这时站了起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竟对那背琴客施了一礼,“请先生赐教。” “完了,完了,这位先生得罪月瑶姑娘了。”有人叹息道。 第十三章 名动京城 “难道月瑶姑娘看上号钟琴了?”有人见月瑶坚持让背琴客演奏道。 “此等宝物自然只有月瑶姑娘才配拥有了。”一个显然是月瑶的仰慕者说道。 只有月瑶隐隐的感觉到,这个背琴客的琴技极可能在自己之上,自己在弹奏前的那一丝紧张都被这背琴客发现了,此刻恭敬道,“不知先生欲弹何曲?” “高山流水。”背琴客淡淡笑道。 结果这下又引起了众人的议论。 “什么?他也弹高山流水?”有人惊呼道,“有月瑶姑娘珠玉在前,他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先生,不如换一曲吧,这样你会吃亏的。”有人好心劝道。 “无妨。”背琴客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既然是比试,自然是同样的曲子才显得公平。”说罢,背琴客走上前去,在琴案后落座。 背琴客手指缓缓的在琴面上扫过,全场完全安静下来,七弦拨动,音符跳跃,似魔音般直击众人心间。 落霞余辉, 竹林掩映, 高山流水瑶琴, 何处觅知音。 争奇斗妍, 雀鸣鱼跃, 相逢相知相识, 惟有君知己。 大厅外的莲池中,几尾锦鲤相继跃出水面,溅起水花与几株红莲相映成趣。大厅内,不断的有雀鸟从外面飞进来,有的落在琴案边,有的落在博古架上,更有几只长尾鹦鹉在琴案上空环绕飞舞。 “快看,那些鸟怎么回事?”大街上有人看到很多的雀鸟向神乐阁飞去,大喊道。 人们好奇之下,纷纷跟着那些雀鸟向神乐阁涌去,吓的神乐阁门口的护卫如临大敌,不得已,只能将神乐阁大门关闭。 那些飞来的雀鸟,大部分都落在了神乐阁的屋顶,而在琴案正上方的位置,十多只雀鸟围成了一个圈在环绕飞舞。 一曲毕,众人皆闭目未醒,背琴客淡淡一笑,手下拨动一声震音,将众人从各自的幻境中唤醒。 “我看到了伯牙和子期在高山下抚琴,雀鸟飞舞,鱼儿跳跃。”有人说道。 “我也看到了,我觉得我就在伯牙子期身边,看着他们相交相知。”有人还在回味。 “你们看,那些雀鸟。”有人注意到了大厅内的雀鸟。 “此刻琴音已停,这些鸟儿依然不离去,古人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这竟是真的。”有人赞叹道。 “何止余音绕梁,刚才莲池中的鱼儿都在欢腾呢。”一个刚进来的伙计说道。 “先生神技,月瑶甘败下风。”月瑶向背琴客恭敬地施了一个大礼,“若先生不弃,月瑶希望拜先生为师,不知先生能否俯允。” “姑娘客气了,我从不收徒,不过若姑娘有疑难之处尽管来问。”背琴客道。 “如此,月瑶多谢先生了。”说完,月瑶又是恭敬一礼。 “未知先生高名大姓?”月瑶问道。 “山野云游之人,无名无姓,就叫我无名吧。”背琴客淡淡道。 “无名先生,请受月瑶一拜。” 天香茶苑的二楼雅间内,谢玄正和谢琰以及女扮男装的司马清悦喝茶休息。这日谢安和谢石去琅琊王府和司马昱商谈事务,于是谢玄和谢琰就找了司马清悦出来逛街,顺便打探商衡是否来了金陵。 “为什么这神乐阁屋顶上有这么多雀鸟?”谢琰所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神乐阁,见到神乐阁屋顶站满了雀鸟,更有很多雀鸟在围绕屋顶飞舞绕圈,便奇怪道。 谢玄和司马清悦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二。”谢玄叫来了店里的伙计,“对面神乐阁上面的雀鸟是怎么回事?” “三位客官这两日没有出门吧?”伙计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等这两日没出门?”司马清悦奇道。 “三位若是这两日出过门的话就不会问小的这问题了。”伙计言语间似乎有些得意。 “啪!”谢琰猛地拍了下桌子,“我说你这小厮,在这卖什么关子,知道什么还不快赶紧说。” “这位客官,您可千万别生气。”伙计反应也快,看出谢玄三人非富即贵,在这京城里面指不定就是哪家的世家子弟,自己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的,“小的这就说,这就说。” 伙计于是将无名琴师和月瑶的那场琴技比试过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什么百鸟朝凤啊,什么天花乱坠啊,什么地涌金莲啊,就差说他们两人是神仙了。看样子这伙计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整个故事流畅无比,毫无停顿。 “那最后是谁赢了?”谢玄问道。 “瞧见神乐阁屋顶那些雀鸟了吗?”伙计赞叹道,“那可都是被无名琴师的琴音吸引来的啊,您说谁赢了?”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谢玄喃喃道。 “小二,那个无名琴师什么长相?多大年龄?”司马清悦突然问道。 “这……”伙计有些为难,“说实话,没人见过他的长相,他一直戴着面纱,小的只知道他是个老者。” “哦……”司马清悦略有失望道。 “不对。”谢琰又跳了出来,一把揪住伙计衣领,“你这小厮不说实话。” “客官啊,小的冤枉啊,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啊。”伙计一脸委屈道。 “你刚才说没人见过他的长相,然后又肯定的说他是个老者,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谢琰瞪眼道。 “谢兄,不要激动。”司马清悦把谢琰劝回了座位,“小二,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是个老者吗?” “虽然没人看到他的长相,可那一头白发在场有很多人都看到的啊,你说他不是老者难道还是小伙子不成?”伙计急道。 “多谢了,这是赏你的。”司马清悦拿出了几个铜钱给了伙计,“你先下去吧。” “多谢几位客官,几位慢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伙计得了赏钱,刚才的委屈立马烟消云散了,他们这些人受气是家常便饭,拿到赏钱才是实在的,所以伙计欢喜的离开了。 “是先生来了。”待伙计走远,司马清悦道。 “先生?什么先生?”谢琰一脸疑惑。 “郡主说那无名琴师是鬼谷先生?”谢玄一下反应过来了。 “是的。” “郡主怎么能这么肯定?”谢琰问道。 “是那些雀鸟告诉我的。”司马清悦将在落霞峰那晚见到商衡抚琴的情形跟二人说了一遍。 “天下竟真有如此神技?”谢玄不禁赞叹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找先生。”谢琰是个急性子,说着便要起身。 “不可。”谢玄阻止了谢琰,“先生如此行事必定是不愿声张,若我等大张旗鼓去找定会违背了先生的意思。” “那我们悄悄的把先生接出来不就行了。”谢琰道。 “这也不可,如此对先生似乎有些显得不尊重。”谢玄又到。 “哎呀,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这到底该怎么办?”谢琰急道。 谢玄正要答话,忽听一阵嘈杂声从窗外传来。 “紧急军报,速速避让。” 谢玄等三人闻声向窗外看去,一名驿卒背插令旗纵马疾驰而过,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一时间鸡飞狗跳,那驿卒向皇宫方向绝尘而去。 “这一定是大将军的军报。”谢玄道,“看来北伐战事有结果了。” 谢玄思索了一番,“若真是北伐战事有了结果的话,那王爷和叔父必定需要商议此事,甚至于陛下也会召见王爷,那王爷此刻一定需要先生的筹谋。” “我去神乐阁找先生,把先生与父王的见面安排好。”司马清悦道。 “好,琰弟陪郡主一起去神乐阁,注意保护好郡主。”谢玄道,“我现在就向叔父禀告先生已到京城的情况。” “好,我们分头行动。”谢琰说罢就站起身来。 神乐阁,雅间厢房。 谢琰正在跟神乐阁的伙计在争执,原因是谢琰提出要见无名琴师,而由于无名琴师早先关照过不见任何人,因此神乐阁的伙计死活不肯通传,惹得谢琰在那吹胡子瞪眼。直到谢琰抬出了琅琊王府的招牌,伙计不敢做主,也不敢怠慢,匆匆跑去向月瑶禀告。 “两位是琅琊王府的?”月瑶闻讯亲自来到厢房,毕竟琅琊王府不同一般世家门阀,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得罪的。 “正是,我等欲见一下那位无名琴师,还请月瑶姑娘行个方便。”面对着姑娘,尤其是月瑶这样才貌双全,又有着一定地位的姑娘时,谢琰很注意自己形象,一改先前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显得彬彬有礼起来,惹得司马清悦在后面偷偷的掩嘴而笑。 “非是神乐阁故意刁难,那位无名琴师只是客居于此,并非我神乐阁之人,是否愿意相见还要看他本人的意思,小女子不敢擅作主张,还请两位见谅。”月瑶也是很有礼貌的婉拒道。 “姑娘。”司马清悦站起身来,取出腰间的碧寒箫,“麻烦姑娘将此箫交给无名先生,是否愿意相见我等,待无名先生看过此箫再说。” “这……”月瑶满脸的狐疑,难道这无名琴师竟然跟琅琊王府有渊源?看来无名琴师的来历并不简单啊。 “好吧,那小女子就去试一试。”月瑶接过了碧寒箫,“二位请稍坐片刻。”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月瑶回到了厢房。 “两位。”月瑶看了一眼司马清悦,“无名先生不愿相见,他让小女子带话给两位,箫就收下了,请两位另寻名师。”月瑶其实对此很不解,无名琴师既然不愿见面又为何收了人家的箫,那支箫看起来价值不菲啊。 司马清悦沉吟半晌,微微一笑道,“既如此,我等便不打扰了。” 说罢,司马清悦起身拉着谢琰就离开了。 出了神乐阁,谢琰迫不及待的问道,“郡主,我们啥收获也没有咋就走了?” “天机不可泄露。”司马清悦狡黠一笑,径自走了,留下谢琰一人在那发呆。 “真是两个奇怪的人。”谢琰喃喃道,猛一抬头,发现司马清悦已经走远了,赶紧追了上去,“唉,等等我啊。” “真是奇怪的人。”月瑶在神乐阁上看着司马清悦二人离去的身影,喃喃道。。 第十四章 大将军兵败 金陵,建康宫。 太极殿内,晋帝司马奕端坐在龙椅上,年轻的脸庞上眼窝深陷,眼皮虚肿,宽大的龙袍不能罩在瘦弱的躯体之上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不过此刻的司马奕,不知道是因为五石散的原因,还是因为桓温战败的原因,脸色一片潮红,显得精神奕奕。 “曾皇祖,如今大军北伐失利,据军报所述,此战我军损失三万有余,朝廷该当如何应对?”司马奕略显矜持道。 “陛下,据臣探知,大军此刻正向涂中进发,朝廷应派一重臣前往安抚劳军。”司马昱斟酌着字句说道。 “劳军?桓温此战损兵折将,大损我大晋国威,朕正要将他治罪,你居然提议劳军?”司马奕显得有些激动,不由提高了声音。 “陛下,此战虽败,然兵士无罪,罪在将领,此刻兵无战心,士气大跌,正是陛下向诸军显示天子怀柔之时,这些留存的百战精兵定会感念陛下恩德,对陛下将更会忠心。”司马昱道。 “嗯……”司马奕思索了片刻,“曾皇祖言之有理,那劳军之事就交由曾皇祖去办吧。” “臣遵旨,臣即刻准备。”司马昱行礼领旨道。 “曾皇祖且慢。”司马昱刚要走,司马奕把他叫住了。 “不知陛下还有何旨意?”司马昱停了下来。 “大将军此战大败,有失国体军威,曾皇祖以为该当如何处置?”司马奕终于忍不住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司马昱皱了皱眉,略一思索道,“陛下,大将军尚未回朝,此刻论罪于军心不稳,臣以为待大将军回朝,详查战败原因后方可确定罪责。” “朕知道了,曾皇祖快去做准备吧。”司马奕有些泄气道。 “臣告退。”司马昱转身离开了太极殿。 “陛下,穆贵妃在等您呢。”看着司马昱离开后,内侍总管郭亮上前跟司马奕道。 “好,摆驾宣穆宫。” 自庾皇后去世后,司马奕就没再立过皇后,后宫之中只有田妃和孟妃育有三子,但是还都是孩子,而司马奕独宠的却是穆贵妃。说来这穆贵妃并非出自世家门阀,来自一个名声不显的小家族,穆家的穆宏是穆贵妃的族兄,当年曾是大都督殷浩的部将,殷浩因伐秦一战战败获罪,穆家为了不受牵连,散尽家财结交大将军桓温,把自己的罪责摘的干干净净。又通过大将军桓温的关系,把自己的族妹送进了宫,得到了司马奕的专宠,一路升到了贵妃。而皇帝看似被穆贵妃牢牢的掌握在了手中,其实真正的原因并不是穆贵妃,而是司马奕希望通过穆贵妃来拉拢穆家,其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对付桓温。 穆家虽是小族,但是家族军旅经历丰富,先是跟随殷浩征战,后又跟随桓温征战,军中也有一定的人脉,而且因为不是什么世家门阀,不显山不露水的,不易引起桓温注意。 “臣妾恭迎陛下。”穆贵妃早早的在宣穆宫门口等着了,见到司马奕过来,立刻恭敬行礼道。 “爱妃平身。”司马奕虚扶起穆彤。 “陛下心中似乎有些烦闷,喝碗银耳莲子羹顺顺气吧。”穆贵妃命宫女递过一碗银耳莲子羹,亲自端给了司马奕。 司马奕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方才朕与曾皇祖商讨北伐失利一事,朕要与他相商如何处置失利罪责,谁知曾皇祖竟以失利原因未明为由,拒绝商讨追责。” “陛下。”穆贵妃一边给司马奕揉肩一边说道,“想必曾皇祖也有自己的难处吧。” “难处?他有什么难处?朕已经封他为琅琊王,在我大晋,琅琊王一爵已相当于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点事他还能有难处?”司马奕站起来忿忿道。 “陛下,那可是大将军啊。”穆贵妃故意把“大将军”三个字咬的很重。 司马奕一下反应过来,“如今兵权尽在桓温手中,难道就没一点办法了吗?”司马奕说着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陛下勿忧,既然曾皇祖要失利的原因,那我们把原因查出来就是了。”穆贵妃伏在司马奕身旁道。 “嗯?”司马奕看着穆彤,半晌,起身道,“对,对,此事让穆宏去办,他是你族兄,忠心绝无问题。”想了想司马奕又道,“此事朕不便下旨,为防桓温警觉,就由爱妃设法通知穆宏了。” “陛下放心,臣妾定不辱命。”穆贵妃模仿军中将领行了个军礼。 “哈哈哈……”司马奕心中大乐,“此乃天赐爱妃于朕,爱妃放心,只要爱妃为朕诞下皇子,朕立刻封为琅琊王,封爱妃为后。” “陛下又在哄臣妾,还有曾皇祖在呢。”穆贵妃娇嗔道。 “爱妃多虑了,曾皇祖已经老迈,还有几年好活啊?”司马奕显得信心满满的样子。 “如此,臣妾先谢陛下了。” 金陵城,琅琊王府 司马昱回到王府门前,却看到府门前聚集了一大群人,个个背上都背了一张七弦古琴,不由疑惑起来,让人把门房叫了过来。 “王爷您回来了。”门房赶紧跑了过来。 “这王府门口都怎么回事?”司马奕沉声道。 “回王爷,这是清悦郡主在选师父。”门房回禀道。 “选师父?选什么师父?” “郡主在选一位琴师当音律师父。” 这时,司马清悦的贴身侍女寒月从里面出来,对着等候的那些琴师道,“诸位请回吧,郡主的师父已经选定了。” “什么?我们等了大半天连面都没见上就选好了?怕不是有人收了好处吧?”一位琴师很是不平。 “诸位的技艺尚欠火候,就不用进去了。”寒月淡淡的说道。 “我等技艺尚未展示,如何就说我等不行,必是有人收了好处了。”有琴师被激怒了。 司马昱在一旁听着,心道这小女儿也太儿戏了,这不是故意在耍弄人嘛,难道真是有人收了好处了,看来得治治府里的风气了。 就在司马昱打算开口时,寒月又开始说了,“选定的是神乐阁的无名先生,诸位可还有要入府比试的?” 这一句话一出口,那些琴师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默默的散了。 神乐阁的无名先生?这是个什么人?神乐阁第一琴师不是月瑶姑娘吗?司马昱一头雾水,向身边的李元打听这无名先生,李元便将前几天在神乐阁的那场比试说了一遍。 司马昱听了李元叙述,心中越发的疑惑,看来这无名先生是故意找机会进王府的,不知此人混进王府到底有何目的,想到这,司马昱快步进入王府,他现在很想见一见这位无名先生,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十五章 初见琅琊王 “父王。”司马清悦已经在客厅等候。 “悦儿,你怎么在这儿?这两天都在胡闹些啥呢?”司马昱板着脸问道。 “我可没胡闹啊,我把鬼谷先生带来了。”司马清悦挺着胸脯对司马昱道。 “什么?鬼谷先生来了?”司马昱不由一惊,这才发现司马清悦背后站着一人,白衣白发,身背古琴。 “这位……”司马昱不敢确定道。 “王爷,在下琴师商衡,野号鬼谷,又号无名。”商衡向司马昱行了一礼。 “阁下真是鬼谷先生?”司马昱非常惊喜,上前拉着商衡的手,“快快请坐。” 司马清悦知道二人必有一番长谈,便打个招呼离开了。 待宾主落座,奉上香茗后,司马昱向商衡拱手道,“先生来府自可径直而来,本王必定扫榻相迎,不知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眼下晋国朝堂唯王爷与大将军两股势力相抗衡,在下鬼谷野号在外,若径直前来必会引人注目,倘若让大将军或者陛下警觉,则对王爷极为不利,如今虽然看似大张旗鼓,然而入了王府的只是郡主的老师,琴师无名。”商衡缓缓说道。 “好一招瞒天过海,先生行事思虑周全,出人意表,本王实为敬佩。”司马昱赞叹道。 “本王数月前得一偈语,未能全解,不知先生可能解之?”司马昱想到了那张偈语。 “愿闻其详。”商衡道。 司马昱拿出了那张偈语,递给了商衡。 “王爷有何疑惑?”商衡看了眼那张偈语道。 “这后两句当是指先生,只是这前两句……”司马昱顿了顿道,“本王知道这破凤之意,却不知所指何人。” “破凤指的便是大将军桓温,桓温如今军权尽握,所缺少的是朝堂的力量,他若强行夺位,凭借军中力量便可做到,但如今王爷是储君,且与各世家门阀都有不错的关系,这才是桓温忌惮的地方,如若桓温强行夺位,必将导致晋国内乱,白白便宜了北方诸国,眼下秦国如日中天,统一北方是早晚的事,而秦晋之间将来恐怕免不了一场决战。”商衡侃侃而谈道。 司马昱点了点头,心中已是极为惊异,此人对局势的掌握竟有如此高度,真是不负鬼谷之名。 “先生高见,本王佩服,不知这潜龙一说……”司马昱满怀期待的说道,“谢安曾说这潜龙指的是本王,不知先生怎么看?” “这潜龙不是王爷。”商衡肯定的说道。 司马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商衡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道,“王爷已是储君,如何会是潜龙?潜龙当是王爷之后。” “本王之后?难道是指曜儿?”司马昱眼中又有了神采。 “王爷,您所要筹谋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后啊。”商衡微笑着看着司马昱。 司马昱站起身来,向商衡恭敬行礼道,“先生请恕本王愚钝,还望先生详加解说。” “王爷多礼了,请安坐。”待司马昱重新坐定,商衡继续道,“当今皇帝是王爷的重孙辈,年龄比起王爷来要年轻的多,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王爷这储君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先生言之有理,”司马昱点头道,“如此先生可有良策?” “只有王爷提前登基,才有能力为后代继续筹谋。”商衡道。 “本王亦知提前登基才是解决之道,但是当今皇帝司马奕论辈份是本王的重孙辈,本王若从他手中夺过皇位的话,恐怕将会成为千夫所指,况且皇帝并未失德,本王无论是从公道还是私情都不能这么做啊。”司马昱脸上略显愁容。 “王爷忘了一个人。”商衡故作神秘道。 “何人?”司马昱追问道。 “大将军桓温。” “请先生详说。”司马昱眼前一亮,但是又感觉没有抓住重点。 “若是由桓温废黜当今皇帝,而推举王爷上位呢?王爷只需当个傀儡皇帝,如此是否无论朝野皆无人指责王爷了?”商衡微笑道。 “傀儡皇帝?”司马昱还在消化着商衡的话。 “名为傀儡皇帝,以迷惑桓温,实则暗中积聚力量,待时机成熟一举铲除桓温。”商衡说到这使出了一个有力的手刀动作。 司马昱听到这里,再次站了起来,来到商衡面前,“先生大才,本是闲散之人,却不远万里屈尊相助,这份大恩请受本王一拜。”司马昱说着便向商衡倒头而拜。 “王爷……”商衡见状急忙相对而拜。 司马昱站起身来,扶起商衡,“先生请起,他日本王若能荣登大宝,必不忘先生相助之恩,当与先生共享天下。” “王爷不必如此,在下闲云野鹤,对朝堂为官并无兴趣,实为这南朝半壁风华不致亡于北人之手。”商衡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暗自想道,还有十年前那场败仗的真实原因。 “如此岂不是委屈先生了?”司马昱道。 “无妨,王爷赐给在下一座宅子即可。”商衡道。 “先生不住在王府,那本王如何随时与先生谋划?”司马昱皱眉道。 “王爷莫要忘了,在下是清悦郡主的音律老师,在下还是金陵第一琴师,关键是在下真的是一个琴师,想必每日来王府给郡主教习音律的话,王爷不会有意见吧?”商衡笑道。 “呃……”司马昱一时语塞,停了一下反应过来,“没有意见,没有意见,先生心思缜密,思虑周全,本王哪会有意见,况且还时常能聆听到金陵第一琴师的神技,实乃平生一大快事啊,哈哈哈……”司马昱大笑道,“不知先生可有看好的宅子?若没有的话,本王明日亲自去选,悦儿的老师,金陵第一琴师可不能住寒酸了。” “不劳王爷费心,在下已在城东看好了一处宅子。”商衡道。 “哦?哪处宅子?”司马昱问道。 “海棠苑。”商衡道。 “海棠苑?”司马昱脸上现出奇怪的神情。 “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妥?若有难处的话,在下另行选择。”商衡捕捉到了司马昱神情的变化。 “那倒没有,只是那是本王一个故友的宅子,自那位故友去后已经空了十年了,方才先生提到海棠苑,让本王想起了一些往事,故而有些失态,让先生见笑了。”司马昱恢复神态道,“本王明日便派人将海棠苑整理出来,一应所需本王皆会为先生安置妥当,请先生放心。” “多谢王爷费心了,若王爷无事,在下去见一下郡主,毕竟老师还要指导学生技艺的不是?”商衡听了司马昱一番话后,心中也有一些感慨,再说下去怕司马昱起疑,便起身告辞了。 “先生所言甚是,今日天色已晚,先生稍后在王府用膳,本王欲与先生彻夜长谈,不知先生可方便?”司马昱道。 “在下谨遵王爷吩咐。”商衡行了一礼道。 “哈哈哈……好,稍后晚膳时本王派人来通知先生,先生请随意。”司马昱显得很高兴。 第十六章 修道的世界 琅琊王府,声乐房。 这间声乐房是琅琊王府内自有歌舞团平时排演的场所,司马清悦直接宣布,每天她要在这里练习音律,凡是她在学习音律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打扰。今日是司马清悦第一次在这里接受商衡的指导。 “丫头,我所修习的琴技并不单单是琴技,而是通过修习琴技入道,说白了就是修道,你可要想好,若是只学音律那我便教你音律,若是要修道,恐怕难度要上好多倍,并且修道一事虚无缥缈,终其一生也未必会成功。”商衡盘坐在司马清悦对面道。 司马清悦没想到商衡出神入化的琴技,竟是修道的原因,一时难以抉择,低头陷入了沉思。半晌,司马清悦抬起头,目光坚毅道,“师父,我已经想好了,我愿意跟随师父修道。”司马清悦心中也暗下决心,只有修道才能跟师父在一起久一点。自从落霞峰那晚听琴之后,司马清悦的心里便暗暗的生出了一丝情愫,也许是对商衡的崇拜,也许是对商衡的好奇,再也许是命运的安排。 “既然如此,我便教你修道,但是切记,绝不可半途而废。”商衡严肃的看着司马清悦道。 说罢,商衡将碧寒箫拿了出来,“你可会吹曲?会的话吹奏一曲,让我听一下你对音律的掌控。” 司马清悦接过碧寒箫,略一思索,一首古曲便缓缓流出,悠扬的箫音从声乐房中飘出,府中的几个乐师一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谁吹的啊,府中有这等高人我怎么没听说过?”一个乐师道。 “不知道啊,难道是那个无名琴师?可他是个琴师啊。”另一个乐师道。 “是清悦郡主,你们听,声音是从声乐房传出来的,想不到郡主的箫吹的这么好,这箫音的穿透力直入我心里啊。” 其实这几名乐师并不知道,碧寒箫本就是一件强大的神器,虽然司马清悦吹的并不差,但若用平常的洞箫是达不到这个效果的,碧寒箫强化了箫音的穿透力。 “这曲《忆故人》你吹的很不错,在音律技法上已经不需要我再指导了,你需要的是心境的修炼,修炼心境可以让你的音律变活,同时也会让你的修道之路事半而功倍,说穿了,修道就是修的境界。”商衡缓缓而谈道。 “是,师父,弟子记下了。”商衡在教授的时候是很严肃的,因此司马清悦也是很认真的在听。 “你来看这个玉佩。”商衡指向碧寒箫上的那块玉佩,这块玉佩并非原本就有,而是商衡挂上去的,“我所修习的天音诀和阴符七术都在这玉佩上,其中天音诀是以音律引导修炼的一种方式。” 商衡向司马清悦介绍起世俗之人所不知的修道世界。 修道一途,殊途同归,大部分的修道法门都是以呼吸吐纳,炼制丹药,修习法术的方式进行,如“天师”张道陵。也有一些其他的修道方式,有以杀入道的“杀神”白起,一生杀人百万,一柄杀神剑无人敢近前。有以书法入道的“书圣”王羲之,证道神贴《兰亭序》俗道皆争。有以棋入道的丹朱,留下棋道圣典《神弈经》。有以琴入道的“琴仙”俞伯牙,他所修习的就是《天音诀》。大道三千,法门之多,数不胜数。 一般吐纳修习法是通过引入天地元气,在经脉中控制气息的运行,逐渐拓宽人体十二正经,十二正经全部打通则完成人境的修炼,此时气力悠长,力量远强于一般人,一些练武者的修炼也来自这种方式,被称之为内功,能完成人境修炼的武者就可称为高手,人境根据十二正经分为十二阶。 十二正经全部打通便进入地境的修炼,同样是靠控制气息的运行,但这次需要打通的是人体的八大奇脉,地境根据八大奇脉分为八阶,单靠个人自身的能力很难完成,大部分的修炼者要依靠丹药的辅助或者高阶修炼者的外力帮助才能完成。对于练武者来说,完成地境修炼的已经是宗师级人物,力量和持续力远高于人境修者,除了修道者之外,极少数的武者也能达到这一境界。 八大奇脉全部打通并不能算进入天境,还需要在体内开辟出气海才是进入天境的标志。经脉中运行的气息汇聚在气海中,然后经过气海的运转,将气息转化为真气,大部分的法术都需要真气的催动,也就是说大部分的法术只有进入了天境才能修习。天境是武者和修者的分水岭,能进入天境的才能算的上是真正意义上的修道。天境修炼分为气海、金丹、元神三个阶段,每一阶段又分为初阶、中阶和高阶,此时人体可自动吸收天地元气,天境修者的寿元远长于凡人。 天境之后是三尸境,三尸境不再修习各种功法和术法,大部分的修道秘籍到这里就没有记载了,这到不是因为功法不全,而是三尸境的修炼完全不同于天地人三境,进入三尸境就可称为半仙,三尸境需要靠修炼者自身的悟性和毅力来斩却三尸,三尸者,斩下尸参透生死驻容颜,斩中尸明悟得失灭人欲,斩上尸堪破红尘断执念,三尸皆斩则可进入道境。 进入道境才算是踏上了仙路,然而踏上仙路并不就一定能成仙,没有任何一部典籍介绍过进入道境之后该怎么办,只在传说中提过一句,“踏仙路,修仙心,仙心成,天路现。” 介绍完一般修炼法后,商衡让司马清悦将那块玉佩紧贴眉心,让后让司马清悦把全部精神意识都集中在眉心处,那块玉佩受到感应后发出了闪光,玉佩上的大量信息涌入了司马清悦的脑中…… 第十七章 天音诀 根据天音诀记载,天音诀最初是以瑶琴为基础的,伏羲制五弦瑶琴,同时创出天音诀。到商朝末期,天下第一乐师伯邑考的琴音能使猿猴起舞,白鹤萦绕。后来伯邑考被狐妖妲己杀死后,周文王有感于天音诀五音阶只能打通十二正经,便希望完善天音诀以打通另外八大奇脉,但由于寿元将尽,最终只创出了第六音阶。周武王接过周文王衣钵,终于完成了七个音阶的创制,瑶琴也固定为七弦,天音诀至此完成了十二正经和八大奇脉的修炼创制。 天音诀的修炼方式是通过音律来与自身经脉产生共鸣,基础的音律有“宫、商、角、徵、羽”五个音阶,五音分别对应“土、金、水、火、木”五行,五行分别对应人体十二正经。其中,足阳明胃经属土,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属金,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属水,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属火,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属木。在五音之外还有“文、武”两个音阶,分别对应阴阳,阴阳又分别对应人体八大奇脉。其中任脉、冲脉、阴维脉、阴跷脉属阴,督脉、带脉、阳维脉、阳跷脉属阳。 天音诀可以令每一个音阶的发出与相对应的经脉产生共振,通过经脉的振颤来使经脉拓宽,从而免去了依靠气息强行拓宽经脉时产生的痛楚。更为神奇的是,由于一首曲子是由多个音阶组成,这也就等于是十二正经和八大奇脉同时修炼,而一般修炼法必须是从正经到奇脉一条条的打通,相比之下,天音诀打通经脉的速度是一般修炼者的二十倍。这样一来,修炼天音诀就没有了人境和地境的区分,二十条经脉同修,完成后直接达到地境大圆满。不过修炼天音诀唯一的一个必须达到的要求就是要精通音律,否则不能准确把控音阶的话将毫无用处。 进入天境后,除了培养气海、金丹、元神的过程外,天音诀的修习多了一样内容,称之为器修。这里的器便是修习者所使用的乐器,对应天境三阶,天音诀增加了器修三阶。第一阶段称之为“器随心动”,练到这一阶,只要乐器在一定距离内,就可以随心意召唤到身边。第二阶段称之为“人器合一”,顾名思义,就是将乐器练成自己的一部分,可以将乐器收入体内。其实这两个阶段并没有多大的实质作用,就是为了不用总是把乐器拿在手里,商衡曾经认为创出这两个阶段纯粹是为了耍帅,直到修炼到器修第三阶段,商衡才知道了器修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第三阶段称为“无我无器”,到了这个阶段,乐器修出器灵,器灵成为修者的第二元神,实战中已经可以抛弃乐器本体。器修的三个阶段基本只有修习过天音诀的人才知道,根据天音诀记载,俞伯牙在与知己钟子期的长期研习中创出了器修之法,世人只知俞伯牙自毁瑶琴,却不知他已修炼到无琴亦能奏乐的境界。 天境大圆满之后只有寥寥数语,不再有修炼方法,三尸境斩三尸只能靠感悟,三尸境之后更是一片空白。 玉佩内的信息除了天音诀外,还有另一篇,叫做阴符七术,天音诀是修道的功法,而这阴符七术则是实用术法。根据记载,阴符七术是鬼谷子所创,虽然只有七术,却可以适用于任何领域。苏秦张仪习之,即为纵横之术;孙膑庞涓习之,即为战阵之术;而用在商衡之手便是各种术法。商衡手中的阴符七术分别为攻击术法“盛神”、防御术法“养志”、神识术法“实意”、攻击控制术法“分威”、防御控制术法“散势”、五术合击术法“转圆”、治疗术法“损兑”。 “你既然已经精通了音律,那现在按照天音诀的方法,试着找一下音阶与对应经脉的共振。”商衡看着司马清悦道,“但是切记,一旦找到了共振点,绝不可持续盯着一个音阶试,否则的话经脉会因为共振太强而断裂。” “师父,我看天音诀里面记载的前辈都是使用琴的,你也是用的琴,为何到我这就用箫了?”司马清悦噘着嘴问道。 “第一、你忘了在落霞峰时你自己说天下音律相通了?第二、我就这一张号钟琴,难道把我的给你不成?”商衡没好气道,“第三,这支碧寒箫有着独特的功用,你以后会发现的,要不是我已经修了号钟琴,才不会把这碧寒箫给你的。” “师父,看这情况修习天音诀的没几个人啊,用箫的我是不是第一个啊?”司马清悦嬉皮笑脸道,“那我要用箫练成了岂不是就成了一代宗师了?师父,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啊?” “中尸境。” “哇!这么高啊。”司马清悦似乎有点兴奋。 “对了,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了。”商衡突然打断了司马清悦的话题,“修道者禁止杀戮凡人,否则的话将来因果难了。” 司马清悦正要再问下去,来了一位侍卫,“无名先生,晚宴已经备好,王爷让小的来请先生过去。” “好,我这就来。”商衡说着就跟着侍卫走了。 他好像藏着什么秘密,看我早晚给他套出来,想到这,司马清悦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却不知因为她的这个好奇心已经暗暗的种下了因果。 第十八章 奇谋(一) 琅琊王府,书房。 谢安谢石正在书房等候,虽然司马昱让他二人晚膳后再来,但是二人已经得到谢玄报告,知道商衡已经进入琅琊王府,他们也急于见到这位鬼谷先生,因此便早早的来了。 “大哥,你说这鬼谷先生真的这么厉害?惹得王爷连夜把我兄弟二人找来商议?”谢石道。 谢安喝了口茶道,“我来时问过王府侍卫统领李元,他说王爷今日与那鬼谷先生谈了半日,二人相谈甚欢,并且约了今夜长谈,想来这鬼谷先生必有过人之处,否则王爷不会如此。”顿了顿,谢安又道,“今早王爷进宫与陛下商议大将军兵败一事,陛下已经下旨让王爷去涂中劳军,我想今夜必是商议此事。” “不过劳军而已,一切按部就班就是,这有什么好商议的。”谢石不以为然道。 “二弟,你总是这么沉不住气,今后如何能成大事?”谢安微怒道,“你以为真的就是劳军这么简单吗?” “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谢石问道。 “听说今早王爷和陛下有过小小的争执,陛下要即刻降罪大将军,被王爷阻止了,陛下不得已同意了王爷劳军的建议,谁知道这次劳军会不会横生枝节,陛下可是日夜都想着除掉大将军的。”谢安严肃说道。 “怪不得连夜把我兄弟二人找来呢。”谢石点头道。 二人正说着,司马昱和商衡进了书房。 “让二位大人久等,是本王怠慢了。”司马昱不等二人行礼抢先道。 商衡看在眼里,暗自点头,这位王爷果然是一如既往地礼贤下士,颇有贤君气象。 “参见王爷,王爷言重了,我等刚来不久。”谢安行礼道。 “参见王爷。”谢石亦行礼道。 “来,容本王给诸位引见。”司马昱先对商衡道,“先生,这位是尚书仆射谢安谢安石,这位是谢尚书之弟,秘书少监谢石谢石奴。” 商衡向二人行了一礼。 “这位便是偈语中所说的鬼谷先生商衡商衍昶,不过先生在府中的身份是清悦郡主的音律老师,无名琴师,二位切莫走漏风声。” “鬼谷先生声名远扬,我早些时日便听玄儿说过,先生足不出山而知天下大事,虽大才亦不足以形容啊,今日得见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幸会幸会。”谢安拱手道。 “王爷说要保密,我看那,无论是鬼谷先生还是无名先生,都是先生,干脆我等以后便以先生来称呼先生吧。”谢石亦抱拳道。 “商衡区区山野之人,当不得两位大人谬赞。”商衡谦虚道。 谢安看那商衡,身长七尺,一身白衣,丰神如玉,白发如雪,很难看出商衡的年龄。说他年轻吧,已经近是一头白发;说他年纪大吧,可那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老者。 “三位请坐。”司马昱道。 待三人落座后,司马昱将早上进宫的情形讲了一遍。 “对于此次去涂中劳军,各位有什么想法,都说一说。”司马昱道。 谢安看了商衡一眼,见商衡没有准备要说话的样子,于是向谢石使了个眼色,谁知谢石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暗示,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谢安只得干咳一声,开口说道,“既然陛下安排王爷去涂中,那一应事物当速做准备,若有需要微臣的地方,微臣定当尽心尽力。” 司马昱听了谢安的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劳军所需一应事物已由鸿胪寺准备妥当,这里是清单。”司马昱拿出了一份劳军清单。 谢安接过清单浏览了一遍道,“此清单全部经过尚书省审阅过,应无问题。”说完将清单递还给了司马昱 “先生以为如何?”司马昱直接向商衡询问了。 “清单内容全部减半。”商衡语出惊人,在场三人都愣了一下。 “先生是说全部减半?那岂不是要逼大将军造反?”谢安惊道。 “大将军既然战败,败军之责必然难逃,若按此清单劳军,如何体现追责之意?”商衡顿了顿说道,“此清单必然令陛下不满,陛下表面不会提出异议,但是心中定会对王爷产生怨恨,所以由王爷减去一半物资,将可安抚陛下。” “减去一半必然不足,大将军也需要安抚啊。”谢安道。 “不足之处由王府自行补足。”商衡道。 “先生这是何意?”谢安问道。 “大将军威权的来源便是军权和军中的声望,王爷与大将军对抗所缺少的便是军权,此举可以交好军中将领,又能安抚大将军,何乐不为呢?”商衡淡淡道。 “一次劳军能有多大用处,即便找人联络这些将领,也躲不开大将军的耳目。”谢石插话道。 商衡看了谢石一眼道,“劳军物资分为两队,御赐物资在前,王府物资在后,入营后,将御赐物资全部发放给大将军亲信部队,王府物资隐蔽不动。”说到这里,商衡突然停下不说了,对着谢安微微一笑,之后便慢条斯理的拿起了茶杯,喝起茶来。 第十九章 奇谋(二) 谢安在听到商衡前面说的话,心思已经活泛开了,此刻见商衡突然住口不说,并且对自己暗示,心知商衡是故意给自己表现的机会了,便接口道,“如此其余部队必然心生不满,且极有可能发生哗变,此时王爷可向大将军表示,由于物资不足,已从王府筹集物资补充,然后下令王府车队启动,而这批物资将供应大将军非亲信部队,如此这些部队必然对王爷感恩戴德,而大将军对于王爷的慷慨解囊也会放下戒心。”谢安一口气说完,也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对商衡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妙啊,如此一石二鸟,人心都被王爷占着了。”谢石听谢安说完,也明白了商衡的用意,拍手称赞道。 “先生让本王如此大费周章,不仅仅是为了收买人心吧,想必还有后招,先生何不一起说出呢?”司马昱微笑着看着商衡道。 “王爷英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王爷啊。”商衡先赞了一句道,“王爷此次去涂中最大的目的是跟大将军结盟。” “什么?”商衡此言一出,三人同时惊道,就连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司马昱都不由因此动容,“愿闻其详。”司马昱道。 于是商衡便将计划详细的说了出来,整个计划被分为了明线、暗线和外线三个部分。 明线部分是司马昱用另一半劳军物资帮助桓温稳定军心,再派人拉拢那些非亲信将领,而司马昱本人借着稳定军心这份大礼跟桓温商议结盟。与桓温结盟的第一个计划是帮助桓温推卸掉战败的罪责,那就需要寻找个替罪羊,这个替罪羊需要选择一个有一定实力,又与司马昱桓温皆无深交的人,而且推卸责任这事必须由桓温去做,司马昱绝对不能卷入这件事。 当初为防止晋帝司马奕趁他出兵时利用御林军搞事情,调走了御林军大统领梁锐及御林军一部,而由自己的亲信御林军副统领桓英暂代统领职务。暗线部分的目标便是刺杀御林军大统领梁锐,将由劳军物资分配不均开始,刻意煽动混乱,伺机刺杀梁锐。这一步是为了让晋帝和桓温进一步交恶,同时也获得了下一步有机会掌控御林军的可能性。 接下来就是外线部分,外线部分主要由谢安来完成。谢安在司马昱前往涂中期间,设法与晋帝司马奕拉近关系,让司马奕感觉到司马昱释放出的善意。外线并没有明确的目标,这只是一步闲棋,但是预先下了这一步,就有备无患。 当商衡将三部分计划说完后,书房一片安静,三个人都沉浸在他的计划中,正在努力的消化着。显然商衡的计划太出乎他们的意料,整个计划除了外线外一环扣一环,特别是这个计划并没有明显的针对性,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唯一一个含有些运气成分的任务就是刺杀梁锐了。 商衡喝了口茶,茶杯落在桌上的声音打破书房的寂静。 谢安长出了一口气,起身向商衡恭敬的行了一礼,“先生智计无双,如此精妙的布局简直无懈可击,先生之才十倍于我,请受我一拜。” 商衡一把扶住谢安,“大人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因为身在山野,故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当不得大人如此评价。” “先生大才,石,愿拜先生为师。”谢石说罢欲向商衡行大礼。 商衡赶紧扶住了谢石,“大人欲辞官?” “这……”谢石听了商衡的话有点懵。 “哈哈哈……”司马昱站起来把谢石按回了座位,“石奴啊,先生是方外之人,你若拜他为师岂不是要跟他四处云游了,那你可不就得辞官了嘛。” 谢安这时也走了过来,“二弟,你别忘了先生可是郡主的老师哦,你再拜入先生门下的话可就成郡主的师弟了,你让为兄如何理的清这个辈分啊?” “唉,先生,是在下唐突了。”谢石好一阵尴尬。 “王爷,这个计划有几点必须马上确定。”商衡正色道。 “先生请讲。”司马昱回到座席上。 “其一,要确定负责拉拢将领的人选;其二,要确定这只战败的替罪羊;其三,刺杀梁锐的人不能暴露是王府或谢府的人。”商衡说出了三点要求便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喝茶了,这后面的事已经不需要他操心了。 “王爷,拉拢之事就让玄儿和琰儿去,他二人没有官职,不易引起注意。”谢安道。 “恩,他二人可以,也该历练历练了。”司马昱点头道。 “刺杀的人选由微臣负责。”谢石道,“必不辱使命。” “好,石奴交友广泛,必能完成这个任务。”司马昱微笑道。 “这个替罪羊么……”谢安思索道,“王爷您看这个袁真如何?” “袁真?”司马昱手捻着胡子沉思了起来。 袁真是此战的先锋将军,官封龙骧将军兼豫州刺史,同时掌管豫州、司隶、并州、冀州等四州军事,拥有着不弱的实力,一直为桓温所忌惮。而且这个袁真哪都不站队,一直保持着中立,有一种观望或者说是待价而沽的的姿态。这使得晋帝司马奕,琅琊王司马昱,大将军桓温这三股势力都在争取袁真。 “这袁真不是我们一直争取的对象吗?”谢石不解道。 “此人仗着坐拥四州之兵,首鼠两端,待价而沽,跟多方势力都有往来,况且听说他与燕国还有些暧昧,不如趁此机会借大将军之手一举铲除,如此四州出现真空,正好给了我们插手的机会。”此刻谢安表现出了他老辣的一面。 “好,就是他了。”司马昱下定了决心。 “如果梁锐死在了袁真的手里,这是不是一个更好的结果?”商衡这时悠悠的插了一句。 “这个难度太大了吧。”谢石略显愁容道。 “你们只要设法在混乱的时候让他两见面并且起争执就行,他们二人定会自相残杀。”商衡淡淡说道。 “只是让他两争执,倒是不难,不过先生如此肯定他二人会火并?”谢石疑惑道。 商衡淡淡的笑了笑,对司马昱行礼道,“王爷,计划已定,若无别的事在下告退了,” “先生请便,今日委屈一下先生,明日便将先生府邸整理妥当。”司马昱道。 “如此,多谢王爷。”商衡拱手道,“王爷、二位大人,在下先行告退。”说罢转身离开了书房。 “此人智计神鬼莫测,能为王爷所用,实乃大幸啊。”谢石感慨道。 “好了,现在把计划细节敲定一下……”司马昱道。 第二十章 海棠苑 桓温大军按照预定时间还有七日到达涂中,从金陵到达涂中大约需要一天的路程,因此当计划确定以后,这几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司马昱动作很快,已经派人将商衡预先看好的海棠苑清理了出来,又派人将一应生活所需安排到位,不过商衡拒绝了司马昱安排的仆役下人,理由是他在山野一个人惯了,况且海棠苑并不大,用不着安排下人,司马昱也就没有坚持,不过安排了人定期送些生活所需。 海棠苑,是晋国前大都督殷浩之子殷恒的别院,殷恒喜爱海棠,便在院中遍植海棠,更是给这座别院起名为海棠苑。此刻正值海棠开放的季节,院中海棠纷纷怒放,花蕊如火,花瓣似雪,远远望去一片雪白中红色繁星点点。 商衡站在院中,看着满树盛开的海棠,往事在脑中一一浮现。十年了,当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虽然海棠依旧,却已物是人非。海棠苑依旧是海棠苑,殷恒却已成了商衡,昔日翩翩少年玉将军,今日白发如雪俊琴师。 商衡不禁吟起了昔日之作。 花落入凡尘, 香魂去随风。 丹心存己身, 清白留世人。 “好诗!”一道声音突兀传来。 商衡循声望去,一身红衣的司马清悦从大门口蹦了进来。 “哇!好美的海棠花啊。”司马清悦看着满院的海棠,“我在京城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师父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可能是这儿跟我有缘吧。”商衡苦笑道。 司马清悦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商衡,“师父,你看咱两像不像海棠花?” “呃……这怎么说?”商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看啊,这海棠花蕊鲜红,花瓣雪白,我呢喜欢穿红衣,你呢喜欢穿白衣,我俩站一起像不像海棠花?”司马清悦兴奋的说着,不过话刚说完就觉得好像有点问题,脸上飘起了一层红晕,伸手摸了一下,还有点烫。 司马清悦偷偷的瞥了一眼商衡,发现商衡并没什么反应,正暗自庆幸商衡没发现自己的窘迫的时候,商衡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过来,“丫头,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司马清悦一听,连耳朵也红了,脸上不摸都感觉到烫了,这时真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赶紧转移话题道,“师父,为什么这么多海棠花都开着,却没有一点香味呢?” 商衡奇怪的看了司马清悦一眼道,“传说海棠原本是生长在仙界的神花,其香味非常独特,可以令仙界众仙静心安神,曾有人从仙界将它带下凡间,由于缺少了仙界灵气的滋养,海棠便没了香味,反而成为了毒花。” “毒花?”司马清悦睁大了眼睛道。 “海棠花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断肠花。”商衡若有所思道。 “这么美的花却有个这么毒的名字,我不怎么喜欢这海棠了。”司马清悦神情有些落寞道。 商衡看她这样子,不禁莞尔道,“傻丫头,神花也好,毒花也罢,与花何干?在仙界它是神花,在凡间便成了毒花,你说这是谁的问题?” “这……”司马清悦想了想道,“听师父这么一说,好像也不能怪花了,变的不是花而是环境。” “你又错了。”商衡继续道,“环境变了,花也变了,因为花被环境改变了,花没有思想,所以它决定不了自己。” “师父,我明白了。”司马清悦道。 “你明白什么了?” “我们人也会接触各种环境,但是要维持本心,使自己不受到环境影响,是魔是道,全在一心。”司马清悦道。 “呵呵呵呵……你能有此领悟,足可见你今后在修道一途的成就必不可限量。”司马清悦悟性极高,商衡很是满意。“好了,你该回去了,功课要认真做,过两天我要出去,如果你的功课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带上你一起。” “真的吗?那太好了,师父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司马清悦听说会带她出去一下又兴奋起来。 “对了,回去叫一下李元统领,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他。”商衡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知道了,师父。”司马清悦蹦跳着出了海棠苑。 “这丫头,果然是块修道的好材料。”商衡看着司马清悦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然后抬头看着海棠花自语道,“好像是有点像。” 海棠苑的边上有一座练武场,商衡站在练武场中间,环顾着四周,斑斑驳驳的地面上还残留着当年的练武痕迹,无言的诉说着逝去的故事。这里没有兵器架,商衡让人撤走了,理由很简单,因为商衡是个琴师。 商衡闭了闭眼睛,伸出右手,心念一动,一杆银枪出现在手中。此枪长一丈八,通体银光流动,枪尖菱形双刃,龙首吞口,枪杆有龙纹浮雕缠绕,枪尾为龙尾,枪名“缠龙”。商衡用器修之法把这杆缠龙枪炼到了“人器合一”阶段,却不再炼下去了,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只是个琴师。 枪花抖动处,缠龙枪已经随着商衡的动作舞动起来。刺、挑、拨、扫,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枪扫之处,破空之音不绝于耳;劲力所至,音爆之声宛若龙吟。随着商衡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的身形也越来越模糊,最终在场中形成了一个气团。商衡的身形消失不见,只有一条白龙在气团中上下翻飞。 那个气团其实是商衡控制了功力的外放距离形成的,以他现在的境界,这功力真要释放出来的话,这座练武场就该没了。假如有人看到商衡这一手,估计要惊掉下巴,能将外放的功力控制到这个地步,这天下没几人能做到。不过这会真有一人被惊到了,李元一脸惊异的站在练武场外,张大了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十一章 故人相认 随着那气团渐渐消散,白龙消失了,现出了商衡的身影,只见他手中银光一闪,缠龙枪便消失了。 “李将军,可曾想起些什么了?”商衡看着李元微笑道。 “你是……你是少将军?”李元眼瞪的跟铜铃一般。 “你认识我?” “不,你的容貌不像,但是这枪法和这杆缠龙枪我是认得的。”李元压制着激动道。 “你没猜错,我就是殷恒。”商衡道。 “果然是少将军。”李元惊喜道,“少将军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商衡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现在我要先试一下你的武功。” “少将军,当年我就不是你对手,刚才你练枪的时候我在边上看了,现在更不是你对手啊。”李元有点懵。 “无妨,我只防守,你全力进攻,给我看下你现在的实力。”商衡道。 李元是当年大都督殷浩手下副将,殷浩兵败,他因为受到琅琊王司马昱的保护而没有受到牵连,但心底里对当年的兵败一直耿耿于怀,满心希望能重披战甲一雪前耻。此刻虽然不知道商衡执意要与他比试的用意,但是一来当年的少将军殷恒一向是智计百出,今日的商衡又是琅琊王司马昱倚重的鬼谷先生,此举必有深意。 “少将军,战阵之上我用的是大刀,此刻只有一把佩剑,如何与你的缠龙枪比试啊?”李元突然想起了这么个问题。 “此次正要比剑,你就拔剑吧。”商衡淡淡道。 “那少将军的剑呢?”李元看着商衡空空如也的双手道。 商衡也不答话,走到墙边捡了一段枯枝回来,“出手吧。” 李元看商衡就拿了一根枯枝,心中不免一阵嘀咕,这也太托大了吧。 “少将军得罪了。”说罢,李元单脚点地,一剑向商衡疾刺过去。 商衡也不避让,竖起手中枯枝轻轻一拨,卸掉了来袭的劲力,那枯枝和李元的剑发出了轻微沉闷的撞击之声。李元应变也快,见疾刺被卸,立刻手腕一翻,疾刺变横削,向商衡拦腰削去。这一招原本可以用兵器格挡,但商衡手拿枯枝,若是格挡,枯枝必被削断,也可选择后退避让,但这样一来立刻就会陷入下风。商衡反应极快,手中枯枝点向来来剑剑身力量薄弱处,再次卸去了李元剑上的力量。李元感觉手中的剑受到大力冲击,剑身向下一坠,横削的劲力被化解了。李元再次变招,手腕再翻,长剑由削变挑,斜向上挑向商衡。商衡顺着来剑的反方向使出一个铁板桥,避开了上挑的一剑。李元见上挑被避开,再次变招,利用上挑的去势改为下斩。此刻商衡正处于铁板桥姿态,要避开这一斩就必须翻滚躲开。但是商衡并没有选择翻滚,而是趁势倒立,脚尖踢中了下斩的剑身,再次化解了李元的攻击。这几招其实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李元见斩击被破,便后撤了三步,停了下来。 “李将军,这几剑速度好快啊,把我逼到手忙脚乱了。”商衡赞许道。 “少将军是吃亏在兵刃上,若是以兵刃格挡,我这速度就慢了。”李元道。 “李将军在战阵上使用势大力沉的大刀,没想到在用剑上却是轻快的路数。”商衡对李元这两种不同的风格颇为好奇。 “实不相瞒,自当年大都督兵败后,我被琅琊王收留保住了性命,虽然因为王爷抬爱成为王府侍卫统领之一,但我自知此生再无机会征战沙场,便潜心练剑,因此才变了风格。”李元解释道。 商衡听了点了点头,“你随我来。”说罢,商衡便带李元进了客厅。 进了客厅,商衡让李元稍候,便纵身跃上了房梁,在那之上取回了一个长形木匣,交给了李元。 “打开。”商衡道。 李元打开木匣,一根黑色的木棍正静静的躺在匣中,“少将军,给我看这根黑不溜秋的木棍干啥啊?” 商衡白了李元一眼,一阵无语,拿起了那根黑色木棍,握住一端,就这么一拔。 “仓啷——”黑色木棍分成了两截,原来是一把剑,剑身与剑柄是一体铸成,通体一片漆黑,毫无光泽。 “这是……”李元睁大了眼睛。 “此剑为天外黑铁所铸,剑长三尺六寸,剑宽一寸八分,剑名——黑冥。”商衡说着便将剑递给了李元,“你试试。” “黑冥剑?”李元接剑在手,只觉这剑轻若鸿毛。 “少将军,这剑这么轻,能用吗?”李元有点不敢相信。 “用你的佩剑互击试试。”商衡淡淡道。 李元拔出自己的佩剑,两剑猛的一击,没有预料中的金铁交击之声发出,两剑竟相互穿越而过。 “当啷——”一声,半截断剑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李元的佩剑自交击处断为了两截。 “这是神兵啊。”李元满脸惊容,要知道他的佩剑虽然不是什么著名的神兵利器,但也是精钢所铸,普通的兵刃碰到的话,在全力一击下没有不应声而断的。 “李将军,可要演示一番?” “正有此意。”李元拿了黑冥剑出了客厅。 商衡独自坐下喝起了茶。 半刻钟之后,李元一脸喜悦的进来了。 “李将军,此剑可还能用?”商衡微笑道。 “少将军,用了此剑我的出剑速度快了一倍不止啊。”李元安耐不住的兴奋道。 “此剑就送给你了。” “什么?”李元一惊道,“少将军,如此神兵,我断不感受啊。” “李将军不必如此,我已经用不着了,这把剑在你手中才能发挥它的用处,放在我这只会让它蒙尘罢了。”商衡喝了口茶道。 李元听罢,急忙向商衡单膝跪地,“少将军赠剑之恩,李元毕生不忘,但有差遣,李元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商衡将李元扶起,“李将军不必如此,请起,请坐。” 待李元坐定,商衡拿出了一壶酒,“我素知李将军喜欢喝酒,今日就以酒相待,这是我在山野之时自己酿的紫竹酿,还请将军品评一番。” 商衡给李元倒了一杯酒,只见酒色呈现出淡紫色,散发着淡淡的竹叶清香。 “李将军请。”商衡举杯道。 “少将军请。”李元端起酒杯道。 一杯酒之后,商衡再次将二人酒杯满上,“李将军,你我当年在战场匆匆一面,不想再见竟是隔了这么多年。” “少将军,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李元声音有些哽咽。 “李将军,当年战事紧迫,没来得及详细询问,我记得我军一度收复了洛阳,怎么会如此大败?”商衡向李元问道。 “少将军,那一仗真的太惨了。”李元声音有些颤抖。免招惹是非,便跟清悦郡主去了兴严寺。 第二十二章 北伐往事 当年,赵国灭亡,秦国建立,大都督殷浩为了收复晋国故土,上表请求北伐,当时的晋帝司马聃同意了殷浩的出兵请求,于是晋国出兵十万,大举进攻秦国。 战争初期,秦国节节败退,主力被歼灭,晋国大军接连收复了许昌、洛阳等大城,下一步就是向长安进攻,准备一举消灭秦国。但是就在大军向长安进发的时候,接到后方消息,降将张遇复叛并占据了许昌,许昌守将将谢尚被张遇击败并且下落不明,目前传闻张遇正在准备进攻洛阳。洛阳是北伐晋军大本营,一旦洛阳有失,前方晋军除非迅速攻下长安,否则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殷浩此时手中还有五万人马,他选择了继续进攻长安,希望一鼓作气攻破长安,如此所有危局都能迎刃而解。 不得不说殷浩此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此时回师洛阳,那么秦军就获得了喘息的时机,秦军依托潼关可以再次重新集结兵力,战事将会拖入持久战。持久战对晋军是极为不利的,届时晋军将会面临秦国和燕国的两面夹击。殷浩在攻占洛阳后曾经上书朝廷,要求给前方增兵,但是朝廷现在能调动的军队都在桓温手里,桓温眼见殷浩攻破了洛阳,不愿再让殷浩扩大战果,因此提前把军队调走了,理由是前些年被收复的蜀地出现反叛的苗头。 另一个促使殷浩作出继续进军选择的原因,是他对洛阳防务的放心,因为洛阳守将荀羡手中有两万守军,已经足够防守洛阳,况且还有许昌谢尚和张遇的两万人形成犄角之势,两地相隔一日路程,而无论是许昌还是洛阳,要想一日内攻破,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然而,偏偏这不可能成为了可能,许昌守军是以秦军降兵为主的,这也是殷浩的无奈,原本是希望朝廷能增兵替换降兵的。降将张遇降而复叛,守将谢尚根本就没能组织起有效的镇压,直接跑了。张遇派人封锁了许昌到洛阳的各条通道,严防许昌的情况传到洛阳。然后对外释放出要进攻洛阳的风声,却尽起许昌守军直接追击殷浩大军。 “大都督,我们撤兵吧。”李元跪在殷浩面前道,“那张遇沿途不断用轻骑骚扰,我军行军速度大大减慢,此刻再攻潼关已经失了先机,不如退回洛阳与荀将军合兵一处,那样才有胜算啊。” 连日来,张遇大队只是远远的尾随殷浩大军,只派出小股轻骑兵不断骚扰,同时军中也流传着洛阳已被攻破的流言。尽管殷浩杀了几个传播流言的官兵,但是大军士气已弱,继续向潼关进发已不可能。 “好吧,传令升帐。”殷浩下定了决心。 五千人以上的将领全都进入了中军帐,分坐在了左右两排将墩上。 “诸位将军,今日所议之事关乎大军存亡,所议会议内容不得外泄,违者立斩。”殷浩开头就点明了这次会议的重要性。 众将齐声应诺。 “报——”正在此时,斥候来报,“启禀大都督,仓垣城被燕军攻破,魏憬将军阵亡,副将姚襄失踪。” “什么?燕军?”殷浩大惊,他最怕发生的事发生了。 众将一听,纷纷交头接耳,谁都知道仓垣城被攻破意味着什么。仓垣城是北伐晋军屯粮所在,虽然此地已属晋军后方,但殷浩为了稳妥起见,在仓垣城驻守了一万兵力,并派魏憬坐镇。而最关键的是燕国出兵了,这就意味着晋军已经陷入了两面夹击的境地,稍有不慎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燕军何人领军?兵力多少?”殷浩问道。 “领军将领为燕国五皇子慕容垂,所率骑兵一万。”斥候答道。 “一万骑兵就能攻破两万人驻守的城池?慕容垂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魏憬干什么吃的?”殷浩怒道。 “诸位将军,现在情况变化了。”殷浩挥退了斥候,“本帅的意思是全军向谯郡撤退。” “谯郡?大都督,此地到谯郡有上千里,这路线恐怕要好好规划才行啊。”后军大将朱序道。 “是啊,大都督,眼下许昌已经失陷,那可是去谯郡的必经之路啊,不如绕道而行。”前军大将穆宏道。 “大都督,如果撤回谯郡,那这次北伐就是无功而返。”左军大将刘洽道。 “诸位,如若不撤,我北伐大军危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殷浩悲愤道。 “我等谨遵大都督号令。”众将再无异议,比起全军安危来说,北伐成果真算不得什么了。 “全军先向洛阳进发,若那张遇胆敢阻拦,本帅就灭了他。”殷浩随后就开始下令。 “穆宏,命你为全军先导,前出开道,若遇张遇阻拦,能战则战,择机突破,去洛阳找荀羡来接应。” “诺。”穆宏领命而去。 “朱序,命你为全军后卫,随时监视追击秦军,为大军掩护。” “诺。”朱序接令跨出大帐。 “其余众将随中军出发。” “诺。”众将齐声接令。 大军起拔,一路向洛阳而来。 “大都督,前面张遇军阻拦,已布下阵势。”李元向殷浩报告道。 “令众将随我观阵。”殷浩道。 对面张遇当道布阵,盾牌在前,长矛在后,骑兵在中间,结成了防御阵势,显然对方并不打算进攻,只是为了拖延殷浩的行军速度。 “传令,令左军将军刘洽挑选五千精骑,扬起尘土大张旗鼓行军,绕到敌阵左翼三里处待命,见中军信号一起,立刻进攻。” “诺。”刘洽立刻前去挑选士兵。 “令斥候将军刘启,向敌军右翼三里外多派斥候,进行战场信息遮蔽,遇敌斥候务必斩杀。” “诺。”刘启立刻布置斥候行动。 “令中军高树本帅大纛,结成攻击阵势。” “诺。”中军将军刘循领命立刻开始布阵。 “令右军将军王彬之率一万人,向敌军右翼隐秘行军,在敌军右翼四里处结成防御阵势,无令不得出击。” “诺。”王彬之领命率军而去。 “朱序,后面有没有秦军尾随?”殷浩向后军将军朱序问道。 “禀大都督,秦军尚在潼关未出。”朱序回道。 “还在潼关?看来这张遇果然是为了拖时间啊。”殷浩自语道,“既然如此,后军与中军一同进攻,本帅能抓他张遇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 “大都督,敌军结成防御阵势,而且以逸待劳,强攻恐怕不易啊。”朱序担心道。 殷浩看了看天色,此刻正值中午,冬日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这天气不错啊,全军埋锅造饭,然后养精蓄锐。”殷浩下了这样一道命令。 “大都督,这样不怕张遇进攻吗?”朱序一头雾水道。 “放心好了,他不会进攻的。”发现捡走。 第二十三章 殷浩的疑兵 张遇骑在马上看着对面殷浩的动静,一脸的郁闷,这老匹夫在搞什么名堂,不是急着赶路吗,怎么比我还悠闲,还造起饭来了。 “将军,刚刚斥候来报,左右两翼均发现敌军动向。”副将来向张遇禀告,“我军左翼三里处出现敌军大量斥候,我军在这个方向的斥候损失很大,我军右翼发现敌军骑兵,具体数量不详,看样子似乎随时准备进攻。” “派出全部斥候到左翼探查,斥候不足就派骑兵补上,敌军这是在进行战场信息遮蔽,他们在这个方向必定有动作,决不能让敌军得逞。”张遇下令道。 “将军,那右翼的那队敌军骑兵呢?”副将问道。 “哼!那不过是敌军疑兵,殷浩是晋国名将,深知用兵的虚实之道,故意扬起尘土,让我以为这边是进攻方向。”张遇道。 “原来如此,将军英明。”副将适时的拍了个马屁。 “唉,他这就是兵多的好处啊。”张遇喃喃自语道。 “将军,敌军正在生火做饭,我们何不趁此机会进攻,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副将又道。 “如果是你,这时候会生火做饭吗?”张遇反问道。 “两军阵前生火做饭,那不是傻了吗?”副将不以为然道。 “那你是不是觉得殷浩比你还傻啊?你都知道的事,殷浩会不知道?”张遇又问道。 “那,将军,我们是不是也生火做饭啊?” “你是猪脑子吗?殷浩是怕直接攻击本将结的盾阵损失太大,摆明了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就指望我们有所松懈然后发动突然袭击。”张遇没好气道,“传令全军,提高警惕,严阵以待,若有松懈者军法从事。” “诺。”副将打了个激灵道。 两个时辰过去了,殷浩走出中军帐,看了看日头,对李元道,“差不多了,准备进攻。”李元立刻拿出令旗挥动起来,鼓号手见到李元令旗,开始击鼓鸣号。 “箭阵抛射!”殷浩下令道。 随着李元令旗挥动,鼓号声一变,三千弓箭手全部到位,拉满弓箭对着斜上方同时发出羽箭。一团黑云从殷浩军阵中升腾而起,向张遇军阵遮天蔽日而去。 “盾阵!快结盾阵。”张遇喊道。 张遇军士兵因为执行张遇的命令,长时间保持了高度紧张的状态,很多士兵临时性的出现了神经麻木和肌肉僵化的现象,一时举不起盾牌。而勉强能举起盾牌的士兵,却因为眼睛长时间面对着太阳照射,出现了临时性的视觉盲区,根本看不清天上飞来的羽箭。 张遇这才明白为什么殷浩会下令在阵前生火做饭,原来是故意在拖时间,一方面让长时间行军的晋军有时间休息,一方面让自己的士兵在紧张等待中不断增加疲劳,再一个就是在等日头偏西。 张遇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晋军羽箭落入阵中,“噗嗤!”、“噗嗤!”的羽箭入肉的声音一阵阵传来,阵亡士兵一声声的惨叫,受伤士兵的一声声哀嚎,让活着的人更为恐惧,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些士兵不明白的是,他们明明已经在上一次战斗中活了下来,并且安逸的驻守在了后方城池,晋军并没有拉他们去当炮灰,现在将军却要降而复叛,又把他们拉上了战场。 绝望的情绪在士兵中蔓延开来,张遇作为一个指挥官,已经敏锐的觉察到了士兵情绪的变化,心中第一个蹦出的想法是,要糟了。 第二轮箭雨又至,虽然三千弓箭手杀伤力有限,但是造成的心理影响是不可估量的,前排的士兵已经出现动摇。 殷浩看着敌方军阵的状况,完全符合自己预期,随即下令进攻,同时命令弓箭手继续放箭,另外放出焰火传讯,通知左翼的刘浩开始进攻。 张遇看到晋军开始进攻了,急忙下令弓箭手还击,但是迎着阳光根本无法瞄准,士兵们都是闭着眼睛把箭射出去就拉倒,这样形成的效果可以说几乎没有,只有偶尔几支箭靠着运气射中了几个运气太差的晋军。 当第三轮箭雨到达的时候,晋军骑兵已经冲到了张遇军军阵前面,原本张遇军长矛手已经严阵以待准备接受晋军骑兵的冲击,但是第三轮箭雨一下子打乱了长矛手的阵型,出现了明显的缺口。这对于防御阵型来说是致命的,晋军骑兵从这个缺口一拥而入,并且开始扩大缺口,前排的盾阵随着晋军骑兵的涌入已经毫无用处。晋军骑兵肆意收割者张遇军士兵的生命,就在他们纵马追杀的时候,在张遇军的后阵又出现了一排严阵以待的盾阵。 张遇为了抵挡殷浩的冲击也是费了心思了,谁也没想到他布置了两道盾阵,最关键的是第二道盾阵已经在晋军弓箭手射程之外,而与第一道盾阵之间的距离,足够让弓箭手完成两轮射击。 “放箭。”张遇下令道。 此刻的太阳已经渐渐西沉,阳光已经不再刺眼,五百名弓箭手可以轻松地瞄准射击,晋军骑兵在猝不及防之下纷纷中箭落马。 “进攻。”这波冲锋是由朱序亲自领军,此刻只能继续往前冲锋,依靠缩短与敌军弓箭手的距离,来降低弓箭手放箭的频率。 将为军中胆,朱序一马当先冲向敌阵,其他晋军骑兵看到将军冲锋在前,顿时从刚才的惊慌失措回过神来,纷纷跟随朱序杀向敌阵。 “果然是员猛将。”张遇望着一马当先的朱序赞叹着,旋即下令道,“射杀敌将。” 然而张遇命令刚出口,后方突然大乱,“怎么回事?”张遇厉声问道。 “将军,一支大约五千人的晋军骑兵从右翼杀入我军阵中。”副将惊慌道。 “后面哪来的骑兵?”张遇怒道。 “是我们之前发现的在右翼出现的那支做疑兵的骑兵。”副将小心道。 “殷浩竟将虚实之道用的如此淋漓尽致,我不能及啊。”张遇叹道。 “命令全军向南撤退。”眼看殷浩大军主力将至,张遇做出了决定,因为北面有晋军骑兵杀来,他现在认为南面的斥候才是用来迷惑他的。 两万人马,经此一战损失过半,张遇带领剩余不足万余的残兵向南而去。殷浩见状,下令全军尾随而去,他也不着急追杀,因为南面是一条死路。 第二十四章 残阳如血(一) 张遇带残兵刚刚撤出四里地,见前面一支人马已经列好防御阵势等着了。 “什么?这里也有晋军。”张遇大惊失色,“好你个殷浩,一切都被你算计了,我命此番休矣。” 前方是晋军大将王彬之拦截,后方是殷浩亲率大军堵住退路,两翼已经有晋军骑兵截住去路,张遇已经被包围了。 “弟兄们,今日我等已无退路,我等已经降过一次,晋军断不可能再接受投降,今日唯有死战,撑到陛下来接应的那一刻才有生路。”张遇大声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张遇军的士兵已经没了先前的恐慌,取而代之的是旺盛的求生欲望。事实上谁都明白,现在再投降已断无生路。无论他们先前如何抱怨,但在这生死关头却激发出了顽强的斗志。 张遇感受到了士兵的斗志,这给了他极大地安慰,“布圆阵。” 张遇军剩余的九千多人迅速布成了圆形防御阵势,盾墙在外,长矛手在后,两人高的长矛伸出盾牌,弓箭手全部蹲在长矛手脚边,骑兵在圆阵中间,为减小攻击目标,全部下马。 “张遇是个将才,这次就算空手而回也要斩了他,决不能放他回去。”殷浩看了张遇的布阵后说道。 “李元,传令进攻,另外让刘启密切注意潼关方向秦军动向。”殷浩下令道。 “诺。”李元拿出令旗挥动,鼓号手立刻击鼓吹号。 “弓箭手,抛射。”负责进攻指挥的刘循下令道。 数千支羽箭被射向空中,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落向了敌阵。实际上这种抛射的杀伤力低的可怜,纯粹只是一种压制性射击。 “举盾。”张遇大喊道,同时自己也拿了面盾牌举在了头顶。 “骑兵,进攻。”刘循派出了一队五百人的骑兵,向一处盾牌密集处冲去,之所以选择盾牌密集处进攻,是因为盾牌会挡住举盾者的视线,这就是刘循进行抛射的原因。 不过刘循小看了张遇的能力,张遇的弓箭手在盾牌的保护下,完全不用担心头顶落下的羽箭,他们可以透过盾阵预留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形。此刻见晋军骑兵冲锋,立即监视并计算着距离,待晋军骑兵进入射程后便透过盾阵预留的缝隙纷纷发箭。 晋军骑兵突然遭到大量羽箭的攻击,由于没看到张遇军的弓箭手,晋军骑兵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吃了个大亏,两轮箭雨之下,五百骑兵损失过半,撤了回来。 “刘将军,这样不行啊,你看敌军阵型跟乌龟一样,我军羽箭不起作用啊。”朱序来到刘循身边道。 “朱将军可有对策?”刘询问道。 “刘将军稍等。”朱序没有直接回答,转头对身边的传令兵吩咐道,“去把军需官找来。” 不一会儿传令兵把军需官给带来了。 “将军唤卑职来不知有何吩咐?”军需官问道。 “军中可有布袋或者麻袋之类的?”朱序问道。 “尚有之前用空的粮袋。”军需官答道。 “有多少?” “尚有一千多个。” “立刻全部取出,装满沙土,限你半个时辰内完成。”朱序下了道奇怪的命令。 “这,不知将军有何用处?”军需官问道。 “让你做就照做是了,本将军自有妙用。”朱序不耐烦道。 军需官顶着一头问号走了,朱序又派了一千人去协助军需官装麻袋。 “朱将军,你让他装沙土做什么?”刘循也是一头雾水。 “等下你就知道了,现在让军士们休整一下吧。”朱序故作神秘道。 半个时辰后,一千多个沙袋运了过来。 朱序跟刘循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刘循顿时面露喜色。 “刘将军,现在看你的了。”朱序微笑着拍了拍刘循的肩膀。 这时,李元来到近前,“朱将军,符健亲率关中三万大军前来营救张遇,大都督命你速率后军人马前往阻击。” “好,刘将军,打完这仗我们好好喝一杯。”朱序说完转身就走了。 “刘将军,您这要加紧了,要不然朱将军那里恐怕就危险了。”李元对刘循道。 “李将军,请转告大都督,我一个时辰之内提张遇脑袋去见他。”刘循转身就上马下令去了。 张遇见晋军停止攻击了半个时辰,正自纳闷,怎么才来了五百骑兵就退回去了?难道想困死我吗?着你算盘就打错了,陛下的大军应该就快到了。 正想着,羽箭破空声传来,张遇一个激灵,大喊道,“举盾。” 这次由于隔了半个时辰才放箭,有些士兵大意了,被射中了不少人,哀嚎声又起来了。张遇立刻下令把受伤的士兵带到阵中央,免得影响其他人心态。 大地开始振颤,这是大批骑兵进攻造成的。 一千骑兵?晋军全面进攻了?张遇正想着。 “放箭,快放箭。”副将急切的命令道。 羽箭再次从盾阵的缝隙中射出,不过这次似乎效果不大了,晋军吸取了上次教训,这次来的骑兵一人穿了双甲,大大减低了羽箭的穿透力,只有少数运气不好的士兵被射中了甲胄的缝隙而落马。 晋军骑兵冲到阵前十步的位置都急速拐弯回头,借着冲力将手中的沙袋奋力抛向了张遇军阵。 沙袋落入军阵,有的砸中了盾牌,马的冲力加上沙袋的重量,没有一面盾牌能够承受。躲在盾牌底下的军士有很多被砸倒的,有些运气不好的直接被砸晕了,盾阵立刻出现了好几处缺口。这时箭雨又适时的落了下来,缺了盾阵的保护,中箭的人又多了起来,第二排的长矛手也开始出现了混乱,他们是中箭最多的,手中没有盾牌的他们,失了盾阵的保护跟活靶子没什么两样。 第二十五章 残阳如血(二) 晋军的沙袋终于扔完了,一千多沙袋堆在一面,隆起了几座起伏的小丘,张遇的圆阵出现了明显的缺口。张遇见状命令士兵迅速搬开沙袋,并且命令其他方向的士兵都过来帮忙。正在此时,军阵正面的箭雨停了,改成了自有射击,其余三面的晋军也开始向军阵放箭。同时,刘循的信号旗挥动,四面大军同时发起了攻击,当然,主攻方向自然是已经打开缺口的刘循部。 刘循一马当先,率先冲入张遇阵中,一眼看到张遇所在,挥动手中大刀,策马直奔张遇而去。张遇身边的亲兵见刘循来势汹汹,纷纷涌上前来阻拦,将刘循团团围在了中间。刘循面对敌军围困毫无惧色,一柄大刀上下翻飞,左挡右劈,转眼间已有数名亲兵被斩落马下。 张遇见刘循被困,悄悄的张弓搭箭瞄准了刘循。 “刘将军小心。”李元话音未落,快速的向张遇射出一箭,正中张遇右臂。 张遇吃痛下右手一松,箭射了出去,却失了准头,射中了刘循的左臂。刘循身形不由一滞,被人找到空档一刀砍在了左肩上。 刘循大怒,忍住剧痛挥舞大刀,直接劈翻了偷袭的军士。这时落在后面的晋军已经跟了上来,冲散了围住刘循的亲兵。 “将军,先包扎一下吧。”有军士说道。 “走开,老子答应大都督要把张遇脑袋砍下来。”刘循一把推开军士,一踢马肚子向着张遇冲了过去。 不远处,张遇已经被李元缠住,“李元闪开,这脑袋是我的。”刘循大喊着冲了过来。 张遇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刘循,你欺人太甚。”说罢,虚晃一招,撇下李元,提枪向刘循冲去。 两马交错,刘循速度更快,在张遇出枪前已经一刀砍了下来,张遇只得举枪架刀,却不想刘循势大力沉,硬是把张遇双臂压的弯了一下。刘循这一用力,肩膀上的伤口血流的厉害了。 这样不行,我早晚得把血流干了,必须速战速决,刘循想到。刘循一眼瞥见张遇右臂有伤,计上心头。手上力量加大,大刀顺着张遇的枪杆向张遇右手划去。张遇急忙摊开右手,以避开顺枪杆而来的刀锋。刘循心道,就等你这一刻呢。手中大刀突然快速的在张遇枪杆上连续砍了三刀,而且一刀比一刀有力,张遇右臂伤口被震裂,再也拿不住枪杆。刘循猛地收刀,手腕一翻,竖砍变为横扫。张遇右手刚撤,已经来不及举枪格挡。 一刀寒光从张遇脖颈处闪过,刘循向前直接提走了那颗脑袋,留下了无头的尸体在喷涌着鲜血。 刘循举起张遇的头,大吼道,“张遇已死,尔等还不早降?” 张遇军的士兵们看到了张遇的头颅,“我等愿降。”张遇副将首先出声道,说罢就丢下了兵器,其余众军见副将降了也都纷纷丢下了兵器,至此张遇军全军覆没。 “大都督,末将幸不辱命,张遇人头在此,特来交令。”刘循在殷浩面前扔下了张遇的人头,话刚说完就倒了下去。 “速传军医,赶快给刘循将军治伤。”殷浩急道。 看着军医和几个士兵将刘循带出中军帐后,殷浩道,“此战虽然全灭了张遇,但是现在朱序将军危在旦夕,我等当速去救援。” “现在,听我将令,王彬之将军,令你速率右军先行,前去接应朱序将军,我等随后就到。”殷浩下令道。 “诺。”王彬之领命而去,王彬之的右军是目前伤亡最小体力最好的部队,因此这个接应任务王彬之的右军是最适合的。 “大都督,这些俘虏怎么处理?”李元问道。 “全部砍掉拇指后放走。”殷浩淡淡的说道。 “不杀了?”李元问道。 “你要记住,杀降不祥。”殷浩看着李元道,“没了拇指只是生活有所不便,但是却可以防止他们再上战场,你说我是不是算救了他们啊?” “大都督真是用心良苦。”李元感叹道。 “速速办完,我们该出发了,朱序估计快撑不住了。”殷浩道。 “诺。” 当殷浩大军赶到战场时,秦军已经撤退,朱序后军一万人已经所剩无几,朱序本人已经是个血人,当看到殷浩到来的时候他只是笑了笑,一句话没说就倒下了,殷浩安排军医救治后就向王彬之询问情况。 原来王彬之到达的时候已经晚了,朱序之所以会被救下来,是因为洛阳守将荀羡和前军大将穆宏到了。 这时荀羡和穆宏过来了。 荀羡向殷浩禀报了仓垣城的情况,仓垣城守军已经全军覆没,囤积的粮草全部被焚,守将魏憬战死,副将姚襄不知所踪。根据荀羡的判断,极有可能是姚襄背叛了,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这才使得燕军能在短时间内攻下仓垣城。 “攻击仓垣城的燕军兵力有多少?”殷浩向荀羡问道。 “根据现场情况来推断,燕军至少三万人,但是他们现在已经不知所踪。” “本帅估计燕军是为了防止我军灭了秦国,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是明白的,我军失了粮草已无可能坚持,全军撤退吧。”殷浩无奈道,“只恨小人作祟,使得此次北伐前功尽弃,将士们的血都白流了。” “今日休整一夜,去把战死的马匹收集起来,回去的路还很长。” 血红的残阳即将落下,红色的霞光将天边的白云映照成一团团的烈火,浓烈的血腥味吸引着不少的乌鸦在战场上空盘旋。乱世的乌鸦有着独特的凄美,血红色的双眼犹如来自地狱的凝视,闪亮的黑羽昭示着这乱世中属于它们的那份骄傲。 不远处来了一群野狗,这片战场对它们来说是一场饕餮盛宴,很快的它们就欢快的投入了这场盛宴。不过狗就是狗,骨子里的卑微决定了它永远成为不了王者,它们会为了争抢一块腐肉或者一根骨头而相互撕咬,却对随处可见的美食视而不见。 骄傲的乌鸦冷冷的看着争抢食物的野狗,然后无趣的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这片战场足够大,飞得高才看的远,看得远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食物。 残阳收起了余辉,夜幕笼罩大地,万籁俱寂。偶尔传来的乌鸦悲鸣和野狗的争抢声,让这片夜更显静谧,空气中弥漫的血腥,预示着这片土地来年会更肥沃。人类向大地索取着食物,而终将再回归大地,无论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谁也跳不脱,逃不开,走不出。 长眠于此的战士,无论是秦人还是晋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将军,此刻只是一种人——死人,他们死亡的意义将由活着的人来赋予。然而对于乌鸦和野狗来说并没有区别,不会因为这是将军就绕开,也不会因为这是士兵就嫌弃,对它们来说,这些只是一种东西——食物。 经此一役,秦军暂时无力再发动大规模战役,符健带领的三万关中军队伤亡过半。晋军北伐初期的十万大军到现在只剩了五万人马,最关键的是晋军囤粮被毁,只能回撤。殷浩下令沿途攻占的城池全部放弃,要求各城池在撤离时尽力收集粮草,以确保大军安全的撤退到谯郡。而留下那些空城,让秦燕两国去争夺,可以保证晋国北方边境一段时间的安定。 第二十六章 袭营 这日,晋军到达了柘县的泓水之畔,此地距离谯郡还剩下一百数十里地。由于连日的行军,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军中粮草也所剩无几,殷浩已提前派人通知谯郡运送粮草,因此下令在泓水之畔扎下营地,等待谯郡运送军粮。 中军帐中,殷浩跟李元分析起这次北伐的过程,一直到攻陷洛阳为止,在战略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问题。真正导致功败垂成的不是张遇的复叛,仅仅是一个张遇的复叛根本就影响不到后期的行动。消灭张遇叛军和符健援军并没有花费太大代价,剩余的晋军完全有实力突破潼关直捣长安。关键点就在于仓垣城的失守,这才是真正导致北伐失败的原因。 “从燕军这次攻击仓垣城的行动来看,他们似乎对我军的布防了如指掌。”殷浩分析,“按照一般来说,粮草辎重会囤放在洛阳这样的大城之中,本帅特意不按常理布置,为的就是出其不意,但燕军直接就攻击了仓垣城,而且使用的兵力刚刚好,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我军中有奸细?”李元失声道。 “不错,否则很难解释燕军的行动为什么如此恰到好处。”殷浩道。 “大都督可有怀疑对象?”李元问道。 “没有,燕军一击就走,此刻我军即将到达秦晋边境,我大军又都集中在一起,燕军没有机会再实施攻击了,这样一来细作暂时也不会再有什么新的行动了。”殷浩叹道。 “若是让老子查出来是谁泄的密,老子亲手宰了他。”李元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夜,累了多日的士兵们倒头便睡,即便是站岗放哨的也是抱着兵器,在进行着上下眼皮的战斗。 “轰隆隆——” “打雷了?”哨兵疑惑的自言自语道,“这大冬天怎么会有雷声?” “不好这是骑兵。”哨兵终于反应过来,大喊道,“敌袭——” “嗖!”“嗖!”,两箭射来,哨兵瘫软了下去。 哨兵的一声大喊惊动了值夜的士兵,营中示警锣声大作,士兵们慌忙跑出营帐,惊恐的看着天空。空中的火箭一波接着一波落下,犹如下着火雨一般。外围的营帐已经被点燃,一些士兵浑身大火的跑出来,有的像苍蝇一般乱跑乱撞,碰到什么就点燃什么,还有的在拼命满地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熊熊的大火,烤肉的焦臭味,被焚烧者的哀嚎,令军营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些惨状强烈的刺激着士兵们的神经,有些心理素质差的士兵已经丢下兵器,狂喊着向营外跑去,希望能逃脱这火焰地狱。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营外马蹄声已到营门前,十多支挠钩飞出搭住了营栅,在十数匹马的力量下,营栅被拉倒了一段。一股黑色旋风从断口处卷入营地,所有挡在黑色旋风前的士兵纷纷倒地。 “鬼啊!”有士兵看清了那股黑色旋风的真相,那是一群骑兵。一色的黑衣黑甲黑马黑斗篷,还有一副黑色的鬼面具,在火光映照下,显现出诡异的金芒,若天神下凡,更似九幽鬼将。 这些鬼面骑兵大约百来人,进入营地后并不停留是啥,一路向中军帅帐的位置冲去。在他们的身后喊杀声突起,大批的士兵在鬼面骑兵之后杀入了营地。 五万晋军布置了四座大寨,除了中军寨外,其余三寨均有一万兵力,三寨分别占据三个方位,和泓水一起拱卫着中军寨。敌军从三面攻入,中军寨已经得到了受到袭击的消息,殷浩迅速的做出了布置,下令中军寨士兵分三面布下防御阵型,同时派出六千人马支援三面营寨。 鬼面骑兵约有百人,一路不作任何停留,几乎毫无阻拦的穿过了前军穆宏的营寨,径直杀入中军营寨,迎面碰到前往前军增援的两千士兵。增援晋军没有想到前军这么快就被冲破,猝不及防下被鬼面骑兵一个冲击,已经倒下了百多号人。鬼面骑士犹如来自地狱的死神一般,无情的收割者任何拦路的生命,一刻不到,增援晋军已经被冲散,转眼间鬼面骑士已经撞上了中军的防御军阵。 中军大将刘循见鬼面骑士来势凶猛,急忙下令放箭。然而鬼面骑士的黑色盔甲防护性能极好,即便被羽箭射中,也被盔甲上特殊的菱形构造滑开,偶尔有少数羽箭射中了盔甲的接缝,却无法再进分毫,直接挂在了盔甲上面。 “这是什么样的部队?”刘循诧异的自语道,“枪阵,起。” 长矛手闻令纷纷举起长矛,冰冷的矛尖指向前方,犹如刺猬一般,如是一般骑兵撞上这枪阵绝对是十死无生。鬼面骑兵并不是真正的鬼神,在面对枪阵的时候并没有一股脑的撞上去,而是分成了十列纵队,两列纵队一组齐头并进。前排的骑兵在靠近枪阵的一瞬间,挥动手中的重兵器荡开前出的长矛,一击而走,晋军长矛或被击断,或被击落。 第二排骑兵如法炮制,两轮之后,各列鬼面骑兵正面的刺猬仿佛被剃了毛一般,出现了一片空档。刘循见状急忙派人上前补位,但是刘循在这里犯了个错误,这会缺的不是人,而是长矛,当补位的士兵上前的时候前面的士兵尚未退下,这一下就出现了混乱。 鬼面骑兵没有给刘循纠正错误的机会,第三排骑兵上前,手中兵器直接砸向了盾墙。在沉闷的撞击声中,盾墙被击碎,巨大的冲击力将盾墙后的士兵击飞,带倒了更后面的士兵。盾墙被打出了缺口,后面的鬼面骑兵从缺口中涌入,顿时犹如热刀切黄油一般,将晋军的军阵撕裂。 殷浩此时正在观战,他没想到敌军这么快就冲到这里,在观察了一番之后跟李元说道,“你去告诉刘循,这些骑兵人马俱披甲,刀枪不入,让他注意砍马腿。” “诺。”李元立刻去找刘循。 “大都督,这是什么部队,战斗力如此强悍。”一旁的荀羡问道。 “这应该是重装骑兵,不过看这战斗素养,已经超出了我对重装骑兵的认知,他们不但具重装骑兵的防护力和冲击力,还兼具了轻骑兵的灵活,这是怎么练出来的部队啊。”殷浩不由赞叹道。 “看来这是燕军的部队,秦军若有这样的部队早就拿出来了。”荀羡道。 二人正说话间,一名鬼面骑兵竟然冲破拦阻,杀到了殷浩面前。 “你就是殷浩?”那名骑兵问道。 “不错,本帅正是大晋都督诸军事殷浩,你是何人?”殷浩回道。 “我乃大燕幽冥骑副统领慕容兰,纳命来吧。”说罢慕容兰挥舞着大刀策马而来。 殷浩正要上前迎战,荀羡已经抢在前面,“大都督且看我斩此贼。” 荀羡已经知道幽冥骑的弱点乃是马腿,因此在两马相交之时突然侧卧马腹,手中大刀向慕容兰马腿砍去。慕容兰原本照准荀羡脑袋挥刀,却突然发现对方马上没了人影,心知不妙,刚要将马提起,却已经晚了一步,战马前腿被砍断一条,一头栽了下来。 荀羡见状急忙跳下马背,趁慕容兰落地尚未起身,照准其脖颈处一刀斩下,慕容兰当即身首分离,死于当场。 “好。”殷浩大喜道,“荀将军果然神勇。” 荀羡摘下慕容兰面具,提起了慕容兰的人头,那慕容兰一片惊异的表情永远的定格在了脸上。 “大都督,这敌将姓慕容,想比是燕国皇族之人。”荀羡提着慕容兰人头道。 “看来本帅小看这慕容垂了。”殷浩有些自责道。 正说着,刘循和李元从前面跑了过来,“大都督,快撤吧,这些铁王八太强悍了,个个武艺都不俗啊,弟兄们要数十人才能围住一个,但是想要砍马腿却根本近不了身。” “现在三面是敌人,一面临水,往哪撤啊?”荀羡问道。 “此地往上游五里处水深较浅,可以涉水过河。”殷浩道,“通知全军,向上游撤退。” “殷浩,你走不了了。”一道声音传来。 殷浩放眼望去,面前出现了数十名幽冥骑,为首一人与众不同,胯下胭脂马,手持朱雀戟,身披红色斗篷,没有戴鬼面具,头盔之下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 “想比你就是慕容垂了?”殷浩看着年轻将领道。 “大都督果然好眼力。”年轻将领微笑道,“在下正是大燕国五皇子慕容垂,你还是投降吧,以大都督的能力,我大燕国必会封你个王爵,如何?” “五皇子既知我名,当知道我是不会投降的,我大军虽然受到你偷袭,但要想消灭我军恐怕你还做不到吧。”殷浩淡淡的道,“就凭你这区区百人的幽冥骑吗?” “大都督说的不错,区区百人的幽冥骑自然消灭不了五万晋军。”慕容垂话锋一转,“但是要杀你已经足够了。” “大言不惭。”旁边荀羡喝道,“本将军刚刚杀了一个叫慕容兰的,听说是你们幽冥骑的副统领,我看也不过如此。”说着,荀羡将慕容兰的头扔在了慕容垂的脚下。 谁知慕容垂看都不看一眼,“杀一个慕容兰不算什么,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你要不要再试试?”说着,慕容垂手一挥,身后的幽冥骑便策马上前。 李元见状,立刻带领殷浩亲卫上前迎击。慕容垂亲自上前,荡开了李元和刘循两人的大刀,舞动朱雀戟,阻挡的亲卫纷纷落马,瞬间就来到了殷浩面前。 荀羡急忙舞刀迎战,在两马相交时,再次使出对付慕容兰的那招。谁知慕容垂的马突然急停,前蹄高高抬起,避过了荀羡砍马腿的那一刀,趁势一戟刺中了荀羡的后心。 “荀将军。”殷浩急喊道,可怜荀羡刚刚斩将立功,转眼就已经战死沙场。 慕容垂和荀羡那一战只在电光火石中就结束了,慕容垂纵马直向殷浩而去。那边李元和刘循被数名幽冥骑拖着,只能干着急。殷浩已经拔出佩剑,准备亲自迎战。 慕容垂的脸上显现出了残酷的笑容,“殷浩,受死吧。” 一道白影如闪电般出现,慕容垂心生警觉,下意识的勒马避让,一道银光在眼前闪过,慕容垂定睛一看,一员身披银甲,血染战袍的小将出现在面前,白马银枪,英气逼人。 “你是何人?不觉得偷袭很卑鄙吗?”慕容垂怒道。 “卑鄙?彼此彼此了。”那小将道,“听着,我乃晋国大都督殷浩之子殷恒,今日有我在你没机会了。” “父帅,快向上游撤退吧。”殷恒对殷浩道。 “大都督快撤,后军营寨已击退敌军。”这时后军大将朱序到了。 “哼哼,你们以为还跑得了吗?”慕容垂冷笑道,“本皇子若无十足的把握岂会出手。” “你说的把握是这个吗?”殷恒扔了一个头颅在慕容垂面前。 “什么?”那颗头颅是慕容垂派在上游浅水处伏兵的指挥官,此刻指挥官头颅在这里,说明伏兵已经没用了。 慕容垂第一次有了失败的感觉,自他征战以来,还从来都没有败过。 “殷恒,纳命来。”慕容垂大怒。 “父帅你们先走,我来挡住他们。”殷恒一摆手中银枪便冲了上去。 殷浩看过了慕容垂击杀荀羡的一战,也知道殷恒的武艺,眼下除了殷恒没人是慕容垂的对手,因此只说了句,“小心。”便下令撤退。 “大都督,我率后军帮助少将军断后。”朱序向殷浩道。 “好,你们都保重。”说罢殷浩率军向后军营寨突围而去。 第二十七章 白马银枪 “我军渡过泓水之后收拢败军,五万大军损失过半,战后清点,刘启、刘循、荀羡三位大将阵亡,十万大军出征,所存着不过二三,是我晋国南渡以来从未有过的败绩,回朝后被大将军桓温参了一本,本欲定大都督死罪,多亏了当时还是会稽王的司马昱力保,才改为了流放。”李元说着,已是虎目含泪。 商衡拍了拍李元的肩膀,一句话都没说。 “对了,当日未及细问,少将军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李元看着商衡问道。 “我在得知父帅要班师到谯郡时,便已经去了谯郡等候,得知父帅派人向郡守催粮,当时急于见到父帅,便直接往泓水去了。”商衡道。 “从我军营地到谯郡需要绕过泓水,尚有三百多里路程,少将军怎会这么快就到达?”李元不解道。 “你们是从哪撤退的?”商衡问道。 “泓水上游渡河啊。”李元恍然大悟道,“我差点忘了,上游那个浅水滩可以快速渡过泓水,少将军想必是从那里渡河的。” “那个渡河位置只有我和父帅知道。”商衡这句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什么?”李元失色道。 谯郡郡守府。 “郡守大人,大都督派人来催粮。”郡守府主簿向谯郡郡守道。 “知道了,今夜装车,明日一早起运,后日一早便可送抵军营了,你去盯着点,千万不要出差错了。”郡守吩咐主簿道。 “下官明白,大人就放心吧。”说罢,主簿就离开了。 “郡守大人,有我父帅消息了?”殷恒问道。 “哦,是少将军啊,大都督现在驻扎在泓水北岸,刚刚还派人来催粮呢。”郡守回答道。 “多谢大人告知,在下先提前去营中告知父帅。”殷恒行礼后便离开了郡守府大堂。 “恒哥,你要去军营?”穆彤问道。 “是啊,我已经在此等了好几日,好不容易等到父帅消息,这次北伐不顺利,想必父帅心里一定很失望,所以我想早一点见到他。”殷恒道。 “可是大营离这里有三百多里路程,一日可未必能到啊。”穆彤担心道。 “没关系,泓水上游有一处浅滩,知道的人很少,路程可以缩短一半,我只要半日时间就可以到了。”殷恒自信道。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穆彤道。 “我是去军营,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军营是不准女人进入的。”殷恒爱怜的替穆彤捋了捋发丝,“好好在家等我。” “嗯。”穆彤乖巧道,“我等你回来。”说完在殷恒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嬉笑着跑开了。 殷恒摸了摸脸,一丝甜甜的笑意爬上了面庞。 当殷恒到达泓水南岸的时候天色已晚,他找到了那个浅水滩,渡河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心生警觉,下意识的离开马背,跃起在空中。果然,十数支羽箭从他跃起的地方穿过,殷恒趁此机会找到了发射羽箭的位置。下一刻,殷恒落回了马背,朝着北岸而去。 这时,北岸林中闪出了一队人,挡在了前面,南岸林中同样是一队人堵住了退路。 “燕军?”殷恒自语道,“想不到你们也知道这个地方,你们不会是再此等我的吧。”殷恒是临时决定来军营的,所以要说燕军知道这个地方那也没什么奇怪的,但如果说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话,这打死他都不会信。 “你就是殷恒吧。”燕军将领道,“我家五皇子神机妙算,早就算到你会来此,我们正是来送你和你爹见面的。” “我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殷恒心里有了不妙的感觉。 “什么意思?你听,时间刚刚好。”燕将得意道。 殷恒仔细一听,下游隐隐有喊杀声被夜风送了过来。不好,看来是父帅大营出事了,想到这,殷恒也不搭话,挺枪跃马直取燕将。 “列阵。”燕将也不含糊,上面派了一千人来阻拦殷恒,说明此人不简单,所以燕将直接退回了阵后。 这时北岸燕军布成了防御阵型,南岸燕军组成进攻阵型开始迅速推进。 “一群杂鱼,你们以为靠人多就能拦住我吗?”殷恒浑身战意爆发,手中缠龙枪开始银光流转。 这时候如果继续向北岸进攻必然会陷入被包围的苦战,就算是一千杂鱼也没可能全部杀光。殷恒扫视了南岸进攻部队,心里有了计较,调转马头向南岸进攻部队冲去。 南岸进攻军阵是以伍为基本单位,每伍五人,有一伍长,十人一伙,有一名伙长,百人为一队,有一队长,五百人为一校,有一校尉,殷恒的计划就是,以击杀各级指挥官来瓦解敌军士气。 说话间,殷恒已经杀入南岸军阵,手中银枪一探,直接穿透两面盾牌,刺中了躲在后面的一个伍长。殷恒一击就走,转向别的小队,而刚刚被击杀伍长的那个伍没了指挥,剩余的四个人只能在军阵中乱窜。殷恒在大阵中左冲右突,虽然杀死的敌人并不多,但是已经击杀了二十五名伍长,二十名伙长,三名队长,燕军进攻阵型已经完全打乱。 此刻,殷恒看到了南岸燕军校尉的位置,纵马便向那校尉冲去。南岸校尉看出了殷恒的意图,急忙收拢部队,在自己面前形成了厚厚的人墙。 殷恒见状,暗道,看来必须给他们心里造成恐慌才行。于是跃下了战马,一边向前走一边将功力灌注到缠龙枪上,一枪刺出,缠龙枪特殊的构造使得破空之声犹如龙吟,击碎了面前士兵的盾牌,刺穿了士兵的身体。殷恒再次灌注功力,缠龙枪在那士兵的身体里发生振颤。随着那股振颤,士兵的身体上出现了裂痕,下一刻,那名士兵竟然爆开了。漫天的血雨和着碎肉撒了下来,靠着那名士兵最近的几名士兵受到爆裂波及,感觉犹如受到重锤打击一般,纷纷倒飞出去,顺势又带倒了自己身边的人。 这一下的杀伤力并不是很大,但是造成的震撼却是不可估量的,即便见惯了战场生死和各种惨状的士兵,在亲眼看到自己的同伴瞬间变得四分五裂时,那种心理压力不是语言能够描述的。殷恒这样做其实很耗功力,所以放慢了脚步和攻击速度,每一枪的刺出都确保击中,每一次都确保对方四分五裂。 殷恒每走一步都有一名士兵爆碎,一身银甲被染成了血色,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南岸校尉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殷恒,虽然走的很慢,但是殷恒每走一步,校尉的心口就仿似被重击一般。校尉此时觉得口干舌燥,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身体都僵硬的无法动弹。 在殷恒爆碎了十多个士兵后,其余人再也不敢靠近,只是随着他缓慢的脚步而移动着包围圈。终于殷恒在距离校尉还有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缓缓的抬起头,双目中的精芒射向了校尉的眼睛。那仿佛来自地狱凝视的目光,使得校尉紧绷的神经再也支持不住,突然仰天狂叫,“啊——”,倒转佩剑刺进了自己身体。看着校尉诡异的自尽,士兵们发一声喊,纷纷四散逃跑,南岸敌军一下子如鸟兽散。 北岸的燕军全程看着南岸发生的一切,燕将不是没想过两面夹击,但他怕北岸军阵一动就让殷恒找到机会跑出去。毕竟比起损失兵力来,还是五皇子答应给他的赏赐更重要,不过这名燕将注定与赏赐无缘了。殷恒回到战马上,缓缓的向着北岸走去,刚才连续损耗功力,他要借着这段路快速的回复功力,同时也为了给北岸燕军造成心理压力。 “放箭!”燕将下令道,校尉的死亡他看的清清楚楚,他觉得殷恒一定是使用了某种邪术。 五十多支羽箭飞向殷恒,殷恒将燕军尸体挑起迎着飞来的羽箭甩去。尸体不但挡住了羽箭,而且去势不减,砸进了燕军军阵,燕军产生了一阵骚动。殷恒见这情况,不断挑起燕军尸体甩向敌军。虽然除了有几个运气不好的士兵,被尸体砸中丢了性命外并没有什么损伤,但是造成了两个后果,一是燕军军阵被打乱出现了缺口,二是同袍的尸体对燕军士兵产生了心里影响。 殷恒趁此机会直接冲进了燕军军阵,在混乱中的燕军无法有效恢复阵型,而殷恒的马速度很快,待燕军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穿透了燕军军阵。燕将原本见到殷恒冲进军阵,正在指挥士兵围困,没有想到殷恒速度太快,已经冲到面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杆银枪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燕军见将军已死,不敢恋战,纷纷四散逃跑。殷恒也不追赶,割下燕将头颅挂在马前,直向殷浩大营而去。 后军营寨中,燕军已经与晋军形成了战线对峙,短时间内无法分出胜负。殷恒立马在营外,远远的看到一名燕军将领在队伍后指挥着进攻,便向着那名燕将直冲而去。前面的厮杀声掩盖了殷恒的马蹄声,待那燕将听到背后的马蹄声时,已经晚了,他刚刚回头就看到一杆银枪已到眼前。燕将未能发出任何声音,因为银枪已经刺进了他的咽喉。 “燕军主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殷恒单手持枪,挑着那名燕将的尸体高喊道。 有离得近的燕军先看到了燕将的尸体,大喊道,“将军被杀啦,快跑吧。” 很快,整个燕军战线开始动摇,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转身。朱序看到这情况,立即一马当先冲出战阵,“弟兄们,随我杀。”晋军士气大振,立刻全线出击,进攻后军营寨的燕军顷刻间土崩瓦解。 “多谢将军解围,敢问将军是谁?”朱序看着血人般的殷恒问道。 “朱将军,我是殷恒啊。”殷恒抹了把脸道。 “少将军?”朱序这才看清了来人的容貌,果然是殷恒。 “朱将军,快带我去见父帅。”殷恒急切道。 第二十八章 疑点 “少将军,那日我们分开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没回来,你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李元问道。 “那日起先我是跟朱将军在一起,但是没过多久就被燕军冲散了,我为了让父帅安全过河,就将慕容垂往相反的方向引,最后在云梦山重伤坠崖。”商衡苦笑道。 “少将军,你跳下山崖能大难不死,此生成就必定不可限量。”李元听到这里,长出了一口气道,幽冥骑的厉害他当年是见识过的,慕容垂一招击杀荀羡他也是知道的,商衡当年能将慕容垂打成重伤甚至险些击杀对方,这里面除了武力强大之外还包含了很多的智计。 “李将军,我对当年的事一直有很多疑点。”商衡说道。 “少将军请讲。” “第一,大军的一路向东班师,沿途慕容垂有很多机会下手,为什么偏偏选在了泓水袭击,而且似乎对我军营地的布置相当清楚;第二,慕容垂的幽冥骑虽然战力强大,中军也挡了有一会儿才被部分突破还击杀了小部分,为什么前军营寨受到袭击没多久就被突破,而且没能拦住一个;第三,燕军在泓水设伏的那一千人不像是为了拦截我军撤退,因为父帅也不知道那处浅水滩,而且一千人是根本挡不住父帅大军的,这显然是专门为我准备的;第四,最后救了慕容垂并且使用无影刀袭击我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此人原本就在幽冥骑中,那么袭营当晚就可以出手了,除非此人当晚不在现场。”商衡将自己的疑点说了出来。 “大都督在泓水扎营的时候曾说我军中有燕军细作,当时大都督认为燕军的目标只是为了阻止我军吞并秦国,所以也就没有深究。”李元说到了殷浩当时的疑惑。 “李将军,大军驻扎没有放出斥候对周边进行警戒吗?”商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大都督行事谨慎,当时我记得大都督安排了斥候将军刘启布置外围警戒,对了,当时的前军将军穆宏曾在战后作证,说刘启通敌,没有放出斥候警戒。”李元说道。 “这事不难查,只要问下那些斥候就知道刘启有没有安排了,难道没人去询问那些斥候吗?”商衡对这简单的问题觉得有些奇怪。 “刘启战死,斥候营全军覆没。”李元道。 “什么?”商衡似乎抓住了什么,“这么说就是死无对证了?完全成了穆宏的一面之词。” “是的,大都督对此也很怀疑,但是当时大将军参奏大都督败军之责,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这件事上,根本就没人去查这些细节,而且大都督出事后,军权都被收到了大将军手中,就更没人去查了。”李元神情有些落寞,“另外还有人说朱序是奸细。” “朱将军?这怎么可能?”商衡奇道,“他若是奸细,怎么还会主动跟我一起断后?” “少将军可知,朱序已经投降秦国了,现在是秦军的后军主将。”李元在说到这事时,显得很是愤怒。 “朱序投敌?”商衡更是惊异,“看来这里面的问题不少。” “少将军是否想追查当年的事?”李元问道。 “这是我此来的一个重要目的,这是困扰我多年的一个心结。”商衡若有所思道,“这些事你暂时不要管,我们首要的目标是扶助琅琊王上位,否则就是查出了真相也是无用的。” “我明白了。”李元道,“少将军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李元万死不辞。” “那我先多谢将军大义了。”商衡想了想道,“若无重要事情,你不要来找我,免得引人注意。” “好,那我告辞了,少将军自己多保重。”李元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穆宏?”商衡自语道,“如果真的是你,那么彤儿是否也与此有关?” 司马昱这几日都在为前往涂中劳军做着准备,眼下并无什么大事需要商衡谋划。因此虽然商衡每日都前往琅琊王府,但主要是指导司马清悦天音诀的修习。司马清悦天资聪颖,之前由于练武的底子已经打通了部分经脉,按照修三尸境界来说,司马清悦是从人境六阶开始的修道之路。最主要的是司马清悦精通音律,加上商衡在旁的协助和指导,因此修习天音诀的速度很快,数日之内已经掌握了七种音阶和自身经脉的共鸣点。 这日司马清悦完成了几首修习曲谱的练习后,溜到了正在喝茶的商衡身边。 “师父,你前几日说要带我出去,能告诉我去哪吗?”司马清悦笑嘻嘻的问道。 “不能。”商衡看了她一眼道。 “为什么啊?”司马清悦吃了个闭门羹。 “因为王爷不会同意。”商衡道。 “那你还说带我出去?”司马清悦噘着嘴道。 “因为王爷明日就出发了。” “原来你是要拐带郡主啊,说,你有什么图谋?”司马清悦佯怒道。 “逛街,散心,看风景,这个图谋可以吗?”商衡淡淡的说道。 “这样啊,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司马清悦狡黠道。 “你问问看,我看看能不能答得上来。”商衡道。 “师父你看上去这么年轻,为什么却是一头白发?”司马清悦对这个问题想了很久,终于找到机会问了出来。 “因为我曾经受过重伤。”商衡答道。 “什么样的伤会这样啊?”司马清悦追问道。 “这是第二个问题。”商衡道。 “师父你就说说嘛。”司马清悦摇着商衡的手臂道。 “你猜。” “师父你到底活了多久了啊?” “你猜。” “师父……” 第二十九章 涂中之会 第二日,司马昱率领王府卫队汇合了护送的御林军,携带劳军物资,浩浩荡荡的向涂中进发。经过一日路程后,到达了涂中晋军军营。 “王爷,亲自前来劳军,桓温代全体将士感谢王爷厚爱。”桓温率领军中主要将领出辕门迎接司马昱。 “本王是代陛下前来,大将军该感谢陛下才是,劳军物资皆为陛下所赐。”司马昱赶紧道。 “请王爷入帐一叙。”桓温道,“其余众将回营安排物资发放事宜。” “诺。”众将应声后各自回营了。 “田湛,你协助大将军的人将劳军物资发放。”说罢,司马昱带李元一起跟桓温去了中军帐。 “王爷这次来,陛下可有什么言语?”桓温知道司马昱亲自来绝不仅是发放劳军物资这么简单,因此出言试探道。 “陛下对此次战败极为关心,特遣本王来查明战败原因。”司马昱也不遮掩直截了当的说道。 “哦?无论是何原因,我作为大军主帅,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桓温继续试探道。 “大将军高风亮节,本王佩服,但是是否由大将军承担罪责,还需查明详情,视具体情况而定。”司马昱道,“还请大将军将当日情况说一下。” 桓温思虑了一番,没发现司马昱话里面有什么企图,便将当日情形说了出来。 桓温率五万晋军北伐燕国,起先战事极为顺利,甚至在湖陆一战擒获燕国皇族慕容忠,大军进驻枋头,兵锋直逼燕国都城邺城,燕国皇帝慕容暐甚至已经准备迁都。后来燕国不得已从秦燕边境抽调了慕容垂八万大军,双方在枋头展开了大战。桓温为了能与燕军进行长期对峙,派前军主将豫州刺史袁真打开石门水道,以利大军从水路运粮,但是袁真始终未能完成任务,最后导致晋军粮尽,不得不退兵。其实在攻破枋头的时候,谋士郗超曾提议大军不作修整直接攻击邺城,若是桓温采纳了这个建议,局面将会完全不同,但桓温出于自身的考虑拒绝了这个建议,而选择了在枋头驻扎。 桓温在退兵时尚有四万余晋军,一路小心谨慎,而燕军并未追击,这让桓温逐渐的放下了戒心。就在大军到达襄邑扎营的当晚,慕容垂亲率八千骑兵突袭了大营,一战下来竟伤亡三万人,尤其是各级将领的损失更大。 “大将军,燕国八千骑兵竟有如此战力?”司马昱对于燕军八千骑兵能消灭三万晋军显得不敢相信。 “王爷有所不知,那慕容垂手下有一支约百人的重骑兵,人马裹甲,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这支部队直捣我军中军,致使我军无法形成有效的指挥。”桓温说到这仍心有余悸,显然那一战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李元听到这里,脸上现出了极不自然的表情,司马昱瞥了一眼,却没有作声。 “大将军,依本王所见,此战的关键转折乃是因为石门水道那一战的作战不力,而致使大军粮草不济,若非如此,燕军安有机会突袭?”司马昱说完看着桓温的反应。 “啊,王爷果然明察秋毫,洞若观火,虽然起因是石门水道一战的失利,但我身为大军主帅,怎可推卸责任?”桓温听出了司马昱的意思,这是在给自己开脱了,但是却摸不清司马昱的真实意思,因此再次出言试探。 “大将军作为大军主帅,这用人不当之责自然是需要承担的,但是大将军手握雄兵,是我大晋国之干城,岂可因一次失利而妄自菲薄,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后本王仰仗大将军之处甚多,大将军切不可如此自责啊,本王回去必会向陛下禀明实情,是非曲直,想必陛下定会有明断。”司马昱这话说的已经比较明显了。 “岂敢,岂敢,王爷乃国之储君,桓温定会辅佐好王爷,今后还需王爷多多提携。”桓温已经完全明白了司马昱的意思,这就是已经给出明确答复了。 说罢二人对望一眼,“哈哈哈哈……”相视而笑。 “袁将军,那梁锐仗着是陛下御林军大统领,把分给我军的劳军物资给抢去了。”一名士兵向前军主将豫州刺史袁真报告道。 “什么?”袁真怒道,“竖子,安敢欺我?跟我来。” 说罢,袁真率领营中军士向梁锐营地而去。 与此同时,营中各处都发生了争执,渐渐的在桓温亲信将领和其他将领之间,形成了两大阵营。 “梁锐,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的物资你也敢抢?”袁真在梁锐营外大喊道。 “袁真,这些都是陛下的赏赐,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你作战不利还想要赏赐?”梁锐毫不示弱,直接就揭了袁真的伤疤。 “大胆,你敢顶撞袁将军,弟兄们上啊,替袁将军出了这口恶气。”一名士兵大喊道。 “对,御林军算个鸟啊,打起仗来都是些怂包软蛋,抢起东西来到不含糊。”又一名士兵起哄道。 “上啊,杀了他们。”一名士兵说着就拔刀冲了上去,袁真手下其余人见状纷纷抄起兵器上前。 “反了,反了,袁真反了。”梁锐大怒道。 突然,一支羽箭射向梁锐,不偏不倚,正中咽喉,梁锐圆睁着双眼,缓缓的倒下了。 “他们杀了梁统领,为梁统领报仇啊。”其余御林军发一声喊,就杀向袁真军,双方一度发生了混战。 “住手!”司马昱和桓温同时大喝道,二人的亲卫冲进场中,将双方斗殴军士给分开。 “都给我绑了。”桓温大喊道。 “大将军,朝廷不公,劳军物资为何没有我等的份?”一名士兵道。 “胡说,本座一路过来,并未听说有何意见,你等休要为自己开脱罪责。”桓温怒道。 “大将军,你见到的那些军营的将领都是你的亲信,如果不是朝廷不公,那就是大将军不公了,如此厚此薄彼,枉我们还替你们卖命,弟兄们,咱们不干了,反出军营去。”一名下级军官道。 “王爷,你看这如何是好?”桓温一下没了主意,虽然这些是非亲信部队,但是闹出了哗变的话,自己在军中的威信将会一落千丈,此时只能求助于司马昱了。 “大将军休要急躁,本王现在就派人连夜赶回去准备一批劳军物资送来,算下路程的话明日此时应该能送到,大将军你看如此可好?”司马昱道。 “如此甚好,只是眼下……” “这交给本王吧。”司马昱道,“众位兄弟稍安勿躁,陛下的劳军物资因为运输问题分为两批,还有一批明日就能送到,请兄弟们暂等一日如何?今日之事责任在本王,怪本王未能事先说明白,导致兄弟们误会,本王向兄弟们赔罪了。”司马昱说完向众军行了一个大礼。 “大将军,这些士兵就网开一面吧,虽然他们触犯军法,可也是事出有因啊。”司马昱向桓温道。 “既然王爷求情,那就算了吧。”桓温见司马昱稳住了军心,也就顺水推舟了。 “大将军,前军主将袁真失踪了。”这时有行军司马来报告道,“另外我们刚刚检查了梁统领的尸体,发现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桓温问道。 “大将军请看,这是射杀梁统领的那支羽箭。”行军司马将射中梁锐的那支箭交给了桓温。 “雕翎箭?”桓温接过羽箭一看之下,不由惊道,“这是燕军将领才用的箭支啊,我营中竟有燕军细作?行军司马,立刻带人排查全营,务必找到这个细作。” “大将军,这羽箭有什么讲究吗?”司马昱不解道。 “燕军的士兵和将领所用的羽箭尾羽不同,士兵所用的是雁翎,将领所用的是雕翎,王爷请看,这是支雕翎箭。”桓温解释道。 “好个袁真,果然是他通敌卖国,怪不得会作战不力,他这是在故意找机会折损我军兵力啊,此刻见阴谋败露,所以趁乱跑了。”司马昱装作恍然大悟道。 司马昱这话,不但坐实了袁真的败军主责,还宣判了袁真的死罪啊。想到这,桓温看了眼身旁的司马昱。 “王爷,刚才我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你我回帐细说,”桓温说罢就拉着司马昱走了。 “大将军何事啊?”司马昱问道。 “如今梁锐已死,这御林军大统领空缺,王爷您看……”桓温又开始试探了。 “按说大统领空缺由副统领补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这毕竟是皇家亲卫首领,若是陛下另有安排的话就不好说了。”司马昱模棱两可道,副统领桓英是桓温族人,桓温的意思就是要让桓英成为大统领,而特意来寻求司马昱的支持。 “王爷所虑极是。”桓温斟酌道,“陛下有自己的想法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以桓英的武艺完全可以胜任大统领之职。” “大将军放心,待回京后看陛下什么意思,我等再作应对。”司马昱也不马上答应。 “此事也只能如此了。”桓温话锋一转道,“王爷方才在众将士面前说明日就有第二批劳军物资到达,莫非王爷提前就准备了物资?否则如何能在一夜之内就能凑齐?” “实不瞒大将军,本王在见到劳军物资清单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准备了,”司马昱道,“陛下拨付的物资不足,本王怕军士们不满而引发哗变,所以准备了一批物资,只是准备需要时日,因此晚了一天出发,不想还是发生了这等事。” “王爷辛苦,陛下若能像王爷这般体恤军士,我大晋何愁不能恢复昔日河山。”桓温对司马昱优先将劳军物资发放给自己亲信部队之举很是满意,因此言语之中带了些许恭维。 “大将军莫要如此说,陛下年少有为,在大将军辅佐下必能成为一代英主,本王嘛,已经老了。”司马昱试探道。 “王爷过谦了,当今天下适逢乱世,弱者只有被淘汰的结果。”桓温说到这的时候,语气显的有些阴冷,或许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失态,桓温又换了个语气道,“王爷被封为琅琊王,已然是我大晋储君,陛下无后,这皇位必然是王爷的。” 司马昱一听桓温这话,不禁沉思起来,司马奕明明有三子,虽非嫡出,但也是皇子,桓温为何说无后? “陛下明明有三子,虽非嫡出,可也毕竟是皇子,大将军何以说陛下无后?”司马昱试探道。 “王爷的储君之位已定,陛下是否有后还重要吗?”桓温看着司马昱意味深长道。 “哈哈哈……”司马昱指着桓温,二人相视一眼,大笑起来。 第三十章 穆宏的信使 营外一座山岗之上,商衡和司马清悦正在遥望着军营,一个白衣似雪,一个红衣如火。 “师父,你带我来军营做什么啊?”司马清悦不解道。 “今夜对王爷的计划很重要,不能出现纰漏,所以我在这看着防止出意外,顺便让你体会下天音诀的精妙。”商衡眉头一皱,突然道,“嗯?营中竟有修者。” “师父,看那人,竟能随意出入地下。”司马清悦看到山岗下有一人从地下钻出地面,歇了一会儿又钻入了地下。 “五行遁术?此人有问题,待我截住他。”商衡也看到了那人。 商衡取出号钟琴,琴弦拨动,数道音波传入地下,只听“嘭”的一声爆响,一个黑衣人从地下一跃而出。 “何人阻我?”黑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此刻有些灰头土脸。 “你是何人手下,夜半三更,鬼鬼祟祟的意欲何为?”商衡看着他道。 “我有紧急军务,闲杂人等莫要多管闲事。”黑衣人冷冷道。 “军务是吧,此刻琅琊王正在军中劳军,你随我去军中一趟吧。”商衡道。 “你是何人?耽误了军务你吃罪得起吗?”黑衣人怒道。 “清悦郡主在此,若真耽误了军务自会为你开脱。”商衡微笑道。 “什么?郡主?”黑衣人眼中露出了杀意。 “怎么,见到郡主都不行礼的吗?”商衡冷冷的看着黑衣人道。 “速速说出你是何人手下。”司马清悦看商衡抬出了自己的身份,便上前道。 黑衣人见状,知道今日不能善了,手中出现了一个火球,“既然如此,你们去死吧。”说完将火球向司马清悦一推。 “火球术?雕虫小技。”商衡随意拨了一个音,音波直接将火球击碎。 对商衡来说,黑衣人修为根本不够看,商衡一眼就看出他是刚到天境气海的样子。不过对于刚刚开始修道之路的司马清悦来说,这黑衣人是极度危险的。 音波摧灭了火球,随即缠住了黑衣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使琴的高手?”黑衣人见商衡一招破了自己的火球术,知道对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所以想搞清楚对方身份。 “修道世界之大,岂是你能尽知的?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商衡淡淡的道。 “我是不会说的。”黑衣人还想顽抗。 “不知死活,你还是好好当个凡人吧。”商衡说着又拨出了两个音,“搜神!” 搜神是直接攻击对方脑神经,直接读取并复刻对方记忆的法术,而被施术者将会完全失忆。这种法术如果用多了,对施术者是极为危险的。复刻他人记忆到自己脑中,极有可能造成自身记忆的混乱,所以修者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轻易使用。 商衡的天音诀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天音诀将对方的记忆转换成音律,再用天音诀将转换的音律演奏出来,也就能读懂想要的信息了。音律不会影响施术者的记忆,对于施术者来说,不过就是多学会了一首曲谱而已。 黑衣人的眼神逐渐呆滞,很快就变得一脸茫然了。 “我是谁?这是哪里?我要做什么?”黑衣人喃喃自语的走了,没有方向,漫无目的。 “师父,你怎么把他放了?”司马清悦已经从商衡复刻的音律中知道了黑衣人的记忆。 黑衣人名叫张烈,是穆宏的部下。穆宏现在是桓温手下后军主将,也是穆贵妃的堂兄。张烈这次的任务是奉穆宏的命令,回朝向穆贵妃密报此次北伐的失败原因。这次北伐失败的真正原因,是由于桓温不听从建议迅速进攻邺城,贻误战机,而导致慕容垂有时间回援,从而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个密报如果到了晋帝司马奕的手中,桓温必定会遭到沉重打击,无论桓温权势多大,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样的话,此消彼长之下,桓温势力会大大削弱,而司马奕的权势会大大加强。司马奕权势的加强,对琅琊王司马昱来说其实是极为不利的。当初司马奕立司马昱为储君,是存着让司马昱制衡桓温的想法。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那司马昱的储君地位反而成了一道催命符,这与商衡的谋划不符。 “他已经失去了记忆,不会再有威胁,我又何必取他性命。”商衡顿了顿道,“对他来说失去记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往昔的执念皆可放下,修道不易,若他今后能够向善,那我今日放他便是结了个善缘,何乐不为呢?” “师父,我懂了。”司马清悦明白了商衡的意思。 “咦?这是什么?”商衡见到地上有一块玉简,捡了起来,“五行遁术?这可是个好东西。” “五行遁术?是什么?”司马清悦问道。 “这个就给你吧,你目前刚开始修炼,这法术可以在天境以下就可以修炼,用来保命还是很不错的。”商衡将记录五行遁术的玉简交给了司马清悦。 “逃命用的啊。”司马清悦嘟囔道,“师父不用练吗?” “我会飞啊。”商衡笑道。 “那你可以带着我飞啊。”司马清悦嗔道。 “你不知道凡人重若山吗?带着你飞不得把我摔死啊。”商衡戏谑道。 “师父你是不是拐着弯说嫌我胖啊?”司马清悦佯怒道。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商衡背着手走了,“此间事了,该回去了。” “师父……” 翌日,谢玄和谢琰二人押着琅琊王府准备的劳军物资来到军营。司马昱一早就安排了田湛在营门口等候,田湛远远的看到谢玄和谢琰二人,立刻大叫,“弟兄们,第二批劳军物资已到,快来帮忙。”说罢,带了一大批军士上前迎接谢玄和谢琰。 第二批劳军物资到达,军营中一反昨日的紧张气氛,各营军士都是喜气洋洋,连日来因为战败的阴影一扫而空。 “这次多亏了王爷了,否则闹出哗变那就麻烦大了。”桓温这句话是由衷而发,真要发生士兵哗变的话,他这大将军的身份可就不好使了。 “大将军严重了,都是大晋的士兵,无论是胜是败,都是为国而战,胜败从来都不是士兵的功过。”司马昱感叹道。 “只恨那袁真竟然跑了,可惜了梁大统领了。”桓温不失时机的提醒司马昱。 “今日分发完劳军物资,本王明日便回京,大将军当尽快班师。”司马昱认真道。 “那我后日便启程。”桓温这时已经相信了司马昱结盟的诚意。 谢玄和谢琰二人混在了士兵中,分别喊上了几个营头一起喝酒。这几个营头都是有讲究的,他们分别是各营主将的心腹,直接找各营主将显得过于明显,而两个无职无衔的世家子弟找一群营头喝酒,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谢兄弟,你说这皇帝陛下送个劳军物资还要分两拨,搞的兄弟们昨天平白发火,连御林军梁大统领都被杀了。”左军的一个营头说道。 “还有人敢杀梁大统领?知道是谁干的吗?”谢琰喝了口酒问道。 “听说是在跟袁将军起冲突的时候被人一箭正中咽喉,那是绝对活不了的,不过你可知道那支箭的来历?”营头故作神秘道。 “一支箭而已,还有什么说道不成?”谢琰问道。 “兄弟啊,我可当你是兄弟才说给你听的啊,你可千万别出去说,那是要杀头的。”营头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支箭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雕翎箭,只有燕国的贵族才有资格使用。” “那这么说,营中混入了燕国奸细?”谢琰惊讶道。 “这是肯定的,很可能就是前军主将袁真。”那营头悄悄的道。 “你这么说可有证据?”谢琰有点疑惑道。 “听说事发之后,袁将军就不知所踪,你说怪不怪?”营头一脸神秘的说道。 “老哥啊,这些都是大人们操心的事,咱只管喝酒。”谢琰拿起酒碗,“来,喝。” “好,谢兄弟爽快,一点不像是世家子弟,干。”营头愉快的把碗里的酒一口喝了。 “老哥啊,其实我也有个秘密。”谢琰也故作神秘的道。 “啥呀,说来听听。”营头的语气显得有些不以为然。 “你得先保证不外传。”谢琰道。 “兄弟你当我什么人了?军中谁不知道我老李的嘴是最严的。”营头把脸板了起来。 “你把这碗酒干了我就信你。”谢琰给营头满上了一碗。 “嘁,不就一碗酒嘛,看不起我?”营头把眼一瞪,拿起碗就把酒喝了。 “好,老哥爽快,兄弟也不欺负你,我陪你喝一碗。”谢琰给自己满上也一口干了。 “哈哈哈,兄弟你真是对我脾气。”营头开心的又把酒倒上了,“现在可以说了吧,是啥秘密啊?” “今天来的这批物资啊,其实是王爷自己的东西,昨天的那批才是陛下的。”谢琰压低了声音道。 “这是咋回事?”营头这下来了兴趣。 “我听说陛下要追究北伐战败之责,原本就没打算要劳军,是王爷在陛下面前力争,陛下才勉强弄出了一些。”谢琰停了停,看那营头聚精会神的样子,又继续说道,“王爷一看陛下给的物资严重不足,所以就自己掏腰包给兄弟们准备了,所以今天这批才晚到了。” “啥?这个鸟皇帝,老子在跟燕狗拼命,他连口酒都舍不得给,这兵老子不当了。”营头说着就要摔碗。 “别啊老哥,那你现在喝的酒,吃的肉,拿的赏钱是谁给的?”谢琰提醒道。 “哟,你说我这一生气就把这给忘了,还是王爷体恤我们,要我说啊,这皇帝就该让王爷来当。”营头大声说道。 “小声点儿,老哥,这话要传出去了可是要杀头的。”谢琰赶紧捂上了营头的嘴。 “老哥,你慢点喝,我去看看别的营的弟兄。”谢琰给营头倒了一碗酒说道。 “行,兄弟你去吧。”那营头说着就端着酒碗,摇晃着向其他军士走去。 谢琰微微一笑,转身便走了。 第三十一章 大统领之争 琅琊王府,书房。 司马昱刚刚回府便将谢安、谢石召了过来,同时把商衡也请了过来。 “这次劳军一切都按计划完成,桓温已经与本王初步达成结盟意向,袁真的锅已经是铁板钉钉,接下来的一个重点是御林军大统领的争夺,诸位可有良策?”司马昱直接就是开门见山,桓温即将回朝,这个问题刻不容缓。 “御林军大统领的位子极为敏感,陛下和大将军必定会全力争夺,届时两方都会来寻求王爷的支持,不过以王爷目前的状况两边都不宜得罪。”谢安斟酌的说道。 “照我说啊,王爷干脆两不相帮,无论陛下和大将军谁争赢了,对王爷都没什么损失。”谢石说道。 司马昱陷入了沉思,看两人的意思似乎都是不参与,突然他想到在商衡之前的谋划中,似乎有争夺大统领位子的意思,而不仅仅是让司马奕和桓温交恶。司马昱看了一眼商衡,见商衡此刻正摇着扇子在闭目养神,知道他是在等着自己开口呢。 “先生,当日听先生的谋划中似乎有争夺大统领之位的意思,不知先生有何见教?”司马昱向商衡问道。 “王爷想不想拿到这个位子?”商衡反问道。 “御林军大统领的位子至关重要,谁得到了谁就能平添一大助力,只是本王未必有这个实力啊。”司马昱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落寞。 “先生,在三方势力中王爷最弱,这大统领之职又是如此重要,以王爷的实力要想拿下来基本没什么可能啊。”谢安插话道。 “如果王爷有志在必得的信心,那在下自有办法让王爷如愿。”商衡收起折扇道。 “哦?若本王能拿到大统领的位子,那么在明面上,就能与陛下和桓温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所以对这个位子,本王势在必得。”司马昱下定了决心,对商衡行了一礼道,“还请先生为我谋划。” “好,大将军回朝必会与陛下争论大统领归属,大将军必然是属意于副统领桓英,而陛下也会提出自己的人选,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笔下这个人选必会出自穆家。”商衡肯定的说道。 “先生何以如此肯定?”谢安问道。 “军营起冲突的那晚我就在军营附近,截住了一名信使,据他交待是穆宏派去向穆贵妃送信的。”商衡喝了口茶,继续道,“送信的内容是此次北伐失败的真正原因,其实是由于桓温刚愎自用不听建言,最终贻误战机导致的。” “这个桓温真该死,白白葬送我大晋那么多好儿郎。”谢石激愤道。 “这件事牵涉到了穆贵妃,那必然是陛下授意穆家去做的调查,由此可见,穆家实际上已经倒向了陛下,是陛下安插在桓温军中的眼线,所以陛下真实的势力是大于我们之前的认知的。”商衡继续道。 “看来我这个重孙心思还是挺活泛的啊。”司马昱得知穆家倒向司马奕后,脸色显得有些阴郁。 “想来连大将军也是蒙在鼓里,他绝对没想到当年接纳穆家之举成了引狼入室。”谢安感叹道,“这形势一下子就变得有趣了。” “既然如此,双方必定会争执不下,那么王爷就成了举足轻重的一环,王爷倒向谁,谁就能压过对方。”商衡停下来喝了口茶。 “呵呵,本王这倒成了香饽饽了。”司马昱冷笑道,“如果双方都向本王求助,本王当如何应对?” “谁也不帮。”商衡的答案有些出人意料。 “先生,谁也不帮不就等于把双方都得罪了吗?”谢安皱眉道。 “王爷这时候可以提出自己的人选。”商衡道。 “两个人选都争不出结果,多一人出来不是更混乱了吗?”谢石不解道。 “非也,王爷可以让陛下为桓温设宴接风,让三位人选在宴席上比试,胜出者接任大统领一职,这样他们双方谁也不会有意见了。”商衡解释道。 “好啊,只要王爷派出李元出战,这大统领之位必不在话下。”谢石这会有些兴奋道。 “三人比试,胜两场者为胜,李元的武功的确不在话下。”司马昱的脸色这时才舒展开来。 “李元两场都要败。”商衡再次语出惊人道。 “先生这是何意啊?”谢石听这话又懵了。 “若是李元两场力战而胜,那么请问,陛下和桓温会做何感想?”商衡反问道。 “若是我一定会认为王爷早就觊觎大统领的位子了。”谢安分析道,“可若两场都败,王爷如何还能争得大统领之职?” “也许会出现奇迹呢?”商衡脸上显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先生莫不是开玩笑?”司马昱一头雾水的问道。 “这就需要谢石大人相助了。”商衡一脸笑容的看着谢石道。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谢石更是一头雾水。 “你在开宴当日安排我进宫献艺,并且在比试时提出让我抚琴助兴。”商衡道。 “另外请王爷设法前两场比试,都让李元出战。”商衡又对司马昱说道。 “这些都没问题,问题是先生究竟有何办法,能让李元在连输两场的情况下胜出?”司马昱实在不放心。 “王爷,在下既然说是奇迹,那就算现在说了,大家也都不会放心,那还不如不说。”商衡正色说道。 “既然如此,那一切都仰赖先生了,本王相信先生。”司马昱向商衡行了一礼道。 “另外还有件事,大军班师后,那些军中将领暂时都会在京城,请谢安大人安排两位谢公子分别结交,这些非桓温亲信的将领必须成为我们的助力,”商衡向谢安安排道。 “明白了,先生。”谢安拱手道。 “先生,我还有个疑问请先生支个招。”谢石先前没能插上话。 “大人请说。”商衡道。 “安排先生御前演奏这事,我该如何让陛下恩准啊?”谢石问道。 “击败了神乐阁琴师月瑶姑娘,清悦郡主的音律老师,金陵第一琴师,这些名头够吗?”商衡笑着道。 “哎呀,我真是糊涂了,忘了先生还有金陵第一琴师的名头,如此就包在我身上了。”谢石恍然大悟道。 “哈哈哈,只是听说先生金陵第一琴师的名头,却从来没机会欣赏先生技艺,这次看来有机会一饱耳福了。”谢安笑道。 “与先生相谈数次,先生无双的智计让本王都已经忘了先生是金陵第一琴师,终于有机会能欣赏先生神技了,石奴贤弟,本王有没有这个耳福可全都指望你咯。”司马昱拍着谢石的肩膀道。 “哈哈哈……”书房中传出了一片笑声。 海棠苑。 “少将军,你让我今晚两场都输?”李元问道。 商衡把李元叫到了海棠苑,交待起晚上比试的对策。 “怎么?保证不了必胜,还保证不了必输?”商衡笑道。 “输到是容易,只是会不会太假了?”李元问道。 “你今晚带两把普通的剑去,比试时剑断即认输,这个总不难了吧?”商衡给李元支了个招。 “少将军,我哪能保证剑一定会断啊。”李元无奈道。 “这点你放心,王爷已经确认陛下的人选是穆家的穆青,桓温的人选是现任御林军副统 领桓英,双方对大统领之职都是志在必得,所以他们一定会带上神兵利器,这样你的剑就很容易断了。”商衡顿了顿道,“这两场比试对王爷极为重要,你必须全力以赴,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行,少将军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李元也懒得思考了,“你的行事一向异于常人,我这脑子这辈子是想不明白了。” “李将军,当上大统领之后,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相助。”商衡道。 “少将军请说。”李元正色道。 “若有可能,我希望能查清当年父帅战败的真相。”商衡严肃道。 “这件事这么多年来一直压在我心上,我一直想追查,可是却苦于没有头绪。”说到这,李元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次大将军的兵败情况与当年如出一辙,慕容垂的幽冥骑又出现了。” “慕容垂就像一匹坚韧的狼,他可以很安静的跟着猎物,直到猎物出现破绽从而迅速出手,一击毙命,他是个可怕的对手。”商衡道,“你想一下,这次北伐和当年父帅北伐相比,除了慕容垂以外,还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相同的地方?”李元一时没明白商衡的意思。 “比如有什么人两次都出现了。”商衡提醒道。 “是穆宏?”李元一下反应了过来。 “没错。”商衡道,“两次北伐有很大的不同,不变的除了惨败以外,就是都有慕容垂和穆宏,我不信这会是巧合。” “少将军,你说吧,要我怎么查。”李元拱手道。 “你在宫中,没法直接查穆宏,你随时注意穆贵妃和穆家的联系,还有注意穆贵妃在宫中的举动,有什么发现不要自行处置,及时告诉我。”商衡交待道。 “少将军放心,只要能为大都督平反,李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元严肃道。 “李将军忠义,请受我一拜。”商衡向李元行了个大礼。 第三十二章 皇宫夜宴 建康宫,太极殿。 晋帝司马奕设宴为大将军桓温接风,说实话,北伐惨败而归还要设宴接风,这在二十多岁的司马奕心里实在是不愿意。但是形势比人强,桓温即使战败依旧拥有着晋国的兵权。自当年殷浩北伐惨败后,晋国的兵权就都集中到了桓温的手里,朝堂之上再也没了能抗衡桓温的势力。琅琊王司马昱是司马奕的曾祖辈,立一个曾祖辈的宗亲为储君,这不得不说是司马奕的悲哀。司马昱在朝臣和宗亲中都有极高的威望,为了制衡桓温,司马奕除了封司马昱为储君以外还封为了丞相,甚至曾经赐司马昱“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荣誉。不过司马昱并不傻,非常清楚自己这个曾孙皇帝的目的,除了接受丞相官职和象征储君的琅琊王封号外,其他荣誉一概坚决推辞。司马奕册封司马昱为储君并不出自真心,他自己有三个儿子,虽然是庶出,但怎么说也是亲儿子,所以除掉了桓温后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司马昱。司马奕暗中积聚着实力,通过穆贵妃来拉拢穆家,以逐步获得对抗桓温的实力,便是眼下的主要策略。 大殿之上,晋帝司马奕端坐龙椅,身旁是穆贵妃。由于庾皇后早已病殁,皇后之下贵妃为尊,便让穆贵妃陪在了身边。穆贵妃虽然没有子嗣,但是她的身后是穆家,虽然对于世家来说穆家算不得什么,但是经过穆家多年的经营,穆家在军中也有了一定的地位。 御阶之下,左右首座分别是琅琊王司马昱和大将军桓温,在朝的文臣武将在二人之后依次排开。此刻丝竹钟磬叮咚作响,婀娜舞姬长袖翩翩。司马奕在作了个简短的开场白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自顾自的在那饮酒。桓温则在跟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有司马昱,跟朝臣们聊的火热,频频的推杯换盏,仿佛接下来的事跟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爱妃,你看这曾皇祖似乎对这御林军大统领之职没什么兴趣啊。”司马奕跟穆贵妃说道。 “他要没兴趣怎么会提出自己的人选来争夺?”穆贵妃不信道。 “你不知道昨日朝堂之上的情形,当时朕跟桓温争执不下,曾皇祖当时提出自己的人选是在打圆场。”司马奕解释道。 “李元是金陵第一高手,曾皇祖派出李元来,臣妾就不信他会没这心思。”穆贵妃依旧不信。 “曾皇祖私下里亲口跟朕说了,他会安排李元使用普通长剑比试,只要剑断,李元就立即认输。”司马奕说道。 “那就拭目以待了。”穆贵妃似乎对司马昱很有意见的样子。 “对了,今日那穆青没什么问题吧?”司马奕有些担心道。 “陛下放心,万无一失。”穆贵妃显得很有信心。 桓温这边正在跟身边的桓英交谈着,“英儿,今日御前比试可有把握?” “大将军,李元是金陵第一高手,不好对付啊。”桓英道。 “你不用考虑李元,琅琊王私下跟我说了,他会安排李元使用普通长剑上场,你只要砍断李元的剑他就立刻认输。”桓温说道。 “那我就没问题了。”桓英听说有此安排,立刻信心满满道。 “你真正的对手只有穆青,有机会就杀掉他。”桓温杀气陡现。 “御前杀人,这个不好吧?”桓英担心道。 “怕什么,有老夫在呢,况且刀剑无眼,谁能保的万一?”桓温冷冷道。 司马昱这边几个大臣在窃窃私语。 “王爷,今晚的重头戏快来了,您怎么似乎一点不放在心上啊?”中书令王坦之道。 “这是陛下和大将军之争,本王不过是凑个热闹,何必在意?”司马昱淡淡的说道。 “这……”王坦之对司马昱这态度弄的摸不着头脑,“王爷,这么重要的位子必须力争啊。” “本王已经派出李元参与御前比试,他可是人称金陵第一高手哦。”司马昱显得漫不经心的说道。 王坦之还要再说,被谢安打断了,“王大人,你就安心的看吧,今晚你定会不虚此行。” “谢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给我透露点呢。”王坦之一把抓住谢安的袖子。 “前段时间坊间在热传的金陵第一琴师,知道不?”谢安故作神秘道。 “那个无名琴师?”王坦之眼睛一亮,“是不是当了清悦郡主音律老师的那个?” “正是,他真名叫做商衡,王爷请动他今晚在御前比试的时候演奏助兴。”谢安说道。“怎么样王大人,是否不虚此行啊?” “哎呀,若果真如此,的确是不虚此行。”王坦之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这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中的舞姬一曲已毕。晋帝司马奕直起身子,干咳了几声。众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都知道今晚的大戏要开场了。 司马奕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清了清嗓子,略带矜持的开始说话。 “众位爱卿,前御林军大统领梁锐,不幸因故身亡,我大晋痛失英才,朕十分痛心。然御林军大统领一职,于国于朝都极为重要,不可久悬。所幸我大晋人才济济,目前已有三位英才可堪此任。我大晋历来唯才是举,为遴选出最适合的英才担任御林军大统领这一要职,朕特旨三人御前比试,一来彰显选拔公允,二来激励天下臣民崇尚尚武之风,众卿亦当时刻谨记历代先皇北伐胡虏,恢复故土之遗志,振我大晋雄风。”司马奕对自己的这番讲话很是满意,显得眉飞色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齐声山呼。 “宣。”司马奕对站立在旁的总管宦官陈援道。 “陛下有旨,宣桓英、李元、穆青觐见——”陈援尖细的声音直传到殿外。 桓冲因是御林军副统领,所以就在殿中参加宴会,此刻起身站到了御阶之下,李元和穆青二人从殿外并列而入。三人站定后,一起跪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位平身。”司马奕矜持的说道,“宣旨吧。” “陛下有旨,此次比试实为为国选拔英才,御前比试点到为止,不得伤人,三场比试胜两场者,即刻封为御林军大统领,钦此。”陈援宣旨完毕。 李元等三人再次跪下领旨。 “第一场,李元对战桓英;第二场,李元对战穆青,第三场由前两比试的胜出者最后争夺。”陈援宣布了比试的规则,然后继续道,“第一场比试,李元对穆青。” 第三十三章 御前比试 桓英回到了席位上,御阶之下只剩下李元和穆青二人。 晋帝司马奕和大将军桓温都紧张的注视着场中,虽然有了司马昱的承诺,但是司马奕还是不放心,毕竟李元金陵第一高手的名声在外,而且司马奕对自己这个曾皇祖并不放心。而桓温并不知道司马奕和司马昱之间的交易,满心希望李元能击败穆青,这样自己的胜算就大了。只有司马昱好整以暇的跟谢安喝着酒,仿佛场中的事情跟他两无关一样。 “我说安石兄,这比试都开始了,石奴贤弟安排先生什么时候演奏啊?”司马昱问道。 “王爷请稍待,先生的意思是安排在最后一场比试的时候再出场。”谢安回答道。 “这是为何?”司马昱不解道。 “先生说为了王爷在朝中的安全,必须这么做,哪怕失败了,最多以后重新谋划,至少对王爷是安全的,而万一成功了,王爷这一把就是最大的赢家。”谢安说着竟有些激动。 司马昱听后,两手不禁搓了起来。这诱惑太大了,控制了御林军就等于控制了京城,能安全的拿到御林军又能不被双方敌视,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不过这跟先生的演奏有什么关系?”司马昱激动之余回过神来问道。 “这个……先生只说此乃天机,不可泄露。”谢安说到这时也是一脸郁闷。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深究了,有些事太好奇了反而没什么好处。”司马昱此刻心里有点释怀了,“只要结果有利于我们就行了,想来先生也有自己的不便之处。” “王爷说的是。”谢安也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当啷——”李元的剑被穆青的刀削断了。 李元立刻跳出圈外,拱手道,“我输了。”说罢向司马奕行了个礼就退到了司马昱身边。 穆青赢了一场,让司马奕很是兴奋,更让他高兴的是司马昱遵守了承诺,李元的剑按照约定的断了。 “爱妃你看,曾皇祖并未失约,李元果然剑断认输,爱妃你输了,罚酒。”司马奕笑着对穆贵妃道。 “这是陛下的英明,臣妾领罚。”穆贵妃喝了一杯酒,继续道,“可是那李元也太认真了吧,你看穆青累的脸都发白了。” “李元人称金陵第一高手,他要是随随便便就认输的话,那就太假了,朕也交待不过去啊。”司马奕反倒替李元说起话来,“你去拿些回复气力的灵药给穆青。” 桓温这边也没闲着,跟桓英研究起刚才那场比试来。 “英儿,刚才那场比试你怎么看?” “李元的剑若是没断的话,穆青就败了。”桓英说道,“李元刚才那一战是全力以赴的,难道是因为他拿错了剑?” “噗!”桓温一口酒喷了出来,“你说啥?” “大将军,我说会不会是李元拿错剑了,否则刚才输的就是穆青。”桓英又说了一遍。 “拿错剑?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桓温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那下一场你有没有把握啊?” “大将军放心,李元刚才是使了全力的,必定损耗不小,我有信心斩断他的剑。”桓英道。 “那就好。”桓温总算松了口气,又道,“你看那穆青如何?” “我观那穆青下场时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内伤。”桓英说道。 “看来琅琊王是真心助我啊。”桓温点头自语道。 李元下场坐到了司马昱的身后,先喝了一杯酒下去。 “李元,刚才那一战你打的那么认真做什么?那穆青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伤了啊。”司马昱问道。 “禀王爷,那小子受伤是装的,不过被我消耗不少倒是真的。”李元回答道。 “装的?这倒有意思了。”司马昱摸了摸胡子道,“刚才一战你那么拼命干啥?” “先生嘱咐我与穆青的一战务必打久一点。”李元回道。 “先生是如何安排这两战的?”司马昱又来了兴趣。 “先生说桓英是御林军副统领,久在宫中,所以他的能力穆贵妃肯定知道,所以穆家派出的人的武功必定在桓英之上,先生要我设法把他们两个的水平拉平了,以便最后一场比试时好行事。”李元据实回答道。 这时陈援宣布第二场比试开始,李元换了把剑就上场了。 “爱妃,你看这场李元会胜吗?”司马奕向穆贵妃问道。 “臣妾以为李元这场胜不了。”穆贵妃道。 “这是为何?”司马奕问道。 “因为李元上一战消耗不小,陛下看他脚步都有些虚浮了。”穆贵妃道,“若是能把穆青安排在第二场,今日的比试就赢定了。” “唉,这是朕失策了,一会儿让他们缩短休整时间。”司马奕有点懊恼。 第二场比试时间没有第一场长,李元的剑很快就被桓英击断,李元也及时的认输,回到座位上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我说谢大人啊,王爷真的不要大统领的位子啊?”王坦之问谢安道。 “王大人,这得看运气,三人比试,必有一人会连战两场。”谢安道。 “这倒也是,真是太可惜了。”王坦之摇头无奈道,“对了,你不是说今晚无名琴师会来为比试演奏助兴吗?这都两场结束了,人呢?该不是你诓我的吧。” “王大人别急啊,舍弟已经安排妥当了。”谢安淡定的说道。 这时谢石走出席案,来到御阶之下。 “启奏陛下,臣已安排金陵第一琴师商衡为第三场比试抚琴助兴,请陛下宣其上殿。” “金陵第一琴师不是神乐阁的月瑶姑娘吗?怎么成了这个叫商衡的?”穆贵妃问道。 “爱妃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来了一位云游的琴师,在神乐阁与月瑶姑娘比试琴技,月瑶姑娘输了,现在这商衡已经被聘为清悦郡主的音律老师。”司马奕道。 “什么样的琴师竟能让月瑶认输,臣妾到有些好奇了。”穆贵妃表现出了兴致。 “朕在宫中也有所耳闻,正好看一下这个叫商衡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司马奕对于下面的比试胜券在握,此刻也显得有些兴奋,“陈援,快宣。” “陛下有旨,宣商衡觐见。”陈援尖细的嗓音喊道。 商衡一身白衣,白发披散,身背古琴,踏入殿中,若谪仙下凡一般,直至御阶之下。 “山野之人商衡,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商衡并不跪拜,只是向司马奕行了一礼。 “大胆商衡,觐见陛下竟敢不跪。”陈援那尖细的嗓音呵斥道。 “无妨,朕观此人一身出尘之气,想来必是久居山野,不识宫中礼数也是寻常。”司马奕心情不错,也就显得大度的说道。 “商衡,你能成为清悦郡主的老师,想来你的琴技必不会让朕失望,陈援你安排一下演奏之事。”司马奕安排道,一个琴师引不起他什么兴趣,他的关注的是第三场御前比试。 因为大殿中间的场地需要比试用,陈援在靠近殿门的地方设置了琴案,商衡直接坐了下去,将号钟琴平放于琴案之上,等待着比试的开始。 第三十四章 琴音中的奇迹 “御前比试第三场,现在开始。”随着陈援尖细的嗓音,穆青和桓英的比试开始了。 商衡随着陈援的声音落下,也开始拨动琴弦,他没有选择时下流行的那些古琴谱,而使用了自创的曲谱。琴音叮咚之声,回荡在太极殿中,穆青和桓英尚未交手,众人已经感觉到了战场肃杀之气笼罩在了大殿之中。 穆青和桓英二人受到琴音的浸染,琴音传到二人的耳中仿似战鼓之声,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那鼓点与自己的心跳竟是同样的频率,二人感觉心脏快要从胸膛中蹦出一般。 “啊——”终于,二人按捺不住狂跳的心脏,同时大吼一声向对方冲去,只有疯狂的进攻才能缓解心脏所承受的压力。 这就是商衡要的结果,他这次琴音的影响范围只在二人身边,在二人的周围形成了一圈音障,外部的声音传不进二人的耳朵,能听到的只有那一下下捶击心脏的鼓点。 场外众人却没有这种感觉,激荡的琴音配合着场中的拼斗,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的看着比试。 穆青的刀和桓英的剑,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二人早把什么点到为止的规则抛到了九霄云外,都是招招致命的搏命打法。很快穆青被刺中两剑,而桓英也被划伤两刀,鲜血染透了伤口处的衣衫,二人却全然不顾,犹大呼酣战。 商衡十指如飞,一场战争的画面在他手中栩栩如生的展现出来。 遥望狼烟高台起,忽闻城关现胡骑。 将军束甲辞孺子,壮士拜别翁妪泣。 西风猎猎卷旌旗,金鼓声声号军吏。 点将台上令频递,辕门内外斥候疾。 骐骥嘶吼奋四蹄,夜露寒霜凝铁衣。 连营吹角百战死,梦里春闺泪犹滴。 残阳夕照烽火息,血浸黄沙化春泥。 寒鸦逡巡腹中饥,何处埋骨谁人提? 司马昱这一排的文官在琴音声中长吁短叹,这些人很少有到过战场的,此刻一幅生动的战争画面呈现在他们的脑海中,带来的是对心灵的震撼。 而桓温这一排的都是武将,虽然有些人已经离开战场很久,但是当他们在琴音中再次看到生死战场时,带给他们的是心灵的共鸣,有些大臣已经默默的留下了眼泪。 场中的比试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穆青和桓英各自用刀剑刺向对方心脏,丝毫不顾防守。 就在这一刻,商衡感觉到空气中出现了似曾相识的波动。 无影刀?商衡对这种无影刀所特有的空气波动感觉记忆犹新,“呵呵!”商衡冷笑一声,加速了拨动琴弦的速度。 “聚!”商衡轻喝了一声,原本笼罩在穆青和桓英周围的音障,被聚集到了无影刀来袭的方向。无影刀在突破两道音障后,再也无力寸进,一点点的消散消散在了空气中。 “啊!”“啊!”,两声惨叫传来,众人都被惊醒,只见慕青和桓英的兵器分别刺中了对方心脏,二人双双倒下。 “这……怎么会这样。” “他们两个都死了,这可怎么办?” 桓温的脸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沉默不语。司马奕面如死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穆贵妃紧锁双眉,表情阴晴不定。司马昱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是看花了眼。 “王爷,奇迹。”谢安首先反应了过来,凑到司马昱耳边小声的说道。 司马昱眼睛一亮,看向了商衡,却发现商衡已经不在琴案处。 “王爷,谢石大人已经安排先生离开了。”李元小声道。 “神鬼莫测啊。”司马昱小声的自语,旋即对谢安小声道,“见机行事。” 谢安心领神会,找王坦之去了。 “陛、陛下,他、他们两个都死了。”陈援的声音都结巴了。 在陈援的提醒下,司马奕反应了过来,“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马奕大怒道。 “陛下,比试之前已颁布规则点到为止,看此情形乃是此二人争胜心切,故而忘了陛下旨意,按我大晋律,此二人均属于抗旨行为,但两名犯事者已死,实乃咎由自取。”谢安上前谏言道。 “胡说,这分明是这慕青故意下死手欲杀桓英,桓英是在自卫中击杀慕青,抗旨的是慕青。”桓温这时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况且,桓英乃是御林军副统领,慕青违抗圣旨,杀害朝廷命官,理应处斩,即便慕青已死,也要揪出幕后指使之人。”桓温一脸杀气腾腾,怒目圆睁。 “大将军,你指责慕青杀人,本宫也可以说是桓英受你大将军指使故意击杀慕青,却不想被慕青自保时击杀,这幕后指使之人恐怕与大将军脱不了干系吧。”穆贵妃站了起来,直指桓温道。 “后宫不得干政,穆贵妃意欲何为?”桓温针锋相对道。 “慕青乃是本宫族人,如今族人被杀,本宫还不能说了吗?大将军好大的威风。”穆贵妃寸步不让道。 “好啦,好啦,这里是太极殿,你们如此争吵成何体统?”司马奕站起来大声道。 “陛下,刚才那个琴师不见了。”陈援提醒道。 “启禀陛下,刚才事出突然,商衡乃是在野之人,此事不便声张,臣便自作主张将他送出宫了。”谢石上前禀奏道。 “算了,一个小小的琴师,走了就走了吧。”司马奕对陈援道,“你这奴才是分不清主次了吗?这大殿上都死了人了,你居然还在管一个外来的琴师?自己去内廷司领二十廷杖长长记性。” “奴才遵旨。”陈援一脸委屈的下去了。 “此二人兵器同时刺中对方,无论谁是行凶者谁是自卫者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此事就此作罢,大将军和贵妃都休要再提。”司马奕说道。 “臣遵旨。”桓温其实心里有鬼,因此也就不再作声。 “臣妾遵旨。”穆贵妃有苦说不出,也只能作罢。 “今日宴席就到此,众卿都散了吧。”司马奕此刻也没了精神。 “陛下,臣有本启奏。”中书令王坦之来到御阶下。 “还有何事啊?”司马奕有气无力道。 “陛下,既然慕青和桓英都已不幸殒命,那么请陛下封李元为御林军大统领。”王坦之奏道。 “李元比试两场皆败,不合比试规则。”司马奕道。 “这场御前比试的起因乃是因为御林军大统领之职有三名人选,在难以抉择的情况下以御前比试的方式进行选拔,然三名人选已去其二,李元是剩下的唯一人选,应当继任御林军大统领之职。”王坦之力争道。 “曾皇祖,李元是你的爱将,你可愿意割舍?”司马奕问向司马昱道。 “这……既是陛下抬爱,李元为朝廷效力乃是臣的荣幸,岂有不愿之理?”司马昱嘴上答应着,脸上却显出一脸肉痛的样子。 “哈哈哈……”看着司马昱的表情,司马奕心情大好,“李元上前听封。” 李元急忙在御阶下跪下了。 “朕封你为御林军大统领,即日起上任,不得有误,具体的旨意明日会送到琅琊王府。”司马奕下口谕道。 “臣李元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元谢恩道。 “平身。” “谢陛下。” “好了,众卿都回吧,朕困了。”司马奕打着哈欠,在穆贵妃的搀扶下出了太极殿。 “唉,早知道本王就不来赴宴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司马昱摇着头,背着双手出了太极殿。 看着司马昱离开的背影,王坦之把谢安拉到一边,“谢大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这结果了?” “王大人,我就是天纵奇才也算不到人生死,我怎么会提前知道啊?”谢安一边说着一边心里就想着四个字,“神鬼莫测”。 “似乎王爷对这结果不太满意?”王坦之又问道。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去琅琊王府,王爷要亲自向你道谢。”谢安说过这句话就走了。 第三十五章 兴严寺论道 第二日,总管宦官陈援一早就来到琅琊王府宣旨册封李元为御林军大统领,所以王府上下都忙碌起来,接待完宣旨的陈援还要设宴为李元庆祝。虽然李元只是王府的一个家将,但是一方面李元在王府已经待了十多年,另一方面御林军大统领这个职位对于司马昱来说至关重要,这标志着司马昱手里拥有了第一支部队,同时整个金陵城和皇宫也掌控在了司马昱手中。除了王府中人外,还有在京四品以上的朝臣,这些人中文官自不必说,四品以上的武将这次也破天荒的来了,这些人中间有些是因为劳军事件对司马昱有了亲近之意,更多的是因为大将军桓温要亲自来道贺。 对于桓温的来意,司马昱心里很清楚,如果说当初劳军时是自己主动向桓温示好,那这次桓温亲自来道贺,说明在桓温心中自己的势力已经可以跟桓温持平了。这是一个良好的现象,也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对于这样的宴席,商衡没什么兴趣,他也不适合出现。这些朝廷大员都算是见过他了,所以他并不想在王府出现,以免招惹是非,便跟清悦郡主去了兴严寺。 兴严寺,大雄宝殿外。 “师父,听说这兴严寺的香火特别旺盛,你不去烧个香吗?”司马清悦问道。 “修道之人本就是与天争路,逆天而行,既然要逆天,又何须敬天?寺中的佛不过是泥胎石塑,真正的佛只在本心。”商衡说道。 “施主好悟性啊。” 商衡闻言望去,一名慈眉善目的白眉老僧正微笑的看着他。 “在下妄言,破坏了这佛门净地,还请大师见谅。”商衡对老僧行了一礼道。 “阿弥陀佛。”老僧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道,“老衲是这兴严寺住持,法号枯木,方才听施主所言甚合佛理,可愿移步与老衲参悟一番?” “原来是枯木大师。”商衡顿了一顿道,“那枯叶大师是……” “枯叶正是老衲师弟。”枯木禅师笑着说道。 “原来是故人师兄,在下商衡,既是大师邀请,焉有不从之理。”商衡微笑道,“悦儿,你是去听我与大师参悟机理还是四处走走?” “你们讲的话题一定很枯燥,我还是到处走走吧。”司马清悦说着就离开了。 “施主请。” “大师请。” 二人来到枯木禅师的禅房,商衡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不同,室外人声鼎沸的情形,在进入禅房的时候一下子就安静了。 “看来大师是同道中人。”商衡开门见山道,“在下是否该称大师一声道友?” “这……”枯木禅师愣了一下,“施主还是第一个识破老衲修者身份的。” “大师是枯叶是师兄,何以修为却不如枯叶许多?”商衡看出了枯木修为大约在天境金丹高阶,而枯叶禅师的修为商衡却从来没有看清过,这师兄弟二人修为境界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施主有所不知,当年原本应该由老衲师弟枯叶来接任这兴严寺住持的,那知枯叶心性喜欢自在,在继任大典的当天居然跑了,师父不得已,只能将住持之位传给了我。”枯木禅师无奈道,“你看这寺里几乎每天都是香火旺盛,关键这里又是皇家寺院,时不时都有皇家之人前来礼佛,老衲俗务繁多,耽搁了修行,说来真是惭愧啊。” “大师可曾后悔接任这住持?”商衡问道。 “若说刚开始,老衲的确不胜其烦,后来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枯木禅师说道。 “大师言不由心啊。”商衡淡淡道。 “施主何出此言?”枯木禅师不解道。 “若是大师已经习惯这喧嚣,又何必在这禅房外布下结界来隔绝外面的嘈杂。”商衡微笑道。 “修行不应该是选择环境清静之地吗?这寺中嘈杂,故而布下结界,以求清静。”枯木禅师说道。 “大师过于执着环境了。”商衡喝了口茶道,“你可知令师弟枯叶是如何修行的?” “师弟与老衲多年都未必见上一面,难道施主知道?”枯木来了兴趣问道。 “枯叶大师游走于列国红尘之间,或荒间露宿,或市井化缘,或与达官显贵觥筹交错,或与山野隐士谈经论道。”商衡缓缓道,“你可知枯叶从不烧香,亦不礼佛,遇佛不拜。” “修佛而不礼佛?”枯木禅师闻所未闻,“这是为何?” “枯叶认为,若心中有佛,自己便是佛,时时行善,便能时时心静。”商衡指着禅房供桌上的佛像道,“这泥塑佛像乃是让凡人求心安所设,大师已踏上修道之路,既欲成佛,又何须拜佛?” “我欲成佛,何须拜佛。”枯木禅师闭目思量了一番,陡然睁眼,双掌合十道,“施主一席话,振聋发聩,醍醐灌顶,枯木受教了。” “对了,数月前枯叶师弟曾回来过一趟,留下了一份手札,说是等施主真正踏上仙路后交给你。”枯木禅师想起了枯叶的叮嘱,“今日既遇施主,可要一观?” “枯叶有心了,在下尚未踏上仙路,此刻观之无异,既然枯叶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在下就不看了。”商衡道。 这时,禅房外跑进来一个小沙弥,“施主,不好了,跟施主同来的那个女施主在山门外跟人打起来了。” “大师,在下有急事要处理,今日就此别过,改日有缘再叙。”商衡跟枯木辞别道。 “施主请便。”枯木道。 商衡跟随小沙弥出了兴严寺,来到山门外,却不见司马清悦的踪影,“小师父,那位女施主呢?” “刚才还在的啊。”小沙弥这时看到路边有一人倒在那,“施主看那个人,好像受伤了,先前女施主与人争执就是为了他。” 商衡和小沙弥将路边倒地之人扶了起来,这才看清那人是个老者,一副乞丐的打扮,右边袖子空荡荡的,是个独臂。 小沙弥见独臂老者昏迷不醒,便跟商衡道,“施主稍待,我去叫住持来救人。” 商衡握住老者的手腕,发现老者体内气血紊乱,竟是被修者所伤,这下有些麻烦了。 “不用了,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多谢小师父了,请回吧。”商衡道。 “施主懂医术?”小沙弥问道。 “略知一二,这位老者只是闭过气了而已,不必麻烦住持大师了。” “那我就回去了。”小沙弥打了个稽首就走了。 商衡抱起老者,来到一处僻静处,食指点向老者眉心,一道真气输入,将老者体内的气血逐渐的理顺。 老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女儿啊——”老者大喊着要爬起来。 “老丈,先冷静一下,请跟我说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商衡安抚住老者。 “小人叫刘三,带着女儿在这一带乞讨为生。刚才来了一伙强人,要抓我女儿,然后一位红衣服的姑娘见到后就与那伙强人动起了手,本来那伙人不是红衣姑娘的对手,可谁知突然来了个道士模样的人,拿个铜铃摇了几下,红衣姑娘就像失了魂一样不动了,然后就跟着他们走了。”刘三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 商衡一听就知道那个道士是个修者,估计是使用了类似摄魂术一类的法术,不过修者抓凡人这事透着点不寻常的味道。 “你可知这伙强人是哪里来的?”商衡问道。 “小人不知。”刘三一脸的茫然。 商衡想了想,对刘三道,“这样吧,我去救你女儿,你到金陵城东的海棠苑等我。” “这……”刘三显得有些犹豫。 “放心,我会救出你女儿的。”说罢,商衡便离开了,一闪身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三十六章 青阳观(一) 商衡选择了一座空无人烟的山岗,取出号钟琴拨动起琴弦。动人的乐声从商衡的指尖流淌而出,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而去。 不一会儿,方圆百里的雀鸟被鸷鸟术所控,纷纷聚集到了商衡头顶,在上空盘旋成一个圈。商衡复刻出群鸟的记忆,在诸多信息中,终于发现了那伙人的踪迹。一行十数人,其中一个红衣女子正是司马清悦,另外还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想必应该是刘三的女儿,而那个道士却不在队伍中,这一行人行进的方向是幽栖山。 有了追踪方向,商衡当下便驱散雀鸟,迅速寻踪而去。在商衡到达雀鸟最后记忆的位置时,出现了两条岔路。就在商衡思索该走哪条岔路的时候,突然看到其中一条岔路上躺着一块玉佩。商衡捡起玉佩,这正是挂在碧寒箫上的天音诀。 “这个傻丫头,把玉佩扔在地上也不怕被人捡走。”商衡自摇了摇头苦笑着,然后便朝着玉佩掉落的那条路而去。一路上不断出现司马清悦留下的标记,有手帕、荷包、发簪、耳坠、金钏…… 当商衡捡起最后一个步摇时,已经来到了一座道观门前。商衡看着手里这一包裹东西,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这丫头运气真好,扔这么多的首饰居然都没被人发现捡走。 “青阳观。”商衡看着道观的牌匾。 此刻阳光明媚,道观外郁郁葱葱,显得生机勃勃,道观内云蒸霞蔚,呈现肃穆庄重。商衡却从这一派宁静祥和中,看到了一丝阴郁污秽之气。 “这里果然有古怪。”商衡自语道。 说着,商衡跃入院墙,直接站在中央大殿的顶上俯瞰整座道观。这座道观规模并不大,前面一个院子,正中是供奉三清的主殿,左右各一座偏殿,分别是祖师堂和客堂,大殿之后是一座经堂,地面之上除了这些建筑再无其他。显然这点地方住不了几个人,而且进入院墙后到现在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看来这里的秘密都在地下。” 商衡正要下来去寻找地下入口,这时大殿内突然传出了嘈杂的人声。 “快,拦住她。” “赶紧拦住她,要不然观主回来饶不了我们。” 这时,“嘭!”的一声巨响,主殿大门被人从里面击碎,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拉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从殿中冲出,后面紧跟着一群手持兵刃的小道士。眼看司马清悦带着小乞丐即将逃出道观大门,这时大门突然打开,一名道士打扮的人出现在门口 看来这就是刘三说的那个道士了,商衡想到。不过他也不急着现身,依旧好整以暇的坐在大殿屋顶上,想看看司马清悦如何应对。 “想不到你这小丫头居然能解开贫道的摄魂铃,看来真是小瞧你了。”那道士见了司马清悦道。 “一个破铜铃也想奈何姑奶奶我?做梦去吧。”司马清悦嘲笑道。 “哼,那你就再试试吧。”说着,那道士就拿出了一个八边形的铜铃,对着司马清悦就摇了起来。 商衡一听那铜铃的声音,就已经知道这铜铃是通过与敌方听觉神经产生共振,从而影响大脑,并且在对方脑中形成幻觉,与天音诀的控神原理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所不同的是天音诀的控神术是由鬼谷秘术转化而来,控神范围和效果可以由施术者自行掌控。而这铜铃的设计只能发出一种包含八种频率的音波,能否产生完全共振纯粹是靠运气。不过即便是不能产生完全共振,在对敌的时候也足够使对手瞬间茫然。但假如要是有一堆铜铃同时摇动,在音波相互作用下,产生出新的频率,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司马清悦看那道士又对自己摇铃,嘴角微微一翘,把碧寒箫拿到嘴上吹奏了起来。不过司马清悦修习未久,也就能堪堪抵住铃声的侵袭。道士却是吃了一惊,以为来了高手,见铜铃不起效果,果断收起了铜铃,拔出了佩剑向司马清悦攻去。 司马清悦见对方持剑攻来,自己平时是用剑的,今日出来游玩没带佩剑,此刻情急之下以箫代剑,与道士对攻起来。道士不知道司马清悦的箫是一件神兵,剑箫相击之下,自己精钢打造的佩剑竟然直接崩断了。道士大惊失色,看这丫头分明连地境都没有,居然能压制住自己,不由得注意起了司马清悦手里的那支箫。一看之下,道士看出了那支箫不是凡物,顿时起了贪念。 “小丫头,看来道爷不使些手段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道士说着,双手开始掐起手印来,一个火球很快就形成了。 “火球术啊,我当是什么呢。”司马清悦跟着商衡在桓温军营外,见过穆家的信使使用火球术,这是极少数不需要真气就能催动的法术,不过也是种烂大街的法术。 “道爷的火球可不是一般的火球。”只见道士将一包药粉撒在了火球上,原本红色的火焰竟变成了绿色,“嘿嘿嘿……小丫头,尝尝吧。”道士狞笑着将火球向司马清悦推去。 “不好。”商衡在屋顶上看得真切,虽然不知道绿色火球有什么古怪,但是为了司马清悦的安全,还是果断出手了。 数道琴音传来,绿色火球刚离开道士三尺的距离就毫无意外的爆裂了,随着火球的爆裂腾起了一团绿色的烟雾。商衡从屋顶急掠而下,对着那团绿色烟雾一挥袍袖,烟雾向道士倒卷回去。 “啊!”这一下的变故太快,道士猝不及防下被绿色烟雾笼罩,脸上现出亢奋的表情,人却在原地不断的抽搐。 商衡靠近了才发现那绿色烟雾居然对真气具有极强的吞噬性,虽然这吞噬性对商衡这种境界的高手几乎没什么作用,但是对司马清悦来说却是致命的。若是全身真气被吞噬干净的话,那么经脉就会因为真气枯竭而导致萎缩,一旦发生这种情况,那么将会变的连凡人都不如,这对于修者来说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 正在这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第三十七章 青阳观(二) 周围那些包围着司马清悦的小道士突然发一声喊,纷纷向那道士发起攻击。可怜那道士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最后是死在手下这帮人的手里。 “你们这是为何?”司马清悦看着这神奇的反转,不由向小道士们问道。 “其实,我们都是他的儿子。”一名小道士语出惊人道。 “什么?”司马清悦吃惊道。 小道士们开始讲起他们和那道士之间的恩怨。 原来那道士以前是个盗墓贼,不知在哪处墓里搞到了一本修道秘籍,于是便照着秘籍上的方法修炼起来。问题就出在这个道士书读的少,对于秘籍里的一些东西根本理解不了真正含义。比如秘籍里提到了“阴阳调和”的字眼,这家伙就给理解成了男女之事。结果这道士就到处掳掠女子以供自己修炼,若是有女子怀孕,就把孩子生下来,待孩子长大后又杀掉女子。那道士把这些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奴隶,供自己驱使。由于道士会法术,这些小道士没有一个敢反抗,今日见道士遇上了对头,终于有了机会报仇。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日之因,今日之果。”商衡感叹道。 司马清悦捡起了落在道士身边的铜铃,“师父,你看这铜铃好像是青铜制作的。” 商衡接过了铜铃,仔细观察起来。铜铃是青铜材质,呈八边形,每一边都刻有一卦,铜铃的顶部是个铜环,整个铜铃造型古朴,不像是当时的产物。 “你们可知这铜铃从何而来?”商衡问那些小道士。 “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从一处古墓里面挖出来的。”一个小道士想了想又道,“在地下密室里面应该有记载。” “我们去看看。”商衡让小道士带路。 地下密室的入口在大殿的神像背后,一行人从神像背后进入密室。这下面有四个空间,分别是牢房、居室、炼丹房和储藏室。牢房中关着三个姑娘,怀中各自抱着一个婴儿,都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目光呆滞,神情麻木。商衡让小乞丐把三个姑娘放了出来,带到地面上去照料。接下来的居室中没什么可看的,这里是那道士淫乐的地方。 炼丹房中放着一座丹炉,旁边堆着些草药、朱砂、铅汞等一些炼丹材料,另外有个坛子,里面是些肉呼呼的东西。商衡一看,终于知道那道士为什么要让那些女人们把孩子生下来了,原来坛子里肉乎乎的东西是紫河车,道士正是拿这些东西来炼制丹药。 司马清悦知道后,在旁边干呕不止,直说要烧了这里。在这里商衡找到了那些能吞噬真气的绿色粉末药物,还有一张炼制配方,看那张配方的样子估计又是从哪个坟墓里盗出来的。这种药物有个名称,叫做“噬灵散”,主要是一种微小的叫做噬灵虫的虫子,这种虫子平时是一种假死状态,在高温下就会恢复活力,不怕火焰,一旦接触到真气就会疯狂吞噬,噬灵虫会将真气提纯后排泄出来,从而使修者的真气更为凝实。 这分明是可以用来加速天境修炼的灵丹啊,商衡想道,这道士真是不学无术,明明是用来加速修炼的丹药,他却偏偏用来对敌,还在里面加了五石散,如今看来道士的那个反应分明是吸入了大量五石散所致。商衡把绿色粉末全都收了起来,这东西对他自己是没什么用处了,不过对司马清悦的修炼有着极大的好处。 最后一间是储藏室,这里摆放了数十件的古物,看来都是那道士挖坟挖出来的冥器。商衡对那些金银器物等没什么兴趣,随意的翻看着,突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块勾玉。商衡拿起勾玉,感觉到上面有真气的微弱波动。这块勾玉的材质竟是使用的蓝田水苍玉,传说秦始皇帝统一天下后所制作的传国玉玺,使用的就是蓝田水苍玉。如此看来,这块勾玉内所记录的信息必定是极为重要的。想到这,商衡不由的又对道士感慨了一番,这家伙不识货啊,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就那样随意的丢弃了。 密室中已经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商衡把小道士们找来,让他们把储藏室中的所有冥器都搬出去,然后跟司马清悦出了密室。 商衡让小道士们把储藏室里的冥器都搬到了大殿广场上,然后把人都召集了过来,那三个被关押的姑娘也已经恢复了神智。商衡让小道士们把那些冥器都分了,然后将他们全都遣散。司马清悦临走前放了把火,把青阳观给烧了个精光。 那三个姑娘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家,抱着孩子也没脸回去了,可要把孩子扔了却也舍不得,最后司马清悦决定把她们安排在琅琊王府做事。就这样商衡和司马清悦带着小乞丐和三个姑娘返回金陵,路上也知道了小乞丐叫茗儿,的确是刘三的女儿。 “师父,那么多冥器您就不拿个几件?”司马清悦笑着问道。 “有琅琊王府给我供吃供喝的,我还要那些冥器做什么?”商衡笑着答道。 “王府再大也有吃完的一天吧,你不想着给王府挣点钱贴补家用?”司马清悦嬉笑道。 “哦,拿去,这些够贴补了吧?”商衡把包裹给了司马清悦。 司马清悦打开包裹一看,“什么嘛,这些本来就是我的啊。” “我捡回来的,当然是我的咯。”商衡笑道,“若是被他人捡了去,你也跟人家说这是你的?以后要留标记别扔东西,还扔这么值钱的东西,我教你的东西关键时候都忘了?” “好吧,这不是人家江湖经验少嘛,要不以后师父多带我出来见见世面?”司马清悦嘟着嘴道。 “带你出来可以,但是在你修炼到天境之前,不许独自行动,能在江湖上行走的修者大部分都达到了天境的境界,像今天这个野路子的道士那是个特例。”商衡教训道。 “是,师父,我记住了,以后有事第一时间找师父。”司马清悦举起一只手郑重道。 “好啦,赶紧把自己收拾一下,要让王爷看到你这披头散发的样子,看他还会不会再让你出来。”商衡看着司马清悦的样子,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第三十八章 勾玉的秘密 回到金陵城,司马清悦带那三个姑娘回了琅琊王府。商衡则带着茗儿回到了海棠苑,远远的见到刘三正蹲在海棠苑大门边的墙角下。 “茗儿,你看那是你爹吧。”商衡指着刘三对茗儿说道。 “爹,爹——”茗儿见到刘三,飞快的跑过去抱住了刘三。 刘三见到女儿回来,也是喜极而泣,父女两个抱头痛哭,虽然分开时间不长,但二人都经历了胆战心惊的过程,此刻重逢,恍如隔世。 刘三见到旁边带着笑容的商衡,赶忙拉着女儿跪下了,“恩人在上,小人父女拜谢恩人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只是小人一贫如洗,无以为报,若恩人不弃,但有差遣,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商衡听刘三这番言语,似乎是读过书的样子,便道,“这样吧,我这海棠苑平时只有我一人居住,你父女若是愿意的话便在这里替我打理一下吧。” “多谢恩人收留,小人必定会对恩人忠心耿耿。”刘三说罢就要磕头。 “好了,起来吧。”商衡将刘三父女扶了起来,“你也不用总是恩人恩人的叫我,我叫商衡,是个琴师,别人都称我为先生。” “是,先生,小人记下了。”刘三道。 “这样,我这里有些钱,你们去把自己收拾一下,买些新衣服吧,今日起你们就住在我这海棠苑,那边有间偏房,你们就住那。”商衡递给刘三一个钱袋子。商衡的一应日用花费全都是由琅琊王府负责,不过商衡特意要了份薪俸,理由是既然做了郡主的老师,自然要领一份薪俸的,要不然就会让人觉得太奇怪。 “多谢先生,小人去了。”说完,刘三就带着茗儿离开了。 商衡回到海棠苑的客厅,拿出青阳观密室中的那块勾玉,仔细的观看。这块勾玉呈弯曲状,一端宽大,一端细小,宽大的一端留有一孔,整个造型像半条阴阳鱼,色泽墨绿,是极品的蓝田水苍玉。勾玉的表面没有任何可以解读的文字或者图案,甚至于没有任何痕迹,哪怕是划痕都没有。商衡想了想,干脆把心一横,直接一指点向勾玉,一道真气顺着指间注入勾玉。原本商衡只是打算试一试,可没想到自己的真气注入勾玉,就像是泥牛入海,踪迹全无。 商衡看注入真气也没什么作用,便准备停下来。可就在这时,商衡发现情况不对了,他竟然无法终止真气的注入,那块勾玉就好像具有吸力一般,这根本不是在向勾玉注入真气,而是勾玉在抽取商衡体内的真气。商衡大吃一惊,拼命抵抗勾玉的吸力,可勾玉根本就无视他的抵抗,抽取的速度越来越快。饶是商衡拥有三尸境中尸境界的修为,也抵不住这勾玉看似无休止的吞噬。是的,就是吞噬,因为抽取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吸这么多真气不怕撑爆吗?”商衡自语道,“既然这样,那就看看谁更狠,看我不撑爆你。” 商衡发了狠,不再抵抗勾玉的吸力,反而用另只手一指点向勾玉,催动全身真气,对着勾玉疯狂的倾泻。 终于,在商衡消耗了一半真气的时候,勾玉有了反应,浑身开始闪动着绿光,并且随着真气的不断注入,绿光越来越盛,将整个客厅染成了绿色。 “好家伙,终于憋不住了吗?看我再给你加把劲。”商衡咬牙切齿道,再一次加大了真气的输出速度。 勾玉在绿光达到鼎盛的时候,自行切断了真气的输入,悬浮在了半空中。 商衡一手扶着桌子,不可思议的看着浮在空中的勾玉,这小小的勾玉竟然消耗了他三分之二的真气。 “吞了我那么多真气,你最好给我看些有价值的东西,要不然的话看我会不会把你砸碎了。”商衡对着勾玉说道。 随着商衡话音落下,绿光突然一下全部收进了勾玉,就在商衡准备开骂的时候,从勾玉的孔洞中散射出了一道光幕,在光幕中出现了一组影像。 这是一个充满着黑色雾气的空间,几盏灯火在雾气中忽明忽暗,以致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可以看出,黑色的雾气在漫无目的的飘来荡去,就像是鬼魂一样。 这时进来了一队武士,分成了两列,每列九人,这些武士全身甲胄,脸上戴着面具。商衡一看之下一下子就想到了慕容垂的幽冥骑,不过这些人显然不是幽冥骑,这些甲胄的造型看上去十分古朴,面具更是青铜材质的,远不是现在工艺的产物。这些人走过的地方黑雾纷纷向两边退开,似乎黑雾对这些武士颇为忌惮。随着黑黑雾的退散,那些灯火亮了起来,现出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石台,石台上面放着一具剑架,剑架上空空如也。 武士们分布在通道两边,通道的外面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武士们到位站定后,全部面向通道,单膝下跪,像是在迎接着什么大人物。不一会儿,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出现在通道上,径直走向石台,将军的身后跟着一个宦官。 将军和宦官在石台处停了下来,将军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放进了宦官手中的盒子。商衡看将军交给宦官的东西觉得有点像是兵符,不过那形状似乎不是虎形,到有点像是鹰的形状。难道是鹰符?商衡在想着,不过影像没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画面有了重大的变化。 将军在交出鹰符后猛地拔出了佩剑,那把剑看上去平平无奇,造型上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在出鞘的一瞬间,整个画面一下变亮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那些通道外的黑雾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显现出来的画面让商衡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窟空间,除了能看到顶上的山石外,整个四周一眼望不到边,而让商衡震惊的是原本黑雾遮住的地方,全都是尸体,密密麻麻的至少有数十万的样子。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死这么多人?商衡疑惑的想着。 实际情况不容商衡多想,又有了重大变化。只见将军将剑锋倒转,直接刺进了自己的腹部。将军缓缓的倒下了,宦官和十八名武士全都朝着将军跪倒在地,拜了三拜。宦官在上前确认了将军已死之后,从将军尸体上拔出了那把佩剑,并且郑重的放到了剑架上。做完了这一切,宦官再次向将军的尸体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了这处空间,十八名武士也跟在宦官的后面离开了这里。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商衡却在画面结束的一瞬间,看到将军的尸体化为了一股青烟,待要细看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啪!”的一声,勾玉落到了地面上。 商衡看的是一脸的郁闷,这段影像看起来没头没尾的,到底要说明的是啥。商衡拿起勾玉,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的摩挲着那块勾玉,突然觉得勾玉上面有了些变化,仔细一看,一面出现了一个符号,这个符号商衡认识,是八卦之一的巽卦,另一面出现了几行文字。 剑祭百万魂 吾渡吾一人 仙路修漫漫 以杀证吾身 这是什么意思,商衡看到了仙路字样,看样子这跟修仙有关,极有可能是某位前辈的感悟心得。 商衡闭上眼睛,回想着先前看到的画面,他相信这段画面绝不是毫无意义的,一定是在透露着某种信息。首先是青铜面具,青铜器在先秦时期大规模使用,而且画面中武士甲胄的形制也像是先秦时期。其次是将军交给宦官的鹰符,商衡想起来了,鹰符是先秦时期的一种兵符,属于先秦时期秦国独有,拥有鹰符者可以调动全国军队。再次是那百万的尸体,先秦时期曾有传说秦国武安君一生征战,杀敌百万。 以上这些信息结合起来,都指向了唯一一个可能的人,就是在修炼界传说中以杀证道的“杀神”白起。 那么白起到底有没有成仙,从画面中看,他明明已经自杀了啊。 看来有必要到这个地方去一趟,既然被我得到了并且打开了这个勾玉,说不定在那里会有一番机缘也说不定,商衡这样想到。 正在此时,院中传来了一阵吟诗的声音…… 第三十九章 最爱的人最重的伤 花落入凡尘, 香魂去随风。 丹心存己身, 清白留世人。 何人在吟诵我的旧作?商衡不禁警觉起来,推开客厅的门,来到院子中。海棠花下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整个头都罩在斗篷的帽子中。 “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我的宅子。”商衡警惕的问道。 “你的宅子?”黑衣人肩膀抖动了一下,“这里真的是你家?”黑衣人声音有些急切。 “这是琅琊王赐给我暂居的宅子。”商衡心里产生了不祥的预感,这个人很可能会识破自己身份。 “海棠依旧,故人犹存,初心未曾改,可否续白头。”黑衣人说道。 商衡心中一颤,已经知道黑衣人是谁了,终于还是找来了吗?当日在太极殿弹琴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这种可能,这黑衣人就是穆贵妃,也是当年与殷恒有婚约的穆彤。商衡心中虽然对穆彤的感情已经放下了,但是毕竟是自己曾经最熟悉的人,所以几乎一开口就知道来的是谁。 “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这里是我的宅子,你这样私闯进来有失体统吧。”商衡回道。 “这样你还不认识我吗?”黑衣人摘下帽子,转过身来,露出了真容。 “原来是贵妃娘娘驾到,方才言语不周之处还请娘娘恕罪。”商衡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贵妃?在你眼里我就只是贵妃吗?”穆贵妃质问道。 “在下不明白娘娘的意思。”商衡知道,这时候要是承认了自己殷恒的身份那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自己容貌已经与当年有了很大的改变,单这一头白发就很难让人与当年的殷恒联系起来。 “你以为你改变了容貌,我就认不出你了吗?你别忘了当年你可是日日为我抚琴的,我岂能听不出你的琴音?”穆贵妃逼问道。 “娘娘说的在下就更听不懂了,在下到金陵城时间未久,也就在神乐阁与月瑶姑娘比试了一番,再加上前日太极殿上为陛下和群臣演奏,一共也才演奏两次,娘娘如何说在下曾每日为您抚琴?”商衡决定一装到底了。 “算了,你不愿承认我也不逼你,毕竟我也不是以前的穆彤了。”穆贵妃顿了顿,又问道,“你这次来金陵就仅仅是为了做郡主的老师吗?” “我不过一个山野之人,自忖琴艺学有所成,便想到京城闯一番,能做郡主的老师,又能住这么大的宅院,在下已经心满意足了。”商衡脸上显出满足的神态出来。 “你若想闯出名头,我可以让你轻易就能成功,那时你不仅是金陵第一琴师,你将成为大晋第一琴师,甚至是天下第一琴师。”穆贵妃道。 “天下第一啊。”商衡舔了舔嘴唇,“听起来挺帅的样子,不过成为天下第一之后呢?”商衡故意在转移话题。 “成为天下第一,你就能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难道不好吗?”穆贵妃继续道。 “在下请问娘娘,什么是荣华富贵?”商衡抛出了新的问题。 “娇妻美妾,美酒佳肴,绫罗绸缎,豪宅大院。” “我现在一切吃穿用度都由琅琊王府开支,每月还有薪俸,这宅子对于我一个人来说,也可以算得上是豪宅大院了。”商衡淡淡的说道,“至于娇妻美妾嘛,我听说色是刮骨钢刀,杀人无影无形,所以我对这没什么追求。” 商衡故意这样说是为了观察穆贵妃的反应,当提到“无影无形”字样的时候,穆贵妃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但转瞬就恢复了。 “不要以为你不承认就行了,我自有办法让你承认,你不是说你是琴师吗?那好,你若能接住我这一招,我便信了你。”说着,穆贵妃突然使出无影刀击向商衡。 这一刀速度并不快,以商衡的能力可以轻易避开,即便是刚刚消耗了三分之二的真气。不过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中这一刀必死无疑。这对商衡来说是个考验,无论是选择避开还是中刀后不死都会露馅,这是个死局。商衡无奈之下,干脆把心一横,直接硬生生用身体接了这一刀。 一口鲜血吐出,商衡被一刀击中倒飞出去,撞在了身后的客厅门上,把大门给撞倒了,倒地上不动了。其实商衡是封闭了全身真气,把自己变的跟凡人一般,仅仅护住了心脉不受伤害,不过若是不能及时救治的话,纵是神仙也难活,商衡这样做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看来你真的不是他。”穆贵妃看着倒地不起的商衡,脸上显出了迷茫的神情。 “你是明月,我是星河,明月皎皎,星河灿灿,可惜明月当空不见星河,星河横挂不见明月,你在哪里,难道你我此生注定不能再相见了吗?”穆贵妃蹲在商衡身旁,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你知道吗?当年射你的无影刀,我有意避开了你的心脏,只是封住了你的经脉。我不希望你成为大将军,我不希望你我是敌人,我只希望你是个普通人,那样我们就可以寻一处终老山林,没有晋国,没有燕国,没有纷争,只有你和我。可是你为什么选择了跳下山崖,你可知道当你跳下山崖的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在你跳下山崖的那一刻,你可曾想过我,你可曾想过还有一个爱你的人在等你回来?”穆贵妃的脸上满是凄凉和悲痛。 “是我错了吗?不,我当年用无影刀射你,是为了救我哥哥,我没有错。错的是你,是你要逞强去救殷浩,是你自以为是要负责断后,是你宁可跳崖也不愿意遵守曾经对我许下的承诺,是你辜负了我。所以你该死,你们殷家该死,你们整个晋国都该死。” “哈哈哈……”穆贵妃的神情此刻变得极为狰狞可怖,“所以,你去死吧。”说罢,拔出一把匕首就要刺向商衡的胸膛。 “师父,你在吗?”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穆贵妃立刻收起了匕首,跃上房顶离开了现场。 第四十章 秘术疗伤 琅琊王府后院,在司马清悦强烈的坚持下,商衡被安排到了和司马清悦同一个院落的房间里养伤。 商衡已经昏迷了三天,由于事先用真气护住了心脉,所以没有性命之忧。司马昱急的整天寝食难安,这样一个鬼神莫测的谋士若是失去了,不亚于直接斩断了双手,眼下谋划刚有些起色就出了这样的事,让一向温文尔雅的他变的暴躁如雷。 琅琊王府悬赏招募名医,来为商衡医治,可是来了无数大夫全都束手无策,都查不出问题所在,因为被无影刀击中的话无痕无伤,无痕无伤又如何疗伤,司马昱为此一筹莫展。 司马清悦每天都陪在商衡身旁,只让茗儿在旁边伺候,这里用不到刘三,刘三被安排在海棠苑替商衡看着宅子。司马清悦已经哭过了好几次,商衡昏迷了三天,她就在旁边陪了三天。司马昱看的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田湛,京城的名医都找过了吗?”司马昱问田湛道。 “回禀王爷,不但是京城的名医,就连宫里的御医也全都找了个遍。”田湛回答道。 “京城找完了,就到外面去找,本王就不信没人治得了这个伤。”司马昱脸色阴郁道。 “诺?” 田湛刚要出门,却见到门口来了个邋遢和尚。 “化缘,化缘了啊。”邋遢和尚看到田湛出来,故意上前挡着他大声喊道。 “走开,老子有急事。”田湛拨开邋遢和尚道。 “你可是急着去找大夫的?”邋遢和尚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田湛奇道。 “全金陵城的大夫你都找了个遍了,贫僧如何不知啊?”邋遢和尚说道。 “你会治病?”田湛一脸不相信。 邋遢和尚也不说话,瞥到王府门口张贴着王府的悬赏告示,上去一把扯了告示。 “你这和尚,胆敢撕毁王府发布的告示?”田湛说着就要抓邋遢和尚。 “慢着,贫僧既然劫了告示,自然就与医治的手段,你如何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抓我?”邋遢和尚说道。 田湛细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好,我便带你入府,若是治好了,王爷自有赏赐,若是治不好别怪我不客气了。” 田湛将邋遢和尚带到了司马昱面前,司马昱正在客厅假寐,听说有人主动揭了告示,便亲自出来迎接,看到邋遢和尚直接忽略了他的衣着,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伤你可能治?” “不能。”邋遢和尚道。 “田湛,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找这么个叫花子来消遣本王是吗?”司马昱大怒。 “王,王爷,真,真的是这和尚揭的告示啊。”田湛吓的面如土色,邋遢和尚此刻已经在他心里面被杀死了十七八次了。 “王爷莫急啊。”邋遢和尚笑着道,“贫僧不会治,但贫僧知道有人能治啊。” “快说,何人能治,本王立刻亲自去请。”司马昱急道。 “王爷莫急,请王爷先带贫僧前去看望伤者。”邋遢和尚道。 司马昱亲自带着邋遢和尚来到商衡的房间,茗儿见王爷进来立刻跪下行礼,司马清悦趴在商衡的床边睡着了,而商衡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司马清悦被惊动了,醒了过来。 “悦儿,这位师父来看看先生的伤。”司马昱轻声说道。 “让他走吧,师父需要安静休息。”这几天来来去去十几波大夫,司马清悦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若我说有人能治他,你还要赶我走吗?”邋遢和尚说道。 “我不信,全金陵城的名医都来过了,还有谁能治他?”司马清悦落寞道。 “旁人治不了,这天下只有一人能治的了。”邋遢和尚故作神秘道。 “是谁?我立刻去找他。”司马清悦又燃起了希望。 “不用找,这个人就是你。”邋遢和尚笑眯眯的看着司马清悦道。 “你是开玩笑的吗?我可不懂任何医术啊。”司马清悦诧异道。 “商衡有没有跟你提到过枯叶啊?”邋遢和尚问道。 “师父的确跟我提到过。”司马清悦马上反应了过来,“您就是枯叶禅师?” “正是老衲。”邋遢和尚承认了自己枯叶的身份。 “悦儿,枯叶是谁?”司马昱没听说过枯叶的名号。 “王爷可还记得兴严寺偈语?”枯叶禅师提醒道。 “那偈语是大师所写?”司马昱一下震惊了。 “正是。” 司马昱没想到又一位神鬼之才被自己遇到了,当下向枯叶行了大礼。 “王爷,救人要紧,莫要耽搁了,还请摒退左右,除了郡主以外其他人全都退出去。”枯叶也不跟司马昱啰嗦了,直接开始赶人。 司马昱带众人离开了房间,并且下令将这个院子增派护卫加强了警戒,任何人未经他本人允许不得踏入这个院子,以免打扰了商衡的治疗。 商衡此刻脸色苍白无血,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全身上下毫无真气的波动。枯叶伸出一指点向商衡眉心,注入一道真气在商衡体内探查了一番,不一会儿便收回了真气。 “又是无影刀?”枯叶奇怪道,“他的真气怎么会只剩下三分之一?即便是如此,凭他现在也不至于挡不住无影刀啊。” “无影刀是什么功夫?”司马清悦第一次听说无影刀。 “无影刀介于武学和法术之间,不需要真气催动,凝空气为刀,杀人于无形,中者无任何伤口,轻者经脉封闭,重者经脉尽断,若击中要害当场毙命,这门功夫极难修炼。”枯叶介绍道。 “那到底是谁伤了他?”司马清悦问道。 “这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也许这个答案连他自己都未必接受得了。”枯叶摇头道。 “这个暂且放一边吧。”司马清悦顿了顿,说道,“大师说只有我能救他,还请大师为我指点。” “这次无影刀只是封闭了他的经脉,而他的真气全被封闭在心脉,按正常情况的话,他只需要动用元神便可以自行疗伤,但现在他却昏迷不醒,所以只能靠外力来打通他封闭的经脉,放出被封闭的真气。”枯叶顿了顿道,“这就是你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你能做得到,因为这需要使用天音诀,将鬼谷秘术中的损兑之术发挥出来。” “可这鬼谷秘术我尚未修炼,师父让我达到地境圆满后再开始修炼鬼谷秘术。”司马清悦有些为难。 “此一时,彼一时,修习鬼谷秘术的关键是领悟,商衡能教你修炼天音诀,可见他对你的悟性是认可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枯叶鼓励道,“好了,怎么做我已经告诉你了,修道之人当有一往无前的决心,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老衲也只能帮到这里,这些日子我会住在王府,有什么情况可以找我。”说罢,枯叶径自出了房间。 司马清悦在床前的香炉中点燃灵蓍草,看着躺在床上的商衡,神情坚毅的说,“师父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损兑法灵蓍。损兑者,机危之决也……”鬼谷秘术损兑术的文字在她脑中闪过。一刻之后,司马清悦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取出碧寒箫。 第四十一章 我愿与君共白头 空灵的箫音缓缓发出,司马清悦并没有吹奏任何曲谱,完全是凭着自己对损兑术的理解而随心吹出的音调。时而如来自太古的吟唱,时而似传自天际的仙乐,时而像出自地府的鬼泣。 灵蓍草是使用鬼谷秘术损兑法疗伤最佳的辅助药物,不知道什么原因,对无影刀造成的伤似乎更有效用。这种灵蓍草极为罕见,现在这几株还是商衡从云梦山中带出来的,也许一啄一饮自有定数吧。 香炉中灵蓍草燃烧的产生的紫烟冉冉上升,在司马清悦的控制下,紫烟向商衡飘去。这是司马清悦自己创出来的方法,利用音波的传输来控制青烟的飘动,这样直接看到音波走向,更利于修炼时对音波的熟练掌控。此刻紫烟飘向商衡,说明大部分的音波都是作用在商衡身上的。 用音波替人疗伤同样需要找到对方经脉的共振音阶,这需要使用者有较强的神识。好在司马清悦自己修习过鬼谷秘术中的实意法,自己的神识比一般人要强的多,各种感官也更为敏锐。司马清悦感知着商衡的经脉在音波影响下的震颤频率,准确的找到了被无影刀封闭的位置。 一团阴影堵在商衡的胸口,这是在无影刀作用下造成的,如果能看到商衡体内的话,就能看到那是一团黑气聚集在商衡胸口,正在不断地试图侵入商衡的心脏位置。在商衡心脏的位置有一团纯正的真气包裹在心脏外围,这就是商衡要将剩余的三分之一真气聚在这里的原因,真气完全将无影刀的黑气挡在外面。 司马清悦控制的紫烟钻入商衡的鼻孔,紫色烟雾在商衡的胸口遇到了黑气,黑气似乎对紫烟比较惧怕,凡是紫烟所到之处黑气无不避让。黑气欲要逃向商衡身体其他地方,但是遇到了司马清悦在商衡体内设置的音障,黑气被牢牢的控制在商衡胸口的范围内。黑气见四散无路,又窜回了商衡的经脉,想要附着在经脉上来躲避紫烟,但是商衡的经脉在天音诀制造的共鸣下发生了震颤,使的黑气无法靠近,最终黑气被紫烟全部吞噬,又从商衡的鼻孔中出来。 黑气不断的被紫烟带出,商衡的脸色也渐渐的开始恢复血色,最终不再有黑气再被带出,这也说明商衡体内的伤势已经治好。这一套过程说来简单,实际上却花了整整三天时间。 司马清悦看商衡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一松,一刻不停的连续吹了三天的曲子,此刻已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司马清悦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当她醒来时发现正睡在自己床上,便将侍女寒月叫了进来。 “寒月,我睡了多久了?” “郡主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那我师父呢?他怎么样了?” “先生还没醒来。” “什么?”司马清悦急忙起来就往外跑。 “郡主,您的身体还没好,王爷让您多休息。”寒月急忙拦住道。 司马清悦身形极快,寒月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外面。司马清悦并没有发现三天三夜的吹箫疗伤,竟使自己天音诀的修为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大师,为什么我师父还没有醒来?”司马清悦拉着枯叶问道。 “他的伤已经痊愈了,至于什么时候醒来就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了。”枯叶说道。 “看他自己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清悦奇怪道。 “他现在的情况应该是陷入了自己的梦境,能不能走出来全要靠他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司马清悦不能理解。 “身伤易愈,心伤难合。”枯叶闭目合掌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呢?阿弥陀佛——” “我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陪着师父。”司马清悦黯然道。 “悦儿,你自己身体也要注意啊,万一先生醒来时你又倒下了,不是让先生自责么。”司马昱说道。 “父王放心,师父的伤已经痊愈,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众人都离开了商衡的房间,只留下了司马清悦一个人在陪着商衡。 “师父,自从我第一次与你相遇以来,你一直都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以为师父你早已超脱凡俗,却不想你还有如此之深的执念。” “枯叶大师说你受的是情伤,是什么样的人会如此狠心,又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师父你甘愿受伤?” “师父你好傻,那个人分明是要杀你啊,是什么样的情能比你的命还重要?” 司马清悦就这样坐在床边跟商衡说着话,说累了就吹一曲,吹累了就趴着睡一会儿。 就这样过去了三天。 这日司马清悦像往常一样陪商衡说了会儿话,在拿碧寒箫的时候摸到了那块五行遁术的玉佩,突然想起了商衡曾将穆家那个叫张烈的信使的记忆,复刻成音律来读取。那如果把要说的话翻译成音律,再用鬼谷秘术中的实意法吹奏出来,是不是可以直接跟商衡的神识进行沟通呢? 司马清悦精通音律,把话语翻译成音律不在话下,但是用实意法去影响对方神识还没有尝试过,如果是商衡的话可以很轻易的做到,比如那次太极殿的御前比试。 司马清悦回想着鬼谷秘术中的实意法,“实意法螣蛇。实意者,气之虑也。心欲安静,虑欲深远……”箫音缓缓流淌而出,虽然缓慢,但是绵绵不绝,音波似灵蛇一般在商衡身边缠绕。一个时辰之后,司马清悦似乎听到了潮水的声音,感受到了浓郁的天地元气涌入了这个房间,全部都向商衡汇聚而去。司马清悦从未见过如此浓郁的天地元气,此刻正形成一团白雾包裹着商衡。 半个时辰之后,那些白雾全部收进了商衡体内,商衡似乎有了些反应,嘴里呢喃的说着什么。司马清悦见状,忙坐到床沿将耳朵到商衡的嘴上,然后便听到商衡念了一首诗出来。 三生石上姻缘留, 韶华未逝半生仇。 彼岸迢迢余自渡, 谁人与我共白头? 司马清悦听着商衡的梦呓,似乎感受到了商衡心中的凄凉,心里不禁一痛,不由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我愿与君共白头。”说着,两滴清泪落在了商衡的脸上, 突然,司马清悦的耳边传来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第四十二章 伤愈 “小丫头,你的屁股压着我的手了。” 司马清悦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心里如同小鹿乱撞一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时半会儿手都不知道放哪。 看着司马清悦一副手足无措的的样子,商衡正要说些什么。 “呃……那啥,我去靠诉大家你醒了。”司马清悦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看着跑出去的司马清悦,商衡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时觉得脸上有些湿湿的,用手摸了一把,“怎么还有水?难道我出汗了?” 司马昱等人闻讯纷纷来到商衡的房间,商衡坐起身一看,见谢安谢石也来了还有已经是御林军大统领的李元,知道他们必有要事相商了。 “劳王爷百忙之中关怀,商衡谢过了。”商衡向司马昱行礼道。 “先生言重了,先生为本王筹谋,本王岂能袖手,可知是谁伤了先生?”司马昱问道。 “伤我之人想是认错人了,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商衡不愿说出来,这里面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他并不想多的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一旦传入了桓温的耳朵,那之前的谋划都会付诸东流。“两位谢大人也来了,想必是有要事吧。” “先生神机,我二人确是在跟王爷商量一件事。”谢安说道。 “是否尚未有定论?”商衡又问道。 “大将军上奏由于原来的御林军副统领桓英死了,所以要求递补副统领一职,提出了自己的人选,陛下准了大将军要求递补的折子,但是驳回了大将军的人选,还提出了自己的人选,然后就跟当初争大统领一职时一样,二人在朝堂上争执不下。”谢石行礼道。 “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司马昱问道。 “这次争的是副统领一职,没有势在必得的需要了。”商衡说道,“王爷要对两边都要表现出支持的态度,最主要的是要推出您的人选。” “副统领之职只有一个,这有了三个人选,难道再来一次御前比试?”谢石问道。 “这次不必了,既然只是副统领,为什么就不能有三个呢?”商衡微笑道。 “先生的意思是一家一个?”司马昱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啊,这样明面上谁也说不出什么?至于暗地里,想必王爷必能周旋。”商衡说道。 “那在人选上先生可有建议?”司马昱再问道。 “谢玄。”商衡道。 “的确是好人选啊,玄儿也该让他历练历练了。”谢石喜形于色道。 “好,就是谢玄了,本王让他们两家再空欢喜一场。”司马昱大喜道,“先生好生休养,本王稍后再来看望先生。” 待司马昱等人走后,枯叶进来了。 “施主看来想通一些事情了。”枯叶看着商衡道,“看施主这情况,修为似乎又有精进了啊。” “在下这点伤让大师费心了。”商衡向枯叶行了一礼道,“至于修为,只是略有些突破罢了。” “你不必谢我,老衲只是给这个小丫头提点了一下而已,你这小徒弟为了你可是没日没夜的在拼命啊。”枯叶笑道。 “小丫头,苦了你了。”商衡看着司马清悦的眼睛道。 “只要师父安好,我便放心了,至于我嘛。无非就是多睡几觉就补回来了。”司马清悦道,只是脸上红晕尚未退完,还是觉得脸上有点热热的,心里还在想着商衡有没有听到那句话。 枯叶看了两人一眼,笑道,“施主的伤既然已经痊愈,老衲也该走了,给施主一句忠告,往事已矣,未来可期,莫负真心。”说罢,枯叶便离开了。 “师父,到底是谁伤了你,为什么不告诉父王?”司马清悦问道。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人再也伤不了我了。”商衡若有所指道。 司马清悦知道商衡不说必有自己的道理,当下也不再追问,“师父你昏睡的时候有没有听到谁跟你说些什么?”司马清悦想知道自己那句话有没有被商衡听到。 “什么话?我一直都在昏睡中,什么都没有听到啊。”商衡看着司马清悦的眼睛道。 “那你还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司马清悦又问道。 “我说了什么吗?我只记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很多以前的往事。”商衡若有所思道。 “那你梦见了什么?”司马清悦继续追问道。 “忘了。” “忘了?” “大师临走时不是说了吗?往事已矣,未来可期,莫负真心。”商衡看着司马清悦,眼中现出关爱的神色。“睡了这么多天,我想去海棠苑看看,你累了这么多天,好好休息。” 第四十三章 穆家通敌 商衡回到海棠苑,却见李元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李将军找我为何不去王府?”商衡道。 “我要说的事不能在王府说,知道少将军今日醒来必定会来这里,所以便在这等了。” “李将军可是有什么发现?”商衡知道李元要说的是什么事了。 “少将军请先见个人。”李元说道。 “何人?” “原刘启将军麾下斥候营队长。” “人在哪里?” “请少将军进屋稍待。”说完,李元就向大门口走去。 商衡进到客厅,坐下不久,李元就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原斥候营玄字旗小队队长刘三,参见少将军。”来人跪在商衡面前,声音已经哽咽。 “刘三?怎么是你?”商衡惊异道,“快起来。”商衡说着扶起了刘三。 “小人正是斥候营队长刘三,少……少将军,您……您还活着啊?”刘三看着眼前的商衡,已是泣不成声。 商衡不认识刘三,而刘三却见过殷恒,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多年后救他女儿的竟会是当年的少将军,而且竟会改变了容貌。 “当年在泓水河畔到底发生了什么?”商衡问道。 “当日我们在泓水河畔扎营,小人奉刘启将军之命四散在大营四周探查。”刘三诉说着当年的事情。 大军南撤途中,斥候营和前军营一直都是合营一处,到了泓水边扎营时也不例外,斥候将军刘启在大军扎营后,便派出全部斥候四散在大营周围探查,刘三玄字旗小队的任务是向大营北方侦查敌情。 刘三小队在北方十里处的密林中发现了燕军正在隐秘集结,规模不下三万,而同时他们也被燕军发现,遭到了围杀。经过殊死战斗,只有他一人逃回了大营。回营后刘三直接去刘启帐中找刘启报告,当时前军主将穆宏正好也在。刘三就向两位将军报告了侦查到的敌情,刘启让穆宏做好应敌准备,自己要亲自向大都督报告。就在刘启要走出军帐的那一刻,穆宏一剑刺在刘启背后。刘三看到这一幕正准备逃跑,又被穆宏一剑砍断了胳膊,昏死在地上。 当他醒来的时候,整个战斗已经结束了,大营里布满了尸体。他自己包扎了断臂,准备走回谯郡,却在路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倒地,被茗儿的家人发现后救了回去。当时茗儿还是个孩子,是她的家人用草药替他疗伤,刘三也就在茗儿家里住下来疗伤。再后来他从进城回来的村民口中得知那次晋军大败,而且说是由于斥候将军刘启通敌,使得大军疏于防范,最后导致大败。当时他想去找大都督说明实情,却听说大都督因为战败而获罪流放,少将军负责断后却失踪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再后来茗儿的家人因为瘟疫都死了,他就带着茗儿四处乞讨,二人以父女相称,相依为命,直到遇到了商衡。 李元听到这里,愤怒的一拍桌子,“这个穆宏,老子非杀了他不可。” “李将军稍安勿躁,穆宏固然该死,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证据,纵然杀了穆宏也无法为北伐牺牲的将士洗刷冤屈。”商衡安抚李元道。 “刘三,从今往后你和茗儿就把这里当成是你们自己家一般,我会让琅琊王府来负责你们的日常生活,但是我的身份不能对任何人说,刘将军的仇我会报的。”商衡对刘三说道。 “是,少将军,刘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三向商衡行了个军礼道。 “以后不要再叫少将军了,就叫我先生吧,李将军以后也是一样。”商衡道。 “是,先生。”李元和刘三齐声道。 “刘三,你先去忙吧。”商衡打发了刘三。 刘三走后,商衡跟李元说道,“这个穆宏,甚至于穆家恐怕不仅仅是通敌这么简单,背后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先生是指……”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泓水的那条浅水滩只有我和父帅知道吗?”商衡让李元坐下说道。 “记得。” “我那天走时告诉了穆彤,也就是当今的穆贵妃,然后我在浅水滩遇到了伏击。”商衡说道。 “你是说穆家通敌不仅仅是穆宏?”李元皱眉道。 “如果是这样,这穆家才是我晋国最大的隐患。”商衡的眼光显得有些深邃,“今日所说不要透露给任何人,穆家会派人给你做副统领,你只要注意观察,不要有任何行动。” “我明白了先生。” “穆家和桓家的两个副统领,你可以让他们互相牵制,遇事可以多与谢玄商议,这小子机谋不错,就是缺乏历练,你带着点他。”商衡安排道。 “是,先生。” 李元走后,商衡拿出了在青阳观密室中得到的一包绿色粉末。这是一包噬灵虫,这东西相当于第二个气海的作用,商衡开始考虑怎么让司马清悦吃下去。若是自己的话早就毫不犹豫的往嘴里灌了,可司马清悦是个姑娘家,该怎么办呢? 就在商衡冥思苦想之际,琅琊王府派人送来了绿豆糕。 “为什么是送绿豆糕?”商衡问来人道。 “郡主说绿豆糕是她喜欢吃的,想必先生也会喜欢,所以就送来给先生尝尝,若是先生不喜欢的话再带回去。”来人答道。 “郡主醒了吗?”商衡又问道。 “郡主好像精力挺充沛的,累了那么多天就像没事人一样。”来人惊奇道。 “这样,你去跟郡主说,这么多绿豆糕我也吃不完,请她来跟我一起吃。”商衡说道。 “是,先生,小的告退。” 待来人走后,商衡看着那一碟绿豆糕嘴角微微翘了翘。 没过多久,司马清悦来了。 “师父,你不会是专门找我来吃绿豆糕的吧。”司马清悦眨着眼睛问道。 “是啊。” “那绿豆糕呢?” “在这。”商衡拿出了放绿豆糕的的碟子。 “啥呀,就一块了啊。”司马清悦看着碟子里孤零零的那一块绿豆糕,撇了撇嘴。 “赶紧吃完,我有正事呢。”商衡催促道。 “哦。”司马清悦半信半疑的拿起了那块绿豆糕,刚送到嘴边又放下来道,“这块糕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你这小丫头,你让人送来的糕,你问我有什么问题?”商衡没好气的说道。 司马清悦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就把那块糕给吃了。谁知道刚吃完,就发觉不对,储存在经脉中的天地元气都开始向着丹田处汇聚。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司马清悦惊恐道。 “别紧张,照我说的做。”商衡淡淡的说道,“内视丹田,观察变化,顺其自然,随心而动。” 司马清悦盘膝坐下,闭目内视。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绿点,每一个绿点都在发着幽暗的绿光。 “那些绿点都是什么啊?”司马清悦问道。 “噬灵虫。” “什么?虫?”司马清悦惊叫道,“师父你坑我,恶心死了。” “不要说话,继续观察。”商衡严肃道。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光点,司马清悦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一会儿,光点开始汇聚,在丹田处汇成了一颗绿色的珠子,散发着柔和的绿光。一道道天地元气汇入了绿色珠子,再从绿色珠子底部凝成了水滴一滴滴落下,在珠子底部逐渐形成了一个小水洼。那水滴是经过凝练后极为精纯的真气,水滴汇聚的小水洼则是精炼后的气海雏形,绿色珠子直接使司马清悦跳过了形成气海前,先进行气团汇聚的过程。绿色珠子就静静的悬浮在气海之上,不断地吸收着天地元气,然后生产着精纯的真气。 “那颗绿色珠子是什么?”司马清悦看了一会后,已经适应了,不再纠结于虫子了。 “那叫噬灵珠,这可是修者打破头都要抢的东西,你修炼的条件比我可是好太多了。”商衡这话里似乎还有些羡慕的样子。 “我这就算是达到天境了?”司马清悦问道。 “天境?你那只是开辟出气海的雏形而已,等你什么时候真正形成了气海,那才算是踏入天境。”商衡说道,“你这几天要学会控制噬灵珠,这样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就会大大的增加。” “师父你干嘛急着让我提升修为啊?”司马清悦问道。 “这世上就你我两个修习天音诀,出了事也就只有我们两个能互救,难不成每次都要临时翻书啊?”商衡忽悠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哦,那师父你教我修道是不是为了给自己配个大夫啊?”司马清悦俏皮地看着商衡问道。 “我是这么自私的人吗?我都已经斩了中尸了,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想法呢?你这小脑袋瓜整天想啥呢?这么腹黑的吗?”商衡没好气的说道。 “我才不腹黑呢,论阴谋诡计的话,师父可比我强多了。”说完,司马清悦做了个鬼脸直接跑了。 司马清悦走后,商衡在脑子里把一系列的事都整理了一下,如果说穆家只是通敌,那为什么穆彤会出现在幽冥骑中间,并且向自己偷袭,通敌通的这么忠心显然是不合常理的。 “看来有必要到穆府走一趟了。”商衡自语道。 第四十四章 夜探穆府 穆家曾经只是殷浩的部将,原来的宅子并不大。这几年因为穆贵妃的关系,地位越来越显赫,宅子也是越修越大,矗立在城西很好找。 商衡潜入穆府,凭他的身手是不可能被发现的。不过他却感觉到了在穆府内至少有两股真气的波动,其中一股似乎进行了刻意的隐藏。 “看来除了我之外,还有人盯上了穆家,今晚会有热闹了。”商衡嘴角微微上翘,自语道。 书房的灯光还亮着,那股较为强烈的真气波动就出自这里。 商衡来到书房外,却听不到书房内任何声音。结界?商衡微微一笑,声音控制是他最擅长的,这个结界只能阻隔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商衡伸出两指抵在了书房外墙上,房内的声音通过外墙的振动被商衡清晰的接收到了。 “大哥,最近朝廷的形势不是太乐观啊。”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 “是啊,御林军大统领没能拿到,这次的副统领绝不能有失。”商衡听出来了,这是穆宏的声音,“不过你别忘了五皇子交代的任务,并不是在晋国朝堂争权夺利,所以晋国的朝政我们只要关注就行了,能不参与尽量不要参与。” “这两年好像五皇子对于晋国的局势并不怎么关心了,而是让我们寻找勾玉,这是个什么东西?”中年男子道。 “据五皇子提供的信息,勾玉总共有八块,分散在八个地方,每一块勾玉都包含了一些信息,指向先秦时期的一个遗迹,这八块勾玉的作用是找到并且进入这处地方的关键。”穆宏说道。“二弟,你是修者,难道没有听说过这些吗?” “先秦的传说太多了,什么俞伯牙,鬼谷子,白起,个个都传说成了仙,可事实上谁知道真假。”中年男子不以为然道,“不过五皇子执着于这些,不知道他现在达到什么境界?” “我上一次见到五皇子已经是两年前了,当时他已经是斩下尸了,我不是修者,也不懂这表示什么。”穆宏说道。 “斩下尸?”中年男子惊呼道,“五皇子果然惊才绝艳,他这个年纪达到这个境界已是凤毛麟角了。”中年男子继续道,“大哥这两年可曾找到勾玉?” “两年来只找到了一块,已经给五皇子送去了。”穆宏说道,“我这次得到了另两块勾玉的信息,据说一块在袁真的手上。” “袁真?就那个前不久失踪的袁真?”中年男子问道。 “不错,正是此人,我已经派人与他联系上了,他表示只要五皇子助他起兵成功,他便将手中的那块勾玉奉上。”穆宏说道。 “那另一块呢?”中年男子追问道。 “据得到的信息,另一块藏在建康宫内,具体位置不详,我已经通知彤云公主仔细留意查找。”穆宏说道。 这勾玉竟然是开启白起遗藏的关键,如今我手中有了一块,注定你们成不了事了。想到这,商衡不禁微微一笑。彤云公主?莫非是穆彤?难道她是燕国人? 正想着,突然听那中年男子一声大喝,“来者何人,偷听了这么久不现身一见吗?”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屋顶上一道黑影掠过,紧接着中年男子冲出屋子,跃上房顶,追逐而去。商衡见状,也悄悄的跟了过去。 当商衡来到金陵城外一座山岗时,看到黑衣人已经与中年男子交上手了。先前商衡感应到的那股有意压制的真气,就来自那个黑衣人。 二人实力不俗,商衡清楚的感应到黑衣人拥有着天境元神后期的实力,中年男子也拥有着天境元神中期的实力,短时间内绝对分不出胜负。 看黑衣人出招,是南方火岚宗的路数,道道火焰射向中年男子,进攻刚猛。而那个中年男子,则像是北方黑水宗的招数,出招时水流声声,柔中有刚,一次次化解着黑衣人发出来的各种火焰。以两人的实力,要分出结果的话,估计不到天亮不会结束,商衡决定帮黑衣人一把。 琴音在夜空中突兀的响起,中年男子只觉得真气一滞,尚未来得及调整,一道火焰击中前胸,当场被击飞数丈。中年男子摇摇晃晃的爬起来,见黑衣人赶上来,随手甩出一道水墙,趁机向后疾退。商衡见状立刻赶往中年男子前方,堵住了去路。 “你是何人,为何挡我去路?”中年男子见商衡挡在前方,气急道。 “我在这好好的弹琴,你为何无端打扰我?”商衡故意找茬道。 “既如此,你弹你的琴,我走我的路,咱互不相干。”中年男子说完就走。 “啊——”中年男子感觉一头撞在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上,直接被弹了回来,这是商衡使用了鬼谷秘术的养志之术,创造出一道无形的音壁挡在了中年男子的前面。 “怎么回事?”中年男子大惊,转头看着若无其事的商衡道,“是不是你在捣鬼。” 中年男子说着直接向商衡出手,双手划动,两道水流向商衡激射而去。商衡微微一笑,拨动几个音弦,在面前形成一道音障,水流被音障阻挡,再也无法寸进。 后面的黑衣人已经追近,中年男子急了,急忙调动全身真气。一时间,方圆十里之内的水元素被吸引而来,在中年男子的头顶形成了一小片悬浮的湖泊。 “你要管闲事,就别怪我了。”中年男子说着,双掌向商衡一推,湖泊迅速将商衡包裹在了中间,形成了一个水球。 中年男子张嘴向水球喷出一口寒气,水球迅速的凝结成一个冰球,若是一般人在这冰球之中已经被冻住了。 就在中年男子准备继续逃离的时候,那个冰球竟然跳了起来,向他飞去。中年男子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将全身剩余真气集中在双臂上,向冰球猛的一推。 “喀喇喇——”冰球爆碎的声音混合着骨头断裂的声音。 中年男子瘫坐在地,双臂无力的下垂,胸口一大摊鲜血,是刚刚从嘴里喷出来的,双目满是惊恐和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谁?”中年男子无力的问道。 “他是商衡。”黑衣人出现在中年男子身后。 “商衡?琅琊王府的琴师?”中年男子很是诧异。 “你居然不知道?”黑衣人有点戏谑的看向商衡道,“看来鬼谷先生的名头不够响啊。” “我一个琴师,人家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嘛。”商衡自嘲道。 “你是鬼谷先生?”中年男子有点惊奇道,“想不到你竟然在琅琊王府,看来上次御前比试出现那样的结果是你的杰作了。” “你还不傻嘛,不过你今天活不了了。”商衡又转向黑衣人道,“郗道友,我一向很少杀生,这个人就交给你了。” “先生知道我是谁?”黑衣人见商衡点出自己的姓氏,觉得有些惊奇。 “大将军桓温的谋主,南昌县公郗愔之子,火岚宗宗主火云天的高徒,郗超。”商衡一下就报出了黑衣人的身份,“我说的可有遗漏?” “丝毫不差。”郗超顿了顿道,“家师曾向我提起,当今修道界有一琴一棋,琴为鬼谷,棋为卧龙,乃世之双绝,不想今日得见鬼谷先生真颜,实乃三生有幸。”说着向商衡行了个晚辈礼。 中年男子见二人寒暄,想要悄悄的溜走。商衡早有防备,伸手一探,一道真气甩出,直接把中年男子给卷了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们敢杀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中年男子见跑不掉,想要抬出后台来吓唬人。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你主子慕容垂都差点死在我手上,所以你觉得我会在意你是谁吗?”商衡淡淡的说道。 “胡说,五皇子是大燕战神,平生未尝一败,你休要诋毁五皇子。”中年男子不相信商衡的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曾经当过幽冥骑吧?”商衡看着那中年男子道。 “你居然知道幽冥骑?”慕容垂为了在战场上达到突然性,对外一直都是隐瞒了幽冥骑的存在,所以商衡说出幽冥骑的时候,中年男子显得很惊讶,“你到底是谁?” 商衡走到中年男子面前,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道,“还记得十多年前那个白马银枪的少年吗?” 第四十五章 大将军的谋主 “什么?”中年男子一愣,刚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自己向上飘了起来,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体仍站在原地,眼中一片惊恐之色,已经没有了光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肉身已经死了,目前处于元神出窍的状态。 元神自身并不具有攻击或者防御能力,需要依靠肉身才能发挥能力,而当肉身毁去的时候,元神需要找到新的肉身依附,否则就只能在天地间游荡,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元神期的修者特有的能力便是生存,只要元神不灭,就很难杀得死。 商衡将中年男子的肉身扔给了郗超,郗超直接放出九色火焰,一瞬间就把中年男子的肉身给烧的气化了。九色火焰是火岚宗最高等级的术法,这术法有个名称叫做北斗阴阳火,能同时释放出九种火焰就说明这门术法已经练到顶级。 中年男子的元神见肉身被毁,刚要逃跑,一阵急促的琴音传来,竟然只有一个音调。元神在琴音的共振下发生了剧烈的振颤,整个样子越来越模糊,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在一声嘶吼声中,一下爆散开来,化作点点星光,灰飞烟灭。 “先生神技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郗超由衷赞叹道,“我以前只是听过琴道的传说,今日一见真是叹为观止。” “郗道友,先前在穆府可有什么收获?”商衡问道。 “惭愧,幕府书房设了结界,隔绝了声音,我就是在试图打开结界的时候被发现的。”郗超脸上稍显尴尬。 “我倒是听到些东西,他们谈话涉及到了一个叫勾玉的物件,不知你可曾有耳闻?”商衡透露了一点信息给郗超。 “勾玉?”郗超沉思起来,片刻后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师父曾经提起过,传说先秦时期的白起以杀证道,成为杀神,留下了证道神器杀神剑,同时还留下了八块勾玉,用以打开白起的遗藏,至于这八块勾玉的所在就不清楚了。” “你师父可见过勾玉?”商衡又问道。 “师父也是听上一代流传下来的传说,天下之大,如何寻得。”郗超摇头道。 “穆家正在找勾玉,而且已经有了一块。”商衡好像想起了什么,又道,“你为何会去夜探穆家?” “其实我早就对穆家有了怀疑,前不久的枋头之战,燕军是从穆宏的营地突破的,我又查过以前的战史,发现当年大都督殷浩在泓水畔的那一战,首先被燕军突破的也是穆宏的大营,所以我就怀疑上了穆家。”郗超说道。 “郗兄果然心思缜密,实不相瞒,我已探知穆家其实是燕国人,当年是奉燕国五皇子慕容垂之命进入晋国,只是目前尚无实据。” “先生既已探知,准备如何谋划?”郗超问道。 “你我年纪相差不大,同是道友,就以平辈相称吧。”商衡微笑道。 “好,商兄果然洒脱。”郗超感觉到商衡在有意拉近自己,释放善意,便也顺水推舟道,“至于谋划么,这就要看郗兄你的了。”商衡看着郗超道。 “商兄此话怎讲?”郗超不解道。 “你我不如去喝一杯,慢慢谈如何?这野地里不够应景啊。”商衡笑道。 “商兄说的是,我求之不得,只是这已夜深,何处还有酒馆?”郗超为难道。 “淮水上不是有画舫吗,那可是通宵达旦的。” “画舫?”郗超反应了过来,“商兄行事真是出人意表啊。” 淮水是金陵城最繁华的所在,这里除了神乐阁这种高大上的所在外,在长长的河面上飘荡着几条巨大的画舫,其实也就是水上青楼。时下晋国的士人和一些世家子弟都喜欢谈论风雅,而不喜欢谈论国事,这画舫的出现正满足了这些人。临水把酒,三五人高谈阔论;美姬相伴,觥筹间吟风弄月。 商衡选了最大的一条画舫,要了个雅间,屏蔽了所有人后,和郗超对饮起来。 “方才商兄说要看我如何谋划,可否说的再清楚一点?”郗超直接问道。 “郗兄性子好急啊。”商衡笑道,“也罢,我便跟你说了。”商衡便将在穆府听到的谈话全都告诉了郗超。 “袁真?”郗超皱眉道,“此人失踪已有些时日,莫非穆家已有他的信息?” “此事还需要郗兄着手调查,无论山野还是世俗,袁真之事都得有个结果,你说是吧?”商衡意味深长的看着郗超。 “商兄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吧。”郗超知道商衡所指的是什么,勾玉关系着修道界,而袁真本人则关系着桓温北伐之败的真相。 “郗兄对于琅琊王和大将军之间的合作怎么看?”商衡直接问道。 “不瞒商兄,我辅佐大将军是我父亲的原因。”郗超无奈道。 “哦?愿闻其详。” “大将军有破凤之相,我父亲欲助其成事,故而让我辅佐大将军,然而据我观之,大将军虽有破凤之相,但却是虚相,其为人刚愎自用,好谋而少断,晋室虽然衰微,但是气数未尽,我在他身边只是为父亲尽孝罢了。”郗超与商衡对饮一杯后,继续说道,“何况今日见到商兄,方知琅琊王已得鬼谷先生相助,那大将军更无希望了。” “呵呵呵……”商衡笑道,“郗兄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出山了些尘缘罢了,你我修道之人,岂会为这世俗朝堂之事所累。” “替父辅佐大将军,也算是我的一个尘缘吧,呵呵……”郗超苦笑道。 “郗兄既然如此坦诚,那我这有一个物件,请郗兄一观。”商衡拿出了那块勾玉,“此物是我无意中所得,愿与郗兄共同参详。” 郗超将勾玉接过手中一看,不禁惊道,“这是传说中的勾玉之一?除了这几行字外,商兄是如何判断其真假的?” “我当初得到时,这东西差点要了我的命。”商衡将如何获取勾玉内信息以及其中影像的内容跟郗超说了一遍。 “吸了商兄三分之二的真气?”郗超咋舌道,要知道商衡是什么境界了,他的三分之二真气那是如何一个海量,若是自己的话,恐怕就算被吸干真气都还不够。“听商兄所说,恐怕每块勾玉都会含有一组影像,这些影像连起来可能就反映了当初的事,极有可能指明了遗藏所在,依我之见,这勾玉需吸取大量真气才打开,极有可能是在挑选合适的人,这也可以说明这处遗藏的凶险程度。” “郗兄果然智慧过人,若果如郗兄所言,这白起遗藏出现之日,便是天下修道界高手云集之时,到时恐怕少不了一番争斗。”商衡对郗超的分析能力极为佩服,“届时郗兄可有兴趣去凑个热闹?” “我境界低微,这些真正的遗藏都是为真正的高手们准备的,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吧。”郗超情绪似有些低落。 “郗兄此言差矣,你我既踏上了修道之路,便是在与天争道,本就是在逆天而行,所谓境界不过是看各自闻道先后罢了,常言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又何必执着于境界的高低,况且以你的境界,距离斩下尸只有半步之遥了吧。”商衡缓缓说道。 “商兄一席话,胜我修道十年,在下受教了。”郗超起身向商衡行了一礼道。 二人正说话间,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整个船体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接着就听到外面人声鼎沸起来。 第四十六章 斗蛟遇旌阳 “何事惊慌?”郗超出来抓住了一个伙计问道。 “快走吧,水下遇到怪物了。”伙计说着就跑了。 “怪物?”郗超疑惑道,“这秦淮河从未听说有过怪物,商兄,你我去看看如何。” “好。” 二人出了船舱,来到船头,只见河面上波涛滚滚,一条巨大的蛇形生物正在波涛中翻滚。一艘画舫被撞击,导致有人落入水中,尽管大声呼救,却因为蛇形生物的存在而无人敢上前,其他的画舫怕被怪物攻击,纷纷向岸边驶去。 “郗兄,你去救人,我来对付那怪物。”商衡道。 说完,商衡凌空而起,直向怪物飞去。那怪见有人向自己飞来,抬起头张口就是一道水柱射向商衡。 商衡终于看清了怪物的样子,龙首独角,爪利似刃,目巨如灯,黑鳞为甲。传说中蛟为独角,双角齐而化龙,这是条黑蛟。 商衡见水柱袭来,怕身后画舫受到水柱攻击,也不避让,天音诀催动养志术,在水柱前形成了一道玄龟虚影。水柱击在玄龟虚影上,犹如打在墙壁上一般,纷纷落回了河面。黑蛟见一击不中,窜出水面,十数丈长的身躯完全展露在商衡的面前,转身之下龙尾击向了玄龟虚影。商衡见状,横移数丈,在空中盘膝而坐,号钟琴出现在手,琴弦拨动,催动盛神术,音波化作五条龙形,向黑蛟笼罩而去。 失去了商衡控制的玄龟虚影,被黑蛟龙尾一击而碎。不过这只是商衡虚晃的一招,就在玄龟虚影破碎的一刻,五条龙形音波已将黑蛟缠住。音波震颤着黑蛟的身躯,身上不断有因为受到音波共振而粉碎的鳞甲,巨大的身躯之上已有多处出现斑驳,失去鳞甲保护的地方鲜血淋漓。 “吼——”黑蛟被音波侵袭,不堪痛苦,发出了龙吟之声,与商衡的音波对抗。商衡再次变招,使出分威术,音波幻化出一群巨熊的虚影,围住了黑蛟。黑蛟被巨熊虚影压制,疲于应付,龙吟之声逐渐减弱。 黑蛟被巨熊虚影团团围住,发出的攻击根本到不了商衡处,干脆像蛇一样盘成一团,光守不攻了。商衡微微一笑,手中再次变音,散势术出手,巨熊虚影发生了变化,纷纷爆裂为大大小小的雀鸟虚影,如蜂群般在黑蛟身躯上下叮啄,黑鳞甲被一片片啄下。 黑蛟大吃一惊,这样搞下去早晚被这些雀鸟给啄干净,这个白衣男子太可怕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仙长手下留情啊,我有话要说。”黑蛟用神识跟商衡说道。 “你想说什么?”商衡同样用神识跟它对话。 “我是误入此地,本无意伤人,怎奈河道狭窄,稍一活动就撞到船只,求仙长高抬贵手,我立刻就走。”黑蛟哀求道。 商衡停了琴音,正要开口放走黑蛟,突然发觉身上的勾玉起了感应,再看那黑蛟,似乎行迹也有些古怪。 难道勾玉之间有感应?商衡想道。再一想,今晚在穆府听到穆宏说建康宫里藏有一块勾玉,不觉大怒。 “好你个孽畜,你分明是去皇宫窃取勾玉,却胡说什么误入淮水,你今晚别想跑了。”商衡怒道。 “嘿嘿嘿……我可不陪你了。”黑蛟说着就向天空飞去,此刻天上已是黑云密布,这是黑蛟趁着跟商衡说话的时候,借着夜色的掩护聚集起的黑云。黑蛟钻入云层,在黑云翻滚中向西而去。 商衡正要追赶,见东边一道流光飞来,“道友请留步。”流光来到商衡面前,现出一个道人来。 “贫道龙虎山许逊,见过鬼谷先生。”道人稽首道。 “许逊?可是旌阳真人?”商衡问道。 “正是贫道。” “你认识我?” “白发琴师,如此高深的境界,除了鬼谷先生还有谁啊?”许逊笑道。 “我正要追那孽龙,道兄为何阻我?”商衡不悦道。 “贫道正是追踪那孽龙而来,只是此地许多百姓目睹了刚才那场大战,道兄不做下善后?”许逊不以为意道。 听许逊这么一说,商衡看了下四周,下面的百姓都仰着头看着空中,纷纷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修者不在凡人面前暴露身份,这是修道界自觉遵守的规则,否则对修者将后患无穷。 “道兄说的是,只是那孽龙……” “放心,这孽龙的老巢在彭泽,待此间事了,贫道与你一同去如何?”许逊道。 “如此甚好。” “下面有这么多百姓,道兄准备怎么做?”许逊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有些狠毒的修者往往会杀了目击者,虽然这么做违反了不伤凡人的原则,但是总会有人存着侥幸心理。所以许逊故意这么问,是想看看商衡会怎么做,毕竟凭他自己只能抹去少数人的记忆,而下面这密密麻麻的百姓都看到了商衡大战黑蛟的过程,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大开杀戒外还能有什么善后办法。 商衡看穿了许逊的心思,也不点破,微微一笑道,“烦请道兄替我护法,我让百姓们听会儿琴。” 说完,商衡再次在空中盘膝坐下,号钟琴再次拨动,舒缓悠扬的琴音向四周扩散而去。听到琴音的百姓个个都开始昏昏欲睡,抬手指点的无力的放下了手,交头接耳的开始打着哈欠,而那些被郗超救起的落水者,有伤的也被琴音治好了。 让百姓催眠不是最终目的,集体被催眠失忆同样是件轰动的事件。商衡这时音调一转,舒缓悠扬的琴音陡然变的激昂起来,似是有两个武林高手在对决。 许逊在旁听了心生疑惑,明明是要抹去他们记忆,为什么又让他们感受到大战,却也不敢打断商衡,只好强忍好奇。 一曲之后,商衡带许逊和郗超回到了原先那艘画舫的船头,商衡坐在船头拨出了一个清音,让百姓们从刚才的琴音中醒了过来。 “先生神技,不愧为金陵第一琴师,今日有幸聆听,不虚此行啊。”郗超不失时机的说道。 “原来是金陵第一琴师在演奏,我还以为真的发生了一场大战呢。”画舫上的其他客人听说后方才释然。 “在下一时技痒,弹了一曲,惊扰了各位,实在抱歉。”商衡向客人们拱手道。 “先生太谦虚了,我等往日只是听说先生神技,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啊。”客人们纷纷赞叹道。 商衡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客人的称赞,与许逊、郗超下了船。 “商兄,今晚盘亘许久,获益良多,就不打扰了,我该回去了。”郗超辞行道。 “郗兄慢走,你我改日再聚。”商衡行礼道。 郗超走后,商衡便邀许逊一起回了海棠苑。 “许兄,尝一下这紫竹酿如何。”商衡给许逊倒了一杯酒。 “此酒色泽淡紫,嗅之清香。”许逊看着杯中酒说道,然后浅尝了一口,突然眼睛放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酒啊,果然好酒,商兄是何处寻得此酒?” “这是我闲居云梦山时所酿。”商衡顿了顿,问道,“许兄是否见过枯叶了?” “商兄何以知晓?” “只有枯叶这家伙才会到处撺掇人,整天疯疯癫癫的,没一点出家人的样子。”商衡苦笑道。 “我看枯叶倒是真正的洒脱,不受凡尘俗务打扰,行事一切随心,与他比起来,我等都是落了俗套了。”许逊感慨道。 “许兄四处斩怪除妖,可有杀错的?”商衡突然问道。 “斩怪除妖,造福百姓,如何会杀错?”许逊不解道。 “许兄以为,妖可有善恶之分?” “妖便是妖,若不作恶,如何称之为妖?”许逊答道。 “人可以修道,草木禽兽如何不能修道?一切生灵皆在六道之中,何以分高低贵贱?”商衡问道。 “这……”许逊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商兄所言,似乎有些道理,然贫道所斩之妖皆有戕害凡人之行。” “若是妖与凡人结合,请问是谁之过?”商衡又问道。 “人妖殊途,自然是妖之过。” “许兄是如何得知人妖殊途的?” “自然是师门教诲。” “妖皆为草木禽兽所化,可有人对其施以教化?” “这……”许逊似乎有些明白商衡的意思,“商兄是要我对妖网开一面?” “许兄切记,杀之惹因果,渡之结善缘。”商衡意味深长的说道,“若非不得不杀,还是少杀为好。” “杀之惹因果,渡之结善缘。”许逊在口中自语道,良久后起身向商衡行了一个大礼,“商兄点拨,如醍醐灌顶,获益良多,请受我一礼。” “许兄客气了,我如此做也是结个善缘罢了。”商衡顿了顿道,“许兄如何会来到此处?” “不瞒商兄,我追踪这孽龙已有些时日了,此孽龙在彭泽一带为害百姓,我赶到彭泽时得知孽龙已经离开,故而一路追踪至此。”许逊问道,“商兄明明已经压制孽龙,何故又让其逃脱?” “若我所料不差,此孽龙身上有一块勾玉。” “什么?它竟有勾玉?”许逊惊道。 “它此来京城乃是为了潜入皇宫盗走勾玉,并非是有意躲避许兄的追杀,而且与我对战时并未尽全力,我有一种直觉,它对勾玉的了解可能在我等之上。”商衡若有所思道,旋即看着许逊问道,“龙虎山可曾获得勾玉?” “不曾获得,但是近些时日却获得了不少关于勾玉的信息。”许逊答道。 “哦?按理说,此物本该秘密掌握,怎会弄的几乎人尽皆知,连妖物都知道去皇宫盗宝了。”商衡心中升起了疑惑。 “商兄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放出勾玉的信息?”许逊问道。 “不无这种可能。” “若这是有人刻意如此的话,恐怕背后会有什么阴谋。”许逊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许兄莫要忧心,便是有阴谋,也是以后的事了。”商衡拿起酒杯道,“来,我们继续喝酒。” “哈哈哈……”,许逊释然而笑道,“商兄说的是,来,干了。” 第四十七章 彭泽斩蛟(一) 彭泽烟波浩渺,水光粼粼,确是一处洞天福地。商衡和许逊站在松门山一处涯石之上,看着这一派湖光山色,不禁心生感叹。 “商兄,你看此地比起你那云梦山如何?” “此地湖光山色,风景秀丽,天地元气充沛,实是修道的好所在,我那云梦山嘛,山色是有了,要说水的话只有一条清溪,不能比啊。”商衡顿了顿说道,“此处既是黑蛟的巢穴,依许兄之见,那妖物此刻在不在。” “这妖物必然在湖底藏着。” “哦?何以见得?” “此地天地元气充沛,必然会诞生出不少灵物,可我们在这方圆十里之内可曾见到一只灵兽?” 经许逊一提醒,商衡反应了过来,“确实未见一只灵兽,想来是那黑蛟在此,灵兽全都躲开了。” “只是这孽龙躲在湖底,若是在水下交手,只怕会平添不少手脚,待我用天罡雷直劈湖底,把它逼出来。”说着,许逊便要作法召唤雷电。 “许兄且慢,你用雷电直劈湖底固然能逼出孽龙,只是这样一来这湖中水族恐怕也要伤亡不少。”商衡出言阻止道。 “为斩除孽龙,此为不得已而为之,莫非商兄有更好的办法。”许逊不信道。 “许兄可会钓鱼?”商衡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商兄这时还有闲心钓鱼?待除掉孽龙后,贫道陪你钓个够。”许逊没好气道。 “许兄误会了。”商衡从怀中摸出了自己那块勾玉,“我昨日在与孽龙交手时发现,这勾玉相互之间能产生感应,今日我便用这勾玉为饵,诱那孽龙出来,许兄可事先布置埋伏,待其出水我便截住它归路。” “原来如此,商兄真是好谋划,贫道今日便开个眼界,看商兄钓龙,哈哈哈……”许逊大喜道。 商衡随手折下一根青竹,用随身携带的天蚕丝挂好勾玉,抛进了湖中。灌注过商衡三分之二真气的勾玉在感应到附近其他勾玉的存在后,发出了绿色的光芒。 湖底某处洞穴之中,黑蛟正在睡觉,突然感到胸中似有异物要往外钻,惊醒过来。只见胸口位置散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原来黑蛟竟将勾玉吞入了腹中,此刻受到巽字勾玉的影响产生了感应。 黑蛟顿时烦躁不已,钻出洞穴,看到上方一片绿色光芒,再看看了看胸口的白光,似乎明白了什么,巨大的龙目现出了贪婪的神色。正打算冲出水面,转头又想了想,幻化成了一个黑衣公子,又用术法遮蔽了自身勾玉发出的白光。 商衡此刻扮成了一个老者,嘴里咬着草根,正悠闲的躺在水边的一块石头上,青竹杆斜斜的插在石头缝里。 “敢问老丈,你在这做什么呢?”黑蛟幻化的黑衣公子出现在商衡身边。 “朋友送了一坛好酒,唯独缺了下酒菜,所以打算在这钓一条大鱼,准备回去炖了款待朋友。”商衡好整以暇的说道。 “那为何不去集市买呢?”黑蛟问道。 “我那朋友的嘴比较刁,他要吃的鱼集市上买不到。”商衡继续说道。 “难道只有这彭泽有吗?” “是啊,这条鱼比较大,一般的河里装不下,所以只能来这钓了。” “我觉得你的鱼饵用的不对,可否让我看看你的鱼饵,我给你换个合适的鱼饵。”黑蛟说着就要去拿那根青竹钓竿。 商衡伸手拦住了他,“不必公子操心了,我用的这鱼饵是专钓这条大鱼的。” “可我看也没什么动静啊,还是换一下吧。”黑蛟说着直接出手去抢那青竹杆,出乎意料的,商衡这次竟没有阻拦。 黑蛟一把将青竹杆夺在手中,却发现线头空荡荡的,根本就没什么鱼饵。 “为什么是空的,你的鱼饵呢?”黑蛟有一种被耍的感觉。 “鱼已经上钩了,还要鱼饵做什么?你说是吗?”商衡缓缓的摘掉了脸上的胡子。 “是你?你竟然追到这来了。”黑蛟见是商衡吓了一跳,昨日一战让他心有余悸。 “你到皇宫盗取勾玉,还敢谎称误入淮水,骗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商衡一脸寒霜的说道,“速速交出勾玉,尚可饶你性命。” “原来你是想要勾玉,那你就试试看,昨日是我没留意着了你的道,今日看看你是否还有这么好运。”黑蛟手中一闪,出现了一件奇形怪状的兵器,似棍非棍,头部还有一小枝。 “你这是什么鬼兵器?”商衡见的奇怪。 “那是它的龙角所化。”许逊出现在了黑蛟的身后。 “旌阳真人?”黑蛟看到许逊后很是惊讶。 “许兄名头不小啊,它不认识我,却认识你。”商衡打趣道。 “贫道追杀它几个月了,交手也有多次,它当然认识我了,商兄可要一起动手?”许逊问道。 “既是许兄的猎物,那我自然不会插手,我就在旁为你们抚琴助兴好了。”商衡明白许逊的意思,龙虎山的敌人若是让外人出手,怕会降了名头,另外许逊作为龙虎山的长老,也有向商衡显露自己实力的意思。 商衡说完便跃到了山顶高处,真就拿出了号钟琴,弹起琴来。 黑蛟见商衡果然不插手便大起胆子来,“许逊,莫要以为我怕了你,今日这彭泽便是你葬身之地。”说完,黑蛟跃到了半空中。 “大言不惭,纳命来吧。”许逊拔剑出鞘,上来就是人剑合一直击半空中的黑蛟。 许逊有意要在商衡面前显露龙虎山的实力,因此一上来就是毫无保留的进攻。而黑蛟根本就不相信商衡,为了防止一对二的局面,打算尽快杀了许逊,所以也是全力以赴。二人以兵器相交片刻便分开了,双方都开始使用术法对攻。 许逊收剑回鞘,双手不断变换手印,口中念念有词,“敕令,天道茫茫,不宁不令,借我真雷,荡魔降妖。”这是龙虎山的御雷真法,可召唤天雷攻击敌方。在许逊念动口诀的同时,天空中骤然乌云密布,随着许逊一声“疾!”一道道蓝色的天雷从天而降,轰向黑蛟。 黑蛟在看到黑云聚集的时候就知道许逊要用御雷真法,笑道,“你以为只有你会驱使雷电是吧。”说罢将手中龙角武器向湖面一招,数道水柱从湖面升起,在他的头顶汇聚成了一片小湖泊。 在黑蛟头顶小湖泊形成之时,雷电刚好落下,结果全部被头顶的湖泊挡住,“还给你。”黑蛟说着将龙角兵器向许逊一指,一道水柱射了过去,中间还夹杂着劈下的雷电。 “该死,这家伙怎么变强了?”许逊自语道,见水柱夹杂着雷电袭来,赶紧横跨数丈,避开水柱。不想商衡所坐的位置正在许逊身后,水柱没击中许逊却向商衡而来。 “商兄小心。”许逊赶忙出言提醒。 “管好你自己的事。”商衡淡淡道,随手挥出一串音波,在面前化出了玄龟虚影,挡住了水柱的侵袭。 许逊见商衡没事,松了口气,心中多了一丝歉意,同时又惊讶于商衡的实力,只是一挥手,便云淡风轻的挡住了那道水柱。 回过头来,许逊再次拔剑,抛在了空中,手印再次变动,“剑轮舞,鬼神惊,斩天地,诛妖邪。”这是被称为龙虎山第一杀阵的斩天诛妖剑阵。那把剑在许逊的口诀下,幻化出无数把剑,组成了数个巨大的剑轮飞向黑蛟。数个剑轮将黑蛟的前后上下左右全部封住,然后再次变化,向着黑蛟绞杀而去。这是无死角的攻击,龙虎山创出的这招剑阵基本是不打算给敌人活路的。要破这剑阵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所有的剑同时击碎,否则的话打碎多少剑都会自动重组。 黑蛟自然有自己的办法,他对自己鳞甲的防护能力极为自信,虽然他对商衡能够粉碎自己的鳞甲极为不解,这正是他忌惮商衡的地方,不过面对许逊,他完全没这种心理压力。黑蛟的衣服正是鳞甲所化,剑轮不停的攻击,打在他衣服上摩擦出片片火花,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这倒不是许逊的攻击力不行,相对于黑蛟的鳞甲来说,是许逊的剑不行。 许逊见剑轮围攻看似热闹,却伤不了黑蛟分毫,心下有些着急,“这黑蛟的鳞甲现在怎么这么坚固,似乎比以前强多了。”许逊自语道,说着他取出一张红色符箓,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了符箓上,“烈焰加持,去。”符箓迅速燃烧,飞向了剑轮。剑轮受到符箓加持,全部变成了火焰剑,攻击力成倍的增加。许逊由于喷出一口精血,脸色变得苍白了一些,显然他是在拼命了。剑轮的维持需要他不断地输出真气,黑蛟的防御力太强,持续输出真气只是添油战术罢了,所以许逊希望速战速决。 黑蛟受到火焰和剑轮的双重攻击,饶是鳞甲再坚固,也无法长久坚持。黑蛟大怒,一声怒吼之下,现出了真身。 “吼——”龙吟声起,湖水被黑蛟吸起,扑向了火焰剑轮,在火焰被湖水浇灭的同时,黑蛟庞大的身躯将剑轮瞬间蹦碎。黑色的蛟龙在广阔的湖面上空盘旋,浑身黑光粼粼,头上的独角竟从中间出现了一道裂缝 “不好,它要进化了。”许逊大惊道。 凡是龙属都会向顶级的龙形进化,龙属的进化方向是这样的,巨蟒生爪为夔龙,夔龙生独角为蛟龙,蛟龙生双角为真龙,真龙生双翅为应龙,应龙是龙属的顶级状态,应龙对应人类便是仙,真龙就相当于人类斩灭三尸踏上了仙路。 “哈哈哈……”黑蛟狂笑着,“很快我就不是黑蛟而是黑龙了,你们都要死。” “商兄,再不出手就晚了。”许逊对商衡大喊道。 “现在就算你们两个一起上,我也不惧,你们根本就不明白真龙的可怕。”黑蛟得意的盘旋飞舞着,“我现在就送你们两个下地狱。”黑蛟说着就直扑商衡而来。 “我说过,骗了我就要付出代价。”商衡淡淡的说道,“别说你还没成为真龙,就算你真的化龙成功,信不信我照样能斩了你。” 说话间,黑蛟已经扑到商衡面前,一击而中,商衡一下子爆散了。 第四十八章 彭泽斩蛟(二) “什么?是虚影。”黑蛟回头看到商衡正站在许逊身边,“你怎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许兄,那黑蛟身怀勾玉,昨日被我击碎的鳞甲今日就复原如初,而且都开始进阶了”商衡对许逊说道。 “怪不得今日如此强大,这样就更不能留它性命了。”许逊忿忿道。 “你且装作真气不济,在一旁见机行事,我去会会它。”商衡说道。 “好,商兄小心。”许逊立刻装作真气不足,退到一边去了。 “孽龙,你以为只有你有勾玉吗?”商衡戏谑的看着黑蛟。 “你果然也有勾玉,今日你休想走了。”黑蛟转身再向商衡袭来。 商衡横跨十多丈,一下在黑蛟面前消失。先前在山顶弹琴的时候,商衡反复揣摩自己的那块巽字勾玉,终于发现那个巽卦符文暗含了风的属性,略加领悟便获得了速度的加成,此刻施展开来果然获益良多。 黑蛟见在速度上比不上商衡,便施起了术法,湖面上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 它操控水的能力这么强了吗?商衡思忖道。旋即微微一笑,拨动琴弦,在黑蛟和湖面之间建立起数道音障,再用养志术催动玄龟虚影镇住音障,这样一来任他滔天巨浪也只在音障之下翻腾,黑蛟即便能控制巨浪也无法使用。 许逊见商衡使出这一手,不由暗自赞叹,鬼谷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要达到这一招的效果,别说是自己,就算是掌教的抱朴子葛洪也做不到。 黑蛟跟商衡交过手,知道商衡变招需要变音,守便不能攻,攻便不能守,此刻见商衡隔绝了巨浪,料定他不能再进攻,而自己强大的肉身就是最强的武器。 “你速度快又怎么样,我就跟你耗着,看是谁的真气先不济。”黑蛟笑道。 说着,黑蛟再次向商衡飞来,同时依旧控制着巨浪以牵制音障,迫使商衡只能维持音障而无暇进攻。 许逊在旁也看出了端倪,商衡这一手虽然压制了巨浪,可是也失去了进攻的手段,即便速度再快,足够自保,可长此下去必然有真气耗尽的那一刻。 正在此时,商衡说出的话却让黑蛟和许逊极度震惊。 “我自出山以来,从未使过这一招,今日你算是摸到头彩了”商衡面无表情的看着黑蛟道,“你看仔细了。” 说罢,商衡将手中号钟琴直接扔向玄龟虚影。 “你这是要投降吗?连琴都扔了,哈哈哈……”黑龙大笑着停了下来,不过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被商衡扔出的号钟琴在一阵闪光之后,竟幻化成了又一个商衡,取代了商衡原来的位置维持着玄龟和音障的稳固,而商衡自己则背负双手,站在空中看着黑蛟。 “这是传说中的身外化身?”黑蛟和许逊的脸上都出现了惊异,身外化身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一种术法,这个术法的关键就在于能否修炼出第二元神,因此真正存在于传说中的实际上是第二元神。 “他竟然拥有第二元神?”许逊惊的目瞪口呆,不禁想到,这家伙还有多少出人意料的东西? “就算你有身外化身又如何?你的琴用不了了,看你还用什么跟我打。”黑蛟狞笑着,再次向商衡飞来。 “你中计了。”商衡嘴角上扬道。 “什么?”黑蛟突然觉得陷入了一堆棉花般,身形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巨熊虚影?黑蛟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围,他的琴不是不在手中了吗? 黑蛟向四周张望,发现商衡已经在他的身后。只见商衡盘坐空中,手中竟是一张真气幻化的号钟琴虚影。商衡双手拨动虚影,发出的琴音竟与实琴一模一样。 “怎么还有这种打法?”许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商衡,这种术法等于是可以以一敌二了,如果是两个商衡相互配合作战,那岂非无敌了? 黑蛟已经无语了,靠着肉身的强大与巨熊对抗着,但是巨熊的对黑蛟的挤压越来越紧,此刻黑蛟已经无暇再操控巨浪。就在眼看快要挤开巨熊虚影的时候,只听另一边又是一阵琴音袭来,五条龙形音波缠绕而至。巨浪失去了黑蛟的操控落回了湖面,元神商衡也加入了战团,许逊所料想的两个商衡配合攻击的场面出现了。 五条音龙在黑蛟身上缠绕撕咬,鳞甲一片片的被震碎,却在勾玉的加持下又快速的长出。商衡见状,拿出了巽字勾玉,顿时绿芒大放。受到巽字勾玉影响,黑蛟体内的勾玉散发出淡淡的白光。见到白光出现,商衡操控音龙集中攻击白光点。黑蛟再也压制不住勾玉,只觉得喉头一痒,一块白色勾玉从他的嘴中飞出,被商衡一把收走。失了勾玉的黑蛟抵受不住音龙的撕咬,全身的鳞甲纷纷爆裂,很快就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许兄,动手。”商衡大喊道。 许逊早已准备在旁,飞身上前,照准黑蛟脖颈鳞甲损毁处一剑斩落。 “呜——”黑蛟一声短暂的悲鸣,硕大的头颅落入湖中。漫天的血雨落下,整个彭泽被染成了一片血红。突然一道黑光从黑蛟无头的躯体内飞出,向着北方而去。许逊正欲追赶那道黑光,被商衡制止了。 “许兄,不必追了,想不到这孽龙已有子嗣,上天有好生之德,孽龙有罪,今已伏诛,但其子无辜,何必赶尽杀绝,徒增因果。”商衡说道。 “只怕此子将来再次祸害人间。” “一啄一饮,皆有定数,即便此子将来为祸,自有降伏之人,你我又何必执着于将来之事。” “商兄身怀神技,又有慈悲之心,于修道之途将来不可限量。”许逊行礼道,“此间事了,我要回龙虎山向掌教复命,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许兄且慢。”商衡叫住了许逊。 “商兄还有何指教?” 商衡将浮在水面的蛟头取了过来,取下了那支未完全分裂的独角,交给了许逊,“许兄的剑阵威力强大,但是这把剑不行,这只龙角给许兄拿去铸剑,想必威力会更上一层楼,另外这块勾玉请带回龙虎山。” “这龙角贫道可以收下,勾玉乃商兄所得,我岂能据为己有?”许逊接过龙角道。 “不怕许兄耻笑,上次开启勾玉耗费了我三分之二的真气,若非一些机缘,只怕到现在我还没恢复的,我可不敢再开了。”商衡实话说道,“切记,若要打开勾玉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切勿随意开启。” “好吧,若是贫道获得此勾玉内藏的信息必定第一时间告知商兄。”许逊说道。 “这倒不必,我想这些信息早晚都会知道,有人比我等要着急,此物关系到白起遗藏,千万妥善保管,切勿遗失。”商衡想到了什么,又说道,“还有,这勾玉之间能相互感应,务必设法将其隔绝,以防他人觊觎。” “好,商兄之大义,我龙虎山日后必当相报,今日就此告辞。”许逊向商衡行了个大礼,化作一道流光向龙虎山而去。 第四十九章 龙肉烧烤 许逊走后,商衡看着那在湖水中起伏的巨大尸体,想了一会儿,便将尸体拖上了岸边。将尸体上尚好的鳞甲剥了下来,又将几个龙爪取下,这些可以用来打造兵器盔甲之类。又挥出几道音波,将黑蛟尸体切成了几段,终于在其中一段尸体中找到了一颗琥珀色的珠子。 “许兄,你既然得了勾玉,那这龙元就归我了。”商衡一边自语着一边收起了龙元。所谓龙元,就是龙属妖物的内丹,里面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对修者来说这是顶级的天材地宝,对凡人来说增加寿元是不在话下的。 “可惜,这些龙肉带不回去了。”商衡看着那几段尸体,似乎有些发愁,“算了,带不了就带不了了,我烤几块尝一下总可以吧。”于是商衡生起一堆篝火,用树枝支起一个烧烤架,把龙肉切了块,串在青竹杆上烤了起来。 就在肉烤的滋滋作响,香气扑鼻的时候,草丛里传来“唏唏嗦嗦”的声音,商衡微微一笑,“我说老和尚,憋不住就出来吧。”随着商衡的声音,一个邋遢和尚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正是枯叶禅师,不过称他禅师实在与他现在形象不符,还是直接叫枯叶吧。 “你早知道我来了也不请我出来吃肉,非要当着我的面烤,故意馋我是吧?”枯叶也不客气,直接就到架上取下一块肉,送到嘴边啃起来,“肉烤的还行,就是少了点佐料。” 商衡听他这么说正要说话,只听枯叶又说道,“幸亏我随身带着些调料。”说着,枯叶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撒了些调料在肉上面,尝了一口,“恩,这下味道可以了。” 商衡看着枯叶的样子哭笑不得,只得摇头道,“我说你在我落霞峰的时候倒是一副仙风道骨,得道高僧的样子,怎么下了山就这副德行了?” “你小子还说我呢?堂堂鬼谷先生,金陵第一琴师,潇洒倜傥的一个翩翩公子,居然在这里生火烤肉。” “谁说翩翩公子就不能在外烤肉了?想当年外出打猎,获得猎物后直接架火烤肉,这是常有的事。” “我说,在落霞峰时你可是一口一个大师,现在直接叫我老和尚,真是世风日下啊。”枯叶一边嚼着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你现在这形象与大师相去甚远,我可叫不出来,你也别说我了,以前一口一个施主,现在开口就是小子。”商衡也是一边嚼着肉,一边说着。 “不说那些了,有酒吗?”枯叶问道。 “没有,我是出来打架的,哪来的酒?”商衡没好气道。 “就知道你没带,所以我帮你拿了坛紫竹酿。”枯叶从布兜里拿出了一个小酒坛。 “好哇,你现在都会偷酒了?”商衡看着枯叶一阵的无语。 “我可是帮你带的啊,别说的那么难听,好歹我也是个得道高僧。” 商衡看着枯叶自吹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只能无奈的摇头。 “好了,不说笑了,我这次带来了一些勾玉的消息,想听的话再烤几块去,这一块不解馋。”枯叶指着篝火指挥道。 商衡扔了一块烤熟的龙肉给枯叶,“快点说,到底何事。” “这勾玉啊,一共有八块。”枯叶说起了勾玉的来历。 相传先秦时期,秦国上将军武安君白起,以杀证道,最终成仙,留下了证道神器杀神剑以待有缘人获得。为了存放杀神剑,专门筑了一座地宫,又制作了八块勾玉。每一块勾玉中都包含有一部分地宫的信息,集合八块勾玉的信息,就能找到杀神剑所在,同时八块勾玉也是打开地宫的钥匙。 白起根据八卦的八个卦象,在每块勾玉中都注入了对应的神力,因此携带勾玉者会获得一些对应的能力。比如黑蛟获得的应该是坎字勾玉,坎为水,而黑蛟所修炼的正是水系术法,因此勾玉使得黑蛟加快了进化速度,但是由于黑蛟的勾玉尚未解除封印,因此对黑蛟的助力还是有限的。而商衡耗费大量的真气,解除了巽字勾玉的封印,因而他受到的助力极为明显。 上面这些信息商衡自己也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真正让商衡动心的是,勾玉里的神力可以永久性提取出来,并且在经过领悟后可以形成自己独有的绝技。也就是说,如果商衡能领悟到巽字勾玉中神力的秘密,就能使自己发出的音波速度得到加成,这在对战中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自从上次被勾玉吸走了三分之二真气后,商衡一直没敢再捣鼓那块勾玉,此刻得知还有这样一茬,就想拿出来再试一下,不过经过上次的事之后心有余悸。 商衡看了一眼枯叶,暗自一笑,“老和尚,看看这块勾玉怎么样。”商衡将巽字勾玉扔给了枯叶。 枯叶接过手中一看,大叫道,“我说你小子上次怎么会被无影刀伤成那死样,原来你是因为解除了这勾玉的封印,你小子胆子可够大的啊。” “我的真气是被它吸走的,又不是我自己送的。”商衡一脸郁闷道,“你赶紧看看怎么把那神力弄出来。” “好,老衲来看看。”枯叶刚要往勾玉里面输入真气,突然停了下来,眯着眼看着商衡。 “老和尚,你看我干嘛呀,赶紧弄啊。”商衡催促道。 “弄不了。”枯叶把勾玉扔回了商衡。 “怎么呢?”商衡问道。 “你已经输过一次真气了,这玩意儿认人,我弄不了。”枯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真的假的?”商衡将信将疑的看着枯叶道,“老和尚,你该不会是自己不懂就故意骗我吧?”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枯叶双手合十,一本正经道。 “我信你这个喝酒吃肉的出家人?”商衡没好气道。 “你用神识探进去试试嘛,你不是会用琴音操控神识吗?”枯叶说道。 “我那是影响别人神识,哪能影响自己啊,要不我操控你神识试试,要有危险的话我用琴音把你拉回来,你看怎么样?”商衡不怀好意的看着枯叶道。 “我就算了,你还是去找你小徒弟吧,这天下只有你们两个是修习音律之道的,我看这勾玉就像是专为你们设计的。”枯叶摇头道。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商衡向枯叶伸出手,“把你的布兜借我用一下。” “你要我布兜做什么?”枯叶警觉起来。 “打包啊,要不这些吃不完的龙肉放这不是浪费了?”商衡说道。 “我这布兜能装几块肉啊,你要吃不完你先走,老衲我在这住几天慢慢吃。”枯叶装傻道。 “老和尚装什么算,你当我不知道你这布兜还有一个名字叫芥子袋啊?”商衡说道。 “你小子是不是早就觊觎我这芥子袋了?”枯叶瞪着眼道。 “我只是借用,装完东西回去就还你,出家人这么小气做什么。” “那不行,万一你不还怎么办?” “咱俩一起回去,我用完就还你,这样总行了吧?” 枯叶想了一下,“算了,老衲还有事,这芥子袋就先借给你,记得还我啊。”枯叶说着解下腰间的布兜扔给了商衡,“对了,我这乾坤袋里的东西你可不要乱动啊,弄坏了你可赔不起。” 商衡将剩下的龙肉都装进了芥子袋,连同鳞甲龙爪,甚至他还把摘掉了角的蛟头也装了进去。这芥子袋之所以叫这个名称,取自芥子须弥之意,虽然不会夸张的装下一座山,但是能装的东西的确不少。 “老和尚,后会有期了。”商衡拱手道,“多谢赠袋之恩。”说罢便一步踏向天际,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你这小子,谁说送你了?”枯叶气的大骂道。 第五十章 一起吃龙肉啊 商衡回到海棠苑,刘三过来禀报说琅琊王府已经派人来找他好几次,看起来司马昱有紧急的事情要找他。于是商衡,便径直去了琅琊王府。 “先生你可回来了,本王正发愁呢?”司马昱见到商衡,赶忙把他拉到书房。 “王爷何事发愁?” “据本王收到消息,袁真出现了,现在在寿春,而且似有反叛迹象,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本王派出的探子全都没了音讯。”司马昱说道。 “桓温对此有何反应?” “他的意思是静观其变,暗中集结军队,准备应对袁真可能的叛乱。” 商衡闭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出了一番让司马昱震惊的话,“或许王爷该借此机会登基了。” “什么?先生莫不是在说笑?”司马昱不可置信的说道。 “王爷可曾见我说笑过?”商衡淡淡道。 司马昱内心一阵狂喜,离座向商衡行礼道,“敢……敢请先生详细告知。”由于要压抑着这股激动,以致司马昱声音都有些变了。 “此事需要让桓温来做,王爷只要做好这几条,第一,掌控住京师;第二,暗中拉拢那些非桓温嫡系的将领;第三,增加穆家的军权。”商衡说道。 “前两条本王明白什么意思,也比较好办,这第三条增加穆家的军权,不知有何深意?”司马昱问道。 “穆家现在虽然在桓温手下,但实际上是陛下的势力,而且还有更深的一层身份,穆家是燕国人。”商衡缓缓说道。 “穆家是燕国人?”司马昱又一次被震惊了,“先生可有证据?” “暂时还没有实证,但是我相信袁真会有,而且这证据得让桓温拿到,王爷掌控好御林军,随时等我的消息。”商衡这次没有把计划全部说出,“这次的计划非我不愿说,实是兹事体大,变数太多,所以若无我的消息,王爷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好,本王相信先生,必定按先生谋划行事。”司马昱面色严肃道。 “对了,这次龙虎山的旌阳真人在彭泽斩杀了一条蛟龙,得了些炼制兵甲的材料,王爷可令李元将军来海棠苑取,这些东西在关键的时候将助王爷一臂之力。”商衡想起了带回来的那些鳞甲龙爪之类。 “本王稍后便通知李元。” 海棠苑,李元奉命来拿龙爪和鳞甲等材料,商衡叮嘱他这些打造出来的装备只能给绝对可靠的部队使用,并且特别关照这是专门用来对付慕容垂的幽冥骑的。袁真叛乱必定会得到慕容垂的支援,商衡相信加入了龙爪和鳞甲后打造出来的兵甲,绝对可以对付得了幽冥骑的重型甲胄,他要把这支特殊装备的部队作为对付慕容垂的奇兵。 在交待完这些事务之后,司马清悦来了,“师父,你怎么消失了一天一夜也不跟我说一声,是不是自己跑去玩了?” “我跟旌阳真人去了趟彭泽,钓了条蛟龙。”商衡答道。 “钓蛟龙?这么有趣的事都不带我。”司马清悦撅着嘴说。 “你修为太低,去了有危险,让你平时认真修炼,总是想着玩儿,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危险事情,我怎么敢带你啊?”商衡故意说道。 “好啦,师父,我以后会认真修炼的,你就别说我了。”司马清悦把话题一转道,“有没有带回什么有趣的东西啊?我听说龙最喜欢收藏宝贝了。” “宝贝没见着,带回了龙肉,要不要尝尝?” “你这又没有厨师,有厨师也没做过龙肉啊。” “要什么厨师啊,直接在这院子里烧烤呗,正好李将军也在,一起尝尝。” 商衡安排刘三在院子里架起了篝火烤架,让茗儿关了大门,拿出了带回的蛟龙肉,放火上烤了起来。 这蛟龙肉对商衡和枯叶来说跟普通的肉没多大区别,但是对于司马清悦等人却产生未曾预料的效果。龙肉到了他们口中那是入口即化,直接化作一道真气进入他们体内,使得他们几人产生了不同的反应。 司马清悦由于体内有噬灵珠的存在,加上她本来就已经产生了一个小气海,龙肉化成的真气通过噬灵珠的凝练,汇聚到了气海,使得气海不断扩大,在她的体内出现了潮水的声音。司马清悦意识到这是要突破的迹象,立刻盘膝而坐,控制着体内的真气。 李元是个武者,他的武功修为原本只是到达地境二阶,现在大量真气的涌入,使得他全身经脉鼓胀,若是不加控制,极有可能爆体而亡。商衡让他盘膝而坐,传了一套控制真气的口诀给他,让他照着运行,以减轻经脉所承受的压力。 刘三的反应跟其他人不同,由于他是独臂,经脉原本就是不通的,真气到了断臂处便被阻断,这使得他断臂处剧痛无比。商衡脱去刘三的上衣,化掌为刀,在刘三愈合的断臂处又削去了一小截,使真气有了出处,大量的真气都开始向着刘三断臂处汇聚。刘三断臂处由剧痛变成了奇痒,正要去抓挠,商衡的声音响起,“刘三,忍住,千万不要挠。” 刘三便也盘膝而坐,紧咬着牙关,忍受着断臂处的奇痒。 最后是茗儿,她从未修炼过,也没有练过武,经脉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真气,此刻倒在地上全身痉挛不已。商衡将她以盘膝的姿势扶正,一指点向她的眉心,用自己的真气去引导她体内乱窜的真气,渐渐的茗儿安静了下来。 这一院子的变故,是商衡始料未及的,不过虽然凶险,却是有好处的。数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稳定下来,都有了不同的变化,最为明显的是刘三那十多年的断臂竟然奇迹般的长了出来。这惹得刘三老泪纵横,跪在商衡面前一个劲的磕头,感谢商衡的再造之恩。李元原本是地境二阶的武者修为,靠着苦练成为了金陵第一高手,此刻受到大量真气的冲击,在商衡传授的修炼口诀下,竟一举打通了剩余的六条奇脉,修为一下子到了地境圆满,这是武者所能达到的巅峰,恐怕此刻的李元在武学上已经是天下第一高手了。茗儿的情况可能是最差的,她没读过书,听不懂修炼口诀,完全靠商衡真气的引导将体内的真气理顺,她由于没有任何的修炼,导致经脉承受不住这样大量的真气,商衡便将大部分的真气导出了她的身体。商衡并不打算教茗儿修炼,修炼是各人自己的选择。 变化最大的是司马清悦,有噬灵珠在体内,再多的真气也不怕被撑爆。噬灵珠将真气凝练成液态,一滴滴的汇入到下方的气海之中,气海越来越大,最后犹如汪洋大海一般发出了潮水的轰鸣声。这片气海已经达到了极限,司马清悦开始把气海进行压缩,气海之中出现了一个漩涡,越转越快,所有真气凝结的液体向漩涡的中央汇聚,气海开始升腾,旋转中形成了一个水球,但是无论怎么压缩,水球似乎缺乏一个介质,始终无法凝结。商衡将那颗龙元拿了出来,给司马清悦吃了下去。 龙元进入司马清悦体内,经过噬灵珠的提炼,去除了龙元中狂暴的兽性,落入了水球之中,所有的真气全部钻入龙元,琥珀色的龙元在吸收了司马清悦的真气之后,开始缩小体积,最后变成了金色。当最后一滴真气被吸尽之后,一颗金色的珠子静静的躺在了司马清悦的丹田之中。 司马清悦一下子上升到了金丹中期,整个人的气息为之一变,举手抬足间仙气流动,衣袂无风自动,脸上光彩照人,睁开眼,目光深邃,如星河般灿烂。这也就是司马清悦,靠着商衡手中天材地宝的帮助,到达了这个境界。 “师父,我这就到天境金丹中期了?”司马清悦不敢相信道。 “怎么?不相信啊?要不你跟李将军过过招?他现在可是天下第一武者了哦。” “先生你就放过我吧,郡主是您亲传弟子,我一个武者怎么会是真正修者的对手。”李元苦着脸道。 “武者怎么了?以武入道又不是不行。”商衡淡淡的说道。 “以武入道?”李元将信将疑道。 “大部分的修者在进入天境之后,都会修习术法,而你在武道一途上已有极高的造诣,那还不如把你擅长的更精进一些。” “多谢先生指点。”李元拱手道。 “师父,在这比试岂不是要把这房子都拆了啊。”司马清悦说道。 “哦,我忘了,哈哈,那就改天吧。”商衡打着哈哈道。 “先生,我出来也有些时间了,若无别的嘱咐,这些材料我就带走了。”李元道。 “好吧,务必盯紧这些材料的使用,我估计很快就会用到了。”商衡叮嘱道。 李元带着材料走了,商衡安排刘三和茗儿把篝火之类的收拾了,刘三断臂新生很是开心,干起活来特别卖力。 第五十一章 少年的初恋 商衡和司马清悦进了屋子,他打算再次探究一下勾玉里的秘密,便让司马清悦在一旁护法,自己再次向勾玉注入真气。预料中的吸收真气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这次只是注入了一丝真气,便有影像投出,还是跟上次一样的内容,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商衡撤回了真气,把勾玉在手里翻转了几下,便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勾玉的孔洞,结果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这就奇怪了,这个勾玉的风之力到底存在哪里?”商衡自语道。 “有没有可能是需要什么器物才能打开它?”司马清悦提醒道,“我看刚才的影像里面有很多铜铃,跟从青阳观带回来的那个很像,师父你说会不会这铜铃和勾玉是在一起的?” “你不说差点忘了。”商衡恍然大悟,从身上拿出了那个八卦铜铃。 商衡把铜铃拿在手中颠来倒去的看,终于发现铜铃的撞锤有点问题,撞锤的底部有一个钩子,似乎正和勾玉的孔洞匹配。商衡将勾玉挂上了钩子,轻轻摇动铜铃。这次没有出现那种催眠的音波,而是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随着铜铃的摇动,铜铃上代表巽卦的符文亮了起来,铜铃自动飞到空中,射下了一道绿光,在绿光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虚影。 “你能见到本座,必有足够的实力,实力不足修习本法无益。此法名为驭气疾风术,此气非为自身真气,亦非天地元气,乃是平常的空气。人在天地间,无时不在空气中,若能驭使空气,则无往而不利。此法本座只演示一遍,能领悟多少便看你自身了。”虚影说道。 说完,那虚影开始动了起来,时而腾挪,时而旋转,时而缓慢,时而迅疾,缓慢时如微风拂面,迅疾时如疾风狂啸。一整套下来,把风的各种状态都演示了一遍。 “风本无形无相,这套动作是本座通过长期观察,而模仿出来的风的动作,需时时习练以与风融合。” 接下来虚影开始演示攻击之术,只见虚影的手在无规则的摆动,这是在感知空气的流动,猛然一掌推出,一道刀形的空气向前方射出。 “无影刀?”商衡惊讶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那虚影只是一段固定的影像,仍然自顾自的在演示,刚才的无影刀只是诸多攻击手法中的一种。接下来,虚影又演示了利用空气流动来加速身法和控制空气流动的方法。 “以上是驭气疾风术的部分应用,修炼此法需要能感知到空气的存在和流动,现在有一套口诀要传给你。”虚影停下来说道。 迅疾如风,无影无踪。 大道若风,无形无相。 心随风动,身化清风。 清风在手,缓急由心。 “此术已传授完毕,告辞。”说完,虚影随着绿光一起消失,铜铃落了下来,司马清悦上前将铜铃中的勾玉摘了下来,一回头看到商衡正在发愣,以为他还在回味那几句口诀,就没有打扰他,将勾玉和铜铃分别收好。 许久,司马清悦见商衡回过神来,便出言问道,“师父,可曾悟出什么?” “没有,我刚才在想,为什么这驭气疾风术跟无影刀如此相像。”商衡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对了,那个用无影刀伤你的到底是谁啊?”司马清悦又一次问到了这个问题。 “唉——”商衡叹了口气道,“告诉你也无妨,她便是当今穆贵妃。” “什么?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马清悦极为惊讶。 “穆贵妃闺中的名字叫做穆彤,是穆宏的女儿,曾经与我还有一些渊源。”商衡倒了杯茶,说起了和穆彤之间的往事。 当年,穆家家主穆宏是大都督殷浩部下,跟随殷浩南征北战,立下多次大功,因功一直升到前军主将,成为军中可数的大将。穆宏闲时常常到殷浩府上拜谒,向殷浩请教军阵战策,渐渐地受到了殷浩的赏识,经常相邀一起游猎。有一次,穆宏带了女儿穆彤一同前往,在追捕猎物的过程中发生了危险。 林中,一名绿衣少女在一边呼救,一边拼命的奔跑,身后数十丈处一头毛色灰白的饿狼正在紧紧追赶。眼看越来越近,少女慌乱中脚下一拐,摔倒在地,饿狼猛地扑了上来。这时只听弓弦声响,饿狼突然倒飞出去,倒地不起了,脖颈上一支羽箭对穿而过。 “姑娘,为何独自在此?这里有猛兽出没,不安全。”一名白衣少年公子骑在一匹白马上来到少女跟前。 “我随父亲出来打猎,因为一时贪玩,跟大队走散,遇到饿狼追击,马匹受惊跑了,幸得公子相救。”少女梨花带雨道。 “真巧,我也是跟随父亲来打猎的,你父亲是谁?”少年问道。 “家父是大都督麾下前军主将穆宏,我叫穆彤。” “原来是穆将军家的千金,在下殷恒,家父殷浩。”少年说道。 “原来是少将军,多谢少将军救命之恩。”穆彤说道。 “穆姑娘可能骑马?我带你回去。”殷恒伸出手道。 “我的脚扭了,上不得马。” 殷恒听说后,跳下马背,来到穆彤跟前,“我来给你看看,是哪只脚扭了?” “是这只。”穆彤指向自己的右脚。 殷恒小心的拿起穆彤的右脚,轻轻的脱去鞋袜,见那脚踝已经肿的跟馒头一般。殷恒摸了一下脚踝处的骨头,发现踝骨已经错位,若不及时复位的话很可能会影响以后。 “穆姑娘,你这骨头错位了,必须马上复位,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殷恒将马鞭递给穆彤道,“咬住,我数一二三。” 咬住了马鞭,点了点头。 “一。”殷恒手上一用力,“咔哒!”一声,穆彤的踝骨复位了。 穆彤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是“啊!”的一声,“你不是说数一二三吗?” “这样你就没那么疼了。”殷恒说道。 “你骗我。”穆彤说着眼泪又流出来了。 “好了,再哭的话你这大眼睛就不漂亮了啊。”殷恒笑着道。 “人家疼啊,哭一下不行吗?” 这时天上响起了隆隆的雷声,林子里也起了风,并且越来越大,已经有雨滴开始落下。 “下雨了,这天色也晚了,今天已经回不了营地,我知道这附近有座山洞,先去那将就一夜吧,我扶你上马。”殷恒说着便把穆彤抱上了马,然后转身去把那头狼的尸体也带上了。 “你还带着它干啥啊?”穆彤问道,“看着怪渗人的。” “不带着它难道晚上吃草?”殷恒戏谑道。 林中一处山洞中,一堆篝火燃烧着,架子上烤着狼肉,殷恒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些草药。 “这些草药可以消肿活血,敷上一晚,你这脚基本就能走路了。”殷恒说道。 殷恒将草药在嘴里嚼烂,敷在穆彤脚踝处,又撕下一片衣摆,包扎好,给她穿上了袜子。 “鞋子就先不穿了,冷的话就靠火堆近一点。” “殷公子,你身上都湿了,脱下来烤烤火吧?”穆彤说道。 殷恒脱下外套,用树枝撑着,挂在火堆边上。 烤架上的狼肉被烤的滋滋作响,一阵阵的肉香飘了出来。殷恒割下一块,用匕首插着递给了穆彤。 “尝一下,狼肉比较粗糙,不过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殷恒道。 “这草药敷上凉凉的好舒服,现在没那么疼了。”穆彤好奇的看着殷恒道,“我看你也是个公子哥儿,怎么懂得这么多,会烤狼肉,会辨识草药,还会接骨。” “父亲未出仕之时常常带我游历各地,每到一处都会给我讲解该地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战斗。父亲说读兵书战策就应当实地考察,去实地印证和感受那些奇谋妙计,经常出门在外面,难免会有头疼脑热或者蛇虫鼠蚁的咬伤,时间久了也就有了辨识一些基本草药的经验。”殷恒说道。 “你真好,我父亲虽然是个将军,可是却希望我成为一个大家闺秀,从不让我舞刀弄剑,只让我在家学习女红刺绣。”穆彤羡慕的说道。 “我是将门之子,将来少不了领兵打仗,自然是要学这些的,你是姑娘家,战阵搏杀是我们男儿的事,若是连女子都要上阵,还要我等做什么。”殷恒不无骄傲的说道。 “公子,你我父亲既是同僚,我可以叫你恒哥吗?”穆彤看着殷恒道。 “可以啊,那我就叫你彤妹吧。”殷恒笑着说道。 “好啊,这样一下就亲近多了。” 两个人突然沉默了下来,山洞中只有篝火“噼啪”的声音,和空气中飘荡的肉香。火光掩映着穆彤清秀的脸庞,长长的睫毛配着灵动的眼睛,略有蜷曲的头发有一种淡淡的异域风情。 “你在看什么?”穆彤发现殷恒正盯着她看。 “你家可有胡人血统?”殷恒问道。 “不知道啊,我父亲是中原人,母亲生下我就去世了,每次我向父亲提到母亲的事他都闭口不谈。”穆彤神情有些落寞,“恒哥是不是讨厌我?” “呃……这从何说起,中原人很少有头发蜷曲的,所以我就好奇问了一下,勾起了彤妹的伤心事,却是非常抱歉。”殷恒行了一礼道。 “其实我不喜欢我这头发。”穆彤略显委屈的说道,“小时候上书塾,有一次别家的孩子嘲笑我的头发,说我是胡人,我回家大哭了一场,就再也没去上过书塾,后来是父亲请了先生在家教书。”穆彤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殷恒见状,坐到穆彤身边,“若是本性纯良,便是有胡人血统又如何。”殷恒摸出一块绢帕,替穆彤擦去了泪痕。 “恒哥是第一个这样说的。”穆彤把头靠在了殷恒的肩头。 殷恒本想推开,但是想起刚才的对话,也就作罢了。就这样,穆彤靠着殷恒的肩膀沉沉的睡去…… 第五十二章 驭气疾风术 “后来我们渐渐的就相互喜欢上了对方,我家也向穆家提了亲,只等父亲北伐归来便完婚,可谁知竟发生了北伐惨败的事,父亲因此获罪被贬为庶人,我全家都受到流放,父亲和母亲在流放地相继仙逝。”商衡说到这露出了悲愤的神情。 “等等。”司马清悦吃惊道,“你父亲是当年的大都督殷浩?” “不错,我就是他的儿子殷恒。”商衡已经不打算对司马清悦隐瞒。 “我在王府中见过殷浩,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你们长的根本不一样啊。”司马清悦不解道。 “这是拜穆彤所赐,当年我为父帅断后,在云梦山被慕容垂的幽冥骑包围,我与慕容垂交战时被无影刀偷袭,跌落山崖。机缘巧合下找到了鬼谷洞,除了获得天音诀和鬼谷秘术外还获得了一些丹药。无影刀造成的伤极为霸道,你已经见识过了,再加上跌落山崖时受的伤,我根本没有办法自行疗伤,于是我便将鬼谷洞中所留的丹药全吃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哪颗丹药的问题,我的容貌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师父现在的样子比以前帅多了。”司马清悦笑道。 “呃……我以前不帅吗?”商衡摸着鼻子道。 “你以前那叫英气,现在叫帅气。”司马清悦笑的有点没心没肺,顿了顿继续道,“按说师父的容貌已经大变,我和父王都没认出来,那她为什么要杀你啊?” “那是因为她听过我以前弹琴,通过琴音以为我是殷恒。” “那我就更糊涂了。” “我已经查明,她的真实身份是燕国彤云公主,她叫慕容彤,是慕容垂的妹妹,与我接近的目的是为了窃取我军情报,当年用无影刀偷袭我的应该就是她。” “所以你看到驭气疾风术与无影刀很相似,就想到了穆贵妃。” “我只是感觉像,到底是不是无影刀,要等我领悟修习之后才知道。” 商衡让司马清悦去巩固一下刚刚跨越提升的境界,自己闭上眼睛开始揣摩起驭气疾风术。无影刀虽然罕见,但是商衡认为慕容彤背后一定有一个使用无影刀的高手,这个人的实力将会比慕容彤强出很多。 修习驭气疾风术首要的便是对空气流动的感知,商衡在这方面似乎有些天赋,他已经见识了三次无影刀,两次成为无影刀的目标。就目前来说,商衡能在感知到空气异常波动的时候及时布置出音障来阻挡无影刀的攻击,但是他没有能力躲开,最主要的是他找不到无影刀的所在,只能被动防守,而慕容彤背后的那个人实力一定更强。 商衡让整个心完全静下来,仔细去感受空气的流动。渐渐的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他能看到司马清悦呼吸时空气的进出,看到每一个空气粒子。 那些空气粒子竟然是有颜色的,商衡进一步感受着这些粒子,发现这些竟然是由不同的元素组成,红色是火元素的粒子,商衡感受到了它的温度,在整个海棠苑中厨房的红色粒子最多;晶莹剔透的是水元素粒子,在桌上那杯茶的周围,水元素粒子明显多于其他位置;黄色的是土元素粒子,越靠近地面,土元素粒子就越多;还有一种金色的粒子,数量是最少的,商衡看到金色粒子进入司马清悦体内,然后被她体内的噬灵珠吞噬,再化成一滴金色的液体滴在了下面的那颗金丹上,那金色粒子竟然就是天地元气。 商衡见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微观世界,原来空气中含有天地元气粒子、水火土三种元素粒子和普通人呼吸的空气粒子。他试着在手中凝聚出一团火焰,这种火球术是几乎大部分修者都会的低级术法,商衡有了个想法,想要验证一下。随着商衡的施法,空气中的火元素粒子迅速向他手中聚集,最终形成了一团火球,而当他散去火球时,那些火元素粒子又都四散而去。然后商衡又试着凝结出了一个水球,同样是由空气中的水元素粒子所组成。 商衡又观察起那些空气粒子,在屋中这种封闭环境下,这些空气粒子的运动几乎静止,而在自己每一次吸入空气粒子的时候,立刻会有其他空气粒子来补充空位,当自己呼出空气的时候,那些粒子从嘴中涌出。原来这空气粒子就是风,商衡立刻想到,空气无处不在,风也就无处不在,能控制这些空气粒子的运动,也就等于是控制了风。那么该如何做到控制空气粒子呢? 正在商衡冥思苦想的时候,司马清悦在手中点燃了一个火球,她这是在练习一些基本的术法,毕竟将来不可能一动手就使鬼谷秘术,练些实用的术法还是必要的。商衡看着司马清悦手中的火球,突然注意到火球的周围空气粒子运动加速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商衡自语道,并还带有些欣喜。他曾经见过山火,当火场的温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产生巨大的火旋风。那也就是说温度可以控制空气粒子的运动速度,如果温度不断的变化那么空气粒子的运动就会不断变化。 商衡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左手的温度急速下降,右手的温度急速上升,他观察到两手之间的空气粒子开始了上下循环流动。明白了这些,商衡收起了术法,开始按照虚影所演示的动作做了起来。 原本以为虚影的动作是在模拟风的形态,当商衡自己做出动作的时候才发现,这竟然是在模拟的空气粒子在不同环境下的运动轨迹。一开始,商衡是在追随着那些空气粒子而舞动,渐渐的商衡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动作,只觉得自己只是一颗较大的粒子,那些微小的空气粒子都是在随着自己的动作而运动,周围的空气粒子仿佛是在追随自己起舞,就犹如自己是一个领舞者一般。到最后,商衡已经停了下来,而那些空气粒子依旧在随着自己的心意在舞动。 心随风动,身化清风。清风在手,缓急由心。商衡默念着口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凝!”商衡轻呵一声,空气粒子形成了一把刀的形状。 “去!”那把空气刀无声无息的激射而出,打在对面的墙上,直接穿墙而过,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哈哈哈……成了。”商衡大笑道。 “师父,成功了?”司马清悦已经收功,看到了商衡在墙壁上打出的缝隙,惊喜道。 “差不多吧,不过总觉得这跟穆彤使出的无影刀有些不一样,我在出招时并未发现空气的波动,而穆彤的无影刀能带动周边的空气波动,所以当初我才能察觉到空气中的异常波动。”商衡思索着说道。 司马清悦想了想道,“这是不是能说明师父的无影刀比穆彤的要更精纯?” “不知道啊。”商衡略有些疑惑,略一思索后,拉上司马清悦道,“走,我们到城外去印证一下,这里地方太小,我怕把房子拆了。” 第五十三章 隐身术 金陵城外的一座山壁之下,原本光滑平整的山壁已经是坑坑洼洼,地上遍布着碎石块,那山壁的裂痕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没有撞击声,就犹如自然风化一般,不断的有碎石从山壁上滚落。 “师父,你是要把这山凿穿吗?”司马清悦站在商衡身边问道。 商衡停了下来,思索片刻之后,又出了一招,但这次大有不同,一把隐约可见的水刀射向了山壁,再次将山壁凿了洞出来。 “我明白了,穆彤的无影刀不是真正的无影刀,或许她的师父并没有学会真正的无影刀,又或许无影刀这名称是她师父自己起的。”商衡脸上现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是怎么回事?”司马清悦满脸的疑惑,“她的无影刀是假的?” 商衡也不答话,只是让司马清悦看着。只见商衡两手都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在空中凝出了三把刀,分别是红色、黄色和水蓝色。然后三把刀都向山壁激射而去,砸出了三个洞。 “这些就是穆彤所使无影刀的真相,她只是把空气中的元素粒子凝结成刀,之所以无影无形,是因为凝结粒子的数量不足,而使得肉眼难以发现,但是杀伤力有限,只能用以偷袭,这种水平要正面对付修者是比较困难的。”商衡说着,“你再看这招。” 商衡双眼对着虚空中一阵凝视,紧接着山壁上就出现了一道裂痕。“这才是真正的无影刀,真正的做到了无声无形。” “这太神奇了,会了这招不就无敌了?”司马清悦有些兴奋。 商衡轻轻的笑道,“别高兴的太早,你看先前那三把刀能将山壁打出三个洞,而这一击却只有些裂痕,知道为什么吗?” 司马清悦略一思索便答道,“是因为攻击力太低的原因,空气的杀伤性不如水火土三种元素。” “没错,所以这无影刀对我们修者来说只是小道而已。”商衡进一步解释道。 司马清悦刚刚还兴奋,听商衡这么一说,立马没了兴趣,“那这术法有什么用处?还搞得这么神秘。” “你可别这么说,这门术法对其他修者来说充其量只能提高自身的身法速度,这也是为什么这门术法叫驭气疾风术的原因,但是对我们修习音律的修者来说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商衡笑着说道,显然心情很好。 “这话怎么说?” 商衡取出号钟琴,“我们到上面去。”说罢商衡抓住司马清悦的手,便飞身上了崖顶。 “我需要做下验证。”商衡催动空气,气流开始向着商衡的前方流动,不一会儿便产生了风。这时商衡琴音起,顺着风的方向,原本只能飘出十里远的琴音随着风速的增加,飘的越来越远,而且琴音的速度在风速的加成下,比以前快的多了。这两个变化对于实战来说平添了很多战力,若是现在再对上黑蛟,已经不需要再动用第二元神便能搞定。 “好啊,果然如此。”商衡心情不错,想了想,拿出一块玉佩贴在眉心,一道闪光之后将玉佩交给了司马清悦,“这个靠你自己领悟了。” 司马清悦读取了玉佩的内容,盘膝坐下,进入了冥想状态。片刻之后,司马清悦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略有领悟即可,不必操之过急。”在这么短的时间是极难领悟的,即便商衡加入了自己的心得,于是商衡便出言安慰道。谁知商衡话音刚落,司马清悦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情况?”商衡诧异道,却感觉到周边的空气异常的波动了一下。 “师父,我在这呢。”司马清悦在商衡背后出现了,“咯咯”的笑个不停。 商衡大为惊异,“隐身术?你是怎么做到的?” 司马清悦颇为自豪的说道,“我之前修习的五行遁术是利用五行元素和自己相融,而驭气疾风术是使空气和自己相融,都是相融,我想如果结合起来会怎么样,就试了一下,不想就成功了。” 商衡看着司马清悦,眼中赞赏有加,“真是天赋奇才,你比我厉害。” “都是师父教得好,要不是师父悟出了驭气疾风术的修习方式,我哪会成功啊。”司马清悦不失时机的拍了个马屁。 “好了,我俩不要互吹了,你还要多练习一下,虽然看不见人,但是我刚才已经觉察到空气的异常波动,如果遇到高手的话反而是你自己会被偷袭。”商衡指出目前隐身术的缺陷道。 “知道了,师父。”司马清悦开始了隐身术的练习。 冬日的暖阳渐渐向西而去,一轮血红挂在远处的山头,远山的寺院传出暮鼓之声,山林的深处飘出袅袅炊烟,成群的倦鸟一批批回到山林,凉风在山崖之上呼啸,吹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咽的声音。 山崖之上,一个红衣少女不断的闪现在不同的位置,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半日有余。峭壁之巅,白衣飘飘,华发胜雪,一张瑶琴横卧膝头。盘坐在崖顶的商衡轻抚着号钟古琴,曲乐婉转悠扬,虽是出自号钟,却似来自天际。 晚霞染血,万木失色,残阳独挂西边。 暮鼓声声,山僧又诵阿弥。 炊烟起,樵哥归舍,清啼落,倦鸟回巢。 徒哀叹,山河依旧,中原遍地余胡音。 洛阳相问长安,故里如今安在,惶惶南渡。 莺歌燕舞,醉看金陵繁花。 抚瑶琴,华发落寞,弄倩影,红袖倾心。 忆昔年,白马银枪,至今犹思量。 一曲毕,商衡犹自沉浸其中,全然忘了司马清悦还在练习隐身术。这隐身术比起五行遁术要高明的多了,五行遁术只是基础术法,隐身术的等级已经可以类比三尸境。就目前而言,除了商衡外没有第二个人能看出这术法的破绽。 “商兄好雅兴啊。”商衡闻言从思绪中惊醒,回头一看,见是郗超站在了身后。 “郗兄如何寻到这里了?”商衡拱手道。 郗超同样拱了拱手道,“我去你府上寻你,贵府的刘管家说你去了城外,我便一路寻来,有幸又一次聆听商兄的琴音。” “想来郗兄寻我是有要事了,若我猜的没错,可是那袁真有消息了?”商衡站了起来。 “商兄神机,正是那袁真,我的人发现他和两个儿子都在寿春出现,并且正在设法接近寿春守将。”郗超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还发现他的身边多了一些修者。” 商衡闻言皱了皱眉道,“还有修者?可知这些修者来历?” “那些修者是黑水宗的人。”郗超看了看商衡疑惑的神情,又补充道,“我派去的人是我在火岚宗的师弟,对其中一人出手试探过,不会有错。” 商衡听完,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我有两件事需要劳烦郗兄,还望郗兄协助。” “商兄请讲。” “第一,你让大将军做好出兵准备,务必让他带上御林军大统领李元将军;第二,请郗兄设法让火宗主走一趟。”商衡正色对郗超道。 “第一件事好办,可是宗主已有多年不在江湖中走动,让他出山恐怕……”郗超面有难色道。 “你告诉火宗主,袁真身上的那块勾玉可以给他。”商衡淡淡的说道。 “商兄的话必然不会有假,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定要我师父出山?”郗超问道。 “因为慕容垂一定会去,很可能黑水宗的那个老怪物也会去。” “你是说黑水宗宗主慕容苍?”郗超倒吸一口凉气道。 说起这黑水宗,是在燕国境内的一个修道宗门,起源已经不可考,传说是传承自神话时代。他们是燕国真正的后盾,燕国皇族慕容氏就出自黑水宗。黑水宗里面天资好的留在宗门修炼,修仙无望的便负责管理世俗事务,成为黑水宗在世俗中的代理人。 这几十年来慕容氏出了好几个天资卓越的人物,其中宗主慕容苍已有一百多岁,据说一直都在闭死关,就为了斩却上尸踏上仙路。宗门的日常事务都交给了慕容垂,同时由于负责管理世俗的燕国皇族慕容氏人才凋零,所以慕容垂还兼顾着一些世俗事务。这次在修道界流传的勾玉,据说关系着白起成仙的秘密,所以慕容苍对此是志在必得。 “没错,正是慕容苍。”商衡点了点头道,“如果要同时对付慕容垂和慕容苍,我可没有把握。” “如果是慕容苍要出手的话,那我师父出来就没问题了。”郗超面露微笑道。 “哦?这是为何?火宗主与慕容苍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渊源?”商衡来了兴趣道。 “何止渊源?我师父与那慕容苍有杀妻之仇。” 当年火云天和慕容苍同是海外冰火岛冰火老人的徒弟,由于慕容苍心术不正,冰火老人临终前将分别记载有冰火术法的两块玉佩都传给了火云天。慕容苍心怀不满,为了得到两块玉佩就抓了火云天的妻子,逼迫火云天交出玉佩。在争斗中火云天的妻子替火云天挡了一击,不治身亡,而冰火玉佩也被慕容苍得到了冰玉佩。 火云天到处追杀慕容苍,慕容苍为了自保投入了黑水宗的门下,火云天独自一人无法对抗黑水宗,便去南方依靠火玉佩创建了火岚宗以对抗黑水宗。火云天复仇之心一刻都没忘记,甚至下令门人只要遇到黑水宗的一律杀无赦。 看来这慕容苍便是火云天的执念了,商衡如此想道。 “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即刻便去寿春,我就在寿春等待火宗主大驾了。”商衡向郗超拱了拱手道。 “好,我即刻去传信。”郗超行了一礼后离开了。 郗超前脚刚走,司马清悦就出现在商衡的面前,“师父,这次一定要带我去。” “你刚才在哪的?”商衡见司马清悦突然出现,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没有察觉。 “你们俩说话时我就在旁边听着啊。”司马清悦忽闪着大眼睛,歪着头道。 商衡看着司马清悦想道,这丫头也太逆天了,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练成了隐身术。 “我们先回王府,我有事要跟王爷商量。” 第五十四章 火云天 琅琊王府书房之中,司马昱坐在书案之后,正在沉思,刚才商衡已经将袁真欲反的消息告知了他,但是对于如何让桓温同意李元随军颇为伤脑筋,若是直接提出必会引起桓温的怀疑。商衡虽然让郗超去设法说服桓温,但这涉及到桓温自身利益,预计会很难,桓温极有可能会提出由刚当上御林军副统领的桓冲领兵。司马昱担心的正是这一点,这样一来不但削弱了御林军的实力,还使桓冲在御林军中的地位获得了稳固。 “若是桓温提出由桓冲带御林军协助平叛,该当如何?”司马昱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商衡展开折扇,摇了几下,“王爷勿忧,我的真实目的就是让桓冲领兵。” “哦?”司马昱不解道,“请先生细说。” “袁真谋反,背后必有燕国支持,燕国为使袁真成功,必会出动幽冥骑协助,幽冥骑天下无敌,无论是桓温还是桓冲碰上都是必败之局,这是削弱桓温的最好时机,此为其一。” 商衡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继续道,“其二,若是桓温拒绝李元领兵,王爷要向桓温说明京城的隐患,穆家已经倒向陛下,为了削弱陛下的实力,让桓温将由副统领穆岩控制的部分御林军抽走。” 司马昱紧锁双眉,“若是如此,恐怕陛下不会同意吧。” “王爷可在朝堂上提出同时抽调李元的部下,这样陛下就没什么话说了。” “先生刚才说幽冥骑天下无敌,若是袁真在幽冥骑的支持下击败了桓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司马昱对此比较担心,上次在涂中得知了幽冥骑的存在后,专门向李元询问过,也知道了幽冥骑的可怕。 “李元的作用就是消灭幽冥骑,我们利用幽冥骑削弱桓温,然后再由李元消灭幽冥骑,这样一来王爷的实力将超过桓温和陛下。” “先生何以断定李元能消灭幽冥骑?” “我已安排李元秘密训练了一支特殊部队,在打造这支部队装备时加入了龙鳞龙爪等材料,定能对抗幽冥骑,此事未及时向王爷禀明,还望王爷恕罪。”商衡躬身向司马昱行了一礼道。 “先生运筹帷幄,未雨绸缪,本王岂有怪罪之理。”司马昱离座扶起商衡。 “王爷胸襟宽广,待人至诚,实乃天下之幸。” “先生谬赞,若无先生筹谋,本王岂有今日这般与陛下、桓温分庭抗礼的局面。”司马昱回到座位,“这支特殊部队可有名字?” “尚未取名,还请王爷赐名。”商衡坐下道。 “既然这支部队的装备以黑蛟鳞爪为材料,就叫玄龙骑吧。” “玄龙骑?此名颇为贴切,多谢王爷。”商衡想了想,又道,“玄龙骑人数不过百人,是王爷的秘密部队,用以威慑桓温,切不可让桓温了解详情。” “这个自然,真想看看当桓温发现玄龙骑击败幽冥骑后的表情啊。”司马昱戏谑的说道。 “哈哈哈……”二人相视而笑。 寿春,是淮南军事重镇,袁真在这里经营了多年,俨然已经成了他的大本营,袁家的势力在这里盘根错节,使得这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被贬袁真依然坐在大堂之上,而朝廷任命的官员宁愿辞官也不愿到寿春上任。 城中的一座酒楼上,商衡和司马清悦临窗而坐,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讨论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师父,这城里怎么有这么多修者?”司马清悦看着大街上三三两两走过的人群,其中好多人都是黑衣道人打扮。 “想不到黑水宗来了这么多人。”商衡转着手中的酒杯说道,“看来那老怪物真的来了。” “那慕容苍真有这么厉害吗?连师父都忌惮他。”司马清悦一脸不以为然道。 “你师父很厉害吗?”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司马清悦转头望去,一个秃顶的胖老头披散着一头红发,穿着一身红色的道袍,站到了他们桌旁。 “我师父天下无敌,怎会怕一个老头?”司马清悦不服气道。 “是吗?那还千里迢迢的把我找来做什么?让你师父自己去搞定吧。”胖道人说完,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要走。。 商衡嘴角微微一翘,“火宗主是想让我来替你报仇吗?” “什么意思?”这胖道士正是火岚宗的宗主火云天,听商衡这有些戏谑的语气有些不悦。 “火宗主莫要生气,请坐。”商衡给火云天倒上一杯酒,“我这徒弟是琅琊王府的清悦郡主,从小刁蛮惯了,火宗主一把年纪还要生一个晚辈的气吗?” 火云天向商衡拱了拱手,便坐下了。修道世界达者为先,商衡虽然在年纪上比火云天小了很多,但是这修为境界跟火云天却不相上下,况且他那一头白发再配上年轻的面容,让火云天误以为是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 “久闻鬼谷先生大名,无缘相见,今日托小徒的福,得以一见尊颜,只是此次之事不知先生可有把握?”火云天慢悠悠的说道。 商衡听出来他是在质疑自己的实力,当下以不说破,“这次黑水宗来了至少两名三尸境的高手,天境修者更是不少,如何应对还需演练一番,只是这一带目前都被黑水宗控制了,火宗主可有合适的场所?”商衡这话的意思是要跟火云天过下招了,只有了解了彼此的实力才能制定出应对的计划。 “好,先生之言正合我意,离此地三十里处便是八公山,去那里如何?” “八公山?呵呵……”商衡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就去八公山一叙,火宗主,请。”商衡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第五十五章 偷了条蛇 八公山,因淮南王刘安与八公学习修仙而得名,方圆三十多里,山上郁郁葱葱,林木茂盛,这里的民间流传着八公修仙的传说。 商衡、司马清悦、火云天三人此刻站在一处山颠上,脚下是连绵不绝的山林,山林中竟然驻扎了军营。 “师父,袁真的部队为什么会驻扎在这里?”司马清悦指着山下的军营道。 “丫头,你再仔细看看林子深处。”火云天笑着提醒道。 司马清悦看向密林深处,发现居然有黑水宗的人在出没。“这些修者怎么会跟军队在一起?” “因为袁真手里根本没有勾玉,他有的只是勾玉所在的信息,这是慕容垂支持他谋反的条件,否则凭他自己那点人马起兵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商衡解释道。 “看他们这情况,这勾玉十有八九就在这里,这些军队的真正作用是将这里封锁,以防外人误入。”司马清悦马上就想到了这一点。 “清悦,你下去探查一下黑水宗的情况,我跟火宗主谈点事。” “好。” “且慢!”火云天出声阻止,“你让你徒弟一个人下去探查?万一那慕容苍就在下面的话你这徒弟可就交代了啊。” “多谢火前辈关心,清悦就不劳您费心了。”司马清悦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隐身术?”火云天瞪大眼睛道,“真有这门术法吗?还是使的障眼法?”看了眼商衡,商衡却笑而不语。火云天转念就明白了,如果是障眼法绝对躲不开自己的探查,这是真正的隐身术,不由对商衡赞叹道,“鬼谷秘术果然神奇。” “火宗主谬赞了,我可不会这隐身术,这是清悦自行领悟出来的。”商衡不无得意的说道。 “令徒天资聪颖,惊艳绝伦,我火岚宗弟子皆不能及也。”火云天言语中满是羡慕之意。 “火宗主休要如此说,贵门弟子人人身怀绝技,此间之事还需仰仗火宗主。”商衡谦虚的说道, 听了这话,火云天的脸上又现出了得意的神情,“本座在见你之前就已经派弟子探查过此处,这八公山底下的确是有处空间,极有可能就是八公设置的地宫,那勾玉说不定就在其中,只是无法探查出地宫的具体所在。” “那你我就静待清悦探查的结果,我看他们应该还没打开地宫。”商衡说道。 “何以见得?” “袁真想要谋反成功,就必须要得到燕国出兵协助,而地宫的所在则是袁真的底牌,以袁真的谨慎,在燕国援军出现前,他是不会透露出去的。” 听了商衡的话,火云天眉头紧锁,“难道我们就在这干等?” 商衡神秘的一笑,说道,“火宗主,别急,待我催催燕国大军。”说罢,商衡一指点向东方天际的云层,云层慢慢的发生了变化,形成了一朵海棠花的图案。 “先生这是何意?”火云天不明白海棠图案的意思。 “这是我与令徒约定的信号,见海棠即发兵。”商衡顿了顿道,“大军还有半日才能到达,咱们剩下的时间就真的只有等了,火宗主与我喝一杯如何?”商衡从芥子袋中取出一坛紫竹酿来。 “哈哈哈,本座就好这一口,来来来。”火云天大笑道。 一个时辰后,二人已经喝了半坛子酒下去。“我说商老弟啊,这光喝酒也没下酒菜,太无趣了。”火云天酒已半酣,跟商衡称兄道弟起来。 商衡正要答话,却见司马清悦突然冒了出来,“这条蛇下酒够吗?”说着就扔了一条蛇在地上。 那条蛇浑身紫红,间或黑色斑点,长约一丈,碗口粗细,根本就是一条蟒,这会正软趴趴的躺在地上。 火云天一见那条蟒,酒意顿时去了大半,“紫血蟒?哈哈哈,小丫头可真有你的,这可是慕容苍那老怪物的宝贝啊,你把他宝贝弄了来,他得气得跳脚了吧。”火云天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的原因还是因为极度兴奋。 “这紫血蟒有什么说法吗?”商衡第一次听说这种生物。 “紫血蟒,顾名思义,其血紫红,性温顺,以其血炼制丹药可加强一倍的药力,慕容苍百年前机缘巧合下获得了一条紫血蟒幼蛇,想来应该就是这条了,想不到这老怪物豢养百年的紫血蟒会成为我的下酒菜,想想都兴奋啊。”火云天涨红着脸,兴奋的手舞足蹈。 “清悦,你盗这紫血蟒没被发现吗?”商衡有点担心的说道。 “这隐身术真好,随便出入都没人发现。”司马清悦也有些兴奋的说道。 “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出了事让我怎么向王爷交代?”商衡严肃的说道。 “你就只是考虑怎么向我父王交代吗?”司马清悦收起了笑容。 “要不然呢?” “不用你跟父王交代,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会负责。”司马清悦就消失了。 “唉,都是被我惯的,让老哥见笑了。”商衡对火云天无奈道。 火云天一边架起火堆,一边对商衡说道,“商老弟,你既然关心人家就不能说几句好话吗?人家姑娘正兴奋呢,你就打击人家。” “她郡主当久了,依着这大小姐脾气早晚要吃亏的,我当师父的不得教她吗?”商衡没好气的说道。 火云天架好火堆,拿出个水壶倒空了,把紫血蟒的血都装进了水壶,又开始给紫血蟒剥皮,“这百年的紫血蟒已是灵兽,浑身都是宝贝,莫要浪费了。” “商老弟,老哥是过来人,我看你那郡主徒弟可是对你有意思哦,你难道看不出来?”火云天一边翻转着烤架上的蛇肉,一边说道。 “老哥说的哪里话,我与她是师徒,岂可逾矩?再说我已一心向道,再无心思谈这儿女情长。” “师徒?你俩可有师徒的样子?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偏你要自欺欺人,师徒又如何?修道之人逆天而行,岂能受世俗规矩束缚。”火云天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这修道,枉你这么高的境界修为,却被自己误了。” “老哥这是何意?”商衡修道一路顺遂,偏偏卡在斩上尸这一层,不得寸进,听火云天这么说,不禁问道。 火云天将烤好的一块蛇肉递给商衡,“执念过甚是为心魔,绝情绝爱是为真魔,心魔可除,真魔难救,仙若无情,与魔何异?” “仙若无情,与魔何异?”商衡闻言,低头喃喃自语道。 就在商衡沉吟间,忽听一声暴喝,“火老头,纳命来。”一道黑影跃上山巅。 第五十六章 慕容苍 黑影一掌袭向火云天,“嘭——”的一声,火云天与那黑影对了一掌,双方旋即分开。 “慕容老鬼,吃你一条蛇你就这么大火气,哪还有修道之人的样子。”火云天怪叫着。 慕容苍一身黑衣,,一头灰发,颌下一缕山羊须清瘦矍铄,鹰鼻狼眼。此刻一眼瞥见商衡,见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串成的烤蛇肉,正津津有味的啃着,仿佛眼前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不由大怒,“火老头,我跟你的账等下再算,待我先解决了这小子再说。”说完也不跟商衡搭话,直接扑向商衡而来。 慕容苍一掌击向商衡,不想却落空了,那一掌打在商衡坐的那块石头上,顿时将石头击得粉碎。转头一看,见商衡站在三丈远的位置,还在啃着手中的蛇肉。 “小子,纳命来。”慕容苍怪叫着再次向商衡扑去,结果又一次落空。 火云天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切,本来他还准备出手阻挡慕容苍,谁知商衡的速度这么快。见慕容苍两次落空,便安心的坐在石头上看起戏来,也有心想看下商衡的实力。 两次扑空,让慕容苍大为恼火,双手掐动印诀,一个水球在他手上汇聚而出。慕容苍向商衡一指,水球激射而去,在半途中凝成了一个冰球。 商衡见冰球来袭,凌空而起,悬浮在空中,冰球一击落空。“慕容苍,我已让你三招,你奈何不了我,还要继续吗?” “本座尚未显露手段,休要在那大言不惭。”慕容苍也凌空而起,再次结起手印。 商衡将手中未吃完的蛇肉扔向火云天,“老哥替我拿着,待我收拾了这个老鬼再与你共享,可别偷吃哦。”边说边将号钟琴召了出来。 “那你可得动作快点,老哥我可是饿了。”火云天配合着说道。 慕容苍见他们两个在那一唱一和,大怒道,“好小子,当本座不存在吗?”说罢,双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圆,顿时在空中出现了无数冰凌,封住了商衡前后上下左右,将商衡团团围在中间。“这次看你再往哪里逃。” 商衡丝毫不将围在周边的冰凌放在心上,凌空盘膝而坐。“慕容宗主心浮气躁,不如听我弹奏一曲,以安心神。”说罢,琴弦拨动,清脆的的琴音流淌而出,一道玄龟虚影与商衡重合。 “旋转,冰封。”慕容苍口中喝道,那些冰凌纷纷向商衡飞去,最终将商衡包裹成一个巨大的冰球,冰凌之间迅速的相互融合,很快就成为了一个整体,球体光滑如镜,在阳光映照下闪现着斑斓的色彩。 “哼哼,不过如此,原来是个爱说大话的家伙。”慕容苍得意洋洋道。 火云天见此情形,一下站了起来,“慕容老鬼,该我了。”说着就开始结起手印。 “火老头,你我斗了一百年,你看我什么时候怕过你。”慕容苍丝毫不将火云天放在心上,他们二人争斗百年,但是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火老哥,看好烧烤架就行,这个老鬼交给我好。”冰球内传出了商衡的声音。 见商衡还能开玩笑,火云天便停止了结印,他也想看看商衡的实力,但也做好了万一商衡失利,自己随时出手的准备。 慕容苍见商衡还能继续说话,便对冰球释放出大量寒气。冰球在寒气之下,冰壁原来越厚,“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慕容老鬼,你是老态龙钟了吗?”火云天一边嚼着蛇肉,一边说道。 “什么意思?”慕容苍没好气的说道。 “你自己仔细听。” 被火云天一提醒,慕容苍仔细听了起来,琴音从冰球缓缓传出来,“怎么会这样?他不是该被冰封住了吗?” 慕容苍不知道的是,那冰球的中间被商衡的玄龟虚影撑住,那些冰凌在商衡的外围就被挡住,根本就没能碰到商衡。 陡然,琴音一变,由舒缓变的激昂起来,“嘎拉拉”冰球的表面出现了裂纹,并且越来越多。最终“嘭”的一声,冰球炸开,碎裂的冰块向慕容苍飞来。慕容苍一捏指诀,一面冰盾护在了身前。 飞向慕容苍的碎冰块在琴音的控制下汇聚成五条冰龙,连续不断的狠砸在慕容苍的冰盾上,冰盾受到冰块和音波的双重攻击支持不住,在挡下了四条冰龙之后,一下爆裂开来。最后一条冰龙向慕容苍疾飞而去。 慕容苍避无可避,只能双手一刻不停的向冰龙发射冰凌,冰龙被冰凌阻挡最后爆裂开了,但是冰凌挡不住音波,一道音波击中慕容苍,在修习过驭气疾风术后,商衡的音波攻击速度已经比对战黑蛟时快了一倍。慕容苍赶紧落回地面,趁后退之势卸去了音波劲力。 商衡见慕容苍落地,再次发出盛神五龙术,五条音龙带着龙吟之声扑向慕容苍。慕容苍被逼的就地打了几个滚,避开了音龙的攻击。虽然未受伤,样子却极为狼狈。 这倒不是慕容苍不行,而是没想到商衡能利用他的冰球来反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打滚虽然难看,但是却给自己赢得了反击的时间。慕容苍手中凝出一把冰剑,对着商衡就掷了出去,同时变换手印。冰剑由一把变成了无数把,一起飞向商衡,再此间隙中,慕容苍的身上出现了一件冰甲。 那些冰剑杀伤力并不强大,真正有用的只有一把,其他都不过是幻像。商衡并不知情,只得召唤出玄龟虚影防守,冰剑在击中玄龟虚影时,幻像全都消失了,只有一把冰剑被玄龟虚影挡在了半空中。 商衡见慕容苍穿上了一件冰甲,不由讥笑道,“慕容宗主,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穿件乌龟壳吗?这可太让我失望了,看我砸了你的乌龟壳。”说着就在琴弦上一挥,数十道音波发出,这是曾经让黑蛟崩溃的散势鸷鸟术,一群飞鸟虚影扑向慕容苍。 慕容苍以为这是跟音龙差不多的攻击,便仗着身穿冰甲直接硬抗飞鸟虚影。可谁知飞鸟虚影一沾身便如跗骨之蛆般,持续震荡着冰甲。鸷鸟术连龙鳞都能震碎,何况这区区冰甲。很快这冰甲便被震的四分五裂,碎成了齑粉。 其实这也不能怪慕容苍,任谁也没碰到过商衡这种打法的。只是可惜了那件冰甲,那是慕容苍花了几十年淬炼出来,能够抵挡三尸境修者的全力一击的战甲,平时当成镇派之宝,都舍不得拿出来,结果刚拿出来还没捂热就成了渣渣。 慕容苍见毁了冰甲,狂怒不已,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物件出来,对着商衡施起法来。 第五十七章 再见慕容垂 商衡一见那物件乐了,原来那物件不是别的,居然是八卦铜铃。当下快速拨动琴弦,设置了数道音障,又用实意螣蛇术释放出螣蛇虚影暗藏在音障中。 慕容苍催动铜铃,铃音一道道的笼罩向商衡。要说慕容苍控制铜铃可比青阳观主强太多了,无论是攻击距离还是攻击强度都是天壤之别。不过对付青阳观主的是初学的司马清悦,而慕容苍面对的是商衡。 在铜铃发出的音波触及到音障时,预先暗藏的螣蛇虚影顺着铜铃音波的反方向进入了铜铃,将慕容苍留在里面的神识印记一下就抹去了。失去了慕容苍神识印记的铜铃落在了地上,跟个普通的铃铛没什么两样。慕容苍捡起铜铃,在手上翻来覆去的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慕容苍这次的损失有点大,毁了冰甲,铜铃失灵,自己虽然没受伤,但是却被搞得狼狈不堪,早没了一派宗主的风度,“你到底是什么人?”慕容苍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这时候才想起问商衡的身份。 商衡落回地面,揶揄道,“黑水宗果然霸道,打不过才想起问我是谁。” 慕容苍被商衡一阵抢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噎的说不出话来。 “在下云梦山商衡。” “原来是鬼谷先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在下失敬了。”慕容苍这时不敢再自称本座,态度变得谦虚起来。 “慕容老鬼,商老弟跟你打完了,该来算算咱俩的账了吧?”火云天把蛇肉扔给了商衡。 “火老头,你们是要车轮战吗?”慕容苍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一个商衡就够他受的了,再来个火云天,今天非得交代在这不可。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掠上了这道山巅,“宗主勿惊,我来助你。” 商衡循声望去,来者一袭黑衣,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苍白的面容中带着一丝妖艳,漆黑的双瞳透出深邃的目光,手持一杆朱雀戟。 “十多年了,终于又见面了。”商衡低声自语道。 “慕容垂,你要想出手的话我来陪你过两招如何?”商衡站起身挡在慕容垂之前。 “你是……”慕容垂端详着商衡,不觉皱起了眉头。 “他就是鬼谷先生。”慕容苍说道。 “原来是闻名天下的鬼谷先生,我还以为遇到故人了,真是失敬。”慕容垂拱手道。 商衡闻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哦?莫非在下与吴王故人长的很像?” “不,只是神似而已。” “想来这位故人定是让吴王印象深刻。”商衡故意说道。 “本王与那故人当年在云梦山一别,不觉已有十余载,先生久居云梦山,不知可有耳闻?” 商衡听出来慕容垂是在试探自己,便道,“在下长期独居云梦山,偶尔也会遇到一些砍柴的樵夫或者采药的郎中,却不知吴王的故人当年与吴王分别时是何种情形?” 慕容垂想起当年与殷恒的那一战,脸上不禁抽搐了一下,“算了,先生高雅,岂会注意这些凡尘俗事,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当年殷恒在云梦山的最后一击每每出现在慕容垂的梦里,已经成了他的心魔,他总是认为殷恒没死,而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殷恒来消除自己的这个执念,不过此刻显然不适合纠缠这些事。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了号角声,商衡听出来那是晋军的传令军号,想来桓温的平叛大军已经到了。 慕容垂听到晋军号角,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对慕容苍说道,“宗主,我们该走了,莫要误了正事。” “慕容老鬼休走,你我之间的账还没算呢。”火云天欲出手阻拦。 商衡拉住了火云天,“火老哥,让他们去吧,很快就会再相见的,不必急于一时。” “慕容宗主,我们后会有期啊。”商衡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慕容苍嘴角撇了撇,也不搭话,与慕容垂化作两道流光而去。 “商老弟为何将那慕容苍放走,我看他不是你的对手。”火云天对商衡放走慕容苍不解。 “那个慕容垂可比慕容苍厉害,现在与他们拼命不划算,我们还需要靠他们打开八公秘藏呢。”商衡微微笑道,“晋军已经出动,燕军也快到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等他们打开八公秘藏。” 火云天闻言道,“好吧,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你我暂且别过。”说罢也化作一道流光走了。 山巅之上只剩下了商衡一人,他重新从烤架上拿下一块蛇肉,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出来吧,别躲着了。” 司马清悦在商衡面前现出了身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申请颇有些沮丧。 “虽然是你自己领悟出的隐身术,但这驭气疾风术是我教你的,又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呢?”商衡脸上略显得意的说道,“赶紧来尝尝这蛇肉,对了,这个紫血蛇胆百毒不侵,我可是特意悄悄给你留下的,赶紧吃了。” 司马清悦接过蛇胆,“你是不是知道我一直在这儿?所以你跟胖老头说的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是不是?” “什么话啊?我可不知道你在这,你问的是哪一句啊?”商衡这会心情不错,调侃起了司马清悦。 “不记得就算了。”司马清悦嘟着嘴说道。 商衡双手扶着司马清悦肩膀,看着她的眼睛,“答应我,以后千万别再犯险,知道吗?” “是不是因为要跟我父王交代?”司马清悦还记着这句话呢。 “不,是因为你要是被人抓了,我会很没面子的,哈哈哈……”商衡哈哈大笑,满脸都是恶作剧的意味。 “师父……”司马清悦发出了一声娇嗔,旋即小脸一红,又偷偷的笑了。 第五十八章 寿春之战 往日熙熙攘攘的寿春城已经四门紧闭,在得知桓温大军向寿春开拔的时候,袁真已经把寿春的防务交给了儿子袁瑾,他本人则和慕容垂在一起。 说实话,袁真并不相信慕容垂,但他现在不得不倚仗慕容垂承诺的燕军。 而慕容垂也不放心让袁真在寿春城里,万一在双方交战的时候袁真死了,那可就欲哭无泪了。没有了袁真的信息,要想找到八公秘藏除非把八公山给整个掀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此刻,袁瑾站在寿春城楼,看着地平线上出现的滚滚烟尘,心情极为复杂。他支持父亲造反,却不支持父亲与燕国合作。在他看来,北方的秦国实力越来越强大,雄主贤臣一个不缺,而燕国已经岌岌可危,只有一个慕容垂在独撑危局。他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选择与燕国合作。 “公子,晋军到了。”袁瑾身边的副将指着远方的烟尘道。 “嗯,知道了,城防器具都准备的怎么样了?”袁瑾点了点头问道。 副将盘算了片刻说道,“一应城防物品都已准备妥当,只是兵力太少,现在守城兵士只有一万多人。” “有燕军的消息了吗?”袁瑾这时只能寄希望于燕军能及时赶到,靠这一万多人守城是抵挡不了多久的。 副将脸色有些为难道,“尚未有燕军消息,不过按照燕军速度,大约还有一日方能赶到。”副将这是依据晋燕边境距离所推算。 “唉——”袁瑾长叹了一口气,“若无燕军助战,此城断难守住,传令,油锅全部点火。” 副将领命,挥动手中的令旗。不一会儿,城头上早已架好的油锅被点燃了底下的柴薪,熊熊的篝火使得城头出现了一道道的黑烟。 远方的烟尘散去,晋军开到距城三箭之地列阵停下,桓温顶盔贯甲立马于大纛之下。这时阵门打开,桓温身边的一名将领跃马而出,直到距城一箭之外停下。 那名将领手中长刀指向城楼,大声道,“城上之人听着,大将军奉旨前来捉拿钦犯袁真,速速将人交出,如若拒捕便是叛逆,大军即刻攻城,所有附逆者皆是死罪。” 袁瑾在城楼上,手扶城垛,冷冷的看着城下那名将领,“我父无罪,乃是遭奸人诬陷,大将军既是奉旨而来,那就请大将军亲来宣旨。” 那将领听袁瑾如此作答,便拨马回阵。 袁瑾趁此时机,跟身边的一名副将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桓温带着几名亲卫来到城下,只见桓温手中高举圣旨喊道,“圣旨到,袁真速速出城接旨。” 袁瑾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我父不在,请大将军回禀陛下,我父乃是被奸人诬陷,望陛下明察。” “有罪无罪等到了陛下面前,陛下自会明辨,你等若不开城便是抗旨。”桓温大声道。 袁瑾看着桓温冷笑道,“呵呵,谁不知道大将军权倾朝野,这圣旨到底是出自陛下还是你大将军,你我心知肚明。”说着,袁瑾向身边的副将做了个手势。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从城头射孔中飞出,不偏不倚正中桓温咽喉。 随着桓温落马,他身边的一名亲卫突然出声道,“大胆袁瑾,胆敢射杀本座,袁家反迹已现,传令攻城。”说完调转马头就走。 袁瑾见状,狠狠的一掌拍在城垛上,“想不到老贼如此谨慎,竟用替身传旨,传令做好准备,敌军要攻城了。” 八公山上,听着晋军攻城的鼓声响起,司马清悦不由有些担心,“师父,你说燕国会出兵相助袁真,看那慕容垂来了,那他的幽冥骑也一定来了,大将军攻城能顺利吗?” 商衡喝了一口酒,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幽冥骑?这次能否回的去都要两说了,李元将军会让慕容垂后悔出动幽冥骑的,我们只要盯住慕容垂和慕容苍就行。” 司马清悦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先前光顾着生气,把正事忘了,慕容垂和袁真先前在下面争执,袁真非要等到燕国援军出兵才肯交出八公秘藏的信息,所以他们也在等时间。” 商衡听后闭上眼睛细细盘算了一番,“燕军最快的速度也要今晚才能到,我们时间还很多,闲来无事,待我弹奏一曲。” 号钟的琴音在八公山响起,山下的慕容苍听着不禁眉头深锁,便向慕容垂询问,“你可听出这琴音有何异样?” 慕容垂听了半天,摇了摇头,“没有,莫非宗主觉得有何不适?”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我这不懂音律之人都觉得这琴音异常悦耳,那商衡与我等是敌非友,小心点总是好的。”慕容苍对山顶的交手仍有些心有余悸,商衡诡异的琴音让他有些疑神疑鬼了。 慕容垂听慕容苍说了与商衡的一战,便也对这琴音留起了心,但是无论如何也没听出这琴音里面到底包含了什么,因为商衡本来就没打算要对他们做什么。 八公山某处的火云天也听到了琴音,虽然他也不懂音律,但是在见了商衡与慕容苍的一战后,之前在商衡面前所显露的那些傲气早已荡然无存,并且还庆幸自己和商衡不是敌人。虽然那一战双方都没有尽全力,但商衡对慕容苍的压制性攻击使他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远方的鼓号声已经渐渐沉寂,八公山上的红叶与不知何时飘起的雪花相映成趣。司马清悦听着商衡的琴音,不觉拿出碧寒箫,随着商衡的音律合奏了起来。 红叶落,白雪扬。黑云压顶,远山天色青。 琴箫悠扬意绵绵,飞雪临发,也算共白头。 金鼓寂,兵戈息,成王败寇,今夜谁无眠。 壮士出征将军还,忠骨何存,化作他乡泥。 冒着大雪急行军的燕国援军,在琴箫声中不觉放慢了脚步。 “来人,队伍怎么慢下来了?”燕将问道。 中军官气喘吁吁的赶来报告道,“启禀将军,将士们连续行军,已经人困马乏,如再不休息的话,即使赶到寿春也是强弩之末了。” 燕将闻言怒道,“你说的本将岂能不知?但是你有几个脑袋敢违抗吴王的军令?” 中军官也是个耿直的人,继续说道,“吴王下令时可知今日有大雪?大雪阻碍了我军行军,但是也阻碍了晋军攻城,况且军中思乡之情日盛,属下只怕强行下令会导致军士哗变。” 中军官的话让燕将沉默了,这支燕军正是当日袭击桓温的那支部队,是慕容垂从秦燕边境抽调过来的,光在燕晋边境就已经驻扎了半年多。这些人大部分是老兵,很多人在新年之前便可以结束自己的戍役回家,商衡的琴音更是勾起了他们思乡厌战的情绪。商衡利用驭气疾风术把琴音单向传播的更远,这支燕军才是他真正要对付的目标之一。 燕将最终派出斥候向慕容垂传信,同时下令大军扎营,比起慕容垂的军令,他更怕军中发生哗变。不过他注定回不了燕国了,就在大军扎营进行到一般的时候遭到了晋军的突袭。 晋军原本的计划是阻击这支燕军,白日的进攻并没有尽全力,只是迷惑的手段而已。如果慕容垂在城头的话一定瞒不了他,可慕容垂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使得燕军行军变缓,这给晋军有了围歼他们的机会。 当晋军潮水般杀入燕军营地的时候,疲惫的燕军毫无战心,纷纷向着北方而逃。晋军士兵疯狂的砍杀者燕军,尽情的发泄着半年前战败的愤懑。 就在回天无力的燕将绝望的准备引剑自刎时,战场情况发生了突变,一身漆黑的幽冥骑如鬼魅般杀了进来。刚刚还在兴奋的晋军,此刻见到幽冥骑出现,心里的恐惧涨到了极点,直接转身就跑。而燕军士兵情况正好相反,此刻又跟随着幽冥骑向晋军反杀而去。 晋军带队将领是桓温的弟弟桓冲,半年前他亲身感受过幽冥骑的恐怖,此刻见到幽冥骑出现,眼看到手的功劳就这么飞了,却丝毫提不起战斗的勇气,满脑子想的都是逃跑。 就在桓冲打算弃军而走的时候,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桓将军休惊,李元来也。”桓冲循声望去,李元带着数十身穿玄色甲胄的骑兵冲了过来,心中却一阵鄙夷,这点人给幽冥骑塞牙缝都不够,真是自不量力。 李元率领的便是他新训练的玄龙骑,装备着加入了龙鳞龙爪材料的兵甲,专门找幽冥骑对阵。幽冥骑的重甲在玄龙骑的利刃下与普通甲胄没什么区别,而玄龙骑的甲胄让幽冥骑感受到了别人面对自己时的无奈。李元放弃了擅长的大刀,手中的黒冥剑第一次上阵,就发挥出超乎他想象的威力。幽冥骑的重甲在黒冥剑面前犹如纸糊一般,这使得李元成了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十来年的郁闷,今日一朝释放,幽冥骑的热血使李元极度兴奋。 桓冲看到情势再次逆转,当下也不含糊,指挥着晋军再次反杀,心下却对琅琊王竟然暗藏着这样一支骑兵而暗暗心惊。琅琊王有这样一支骑兵在手,哪里去不得啊。 燕军这边再次陷入了绝望,被他们视为神兵的幽冥骑竟然像羔羊一般被玄龙骑屠戮,这使得他们原本燃起的战心跌到谷底,纷纷逃跑。李元冲到燕将面前,那名燕将正要与他交手,却见李元直接从他面前路过,看都没看他一眼。李元的眼中现在只有幽冥骑,他这次出来就是要将幽冥骑彻底覆灭。 燕将尚未来得及暗自庆幸,桓冲已经到了面前。一道寒光闪过,燕将看到了自己无头的身体端坐在马上,而自己已经贴着地面了。桓冲提起燕将头颅拴在了马上,心中不由对李元亲近了几分,他认为李元是故意将这斩将夺旗的功劳让给了自己。 第五十九章 八公的结界 八公山上,琴音停了。在李元大杀四方的同时,商衡带着司马清悦找到了火云天。 “火老哥,我已经找到地宫确切位置,接下来看你的了。”商衡一边说着一边在空中勾勒出八公山的地形,并且在上面指出了一个具体的位置。 火云天将信将疑的看着商衡,“你确定?” 商衡淡淡一笑,展开折扇,“若是挖错了我便输你十坛紫竹酿如何?” “哈哈,这买卖划算。”火云天听商衡如此说,笑道。 司马清悦已经知道了商衡确定地宫位置的方法,便悄悄对商衡说道,“师父为何不告诉那胖老头你是用琴音定位的?” 商衡用扇子遮住嘴,小声道,“要保持神秘感。”说完便哈哈大笑着走开了。 司马清悦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真是有其徒必有其师。” 众人来到商衡所标定的位置,这是八公山中的一处峡谷,地上厚厚的枯叶显示了这里人迹罕至,甚至连鸟兽的踪迹都没有。 “宗主,先生,前面没路了。”在前面探路的火岚宗弟子回来禀报说。 商衡闻言与火云天来到前面,一座山壁挡在了前方,山壁之上挂满了藤蔓,遮住了山壁本来的颜色。顺着山壁往上,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只是这座山峰看上去有些若隐若现。 “这应该就是当地传说的缥缈峰。”一名火岚宗弟子出声道。 在寿春一代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在八公山中有一座时隐时现的山峰,当地人城这座山峰为缥缈峰。据传缥缈峰就是五百年前八公成仙的地方,这座山不在凡间,要想上山只有一处藤壁能爬上去。 司马清悦听完这个故事,看了看眼前的藤蔓,“这不就是民间传说的藤壁吗?我们从这上去就是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抓藤蔓。 “别动。”商衡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司马清悦伸出一半的手。 司马清悦被商衡下了一跳,“师父你吓我一跳。” 商衡拉着司马清悦退后一丈,“这片藤蔓有古怪。”商衡指着藤蔓说道,“现在是冬季,可是这片藤蔓依旧郁郁葱葱,显然不合常理。” 火云天看了看,突然隔空点出一指,一道火焰迅速将藤蔓笼罩。过了会儿,火焰散去,藤蔓依旧,不曾损伤分毫。“果然有古怪,这该怎么上去。” 商衡捡起一块石头扔向藤蔓,在砸到藤蔓后又弹了回来。一群人全都沉默了,在没有弄清楚藤蔓古怪前,没人敢上前一试。商衡皱眉思索起来,空中的雪花仍在飘落,一枚雪片正好飘落在他的鼻子上,鼻尖冰凉的感觉让他突然一怔。 商衡抬头看向那若隐若现的缥缈峰,口中喃喃道,“有形而无质,是为障眼;无形而有质,是为结界。”商衡突然眼前一亮,“我明白了。”说罢,也不理众人的目光和询问,取出号钟,一手托琴,一手弹奏。 数道琴音发出,在藤蔓上发出了震荡,整个山壁产生了一道道的波纹涟漪向四周扩散。 “竟然是结界?”火云天神色颇有些懊恼。 商衡拍了拍火云天的肩膀,“火老哥不必懊恼,这是将障眼法和结界结合在一起布的机关,一时不察也属常事,只是这个结界布置的异常强大,我没有办法完全破坏。” 火云天闻言,有点不服气道,“以你我两个三尸境的能力还破不了这个结界吗?” “老哥啊,光凭我们两个有什么用,人家这个结界可是八公布置的,虽然没有确定八公真的成仙,但怎么说三尸境他们总该有的吧?我现在只能用琴音打开一个半人高的口子,而且坚持不了多久,琴音一停口子就会合拢,请老哥进去后替我撑住,要不然就只能老哥自己去探险了。”商衡两手一摊说道。 火云天点了点头,“放心老弟,不会把你落下的。” 商衡盘膝坐下,琴音幻化出大群的雀鸟虚影扑向藤壁。散势鸷鸟术是鬼谷秘术最强的破防术法,这些雀鸟虚影围在藤壁一处一刻不停的叮啄。 火岚宗的弟子都是第一回见到商衡出手,对商衡这种术法新奇不已。有些人看着这些雀鸟虚影的叮啄直觉头皮发麻,庆幸幸亏商衡是自己人。 在雀鸟虚影的不断攻击下,藤壁出现了缝隙。商衡见果然有效,加快了速度,琴音越来越急促,而藤壁的缝隙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扩大。 整整一个时辰,商衡的头上已经冒出了层层细汗,八公的结界实在是太坚固了,怪不得慕容垂他们非要拿到袁真掌握的信息,若不是自己有鬼谷秘术傍身,真就无计可施了。 火云天紧紧地盯着藤壁,在裂缝扩大到可供一人出入的时候,第一时间跃了过去进入了裂缝,同时使出火焰盾的术法将裂缝撑住,以减轻商衡的压力。 火岚宗弟子默契的迅速而有序的进入了裂缝,在火云天组织下共同对裂缝进行加固。他们在给裂缝加固的过程中才感受到了商衡所承受的压力,心中不禁再一次对商衡敬佩了一番。 商衡待司马清悦也进入裂缝后,给火云天发了个信号,然后化作一道流光穿过了藤壁。 藤壁之后依旧是在峡谷之中,谷中景致从结界外延伸而来。众人一路前行,在两侧山壁相交之处峡谷到了尽头。 “火老哥,就是这里了,根据我的探查,这下面的空间是整个地宫最大的,相对来说应该是危险程度最低的。”商衡指着脚下对火云天说道。 火云天立刻组织弟子们在商衡所指的位置开挖,修者们挖坑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已经挖出了一个一丈宽,三丈深的大坑,有弟子报告说已经见到下面的空洞了。 商衡向前看了看,便准备下去看看,司马清悦一把拦住了他,“师父,这外面的结界都这么强了,底下肯定更危险,让我先用隐身术下去探查一下。” 商衡抓住司马清悦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隐身术只能迷惑人,迷惑不了机关禁制,一个八公秘藏还难不倒我,放心。”说完,商衡跟火云天打了个招呼就跃下了大坑。 第六十章 八公秘藏 地下的空间并不像想象中的地宫,顶上的山壁镶嵌着星星点点的珠子,使得地宫中勉强可以视物。这是利用山体本身的溶洞结构改造出来的,削平了原本的钟乳石笋,只在中间位置砌了一座石台,正对石台的洞顶有一根巨大的钟乳石,呈倒锥形,尖端指向石台。 商衡慢慢走近石台,才发现在石台下的四周还有八座雕像,面朝着石台而坐。 “看来这八个人应该就是八公了。”商衡自语道。 石台之上雕刻着八卦图案,每一个卦象对应着一座雕像,八卦正中的阴阳鱼一条红色一条黑色。 商衡走上石台,站在了八卦的中央,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奇怪,难道这里没有设置机关禁制之类的?那传说中的勾玉在哪呢?”商衡自语道。 想了想,商衡将自己的那块勾玉取了出来,撤了隔绝感应的屏障。巽卦勾玉上发出的绿光照射到了石台上的钟乳石,钟乳石受到绿光照射后,犹如在应答一般,发出了红光来响应。 拿倒悬的钟乳石似乎是经过特殊构造一般,红光汇聚到了尖端,向下射出一道光柱。商衡见状赶忙闪出石台,回头看时,那红色光柱刚好连接在了红色阴阳鱼的鱼眼处。接着石台上的八个卦象全都亮起了红光,整个石台被笼罩在一片红色光幕之中。 犹如当初在海棠苑,红色光幕中出现了一段影像。 影像中是一片战争场面,对阵双方士兵分别穿着黑色和红色衣甲,画面依旧没有声音,只有双方士兵的拼死搏杀和空中来往的羽箭,揭示着这是一场旷古的大战。 红甲士兵逐渐不敌,开始向后退却,最终退却变成了溃逃,黑甲士兵在后面欢快的追杀收割着人头。 溃兵不见了,或是被杀或是逃窜,总之在黑甲士兵面前看不到溃兵,而是出现了一个军阵,阵中央一座高台,台上一名红甲将军正冷冷的看着追击的黑甲士兵。 “车城圆阵?”商衡惊呼道,他自幼熟读兵书,对军阵也是颇有研究,这车城圆阵号称是数百年前防御第一的军阵, 果然,黑甲士兵开始猛攻红甲军阵,除了留下大量尸体外,毫无任何建树。黑甲士兵终于停止了进攻,退到了距红甲军阵三箭之地外的位置布下了盾阵,与红甲军阵对峙起来。 商衡看着这情形觉得挺有趣,红甲军不是黑甲军对手,但黑甲军也攻不破红甲军的军阵,这仗该怎么打。 就在此时,黑甲军阵型裂开了一条缝,一员黑甲将军冲了出来,身后跟着十八名黑甲骑士,直向红甲军阵冲去。 那黑甲将军虽然戴着面具,但他的背影商衡看着觉得似曾见过,及至看到那十八名骑兵的形象,猛然想起之前看到的地宫影像,这是白起和他的十八亲卫啊。 只见白起手中长剑一挥之下,红甲军阵一分为二。白起径自冲到高台之下,手起剑落,那座高台瞬间被挥为两段,高台上的红甲将军同时被斩杀。红甲军一时群龙无首,陷入了一片混乱,黑甲军趁势发动了全面进攻。很快,失去了主帅的红甲军放弃了抵抗,全部放下兵器投降了。 “这莫非是长平之战?”商衡思索道。 “没错,这正是长平之战。”慕容垂的声音突然从石台的另一面传了过来。 这时影像已经结束,石台上红光退去,慕容垂,慕容苍和黑水宗的弟子出现在了石台的另一边。 慕容垂的眼神朝着商衡身后看了看,“怎么只有鬼谷先生一人,火岚宗的人呢?” 这细小的动作没能逃过商衡的眼睛,正要答话间,一股凉风吹了他脖子不由一缩,“如果我说只有我一人,你肯定不信,如果我说火岚宗正等着埋伏你们,你信不信?” 慕容垂听着商衡说话的语气不由皱了皱眉,旋即冷笑道,“呵呵,相传鬼谷一门素以巧言机变著称,今日听先生言语,果然不虚啊。” 商衡也不理睬慕容垂的揶揄,问道,“袁真何在?” “嘿嘿嘿……”慕容苍阴鸷的声音传来,“他是个死脑筋,本座实在没办法,只好出手读了他的记忆。”慕容苍看自己一方人多势众,又有慕容垂在旁,不觉又找回了宗主的尊严,把在山上的恭敬扔到脑后了。 商衡明白了,袁真已经死了,不过能让慕容苍这样一个三尸境的顶尖高手,犯了修者的大忌,袁真死的还真是值。 商衡摊了摊手,“既然你们人多势众,那这块勾玉就让给你们好了。” “那就多谢鬼谷先生了。”慕容苍丝毫不客气的说道,说罢便跳上了石台。 可是石台之上没有任何反应,这让慕容苍尴尬不已,觉得自己站在这石台上像个小丑一般。 慕容垂暗自摇了摇头,脸上鄙夷的神色一闪而过,从怀中摸出一块勾玉,扔给了慕容苍。 那块勾玉缓缓的闪出了蓝色的光芒,并没有如先前一样有什么响应。 当所有人都在盯着石台上方的钟乳石会起什么反应的时候,慕容苍的脚下起了变化。 那条黑色阴阳鱼从鱼眼中缓缓的冒出一丝丝的黑气,同时八卦符文再次点亮,不同的是这次闪现出的是黑光。 当慕容苍发觉有异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反应了,从八卦符文中出来的黑气迅速充斥了整个石台,饶是慕容苍有三尸境的修为也无法脱困,双脚就像是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黑气弥漫中再次出现了一段影像。 这是一群黑甲士兵在挖坑的画面,然后便是一排排的红甲士兵被斩杀,然后尸体被一个个扔进坑中。接下来是一群人在修建地宫,地宫中的祭台,廊道,尸坑,一一在画面中展现。 在商衡和慕容垂看来,这只是一组组无声的影像,而对于身在其中的慕容苍来说就不是这样了。他已是身临其境,那些士兵被斩杀时的哀嚎,绝望的眼神,无助的悲戚,就在他的耳边和眼前。他想要逃脱,却一眼看到了十八个蒙面的黑甲骑士正看着他,让他感觉芒刺在背。 慕容苍想要吞口唾沫来缓解压力,却发觉竟是口干舌燥,最里面一滴口水都酝酿不出来。突然他感觉到了一股死气包围着自己,努力将僵硬的脖子转过,便再也动不了了。一名黑甲将军手柱长剑,出现在十八骑士的前面,死亡的气息透过将军面具上的空洞,将他的灵魂缠绕。这一刻,慕容苍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全身虽然僵硬却在不住的颤抖。 终于令人压抑的影像结束了,慕容苍如释重负,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了石台上,大口喘着粗气。 慕容垂上前一把将慕容苍给拉了过来,交给了黑水宗的弟子,“给宗主喝点水,拿颗凝神丹给他。”说罢,便向上面的钟乳石出手。 商衡已经看出这里有两块勾玉,分别藏在钟乳石和石台之中,也向钟乳石出手了。 正在此时,石台的八卦符文再次点亮,这次是金色。 “什么,难道还有第三块勾玉?”商衡和慕容垂同时惊道。 第六十一章 争夺 八个符文向上激射出八道金色光柱,然后只见八个符文顺着光柱缓缓升起。在升到半空的时候突然光柱消失,八个符文突然快速飞向八座雕像。 “不好。”商衡知道要出事了,立刻取出号钟琴进行戒备。 慕容垂也提起朱雀戟,戟首之处红光闪起,做好了应变准备。 八个符文各自没入一座雕像,不一会儿,雕像开始唏唏嗦嗦的往下掉粉,并且慢慢的站了起来。 而当那些粉掉完的时候,商衡看着那八人栩栩如生的样子才发现,这八个根本不是雕像,而是真人,那些粉只是累积了几百年的灰。 八人如今醒来一看四周,为首一人发出苍老的声音,“你等胆敢来盗勾玉,受死吧。”说罢,八人分别攻向商衡、慕容垂以及黑水宗弟子。 商衡一看八个三尸境,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对着慕容垂大喊道,“慕容垂,联手。” 慕容垂见此情形立刻答应,“好。” 黑水宗弟子见状发一声喊,各执兵器,催动术法向八公身上招呼。黑水宗弟子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在八个三尸境面前完全不够看。八公悬浮在半空,占据了八个方位,同时向中间轰击。 黑水宗弟子的修为都在三尸境以下,在八公的轰击下,一招都撑不过,全部被击中,爆碎的连渣都不剩,不过这也给商衡争取了时间。 商衡坐在石台上,琴音大振,巨大的玄龟虚影将他笼罩在内,八公的轰击一次次的打在虚影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边的慕容垂舞动着朱雀戟,左支右拙,堪堪挡住了几下致命一击,头发披散,显得狼狈不堪,这还是商衡的玄龟虚影挡住了部分攻击的情况。此刻他一看商衡气定神闲的样子,,眼珠一转,迅速站上石台,躲进了玄龟虚影。商衡的玄龟虚影完全是随着施术者的心意而动,此刻跟慕容垂联手自然就不会有排斥。 商衡见慕容垂拿自己当挡箭牌,等于是由自己承受了全部攻击,玄龟虚影再坚固也承受不住八个三尸境的攻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躲进来干嘛,我这撑不了几下,不先解决掉一个破了他们阵法,今天都得死在这。” 慕容垂白了商衡一眼,没好气道,“先解决一个?要不你去试试?” “慕容老鬼,你死了没有?没死快来帮忙。”商衡此刻也没有好的办法,便向慕容苍大喊道。 慕容苍听到商衡的喊叫,心下不由一阵憋闷,想自己堂堂一个宗主,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呼来喝去过,却也不好发作,这情形不出手早晚也是死,当下召出冰甲穿在了身上,向其中一个身穿红衣的老者攻了过去。 慕容苍的攻击吸引了八公的火力,当下分出了四人攻向慕容苍。商衡这边的压力大减,原本暗淡下去的玄龟虚影又再次清晰起来。但是好景不长,慕容苍硬挨了几下后也溜进了玄龟虚影,又变成了商衡独自抵抗攻击的情形。 看着慕容苍身上那七零八落的冰甲,商衡不由笑道,“慕容老鬼你这冰甲也太垃圾了吧,这才挨几下就成破烂了。” 慕容苍为之气结,讲出了跟慕容垂同样的话,“要不你去挨几下试试?” 商衡观察了八公的阵法,八人同气连枝,心意相通,攻其一人则必定受到其他人攻击,若只一味防守那就是被群殴到死。八人各占方位,八双眼睛看着阵中的一举一动,毫无死角,若无意外的话阵中之人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两个怕不怕死?”商衡诡异的一笑道。 慕容垂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什么意思?”商衡的话让他有要被坑的预感。 “我们每人全力攻击一个,别怕挨揍,先破了这阵势再说。”商衡说出自己计划道,“我负责那个蓝衣服的老头。” 说完,商衡一跃而起,向蓝衣老者攻去。 “商衡,你混蛋。”慕容垂见商衡说撤就撤,不由气的打骂,但是骂归骂,他跟慕容苍两个还是第一时间离开石台,攻向各自目标。 八公在围攻时已经看出商衡特殊的防御术,此刻见商衡向蓝衣老者而去,便分出三人攻击商衡。蓝衣老者看商衡竟然带着玄龟虚影想自己袭来,以为商衡要靠这玄龟虚影跟自己硬撞,立刻由攻转守,在身前设置了数道屏障,若是商衡直接撞上的话必会承受巨大的反震力。 就在商衡即将撞到蓝衣老者的屏障时,他突然停下了,就在蓝衣老者诧异的刹那间,一道火焰从蓝衣老者的心口处冒了出来。 “啊——”一声惨叫,蓝衣老者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一道光团从蓝衣老者的头部飞出悬浮在了空中,而那具尸体迅速的灰飞烟灭了。 “商老弟,老哥我来的可算及时?”火云天笑咪咪的胖脸出现在商衡面前。 商衡大笑道,“哈哈哈……刚刚好,多谢老哥了。” “你可别谢我,我这次可都是听你的小徒弟指挥的,是她听懂了你琴音里的意思,作出的安排。”火云天说着把胖脸凑到商衡耳边,“我说你们俩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随着蓝衣老者的陨落,其他七人心神相连,气势随之一弱,攻势顿时一滞,慕容垂和慕容苍趁此时机分别击杀了各自目标。 八人被击杀三人,其余五人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爆,八道光团漂浮在空中。 慕容垂看着那八道光团,一脸疑惑道,“这是什么?是他们八个的元神吗?”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八道光团突然旋转起来,最终合在了一处,幻化出了一个人形。人形逐渐清晰,竟是一个身着王服之人。 “这是什么人?”慕容垂看着王服之人道。 商衡思索了一番,“你可知在八公的传说里,他们都听命于何人?” “你是说汉朝的淮南王刘安?”慕容垂惊异道,“传说他不是成仙了吗?” 商衡冷笑了一声,“呵呵,我看成鬼还差不多,要拿勾玉还不动手?”说罢,商衡率先动手,五条龙形虚影从琴弦上腾空而起,袭向刘安。 慕容垂舞动朱雀戟,一道朱雀虚影幻化而出。用真气催动的朱雀远比当年用功力催动的朱雀要强大和方便的多,这支朱雀戟已经被慕容垂使的如臂指使。 慕容苍迅速凝结空气中的水元素,万道冰凌向刘安射去。 火云天双手燃气熊熊烈火,背后出现了一只火凤的虚影,也向刘安而去。 这刘安比不过八公的阵法,刚一成形便受到四个高手的围殴。就在四人以为要有一番苦战的时候,四个人的攻击全都毫无阻碍的击中了刘安。 “为什么你们要杀我?我修我的仙,与你们何碍?”刘安带着不甘道,“我知道了,你们是想要勾玉,既然你们要杀我,我也不会让你们得到。”说着,刘安飞身撞向钟乳石。 钟乳石被撞断,落下来砸中了下面的石台。石台和钟乳石都变的粉碎,两块分别闪着红光和黑光的勾玉飞了出来。 慕容垂和慕容苍眼疾手快,一人抓住了一个。 “无耻。”商衡大怒,手中琴音再起,这次的目标是慕容苍,“老哥帮我缠住慕容垂。” 火云天应了一声,直接攻向慕容垂。而这边,商衡对慕容苍使出了控神螣蛇术,琴音化成的无数螣蛇虚影缠向慕容苍。 慕容苍见商衡出手,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他却不知螣蛇的攻击是针对神识的。慕容苍先前受到影像的刺激,商衡故意激起他的负面情绪。原本达到三尸境的他不会受到负面情绪影响,但由于慕容苍复刻过袁真的全部记忆而尚未有时间清理,这使得他一下子又有了凡人的喜怒哀乐。 此刻,受到神识攻击的慕容苍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口中不住的哀嚎,眼中满是惊恐。 一旁阻拦慕容垂的火云天见到了,立刻撇下慕容垂,手中凝火为刀,对着慕容苍脑袋就是一击,直接斩下了慕容苍的头颅。 一团光球从慕容苍头颅中飞出,火云天正欲再次攻击,慕容垂展开一个袋子,装了光球便向来路逃跑。火云天欲要追击,被商衡止住了。 “算了老哥,穷寇勿追。”商衡拍了拍火云天的肩膀。 火云天摇着头说道,“不行,两块勾玉都在慕容垂身上,不追这次不就白来了吗?” “你是说这个吗?”司马清悦的身形适时的出现了,手里正把玩着一块勾玉。 火云天一看,大喜的伸出手道,“还是小丫头机灵,来快给我。” “你这胖老头,要不是你突然出手砍了慕容老鬼的脑袋,我师父就能将他神形俱灭了,这下跑了吧?还好意思跟我要勾玉?”司马清悦气呼呼的说道。 火云天这一下就尴尬了,本来商衡什么也没说是在照顾他面子,结果让司马清悦说了出来,环顾了四周,还好他的弟子都在外面没进来。 “这……商老弟,这实在是我太心急了,坏了你的谋划。”火云天挠着秃顶跟商衡陪笑道。 商衡摆了摆手,“不妨事,老哥太客气了,毁了那老鬼的肉身起码损他不少修为,还怕以后会没机会除掉他吗?” 司马清悦把勾玉丢给了火云天,“胖老头,勾玉给你,你给我什么好处啊?” “有机会你来火岚宗,只要你看得上的,都可以还给你。”火云天拍着胸脯说道。 说完,迫不及待的翻看起那块勾玉,只见一面是个离卦的符号,一面是一首和巽卦勾玉一样的诗。商衡一看,这勾玉竟然已经解除了禁制,想来应该是八公干的。 众人回到了地面,回想起在地下的一切,商衡认为那八卦符文应该是八公的残魂,真正的八公已经死了,而那个刘安的情况则应该是依靠八公残魂的力量,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生命,可惜却因为勾玉,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商衡想起来不禁有些唏嘘,想那刘安和八公一辈子只求安静修仙,即使没成功却也与外界无涉,就是因为得到了勾玉而最后灰飞烟灭。 想到这,商衡便让火岚宗弟子帮忙填了那个坑,又在上面起了一堆封土,竖了一座墓碑。上书“汉淮南八公之墓”。 “火老哥,这勾玉中应该有一篇火系秘术,若你能解开并且参透,对于火岚宗将大有裨益。”商衡说道,“刘安和八公因我等而彻底陨落,我想为他们抚琴一曲,以慰亡魂。” 火云天对商衡拱了拱手,“商老弟不仅修为高绝,而且心怀慈悲,成就必不可限量,我此次出山真是不虚此行,你我后会有期。” 火云天带着火岚宗弟子离开了,商衡从芥子袋中取出一坛紫竹酿,在墓碑前倒了一些。便弹奏了起来。琴音在空寂的八公山中悠悠的扩散,安抚着刘安和八公的亡魂,也安抚着数十里外与燕军大战的英灵。 第六十二章 京城惊变 寿春一战,桓温虽然剿灭了袁真,但是大军在与燕国援军交手中损失极大,导致桓温的实力进一步被削弱。目前桓温军中保存较为完整的就是穆宏的部队,巧合的是穆宏这次竟然托病,没有跟随平叛,令桓温大为恼火。郗超不失时机的跟桓温说出了心中的疑点,这使得桓温归心似箭,他的直觉告诉他,京城可能要出事。 桓温的预感没错,京城琅琊王府、谢安府、王坦之府、大将军府都已经被穆宏派人包围控制,御林军副统领谢琰被同为副统领的穆岩软禁在了宫中。 此刻,穆宏正坐在琅琊王府的客厅上,“王爷考虑的怎么样了?” 司马昱脸色平静,“陛下要本王改藩会稽王只要一道圣旨就够了,何须如此劳师动众?难道还怕本王不遵旨吗?” 穆宏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王爷是陛下的曾皇祖,而陛下并非无子,却封王爷为琅琊王,这是对王爷的孝心和给王爷的尊荣,难道王爷还真想继承自己的重孙辈?王爷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若是由陛下下旨,这岂不是有损王爷颜面?而若王爷自行请辞,则可以全了王爷清誉名声啊。” 穆宏一番话虽然不带任何杀气,但是他带兵围了王府却是不争的事实。 司马昱沉吟了半晌,“你们如此行事就不怕大将军回朝?” “哈哈哈……”穆宏站起来大笑道,“桓温那老贼此番是回不了朝了。” 司马昱看着兴奋的穆宏道,“难道袁真还能是桓温的对手?” 穆宏眼中显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袁真自然不会是桓温的对手,但如果是慕容垂出手呢?” 司马昱面色一紧,“你是说袁真勾结燕国?若果真如此,当初贬了他的官真是便宜他了。” 穆宏这时脸色一沉,“王爷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困境吧,陛下是想给王爷一个体面,若是王爷不能领情,本将不介意做个恶人。” 就在这时,客厅外传来了嘈杂声。 “外面怎么回事?”穆宏呵斥道。 “禀将军,是王府的管家要进来,说有事禀报王爷。”门外守门的军士进来说道。 穆宏想了想,道。“让他进来。” 管家进了客厅,正要走近司马昱,被穆宏拦下了,“有什么事你就在这说。” 管家看了看司马昱,嘴张了张,却没说话。 司马昱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大声说道,“你有什么事就直说,穆将军又不是什么外人。” 管家这才说道,“启禀王爷,郡主刚刚回来了,郡主让小人禀告王爷,这次与师父外出游历一切顺利,请王爷放心。” 司马昱闻言看了一眼穆宏,“你去告诉郡主,既然回来了就在府里待着,好好听师父的话。”说着向管家使了个眼色。 穆宏看着管家离开,正要再说什么,一转头,司马昱端起茶杯喝起了茶。穆宏正要再说什么,司马昱站起了身,缓缓的踱到了客厅门口,抬头望着天。“穆将军,你看这天上的云朵像什么?” 穆宏有点摸不着头脑,跟着抬头看了看天,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你说什么?” 司马昱依旧看着天空,“你看这云朵像不像一朵海棠啊?” 这次穆宏确定没有听错,以为司马昱故意在戏耍他,不由怒道,“王爷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拖延时间没有任何用处,田湛已经被我拿下,谢琰已经被穆岩软禁,李元已经随着桓温去了地下,如今你答应是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 司马昱回过头,看着穆宏,嘴角现出一丝玩味的笑,“你在我大晋多年,可知我大晋是如何处置敌国细作的?” 穆宏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你休要再胡说八道拖延……”穆宏的话尚未说完,王府外突然来了马蹄声和喊杀声。 穆宏半截话生生咽回了肚子,一名亲卫飞快的跑来报告。不等亲卫开口,穆宏一把抓住了禁卫的衣领,“外面怎么回事?” “报……报将军。”亲卫由于惊吓,说话有点结巴了,“外面来了一支骑兵,二话不说直接就发动进攻。” “有多少人?”穆宏紧张的问道。 “二……二十多个。”亲卫好像连自己也不太敢相信这话。 穆宏松了口气,放开了亲卫,“二十多人你也来报,是嫌我太闲吗?滚!” 亲卫战战兢兢的刚一转身,又来了一个亲卫,“启禀将军,敌军已经攻破府门。” “什么?一群没用的废物。”穆宏怒吼着,拔出佩剑,准备直接杀了司马昱。一回头却见司马昱已经端坐在客厅主位上,悠闲的喝起了茶,而李元正抱着一根黑色的棍子站在旁边。 “李元?你怎么没死?你……你是怎么进来的?”穆宏见到李元的出现,情知大事不妙,竟有些语无伦次了。 李元玩味的看着穆宏,“勤王保驾,如果连门都进不来,还怎么玩儿啊?穆宏,不对,应该叫你慕容宏才对,咱们新账老账该一起算了吧。” “慕容宏?哈哈哈……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穆宏突然仰天大笑道,“我的大半辈子都在晋国度过,大半辈子都在听着穆宏的名字,还有谁能记得慕容宏?大势已去,徒呼奈何。”说罢穆宏突然引剑自刎了。 司马昱看着穆宏的尸体,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殷兄,希望你在天有灵,能得到些许安慰。” 李元听到司马昱的话,也在心中默念,大都督,少将军定会为你和所有牺牲的北伐将士讨回公道。 “李元,穆府有没有拿下?”司马昱转头对李元说道。 李元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回王爷,我已令玄龙骑分兵行动,想必此刻应该已经拿下穆府了。” “很好,有关穆家的相关罪证都要保存好,决不可有失。”司马昱下令道。 李元应下后,向司马昱请命进攻建康宫。 “不可。”司马昱正要答应,商衡走了进来,出声阻止了。 “这是为何?”李元问出了司马昱心里所想。 商衡微微一笑,“桓温此刻必定是怒火中烧,难道不该给他一个发泄的机会吗?” 司马昱和李元各自将商衡的话消化了一番,不由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商衡话中的意思。 这时,田湛从外面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司马昱面前,“属下未能保护王爷,反而要王爷筹谋搭救,属下失职,罪该万死,请王爷责罚。” 司马昱将田湛扶了起来,“事出突然,本王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幸好先生和李元及时赶回,本王岂会怪罪于你。” “王爷,正好有件重要的事需要田将军去办,好让田将军将功补过,只是不知田将军能否做到。”商衡打开折扇摇了几下。 田湛闻言,立刻单膝跪地,“请王爷、先生吩咐,无论何事属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司马昱并没有想到能有什么事让田湛去做,便道,“就请先生直接安排吧。” 商衡应了一声,便让田湛前往城外接管穆宏的军营,同时让李元派了十名玄龙骑协助他。 田湛一听这个任务,心里不禁对商衡感激起来,他很清楚这个事要做成的话将来又是一番天地,无论商衡是否有心,此举都是在帮自己。当下满口应承下来,带了李元拨给的人手就出城去了。 傍晚时分,桓温桓温一身戎装的来到琅琊王府,直接闯进了客厅,却见司马昱正斜倚着扶手在读书。 “王爷好悠闲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读书?”桓温没好气的说道。 司马昱把书放下,“大将军以为本王该做些什么?本王手中没有一兵一卒,依靠李元处理了城中动乱并控制穆府已经是极限了,城外穆宏的兵马刚刚弹压住,尚未作甄别,我可不敢用,特意等大将军回来主持大局。” 司马昱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桓温一时竟无法反驳,沉吟了半晌,开口道,“我已经派兵攻打建康宫,明日便废了司马奕,王爷就做好登基准备吧。” “啪!”司马昱一激动,手中的书惊落在地,“大将军说什么胡话,哪有曾祖夺重孙皇位的,你这是要将本王放在火上烤啊。” 桓温眉头一皱,大声道,“堂堂大晋皇帝听信妇人之言,重用里通敌国的穆宏,致我大晋多次损兵折将,这样的皇帝不该废吗?王爷身为琅琊王,便是国之储君,此刻若不站出来,难道等着大晋内乱不成?莫非王爷是要我桓温的脑袋?” 司马昱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大将军何出此言,本王何曾有过杀大将军的想法?” 桓温继续大声道,“本座已经下令进攻皇宫,王爷若不登基等于是在告诉天下人,我桓温谋反。” 司马昱沉默半晌后出言道,“大将军公忠体国,光明无私,令本王敬佩,如此本王便答应了大将军,非是为国,而是为大将军。” 桓温见司马昱答应,便也不作停留,直接去皇宫指挥作战了。 商衡从屏风后走出,对司马昱行礼道,“恭喜王爷即将荣登大宝。” 司马昱的脸上却并不见喜色,依旧紧锁着眉头。商衡见状,略一思索,便已明白症结所在,“王爷可是担心桓温?” 司马昱长出了一口气道,“桓温尽管经过多次折损,但是实力犹在,本王即使登基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与其替他桓温背锅,还不如当个闲散王爷。” “哈哈哈……”商衡听后不觉大笑起来。 “先生何故发笑?本王说的不对吗?”司马昱背商衡笑的一脸郁闷。 商衡停了下来,“我笑王爷拥有实力却还不自知啊。” 司马昱更是听得一头雾水,起身向商衡拱手道,“本王愚钝,还请先生细说分明。” 商衡闻言便将实际形势一一分析给司马昱。 桓温之所以会来征求司马昱的意见,是因为玄龙骑的存在,这支能消灭幽冥骑的神秘队伍是司马昱最大的依仗,有这支部队在手,在京城便已经能立于不败之地。 穆宏的在兵马名义上已经是由田湛控制,虽然目前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假以时日早晚都会为司马昱所用。 原由袁真统领的豫、司、并、冀四州之地现在名义上由谢玄代管,由于袁真奉行的中立策略,使得桓温对四州并没有什么掌控力,假以时日这四州也将为司马昱所用。 商衡最后一个提议,也是他真正想做的,便是替殷浩平反。既然已经有证据表明穆宏通敌,那么殷浩当年的战败之责便可免除。当年殷浩统领扬、豫、徐、兖、青五州,五州之地皆有门生故旧,而桓温军中有一半将领原是殷浩部将,如果能替殷浩平反,这些势力都将是支持司马昱的。 “最后,王爷在登基后给桓温和他的部将升个官,空出来的位置要想掺些沙子还不容易吗?”商衡说到这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司马昱听商衡这么一分析,顿时豁然开朗,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对着商衡欲行大礼,商衡正要阻止,被司马昱止住了,“先生旷古奇才,赞叹的话说再多也无用,先生方外之人,既不爱官又不爱财,本王实在不知如何报答万一,唯有行大礼方能表达对先生的敬意,请先生上坐。” 司马昱一番话,使得商衡不好再推辞,便在主位上坐下,受了司马昱恭恭敬敬的一礼。 “来人,去请谢玄、谢石来府上议事。”司马昱对管家吩咐着,想了想又道,“还有把王坦之也请来。” 第六十三章 你没儿子 金陵城外的高岗上,商衡久久的矗立,城里的事已经不需要他来操心,给父亲殷浩平反的事也得到了司马昱的支持,一切都很顺利,可为什么心情还是有些沉重,而且还愈发的有些烦闷。 “怎么会这样?”商衡喃喃自语道,想了许久却不得要领。 商衡干脆坐下取出号钟琴,也不奏什么曲谱,只是随意的拨动着琴弦。他闭上眼,希冀随意拨动的琴音能缓解心中的那股不知名的烦闷。琴音随心,低沉而哀怨,凄然而忧伤。 林密深深,不期遇佳人。 犹记梨花带雨时,执手共辔鞍鞯。 同誓白首不负,连理并蒂可期。 绛唇相送征途,待归同约鸾帐。 云梦巍巍,匹马陷绝境。 伤心总受无形刀,真情皆付东流。 嗟叹天意不遂,三世相守成空。 终是生死两茫,何解心头凄凉。 高岗之下,司马清悦听着随意的琴音,竟听出了商衡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执着,“她这样对你,你的心里还没有放下她吗?既然如此,就让我为你做点事吧。”司马清悦说着便隐去了身形。 穆府大门紧闭,门外站立着数名玄龙骑武士,院内也有玄龙骑的武士在来回巡逻。由于刚刚攻下不久,府内尚未来得及查抄。玄龙骑虽然战力强大,但是数量有限,既要守卫琅琊王府,又要弹压穆宏军营,剩余的人手都在这里了。 突然,巡逻的玄龙骑发现府内一角起了火光。 李元亲自守卫在这里,听得穆府内起火,忙询问所在。得知是库房后李元大惊失色,除了大门和书房留下护卫以外,命令其他人全都去了库房,毕竟这里尚未查抄,万一库房中有重要物件损失还是很麻烦的,而李元自己则去了书房查看。 李元到达书房,见门口的守卫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舒了口气。就在他要离开前往库房的时候,忽然刮起了一阵风,直接把书房的门给吹开了,门口的玄龙骑急忙将门关上。李元凭直觉感到这风吹的蹊跷,便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进去查看,在确定里面没人之后便离开去了库房。 所幸库房的火势并没有烧大,只是烧毁了一些布幔,又找到了一只烧死的老鼠,初步判断是老鼠打翻油灯所致,便下令将库房内所有油灯全部熄灭。 第二日,折腾了一夜的金陵城已经安静下来,人们发现大街上除了多了些巡逻的兵士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各座坊市依旧照常开业,只有在进出城门时盘查的紧了些。 建康宫内外重兵把守,穆岩已经在晚上的混战中被桓冲斩杀,谢琰也被放了出来。各殿的守卫全部由谢琰统领的御林军负责,而皇城的守卫则由桓温的兵马负责。 虽然是早朝时间,但是太极殿中只有桓温在跟司马奕谈事。有分量的大臣都去了琅琊王府。太极殿的冷清和琅琊王府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是桓温有意如此,他已经将朝中心向司马奕的大臣全部控制了起来,确保没人当场反对。 桓温在按照预先跟司马昱商定的在跟司马奕商谈,相比之下,琅琊王府这边显得更为繁忙。司马昱以储君身份发出教令,派廷尉立刻查抄穆府,并且要求首先检视那些书信,以尽快拿到穆宏通敌的实证,同时还要追查朝中与穆宏交往密切的大臣是否有通敌迹象。 商衡今日没去琅琊王府,朝中重臣大部分都在,他并不想过多的牵扯俗事,便在海棠苑拉了刘三喝酒聊天。二人谈着当年的军旅趣事,刘三也说着这些年行走各地的见闻。 刘三曾经是斥候,为人机敏,也善于察言观色,他知道商衡如今在修道,便专门挑那些听来的修仙传说讲给商衡听。 “先生,你听说过徐福吗?”刘三这时已经喝的面红耳赤。 “就是替秦始皇出海找长生不老药的那个徐福?”商衡说道,“不是说他一去不回,从此失踪了吗?” 刘三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其实那徐福没失踪,他在秦朝灭亡以后回来了一趟,带走了三件神器。” “神器?”商衡来了兴趣,“什么样的神器还要他专门跑一趟?” 刘三喝了一口酒说道,“听说啊是一面镜子,一把剑和一块玉。” 商衡听了笑道,“茫茫大海,他能把这些东西带到哪去啊。” “先生这就有所不知了,我曾听一些出过远海的人说,他们最远到过倭岛,说不定这徐福就是去了倭岛。”刘三仿佛对知道这样的秘闻颇为得意一般,喝干了杯中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刘老哥可知道那三件神器的名字?”商衡看刘三说的兴奋,便也就顺着他问下去。 刘三一听商衡叫自己老哥,更是兴奋,“听说那面镜子叫照妖镜,剑是斩蛇剑,那个玉叫什么的不太记得了,茗儿,茗儿,那块玉叫什么来着?”刘三大声喊着茗儿。 茗儿来到面前,说道,“那镜子叫伏羲鉴妖镜,剑是赤霄剑,玉叫勾玉,先生,我爹喝多了,记不清了。” 商衡笑了笑道,“无妨,闲来无事,听老哥说说故事也是颇为有趣,老哥也喝的差不多了,你赶紧带他去休息吧。” 茗儿扶着刘三回了自己的屋,商衡回味着刘三的话,那伏羲鉴妖镜和赤霄剑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感兴趣,但是这个勾玉却引起了他的兴趣,难道这块勾玉在海外?只是徐福的这个传说不知道真假,倭岛路途遥远,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说远赴倭岛。 正在此时,李元来了,“先生,大将军已经废了陛下,王爷明日便登基。” 商衡闻言一愣,“废了?这么快?什么理由?难道已经查到穆贵妃联结穆家里通敌国的证据了?” 李元听了商衡的问话,脸上有些尴尬,“今早廷尉府查抄穆府,只找到了穆家与燕国的往来书信,没有查到穆贵妃参与的证据。” 商衡这下有点好奇了,“那桓温是用的什么理由?”说着喝了一口酒。 “陛下无后。” “噗!”商衡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什么?无后?桓温他是急疯了吧?司马奕不是明明有三个儿子吗?” “可是陛下并未反驳。”李元说道。 “哦?”商衡微微一笑,“看来形势比人强啊,我看你刚才说到查抄穆府时神色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元愣了一下,看了看商衡,“昨晚穆府起火,先生不知?” 这回轮到商衡发愣了,“我应该知道吗?昨晚我到城外弹琴散心去了,什么起火?” 李元想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珠花交给商衡,“这是我昨晚在穆府书房发现的。” 商衡接过珠花,看了一会儿,“我知道了,多谢李将军。”说着向李元拱了拱手。 李元走了,明日司马昱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作为御林军统领,他有很多事要做。 商衡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珠花,端详了好久,“傻丫头,你想的真多。” 司马昱正式登基为新的晋帝,司马奕被贬为东海王,后宫中凡是未有所出的嫔妃全部勒令出家。这样一来,连生下了皇子的田、孟二妃,也必须是因无所出而出家。朝中虽有大臣心存疑惑,但是因为害怕被打入穆宏通敌一党,而保持了沉默。这些大臣忌惮桓温,反而更加拥戴司马昱。在这场政变中,最亏的却是大将军桓温。哦,对了司马昱已经晋封桓温为大司马,除了这个光鲜亮丽的大司马封号之外桓温什么都没得到。 数日后,司马昱的一道旨意,逼得桓温再也无法在朝堂待下去,愤而带兵回了自己的根据地姑孰。这道旨意便是根据商衡的谋划,利用穆宏通敌的事件来给殷浩平反,这使得桓温强烈不满,却又找不出理由阻止,再在朝堂上待下去又大失颜面,只得选择离京出镇地方。 为此,朝中大臣弹冠相庆,司马昱还拉着谢安、谢石、王坦之等人在宫中痛饮了一夜。 第六十四章 公主跑了 司马昱称帝,司马清悦被晋封为公主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过司马清悦为了随时见到商衡而不愿住进皇宫,依旧住在琅琊王府。 “你去过穆府了?”商衡看着司马清悦道。 “哦,我去找点东西。”司马清悦淡淡的说。 商衡一脸严肃的看着司马清悦,“你去找什么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司马清悦表现的很是满不在乎,“我用隐身术进去,能有什么危险,李元站在我面前都没发现我。” 商衡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不觉提高了一些,“能有什么危险?你是不是觉得你的隐身术很厉害就没人会发现是吧?你看看这是什么?”商衡拿出了那朵珠花,“辛亏是被李元捡到的,如果被廷尉府发现,你让陛下怎么自处?陛下刚刚登基,本就人心不稳,你这样是会坏大事的。” 司马清悦被商衡这么一吼,眼睛一红,也大声说道,“又是为了我爹是吧?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去?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忘不了那个穆贵妃,你怕她会死,我就想办法成全你心意,我有错吗?” “谁让你来管我的事了?你说你自作聪明多少回了?哪一次不都是我在给你堵漏?”商衡也来了火气,说话毫不客气。 “好,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作聪明,以后我再也不管你的事。”司马清悦泪水夺眶而出,转身跑了出去。 商衡看着司马清悦远离的背影,突然觉得心中一堵,看着手中的珠花,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明明只是想跟她说声谢谢,怎么话一出口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连两日,司马清悦都没有来过海棠苑,商衡以为她还在赌气,便也没去王府找她,直到第三日,王府的管家来到了海棠苑。 “先生这几日可曾见过公主?” “公主这两日都没来过,怎么她不在府上吗?”商衡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管家听了脸色微微一变,“这可怎么办,内官来宣读公主晋封的诏书,找不到人就麻烦了。” “公主事先是否知道今日要宣读诏书?”商衡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宫里面三天前就打过招呼了,我还以为公主会在先生这里,既然不在那我到别处再找找。”管家一脸愁苦道。 “这样,我先去找,你立刻通知京兆府和陛下。”商衡立刻做出了安排。 管家走后,商衡想了想,便朝着兴严寺而去。 兴严寺的后院有座小庵堂,这里住着的都是由后宫出家的妃嫔,所以后院的庵堂是禁止外客接近的,就是寺中的僧人未经住持允许也是不得靠近。 商衡进了兴严寺,径直向后院走去,却被枯木大师叫住了。 “大师唤我何事?我正有急事呢。”商衡有些不耐烦。 “施主可是来找一个姑娘?”枯木慢条斯理的问道。 商衡一听,心里一下子平静下来,“大师怎么知道的?你见过那姑娘了?” 枯木便将司马清悦来过的情况说了一遍。 司马清悦找到枯木,将事情前后跟枯木说了一遍,枯木便对她进行了一番开导。原本司马清悦的心情已经平复,但是她不知道听谁说的有一块勾玉流落在东方大海的另一边,便决定独自去寻找。 商衡一愣,这不是胡闹吗?“这个几百年前的传闻怎么能当真?她怎么这么傻?” 枯木看了商衡一眼,“施主是真的认为她傻吗?” 商衡沉默了,是啊,司马清悦聪慧机智,天资过人,又怎么会傻呢?可能她是真的得到了什么确切的消息,而想证明给自己看,而自己以往总是将她护在身后,却忽略了她的想法。 好在司马清悦如今的修为加上那些秘术,只要不是碰上三尸境的高手,应该可以自保,但是倭岛毕竟路途遥远,还是赶紧追上去比较稳妥。 想到这,商衡向枯木合十行了一礼,“多谢大师指点,我这就去了。” “施主且慢。”枯木叫住了商衡,“之前提到的这本枯叶的手札现在可以给你了,或许会有些助益。”枯木将一本册子交给了商衡。 商衡收起册子,再次向枯木感谢,随后便离开了。 远处庵堂门口,一名女尼脸色平静的看着商衡离开,直到不见了人影依旧久久矗立。 “静乂,不要再看了,既然在此修行,就要放下过往。”庵堂住持明心师太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那个叫静乂的女尼这才离开了庵门,只是在那门框上深深的嵌入了几个指印,其中一个还带有一些血迹。 晋国的金陵城码头可以通过长江直接出海,因此在码头上停泊了不少海船,但是大部分都是前往南洋贸易的,商衡在码头打听了半天,知道三天前有一条邪马台国使臣的船去了东方。原本商衡可以驭风飞行,而不用坐船,但是他怕跟司马清悦错过了,所以准备还是找一条船出海。 就在商衡一筹莫展的时候,码头上来了一队身材衣着古怪的人,其中还有一人全身罩在黑色斗篷之中,打听之下得知这是倭岛另一个国家叫做狗奴国的倭人使臣队伍,他们刚结束对晋帝的朝拜,现在要回国了。 从这些狗奴国使臣的脸上并没有看出高兴的神情,极有可能是朝拜晋帝不顺。商衡微微一笑,计上心来,便摇着扇子主动过去跟这些人搭讪。 好在这些人来朝拜晋帝,都会说晋国语言,虽然不是太熟练,但是交流起来问题不大。经过交谈得知,倭岛之上有大小数十个国家,相互征伐,其中最大的两个分别是邪马台国和狗奴国。他们这次来晋国是希望得到晋国的承认和册封,以使他们在岛上的争夺拥有大义的名分。 可惜的是由于准备不够充分,狗奴国原本打听到晋帝司马奕是个年轻的君主,准备送上一名精心挑选的美女。谁知晋国刚发生政变,晋帝变成了年过半百的司马昱,美女什么的对他没什么吸引力,最后没能获得册封,这一正一反,反而让邪马台国获得了晋帝册封。 商衡听这情况比自己预计的还好,便说道,“诸位使臣,我是大晋陛下派来与你们一同去贵国的密使,因为已经册封了邪马台国,所以不便派出正使,我这次的任务是前往贵国考察,我想你们也知道,邪马台国与我中原在数百年前就有交往,而贵国以前从未有来往,所以皇帝陛下认为需要对贵国有个了解。” 虽然商衡这番话说的几个使臣颇为心动,但他们还是比较谨慎的,“这位大人如何称呼,作为密使有何凭证?” 商衡听了心下道,这帮蛮夷咋这么谨慎?嘴上却说道,“切勿叫我大人,既然是密使自然要隐藏身份的,我叫商衡,是个琴师,你们叫我先生就行了。”说着商衡又把自己手上的折扇递了过去,“你们看,这把御赐的扇子便是凭证,上面还盖有皇帝陛下的印章。” 狗奴国的使臣眯着小眼睛,把扇子颠来倒去的翻看着,又打开来看到上面的草书文字,在结尾处有盖一枚小小的印。狐疑道,“这个印章为什么这么小?我么可是见过皇帝陛下的印章的,有这么大一个呢?”使臣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大小。 商衡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耐心的解释道,“就说你们第一次来中原吧,你们看到的那个叫做玉玺,那是陛下在正式文书上才能使用的,这个小的是陛下的私章,只有以他私人名义行事的时候才使用,我既然作为陛下的密使,自然是要用私章了。” 商衡一番话说的狗奴国使臣连连点头,“不愧是天朝上国,连印章大小怎么使用都这么讲究,请先生恕我们怠慢,先生请上船。” 商衡终于舒了口气,这番话编的简直比打一仗还累,不过他要是知道这时候的倭岛别说是认字,而是根本连文字都还没有的话,就不用这么费劲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上船了就好,据他所知,从中原到倭岛怎么样也要坐上一个月左右的船才行,他预先已经托李元转告了司马昱,并且保证找回司马清悦,至于司马昱得知后是什么反应,他就管不着了。 那个叫做野猿心之助的倭人使臣将自己的船舱让给了商衡,并且派了两名护卫站在舱门前守卫,茶水餐点照顾的一应俱全。 第六十五章 不要试图诱惑我 船缓缓的使出港口,顺着长江向着东方而去。商衡通过窗户,看着滚滚的江水,手里转动着那朵珠花,你现在应该已经在大海上了吧,广阔的大海能不能让你心情开阔一些呢? 这时,有人在敲舱门,“先生,我是野猿心之助,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商衡收回了思绪,也收起了那朵珠花。 野猿心之助进了船舱,身后还跟着那个身披斗篷的神秘人物,“先生,我来是告诉您,快要进入大海了,大海不比长江平静,不习惯坐海船的人容易晕船,所以我特意安排了一个人来侍奉您,希望先生满意。”说完,留下了那个神秘人物便出了船舱。 商衡看着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在那。片刻后,还是那个神秘人物率先打破了僵持尴尬的气氛。 从神秘人物的黑斗篷中出来了一只食盒,放在了桌案上。那是一只洁白莹亮,纤细修长的手,散发出淡淡的香粉气味。 食盒放下后,神秘人物脱去了斗篷,这是一张精致的绝世容颜,冰肌玉骨,柳叶黛眉,绛唇轻点,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的心底,红色的衣裙包裹着柔弱无骨的身躯,青丝如瀑垂散披肩。 商衡看着她的眼睛,不由一阵目眩,“嗯?”修习过鬼谷秘术实意术的商衡对于神识的攻击有自主防御能力,不过半息的时间就恢复过来,“你不是人?” “先生也不是密使。”女子的声音有若天籁,让听者极为舒坦。 商衡闻言,嘴角微微上翘道,“既然如此,请坐下一叙。”说着,商衡作了个请的动作。 女子跪坐在案前打开了食盒,里面是一壶酒和几碟鱼生。女子取出酒壶和鱼生,又取出了两个酒杯,倒上酒,“先生请。” 商衡既不说话也不动酒杯,就那样静静的坐着。 女子见商衡没有反应,便放下酒杯,“先生是怕这酒食有毒吗?” 商衡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我从不与陌生人喝酒。” 女子一愣,旋即笑了,笑的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太浪,少一分则太假,“是我糊涂了,请先生勿怪,我叫玉藻前,本体是九尾狐。” “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个琴师。”商衡淡淡的说道。 玉藻前歪着头看着商衡,“你不诚实。” “哦?”商衡微微一笑,“此话怎讲?” 玉藻前盯着商衡的眼睛道,“你明明是个法师却说自己是个琴师,你的琴呢?” 商衡也不说话,伸出右手,只见他手中一闪,一张古琴出现了,“还有问题吗?” 玉藻前看商衡露出这一手,知道是遇上高手了,当下起身后撤一步,郑重的跪下,“先生法力强大,求先生救我天狐一族,我族必有厚报。” 商衡看着跪在地上的玉藻前却不为所动,“我此次去倭岛有我自己的事要做,没时间也没理由来帮你,你狐族的事与我何干?” “先生若不肯帮忙我便将先生并非密使一事告知狗奴国使臣。”玉藻前抬头说道。 商衡这下被逗乐了,“好啊,那你猜猜看他们是会将我赶下船呢?还是会求我收了你这狐妖呢?” 玉藻前见商衡软硬不吃,便想要施展媚术,却听到商衡的声音传来,“不要试图对我施展媚术,这对我没用,别说你还没有进化到天狐,便是你进化到天狐也奈何不了我。” 传说只有天狐一族的狐类才能修炼成仙,天狐一族的进化首先体现在尾巴上,每修炼出一条尾巴修为便会提升一层,而九尾狐所对应的是人类的三尸境,九尾天狐便是对应道境,最后成仙的被称为九尾仙狐。狐族天生弱于人类,同境界不是人类修者的对手,但是狐族自身有天赋的媚术作为弥补的手段,这才使得天狐一族在修道世界中能有一席之地。 不过对于商衡来讲这不是问题,媚术属于神识攻击和控制的术法,有鬼谷秘术傍身的商衡根本就不惧,所以商衡说这话倒不是在吹牛。 玉藻前竟因此而哭了,商衡看她一副可怜无助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起来吧,我不是不帮你,而是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事,没有办法答应你,我绝不会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商衡顿了顿,又道,“天狐一族当有自己的骄傲,你我不是主仆,无需跪拜,海上路途还长着呢,你可以慢慢告诉我。” 玉藻前听了商衡这话,这才站起来重新坐到了桌案前,冲着商衡一笑,那梨花带雨,破涕为笑的样子惹的商衡直摇头,“都跟你说了不要再对我使用媚术,要不早晚自讨苦吃。” “天狐一族自带媚术,我有什么办法嘛。”玉藻前那娇滴滴的声音简直就像魔音一样刺激着商衡的神经。 难道我要时刻都运转实意法吗?怪不得那些倭人要用斗篷把她整个包起来,不然还真得出大事,看来这一路上有的好受了,想到这,商衡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起来。 茫茫鲸海之上,一条大型海船正扬起风帆一刻不停的向东航行,船舷的两侧时不时的有海豚跃出水面伴随,海鸥环绕着大船的桅杆不停的盘旋。远处偶尔有水柱喷出海面,并且不时的回荡着一种独特的鸣叫,那是鲸鱼在讲述着大海中的孤独。 海船上回荡着悠扬的琴音,这让水手们除了喝酒赌博外,又多了一件排遣孤寂的方式。 天水一线野茫茫,孤叶乘碧浪。 日升月落无时休,唯有清音浊酒慰寂肠。 朱颜无踪音杳杳,方知心念谁。 若得天怜再逢卿,便是弃仙归凡又何妨。 玉藻前借着商衡的琴音跳起了魅惑之舞,她不信这世上有人能抵挡住天狐一族的天赋媚术,绝世的容颜,妖娆的舞姿,春水涟涟的眼神,她坚信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够不投降。 玉藻前的舞姿越来越快,渐渐的她发觉越来越不对劲,只要商衡的琴音不停,她根本就停不下来。明明已经很累,却仿佛有另一个人在她的脑中指挥着自己的身体,就是自己的思想也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终于,随着商衡琴音的停止,玉藻前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浑身香汗淋漓,人已气喘吁吁。 “现在可以死心了吗?”商衡平静的声音传来,可听在玉藻前的耳中却是无比的威严。 “多谢先生手下留情,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向先生试探。”玉藻前知道商衡所倚仗的不是自身的定力,而是特殊的术法,便从怀中摸出一颗蓝色的珠子,双手递给商衡,“这是定神珠,只要带在身上便不会受到天狐一族天赋媚术的影响。” 商衡接了过来,看着定神珠心道,还好有这东西,否则还真得一路防着,这下总算能正常说些话了,“你坐下吧,跟我说说这倭岛的情况。” 第六十六章 惊涛骇浪(一) 玉藻前重新坐到桌案前,一边给商衡斟酒一边说起了倭岛的事。 现在的倭岛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说是国家,其实大部分只能算是部落。这些国家中最强大的两个分别是邪马台和狗奴,这两国常年相互攻伐,大部分的小国都依附在这两大国之下。 天狐一族来自青丘国,其实也就是天狐一族自己的部落。邪马台国要求天狐一族归顺,目的是要利用他们的天赋媚术来帮助邪马台征战。但是天狐一族生性不喜战斗,因此数次拒绝邪马台国的招揽,这引起了邪马台国的愤怒,有迹象表明邪马台国将出兵剿灭天狐一族。 邪马台国最让人忌惮的不是他的大军,而是统治者卑弥呼女王,从没有人见到过她的真容,传闻卑弥呼女王拥有强大的法力。邪马台国民奉卑弥呼女王为太阳女神,而实际真正掌权的是她的弟弟素盏鸣尊。不过外人却猜测所谓的卑弥呼女王并不存在,只是素盏鸣尊故意塑造出来的。 不过商衡却知道,邪马台国在数百年前就与中原有交往,这卑弥呼女王不仅存在,而且很有可能是个高境界的修者,或者按倭岛的说法是个法师。当下他也不说破,只是静静的听下去。 这次玉藻前随着狗奴国使臣来晋国是想诱使晋国出兵攻打邪马台国,可谁知道中原朝贡的规矩是要先递交礼单,结果的礼单没通过,所以狗奴国使臣根本没能见到司马昱就被回绝了,这让玉藻前的计划失算了。 商衡心道好险,幸亏没能让玉藻前见到司马昱,要不这麻烦就大了。 “那么你要我帮的是什么忙?”商衡知道这是玉藻前一直想说的,便问道。 “我希望你能帮我天狐一族寻回被邪马台夺去的勾玉。”玉藻前说道。 倭岛果然有勾玉,刘三说的传闻竟是真的,商衡心道。 商衡沉思片刻后道,“我可以出手帮你们。”看玉藻前脸上露出欣喜的样子,便接着道,“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说试试看。” 玉藻前向商衡行了一礼,“我知道,无论成与不成我族都会感谢您的。” 商衡想了想道,“你跟我说说那勾玉的情况,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值得你们如此珍重。”商衡想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有关白起遗藏的勾玉。 “那块勾玉拥有移动山岳的力量,由我族族长于数百年前从中原带回,后来有个从天竺来的和尚用自己的生命将族长封印,而那块勾玉从此就下落不明了,在那块勾玉上有着这样一个符号。”说着,玉藻前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案上画出了一阴二阳的符号。 商衡一看,这分明就是兑卦的符号,兑为山,怪不得能有移山之力,“我明白了,但是我首先要找到我要找的人。” 玉藻前忽闪着柔媚的眼睛,“先生要找的可是一个姑娘?” 商衡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酒,“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先生的琴音告诉我的。”玉藻前给商衡倒了一杯酒。 商衡心想,这倒也是,天狐一族善于惑人心智,那这读心的本事一定是厉害的,再加上自己抚琴时也没有刻意隐瞒,被猜到也很正常。 就在商衡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惊呼声和嘈杂的脚步声。商衡疑惑间,舱门被打开了,野猿心之助冲了进来。 “密使先生,我们遇上海怪了,您千万别出去,我们会想办法避开的。”野猿心之助惊慌的说道。 商衡闻言不由一阵郁闷,自己运气可真背,坐两次船都遇上怪物,上次那条蛟龙合他与许逊两人之力才搞定,这次不知道是什么,该不会又是蛟龙吧? 透过窗户,海面上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本跟在船舷边上的海豚纷纷向远处游去,海鸥也四散飞向远方,但是在巨浪下一些海鸥被打中,直接就被大海吞没了。 商衡很难相信这些倭人水手有能力摆脱这巨浪,他此刻最担心的是先走三天的司马清悦会不会碰上这怪浪。 “好奇怪啊。”玉藻前在窗前看着这巨浪自语道。 商衡眉头一皱,“怎么了?这巨浪有什么问题吗?” “据我所知这鲸海大部分时间都是平静的,就算有些风浪也没有这么大的。”玉藻前觉得不太寻常。 突然,海水变成了血红色,接着天空在海水的映照下也成了血红色,整个海天瞬间变得犹如末世一般,原本略带咸味的海风也变成了腥臭的气味,大海仿佛成了幽冥血海。 玉藻前大惊失色,不由惊呼,“不好!” 商衡也知道眼前的情景必然伴随着巨大的危险,但还是出言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是八臂妖神来了。”玉藻前原本只是玉白的脸现在变得苍白。 “八臂妖神?是个什么东西?”商衡听的一头雾水,“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过这凡间哪来的神。” “我只是听过它的传说,从来没见过它的样子,传说中它只在北方海域出没,北方的土著百姓称它为触手卡姆依,我们称它为八臂妖神。”玉藻前简单介绍了八臂妖神的情况。 商衡眼珠转了转,对着玉藻前坏坏的一笑,“你的媚术对妖怪有用不?” 玉藻前看商衡神情不善,不免紧张道,“啊?你不会是要我去诱惑它吧?” 商衡拿折扇轻轻的敲了一下玉藻前的头,“想什么呢?我是问你能不能迷惑它的心智。” “这个没试过啊,我还没怎么跟人动过手呢。”玉藻前被商衡这么一打趣,紧张的心情去了一半,脸色也恢复了。 “那就试试。”说罢商衡变化做一道流光从窗户飞了出去。 玉藻前无奈之下也只好跟了上去,不知为何,她觉得跟在商衡身边会更安全,哪怕是要去战斗。 商衡白衣飘飘,悬浮在空中,玉藻前紧跟在他的身后,红色衣裙随风鼓动,二人犹如神仙眷侣一般。 就在二人离开海船一瞬间,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只一息的功夫就吞没了那条海船。玉藻前不由一阵后怕,幸亏跟着商衡出来了。 随着海船的消失,从水中伸出了两条粗大的触手,直向商衡和玉藻前袭来。玉藻前大惊之下想要躲开,却听商衡喝道,“别动!”别也就真的没动,她从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玄龟虚影祭出,两条触手一碰即退。下一刻,八条触手同时出现,轮番发动攻击,巨大的力量砸在玄龟虚影上发出一声声犹如雷鸣般的声响。 这怪物似乎全靠一身蛮力,就这样用触手“嘭嘭嘭”的砸着,一刻都不停歇。玄龟虚影再坚固也无法承受无休止的猛击,而这怪物的体力好像很充足。 “什么鬼东西,就只有蛮力吗?”商衡知道玄龟虚影承受不了多久,虽然这攻击力比不了八公的阵法,不过上次他有四个三尸境高手,这次只有自己和那个没打过架的九尾狐。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商衡回头对玉藻前说了句,“保护好自己。” 说完便将玄龟虚影幻化成五条龙形,集中攻击其中一条触手。而玉藻前在撤去玄龟虚影的瞬间一下子飞的远远的,离开了触手的攻击范围。 五条龙影在其中一条触手上迅速一绞,随着“咔嚓”声响,一只触手截成了两段,断下的一截落入海中,另外半截喷涌出蓝色的血液。海面下发出巨大的吼声,震的整个海面犹如沸腾一般,大大小小的鱼纷纷因为被震死,而浮上了海面,即便是称为海中霸主的鲸鱼,此刻也如蝼蚁一般只剩下被屠杀的份。 海面下的吼声并不只是如此,巨大的音波冲出海面向商衡袭来。 商衡嘴角微微上翘,“哟呵!跟我比声音吗?”掌握了驭气疾风术的商衡直接对着海面刮起一阵飓风,就连海面都被飓风吹出了一个坑,海面下的声音直接就被压制了回去,而商衡再次发出五条龙影,顺着吼声的来源钻了下去。 随着龙影没入海中,海面上一阵翻腾,七只触手全都缩了回去。海面慢慢的隆起了一座巨大的山包,海水纷纷向山包两边退去,过了好一会儿,八臂妖神终于露出了真身。 那怪物七条触手伸展开,覆盖了直径约三十丈的海面,那半截断臂一边渗着蓝血,一边扭动着,八只巨大的眼睛排成两排,散发着蓝光。 玉藻前从没见过这么巨大的怪物,玉手捂着小嘴,躲在商衡身后。 “不是让你跑远些的吗?怎么又回来了?”商衡皱了皱眉道。 “我觉得跑哪都没先生背后安全。”玉藻前把脑袋凑前说道。 商衡撇了撇嘴,“你是安全了,可我却不安全了。” “啊?”玉藻前一时没明白商衡话里的意思。 商衡打量着那怪物,原来海水变红是因为那怪物皮肤是红色的,“什么八臂妖神,不过就是一只大章鱼,还能强过蛟龙不成,就是不知道这章鱼烤起来味道怎么样。” 这时,浮在海面上的那些死鱼都开始朝着大章鱼漂去,远远看去就像是在朝圣一般。这些死鱼漂到大章鱼覆盖范围内就都沉了下去,然后就发出了巨大的咀嚼声响。 商衡看着那些排队的死鱼,赫然发现那断下来的半截触手竟也向大章鱼漂去,不禁笑道,“这家伙真是狠,饿起来连自己都吃。” 不过很快商衡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大章鱼那半截断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肢。 第六十七章 惊涛骇浪(二) 商衡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轻敌了,要是让大章鱼这样下去最后败的肯定是自己,这鲸海之中水族众多,等于大章鱼的补给源源不断,早晚要被它耗死。 必须切断它的补给才行,商衡想到这,便将琴音打向海面,海面在音波的振动下犹如开水一般开始沸腾。 海水携带着音波,在大章鱼的身下振动起来。大章鱼此刻感觉浑身酸麻,而且越来越强烈,已经无法正常进食,发出了愤怒的吼声。最后大章鱼忍无可忍,七条半触手猛的向海面一拍,庞大的身躯竟然腾空而起。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离开了海面的大章鱼发生了变异,七条半柔软触手变的僵硬起来,圆圆的身躯附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颜色由红色变成了蓝色,八只蓝色的巨眼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发出的目光犹如来自地狱的凝视。 商衡看着改变形态的怪物不由的一阵恶心,原来离开海面的大章鱼竟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蓝色蜘蛛,亏自己先前还想着烤章鱼,谁知道那怪物居然变成了这么丑陋的东西。 “原来传闻是真的啊。”玉藻前看着变成大蜘蛛的大章鱼说道。 商衡好奇的问道,“什么传闻?” 玉藻前便将流传在倭岛北方的一个传说讲了出来。 传说在倭岛北部有一只巨型蜘蛛,吃人无数,百姓深受其害,便向海神祈祷,然后海神显灵把蜘蛛扔进了大海。结果那只蜘蛛进了大海以后就变成了一只大章鱼,由于海里生物繁多,这只怪物就再也没有上岸祸害百姓。 “什么海神,八成是个高境界的修者把这怪物当宠物养了。”商衡自己就是个高境界的修者,那些手段在凡人眼中可不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么。看来这倭岛的修者真是不避讳凡人啊,什么太阳女神,什么海神,个个都在装神弄鬼哄骗凡人。 “你之前说这家伙一直都是在北方海域的?”商衡突然想到些什么。 “是啊,不知道它怎么跑到这来了。”玉藻前也是不明所以。 不管你背后的人有什么目的,我先弄死你再说,商衡隐约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大章鱼,哦不,该叫大蜘蛛了。大蜘蛛突然张口,一大波的蛛丝向商衡激射而来。玉藻前吓的花容失色,拦腰一把抱住了商衡,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双眼紧闭。 商衡不由一阵腹诽,至于吓成这样嘛,真不知道这只狐狸是怎么修到九尾的,难道是修炼送的? 蛛丝来的很快,商衡刚刚撑起玄龟虚影就已经被包裹住了,一层一层,好像蚕茧一般,包的密不透风。 大蜘蛛见一击成功,仰天发出了一声声怪叫,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然后缓缓的向着包成茧的商衡踏空而来。 蛛丝茧中,玉藻前依旧紧紧抱着商衡,无奈之下,商衡拍了拍她的手,“行了,赶紧松开,要不我们两个都得死。” 这蛛丝比起慕容苍的冰球难对付多了,慕容苍的冰球只是奇寒无比,一旦凝结就是固定形态,商衡的音波最不怕的就是固态的东西。而这蛛丝就不一样了,虽然利用玄龟虚影暂时阻挡住了,那也只是减缓了蛛丝的侵袭。蛛丝的柔软坚韧使得音波的振动大打折扣。 看着蛛丝一点点的向内压过来,商衡掰开玉藻前紧扣的玉手,转身道,“你不是只会魅惑之术吧?赶紧想想办法。” 玉藻前白了商衡一眼,“人家只是不想在你面前露原形嘛。”说着便念动咒语,一道金光闪过,在她身后出现了九条尾巴,其中两条尾巴分别是红色和橙色的,其余七条都是白色。 传说中九尾天狐的尾巴是九种颜色的,按照顺序分别为白、红、橙、黄、绿、青、蓝、紫、黑,其中白色是先天本体所带,代表生,黑色是最后一条尾巴,代表死,其余七种颜色各自对应了一种能力。 玉藻前尚未修成天狐,她的九尾只拥有红、橙两种颜色,这说明她至少修成了三种颜色,因为第一条白色尾巴是先天本体所带,三色尾巴正对应了人类修者斩下尸的境界。 只见玉藻前那条红色尾巴晃动几下,虚空中出现了数十个火球。就在玉藻前要操控火球四散焚烧蛛丝的时候,商衡止住了她,转了转眼珠道,“把后面烧穿了就行。” 玉藻前依言,将火球集中到后方把蛛丝茧烧出了一个破洞,商衡带着玉藻前化作两道流光从破洞处穿了出去。 商衡并非不能破掉这蛛丝茧,只是他要看看天狐一族的实力,以此来判断能够压制天狐一族的素盏鸣尊到底有多强大。 出了蛛丝茧之后,商衡刮起一阵大风,把蛛丝茧吹向大蜘蛛。大蜘蛛一看蛛丝茧向自己飞过来,一阵兴奋,加速向蛛丝茧扑过去,张开大口,一口将蛛丝茧吞入腹中。就在它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隔之后,却看到商衡和玉藻前正远远的悬浮在空中。 商衡见大蜘蛛吞了蛛丝茧,嘴角微微一翘,手中猛的拨动琴弦,大喝一声,“爆!”大蜘蛛突然开始浑身颤抖,朝天张开大口,一道道音波从它嘴中发出。 这并不是大蜘蛛自己发出的音波,而是商衡将玄龟虚影藏在蛛丝茧之中给大蜘蛛设的一个陷阱。 大蜘蛛被自己体内的音爆震的酸软无力,一张嘴连合上的力气都没有,不过却并不甘心失败,八只血红色的眼睛怨毒的看着眼前的两人,突然红光大放。 商衡眼前出现了无数红色的眼睛,一阵眩晕感袭来,“玩神识攻击?”商衡很快就反应过来,双眼一闭,眩晕感一会就消失了。 而玉藻前对于神识攻击也是得心应手,天狐一族的天赋魅惑之术冠绝妖类,大蜘蛛的攻击根本对她不起作用。 这么低级的神识攻击也好意思拿出来?商衡不由对大蜘蛛一阵鄙夷。这倒不是说大蜘蛛的攻击不行,而是一般人在八只巨眼的攻击下根本没有闭眼的机会。商衡双手飞快的拨动琴弦,音波化成螣蛇袭卷向大蜘蛛。 大蜘蛛在腾蛇虚影的攻击下不住的颤抖,这次它没有办法依靠张嘴来缓解了,八只巨眼终于承受不住纷纷爆裂,大蜘蛛在一声痛苦的悲鸣声中落向大海。 掉回大海的怪物又变回了大章鱼的样子,依靠章鱼的特性向大海深处逃去。 “想跑?”商衡从怪物的传说中得知这家伙不是什么善类,便决定除掉它,便也跟着怪物追入了海中。 玉藻前看商衡竟然追进了大海,怕他有失,甩着九条大尾巴也跟了下去。 商衡在海中一路追,大章鱼没有办法依靠捕食海中水族来治疗伤情,又瞎了眼睛,无法用眼睛来看方向,原本能依靠海流辨别方向的能力也因为商衡不断的发出音波,扰乱了它对海流的感知,只能一股脑的往前冲。 音波在海水中的速度是在外界的五倍,大章鱼根本就无法摆脱商衡的追击,只是依靠自己体型巨大,拥有足够的耐力而不停的游。 就这样追了数日,大章鱼一头撞上了前方的礁石,落在了海底,再也不动了。 商衡上前一查看,发现大章鱼已经死了,原来它的内脏经受了商衡连续的音波攻击后早已经被粉碎了,之所以还能继续向前游,完全是因为商衡的音波一刻不停,使得它的肌肉在音波之下保持了机械运动,直到撞到障碍物才停了下来。如果商衡知道自己白追了这么久,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那样子一定会很精彩。 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就在商衡打算向上离开海底的时候,玉藻前拍了拍他,又向前指了指。 顺着玉藻前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出现在前方,原来大章鱼撞上的并不是什么海底礁石,而是撞在了那座建筑物的墙壁上。 商衡靠近那座建筑物,发现这种建筑形态他在中原从没有见过,墙壁由整块的条石堆砌而成,每一块条石都十分巨大,更为奇怪的是这座建筑物竟然没有门。 商衡游到上方俯瞰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建筑群,刚刚看到的不过只是外围的一角。这个建筑群看起来像是一座城池,里面有大量的四方锥形建筑,各建筑之间有封闭的通道相连。在最中心的位置是一座巨大的四方锥形建筑,建筑之前有一个巨大的广场。 商衡靠近建筑群打算进入查看,却犹如撞到墙壁一般被弹了回来。 结界?这里难道是某个先贤的遗藏?商衡想到。在建筑群外围绕了一圈后,终于在一段类似城墙的地方见到了一座门。 当商衡试着把手靠向城门的时候,清晰地摸到了大门,这是一道类似青铜材质的大门,门上镶嵌着巨大的门钉,虽然在海底,这座大门却没有任何的腐蚀迹象。 这里没有结界?这就是在告诉商衡,要想进入这座城池必须走这个大门,除非有能力打开这里的结界。刚才那一下反弹,让商衡明白,布置这道结界的人境界远在自己之上。 城门的边框上雕刻着很多蛇的形状,所有蛇头都朝向大门的上方,循着蛇头的方向看去,是一个龙首蛇身的浮雕,栩栩如生的龙头凸起在外,龙头之下刻着三个商衡不认识的古字。 算了,正事要紧,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想到这,商衡向玉藻前打了个手势,向海面游去。 第六十八章 渡难岛的遗迹 平静的海面上风和日丽,波光粼粼,时不时的有海鸟扎入海面,出来时嘴里衔着一条小鱼。突然,海鸟一下子惊飞了,从海中先后窜出一白一红两条人影。 “这是什么地方?”商衡悬浮在空中,打量着四周,这环境是他从未见过的。 “那边有个岛,我们先过去。”玉藻前发现了不远处有一座岛。 二人落在了岛上,玉藻前打量了这座岛一圈后,惊呼道,“哎呀,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认识这里?”商衡问道。 “这里叫渡难岛,我小时候跟随族里的长辈来过这里,你看远处那座山脉,那里就是夷洲。”玉藻前指着远方那条隐约的山脉说道。 商衡顺着玉藻前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目力所及的最远处的确隐约有一条山脉,“什么?那里是夷洲?我们不是在鲸海吗,这怎么到东海了?这该死的大章鱼居然把我们带的这么偏。”商衡不由忿忿道,“这里距离倭岛还有多远?” 玉藻前闻言想了一想,计算了一下路程,“大约有两千里的路程。” “两千里?”商衡估算了一下,“驭风飞行的话一日便能到达,我们现在就走。”在见识了大章鱼之后,商衡觉得倭岛比起中原来危险多了,心里极为担心司马清悦的安危。 “两千里只是到达倭岛,你的那个徒弟既然是跟着邪马台国使臣的船走的,那一定是去了邪马台国的都城缠向城,如果是去缠向城的话,可就远不止两千里路程了。”玉藻前提醒道,“我们跟那大章鱼缠斗数日,消耗不少,不如先在这里休整一下吧,强行赶路的话,即使到了倭岛也是强弩之末了。” 商衡听玉藻前说的挺有道理,便收起了焦急的心思,以司马清悦现在的修为再加上隐身术,自保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既然不急着走,商衡就在这渡难岛上逛了起来,这座岛东西距离二十四里,南北距离八里,岛上河流、森林、湖泊、沼泽、山岗等各种地形都有,倒是个适合隐世安居的好地方。 岛上有三座山岗,由于常年受到海风的侵蚀,临海的一面都是悬崖峭壁。商衡在东部山顶见到了一座石台,石台之上似乎有些纹路,由于年代久远,石台上的纹路已经模糊不清,大部分的地方已经被风吹雨打的磨平了。 商衡仔细的辨认着仅存的一些纹路,发现残存的纹路有些像是蛇纹,这让商衡想到了海底城大门边上的浮雕,似乎有些相似。难道这里跟海底城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商衡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也就不再纠结。 然而,在西部山顶也同样见到了一座石台,这座石台的风化程度比东部的要好的多,上面的纹路尚能辨认。这里的石台上镌刻的都是蛇纹,风格和海底城的蛇纹一样,显然出自同一个时代,更准确的说出自同一个古代势力。 站在西山石台处,商衡看了看东山的石台方向,突然看向大海方向,那是海底城大门的位置,如果将两座石台与海底城大门三点连线的话,就会形成一个全等的三角形。 这纯粹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商衡百思不得其解,也没心思进行深究,便也就不再多想。 “先生有没有注意到这石台中间的那个洞?似乎两处石台上面都有。”玉藻前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商衡闻言,再次看向石台,果然在中心处有一个四方倒锥形的孔洞,似乎是用来镶嵌什么东西的,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上面应该镶嵌什么东西,这种年代悠久的的东西真不是随便就能弄明白的。 看过了两个石台,二人在山下燃起了一堆篝火。“你说的你们的那个族长被封印在什么地方?”商衡一边拨弄着篝火,一边问道。 “只知道她被封印在芙蓉峰下,但是具体的情形却不知道,我们派去寻找的族人基本上没有能活着回来的,唯一回来的一个族人却失忆了。”玉藻前说到这,神情显得很是落寞。 “失忆了?”商衡知道,所谓的失忆并不是说真的失去记忆,而是由于某种原因导致记忆被封印,但记忆本身依旧是存在的。“你们族内没有办法读取记忆吗?”在商衡看来,天狐一族既然天赋魅惑之术,应该有办法读取对方记忆的。 玉藻前摇了摇头,“我们虽然能读取记忆,但是只能读取对方能记住的东西,而那位族人的记忆显然是被封印了。” 记忆的封印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外力刻意封印,封印的强度要根据施术者的能力而定,这种外力包括术法、药物等;另一种是自我封印,比如由于受到某种刺激,而导致自身对这段记忆产生了抗拒,从而拒绝想起相关内容,但是自我封印的范围有大小,有可能只是一个片段,也有可能是过往的所有。 “你们那位族人忘了多少东西?”商衡继续问道。 玉藻前听商衡这么问,眼前一亮,“他忘了在芙蓉峰发生的一切。” “那他还有什么别的异常吗?”商衡继续问道。 玉藻前皱着眉想了想,“对了,他自从回来后就特别怕火,一见到火就会发狂。” 商衡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许我能取出他失去的记忆。” “先生真的可以做到?”玉藻前闻言大为兴奋。 “我或许可以一试。”商衡并没有说的很肯定,但这也已经让玉藻前很高兴了。 第二日,商衡和玉藻前二人出发了,按照商衡的决定,他们先去邪马台国的都城缠向城,因为商衡实在放心不下司马清悦。二人化作两道流光,向北而去。 缠向城,邪马台国的都城,城池建的并不高大,站在城门口就能看到王宫。这倒不是因为王宫离城门近,而是因为城中基本没什么高大的建筑,街道两边都是一排排的木屋。 商衡和玉藻前在入城的时候受到了卫兵的盘问,卫兵叽哩哇啦的说了一通,商衡半个字都没听懂,只好看向玉藻前,玉藻前便给商衡做了翻译。 原来卫兵是看两人装束怪异,在询问两人来历。商衡眼珠一转,把对狗奴国使臣的那招又故伎重施,谎称是晋国来的密使。 两名卫兵对望一眼,叽哩哇啦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人跑去向上官报告了。不一会儿,来了个军官模样的人,身后还带了几个士兵。到了城门口后,打量了商衡和玉藻前两人一番,叽哩哇啦说了几句后,突然把手一挥,卫兵一拥而上把两人给抓了。 商衡一头雾水的看向玉藻前,这时玉藻前告诉他,刚才那个军官在说他们两人是假冒的,因为晋国公主正在城中做客,怎么可能还会再派密使来,他们两个一定是别国的奸细,要抓回去审问。 商衡一听公主在城中做客,便让玉藻前赶紧跟他们说,自己是公主手下,因为有事耽误了所以进城晚了,如果不信的话,到了公主面前就知道真假了。 玉藻前把这话跟军官一说,那军官当下就为难了,因为如果这两人说的是真的,那他就不好擅自做主了。于是军官让士兵们看住了两人,自己进城去找更高级的上官报告去了。 不一会儿,城中来了个文官模样的胖子,一对小眼镶嵌在胖脸上显得有几分滑稽。这个官员会说中原话,到了城门口后,对着商衡一瞪眼,“本官已经问过晋国公主,她此来并没有带随从,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冒充晋国密使?” 商衡一脸郁闷道,“那大人有没有将我的长相告诉晋国公主?” 官员现出一脸鄙夷的样子,“你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本官都是第一次见你,哪里知道你的长相,怎么告诉晋国公主?再说了,公主都说没带随从,你还在这里纠缠个啥?”官员转过头跟军官叽哩哇啦的说了一番话。 军官立刻带着士兵过来,把商衡二人赶到了城外。 商衡转头一看,玉藻前正“咯咯咯……”的笑的花枝乱颤,当下没好气的一把拉着她的手给拽到一边,“刚才那官员都说了啥?” 玉藻前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那官员是这么说的,这个家伙脑子不好,肯定不会是什么奸细,把他赶出城就完了。”说完,玉藻前又笑了起来。 商衡听了哭笑不得,脸上的表情一下变的极为精彩,“唉,想不到进个门都这么难。” “要不要我脱了斗篷再去一次啊?”玉藻前凑上前说道。 商衡看了她一眼,“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明天主动接我们入城。” 玉藻前好奇的问道,“让他们主动来接?我可不信。” 商衡打趣道,“那要不要打个赌?” “好啊,要是你赢了我就嫁给你,要是我赢了你就娶我。”玉藻前娇笑着说道。 商衡白了她一眼道,“这不是一样吗?那还是算了吧,我要真答应了你的话,明天一进城就得开打。” 第六十九章 抵达邪马台 入夜,商衡在缠向城外选了一处高岗,坐下弹起了琴,玉藻前看商衡向城中发送琴音,还以为他打算催眠控制邪马台国的官员,正要嘲笑,却听到从缠向城中传出了箫音。琴箫之音相映成趣,仿佛一问一答的交谈一般。 虽然玉藻前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却对商衡和那位未见过面的公主之间的默契颇为羡慕,心中平添了对司马清悦的好奇,这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商衡面对自己绝世般的容颜都能视若无睹,却能为这位公主不远万里的追寻而来。想来她一定比自己还要美吧,玉藻前这样想着。 许久之后,琴箫之音皆止。听了许久的琴箫之音,玉藻前心中不免有了些微微的酸楚,她觉得他们两人一定聊了很多事。 “明日一早,我们在城门口等人来接。”商衡此刻心情显得很轻松,知道了司马清悦安然无恙后,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二日,果然昨天的那个官员带了一批人,大老远的看到商衡和玉藻前二人等在城门口,急忙快步上前。 那官员见到商衡,连忙堆起笑脸,“商先生,真的对不住,昨天不知是天使驾到,都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天使见谅,请天使即刻随下官前去面见清悦公主。” 商衡听那官员开口就以先生称呼,知道是司马清悦关照过的,便也不为难那官员,“中原有句俗话叫不知者不怪,大人如此机变,今后定当前途无量,本使定会在女王面前为大人美言的,不知大人尊姓大名,现居何职啊?” 那官员一听,脸上更是乐开了花,一对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下官叫都市尾菊,现任邪马台国中大夫,多谢大人吉言了。” 商衡一听,不由看了他一眼,“你叫都市尾菊?” 都市尾菊见商衡这么问,不禁奇道,“先生知道我?” “不知都市牛利可与大人有什么渊源?”商衡想到了史书的记载。 “那正是下官先祖,不想先生竟还记得。”都市尾菊兴奋的说道。 “啊!”商衡闻言故意发出一声惊呼,都市尾菊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收,立马紧张起来,正准备解释点什么。 商衡随即堆起笑脸,继续说道,“怪不得大人的中原话说的这么好,原来是家学渊源啊,失敬失敬。”说着,商衡还朝都市尾菊拱了拱手。 都市尾菊听商衡这番话一说,笑容立马又爬上了脸颊,不想自己的先祖竟在中原这么有名,连人家随便来的一个密使都知道,要知道这都隔了百多年了,刚要说些谦虚的话,却听商衡又开口了。 “不知当年难米升的后代现在怎么样了?”商衡随口问了一句,却发现都市尾菊的脸不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难米升大人如今的后代叫难米正宪,现在是邪马台国的太政大夫,他可是素盏鸣尊大人面前的红人。”都市尾菊说到后来,脸上的笑容已经是皮笑肉不笑了。 商衡捕捉到了都市尾菊脸上细微的变化,嘴角微微的翘了翘,便再也没跟都市尾菊说过一句话。 都市尾菊以为商衡听说自己官职跟难米正宪差这么多,对自己失了兴趣,原先的兴奋一下子都没了,只是低着头给商衡带路,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直到驿馆门口,都市尾菊向商衡告辞,商衡突然开口道,“都市大人今晚要是没什么要事的话,能否赏光陪在下喝一杯,在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想听大人介绍些风土人情呢。” 都市尾菊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忘了回答。 商衡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大人要是有什么不便的话,还请恕在下唐突了。”说着向都市尾菊行了一礼。 都市尾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腰弯成一个直角,“方便、方便,大大的方便,下官今晚一定来。” 商衡见都市尾菊答应了,便也不再说话,手中扇子一展,带着玉藻前进了驿馆。 都市尾菊看着商衡的背影,皱起了眉头,这个商衡城府如此深沉,此行目的必不简单,不过如果能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便是与他合作又有何妨。 都市尾菊带着人离开了驿馆,同时告诫手下,他跟商衡之间的谈话不得有一个字外泄。 “清悦。”商衡喊了一声,司马清悦只管坐那喝茶,头也不抬。 “清悦。”商衡又喊了一声,司马清悦还是一声不吭,毫不理睬。 商衡微微一笑,“也不知道你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我这一路上可是够呛,打了章鱼打蜘蛛,打完了蜘蛛又打章鱼,跟那该死的怪物从鲸海打到东海,本来早半个月就到了,生生的到东海绕了一圈。” 司马清悦拿着茶杯的手动了一下,却依旧没开口。于是商衡便将遇到八臂妖神的事从头说了一遍,特别是将与大蜘蛛的对决说的如何惊心动魄,又将海中的数日追杀说的如何艰难险阻。 听着商衡添油加醋的故事,司马清悦一把抱住商衡,“师父,都是我太任性了,让师父经历这么多危险,我再也不跟你分开了。”眼泪已经把商衡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 一旁的玉藻前看着商衡添油加醋的讲故事,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先生,那个什么八臂妖神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把它说的这么恐怖骗小姑娘,这样真的好吗?” 商衡闻言还没来得及尴尬,司马清悦就开口了,“我师父本就是天下无敌,但这不表示我师父就不会有危险,我师父心软,容易被美貌女子暗算,能没有危险吗?” 商衡一听,心道,这下麻烦了,赶紧挪开步子坐一边喝茶去了。 司马清悦这一番话说的玉藻前一愣,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接话。 “咦?你是谁?为什么跟我师父在一起?为什么把自己裹的这么神秘?”司马清悦这时才想起来还没问这个全身裹着黑斗篷的人。 商衡正要做介绍,却见玉藻前自己摘了斗篷,“我就是那个有可能暗算你师父的美貌女子。” 商衡一见,感觉要出事,连茶都不喝了,赶紧偷溜了出去。 看着王宫的方向,商衡这才发现之所以感觉这座王宫高大,是因为它是建在一座山岗上面的,从王宫的建筑形态来看,怎么看都跟先秦的建筑很相似。这让他又想起了刘三说过的徐福的传闻,难道这座王宫跟徐福有关?那这邪马台国跟徐福又有什么关系? 心中有好多的疑问,他希望能在都市尾菊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不过商衡也发现了都市尾菊的野心,此人绝不像表面上那样喜怒于色毫无心机。 不知道司马清悦在先到的这些天里有什么样的发现,商衡手里现在都是支离破碎的信息,对于寻找勾玉尚未有什么头绪,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勾玉曾经在天狐族长手中出现过。 如果从天狐族长这里找线索就要先救出天狐族长,而要救出天狐族长就要先去青丘国找到那个失忆的族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必须离开缠向城。但是现在司马清悦以公主的身份公开出现在缠向城,就不好随便行动了,而自己如果有什么行动招致邪马台国的不满,那就对了司马清悦不利了。 商衡突然觉得这次在倭岛的行事,比起在中原来说要棘手的多了。如果说就这样带着司马清悦回中原,那一定是最安全的。但是一来,司马清悦不会愿意这么大老远的白跑一趟,二来自己也答应了玉藻前帮天狐一族救出他们的族长,既然开了口便也是结了因果,该了的必须得了。不过当他这次见到司马清悦之后,似乎感觉自己的心境变的有些不一样了。心中对穆彤的爱恨情仇已经逐渐变淡,在司马清悦失踪的那一刻起,他才明白,原来在他的心中,穆彤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只有司马清悦才能明白他心中的伤痕,也只有司马清悦会为他默默的做着其实与自己无关的事,仅仅只是为了让他缓解一丝忧伤。 躺在屋顶上,商衡看着晴朗的天空和缓缓飘过的白云,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似乎在这里心中竟然没有了执着,他感觉好像隐隐的抓住了什么,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逝。 回到放间,商衡很惊奇的看到司马清悦和玉藻前两人正坐一起喝着茶,并且相谈甚欢。 “呃……”商衡清了清嗓子,“刚才你们没发生什么事吗?” 司马清悦歪着头看着商衡,“你希望发生些什么事啊?” 而玉藻前坐在一边笑而不语。 商衡打了个哈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接着赶忙岔开话题,“清悦,这几天有什么发现吗?” “别提了,自打我一暴露公主的身份,除了第一天进过王宫之外就再也没出过这座驿馆,都快把我闷死了,好在我知道师父一定会来,可谁知道你又遇上什么大章鱼,害我等了这么多天。”司马清悦这一开口就倒了一通苦水。 商衡想了想,便道,“这样,今晚我找那个都市尾菊来喝酒,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掏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玉藻前的身份不适合露面,你们就躲后面一起听一下。” 第七十章 都市尾菊 都市尾菊如约来到驿馆,商衡热情的招待他坐下,“都市大人,我因为是秘密前来,没做什么准备,所以呢只能以贵国的美食借花献佛了。” 都市尾菊一脸笑意,“先生太客气了,其实应该下官请先生才是,招待不周,下官真是失礼了。” 商衡拿出了一坛酒来,“虽然没有中原的美食招待大人,不过我带来了中原的酒,请大人予以品尝,这是我自己酿的紫竹酿。”商衡给都市尾菊倒上了一杯。 都市尾菊看着杯中淡紫色的酒液,把杯子转来转去看了半天,“先生这酒竟然是紫色的,真是少见啊。” “请大人品评一番此酒如何?”商衡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都市尾菊浅浅的尝了一口,旋即一口喝下了,“甘冽清香,比我国的酒有劲多了,绝对是珍品啊。” 商衡笑眯眯的又拿出了一坛,“大人喜欢就好,我来的匆忙,没什么礼物带给大人,这坛酒便送给大人,聊表心意吧。” 都市尾菊双手接过那坛酒,“多谢先生赠酒,改日下官做东,也请先生尝尝下官珍藏的美酒。” “哦?大人有好酒?那我必不会错过。”商衡顺杆就上的说道。 二人相互一番吹捧之后,都市尾菊把话转入正题了,“先生既然是密使,必定带着特殊的任务,不知是否方便向下官透露一二?” 好啊,我还没开口呢,你倒先来摸我的底了,商衡心道。便故意压低了声音,“其实啊,我家公主这次是偷跑出来的,她听说倭岛的风土人情跟中原迥异,又听说贵国的卑弥呼女王美艳神秘,所以偷偷跑上贵国使臣的船就来了,我家陛下得知后怕公主一人在外不安全,便派我来保护公主了,我这个密使的任务啊其实就是负责保护公主安全的。” 这一番半真半假的话把都市尾菊听的当场就愣住了,“大人,大人。”商衡喊了两声。 谁知都市尾菊一口干了杯中的酒,重重的放在了桌上,恨恨的说道,“这可恶的难米正宪,竟然故意坑我。” “怎么了?”商衡隐约觉得有点不对。 都市尾菊便将难米正宪给他安排的任务说了出来。 原来难米正宪认为晋国公主不可能独自一人来邪马台国,而现在独自出现,背后一定隐藏着重要的任务,而且肯定还有其他人躲在暗中。由于不知道晋国公主此行的真正目的,又不能刻意限制公主行动的自由,便派都市尾菊负责监视公主起居,同时探查都有什么样的人在跟公主接触。 可谁知公主竟然一连多日都没有出过驿馆,也没有人来接触公主,这样一来,都市尾菊自然也无法探查出任何情况。于是,难米正宪就在素盏鸣尊面前参了他一本,说他办事不力。虽然素盏鸣尊并未对都市尾菊斥责,但是这让都市尾菊很是不爽。 其实这也不怪难米正宪起疑,因为司马清悦的行为的确是太匪夷所思了。在倭岛这种处于两强争霸,又同时在寻求晋国支持的情况下,晋国公主的一切行为都代表了晋国的态度。 这虽然是个误会,但现在所谓的真相只有都市尾菊知道,这里面或许可以做点文章,不过商衡尚未想到如何好好利用这一点,便将话题一转,“这一切都是误会,现在都市大人既然已经知道真相,自可不必费神了,来,我们喝酒。” 商衡这么一说,都市尾菊便也就放心了,他还真的怕晋国公主有什么不利的举动,到时候自己就是首当其冲的。“先生说的是,既然误会解除了,那咱们就可以愉快的喝酒啦。” 二人又互敬了几杯后,商衡说道,“我在中原的时候听过一个传闻,说数百年前徐福曾经从中原带了三件宝物来到倭岛,也不知道这个传闻是真是假?” 都市尾菊听商衡提到徐福的传说,不禁看了他两眼,“先生何以对徐福如此关心?” 商衡把都市尾菊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中原到处流传着徐福的传说,有说他成仙了,也有说他来了倭岛,这不难得来一趟贵国嘛,所以就问问大人有没有这回事儿,顺便再请大人讲讲神神怪怪的趣闻什么的,这样回去后也可以有些跟人吹牛的谈资啊。” 都市尾菊这才放下了戒心,他知道中原流传着关于徐福东渡寻找长生不老药的传说,也知道中原有着多种版本,更重要的是这邪马台国的卑弥呼女王其实是徐福在倭岛收的徒弟。 不过对于商衡提到的三件宝物,都市尾菊却一无所知,无论商衡如何旁敲侧击,都市尾菊都是一脸茫然。 商衡看出都市尾菊确实不知道三件宝物的事,也就不再追问了,“那徐福到底有没有找到长生不老药啊?”商衡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都市尾菊这时已经酒过半酣了,大着舌头答道,“先生说……说笑了,要……要真有长生不老药的话,徐福又怎么会……会死呢?” 商衡露出一脸不信的样子,“大人休要瞒我,你先前说你们卑弥呼女王是徐福的徒弟,而你又说徐福已经死了,那你们女王今年得多少岁了?” 都市尾菊见商衡不信,不觉声音提高了些,“徐……徐福的墓就在纪伊,你要不信就自己去看呗,至于我国女王,她……她是侍奉太阳的圣女,自……自有太阳庇佑,当然活的长了。” 说完,都市尾菊已经一脑袋磕在桌上,显然已经醉了过去。 商衡找来驿官,让他安排人把都市尾菊送回去了。 司马清悦和玉藻前从内室出来,三人对于先前从都市尾菊口中说出来的东西进行了整理和分析。 “徐福的确来了倭岛,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至于他带来的三件神器,虽然都市尾菊不知道,但这并不表示没有,一则相隔了数百年,二则也可能这是邪马台国的王室秘闻。”商衡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玉藻前接着说道,“有没有三件神器不知道,但是勾玉一定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在族长的手中,说不定徐福和我族的族长之间会有什么渊源,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去青丘国,设法救出族长,真相自可迎刃而解。” 商衡摇了摇头道,“天狐一族的族长是邪马台国和天竺和尚共同封印的,如果现在情况不明的贸然去救,非但不能成功,还会打草惊蛇,我感觉邪马台国那位从不露面的卑弥呼女王绝非易于之辈。” 司马清悦想了想说道,“我第一天进王宫时,原想能见那位卑弥呼女王,谁知根本就没见到人,只是女王的弟弟素盏鸣尊出来见我,据说整个邪马台国一直都是素盏鸣尊负责传达女王旨意,我甚至怀疑这个女王根本不存在。” 三人商量了一夜,虽然信息量不多,但是还是理出了一些脉络。 徐福来到倭岛后建立了缠向城,并主持修建了邪马台王宫,又收了卑弥呼女王为徒弟。这个卑弥呼女王除非是个顶级的修者,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隔了数百年她还存在。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卑弥呼女王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是素盏鸣尊在造假。 但是无论哪一种情况,这个素盏鸣尊才是最危险的,一方面掌控着邪马台国的世俗权力,另一方面他活了这么久,必定是个顶级的修者。 青丘国天狐一族的族长跟徐福之间必定有些渊源,而他们两人的连结点就是那块传说中被带到倭岛的勾玉。 那么现在就有了两个突破口,一个是去芙蓉峰救出天狐族长,一个就是去纪伊探查徐福墓。而前者,在没有一定准备下,商衡是不会去冒这个险的,对他来说,什么勾玉神器之类的都没有司马清悦的安全重要。 “如果去徐福墓的话,我们该怎么出去,以清悦妹妹的身份,时刻都会受到邪马台国注意吧。”玉藻前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商衡略有诧异的看着两人,“清悦妹妹?你两才一天就成姐妹了?” “不要打岔啦,赶紧想办法看怎么出去。”司马清悦假装不满道。 商衡白了她一眼,道,“明天清悦就让驿官转达想出去游览的愿望,让他们派个向导来。” 司马清悦不解道,“我们去盗墓,让他们派向导跟着合适吗?” 商衡闻言不禁干咳了几声,“谁说要去盗墓的?下不下墓得去看了才知道,至于向导嘛,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来的一定是都市尾菊。”说到这,商衡的嘴角微微的翘了翘。 第二日傍晚时分,都市尾菊矮胖的身影如商衡所料的出现在了驿馆,隔着一道帘子向司马清悦禀报,“公主殿下,您提出的出城游玩的要求,素盏鸣尊大人已经同意了,并且派下官充当公主的向导,特向公主禀报。” 司马清悦用略显矜持的身音说道,“本宫已知,明日便有劳都市大人了。” 都市尾菊恭敬的回道,“愿为公主殿下效劳。” 见过司马清悦后,都市尾菊正要离开,在门口被商衡拉住了,“大人昨晚可喝好?” 都市尾菊一看是商衡,笑容立刻就爬上了脸颊,“先生的酒回味无穷,就是劲有点大,不过我喜欢。” “明日向导,只大人一人来即可,我的酒可是有限的。”商衡一边拍着都市尾菊的肩膀一边说道。 都市尾菊小眼睛转了转,“先生放心,下官明天会带上佳肴以佐先生美酒的。” 第七十一章 七星幻阵(一) 纪伊距离缠向城并不远,大约二百里的路程就到了,这里是一片森林,森林之外就是茫茫鲸海。据都市尾菊说,徐福的墓就在森林之中,在他的周围还散布着他弟子的陪葬墓群,其中一座陪葬墓就在森林的外围。密林无法从别处进入,只有那座在外围的墓,才是森林的入口。 到了这里,商衡才知道什么叫无法从别处进入,原来整个森林都被设下了结界。商衡触碰了一下结界,这里的结界不如八公山的那个,合他和玉藻前的力量就能破界而入,但这里离缠向城很近,他不想因为破界的动静而惹得素盏鸣尊,或者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卑弥呼女王的注意。 绕着森林外围并没有找多久,很容易就找到了外围的那座陪葬墓。 商衡上前观察了那座墓的外形,前方后圆,“都市大人,倭岛的墓都是这个样子吗?” 都市尾菊看了看那座墓的外形,摇头道,“这种外形的墓是徐福来了倭岛以后,才开始在邪马台国高官中流行起来的。”都市尾菊又仔细看了看墓碑,“这墓碑上是什么图案?” 商衡仔细看了墓碑,碑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幅星图。这是北斗七星的图案,其中六星都是阴刻,只有贪狼星凸出表面。 商衡一时未解其意,便问都市尾菊,“大人可知徐福有多少弟子?” 都市尾菊想了想道,“传说徐福从中原带来了五百童男童女,其中七人最贤,曾经是徐福最得力的属下。” “七人?”商衡再看那墓碑,“想必这便是七人之一了。” “我们进去。”商衡抬腿就要进入森林。 都市尾菊却拦在了前面,“先生不可,数百年来,凡是进入这座森林的人没有一个出来,公主是天朝贵人,万金之躯,怎可犯险,你们就在这外围看看吧,千万别进去了。” 司马清悦假装不悦道,“本宫难得来一次,想看一下中原传说人物的陵寝,你为何百般阻挠,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不成?” 都市尾菊见司马清悦发怒,赶忙解释道,“公主殿下切勿发怒,不是下官有意阻扰,实是此地危险重重,下官是怕万一啊。” 商衡见状,把都市尾菊拉到一边,“都市大人不要紧张嘛,既然公主执意要进去,那就让她进去,你看这片森林这么大,公主步行能走多远,不过就是有点好奇心罢了,你且放宽心,最多半日也就出来了。” 商衡好说歹说把都市尾菊劝住了,便带了司马清悦和玉藻前越过贪狼墓碑,进入了森林。 然而商衡他们一进入森林就从都市尾菊的视线中消失了,这把都市尾菊给吓了一跳,可也不敢就此离开,只能在贪狼墓前坐下来焦急的等待。 众人刚进入森林,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不再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满眼看去竟是一片一望无垠的荒地,没有一根野草,没有一只动物,有的只是散落各处的枯骨。再回头看时,已经不见了什么森林边缘,更没有了都市尾菊的身影,只有那座贪狼墓还在原地。 玉藻前这时已经摘去了斗篷,“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森林呢?” “看,那具尸体好像死的时间不长。”司马清悦指着不远处说道。 三人来到那具尸体旁,从外表上来看,那具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而且脸上现出了极度兴奋的神情。 玉藻前仔细的看了那具尸体,“这个人是开心死的。” “什么?开心死的?”司马清悦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死法。 “人在极度兴奋的状态下脑部会承受极大的压力,最后脑部经脉承受不住而发生断裂,致人死亡。”天狐一族的魅惑术有这样一项能力,所以玉藻前能够看出这句尸体的死因。 商衡看了看那具尸体,又看了看那座贪狼墓,“贪狼,贪狼,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贪狼代表欲望,这些人是死在自己的欲望之下,他们一定是进入了欲望的幻境而无法自拔,他们在自己的幻境中充分满足了自己的欲望,从而陷入了极端兴奋而死亡。 商衡说出了自己的推测,“看来要离开这片荒地就必须突破各自的幻境。” “问题是我们都没进入自己的幻境,谈何突破啊?”司马清悦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商衡又再来到贪狼墓碑前,在墓碑上摸索着。当他手指摸到北斗星图贪狼星的位置时,试着按了一下,突然眼前一花,身边的场景已经变了。 一会儿是川流不息的山珍海味从眼前经过,一会儿是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堆在眼前,一会儿又是婀娜多姿的美女环绕在旁。商衡看着这些不断地变换,轻笑着说了句,“就这些?撤了吧。”说着,袖袍一挥,眼前又恢复了荒凉的景象。 这种程度的幻境对于地境以上的修者来说根本就毫无影响力,也就只能困住意志不坚的普通人。 司马清悦不屑的说道,“这幻境也太简单了吧,什么美酒佳肴,金银财宝,本姑娘什么没见过啊。” “你就只看到美酒佳肴和金银财宝?”玉藻前故意问道,“是不是还有一群美男子?” “什么美男子啊,没一个比得上师父,就这也想影响我?”司马清悦神色略有些骄傲的说道。 商衡没兴趣跟她们相互打趣,再次来到贪狼墓前,发现墓碑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贪狼星的位置已经没了那个凸起,一颗冰蓝色的宝石占据了贪狼星的位置。而在北斗第二星巨门星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凸起。 在巨门星凸起显现的时候,荒地上的尸体和骨架少了很多。商衡查看了几具尸体,竟然都是渴死的。 巨门主多言,看来死的这些人平时好与人辩论争上风,生生把自己说的口干舌燥渴死了。这是怎样的一种死法,真是不可想象。 商衡嘱咐司马清悦和玉藻前,等下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说话,说完便按下了巨门星的星位。 这次在商衡面前展现的竟是一个颇有先秦之风的论政台,台上不时的有先秦士子模样的人上去辩论,内容涵盖诸子百家的治国之道和经世之学。商衡听着这些人的激烈辩论,仿佛置身于那个百家争鸣的时代,不禁也想上去说两句,但是终于忍住了。一刻钟之后,论政台和那些士子都消失了。 墓碑上巨门星点亮,禄存星凸显。 尸体又再次的减少,这次的尸体有的是被吓死,有的则是自杀。 商衡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禄存主还债,在这一个幻境你们将会见到自己心中最觉亏欠的人,或是情债,或是钱债,或是命债,千万要紧守本心。” 商衡按下了禄存星,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什么幻境出来,看了看两女,她们也是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 “什么情况?难道我欠你们两个钱?”商衡一脸懵懵的样子。 两女也互相看了看,“这到底谁欠了谁啊?”司马清悦也是一头雾水。 “我觉得吧,可能是你师父欠了我们两个。”玉藻前脸上露出一脸的坏笑。 “欠个鬼啊,这关已经过了。”商衡没好气的指着点亮的禄存星道。 玉藻前对着司马清悦做了个鬼脸,悄悄说道,“看你师父好像急了。” 文曲星凸显的时候,周围地上竟然一具尸体都没有。这让商衡大为奇怪,是因为这关都过了还是在上一关已经都死了呢? 商衡百思不得其解,便道,“文曲主文才,或许要文斗才能过关,这关随机应变吧。”商衡实在拿不准这一关的破关要领。 当商衡按下文曲星的时候,场景变幻成了一座书院,一名书生向他走来,邀请他一同斗诗。商衡想可能是要胜了他们才能过关,便欣然答应。 可是奇怪的是无论商衡出多么刁钻的诗句,书生总是能接出下一句。渐渐的商衡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对方水平高的离谱。 商衡这时想到,这里是徐福弟子的墓地,怎么说也是几百年前的人了,那么应该不知道现在的诗句的,于是便将自己作的海棠诗读了出来“花落入凡尘,香魂去随风。”可谁知那书生立刻就接出了下一句“丹心存己身,清白留世人。” 商衡这下大惊失色,这书生分明就是自己啊,这怎么可能赢得了?这一关设计的也太坑人了,分明就是不想让人过啊。 商衡冥思苦想,喃喃自语,“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是武学或许有可能超越自己,可是这文才怎么可能……”商衡突然眼前一亮,“等等,文无第一?” “先生,在下认输了。”商衡对着那个书生行了一礼道。 书生一言不发,笑着还了一礼,然后他的身形和书院都开始变的模糊,很快就消失了,熟悉的荒凉又再次映入眼帘。 “真是坑啊,这关居然是要人认输。”商衡忿忿的说道,但是转过头来一想也对,魏文帝曾经说过“文人相轻,自古而然”。文才高的,特别是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岂会轻易认输,如此便陷入了这一关的陷阱。如果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早晚就死在这了。 可为什么这里一具尸体都没有呢?当商衡看到玉藻前无聊的蹲在地上数石子,终于想到了答案。 第七十二章 七星幻阵(二) 原来由于倭岛还没有文字,没有文字就更别提有什么文学水平了,就如玉藻前这样,这关对她根本就不起作用。想到这,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禄存星那一关时,他们三人能直接就过关。心中无亏欠,自然就不会起作用。 但是这时,司马清悦已经陷入麻烦。从她眼神茫然,紧锁黛眉,冥思苦想的样子可以看出,她现在正在跟自己较着劲。 商衡喊了司马清悦几声,却毫无反应。玉藻前这时也发现了司马清悦的不对,上前摇晃了她几下,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商衡想了想,取出古琴,弹了一小段曲子,在实意法运作之下,琴音化作几条螣蛇虚影进入司马清悦脑海。 就在司马清悦对着幻境中那位女先生苦想对策的时候,脑中突然出现了商衡的声音,“文无第一”,“文无第一”,旋即眼睛一亮,黛眉舒展,微微一笑,对那女先生说了一句,“我认输了。” 司马清悦的眼中恢复了灵动的光彩,显然已经走出了幻境,墓碑上的文曲星毫无意外的点亮了。 荒地上又开始出现尸体了,诡异的是这些尸体都是残缺不全的,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坚毅刚烈,全然没有痛苦的表情,他们的死因竟然是活生生被撕碎的。 这个恐怖的场面让商衡犹豫了,他必须要搞清楚在这些人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如果贸然开启廉贞星的幻境,和可能会和这些人一样的下场。 廉贞主孤傲,过于自尊“”,行事冲动而不知变通。 由于各人遇到的幻境不同,商衡无法制定具体的破关方法,只能交待二女,无论遇到什么幻境,切勿刚烈,以智取胜,一定要做到能屈能伸。 当廉贞星按下的时候,慕容垂出现在了商衡的面前。 “商衡,这一关其实很容易,只要你从我胯下爬过去,便可以过关了。”慕容垂面带奸笑的看着商衡道。 商衡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慕容垂从来都没有赢过自己,现在却要自己从他胯下爬过,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羞辱。 此刻,商衡心中无名火起,恨不得立刻出手击杀慕容垂,但是他也想到了外面那些尸体的惨状,鬼知道他们都遇到了什么。贸然出手攻击慕容垂,显然无法预料这么做的后果。 思忖再三,商衡缓缓的趴在了地上,从慕容垂的胯下爬了过去。可是幻境并没有像慕容垂说的那样消失,慕容垂依然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 “怎么样?是不是心里特不爽,是不是奇怪为什么还没有过关?”慕容垂笑着说道,“没关系,爬一次不行,那就再爬一次呗。” 当商衡第二次趴在地上,第二次从慕容垂胯下爬过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幻境并不是为了羞辱闯关者,而是在锻炼或者说是考验闯关者的心性。所出现的人或事都是存在自己心里的东西,这些幻境根本就是在挖掘闯关者潜意识里的东西。 想到这,商衡在第二次爬过慕容垂胯下的时候,突然站起出手,一把抓住了慕容垂的脖子,“差不多得了,这关结束了。”说着一下拧断了慕容垂的脖子。 慕容垂在商衡一拧之下,直接爆碎了,同时身边的景象又恢复成一片荒地。虽然出了幻境,但是那种屈辱感却是真的。商衡回想起幻境中的景象,他发现当自己第二次爬过慕容垂胯下的时候似乎没有那么强的屈辱感了,他觉得内心某处似乎又有了些松动。 司马清悦和玉藻前都相继走出了幻境,两人的脸上好像多了一些沧桑的感觉,面容也略显疲惫。想来对于涉世未深的她们来说,这种考验过于残酷了一些,因此商衡并没有向她们询问幻境中的情况。 下一关原本应该是武曲星,可是当廉贞星点亮的时候,弹起的却是破军星的星位,荒地上的尸体一下子增多起来。 这一关死了这么多人?看着那些尸体,商衡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些尸体每一具都是伤痕累累,仿佛是在面对无数敌人时战死一般,尸体的脸上全都充满了绝望的神情。 破军者,先破而后立,战场之上需要先锋冲阵,便是取一往无前之势,先锋若是胆怯,则全军气衰。 “这一关准备战斗吧,无论你们见到什么,记住一定要有一往无前的意志,决不可有半点胆怯。”商衡对两女指明了破阵的关键。 按下破军星,场景并未发生变化,就在商衡以为这一关又要混过去时,一抬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前面所有关口的尸体几乎都出现了。 那些尸体有的身材高大,有的肢体不全,有的干瘪如槁木,有的直接就是一具骨架,死状是什么样,他们就是什么样。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站在商衡的面前,他们或赤手空拳,或拿着武器,还有的举着残肢。 商衡想要跃上半空,却发现根本无法飞起,他将号钟琴取出拨动琴弦,结果只能发出普通的琴音,根本无法使用术法。无奈之下,商衡收起号钟琴,轻叹了一口气,缠龙枪出现在了手中。 这幻境虽然有着很强的真实感,但却是从自己的记忆中抽出的片段,在幻境中的战斗虽然不是真实的战斗,但如果在幻境中死了却是真的死了。最奇特的是,如果活下来那啥事都没有,如果死了,那么死状将和幻境中一模一样。 “还好能用枪,如果有匹马那就再好不过了。”商衡自语道,可是马并没有出现。 尸潮大军向着商衡缓缓逼来,商衡将手中缠龙枪一抖,迎着尸潮大军就扑了上去。 这一刻,商衡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金戈铁马的沙场。当年沙场上的殷恒怕过谁,今天的商衡也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对手。 银枪在商衡的手中如同毒龙一般上下翻飞,在他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向前,向前。 无数的尸体向他涌来,商衡不敢作任何停留,他打定了主意,只攻击挡在面前的尸体,对于左右后背后的尸体全然不顾,并且只攻不守,目的就是为了尽快击穿尸潮。 但是这样一来,左右和背后的尸体都攻击在他身上,半个时辰不到,已经是伤痕累累。 商衡经过估算,按照自己身上的伤来看,正常情况下已经是鲜血流尽而亡了,可他现在除了感觉到明显的生命和体力流逝外,竟然还没有倒下。 很快他就明白了这个幻境的规则,它会让人有伤痛,会让人感觉到流血,还会让人有濒死的感觉,但是只要自己不放弃进攻的意志,就不会真的死亡。 而反过来,如果自己一旦出现了一丝退缩的想法,那么就会变成真正的死亡,说穿了,这个幻境的目的就是对人意志的考验。 “既然死不了,我还怕你个鬼。”想明白了这一点,商衡的脸上现出了舍我其谁的神情,虽然体力大量流逝,但是精神状态比起刚开始的时候还要好。 手中的银枪越杀越勇,由一开始的精准刺击变成了大开大阖的打法,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终于在击碎了一具骷髅之后,商衡的面前突然一空,尸潮大军被击穿了。 商衡拄着缠龙枪,转过身去,尸潮大军停了下来,下一刻都无声的化为了飞灰。 幻境消失,商衡看了下身上,果然没有伤,再一看两女,居然已经在谈笑风声。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破关了?”商衡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清悦你这么快的吗?” 司马清悦笑容满面的说道,“这个幻境不能用术法,我就只能用这支碧寒箫当武器了,我发现那些尸体死了会复活,骷髅碎了会重组,这支碧寒箫有冰冻之力,我就一路打一路把那些尸体冻住,这样他们就越来越少了,而且被冻住的尸体还能拿来当屏障。” 商衡闻言,心里面差点后悔把碧寒箫送给司马清悦,这支箫原来这么好用,不过当商衡知道了玉藻前是如何破关的时候,已经郁闷的无言以对了。 原来玉藻前的本体是九尾狐,她直接现了原形在尸潮中一路狂奔,尸潮行动缓慢,根本就赶不上九尾狐的速度,于是玉藻前一路跑到底就破关了。 商衡看了看眉飞色舞的两女,默默的转身向墓碑走去。 破军星毫无意外的被点亮,最后剩下了武曲星,而周围的尸体一具都没有了。 武曲星自然就是主武事的了,与文曲星相对应。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关看来必须争胜才行。 商衡按下武曲星的星位,环境变成了云梦山落霞峰,面前出现了另一个商衡,却是一身黑衣,那头长发竟然是淡紫色,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散发着嗜血的光芒,将原本丰神如玉的脸庞映衬的十分妖异。 “你是谁?”这个人除了长相和自己相似外,其他没有一处相像的。 “你不知道吗?我就是你啊。”黑衣商衡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般的阴森。 “胡说,我便是我,怎么会是你?”商衡微怒道。 “你闯过了六关,每过一关你身上就会抛弃一些负面情绪,而我便是由你抛弃的负面情绪汇聚而成,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心魔。”黑衣商衡缓缓的说道。 第七十三章 北斗星图 怪不得这武曲星没有按照七星的顺序点亮,原来是为了放在最后一关用来汇聚心魔,商衡明白了最后两星调换位置的原因。 “心魔是吧?既然你是被我抛弃的,那说明你其实是失败的产物,趁早投降吧,你是赢不了的。”商衡看着心魔道。 “那你就试试看吧。”心魔说着便取出了一张古琴。 商衡一看,好嘛,连琴都是一样的,这仿真度还挺高的。当下也不多话,手中一闪,号钟琴现。也不搭话,手指一拨,直接就是五条龙形虚影激射而出。 心魔见龙影袭来,也是手指一拨,撑起了玄龟虚影,将龙影悉数挡住。 商衡一看,乐了,“好嘛,我这算不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 话音刚落,心魔已经发出五条龙影攻向商衡。商衡同样是撑起玄龟虚影,挡住了心魔发出的龙影。 商衡这下来了兴致,难得来个陪练,当下把自己对敌时用过的的招式全都使了出来。而心魔也不示弱,同样的招式都回敬过来。 幻境之中,琴音大作,虚影乱飞,而空气受到二人琴音的强烈振动,竟然引发了乱流。一时间,四面八方的狂风乱舞,还出现了几个小型的龙卷。 渐渐的,商衡感觉到有些不妥了,他连第二元神的招都使了出来,那心魔居然也会第二元神,四个商衡在场中拼的是不亦乐乎。但是这样下去虽然不会落败,但要战胜对方也是不可能的。 通过仔细观察,商衡发现心魔所使的招数都是自己对敌时用过的,要想战胜他必须使用自己从来没用过的招数。 难道只能用那一招了吗?商衡心道。 一直以来,商衡都是使用鬼谷秘术来对敌,而鬼谷秘术中有一招始终没有练成,那便是“转圆术”。之所以没有练成,是因为商衡始终未能领悟其中的精义。 商衡此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否则的话这关就别想过了。 “转圆法猛兽。转圆者,无穷之计也。无穷者,必有圣人之心,以原不测之智而通心术,而神道混沌为一……”商衡轻诵着转圆法的口诀,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当下运指如飞,琴弦拨动处,各种猛兽虚影纷纷出现。 地上,猛虎四周聚集着凶兽;空中,苍龙身边环绕着猛禽。而苍穹之上,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在缓缓转动。 心魔害怕了,“你这是什么招数,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商衡淡淡的说道,“这一招就是教了你,你也学不会,因为只有抛弃了你我才能领悟这一招,好了,一切都结束了。”说罢,商衡袖袍一挥,所有虚影全部向心魔扑去。 心魔左支右绌,虚影杀灭一波,又来一波,在苍穹太极图之下,这些虚影循环往复无穷无尽,将心魔死死的压制住。 随着商衡拨出最后一个音,一声轻喝“灭!”太极图的两条阴阳鱼由苍穹之上向着心魔直落而下。 “啊……不……”心魔在一声惨叫声中化为了飞灰。 当商衡从幻境中出来的时候,本来还在为两女担心,结果看到两人又是先他一步,不由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你们……”商衡不太敢问下去,怕又受打击。 “我们平时不怎么打架,所以我们的心魔不会多少招式,很容易就搞定了。”司马清悦一脸兴奋的说道。 商衡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知道是这样,唉……” 墓碑上七颗星全部被点亮,这时,那座墓传来了声响。循声望去,那墓竟然向两边打开了,从里面升上来一座石台。石台上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射向天际,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幅璀璨的星图。 “好美的星空啊。”玉藻前赞叹道。 “咦?为什么没有北斗七星?”司马清悦发现了星图上的异常。 商衡仔细辨认星图,的确是少了北斗七星。 这是怎么回事?商衡心道。 商衡走上前去,查看那座石台,石台之上正是投射到空中的那幅星图,星图之上也是缺了北斗七星。 “师父,这图的意思会不会是要把它补完啊?”司马清悦说道。 “有这个可能,问题是拿什么来补呢?”商衡皱眉道。 “这个行不行?”玉藻前的声音传来。 商衡循声望去,见玉藻前的手里拿着一颗淡蓝色的晶石,“你怎么把墓碑上的七星给抠下来了?” “我就摸了一下,然后它就掉下来了,这可不怪我。”玉藻前一脸委屈的说道。 商衡满脸狐疑的看着玉藻前,“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好吧,我承认我还拧了几下。”玉藻前嘟着嘴说道。 司马清悦过来拿了一颗晶石就放到石台的星图上,商衡正要出言阻止,却听司马清悦喊道,“快看,天上多了一颗星星。” 商衡抬头看向天空,天上的星图上的确多出了一颗淡蓝色的星,“难道真的要用这晶石摆星位吗?这可真是误打误撞啊。” 商衡从玉藻前手中接过了其它六颗晶石,然后又犯难了,这北斗七星该怎么排呢? 这倒不是商衡不会排北斗七星,而是天上的星星都是在动的,这座墓的年龄至少有上百年,怎么着也不可能按现在的星象去排,万一排错了触动了什么机关就麻烦了,一个七星幻阵已经把三人够折腾的了。 如果不能按照现在的星空排列,那就要知道当时的星空是什么样的,这又让商衡犯了难。 之前跟都市尾菊喝酒时也只知道当年邪马台国发生内战,整整打了七八十年,之后卑弥呼女王获得胜利掌控了邪马台国,徐福则是在内战中身亡。至于徐福具体是哪一年战死的,由于邪马台国没有文字记录,根本就查不到确切的时间。 根据中原史书记载,卑弥呼女王曾经接受了魏明帝的册封,那么按照这个时间来算的话,这个墓至少存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鬼知道一百多年前的星空是什么样的,而且就算知道了具体哪一天也没用,因为北斗七星在一天十二个时辰的位置是不同的。 幸亏商衡已经是一头白发,否则的这时候一定会多出不少白发来,完不成星图的话,前面的闯关就都成了白忙活。 “师父,这里多了几个字。”司马清悦知道商衡要找时间,就围着墓一圈寻找着有没有文字,终于在墓碑上发现了一排文字,但是她却看不懂。 商衡闻言过去一看,在墓碑上七星图的下方,出现了一排秦篆,“乙卯辛巳戊寅戌时”。 商衡闭目掐指推算了一番后,睁开眼自语道,“莫非冥冥中自有天意?”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那排字写的是什么?”司马清悦看商衡神情有些古怪,商衡便将那排秦篆所代表的含义说了一遍。 那排秦篆的字面意思是,乙卯年辛巳月戊寅日戌时,这就是说这北斗七星要排成这个时间点的样子。至于这乙卯年辛巳月戊寅日到底是哪年哪月哪日,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六十年为一甲子,这星图同样是六十年一循环。除非相隔上千年的时间才会有一些明显的差距,否则基本上相差不大。 无论徐福是那一年死的,都不会相隔千年之久,所以也就没有必要知道他死亡的具体时间了。秦篆所显示的这个时间点,只要在最近六十年中找就可以了。而商衡在推算了一番后发现,十二年前有个时间点与此重合,更巧的是他竟然记住了当天戌时的星图。 玉藻前听这一番讲解,只觉得一阵云里雾里的,虽然啥也没听懂,但是觉得商衡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师父,师父,为什么你会记得那天的星图?”司马清悦很好奇的问道。 商衡一边向石台走去,一边说道,“因为当时我在数星星啊。” 司马清悦一听就知道商衡说的是什么意思,便故意撒娇道,“师父,你都没陪我数过星星。” 商衡微微一笑,“还不快过来。” “哦。”司马清悦嘟着嘴走了过来。 商衡在司马清悦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小傻瓜,你难道不觉得陪我摆星星比数星星有趣的多了吗?” “师父,鼻子会塌的。”司马清悦娇嗔道,幸亏石台淡蓝色的光映照在脸上,否则一定会发现她的脸上已经红了一片。 商衡将七颗晶石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放在了石台的星图上,空中的北斗七星随着商衡的摆放也一一显现出来。 七颗晶石放完,七道蓝光连成一片,闪了一下后只听“咔哒!”一声,七颗晶石都自动嵌入了石台。然后在星图上出现了几行字,依然是秦篆。 荒野曝尸 轮回难入 慈悲相渡 生门自现 商衡这时才注意到周围的尸体,比刚开始的时候还多,似乎每一关的尸体都聚集在这里了。 “既然要我渡他们,那便渡吧。”商衡取出古琴,一段柔和悠扬的琴声传出,飘向密密麻麻的尸体。 在商衡琴音之下,那些尸体纷纷开始分解,最后化成飞灰。每一具尸体在化成飞灰的一瞬间都由一条血色的细线飞向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成一颗血色的珠子,在淡蓝色的星空下显得格外耀眼。 尸体已经全部变成了飞灰,那颗血珠落在了商衡的手里。 “既有北斗,岂可无北极?”商衡将血珠放上石台星图,北极星的位置很好找,就在贪狼星和巨门星连线五倍距离的位置。 空中星图在北极星的位置出现了一颗血色的星星,一道血色的光华从北极星射向地面,随后,大地发生了剧烈的震颤。 第七十四章 徐福墓里有什么 随着大地的震颤,血色光柱下的地面开始隆起,一座秦汉风格的宫殿破土而出,没有仙境灵阁该有的云蒸霞蔚,也没有与陵墓应景的鬼气森森,孤立在这荒原之上显得古朴沧桑。 商衡带两女向那座宫殿直掠而去。 宫殿之前是两座麒麟雕像,雕像之后是一牌坊,上面是用秦篆书写的“神武”二字,台阶有三十六级,宫殿就建筑在台阶之上。拾级而上,宫殿的匾额上写的是“天阁”二字。 走进大殿,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徐福雕像。这座大殿并不大,正中空荡荡的,只在地面上有一幅图画,画上是徐福带着一面镜子,一把剑,和一枚勾玉正准备上船出海。除此之外只在三面的墙壁上各有两幅壁画。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啊,这徐福在外面搞的七星阵折腾了这么久,那不成专门耍人玩儿的?”玉藻前有点忿忿的说道。 “不管怎么样,既然来了,我们就先看看这些画吧。”商衡说道。 司马清悦看着中间地面上的那幅画,突然说道,“咦,那个姑娘和玉姐姐长的好像啊。” 听到司马清悦的话,玉藻前赶忙上前看那幅画。 “的确很像啊,玉姑娘可有什么印象吗?”商衡看了那幅画之后对玉藻前说道。 玉藻前看了后摇了摇头,“在我印象中,我没见过跟我长的相像的人,我们族里面也没有。” “玉姐姐,你说你从来没有见过你娘,这个姑娘会不会跟你有关?”司马清悦想起跟玉藻前聊天时,玉藻前说过自己的身世。 玉藻前从小在青丘国天狐族长大,但是她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一直都是由天狐族大长老抚养。从小大长老就告诉她要刻苦修炼,将来要肩负起救回族长的重任。但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自己亲娘的情况,只说等有一天时机成熟了自然会说。 “我不知道。”看着画上的那个女子,玉藻前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一种亲切感,被司马清悦这么一提点,越来越觉得画上的女子可能是自己亲娘,进而眼睛竟有些湿润了。 商衡看玉藻前脸上的悲伤越来越强,便安慰道,“要想知道真相,就要设法解开这里设下的谜题。”商衡刚才已经大致浏览了一遍其他的六幅画,“这里的壁画有一点很奇怪,每一幅画都看似是单独讲了个故事,而实际上这些画之间应该是有联系的。” “玉姐姐,你放心,我想画上的这个女子到底是谁,一定会在这里找到答案的。”司马清悦抱了抱玉藻前道。 三人便从右面的壁画开始看起。 第一幅是徐福向倭人传授播种技术的画面,画上的徐福手里拿着一把谷穗,而那些听讲人的身材都显得比较矮小,身上的衣服也跟邪马台国的人穿的一样。由此可见这幅画讲的是徐福到达倭岛后的情形。 第二幅是徐福觐见秦皇的画面,徐福向一名身穿黑色冕服的人物跪拜,徐福身后跟着跪了七个人,那七个人估计就是徐福的七个徒弟。 第三幅是徐福收徒的画面,这是个女徒弟,头发披散,绑着额带。司马清悦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卑弥呼女王,因为她在邪马台王宫前的广场上见过卑弥呼的雕像。 “卑弥呼女王果然是徐福的徒弟,看来都市尾菊说的这件事是真的,只是……”商衡总觉得这些壁画看起来有些别扭,但一时又没感觉到问题在哪。 “师父,这些画为什么排列的乱七八糟啊?”司马清悦打断了商衡的思绪。 商衡心头一动,对了,就是顺序,这些画的顺序全都是打乱的,如果这是有意为之,那么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分头看这些画,找出这些画的顺序,我想这一定是有深意的。”商衡说道。 众人再次看起其他的画,在其中一幅画中,商衡升起了非常熟悉的感觉。那是在一座山洞中,徐福在向一位老者跪拜,虽然老者只有一个背影,看不到面容,但是那座山洞却是商衡不可能记错的。 老者面前的石台,徐福身后的洞口,还有洞外的水幕,这分明就是鬼谷洞啊。难道说那位老者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师父鬼谷子,而徐福竟是自己数百年前的师兄。 “师父,你怎么了?”司马清悦注意到了商衡情绪的变化。 “徐福,是我师兄。”商衡整理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 “啊?那不就是我师伯了?”司马清悦惊异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隔了几百年,外面的七星幻阵可把我这师弟折腾的不清啊。”先前的激动过后,商衡恢复了情绪。 “那个七星幻阵好像也不是很难啊。”司马清悦并不知道商衡在幻阵中的经历。 商衡闻言干咳了两声,“继续看画。” 三面墙壁的六幅画都看完了,加上中间地面上的一共七幅画。从徐福拜师学艺,再到受秦皇召见,出海东渡倭岛,向倭岛传授中原的生产技术,建造邪马台王宫,收卑弥呼为徒,回中原取得镜剑玉三件神器带到倭岛。 这基本把徐福东渡的故事给叙述了一遍,只是后面的故事却没有了。 “不是吧,忙活半天就是给我们看这壁画的?”玉藻前怨念漫漫的道。 “还记得那座星图石台吗?大家分头找找,一定有什么机关需要触动。”商衡说道。 三人寻遍大殿的每个角落,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现,商衡不觉有些沮丧,就在他准备用琴音进行强力探查的时候,玉藻前发现了线索,“先生,你看那牌坊的背面是不是有字?” 商衡看向大殿外的那座牌坊,那座牌坊对外的一面是“神武”两个字,只是谁也不会再看下背面,因此三人都没有注意到。牌坊的背面写着几排字,商衡凑近一看,发现这跟星图石台一样是几句诗文。 渡海求仙十数载 灵药虽得天已改 此生立誓终不还 无颜相见余自哀 商衡看着诗文想了片刻,返回到大殿中,找了一幅画,摸索着徐福的画像。当他摸到徐福脸部的时候,发现脸部的位置可以按动,不由大喜,旋即按照画像的顺序分别把徐福的脸按了下去。当把大殿中间地面上的画按下去后,地下传来了轰隆的声音。 地面上的那幅画一分为二,一个地宫的入口出现在大殿中央。 地宫向下的阶梯有点长,总共有七十二级台阶,下到底部之后是一条甬道。整个甬道非常昏暗,虽然每隔一段就有一盏油灯,但是那微弱的亮度让商衡想起了巽卦勾玉中那条通道的景像。 昏暗的环境让人感觉窒息,虽然商衡他们三人境界都不低,但是在见识了七星幻阵后谁也不敢托大。就在商衡怀疑这条甬道没有尽头时,空间豁然开朗,周围一下子明亮了很多。 商衡回头看了一眼那条甬道,依旧是一片漆黑,“难道这个空间使用了视线结界?”商衡猜想道。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现在已经没了那种窒息的压抑感,三人打量起这个空间。 这是一个大厅,大厅的中间摆放着八口棺材,一口在中间,七口环绕在周围,除此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这徐福墓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司马清悦不满道,“那外面还搞这么大的阵仗,这不是故弄玄虚吗?” 商衡也觉得有些疑惑,除了地面大殿的那些画面外,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得到。 难道在棺材里?商衡瞄上了那几口棺材。 就在他打算去开棺的时候,一抬眼,发现越过棺材的地方有一座雕像,便带着两女绕到了雕像的面前。 雕像是个老者跪坐的姿态,在雕像的前面有一面积满灰尘的铜镜,正背面朝上。 玉藻前看到那面铜镜很是好奇,便伸手拿起铜镜,“别动!”商衡的警告声已经晚了,玉藻前已经将铜镜翻了过来。 当玉藻前的脸出现在铜镜里的时候,铜镜突然自动飞上半空,正面朝下射出一道金光,将玉藻前罩在了其中。 “啊——”玉藻前在金光笼罩下,倒在地上不住的颤抖,痛苦不堪。 商衡和司马清悦见状欲上前施救,却根本无法靠近金光,眼睁睁的看着玉藻前现出了九尾狐的本体。 “唉——”一声叹息从雕像处传来,“怎么会有九尾狐来到这里?” 商衡一见雕像说话,马上反应了过来,拉着司马清悦就向雕像单膝跪地,“师弟商衡见过徐师兄,玉藻前无意冒犯师兄,还请师兄手下留情。” 司马清悦也立马反应过来,“弟子司马清悦拜见徐师伯,玉姐姐心地善良并无恶意,还请师伯手下留情。” “你说她叫玉藻前?”徐福问道。 商衡虽然不知道徐福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肯定的回答了。 徐福伸手向空中一招,那面镜子落到了他的手中。摆脱了金光的笼罩,九尾狐挣扎了几下后又变回了玉藻前的样子。 “你们两位起来吧,既是同门,无须多礼。”徐福说完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玉藻前看。 商衡一见,心道完了,该不会是玉藻前对徐福使魅惑术报复了吧?刚要说点什么,却听徐福说话了,“像,真的太像了。” 玉藻前听徐副这样说,立刻想到了画上跟自己十分相似的那个女子,“老先生你说我像谁?” 第七十五章 邪马台的惊天之秘 “你跟你娘长的真的太像了。”徐福说道。 徐福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击中了玉藻前的心,她立刻跪下急道,“老先生,你见过我娘?她在哪,她还活着吗?” “老先生?孩子,你应该叫我爹。”徐福的话让三人都震惊了。 “爹?这是怎么回事?”玉藻前不敢置信的问道,“那我娘是谁?” “你娘就是天狐族的族长。”徐福又看向商衡和司马清悦,“其实你们应该也都听说过她,她在中原的名字叫做妲己。” “什么?”商衡这下被惊到了,“妲己?那她的修为岂不是逆天了?” 从商朝到现在都超过一千五百年了,而妲己在商朝之前就已经修炼了千年,如今至少两千五百年的修为,该到何种地步了。 “唉——”谁知徐福叹了口气,说出了妲己一生的遭遇。 妲己身为天狐族长,却一生为情所困,先嫁了商纣王,结果商朝覆灭,纣王自焚而死。后来又嫁了天竺摩揭陀国的斑足太子,结果又被天竺僧人追杀,于是再次回到中原隐藏起来。 谁知天竺派出了摄摩腾和竺法兰两位高僧找到了妲己的藏身处,一场大战之下,竺法兰被击杀,摄摩腾重伤,而她自己也负了重伤。摄摩腾为了不让妲己安心养伤,便说服了汉帝在中原传播佛法,并且广建寺院。 妲己走投无路之下,正好碰到徐福取得三神器准备返回倭岛,便化名藻女隐藏在了徐福的船上,后来也是徐福帮忙将天狐一族带到倭岛,并且特意建立了青丘国来安置他们。 化名藻女的妲己和徐福在渡海途中朝夕相处,渐生情愫。徐福把勾玉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妲己,在回到倭岛不久妲己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再后来天竺僧人摄摩腾得知了妲己的行踪,追杀到倭岛,恰逢妲己刚刚生下玉藻前不久,修为大损尚未恢复,无法抗衡,被摄摩腾打成重伤。 徐福击杀了摄摩腾,本来准备用炼成的长生不老药救治妲己,却不想被自己在倭岛收的徒弟卑弥呼盗走了灵药。万般无奈之下,徐福用万年寒冰暂时封印了妲己,以使自己有时间再炼灵药来救妲己。 为了防止妲己再受到伤害,便将封印妲己的万年寒冰藏在了灵火山芙蓉峰之中,借助其中的万年地火作为屏障来保护妲己,同时设下了幻境结界,防止有人窥探,这也是天狐一族派人查探却有去无回的原因。 但是徐福未再能炼出长生不老药,卑弥呼盗取了徐福的灵药后,修为大增,并且不知道在哪得到了两块太阳晶石,利用太阳晶石获得了光之力,从此自称太阳女神。 卑弥呼役使大量妖兽不断追杀徐福,那一战整整打了七八十年,徐福拼尽全力夺走了其中一块太阳晶石,同时将卑弥呼击成重伤,但自己也濒临油尽灯枯。不得已之下,徐福指挥自己的七个徒弟建立起这座七星墓,利用七星续命之法来使自己保持生命迹象。 外面设置的七星幻阵,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外人进入,另一方面也是考验闯阵之人。而七星续命法的运转需要依靠七星幻阵来提供力量,一旦幻阵被破,七星续命法也就失效了。 这就成了个死结,破不了七星幻阵,徐福可以在这地宫里永久的活下去,而只要有人能见到徐福,则预示着徐福的生命即将终结。 商衡听到这,脸上露出了一丝愧疚,由于自己等人的到来,让徐福生命无多。徐福看了他一眼,猜到了他的心思,“师弟不必如此,来的是你,这是最好的结果,我鬼谷一门并未因我这一脉而断绝,我也可以向师父交待了。” 停了一下,徐福眼中露出慈祥的目光,看着玉藻前,“何况能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看到女儿在我身边,此生又有何憾。” “爹爹。”玉藻前伏在了徐福的腿上,放声大哭。 徐福爱怜的抚着她的头发,一双老眼之中,落下了浑浊的泪滴,“当你给你取名玉藻前,正是为了纪念你娘,我为了要对抗卑弥呼,不得已将你托付给了天狐族的大长老,是我嘱咐她不要告诉你实情的,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我不怪爹爹,我一定会想办法给爹爹医治的。”玉藻前坚定的说道。 “呵呵……”徐福微笑道,“不必了,若没有你娘,便是万世长生又有何义?况且我已油尽灯枯,能再见到你,已经是上天对我的垂怜。” 玉藻前抬起头,泪眼朦胧的道,“那我去把娘救出来,让我们一家团聚。” “要救你娘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虽然已是九尾,但是你的九尾是天生的,后天并没有怎么经过修炼,以你现在的能力除了送死,不会有第二种结果。”徐福耐心的说着。 “还有先生,先生已经答应帮我救我娘了。”玉藻前转头对着商衡说道,“先生,你快跟我爹说啊。” 商衡这时向徐福拱了一下手道,“师兄放心,我既已答应玉姑娘救人,自是不会食言,不过既然那芙蓉峰危险重重,我自去即可,玉姑娘就在这里多陪陪师兄吧。” 司马清悦也上前说道,“是啊师伯,你们父女百多年不见了,该好好叙叙旧,我跟师父一定会救出师伯母的。” 徐福笑了笑,“我不是不相信你们的能力,能见到我足以说明你们的实力了,商师弟能将天音诀练到这个地步,天资远在我之上,我不通音律,鬼谷秘术我也没什么能再指导的了,想必闯过七星幻阵,你应该完成斩上尸了吧?” 商衡闻言道,“好像并没什么感觉啊。” “你斩善恶两念的时候难道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不成?”徐福反问道。 “那倒没有,均是在冥想中完成的。”商衡说道。 “七星幻阵可都是在冥想中完成的。”徐福看着商衡道。 商衡这下终于明白,在自己斩掉心魔的时候就已经斩了上尸,现在的他已经是道境,也就是说他已经算是踏上了仙途。 司马清悦听说商衡已经进入道境,忙向徐福问道,“那我和玉姐姐也闯过来了啊。” “你们两个那是投机取巧,若无你师父在,你们能见到我吗?”徐福没好气的说道,“这样吧,你师伯我呢,别的本事没有,大把的精力都放在炼丹上了,我这里有颗炼神丹,可以助你快速凝练元神,就送你吧。”徐福说着从身后摸出了一个药瓶递给了司马清悦。 “师弟,要打开万年寒冰必须用赤霄剑的阳刚之力,这把剑当年在跟妖兽八岐大蛇交手时被那孽畜吞下了肚中。”徐福说道。 “八岐大蛇?那是什么样的妖兽?”商衡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它是九头蛇相柳的后代,只是它只有八个头,倭人称其为八岐大蛇,它是卑弥呼手下最强妖兽之一。”徐福想了想,继续说道,“你注意一下素盏鸣尊,这个人的野心极大。” 商衡在徐福这里获得了大量的信息,一个计策慢慢的在他脑中开始酝酿起来。 离开地宫的时候只有商衡和司马清悦两人,徐福将玉藻前留下了,想来他们父女有很多话要说,又或许徐福想要指点玉藻前的修行,再或者是徐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要女儿多陪陪,无论是何原因都是无可厚非的。 “师父,你怎么看师伯和师伯母的感情?”司马清悦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若是相爱不能相守,便是万世长生又有何义?”商衡看着天空喃喃的说道。 “师父还在想着穆贵妃吗?”司马清悦问这话的时候神情略有些落寞。 商衡转过头,看着司马清悦的眼睛说道,“你说我为什么要来倭岛?” “那你刚才这么出神的看着天干嘛?”司马清悦心中略有窃喜的问道。 “我感慨一下师兄和师嫂不行吗?”商衡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想我吗?”司马清悦又问道。 “不想。” “为什么啊?” “你是不是傻啊?你就在我身边,还用得着想吗?”商衡说着已经走下大殿的台阶。 “唉,师父,等等我啊。”司马清悦欢快的追着喊道。 大殿之外已经没有了荒地,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这才是这一片荒地的本来面目。徐福的幻术一定是融合了妲己的魅惑术,才能做到这种将实体幻境和神识幻境随意挥洒的地步,商衡这样想到。 顺着来时的方向,商衡和司马清悦很快就找到了森林入口的那座墓碑,二人跨过墓碑,看到不远处的都市尾菊正倚着一棵树在打瞌睡。 “大人,都市大人。”商衡上前叫着都市尾菊。 都市尾菊眼睛一睁,“哟,是先生回来了,啊,公主也回来了。”都市尾菊数了数人数,“先生,你们的那位随从呢?” “唉——别提了,被毒蛇咬了一口,没救的回来。”商衡装作神情落寞的道。 “什么鬼地方啊,一点都不好玩。”司马清悦反应很快,立马顺着商衡说道。 都市尾菊笑容堆上胖脸,“您二位没事就好,这我就放心了,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商衡一把拍上都市尾菊的肩膀,把都市尾菊给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嘛,“都市大人啊,这次回去你可一定要请我喝酒压惊啊,这都什么鬼地方嘛。” 都市尾菊这才松了口气,立马又满脸堆笑的道,“一定,一定,那是必须的。” 第七十六章 竟然还有秘密 商衡和都市尾菊又一次喝上了,虽然说起来是都市尾菊请商衡喝酒,但是喝的却还是商衡的紫竹酿,按照都市尾菊的说法,自打尝过商衡的紫竹酿以后,这整个倭岛的酒就不是酒了。 “先生可是见过徐福了?”都市尾菊直截了当的问道。 商衡一愣,却不动声色的道,“大人是在说笑吗?那徐福都死了上百年了,我怎么可能见到。”话刚说出口,商衡就后悔了,自己聪明一世竟会着了这胖子的道。 果然,商衡的话刚说完,都市尾菊就开口了,“你若没见过徐福,又怎么会知道他死了上百年了?” 商衡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正思索对策间,都市尾菊起身后退一步,然后郑重的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商衡本欲阻止,都市尾菊却阻止道,“请先生先受完我这一礼,我再告诉先生缘由。” 似乎这都市尾菊自打认识起,就没这么一本正经过。想到这,商衡不由直起身子,郑重起来,等着都市尾菊的下文。 “请先生协助幼主夺回王位,拜托了。”都市尾菊头磕着地说道。 这句话让商衡疑惑不已,“什么幼主?你说清楚。”不过下一句话让商衡更是震惊不已。 “是应神大王与卑弥呼女王之子,大鹪(jiao)鹩(liao)。”都市尾菊抬起头说道。“徐福就是邪马台国的应神大王。” “这怎么可能?卑弥呼是徐福的徒弟,况且,那时距今已经隔了一百多年,就算是他们有儿子,这得多大了?”商衡满脸的不信,“而且据我所知,徐福的最后一战,正是与卑弥呼女王的一战。” “大鹪鹩是卑弥呼女王盗走先王的长生不老药后所生,当时的卑弥呼女王被称为神功王后,如果她仅是先王徒弟这个身份,怎么有机会盗取到灵药?”都市尾菊又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故事。 商衡这一天听到了太多的惊人故事,纵是他智计过人,这时候也觉得脑子有点不太够用,这故事反转的实在太厉害了,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的理一理。 “都市大人,你说的我明白了,但是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任何事,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你给我点时间理一理。”商衡谨慎的说道。 都市尾菊眼中略有些失望,但是旋即就释然了,商衡作为一个外邦使节,的确不太适合卷入他国的权力斗争,有顾虑也是理所当然的。 商衡看出了都市尾菊的心里,原本他只打算设法救出妲己,但是现在又出了这样的情况,他有必要重新进行一番谋划。 “你跟我说说这素盏鸣尊是怎么回事?”商衡希望能尽量多的获得一些信息,“还有卑弥呼女王对她儿子大鹪鹩是个什么态度?” “女王如何我不知道,自打当年女王和先王一战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女王,朝政事务都由她的弟弟素盏鸣尊间接传达,而素盏鸣尊一直在暗中查找大鹪鹩的下落。”都市尾菊说道。 “我看贵国对女王极为崇拜,很多地方都立有女王的雕像。”商衡试探道。 “女王现在已经是臣民们心中的神,这是素盏鸣尊长期宣传的结果,他需要依靠这一点来巩固和提高自己的地位。”都市尾菊说道。 商衡想了想,又问出一个问题,“你说的这些事都发生在一百多年前,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当年先王与女王开战之时,密令先祖带走了尚在襁褓中的幼子。”都市尾菊答道。 商衡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大鹪鹩现在在哪?” “青丘国。” “是否在天狐一族?” “这我就不清楚了。” 又是青丘国?这的确像是徐福的命令,玉藻前是他亲自送到青丘国天狐族的,而大鹪鹩也是被送到青丘国,之前听玉藻前说素盏鸣尊在逼迫青丘国投降,这些绝对不是巧合,素盏鸣尊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大鹪鹩现在的情况了?”商衡问道。 “是的,所以还请先生能先查访到大鹪鹩的所在。”都市尾菊说道。 “一切都要等找到大鹪鹩再说,他现在生死未卜,说什么都没用的。”商衡说道。 都市尾菊离开了,商衡独自坐在那思索着,司马清悦端了一杯茶过来,“师父,在想什么呢?” 商衡将先前都市尾菊所说的故事向司马清悦说了一遍,司马清悦听后先是一阵惊异,然后就慢慢的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了?”商衡看着司马清悦问道。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司马清悦说道。 “什么问题?” “倭岛和中原隔着茫茫大海,天竺和尚摄摩腾是怎么知道妲己在倭岛的。”司马清悦分析道,“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修为强大的修者,而在倭岛已知的那些人里面,就只有卑弥呼和素盏鸣尊。” 商衡给司马清悦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分析的不错啊,那你再分析一下他们两人谁最有可能这么做?” 司马清悦受到商衡的鼓励,情绪一下高涨起来,略微思索片刻后道,“我觉得是素盏鸣尊。” 商衡来了兴趣,“哦?说说你的理由。” “师伯说过素盏鸣尊野心极大,从邪马台国朝堂的情况来看,素盏鸣尊有着极大的权力欲,而挡在他面前的就是师伯和卑弥呼,利用天竺和尚追杀妲己,怂恿卑弥呼盗取灵药,挑拨师伯和卑弥呼内战,最终的结果就是师伯和卑弥呼两败俱伤,师伯自封七星墓,卑弥呼长期不露面,邪马台国政现在尽入素盏鸣尊之手。”司马清悦说到这停了一下。 商衡接着司马清悦的话说道,“而素盏鸣尊百年来一直在追查大鹪鹩的下落,如果我猜的没错,一旦除掉了大鹪鹩,估计下一个就是那一百多年不露面的卑弥呼了。” “师父,你说卑弥呼真的还活着吗?”司马清悦颇为怀疑的问道。 “应该还活着,都市尾菊说每年新年的夜晚,卑弥呼都会在王宫的神宫内展示太阳之力,来护佑新一年的风调雨顺,届时缠向城的百姓都能看到神宫光芒四射,我想这一定是卑弥呼利用剩下的那块太阳晶石发出的,而且很可能这太阳晶石只有卑弥呼能操控。”商衡说道。 “师父,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司马清悦问道。 “明天去王宫辞行。”商衡说道。 “什么?我们这就走了?”司马清悦不敢相信商衡会提出离开。 “以你公主的身份在这里,除了天天待在驿馆外还能做什么呢?”商衡微笑道。 司马清悦这才恍然大悟,“还是师父聪明,我们明天就去王宫。” 邪马台的王宫并不是很大,但是守卫却不少,两排武士全身披甲,脸上戴着面具,手中持着长枪。徐福统治的这数百年,给倭岛带来了跳跃式的发展,无论是生产还是军事,邪马台国都是倭岛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 进入大殿,邪马台在都城的高官都跪坐在两边,中间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子,眼眶深陷,鼻头带钩,倒八字的剑眉很浓,一副鹰视狼顾之像。 司马清悦是见过素盏鸣尊的,上前行了个万福礼,“摄政大人,本宫在贵国叨扰多时,准备明日启程回中原,今日特来向大人辞行。” 素盏鸣尊并不答话,看那商衡只是向自己拱了拱手,便道,“你是何人,见了本摄政为何不拜?” 商衡微微一笑,展开扇子,慢条斯理的扇着,“琴师商衡,就是见了中原的皇帝我也只是弯个腰拱个手而已,何况你并非邪马台国王,我向你拱手何来失礼之说?” “哼!”素盏鸣尊闷哼一声,便转向了司马清悦,“既然公主决定要走,那本摄政即刻安排海船,送公主一行。”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司马清悦道。 商衡突然向素盏鸣尊发问道,“摄政大人,不知这鲸海里面有多少怪物啊?” 素盏鸣尊眉头一皱,“什么怪物?” “我来的时候在海上遇到了一条大章鱼,叫做什么八臂妖神的,这蠢货不自量力来招惹我,已经被我拿去烤串了。”商衡一边说一边注意着素盏鸣尊的表情变化。 素盏鸣尊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了正常,“什么八臂妖神?本摄政从未听过。” “是吗?”商衡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听说这家伙在倭岛北部海域挺出名的,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想不开,跑到鲸海来送死,摄政大人竟没有听说过?” 这时,坐在素盏鸣尊左手第一位的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大臣出言上奏,“启奏摄政大人,臣近日接到报告,由于狗奴国细作的破坏,几个距离较近的海港暂时无法使用,现在唯一能用的海港只有在出云的那个港口了。” “什么?这帮狗奴国的混蛋,本摄政早晚灭了他们。”素盏鸣尊忿忿的说道,“公主殿下,您看这可怎么办,只能委屈您多走些路了,不过请您放心,本摄政一定会多派人手随行保护的。” “既如此,有劳摄政大人费心了。”司马清悦行了一礼道,“那我等就告退了。” 第七十七章 上路 回到驿馆不久,都市尾菊来了,刚进屋子就对商衡急切的说道,“先生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大鹪鹩的事该怎么办?” 商衡看了他一眼道,“大人以为我与公主困在这驿馆能做什么?” 都市尾菊一听就释然了,旋即道,“可是今日先生为何要故意激怒素盏鸣尊?” “原来大人看出来了啊。”商衡笑着说道,“我故意言语相激,看看他会如何反应,不过看样子那个难米正宪似乎更为老奸巨猾。” 提到难米正宪,都市尾菊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难米正宪是不打算让先生和公主回去了。” “哦?”商衡有点奇怪道,“何以见得?” 都市尾菊面带愁容道,“出云根本就没有什么海港,甚至连人都没有,那里的大山和海中的隐岐诸岛都有诸多妖兽和怪物出没,难米正宪这是故意的啊。” 商衡看出都市尾菊的担心是发自内心的,心中不由一阵感激,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人放心,我这次让你坐上太政大夫的位置。” 看着商衡那神秘的笑容,都市尾菊突然心中一寒,他发现眼前的这个人才是最危险的。只是一次假意的辞行和故作的傲慢,就让自己对付了多年的难米正宪陷入了危机。关键的是难米正宪还不自知,更关键的是连自己都想象不出商衡设了什么样的一个圈套。 “不知先生有何计策除掉难米正宪?”都市尾菊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商衡看了他一眼道,“原本我没有要除掉难米正宪的计划,不过刚才看你是出自真心的担心我和公主的安危,不论你真正目的,就冲你这份真心,所以我临时决定帮你一把。” 都市尾菊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商衡面前,他的背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眼前这人的一个念头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他看得出商衡绝对不是信口开河,连自己是否真心都能一眼望穿,此人真是太可怕了。 “小人愿誓死追随先生,向先生效忠。”都市尾菊在这一刻已经做出了决定,事实上他根本生不出一丝异心。 “都市大人,你说错了。”商衡平静的说道,就在都市尾菊还未来得及惊慌的时候,商衡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效忠的应该是公主。” 都市尾菊立马向司马清悦行跪拜礼,“小人都市尾菊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司马清悦见都市尾菊这种见机行事的本事颇觉有趣,便忍住笑,略显矜持的说道,“都市大人起来吧,你一切都按先生吩咐行事。” 第二日,素盏鸣尊派来护送的队伍到了,足足一百名武士,队长叫做苇原蛫男。另外还派了两名侍女分别照顾司马清悦和商衡日常生活,同时充当翻译。 “素盏鸣尊这是怕我们中途逃走啊。”商衡笑道。 司马清悦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凭这些人就能拦住我们吗?” 商衡看了一眼天魔雄,对司马清悦提醒道,“其他人不足为惧,注意那个苇原蛫男,这个人不是普通的武士,他应该是个修者。” 司马清悦点了点头,但是她的注意力却不在苇原蛫男身上,反而是他身边的一名瘦小武士引起了她的注意,“师父,你看苇原蛫男身边的那个武士,是不是跟其他人有些不同?” 商衡闻言,看向那名武士,“她是个女的?” “师父不觉得奇怪吗?”司马清悦问道。 “呵呵。”商衡冷笑一声,“看来,这次去出云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时苇原蛫男向司马清悦走来,“公主殿下,请问是否可以启程?” 司马清悦点了下头,“出发吧。” 说罢,商衡和司马清悦分别坐进了轿子。 从缠向城到出云,中间要经过大江山脉。大江山脉群峰连绵,其中最高峰的千丈岳终年云雾缠绕,以致很难观其全貌。 队伍走了两日,这日天色将晚,队伍在大江山山脚下的一个村落停下了,苇原蛫男准备在这里过一夜再继续赶路。 村子里冲出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手中拿着锄头棍棒等物,拦在了队伍的前头。一名武士正在前方交涉。 看来武士交涉的不是太顺利,那些村民似乎很不愿意队伍在村子里过夜。 商衡把那个叫舞的侍女召了过来,“去打听下前面是什么情况。” 舞应了一声便去找苇原蛫男询问了,不一会儿,舞回来说是因为村民们说这两天会有妖怪来袭击,要求官兵协助他们一起抗击,但是苇原蛫男不同意,然后就不让进村了。 “你去告诉苇原蛫男,就说公主同意帮助村民了。”商衡说道。 过了一会儿,苇原蛫男亲自过来了,叽里哇啦说了一通,通过舞的翻译得知,他的意思是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公主安全到达出云,其他事一概不管。 商衡闻言,淡淡的对舞说道,“你问问他,出云的海港造好了没?”舞听了这话,有些迟疑的看着商衡,“先生,真的这样回吗?” “就这样回。”商衡说完就放下了轿子的窗帘。 苇原蛫男听了舞的传话,不由一愣,眼中的疑惑一扫而过,便不再跟商衡啰嗦,而是去后面找司马清悦了。 “公主殿下,卫队长苇原蛫男有事求见。”司马清悦的侍女鹤凑近轿子的窗户说道。 “你告诉他,先生的话就是本宫的话,让他下去吧。”司马清悦知道这苇原蛫男肯定是在商衡那里碰了钉子,这才来找自己,在他们心里自己这个公主才应该是做主的。 苇原蛫男在司马清悦那碰了个软钉子,脸色铁青的召来了那个先前与村民交涉的武士,跟他说了几句后,那名武士转身又去与村民交涉了。不一会儿,村民让开了路,把队伍放进了村子。 就在队伍进入村子之后,一只鸽子从队伍的尾部飞向了高空。 进入村子之后,村长让出了自己的宅子,给司马清悦和商衡居住。这是村子里最好的一座屋子,还有一个套间。司马清悦说自己有些累了,要吹会儿箫放松一下,一切事务都由商衡处理,便去了里间。 不一会儿悠扬的箫音从屋子里缓缓传出,走了两天路程的武士们听着箫音,都渐渐的放松了心情,疲惫感也缓解了不少。 商衡找来了村长,本来要把苇原蛫男一起叫来讨论抵御妖怪的事情,结果苇原蛫男直截了当的说这事不在他任务范围内,拒绝了商衡的邀请。 商衡听了舞的回报也不以为意,就向村长询问起妖怪的事情。 通过与村长的交谈,得知这大江山脉内妖怪众多,其中的首领叫做酒吞童子,居住在第一高峰千丈岳之上,在那里建造有一座宫殿,由于千丈岳中年被云雾笼罩,所以在山下根本看不到那座宫殿。 二首领叫做茨木童子,居住在第二高峰锅冢峰,同样建有自己的宫殿。 下面有四大鬼王,老大星熊,居住在鸠之峰。 其余三个分别叫做石熊、虎熊和金熊居住在赤石岳。 离村子最近的就是赤石岳。 这些妖怪手下聚集着很多山精藤怪,经常打劫过路的人。原本这些妖怪并不会来骚扰这些住在山下的村民,只要求村民们年年上供。 但是最近这些妖怪突然对年轻的姑娘有了兴趣,时不时的来村子里转一圈,发现了哪家有年轻的姑娘就掳掠上山,却从不见放回。 于是,村民们就凑钱从别处买了姑娘献给妖怪交差,可谁知妖怪的胃口越来越大,特别是近日,索要的更是频繁。村民们已经没钱再去别处卖姑娘,便决定武力抵抗妖怪。 商衡听完以后便告诉村长,今晚妖怪不会来了,他们可以安心去睡觉。 村长将信将疑的离开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今晚妖怪不回来,不过看着村子里住了这么多的武士,心里的安全感还是提升了不少。 “清悦,今晚我们有事做了。”商衡找到司马清悦说道。 “太好了!”司马清悦显得有些兴奋,“这次由我来出手,师父给我压阵。” 商衡瞥了她一眼,“你这么兴奋干嘛?” “自从跟随师父修炼以来,我还没经历过真正的战斗,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想以后再倭岛的战斗一定会有很多,强大的敌人也会不少,不能每次总躲在师父羽翼下吧。”司马清悦一本正经的说道。 商衡欣慰的笑了笑,“你能做事不冲动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师父——”司马清悦娇嗔道,“我一定学师父,谋定而后动,这样总行了吧?” “好吧,我答应你了。”商衡其实也有心锻炼司马清悦,便乐的顺水推舟,有自己在暗中保护,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危险。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商衡找到司马清悦,“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师父。”司马清悦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鹤与舞两个侍女看着司马清悦的样子觉得很是奇怪。 “公主您是要出去吗?”鹤出声问道。 司马清悦刚要回答,商衡已经抢先说话了,“第一课,吹一段安神曲。”边说边向司马清悦使了个眼色。 司马清悦明白了商衡的意思,悄悄的朝着商衡做了个鬼脸,便取出碧寒箫。 一曲安神曲奏出,不一会儿,鹤与舞便倒在地上进入了梦乡。整个村子一下子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偶尔山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在作响。 第七十八章 你打猎我做饭 赤石岳的山路之上影影绰绰的下来了一队人,相互之间叽里哇啦的说着什么,反正一句都听不懂。 “师父,好像那帮妖怪来了。”司马清悦说道,“我们怎么行动?” 商衡打开折扇,慢慢的摇着,“这次都交给你了,怎么行动你自己看着办,我只负责暗中保护你的安全,其他一概不管。” 商衡有意历练司马清悦,因此如是说道。 司马清悦此刻心情有一丝激动,也有一些紧张。她并非没有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这次能一个人跨越茫茫大海,安然无恙的到达倭岛,足以说明一些问题。她激动的是商衡对自己的信心,紧张的是怕自己会出错,到时又要商衡出手善后。 附近有一块凸起的山石,司马清悦飞身落到石头上,取出碧寒箫,悠扬的箫音缓缓流出,方圆三里全部在箫音的笼罩范围内。 那队妖怪听到了箫音,停了下来,几个领头的交头接耳了一番后,循着声音向司马清悦所在的那块山石而来。 当他们来到那块巨石下时,看到了一身红裙,月下吹箫的司马清悦。山风习习,吹动她的裙摆,衣带猎猎,长发飘飘。寒月的清光轻盈的洒在她莹白的脸颊,纤纤玉手在翠绿的箫管上起伏按动。 几个妖怪看的呆了,这些日子以来,或者说自打他们见过人类以来,就没见过这么美若神仙的女子。走在前面的三个头领,一个个张着嘴,流着口水,眼睛睁的滚圆,仿佛要把眼前的美人塞进眼中一般。 “当啷——”一声传来,把三个头领给惊醒了,其中一个浑身黄毛的家伙回头一看,原来是手下一个小妖的兵器掉在了地上。不由大怒,举起书中的斧子上去就是一下,直接把那小妖给劈了。 小妖的惨叫声和飘起的血腥味刺激了众人,那灰色毛发的头领对着后面的小妖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后,举起手中的铁锤向司马清悦一指,小妖们便呼喊着向司马清悦冲去。 悠扬的箫音在继续流淌,而司马清悦的眼中却散发出凛冽的寒意,一条条龙形虚影从箫管中钻出,扑向众妖。 箫和琴的构造不同,琴可以连续不断的发出急促的短音,琴音越是密集,攻击频率就越快。而箫音悠长,发不出急促的短音,但是可以做到连绵不绝,而且比起琴音来,更能形成攻击的突然性和隐蔽性。 商衡在使用琴攻击的时候往往都是一次发出五龙,一波之后再来一波,排山倒海的气势令人难以抵挡。而司马清悦不同,在她这里不存在五龙之说,龙形虚影一条接一条出现,连绵不绝,那种水流不断的持续攻击更令人绝望和崩溃。 这正是鬼谷秘术的独特之处,重意不重形,一旦领悟则可以千变万化。 妖怪们从未见过这种攻击,连防御都无从下手,一道道音波撕裂着他们的经脉,甚至震碎了他们的骨骼。 三个头领看着手下的小妖一个接一个倒下,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不得已之下,他们顶着经脉被撕裂的疼痛,发一声喊,一起向司马清悦冲去。 司马清悦微微一笑,停了吹奏,手中碧寒箫向前一扫,箫管中洒出三滴水珠(吹过竖笛的都知道为什么会有水),迅速凝结成三颗寒冰射向三个头领。 三个头领只顾着对抗龙形虚影,哪里注意到司马清悦突然发出的寒冰。三颗寒冰分别击中三个头领的眉心,寒意迅速传遍三个头领的全身。 “咯咯咯……”三个家伙的嘴里都传出了牙齿打架的声音,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三人晃了晃身体,现出了原形,原来是分别长着灰毛、深棕毛和浅棕毛的三只熊。 三只熊暂时抵御住了寒意,这时瞪着血红的双眼,龇牙咧嘴的又朝着司马清悦冲去。 箫音再起,一个玄龟虚影罩住了整个山石,“嗵!嗵!嗵!”三声响,三只熊犹如撞到了实体山石,都被弹了个四脚朝天。 司马清悦不打算再跟他们玩下去,箫音再起,龙形虚影再次钻出,围住三只倒地的熊。 由于三只熊之前受到寒冰攻击,体内本就留有寒冰之气,在龙影攻击中再也无法集中精神对抗音波振颤,也无法再压制体内的寒冰之气,双重攻击下,经脉先是被寒冰冻住,然后被音波一举粉碎。 “嗷——”三只熊在各自发出一声悲鸣之后,全都瘫软在地,显然已经死绝了。 商衡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碧寒箫的威力,心里一方面感叹碧寒箫的特殊攻击能力,另一方面也赞叹司马清悦竟能灵活运用,而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司马清悦手中一晃,碧寒箫竟不见了。 “无我无器?”商衡这才想到,因为徐福所赠的炼神丹,司马清悦已经是天境元神期的修者了。 司马清悦的修炼速度比自己快多了,现在看来领悟能力也比自己要强,商衡不禁自嘲起来,看来她将来的成就必然在自己之上。 “师父,你看我这一战打得怎么样?”司马清悦欢快的跑到商衡面前。 “比我想象的要好。”商衡也很高兴。 “这三只熊怎么办?”司马清悦边说边在死熊身上踢了两脚。 商衡想了想,跟司马清悦对视了一眼,突然异口同声的说道,“割熊掌。” 说干就干,商衡“刷、刷”几下指刀,割下了十二个熊掌。 “清悦,你的寒冰不错啊。”商衡拿着一个熊掌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 司马清悦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看啊,这熊掌的经脉由于是在冰封状态下被粉碎的,所以后面无论是烧烤还是蒸煮,都比较容易烂,再一个你这寒冰持续时间长,冰镇熊掌还是不错的。”商衡说着,把十二个熊掌都扔进了芥子袋。 “清悦啊,以后这种能吃的妖怪就交给你收拾了啊。”商衡拍了拍司马清悦的肩膀假装一本正经的说道。 “什么嘛,你拿我当打手?”司马清悦嘟着嘴说道。 商衡把芥子袋往司马清悦面前一伸,“要不你来做饭?” 司马清悦见状,迅速的把手藏在了身后,“那还是算了,我就辛苦一点打猎养家吧,做饭这事还是师父来吧。” “那不就得了?”商衡收起了芥子袋,想了想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你打猎,我做饭?这话怎么听起来感觉有点怪怪的?” 看着司马清悦往前走远了,商衡赶紧追上去,“唉,我说,你怎么说的跟过日子似的?” 司马清悦停下来,背着手,歪着头看着商衡道,“师父啊,这出门在外只有我们两人,可不就得过日子,你以为是在王府啊?”说完,转过身又往前走了。 商衡再次追上去,“我说这到底谁是师父啊?” 司马清悦也不停步,头也不回的说道,“修道之人,达者为先,谁是师父不重要啦。” 商衡挠了挠头,“才发现你口才这么好,不去鸿胪寺当官真的屈才了。” “师父你这就说错了,身为鬼谷一脉的弟子,哪有口才差的啊。”司马清悦还在往前走。 “那么请问这位大才,我们现在要去哪啊?”商衡在后面大声问道。 司马清悦停了下来,“师父你倒是快点啊,还要去鸠之峰抓第四只熊那。” 商衡笑道,“你打算就这样走着去?” “呃……”司马清悦一下愣住了,“对啊,干嘛要走着去啊。” “还不快过来。”商衡眼中全是柔和的目光,看着司马清悦道。 “哦。”司马清悦三两步蹦到了商衡面前。 商衡揽住她的腰,跃向空中,朝着鸠之峰驭风而去。 鸠之峰上看不到任何建筑的痕迹,商衡带着司马清悦落在了山崖上。 “好了,这里交给你了。”我去烤一只熊掌,等你回来。 “这里连根熊毛都看不到,怎么打熊啊?”司马清悦说道。 “要不你来烤熊掌,我去打猎?”商衡打定主意要让司马清悦自己想办法。 “哼,我去就我去。”司马清悦说完,把手一伸,碧寒箫出现在了手中。 走到山崖之处,司马清悦想了想,便吹起了曲子。 箫音流淌,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的空灵,不过司马清悦的箫音中却充斥着一种肃杀之气,在实意法的作用下,箫音化作大批的螣蛇虚影,钻向鸠之峰的每个角落。 司马清悦在每一条螣蛇虚影上都附上了自己一丝神识,因此螣蛇所到之处都直接映入了她的脑中,鸠之峰的任何地方都躲不开她的探查。 “学的真快啊。”商衡感叹的自语道,“在熊掌上加点佐料,就当是奖励你了。”说着就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个罐子,从里面竟挖出来一勺蜂蜜,均匀的涂在了熊掌上,天知道他怎么还会随身带着蜂蜜。 很快,崖下某处传出了人声鼎沸的声音,司马清悦迅速的锁定位置,一下就没了影子。 第七十九章 茨木童子是杠精 第二日,苇原蛫男带着队伍跟随着商衡和司马清悦前往千丈岳,村长求得了商衡的同意,也带着村民们跟在队伍的后面。 从村子到达千丈岳还是有点距离的,再加上一路上都是山路,当队伍到达千丈岳下的时候,天色已晚,众人便在山脚下搭建营地,准备第二日一早就上去。 千丈岳上终日云雾缭绕,从山脚下看,峰顶高耸入云端,只有在山风吹薄了云雾的时候才会隐约看到山顶宫殿的轮廓。 如果不是知道那里曾是酒吞童子的巢穴的话,谁都会误以为那是天神居住的场所。 商衡打算晚上先去探查一番,虽然酒吞童子已经死了,但作为他的巢穴可能会设有一些防御措施。 虽然自己和司马清悦不怕这些手段,但是对这些凡人,特别是还有很多村民来说还是极度危险的。 其次,既然那个酒吞童子自称是魔仆,极有可能在他的巢穴中会有一些上古流传的东西,商衡想先一步进去寻找。 加入第二天和大家一起进入的话,说不定就被不识货的拿走或者毁坏了。 商衡找到司马清悦一说,司马清悦立刻来了兴致,于是那些武士和村民们今晚又睡了一个好觉。 酒吞童子的宫殿看上去并不怎么巍峨,形制很是古朴。 这让商衡想到了渡难岛海底的那座城市,风格有点类似,这让商衡更加确定这酒吞童子跟远古有关。 商衡摸着宫殿的墙壁,发现整座宫殿不是用石头建造的,竟然是用铁铸造而成,而且铸造年代绝对非常久远。 要知道在徐福来到倭岛之前,整个倭岛还处于石器时代。 难道这酒吞童子原本竟不是倭岛上的?商衡这样想道。 两扇漆黑的大门紧闭,上方是两个商衡不认识的字,观察那字的形态,跟渡难岛海底城城门上的字应该属于同一种文字。 推开大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了出来,商衡不禁皱了皱眉。而司马清悦则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大门内是一条廊道,出乎商衡意料的是廊道内竟然亮如白昼。 更奇怪的是廊道两边的墙上明明有很多的火把,却没有一个点燃,找遍了上下四周也没有发现哪来的光源。 司马清悦在廊道里转了一圈,“师父你看这两边墙壁上的雕刻好奇怪,怎么全都是眼睛?” 商衡闻言仔细观察了两边的墙壁,果然都是一双双的眼睛,而且每一双眼睛的形态都不一样,有的贪婪,有的淫邪,有的凶戾,有的幽怨,有的奸诈…… “师父,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司马清悦紧锁双眉道。 商衡走到司马清悦身边道,“怎么了?” 司马清悦抚着脑袋说道,“我觉得头好晕。”刚说完,人就瘫软下去。 商衡急忙一把抱住了她,司马清悦整个人都靠在商衡的身上,浑身一点力都没有。 想必是这墙上眼睛的影响,这些眼睛什么形态都有,全部都是负面的,唯独没有慈悲和善,难道这就是这座宫殿的防御措施?的确是防不胜防。 好在商衡已经斩却三尸,不会再受各种负面情绪影响。 当下他一手揽住司马清悦的腰,腾出一只手在空中幻化出一张古琴的形态,拨动琴弦。 清脆的琴音响起,如梵音清唱,似仙乐萦绕。 片刻后,司马清悦醒了过来,“我刚才怎么了?” “这墙上的眼睛应该就是这里的一种防御措施,你刚才受到这些负面情绪的影响,被迷了心智。”商衡抚着司马清悦的背说道,“你刚才是什么感觉?” 司马清悦想了想道,“我刚才就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引诱我,让我做各种坏事,我拼命拒绝,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商衡思虑半晌,得出了一个结论。 司马清悦在七星幻阵中斩过一次心魔,虽然对于司马清悦来说并不算完全斩尽,但是也算是斩了一部分,否则的话可能未必能与这个幻阵对抗。 很可能就不是晕倒,而是被控制了。 “好厉害的幻阵,三尸境以下通杀啊。”商衡自语道。 即便是三尸境也未必能全身而退,这里的眼睛集合了世上所有的负面情绪。 在与酒吞童子战斗的时候,他并没有使用这种力量,这说明这种力量并不是来自酒吞童子。那么这座幻阵也就不是酒吞童子所设,最多也就是他仿制的。 酒吞童子自称魔仆,布阵者的实力明显在他之上,难道这就是他口中的魔所布?难道这座宫殿里面还有更强大的存在吗? 想到这,商衡脸色微变,手不由得一紧。 “哎哟!”司马清悦惊呼了一声。 商衡这才想起自己还揽着她的腰呢,赶紧松了手,干咳了几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朵红云爬上了司马清悦的俏脸,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师父可是发现了什么?”司马清悦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商衡摸了摸鼻子道,“这里可能有比酒吞童子更强大的存在,千万小心。”说着就向廊道的另一头走去。 走了两步之后,商衡又回头说道,“跟紧我。” 司马清悦暗自一笑,快步的跟了上去。 廊道的尽头是两扇血红色的大门,这里的血腥味比宫殿大门口要浓了许多,而且能感觉到血腥味就来自这两扇大门之后。 司马清悦已经将碧寒箫拿在手中,随时准备动手。 商衡一把推开了血色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两人赶紧偏过头去。 好不容易有点适应了,当两人走进大门后,里面的情形让他们愣在了当场。 血色大门之后是一座大厅,高高的穹顶让人感觉这个大厅很大,亮如白昼的光芒正是来自穹顶之上。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拾级而上的高台,高台之上是一个漆黑的铁王座。 大厅之内有十数根柱子,让二人惊诧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些柱子上每一根都绑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死人,有男有女。 这些死人有的缺了根胳膊,有的少了条腿,还有的竟是生生被剜去了皮肉,露出森森白骨,更令人怵然的是有的被开肠破肚,内脏都流了出来。 而地上则有更多的尸体,也都是残缺不全。 所有尸体的眼睛都睁着,似乎他们都是看着自己被虐杀的。 这些尸体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怨恨,悲伤,凄凉,与廊道内那些眼睛散发出来的情绪如出一辙。 地面被流淌的血液染成了猩红色,有的地方已经干涸,呈现出了黑紫的颜色。 若不是亮如白昼的光芒,这里跟地狱血海也没什么两样了。 司马清悦瞪大了眼睛,混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过猛,而使指甲刺进了肉里,以致流出了鲜血,而她却对此毫无知觉。 如果不是因为商衡就在身边,不知道司马清悦会生出什么状况。 商衡握住了司马清悦的手,把她搂进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他有点后悔带她来了。 许久,司马清悦缓过神来,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是她长这么大最刺激神经的一次了,即便是对敌战斗都没有这么紧张。 司马清悦紧紧的抱着商衡,此刻只有眼前这个白发男子才能给她面对一切的勇气,作为一个千金娇贵的公主,她已经做的够好了。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商衡后悔教司马清悦修道,如果不是这样,现在她应该正无忧无虑的做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 眼前这个场景别说是司马清悦,即便是曾经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商衡,刚开始也是极为震撼的。 商衡轻拍着司马清悦的背,“让我把这里烧了吧。” “等一下。”司马清悦抬起头说道。 商衡有些奇怪,“怎么了?” “这些尸体有古怪。”司马清悦已经完全缓了过来。 其实女人这种生物真的很神奇,无论如何紧张恐惧,恢复的都会很快,抗压能力是极强的。 商衡不是没看出这些尸体的问题,只是不愿在司马清悦这种状态下讨论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司马清悦自己先提了出来。 “你发现了什么?”商衡也不说破。 司马清悦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你看这些尸体每一具被残害的部位都不一样,妖怪要吃人何必这么麻烦。” 商衡点了点头,“你有什么看法?” “他们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司马清悦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商衡摇了摇头道,“不是仪式。” “不是?” “如果是进行仪式的话,酒吞童子就不会倾巢而出来对付我们了,仪式岂能被打断?” 司马清悦听商衡这么一说,点了点头,“这倒也是,那他们是在做什么?” “找东西。”商衡说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答案。 司马清悦不解道,“什么东西要在人的身上找?” “我不知道,但是这些尸体告诉我,他们是在找东西,而且这种东西只有活人身上才有,甚至于还得是清醒的活人”商衡的话很令司马清悦震惊。 “这都能看出来?” “这里每一具尸体被割开的部位不同,如果只是在人身上有,那一具尸体就够了,没有必要弄这么多人”商衡解释道。 “这只能说明他们要找的东西只在活人身上,而且一旦这人死亡就没有了。”商衡继续说道。 司马清悦眼睛一亮,“是魂魄。” “我们也不要干猜了,这左右两边各有一扇门,我们进去看看,或许会有答案。”商衡指着王座的左右两边道。 第八十章 魔仆 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节爆响声从酒吞身上传来,只见酒吞的身形逐渐放大,原本纤长的双手变成了两只巨爪。一双脚撑开了鞋子,也变成了一对巨爪。浑身白皙的皮肤,颜色越来越深,变成了血红色。英俊的脸逐渐扭曲,最后成了一张鬼脸。 酒吞终于完成了变身,一个身高三丈,浑身血红,眼似红灯,口若血海,獠牙外翻的怪物站在了商衡的面前。只见那怪物俯身捡起了茨木所变的那根棍子,插在了头上,与头上的那支独角凑成了一对。 原来茨木竟是这怪物的一支角所化,怪不得跟酒吞配合使用十字刀光如此娴熟。 “这倭岛的怪物都这么大个儿吗?”商衡一阵郁闷,“上次是只会变章鱼的蜘蛛,这又是个什么品种?” “混账。”怪物的声音犹如炸雷,震的商衡脑袋嗡嗡作响,“那只愚蠢的蜘蛛怎么能跟我比?我可不是什么怪物,我的身份比你们这些低贱的人类可高贵的多。” “那你到底是谁?”商衡隐隐觉得这怪物背景不简单。 “我是魔仆阿奴依,是比你们人类更高等级的存在。”那怪物不无骄傲的说道。 “魔仆阿奴依?”商衡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既然你是魔仆,那么魔在哪里?” “就凭你还不配知道。”阿奴依轻蔑的看着商衡道。 “什么玩意儿就在这装神弄鬼。”商衡怒道,“不说我就打到你说。”说罢,商衡也不再跟他废话,直接发动了转圆法。 琴音再起,漫天的猛禽凶兽虚影向阿奴依席卷而去。 “吼——”阿奴依仰天一声长啸,巨大的鼻孔喷出两道烟雾,大口一张,对着商衡喷射出一片火海。 “真是个蠢货,你敢玩火?”商衡当初在参悟驭气疾风术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元素类术法的原理,当下催动驭气疾风术,刮起一片狂风,对着火海卷了过去。 阿奴依喷出来的只是无根之火,一旦闭嘴,火焰就会消失,火焰攻击距离有多长取决于他吹出来的气有多长。商衡发动的狂风是利用了自然界的力量,自然是比阿奴依更能吹。 火海在狂风的阻挡下,没能靠近得了商衡。就在火海消失的时候,那些虚影已经将阿奴依团团围住。 强大的震颤力使得阿奴依全身酸软,两只巨爪胡乱的挥舞,可偏偏那些只是虚影,根本无从着力。 也亏得阿奴依体型巨大,体质也比鲸海的那只大章鱼强大的多。此刻他见搞不定那些虚影,便迈开大步,向商衡冲去,他知道只有直接攻击商衡本人,或者迫使商衡的琴音停下,才能摆脱那些虚影的攻击。 商衡见阿奴依向自己奔来,迅速移动着自己的位置。但是阿奴依由于体型巨大,攻击距离长了很多,每次商衡都是堪堪躲过,从场面上来看,商衡现在是险象环生。 阿奴依仗着体型巨大,竟然跟商衡对峙起来,就看谁先因为撑不住消耗而停止攻击。 就这样追逐了一个时辰之后,阿奴依虽然还在不停的攻击,但是他身上的皮肤有些地方被琴音的虚影震裂了。粘稠的血液滴落在地上,竟然变成了一堆火花。 阿奴依的血液燃烧的温度很高,不是一般的火焰可比,也不知道他血液中是什么成份。商衡想着是不是给他收集一些,等回去后找火云天研究一下。 如果阿奴依知道了商衡此刻所想的话,估计就不用打了,直接就会被气死。 随着阿奴依流出来的血液越来越多,地面上已经星星点点的布满了火花,在空中的商衡已经感受到了一股股炽热的气浪从下面传来。 “不能这样下去了。”商衡担心下面的火焰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后,会产生火焰风暴,这可不是驭气疾风术能抗衡的。 此刻的商衡特别怀念司马清悦的碧寒箫,也不知道这丫头处理林子里的杂碎怎么样了,算算时间也该结束了。 就在商衡无比想念司马清悦的时候,一阵悠长的箫音响了起来,司马清悦从不会让商衡失望的。 阿奴依也听到了箫音,可是环顾四周也没找到吹箫之人,疑惑间,他的速度慢了下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 商衡虽然看不见司马清悦,但他知道她已经来了,当下用琴音告诉司马清悦该怎么办。 虽然他们以前合奏过一次,但这次还是第一次使用琴箫合奏对敌。说他们是天赋也好,还是心有灵犀也罢,总之琴箫之音很快就合拍了。 虚影的攻击一直都没有间断,而由于碧寒箫的特质,琴箫之音在经过地面那一堆堆火焰的时候,阿奴依的血液迅速凝结,火焰渐渐的都消失了。 “咔嚓!”阿奴依突然单膝跪地,他的一条腿骨已经粉碎,之后就如连锁反应一般,整个身躯都瘫软下来,轰然倒地。 现在阿奴依能动的只剩了一个头颅,商衡从空中落下,走到他面前,“现在可以告诉我魔在哪了吧。” “好,那我就告诉你,魔,无处不在,桀桀桀……”阿奴依在阴笑中闭上了眼睛。 “师父,我来的还算及时吧。”司马清悦的身形出现了,她还是很注意保护自己的,隐身术用的是淋漓尽致。 “及时,非常及时,你从没让我失望过。”商衡很高兴的看着司马清悦。 突然,“咔嚓!”声响起,阿奴依的头颅竟然离开身体,向着司马清悦的背后撞了过来。 商衡脸色大变,大喊一声,“小心!”一把抱住司马清悦转了个位置。 “嗵——”一声沉闷的声响从商衡的背上发出。 “噗——”商衡一口鲜血喷在了司马清悦的衣服上。 “师父……”司马清悦挥动碧寒箫,一下子插在了阿奴依的头颅上,一股寒气迅速将头颅冰封,“哗啦”一声,四分五裂了。 商衡缓缓的倒在了司马清悦的怀里,司马清悦喊了几声,商衡都没有反应,不禁急的哭了起来,无意中碰到了商衡的芥子袋。 司马清悦想起这个芥子袋是商衡从枯叶大师那里弄来的,里面还留有枯叶的东西,说不定会有治伤的药。 在芥子袋中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标注跌打损伤的药瓶。商衡的伤并没有损伤经脉,只是由于那颗头颅巨大,冲击力太强,在硬抗之下就是神仙也吃不消。 从药瓶中倒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看上去跟江湖卖艺的卖的大力丸差不多。根据药瓶上的标注这药丸要化开了服用,服用后休息一个时辰就可痊愈。 “化开?”司马清悦四下里张望,“拿什么化?这里水都没有,这老和尚就不能整点方便些的药吗?”司马清悦碎碎念道。 她想了一会儿,“对了,口水也是水啊。”看了看商衡,“师父,我一定会救你的。” 药丸在司马清悦的嘴里慢慢融化,每融化一点,她便将药液往商衡的嘴里渡一点。这样折腾了半个时辰,终于把药喂完了。然后她倚着一棵大树坐下,让商衡枕在自己腿上。 司马清悦抚着商衡的脸,“师父,什么时候才能不叫你师父呢?” 当商衡醒来的时候,司马清悦已经睡着了。枯叶大师的药果然有奇效,商衡的伤已经无碍。 商衡咂了咂嘴,感觉嘴里有一股药味,一抬头看到司马清悦嘴角还残留有药液的痕迹,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将司马清悦轻轻的放倒在自己腿上,把她的头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盖在她的身上。 “小丫头,真是难为你了。”商衡轻轻的说道,“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吗?那我告诉你,在我月下抚琴的时候,有一个姑娘,她一袭红裙,宛若仙子,闯入了我的心里。” “她能读懂我的心,能从我的琴音中听懂我心底最深的执着。” “她总是会任性冲动,可在这任性冲动的背后却是沉着和冷静,虽然看起来很矛盾,但这才是她的过人之处。” “她有时候看起来傻傻的,可有时候又是天资聪颖,智计无双,在她身上总是充满着矛盾的性格,我想这就是她魅力之所在吧。” 商衡自言自语着,司马清悦动了一下,朝着商衡又靠紧了一些,在商衡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天已经亮了,大江山的这个早晨,阳光格外的明媚,长期以来飘荡在山脉中的愁云似乎也变的淡了。 阳光照在鸠之峰的山崖上,篝火已经熄灭多时。司马清悦伸了个懒腰,却赖在商衡的怀里不肯起来。 “快起来了,打了一晚上架得赶紧洗洗。”商衡摇了摇司马清悦。 “这里水都没有,洗啥呀?”司马清悦朦胧着睡眼道。 “你自己听。” 司马清悦仔细一听似乎真的有流水声传来,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走走走,赶紧的,打了一晚上架难受死了,我这会儿的脸一定跟大花猫一样,我得赶紧去洗洗,这可有损我朝威仪。” 商衡看她说的一本正经的,“行啦,你自己一个人跑上人家海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朝威仪?” “师父,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早知道这里有这些大家伙,鬼才愿意来呢。” 第八十一章 收服苇原蛫男 缠向城,邪马台王宫的神宫内。 “噗!”素盏鸣尊突然吐出了一口血,面前的铜镜很不巧的沾染了几滴,更不巧的是有几滴恰好在落在他镜中的口眼鼻处,滑落的血痕使得镜中的他,看上去就像七窍流血的样子。 “哐——”素盏鸣尊一把拍掉了那面铜镜,“竟然有人杀了酒吞,到底是谁在跟我作对?”愤怒的素盏鸣尊在神宫内咆哮着。 “你以为酒吞是无敌的吗?能杀他的可不止一个。”素盏鸣尊身后的帘子中传出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你是说徐福?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算还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至于八岐,根本就没有理由杀酒吞。”素盏鸣尊一脸阴郁的说道。 沙哑的声音又说道,“那两个中原人可不简单。” “不可能是他们,我一直都没收到苇原蛫男的传信,说明他们并没有碰上酒吞。”素盏鸣尊肯定的说道。 “说不定苇原蛫男已经投靠那两个中原人了。”沙哑的声音揶揄道。 素盏鸣尊拳头一握,怒吼道,“闭嘴。” “呃啊……”帘子后发出了一声沙哑的惨叫。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素盏鸣尊脸上呈现出一丝杀气。 “桀桀桀……”沙哑的声音发出了阴森的笑声,“你要敢杀我还会等到现在?” “哼!”素盏鸣尊闷哼一声,“等我抓到大鹪鹩,这天下都是我的,你看我到时会不会杀你。” 帘子后沉默了,再没有发出声音。 商衡和司马清悦回到了大江山脚下的村子,见村子里人影绰绰,乱成一团。苇原蛫男正把刀架在村长的脖子上,鹤跟舞两名侍女则跪在旁边瑟瑟发抖,看情形应该是苇原蛫男正在追问自己两人的去向。 “苇原大人,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啊?”商衡大声问道。 苇原蛫男转头看到商衡正摇着扇子向村子走来,便让鹤和舞起来翻译。 鹤和舞见到商衡和司马清悦出现在村口,终于松了口气,立刻把商衡的话给苇原蛫男说了。 苇原蛫男冷冷的说道,“我们奉摄政大人之命保护两位前往出云海港,今晨两位突然不见,所以我找他们询问一番。” 司马清悦上前一步说道,“我们不过是去打猎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立刻把村长放了。” 苇原蛫男脸上抽搐了一下,“以后两位若要离开,请先知会本将军,否则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本将军不好交代。” “哼!”司马清悦轻哼了一声,仰着脖子便进了村子,鹤立马就跟了上去。 苇原蛫男见司马清悦这个态度,不由大怒,但是现在又不便发作,结果把脸色给憋得红一阵青一阵的,握着刀把的手由于用力过大,指关节出呈现出明显的白色。 商衡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翘,走到苇原蛫男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苇原大人莫要动怒,公主嘛,养尊处优惯了,就这脾气,习惯了就好,我这有刚打的野味,不如招呼兄弟们一起来品尝如何?”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商衡的话都说到这样了,苇原蛫男也不好再绷着个脸,便将手下几个头目召了过来。 众人看着商衡变戏法似的从芥子袋中摸出了一大堆的猎物,这些都是司马清悦在林子里处理掉的小妖,什么鹿啊,兔子啊,狼啊,堆了一堆,还倒出了几个熊掌来。 苇原蛫男和那几个头目看得眼睛都直了,一是惊讶商衡手中芥子袋的神奇,居然能装下这么多猎物,二是惊讶商衡的打猎成果,就凭两个人居然能打到这么多猎物。 商衡把村长也叫了过来,“村长啊,因为我们的原因而让你受委屈了,实在是抱歉,这只熊掌就当作是赔礼吧。”说着商衡递了一只熊掌过去。 村长听舞翻译完,吓的赶紧直摇手,嘴里叽里咕噜的不住的说着什么。 商衡看他这样子只好求助的看向舞,舞向商衡解释道,“他说他们这里不敢打熊,更不敢吃熊,要是让四个鬼王知道了他们就都活不了了。” “哈哈哈哈……”商衡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把一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以为他犯了失心疯了。 商衡也不管众人的眼光,缓缓的蹲下身子,一边用折扇拨弄着那几只熊掌,一边说道,“这只爪子的主人叫做石熊,这只叫做虎熊,这只叫做金熊,这只叫做星熊。” 说完他抬起头来对着满脸惊异的村长说道,“村长还有什么担心的吗?要不你过来验一验,看看这些是不是真货?” 村长呆呆的看了半晌,“扑嗵”一声向商衡跪下了,一边不住的磕头,一边嘴里叽哩哇啦说着什么。 舞告诉商衡,村长是在感谢他为村民们除掉了这里的大害。 商衡上前扶起村长,“妖怪为害一方,人人得而诛之,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村长激动的转身就要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村民们,苇原蛫男站出来阻止了村长,跟村长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结果村长突然脸色一变,向商衡怒目而视。 商衡看着苇原蛫男不禁皱了皱眉,而苇原蛫男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商衡。 “舞,苇原大人刚才跟村长说了啥?”商衡问道。 “苇原大人说杀了四个鬼王必然激怒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他们很快就会来报复,到时您和公主都离开了,酒吞童子一定会杀光村民泄愤。”舞将苇原蛫男跟村长说的话翻译了一边。 商衡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苇原蛫男,心道,小子,早料到你居心不良,跟我玩儿心计你还差的远呢。 商衡不动声色的从芥子袋中摸出了一截棍子状的东西,突然举起棍子向苇原蛫男袭去。苇原蛫男大惊,慌忙拔刀格挡。 “当——”的一声,苇原蛫男的刀竟然断了,其他武士见状纷纷拔刀,将商衡围在中间。 以商衡的身手真要杀苇原蛫男的话,他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商衡故意放慢速度,给苇原蛫男有拔刀的时间,击断他的兵刃才是商衡出手的目的。 苇原蛫男大怒,举着拳头叽哩哇啦的吼叫着,商衡根本不睬他在说什么,反正也听不懂,自顾自的说道,“这跟棍子,是酒吞童子头上的一截犄角,现在在我手里,你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舞听了商衡的话,呆呆的愣在当场,连翻译都忘了。苇原蛫男见舞愣在那里,连喊了两声舞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把商衡的话翻译给了苇原蛫男。 “当啷——”苇原蛫男手中的半截断刀掉在了地上,随后便“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把头磕在了地上。其他的武士也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全都把脑袋磕在了地上。 商衡被眼前这情况给搞蒙了,刚才还都一个个跟斗鸡似的要跟自己动手,怎么转眼间又变成了温顺的兔子一样。 “他么是什么情况?”商衡问道,等了半天却没人回答,转头一看,舞正跪在自己脚下,跟那些武士一样,把脑袋磕在地上。 这时司马清悦因为听到外面有兵刃和嘈杂的声音,便带着鹤走出屋子,正好看到了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一幕。司马清悦不明白这是啥意思,鹤已经明白了。 在这倭岛上由于天灾频繁,生存环境恶劣,数千年来形成了强者为尊的风俗,什么父母兄弟姐妹等亲情一律都要靠后。 即便徐福带来了先进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建立了邪马台国,但是这种从远古流传到现在的风俗却未能得到改变。而徐福被邪马台国尊为应神大王,也是因为他拥有的强大实力。 而在一百多年前的战争中,最终徐福落败,卑弥呼女王获胜,邪马台国又尊卑弥呼为太阳女神,承认了卑弥呼的统治地位。 眼下这个状况正是由于他们知道商衡斩杀了酒吞童子,而臣服于商衡,即便苇原蛫男是素盏鸣尊的儿子。 素盏鸣尊不止一个儿子,按正常情况来说,苇原蛫男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继承权。现在他看到了商衡的实力,再加上商衡的背后是中原的晋国,假如经营好了,将来击败其他兄弟也不是不可能的。 司马清悦走到商衡边上,把从鹤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商衡。 商衡先让舞站了起来,然后让舞告诉大家,自己只是公主的一个臣下,他们所要效忠的应该是晋国公主,斩杀酒吞童子是在公主的指挥下完成的。 苇原蛫男听了舞的翻译后,立马又率领众武士重新向司马清悦行礼,以示效忠。 司马清悦从商衡手里接过酒吞童子的那段犄角,赐给了苇原蛫男,“苇原蛫男,你的刀折断了,本宫现在将酒吞童子的犄角赐给你,你可以用它打造任意你喜欢的武器,它将成为一件所向披靡的神兵利器。” 苇原蛫男郑重的接过那段犄角,并再次向司马清悦表示敬意,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没想到只是一次宣誓效忠就获得了神兵赏赐,比起自己那个摄政的父亲可要大方的多了,不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唯公主和商衡马首是瞻。 司马清悦这时向众人宣布,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都已被剿灭,他们留下了两座宫殿,里面一定有很多财宝,明日就带领大家去宫殿起获财宝,平分给大家。这再次引起了众人的拥护,武士们个个都喜气洋洋起来。 一旁的商衡注视着场中的情形,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第八十二章 地狱魔窟 第二日,苇原蛫男带着队伍跟随着商衡和司马清悦前往千丈岳,村长求得了商衡的同意,也带着村民们跟在队伍的后面。 从村子到达千丈岳还是有点距离的,再加上一路上都是山路,当队伍到达千丈岳下的时候,天色已晚,众人便在山脚下搭建营地,准备第二日一早就上去。 千丈岳上终日云雾缭绕,从山脚下看,峰顶高耸入云端,只有在山风吹薄了云雾的时候才会隐约看到山顶宫殿的轮廓。 如果不是知道那里曾是酒吞童子的巢穴的话,谁都会误以为那是天神居住的场所。 商衡打算晚上先去探查一番,虽然酒吞童子已经死了,但作为他的巢穴可能会设有一些防御措施。 虽然自己和司马清悦不怕这些手段,但是对这些凡人,特别是还有很多村民来说还是极度危险的。 其次,既然那个酒吞童子自称是魔仆,极有可能在他的巢穴中会有一些上古流传的东西,商衡想先一步进去寻找。 加入第二天和大家一起进入的话,说不定就被不识货的拿走或者毁坏了。 商衡找到司马清悦一说,司马清悦立刻来了兴致,于是那些武士和村民们今晚又睡了一个好觉。 酒吞童子的宫殿看上去并不怎么巍峨,形制很是古朴。 这让商衡想到了渡难岛海底的那座城市,风格有点类似,这让商衡更加确定这酒吞童子跟远古有关。 商衡摸着宫殿的墙壁,发现整座宫殿不是用石头建造的,竟然是用铁铸造而成,而且铸造年代绝对非常久远。 要知道在徐福来到倭岛之前,整个倭岛还处于石器时代。 难道这酒吞童子原本竟不是倭岛上的?商衡这样想道。 两扇漆黑的大门紧闭,上方是两个商衡不认识的字,观察那字的形态,跟渡难岛海底城城门上的字应该属于同一种文字。 推开大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了出来,商衡不禁皱了皱眉。而司马清悦则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大门内是一条廊道,出乎商衡意料的是廊道内竟然亮如白昼。 更奇怪的是廊道两边的墙上明明有很多的火把,却没有一个点燃,找遍了上下四周也没有发现哪来的光源。 司马清悦在廊道里转了一圈,“师父你看这两边墙壁上的雕刻好奇怪,怎么全都是眼睛?” 商衡闻言仔细观察了两边的墙壁,果然都是一双双的眼睛,而且每一双眼睛的形态都不一样,有的贪婪,有的淫邪,有的凶戾,有的幽怨,有的奸诈…… “师父,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司马清悦紧锁双眉道。 商衡走到司马清悦身边道,“怎么了?” 司马清悦抚着脑袋说道,“我觉得头好晕。”刚说完,人就瘫软下去。 商衡急忙一把抱住了她,司马清悦整个人都靠在商衡的身上,浑身一点力都没有。 想必是这墙上眼睛的影响,这些眼睛什么形态都有,全部都是负面的,唯独没有慈悲和善,难道这就是这座宫殿的防御措施?的确是防不胜防。 好在商衡已经斩却三尸,不会再受各种负面情绪影响。 当下他一手揽住司马清悦的腰,腾出一只手在空中幻化出一张古琴的形态,拨动琴弦。 清脆的琴音响起,如梵音清唱,似仙乐萦绕。 片刻后,司马清悦醒了过来,“我刚才怎么了?” “这墙上的眼睛应该就是这里的一种防御措施,你刚才受到这些负面情绪的影响,被迷了心智。”商衡抚着司马清悦的背说道,“你刚才是什么感觉?” 司马清悦想了想道,“我刚才就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引诱我,让我做各种坏事,我拼命拒绝,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商衡思虑半晌,得出了一个结论。 司马清悦在七星幻阵中斩过一次心魔,虽然对于司马清悦来说并不算完全斩尽,但是也算是斩了一部分,否则的话可能未必能与这个幻阵对抗。 很可能就不是晕倒,而是被控制了。 “好厉害的幻阵,三尸境以下通杀啊。”商衡自语道。 即便是三尸境也未必能全身而退,这里的眼睛集合了世上所有的负面情绪。 在与酒吞童子战斗的时候,他并没有使用这种力量,这说明这种力量并不是来自酒吞童子。那么这座幻阵也就不是酒吞童子所设,最多也就是他仿制的。 酒吞童子自称魔仆,布阵者的实力明显在他之上,难道这就是他口中的魔所布?难道这座宫殿里面还有更强大的存在吗? 想到这,商衡脸色微变,手不由得一紧。 “哎哟!”司马清悦惊呼了一声。 商衡这才想起自己还揽着她的腰呢,赶紧松了手,干咳了几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朵红云爬上了司马清悦的俏脸,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师父可是发现了什么?”司马清悦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商衡摸了摸鼻子道,“这里可能有比酒吞童子更强大的存在,千万小心。”说着就向廊道的另一头走去。 走了两步之后,商衡又回头说道,“跟紧我。” 司马清悦暗自一笑,快步的跟了上去。 廊道的尽头是两扇血红色的大门,这里的血腥味比宫殿大门口要浓了许多,而且能感觉到血腥味就来自这两扇大门之后。 司马清悦已经将碧寒箫拿在手中,随时准备动手。 商衡一把推开了血色大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两人赶紧偏过头去。 好不容易有点适应了,当两人走进大门后,里面的情形让他们愣在了当场。 血色大门之后是一座大厅,高高的穹顶让人感觉这个大厅很大,亮如白昼的光芒正是来自穹顶之上。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拾级而上的高台,高台之上是一个漆黑的王座。 大厅之内有十数根柱子,让二人惊诧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些柱子上每一根都绑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死人,有男有女。 这些死人有的缺了根胳膊,有的少了条腿,还有的竟是生生被剜去了皮肉,露出森森白骨,更令人怵然的是有的被开肠破肚,内脏都流了出来。 而地上则有更多的尸体,也都是残缺不全。 所有尸体的眼睛都睁着,似乎他们都是看着自己被虐杀的。 这些尸体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怨恨,悲伤,凄凉,与廊道内那些眼睛散发出来的情绪如出一辙。 地面被流淌的血液染成了猩红色,有的地方已经干涸,呈现出了黑紫的颜色。 若不是亮如白昼的光芒,这里跟地狱血海也没什么两样了。 司马清悦瞪大了眼睛,混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过猛,而使指甲刺进了肉里,以致流出了鲜血,而她却对此毫无知觉。 如果不是因为商衡就在身边,不知道司马清悦会生出什么状况。 商衡握住了司马清悦的手,把她搂进了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他有点后悔带她来了。 许久,司马清悦缓过神来,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是她长这么大最刺激神经的一次了,即便是对敌战斗都没有这么紧张。 司马清悦紧紧的抱着商衡,此刻只有眼前这个白发男子才能给她面对一切的勇气,作为一个千金娇贵的公主,她已经做的够好了。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商衡后悔教司马清悦修道,如果不是这样,现在她应该正无忧无虑的做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 眼前这个场景别说是司马清悦,即便是曾经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商衡,刚开始也是极为震撼的。 商衡轻拍着司马清悦的背,“让我把这里烧了吧。” “等一下。”司马清悦抬起头说道。 商衡有些奇怪,“怎么了?” “这些尸体有古怪。”司马清悦已经完全缓了过来。 其实女人这种生物真的很神奇,无论如何紧张恐惧,恢复的都会很快,抗压能力是极强的。 商衡不是没看出这些尸体的问题,只是不愿在司马清悦这种状态下讨论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司马清悦自己先提了出来。 “你发现了什么?”商衡也不说破。 司马清悦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你看这些尸体每一具被残害的部位都不一样,妖怪要吃人何必这么麻烦。” 商衡点了点头,“你有什么看法?” “他们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司马清悦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商衡摇了摇头道,“不是仪式。” “不是?” “如果是进行仪式的话,酒吞童子就不会倾巢而出来对付我们了,仪式岂能被打断?” 司马清悦听商衡这么一说,点了点头,“这倒也是,那他们是在做什么?” “找东西。”商衡说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答案。 司马清悦不解道,“什么东西要在人的身上找?” “我不知道,但是这些尸体告诉我,他们是在找东西,而且这种东西只有活人身上才有,甚至于还得是清醒的活人”商衡的话很令司马清悦震惊。 “这都能看出来?” “这里每一具尸体被割开的部位不同,如果只是在人身上有,那一具尸体就够了,没有必要弄这么多人”商衡解释道。 “这只能说明他们要找的东西只在活人身上,而且一旦这人死亡就没有了。”商衡继续说道。 司马清悦眼睛一亮,“是魂魄。” “我们也不要干猜了,我们去王座那看看,或许会有收获。”商衡指着高台上的王座道。 第八十三章 乌鸦是贵族 高台的台阶共有十八级,漆黑的王座就安放在高台的中央,座椅的扶手上是两个漆黑的骷髅,高高的椅背上端是一对血色的眼睛。 那一对眼睛不知道是什么人制作的,无论在大厅任何角落都能感觉到那对眼睛的凝视。 商衡触摸着王座,感觉那种材质似乎跟渡难岛海底城大门的材质很类似。 难道他们出自同一个地方?或者说这座宫殿和海底城根本就是同一伙人建造?看来那海底城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商衡如此想道。 环顾四周,这座大厅除了这个高台和下面那些绑着人的柱子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这太不合常理了,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没发现。 商衡坐上了铁王座,从这个角度看向大厅,的确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大厅中的凄惨景像告诉他,这个铁王座曾经的主人所统治的只是一片人间地狱罢了。 商衡的左手无意中抚上了铁王座扶手上的骷髅,发现竟是可以转动,于是便转动了一下,一阵机括振动的感觉从脚底下传来。 不过一会儿就没了反应,大厅中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于是商衡又试着转动右手的骷髅,再一次出现了机括的振动。 “轰隆隆!”随着这次的振动,台阶的中间部位开始向内塌陷。 不一会儿,振动停止,台阶中间出现了一个漆黑的空洞,只有高台的两边还留有向下的台阶,中间部分已经向空洞塌陷,形成了一条向下的阶梯。 商衡和司马清悦下了高台,打量着那个向下延伸的走道。 走道之内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出有多深,即便是用火把也照亮不了多远。 司马清悦想了想,抬头看着穹顶上的光源道,“师父,你看能不能把那个发光的东西拿下来,这样就可以照亮这个洞了。” 商衡闻言,抬头看了看穹顶,“这是个好主意,你等着。”说罢,便飞身而上。 靠近了以后商衡才看清楚那个发光体的样子,那是一个一头尖一头平的四面椎体,通体晶莹,向外散发着柔和的光,虽然照射的范围很广却不刺眼。 商衡从没有见过这种晶体,尽管好奇却一时也找不到答案。 取下了晶体,便拉着司马清悦的手一起进入了高台下的空洞。 在晶体光芒的照射下终于明白为什么空洞的通道会这么黑。 原来整个通道除了那个向下的台阶外,包括顶面和墙壁都是黑色的,而且还不反光,即便有发光晶体在手,也只能照出脚下的道路。 不知往下走了多久,已经远远超过了十八级台阶,商衡在心中估算,此刻应该已经进入了千丈岳的山腹之中。 这条向下的通道终于走到了头,一道黑色的大门挡在了前面,而门上又是一对血色的眼睛,造型与铁王座靠背上的如出一辙。 这眼睛一定有着某种含义,但是商衡现在却一无所知。 商衡推了推那座大门,却纹丝不动,再仔细检查过那道大门的时候发现,这道门竟然只能从里面打开。 这一发现让商衡产生了警觉,既然这门只能从里面打开,那就说明在这道门的后面一定有活物,而能居住在里面的绝非是什么善类。 “咔嚓!”一声,从司马清悦的脚底下传来。 商衡将晶石向下一照,司马清悦“啊”的一声发出了一声轻呼。 原来地上散落着很多尸骨,刚才的声音正是司马清悦不小心踩碎了一个骷髅发出来的。 商衡看了看通道入口,又看了看地上的尸骨,然后再看了看那道大门,暗自点了点头,在跟司马清悦耳语了几句后,便返回了大厅。 不一会儿,从上面丢下来了一具尸体,撞在了大门上,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然后便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大门上的那对眼睛消失了,门口的那具尸体动了起来,慢慢的朝着大门的方向挪去。 突然,大门处光明大放,只见大门已经打开,一个浑身漆黑的怪物正在拖着那具尸体。 那怪物见突然亮如白昼,慌忙丢下尸体,迅速的钻进了大门。 眼看大门就要关上,只听“啊——”的一声,那大门门洞大开,怪物从里面飞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商衡在洞口看得真切,急速的掠下。 那怪物见商衡来势汹汹,爬起来就要往大门处跑,谁知刚进门口,胸口似乎被踢了一脚又摔了出来。 司马清悦的身形在大门口显现了出来,手中拿着碧寒箫,正冷冷的看着那怪物。 原来商衡让司马清悦用隐身术躲在一旁,他用尸体来引诱里面的怪物开门,待大门打开后就堵住怪物的退路。 只见那怪物再次爬了起来,这次终于看清了怪物的长相。 脸上长了一张鸟喙,血红色的眼睛,身穿一套黑色战甲,手中拿着双刀,背后一对黑色的羽翅,双脚是一对鸟爪。 那怪物看看商衡又看看司马清悦,挥动双刀就向司马清悦攻了过去,也许是他认为女人比男人好对付吧。 司马清悦见怪物攻来,立刻后撤一步,避开了怪物的攻击,迅速的吹动碧寒箫,她的目的只是防止怪物逃入大门,所以只向后闪避。 箫音笼罩向怪物,强烈的震颤让他差点连刀都拿不稳。 怪物见没法搞定司马清悦,转身又向商衡攻去,谁知商衡早已拿出古琴,见怪物向自己扑来便拨动了琴弦。 又是一阵震颤,让那怪物极为恼怒,只见他展开背上翅膀,朝着商衡猛力一扇,无数的黑羽似箭矢一般射向商衡。 商衡微微一笑,也不躲避,在面前设置了数道音障,再加上玄龟虚影,将射来的黑羽纷纷定在空中,然后商衡袖袍一挥,一道狂风将黑羽都吹了回去。 怪物见黑羽飞回,便将翅膀一抖,把黑羽都收了回去,转过身又向司马清悦展开了翅膀。 商衡见那怪物好像挺有意思的,一会打打这个,一会打打那个,居然完全不管背后,他甚至怀疑这家伙打过架没。 黑羽射向司马清悦,毫无悬念的再次被司马清悦的玄龟虚影挡在了空中。 就在怪物抖动翅膀想收回那些黑羽时,却发现黑羽收不回来了。 原来司马清悦看到了他刚才收回黑羽的情况,在发出玄龟虚影的时候掺杂了寒冰之气,把那些黑羽全都冻结了,成了一堆冰羽纷纷落在了地上。 那怪物举着的一对光秃秃的翅膀,现在就如一对大号的鸡翅一般,显得非常的滑稽。 司马清悦看着那对鸡翅,一下乐了,“师父,你说这烤鸡翅的味道会不会比烤熊掌更香啊?” 商衡也故意答道,“没试过这么大的鸡翅,要不咱们试试?” 那怪物一听,傻眼了,从来都是自己吃人,什么时候要被人吃了啊,可是眼前这情形跑是肯定跑不掉了,便突然朝着司马清悦“扑嗵”一声跪下了。 “两位怪物大人,我投降了,求两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怪物向司马清悦磕着头说道。 司马清悦一听,有点哭笑不得道,“你自己就是个怪物,怎么倒说我们是怪物?” 那怪物哭丧着脸道,“你们连怪物都要吃,不是怪物是什么啊?” 司马清悦俏脸一寒,“我看你是找死。”说着就要动手。 那怪物见惹毛了司马清悦,慌忙磕头如捣蒜一般,“求姑奶奶饶我一命,我愿效犬马之劳。” “叫谁姑奶奶呢?我堂堂晋国公主,有那么老吗?”司马清悦怒道,“再说了,你有什么用?我要你这废物做什么?” 怪物急忙道,“我知道很多上古秘闻,我还会变化探听消息,还能给公主当个打手。” 商衡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时开口问道,“你先前说你的魔仆,是指酒吞童子吗?” 怪物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酒吞童子,我说的那个魔仆他叫阿奴依。” 商衡也不跟他纠结名字,“那么他所说的魔是你吗?” 怪物又摇头道,“我怎么会是伟大的魔呢?我只是魔将手下负责传信的信使,我叫乌天狗。” “乌天狗?这个名字太难听了,以后你就叫小黑吧。”司马清悦给乌天狗改了个名字。 乌天狗面露喜色道,“多谢公主赐名。” 商衡继续问道,“那个阿奴依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他比你可强多了。” “他就算再强也是最低等级的魔仆,怎么能跟我比呢?再怎么说我也属于贵族,比魔仆可高贵的多了,魔仆的工作就是供养贵族和替贵族打仗。”说到这,小黑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司马清悦眼神不善的看着小黑道,“你说什么?你是贵族?” 小黑一看要坏事,慌忙又说道,“当然,在尊贵的公主面前,我也是仆人。” 商衡看着墙头草一般的小黑,不由给逗乐了,“好了,不要油嘴滑舌了,我问你,魔到底是谁?” 小黑回答道,“魔不是谁,魔就是魔,像其他的有魔王,有魔将,有魔仆,而我是魔使,这些都不是魔,魔是独一无二的。” 商衡听着感觉跟绕口令一般,“那魔在哪里?” “当年上古大战后魔就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句话,魔,无处不在。”小黑说道,“其实我也不明白这意思。” 又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商衡看问不出什么了,便让小黑起来。 小黑向司马清悦道,“求公主收了法术,把我的羽毛还给我,这个样子太丢人了。” 司马清悦看小黑的样子的确可笑,便收了黑羽上的寒冰气。 小黑抖了抖翅膀,收回了黑羽,说了声,“多谢公主。”突然趁两人不注意的时候化成一只乌鸦窜出了通道,向宫殿外飞去。 第八十四章 上古魔族的传说 商衡和司马清悦出了通道,看着乌鸦飞走的方向,商衡戏谑的说道,“这个宠物你收还是我收?” 司马清悦莞尔一笑道,“我来,正缺个宠物解闷呢。”说完便吹起了碧寒箫。 使用了鬼谷秘术的天音诀对动物有天然的控制力,这在落霞峰,神乐阁都已经很好的体现了这一点。 乌鸦正欢快的飞着,突然一阵箫音传来,浑身打了个激灵,想要加速逃离,但是那箫音好似魔音一般,让它一阵眩晕。 乌鸦赶紧定了定神,加快扑动翅膀。片刻之后,乌鸦发现飞过的地方似乎有些熟悉,正纳闷间,眼前出现了两张让它惊恐的脸。 商衡和司马清悦虽然面带笑容的看着乌鸦,但是这笑容落在乌鸦的眼里,却像是死神的微笑。 乌鸦落回地面,变回了小黑的样子,不等二人开口,“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 “回禀公主,呃……那个……我在那地下待的久了,所以出来透透气,舒展一下筋骨,以便尽心的服侍公主,现在我觉得神清气爽,多谢公主接纳。” 小黑低着头,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乱转,话从一开始有点结巴,到后面竟然越说越顺了。 司马清悦也不点破,上前拍了拍小黑的肩,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既然你这么忠心,要不要本公主赏你几只鸡翅啊?” 小黑听到“鸡翅”二字,不由的浑身一哆嗦,“鸡翅还是公主您自己留着吃吧,小的怎敢夺公主所好,小的今后必定唯公主之命是从,不敢有半点异心。” 司马清悦直起了身,声音严肃的说道,“你听着,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本宫,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先生的命令就是本宫的命令,不得违抗,听明白了吗?” 小黑一抱拳,大声道,“谨遵公主号令。” 司马清悦让小黑站了起来,这时尚恒走了过来,“放心,只要对公主忠心,会有你好处的。” “是,是,小的一定忠心。”小黑赶忙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说道,虽然他那张脸笑起来挺滑稽的。 商衡拍着小黑的肩膀问道,“这个酒吞童子,也就是阿奴依,他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在哪里?” “就在地下的那个大门后面。”小黑说道。 三人再次回到地下通道,就在商衡拿出发光晶体照明的时候,小黑忽然惊呼了一声“星辰石?” 商衡举起发光晶体,“你说的是这个?这叫星辰石?” 小黑点了点头道,“这不是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它来自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它的名字叫做星辰石,在这里我不知道它叫什么。” 商衡略有所思道,“这星辰石有什么作用?” 小黑说道,“它能吸收并储存星辰之光,然后通过法术将其释放出来,如果在自然状态下,它会自动释放储存的星辰之光,直到放空。” 商衡将星辰石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玄机来,也就不再继续纠结。 进入地宫,这里面空间并不是很大,因为大量的地方都被堆成山的尸骨占据了,也不知道小黑在这里吃人吃了多少年,有些堆在底层的尸骨已经风化成了粉末。 看到这一幕,司马清悦一把揪住小黑的羽毛,“你给我听着啊,从今以后不准再吃人。” 小黑小声的嘟囔道,“那我吃啥啊?” “鸡翅,你吃不吃啊?”司马清悦吓唬道,“我吃啥你就吃啥,听到没有?” “哦。”小黑一脸的不情愿。 司马清悦柳眉一竖,“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小黑立刻大声道,“公主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公主不让吃的我一定不吃。”说完他又小声说道,“不过我已经饿了两天了。” 司马清悦看着他那可怜的样子,立刻又和颜悦色道,“等把这里的事忙完了,我请你吃熊掌啊。” 地宫里面除了大量的尸骨以外,就是堆了数十个箱子,商衡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立刻溢出了一片璀璨夺目的光芒,这是满满一箱子的黄金和珠宝。 打开其它箱子才发现,数十个箱子里面全都是黄金和珠宝,也不知道这酒吞童子抢了多少年才能聚集到这么多。 商衡和司马清悦对这些珠宝并没有兴趣,二人仔细搜索着这处地宫。 “小黑,这里有没有什么卷轴书籍之类的东西?”商衡问道。 小黑想了想道,“我记得琴魔大人留下了卷玉简,不过我不记得放哪了?” “琴魔?那又是谁?”商衡又听说了一个新名字。 “那是我的女王。”小黑一边说着一边眼中流露出迷离的神色。 “你说啥?”司马清悦提高了嗓门问道。 小黑被司马清悦一惊,马上恢复了神色,“呃,琴魔是我的老大,哦不,曾经是我的老大,她的名字叫雀阴,是七大魔将之一。” “七大魔将?那又是什么?”商衡问道。 “我知道的不多,魔使的职责是侍奉魔将,以及替魔将管理手下的众多魔仆。” 小黑把自己所知道的部分告诉了商衡。 上古时期曾经存在过一个种族,叫做魔族,其最高的首领就叫魔,没有人见过魔的真面目,所有有关魔的雕塑还是画像都是只有一对血色的眼睛,被称为魔眼。 据说魔是对应于仙的存在,是永生不灭的。 在魔族的实际管理者是三大魔王,三大魔王的分别是天魔胎光,地魔爽灵,人魔幽精。 三大魔王之下由七大魔将管理具体事务,七大魔将的名字分别是阴魔尸狗,剑魔伏矢,琴魔雀阴,灵魔吞贼,毒魔非毒,火魔除秽,血魔臭肺。 在魔将之下各有若干魔使率领一种魔仆。 在一场几乎毁天灭地的大战中,三大魔王和七大魔将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魔使和魔仆更是死伤无数。 据说那一战从未露面的魔出现了,但是却被仙击败,从此不知所踪,最后只给魔族留下了一句话,“魔,无处不在。” 有人说魔已经死了,留下的那句话只是为了让族人有活下去的信念。 有人说魔还活着,留下的那句话是指引族人找到他,并借以东山再起,再向万族挑战。 那场大战距今已有上万年,年代久远的不见于任何史料,哪怕就是连传说都没有。 商衡听着小黑的讲述,不由看着他道,“你说那场大战距今已有万年?那你活了多久?” 小黑说道,“先生有所不知,魔族天生天养,数量不增不减,自天地初开便已存在,族人无需修炼,除非被人杀死,否则是不会死的,而且只要魔存在,即便是死去,也能在魔的力量下重生。” “你们最高的战力除了魔之外,其他也就是三大魔王和七大魔将,有什么实力与万族开战?”司马清悦问道。 “我们虽然自身不能生养,但是我们可以向万族招募魔仆,只要愿意加入魔族的,签下契约,就能成为魔仆。”小黑答道。 “那么是谁击败了魔?”商衡接着问道。 小黑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妖族出现了一位大圣,成功修成仙道,这才击败了魔。” “那万年来,你可知道是否还有人成仙?”商衡问了一个修道界最关心的问题。 “这我就不知道了,想那仙哪是这么容易出的啊。”小黑摇了摇头道,“不过这也说不定,毕竟我也很久不问世事了。” 商衡一时也没什么要问的了,毕竟小黑讲的故事太过久远,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也就当个传说听听罢了。 “好了,你还是赶紧想想那玉简在哪吧。”商衡说道。 小黑想了半天,转身一头扎进了那堆尸骨,开始扒拉着那些骨头,一时间骨头四飞,骷髅乱滚,搞的一片稀里哗啦。 热的商衡和司马清悦赶紧退到大门处,给小黑腾地方。 半晌之后,那座尸骨堆成的小山被小黑扒下去了一大半,在墙上露出了一个半尺见方的暗门。 “找到了。”小黑兴奋的说道。 商衡让司马清悦守在门口,自己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小黑又垂头丧气的说道,“我忘了钥匙在哪了。” 商衡白了他一眼,猛的发出一道强烈的琴音,“喀喇喇——”声响,那道暗门便粉碎了,露出一个空洞,把站在旁边的小黑给吓了一跳,心里一阵后怕。 原来这个商衡这么厉害,看来先前交手分明是留手了,小黑暗自想道,再也生不出一丝对抗的心理。 小黑伸手从空洞中掏出了两卷黑色的书卷交给了商衡。 商衡接过来一看,这竟是用黑玉编成的书简。展开书简,里面是一列列金色的字符,而另一卷却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字符痕迹。。 这字符不同于商衡所见过的任何一种文字或者符号,包括海底城城门上的文字。 商衡皱着眉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琴魔大人所写的琴谱,好像叫做大音希声。”小黑答道。 “大音希声?”商衡疑惑的再次去看那上面的符号,难道这是音符吗?可为什么一个都看不懂,难道是上古音符? 算了,反正一时也看不懂,留着以后慢慢研究吧。 接着商衡让小黑把那些装满财宝的箱子都搬到了宫殿外,然后直接震塌了宫殿,因为第二天还要带苇原蛫男和村民们来搬财宝,他不希望他们看到宫殿内那种地狱般的情形。 第八十五章 继续上路 第二日,商衡和司马清悦带着苇原蛫男等众武士和村民回到坍塌的宫殿处,那数十箱的财宝看得武士和村民们眼都直了。 只需要随便一小部分就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于是众人纷纷向商衡和司马清悦下跪谢恩。 就在这时,司马清悦肩膀上的小黑突然飞了起来,就在司马清悦惊讶的时候,小黑从空中抓来了一只鸽子,然后对着众人身后的树丛中“呱”的叫了一声。 “啊——”树丛中一名武士摔了出来,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商衡从小黑抓来的鸽子腿上取下了一根布条,展开之后看到布条上有一些不认识的符号,便向舞询问,这是否是文字。 舞看了布条上的符号后,告诉商衡这不是文字,倭岛上根本就没有文字,这上面的符号可能是某种传信暗语。 商衡想了想,把布条交给了苇原蛫男。 苇原蛫男接过布条一看,不由脸色大变,把布条交还给商衡后,告诉了他关于布条上内容的信息。 原来布条上的符号是邪马台国军中传信用的暗语。 由于整个倭岛都没有文字,而各国间相互又征伐不断,时长会发生战争,因此军中为了方便传信而设计了一套专用的暗语符号。 这个布条上的符号所要表达内容是说苇原蛫男已经投靠中原公主,背叛了素盏鸣尊。 商衡听明白了以后将布条又交给了苇原蛫男,并且告诉他,这是他自己的事情,由他自行处置。 苇原蛫男向商衡行了一礼后,便走向那个还在打滚的武士。 这里的事情已经了了,商衡和司马清悦便带着众人返回村子,临走时告诉苇原蛫男回头自己跟上来,至于苇原蛫男如何处置那名武士,他根本就没有兴趣。 回到村子片刻后,舞来禀告,说苇原蛫男有要事报告。 苇原蛫男见到商衡后正要下跪,商衡摆了摆手,让舞告诉他以后不用再下跪了,他不习惯这样。 “你找我有什么事?”商衡坐下问道。 苇原蛫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先生,我们不能再去出云了。” “哦?”商衡脸上透出一丝玩味,“为什么?” 苇原蛫男道,“出云并没有海港,那是摄政大人骗您和公主的。” 说到这,苇原蛫男看了一眼商衡,却发现商衡脸上毫无表情,忍不住问道,“先生难道一点都不惊讶吗?” “我们根本就没有打算回中原,所以出云有没有海港,对我来说还重要吗?”商衡淡淡的说道。 苇原蛫男舒了口气说道,“既然先生不准备回中原,那我们下一步去哪?” “出云。” “什么?”苇原蛫男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属下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还要去出云,虽然我不知道素盏鸣尊的具体计划,但他要先生去出云一定没有安好心啊,先生为何还要犯险?” 商衡微微一笑道,“既然素盏鸣尊给我安排了这条路,我若不去的话,又怎么知道他的真实目的呢?”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大江山的酒吞童子是他安排的第一道杀手,如果我侥幸躲过,那么在出云一定会有更强的杀招。”商衡说道。 “好,既然先生执意要去,属下立刻安排卫队准备出发。”苇原蛫男道。 “不。”商衡摆了摆手道,“你们留在这隐蔽,我和公主去就行。” 苇原蛫男急道,“这怎么行,哪有主上犯险,下属却躲避的道理,莫非先生不信任属下?” “我是为了你们安全,如果不是我和公主提前除掉了酒吞童子,恐怕现在你们已经不剩几个人了,出云的敌人一定比酒吞童子更强,你们没必要白费生命,以后还有用到你们的时候。”商衡解释道。 苇原蛫男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自己虽然是素盏鸣尊的儿子,但只是众多儿子中的一个,因为自己母亲身份的原因,素盏鸣尊并不怎么待见他。 就像这次的任务,明知道九死一生,却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派出去了,几时关心过自己的生死,而商衡却关心他们所有人的命,即便这些人大部分和他素不相识。 “那么,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尽管吩咐。”苇原蛫男希望能帮上点忙。 商衡看了他一眼道,“这样,你给素盏鸣尊传信,就说我们在大江山遇到酒吞童子,卫队伤亡惨重,但是酒吞童子也被击杀,你已经带领剩下的武士护送我们去出云。” “可是信使已经被我杀了,信鸽也没有了啊。”苇原蛫男面露难色道。 商衡微微一笑,让舞去了趟司马清悦那。 不一会儿,舞回来,交给了苇原蛫男一只信鸽。 苇原蛫男一脸诧异道,“这……” “这是我们刚到村子的时候,信使放出去的鸽子,被公主截回来了。”商衡淡淡的说道。 商衡这话让苇原蛫男背上起了一层冷汗,原来他们早就知道素盏鸣尊的阴谋,只是故意引而不发,可笑自己一路上还挑衅商衡。 苇原蛫男不由一阵后怕,同时对商衡的神鬼莫测更是敬畏。 第二日,商衡和司马清悦便带着变成乌鸦的小黑一起上路了。 原本他们可以直接驭风飞行去出云,结果小黑说在地宫里待的时间太久,得慢慢认路,三人边改成步行前往,这惹得司马清悦对着小黑又是一阵数落。 这日,天色将晚,三人寻了一处山洞休息。 原本到他们这个境界即使不吃东西也问题不大,可小黑自打上回尝过了熊掌的味道后,对野味来了兴趣,就溜出去抓了几只山鸡回来。 “这地方动物太少了,一只熊都没看到,就抓到几只山鸡。”小黑把山鸡扔在了地上说道。 商衡架起了烤架,把几只山鸡都串上了,不一会儿,山鸡烤的滋滋冒油,香气四溢,整个山洞都弥漫着一股烤肉味。 小黑闻着那香味,口水都流了下来。 司马清悦撕下来一只鸡翅,递向小黑,“要不要尝尝这鸡翅的味道?” 小黑一听脸色大变,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嘴里连连喊着,“不要,不要。” 司马清悦突然指向洞外,“看,那里有只熊。” “啊?哪呢?”小黑赶忙转头去看。 “唔!”司马清悦趁小黑不注意,把鸡翅塞进了他嘴里。 小黑一惊,正要把鸡翅吐出来,突然眼睛一下睁圆了,嘴里大嚼了起来,一边还含糊不清的说道,“这鸡翅味道挺不错的啊,原来鸡翅比那熊掌味道还好。” 结果,几只山鸡的翅膀都被小黑给包圆了。 吃的满嘴流油的小黑正打着饱嗝,一眼瞥见司马清悦正盯着自己的翅膀,紧张的问道,“公主干嘛总盯着我翅膀看啊?我是乌鸦可不是山鸡。” 司马清悦笑着道,“我是在想,像你这样的一个吃货,会不会哪天把自己翅膀给烤着吃了。” 很快,几只山鸡就都被消灭干净了,当然大部分都进了小黑的肚子里,这会儿正在挨个吮吸着自己的手指,看样子似乎还意犹未尽。 “小黑,那日未来得及细问,你说这两卷琴谱叫大音希声,那么为什么一卷有字,一卷空白呢?难道是琴魔没写完?”商衡拿出了那两卷黑玉简道。 小黑仔细的想了想道,“有字的那卷叫魔音谱,是琴魔大人所创,无字的那卷叫天音诀,是妖族大能伏羲所创,两卷合并就是大音希声。” 小黑的回答,一下又提供了不少信息量。 不过小黑说者无意,却让商衡极为震惊,空白的竟是天音诀?这世上竟有如此巧的事。 “伏羲不是人族先祖吗?怎么会是妖族大能?”司马清悦问道。 “那是因为没有伏羲,人族就灭绝了。”小黑答道。 上古时期,万族林立,各族盛行以血脉觉醒为基础的修炼之法,而人族血脉最为驳杂,根本无法修炼,但是却数量庞大,变成了各族奴役的对象。 后来在上古大战的时候,伏羲和女娲创出了适合人类修炼的方法,使得人类也出现了出类拔萃的修者,在与魔族的决战中,由于受到人类修者的帮助,才最终击败了魔族。 至于琴魔为什么会和伏羲共同创制大音希声,小黑就不清楚了。 他知道的是最后琴魔和伏羲在上古大战中双双陨落,至于琴谱为什么一卷有字一卷无字就更不清楚了。 商衡将两卷黑玉简双双摊开在面前,若有所思的取出号钟琴,按照天音诀的音律弹奏起来。 当音符从琴弦中一个个跳出来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变化。 天音诀弹出的音符,一个个落到无字的黑玉简上,变成了一个个金色的字符。 金色字符逐渐将无字黑玉简布满,当商衡拨出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黑玉简刚好全部填满。 商衡拿起填满金色字符的黑玉简,上面的符号全都变成了和魔音谱上类似的字符,终于明白魔音谱上的金色字符正是上古音符。 在比对字符的时候,商衡手中的两卷音谱无意中靠在了一起,突然两卷黑玉简上的金色音符同时大放光芒,向空中射出了金光。 第八十六章 魔音 随着金光的放射,两册黑玉简上的金色音符纷纷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 渐渐的,天音诀的音符和魔音谱的音符相互交织,似乎在相互寻找着什么。 最终那些音符变成了两两相对的组合。 商衡观察着那些音符组合,发现竟是天音诀的音符和魔音谱的音符两两组合,更为神奇的是,每一对组合的符号形态竟然是两两相反,互为补充。 原本在黑玉简上是打乱的顺序,商衡并没有发现这些音符相互之间的联系,现在音符自动结合,一目了然。 然而,商衡却发现有一些天音诀的音符自行转动,却没有魔音谱音符相配。 这是怎么回事?商衡一时不解。 正思考间,商衡的手无意中摸到了琴弦,当他低头看到琴弦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上古的琴只有五弦,所以魔琴谱的音符数量自然就比如今天音诀的音符数量要少了。 音符少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魔音谱的音符全部都是相反的,这该如何弹奏出来呢?商衡一下就犯了难。 旁边的司马清悦也看出了问题所在,同样陷入了沉思。 正思索间,小黑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司马清悦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眼睛一亮,一把将小黑给拽了过来。 “琴魔弹琴是用的什么?”司马清悦问道。 小黑眯缝着眼睛答道,“弹琴嘛自然是用琴咯。” “你过来看看,琴魔的琴和师父的琴有什么区别?”司马清悦把小黑拉到了商衡边上。 小黑随意的扫了一眼说道,“这琴不是长的差不多嘛。” 司马清悦看小黑那心不在焉的样子,一把揪住他的羽毛,“你给我看仔细了。” 小黑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仔细的查看起商衡的号钟琴。 不一会儿,他发现了区别所在,“先生的这张琴的琴弦好像比琴魔大人的琴弦要细,而且还多了两根弦,琴魔大人的琴从这最粗的一根开始逐渐变粗。” 商衡听了小黑的话,不禁若有所思,“小黑,你听过琴魔的琴音吗?” “听过啊,跟她交过手的都听过啊”小黑有点奇怪商衡问这话。 “那么有没有人听不到她琴音的?”商衡又继续问道。 小黑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这个还真没碰到过。” 商衡沉思片刻后,收起了号钟琴。然后一道光华闪过,在他面前出现了一张真气幻化的古琴。仔细看去,这张古琴的琴弦比起号钟琴整体都粗了许多。 商衡对司马清悦和小黑说道,“你们谁听到了琴声谁就说一下。”说着便随意拨动了一根琴弦。 小黑这时举手说他听到了。 商衡望了望司马清悦,司马清悦却摇了摇头,表示没听到。 接着商衡又连续拨动琴弦,还是一样的结果,小黑能听到,而司马清悦却什么都听不到。 “原来是这样。”商衡微微点了点头道。 司马清悦不明所以,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魔音谱的音阶超出了我们人类的听力范围,所以你我都听不到,小黑不是人类,所以他能听到。”商衡找到了问题所在。 “那这魔音谱岂不是无法修炼了?”司马清悦问道。 商衡笑了笑问道,“你修炼天音诀的时候是靠耳朵听的吗?” 司马清悦想了想说道,“我明白了,天音诀的修炼是感受音阶的振动,而魔音谱的修炼是异曲同工。” 商衡露出了赞许的笑容道,“正是如此。” 明白了魔音谱的奥秘,接下来就简单了,商衡开始一个个音符的进行试验,每拨对一个音,空中旋转的金色音符中就有相应的音符闪动一下。 很快,所有魔音谱的音符全部都闪动了一次,这也就是说明商衡已经全部掌握了魔音谱。 商衡看着空中孤单旋转的几个没有配对的天音诀音符,再次拨动琴弦。 在多次试验之后,记录魔音谱的黑玉简上多了几个金色符文出来,接着那几个符文飞出黑玉简,与剩下的天音诀音符也配对成功了。 这时空中的金色光芒一收,那些音符竟全都两两相配的重新回到了两卷黑玉简上。 商衡看着黑玉简上重新排列的金色音符,心道,这会不会就是大音希声的音符?难道是要将天音诀和魔音谱合并吗?那要怎么样才能做到呢? 就在商衡思虑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箫声,而且跟平时不太一样,音阶似乎有了些变化,比自己所熟识的七个音阶多了些什么,商衡不由回头望去。 司马清悦此刻似乎正在试音,在吹过了熟悉的七个音阶之后,出现了第八个音阶。 只听那第八音阶一改以往婉转悠扬的音调,似鬼泣,如魂笑,犹如来自幽冥地府一般。 “小黑,这声音听过没?”商衡向小黑问道。 小黑仔细听了听说道,“琴魔大人用琴,公主用箫,小的虽然不懂音律,但是公主的这个箫音,让我有了当年听到琴魔大人琴音时的相似感觉。” 商衡闭上眼睛,仔细感觉着音律引起的振动,他最终确认,这就是魔音,可为什么能听见呢? “清悦,你是怎么做到的?”商衡问道。 “我使用了第八个箫孔。”司马清悦说道。 原来司马清悦见商衡用幻化的古琴奏出了魔音,便也想试试。但是古琴可以靠改变琴弦的粗细做到,而箫就不行了。 于是司马清悦想到碧寒箫有八孔,平时都只用到七孔,便用第八孔进行试验。谁知道第八孔吹出来的竟是鬼音,而振动频率却跟商衡弹出来频率一样。 司马清悦就用第八孔与其他七孔进行组合,竟然成功的把魔音谱上所有音符全都吹了出来,而且还把商衡补全的音符也吹了出来,不但吹出来还有了声音, 商衡听完,将碧寒箫拿过来仔细看了第八孔的构造。原来第八孔的构造竟与其他七孔完全不同,看来这第八孔竟是为魔音准备的。 商衡在看过第八孔构造后,再次幻化出古琴,略做了些调整,重新用魔音弹奏了一遍,这次竟然真的听到了声音,经过小黑的确认,这的确就是魔音。 这样一来,以后对敌就又多了一种手段。 商衡又把鬼谷秘术用到魔音上试验,这次出来的不再是什么玄龟啊五龙啊之类虚影,而是不是鬼影就是魔影,还伴随着一阵阵的阴风呼啸,与天音诀有了完全不同的景像,只是不知实战的效果如何。 “小黑,要不我们过几招试一试这魔音谱的威力如何?”司马清悦一脸坏笑的看着小黑道。 商衡不由的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司马清悦道,“好了,你就别在逗他了,这次要不是他帮忙我还无法参透这魔音谱呢。” 说完,商衡又转向小黑道,“我们还有多久到达出云?” 小黑算了算路程,“大约明天中午就可以到达了。” 商衡想了想道,“那我们明天直接去隐岐诸岛,先去会会那些岛上的妖兽再说。” 第二日,三人终于到达了出云海岸,这里果然跟都市尾菊说的一样,别说是海港,就是连艘破渔船都没有。 站在海边,远方的海中薄雾蔼蔼,隐隐约约的有着几座岛屿的影子,若不是咸湿的海风带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迎面扑来,真以为那岛上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那雾霭深处的正是隐岐诸岛,海面上连一只海鸟都没有,说明那几座岛上绝非善类。 就在商衡三人观望之时,海面上出现了一条小船向着岸边划过来。 小黑见状赶紧变成乌鸦,站在司马清悦的肩膀上。 那划船的是个头戴斗笠的老者,到了岸边也不下船,直接站在船上对两人喊道,“你们两位可是要去岛上参加妖市的?” “妖市?”商衡转了转眼珠道,“不错,我们二人正是要去妖市。” “那就上来吧。”船夫招了招手说道。 商衡上了船之后便向船夫打听道,“不知道这次的妖市可有什么稀罕的东西。” “两位是第一次来吧?”船夫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第一次来?”商衡反问道。 “呵呵……我们只负责运送客人,从不会踏足妖市,所以但凡是来过的人是不会问这问题的。”船夫笑着说道。 听船夫这么一说,商衡便不再问了,生怕引起船夫的警觉。 一路无言,很快就到达了外围的一座岛屿。 “妖市就在这座岛上,与其他岛之间都有船夫负责接送,上岛之后千万不要惹事,否则你们就走不了了。”船夫说道。 商衡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后,就和司马清悦下船向岛上深处走了。 一路上遇到了几拨长相奇形怪状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妖怪,这些妖怪见到商衡和司马清悦都露出了奇怪的目光。 商衡不知道的是,这里的几座岛从无自由人类踏足,在隐岐诸岛的人类除了奴仆就是死人。 所以当那些妖怪见到商衡和司马清悦两个人类时,都感觉比较惊讶,好像见到了什么稀有生物一般。 商衡淡淡一笑,不以为意的继续前行,终于来到了一处人声鼎沸的所在,这是第一座岛上的坊市。 第八十七章 妖市 这里的坊市和人类的市场没什么区别,所不同的是这里卖的商品和交易方式。 在这里不存在货币交易,而是使用的以物换物的方式。顾客看中了哪件商品,就拿出自己交换用的物件,如果卖家看中了,那就算谈妥价格了。 坊市上除了卖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之外,主要是一些狩猎产品。如一截兽角啊,某种动物的眼睛啊,皮毛啊,兽骨啊之类的。除此之外,还有贩卖奴仆的,这些奴仆主要都是妖怪们从各处劫掠来的人类。 倭岛之上数十国连年混战,百姓多有颠沛流离,这让妖怪们横行无忌,四处劫掠。 奴仆市场上,那些人类被像牲口一样关在笼子里,任买家挑选,往往只需要很廉价的物品就能换到一个健壮的人类。 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类,个个目光呆滞,脸上写满了绝望。到了这里,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大海之上迷雾重重,即便侥幸逃出并且得到了船只,也没有可能脱离迷雾的笼罩。 管理这里的是中间最大的一座岛,那座岛的名称就叫做隐岐。在隐歧岛的四周是四座小一些的岛屿,按方位分别被称为东南西北四岛,再加上其他一些岛礁,这就是隐岐诸岛名称的由来。 原本商衡来这里只是做一番探查,想看看素盏鸣尊到底有什么阴谋。但是当他看到这妖市上的情形后,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他要破了这隐岐诸岛,一是要拯救在这里为奴的百姓,一是还附近百姓一个安宁。 “师父,你看那些人好可怜,这要是在中原,估计这种地方早就被类似龙虎山这样的修者宗门铲除了吧。”司马清悦一边说着一边怜悯的看着那些待售的奴仆。 这时,贩卖奴仆的摊位上来了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敞开的胸口上露出浓密的黑毛,一双手掌十分巨大。 壮汉指着笼中的一个年轻女子,指明要买她,然后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羊角。 “什么?一根羊角就可以买一个姑娘?”司马清悦惊讶道。 “那是因为人类数量比羊多得多了,你难道不知道物以稀为贵吗?”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司马清悦回头一看,却没发现谁在说话。 “看啥呢?我在这呢。”声音从下面传来。 司马清悦低头一看,原来是个长相奇特,浑身绿色的侏儒。 只见那侏儒光秃秃的头顶边上是一圈毛发,一双尖尖的耳朵上挂着一对大大的耳环。绿豆般的小眼睛下是一张几乎裂到耳朵的鸟喙一般的大嘴,一对鼻孔就长在鸟喙上。 瘦小的身体却背着乌龟一样的壳,细长的四肢上长着如同青蛙般的爪子,指间还有蹼膜连接。穿着一条破裤衩,那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眼看那壮汉就要交易完成,司马清悦突然出声道,“慢着,这个奴仆我要了。” 卖家对司马清悦看了一眼道,“你出什么价?” 司马清悦直接扔了一块黄金过去。 那卖家一看立马两眼放光,满脸堆笑道,“好,好,这个女奴是你的了。” 虽然这里是以物易物,但是黄金这种东西不论在哪都是硬通货。妖怪们不事生产,他们的黄金来源只有两种,要么劫掠人类,要么跟人类做生意。但无论哪一种,都决定了黄金这种东西都是稀有物。 壮汉一看司马清悦直接出手一块黄金,一下就急了,“混账,这个女奴是老子先看中的,你这卑贱的人类竟敢跟我抢?” 司马清悦毫不退让,“你们的交易并未完成,那么就是价高者得,这个女奴已经是我的了。” 壮汉眯缝着眼睛看着司马清悦道,“我看你比那个女奴好看多了,我看你跟我走吧。”说着,就伸出一只大手来抓司马清悦。 司马清悦正要动手,商衡抢先一步,抓住了壮汉的手,“这位兄弟,动手就不对了吧?” 壮汉看着商衡跟自己不成比例的手轻蔑的说道,“你这小白脸少管闲事,我黑熊看中的东西谁敢跟我抢?” “是吗?”商衡手上突然发力,那个叫黑熊的壮汉脸色陡然一变,被抓的那只手开始颤抖起来,脸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商衡自修道以来,很少跟人这样面对面的对手,但要以为他只善于琴道法术那就大错特错了。在修道之前,他就已经是顶尖的武者。 “抢你的女奴是我们不对,所以这个女奴你可以带走,此事到此为止如何?”商衡看着黑熊说道。“否则的话我不介意在这里摆摊卖熊掌。” 司马清悦听商衡这么说正要争辩,商衡却伸手制止了她。 黑熊强忍着剧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好。” 商衡放开了黑熊。 “小子,我记住你了。”说完,黑熊一把抓住女奴,转身就走。 “师父,为什么?”司马清悦忿忿的看着商衡问道。 商衡看着她的眼睛反问道,“你是想救一个人还是想救所有人?” 司马清悦一下醒悟过来,“真是便宜那只黑熊了。” 商衡看着黑熊离去的方向,拍了拍司马清悦的手,略带玩味的说道,“放心,他活不了多久的,你看我什么时候干过吃亏的买卖。” 二人正要离开,那个侏儒叫住了他们,“两位是第一次来吧?需不需要向导啊?” 商衡看着侏儒问道,“你是什么人?我看你跟其他妖怪似乎不太一样。” 侏儒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切,他们怎么能跟我比?我河童可是天生的妖,他们不过是些灵兽修炼成精罢了。” “哦?”商衡听他的话来了兴趣,“这有什么分别吗?” “听说过上古妖族吗?那才是真正的妖,那些由灵兽修炼成精的充其量只能叫妖兽罢了,在上古时期,这些家伙只不过是我妖族的宠物而已。”河童骄傲的说道。 又是上古时期,商衡这段时间听了不少上古传说,但这些故事在中原却并不怎么流传。 “行了,别吹牛了,你都混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说什么上古妖族?”司马清悦肩头的小黑这时候突然插话道。 河童看了一眼小黑道,“要不是你们魔族发动大战,我妖族今天怎么会如此式微?” “哟呵,可以啊,竟然一眼就看出我是魔族。”小黑从司马清悦肩头跳下来,现出了人形状态。 商衡之前听小黑讲过上古大战,魔族和各族之间都是敌对的,怕他们两个起冲突,便开口道,“好了,现在早不是上古时期了,你们两族的恩怨也早就该过期了吧。” 听了商衡的话,小黑对着河童白了一眼,又变回乌鸦飞回了司马清悦的肩头,这家伙最近似乎特变喜欢站在司马清悦的肩头。 商衡对河童说道,“既然你想做向导,那我问你,这个妖市可有什么古物出售的?”商衡这么问其实是想找机会打听隐岐诸岛的情况。 河童转着绿豆眼想了想道,“我知道有个家伙专门卖古物的,不过他的东西可不便宜。” “哦?那带我们去看看。”商衡说道。 河童带着商衡等人七拐八拐的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是两堵墙之间的夹缝。夹缝前有个地摊,一块破布上摆着几个看上去灰不溜秋的物件,却不见摊主。 “胖哥,我给你带来了几个主顾,赶紧过来招呼。”河童大声嚷嚷道。 随着河童的声音落下,一个胖子从夹缝中费力的挤了出来,肥胖的身躯迅速把夹缝给堵严实了,这让商衡很好奇他是怎么把自己挤进那个夹缝的。 那胖子摊主挺着肚子,脸上白净无须,眼睛周围有着浓重的黑眼圈,看上去像是被人揍过一般,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商衡看着胖子的黑眼圈,向河童问道,“呃……这位摊主没事吧?” 河童立马就知道商衡指的是啥,“没事,没事,他就长那样。” 胖子指着面前的地摊,向商衡等人道,“客官随便看看,我这里的可都是上古之物。” 商衡一脸不信的说道,“全是上古之物?你哄我呢?” “咳!咳!”胖子干咳了两声,“呃,年代有长短而已,但是我这里的东西最少也是几千年前的。” “那你倒是给我介绍一下呢?”商衡说道。 胖子拿起一个小鼎说道,“你看这个,知道这叫什么吗?说出来吓死你,这叫神农鼎,是当年炎帝神农炼制丹药用的,用它来炼丹绝不会失败。” 接着,胖子又拿起一面小旗说道,“你再看这个,这个叫蚩尤旗,是当年蚩尤的战旗,任何大军作战,只要展开蚩尤旗,那就战无不胜。” 然后,胖子又拿起一把小刀说道,“这个叫虎魄,是战神蚩尤的兵器,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怎么样?都是好东西吧?要不要,可以便宜点给你。”胖子说道。 商衡一眼瞥见附近的几个摊主正在捂嘴偷笑,也不说要不要,问道,“敢问这位摊主,在这摆摊多久了?” 胖子嘟囔着答道,“我这可是百年老摊,一向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 这时,隔壁一个头生两角的摊主实在忍不住了,边笑边说,“胖哥这话不错,的确是童叟无欺,问题是这百年来一件都没卖出去过,想欺也找不到对象啊。” 那个摊主话音刚落,其他的几个摊主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胖子闻言,白净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大声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第八十八章 老子是蚩尤坐骑 谁知,胖子话音刚落,那些摊主笑的更大声了,“知道,知道,这里谁不知道你啮铁是上古战神蚩尤的坐骑啊。”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就是不信,就是隐岐岛的八岐大人见了我也得叫声前辈。”胖子争辩道。 “胖哥啊,咱差不多得了,你这话要是真让八岐大人听到了,那可就麻烦了。”河童急忙劝阻胖子道。 谁知胖子一下较真了,“听到了又怎样?别说他一个遗腹子,就算是他老子相柳活着,也不能奈我何。” 商衡听了胖子的话,不由心中一动,感觉这胖子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便起了结交之心,当下就拿起胖子刚才介绍的物件看了起来。 “我说胖老板,你这个神农鼎底下破了个洞,别说炼丹药了,就是煮个汤也不行吧。”商衡拿起小鼎说道。 接着,商衡又拿起小旗,“这个蚩尤旗连个旗面都没有,就剩了个旗杆,这到时候怎么展开啊?” 然后,商衡拿起了小刀,“这把虎魄只剩了刀柄,难道对敌的时候用刀柄砸吗?” 胖子原本还在与人争辩,被商衡这么一问,立刻窘迫道,“这个……呃……那个,虽然这些东西残缺了点,不过这的确都是古物啊,拿回去做个收藏还是很有排面的嘛。” “我说胖老板,你要真有好东西就拿出来,别拿这些残次品来糊弄我,要没有的话我们可就走了。”说着,商衡装作要走的样子。 胖子急忙道,“客官等一下,请随我来。”说着,胖子把摊位上的那些物件用破布卷了卷,背在了背上。 看着商衡一行人跟着胖子离开,那几位摊主议论开了,“这家伙百年来终于碰到冤大头了,哈哈哈……” “在下商衡,这位是司马清悦,这是小黑,不知胖老板如何称呼?”商衡已经看出先前那几件古物虽然都已经残缺,没了作用,但东西却是真品,猜想那胖子的来历一定不简单,因此有意结交。 胖子看商衡如此尊重自己,心下也对商衡有了好感,便道,“我叫啮铁,曾经是战神蚩尤的坐骑,只因当年蚩尤战败,几经辗转才流落至此。” “胖哥,你怎么还吹自己是蚩尤坐骑呢?”河童嚷道。 啮铁一脸不悦道,“河童,你怎么总是不相信我呢?我说的都是真的。” “切!”河童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啮铁生气道,“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在敷衍我,那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 说完,啮铁晃了晃脑袋,口中念念有词,喊了声“变!”,就不见了踪影。 就在众人四下张望寻找的时候,突然起了阵狂风。一片飞沙走石之后,众人面前出现了一头庞然大物。 只见其身高三丈,四肢黑色,全身雪白,镶着黑眼圈的脑袋上顶着两只黑色的耳朵,虽然有些憨态可掬,却也显得威风凛凛。 那怪物仰天发出了一声巨吼。 “吼——” 河童见到那巨大的怪物,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念叨着,“完了,胖哥被这怪物吃了。” 小黑则“哇——”的一声,从司马清悦的肩膀上摔了下来。 司马清悦急忙召出碧寒箫,一脸戒备的看着那怪物。 只有商衡气定神闲的看着怪物,丝毫没有戒备的样子。 “师父小心。”司马清悦紧张的说道。 商衡拍了拍司马清悦的手,微笑道,“别紧张,这是食铁兽,看来他不是吹牛,真的是蚩尤的坐骑。” “先生,你说这是胖……胖……胖哥?”河童一脸惊恐的问道。 商衡没有回答河童的话,笑着对巨型食铁兽喊道,“啮铁兄,收了真身吧,我想河童不会再认为你是吹牛了。” 一道光华闪过,巨型食铁兽不见了,站在原地的是胖子啮铁。 河童见了赶紧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啮铁的粗腿,“胖哥啊,原来你竟这么威猛,都是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 其实倒也不怪河童抱大腿,主要是因为比起啮铁来,河童太过矮小,两人的身高差距实在太大了。 小黑重新飞到司马清悦的肩膀上道,“我的乖乖,这胖子原来这么厉害。” 司马清悦收起了碧寒箫,问商衡道,“蚩尤的坐骑很厉害吗?” 商衡说道,“根据古籍记载,当年黄帝乘应龙,蚩尤坐食铁兽,在涿鹿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大战,这食铁兽可是能跟应龙抗衡的存在。” 司马清悦吃惊道,“应龙?那可是等同于仙的存在啊,就这胖子能跟应龙抗衡?那他该是什么境界了?不过他要真是仙的境界,怎么会混成这个样子?” 商衡摸了摸鼻子,“这个嘛……我可解释不清楚了,反正最后呢,蚩尤败给了黄帝,说不定啊就是这坐骑的问题。”这最后一句话商衡是在司马清悦耳边说的,生怕被啮铁听了去。 “我说,你们两个还要不要跟我去看上古之物了?”啮铁对着二人喊道。 “看,看,请啮铁兄带路。”商衡赶紧答道。 啮铁住的地方是处洞穴,洞里的陈设堆的乱七八糟,一看就是从未收拾过的样子。 啮铁弯着肥胖的身躯,撅着屁股,在杂物堆里好一番倒腾,翻了几个物件出来。 商衡看向那几个物件,不由一阵腹诽,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地上摊了一只缺了口的瓶子,一只打了补丁的布袋,一只没有盖子的葫芦。 商衡看着这些东西哭笑不得道,“啮铁兄,这些又是啥宝贝啊?” 啮铁一本正经的介绍道,“这只瓶子是雨师降雨的雨瓶,这只袋子是风伯放风的风袋,这只葫芦叫做千里云雾,可以用来释放大雾。” 商衡撇了撇嘴,对这啮铁真是一阵无语,好在他本来也不是来买什么东西的,只是为了打听消息才跟着过来看宝贝。 正要拒绝的时候,看到地上有块玉牌,貌似与这些古物不像是同时代的东西,便指着那块玉牌问道,“这块玉牌是什么?” 啮铁拿起那块玉牌递给了商衡,商衡拿手里一看,见玉牌上面写了几个字,发现这跟海底城城门上的字属于同一种类型。 “这上面写的什么?”商衡问啮铁道。 “不认识,这块玉牌是我当年看着好看挂脖子上的,没发现有什么用,就是个装饰品。”啮铁道。 这时小黑在司马清悦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于是司马清悦开口道,“这块玉牌看起来挺漂亮的,我正好拿来挂腰带上。” 商衡听司马清悦这么说,立刻就道,“啮铁兄,我就要这块玉牌了,你开个价吧。” 啮铁撇了撇嘴,“什么嘛,原来是个棒槌,有好东西不要,要了个废物,算了,这块玉牌就送你吧,免得传出去让人家以为我坑你。” 虽然啮铁这么说,但是商衡还是扔了一块黄金给他,“我也不能让啮铁兄吃亏啊,我正好有些情况想跟你打听,这块黄金就当作信息费好了。” 啮铁想了想,便收起了黄金,“先生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隐岐岛的情况,越详细越好。”商衡说道。 啮铁看了看商衡,沉思了片刻后道,“这隐岐岛原来是个无名岛,因为后来来了个叫做八岐的巫妖,才有了隐岐岛的名字。” “巫妖?”商衡疑惑道,“那是什么种族?” 啮铁没好气的说道,“他爹是巫,他娘是妖,他不是巫妖是什么?” 商衡一阵无语,只好示意啮铁继续说。 隐岐岛现在的老大叫做八岐,据说是水神共工的部下大巫相柳和九尾蛇妖的遗腹子。 当年相柳因为兴风作浪,破坏治水,被人皇大禹斩杀,妻子九尾蛇妖临死前产下一子,由于长的八头八尾,故而起名叫八岐。 大禹的部下建议斩草除根,但是大禹却以罪不及子嗣为由,放了八岐。 由于八岐在中原不受待见,于千年前来到倭岛,凭借强大的实力占据了隐岐岛,并且号令整个出云地区的妖怪,而隐岐诸岛也成了一个妖怪王国。 后来来了个叫做卑弥呼的女人,不知道与八岐达成了什么交易,八岐率领众妖帮助卑弥呼作战。由于八岐的助战,那场在邪马台国打了几十年的战争终于以卑弥呼的胜利而结束。 但是奇怪的是,自从八岐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隐岐岛,有传说是八岐在那场大战中受了重伤。 自那以后,隐岐诸岛就出现了终年不散的迷雾,除了人类奴仆以外,再也没有自由人类踏足过这里,这也是商衡他们出现后,众妖们会有奇怪目光的原因。 “那八岐的实力如何?”商衡问道。 啮铁的脸上现出一丝得意的神情道,“比我当年可差远了,我不过是爱好和平,不屑与他争斗罢了。” 原本每次啮铁说这话的时候,河童都会奚落一番,但是在见过啮铁真身以后,河童再也不敢说他吹牛了,甚至认为他的胖哥才是这隐岐诸岛最强大的存在。 商衡又摸出了一块黄金,对啮铁说道,“既然啮铁兄如此威猛,若是能带我们前往隐岐岛,这块黄金就是你的了。” 啮铁两眼盯着那块黄金,犹豫了半天,这时河童在旁边说道,“胖哥,干啊,那八岐又不是你的对手,这白拿的黄金干嘛不要。” 啮铁咧了咧嘴,撮着牙花子,从嘴里迸出来一个字,“干!” 第八十九章 大雾迷航 穿过了东岛,再次来到海边,这里的雾霭比在出云海边看到的还要浓厚,连隐岐岛的轮廓都看不到,若是贸然进入其中,连方向都无法辨识,更别说到达隐岐岛了。 海面上一条船只都没有,从河童的口中得知,隐岐岛和周围岛屿间一般不通航,除非受到八岐的召见,或者是八岐派人出去办事,才会有船从隐岐岛驶出。 周边岛屿上的妖怪若想私自进入隐岐岛是不可能的,即便有船只,没有隐岐岛的船夫领航,是没有可能进入的。 而且据说在这浓雾之中,有着不为人知的危险,曾经有妖怪想去隐岐岛一探究竟,但是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往往在数天后,他们的尸体就会出现在周边诸岛的岸边。 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哪个妖怪敢去冒险,隐岐岛竟成了一个禁忌所在。 商衡听河童介绍完后,疑惑的看着河童道,“禁忌?我也没看出你有啥禁忌嘛,既然你撺掇着那胖子上隐岐岛,看来你一定是有办法上岛的了。” 河童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道,“不瞒你说,隐岐岛呢我的确去过几次,不过我都是走的水路,别看这海面上迷雾重重,可水下没有迷雾啊,这水下可是我河童的强项。” “你的意思是潜水过去?”商衡问道。 “要想找到正确的路,只有潜水一个办法。”河童答道。 结果这时小黑不同意了,“我堂堂一个魔族贵族,怎么可以潜水呢?这太有失身份了。” 河童鄙夷的看着小黑道,“要不我们都潜水,你自己一个人飞过去?” “不行。”这次出声的是司马清悦,“这海面上的迷雾太过诡异,这里难道没有会飞的妖怪吗?要能飞过去的话也不会成为禁忌了。” 小黑飞到空中盘旋了一圈,“我发现了一条船,就在那边。” 众人顺着小黑指的方向寻找,果然在一片礁石堆中发现了一条搁浅的小船。 商衡思索了一番,开口道,“这样吧,河童在水里指示方向,我们跟着指示的方向划船过去,不管这迷雾中有什么危险,大家都提高警惕,只要方向不错,应该就能到达隐岐岛。” 最终大家同意了商衡的方案,决定由河童在水下引路。 小船缓缓的离开了岸边,很快,东岛的海岸线已经消失在视线中,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只有三丈的距离。 好在河童距离不远,在船上还能清晰的看到他的指示,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 浓雾越来越密,可见度已经只剩了一丈。 河童在船沿探出了水面,“这里已经是整个水道的中心位置,只要过了这里,可见度就会逐渐恢复,你们千万要跟紧。” 商衡刚要答应,突然河童大叫一声“不好!”只见他身子往下一沉,显然是水里有什么东西在拖拽他。 商衡当即甩出一段天蚕丝,将河童拖出水面,只见他的腿上密密麻麻的缠满了很多虫子。 司马清悦见状,直接用碧寒箫发出一道寒冰气冻住了河童的腿。 商衡将河童拉到了船上,众人手忙脚乱的替他把腿上被冻住的虫子给清理了下来。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这么恶心。”司马清悦看着那些的虫子一阵恶寒。 啮铁伸手拈起一个看了看,然后竟然直接扔嘴里嚼了起来,“这东西叫海虫,没有攻击力,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看着啮铁大嚼着海虫,司马清悦一阵反胃,正要开口。 肩上的小黑飞了下来,也啄起一条海虫尝了一下,“的确是美味啊,比鸡翅好吃多了。” 司马清悦看着这两个吃货,一边反胃一边骂道,“你们两个离我远点,小黑你休想再停我肩上。” 商衡这时突然道,“你们两个别吃了,这里有古怪。” 众人闻言赶忙向四周看去,大雾竟然已经靠近船沿,连船边的水面都已经看不到了。 小黑嘴里叼着半条海虫飞到小船上方张望,突然一张嘴,那半条海虫掉在了河童的头上。 河童正要开骂,却听小黑紧张的说道,“这船在下沉。” 商衡闻言大喊一声,“快起。”众人急忙离开小船,悬浮到了空中。 为了防止在大雾中失散,商衡用天蚕丝将众人连在了一起。 “清悦,准备。”商衡说道。 司马清悦扬了扬手中的碧寒箫,点了点头。 商衡用天蚕丝缠住小船,一把提出了水面,只见小船的底下已经挂满了海虫,犹如一个巨大的蜂窝一般。 司马清悦再次发出寒冰气,海面上水汽充足,这寒冰气的威力比在陆地上要强大的多,一下子将小船连同挂在上面的海虫全部冻住。 商衡利用天蚕丝作为琴弦,迅速弹拨了几下,“哗啦!”一声,小船底下的海虫都被震碎了。 “封住海面。”商衡对司马清悦喊道。 司马清悦吹起碧寒箫,一道道夹杂着寒冰气的音波向他们脚下的海面扩散,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个方圆三丈的冰面。 众人落到冰面,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这冰面不怕被海虫拉沉,而且冰面的温度能让海虫不敢靠近。 小黑这时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雾气是从水里面出来的,你们看这冰面覆盖的范围,雾气都在冰面的外围,这整个冰面上都是可见的。” “那就是说这雾气其实是来自海里,大家小心,我估计这水下有东西。”商衡想了想,向河童问道,“你在水底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情况?” 河童回忆了一下,说什么异常都没有看到。 这时,冰面发出了“喀喇喇——”的声音,随着这声音,某些位置已经出现了裂缝。 商衡将天蚕丝伸进水中,闭上眼睛,感受着海中的振动,突然眼睛睁开,脸色一变,“清悦,加固冰面,千万不要让冰面碎了,这下面有大家伙。” 说完,商衡悬浮向半空,古琴在手,向海面发出了一道道音波。 司马清悦一刻不停的吹动碧寒箫,发出的寒冰之气不断的修复着裂开的冰面。 受到寒冰气的影响,河童竟有些昏昏欲睡,摇摇晃晃的来到啮铁的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胖哥,取个暖啊。” 寒冰气把小黑冻的发抖,他是领教过司马清悦发出的寒冰气威力的,那还是在陆地上,现在在这海上,寒冰气的威力比之前强了十倍不止。 小黑见河童抱着啮铁大腿取暖,也立马飞过去,钻进啮铁的怀里,嘴里打着颤说道,“胖……胖哥,带……带我一个,咱们三个抱团取暖啊。” 啮铁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勉强可以对抗寒冰气,但也冻的够呛,一手一个搂着河童和小黑,三个家伙抱成了一团。 随着商衡不停的向水下发送音波,冰面外的海面某处突然隆起,随着海水的落下,一条高约三丈,类似蛇一样的怪物出现在众人眼前。 小黑吓了一跳,“胖……胖哥,这家伙好像比你的真身还大啊,这是什么怪物啊?” 啮铁盯着那怪物看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是条大号的海虫,看这样子可以吃好多天呢。” 河童瞪了啮铁一眼,“胖……胖哥,你就别总想着吃了,看它这么大的个儿,还不知道谁吃谁呢,今天咱都得交待在这了。” 自从大海虫出现,这海面上的雾气立刻就减弱了很多,能见度一下子提高了不少,甚至于已经能看到隐岐岛的一丝轮廓。 大海虫见到悬浮在面前的商衡,巨大的口器一张,作出了怒吼的动作,但是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而那些从它身上流下的海水瞬间变成了水雾射向商衡。 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商衡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振动,这是跟天音诀攻击一样的音波攻击,但是却比天音诀的振动频率要高出很多,以致超出了自己的听觉范围。 商衡想到了大章鱼的音波攻击,不过明显这个大海虫更强,“好家伙,又是一个比声音的。”商衡龇着牙说道。 大海虫的超音波速度很快,但是商衡速度更快,拥有驭气疾风术的他迅速的躲开了。 但是在冰面上的司马清悦却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虽然大海虫是向商衡发动攻击,但是散射出来的余波却振的冰面不断出现裂缝。 司马清悦将真气提到到极致,一面撑起一道玄龟虚影来减弱音波,一面尽全力的在修补冰面,额头出现了水珠,浑身已是香汗淋漓。 商衡知道不能与大海虫缠斗下去,必须迅速解决它,否则的话冰面上的几个都会有危险,特别是司马清悦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转圆术使出,无数的猛禽凶兽虚影向大海虫笼罩而去,这是商衡目前所擅长的最强攻击术,可这结果却让商衡大跌眼镜。 大海虫虽然巨大,可是身躯却异常柔软,浑身没有任何坚硬的骨骼,只见它不断的扭动庞大的身躯,不一会儿,那些攻击虚影就全都消失了。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这连魔仆阿奴依都能杀死的招数,竟然对大海虫毫无作用,这让商衡大吃一惊。 虚影消散,大海虫再次对着商衡张开了口器。 怎么办?看着下面苦苦支撑的司马清悦,商衡的心里第一次急了。 第九十章 云消雾散 司马清悦已经将寒冰气释放到她所能达到的极致,眼看即将支撑不住。 河童对着啮铁说道,“胖……胖哥,快现出本体揍那条虫子,这货绝对比不过应龙的。” 啮铁再皮厚肉糙,这时也快抵挡不住寒冰气的侵袭了,“老哥我快要进入冬眠状态了,还怎么打架啊。” 小黑看着大海虫的情形,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强忍着寒冰气扯着嗓子对商衡大喊道,“用……用魔音。” 商衡听到小黑的话,不假思索,收了号钟琴,手中灵光一闪,一张真气幻化的古琴出现在面前。 这是商衡刚刚参悟的魔音谱,也不管有用没用,直接用魔音再次催动转圆术,又是一波猛禽凶兽的虚影扑向大海虫,与天音诀虚影不同的是,魔音发出的虚影是黑色的。 大海虫看又是这些虚影,似乎是在嘲笑商衡一般,张开的口器咧了咧,又开始扭动起庞大的身躯。 魔音谱是与天音诀相反的功法,一柔一刚,虽然降低了振动频率,却更具穿透力。 大海虫扭动着身躯硬接魔音,原本以为会像前一次那样消散的情形没有出现,那些黑色虚影犹如跗骨之蛆一般,粘在了身上。 商衡一看似乎有效,加大了攻击力度,连续使出转圆术,再次发出两拨虚影。 大海虫虽然表面看不出有什么损伤,但是却仰天发出了悲鸣。 “吼!吼!吼!” 随着大海虫的哀嚎,大量的液体和碎块从它的口中喷出。 河童一看大喜,急忙喊道,“它的内脏已经被震碎,别让它跑了,回到海里它就能重生。” “清悦,还能坚持吗?千万不要勉强。”商衡大声道。 司马清悦这时已经脸色苍白,“还能发出一击。” “好,寒冰气可以停了,等我信号。”说完,商衡向大海虫的上方飞了过去。 大海虫由于还有半截身体在海中,要想完全干掉它必须让它离开海面。 趁着大海虫还在那吐啊吐,商衡发出数条天蚕丝拴在了它身上,嘴中大喊了一声,“起——”,猛的向上飞去。 “哗啦——”一声,大海虫被生生的拉出了水面。 “快冰封它退路。”商衡大喊道。 司马清悦奋力吹动碧寒箫,将大海虫身下的海面冰封。 大海虫无法回到海中,庞大的身躯在冰面上扭动着。 司马清悦此刻半跪在冰面,,真气接近枯竭的她,嘴唇发白,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仍要强撑着吹动碧寒箫。 商衡落回冰面,将司马清悦扶起,接过碧寒箫,轻声说道,“交给我吧。”说完将小黑召了过来,“照顾好公主。” 海面上水气充沛,商衡吹起碧寒箫,寒冰气如暴风一般卷向大海虫。 内脏严重受损且得不到恢复的大海虫,无法再发出超音波,被寒冰水气包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逐步冻成了冰雕。 天音诀再起,随着“咔喇喇”声响,被冻成冰雕的大海虫裂成无数碎块沉入了海中。 大海虫已死,终年笼罩在隐岐诸岛的迷雾顿时烟消云散,隐岐岛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了前方,其他的小岛也星星点点的出现。 被大雾笼罩了数百年的隐岐诸岛第一次现出了它的全貌,东南西北四大岛屿拱卫着中间的隐岐岛,大大小小的岛礁星罗密布在周围。若非事先知道这里是妖怪的天堂,一定会以为这是个仙家胜境。 没有了寒冰气的持续加固,海面上的冰面很快就融化了,众人重又坐上了小船。 河童见了商衡这一战,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言语之间愈发的尊敬起来,“先生,您看我们是要直接去隐岐岛吗?” “不,隐岐岛上的危险比这航道上要危险的多了,刚才一战公主消耗过大,需要恢复调养,你先带我们去个适合隐藏的小岛,待做好准备再去隐岐岛。”商衡说道。 河童便选择了一座无人小岛,带领众人划船而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去后,整个隐岐诸岛都炸了锅。 四岛的妖怪发现终日笼罩的浓雾消失了,纷纷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一个能理出头绪。只有东岛妖市的几个妖怪隐约猜出,这可能跟出现的两个人类有关。 虽然浓雾消失了,但是四岛的妖怪却不敢轻易前往隐岐岛,因为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除了茶余饭后做一番猜测外,没人敢首先冒险。 而在隐岐岛就不一样了,岛上的妖怪们如临大敌,一批批的妖兵在沿着海岸线巡视,空中更是派出了善于飞行的妖怪四处巡查,看看出了什么异样。 众多岛礁的一个小岛上,商衡等人找到了一个山洞,正好用来栖身,小黑把出去打探的情况告诉了商衡。 商衡决定让众人在这个小岛上先待上几日,一是替司马清悦恢复状态,二是避开那些巡逻的妖怪。 洞中燃着篝火,司马清悦盘膝而坐,双眼紧闭,脸色依旧苍白。虽然元神期修者可以自行吸纳天地元气,但是过度的消耗使她的速度极为缓慢。 商衡坐在她对面,号钟琴横卧膝上,他准备帮司马清悦一把。为了防止琴音和火光引来巡视的妖怪,商衡在洞口布下了结界。 琴音在洞中回荡,损兑法的奇效正在帮助司马清悦加速吸纳天地元气,她体内的噬灵珠一刻不停的提纯出真气灵液,气海中的小人盘膝而坐,接受着真气灵液的滋养。 河童捕了不少海鲜,和小黑啮铁这两个吃货正围着篝火在烧烤,这几个平时喜欢斗嘴的家伙,此刻却在安静的聆听着混合着海潮声的琴音。 风云异动,水天一线,漫卷浪花翻涌。 潮水荡石,惊涛拍岸,须晴再添新沙。 奔雷破长空。 电闪诛邪逆,长缨缚苍龙。 玉宇承平,猿鹤听我再抚琴。 翩翩红袖弄箫。 望素手轻按,仙乐浮生。 英姿飒爽,强敌落寞,朱颜不让须眉。 女子亦英豪。 盼海清河晏,明月重生。 常住君心,伴卿执手入山林。 一曲毕,那三个家伙沉浸在琴音中都忘了烤架上的海鲜。 直到一股焦糊味升腾而出,方才听到小黑大呼小叫的声音,“焦了,焦了,这都烤焦了,你们两个笨蛋看个烤架都不会吗?” 啮铁不甘示弱道,“你们两个没文化的不看好烤架,在这听什么琴,装什么斯文,你们听得懂吗?” 河童这下也跳了出来,“每次都是你俩最能吃,你们两个吃货不看好烤架还赖别人?” 司马清悦体内一阵潮涌声翻过以后,那个小人已经清晰可见,经过这一次真气的清空再提炼,境界已经提到了元神后期。 此刻司马清悦面色恢复了光泽,嘴唇也现出了血色,双目睁开,一道精芒射出,眼底更显清澈。 “我说你们三个,醒来就听见你们吵架,海鲜烤好了没。”司马清悦说道。 小黑立马满脸堆笑道,“都怪这两个家伙,公主稍等,马上就好。” 说完,小黑立马重新弄了一批海鲜架上了烤架。 趁着海鲜重新烧烤的当口,商衡从怀中摸出了那块玉牌,司马清悦告诉他,据小黑说玉牌上写的是“星光火焰”四个字。 看这样子应该是一篇功法或者是术法,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商衡将玉牌贴在额头上,神识沟通下,一道道信息进入商衡的脑中,里面出现了一个看不出样貌的人影,人影的手里拿着一块晶石。 商衡仔细看那块石头,发现竟是星辰石。 那个人影演示了一遍星辰石的使用方法,商衡发现竟非常简单,就是告诉他如何将星辰石储存的星光释放出来的方法。 但是人影却用了大量的时间来讲解星光。 据人影所说,所谓的星光实际就是火焰,星光是天地间的本源之火,是最强大的火焰,只要有足够的星光之火,理论上可以毁灭任何东西,包括星辰。 星空中并不是所有的星辰都能发出星光之火,而星光之火也很难直接操控。但恰恰有了星辰石这种神奇的晶石可以用来储存星光,这就给了人类控制部分星光之火的机会。 星辰石储存星光是一种自然吸收,释放也是一种可控的术法,威力的大小取决于星光的储存量和一次性的释放量。 商衡想起了徐福提到过卑弥呼女王利用太阳晶石获得的光之力,现在看来,那极有可能就是星光之火,而那太阳晶石很可能就是星辰石。 这虽然没有多大的用处,但至少手里的那块星辰石可以派上用场了,关键时候生个火做个饭还是用得到的,想到这,商衡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也是个吃货。 一连几日,小黑每天都飞出去打探情况。 由于他是魔族,身上没有妖气,所以即使跟巡逻的妖怪迎面撞上,也发现不了他的身份,最多就认为他是只迷路的乌鸦,误打误撞飞到海上来了。 隐岐岛派出的妖怪连续巡查了几天,都没有发现有异常情况,渐渐的也就松懈了。虽然在海岸上还偶尔有些巡逻的妖怪,但是在海面上进行大规模巡查的队伍已经全都收了回去。 于是商衡便决定出发前往隐岐岛。 第九十一章 隐岐岛 有小黑的探路,商衡等人顺利的进入了隐岐岛。 如果说隐岐诸岛是妖怪的王国的话,那么这座隐岐岛就是这个国度的王城,虽然没有什么城墙,也许原本终日笼罩的大雾便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现在大雾消失,这使得隐岐岛上的妖怪颇为紧张,虽然经过数日的搜索未有所获,巡视的妖兵也减少了许多,但是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种戒备的气氛。 商衡等人此刻隐匿在一座山头之上,正在查看着这座岛的布局情况。 岛的正中是隐岐山,山上八座山峰呈莲花状排列,山上郁郁葱葱,只有在山腹处有一片红色,远远看去似乎是一片枫叶林。 八座山峰之中一片云蒸霞蔚,商衡感应了一番,惊奇的发现那竟是浓郁的天地元气。他判断那山峰中间,极有可能布有聚集天地元气的阵法。 这也说明那八座山峰中间是这个岛的核心地带,那个什么八岐说不定就在那里。 难道八岐的伤过了几百年还没有恢复吗?商衡认为布置聚集天地元气的阵法,就是为了让八岐疗伤用的。 八座山峰之外是连绵的宫殿,规模远远的超过了缠向城的邪马台王宫。 “这个八岐挺能享受啊”,司马清悦讽刺道。 由于听说了徐福和八岐当年的一战,因此从心理上来讲,司马清悦与八岐天然的就处于了敌对状态。 众人中只有河童偷渡过隐岐岛,于是商衡找河童来询问关于隐岐岛的情况。 根据河童的介绍,隐岐岛王宫有四座大门,其中三座通向宫外,一座通向隐岐山深处。 守卫王宫的有八大妖王,分别是荣术太郎、鬼一法眼、比良山次郎、大丰前鬼、大山伯耆、彦山豊前、大丰前鬼、白峰相模,这八个人各自统领一部妖兵。 在这八大妖王中以彦山豊前为首,其余的人都是听从彦山豊前的号令。 “你见过这八大妖王吗?”商衡问河童道。 “我每次都是偷渡过来的,要能见到这其中任何一个的话,我哪还有命在啊。”河童说道。 商衡想了一下说道,“我们这次来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为了试探素盏鸣尊的阴谋,所以我们以晋国公主的名义向他们提出正式拜访。” “什么?正式拜访?”河童吓了一跳,“万一他们把我们抓了怎么办?” 商衡微微一笑道,“放心,他们不会轻易动手的。” 最后决定,由河童和啮铁两人作为使者前去与妖怪交涉。 众人离开了隐匿地,来到海边,远远的看到了一队巡逻的妖兵走来,河童与啮铁径直迎了上去。 “呔,前面的妖兵听着,我们乃晋国公主的使者,我家公主特意来此访问,你等速速前去禀报,准备好迎接的仪仗。”河童趾高气扬的对那队妖兵喊道。 “还有准备好一桌上好的筵席为我等接风。”啮铁补充道。 那队妖兵闻言立刻上来将两人包围,为首的一个矮胖的队长是只野猪精,上前龇着獠牙道,“哪来的蠢货,敢这么大呼小叫的,什么晋国公主,老子没听说过,给我抓起来。” 说完,那些妖兵就要动手,河童大喊道,“你怎么不用你那猪脑子想想,这笼罩了几百年的大雾为什么消失了?就这几个虾兵蟹将搞得定我们吗?” 野猪队长听河童提到了大雾消失,倒也不傻,当即下令,“且慢,你们看好了这两个家伙,待我向彦山大人禀报后再做定夺。” 说罢,野猪队长一溜烟的跑了回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前面出现了大队人马向着海边而来。 河童一看不由紧张起来,“我说胖哥,他们不会真要动手吧。” “有先生在后面呢,怕什么,我们可是上国使者。”啮铁神气的说道。 正说话间,大队妖兵已经到了面前,分成两列排在了左右。 两排队伍中间走出了一个浑身火红,脸上长着一个大鼻子的家伙,那个野猪队长正跟在他身后。 大鼻子来到河童和啮铁面前,“我是大丰前鬼,敢问两位,你们谁是晋国公主?”一边问一边露出了疑惑。 河童装出矜持的声音道,“我等只是公主的使者,公主尚在海边休息,请随我来。”说着便和啮铁转身,朝着商衡所在的方向而去。 大丰前鬼转身在野猪队长脑袋上抽了一巴掌,“你这蠢材,连谁是谁都没搞清楚就跑来报告,害的老子这么尴尬。”说完赶紧跟上了河童和啮铁的步伐。 留下野猪队长一人站在那里凌乱。 大丰前鬼来到商衡和司马清悦面前,一脸怀疑的问道,“你们就是晋国使节?就你们两人?” 商衡看了看大丰前鬼,“你是何人?” 大丰前鬼神色得意地说道,“我乃隐岐岛八大妖王之一,大丰前鬼,你们若是不能证明你们的身份,休怪我要抓人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大丰前鬼的脸色已经放下来了。 他带来的那些妖兵看来是他的亲卫,都配合的拔出兵刃将商衡等人围了起来,随时准备动手抓人。 商衡丝毫不见紧张之色,淡淡一笑道,“饭纲大人需要我们如何证明呢?” “你们的使者刚才说是你们解决了这里的大雾,证明给我看。”大丰前鬼不信有人能解决大雾,因为这道防御体系数百年来从未有人攻破过。 商衡漫不经心的说道,“啮铁,你就展示一下你的实力吧,可千万别伤了他们。” 啮铁应了一声,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轻声念动咒语,身体晃了晃。 一阵飞沙走石过后,一头身高三丈的食铁兽出现在众人面前,龇牙咧嘴的对着众妖兵发出一声大吼。 “吼——” 倭岛的妖怪从未见过食铁兽,因为啮铁是倭岛唯一的一只,虽然他在隐岐诸岛也住了数百年,但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只把他自我介绍的话当成是吹牛。 此刻众妖兵被啮铁这么一吼,纷纷被吓的站立不稳,坐倒在了地上。 大丰前鬼也被吓的够呛,不过身为隐岐岛八大妖王之一,怎么说他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在手下人面前丢了份儿,因此强撑着没有倒下。 “好,这位兄弟果然威猛,几位请随我入宫去见一下其他几位大人。”大丰前鬼这时候马上换了张脸,也不管商衡他们是不是晋国使节了,就这实力也已经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了。 他一边派人飞速通知其他妖王,一边亲自给商衡等人带路前往宫殿。 进入宫殿,一路穿过数道宫门,来到了主殿。 主殿之上围成半圆已经坐了七个妖王,余最后一张椅子空着,这应该就是大丰前鬼的座位。 商衡和司马清悦站在大殿中央,既不行礼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那八个妖王。 “大胆,你等既为使节,为何见了我等竟敢不行礼?”中间右手位置上的一名头生双角,毛发金黄,脸色晦暗的妖王发话道。 “我们是中原晋国派往邪马台国的使节,就是见了邪马台国摄政素盏鸣尊大人也无须行礼,你们这不过是隶属于邪马台国的地方势力,有什么资格接受我们行礼?”商衡的话故意说的半真半假,借此来观察妖王们的反应。 果然,他这话一出口,那些妖王就骚动起来,有指责商衡无礼的,有大骂素盏鸣尊的,还有叫嚣着喊打喊杀的。 商衡观察着这些妖王,发现只有两人没有说话,一个自然就是大丰前鬼,这家伙见过啮铁的本相,知道这几个人不好惹,还有一个就是中间左手位置上的那个妖王。 那名妖王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却一言不发。 商衡特别的留意了那名妖王,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一对鹰眼时不时的爆射出精光,这个妖王长的似乎更像人类。 就在商衡观察的时候,左手第二位妖王跳了出来,“本王鬼一法眼,最好武道,隐岐诸岛是妖的世界,在这里不讲身份只讲实力,你若打的赢我,要本王向你行礼都行,若是打不赢,你们就都别走了。” 商衡循声望去,见那叫做鬼一法眼的妖王身高马大,浑身漆黑,双眼就连瞳孔都是一片白色。头上长着一头火红的毛发,鼻孔中穿着一只金色的鼻环。双手挥动虎虎生风,看起来的确是个武道高手。 商衡微微一笑道,“好,那我就陪你玩两招。”说完示意司马清悦等人后退。 鬼一法眼大吼一声,猛地扑向商衡,伸手去抓商衡的衣襟。 商衡一看不禁心中笑道,这个妖王有意思,居然喜欢肉搏。 见鬼一法眼的手伸到胸前,商衡脚下向侧边一滑,避开了对方一抓,然后抓住他的手顺势一带,趁身形交错之际,伸脚一绊,又在他背后一推。 鬼一法眼自身的冲击力加上商衡施加的力,两股力量作用下,一时收势不住,脚下虚浮,向前重重的扑倒在地。 商衡并没有乘势进攻,静静的等着鬼一法眼起身。 就在商衡准备接对方第二招的时候,鬼一法眼竟然向他弯腰行了一礼,“我输了。”说完毫不拖沓的回到了座位上。 商衡不由一愣,旋即就释然了。武道高手只要一招就知道高下差距,既然不是生死相搏,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纠缠下去。想到这,商衡不由对鬼一法眼心生好感,便对鬼一法眼抱拳致意,“鬼一大人,承让了。” 而鬼一法眼也对商衡没有乘势进攻的行为心生好感,“先生无论武技还是武德,都属上乘,本王敬佩。”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我来。” 第九十二章 素盏鸣尊的阴谋 商衡转身望去,右手第二位妖王站了出来,只见其身穿大红僧袍,项上挂了一串佛珠,面如金纸,双目血色,单掌立于胸前,走下场中。 “本王荣术太郎,来领教先生高招。” “佛家?”商衡奇道。 荣术太郎微微一笑,并不答话,立于胸前的单掌突然向前一翻,手心中一道“卍”字印向商衡激射而来。 商衡虽然没修炼过佛家功法,但是在落霞峰的时候多次跟枯叶禅师论道,对于佛家功法倒也不陌生。 不过荣术太郎的实力比起枯叶禅师那就差远了,就连商衡都不知道枯叶禅师的境界到了什么位置。 商衡随手幻化出一条琴弦,凌空一弹,一道音波直击“卍”字印,很轻松的就震碎了。 一击无效,荣术太郎还要再出手,这时传来一声大喝,“够了!” 荣术太郎循声一看,见是彦山豊前发话了,只好看了商衡一眼,悻悻的回到了座位上。 他们几个虽然号称八大妖王,实际上实力并不强大,当然这是相对于商衡来说的,对于隐岐诸岛的群妖来说,八大妖王已经是让他们惧怕的存在。 再加上大雾防御和八岐的威名,也没有哪家的妖怪会不开眼来隐岐诸岛挑衅。 彦山豊前这时对商衡说道,“诸位此来隐岐诸岛有何目的,不妨直说。” “我们准备返回中原,但是素盏鸣尊大人说因为风暴导致海港受损,然后告知我等在这里有海港,所以我们就来了。”商衡实话实说道。 彦山豊前听了商衡的话,皱起了眉头,“你们上当了,素盏鸣尊一直想上岛,只是苦于没有能力破坏外面的大雾防御。” “哦?”商衡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这里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的吗?” 彦山豊前却不回答了,岔开话题说道,“诸位既然没有敌对的意思,那么来到隐岐诸岛就是我等的客人,来人,摆下筵席,为几位贵客接风。” 几位妖王都去安排忙碌了,河童和啮铁小黑三人也到处闲逛去了,彦山豊前将商衡和司马清悦请到了偏殿。 “彦山兄,似乎你不是妖怪。”商衡试探的说道。 彦山豊前严肃的说道,“事到如今,你们也算是赶上这事了,我也不瞒你们,我的确不是妖怪,我是应神大王和神功王后之子。” “什么?”商衡虽然想到这彦山豊前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他也是徐福和卑弥呼的儿子,“那大鹪鹩……” “那是我弟弟。”彦山豊前说道。 “不瞒你说,你的父王,是我的师兄。”商衡见彦山豊前并未隐瞒自己身份,便也说出了自己与徐福的关系。 彦山豊前一听,急忙起身,向商衡单膝下跪,“小侄不知是叔父驾临,先前的怠慢还望叔父见谅。” 商衡将彦山豊前扶起,“不必多礼,你跟我说说这里的情况。” 彦山豊前长叹了一口气,“要说这里的情况,就得从当年的事情说起了。” 当年徐福与卑弥呼发生战争的起因,是因为卑弥呼盗走了徐福的长生不老药,而使得徐福被迫封印藻女,也就是妲己。 可真实情况是卑弥呼的弟弟素盏鸣尊有意挑拨,引起卑弥呼对徐福的不满,进而引诱和唆使卑弥呼盗走长生不老药,致使被天竺和尚摄摩腾打成重伤的妲己得不到救治。徐福在封印了妲己后,便与卑弥呼展开了战争。 由于徐福实力的强大,卑弥呼节节败退。于是素盏鸣尊出主意,让卑弥呼找到八岐来助战,并许以半壁江山为酬劳。为了让八岐相信诚意,便派了彦山豊前来到隐岐岛为质。 八岐原本信心漫漫,却不想徐福的手中有专克蛇类的赤霄剑,结果那一战两败俱伤,八岐被赤霄剑刺成重伤,被迫逃回隐岐岛,并下令大海虫释放迷雾,防止他人窥探。 逃回隐岐岛的八岐由于赤霄剑在体内,又无法取出,导致伤口长期不能愈合,只能安卧静养。 这样一来,无法愈合的伤口便终日流血不止,岛上的妖怪为了给八岐补充流失的血液,便每隔一段时间抓几个人回来,用人血来替八岐补血。 素盏鸣尊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说是得到了赤霄剑就能控制八岐的说法,频频派人前来探查。由于海上的大雾防御,没有一个人活着回去,而这恰恰让素盏鸣尊深信不疑。 原本,彦山豊前的质子任务应该完成了,却收到已经成为女王的卑弥呼的信,要求他继续留在隐岐岛,一方面监视八岐的情况,另一方面阻止外人的登岛企图。 彦山豊前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商衡明白,这个外人指的就是他的舅舅素盏鸣尊。 根据素盏鸣尊的作为,不难判断他想要控制八岐的目的就是为了成为邪马台国的王,从而获得统治整个倭岛的力量。 而商衡和司马清悦能从徐福墓中出来,让素盏鸣尊有了利用他们的想法。 将商衡和司马清悦引诱到出云,就是为了让他们对付隐岐诸岛的防御。而大江山的酒吞童子则是用来检验商衡和司马清悦的实力。 但是素盏鸣尊没有想到的是,商衡识破了他隐藏在卫队中的眼线,从而利用了这中间的时间差,导致素盏鸣尊慢了一步。 不过算算时间,素盏鸣尊这时应该快要到达隐岐诸岛了,于是商衡把啮铁给找了来。 “啮铁兄啊,你不是有个叫做千里云烟的葫芦吗?那玩意儿到底能不能用啊?”商衡问道。 “先生这话说的,我从来都不撒谎,当然能用了。”啮铁略有不满的说道。 商衡摆出一脸不信的样子说道,“我不信,你说你这葫芦叫千里云烟,难道还能把这隐岐诸岛全部覆盖了?” “我这葫芦里放出的烟雾不但可以覆盖整个隐岐诸岛,还能持续三天三夜,你要不信我就试给你看。”啮铁拍着胸脯说道。 就在啮铁拿出葫芦准备出去时,突然又折返回来。 商衡以为他要反悔,立刻用言语激他,“咋又回来了?怕露馅不敢试吗?” 啮铁看着商衡道,“这有什么不敢的,我是怕你反悔。” 商衡听了一头雾水,“我反悔啥?” “我试完了你不买,那我不是亏了?”啮铁很认真的说道。 商衡愣了一下,这胖子怎么还想着这一茬?不由苦笑道,“你尽管去试,我买还不成吗?” 谁知啮铁把手一伸,“你先交个定金吧。” 旁边司马清悦不耐烦了,“你还有完没完啊?还不赶紧去。”说着扔了一块黄金给啮铁。 啮铁掂了掂手中黄金,转身就走出了偏殿。 “这胖子看似老实憨厚,骨子里原来是个奸商,该他一百多年卖不出货物。”商衡哭笑不得道。 彦山豊前被眼前这番操作给搞懵了,“这位不是你们的手下么?怎么还跟你们做生意?” “什么手下,那就是个奸商。”商衡忿忿的说道。“不用管他,我们继续说。” “那么八岐在哪里?”商衡问道。 彦山豊前指着窗外连绵的八座山峰道,“那八座山峰就是八岐。” “什么?”商衡看着那八座山峰,吃了一惊,心中不由腹诽道,这倭岛什么鬼地方,怪物一个比一个大。 彦山豊前见商衡正看着那八座山峰,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当不当说。 司马清悦见到彦山豊前的样子便问道,“彦山兄可是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 见司马清悦直截了当的问了,彦山豊前似是下定了决心道,“小侄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叔父能否答应。” 商衡转过头来,“你说说看。” “如果可能,请叔父除掉八岐。”彦山豊前道。 商衡闻言,并未立刻表态,反问道,“当年师兄与他两败俱伤,我并没有把握一定能杀了他,万一失败的话,你可想过后果?” 彦山豊前知道八岐的实力,一旦失败的结果那就是这里所有人都会死,也许商衡和司马清悦能跑得掉,但是其他人一个都跑不了。 “如果现在不杀他,终有一日等他完全恢复后,就会是整个倭岛的末日,除了父王和被封印的藻女外,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制得住他了,而且他的伤口比起百多年前已经小了很多。”彦山豊前一脸担忧的说道。 商衡拍了拍彦山豊前的肩膀,“好,我答应你。” 彦山豊前见商衡答应了,向商衡跪下磕了一个头,“我代整个倭岛的生灵谢过叔父。” “你先别急着谢我,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杀了他,你给我说说他的实力如何。”商衡将彦山豊前扶起道。 八岐传承自水神共工手下大巫相柳和九尾妖蛇,八个头颅分别拥有水、火、风、雷、毒、幻、石、木等八种攻击方式,而八条尾巴又具有极强的防御能力,再加上浑身披满坚不可摧的鳞甲,完全集攻防于一体。 而他的弱点就在柔软的腹部,那里是八岐防御力最薄弱的地方,也是心脏所在的位置。但即便如此,所谓防御力薄弱也是相对于其他部位而言。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赤霄剑刺穿过他坚韧的蛇皮。 好在八岐旧伤尚未愈合,这就有了击败他的可能,只是赤霄剑已经在八岐的腹中,如何应对还需要好好的谋划一番才行。 商衡看着窗外那八座山峰,不禁陷入了沉思。 第九十三章 大战之前 隐岐岛海边,啮铁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小黑站在他肩膀上。几个妖王听说啮铁要用宝物恢复隐岐诸岛的大雾,也都好奇的跟过来围观。 一众妖兵听说了这件事,也来了很多人围观,毕竟隐岐诸岛的大雾在他们心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让啮铁心情非常舒畅,在东岛被人耻笑了上百年,没想到到了隐岐岛自己一下成了名人。 河童走在啮铁身边,手里拿着那只葫芦,颠来倒去的看着,突然一声大喊搅扰了啮铁愉悦的心情。 “胖哥,你这个葫芦坏了啊,这底下都破了一个洞。”河童大声说道。 河童这一声大喊,让几个妖王和一众妖兵都咯噔了一下,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啮铁。 啮铁突然被这么多怀疑的目光盯着,一时心里觉得好不自在。狠狠的瞪了河童一眼,一把将葫芦给夺了过来。 “你这小子,不懂不要乱说话,”啮铁说完便快步的向海边走去,众妖的目光让他有点吃不消。 小黑站在啮铁肩膀上朝着河童做了个鬼脸,这让有点郁闷的河童更是郁闷。 到得海边,啮铁将葫芦托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二指向那葫芦一点,随即将葫芦抛向空中。 葫芦在空中晃了晃,闪出一道白芒,陡然变大了数十倍,飘向大海中央。 当葫芦固定在了海面上空之后,从葫芦底部产生了一股吸力,顿时底下的海面产生了浪涌。海潮越长越高,直达葫芦底部。 海水吸入葫芦底部,不一会儿,从葫芦口喷射出大量的雾气。 雾气越来越多,向着整个隐岐诸岛弥漫而去。周围四岛的妖怪们以为那笼罩诸岛的大雾又出现了,原本一些打算开船入海的纷纷打消了念头,重新将下水的船只拖回了岸上。 那几个妖王先是见识了商衡的战力,现在又看到了啮铁的法宝,纷纷叹服不已。 而在大丰前鬼又跟他们几个说了自己看到啮铁现出真身的事后,一个个都赶着上前向啮铁表达恭维之意。 有两个地位低的妖王见插不上话,立刻转而跟河童和小黑套起了近乎。 王宫之中的彦山豊前见大雾又一次封锁了隐岐诸岛,对商衡更是有了信心,立刻下令设宴招待贵宾。 啮铁听说开宴了,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一时竟忘了找商衡买葫芦的事,和小黑河童两个在众妖王的簇拥下去了宴会厅。 王宫的屋顶上,商衡和司马清悦并肩坐在一起,面前就是那在黑夜中影影绰绰的八座山峰,山峰中间那由天地灵气汇聚的白雾一丝丝的渗入山体内,滋养并修复着八岐的伤口。 “让我留下来吧。”司马清悦说道。 商衡已经要求彦山豊前明日将隐岐岛全岛疏散,他知道一旦与八岐开战,整个隐岐岛将会面目全非,留在岛上将会九死一生。 对于妖怪,商衡并不像龙虎山的道士那样务必赶尽杀绝。在他看来,一切生灵都有生存的权力,除非严重危害他人的生命。 隐岐诸岛的妖怪虽然也会出去劫掠人类,但是商衡认为这是制度的原因,而并不是妖怪本身的邪恶。 但对于八岐以人类生命来治疗伤口的行为,商衡是不会姑息的。 “好。”出乎思安清悦意料的,商衡竟然一口答应了 “我以为你会反对的。”司马清悦说道。 商衡苦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吗?即使我不同意,你还是会偷偷的留下,与其这样让你身处危险,还不如让你留下来。” 司马清悦甜甜的一笑,在月色之下显得格外娇媚动人。 “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如果不能做到的话,我宁可把你封印了也不会让你留下来。”商衡严肃的说道。 “只要让我留下来,我什么都答应。”司马清悦答道。 “你一切行动都必须听我信号,无论我是否有危险,只要我没有发出信号,你都不许轻举妄动。”商衡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商衡打断了司马清悦的话。 司马清悦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商衡柔声道,“放心,即便是我不敌,自保也是没有问题的。”顿了顿,商衡的语气变的极为自信的说道,“这世上能杀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司马清悦白了商衡一眼,“对,谁不知道你一向诡计多端啊。” “诡计多端?”商衡哑然失笑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司马清悦“噗嗤”一声笑了,“足智多谋,这样说总行了吧?” “呵呵呵……”商衡笑了,笑得很开心,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样笑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十多年前吧。 “明天我们并肩作战。”司马清悦把头靠在了商衡的肩膀上。 “好。”商衡轻轻的扶住了司马清悦。 第二日,整个隐岐岛都热闹起来,大大小小所有妖怪全都在往海边赶,海边已经密密麻麻的停泊了很多的船只,妖怪们将分散到周围四岛上,等待商衡与八岐战斗的结果。 小黑河童和啮铁三人却没有跟着一起去四岛,他们选了一个最近的无人岛下了船。 其实这是小黑的主意,他说在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岛上的战斗。原本啮铁想跟众妖一起退到四岛上去,但是河童同意了小黑的意见,啮铁极不情愿的跟他们一起在这座小岛上下了船。 彦山豊前和众位妖王最后离开,临走前他们一起向商衡和司马清悦致以了最高的敬意,虽然商衡在大殿上轻松的击败了鬼一法眼和荣术太郎,但他们并不看好此战的结果。 唯一对商衡较有信心的是彦山豊前,但也仅仅只是停留在较有信心而已,他的信心来源仅仅是因为商衡是徐福的师弟。 要知道当年徐福能击败八岐是因为手中有赤霄剑,而且那一战的结果虽说是两败俱伤,但造成的后果却是徐福几乎油尽灯枯,最后只能在徐福墓里面苟延残喘。 而八岐这百年来一直都在养伤,即使并未痊愈也比徐福的情况要好的多了。 商衡让司马清悦用隐身术躲在空中,由自己独自去对付八岐。 起先司马清悦不同意,但是商衡的理由让她无法反驳。 因为啮铁制造的大雾仅仅只是大雾,没有了大海虫守卫的大雾不过就是吓唬人的障眼法。商衡要求司马清悦随时注意大雾中的动静,他算定素盏鸣尊一定会出现。 当司马清悦也离开后,商衡便向八座山峰中那处天地元气的聚集地掠去。 按照彦山豊前的介绍,那里有一座聚灵法阵在吸引着周围的天地元气,只有摧毁了聚灵法阵才能中断八岐的自我恢复,从而引出八岐的真身。 虽然都知道那八座山峰是八岐所化,但如果想直接摧毁山峰那是没有任何作用的。继承了大巫相柳和九尾妖蛇能力的八岐,只要不是心脏被摧毁,身体的其他部位就可以不断的再生。 商衡一路毫无阻隔的来到了聚灵法阵面前,那是一座大型的石阵,阵盘按照八卦布置,但是上面的符文却不是标准的八卦排列,而是按照了某种特定的顺序。 想来这就是聚灵法阵的阵纹,只要摧毁这座阵盘就可以终止聚灵法阵的运转。 就在商衡准备动手摧毁法阵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阁下是什么人?”岛上的人明明已经全部撤离了,而这里还有人出现,这让商衡提起了戒备。 “我便是八岐。”人影道。 商衡闻言不觉皱眉,“你是八岐?” 再观察那人影,商衡发现那人影脚步虚浮,似乎不像是踏足实地,模糊的面目像是罩着一层轻纱,整个人影的轮廓边缘淡化。 “不对,你是八岐的分神。”商衡终于看了出来。 人影语气惊讶的说道,“小子不错嘛,能看出我的本质,那你就别走了。” 说着,那人影五指一张,一道火焰向商衡激射而来。 商衡当初在参悟驭气疾风术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元素攻击的本质,那火焰袭来的时候不避不挡,只是伸手在虚空中一推,凭空出现一道水网便将火焰熄灭了。 “莫说你只是一道分神,便是你本体来了我也不惧。”商衡轻蔑的笑道。 “狂妄。”人影怒道,说着再次张开五指,手中发出数十个石块射向商衡。 商衡依旧是在虚空中一推,石块纷纷爆碎,化成一堆黄土落在了地上。 “你再试试这个。”人影这次发出了一道闪电。 商衡的手中出现了一道光幕,闪电击打在光幕上,竟被折向了八卦阵盘。 “轰隆——”一声,阵盘被击破了一角,那聚集的天地元气竟产生了一丝混乱。 就在人影再度准备新的攻击时,商衡手中幻化出了一道琴弦。 “玩儿够了,该轮到我了。”商衡话音刚落,琴弦上飞出数道螣蛇虚影,迅速缠住了人影。对付元神,实意法是最有效的。那人影惊慌之余想要逃跑,商衡手中一握,缠绕的螣蛇猛的收紧。 “啊——”那人影在痛苦中直接爆散了。 随着八岐分神的消灭,商衡猛的对阵盘发出一击。 “轰隆——”一声,阵盘成了一堆碎石,聚集的天地元气没了阵盘的束缚,迅速开始消散。 这时,整个隐岐岛发生剧烈的振动,八座山峰开始摇晃起来。 第九十四章 决战八岐 商衡迅速的飞出八座山峰的范围,悬浮在空中,看着岛上的变化。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山峰渐渐向上抬高,山石滚落,树木倾倒,松动的泥土纷纷落下。 “吼——”一声怒吼,从八座山峰同时发出。 那足以掀起巨浪的音波并未造成什么影响,商衡提前在八座山峰周围布置了音障,大部分的吼声都被音障挡住了,以致于周围岛上的妖怪们只能听到很小的声音,还以为是海上浓雾的原因。 八岐见巨吼没起作用,不由的愣了一下。 商衡可绝不会等他摆好架势再动手,趁八岐稍一愣神的当口,直接对着其中一颗头颅使出了转圆术,那些熟悉的虚影围住一颗头颅开始猛烈的撕咬。 八岐身形巨大,抬起的部分就有十数丈之高,一颗头颅至少有隐岐岛王宫大殿大小,因此商衡只能集中攻击一颗头颅。 八岐受到突然袭击,商衡的攻击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猝不及防之下,一颗头颅被迅速的粉碎了。 断口处鲜血泅泅而出,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长出一颗头颅,就在这颗头颅刚长好的时候,八岐又有一颗头颅被粉碎了。 八岐大怒,急忙竖起尾巴,来挡住音波。 “哪来的混账东西,竟然如此不讲武德。”七颗头颅一起说道。 “哼哼!老子打架什么时候讲过武德?”商衡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古琴一扔。 他已经看到了八岐腹部的伤口,但是那八条巨大的尾巴能挡住琴音,他这是打算利用魔音的穿透力来攻击八岐的腹部,扔出古琴是要用第二元神来掩护自己的真实目的。 元神商衡依靠着速度,来到了八岐的身后,又一次发动了转圆术。 八岐被击碎的头颅刚刚恢复,元神商衡的动作虽快,却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拥有八颗头颅的他根本就不存在视线死角,见元神商衡绕到背后攻击,八条尾巴又竖到了背后。 挡住了元神商衡的攻击后,八岐其中一颗头颅喷出了一股毒烟,将元神商衡笼罩。 就在八岐得意的时候,突然觉得腹部一疼,低头一看,竟然是无数黑色雀鸟虚影围在了自己腹部的伤口处,而不远处又有一个商衡。 八岐见身后的元神商衡已经被毒烟困住,便转头来对付正面的商衡,张嘴就是一道闪电射出,同时八条尾巴在腹部处扫动。 这道闪电比起八岐分神发出的不可同日而语,商衡不敢硬接,只能依靠速度左右闪避,但是八岐头颅太多,依靠速度只能堪堪躲避,要想攻击根本找不到破绽。 看着八岐一道道的闪电接连射出,商衡突然想到了许逊和黑蛟那一战。当时黑蛟是利用水幕挡住许逊的雷电,并且利用水幕将雷电反击了回去。 想到这,商衡对着海面射出音波。连续不断的琴音,将海面激起一道厚厚的水墙,八岐的闪电打在水墙上都被吸收了。结果被引入大海的闪电竟然电死了一大批海中的生物,海面上一时涌现了大量的鱼类尸体。 八岐见闪电不能奏效,便刮起一阵狂风,欲将水墙吹散。 就在这时,八岐的背后又传出了琴音,又一次击碎了八岐一颗头颅。 元神商衡是号钟琴所化,原本就是没有生命的物体,八岐偏偏对其放毒,商衡假装元神中毒,借此来迷惑八岐,以达到偷袭的效果。 八岐见两个商衡一前一后,刚好拉成了一条直线,又刚好同时发动攻击,便将头颅向两边一分,避开了两边的攻击,同时让两个商衡的琴音相互对撞,意图借力打力。 商衡见八岐居然会来这一招,心下一惊,但是两边发出的攻击已经收不回来了。 隐在半空的司马清悦见两个商衡变成了自相残杀的状态,心下大急,却只能无能为力的干着急。 为了防止被自己击伤,商衡努力的使两边的琴音在强度上平衡,并且还要确保完全相撞以此来抵消自己的音波攻击。 这种方式说起来容易,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是极难的,音波与音波之间的完全对撞,这种事还都没听说过呢。这需要对音波的速度,频率,强度,方向等方面的操控做到丝毫不差。 黑白两拨虚影在空中发生了完全对撞,为此商衡脑门上汗珠都出来了,可见这个操控难度有多高,不过却没有发生想象中由于对撞而产生的音爆声。 商衡以前从未试过,特别是天音诀和魔音谱的相撞,他根本就想象不出会发生什么。 对撞虽然悄无声息,但是商衡感觉到了在对撞后竟然产生了新的音波,这个频率与大海虫无声攻击时的频率极为接近。 这是超音波?商衡没想过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商衡明显的感知到新产生的超音波形成了一条直线,向着八岐腹部袭去。 八岐这时也感觉到了超音波的袭击,但是这个位置是他尾巴的防御死角,他庞大的身躯根本就没有办法躲开,超音波直接没入了他的腹部。 “嗡——”的一声,一道红光从八岐的腹部发出,随即他七个头颅同时仰天发出了一声哀鸣。 红光褪去,一把赤红色剑出现在空中。 这是赤霄剑?商衡毫不犹豫的掠向八岐的近身。 这个位置是相当危险的,完全处在八岐无死角的攻击范围内,一旦八岐及时反应过来,商衡将会付出极重的代价。 好在八岐因为受伤未能及时作出应对,商衡一把将赤霄剑夺在手中。然后他又做了个惊人的举动,直接持剑刺向八岐的腹部。 商衡的果决当年在望日峰与慕容垂交手时,便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只要有机会给对手重创,他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哧啦——”一声,赤霄剑顺着八岐腹部尚未痊愈的伤口,划了下去。 商衡一击得手立刻退开,不怕死不等于无脑送死。 赤霄剑的锋利让八岐还没意识到自己腹部又遭重创,直到商衡退开之后,才发现自己腹部的口子变大了。 八岐剩余的七个头颅上的十四只眼睛纷纷爆发出血红的光芒,商衡神识一动,已经感觉到八岐在发动神识攻击。 元神商衡发出的白色螣蛇对上了八岐的目光,商衡本体发出黑色螣蛇,悄悄的缠上了其中一个头颅。 商衡发现八岐断掉的那个头颅有一会没动静了,这是由于八岐失血过多的原因,大大的减缓了头颅的再生。 八岐由于先前分神被毁,导致自己神魂受损,这样一来神识攻击出现了破绽,被商衡抓到了机会,在黑色螣蛇的攻击下,八岐的动作出现了短暂的迟缓。 商衡甩出赤霄剑,用琴音的频率变化来控制剑的走向,不时的在八岐的腹部刺上一剑,这让八岐流血的速度越来越快。 当年徐福跟完好的八岐打成两败俱伤,今日的商衡实力犹在徐福之上,而八岐却已经不如当年,此消彼长之下,他的实力实际上已经不如商衡。 再加上商衡做了万全的准备,特别是他不讲武德的偷袭,这让八岐受到了全面的压制。 与其被商衡一点点消耗击杀,不如与他同归于尽,这是八岐现在的想法。 想到这,八岐准备将自己自爆。 商衡敏锐的发现八岐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膨胀,他从八岐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决绝。 好家伙,耍起王八蛋了是吧?商衡暗骂道,然后暗自通知司马清悦动手。 箫音携带着寒冰气卷向八岐,瞬间下降的温度让八岐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蛇类对温度的天然反应不是八岐能够抵抗的。 很快,八岐的鳞甲上已经结了一层霜。天魔两音同时发动,冰封的鳞甲坚固不再,在天魔音的攻击下开始一片片的龟裂。 就在商衡准备给与八岐最后一击的时候,突然在八岐其中一颗头颅旁出现了一团烟雾,从烟雾中出来的竟然是素盏鸣尊。 这小子这么能忍,竟然等到司马清悦放松监视再出手。 “素盏鸣尊,你来做什么?”商衡大喊道。 素盏鸣尊也不搭话,手中刀光一闪,竟然砍下了八岐的一个头颅,然后带着那颗头颅消失在了一团烟雾中。 商衡来不及去想素盏鸣尊的行为,也没有时间去追击,眼看就能彻底杀死八岐,绝不能功亏一篑。 赤霄剑被琴音包裹,直击八岐腹部。 “呜——”八岐发出了一声悲鸣,庞大的身躯在一阵抖动之后缓缓的瘫软了下去,鲜血将附近海域全部染红,身躯将隐岐岛上的一切全部压毁。 商衡收回了分身,手中持着赤霄剑,悬浮在空中,巨大的消耗使得他的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司马清悦现出身形,飞身上前扶住了商衡。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司马清悦关切的问道。 “没事,就是消耗有点大,休息一下就好。”商衡略显疲惫的说道。 二人落回隐岐岛,走向八岐的尸体,突然一阵风吹过,八岐的尸身竟然化成了一堆飞灰,只剩下了一副巨大的骨架。 “这是怎么回事?”司马清悦奇道。 “他身上有巫族血统,巫族没有轮回。”商衡说道。 第九十五章 隐岐岛的月夜 八岐已死,隐岐岛上已是面目全非,八座山峰变为了平地,广阔的宫殿成为了齑粉,草木尽皆倒伏,这里一切都需要重建。 众妖王带领妖兵回到隐岐岛,齐刷刷的向商衡跪倒,彦山豊前带头说道,“先生为隐岐诸岛剪除隐患,我等感激不尽,愿意共尊先生和公主为隐岐诸岛之主。” 商衡上前扶起了彦山豊前,“诸位好意,我与公主心领了,但是我等尚有要事未完,这岛主之位实不敢当,诸位务要勉强。” “先生不受大位,教我等如何报答先生大恩?”彦山豊前道。 商衡想了想道,“既如此,你们就答应我一个要求,释放诸岛人类奴仆,从今日起禁止奴仆交易,禁止劫掠人类。” 彦山豊前立刻转身宣布道,“即日起,隐岐诸岛控制范围内,禁止奴仆交易,禁止劫掠人类,现有奴仆全部释放,违令者杀无赦。” “是。”众妖齐声响应。 遣散了众妖,彦山豊前单独找到商衡,“叔父,八岐已死,我的任务也已经结束,我想跟随叔父身边游历,不知叔父可否应允?” 商衡不置可否,反问道,“你是卑弥呼和徐福的长子,不知你对邪马台国的王位可有想法?” “邪马台王位?”彦山豊前一愣,半晌后说道,“我对王位没什么想法,不知叔父何以有此一问?” “你若想登上王位,我自可助你成功,你若不想,那我就有别的事情要你去做了。”商衡说道。 这个诱惑是极大的,在见识过商衡实力之后,没有人会对商衡的承诺有怀疑。 “小侄对王位确无想法,还请叔父告知需要小侄去做的事。”彦山豊前正色说道。 商衡看了他一会,看出彦山豊前此话不似作伪,便道,“既然你无意王位,那你就助你弟弟大鹪鹩一臂之力吧,他现在在青丘国,如果我猜得不错,素盏鸣尊很快会对青丘国用兵了。” 想了想,商衡拿出一颗珠子道,“这是八岐留下的蛇珠,这里面含有八岐的八种法术,我将它留在这里,供你们修炼,这样可以提高隐岐诸岛的整体实力。” 彦山豊前接过了蛇珠,“我等这里安顿妥当后便前往青丘国,不知叔父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啮铁和河童会留下,别看这两个平时不着调,但他们一个是战神蚩尤的坐骑,一个是上古妖族之后,都有不错的实力。”商衡说道。 彦山豊前一惊,想不到那两个家伙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叔父还有多少隐藏实力,怪不得会说出能帮自己登上王位的话来。 当日,商衡和司马清悦在隐岐岛休整一晚。 全岛上下虽然被毁的差不多了,但是众妖没有一个伤亡,所以个个都很开心。即便是没了房子,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狂欢,岛上随处可见一堆堆的篝火。 商衡、司马清悦、小黑、啮铁、河童,五人围着一堆篝火。起先大家还很闹腾,但是到了后来,就都不说话了。 “你们都怎么了?平时相互不都闹得挺欢的吗?”司马清悦说道。 “想到明天就要跟啮铁河童分开了,心里有点伤感,虽然我们在一起时间不长,还总是吵吵闹闹,可是一想到要分开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小黑神情有些落寞的说道。 “这可不像你堂堂一个魔族贵族说出的话啊。”司马清悦笑着说道。 “小黑,你要舍不得走的话就留下来吧。”商衡说道。 小黑想了想道,“不,先生和公主还有很多事要做,我想一定会有很多地方用的到我。” “对啊,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面的,不用这么伤感嘛。”河童安慰小黑道。 啮铁这时插嘴道,“今天他们几个妖王找我了,说彦山豊前没几天也要走,他们都推举我做岛主,然后让河童也当上了妖王,小黑你要不也留下当个妖王?” “切,我堂堂上古魔族的贵族,会稀罕你这的妖王?”小黑不屑道。 商衡一看就知道这三个家伙的斗嘴又要开始了,赶紧向司马清悦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的一起离开了。 一轮清月悬挂在夜空,静静的照着海面,波光粼粼的水面偶尔传出海潮的声音,众妖们狂欢喧哗的声音隐隐约约。 海边,商衡和司马清悦并肩站着,看着那一望无际,黝黑深邃的大海,一袭白衣,一领红裙,相映成趣。 “你是不是想陛下了?”商衡轻声的问道。 “恩,出海已有数月,一路生死战斗,难得像今晚这样恬静,当初不告而别,现在想来是我太任性了,父皇一定担心极了。”司马清悦略带忧愁的说道。 商衡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一直没有问你,你是怎么知道倭岛有勾玉的?难道是刘三告诉你的?” “刘三?他也知道?”司马清悦摇了摇头道,“是穆贵妃,现在应该叫静乂,她告诉了我关于倭岛有勾玉的传闻,所以我当时就想帮你拿回勾玉,让你不再把我当成小孩子。” 商衡听了不禁苦笑道,“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成小孩子了?” “你老是指责我,还说不是?”司马清悦嘟着嘴道。 “师父对徒弟教诲,怎么能说是指责呢?”商衡反问道。 “什么嘛,我可不想你只做我师父。”司马清悦说道。 “当初是谁非要拜我为师的?我不收某人还不乐意。”商衡揶揄道。 “那我现在要改回来。”司马清悦双手叉腰道。 “背叛师门?那可不行,我鬼谷一门无此先例。”商衡笑着说道。 “哼!不理你了。”司马清悦鼓着腮帮子说道。 “好了,逗你呢,经历了那么多生死,我知道你想法,你知道我心思,有些话说出来就不香了。”商衡搂着司马清悦的肩说道。 司马清悦顺势靠着商衡道,“就你歪理多。” “你刚才说是穆贵妃向你透露的勾玉信息?”商衡问道。 “咋了?你还想着她呢?”司马清悦抬头问道。 “想什么呢?我在说正事,我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商衡微皱着眉头说道。 通过商衡的分析,刘三知道徐福的传说很可能不是什么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要通过刘三把这个信息透露给商衡。 而在发现商衡并未有所行动的时候,又通过穆贵妃把信息透露给了司马清悦,然后怂恿司马清悦出海,来迫使自己不得不来倭岛。 即便是司马清悦没去兴严寺,对方一定也会通过别的方式诱使司马清悦出海。 能指挥穆贵妃的只有慕容垂一个能做到,四处收集勾玉的也是慕容垂,跟自己有深仇大恨的还是慕容垂。那么慕容垂处心积虑的要让商衡离开中原,一定是有什么事怕受到商衡干扰,那么慕容垂到底想做什么呢? 商衡想了半天,仍然是不得要领。 “看来我们得尽快把倭岛的事处理完,我总觉得中原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展开。”商衡说道。 “是关于父皇的吗?”司马清悦最担心司马昱会出事。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事情涉及到慕容垂的话,那跟陛下未必会有什么联系。”商衡说道。 “那就好。”司马清悦眉头略舒道。 次日,商衡和司马清悦辞别了众妖,带着小黑直接飞向了大江山,苇原蛫男等人还在那里等待。 当看到商衡等人回来的时候,苇原蛫男立刻上前迎接,“先生、公主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听苇原蛫男的语气似乎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发生什么事了?”商衡问道。 “数日前,邪马台国的一支部队已经向青丘国出发了。”苇原蛫男禀报道。 商衡尚未说话,外面进来了一名武士,“先生,邪马台国主力已于昨日开拔,前往青丘国,由素盏鸣尊大人亲自领军。” “什么?他是怎么调动大军的?”苇原蛫男问道。 “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商衡问道。 “先生有所不知。”苇原蛫男向商衡解释道。 原来邪马台国的兵权分散在数个大臣手中,要出动大军必须要这几位大臣全部同意才行。 武士汇报说素盏鸣尊将八岐的一个头颅带了回去,让他一下子成为了邪马台国的英雄,威望空前高涨,那几个大臣不得已之下都交出了兵权。 商衡这才明白素盏鸣尊去抢八岐头颅的目的,原来竟是为了邪马台国的兵权,这心机也是够深的。 “看来我们也要立刻前往青丘国了。”商衡说道。 “好,我立刻去做出发准备。”说着,苇原蛫男就要出去。 “等一下,我看你的那个犄角用起来很不顺手,你把它给我,我来把他炼成你善用的兵器。”商衡叫住了苇原蛫男。 苇原蛫男将那段犄角交给了商衡,只见商衡拿出了星辰石,用星光之火的法术催动了星辰石内储存的星光。 星辰石上激射出一团火焰,将酒吞童子的犄角包围在中间一刻不停的煅烧着。 “这是太阳晶石?”苇原蛫男瞪大眼睛惊道。 第九十六章 缠向城之变 商衡正全神贯注的注意着火焰包裹的犄角,无暇与苇原蛫男说话。 司马清悦听到了苇原蛫男的惊呼,“你说什么?这就是太阳晶石?” “是的,我曾经在神宫中的神台上看到过,不过那块太阳晶石比这块大多了,而且女王使用光之力好像跟先生不太一样。”苇原蛫男说道。 “哪里不一样?”司马清悦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先生的光之力比女王的要精纯多了。”苇原蛫男说道。 好厉害的卑弥呼,真是个天才,商衡还是学会了“星光之火”后才会使用星辰石的,而她竟然能自行参悟并且使用,司马清悦不禁为卑弥呼感到惊艳。 正说话间,那犄角在火焰中分成了一大一小两段,并且逐渐变幻成一长一短两把刀的形状。 商衡看着差不多了,挥手一收,那火焰自行在空中消散,两把刀落在了他的手中,而星辰石的光芒已经黯淡了许多。 商衡将两把刀交给了苇原蛫男,“你可以拿去试炼一番,看看威力如何。” 苇原蛫男双手接过,转身出去了。 大约一刻钟之后,苇原蛫男满脸喜色的回来了,“多谢先生为我铸刀,此刀斩铁如削木,劈石如裂土,请先生为此刀赐名。” “既然已经是你的刀,自然由你自己起名才更得心应手。”商衡说道。 苇原蛫男想了想道,“这两把刀是杀了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后得到的,那这把长刀就叫做童子切安纲,这把短刀就叫做鬼切。” “童子切安纲?鬼切?”商衡在嘴里念叨了两遍,“好,这两个名字倒是极为贴切。” 随后商衡说道,“既然素盏鸣尊已经出发了,你们也立刻出发吧,到了青丘国不要入城,找地方隐蔽起来,千万不要被素盏鸣尊发现,等待我下一步的指示。” 苇原蛫男带人离开后,司马清悦向商衡问道,“我们不去青丘国吗?” “我们当然要去,不过在去青丘国之前我们先去找一个人。”商衡脸上现出神秘之色道。 “找人?谁啊?”司马清悦问道。 “卑弥呼。” 当商衡和司马清悦出现在都市尾菊面前的时候,这个胖子的嘴张的能够塞下一个鸡蛋。 “你们两位还活着?”都市尾菊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你巴着我们两个死吗?”商衡微笑着道。 都市尾菊定了定神后道,“素盏鸣尊带回八岐头颅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两已经死在出云了,为此我还大哭了一场。”说着,这家伙的小眼睛里还挤出了两滴眼泪出来。 “行了,我们都已经在这了,你就别演戏了行不?”商衡才不会吃他这一套,要论起老奸巨猾,商衡才是行家。 都市尾菊听商衡这么一说,立刻收起了浮夸的表情,正色道,“不知需要我做些什么,但请吩咐,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商衡微闭着眼睛道,“这件事有些难办,不过你要是替我办成了,这太政大人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都市尾菊一听,一对小眼睛中放射出异样的光彩。 数百年来,这太政大人的位置一直由难米家的人所把持,他都市家总是要矮难米家一头。这闹得都市家每一代家主都把当上太政大人,压过难米家当成头等大事。 可是这难米家好像有神灵护佑一般,每次都能在关键的政治站队中作出正确的选择,这使得难米家屹立了数百年而安然无恙,也因此朝中亲信无数。 而都市家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虽然朝中也有都市家的亲信,都市家也被称为朝中第二显贵,可是这第一第二的差距实在太大,比起难米家的势力来这是孩子和大人的区别。 至于朝中其他大臣,除了选边站以外,没有任何一条路可走。 “先生许下这么大的好处,不知要我做什么事?”都市尾菊不是那种容易被冲昏头脑的人,能保持朝中第二的位置不倒,权衡利弊是他的一项基本技能。 “帮我见到卑弥呼女王。”商衡说道。 都市尾菊眉头一皱,忖度了一番后道,“我若能帮你,那自然是义不容辞,可是这件事恐怕我就无能为力了,不要说我,就是难米正宪也做不到,因为我们谁也没见过女王。” “你只要设法帮我进入神宫就行。”商衡说道。 原本按商衡的能力,进入神宫用不着这么麻烦,但是他第一天来到缠向城的时候就发现,神宫的外面有一道强大的结界,若是强行破之,必会引起关注。 “一直以来只有摄政大人才能进入神宫,所以神宫之外连守卫都没有,因为其他人根本进不去,所以请恕我实在无能为力。”都市尾菊脸上带有遗憾道。 商衡看都市尾菊神色,知道他并不是在说谎,想了想道,“那么素盏鸣尊是如何进入神宫的?” 听了商衡的问话,都市尾菊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突然眼睛一亮道,“我想起来了,摄政大人每次进入神宫都会带着一块令牌,但是这块令牌他一直都是随身携带,现在他带领大军出征,令牌一定不会在城里了。” 看来要想悄无声息的进入神宫是不可能了,既然这样那干脆就把事情往大了做,商衡迅速想出了第二条方案。 “今晚难米正宪家里会起火,你要做的是先控制城中军队,然后去难米正宪家中救火,至于难米正宪是被火烧死,还是被歹徒乘火打劫杀死,这只有等火扑灭后进行调查才知道了。”商衡说道。 “这……”都市尾菊担心道,“摄政大人回来必定会怀疑到我头上,那我不是就死定了?” “你要不这么做才是死定了,照我的计划行事,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商衡说道。 都市尾菊咬了咬牙道,“好,老子就拼这一把,请先生放心,我必定按计划行事。” 离开了都市尾菊后,商衡把小黑找了来,“小黑,我现在把星辰石和星光火焰教给你,今晚你需要做两件事。” 商衡如此这般的跟小黑交待了一番。 而司马清悦的任务是监视整个缠向城,防止计划出现纰漏,因为今晚的事情不能让素盏鸣尊知道。 入夜,整座缠向城寂静无声,除了终日明亮的神宫外,城中只有巡夜人星星点点的灯笼有些亮光。 都市尾菊焦急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能够确保在短时间内控制全城的军队。 就在都市尾菊像个豺狼一样来回游走的时候,猛的听到神宫方向传出一身巨响,随后就见到一条火蛇从神宫的位置直直的射向难米正宪的家。 都市尾菊立刻兴奋的大叫,“行动,快。” 说完,亲自带领一队人马前往难米正宪的家,将那里团团围住了。 “听我命令,凡是从里面出来的,无论是谁,一律格杀勿论。”都市尾菊杀气腾腾的命令道。 跟随都市尾菊的都是他的家臣和死士,他们直管执行主上的命令,根本不会管为什么,所以都市尾菊这是倾巢而出了。 巨响和大火把全城的人都惊醒了,一些官员打开府门,想要一探究竟,却发现门口已经站满了士兵。 都市尾菊一早就安排了亲信做好接管城防的准备,所以信号一响,这些亲信迅速杀了忠于难米正宪的军官,迅速接管了军队。 控制了城防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弹压朝臣,对于倾向都市尾菊的朝臣给予保护,对于倾向难米正宪的朝臣则进行监视,至于有异动的朝臣则直接就杀了。 神宫之外,小黑竟然架起一堆篝火烤起了鸽子,先前从数个大臣府邸中飞出几只信鸽,现在全数串在了他的烤架上,而那些大臣家里随后就冲进一群士兵,严格的按照都市尾菊的命令,格杀勿论。 “唉,要是有酒就最好不过了。”小黑一边烤着鸽子,一边自语道。 “嗖!”的一声,从神宫中飞出一坛紫竹酿落在了他的怀里,然后他又说道,“一个人喝酒真没劲。” “啪!” “哎呀——”神宫中又飞出个青铜杯砸在他头上,小黑吐了吐舌头,自斟自饮起来,再也不说话了。 神宫内。 “看来你成竹在胸了?”一名面容清丽的绝色女子坐在商衡面前,只是苍老沙哑的声音让商衡皱了皱眉。 “今晚之事只是临时起意,我来只是为了见你,至于外面的事情,顺手为之罢了。”商衡淡淡的说道。 “你是为了见我?你知道我是谁?”女子问道。 “头戴太阳金冠,手持太阳晶石权杖,除了太阳女神还会有谁?”商衡微微笑道。 “太阳女神?呵呵……”卑弥呼苦笑道,“如果她的子民们知道他们的女神终日被困在此处,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不知是何反应。” “看来我是来对了。”说着,商衡站起身向卑弥呼行了一礼,“师弟商衡,见过师嫂。” “你叫我什么?”卑弥呼奇怪的看着商衡道。 “徐福是我师兄,你自然就是我师嫂了。”商衡重新坐下说道,“你的声音怎会如此?” “这都是拜那魔头所赐。”卑弥呼向商衡讲起了曾经的往事。 第九十七章 卑弥呼 素盏鸣尊一心想得到邪马台国的王位,但是又不是徐福和卑弥呼的对手,便想出了借刀杀人和离间的计策。 先是暗中传信给天竺和尚摄摩腾,将妲己的行踪透露了出去,引得摄摩腾带人追杀妲己,在徐福为保护妲己与天竺和尚大战的时候,又引诱卑弥呼盗走长生不老药,导致徐福无法救治妲己而迁怒于卑弥呼。 而卑弥呼当时由于受到素盏鸣尊挑拨,加之又得到了太阳晶石,也就是星辰石,实力大增之下也不买徐福的账,又在素盏鸣尊的怂恿下与八岐达成交易,共同对抗徐福。 最后徐福与八岐两败俱伤,双双隐遁。 而卑弥呼在大战中失了伏羲鉴妖镜,自己又遭素盏鸣尊暗算,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卑弥呼没有正确使用星辰石的功法,需要借助伏羲鉴妖镜的能力才能使出星光火焰。失去了伏羲鉴妖镜,星辰石只能作为大型光源使用。 素盏鸣尊之所以一直没敢杀卑弥呼,是因为想从她这里得到星辰石的使用方法。因为太阳女神已经是邪马台国百姓心中狂热的崇拜对象,一旦得知素盏鸣尊杀了卑弥呼那他也就混不下去了。 虽然素盏鸣尊现在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但是杀光了百姓的话,他给谁当王去。 卑弥呼的话让商衡陷入了沉思,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是怎么伤的你?还有你的嗓子是怎么回事?” “我说是下毒,你信吗?”卑弥呼说道。 “以你的修为,什么样的毒能伤的了你?”商衡疑惑道。 “我不知道,如今我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卑弥呼的神情有些落寞道。 商衡走到近前,一指点向卑弥呼的眉心,输入一道真气进入她的体内进行探查,竟发现她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衰竭,经脉也已经大部枯萎,这是天人五衰之像。 什么样的毒能做到这一点?商衡自忖博览群书,却从未见到过有哪种毒能有这种效果。 就在商衡思索的时候,突然感觉有异,他输入卑弥呼体内的那道真气竟开始逐渐变成黑色,而且还顺着输入的通道向着商衡的手指逆袭而来。 按照正常情况下,输入对方体内的真气一般都会收回,这是因为不同功法的真气会产生相互排斥的现象,若是留在对方体内会对对方造成伤害。 但是此刻的诡异现象,让商衡大吃一惊,在没搞清楚真气变黑的原因前不敢贸然收回真气,他果断的切断了与输出真气的联系。 好在商衡应对果决,黑色的真气已经从卑弥呼的眉心出来,只差一步就会侵染到他的手指。 这是什么毒,好霸道啊,商衡心中不免有些后怕道。 商衡思索间,一眼瞥到正在外面大嚼着烤鸽子的小黑,心中突然一动,“小黑,你进来一下。” 小黑满嘴流油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半个鸽腿,见到商衡后,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先生找我来何事?外面已经没有鸽子飞出来了。” 商衡看着他的样子撇了撇嘴道,“你来替女王看一下她体内所中之毒。” “啥?我可不懂医术,哪能看毒啊。”小黑说道。 “让你看自有我的道理,你先看了再说。”商衡说道。 小黑走到卑弥呼面前,伸手在她头顶上方一罩,一道黑气从卑弥呼百会穴内进入。 商衡看到小黑的手法和放出的黑气,一直注视着的眼睛不由的微眯了一下,脸上现出了一丝阴沉。 小黑才探查了一会儿,突然迅速收功,倒退了三步,脸上惊魂不定,嘴里连连说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商衡一把抓住小黑,“怎么回事?你发现什么了?” 小黑指着卑弥呼,呼吸急促道,“是……是毒魔。” “什么?你说的可是魔帅之一,毒魔非毒?”商衡刚才已经想到了与魔族有关,但是没想到竟是七大魔帅之一。 “就是他,整个魔族之中只有毒魔热衷于用毒,其他人都不屑于此道。”小黑说道。 “你认识毒魔?”商衡问道。 小黑定了定神,说道,“我虽然没见过毒魔,但是我见过被他下过毒之人,都是呈现天人五衰的症状,而且无药可解,不过女王的情况有点奇怪。” 商衡追问道,“怎么了?” 小黑语气不确定的说道,“据我所知,以毒魔的实力不会让人活过一个时辰,而女王衰竭的时间已经持续了近两百年,这不像是毒魔的行事风格,不过有一点,毒魔所施之毒的威力跟毒魔本身的实力有关,实力越强则毒越强,实力越弱则毒越弱。” 商衡看向卑弥呼道,“师嫂对素盏鸣尊的变化可有过疑惑?” 卑弥呼听了商衡的话,陷入了沉思,她突然想到前不久素盏鸣尊吐血的事情,便向商衡把当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商衡已经知道酒吞童子是魔仆,也知道了魔仆的来历,而小黑又提到素盏鸣尊跟毒魔有关。但素盏鸣尊的身份又是卑弥呼的弟弟,而且在徐福统治邪马台国的大部分时间内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是邪马台国征战四方的得力猛将。 通过以上这些,商衡整理出了一个大致的脉络。 素盏鸣尊应该是在徐福回到中原的那段时间里被毒魔附身,由于起初实力不够强大,无法对抗徐福和卑弥呼,便用毒控制和影响卑弥呼,诱使徐福和卑弥呼开战。 而酒吞童子,也就是魔仆阿奴依是毒魔的手下,所以酒吞童子的被杀,导致魔仆契约失效,进而让毒魔受到感应。 现在卑弥呼中的毒越来越深,说明毒魔的实力在逐渐恢复。 按照卑弥呼的说法,毒魔是想要得到星辰石的使用方法,进而统治邪马台国。 但是商衡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大江山魔宫里的惨状一定是酒吞童子按照毒魔的指示做的。 而毒魔拼命想要获得星辰石的使用方法也一定另有原因,在这背后一定有个巨大的阴谋,只是商衡还没有想到。 难道这些是上古大战的延续吗?这些是否跟魔失踪前留下的那句话有关? “魔,无处不在!” 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意义?商衡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上古传说没有流传下来一丝一毫,自己也是从小黑的口中才知道了一丝半点。 原本商衡只是把小黑说的那些上古传说当成野史杂闻来听,现在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毒魔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都是精密计划好的,如果商衡和司马清悦没有来到倭岛,那毒魔的计划应该实施的非常顺利。 商衡和司马清悦的出现打乱了毒魔的计划,所以想出了借刀杀人的计策,妄图利用酒吞童子和八岐来除掉两人。 那么司马清悦得到信息来到倭岛,看来还真是冥冥中的天意。 这时,城中的混乱已经渐渐得到平息,都市尾菊的军队已经将依附素盏鸣尊的大臣和将领全部控制,现在和司马清悦一起来到神宫外面。 司马清悦让都市尾菊在神宫外等候,自己进入了神宫。 见到司马清悦进来,商衡把她引见给了卑弥呼,也把情况都跟司马清悦说了一遍。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司马清悦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问道。 商衡没有回答司马清悦的问话,转过头问小黑道,“所有为魔族做事的是否都会成为魔仆?” “是的。”小黑便将魔仆契约的情况给商衡说了一遍。 原来虽然所有的魔仆都签有契约,但这契约分为两种。 一种是魔契,由主人向自愿为魔仆者注入一道魔气,这就是建立契约了,这是单方面效忠的契约,大部分实力低下的魔仆都是签订的这种契约。 另一种是血契,由主人向自愿为魔仆者注入自己的一滴魔血,这是有条件的契约,主人和魔仆之间建立起感应,只有实力强大的魔仆才会获得这种契约,比如酒吞童子。 “清悦,你让小黑跟着都市尾菊挨个查验那些被控制的大臣和将领,凡确认是魔仆的一律格杀勿论。”商衡面色阴冷的说道。 “那么其他人如何处置?”司马清悦第一次见到商衡杀伐果决的一面。 商衡略一沉吟,说道,“你告诉都市尾菊,从现在起直到大鹪鹩王子归来前,缠向城由他全权管理,其他人怎么处理,由他自行决断,我要的是凡是小黑点出来的一个不留,若是漏了一个就让他跟他们一起去吧。” 司马清悦自小在皇族中长大,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当下出了神宫向都市尾菊发布了商衡的命令。 都市尾菊听了司马清悦的命令后,不禁面色一凛,肃然领命而去,小黑这时又变回了乌鸦状态,站在了都市尾菊的肩上。 “你让都市尾菊自行其是,不怕他为一己之私滥杀无辜吗?”卑弥呼见司马清悦出去后向商衡问道。 “借机报私怨自然在所难免,但是要他做事岂能不给些好处?而素盏鸣尊的事情已经快要超出我们能掌控的范围了,这个时候缠向城不能再生乱,所以用些雷霆手段是值得的。”商衡面色毫无波澜的说道。 卑弥呼幽幽的说道,“唉——若是两百年多前有你在,今天也不会如此局面。” 商衡盯着卑弥呼那绝色却充满伤感的脸看了一会了,说道,“你想见师兄吗?” 第九十八章 六色九尾 卑弥呼听了商衡的话,眼中突然放出异样的光彩,“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他还活着?他还好吗?他是不是还在恨我?” 卑弥呼声音急促,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那沙哑的声音让宣布完命令刚刚走进来的司马清悦不禁一阵心酸。 “师伯母,师伯还活着,只是他跟你一样,在地宫里面待了上百年。”司马清悦把实情告诉了卑弥呼。 “他还活着?那太好了,你们能带我去见他吗?”卑弥呼目光中充满着恳切。 司马清悦刚要答应,商衡抢在前面说道,“不行。” “为什么呀?他们原本就两情相悦,之前的矛盾也是因为毒魔和素盏鸣尊搞事情,这让他们见面说清了不就好了吗?”司马清悦不明白商衡为什么会反对,虽然她知道商衡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从情感上来说还是不太好接受。 “如果师嫂离开了这里,那缠向城就完了,师嫂已经是邪马台国百姓心中的太阳女神,是百姓的信仰,只要这神宫的光芒存在一天,就没有人能取代太阳女神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可一旦神宫光芒不再,百姓失去信仰,整个邪马台国就会崩溃。”商衡面无表情的解释道。 “那师伯母岂不是太可怜了,只能在这里每天受人膜拜,却永远失去了自由。”司马清悦神情落寞的说道。 “唉——”卑弥呼叹了一口气,流下了两行清泪,“这都是我罪有应得,走错了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看着卑弥呼心如死灰的的样子,司马清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悄悄的拉了拉商衡的袖子。 商衡轻轻的拍了拍司马清悦的手,说道,“师嫂不必如此悲伤,我去把师兄带来。” “可是他的身体……”卑弥呼眼中的兴奋一闪而逝,转而一丝担忧浮在了脸上。 商衡让司马清悦召来了小黑,他关照司马清悦保护好卑弥呼,又让小黑照顾好司马清悦,交待完了之后,便化作一道流光向纪伊而去。 商衡主动提出带徐福回神宫,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夫妻冰释前嫌。更重要的是当他知道了素盏鸣尊已被毒魔附身以后,就开始为青丘国担忧了。 毒魔作为上古魔族七大魔帅之一,实力绝对强大无比,再加上他现在手中又握有邪马台国的大军,青丘国绝难抵挡。 在与八岐交手时,从素盏鸣尊的一击而遁便可以看出,毒魔的实力比起自己来只高不低。单打独斗的话,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赢。 而青丘国的存亡牵扯了太多的关系,大鹪鹩的生死,妲己的封印,勾玉的下落,都要着落在青丘国,所以青丘国不容有失。 因此商衡来找徐福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玉藻前能及时前往青丘国先抵挡一阵子。 神武大殿依旧矗立,四周郁郁葱葱的密林让神武大殿更显神秘。 牌坊之下,商衡正要信步踏上台阶,突然刮起一阵狂风,无数的碎石向商衡席卷而来。 商衡见状,同样刮起一阵狂风,迎向碎石雨。 两股狂风相撞,形成了一道旋风,改变了碎石的方向,纷纷被卷向了空中。 突然,商衡脚下的土中伸出数条藤蔓,缠住了他的腿、腰和手腕,使他一时动弹不得。 “呵呵呵……”一阵娇媚的笑声传来,台阶上出现了一个娇柔的人影。 玉藻前步态袅娜的走下台阶,身后拖着九条大尾巴,比起之前多出了黄、绿、青三色,现在的九尾已经是六色了。 “不错啊,几日不见,你竟然精进了这么多,天生九尾的天赋果然强大。”商衡笑着对玉藻前说道。 “是吗?可你却毫无长进哦,是不是有了公主在身边就不思进取了啊?”玉藻前娇笑着说道。 “你说话什么时候能正经些啊?”商衡一边说着一边挣扎了几下,“赶紧把我放下来,我有急事要见师兄。” “想下来?自己想办法咯,我可走了。”说完,玉藻前转身就扭动着曼妙的腰肢,向台阶上走去。 商衡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可别后悔啊。” 说完,商衡两手各自一弹,分别出现了两道真气琴弦,随后在琴弦上拨动数指,几道黑色的音波打在柔软坚韧的藤蔓上,藤蔓纷纷应声而断。 玉藻前听到琴音的时候就知道商衡已经挣脱了藤蔓,刚刚转过身来,不想商衡速度奇快,已经到了她面前。 玉藻前正要发动法术,商衡已经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腰。 天狐一族的法术是通过尾巴来发动的,而后腰的尾骨连接处是他们的要害,制住了这里便可以使天狐一族无法发动法术,当然这一点没有多少人知道,即便是知道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此刻商衡制住了玉藻前的要害,使得她无法发动法术。不过这样一来,两人的姿态就显得有些暧昧了。由于靠得太近,两人的身体已经贴在了一起,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商衡本以为玉藻前会认输,可谁知道玉藻前竟然对着商衡一笑道,“这才分别几天啊?你就这么想我了?算了,反正我也不吃亏,就当便宜你了,谁叫我喜欢你呢?”说完竟把眼睛一闭,扬起脖子,摆出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商衡看着玉藻前的样子一阵无语,放开了她的后腰,径直朝着大殿内地宫入口走去。 玉藻前见商衡竟然直接走了,气的一跺脚道,“我就那么惹你讨厌吗?” 商衡头也不回的甩下一句话,“你再多玩会儿啊,青丘国快要没了,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玩儿了。” 玉藻前闻言一愣,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否则商衡不会专门来找自己父亲,不禁对自己先前的举动懊恼不已,赶紧快步的追了上去。 地宫内,商衡将来意向徐福说明,并且将当年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徐福。 徐福听完后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眼皮微微抖动,两滴浑浊的泪珠从眼角溢了出来。 玉藻前见状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商衡拦住了。 许久,徐福睁开了眼睛,“我随你去缠向城,只是我的身体已经经不住驭风飞行了。” 商衡看了看四周,指着徐福为自己准备的那口棺材说道,“如果你躺这里面应该不用受驭风之苦了吧。” 徐福看了看那口棺材道,“师弟果然是洒脱之人,行事皆不按常理,老夫便先试着睡一下吧,哈哈哈……” “什么?你让我爹睡棺材?”玉藻前微怒道。 “玉儿,自己的棺材提前睡一睡,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赶紧回青丘国,务必要撑到你师叔到来。”徐福对司马清悦说道。 “师叔?我才不要叫他师叔,他尽欺负我。”玉藻前噘着嘴道。 “无妨,玉姑娘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商衡摸了摸鼻子说道。 徐福笑着摇了摇头,在商衡和玉藻前的搀扶下躺进了棺材。 出了大殿,商衡对玉藻前说道,“素盏鸣尊,或者应该叫毒魔,实力强大,切勿主动出击,也不要硬拼,无论如何也要撑到我来,知道吗?” “你是在关心我吗?”玉藻前嬉笑着说道。 商衡没回答,用手指了指抗在肩上的棺材。 谁知玉藻前当做没看见,上前抱住商衡的手臂,“快回答我。” “是,是,是,赶紧走了。”商衡无奈的回答道。 玉藻前凑到商衡耳边道,“我一定会等到你来的。”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向青丘国而去,身后留下了一串娇媚的笑声。 回到神宫,卑弥呼看到商衡带回一口棺材,以为徐福已死,不禁悲从中来,正要大哭,被商衡止住了。 商衡将徐福从棺材中搀扶了出来,来到卑弥呼面前,司马清悦也扶着卑弥呼站了起来。 徐福伸出手,颤抖的抚着卑弥呼的脸,“苦了你了。” 卑弥呼同样伸手抚着徐福的脸,“是我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对不起。” “我都知道了,一切都过去了,没想到我们还有再相见的日子。”徐福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二人相拥而泣,看的司马清悦也是鼻子酸酸的。 徐福拿出了一面铜镜,交给商衡道,“这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伏羲鉴妖镜,此物对我夫妻已是无用,或许对你此次青丘国一行会有所帮助。” 商衡正要接过伏羲鉴妖镜,不想在一旁的小黑失声道,“这是镇魔镜?” “镇魔镜?不是鉴妖镜吗?”商衡和徐福都奇怪的看着小黑。 小黑说道,“不会错的,这就是镇魔镜。” 镇魔镜虽然名为镇魔,但实际上是妖族用来鉴别身份用的。 在镇魔镜下魔气无所遁形,可以准确的查出谁是魔仆,而妖族在镇魔镜下则会现出真身,若用于人族则不会有任何反应。 所以严格来说,镇魔镜是专门用来鉴别魔仆的。 不过上古妖族研究出将星光火焰和镇魔镜配合使用,竟然可以净化人体内的魔气,这样一来妖族就派人假意成为魔仆,完事后再用此法来解除魔契,不过对于血契是否有效就不知道了。 商衡听了心中一动,这样是否可以用来消除卑弥呼体内的魔气呢? 他把这个想法一说,结果徐福反对,卑弥呼赞成,这气氛竟一时僵住了。 第九十九章 青丘之战 许久,商衡向卑弥呼询问她是如何使用星辰石的,卑弥呼告诉他是用真气催动星辰石,逼出里面储存的星光,然后利用镇魔镜使星光聚集,最后将星光发射出去。 商衡向卑弥呼借了权杖,然后将神识集中到权杖上的星辰石上。 不一会儿,星辰石射出了一缕细细的火焰,并且那火焰似乎能随商衡的意识走动,商衡又释放出一段真气,将星光火焰包裹在其中。 这让卑弥呼叹为观止,她从未能如此精细的控制星光火焰。 商衡收起了神识,对徐福道,“师兄,我想我应该能消除师嫂体内的魔气了,你就放心吧。” 徐福虽然与商衡认识不久,但是对商衡的信任度却是极高的,现在见商衡主动这样说,相信他定是有了把握,便点头同意了。 在动手之前,商衡给小黑下了个任务。 他要小黑前往青丘国城外找到苇原蛫男,并且传达命令,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对素盏鸣尊的大军进行骚扰。 至于使用什么手段由苇原蛫男自己决定,目的只有一个,尽量拖延素盏鸣尊发动总攻的时间。 小黑走后,商衡将镇魔镜照向卑弥呼,一道柔和的光下,卑弥呼体内四处游窜的魔气都显现了出来。 然后商衡将真气包裹着星光向卑弥呼体内注入,那些魔气见到有真气进入,都欢快的向着商衡注入的真气扑来。 商衡用神识控制着真气,一点点的向扑来的魔气试探。 当魔气遇到了藏在真气内的星光时,犹如热刀切入黄油一般,纷纷消散,看来这星光极有效果。 只是卑弥呼体内的魔气太多,短时间内无法完成,而商衡又怕注入的星光太多而伤到卑弥呼,因此只能一点一点的来。 谁知这样一来竟整整花了三天的时间。 当最后一缕魔气被净化的时候,卑弥呼站了起来,虽然受损的五脏六腑已经无法复原,但是至少不会再恶化下去。 “余生虽然所剩无几,但终有你陪伴,我已经心满意足,万世长生不如一日相随,剩下的日子便由我来照顾你吧。”卑弥呼抱着徐福,在他耳边说道。 “好,我们终是能一起走到最后了。”徐福也动情的说道。 卑弥呼现在已经功力全无,她的真气已经全部被魔气转化,而她因为不愿屈服,所以魔气也无法使用,这些年也几乎跟废人一般。、 商衡将星辰石的正确使用方法交给了卑弥呼,这种不需要真气的法术,最是适合现在的卑弥呼,只要敌人不是太强,拥有了星光火焰,自保是没问题的。 商衡让司马清悦留下保护徐福和卑弥呼,虽然司马清悦一万个不情愿,但是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千叮万嘱让商衡注意安全,才依依不舍的目送着商衡化作一道流光飞向青丘国。 青丘城,是青丘国的都城,此刻城墙内硝烟弥漫,城墙外尸横遍野,城墙上下血迹斑斑。 大鹪鹩和彦山豊前率青丘国守军已经承受了邪马台国大军十数次攻击,城墙缺口了无数次,又加固了无数次。 每到夜晚,城外原野之上就成了寒鸦和野狗的盛宴,黑暗中那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犹如来自地狱的凝视,让双方值夜的士兵胆战不已。 素盏鸣尊在军帐中烦躁不安,连日的攻城受挫,再加上后勤辎重时不时的受到袭击,让他愤怒不已,已经一连杀了数名将领。 他已经没有了耐心,当今天白天得知隐岐诸岛的妖兵出现在他大军后方的时候,他知道依靠邪马台军队已经不可能再攻下青丘城了,所以他决定亲自出手。 天亮了,邪马台的大军出乎意外的竟然没有出现。城中众人都知道了隐岐诸岛的军队已经到达,所以纷纷猜测邪马台国要撤军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喊,“快看天上。” 素盏鸣尊悬浮在半空,浑身冒着黑气,背着双手,俯视着城头,“卑微的蝼蚁们,陪你们玩了几天就真的天真的以为能够抵挡我吗?” 天狐族的几个长老见状准备出手,玉藻前走了出来,“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我来吧。” 素盏鸣尊看到踏上半空的玉藻前,微微一愣,“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九尾天狐,本座还以为你们早就没落了。” 玉藻前俏脸寒霜的说道,“既然知道我是九尾天狐还不速速退去,否则为时晚矣。” 素盏鸣尊盯着玉藻前看了一会儿,笑了,“本座还以为真是九尾天狐呢,原来才六色,若你进化完成了,本座说不定直接转身就走,不过太可惜了,天狐一族今天要在本作手里绝种了,哈哈哈……” 说罢,素盏鸣尊带着翻滚的魔气向玉藻前杀了过去。 从素盏鸣尊的话里,玉藻前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否则的话天狐一族今天真的要绝种了,只希望商衡能快一点来。 玉藻前见素盏鸣尊直接就冲了过来,红色尾巴一闪,一道火焰迎了上去。 素盏鸣尊虽然狂妄,但是并不轻敌,虽然玉藻前只是六色九尾,但毕竟是九尾。见火焰袭来,一股魔气放出,形成了一道保护罩,将火焰尽数挡住,随手就是一道魔气激射而出。 玉藻前白尾再闪,一道防护壁挡住了黑色的魔气,可谁知素盏鸣尊的魔气像是有粘性一般,附着在防护壁上不断的侵蚀。 见此情形,玉藻前不敢任由魔气侵蚀,橙色尾巴闪动中,地面上那些无论是完整的还是残破的兵器,纷纷向素盏鸣尊飞去。 素盏鸣尊虽然被毒魔附身,但身体还是肉体,而不是毒魔自己的魔体,见地下无数刀剑兵器飞来倒也不敢大意,一道魔气犹如黑色匹练,甩向那些兵器。 一阵“嗤!嗤!”的腐蚀声过后,那些兵器都被化成了废铜烂铁,纷纷碎裂落地。 不等素盏鸣尊再次出手,玉藻前青黄两尾同时闪动,一道旋风夹带着巨石袭向素盏鸣尊,紧接着绿尾再闪,那些巨石上生出了一条条的藤蔓,犹如触手一般缠向对方。 一连串的进攻让素盏鸣尊一时手忙脚乱起来,终于明白自己这次轻敌了,心中杀死玉藻前的念头更盛,直叹当年魔体被毁,否则怎会把这些元素攻击放在眼里。 被玉藻前众多元素攻击围困的素盏鸣尊,突然仰天长啸一声,浑身魔气暴涨,然后在一团黑气中,身体形态发生了变化。 一个头生两角,眼睛血红,浑身绿色的怪物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随着怪物大手一挥,玉藻前的那些攻击瞬间就消失了。 随后,怪物双手向前一推,一股强大的魔气飞向玉藻前。 见魔气来势凶猛,玉藻前六色尾巴同时闪光,一道六色真气射出,与黑色魔气对峙在了空中。 这一下,纯粹就是在比拼法力。 六色真气和黑色魔气起初还能短暂的势均力敌,但是毒魔的魔气与其他魔族不同,毒魔的魔气能腐蚀同化真气,此消彼长之下,魔气距离玉藻前越来越近。 玉藻前为了顶住魔气的推进,只能不断的加大真气的投入,这样的消耗不是玉藻前所能承受的。 由于真气的大量消耗,玉藻前绝美的脸庞上血色尽褪,脸色苍白无比。 “嘿嘿嘿……”绿色怪物狞笑着,“天狐一族今天就要绝种了,去死吧。”说着绿色怪物加大了魔气的投入。 “毒魔,你高兴的太早了。”突然一道声音传来,让绿色怪物吃了一惊,只觉得身体一阵震荡,体内魔气一乱,紧接着一股强大的真气将魔气冲散,继而又轰在了他的身上。 绿色怪物被那股真气直接给轰到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玉藻前回头,一张她盼望了许久的熟悉的绝美的脸庞映入了她的眼帘。 “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商衡的声音虽然温柔但却充满了霸气。 玉藻前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随后便虚弱的晕倒在了商衡的怀里。 商衡抱着玉藻前落到城头,把她交给了天狐族的大长老,“照顾好她。”说完便一步跨出,再次悬浮在空中。 “我是该叫你素盏鸣尊还是毒魔呢?”商衡看着从坑里爬起来的绿色怪物道。 “好小子,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啊,素盏鸣尊那个废物算什么东西,本座正是魔帅毒魔非毒。”毒魔说完也是一步跨到了空中。 商衡看着毒魔冷冷的说道,“不管你是素盏鸣尊还是毒魔,伤了我的人必须死。”说完,袖袍一挥,一张真气幻化出的魔琴出现在面前,手指拨动,数道魔音袭向毒魔。 “魔音谱?”毒魔脸色大变道,“你跟琴魔是什么关系?” 商衡嘴角微微上翘,“你猜。” 毒魔对于魔音并不陌生,自然有应对之法,但是就在他全力迎击魔音的时候,背后却受到了重重的一击,吐出了一口鲜血。 毒魔回头一看,背后竟然又是一个商衡,却发出和魔音全然不同的频率。 “天音诀?”毒魔觉得今天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你跟伏羲又是什么关系?” 当年伏羲与琴魔以天音诀和魔音谱对决,他是亲眼见到的,可是商衡竟然能同时使出这两种绝学。 “你的废话太多了。”商衡面无表情的说道,紧接着便是两个商衡同时向毒魔发起攻击。 毒魔的脸上一丝狡诈的神色一闪而过,“这两招对我都无效。”说罢突然身体一沉,落回地面。 “毒魔,你上当了。”商衡微笑道。 第一百章 天照大神 “什么?”毒魔听到商衡这么说大惊道。 在毒魔上方黑白两道音波发生了相撞,形成了新的音波,对着毒魔直击而下。 “啊——”毒魔一声惨叫,犹如受到重击,整个人再次被压入了深坑。 商衡在上次对战八岐的时候发现了天魔两音相撞的结果,在心中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推演。 毒魔既然来自上古时代,那么无论是天音诀还是魔音谱,他一定都是见识过的,所以要对付他需要出奇制胜,这新的音波恰好起到了这个作用。 一击成功,商衡更有把握。黑白两道音波不断融合,商衡竟在与毒魔的对战中合成了超音波的全部音符。 真气幻化的魔琴发生了变化,形成了一张新的琴。商衡给这新产生的音波起了一个唯美的名字,叫做仙乐。 但是这仙乐在毒魔听来却是死亡之音,当下不敢与商衡硬抗,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化出了一团魔雾。毒魔在魔雾的掩护下,化作一道流光向缠向城逃去。 商衡见毒魔逃向缠向城,怕司马清悦等人有失,也化作一道流光追了过去。 逃到缠向城的毒魔又恢复了素盏鸣尊的模样,直接去了神宫,当他跨入神宫殿门的时候没有看到卑弥呼,却见到了一口棺材。 毒魔见到那口棺材大为惊异,以为卑弥呼已经死了,便想打开棺材查看。 谁知棺材刚一打开,里面就射出一道金光,将毒魔笼罩。 毒魔当即就觉得体内魔气运转滞涩,“镇魔镜?你们阴我。”毒魔怒吼道,转身就走。 谁知毒魔刚跨出神宫,迎面就是一道音波袭到,生生的将他再次打进了镇魔镜的金光之中。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商衡已经出现在神宫门外。 卑弥呼这时走了出来,将手中的权杖交给了商衡。 毒魔惊恐的看着卑弥呼,“你……你竟然恢复了?”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更多的呢。”商衡冷冷的道,随即权杖上发出的星光罩住了毒魔。 “你竟然也会用星辰石。”毒魔吃惊道。 商衡不再说话,猛的催动权杖上的星辰石,星光立刻变成了火焰,将毒魔困在其中焚烧。 烈火之中,毒魔忿忿的说道,“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魔,无处不在。” 说完,从素盏鸣尊的躯体内飞出一点黑光,迅速的向远方飞走。 商衡急忙去追,但是已经无影无踪。 后来通过小黑的口中得知,那飞出去的一点黑光是魔族的魔灵,类似于修者的元神,但是又比元神强大的多。 魔族没有轮回,魔灵若灭,除非由魔亲自出手,否则便是永远消失。 而要消灭魔灵,特别是魔帅这种级别的魔灵,以商衡如今的能力还做不到。 魔灵如果没有了魔体,想要重生则需要找到合适的宿主,所以有些魔帅会把魔体藏匿,只附身在宿主身上行事,这样虽然保住了魔体,但是也使自己的实力大打折扣。 毒魔的魔体已经在上古大战中被毁,好不容易在素盏鸣尊体内经营了多年,却遇到了商衡,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毒魔的魔灵已遁,留下素盏鸣尊的躯体被星光火焰焚烧。 素盏鸣尊重新获得了身体的主导权,此刻在星光火焰中痛苦不堪,一边痛苦不堪,一边跪下来乞求卑弥呼的原谅。 “姐姐,我知道错了,求你饶我一命吧。”素盏鸣尊哀求道。 卑弥呼脸上显出了不忍之色,对商衡说道,“师弟可否暂收火焰?” 商衡看向徐福,徐福看了看卑弥呼,叹了口气对商衡说道,“师弟先看他怎么说吧。” 商衡见徐福和卑弥呼都这么说,便收了星光火焰。 正在此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犹如进入了黑夜,整个缠向城突然沸腾了,百姓惊慌失措的在城中奔走。 “发生什么事了?”卑弥呼担心道。 商衡走出神宫,见到天上一片漆黑,太阳只剩下了边上的一圈光晕。 “啊——”神宫内传出了卑弥呼的惨叫声。 商衡回头见素盏鸣尊夺门而出,猛的一道真气打在了素盏鸣尊的腹部。 素盏鸣尊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神宫内,卑弥呼躺在徐福怀中,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半身白袍。 是素盏鸣尊趁众人被外面的乱象吸引,突然出手刺伤了卑弥呼。 商衡用真气封住了卑弥呼的伤口。 “外面怎么了?”卑弥呼虚弱的问道。 “是日食。”商衡已经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快用星光止住乱象。”卑弥呼气若游丝的说道。 商衡拿起权杖,飞上缠向城上空,在神识的催动下,星辰石光芒四射,将缠向城照的亮如白昼。 强烈的光芒让百姓们无法看清空中是何人,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那是太阳女神啊,大家快快参拜。” 这一声大喊,让愣神的百姓一下清醒过来,纷纷跪伏在地上,口中不住的祈祷。 过了许久,太阳重新从阴影中出来,商衡收了权杖回到了神宫。 卑弥呼的情形已经无力回天,常年的魔气侵蚀使她早已油尽灯枯,素盏鸣尊的那一刀终于让她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而徐福抱着卑弥呼也已是面如死灰,想来因为受到卑弥呼不久于人世的打击,也是大限已到。 “怎么办?”司马清悦焦急的问道。 商衡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传信给小黑,让他通知大鹪鹩和彦山豊前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回缠向城。” 说完,他又命人把都市尾菊找来。 不一会儿,都市尾菊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神宫之外。 “都市大人,立刻下令全城戒严,然后你亲自带兵往青丘国方向迎接大鹪鹩回来,务必保证大鹪鹩的安全。”商衡严肃的对都市尾菊下令道。 “先生,发生什么事了?”都市尾菊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女王被刺杀了。”商衡说道。 “什么?”都市尾菊还没反应过来。 “素盏鸣尊刺杀卑弥呼女王,女王重伤。”商衡又说了一遍。 “这……”都市尾菊说着就要跪下来大哭,被商衡一把拽了起来。 “在大鹪鹩回来之前,不得透露半点消息,否则你懂的。”商衡阴沉着脸说道。 都市尾菊心中一凛,向商衡行了一礼后立刻转身安排去了。 当夜,卑弥呼女王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第二日,当司马清悦再进入神宫的时候发现,徐福紧紧的抱着卑弥呼,一动不动,两人的脸上定格着幸福的笑容。 商衡进来,见到徐福和卑弥呼的样子,一句话都没有说,恭敬的向两人的遗体行了一个大礼。 当晚,都市尾菊带兵护送大鹪鹩和彦山豊前到达缠向城,就在他们准备入城的时候,突然天空大亮,将缠向城照的亮如白昼。 就在众人惊异的时候,天空之中传出了声音。 “太阳女神,造福百姓,泽被天下,今功德圆满,回归天界,晋为天照大神,当建神社,永世供奉,大神血脉,凡者为王,修者为祭,世袭罔替,凡有僭越,天下共讨,特颁神谕,以诏大和。” 随着空中的声音落下,天上的光芒也消失了。 这惹得缠向城的百姓议论不已,纷纷向着神宫的方向跪拜,口中喊着天照大神。 第二日,大鹪鹩在晋国公主的见证下,手持镇魔镜登基为王,接受臣民朝拜,同时彦山豊前就任神宫大祭司,掌管太阳权杖,改国号为大和,苇原蛫男和都市尾菊分别成为了大将军和太政大臣。 商衡想出的这一招,彻底断绝了大和国所有觊觎王位者的念想,像都市尾菊这样的实权者即便知道真相,却也不改公然与神谕作对。 “先生这一招真是厉害,这样一来大和国再也不会出现政变了。”都市尾菊给商衡倒了一杯酒道。 “都市大人的这个太政大人,可是比当初难米正宪的权力要大的多了,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若有的话,或许我可以办到。”商衡微笑着看着都市尾菊道。 “哈哈,先生说哪里话,若非先生运筹,我哪有今日的权势,早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再进一步啊。”都市尾菊脸上堆着笑道。 都市尾菊可不管商衡是怎么想的,商衡的雷霆手段他已经见识过了。撇开他修者的身份不谈,想当初他可是只有和公主两个人而已,这才多长时间,竟然有了一大批人听从他指挥。 都市尾菊毫不怀疑,只要商衡愿意,不要说这大和国,恐怕整个倭岛都会是他的,对于这样的人,当他的敌人绝对会是一场噩梦。 “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可要我做些什么?”都市尾菊这句话绝对是发自真心的。 “这里的事情已经了了,不过我在倭岛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明日我便会和公主离开了,剩下的事我想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就好好辅佐大鹪鹩吧。”商衡说完,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翌日,商衡便跟司马清悦去了青丘城,玉藻前的伤势还是让他比较在意的。 落下云头,商衡和司马清悦刚进玉藻前的屋子,就见玉藻前满面春风的张开双臂迎了上来。 商衡偷偷瞥了司马清悦一眼,心里一阵暗骂,这小狐狸是不是故意的啊。 第一百零一章 天狐族 就在商衡以为玉藻前要上来抱自己到时候,却见她从自己面前滑过,一下子跟司马清悦抱在了一起。 惹得商衡心里一阵尴尬,不由的摸了摸鼻子。 “我听说玉姐姐受了重伤?这都好了?”司马清悦关心的问道。 “哪有受伤啊,就是消耗大了些。”玉藻前笑着说道。 “呃……那个,玉姑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商衡严肃的说道。 玉藻前见商衡的神态,收起了笑容道,“你说吧。” 商衡定了定神道,“师兄……已经仙逝了,你可千万要节哀。” 玉藻前的脸色愣了愣,旋即就回复了平静,“我爹原本就已经油尽灯枯,支持不了几日了,只是不想地宫一别竟成了永别。”说完,玉藻前不再说话,走进了里屋。 商衡向司马清悦使了个眼色,司马清悦也跟进了里屋。 这时有族人来找到商衡,“请问可是商先生?” “正是。” “我族大长老请您一见,说有要事相商。”来人说道。 “好,请带路。” 青丘城的中心是天狐族祖堂的位置,议事厅就在祖堂边上,商衡来到议事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一圈人。 议事厅的主位空着,那是族长的位置,那把椅子已经空了近两百年。 主位之下左右各有一张椅子,右边空着,左边坐着一位中年美妇,从位置的排列来看,那位美妇应该就是天狐族的大长老灵姬。 再往下左右各坐了三名长老,连大长老在内,天狐族总共七名长老。族中日常事务平时由七名长老各自负责,遇有大事则由七名长老共同商议,最终投票作出决定。 灵姬见商衡进来,立刻率领众长老起身相迎,“商先生力退素盏鸣尊,救青丘于水火,扶天狐于危难,灵姬率众长老拜谢先生大恩。”说着便与众长老向商衡行了一个大礼。 “在下师兄与天狐妲己族长颇有渊源,在下与玉姑娘也曾并肩作战,出手相助实乃份内之事,众位长老切莫行此大礼。”商衡还礼道。 灵姬将商衡让到主位右手空位坐下,“先生为我青丘解了大难,本应报答,只是我天狐一族如今式微,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今有一颗分神丹赠予先生,以谢先生想救之恩。”说罢,灵姬招了招手,有侍女拿上来一个盒子送到商衡面前。 商衡取过盒子,打开看时,只见盒中躺着一颗黑白两色的丹药,丹药之中隐隐有流光转动。 “不知这分神丹有何作用?”商衡问道。 灵姬解释道,“此物乃是当年女娲娘娘所赐,对敌之时服下,可将真身一分为二,相当于临时造出一个身外化身。” 再造一个身外化身?果然是好东西,商衡想道。 “如此,那便多谢大长老了。”商衡也不推辞,直接收下了。 灵姬见商衡收下了分神丹,再次行礼道,“先生,我等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若非我族实在无人能做到,也不敢劳烦先生。” 商衡微微一笑道,“可是要我相救族长妲己?” 灵姬脸上显出惊异的神色,其余长老也是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先生如何知道是这件事?”灵姬问道。 商衡笑道,“此事在我来倭岛的路上便已经答应玉姑娘了,便是大长老不提,我也会去做的。” 灵姬闻言大喜道,“那如此真是多谢先生了。” 商衡摆了摆手道,“大长老先不要急着谢我,妲己族长的情况可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当年她被封印在万年寒冰中时已经是重伤垂死状态,恐怕就是救出也未必能活得下来啊,对于这一点你们可要有心理准备。” 商衡的话让众长老都沉默了,当年的详情其实大家都不清楚,不过他们都不怀疑商衡所说的话,因为商衡没有理由来骗他们,但是这样一来却谁都不敢表态了。 就在众长老不知如何决定时,玉藻前进入了议事厅,司马清悦陪在她身旁。 “众位长老不用再犹豫了,无论结果如何,我一定要救出我娘。”玉藻前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几个长老都议论开了,“什么?妲己族长是玉藻前的娘?我们都没听说族长有后啊,大长老这是怎么回事?” 灵姬伸手示意大家安静,“诸位,玉藻前的确是族长独女,当年是徐福将她秘密送到我这里,为了安全,才隐瞒了她的身世。” “大长老可有证据?”有长老质疑道。 灵姬面色一紧,她还真没想到什么具体的证据,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商衡缓缓站了起来。 “诸位长老,这原本是天狐族家务事,轮不到我这个外人来插嘴,不过既然我接受了解救天狐族长的请托,不知能否容我说两句?”商衡说的很慢,但是语气中自然有一股威严透出,再加上大家都见过他的实力,一时没有人出声反对。 灵姬见商衡站出来解围,向他投出一道感激的目光,说道,“先生于我族有恩,有话但讲无妨。” 商衡向灵姬微微颔首,清了清嗓子说道,“据我所知,天狐族族长一脉都是天生九尾,不知是否如此?” 灵姬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先生请继续说。” “请问贵族中可有方法测试族人的天生本体?”商衡问道。 灵姬闻言眼前一亮,向商衡行礼道,“多谢先生提醒,我竟忘了用此方法,诸位长老以为如何?” 众长老对灵姬的话都没有异议,便一起来到了旁边的祖堂。 商衡被要求作为见证,也进了祖堂。 灵姬带着众人向天狐族历代族长牌位行礼,之后便从供台上取下一只形制古朴的盘子。 商衡看那盘子,发现那材质竟和渡难岛海底城城门的材质相似,看来这又是一件上古之物。 “此物名为还灵胎盘,任何人滴入精血,就能寻本溯源,显现出这个人初生时的状态。”灵姬向众人介绍道,因为还灵胎盘已经有两千年未启用,以致有些长老竟不知道族中还有这件宝物。 玉藻前上前,划破手指,向还灵胎盘中滴入一滴精血。 不一会儿,那滴精血被还灵胎盘吸收了进去,对着上空发出一道青光,然后从盘中跳出一只白色的小狐狸,甩着九条尾巴在青光之中奔跑,摇头晃脑的样子着实可爱。 “既然已经证明了玉藻前是族长血脉的身份,那么今日我等便在先祖面前尊玉藻前为少族长,若是族长最终仙去,便由少族长继任族长之位,诸位可有异议?”灵姬向众长老说道。 玉藻前的身份已经证实,众长老自不会再有异议,因为无论如何都解决了族长长期空缺的问题。 “大长老,把那位失忆的族人带来给我看看,或许能找到些有用的信息。”商衡对灵姬说道。 众人回到议事厅,不一会儿,那位失忆的族人被带了进来。 商衡看那位族人的状态,似乎没什么异样,口齿清晰,言语表达清楚,精神也不错,问他以前的事也都能记得很清楚,唯独问到前往芙蓉峰前后的事情时,竟是一片空白,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起初商衡在没见到这族人的时候,以为他是因为受到刺激才失忆的,现在看来更像是被人抹去了记忆,看来在芙蓉峰一定还有未知的存在。 灵姬告诉商衡,天狐族曾经试图用幻术来找到他的记忆,但是依旧是一片空白,幻术根本没用。 商衡取出号钟琴,用天音诀催动实意法,试图寻找这个族人脑中的记忆,结果在琴音进入对方脑中的时候遇到了强大的阻力,音波尽数被挡。 是封印?商衡皱了皱眉,收了号钟琴,再幻化出魔琴,改用专注穿透力的魔音催动实意法,结果魔音的低频音波在穿透封印的时候,封印竟会变换频率来化解魔音。 商衡此刻的脸色变的凝重起来,天魔二音均失效的情况,只有在与毒魔对战的时候出现过,而这个封印竟能对抗天魔二音,难道竟是毒魔下的封印? 众人见到商衡的神色,也不由的紧张起来,虽然他们不知道商衡发现了什么,但是从商衡的表现来看,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极为危险的事情。 商衡抬眼望到了众人的神态,不由失笑道,“诸位不必紧张,这位族人的记忆被人下了封印,我刚刚只是作了下试探而已。” 听商衡这么说,众人的脸色方才稍缓。 但是司马清悦和玉藻前两人深知商衡的性格,她俩知道商衡一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司马清悦用眼神向商衡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商衡微微的摇了摇头,既然天魔两音都无用,那司马清悦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商衡手中再次幻化出一张司马清悦没见过的琴来,这是商衡在对战毒魔时新领悟出来的仙琴,他打算用仙乐再试试。 琴音再起,这次改用仙乐催动实意法,原本发散的音波变成了一束,高频的超音波猛的传入失忆族人的大脑,那道封印无论怎么变换频率也变不出对应的高频,被仙乐穿透了进去。 商衡见到仙乐有效,迅速在失忆族人大脑中被封印的区域进行了记忆的复刻。 片刻后,琴音停止,商衡让那位失忆族人离开了。 “诸位,接下来你们将在琴音中感受到那位族人失忆部分的影像。”商衡提示道。 说完,商衡琴音再起,声调低沉而诡异。 众人闭上眼睛,感受着琴音所蕴含的内容。突然,众长老一个个脸上都显露出了惊惧的神情,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景像。 第一百零二章 灵族雪姬 琴音所展现的画面是一处充满熔岩的洞窟,洞窟之中是一片岩浆湖,湖中的岩浆不断的冒着气泡,每一次气泡的破裂都会带出一蓬火焰。 虽然大家看到的都是琴音的幻境,但是却仿佛能感受到那炙热的空气。 在熔岩湖的中心有一座小岛,岛上竖立着一座巨大的冰棺,在冰棺之中隐约有着一个人影。 就在众人想要看清冰棺中的人影时,从岩浆中冒出来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的头部以一双血色的眼睛,每个人都感觉到那双眼睛在凝视着自己,那种死寂的目光让众人感觉到极不舒服。 那双血色的眼睛突然放大,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然后就是一片空白了。 琴音到这里就停止了,因为剩下的部分大家都已经从失忆族人的口中知道了。 众人睁开眼睛,被环境中看到的情景所震惊,更是被商衡的神奇的琴音所震惊。 “诸位,芙蓉峰的情况都看到了,在那个封印族长的洞窟里面还有着未知的恐怖存在,所以我决定,这次的芙蓉峰之行由我独自前往。”商衡说道。 “你去哪我就去哪。”司马清悦反对道。 “我一定要亲自救出我娘。”玉藻前也不同意道。 “不要再说了,这事没得商量,你们两个谁也不许去。”商衡严肃道,然后转头又对灵姬说道,“还请大长老看住她们两个,此行凶险异常,那个黑影绝非善类。” 灵姬点头道,“先生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商衡苦笑道,“大长老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看住她们两个,别让她们偷跑出去,这两个古灵精怪的,当心别着了她们的道。” 说完,商衡走到议事厅外,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芙蓉峰而去。 “来人。”灵姬大声喊道,从议事厅外走进来了几个士兵。 “把她们两个带到我的屋子看管起来,在商先生回来之前,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放她们离开。”灵姬下令道。 玉藻前满脸焦急的神色,正要争辩什么,被司马清悦一把拉住了。 二人乖乖的被士兵押去了灵姬的屋子。 “清悦妹妹,你为啥不让我说话?”玉藻前不悦的问道。 “我问你,你会跟大长老动手吗?”司马清悦反问道。 “大长老从小将我养大,我怎么会跟大长老动手呢?”玉藻前说道。 “既然你不会跟大长老动手,那你说什么有意义吗?”司马清悦又反问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样干等?”玉藻前皱着眉道。 “别急啊,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司马清悦狡黠的笑道。 芙蓉峰是倭岛第一高峰,白雪皑皑的山峰耸入云中,山顶呈现出两层环绕状云层,看上去几如仙境。 从失忆族人的记忆中得知,那座洞窟的入口在山顶的巨大深坑中。因为预先知道了洞窟中藏有强大的未知存在,商衡不想打草惊蛇,便落在了山脚下,收敛了气息,步行上山。 循着山路向上,气温越来越低,脚下已经渐渐出现积雪,就在商衡接近环状云层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雪。 环状云层附近的风是一道道的旋风,根本就分不清方向。大片的雪花在风的带动下,形成了一个个雪花龙卷。 商衡突然发觉这些飞舞的雪花有异,因为那些雪花龙卷的移动方向竟然都是朝着自己而来。 难道是洞窟中的那个未知存在发现了自己? 商衡不敢犹豫,一步踏出悬浮在了空中。那些雪花龙卷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纷纷拔地而起,围向了商衡。 “玩儿风是吧?谁还不会了?”商衡轻笑道。 说着,商衡便两手一摊,手心向上,催动起身边的气流。 一股强大的龙卷以他为中心迅速的向四周扩散,那些雪花龙卷全部被同化,融入了商衡制造出的大龙卷之中。 龙卷全部消散了,那些雪花竟还飘在空中。下一刻,一片片雪花突然都凝结成一支支冰凌,如暴雨般向商衡激射而去。 “嗡——”琴音起,商衡撑起了玄龟虚影,这种程度的物理攻击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冰凌被定在了玄龟虚影上,一声震音之后,全都变成了冰渣,唏唏嗦嗦的落了下去。 商衡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袭击之人出现,就在他要落回地面时,一股寒流袭来,他周围的气温急速下降。 这还有完没完啊?商衡暗骂道,同时感受着寒流来的方向。 “总算找到你了。”商衡看着环状云层深处道,这时他的外袍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呵呵……躲在云层里面就行了吗?”商衡冷笑道,仙琴幻化而出,直接就用仙乐发出了高频的超音波。 正在此时,一阵地动山摇传来,遥遥的看到山顶有火光闪动,一道道烈焰冲击着环状云层,自己身边的寒气陡然消失了。 好一会儿之后,震动消失了,山顶的火光也不见了,而那两层环状云层中,有一层已经变淡了。 从云层中坠下了一人,看上去似乎受了伤,商衡见状立刻飞上半空接住了那人。 那是一位冷艳的美人,冰蓝的头发长及腰部,白瓷般的脸庞闪着冰霜的晶莹,尖尖的双耳显示着她不是人类,蓝色的衣裙罩着一层轻纱,光洁的赤足套着一对脚铃,蓝色的嘴唇紧闭,嘴角流下一抹蓝色的血液。 商衡落到地面,伸手贴在了女子冰冷的背上,一道真气输了过去。 很快,女子醒了过来,回头见到商衡,迎面就是一掌劈了过去。 商衡闪身避开这一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救了你,你怎么还要打我?” “放手,你这魔头,我非杀了你不可。”女子怒道,然而她的手被商衡紧紧的抓着,一时却挣脱不开。 “喂,把话说清楚行不行?从我一到这就一直都是你在动手,怎么还是我的不是了,我怎么就是魔头了?”商衡说道。 “你说你不是魔头,那我问你,你到这芙蓉峰来做什么?”女子问道。 “我是来救人的。” “还说你不是魔头?”女子说着,另一只手又打出一掌。 “还来?”商衡也来气了,一把又抓住了女子另一只手。 女子见双手被制,檀口一张,一股寒气迎面吹向商衡。 这是哪来的疯妇啊?商衡暗骂着,随即向后一个翻滚,避开了寒气,却也放开了女子的双手。 女子双手挣脱,立刻连续出掌,带着凌冽的寒气击向商衡。 “你还真是没完没了了是吧?”商衡怒道,说罢,迎着女子来掌便欺身而上,再一次扣住了女子的双手。 女子正要张口,突然山体再一次发生了震动,山顶的火光又一次向着环状云层冲击。 震动导致了积雪变松,二人脚下一软,一起从山坡上摔了下去。 震动再次停止,二人的姿态却一时变得有些暧昧,因为商衡此刻正压在女子的身上,而女子的双手还被商衡扣着。 “快放开我,赶紧起来。”女子怒道。 “不放,先把话说清楚。”商衡说道。 女子目光一凛,就要张口,商衡眼睛一瞪,附身下去堵住了女子的嘴。 这一刻,时间仿佛是停滞了,二人一下都僵住了。 两人的这时都说不了话,便用眼神交流起来。 商衡向女子挑了挑眉。 而女子眉头一皱,眼睛向一边斜了斜。 商衡又把眼一瞪。 女子先是翻了翻白眼,接着又眨了眨眼。 商衡放开了那女子,然后爬了起来,接着又向女子伸出手。 女子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爬了起来。 商衡尴尬的收回了手,“在下商衡,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灵族雪姬。”女子回答道。 “灵族?又是来自上古?”商衡在倭岛听到的上古已经够多的了,此刻倒也不觉得惊讶了。 “你还知道上古?”雪姬奇怪的看着商衡道。 “听过些传说,你在这做什么?”商衡问道。 “我是这雪山的精灵,你说我在这做什么?”雪姬没好气的说道,看样子对刚才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 从雪姬口中得知,凡天地元气充沛的地方,山川草木都有可能产生精灵,而灵族顾名思义便是精灵之族,乃是上古大族之一。 上古大战,精灵族死伤无数,而现在的天地元气又远没有上古时期充沛,因此精灵族早已经式微,能见到一个精灵已是很难得了。 芙蓉峰中封印着魔族七大魔帅之一,炎魔除秽。 峰顶的环状云层便是设置的封印,原本环状云层有九层,近万年来,炎魔不断试图冲破封印,经过日积月累,在刚才的两次冲击之后,现在只剩下了一圈环状云。 雪姬对商衡出手是误把商衡当成了来营救炎魔的人。 “那天狐族的人来此你怎么不拦着?”商衡问道。 “我又不是认不出妖族的人,他们非要进去找死,与我何干?我的任务只是看守封印而已。”雪姬语气冰冷的说道。 “我看这封印再有两次冲击就该毁了吧?到时候你怎么办?”商衡问道。 “我不知道。”雪姬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迷茫。 “如果我下去除掉炎魔的话,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商衡看着雪姬,眉毛上扬,嘴角微翘的问道。 “你吹什么牛?”雪姬白了商衡一眼道。 “你说这炎魔近万年总共破掉了八道封印,那说明每次必定是积聚力量全力攻击,那他今天刚刚破掉一道封印,也就是说现在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要杀他,现在正是时候。”商衡缓缓的分析道。 雪姬眼前一亮,对啊,现在的确是杀炎魔最好的时机,“那你想我怎么报答你?”雪姬小声道。 商衡凑到雪姬耳边道,“别想歪了,我一会会有两个朋友来此,一个人族,一个天狐族,你帮我照顾好她们,别让她们下去。” 说完,商衡便转身跃入了山顶的深坑。 第一百零三章 地底火窟 芙蓉峰顶的洞窟很长,曲曲折折,但大体是个向下的趋势。 洞窟之中岔道很多,不过商衡看过了失忆族人的记忆,能够记住大体的走向,其余的只要循着温度高的方向走就行了。 在洞窟中走了很久,商衡估算着下降的高度,应该已经到了芙蓉峰的地下。真不知道谁这么无聊,就不能把洞口开在山脚下吗?商衡这样想着。 直到商衡到达了中心位置才发现,原来这里的山石经过无数年岁的地火淬炼,已经形成了厚厚的晶体,这晶体坚固无比,想要打碎晶体,以商衡这种半仙的实力都做不到。 洞中的晶体反射着熔岩湖的火光,将整个空间照射的极为耀眼,从失忆族人的记忆影像中看不出来,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的天地元气竟比外面要充沛的多。 在熔岩湖边的晶体山壁下,长着一株红色的果实,红的与烈火一般,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商衡曾在《异闻杂记》上看到过这种果实的介绍,它叫做“地灵果”,拥有着极为狂暴的地火力量,同时也蕴含着极为浓缩的天地元气。 “地灵果”的生长条件极为苛刻,既要有充沛的天地元气,又要有极为精纯的地火煅烧,至少数千年才有可能结出果实。 这东西给司马清悦的话,怎么样也可以让她突破到三尸境了,商衡这样想着,伸手就去采摘。 就在此时,商衡感觉到熔岩湖中一阵振动,岩浆翻腾之中,一条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巨蟒窜了出来,张口就是一团火焰喷向商衡。 “我还以为是炎魔出来了,原来是条火蟒,正好给我送补品来了。”商衡笑着往侧边一闪,避过了这一击。 火蟒是守护“地灵果”的妖兽,此物与“地灵果”之间有着特殊的感应,只要有人动了采摘“地灵果”的心思,立刻就会被它察觉,并发起进攻。 而火蟒虽然生活在岩浆之中,但凡是蛇属,都是冷血动物,它的内丹刚好可以用来中和“地灵果”的狂暴特性。 商衡希望完整的拿到火蟒的内丹,便没有用琴音进行直接攻击,而是拿出了赤霄剑。 赤霄剑是所有蛇属的克星,无论是妖兽还是妖怪,赤霄一出,非死即伤。 商衡用琴音控制赤霄剑的攻击轨迹,渐渐的往洞窟通道方向后退。 他要把火蟒完全引出岩浆湖,他怕万一火蟒内丹掉进了岩浆的话,想再捞起来就麻烦了。 那火蟒见赤霄剑不断的后退,以为商衡不是对手,越来越兴奋,不知不觉的就追出了岩浆湖的范围。 商衡一见机会来了,依仗速度移到了火蟒的背后,堵住了它返回岩浆湖的退路,并且在岩浆湖上布下了方圆十丈的音障,若是火蟒想要强行进入岩浆湖,必定会受到音障的绞杀。 那火蟒见退路被堵,知道是中了商衡的圈套,当下狂暴起来。 “吼!吼!”狂暴的火蟒发出了一声声的怒吼,随后整个身躯弓起,像一支箭一样向着商衡弹射而来。 “来得好。”商衡暗自赞叹一声,召回赤霄剑,双手紧握,迎着火蟒就是一剑砍了下去。 “哧啦——”一声,火蟒坚韧的腹部被划开了一条口子,燃烧的血液飞溅了出来,仿佛下了一场流星雨。 商衡等火蟒血液流尽,取出了火蟒的内丹,又摘下了“地灵果”,一起扔进了芥子袋。 做完这一切后,商衡再次大量这篇岩浆湖,在湖中心的位置找到了记忆影像中显示的那座小岛,岛上的确竖着一座巨大的冰棺。 “这万年寒冰果然厉害,在这熔岩湖中近两百年都没有融化。”商衡感叹道,随后他便掠向了湖中心的小岛。 到了冰棺跟前,商衡终于看清了冰棺里面的景象。 一名美妇沉眠在内,眉眼中跟玉藻前有七分相似。商衡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女子,这毫无疑问就是玉藻前的娘,妲己。 看着这万年寒冰,商衡犯了难,他既要设法打开寒冰,还不能伤了里面的人。看来只有使用仙乐发出的超音波,来一点一点的击碎寒冰了。 这么大的一座冰棺,花费的时间一定不短,而雪姬所说的炎魔还未出现,假如因为碎冰而消耗过大的话,恐怕就很难对付炎魔了。 除非能把炎魔引出来,先把他除掉,然后才有时间恢复好状态再来碎冰救人。 这么大的一片岩浆湖,该怎么把炎魔引出来,特别是这家伙刚刚冲击了两次封印,现在肯定是躲在岩浆湖底恢复力量,轻易是不会出来的。 商衡跃向岩浆湖上空,盘膝而坐,幻化出仙琴,一道道琴音射向岩浆湖中,探测着眼膜藏匿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商衡感觉到了异样,湖底有个巨大的物体在移动,而且速度非常快,似乎在躲避着探测。 商衡想了一下,扔出了号钟琴,幻化出了一个自己,然后取出分神丹吞了下去,将自己一分为二,这样在岩浆湖的上空出现了三个商衡,同时向岩浆湖内发射琴音。 三道琴音从不同的方向定位着岩浆湖底的巨大物体,这下无论他怎么移动,都脱不开琴音的笼罩范围。 终于,底下的那个家伙忍受不了琴音的连续骚扰,开始向湖面上升。 三个商衡迅速的布成了三角形的位置,等待着大家伙的出现。 岩浆湖面的气泡翻腾的越来越密集,终于在某个位置,湖面向上隆起。 随着湖面隆起的越来越高,燃烧的岩浆纷纷掉落,一双血红的眼睛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红色的怪物,头上长着一对牛角,身后拖着一条尾巴,鼻孔下穿着一个鼻环,从鼻孔中喷出来的都是火焰。 魔族七大魔帅之一的炎魔除秽出现了。 “你是什么人?胆敢打扰本座休息。”炎魔怒道。 “杀你的人。”商衡说完就发动了攻击,一道道超音波从三个方向袭向炎魔。 “卑劣的人类,不讲武德。”炎魔大吼道。 “你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上一个这么说的已经死了。”商衡嘴上说着,手上却不断,超音波的攻击一道接着一道。 炎魔仗着魔体的强大,硬抗超音波的攻击,然后双手一挥,发出一道火环,袭向四周。 三个商衡同时放出玄龟虚影,挡住了火环的进攻。 但是炎魔连续释放火环,这使得商衡只能防守而无法进攻。 三个商衡立刻变换位置,形成了上中下三层,这样无论火环攻击哪一层,另外两人都能对炎魔发动攻击。 炎魔见火环无效,双手向岩浆湖面一拍,湖面上突然冒出三条岩浆火柱,从下方袭向商衡,逼的他只能朝下方再祭出玄龟虚影来抵挡岩浆柱。 这里是这家伙的主场,必须切断他跟岩浆湖面的联系,想到这,最底下的商衡连续释放音障,来阻断炎魔对岩浆的召唤,只剩两人对炎魔保持轮番攻击。 阻断了炎魔和岩浆湖的联系,这使得炎魔因为冲破封印产生的大量消耗无法及时补充,渐渐的处于了下风。 不过魔帅最引以为傲的不是他们的法力,而是那强大的魔体,炎魔不再使用法术跟商衡对攻,而是挥舞着双手玩起了肉搏。 因为炎魔体型巨大,这弥补了灵活性的不足,双手的攻击距离还是很长的,商衡不得不依靠速度优势,一边躲闪,一边攻击。 突然炎魔的动作慢了下来,仔细一看,在他的双臂上竟出现了一层薄博的冰霜。 商衡回头一看,雪姬、司马清悦、玉藻前都出现在了岩浆湖边。 那层冰霜正是雪姬所释放的寒气,不过显然雪姬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寒气释放起来显得很是吃力。 商衡摸出了“地灵果”和火蟒内丹,扔给了司马清悦,“吸收完了再来。”然后又对雪姬说道,“迟滞他一刻钟,给我点时间。” “玉姑娘保护好她们。”说完,三个商衡再次形成了同一高度的三角形位置。 商衡想到了天魔两音相撞出现仙乐的经验,打算如法炮制,让三音相撞。 三个商衡上升到了高于炎魔头顶的位置,同时发出天魔仙三音,就在三音相撞的那一刻,雪姬已经支持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炎魔挣脱了冰霜的影响,正要反击,头顶上方传来“咚——”一声巨响,抬头一看,一座金黄色的钟形虚影落了下来,将他罩在了其中。 这座钟形虚影正是三音相撞的结果,这是最高的一个音符,商衡称之为“黄钟”。 炎魔被黄钟虚影罩住,在里面不断的撞击着,试图击破虚影。 但是商衡竟然玩起了套娃,不断的有黄钟虚影落下,将炎魔罩的一层又一层。 炎魔每一次撞击带来的结果,都是受到更大的反震力,而他如果不撞击,同样无法摆脱那一层层的巨大振动。 然而,尽管炎魔在黄钟虚影之中已经萎靡不振,但是要杀他并不容易。 现在的商衡可以暴打炎魔,但是没有办法摧毁他的魔体,除非能让炎魔远离这岩浆湖。 司马清悦站了起来,此刻的气息已经比先前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已经稳稳的踏入了三尸境。只见她吹动碧寒箫,一道道寒冰气卷向炎魔,然而除了能在炎魔身上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外没有任何作用。 雪姬看着这情形,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来这是我的宿命,不过活了上万年,也已经够久了。”雪姬的话让司马清悦和玉藻前听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商衡,这万年来你给了我第一次的吻,我会记住你的。”雪姬突然对着商衡大声喊道。 商衡听到这话,脸色大变,“不要——” 第一百零四章 倭岛事了 雪姬浑身发出了耀眼的蓝光,整个洞窟的温度突然直降,燃烧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岩浆湖竟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冰面。 当蓝光亮到极致的时候,突然像一道流星一般向炎魔激射而去。 “混蛋!”炎魔一声怒吼,但是由于被黄钟虚影控制住,无法闪避,眼睁睁的看着蓝色的流星钻入了体内。 炎魔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体由内而外的快速被冻成了一座冰雕。 商衡见时机已到,手中猛的一握,口中大喝一声“爆!” “喀啦啦——”几声爆裂的声音,冰雕碎成了齑粉,一道魔灵迅速离开,飞出了洞窟。 炎魔死了,但商衡的活还没完,三个商衡转过身,对着湖中心小岛上的万年冰棺发出一道道超音波。 冰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被碎裂,经过一个时辰的攻击,终于将冰棺全部击碎。 里面的那个美妇没了冰棺的支撑,缓缓的瘫软下来。 商衡收了两道分身,及时落到小岛上托住了那个美妇。 洞窟中的温度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待那美妇的身体不再僵硬的时候,商衡输了一道真气进去。 那美妇缓缓的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美妇看着商衡问道。 “我是徐福的师弟,你可是妲己?”商衡问道。 美妇点了点头。 “娘——”玉藻前一下扑到美妇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司马清悦接替了商衡,扶着妲己说道,“她就是你和徐福的女儿,叫做玉藻前。” “徐福?女儿?”妲己定了定神道,“徐福他还好吗?” “爹已经去了。”玉藻前哭着道。 “唉——”妲己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悲伤,只是叹了口气。 妲己轻抚着玉藻前的头,“我是个不祥之人,爱上我的都没有好下场,商纣王,斑足太子,徐福,他们都是因我而死。” “娘,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来带你回家。”玉藻前说道。 “不,我已经走不了了,当年被封印的时候我就已经是濒死状态,冰封了这么久只是将我的时间暂停了而已。”妲己虚弱的说道。 突然,妲己封住了玉藻前几处经脉,九条尾巴全部显现出来,呈现出白、红、橙、黄、绿、青、蓝、紫、黑九色,各自散发着光芒,然后一指点向玉藻前眉心。 随着妲己真气的输入,玉藻前的九条尾巴也显现了出来,当她的六色尾巴变成九色的时候,妲己也停止了输入。 此刻的妲己更加的虚弱,美艳的绝世容貌现在变的极为苍老。 “娘,你这是为什么啊?”玉藻前抱着妲己,已是泪流满面。 “我本就时日无多,这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妲己无力的说着。 “商先生,司马姑娘。”妲己把司马清悦的手放在了商衡手中,“我知道你们两情相悦,有些事不要等到将来再后悔。” “师伯母……”司马清悦想要说些什么,妲己止住了她,“我活了数千年了,有什么是我看不出来的?” 然后,妲己又把玉藻前的手放到了商衡另一只手里,“商先生,玉儿就托付给你了。” 最后,妲己又将玉藻前和司马清悦的手握在了一起,“你们会是好姐妹的。” 商衡和两女相互看了看,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妲己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勾玉,交给了商衡,“这是徐福从中原带来的,除了有移山之力外,我始终没有研究出还有什么秘密,我想你可能会知道,我就把它交给你了。” 说完了这一切,妲己挣扎着坐起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阵闪光之后,化成飞花飘向了空中。 商衡和两女一起跪下,朝着空中的飞花拜了下去。 出了洞窟,又到了雪山顶上,一直等在这里的小黑迎了上来,落在了司马清悦的肩膀上。 因为知道了洞窟里面有魔帅在,小黑死活都不肯进去,魔族的等级制度是刻在骨子里的,司马清悦便让他在外面等候。 商衡拿出那块勾玉,发现上面还没有字,说明这块勾玉尚未被人激活。 “我们回去再打开它吧。”商衡说道,在这里实在不安全。 三人纵身而起,化作三道流光,飞向了青丘城。 玉藻前的房内,司马清悦和玉藻前分别护法,大门口由小黑守着。 商衡拿出了妲己交给他的那块勾玉,对着玉眼开始注入真气。 有过之前的经验,这次的速度很快,一方面也是现在的商衡已非昔日的商衡可比,体内真气的储存量也是以前的数倍。 所以这次只消耗了商衡两成的真气,便已经激活了勾玉。 勾玉散发出棕色的光芒,上升到半空,意料之内的又是一段影像。 这是在一座地宫之内,看起来像是通往祭台空间前的一段通道,这里的通道不像祭台前那样黑雾缭绕,能见度还是很高的。 乍一看,这里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也看不出什么机关消息之类的东西。 但是往上一看,便是商衡也觉得头皮发麻。 原来在通道的上方挂满了八卦铜铃,密密麻麻,一层一层。 接着就来了一伙蒙面的黑衣人,这些人似乎像是盗墓的,正向通道走去。 商衡见过了通道后的影像,那里除了无数的尸体外就是一把剑放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几个黑衣人很可能是误闯到这里的,不过商衡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没命了。 八卦铜铃,一个可以发出八个音阶,这里成千上万个铜铃,层层叠加下,估计低频音波和高频音波都能发出来。 一般人可是没有什么能力来抵挡这种音波的,因为正常情况下这两种音波是听不见的。 果然不出所料,影像虽然没有声音,但是从那几个黑衣人的表现来看,他们个个都捂着耳朵东倒西歪,最后全部都七窍流血而死,显然是被震碎了内脏和大脑。 这里的影像内容不多,但是透露出的信息是很有用的。 假如没有对付这个铜铃阵的方法的话,进去绝对是凶多吉少。 哪怕商衡是音波攻击的行家,也未必能在这铜铃阵中全身而退。 看到铜铃阵的原理,让商衡突然想到了音波叠加的问题。 他仔细回想自己新创出来的音波攻击的产生方式,发现每次都是利用音波相撞来创造出新的音符。 这次与炎魔大战,若不是靠分神丹和号钟琴能弄出三个自己的话,根本不可能创出黄钟这一招。 可是这不可能每次对敌都弄出三个自己啊。 商衡想得有些出神,猛一抬头才发现影像已经放完了,勾玉被司马清悦拿在手里。 “这里面有移山之术,输入真气便可以查看,玉姑娘可以试着修习一番,清悦你见过如何打开驭气疾风术,可以帮助一下玉姑娘。”商衡说道,“我需要推演一下后面的音波攻击。” 司马清悦和玉藻前离开了。 商衡用真气幻化出天魔仙各自最高音的一根弦,三音同时拨动,然后控制在同一方向上,因为有过幻化黄钟的经验,在试了几次后,很快就弄出了黄钟虚影。 但是要想再提高频率却是做不到了,最后商衡确定黄钟已经是最高音。 无法提高了?那如果降低呢? 商衡再次推演,经过多次的试验,发现将黄钟的音减弱三分之一后,出现的音波竟然带着肃杀之气,音波自然幻化成一把刑刀。 “万物就死,气林林然,草木盛满,阴将始刑。”商衡口中念道,“这招就叫林钟吧。” 但是当他将林钟之音再进行减弱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如何减弱都无法产生有用的音波了。 想了想,商衡只能暂时放弃。 黄钟和林钟,一困一杀,暂时先用着吧,机缘未到,贪多无益。 商衡并不是固执的人。 闲来无事,商衡开始想着天狐一族的未来。 大和国在大鹪鹩和彦山豊前的统治下,已经表现出越来越强的攻击性,倭岛最终都会归于一统。 天狐族不是人类,即便青丘国投降了大和国,但是要想人妖共存是不可能的。 天狐族生性不喜争斗,长此以往势必对天狐族不利。 “看来要建议他们搬家了。”商衡已经想好了天狐族搬家的地方。 东海的渡难岛无人居住,距离这里有两千里之遥,不会受到倭岛统一的影响,孤悬海外的安全性还是很高的。 商衡隐隐觉得那里的海底城冥冥中可能跟自己会有些联系,提前让天狐族去占据那些岛上遗迹,或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而自己和司马清悦离开中原已经快要一年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最起码司马清悦和司马昱父女间分开的也够久了,老是跟着自己游荡在外也不是个事。 司马清悦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商衡很清楚,时间越久,她的思乡之情越是强烈,只是因为倭岛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才让她有所冲淡。 现在此间事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想到这,商衡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