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引领修仙圈潮流》 第一章 蛮横小姐 “莫霏羽死了?” “听说是淹死的,平日里那般嚣张跋扈的,真是活该。” “淹死的?这般无能到淹死的人,咋们整个奇艺城除了那个废柴小姐,只怕也寻不到第二个了吧。” 奇艺城的大街上,百姓交头接耳地小声嘀咕着,虽说是日常的八卦闲聊,可那声音小到只有附耳之人才能听得清楚。 似乎这次八卦的主角是个极其不好惹的角色,亦或者说,莫府是他们寻常百姓开罪不起的,就是心中再激动,嘴上的声调还是克制地控制在了耳边之人听到的程度。 然而,此时的莫府也正如同百姓说的那般,正筹备着丧礼。 莫府全府人已然换上了丧礼的麻布衣衫,使人震惊的是,府中之人的脸上丝毫没有哀痛的表情。 就连棺材前的贴身丫鬟姝荷,在给棺材里边的容颜涂上最后一抹胭脂色时,非但毫无悲痛,反而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李管家,小姐已然上妆完毕,是否……” 姝荷尽管再欣喜,在转身之后哀伤地垂下了头,她不敢将后话说全,等待着李管家的示下。 她深知李管家是忠心的主,面对小姐的死他免不了心伤,可对于经常遭到小姐无端打骂的她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李管家上前看了看,眼中不禁泛起了泪光,他是看着小姐从一个奶娃娃长成了这般大的姑娘,他这把老骨头都没埋入黄土,小姐她正值花季怎么就先行一步了呢? 还有老爷也真是的,阁里什么急事非得在这日前去处理。 依他看,小姐之所以那般蛮横,不过是想忙碌的老爷可以多陪陪自己罢了。 他踉跄了一下,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往门外走去,皱眉吩咐到:“且等老爷回来再……” “啊……” 一阵惊慌失措的大喊声顿时响起,灵堂众人纷纷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才一眼便已然被吓得双脚往后退了几步,有的甚至面朝那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管家正欲责骂下人扰乱灵堂,当他转身之后,刚开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 “小……小姐?” 最为震惊的当属被棺材之中的青衣少女抓住了手腕的姝荷,被吓得全身抖动的她,张着上下颤动的下巴,磕磕绊绊地对着不知何时起身的青衣少女说到: “小姐,你……可……可是对这个妆容不满意?” “本阁主本就貌美如仙,无论何种妆容也定然是相宜的。” 青衣少女说得轻声细语、极为柔和,一双杏眼朝着惊慌却不敢乱动的众人只瞧了瞧,众人后背顿觉一阵寒冷的阴风刮过,一个个的纷纷磕头如捣蒜,更是未曾留意自家小姐口中的“本阁主”三个字,全部心思都在自家小姐的鬼魂回来的目的的上边。 李管家已然激动得亲自跑去通知老爷小姐没死的好消息了,府中没了拿主意的,此刻的姝荷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中却是更加确信了自家小姐是不满意妆容了,那只隔着衣袖的手心直冒冷汗。 “请小姐饶命。” 小姐? 青衣少女很快便发现了端倪,放开了姝荷便起身缓步往灵牌前走了过去。 “莫霏羽?” 她一字一句地柔声念着灵牌上边的字,有些微颤的手顺着额前缓缓摸到了下巴——真不是她的脸。 一股嫌弃感涌上了她的心头,眉头一邹,终于凌厉地说到:“镜子。” 果然,小姐真的不满意。 姝荷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胆战心惊地去取了小姐最为喜爱的镜子过来,那青衣少女挑起手指拈起了镜柄,只看了一眼镜中的容颜便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她还当是自己没死,没想到是重生到了别人的身体。 最为要紧的是,这个天真又甜美到腻了的长相,与她之前的高冷气质一比,跌落了何止十八层地府呀,简直就是昨日天上今日地下好吗。 她无奈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咬着被那容颜甜得一阵发麻的牙,歪头白了屋顶一眼。 老天爷是故意要再气死她一回的吧? 然而,铜镜的破裂声如同姝荷的心一般,被吓得七零八落的,也和众人一般只管跪地磕头,等待着这个蛮横小姐的吩咐。 青衣少女看着动不动就跪地的众人,终于接受了现实,说到: “本阁……小姐,方才不过是活动活动手腕罢了,又不是鬼来锁魂,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与活着相比,就算是没了她曾经引以为豪的容颜似乎也没有那么气了。 因为只有活着,她才能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灵堂中,刚刚还沉浸在自家小姐鬼魂索命的恐惧之中的众人,在听到青衣女子说他们可以走后方才稍稍安下了心。 他们宁可在小姐的鞭打下活着,也不想此刻就与阎王爷见面,这一点他们还是很拎得清的。 别管小姐是不是鬼魂,能离开这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就说明小命保住了。 于是,众人便像逃难一般快速地往门口撤了出去,诺大的灵堂之中很快就只剩下了姝荷在颤颤巍巍地站在她的身后。 青衣女子斜眼瞥了地上的碎片一眼,一边不急不慢地往门外走去,一边说到:“花纹甚是粗糙,本小姐要出去挑个更精致的。” 姝荷看到那个迎面往阳光走去的青衣女子,已然做好了对方在接触眼光的一刻,露出鬼一般狰狞模样的准备了。 虽说她并未曾见过真正的鬼,可青面獠牙、面容扭曲的可怕画面已然落入了她的脑中。 于是,当那青衣女子用手挡住阳光回头的刹那,她总归忍不住喊出了声。 “啊……” 她只是淡漠地看了大惊小怪的姝荷一眼,阳光透过她兰花指的指缝落在白皙的脸上,微微蹙眉不急不慢地说到: “你是等着本小姐拿伞来撑你不成?” 这全身上下她唯一还瞧着顺眼的便是这白皙的皮肤了,若是晒成黄花一般的蜡黄色,可真真是煞风景了。 而这一幕在姝荷眼中却是成了自家小姐真的活着的证据,一边应了一声跑去取伞一边心中抱怨着。 祸害能不能遗留千年她不知道,反正她家小姐都断气了还能活过来,以后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奇艺城的大街上,一架马车垂着的珍珠幕帘,在马车行驶的晃动下如同一串串滴落下来的雨滴,断断续续地敲打出了一首急促的曲子。 在奇艺城谁不知这架珍珠幕帘马车的主人就是莫霏羽,可莫霏羽已然逝世,这突然出现的马车着实将他们吓得不清。 有觉得是莫右阁主命人开到城外烧到阴间给莫霏羽的,更有甚者直接怀疑是莫霏羽的灵魂归来,乘车游玩来了。 顿时,本就热闹的街道上,那些被吓得差一丁点便魂飘的百姓,硬是退退躲躲地给那马车让出了一条极为宽敞的路。 青衣女子掀起车帘子,看到的正是百姓这惊慌失措的一幕,简直就和避妖怪一般,恨不能同那些灵兽一般,可以插上翅膀溜走。 “本小姐以前是杀了他们的灵兽还是灭了他们满门?” “启禀小姐,你没有。是因为……” 毕竟是小姐的痛处,姝荷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瞧了一眼小姐的眼色,深知小姐对说谎的下人从来都是不曾留情面的,生怕自己日后遭殃,便如实地说到: “是因为小姐你贵为莫府的小姐,不仅修炼毫无进展,还经常看心情去各大商铺胡乱砸东西,他们碍于老爷赔了银钱、又畏老爷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可大多商铺的老板敢怒不敢言。故此,他们在见到死而复生的小姐之后,自然如同往常那般畏惧三分。” 她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姝荷还老老实实地回了她的话,心中已然猜出了她失忆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将她想知晓的都一一说了出来,就像是回答考题一般既认真又专注。 看来,姝荷能成为无理又蛮横的原主贴身丫鬟也在情理之中。 “畏惧三分?看来本小姐以前是相当地蛮横呀。” 说完,她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面无他事地拿起了一旁的团扇,心里却如同浪潮高低起伏。 出门之前她因嫌弃那一身衣衫是在棺材中躺过的,便换了身衣衫才出的门,并未见腹部部有任何淤青。 可此时,她腹部却如同被针尖刺痛肠胃一般,针刺感一阵一阵慢慢地朝她涌来。 青衣女子一边思索着,一边用指腹聚集术法,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腹部。 这看得一旁的姝荷满脸疑问,小姐听到这般言语却不打她,还说出了自己蛮横的大实话,如此安静的模样还真是少见。 这不禁让她怀疑,眼前之人还是那个动不动便打骂下人的小姐吗? 青衣女子揉着腹部的手很快便接过了另外一手的团扇,就好想方才她只是整理了一番腰间的腰封似的,心中惊了起来——这分明是中了千斤坠的“后遗症”呀。 看来原主并不是姝荷所说的那般是跳湖自杀的,而是被人谋害的。 这个人还真是打得一手的如意算盘呀,算准了千斤坠在半个时辰后,便不会在身体中留下任何术法的痕迹,而一直沉到水底的原主解不开千斤坠,刚好死无对证。 就算原主被能够解开千斤坠的修仙高手救起,也得一连几日都承受这皮肉之苦,而原主依旧没有任何证据指认罪魁祸首,还真是无论死没死成,想伸冤都皆是无门可伸呀。 不过,既然她重生过来了,从此刻起莫霏羽也是她了,她定然不会让那些人好过的。 第二章 暴躁的红衣男子 莫霏羽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将看向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向姝荷眨了一下眼睛,继续说到: “连出个门都有人不辞辛苦地前来瞧上一眼,总该不会是惦记着本小姐爱吃糕点,上赶着当本小姐的狗腿子去买上几块过来解馋的吧?” 姝荷已然习惯了自家小姐突如其来的脸色,这般明显的暗示下她已然会意。一面吩咐小厮缓慢而行一面顺着车窗瞧了一眼,瞧见一张熟悉的脸孔后,立刻让小厮在拐弯处停了马车。 “小姐要的糕点,奴婢这就去买。” 莫霏羽手拈着团扇的扇面,用扇柄轻轻地掀开了马车帘子的衣角,闭起了眼睛抬起鼻子轻轻嗅了嗅。 似乎是确定了什么,终于睁开了那对与她极为不符的清纯眼眸,得意一笑说到: “哪儿的熏香卖得最贵,本小姐要去挑上几个……去送礼。” “掌柜的,你这手里端着的可是用竹子炼制的香?” 人未到声先到,掌柜闻言转身,正欲对这位嗅觉极佳的女子称赞一番,可当他见到那人的容貌时,皆与店中众人一般被吓了不轻。 手中刚装上锦盒的香眼看着就要跌落在地,莫霏羽指尖不自觉地结印后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一个转身便眼疾手快地上前弯腰接稳了盒子,正欲将那盒子还给掌柜,一股强横的术法生生地拦在了她的手腕上。 若不是看在那是她最爱的冷竹香,她是定然不会出手的。 虽说这个人的术法在她之下,可莫霏羽终归是术法低微之人,若无必要她是不会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高深术法的。 莫霏羽冷眼看着盒子被那股强横的术法牵引而去,可该演的戏还是得做足呀,于是,她惊喊了一声。 “呲……” 不过,她的手腕确实被勒得挺狠的,一条红痕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清晰可见。 “这盒香不是你可以觊觎的。” 一个如同他强横术法一般,横行到这些人都入不了他眼的声音高声响起。 掌柜的连忙越过众人对那个尤为扎眼的红衣男子赔不是:“是草民没有拿稳,有错在先,还请纪王爷恕罪。” 众人早已被还活着的莫霏羽吓得不轻,为了避风头纷纷离去了,更是在掌柜的话中知晓了这个红衣男子是当朝的王爷,也都拔腿就走。 莫霏羽见状,却极为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萧林奇将那小盒子端在掌心之中,大步流星往前跨来。 莫霏羽见他气焰嚣张,骨子当中要强的她自然不服,回怼到: “竹子清冷,可你却一身红尘俗世的张扬,本小姐实在是想不出你喜爱这冷竹香的缘由,本应相悖却偏偏如此喜爱,岂不可笑?” “本王喜爱何物与你何干。” 萧林奇被气得剑眉都要出鞘了,然而,在见到顶撞自己的女子是莫霏羽时,却大笑了一声。 “我还当是谁敢来挑衅本王,原来是一厢情愿不成,改为投河自尽博取本王同情的莫小姐你呀。” 莫霏羽冷冷地朝着屋里仅剩的几人狠狠地刮了一眼,他们顿感后背一凉,便麻溜地出去避风头去了。 这时屋中仅剩他们两人,可萧林奇话一出,那些听墙角的百姓纷纷忍不住八卦的心开始了议论纷纷。 “什么?难道说当日拒绝了莫小姐的人是王爷?” “我就说嘛,依那蛮横小姐的性子,若是看上了那家公子还不直接抢走,原来是抢不走才闹了投河自尽这一出呀。” “就是就是,依我看呀,莫小姐假死说不定就是为了让王爷内疚,好逼迫王爷娶了她。” 莫霏羽捏着手中的团扇,面上满是不在意,可心中却怀疑起了施展千斤坠的是这个脾气暴躁的红衣王爷。 想到投河自尽,她眉头紧了紧,一双杏眼才开始审视起了这个红衣王爷。 只见他身形修长,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双目锋利且凛冽,极具攻击性的脸被皮肤的白皙削弱了几分凌厉之感,再配上一对入鬓的剑眉,火爆的脾气倒是像极了那一袭红衣。 看得她忍不住想揍他几拳,好让他闭起那张臭嘴,免得熏着了这张好看的皮囊。 可她从来不是鲁莽的性子,冷静思索一圈后便转身去选香了。 毕竟,这般暴躁之人若是想报复原主,应当是和原主直接开打才对,不惜耗费如此多的术法修为来施展千斤坠的,应当是个心思弯弯绕的性子。 总之,不管是不是他,在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她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然而,萧林奇的脑子没有他的手快,被莫霏羽那句“本应相悖”激怒之后,他对这个女人放了狠话转头这样把他晾在一旁的行为深感愤怒,红色的袖子朝着那个青色背影一伸,便拉住了自己最不屑之人的手腕,强行拽着她面对自己。 还在思索的莫霏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拉给惊到了,术法修为本就不弱的她下意识地便凝聚了术法,强行震开了那只霸道拽过自己的手。 糟糕,她一个反应过激竟然动用了术法,而且这个术法显然不是原主能有的,正当不知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圆场时,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往他的方向顺势倒了下去。 萧林奇显然没有料到自己会被一个术法低微的女子偷袭,正当他单手结印时,一个青色的身影已然跌落在了自己的怀中,手中拖着的冷竹香盖子已然被莫霏羽给震开了,细细白色的粉末飘洒在两人眼前,一股竹子的清香萦绕满了整个屋子。 “你……” 萧林奇的暴躁脾气已然被冷竹香的气味给安抚了几分,可对于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他直觉地挥去了拳头,却被对方快速地躲开了。 如今看来,前几日她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莫霏羽搭手上前阻挡,见他伸手过来,故意不躲。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她顺势倒向了他的肩旁,轻声说到: “王爷,你抓疼本小姐了。” 敢动术法,那她便要让他知晓八卦的厉害。 那些听墙角的人果然不负她的期盼,纷纷被自己心中偷窥的欲望占据了对于纪王爷的惧怕,探头过来瞧到的正是霸道的纪王爷强行将柔弱小姐拽往怀中的场景,大家伙不可置信地对视了一眼。 如此贴近的举动使得萧林奇眉头一邹,呼吸显然有些不匀了,正欲出手将她推开时,前一秒还趴在自己身上的人,下一秒已然一个侧身从他的怀中快速离开。 “原来,这就是王爷所说的一厢情愿呀?” 她继续煽风点火地柔声说到:“王爷都这般主动了,不如今日便来莫府提亲吧。” 莫霏羽一边离他远远的一边在他开口前先声夺人,还不忘了替原主报复性地回了那个怒瞪之人一句: “毕竟,本小姐看上了你,就是你莫大的荣幸。” 幸好,没有在他面前暴露全部实力,就姑且让他以为她之前是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吧,最重要的是她当时并没有结印,那些个听墙角想来都会觉得这是那个暴躁王爷是所作所为,如此,就算是宣扬出去也妨碍不了她今日的大事。 “你……” 对方若是男子他早就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了,让他苦恼的却是,作弄了自己的却是个满心满口爱慕自己的女子,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还在他面前玩起了欲擒故纵这一套。也怪他当时拒绝得太过果断和绝情了,才遭这个蛮横女设计报复。 他那早就握起的拳头,在吸了一口气之后又放了下来。 今日之事算是他自认倒霉了,可该说的清楚的话他还是得说的。 “还有,本王再说一遍,本王之前不稀罕你的一往情深,现在也同样不稀罕你的荣幸,还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给她甩了一个脸色,而后一甩他那鲜红的袖子便扬长而去了。 莫霏羽看着那个快速离去的身影,一双圆大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不时,姝荷便让莫府的小厮找到了她,上了马车便快速地来到了一处偏僻之地。 莫霏羽摇晃着一把竹青色的团扇下马缓步走来,歪头看着那个被侍卫架住的女子,轻声说到: “跟了一路了,你是打算说实话,还是想现在便踏入鬼门关?” “莫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杀我?” 那女子前一秒还楚楚可怜地,谁知,下一秒见到小巷有人经过便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来人呀,莫霏羽要杀人了,要杀人啦。” 然而,一连两个路人皆毫无察觉地径直离去了。 “小蝶,你此刻不在秋光小姐身边服侍,难不成来恭喜我家小姐死而复生来了?” 姝荷接着骂小蝶的时机,将对方的身份贴心地告诉了莫霏羽。 “莫小姐,我不过出府为我家小姐买东西罢了,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小蝶虽然心中害怕,却还是冷静地分析了一番,莫小姐术法低微是定然设不了结界的,否则姝荷定然不会这般小声了。 方才的两人是莫小姐故意找的人,就是为了让她怀疑这里设下了结界,故而套她的话,只要她坑过一盏茶的功夫,小姐定然会顺着她的线索找来的。 她前脚才出门后脚便追着她的马车跟了上来,一见到她就如同耗子见了猫似的,一张口就掩藏不住的做贼心虚,就算小蝶不承认她也猜测了个七八分。 接下来,便是她为原主伸张正义的时刻了。 莫霏羽顿时冷了脸,一边摇晃手中的团扇,一边抬起了左手,隔空掐住了小蝶的脖子,冷冷地说到: “误会?本小姐今日若听不到实话,便把你的脖子给拧下来。” 姝荷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姐,那从骨子里透露出的高傲神情,不禁让她震惊眼前之人还是往日那个莽撞又任性的小姐吗? 第三章 杀人诛心 奇异城的郊外的十里亭中,姝荷看着一旁依栏而坐的小姐,终于还是担心地开了口。 “小姐,要不要奴婢回府调些术法高深的小厮,暗中保护您?” 最为要紧的是,就算小姐最近术法有所长进了,也打不过自小便得以进修仙门派修仙的秋光的呀。 而小姐遭遇不测,她身为知情者,定会被老爷杀了给小姐陪葬的。 “放心,你家小姐什么狠绝没见过,定然不会有事的。” 莫霏羽显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灿烂一笑,接着说到: “我方才吩咐架马的小厮回城里取东西去了,这回估摸着也快到了,你且随着他回府按照我说的准备好。” 看来,无论是修仙者还是普通的百姓,心中都是惧怕死亡的。 她已然悲惨地死过一回了,这次重生她可惜命得很,怎会那自己的生死开玩笑呢。 见姝荷还是一脸担忧,她终于停下了手中摇晃的团扇,侧头一字一句地说到: “这件事很重要,别人去办我不放心。” 这句话对姝荷显然很受用,她隐隐觉得小姐变了,是往好的那方面变了,可当她附耳听着小姐吩咐的事情后,她脸上的神色便变了。 这般任性妄为并且干出此等缺德事还义正言辞的人,也只有她家小姐了吧。 不时,那辆晃着珍珠帷幕的马车果真便来了,刚借走姝荷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远处的空中便亮起了一阵橙黄色的亮光,那光剔透得如同薄雾一般,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是哪位神仙降临这人世间。 莫霏羽只是不急不慢地将手中的一只蓝紫色的兰花簪子,稳稳地插上在了头上的发髻上,一边慢悠悠地摇晃这手中的团扇,一边瞧着那亮光。 待那道橙黄色靠近后,才清清楚楚地瞧见那是一只灵兽,背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背靠着灵兽的脖颈,瞧不出是男是女。 可与普通灵兽所不同的是,这只灵兽的躯体是由晶莹剔透的灵石所镶嵌而成的。 灵兽形态似鸟,用的分明是坚硬的灵石,可那对翅膀却极其柔软地扑动着,如同海浪一般柔软而自由,每扑动一下翅膀,上边用橙红色的灵识镶嵌出红枫的叶脉,便闪烁出一层橙红色的光芒。 很快,那只鸟兽的翅膀如同枫叶飘落一般,落到了莫霏羽的亭子前边,斜靠着鸟兽脖颈而来的人终于出了声。 “怎么?看傻了吧?我家枫叶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废物都可以骑的。” 一个粉色的袖口扶住鸟兽的脖子,侧过身子后,粉衣女子一张小巧精致的脸看着亭中之人,极其傲慢地笑了笑,一边用一根手指转动着一个香包的绳子,一边冷笑着看着亭子里那张甜美的容颜。 “你把小蝶杀了。” 秋光转动香包的手顿了顿,不是因为害怕莫霏羽死而复生,而是因为那个废物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竟然是极其肯定的,没有一丝丝的疑问参夹在其中。 “呦,死过一次后脑袋倒是变得灵光许多了嘛,没错,谁让那个贱婢去勾搭纪王爷呢?” 小蝶这个叛徒,回府禀告莫霏羽还活着时,她就在小蝶的衣衫上嗅到了纪王爷特制的冷竹香,她那日并没有嘱咐小姐去找过纪王爷,便故意问了一嘴,谁知小蝶这贱丫头居然说自己没有见过纪王爷。 气得她愣了半晌,直到见到小蝶转身时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怒问到: “你个吃里扒外的贱婢还不如实说来,你今日隐瞒了我什么?” 被她威慑住了的小蝶这才捂着那张还挂着巴掌印的脸,一边掉眼泪一边无辜地说到: “奴婢只是将小姐派我去莫府打听莫小姐的消息告知了莫小姐,其他事情奴婢可是一句都没有多嘴呀。” “还给我装糊涂,你该不会说自己身上的冷竹香是也是莫霏羽故意洒上去的吧。” 那个废物就算知晓了是她下的手,无凭无据地也奈何不了她,就算是要找她寻仇不过一介修仙废物罢了,她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她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纪王爷。 “香?不是?” 被莫小姐逼问的那次,最终,还是她拼死也不肯说出小姐的秘密,装凶狠逼迫的莫小姐这才被逼无奈放她走的。 她拼死护主的信念在于她相信自家小姐是信任她的,没曾想却因为一个香,小姐便怀疑起了她是勾搭自己心上人的贱婢。 小蝶的心中顿时寒了半截,她深知纪王爷是小姐的逆鳞,碰着必死。 已然明白自己小姐恨意来源的小蝶,吓得直扑在秋光粉色的鞋子前,苦苦解释到: “不,奴婢冤枉呀,这香就是莫小姐要故意陷害奴婢的,奴婢没有小姐的吩咐又怎会私自去找纪王爷呢?更何况…………” 小蝶话还未说完,便朝着自己的腹部看去,只见樱红色已然从那用术法凝聚的短刀旁猛然涌了出来,很快便晕染了她整个腹部的衣衫。 小蝶将视线从那双粉色的鞋子,移到了那张精致得如同精雕细琢的脸上,口吐鲜血却也还是艰难地开口说到: “小蝶,向……来只……” “你个叛徒死到临头了还想狡辩,竟敢瞒着我前去客栈定下了一个天字号房,还约了纪王爷。你当我是傻的吗?” 居然被最亲近的丫鬟利用自己靠近纪王爷,秋光气得一双柳叶眉皱得七扭八拧的,咬着洁白的贝齿,双手结印抽回了小蝶腹部的那把短刀便转身离去了。 小蝶终于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眼角落下了两行苦涩的泪水,她看着那袭转身离去的粉衣,喃喃小声地说到: “听从……小姐的……命令,从不……违背。” 可惜,那个人已然走远,直到她闭眼的那一刻都没有回过头瞧她一眼。 莫霏羽显然知晓秋光的“勾搭”二字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秋光这是在杀鸡儆猴。 然而,碰巧带着冷竹香气味回去的小蝶被秋光杀害,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小蝶毕竟是她的贴身丫鬟,她竟下得了如此狠手。 秋光看着一脸平静地摇晃着团扇的莫霏羽,气得蹙了一下那弯弯的柳叶眉。 “倒是你,约我来此难道就是为了探讨我的贴身丫鬟的吗?” “本小姐今日邀你前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下本小姐没有寻错仇人。” 在巷子中放走小蝶之后,她就从姝荷的抱怨中得知了原主和秋光都喜欢纪王爷,回去就对秋光暗查了一番——在原主出事的当天秋光好巧不巧包了船去游湖了。 假设碰巧见到她心心念念的纪王爷赴了原主的约,连自己贴身丫鬟的申辩都听不进去的秋光,对原主痛下下手也在情理之中。 莫霏羽踏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了粉衣女子的面前,一双圆大的杏眼直直地盯着她,拈起手中的团扇指着问到: “那日,用千斤坠推我落水的人……是不是你?” “呲,哈哈,哈哈哈,莫霏羽你还真当以为这附近会有人经过,然后为了你拔刀相助吗?” 秋光掩面得意地笑着,那只覆在灵兽的手显然感受到了枫叶的躁动,一边安抚枫叶的情绪一边嘲笑地说到: “此时的奇艺城城门早已关了,所以,你就算套到了我的实话,无凭无据地可是无法为自己伸冤的呦。” 那日她同小蝶游湖,好巧不巧地在即将过桥洞时,听到了这个废物不知廉耻地同纪王爷当面表达爱意,吓得她连忙用术法将自己的船定在了桥洞之下,小心翼翼地听着。 幸好纪王爷已经明明白白地拒绝了她,谁料这个修仙废物居然还恬不知耻,在纪王爷都明确说了告辞后,还十分没脸没皮地就敢嚷嚷了起来。 “你……你若是不娶我当你的王妃,我……我就投河自尽。” 原本恨得牙痒痒的她还不知如何是好,岂料那个废物居然真的走到了湖边,眼看着纪王爷已然走远,莫霏羽在气得扔了几块石头后也准备离开了,她果断地双手念决。 既然这个废物都这般说了,恰巧看了个热闹的她又岂有不成全的道理呢,于是,为了不留下任何线索,她舍弃了自己一半的术法修为用千斤坠将那个废物打落了湖中。 可就算她只有一半术法,这个废物也绝对不可能是她的对手,这也是她今日敢赴约的原因。 她还以为这个废物会有所长进,没想到约她过来只是为了自取其辱的,那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羞辱废物的机会。 “所以,你这是拐着弯地承认了那日用千斤坠谋害我了。” 莫霏羽轻声轻气地再次问到。 她一般只杀那些作恶多端的妖怪,如若杀人,她依旧秉承着以前的习惯,非得让别人承认了才会出手。 秋光听着对方柔和到不似寻仇的语气,嘴角得意一扬,说到: “是又怎样,你个废物难道还敢和我单打独斗不成?” “没寻错仇人便好。” 莫霏羽依旧淡淡地说着,可当秋光以为对方奈何不了自己的时候,枫叶不知为何吓了一个后退,害得她一个不稳便跌落在了莫霏羽的面前。 “畜生,你……” 秋光一边拍着粉衣上的泥土一边抬头骂着枫叶,刚好见到莫霏羽从枫叶身上移回的视线,只是一瞬她已然畏惧起了这个长相甜美的青衣女子。 “你究竟对枫叶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你自个去问畜生,本小姐今日可是为你带了大礼来的。” 莫霏羽依旧不急不慢地说着,而后,将自己头上戴着的一只兰花簪子取了下来,兰花指拿着那簪子笑了笑。 “这是?” 这时,秋光才瞧清楚了那朵兰蓝紫色的花瓣中间镶嵌着的小小珠子,是驻影珠。 柳叶眉微微苦皱了一下,这驻影珠能驻留周边事物所发生的一却,那她方才岂不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可转念一想,这个废物没有足够强大的术法施展驻影术,就算手捂千金难求的驻影珠也是白搭。 想到此处,她再次展眉讽刺地说到: “确实算得上是一份大礼,看在驻影珠的份上,我或许可以饶你一条贱命。” “你想多了吧?我说的大礼可是要将驻影珠里的东西给纪王爷看呢,你猜他知晓此事之后会如何呢?” 如今,也该是时候让她也尝尝杀人诛心是何种滋味了。 第四章 求救羽箭 一提到纪王爷,秋光嘴上的笑意立马落了下去,这个废物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竟还偏巧选了这么一个偏僻地方,那便怪不得她了。 秋光眼中冷光一闪,一对柳叶眉如剑一般砍断了吹来的风,合着手中祭出的短刀一齐朝着青衣女子砍去。 莫霏羽手上还捏着那只蓝紫色的簪子,看着迎面刺来的短刀,只是轻轻地抬了一下唇角说到:“找死。” 粉衣女子顿时惊讶地抬高了一对柳叶眉,在满脸的错愕之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短刀转而刺向了自己。 “呲……” 虽说她及时控制住了那把短刀,可锋利的匕首的三分之一却还是刺中了她的肩膀,然而,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废物的术法修为何时变得这般高了。 千斤坠已然让她失去了一半的术法修为,无论对方这一击的术法修为是如何得来的,却也是实实在在地伤了她的。 看着那个缓步走来的青衣女子,那样单纯、可爱的一张脸上,杀意四起。看得她心中隐约泛起了一阵寒意,趋利避害,目前她也只能选择走为上策了。 “枫叶,你还傻愣着干嘛?” 言语之间秋光已然结印,一个威力极大爆破术脱手朝着莫霏羽打去的同时,她也快速地坐上了枫叶的背。 “如若母亲给我寻个厉害点的灵兽签订契约,我今日也不至于这般狼狈落跑了。” 秋光刚碎碎念地抱怨起了自己的母亲,便将方才的怒气发泄到了枫叶的身上,她一手捂着肩上的伤口,另外一手却像是要将枫叶的脖子勒断了一般。 然而,这般疼痛对于用灵石塑造实体的枫叶来说,是丝毫感受不到的,所以。任凭它的主人如何捶打它出气,它也还是稳稳当当地朝着天空飞了上去。 随着底下“嘭”地一声巨响,坐在枫叶背上的秋光终于安了心,正松了一口气的她在转头的瞬间却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只见莫霏羽一袭青衣,单脚迎风立于枫叶的尾巴上,一头随风飘动的长发映得她那张甜美的脸多了几分修仙者的潇洒。 “本小姐凭什么告诉你?” 莫霏羽说着便单手念决,用术法化出了一条青色的绳索,快速而准确地在秋光念决之前捆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一圈一圈往秋光脖子上套住的绳索,很快就将她纤细的脖子捆得如大腿一般粗了,已然喘不上气的秋光打消了结印对付莫霏羽的念头,转而集聚术法去拉扯那根青色的绳索。 在她终于为自己松了一丝丝缝隙时,急忙大口吸着气,可只是一瞬那勒住她脖子的绳索便会再次勒紧,如此重复几次后,她的术法已然无法再撼动那绳索半分了。 一双眼睛着急却也十分倔强地看向了那个面无表情的粉衣女子,一边拼着自己的术法企图挣脱这绳索,一边不服气却也决不轻饶地死死盯着莫霏羽,仿佛在说: “我就算是死,也会拉上你垫背的。” “窒息的痛苦你给本小姐好好记住了。” 莫霏羽却并未理会,在对方拉着她往下跳落之际,她快速地将绳索绑在了枫叶的脖子上。 而后,看着回望的鸟头,青衣女子拂袖浅笑着说到: “枫叶,你胆敢出手的话,本小姐定会让你的灵识灰飞烟灭。” 枫叶垂下了头,一对枫叶的翅膀从慷慨赴死收回了飞行时的柔美。 始料未及的秋光被吊在半空中,而枫叶似乎并未感受到她的命令似的,依旧不急不慢地往前飞着,眼看着就要被吊死的她,只能一手拉住绳子减缓脖子的负担,另一手念决发出了那枚她最不愿发出的求救羽箭。 只见那羽剑划破天际,显现出了一只火红麒麟的纹样。 “这是?奇艺阁的麒麟求救羽箭。” 莫霏羽冷漠的脸上一惊,拂袖一挥将吊着的秋光拉了上来,将她脖上的青色绳索松了松,急迫地问到: “你为何会有奇艺阁的羽箭?” “咳……咳咳,哼……你想知道呀?” 终于可以大口喘气的秋光,一边揉着被勒得满是红痕的脖子,一边抽搐着嘴角,满脸得意地看着那个终于着急的青衣女子,她越是气急败坏她就越是得意。 “咳……那我就偏不告诉你。” 莫霏羽定了一下神色,冷漠地看着高傲却又不服输的秋光,说了句“看在羽箭的份上饶你一回,你好自为之。”便将她捆住朝着湖水的方向一扔,便让枫叶往奇艺城的方向飞去了。 奇异城中,一家客栈的天字号房内,姝荷正在被自己小姐突飞猛进到可以纵身跃入的术法惊呆着,下一瞬,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脑袋随时会有搬家的可能。 因为,她家小姐居然让她亲自将一支簪子给纪王爷。 难道,真的如同传闻的那般,纪王爷痴情苦恋她家的蛮横小姐,而且,小姐她不是一早就嚷嚷着要嫁给纪王爷吗?如今这要将定情信物送回去又是要闹哪样? 莫霏羽不明她脸上一会诧异一会叹息的精彩表情是为了哪般,心中还在为了奇艺阁的事情苦恼,于是催促到:“姝荷?你还愣着干嘛?” “哦?奴婢这就去。” “等等。” 莫霏羽侧头喊住了姝荷,将团扇的扇面轻轻地抵着侧脸坐下,继续吩咐到:“还有,本小姐还不想回府,你送完簪子后让那丫鬟再扮成本小姐的模样,在房里继续装一晚上吧。” “这?” 姝荷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小姐都一连三日都歇在这儿了,今晚老爷若是再来她该如何是好。正思索间便对上了自家小姐犀利的眼神,顿时明白了这位才是小祖宗,连严肃的老爷都拿小姐没辙,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将小姐吩咐的事情办好才是。 “奴婢这就去办。” 纪王府中,萧林奇打开姝荷拿来的锦盒,原本还算平和的脸在看看锦盒驻影珠的刹那,瞬间如同海浪一般咆哮了起来。 “所以,她不仅将本王的驻影珠搞成了这幅鬼样子,还打算让本王替她处理这些破事?” 萧林奇“啪”地一声合起了锦盒,横起了剑眉便大步往屋外跨了出去,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姝荷,言带愤怒地高声问到: “莫霏羽在何处?本王要找她算账。” “小姐?小姐还在客栈……” 姝荷显然更加害怕这个脾气如虎的纪王爷,回话间也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惧怕,磕磕绊绊地回了一句之后,才发觉自己并未曾报上客栈的名字,等她再次张口时,那个红衣身影已然飞一般地消失在了这诺大的纪王府中。 虽说她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纪王爷和小姐是如何好上的,可就算是老爷也得给纪王爷几分薄面的,她家小姐倒是心大,直接将定情信物给推了回来,这不是明晃晃地打纪王爷的脸吗。 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人脸红的场景,两手捧住自己那张红得像樱桃一般的笑脸喃喃到: “还是说,小姐这几日不回府其实是为了……” 她愣是将“与纪王爷私会”几个字生生地咽了下去,抬头瞧了一眼夕阳西下的晚霞,顿时觉得小姐让她瞒过老爷的任务竟是如此地重要。 而后,自以为识破了小姐“轨迹”的姝荷,急忙忙地便往莫府的方向走去了。 令萧林奇生气的缘由还得从昨日谈起,那时,正在与师兄在客栈中闲聊的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清冷的竹子香味,他猛然一惊,二话不说便抛下了师兄夺门而出。 这家客栈的天字号房间,按照甲乙丙丁分别排成了四间,所以,若要前往丁字号房便定然要经过师兄的乙字号房。 所以,他一开门便见到正往拐角处走过的白色背影,头上的白色发带随着乌黑的长发在那人轻缓的步伐下飘动着,清冷的竹子香气扑满了他的鼻腔,正如同一滴墨落入水中那般,柔和而唯美地舞动着。 这气味如同刻在他骨子中的一般,尽管他经过多次尝试调出了自己每日熏衣的冷竹香,却始终调不出那股清冷的气息。 那人的衣袖就要消失在拐角处时,萧林奇二话不说便跨步上前拉住了那个白衣袖口的手,丝毫不容别人解释地一把将对方从身后揽入了怀中。 “别走。” 无故被人从背后抱住的白衣女子正欲废了这个不知死活之人,可当她见到那张扬的红色袖口时,突然收回了术法,嘴角狡诈一笑说到: “纪王爷你去莫府提亲了吗就来占本小姐便宜。” “是你。” 听到声音的萧林奇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嫌弃地放开了怀中的女子。斜着瞧了一眼白衣女子,只能用声音来掩饰自己认错人的尴尬。 “莫府又没有死人,莫霏羽你没事干嘛穿一身白衣瞎晃悠。” “纪王府又没有办喜事,王爷你也不是也穿着一身的红衣瞎逛吗?” 莫霏羽指了指他的红衣,一双原本平静的眼睛突然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的双眼,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说到: “而且,有一点王爷你说错了,莫府的的确确是死了人的。” 她见萧林奇的神情稍稍松动了,继续补充到:“若真要论起来,纪王爷你也算是间接地害死了她。” “本王可没杀过你们莫府的下人,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萧林奇显然急了,连忙补充着,可莫霏羽却还是四平八稳地将自己的盘算进行到了最后一步,绝不能功亏一篑。 “若王爷不信,大可以借驻影珠我一用,到时王爷一瞧便知。” 她故意用抬起双纯洁无瑕的大眼,歪着头仰望这他,瞧见对方竟然有些害羞地躲开了她的目光,嘴角一笑接着诱惑到: “当然,似驻影珠这般有市无价的宝物,我也不白白用你的,驻影珠归还之日便是本小姐将冷竹香双手奉上之时,王爷以为如何?” 胆敢欺骗他,那他定然会让她知晓后果会有多严重。 第五章 利用不成反遭了嘲笑 “莫霏羽,给本王滚出来。” 若不是碍于她是女子,他早就破门而入了,哪里还需这般受气地敲门。 客栈天字号排列丁字的房门随着这一声高音的响起,敲打起了急躁的敲门声,这密集而急躁的敲门声震得屋里的莫霏羽冷眉一邹。 “本小姐还在沐浴,难不成王爷想……” 她故意将“沐浴”两字说得大声又缓慢,后边又故意用一种极为谄媚的语调拉长了尾音,外边果不其然就安静了下来。 门外的萧林奇闻言,立马将视线从那门上移了开去,原本义愤填膺的脸也难得安静了下来,等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便听到里边传来一阵声响,他地将耳朵侧了过去,虽说心中有疑惑却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于此同时,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里边术法震开窗户的声音,只闻里边的莫霏羽说了一个“我”字便没了声响。 他快速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莫霏羽出事了,二话不说便一掌将从里边反锁的门给劈开了,一眼便瞧见了那扇打开的窗户,以及滴落在地上的条笔直的水痕。 这莫不是一个采花贼? 正当他欲夺窗而出时,窗户便“啪”地一声关了回去,眼前的光线给切断的萧林奇此时才警惕地看向了右边,只见一块绘制着千里江山之景的六扇屏风,透过屏风的青绿山水瞧见了一个女子的身形,手腕一转便撩过了一旁的外衣披了上去。 云雾缭绕,发如泼墨,他在屏风那人转身之时也慌张地避开了脸,两耳通红地说到:“我,我这便出去。” “慢着。” 莫霏羽将外衣随手一扎,听到外边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凛冽的目光透过那云雾萦绕的屏风投向了还呆在原地的萧林奇,几分责备地说到:“还不去把门外来人堵住?” 猛跨了几大步的他已然到了门前,听到她的声音才愣愣了回了一句。 “哦。” “纪……纪王爷?” 闻声赶来的掌柜显然愣了愣,看看眼前这个器宇轩昂、威仪自成的的纪王爷,转眼又朝着那个红衣男子身后碎成一寸一寸的雕花木门看去,谁知,才瞧了一眼那个红衣男子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掌柜的,这门本王双倍价钱赔给你,你们……”萧林奇指着掌柜后边跟来的小厮,剑眉一扫,“都给本王滚。” 自认为对于客人那点小事了然于胸的掌柜,嘴角暧昧一笑。 掌柜一边转身对着那群人挥挥手让散了,一边心中却暗自为里边的姑娘的捏了一把汗,不过是发个小脾气反锁了房门罢了,岂料纪王爷还真是就“破”门而入了,还真就应了那句话了,伴王爷如伴虎呀。 “莫霏羽,你竟敢命令本王。” 才反应过来被对方命令了的萧林奇转身再次往里边冲了进去,他可是来找她算账的,一肚子的怒气在看到那个捂住揉着自己脚指头的身影时,顿时笑岔了。 “哈哈哈,原来十指连心也包括了脚指头呀,哈……哈哈……” 莫霏羽看着那个人动作比声音还要迅速的红衣男子,气不打一处来,向来可以面如湖水般平静的脸上泛起了层层波浪。 说起来,她之所以会撞到脚也有他一半的过错。 她那时刚好沐浴完毕,刚擦了身子准备穿衣裳,便开始分神地去想奇艺阁的事情。 那支有麒麟图案的求救箭,她当时嫌传信术一次只能传一人太过麻烦,遇到大事还得一边传递消息一边打斗总难免会被那些狡猾的妖怪偷袭,这才想方设法地研制出了无人可仿的求救箭。 身为奇艺阁阁主的她还未曾来得及多做几支便惨死了,所以,奇艺阁的这种求救箭总共只有两支,其中的一支被她送徒弟当拜师礼了。 难不成,秋光是她徒弟的女儿? 想到此处,她一个慌神侧身便撞倒了一旁放着熏香的椅子。 幸好她用术法接住了她极为喜爱的香炉,上边镂空雕刻的文竹图案甚得她画竹的精传,清冷高洁、气势孤高。 她白皙纤细的手正接住香炉,门外同时响起了萧林奇那大惊小怪的声音,分明是关心的语句,却硬是被他说成了“赶着去投胎”抢时间的紧迫感。 惊得她一个激灵,还未缓过来便被那一只从屏风后窜出的花蜘蛛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转身回复的她刚回了一个“我”字,可面对花蜘蛛,她源自骨子里的恐惧使得她身体本能地就退向了一旁。 脑子里一边想着回萧林奇一边想着如何对付这只花蜘蛛,就在她脑子还未曾决定之时,双手已然快速结印,强行用术法裹住了这只花蜘蛛便急匆匆地往屏风后走去,将蜘蛛朝着窗户打出去。 然而,事实证明她实在不适合一心多用,来得及将自己最为惧怕的花蜘蛛扔出去,却顾不及自己的脚指头往那倒地的椅子脚上狠狠地撞去,一股钻心之痛涌上心头。 红衣男子依旧笑得肆意,莫霏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时计上心头。 “哎。” 莫霏羽故意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而后缓慢起身打着赤脚一步一拐地向他走近,抬头一双杏眼含情似水地直盯着他。 “没曾想我日思夜想的奇奇竟然这般在乎我的安危,撞脚指头的这一丁点小痛与我夙夜的相思之苦比起来可真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都说了在沐浴了,还敢破门而入,不仅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还险些还得她得暴露术法拦住闻声而来的掌柜,这个纪王爷算是彻底惹到她了。 既然,他口口声声拒绝了原主,那么她定然要让他知晓什么叫做自己打自己的脸,原主死前的求而不得她势必让他也尝上一尝。 萧林奇显然是被那声“奇奇”给噎着了,张开的嘴巴愣是没有发出半个音。他承认自己这张脸确实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让众多少女心心念念垂涎已久也实属正常,可他却从未曾听过任何一个女子如她这般,将对他的爱慕之情直言不讳的。 心中顿时慌作了一团乱麻,她分明与自己保持着距离,对上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时,屏风后的一幕顿时落在了他的脑中。 “你……” 气息有些不稳的他赶紧甩开了她扯住自己衣袖的手,皱眉质问到:“你胆敢戏耍本王,冷竹香呢?” 趁着自己一本正经地质问的同时,萧林奇借机后退了几步,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息了自己心中的邪恶念头。 莫霏羽嘴角微不可查地笑了笑,而后,转身取来了一个雕刻着竹子图案的锦盒,双眼含着泪光,双手捧着万分不舍地递到了他的面前,说到:“既然纪王爷不愿插手奇艺阁的事,如今一借一还,我们的账也算两清了。” 听到奇艺阁他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别样的情感,却也只是一瞬。 他知晓她用冷竹香诓他过来,不过是让他替秋光陷害她落水的事情做主罢了,可她却提到了奇艺阁,难道? “难道,奇艺阁的那支求救箭是她放的?” 莫霏羽点了点头。 她利用冷竹香迎他过来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王爷身份之便,帮忙查出秋光究竟是不是她徒弟的女儿罢了,因为,此事不仅关乎到原主的仇,还牵连到了奇艺阁。 总之,在她没有弄清楚之前,秋光还不能死。 “若是羽剑真是她所射,明日你将会成为整个修仙门派的众矢之的。” 她记得当时修仙门派决定集体前去妖怪的老巢围剿,为了防止妖怪声东击西地越过奇艺城屠杀无辜百姓,身为奇艺阁阁主的她才费力研制了那两支难以复刻的求救羽剑,以求在灭掉妖怪的同时也能及时护住不会术法的百姓。 求救羽剑的本意便是如此,她又不是妖怪又怎会因为一支羽箭而成为修仙门派的众矢之的呢? 莫霏羽恍然抬头看着那个红衣男子,疑惑地问到:“为何?” “你当真不知?” 她摇了摇头。 “就在修仙门派围剿妖怪那日,引领整个沧云大陆修仙潮流的奇艺阁阁主……被害死了。” 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丰功伟绩她还是颇为骄傲的,可她死得太过憋屈,向来波澜不惊的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就差给仇人来个挫骨扬灰了。 而萧林奇说起奇艺阁的往事,倒是一反平日的嚣张跋扈,说到阁主反倒有些哀伤地顿了顿。 “各大修仙门派感念阁主对修仙门派作的贡献,立下了沧云大陆谁放出奇艺阁求救羽剑便答应此人一个条件的誓言。所以,各大修仙门派的掌门明日便会齐聚奇艺阁,若她让你死你便必死无疑。” 她嘴角无语地抽了抽,这算是哪门子的感念她呀,分明是变着法地讨好她送羽剑的人好嘛, 然而,正在她愣神之际萧林奇已然接过她手中的锦盒转身离去了。 虽说她对他的喜欢全是假的,可看着那个离去的红色身影,她的心中还是凉了一分。 原来,就算她重生了也还是会渴望别人对自己投来暖意的呀。 她方才那只还敷在锦盒上边的手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了锦盒显得空落落的,她苦笑了一声喃喃自语地说到:“当时被他拒绝时,你心中的失落感只怕是能填满整奇艺城了吧。” 然而,她脸上的哀情只是一瞬,好似映照在她脸上的影子似的,阳光一照便再无半分影子的踪迹可寻了。 “可惜了,他们都不知这支羽剑的重要性。不幸之中的万幸,这羽剑在本阁主的手中。” 她勾起得意的嘴角,一挥白色衣袖朝着那满地狼藉赤脚走过,如同夜晚的月亮一般冷冷清清地洒下白色的月光。 第六章 夜探秋府 奇艺城的夜幕已然将整片山河笼罩,月明星稀的夜里,还伴着声声虫鸣声,初夏的风不燥不寒地吹着,一切都像是可以枕着虫声入睡一般地美好。 “小姐,不好了,老爷失踪了。” 莫霏羽一回到莫府,便听到待在屋里的姝荷急急地朝着自己跑来,见她毫无紧张感,连忙补充到: “老爷向来不在家中便在奇艺阁,然而,方才李管家特地去奇艺阁寻过了,不见人。” “你们老爷可是在见到空中出现麒麟图案后才出的府?” 姝荷显然没有觉得她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有何不对,毕竟,她家小姐和老爷的关系向来很僵。 可当她听到莫霏羽这般问时,眼中显然闪过了一丝自家小姐真是慧眼如炬的欣喜。 “嗯嗯,李管家说老爷就是在那个时辰出门的,难道小姐你知晓老爷去了哪里?” “知,也不知。” “啊?” 姝荷说着便一脸疑惑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满是无解地看向了那个一身皎洁的白衣女子。 “小姐,你都快把奴婢搞糊涂了。” “与你道不清楚,你速速去给本小姐备上一套夜行衣就是了。” 这几日她之所以不住莫府,除了方便她办事和调查消息之外,还有最为要紧的一点,那就是成为了莫霏羽的她不知该如何同莫语相处。 若与莫霏羽一般喊他父亲,她这把老脸实在是喊不出口,若还是和十多年前一般唤他徒儿,她的身份便暴露了,那么她的寻仇计划将会被彻底打乱。 所以,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解决方法,便是据之不见。 虽说她尚且不明莫语成为奇艺阁的右阁主,是否将自己亲传的塑灵术外泄,可毕竟师徒一场,她又重生在他女儿体内,她是无论如何也得帮上一帮的。 她不知,是因为她还不确定秋光和莫语是不是父女关系,也不敢确定此时莫语就在秋光那里,她知,是因为那支她送给莫语的麒麟求救羽箭,却在秋光的身上,秋光与莫语之间定然是有猫腻的。 可无论何种关系,莫语与出门定然是为了羽箭的事情,而秋光那里她势必得去一趟。 姝荷虽说不知小姐准备夜行衣要做什么,可小姐比以前更加沉稳,就连术法都提升了不少,还真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 最为要紧的是小姐那蛮横的脾气也极少发作了,故此,她对于眼前这个小姐吩咐的事情,心中还是十分乐意效劳的。 可真当她将夜行衣交给小姐之后,她才彻底明白了小姐的用意。 “这里便交给你了。” 莫霏羽换上了夜行衣,轻轻地在姝荷的肩膀上拍了拍,便朝着窗户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那寂静的夜色之中。 秋府的后院中灯火通明。 院子里种着的枫树随着风吹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屋子里边透出的光映照在距离窗户最近的枫树上,稀稀落落的疏影映衬着的叶子尚未染红,可树根底下却落着一片明亮的大枫叶。 在一阵虫鸣声中,那片橙红色的枫叶移了开去,露出了原本覆盖着的身子,以术法屏住了气息的莫霏羽顺势瞧了过去,只见那原本橙黄的身体竟然出现了数道裂痕,那裂痕的切口极为整齐,既短又深。 密密麻麻布满全身的短痕,一看便知是用术法使出的短刀所伤,那原本漂亮的枫叶状翅膀,也被削掉了好几处。 看得莫霏羽心中不禁一惊,虽说枫叶的身躯是用灵识所造,感受不到寻常刀剑的疼痛,可注入了术法的刀,哪怕是短刀,只需刺入一分,里边的灵兽灵识便会痛上一分,枫叶有多痛秋光根本不在乎。 看来秋光是将对她的怨恨都发泄到了自己的灵兽身上。 不等莫霏羽寻,右边的屋内便传出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而后越摔越狠,一阵破碎声如同惊涛拍岸般席卷了整个院子,莫霏羽用头发丝想都知晓,秋光就在里边。 屋子里的粉衣女子在将最后一件瓷器摔完之后,才终于气喘吁吁地扶着一旁的梨花木椅坐下。 “还请秋光小姐宽宏大量,饶莫霏羽一命,他日定有重谢,萧林奇。” 秋光将攥在手中的撒金纸再次展开,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顿时气上心头,手腕几个来回便已撕了个粉碎。 他最后那句难道不是不愿意多管闲事的意思吗?这回儿却暗自给秋光写信帮她,难不成萧林奇是个嘴硬心软的主?看来,她得多往这方面去分析他的话了。 原来,被人在意着竟是这般地令人心情愉悦。 用术法屏住了气息的莫霏羽心头猛然一震,摇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后,便继续看了下去。 那撒金纸的碎屑如同金光一般飘落在了她粉色的衣裙上,闪亮的光映得她那张本就精致的脸多了几分贵气,与这满屋的狼藉格格不入。 “哼,合着我明日若真让修仙门派诛杀她,便是心胸狭小了吗?枫叶听从那个贱人的号令便罢了,就连你也被那个心思歹毒的贱人迷惑了不成?” 话一出,她的心中显然已经有了答案——莫霏羽必须死。 里屋怒气未消,外边闻声赶来的秋老爷便连同一位长相极为妩媚的女子匆匆赶了过来。 “哎呦,我的乖女儿呀,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家的钱财来置气呀。” 颧骨颇高的秋老爷看到满地的瓷器碎片,身为守财奴的他便开始计算起了今晚的损失,当他凭着往日影响将自家女儿房中的数样瓷器中统计上了一个总数后,顿时一阵脚软。 秋夫人眼尖地扶住了一旁矮了半截的秋老爷,一双眉眼一个秋波投了过去,一边在他的手肘下轻轻掐了一下,暗示此时不宜提及钱财,否则自家的这尊“财神爷”分分钟会变成败家女给他们看。 十分娇媚地说到:“老爷,你如此说可就不对了,我们宝贝女儿不过是摔了几个破瓶子罢了,哪有你想的那般严重。” “我是你女儿没错,可你一介烟花女子有什么资格喊我女儿?” 秋光指了一指秋老爷,而后一双明眸死死地盯着那个大惊失色的美艳女子,怒道:“你可别编造什么十月怀胎生下我的懒台词了,我可是对你虚情假意的戏码一丁点都不信。” “女……你可是误会什么了?” 秋夫人生怕她再气急,便换了个称呼。 久经风月场的她显然已经看出了秋光眼中的厌恶之意,断定秋光定然是知晓了事情的真相。 “误会?那个救我回来的冷漠女人才是我的亲生母亲吧,枫叶也是她拖你转交给我的吧。” 秋老爷顿时急得立马忘记了钱财的事情,立马小跑到那个粉衣女子的面前拉住她的手,劝慰地说到: “你还是为父的乖女儿,我们依旧是一家子,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哈哈哈,你们还真当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傻子吗?你们不过是将我当成从海月身上扒钱的摇钱树罢了。” 秋光嘴角拉起了一抹苦笑,左手摸着右手掌心处的麒麟图纹,冷眼说到:“我顶多是流着同你一族的血罢了,除了这丁点的联系,你可还有别的法子来劝我用麒麟羽箭的伤让各大修仙门派去杀死赌坊老大吗?” “你?” 被拆穿了心事的秋老爷,显然有些恼羞成怒了,可碍于面前的女儿是个活的“摇钱树”,为了还赌债他可得牢牢抓稳才得。 “我好歹是你的父亲呀。” 秋光嘴角冷笑着,心中的最后一丝温暖也被她自己彻底撕开了欺骗的面具,顿时,她才发觉自己竟然只是一个被别人抛弃的棋子。 “我需要亲情时你们不管不顾,受尽屈辱你们不闻不问,若非受伤的消息传到海月的耳中,你们估计也是会看着我自生自灭的吧?所以,你认为亲情那两字在我这里还值钱吗?” 她故意用了秋老爷衡量一切的标准来讽刺他。 她心中的愤恨已然失控了,如同冲破牢笼的小鸟一般一头往蓝天上扎去,也不管前边的路是不是就能平安无事。心中那种被忽视的存在一直都在暗处告诉自己——她是多余的。 她恨极了这种懦弱的感觉,她只想抓住那抹明艳而闪耀的光,那个在她受到欺负时奋不顾身地护住了自己了人,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有人护着她不是因为她是秋府的小姐,不是海月的女儿,而是因为她只是她。 那时,她的术法还没有如今这般强,在听到父亲说只将她当成一颗活的“摇钱树”时,她愤怒地骑着枫叶离了府,她只让枫叶朝着日落的方向飞,飞了多久她也忘了,直到她瞧见周边的天色顿时暗了下来才发觉自己已经飞远了。 正当她让枫叶往回飞时,一只鸟妖忽然振翅而来,一双脚准确地抓住了她便快速地飞走了,任凭枫叶如何追都追不上她。 那鸟妖将她扔在一块极大的木板子上,上边满是已经干透的血迹,木板上边零星地散落着几个拳头大小的洞,那洞口的边缘极其粗糙,洞口上大下窄,与那只鸟的嘴恰好吻合。 她纤细的手指刚巧触碰到了一个边缘粗糙的小洞,那边缘沾着的血迹使得她下意识地起身逃跑,眼看着那只大嘴朝着自己冲来,她双手念决以最强的术法使出了一个爆破术。 无奈还是被鸟妖撞回了木板上,一双爪子稳固地压住了她的身子,那巨大的嘴眼看着就要朝着她啄下来,吓得她惧怕万分地紧紧闭起了双眼。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见一个衣角飘飞的少年,身着一身耀眼的红衣落在了她的眼前,转腕收回了鸟妖身上的长刀,弯腰朝着还愣在原地的她伸出了手。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他当时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同情更加没有她最为厌恶的讨好,美好地如同那轮日光一般,耀眼而赤城。 秋夫人看着那个沉默的粉衣女子,心中已然知晓了结果,她扯了一下一旁秋老爷的衣角,反倒被秋老爷甩了开去,他依旧不死心地问到: “你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我当真只想她死。” 外边的莫霏羽眼底闪过了一丝讥笑,而后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当中。 第七章 悦鸣客栈的秘密 奇异阁最顶楼的房间里,特制的柜子上摆放的不是花瓶瓷器,而是用闪烁着各色颜色的金石塑造而成的灵兽雕塑,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只是一双眼睛的位置却是一片黯淡,等待着注入点睛之笔便可以活蹦乱跳似地。 已过而立之年的一男一女对面而坐,海月看着对面的男子,冷哼了一声, “咳,莫语,秋光的麒麟求救羽箭是你给的吧。” 海月抬头之际连带着发髻上的步摇也跟着摇晃了几下,虽说人到中年,却也可以瞥见她年少时的风姿。 “我实在想不出要送什么及笄礼给她,想着各大修仙门派都承奇艺阁求救羽箭的情,便自作了主张。我给她羽箭时,她已然知晓了你便是她的生母,以为那羽箭是你特地嘱托我带来的,我当时瞧她高兴便没有说破。” 他深知海月的性子极其骄傲,若是明着给她定然惹得她心生不快。他只能将麒麟求救羽箭送给秋光,也能表明他将整个奇艺阁拱手相让的意图。 虽说他是师傅亲收的徒弟,可海月身为师傅的同门师妹,理应更有资格继承奇艺阁才是,生怕海月误解又连忙补充到: “羽箭这事儿,我本也不打算瞒你,只是师傅当时走得突然,才没来得及同你细说。” “你总能在我气急败坏之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左右我是说不过你的,这些前尘往事你我之间又何须计较太多呢。” 海月无奈地叹了一声,既是师姐的决定她如今就是再抱怨也别无他用,更何况人死如灯灭,她难道还要去师姐跟前哭诉她偏心不成。 她摇了摇头,转而担忧地说到: “只是,秋光这孩子自小被娇养惯了,这回若不是遇到了危及性命的事,她是断然不会用那求救羽箭的。” 桌上的蜡烛晃动开了这寂静的帷幕,海月喝了一口桌上的茶,瞥了一眼神色有些苍白的莫语,皱眉说到: “以你如今所剩无几的术法,最多再坚持半年你便会因为术法修为耗尽而沦为一个废人,别说将奇异阁发扬光大了,就连维持都难。” “师傅说过,宁可奇异阁不开也不可将她传授我的塑灵术交于他人。” 莫语眼帘垂了垂,师傅是信任他才传他塑灵法的,他定不能违背师傅的本意。 “若无他事,赎不相陪。” 海月见他欲走,转身扯住了他的衣袖,一双眼中似是期盼,更多的却是隐忍之后的不愤。 “若非我替你担着这份重任,岂会有你这十七年的太平日子?” “师傅死去的这些年,多亏左阁主在各大修仙门派面前周旋了,奇艺阁的银钱左堂主当之无愧,只是收徒这一点,请赎我……” “莫语,你当我愿意前来逼迫你吗?” 海月深知他话中之意,这些年她配合他苦苦支撑奇艺阁,在他的眼中却只是一个为了银钱的市侩之人,她在意的从来就是他的安危呀。 “你身为天云阁乃至整个沧云大陆唯一的塑灵师,一不肯收徒、二不愿泄露塑灵术的关键所在,天云王朝那群朝臣又岂会让你如愿地将塑灵术埋入黄土?” “左右不过一死。” 莫语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就要推门而去,海月再次紧紧地拉住了他的衣袖,一双眼中已然含了泪光,有些哽咽地说到: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师姐,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师傅不在的这十几年里,我一直都将你当成奇艺阁的下一任阁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看着那只抽开了衣袖的手,曾经是她多么想要与之偕老的手呀,如今依然如同他们之间的感情一般,除了老茧一无所有,终究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也是,钱一非、莫语,取各自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便成了霏羽。你连养女的名字都是对她的奢望,我这点自作多情比起你这不切实际的幻想来,也就算不得是什么伤心事了。” 多年埋在心底的感情一旦爆发,纵使是处事不惊的她也开始变得不管不顾起来了,看着那个坚定不移的身影,她怒地说到: “事到如今,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是被情所困才会跳湖寻死的吧?” “你说什么?” 莫语踏出去的脚在门槛上停了停,转身望向海月,满脸错愕地倒了下去。 莫霏羽前脚才进了房门,便听到一阵术法袭来的声音。 “砰”地一声,门外似乎被什么东西钉了上去,而后,便再无声响。 她拦住了正欲出去查看情况的姝荷,不容分说地跨步出去,一开房门,便瞧见了一张折成飞鸟模样的纸不偏不倚地钉在了门栏正中处,她拂袖一挥便将那纸张移至她的掌心之中缓缓打开,只见上边明明白白地写着: “欲救你父亲,今夜子时带着麒麟求救羽箭独自到悦鸣客栈。” “小姐,奴婢这就去找纪王爷帮忙。”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姝荷,方才已然瞥见了纸张之中的内容,撂下话就拉起裙角准备跑出去寻救兵。 “慢着,你没瞧见这信中说要我独自前去吗?” 莫霏羽一把扯住了大跨了两步的姝荷,一脸镇定地继续说到:“还有,搬救兵你不是应当去官府或者奇艺阁吗?去纪王府?你脑子秀逗了吧?” “如今已然入夜,奴婢若是去敲官府或者奇艺阁的门,动静太大,这个幕后之人想不知晓小姐搬了救兵都难,而纪王爷就不一样了,全奇艺城都知晓小姐你看上了纪王爷,这深夜去私会也实属正常呀。” “啊?” 莫霏羽嘴角一抖,姝荷该担心的点难道不应该是这些人帮不帮她家小姐的吗?更何况,那人既然敢这般说,便已经说明了此时的莫府外边已经被对方监视得连一只蚊子都得知晓去处的知晓的程度了? 她的手无奈地扶额看着姝荷,一边摇头一边吩咐到:“此事万万不可再让莫府中的第三人知晓,还有,去寻李管家开仓库门,本小姐要挑几样东西。” 夜色更沉了一些,当莫霏羽出现在悦鸣客栈门前时,刚好子时。 “来得这般迟,还以为莫小姐不来了呢。” 悦鸣客栈的大门也缓缓打开了,方才说话之人点亮了手中的灯笼,暖黄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正是悦鸣客栈的掌柜。 “他在哪儿?” “悦鸣客栈只接生意,从不过问顾客来来往往的缘由,莫小姐若想解答心中之惑……” 见惯了各色人物的掌柜脸上不失礼貌地笑了笑,而后朝着屋内伸出了手,作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莫霏羽跟着掌柜朝着天字号房间的楼梯走去,正当她熟悉地抬头看向甲字号房间时,才发觉原来便贯穿了四间房的走道,反方向竟然还有一条走道。 “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引路灯,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了。” 她现在才发觉掌柜手中提着的那盏灯,外表看似平平无奇,那光也与其他的烛火无异,可那火苗却并如同施了定身术法一般,一动不动。 传闻一些修仙高手,能够集附近的山川地脉之气建立楼宇,再附以瞬移之术,便可让那毫无术法修为的寻常人能从楼宇的此处瞬间移到另一的彼处。 合着是将她当废物了,气得她紧紧握紧了拳头。而后,想起信上那句独自前来,心下又多了几分警惕。 故意让她在悦鸣客栈瞬移,就连掌柜也不会知晓她去往的究竟是哪一处的楼宇彼端,知晓她所到之处的,除了那个花重金的人便只有这盏引路灯了。 既确定了她是独自前来,又断了她通风报信的后路,这个幕后黑手还当真是十分狡诈。 掌柜的见她驻足不前,又忙将手中的引路灯朝她移近了一些,日常奉承到:“我悦鸣客栈的整个天字号房间,今晚可全为了莫小姐闭门谢客,莫小姐自当不会白来这一遭。” 来他店的客人只需一次性付清他四间天字号房的钱,便可前去将所选的彼处楼宇的山川之气注入到引路灯之中,最后他只需按照嘱托将引路灯交出去便可去睡个好觉了。 所以,当莫霏羽接过了他手中的引路灯时,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提着引路灯,顺着那条四面皆木墙的道路拐过弯之后,便到了一间花纹繁琐的房间面前,银白色的房门吊牌上用镀金的阳刻写着“引路门”三字。 正当她欲推门而入时,瞥见了隔壁的丁字号房,起先她还觉得天字号房间排列在一侧有些奇怪,原来竟是为了隐藏第五间天字号房。 难怪纪王爷破了天字丁字号房的房门时,掌柜带上的人都够聚众抢劫的了。 她推门而入,站在脚下唯一的实物上——一处圆形的站台,四周漆黑而深远,好似站在了夜空之旁,周围一团团闪烁着亮光的山川之气如同装点这夜空的星辰一般,她手中的那盏引路灯点亮了附近一隅,如月般闪耀着光辉,唯一区别于月光的在于散发的光是暖的。 引路灯突然一闪,那近得手可摘星辰的夜幕之中,一颗恍如星辰的圆点紧跟其后也闪了一下,一道白光将莫霏羽包裹了起来,只一瞬便载着她直直通向了那颗闪耀着的山川之气,而后快速地消失在了这满天星辉的夜幕之中。 第八章 刺鸟妖 子时的夏夜格外凉爽,特别在这间破败不堪的山神庙中,不禁让人多了几分恐惧的寒颤。 莫霏羽手中的引路灯如同完成了自己使命的符咒一般,她方双脚落地,那盏她握在手中的灯便熄灭了那任风如何吹都静止不动的火焰,光灭灯散,她手心顿时一空。 她双眼警惕地瞧着前方消瘦的男孩,一双杏眼下意识地迷了一下,侧过了鼻头说到: “竟然是一只以鲜血喂养长大的刺鸟,用的还是修行者的血,难怪区区几十年便修成了人形。” “你?怎会知晓得这般详细?” 被说中底细的男孩双眼往眉心一邹,挂在一旁的灯笼将光打在他那张白净的脸上,清楚地看见他现出了荆棘刺状的眉毛,那一根根排列整齐的眉毛如同琥珀的黄棕色,锋利之间多了一丝半透明的朦胧美。 “此事可不在本小姐夜色过半不辞辛劳来到这么一间破烂房子后,还见不着人影的范畴之中。” 莫霏羽确实被眼前这个刺鸟妖惊到了,然而,一波三折后还见不到人的莫霏羽,一句话便表达了她那压抑不住的愤怒。若是搁往常她遇一个妖怪便杀一个,遇一群便团灭。 可如今,她不可能不考虑莫语的安危就动手。 能这么快化为人形,想必是杀了不少术法低微的修行者,而那原本顺滑如细刺的羽毛却变成了荆棘刺的模样,这其中定然有蹊跷,她还是不宜过早地暴露自己的术法才好。 故意无视刺鸟妖的她再次用言语表达出了她的不耐烦,杏眼一瞪说到:“人究竟在哪儿?” “呦,你们人就是这样自私的吗?只顾着问自己想知晓的问题,对于他人的询问,竟然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直接忽视,仁义道德、礼义廉耻、恭敬谦卑都学哪儿去了?还不如我一个妖来得有礼貌,都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连筹码都没有亮出来让我很是为难呀,礼尚往来懂不懂。” 刺鸟妖孩童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意在故意回怼莫霏羽先前表达不满的,四字成语外加俗语轮流上场的架势都能赶上茶楼里边的说书先生了,那一阵高低起伏抑扬顿挫听下来,她心中直呼到:不愧是鸟妖,嘴皮子溜呀。 孩童显然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连忙收回了先前的好奇心和此刻的胜负欲,收敛了刺眉,问到: “礼你可带来了?” 她从腰间掏出了一支形若竹笛的白玉小圆筒,只见那圆筒上边用大红色描绘这的正是一只麒麟腾云而起的模样,勇猛而霸气,圆筒上端的小口之中插着的羽箭已然不在了。 莫霏羽只是举起来晃动了一下,便重新放回了腰间藏好。 “跟我来吧。” 孩童说着便拿起了灯笼,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究竟到了没有?” 莫霏羽跟在他的身后,深夜爬山的她已然没了耐心,她除了捣鼓自己的手工作品外,对一切的体力活向来都是能免则免的,前世的她因着师父逼迫不得不勤奋修行。 可如今她的这幅身子却是个名副娇生惯养的小姐,虽说原主平日里没少到各大店铺“举手投足”,更是每日看心情地对下人挥动挥动手中的小鞭子。可这些运动量与她今晚爬的山相比,简直是抬抬手一般地轻松。 若不是她留着这刺鸟妖还有大用处,她一早就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还用得着假装术法低微委曲求全地爬山吗。 “到了。” 莫霏羽顺着他的手的方向看去,一盏挂在树上的灯笼之下,一个黑衣人蒙面人听到声响,立马将手里一直拿着的剑指向了躺在脚边之人的脖子处。 她大口吸了一口气,避开一旁的树木来到了那个黑衣人的面前,朝着地上那个被术法的绳子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中年男子,身为师父的她终于感受到了时光的流逝。 恍若昨日,那张年前憨厚的脸庞还在兴高采烈地喊她师父,如今,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折痕。 莫霏羽举起了那支白玉圆筒,双眼紧紧盯着黑衣人冷声喝到: “放人。” 许是爬山后气息尚未平复,语调有些中气不足,可她另一手已然做好了结印出击的准备。 黑衣人朝着刺鸟妖递了一个眼色,孩童会意一把上前正欲握住了那支白玉圆筒的上边一小截。 “慢着,你给我退后。” 莫霏羽警惕地瞪了刺鸟妖一眼,黑衣人见她死抓着不放,又朝刺鸟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剑朝着莫语的脖子逼近了半分。 她抓住白玉圆筒的左手伸向了一旁,蒙面黑衣人见她的手松开了半分,剑也离莫语半分,等她全手张开时他手中的剑已然抬高了不少,眼看着上前的刺鸟妖正要伸手去拿那白玉圆筒,黑衣人的剑也毫无戒备地朝上抬去。 正在此时,莫霏羽瞧准时机,将手中的白玉圆筒朝着左后方一扔,右手快速念决朝前击落了蒙面人手中的剑。 目的明确的黑衣人在瞧见刺鸟妖接住了白玉圆筒时,立马闪身过去接过了刺鸟妖手中的东西,说到: “上边交代了,男的只需活着便好,女的任凭你处置。” 刺鸟妖看着快速消失在森林中的黑衣人,嘴角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对食物垂涎三尺的口水。 趁着他们交谈的空隙已然解开了莫语身上绳子的莫霏羽,看着刺鸟饥肠辘辘地露出了原型,连忙挡在还处于昏迷的莫语面前,化出了一把碧绿色的团扇不急不慢地煽动着。 既然东西已经有人带走了,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了。 刺鸟挥动身上的尖刺,如雨滴一般密集地朝着莫霏羽飞来,她嘴角一个冷笑,手中团扇凝聚术法一挥,尖刺便原路返回将刺鸟伤了个措手不及。 “敢让本阁主爬山,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刺鸟妖见形势不对,深知自己高估了这个看似柔弱女子的术法实力,母亲当时就是因为大意才惨死在修仙者的手中的,他是只能屈能伸的鸟自然以保命为主。 于是,趁着对方脚还在那木板上的瞬间,响亮地朝着前方鸣叫了一声,那声音锋利得能刮断树上的叶子,她单手护在了莫语的前边,另外一手结印一掌朝着刺鸟妖打了过去。 被打得吐血趴地的刺鸟妖大嘴一张,继续最后的一声鸣叫。 莫霏羽正准备最后一击,脚下突然一空连着身后的莫语一齐掉了下去。 与此同时,树杈上摇晃着的灯笼在那声音的余波中晃动了几下,直直地掉落了下来,刚刚才结印稳住了身子的莫霏羽,立马收回了手中的团扇,分出了一只手化出了术法朝着那个往下掉的身影绑了上去。 正当她将莫语往上拉的时候,那只灯笼也刚巧落入了洞中,透过烛火的光,她只瞧了一眼周边便深感不妙。 只见四周的石壁上皆爬满了嗜血而生的岩草,状若小草、色如松脂,黄褐色之间隐隐约约可见石壁的岩石,似乎是嗅到了食物的气息,原本该静若寒潭的岩草,左摆右晃地摆动这细细的头。 那灯笼接着往下坠落,闻食而动的岩草却安耐不住了,纷纷拉长了黄褐色的身子朝着刚刚坠落的两人伸去。 莫霏羽当机立断将一股术法注入了莫语体内后,立马将他推了上去。 毕竟,与一只受重伤的刺鸟妖相比,此处的东西显然要更加难缠一些,更何况,以她的术法定然是可以出去的。 然而,那块重新合起来的木板打破了她慢悠悠的节奏,紧迫之间她化出了那把在莫府仓库顺出来的剑,一手挥剑砍着周边越伸越长的岩草,一手念决冲出去。 正当她蓄力就要冲到洞口时,一个身影在那木板合起来之前突然闪了进来,吓得莫霏羽的赶紧闪躲了开来,提起手中的剑便对着来人刺了过去,也正是这一瞬间的迟缓,她头顶的木头已然合了起来。 “是我。” 那个身影快速地躲过了莫霏羽的剑,刚用术法稳住身子就遭了一记莫霏羽的白眼。 “正是因为你本……” 莫霏羽强制将阁主咽了下去,抬头看了一眼从木板小圆孔中落下的微弱月光,气得她握剑的手举起了又无奈地落下,重生一来第一回压抑不住地气到: “本小姐才出不去的。” 她说完这话后,才恍然发觉这句话除了发泄情绪外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后,又回归了往常的冷静自持。 “莫霏羽,本王好心好意下来救你,你倒好,将我难得的善举都给否决了。” 正当萧林奇用言语回击之时,附近的岩草已然缠住了他的脚,饥饿已久的岩草本能地一起合力,将他朝着自己的根部拉了过去。 已然发觉岩草缠住自己的莫霏羽,连忙御剑砍断了脚腕上的岩草,上前一把拉住了那个暴躁红衣男子的手。 “不用你……” 才出口的那句“不用你假惺惺地做好人”愣是没有说完,莫霏羽已然御剑而出斩断了拖住他的岩草。 被她有些微凉的手心握着,他的掌心倒是显得要温暖多了。 看着不顾一切朝着自己奔来的她,脑海之中竟然回想起了那个人的身影,同样是一袭竹青色的衣衫,也同地让他心底为之一动。 正欲松开那只拉住他的手好拿回她脚下的剑,毕竟,这些岩草可都不是吃素的。 莫霏羽看了一眼那只被他牢牢反握住的手,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容。 “你该不会对本小姐也情根深种了吧?” 然而,看到他手中化出的刀还一动不动地握在手里,心中顿时后悔自己方才冲过来救他了,她是嫌自己术法修为多到可以羽化登仙了吗,竟然会担心他。 他猛然松开了她的手,有些窘迫地将那手缩到了后背。 但是他的心中却再一次强调到:他是绝对不会对莫霏羽情根深种的。 得到了结论的萧林奇正欲开口,那青衣女子已然转身,挥剑斩杀起了那些不断伸展过来的岩草。 萧林奇顿了顿,抬头看着那圆形孔稀稀疏疏地投射进来的木板,说到: “我……我去试试能否破了这木板。” 第九章 找个跑腿的 夜色微微有了晨曦前的亮色,奇艺城外极高的山顶上,化为了人形的刺鸟妖抓起了一旁昏迷的中年男子的手便咬了下去。 才一口,便十分失望地丢开了那只手,用手背拭去了嘴角的血液,啐了一口说到: “呸,术法修为衰败成了这样,真真是外强中干一无是处废人一个,依我看着奇艺阁的右阁主的术法还没有他女儿的好吸呢。” 顿时没了食欲的他一双圆大的眼睛看向了前方的木板,他可不能便宜了那堆废草,转身便往山下走去了。 刺鸟妖在蒙蒙亮的夜色中拐过了一条小溪,来到了一处石洞前,看着爬到了自己脚前的一只小小的花蜘蛛,嘴角一笑便朝着石洞中喊到: “织姐姐,听说你前不久认了一个凡人表妹。” 他白净的脸上挑动起了那对此时极其柔和的眉,嫣然一幅人间稚嫩儿童的模样。 “还请你住了奇艺城最贵的悦鸣客栈的天字号房,姐姐这么早便回来了?怎不多住上几日?” 原本寂静无声的洞中,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响。 “破晓你个混小子,替妖王大人收集情报竟收集到老娘头上了,你若是活得不耐烦了当心我将你的舌头给拔了,老娘看你还如何去茶楼与说书先生讨论话本子。” 花织显然知晓如何戳破晓的短处,听到拔舌头破晓那本就瘦小的身子都颤动了一下,可为了山顶上的食物,他此时是不会与她呈口舌之快的。 “织姐姐先别急着对自家人起内讧呀,先不说我是替那英明神武做事果决慧眼如炬聪明绝顶的妖王做事,再者,你若是此刻对我动手岂不是便宜了掉入我老巢之人啦。” “若不是仗着自己收集情报的功劳到妖王大人面前邀功,得了妖界的庇护,你这只以修行者血液为食物的小刺鸟,只有挨那些修仙门派千刀万剐的份儿了。我惜命得很,可不会眼巴巴地跟着往死里凑热闹。” 石洞里边的女声继续响起,而后脆生生地打算以言语轰走门外客。 “若是想找个跑腿的,还请另寻他人吧。” 破晓显然是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看不起他这种讨好他人的妖怪,难道她这种明面两耳不闻窗外事、暗地里却在打听该如何讨好凡人表妹的行径便不算是讨好了吗? 他讨好的好歹是他们妖怪的王,而这种为了区区凡人伤筋动骨甚至忧思过重的行径还真真是将他们妖怪的脸面都丢尽了。 “跑腿这活儿自然还是非织姐姐你莫属了。” 破晓气得洁白的贝齿狠狠咬住了下唇,可说出口的话却还是一如往常的交谈,毕竟,这方圆十里除了花织他也寻不到其他道行高深点的妖怪来帮他了,更何况,还得保证对方所图之物与自己的不冲突,便难上加难了。 “更何况,织姐姐你要的修行者的脑子我也没必要觊觎半分,真真正正可以称得上是各取所需一箭双雕互利互惠呀。” “老娘不稀罕这么一个两个的俗物。” 山洞之中再次传出了斩钉截铁的回复,语调之中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悲情。 “若是我说,掉落我老巢的那个人,正是害死你那凡人表妹的真凶,织姐姐可还愿意帮我吗?” 破晓深知将利弊说清楚后依旧无法撼动她半分,可她既然已然为了凡人表妹儿劳神伤心,那势必也会为了那个人而拼死报仇的吧。 想到此处,破晓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极美的弧度,转瞬即逝。 那么,接下来他只需要再加上一把火,便能让她心中复仇的恨意加深。 “据我所知,秋光的贴身丫鬟小蝶,在以自家小姐的名义替你在悦鸣客栈定了天字号房后,便被莫霏羽身边的小厮押到了一处偏僻之处,之后……” 果真,他还未曾说完,那个口口声声闭门不出之人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花织一手拿着一把弯刀,踏步而来,朗声说到: “带路。” 此时山顶已然被拂晓照亮,昏蒙蒙的天色尽是一片晴空大好的趋势。 那处躺着的莫语已然清醒,他手腕处牵引的伤口使得他唇间“呲”地轻叫了一声。 撕了一条衣角包扎住手腕上的伤口,他平和的双眼之中微感不妙。 他在奇艺阁时被海月下药后便一直昏迷,直到此刻才醒来,通过他手腕处的伤口可知咬他的是一个妖怪,难道说海月竟然让妖怪来杀他? 不对,若真想将他的死嫁祸给妖怪,已经中药昏迷的他可是丝毫不会还手的呀,那妖怪却只是咬了他一口便了事了? 正疑惑之际,前边的地下响起了一阵术法的剧烈冲击,使得整个山都为之摇了一摇。 余波未曾散去便听到其中一个霸道的声音说到:“本王还真就不信了,连一块破木头都比我的刀硬。” 这般情绪化又自称本王的人,莫语就算不熟悉他的声音也能猜测出方才声音的主人是纪王爷。 “纪王爷?可是你被困在了下面?” 莫语赶紧趁着他没有再来一次山抖之前,快步往前走了过去,朝着木板底下询问着。 “莫语,你试试看从外边能否劈开这破木门。” “让王爷受苦了,还请王爷躲好,我这便放王爷出来。” 然而,莫语才定心凝神正准备两手结印,便听到底下那个声音兴冲冲地说到:“莫霏羽,赶紧念咒护体,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霏羽?” 莫语平静的脸上顿时五味杂陈,也顾不得那木板上的脏乱血迹便凑过去顺着那小洞朝下边看去。 “你为何会在此?” “哦,是这样的。” 也不等莫霏羽回复半句,萧林奇那有些聒噪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你失踪之后妖怪便写信给莫霏羽,让她独自带着奇艺阁的特有羽箭前来救你,我也是在她丫鬟三更半夜敲府门后,得知此事才急匆匆地赶来的,我赶到时便已经见到她将……” “王爷,我……” 听到萧林奇正要暴露她术法高深,吓得她赶紧插断了他的话。 她徒弟在修仙界不算什么顶级的高手,可也算得上是心思缜密的了。 先不说他发现自己的女儿成了自己的师父后该如何喊她女儿还是师父,还有,虽说不是她直接造成的,单单就他女儿是如何死的这一条,她这个取而代之之人也是脱不了关系的。 所以,目前最好的法子便是装傻充愣,真相能拖几时是几时吧。 莫霏羽故意有气无力地拿剑砍着,虽说是一副术法即将用尽的模样,可她手中的剑却还是在摇摇晃晃之中,确切地切断了朝她袭来的岩草,用筋疲力尽的语气几个字一喘气地说到: “我快……支撑不住了,这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方才可都是她在奋力地砍这些多到可怕的岩草呀,她是让他试试看能不能打开木板门的,可不是让他肆无忌惮地聊这么半天的。 要知道这么多的岩草只怕还不等砍完,她也要气短了,偏偏萧林奇也是个不靠谱的,身处险境还这般啰啰嗦嗦地。 既然他有术法没处使,她也正好装个柔弱来保存一下体力。 “霏羽。” 闻言,外边的莫语着急地喊了她一声,这时已然知晓了莫霏羽口中的东西就是岩草,顿时心急如焚,想到纪王爷的术法也算是是年轻人之中的翘楚,定然可以护住他女儿的。 莫语眼巴巴望着的身子顿时退了出去,深深吐纳着稳定情绪,再次双手结印,准备尝试破开这木门。 莫霏羽心中暗骂了眼前红衣男子一次,不知怜香惜玉还丝毫不打算知恩图报,眼看着那岩草又要来了,她攥紧了手中的剑柄。 萧林奇眼见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往下坠了坠,而一旁的岩草也悉数朝着她涌去,手中的刀二话不说已然朝着岩草挥了过去。 她只见那一袭红衣,如温暖的炽热的火焰一般朝着她奔来,俯身跃下的他既有着阳光的温暖,又带着一股子不可一世的霸道,一刀朝着她身旁细细长长的黄棕色岩草齐齐斩断,伸出臂弯一把将她圈入了怀中。 莫霏羽愣了一下,她显然没有想到装个术法低微竟然如此管用,更为要紧的是一直自称为手艺人的她,对于一切外表美丽的东西生来便会多出几分心喜,而萧林奇那如同竹叶一般细长的双眼,不怒而自带几分凛冽之气、轮廓分明的脸煞是好看,倒是像极了她常常念叨的一个词——如琢如磨。 “莫霏羽,你别得寸进尺。” 他低头看着将自己牢牢抱住的莫霏羽,一对剑眉显然将满脸的不满都挂了出来。 “我……父亲要出大招了,” 她极为不习惯地顿了顿,想着出去后还是得面对莫语,这一声父亲姑且当她是在替原主喊的吧。 看着情绪多过行动的萧林奇,若是在外边她委实想给他一拳,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分神? “王爷得一手拿刀砍岩草,另外一手要结印抵挡术法的余波外加维持悬浮术,除了这般王爷可还有他法?” 除非置之不顾,否则他还真的别无他法做到兼顾三者。 原来,是他想多了,想不到在这般危机时刻,她竟然这般冷静自持、反应敏捷,全然没有多余的废话,反倒是他连累她出不去。 正当他想说点什么来挽回自己的尊严时,才砍断了周围岩草的他一低头便对上了她那双可爱的圆眼,被其中的一丝凌厉之色瞪得无话可说。 “来了。” 莫霏羽生怕他再聒噪,在听到外边动静后,立马提醒了他。 萧林奇收敛了杂思,手握长刀准备好与外边的莫语里应外合破开木板。 第十章 寻到出路 “萧林奇,你醒醒。” 莫霏羽一边用术法点亮了那盏掉下来的灯笼,一边轻轻地拍了拍红衣男子的脸颊。 很显然,里应外合的法子并没有将木板撼动分毫,反倒是他们被术法强烈的余波给推到了这个洞的最底端。 这洞底不见阳光,虽说阴寒潮湿还夹着一股腐烂的气味,所幸的是此处没有岩草,她也能省了不少力气。 她倒是被他护得好好的,而他自己却遭了术法一击,昏了过去。 起先,她还纳闷原主为何会喜欢这么一个霸道又唠叨的无脑王爷,起先她还当原主同她一般只是看中了他那张脸。此刻,她倒是有些明白了,能够被他这般不顾一切地护着,确实无比心安。 “咳咳。” 莫霏羽闻声便立马收回了思绪,俯身下去正欲扶他起身,却被一旁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萧林奇正欲起身,便见她的身子缓慢地朝着自己压了过来,灯笼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柔和的侧脸上,正好掩盖了她眼中的神色,长长的睫毛落下了形同折扇的影子,显得人畜无害。 就算周围布满了腐烂的气息,他的鼻尖却还是能嗅到她衣衫上的冷竹香,也正是冷竹香将他的盯着她的目光撤了回来。 “咳,救命之恩本王特许你可以不还。” 莫霏羽那只跨过了他的腰的手还按在地上凸起的东西上边,一脸疑惑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原本冷清的眼中顿时一笑,弯起嘴角笑着问道: “萧林奇,你方才该不会以为我要对你图谋不轨吧?” 萧林奇脸上分明写着她就是,她也没有反驳,反倒是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声,而后,墙壁处一扇隐藏的门缓缓开启。 “你怎知此处有门?” 莫霏羽眨着一双无辜的杏眼看了看那只压住了凸起物的手,而后浅浅一笑便提着那盏破烂灯笼缓缓起身,朝着门处走去。 这时,萧林奇才发现方才她按着的竟然是一个骷髅头,虽说爬满了污渍,仔细瞧还是能瞧见其中泛着的白光,很显然那只是一块被人故意雕刻成了骷髅头模样的石头,只是这块石头凸起的部分比较少,若非心细如发之人只怕是很难发现。 而且,在这布满白骨的地方,谁又会特别留意一块骷髅头的真假呢。 萧林奇看着前边的身影,心中对她多了几分赞许。 这难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夹杂着潮湿,可以说多吸进去一口都是折磨。方才还能顶着,可当她手中的灯笼彻底瞧清楚了这里堆积得无处下脚的骨头时,她那只还在丝帕上插着的手,顿时将一方柔软细腻的丝帕揉搓成了老树皮,胃中一阵翻滚。 也顾不及踩到了的是哪个部位,只管加快了脚上的速度,等她终于进入那密道之中时,再也支持不住吐了起来,可历经一整夜到清晨都没有进食的她,胃中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吐的,只引得她一阵干呕。 萧林奇见状立马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灯笼,掌心扶住了她的手肘。 “别逞强。” 他说着便要扶她到一旁休息,莫霏羽摇了摇头,顺了一口气说到: “还是赶紧寻到出口要紧,这地方可不是人待的。” 正说话之间,一柄弯刀朝着他们旋转袭来,被手快的萧林奇挡了一刀后,竟然拐弯到了他们身后开始了再次进攻。 萧林奇剑眉一出,手中的刀便再次向弯刀砍去,顿时弯刀便生生地砍成了两截。 莫霏羽朝着来人看去,只见一个墨色如瀑的女子手持弯刀,惦着脚尖顺着还算宽敞的岩洞快速跃了过来,一双生性媚态的眼睛斜着眯了眯,眉眼间七分妩媚三分高冷。 就算身穿凡人守孝的麻衣,也难以掩盖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一张本就魅惑天成的脸与那一身的素净麻衣颇为不搭。 暖黄的烛灯大在她的身上,那种浮想联翩的冲动便能从人心底涌到指尖。 “呦,没想到还有一个小情郎与你一道呀。” 花织骨肉匀称的手轻轻地抚上了手中剩下的一把弯刀,而后,手中术法凝聚,那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顿时握住了另外一把一模一样的弯刀。 看着将莫霏羽护在身后的红衣男子,压了一下勾人的眉眼,狠狠说到: “小情郎既然急着送死,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谁让你女人做了不可饶恕的罪恶呢,今日,你们便一起到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去吧。” “要打便打,这般长舌废话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萧林奇面带嫌弃地邹着眉,眼中毫无犹豫地便划出了手中的长刀。 刀刃反射的烛光晃到了莫霏羽那张有些不解的脸上,她才眨了一下从花织说话开始便一动不动的眼睛。 就连她都对眼前这个面容较好、骨肉匀称的女子见之欣喜,自打她现身她的一双眼睛就从未从她的身上移开过视线,萧林奇身为男子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还对这般美貌的女妖放狠话,他究竟是如何恨得下心的? 还有,她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错觉,萧林奇的坐怀不乱并不是装的,而是他压根没有被这个绝世美妖的美貌所吸引,甚至出刀都不带犹豫的,招招夺命,根本没有饶了这美好事物一命的念头。 躲在黑暗后面的破晓,自然是十分高兴瞧见他们互相残杀的场面的,可当他见到那把大刀时,险些将自己的鸟嘴都给咬破了。 同样是一袭红衣、同样是那把刻着火云的大刀,除了人长高了许多就连打斗时那股唯我独尊的气势都与当年一模一样。 他打从出生起便是只娇柔的刺鸟,别的刺鸟都会飞了他连站都站不稳,是母亲不顾父亲的反对强行将他带了出来,耗尽毕生的修为前去昆仑山盗取了昆仑神木,亲自为他打造了这么一个修炼的地方,还冒险去抓一些术法低微的修行者来供他修行。 他也果真没有让只够维持真身的母亲失望,不仅术法提升极快,在每日每夜承受岩草的嗜血之苦后,他的羽毛还进化为了岩草的模样。 正在母亲终于展露笑意的时候,母亲死在了红衣男子手中那把刻着火云的大刀上,他当时正被岩草缠住了身体,吸血的岩草更是疯狂地吸食着他身上的血液。 没有了外来血液的补充,他正在蜕变的羽毛也停住了,本就消瘦的身体更是皱成了皮包骨,那双没了血液支撑的眼睛凸得像是安在他的嘴边的珍珠似的,只能干瞪地瞧着死前缓慢朝着木板移来的母亲,却什么也做不了。 失去了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疼爱自己的人,他显然也没了活下去的盼头,可母亲总归是母亲,最是了解他的性子了。 拼着最后一口气朝着木板底下鸣叫了几声,才肯垂下那死死支撑着的头,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了声响。 一滴血顺着那空洞滴落到了他尖尖的喙上,原本万念俱灰的他终于抬起了头,奋力地接住那从空洞中流下的每一滴血液,他连一滴都不能辜负。 那一刻,是他此生最恨自己生来便是弱者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仇人竟然迫不及待地送上了门,他不狠插几刀都对不住这么些年的苟活。 拳头一握便快速地对着离他最近的莫霏羽掷出了身上的刺,突然间被偷袭了的莫霏羽虽说及时回档了,却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刺中了手臂。 刚将花织打伤了的萧林奇见她受伤,立马朝着破晓扔出了手中的大刀,破晓虽说及时避开了,却也被这宝刀的余波划破了衣衫。 瞧了一眼受伤的花织,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破晓故意大把掷出身上的刺,而后化为真身的他朝着想要兼顾两边的萧林奇大声鸣叫了起来。 引得对这种尖锐声音受不住的萧林奇朝自己的方向靠近,而一旁的花织果真没有辜负他创造的机会,三两下便去找莫霏羽报仇了。 花织深知自己不是那红衣男子的对手,而破晓那兔崽子显然也拖不了多久,所以,留给她杀死小蝶凶手的机会只有这短短的三息。 极为珍惜此次机会的花织在纵身一跃之间,快速幻化成了一只五彩的蜘蛛,抬起头便朝着那个呆在原地的青衣女子喷出了嘴中的白色丝线。 莫霏羽看着这个前一秒还是那个让她移不开眼睛的倾城之貌的美人,后一瞬便化为了她见之唯恐避之不及的蜘蛛,瞬间被吓得花容失色,惊得连握在手中的灯笼都落到了地上。 挨了他一掌的破晓此时倒是没了拿命同他拼搏的势头,方才还一脸势他如仇人的破晓居然十分惜命地利用此处的机关将落荒而逃了。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地转头看向了莫霏羽,只见那盏灯笼落在了她青色的裙边,一张巨大的白色的网已然将她迎面扑了过去。 “莫霏羽。” 他赶紧双手结印企图制止那张网,术法却被那只花蜘蛛口中的白色蜘蛛丝给截断了。 他愤怒地举刀上前,一刀便朝着那只张牙舞爪的蜘蛛砍去。 花织赶紧化为人形,捂住断臂就要逃走,却还是被眼中满是怒意的他拦住了,正当他举刀挥去之时,一个不急不慢的声音响了起来。 “慢着。” 急着杀妖救人的他闻声停住了手,却也还是将刀架在了花织的脖子上,眼角余光在看到破开了蜘蛛网的青衣女子后,那对势如破竹的剑眉终于平和了下来。 莫霏羽缓步上前,歪着头远远地、细细地审视着那个被砍掉了一条手臂的花织。 “这般好皮囊若是被你毁了该是多么地暴殄天物呀,本小姐可没瞧够呢。” “莫霏羽你是色令智昏呀?” 萧林奇显然被她这种对敌人心软的借口给气到了,然而话才出口他才便隐隐发觉自己说的话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 然而,还不等他想到,他们脚下便开始剧烈摇晃了起来,头顶的碎石纷纷掉落,三人心中顿时对视了一眼——借刀杀人的破晓没打算放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第十一章 修仙门派齐聚奇艺阁 天刚破晓,奇艺城的天空之中便稀稀疏疏地出现了好些灵兽,就连地面也零零散散地从四面八方汇入到了奇艺城的城门处。 有的灵兽是原本的实体,有的则是如同枫叶一般,用各种不同色彩的灵石直接镶嵌而成的。 至于如何使得这些灵石不多不少、合理地展现在灵兽需要灵活自如的位置便不是他们的主人该操心的问题了。 奇艺城的百姓自从十七年前那一场大战,便再也没有见过如此之多的修行者涌入奇艺城了。 都往城中最高最大的那栋楼感去,那楼的最高处是一个八角亭样式的屋顶,八个角出各雕刻着一只脚踩祥云的麒麟神兽,虽说他们都未曾见过这传闻当中的天界神兽,可光是瞧着那栩栩如生动作以及那对熠熠生辉的瞳孔,好似这麒麟神兽就住在这些雕像中一般。 此时奇艺阁的门口外边已然挤满了清一色的女子,有正值妙龄的花季少女,也有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 她们之所以会比准时蹲守,只为了一睹修行者的真容。 其中最令她们为之议论纷纷的修仙者有三人,一个是令身为女子的她们都自愧三分的桑云派掌门单清子,而另外一个则是天辰派掌门的得意弟子晓林奇,最后便是天辰派中号称修仙奇才的楚以墨。 也不知等了多久,她们终于瞧见了天边云朵的后边显现出了一朵粉白色的莲花。 “看,是桑云派的莲花舟。” 清一色的女子阵容中,一个嘹亮的嗓音高声喊到。 “哇,桑云派不愧是与世隔绝的修仙门派,别人出行不是马车便是靠自己的灵兽,桑云派直接御了他们的莲花舟过来,真乃修仙界的一股清流呀。” 其中一人瞧见那天空之中穿云而过的莲花舟,一双眼睛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我们一会儿是不是就能见到桑云派掌门的真容了?” 对于日日夜夜只能拿着单清子的画像的她们来讲,能够亲眼目睹真容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重要到她们可以为此苦苦在奇艺阁门前守护两个时辰之久。 海月一大早便大开奇艺阁的大门,一张端庄大气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起先她见她们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并不觉得这些齐聚门前的百姓有何不妥,她只当是多了些见证者见证她一会儿的丰功伟绩罢了。 可如今,她倒是小瞧了这些疯狂女子追起单清子的狂热之情,一大群女子对着那艘莲花舟就开始尖叫呐喊起来,全然不顾奇艺阁中聚集了多少的人。 然而,早已见怪不怪的海月,就算面对如此失控的场面,她依旧井然有序地指着奇艺阁的属下先聚集了术法,将她们围在了奇艺阁的外边,这样一来,就算她们再激动也不会扰乱她这个重要的时刻。 莲花舟已然停在了奇艺阁的上空,舟上一片莲花花瓣缓缓打开,伴随着底下女子的一片尖叫声,一抹浅蓝色的身影缓缓落下。 然而,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她们顿时便鸦雀无声了。 “左阁主。” 那个以面纱蒙脸的蓝衣女子对着海月行礼说到:“麒麟求救羽剑之事,涉及我派弟子秋光,唯恐有包庇的嫌疑,掌门不便前来,一切决断皆听从各大修仙门派的,宏宇前来只为了将自家师妹的消息传回门派。” 霓宏宇的一番话已然打破了底下众多女子的美梦,已然垂头丧气地走掉了一大半。 海月礼貌地应了一声便同她一道进了奇艺阁。 “哟,让我们等了这么老半天,桑云派姗姗来迟便算了,单清子居然还将此等大事假手于自己的弟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落座中间的是沧云大陆三大修仙门派的人,一个满嘴胡须的壮汉瞧见海月出去半天领回来的居然只是桑云派的弟子,心中顿时将在场众人的心思说了出来。 海月见开口的是天辰派的大长老石轲,只好耐着心思替小辈将方才告诉她的话又说了一遍。 “什么?阁主大人她居然将麒麟求救羽箭给了一个小丫头?” 石轲那大嗓门一出,就连他们周围的小门小派都都听得一清二楚,众人心中会意,猜测那个射出了麒麟求救羽箭的女子,应当是已故奇艺阁阁主的女儿。 天辰派掌门一脸镇定地拉住了急性子的石轲,开门见山地对着前边等候命令的海月说到:“如此,便有劳左阁主请她上前了。” 海月心中自然是万分希望这场毫无悬念的大会可以早点结束的,眼睛朝一旁瞧了一眼,那躲在人群之中的粉衣少女便好不怯场地走了上来。 众人这时才见到了那个有缘得到阁主大人羽箭之人,先是对她的美貌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后,瞧见她原本精致的脸上居然挂上了一大块青紫色的淤青,顿时对她又多了几分心疼。 秋光不卑不亢地上前行了一礼,不急不慢地说到: “桑云派弟子秋光,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唯恐耽误诸位要事,秋光便开门见山了。” 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了那支白玉小圆筒,上便红色线条描绘的麒麟腾云而起,十分傲气。 沧云大陆以三大修仙门派马首是瞻,桑云派掌门为了避嫌不便前来,沧山派那位又是好游玩的主,如此主要时刻非但不现身,连一个代表的弟子也没有派来。场上能堪当重任的也只有身为天辰派掌门的蒲文了。 蒲文隔空将秋光手中的形如短笛的圆筒移到了掌上,一双眼睛细细地瞧着那皎若山间雪的白玉,恍若之间,他的眼前浮现了那个一袭白衣的女子。 当时,他还是天辰派的二师兄,沉迷修炼的他对于那个引得修行者争先恐后前去的奇艺阁更是不屑一顾,至于他们口中滋滋称赞的阁主大人他更是一无所知。 所以,当师傅吩咐他前去奇艺阁取东西之时,他只想赶紧取了东西便走。一踏进入奇艺阁的他便开始疑惑起来了,冷冷清清,竟连一个看门的人都没有。无奈,要取东西的他只好一边进去一边喊着: “有人吗?” “奇艺阁今日闭馆休息。” 一个清清亮亮的声音从楼上传了出来。 他闻声上楼,正当他欲抠门之际,那扇门便从里边打开了。那堆满了书籍的书架后边探出了一个如同那声音一般清冷而明亮容颜。 一袭沉静而皎洁的白衣赤脚朝他走了过来,那双玉足一步一步踏的木板上边分明空无一物,可他偏偏便瞧见了她踏过的木板上开出了朵朵莲花。他只觉得眼前的她便是从那桑云派的莲花池中诞生的仙子,清冷而不敢高攀。 “定然是阿录跑出去玩的时候忘记关门了,你若是有急事也请明日再来。” 她一句话便下了逐客令,说完便伸手去关门,此时,他才缓过了神来,连忙开口说到:“我是来取东西……的……” 他话到一半,那门已然关了起来,他一时语塞,心中也在那门关起来之后凉了半截。隐隐生出了退却之意,可师傅嘱托的事情他不得不办,于是,他眉头一邹,大有拼死一搏地举起了手掌敲响了那扇紧闭着的门。 为了不让对方打断自己,他快速地说到:“我师父天辰派掌门命我前来奇艺阁,向阁主大人取一件东西的。烦请姑娘代为向阁主大人通传一声,蒲文感激不尽。” “你回去告诉天辰派掌门这个老匹夫,就说任务太重、时间太紧,东西须得迟上一日。” 她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却还是尽量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才回了外边死脑筋的他。 这不言便罢了,一言语便让惊到了自小对师父恭恭敬敬的他,他那维护自家师父的脾气一上来,便会死揪着不放。 “还请姑娘慎言,我师父为人光明磊落行事坦荡,更是身为沧云大陆第一修仙门派的掌门,在各大修仙门派当中可谓是位高权重,岂能与姑娘口中的污蔑之词相提并论。” “不过还请姑娘放心,我蒲文一会儿在阁主大人面前定然不会提及此事的,只是姑娘你这般随意揣摩自家阁主大人的心思,实在不妥。还有,在下不过想让姑娘通传阁主大人一声罢了,还望……” “你若是再在外边嚷嚷,工期只加不减,就算是你那崇高无上的师父亲自来了也无用。” 他话还未曾说完,那房门啪地一声终于开了,正当他喜出望外地看向那个白衣女子之时,他惊得嘴巴都差点没合上,尴尬得恨不得立刻拿了东西便飞奔回天辰派。 “还有,你方才所言本阁主听得一字不落。” 在赶工的关键时刻依旧还能保持冷静的她,给他将利弊关系分析清楚后,再次合起了那扇门。 而门外的他也终于闭起了嘴巴,为了能取了东西再回天辰派又不能打扰到她,他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在奇艺阁门口等。 事隔十多年后,他再次想起那个白衣女子依旧还有挖个洞将自己藏起来的尴尬,可惜,昔日旧人走得太早,年近半询的他今日怕是想见也难以再见。 蒲文已然不再年轻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只白玉圆筒,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然而,在抬眼之后却依旧沉稳地看向了那个粉衣女子,询问到:“我且问你,若是我等按照誓言许你一个承诺,你想要什么?” “以免此后她祸害其他修仙门派的弟子,秋光在此斗胆恳请各大门派的掌门。” 秋光闻言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赶紧将这两日所受到的委屈和苦难全都显露在了那张小巧的脸上,言语谈吐清晰之间也不忘了凄苦地抽搐两声。 “将那个不仅害得我修为减半、……还扔我进寒潭,甚至还不惜污蔑我推她落水的莫霏羽绳之于法,废除她毕生术法修为,各大修仙门派永远不收她为徒,更不可让她修习各大门派的术法,以免造成更大的祸事。” 然而,正当她等着天辰派的掌门一锤定音之时,却听到那个沉稳的声音当着众人的面说到: “若是我不遵守承诺呢,你又当如何?” 秋光整个人都懵了,四周的众人比她还要不解。 谁人不知蒲文身为天辰派的掌门是最守信用的,如今这毁诺的行为究竟是要闹哪样? 第十二章 落入险境 奇艺阁里面尚未恢复平静,外边的热闹的喧嚣声已然朝着里边扑面而来了。 在场众人就算是不见来人,也能猜测引起女子这般围观的修仙者也只有那三位了。 其中,人起最高的当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桑云派的掌门单清子,他的容貌传闻甚多,有说谪仙下凡的,也有说是美得如同莲花仙子一般的人物,总之,单清子是三人之中见到本尊机会最少的一个,然而,今日他并未曾前来,故此外边引起骚乱的并非单清子。 而萧林奇身为当朝王爷,封地就在奇艺城,这便给了这些女子许多见着真容的机会。至于他出现时为何没有被女子前用后续,也得益于他那暴躁的脾气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故此,萧林奇算是三人之中耳根子最清净的一个了。 所以,他们敢断定奇艺阁门外之人必然就是天辰派的楚以墨了,身为少年修仙奇才的他却长了一张使得花季少女朝思夜想的脸,冷漠之中夹杂着一丝忧郁,沉稳之中又尽显细腻的小心思,简直就是她们梦中夫君的该有的模样。 被外边呼喊声打断的蒲文,无奈地叹了一声,而后转身朝着一旁的石轲瞧了一眼。 “师弟,楚以墨可是你徒弟,要去也应该是你去。” 霓宏宇见他们一个不动一个没面子,一方面为了体现桑云派的互帮互助另一方面,她也好借此机会前去见见那位与自家师父同为“花蝴蝶”的楚以墨究竟是何模样。 故此,上前主动请缨地说到:“前辈们若是信得过小辈,小辈愿意前去解围。” “好呀好呀。” 石轲见有人愿意前去处理这件令他脑壳痛的事情,连连称好,看向霓宏宇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赞许。 “你既然是单清子的得意门生,想必对付此等闹剧也是极有经验的。” 然而,等她出去之后,才发觉事情远比她想象当中的还要糟糕。 她师父已然是个招蜂引蝶的,没想到此处还有个能招来“苍蝇”的,此时底下站着的女子远比她刚到的那会儿要多得多了。 霓宏宇看着那个半空中手背在身后的挺拔身影被隔在了术法圈外,底下是一片抬头仰望的痴情女子。 见惯了自家柔美师父的她竟然被这般有力的背影给深深吸住了眼球,一身藏蓝色的衣裳显得格外地沉稳。 想起正事她立马正了正神色,飞身而上说到: “公子既没有被这些女缠住,便快些进去吧,莫要让这些嘈杂声扰了里边的场子。” “让他们再稍等片刻也无妨。” 正眺望远处出神的楚以墨闻声,转身回到。 见她用十分惊讶的神情看向自己,便知她误会了自己的用意,连忙补充到: “我的意思是,纵使里边的人再术法高深也是得讲究真凭实据的,有几位与这次大会极其重要的人正在来的路上,以求公平公正他们再稍微等等自然是无妨的。” 没想到这事情还有这般大转折的霓宏宇,显然有些明白师父置身事外的原因了,若此事另有内幕的话,也就是说师妹秋光并非如同方才所说的那般无辜。 正当她心中疑惑之际,底下众人已然开始骚乱起来,她甚至怀疑若不是左阁主的人用术法将整个奇艺阁都护了起来,这些女子此刻怕是会跟着他乌泱泱地冲进奇艺阁的吧。 已然悬空的她瞧见人山人海的尽头停了一架颇为华贵的马车,不时那闪着光芒的帘子便被掀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青衣女子,气态端庄。 那些人好像怕极了这个青衣女子似的,本就不容他人插足的人山人海,愣是在一声“莫霏羽来了”后,畏惧三分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莫霏羽瞧着那被迫立于半空中的人,心中不得不感叹一声人比人还真的是要气死人呀。 同为天辰派的弟子,这位稳重冷静的楚以墨还真是比他那暴躁师弟要靠谱太多了。 话说,那时的石洞正摇晃得如同山崩地裂一般,就算是会术法的她也忍不住不担心自己的小命会交代在那里。 吓得她赶紧将生存的希望放在了花织身上,岂料花织居然一脸慷慨就义地放话到:“我今日计算是死,也定然要拉上你这个垫背的为小蝶报仇雪恨。” 花织说得义愤填膺,她只觉得此刻的自己了无牵挂了,就算再次见到小蝶她也能问心无愧地走到她面前,心安理得地告诉她: “你的仇我替你报了。” 所以,即将面临死亡的她竟然原谅了破晓利用自己的事情,毕竟,凭借她目前的术法修为确实不是那个红衣男子的对手。 而且,沾染上了她的蜘蛛毒不是口吐白沫便是发疯,而莫霏羽不仅破开了她的蜘蛛丝,竟然还安然无恙地要从她的口中获得出去的法子。她若非是个个百毒不侵的、便定然是个术法高深的。 左右都是她落于下风,若是她没有破晓这坏小子利用,只怕她此生都难以亲手替小蝶报了这仇。 “若你说是秋光的贴身丫鬟小蝶,那我还遗憾地告诉你,你不仅寻错了仇人还被破晓那厮臭鸟利用了还对他感恩戴德。” 莫霏羽一边推着被术法绑住的花织往前走,一边立马快速地从她的话语中一下子便抓住了小蝶这个重点。 眼珠子一转便朝着后边用术法挡落石的萧林奇伸出了手掌,欣喜地问到: “簪子可有带来?” “本王怎会随身携带……” 萧林奇这才反应过来她所说的簪子就是他的驻影珠,连忙又挡开了几块落石,说到:“在我怀里。” 然而,话才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此刻他一手挡着落石一手牵着用术法紧紧困住的花织,还得一边走,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去拿那支簪子给她。 果不其然,在前边探路的她当真不出他所料的那般毫不犹豫地便将手伸进了他的怀中,她还真是会看准时机来撩拨他,全然不顾他方才是否乐意给她上下其手。 虽说隔着衣衫,却也顶不住她的那只小手的翻找,他腹部没来由地一缩,面上却用不耐烦掩饰自己方才身体的变化,故作暴躁地说到: “这般久还未寻到,真是没用。” 这说起来还得赖他,她辛辛苦苦为驻影珠设计的簪子不到一日,便被他粗暴地将珠子和簪子分离了,方才她好不容易摸到的珠子,一个没拿稳便滚向了更里边,若是那珠子还镶嵌在簪子上,她此刻也犯不着再听他的唠叨。 莫霏羽深知此刻能避开机关、准确寻到出口的只有同破晓一道进来的花织,他们若是想在这山洞未曾全部坍塌之前出去,必须寻求合作。 心中早已急得没工夫理会他的情绪了,手快速定在了他因为挡落石而不断杨晃的腰上,另外那只还在他怀中的手赶紧将指尖摸到的驻影珠抓住,转身便上前同那只偏见极深的蜘蛛妖继续游说去了。 如果说花织上一秒还在为自己的壮举暗而自高兴,这一瞬便已然被莫霏羽手中驻影珠的景象重新打回了知晓小蝶死讯的那一刻。 莫霏羽看着她眼中的光瞬间便熄灭了下来,想到自己前世的惨死,对于此刻的花织她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便是让人在折磨当中寻到了一丝丝的安慰,而最后却发现就连这一点点的慰藉都是假的,折磨的绝望一直存在,那所谓的一丝丝慰藉从头到尾,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寻的借口罢了。 “我带你们出去。” 花织终于给了她一个准确的答复,这个山洞显然是被人施了极为高深的法咒,只能从外而内使用术法攻击,若是洞中之人使用术法从里边强行破洞而出,那么,整个山洞将会在这符咒的加持下骤然坍塌,所以,使用术法强行出去乃是下下策。 正所谓乐极生悲,山洞可没打算给他们慢慢寻找出口的时间,他们脚下踏足的地方也开始裂起了大缝。 他们的脚底下,竟然还有通道。 “当心。” 头上石块越来越多,脚下的路也开始逐渐坍塌,以自保为前提的萧林奇已然收回了捆住花织身上的术法,却在见到那个还呆在原地的青衣身影时,手快地一把将她拦了过来。 莫霏羽显然被他的主动心下一惊,可这一丁点的惊讶与她眼底的惊吓比起来,可谓是一滴水落入了汪洋大海,微末地败在了大局面前。 “这底下竟是岩草。” 一旁的花织率先将险境说了出来。 萧林奇落在一处还算牢靠的岩石上,低头瞧了一眼脚下那数以上千万的岩草,正疯狂地舞动着细长的身子朝他们袭来,很显然,破晓那只坏鸟已然将花织给他们带路的情况也考虑进来了,方才那一震已然将他们的退路给封死了,他竟打算让他们全部都有去无回。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那只蜘蛛妖,没曾想最后还是得用那个九死一生的发子。 “管他岩草、石草还是法咒的,本王照样能破。” 萧林奇显然被这破山洞给逼得没什么耐心了,撂下豪情壮志后提起手中的大刀便一跃而上。 “你……” 看着那个怒气拔刀的红色身影,她已然做好了要花费大半修为抵抗这法咒的准备,正当萧林奇出刀之时,她已然双手结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边一道破空咒将守护山洞的法咒给破开了。 一抹藏蓝色的身影破空而来,那气势恍若一位身披盔甲的将军一般,于千军万马之中一骑绝尘、无人能挡。 第十三章 无理取闹 高山塌陷、整个奇艺城都为之一震,刚刚脱离险境的莫霏羽回头看着那座朝着四边倒下的高山,才知晓那洞口竟然是从山顶直达了山脚。 既能成为安身之所,也能在危难之际将潜入洞中的敌人一网打尽,最不济便来个同归于尽,无论那样都能让人只进不出。 若不是碰巧楚以墨在外边破了法咒,她只怕得拼上大半术法才能从里边攻破出去。 碍于楚以墨的英雄救美及时又靠谱,莫霏羽见着他便有了几分赞许。 “感谢道友的救命之恩,不知道友来时可曾见过我……奇艺阁的右阁主?” 她显然还是不习惯徒弟成了父亲的巨大转变,别扭之间还是换了称呼,又想着方便对方称呼自己便顺带着自报了家门。 “在下莫霏羽。” “莫姑娘请放心,正是右阁主拜托我前来破这法咒的,只是……” 他还未曾说完便感应到了天辰派掌门的紧急传信术。 已然知晓莫语平安的莫霏羽着实松了一口气,见他朝着半空中瞥了一眼,心想定然是有人传信给他了,识趣地说到: “道友请便。” 可她这温温顺顺语气在萧林奇眼里却成了巴结自己师兄行径,极为不削地冷哼到: “我师兄可是天辰派百年难遇的修仙奇才,与你这种无门无派的散修更是天差地别,莫霏羽我奉劝你还是收回你那声道友吧。” 道友,不过是对方不自报家门她才寻的一个稍微厉害的称呼罢了,脑子清醒点的都知晓的缘由,到了他这里倒成了她故意高攀啦? 还有,这人是不是对术法低微者有什么成见?还是说这人可能脑子有坑,亦或者是纯属想和她对着干? “呦,合着纪王爷的脸上不仅写了自己师兄姓甚名谁,还顺带将自家师兄的肖像也一并刻了挂在了脖子上,不然本小姐该怎么知晓这位道友便是王爷的师兄呢?” 莫霏羽转身故意左右上下环顾了他一下,眼中原本清冷的神色一收,一双杏眼笑得弯成了夜晚星空上挂着的玄月。 “还是说,纪王爷心中希望本小姐与你一般,称呼人家一声师兄咯?” 萧林奇一时语塞,莫霏羽难道不是见讨好自己不成转而对他师兄下手了吗?她难道只是为了方便称呼?不,这个只看皮相的女子定然也是同那些疯狂的女子一般,都想他师兄做自己的夫君呢。 “在奇艺城中,除了奇艺阁的东西便属我师兄的画像最为畅销了,莫霏羽你不可能不知晓本王的师兄便是楚以墨的。还有,我奉劝你识趣一点。” “最畅销的画像?这回倒是王爷你无理取闹了。” 她故意朝他走近了几步,一边背过手一边抬头勾起得意的唇角,轻声说到: “因为一般不是王爷你出浴的画像,本小姐都不屑一顾。” “你……” 他的脑海中已然飘过了好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气得脸上顿时一红。 就在莫霏羽转身回怼萧林奇时,一旁的楚以墨已然双手结印收到了自家掌门的传信。 “师弟,掌门到奇艺阁了。” 虽说他难得见到自家霸道师弟语塞的模样,方才抽空瞥了几眼却还是觉得不甚过瘾,正想瞧瞧这传说中的恶人自有恶人磨的场面,却不得不打破了两人对峙的局面。 说话之间楚以墨已然唤来了自己的灵兽鹤灵,他率先跃身站在了鹤灵黑色脖子的身后。 眼前这只丹顶鹤引起了莫霏羽的注意,虽说沧云大陆的灵兽她不说全见过却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大多是在打斗中被妖怪被毁去了肉身须得前往奇艺阁用灵石重塑实体的,例如枫叶。肉身还在的要么是跟了个术法低微的主人,要么就是在打斗中能够帮到主人的,例如利爪、獠牙什么的,强大到能够自保。 眼前这只形如丹顶鹤的灵兽倒是少有,先不说,光是那身羽毛便是极为难得的,白的洁白如雪,黑的漆黑如墨,通身包裹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灵气,能周身环绕灵气的绝非凡物,依她看来,这绝对是一只极具慧根的灵兽,若是哪天幻化为人形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然而,她该藏住的眼界还是得藏,于是,在她好一番观摩之后才在两人的目光之下勉强地寻了一句话搪塞到: “有这般毛色的灵兽,倒是少见。” 平日里除了师兄和他,谁上手摸一下羽翼鹤灵便会跟谁急,不是赏一脚便是被它啄上一口,上次便有人企图用术法来对付鹤灵的,谁知却被鹤灵一个振翅煽倒在了地上。 可以说整个天辰派无人不知鹤灵是会一只会术法的灵兽,非比寻常,只可远观、不可伸手触摸。 所以,此刻的萧林奇正等着看莫霏羽出丑的模样,就连眼中都充满了事后嘲笑的喜悦,然而,那双即将碰到羽毛的手却停了下来。 早已准备好了要反将一军的萧林奇,眼看着就要错过了这等天载难逢的好时刻,连忙上前推了那个青衣女子一把。 正欲收手的莫霏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推,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都扑在了墨灵的羽翼上,此刻的她早已没了欣赏美丽羽毛的兴致,一个转身便怒瞪着那个始作俑者,将自己心中无比真实的想法骂了出来。 “萧林奇你个幼稚鬼。” 然而,萧林奇反倒是一脸幸灾乐祸地看她,丝毫不为她的言语所动。 立于鹤灵背上的楚以墨,急忙朝着底下的青衣女子喊到: “莫姑娘,当心。” 深知自家灵兽脾气的楚以墨,在见到那只墨黑的脖子转过去的同时,手中已然结印,正准备用术法将莫霏羽护起来的他,却瞧见鹤灵那只健硕的爪子朝着红衣男子的方向一爪子踢了过去。 “鹤灵,你可瞧清楚了,方才摸你羽翼的分明是莫霏羽呀。” 被鹤灵猝不及防踢了一脚的萧林奇,看着那只头顶朱红色的鹤头连忙解释着,看着鹤灵将头朝着青衣女子的方向转了过去,嘴角又挂起了那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若不是你在前边挡住,本小姐只怕早已被他推下悬崖了。” 莫霏羽说着便朝着刚爬起身的萧林奇指了指,果不其然,这只灵兽的真如同她所料的那般,有悟性。 立马便转了头叼起才起身的萧林奇便朝着悬崖的那侧,毫不犹豫地扔了下去,看得莫霏羽颇为解气。 莫霏羽看着那只将萧林奇抛出去的长喙转向自己时,满脸赞许地对它竖起了大拇指。 楚以墨也被这一幕给逗笑了,看着鹤灵极其温柔地将那青衣女子叼上了自己身旁,一边摇头一边暗笑。 “谢啦。” 她再次对鹤灵道了谢,这不用自己施展术法便能上来的待遇,再次证明了她的眼光是极好的,若不是鹤灵已然灵兽有主了,她还真想再收下这只灵兽。 楚以墨看着那只傲娇地抬起了自己的头的灵兽,扬起弯弯的嘴角说到: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鹤灵对林奇出手呢,姑娘真乃妙人也。” “若说妙鹤灵实乃真妙,本小姐可是第一回见到不仅能明辨是非、出嘴还如此之准的灵兽。”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而鹤灵也十分得意地抬起了头上那抹丹红色的羽毛,也不用楚以墨吩咐便展翅朝着悬崖下边飞了下去。 终于坐在了鹤灵背上的萧林奇,张口便是对鹤灵的一阵抱怨,先是就鹤灵允许他摸羽翼,从未对他伸过爪、更没有出过嘴的过往深表怀念了一番。而后,见鹤灵全无反应的他,正欲再说些什么,便被再次接到传信术的师兄打断了。 “掌门命我带你去一趟奇艺阁。” 那张终于才停下了那张滔滔不绝的嘴,正欲开口答好,却听到自家师兄问的不是他。 “莫姑娘,你还是先行回府等右阁主醒来后再来奇艺阁吧,毕竟奇艺阁的状况比较复杂。” 已然知晓奇艺阁是秋光给自己设的鸿门宴的莫霏羽,面上只点头应了句“好的”,心中却在思索应对的法子。 是以,当莫霏羽简单梳洗一番后,便让小厮快马加鞭赶来了奇艺阁。 虽说她已然从姝荷的口中得知了楚以墨在众多女子心中有着极高的人气,却没曾想竟是这般的高,若不是凭着她在奇艺城的蛮横名声,只怕此时她还被拦在奇艺阁的大门之外。 莫霏羽瞪了一眼前边将奇艺阁护住的小厮,见对方还不放她进去,冷冷说到: “本小姐是你们右阁主的女儿,还不速速放本小姐进去。” “别说是你了就算是莫语来了也没用。” “大胆,右阁主的名讳也是你们能随意喊的?” 莫霏羽显然被他们的言语气到了,一旁的小厮怕她祸及自己才急忙补充到: “莫语早就将右阁主的位置传给了左阁主,如今我们奇艺阁只听左阁主的吩咐。” “莫姑娘,就连我也进不去。” “右阁主吩咐了,这法阵一旦开启须得等会开完了方可扯掉,阁令不可违还请见谅。” 听完小厮对待她和楚以墨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莫霏羽显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可转念想到她辛辛苦苦创建的奇艺阁竟然给她堂堂阁主大人吃闭门羹,便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转身看向底下的众人,高声说到: “哎,本小姐就纳了闷了,奇艺阁的左阁主为何要将你们的楚以墨拒之门外呢?莫不是怕你们最正直最讨厌说谎的楚以墨发现大会之中藏着的猫腻不成?” 莫霏羽一句话便引起了众愤,在人群后端的姝荷立马煽风点火地说到:“就是就是,说不定这场大会就是左阁主的阴谋。” 众人都被煽动了,骨子里那股替楚以墨鸣不平的气势一处来,便有了集体朝里冲的准备。 不知是谁朝着大门口扔了一只绣花鞋,眼尖的莫霏羽立马朝着半空中的楚以墨眨眼示意,楚以墨嘴角一笑,在那只绣花鞋击中结界的瞬间,手中术法一击便破开了一道口子。 众女子见状,连忙朝着奇艺阁的大门蜂拥而进。 第十四章 物是人非 霓宏宇诧异地瞧了一眼在她眼皮子底下使用术法的楚以墨,眼见那道裂开的口子正被奇艺阁守门的小厮逐渐修复。 处于好心正欲出言劝阻,却被里边一道柔和却极其强大的术法给抢先一步击溃了那道法阵,再想结印重启法阵已然来不及了。 悬于半空中的她朝奇艺阁中望了望,心下顿时明白了几分楚以墨的胆大妄为,因为,方才难道从奇艺阁里边出击的术法,能有这般术法修为的除了几个小门派的掌门,便只剩下天辰派的大长老和掌门蒲文了。 早有师门授命,想来她这回毛遂自荐倒是多此一举了。 一群嚷嚷着要为楚以墨讨公道的女子,见法阵的结界破裂,纷纷朝里边冲去。顿时将海月精心布置的大会搞成了街边卖菜的去处。 莫霏羽抬头和那藏蓝色衣裳的男子相视一笑,便缓缓朝里边走了进去。 “谁人不知掌门乃是最信守诺言之辈,更何况,此承诺还是在奇艺阁的阁主大人逝去当日您当着诸多修仙者的面许下的,众口铄金、推辞不掉。若是连掌门都无法替小辈做主,那小辈只能……” 秋光也显然没有想到身为掌门的蒲文在关键时刻居然反问自己,聪慧如她,真能不好好利用自己弱小的处境来增加在场众人对自己的同情心呢。 更何况,得益于阁主大人的威望,此诺言已然成了在场修仙者只能遵守不可违背的铁律了,轻易更改不得。 她还在掩面抽咽,外边越来越嘈杂的声音已然打断了她后边的话,可就算她未曾说完,凭着方才掌门不守诺这一点已然为她攒下了在场修仙者的同情心。 “诸位稍安勿躁,容我前去了解清楚情况再做定夺。” 海月见情况不对,立马跃身而上高声安抚着那些术法修为略低,闻声便要拔刀的修仙者,而后,不容分说地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念决飞去。 “有劳左阁主亲自出来迎接,众位虽说不是修仙者却也是奇艺城的百姓,来此不过是念及当年阁主大人的恩情,担心手持麒麟求救羽箭之人蒙受不白之冤,故特此前来奇艺阁观摩此次大会,以报阁主大人的再造之恩。” 还未等莫霏羽开口,已然身在前边稳住了众多女子的楚以墨,脚步沉稳地往前跨了一步,毕恭毕敬地将这一番话十分流畅地讲了出来。 这般借着奉承阁主大人的话,倒是暗自表面了今日他们只听阁主大人的,至于她这个被迫顶替的左阁主就算再厉害,也不能拂了阁主大人的面子。所以,她没有阻拦她们进去的借口。 “只要诸位能遵守奇艺阁的规矩,自然是可以进去瞧上一瞧的。” 她想拦的只是莫霏羽罢了,虽说她派人取回了莫霏羽手中的白玉圆筒,更是让那人将莫霏羽赏给了刺鸟妖,可多年来谨小慎微的她还是懂得凡事都要留一手这个道理的。 所以,在大会开始之后,她便以不让外人打扰的名义封锁了奇艺阁。 这样,便确保了第一个在众位修仙者面前陈述冤屈的是她的女儿,先入为主、有理有据,之后任凭她再辩驳,没有足够的证据只怕也是难以翻身。 所以,当她瞧见人群当中的青衣女子时,除了诧异她是如何从刺鸟妖哪里安然无恙回来的之外,也并无多大的波澜,嘴角轻笑了笑便回去了。 莫霏羽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师妹,竟然成了对方欲铲之而后快的对象,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沉稳、决绝的背影,同当年那个朝着她奔来的笑脸重叠在一起。 物是人非,大抵说到便是她和师妹了吧。 得到了首肯的众女子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般近距离瞧八卦的机会,连忙井然有序地跟在了楚以墨的身后,十分守规矩地围在了一楼的栏杆处往中间一处水镜上瞧着,只见那水镜之中,高楼之上围满了修仙者,而她们瞧得罪清楚的还是台上的几人。 只见一个长相精致的粉衣女子,指着刚刚前来的青衣女子便气得两道柳叶眉都抖了抖,张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薄唇便有气无力地说到: “莫霏羽,你已然废了我一半的术法,如今前来莫不是想当着众位修仙者的面将我剩下的一半术法也废了不成?” 她不过才登台,秋光便给她演起戏来了? 莫霏羽侧头饶有兴致地瞧了秋光一眼,见她异常苍白的脸上,那青紫色的淤青在她那张小巧的脸上尤为清晰。微微蹙眉间不经意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还真是一幅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 “呦,你自己那一半术法究竟是怎么没的,你自己心中没点谱吗?” 莫霏羽气定神闲地顶着周边开始对她碎碎念的压力,在一堆骂她是蛮狠女、欺负秋光的骂声当中愣是稳稳当当地将这话说完了。 “哎呀,本小姐倒是忘了,秋府小姐的手只会陷害别人,抚琴这般优雅又高洁的事情可是与你一丁点都不搭呀。” “你……” 莫霏羽打断了她的话,斩钉截铁地便质问到: “本小姐本就术法低微,又是如何伤得了修仙门派出身的你呢?” “术法低微?咳……你绝对不可能是术法低微的。术法低微这个词用在以前的莫霏羽的身上或许我还会相信,可用在如今能结印与我平分秋色的你的身上,还真就成了披着羊皮的狼,不怀好意。” 秋光弱似柳条的身子朝前倾了一倾,吓得那些怜香惜玉的修行者们差点便要冲出来护住这个虚弱的女子。 然而,她很快便稳住了自己的身子抬手便指着莫霏羽咬牙切齿地接着喊冤到: “莫霏羽你威胁我灵兽,差点将我勒死时我怎么没有瞧见你术法低微?若不是我当时放出了麒麟求救羽箭,只怕我便不是被你扔进湖中这般简单了。” 在场众人只是瞧着她们空口无凭地对峙,其中也并无证据表明当时的情况究竟如何。所以,她只需一口咬定这一切都是莫霏羽的阴谋即可。 听到此处,莫霏羽已然忍不住想上前拆穿了,上边一直稳如泰山的瞧着底下的蒲文,却先她一步伸出了手,声音柔和却极其具有威慑感地说到: “且听她说完。” 莫霏羽暗自不爽,却还是遵守着台上之人的号令。心中不禁思索到,蒲文这般维护秋光,莫不是海月的老情人便是他吧?这也难怪秋光会这般有恃无恐了。 被打断的秋光显然早已想好了接下来的说辞,接着正了正神色,白了莫霏羽一眼接着说到: “还有,你故意隐藏术法,又算计我对你出手,当日我所说的不过是一些气话罢了。可你不惜孤身前去十里亭设计激怒我,为的不仅仅是等我术法减半之后对我下狠手,更是为了将你自己的恶行全部嫁祸到我的头上吧。” 千斤坠的事情她只需半真半假地含糊其词,便能扳倒莫霏羽,至于事情前因后果究竟如何,在那个承诺面前比起来了实在是不堪一击。 秋光短短几句话,便让众人从莫霏羽往常的蛮横事件当中进行了深思,从怀疑莫霏羽到认定了她就是处心积虑的恶毒女子。 “尽管你思虑深远、心思缜密地昧着良心说谎话,打算以冒充被害者来挽救自己曾经身为蛮狠小姐的不良名声,终究还是无法抹杀你陷害我的事实。” 秋光举起了右手,打算为这一场女子之间的争斗作出一个了解,朝向众人的那只掌心上,朱纹的麒麟图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秋光希望在场的各位……能不负自己当年对阁主大人的承诺。” 所以,当秋光满眼委屈地举起那只手时,心中已然对秋光这个弱者多了好几层的感情色彩,而对于那个青衣女子不仅仅将平日里的愤愤不平全数勾了出来,还恨不能连带着秋光的那份也恨上了。 莫霏羽倒是被她的言语给惊跑了睡意,一句话便激起了奇艺城百姓恨她的缘由,不仅仅是个蛮不讲理的霸道小姐,还颇有心机地去陷害一个正经修仙门派的弟子,甚至不惜手段地借助别人为自己一片狼藉的名声洗白。 可以说她先前术法低是在装,如今术法稍微高了点便是心术不正另有图谋,搞得她都要为秋光这一张能黑白颠倒的嘴拍手叫好了,这般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到这如此地步,不去茶楼里给客人说书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呀。 然而,身为阁主大人的她还是沉得住气的,缓步上前冷眼瞧着那个全场的决断者,静态自若、心平气和地询问到: “她既已说完了,接下来该轮到本小姐了吧?” 莫霏羽还未曾为自己辩解便已然受到了来自奇艺城众多女子的语言诋毁,虽说她们大多在楼下的水镜前观看,原本也没什么,可众人拾柴火焰高,此处众人女子尖锐的声音叠加在一块儿,楼上顿时感受到了来自脚下的怒骂声。 如此一来,就连楼上原本旁观的修仙者也开始涌动起来了。 “废了她的术法修为。” “如此恶毒之人,光是废掉术法未免太过便宜莫霏羽了,依我看应当把这个蛮横女就地正法,方能替秋光姑娘讨回公道。” “对对对,不杀莫霏羽简直难以平众愤。” “杀了她……” 就在你一眼我一语的附和声中,莫霏羽突然想起了她当时劝姝荷的时候说过,蚊子是为了生存才被迫冒着被拍死的风险靠近人的,人尚且有被生活所迫之时更何况小小一只蚊子呢?我们和蚊子都是半斤八两、谁也怨恨不得谁。 如今,她总算是明白姝荷为何会最终还是无法同情起蚊子的缘由了,他们此刻便如同一群蚊子一般,盘旋在她的耳边嗡嗡叫,她真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 第十五章 前世的福报 站在一旁的海月嘴角忍不住笑了笑,却在转过身时换回了那副看似处变不惊的面孔。 “诸位,稍安勿躁。” 然而,海月的话并不管用,她只得走向身为沧云大陆修仙门派楷模的天辰派处走去。 蒲文显然也没有理会众人的意思,倒是处变不惊地把玩着那支白玉圆筒,低头思索着什么。 莫霏羽被他们超得脑壳痛,正打算上前让那个偏心的天辰派掌门知晓什么叫做公平公正之时,一个东西便朝着她准确无误地扔了过来,她下意识地侧过了脸。 所以,她这是还未曾呈上证据便开始被这些人先入为主地进行人身攻击了吗?竟然有人敢将自己的武器扔出来,那她定然会让他们尝尝后悔二字的滋味。 就在她攥紧拳头的瞬间,一把大刀破空而来,霸道地将那把对准莫霏羽飞来的剑一截为二了。 一个中年男子眼见自己的武器瞬间变成了废铁,大惊起身一边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一边大喊到: “究竟是谁?胆敢毁了老子的宝剑。” “是本王,你有什么不满的吗?” 莫霏羽打眼看去,只见萧林奇一袭红衣霸气而来,收回了大刀急匆匆地便冲到她的身前,一个拂袖便替她挡去了身后的暗箭。 秋光见到本不该出现在此的萧林奇,心中已然慌了,刚想上前与他搭讪,那个红色身影已然跃了出去,她那只刚刚移到腹部的手只能尴尬地落回自己的腹部上。 “想跑?本王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的话还在莫霏羽的耳边,可人已然朝着那个放了暗箭转身便跑的男子追去,不时,他已然将那个放暗箭的男子用术法化成的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一把将他扔到了台上。 于此同时,楚以墨也将那个扔剑的中年男子架到了台上。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弟子见过掌门、见过大长老。” “好。” 蒲文十分满意地看着台下的两个弟子,他老早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只要秋光一说完话,便有人在帮腔,而莫霏羽一说玩话,便有人在起哄,这般明显的蓄意帮腔他还不至于不知晓。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只是瞧不惯那个仗势欺人的蛮狠……哎呦……” 那个中年男子话还未曾说完,便被隔了一个人的萧林奇狠狠地踹了一脚,事后还不忘了补上一句: “扰乱大会秩序,外加蓄意害人、公然侮辱当朝王爷,若再不闭上你的臭嘴,我现在便按规矩处置了你。” 楚以墨看了一眼硬是要越过一个人特地跑来他这边给人一脚的师弟,直觉得他是在护着莫霏羽的他转而瞧了一眼莫霏羽的反应,依旧镇定自若。 而后,又瞧了瞧差点就要怒发冲冠的师弟,不禁摇了摇头,心中感叹了一声,看来师弟的情路道阻且长呀。 蒲文将周围众人扫了一遍,以示警告之后,才将目光放在了那个极其沉得住气的青衣女子身上。 秋光一张小脸气得煞白煞白的,正欲上前警告萧林奇,却碍于蒲文发话,便停下了脚步。 “既然混迹进来的老鼠已然抓住,莫姑娘你继续。” 此时,莫霏羽深觉这个天辰派掌门像极了看戏的,而她便是台上的一员,心中虽说有几分不满,强力支撑着精神的她已然来不及思考多余的事情了。 “那本小姐便长话短说了。” 莫霏羽深吸了一口气,支起了自己的精神,转身朝着已然恨不得将她咬上几口的秋光说到:“本小姐为何要以陷害你?” 秋光心中不满,却还是压抑住了愤怒,平静地说到: “自然是为了得到纪王爷的青睐,才狗急跳墙想借我来引起纪王爷的注意。” “你倒是很了解本小姐的心爱之人嘛。” 莫霏羽看着骤然失色的秋光,面上却依旧冷静自持地看了萧林奇一眼,他并未想到这个女人还真敢在这般场合张口就来,忸怩之间便听到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这说起来还真得多亏了纪王爷,愿意送给本小姐这般珍贵的簪子,否则,本小姐今日就算跳了湖也洗不清这满身的骂名了。” 他刚刚才拿出了信和那支重新安回了驻影珠的簪子的手隐隐抖了一下,她将驻影珠安回去之时,他怎么不多留一个心眼呢? 她还真是什么话最令人误解她便说什么呀,当下他倒是真心觉着自己答应替她作证便已然落入了她的圈套,然而,现在再想拆下驻影珠已然来不及了。 见他愣了半晌才将那封信和簪子拿了出来,嘴角一扬,上前行礼说到: “掌门大人,凡事都需究竟证据,究竟是晚辈蛮狠报复还是秋光恶毒栽赃陷害,我们一看便知。” 莫霏羽说着萧林奇便将手中的驻影珠一挥,场景从秋光落到十里亭骂莫霏羽是废物开始,到她间接承认了杀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小蝶,再到她亲口承认了用千金坠陷害了莫霏羽。最后,在她信誓旦旦地说完那句“是又如何,你个废物难道还敢和我单打独斗不成”便没了。 “这?这不可能?” 秋光一张本就苍白的脸被吓得煞白煞白的,目光在萧林奇和莫霏羽之间来回移动。 “不可能?你指的是术法低微的本小姐如何超控得了驻影珠,还是觉得纪王爷今日压根就不该带这驻影珠前来?” 若不是她向他讨要驻影珠,她还不知道秋光居然给萧林奇写了回信,搞得她愣是以不记恨他连累自己关山洞的事情为条件,好说歹说才说服了萧林奇前来为她做这个证。 证据已然指明了当初是秋光使用了千斤坠陷害莫霏羽落水,而且,那封信白纸黑字些得清清楚楚,只要萧林奇不将驻影珠的事情暴露出来并且在今日不得前来奇艺阁,秋光便会饶她一条性命。 更是坐实了秋光意图谋害莫霏羽的罪名。 “我有阁主大人的……” “承诺不代表就可以助纣为虐,匡扶正义乃是身为修仙者该做到的,辨是非、铲妖魔方是为大义。” 莫霏羽立即打断了秋光的话,深夜爬山外加被萧林奇好心办坏事关进山洞已然耗了她不少的气力,一个脱离险境她脑中紧绷着的弦终于松开,这幅娇弱的身体已然向她发出了休息的信号。 来之前姝荷替她梳头时,她差点一头就栽倒在了梳妆镜前,吓得姝荷差点要冲出去找大夫,而如今她恐怕强撑不了多久了。 身体带来的困倦已然侵袭到了她的脑中,眼皮上下差点一合,愣是被她那只握紧的手死掐大腿才在疼痛感中重拾回了几分精神。 她得速战速决。 于是,在一番指责在场众人不辨是非便胡乱帮腔的做派之后,转身的她像极了瞪了一眼那个朝萧林奇越靠越近的粉衣女子的模样,而后站在原地不急不慢地说到: “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掌心的麒麟纹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陷害本小姐吗?若是本小姐告诉你,你不辞辛苦从我手里夺走的白玉圆筒是假的,你又当如何?” “莫霏羽你竟敢……竟敢骗我。” 秋光气得一跺脚便上前指着莫霏羽的鼻子大骂了起来,她差点就再次上了莫霏羽的当,气得她只差一点点便将母亲绑架右阁主的事实透露出来了。 她庆幸地瞧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海月,在她转变话题之后又转为了一脸沉稳的表情。莫霏羽分明话中有话地暗示众人,那白玉圆筒是她抢走的。 正了正神情,她立马回到: “我手上的麒麟图纹是在放出羽箭后才印上去的,怎会有假?再说了,白玉圆筒一直便在我的手中,又何来夺走你的这一说法?更何况,白玉圆筒的真伪天辰派的掌门已然鉴别过了,你休要在此胡说八道。” 楚以墨拉住了正欲上前的萧林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话,见他终于放下了紧握的拳头,才带着他前往门派的位置处落座了。才坐下,便被自家掌门的话惊得屁股都悬在了椅子上。 “秋光姑娘你怕是哪里误会了吧?一早便说了,我是不会信守这支白玉圆筒的诺言的。” 天辰派掌门的这一番话不仅让师兄弟两面面相窥,也再次让在场的修仙者为之诧异,已然回想起了当时的震惊,而秋光则在脑海中再次响起了天辰派掌门当时的那句: “若是我不遵守承诺呢,你又当如何?” 一张惨淡的小脸上眼看着就要委屈巴巴地掉眼泪,一种孤立无援的无助感使得她看向了海月,在见到对方不为所动的神情时,顿时觉得自己心中建立起来的城墙轰然倒塌了。 莫霏羽倒是觉得这个天辰派掌门定然是故意的,还知晓说话要显一半藏一半。 这不由得她感叹一句,昔日那个憨厚死脑筋的天辰派大师兄已然走远了。 不过,她今日可没这般多的精力与他们在这里耗,连忙从怀中拿出了一支白玉圆筒,说到: “本小姐手中的这支白玉圆筒才是真的,你想方设法得来的那支是假的,又怎么让天辰派掌门兑现承诺呢?” 幸好,她早在看到悦鸣客栈之前便从莫府的仓库中寻了白玉,照着样子做了一个,还故意让绑了莫语的人拿走以求引出背后之人。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师妹为了这个自私自利的女儿竟然给莫语下毒,还企图将她的奇艺阁据为己有。 既然如此,那边怪不得她了。 她一边说一边将白玉圆筒递了上去,举起自己那只印着与秋光同款麒麟图纹的手,补充到: “还有一件事,这麒麟图纹并不能证明就是你放出了羽箭。” 幸好她在研究这麒麟求救羽箭时,觉得白玉圆筒不够精致,便将一种特殊的药材合着朱红色刻了麒麟图案,使得手握圆筒的人,只需稍微用点术法便会在手上印上麒麟图纹。 她这前世福报便这样惠及到了今生。 而蒲文看着下边莫霏羽如此冷静自持的模样,倒是觉得她颇有几分当年阁主大人的气势,心中感叹起了莫语这小子教得极好。 正欲开口之间,却听到海月喊了一句:“慢着。” 秋光如梦初醒一般,惊喜地转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珠子看着海月。 海月看着台上高高在上的浦文质问到: “既然秋光的是假的,那掌门怎么就能断定莫霏羽的就是真的呢?” 第十六章 阁主大人的嗜好 一楼水镜前的女子不禁面面相窥,楼上的修仙者心中还是对这冤案的反转有些不适应。 毕竟,莫霏羽从头到尾只陈列证据,就连说话也是冷冷清清地,全然没有一个受害者该有的哭天喊地的模样,与被秋光和那两个好事者带动了情绪的他们一比,简直天差地别,纷纷自愧不如了起来。 而莫霏羽的父亲是阁主大人唯一的徒弟,有阁主大人的羽箭倒是也不奇怪,毕竟,谁也不能确定鉴定者会不会从中作梗,就算是极其了解阁主大人风格之人,也很难不保证他不会偏心莫语的女儿。 所以,除非阁主大人死而复生,或者有能够让在场众人都信服的理由。否则,无论今日谁来鉴定都将会被众人质疑三分。 莫霏羽咬了一下洁白的贝齿,以求自己的精神能再支撑多一小会儿,等待着台上的蒲文宣布这场鸿门宴的结尾。 时光荏苒,人也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在这岁月的流逝当中人便好似她手中的灵石一般,每一个恰好的搭配甚至每一处的改变,都是为了更面面俱到地呈现出这件物品的美。 就如同蒲文一般,已然在做掌门之后隐了几丝年少的执拗、多了几分撑起整个天辰派的沉稳。 她还记得十多年前,还是天辰派大师兄的蒲文,被他那精得像只耗子的师父算准了他一根筋,打发到奇艺阁来寻她。 表面上是为了让他带成品回去,实际上是逼迫她赶工期来了。 她已然将他拒之门外,可他倒好愣是在门外像一尊泥塑一般守着,搞得喜欢清静的她愣是将两天的工期压成了一天,连夜将他师父要的寒暖自斟壶给完工了。 当她交到他手中之后,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回竹林清静几天了,没曾想死脑筋的蒲文愣是没觉得自己可以拿上东西走人了,反倒拦住她问到: “阁主大人,师父该如何知晓这自斟壶便是你之手,而不是别人在外边买的一个手艺与你一般厉害的人所做的精致的物件呢?” “你师父见了自然便会知晓,哪里来得这么多废话?” 她显然不想再与他多言,将手中的锦盒一盖便递到了他的面前,正欲回竹林补个觉。一根筋的他非得要什么实证,大有她不说他就跟着她的架势,就在她将锦盒用术法推到了他怀中,言简意赅地让他离开之时,脾气如牛一般的蒲文依旧锲而不舍地说到: “不行呀阁主大人,这越是手艺天下无双的手艺便会引起更多人的争相效仿。” 给蒲文施了定身术的她正打算到了门口再替他解开,才走了几步的她此刻却有了一种回头施个禁言术的冲动,想着自己左右不过是为了他瞧不见好飞回竹林,便不想多此一举地结印了。 “且不说有人存了骗取钱财的歹念,若是那些人拿着奇艺阁卖出去的仿品前来污蔑奇艺阁作假,阁主大人岂不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她蓦然愣了愣,看向了他。 当蒲文那张脸从她记忆当中的青涩骤然变成了如今的沉稳时,她的眼皮子已然有些支撑不住地沉了沉。 莫霏羽此时的表情像极了受委屈的模样,眨的那一下眼睛在某些人的眼中倒是成了强忍夺眶而出的泪水,就连一旁的秋光都在心中暗骂了好几遍,海月却一脸气定神闲地等着蒲文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场众人每一个都沉默不语,若是书法绘画尚且能区分一二,毕竟,画皮难画骨,最不济还有署名,总能让他们信服,可一件手艺品该如何改如何判断制作之人他们也是头一回听说。 顿时觉得右阁主这问题问得好,他们又可以继续看蒲文吃瘪了,心中好不快哉。 “掌门……” 倒是原本安安静静地观摩的萧林奇坐不住了,起身看着蒲文手中的白玉圆筒欲言又止,正当他下定决心要说出口时却被一旁的楚以墨手快地拉住了他。 蒲文闻声侧脸一看,便见楚以墨将嘴快的萧林奇压回了椅子,并且深得他心地说了一句“师弟莫急,掌门自会公正处理。”才转回了脸,在众人等着瞧下文的八卦神色当中,沉稳地清了一下嗓子说到: “莫霏羽这支才是阁主大人亲手做的麒麟羽箭白玉圆筒,至于鉴别的法子还请诸位知晓后莫要激动。” 蒲文那张爬上了皱纹的脸不禁笑了笑,看着手中的白玉圆筒,那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在听了他一番解释后折返了,她举起了手边洁白如月的衣袖,眨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浅笑着说到: “就如同本阁主喜欢这极致的白衣一般,对于出自这双手的每一件手艺品,小到玉佩、臂钏和发簪这些小物件,大到用灵石塑造的灵兽实体、贴身法器,甚至是你师父他老人家的冷暖自斟壶,本阁主都会寻上一隐蔽之处签名落款。” “签名?阁主大人你怎么能……” “这件事情整个沧云大陆本阁主可只告知了你一个人哦,若是哪天那群老匹夫知晓此事前来围堵奇艺阁,本阁主可都这账算在你一人头上哦。” 她语气极为平静地打断了他后边的话,已然知晓沧云大陆对于手艺品只喜精湛、不喜瑕疵,对于署名更是无法接受的。可对于嗜好签名的她来说,这是一个极其难以改变的事实,她更是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只是这么些年从未曾有人发现罢了。 蒲文已然哑口无言了,签名这个确实是一个无法辩驳的理由了。 她说完这般看似威胁,实则无关紧要的话后,便背过了手踏着轻飘飘的步伐转身离去了,独留他一人在奇艺阁思考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然而,他一想便是十几年的光景,直到那个我行我素的白衣女子逝去他也没能寻到一个借口将此事公之于众。 今日,身为天辰派掌门的他,终于将这个藏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 “出自阁主大人的每一件物件,她都会寻一处天然的裂纹写上‘一非’二字,此笔迹宛若天成,无人可仿。” 蒲文说着,便将手中的白玉圆筒转到了白玉裂纹之处,递给了满脸错愕的海月。 “这?师姐她竟然在手艺品上署名?” 她这时才仔细端详着那支白玉圆筒,只见麒麟脚上踏着的祥云处,“一非”二字如同云一般飘洒而过,字落画中,宛若不曾署名过一般。 秋光嘴上一直喃喃自语地念叨着不可能,急得朝海月走了两步,而后想起了海月不希望她这个女儿的身份曝光,便停下了脚步,脑海中快速地思索着下一步应当如何是好。 海月脸上的端庄差点崩溃,师姐果然事事都瞒着她,麒麟求救羽箭如此、就连署名这般的大事也宁可告知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也从不会向她透露半个字,她甚至怀疑,她知晓的事情都没有那头没有实体的灵兽多。 “既然已经确认,还请左阁主物归原主。” 莫霏羽深知事件已然告一段落了,从海月手中拿回了白玉圆筒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地看向了蒲文,说到: “烦请掌门遵守昔日承诺……” 她顿了顿,秋光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在场的众人更是期盼着莫霏羽说出要废了秋光全身术法报仇之类的,显然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收我为天辰派弟子,授术法、解疑惑。” 莫霏羽语气坚定地说完后,水镜前的众女子顿时蒙了,秋光用千斤坠陷害姑且不论,单是就台上那股子先装柔弱、再利用众修仙者的承诺逼迫莫霏羽的那股子狠劲,她们都不会觉得莫霏羽会放过秋光。 可事实却是莫霏羽心地善良放了秋光一马,这还是以前那个睚眦必报的蛮横小姐吗? “此事我替众位修仙者应下了,拜师礼择日后再另行通知莫姑娘。” 大局已定,众人也纷纷在蒲文的示意下离场了。 海月见莫霏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身子有些摇晃不定,皮笑肉不笑地上前询问到: “桑云派素有海中仙境之美称,大多女子都进了桑云派,而术法修为也当属沧山派提升最快,虽说弟子寥寥数人,莫姑娘为何偏偏选了天辰派呢?” 上边的楚以墨闻言,下意识地瞧了一眼一旁的红衣男子笑了笑,在对上了对方的目光时,却又连连摇头晃脑了一番。 见师兄又是笑又是点头的,萧林奇好奇地小声问到: “师兄,你摇头作甚?” “只是觉得师弟你在讨好女孩子这方面,任需努力呀。” 萧林奇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了莫霏羽,正巧碰上她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顿时便不自觉地躲闪了回来,皱这一对剑眉继续小声坚决地说到: “我是不会喜欢上莫霏羽的。” “师弟这回没有自称本王。” 楚以墨小声地说着,而后嘴角扯出了一个极浅的笑意,附耳小声接着回到: “还有,师兄我说的是讨好,怎么到了师弟的心中却直接上升为了喜欢呢?” 被说得一时语塞的萧林奇知晓落入了师兄咬文嚼字的陷阱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气愤地举起了拳头放狠话到: “师兄,你最近是不是很想念我的大刀呀?” 虽说是正欲和自家师兄切磋一番的模样,眼睛却下意识地看向了别处,还不等楚以墨说话,他便瞧见那个青衣身影如同一张纸一般往地上倒了下去。 第十七章 前世回忆 在她完全失去意识之前,落入眼帘的是那个鲜红而炽热的身影,那一袭明亮如阳的红色,可以说是她前世最为憎恨的色彩,没有之一。 意识迷糊之间,她脑海中再次回忆起了前尘往事。 一个红色的光点逐渐在她的眼前放大,原来,是原本在竹林影影错错的疏影底下的身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才快速地窜到了她的面前,晃动这它那四条小短腿便开始哼哼唧唧了起来。 这样的声音若是落到了他人的耳中大抵就是一笑而过,可落在她的耳中,却是能够清清楚楚地知晓那只如狐狸一般大小的灵兽所言之语的。 她之前也如同普通的修仙者一般,虽说能够靠着灵兽的肢体神态猜测出灵兽所传达的意思,却也是确确实实听不到他们哼哼唧唧又故里呱啦究竟做何解释。 在沧云大陆,只有能够幻化人形的灵兽方能做到与人用言语交谈,而灵兽的修为大抵没有人的高,若非得了大造化是极难幻化成人形的,故而,在沧云大陆能与一只尚未幻化为人形的灵兽说话,是一件极其了不得的事情。 而她这个能听懂灵兽语言的能力,也是在她救下了眼前这只没了实体的灵兽之后才有的。 介于它整日整夜都在幻想自己是天上的麒麟神兽,身为主人的她这才勉为其难地用自己积累依旧的灵石为它塑了如今的这一个“身体”。 “阿录,你这般嫌弃这对翅膀便是因为你觉得麒麟是没有翅膀的?” 她将脚下的灵兽所说的一大串话给它总结了一遍,在它那个酷似龙头的脑袋点头如捣蒜之后,那双被她故意镶嵌了极大的灵石的眼睛也在阿录的摇头晃脑之下,滴溜溜地转动着那块用黑曜石代替的眼珠子,可爱得如同兔子一般,人畜无害,哪里有什么威慑感可言。 顺了顺自己白色的袖口,低头看了脚下那双极其无辜的大眼一眼,冷冷地回到: “那你可以不要。” 瞧着那张瞬间便要苦巴巴的脸,气得鼻子旁的两根黄色的须发抖动了两下,背上用红色的灵石打磨出的鳞片反射着疏影底下的光,尤为耀眼。 “一非,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虽说他们之间有主仆契约,可阿录极其不乐意喊她主人,倒也不是因为阿录不服她,仅仅是因为它想要通过此事来证明自己是一只非比寻常的灵兽,就如同它梦到自己是一只麒麟一般,她向来都不做理会。 这会儿,得知自己主人不肯改的阿录正迈着四条小短腿,晃着如同狐狸大小却布满了鳞片的身子,在那个白衣人影又试图逃避自己的问题的时候,快步跟了上去,愤怒地述说着自己不满的缘由。 “我方才说的可不止翅膀这一件小事,这身体小得如同狐狸一般、又圆又大的眼睛使得我的眼神不够威猛,还有,你为何将麒麟原本霸气的火焰龙尾强行改成了一颗夜明珠?” 说话之间,阿录还不忘在她的眼前摇晃了一下那条顶着夜明珠的尾巴,眼中满是不悦。 “阿录,你可知晓做灵兽最重要的是什么?”她面不改色地不答反而转头瞧着那对滴溜溜的大眼问到。 “最重要的?” 阿录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看着那个朝着自己点点头的白衣女子,它昂首挺胸并且坚定不移地说到: “那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啦。” 虽说它忘记了自己的肉身是如何没的了,却还是坚信自己的这个回答极其地准确。 “错了。” 她弯腰看着那对自信满满的可爱眼睛,伸出那只手指纤长白净的手在它的额前弹了一下,而后便径直地朝竹屋中走去了。 “是知恩图报。” 不使用术法,没了身体的灵兽是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的。所以,方才那一下它并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在见到她那只手后愣在了原地,白皙的手上不仅老茧可见还不满了细小的割伤,那密密麻麻布满她手上的隔痕在她的手中编织成了一张网,触目惊心。 这夜,月色如洗,虫鸣声中带着几丝凉风,吹着竹院庭前那个躺在竹编躺椅前的白色身影。 不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她对面的竹林之中响起,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原本眯着的眼朝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远处一个小圆点摇摇摆摆地朝着竹屋的方向奔来,这才又重新闭起了眼。 此时,竹林里依旧习惯奔跑的阿录,转头瞧了一眼自己尾巴上的那颗夜明珠,心中已然为钱一非不按照自己的意愿塑造这个实体寻到了原因。 比如,这个珠子在夜间能发出光,使得它在夜间也能瞧得清楚,而身体小若狐狸是为了更方便在这竹林中穿梭。至于翅膀,似乎也能在他去一些不能踏足之地的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比如方才的沼泽。 这一番分析下来,阿录的心中已然认定了钱一非的这一番实属良苦用心,所以在见到那个白色身影时它也放慢了脚步,不忍心吵醒她,将嘴巴中摘来的草药在嘴巴中一阵咬后就要往她的手上敷去。 她已然知晓是阿录回来了,可当她的手上一凉时还是下意识地收回了手,警戒地看向了它。 阿录手中一空只得用两只爪子捧着刚嚼碎的草药,盯着她的手有些自责地瞧着她。 “你们人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吗?你手上的伤痕若是不敷药,只怕是要恶化的。” 她愣了愣,平日里这些小伤她都是用术法来解决的,为了给它塑造一个能够灵活自如的实体,她已然一连几日都在消耗术法了,一时之间尚未全数恢复过来,她这才没有修复手上的伤痕罢了。 不过都是些她在研究如何塑造实体的过程当中受的小伤,只伤皮肉不及筋骨,在这里是属于可以直接忽略的小伤,又哪里又阿录说的这般严重。 谁知阿绿捧着草药的爪子在她这一愣神之际,便已然将那散发着草药清香的东西敷在了她的手背上,还不忘记翻过来给她的手心也全数敷上这种草药。 阿录那两只灵活的爪子冰冰凉凉的,全无半点温度。可她心中已然十分清楚,能让阿录做到活动与肉身时无异,已然是她手艺活的巅峰之作了。 “你怎知希草有愈合伤口的功效?” 这草她自然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每次她偷跑溜出去玩被师父抓包她都会挨上几鞭子,然而,身为孩童的她术法修为还未到能够施展治愈术的程度,师兄便会摘希草在碗里捣碎后扔给她,让她自个敷上,也不管她的伤是在手上还是在背上,还美其名曰让她长长记性。 “一非,像我这种没了实体的灵兽若是没有灵石可以依附,是不是就会永远消失了?” 不知何时已经将她的手裹满希草的阿录,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为免希草掉落她只得用术法化出了纱布将自己两只手都捆了一层,谁知一个侧目便见那顶着亮光的红色身影团成了一个球,有些感伤地低下了头,它尾巴上的夜明珠也垂了下去。 “阿录,你记住了。身为我钱一非的灵兽无论身处何种困境都不可以轻易低头。” 她说得依旧是冷冷的,可那只低下去的头却十分惊喜地看向了她,眼中的黑曜石映在夜明珠的余光中,全是她的模样。 阿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它突然跳到了她身侧空着的躺椅一侧,两只爪子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她捆着纱布的手上,用一种极其仰望的目光说到: “一非你这双手可真厉害。” 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一句知恩图报,阿录不仅再也没有缠着她要修改实体,反而为了她而去采摘希草,她颇为得意地用另一只用绷带捆住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那看似冷漠的薄唇轻轻一笑。 单凭护主的悟性这一点,便将不少的灵兽都给比了下去,真不愧是她钱一非的灵兽。 后来,当她骑着可以变大的阿录出现在众多修仙者的视野当中之后,那些失去了肉身的灵兽主人们,纷纷带着封印在灵石中的灵兽求她重新塑造一副实体。 本就喜欢沉浸在手工创作当中的她,最初奔着赚一些银钱的想法接了几个人的单子,可沧云大陆被害得失去了肉身的灵兽实在太多了。 向来喜欢清静的她为了不让别人发觉建在竹林的竹屋,向来只约客人在茶馆、酒楼碰头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遭到围堵。 普普通通的一家乡下茶摊,愣是被人围了水泄不通。显然未曾料到自己名气之高的她,在众望所归之下一手创建了奇艺阁。 这期间阿录也确实应了她的猜测,是一只难得有悟性的灵兽。 白日里替她去各个摊位买吃食,夜晚便会为她采摘希草敷着小伤口。 就算是后来多了海月和莫语,阿录也依旧不肯将这工作假手于人。 就在她这个奇艺阁阁主的名号响彻整个沧云大陆之后,向来对外人保持着几分警戒心的她才端起手边的茶杯便与那只茶杯一道重重地倒倒在地。 如今正是各大修仙门派齐出攻打妖怪老巢的关键时刻,海月和莫语也跟着前去了,此时的奇艺阁只剩下了她一人和阿录。 于是,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正欲结印召唤阿录前来救她,却发觉自己不仅全身无力,就连术法也使不出来了。 突然间,远处传来了一阵声响,她立刻警惕地朝着书架的方向爬去。 她不安的心被这一阵一阵逐渐靠近的声音敲打着,使不出术法的她心急如焚,脸上却依旧是一脸冷静自持的模样,门在她预料之中缓缓打开,她满眼戒备地看向了那正在打开的门。 第十八章 她的灵兽叛变了 “阿录,快……放麒麟求救羽箭。” 正无计可施之际,她的眼中瞧见那抹红色朝着自己奔了过来。 幸好,她做了两支麒麟求救羽箭,给了徒弟一支当拜师礼后她便将其中的一支给了阿录。 然而,正当她为自己这个决定庆幸之时,那只朝她跑来的狐狸大小的麒麟便化成了一个红衣的人形,上前便化出了剑朝她刺去。 “阿录?” 那张本就清冷的脸上顿时被吓得苍白,用尽全身的力气翻身躲过了那人的一剑。 “本阁主身上的毒也是你下的吧?” 自从当上奇艺阁阁主之后她便习惯了自称“本阁主”,同样也习惯了去吃阿录买回来的吃食,更是习惯了用它采摘回来的草药,习惯到她已然对自己的灵兽当成了家人的错觉。 可如今,这些习惯每一个都在提醒着她当初的愚蠢,竟然将自己的信任托付给了一只灵兽,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涌上心头,想来性子冷淡的她竟然也气愤到握拳狠砸了一下身下的木板。 当初她对阿录有多信赖,今日便有多痛恨。 可孤立无援的她来不及悲情,落于下风的她必须想法子自救。 幸好她源自骨子里的防范意识使得她在建奇艺阁时,在自己经常待的房间设下了法阵。 她引那红衣男子说话之际已然爬向了那堆满书籍的书架,与别处书架不同的是,上边的花纹全是用灵石镶嵌而成的, “那可是我们妖王仅存这世间的一滴血了,钱一非你身为唯一一个尝到这滴血的凡人,应当感到庆幸。” 钱一非虽说她对于妖怪的血了解不多,可她对于妖怪口中又爱又恨的妖王还是知晓一些的。 据说,两千年前的沧云大陆,妖族、魔族和天族世代交好,身处东荒和南荒的妖怪受着条例的约束,极少会去进犯中荒的凡人。 直到他们的妖王性情大变,每日靠吸食仙、魔甚至是妖的血液来提升自己的术法修为,实力强悍到能独自杀上九重天。也不知为何妖王在他们的殷切迫切独占九重天的愿望中战败了。 东荒被天族占领,南荒本就是一处贫瘠之地,妖怪为求活命只得逃向了中荒,迫使人间的修行者纷纷踏上了修仙之路。 想起自己喝下的那碗红糖姜茶居然与那嗜血成性的妖王有这般的联系,钱一非的胃中顿时一阵翻江倒海,脖子一伸险些干呕。 可无论如何她的手也还是准确无误地摸到了书架上,手按下了最底层第一朵蓝色花朵的花心,只见书架上的书籍顿时化为了利剑,井然有序地朝着红衣男子猛然刺去。 “居然还有后招。” 红衣男子说话之间已然破了她的阵法,那利剑也顿时变回了书籍,齐齐从半空中朝下砸落,如同落叶一般将那个倒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层层围起。当她费力地从那堆书中露出个头来时,红衣男子手中的长剑已然刺入了她的腹部。 “你竟这般对我?” 此时,她依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那张戴着面具的脸,疼痛感使得她立马从幻想当中拉入了仇恨的深渊,十分愤怒地瞪着他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与阿录那滴溜溜的黑曜石眼睛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化为人形的他多了几分冷静自持。 当痛感侵袭她全身之后,她才知晓原来被自己最信赖之人捅刀子竟是这般地痛,她每一根头发丝都想给他一拳,几次费力举起的术法最终都会溃不成军。 她只得死死握住了那把插入她腹部的剑,试图换个法子劝说。 “这便受不了了吗?那接下来我便让你亲眼瞧瞧我费心安排此局的目的。” 那双躲在面具后的眼睛压了压,一把扯住了她的交领白衣领口,而后毫不顾念丝毫主仆之情便聚集了术法,一掌朝着她的腹部打了过去。 “啊……” 钱一非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师父当年藏在她丹田之中的东西取了出来,那张看似冷漠的脸顿时变得杀气腾腾,而她那双不断朝前边疯狂抓去的手,却没有丝毫的能力去夺回那颗珠子。 “玄青倒是挺会藏东西的嘛。” 红衣男子生生将藏于她丹田之中的一颗绿色珠子取了出来,翠绿如翡、仙泽萦绕。 原来,什么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没有肉身都是欺骗她的借口,他留在她的身边,从头到尾只是为了提升术法重新幻化成人形,从而得以从她这里夺走师父的东西。 忍着身体剧烈疼痛的她再次体会了一遍无能为力的心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珍惜的东西一样一样地离她而去。 阿录的背叛、师父死前嘱托她死也得护着的东西,如同高楼一般,在她的心中一层一层地倒塌。 “阿录……这对你而言……有何好处?” 只要坚持到她能重新凝聚术法,便能手刃这个吃里扒外居心叵测之妖。 “灵兽弑主,主人死去之日亦是灵兽死去之时。可你该不会蠢到以为我们妖也同那灵兽一般同主人同生同死吧?弑主于我们而言只需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罢了,又要不了我们的性命。” 红衣男子满意地瞧着她那张无比悲愤的脸,得意地拔出了插在她腹部的剑,钱一非猛然被激得喷了一口血,没了对方支撑的身子砸向了满地狼藉的书籍之上,鲜红而滚烫的血顺着她的腹部如同墨汁一般挥洒而下,连同那个白衣女子一般绘制出了一幅凄凉无奈的悲情画卷。 她这辈子做过最善良的事情便是救下了他,而做过最错误的事情便是相了他的口中的一世守护。 得知自己必死无疑的她心有不甘,万般的后悔在她肉体极致的痛苦之后,所剩下的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不甘与愤怒,却被无尽的无奈包裹在了一种绝望的深渊之中,挣扎不出。 被这般卑鄙手段陷害的她心中有股愤愤不平的怒意,却唯独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 红衣男子朝着她白皙的脖颈一个挥袖,剑气凌厉,血染白衣、人头落地,死不瞑目的眼中满是不平的怒气。 “竟敢……” 一个未曾来得及说出口的声音在她的心中响了起来,守在一直昏迷不醒的莫霏羽身旁的红衣男子,谨记着大夫的嘱托,只要她肯松开那张紧闭不开的嘴,便给她灌药。 于是,眼见的他见她终于肯张嘴了。立马端起了一旁姝荷热了第三遍的药,快速舀了一大勺子就要往她的嘴里送去。眼见才喂了半勺她眼珠子在紧闭的眼皮低下飞速地转动着,原本安安静静的脑袋便开始左右晃动起来,搞得萧林奇手中的半勺药直接洒到了她的脖颈上。 “你……” 气得萧林奇将手中的勺扔回了碗中,激出的药珠子洒在了他金丝纹绣的袖口上边, “若不是看在你在山洞中救了本王一命,莫语又病着,本王才不会管你这破事呢。” 萧林奇对于这个事事都与他作对的女子早已心生不悦,如今不仅没有配合他喝药,气得他想直接走人。可转眼看到她满脸恐惧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他终究还是深吐了一口气,有些不情愿地拿起手帕擦去了她脖颈上的药汁。 一手正扶住了她摇晃不停的额头,另外一手舀了一勺药,正俯身上前之际,却被身下之人一个反手勒住了脖子便往床上压去。 猝不及防的红衣男子,额头毫无悬念地“砰”地一声撞上了结结实实的床板。 “竟敢这般对我……” 她怒意难平地将前世未曾说出口的话,在梦醒之际地说了出来。 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在强行推开那只压住他脖颈的手时落入了刚刚醒来的青衣女子的耳中。 “呲……莫霏羽你竟敢袭击本王。” 这时,她才从前世的意难平之中回过神来。 “算了,本王念在你是病人的份上,姑且饶你这一回。” 萧林奇没好气地松开了紧皱的剑眉,见她已然面色苍白心中有些许不忍,便端起了他放在一旁的药递了过去。 “喏,喝完。” 正当她在庆幸自己重生之时,那个才逃离了她魔爪的萧林奇便没好气地将一旁剩下的半碗药递到了她的眼前。 她看着药汤便想起了前世那碗被阿录加了料的红糖姜茶,胃部不禁一阵上涌,敢忙推开了那碗药,却还是止不住地干呕了一声。 萧林奇对于她这个生病不好好吃药的行为颇为不满,剑眉方皱起来便瞧见她已然干呕到眼泪都出来了,那张原本讨喜的脸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心下一软,刚打算说出口的一番道理便咽了回去。 “王爷你屈尊过来照顾本小姐,莫不是……对自己鲁莽冲下山洞害的行为自觉理亏,特地报恩来着?” 她只要一瞧见这身红色,便忍不住想动手,为今之计还是让他离开比较稳妥。 她还真会气他,好歹在山洞时他也是救过她小命的好吗。可就算是被她说穿了他的心思,他可不能认,否则,他堂堂王爷竟然作出这种连累他人的事情,名声还要不要了。 “是……是这样的吗?本王为何记得是你死死抱住本王求保护的?” 所以,就算打死他也定然是不会认的。 “王爷确定不是报恩吗?”莫霏羽疑惑地抬眼看着他。 “不是。” “噢?如此说来,王爷你该不会是……” 莫霏羽见他想也没想便回她,顿了顿,嘴角挤出了一个浅笑,语调上却慵懒而又惊喜地说到: “喜欢上本小姐了吧?” “莫霏羽你脑子里就不能装点儿女私情之外的事情吗?” 说起来,他之所以会守在莫府,除了莫语尚未醒来之外,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找她商量。 “比如呢?” 她嘴上试探地问着,心中却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对于情情爱爱并不关心,能让她日思夜想,天天盘算着的事情必然是重生后的要紧事情,比如最近的一件便是夺回奇艺阁,于公于私,她势必不会将奇艺阁交到海月这种丧尽天良之辈的手中的。 “奇艺阁。” 莫霏羽眼中猛然一震,难道他也动了染指奇艺阁之心? 第十九章 本小姐心中不爽 “小姐,大事不好了。” 伤口感染高烧才退的她难得踏踏实实地睡了一晚,这日天才刚亮,姝荷便大喊大叫了起来,身体本就疲倦不堪的她本眯着眼不急不慢地说到: “你挑紧要的说。” “左阁主如今正在闹事呢,李管家没了主意只能让奴婢前来请小姐你过去了。” 姝荷见她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急得都要上前扶她起身了,却还是谨守之前侍奉小姐的唯命是从、瞧小姐脸色行事的真谛,不敢掀开床上丝毫不为所动之人的被子。 “闹事的由头是什么?她可曾说了?” 她思来想去也未曾想到处世周到的海月竟会亲自上莫府来闹事,若不是姝荷夸大其词便是海月想对她徒弟杀人灭口了。 “昨日便嘱咐过了,父亲昏迷未醒,在此期间没有本小姐的命令,谁也不得前去打扰。” 莫霏羽无奈只得将这话重申了一遍,而后她着海月这种圆滑之人必然会扯往日情谊,便不容置喙地补充到: “就是天辰派掌门来了都不能踏进东院一步。” “这?这恐怕……不行。” 姝荷她没想到小姐居然还是这般蛮横,这一句话已然能将许多人都给打发走了,她瞧到莫霏羽已然睁开了眼睛,顿了顿,而后借着说到: “因为,左阁主此次前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探老爷的伤,而是……而是为了讨伐小姐的,如今正在莫府大门诋毁着小姐你呢。” “她要代表正义来唾骂本小姐?” 莫霏羽显然被姝荷营造的紧张感带动了情绪,虽说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却已然没了半分睡意,半撑着身子起身嘲笑了一声,接着说到: “莫不是秋光这个惹事精自挂东南枝啦?” 姝荷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双眼如同发光一般惊讶地说到:“小姐你也太神了吧,刚醒来便知晓秋光小姐被人害死的事情了,就连奴婢还是刚刚才知晓此事的呢。” 海月关心的除了如何吞下她的奇艺阁便是自己的女儿秋光了,如今她尚未对奇艺阁下手,那么海月前来既然不是为了杀莫语灭口便只能是为了秋光前来了。 “那便让她骂着吧,又不是本小姐出的手。” “小姐,秋光小姐可不是自杀死的。左阁主她还带了一个人证,说……” 姝荷见自家小姐居然打算冷处理,急得捶手顿足了一番,虽说有些吞吞吐吐却还是将外边的实情说了出来。 “说是……是小姐你花钱买通了妖怪将秋光小姐杀死之后将她扔下了悬崖峭壁,不时,官府便会派人前来。” “还有人证,看来本小姐这一回不去都不成了。” 莫霏羽起身下床,一双杏眼瞧了瞧梳妆台,清冷地说到:“更衣、梳妆。” 等莫霏羽梳妆完毕走到正门,隔着正门便能听到外边对她滔滔不绝的谩骂声。 “莫霏羽当初在奇艺阁不杀秋光,只是为了让我们相信她已然改过自新,没想到她居然背地里勾结妖怪残害同类,两面三刀、天理难容。” “依我看,她就是做贼心虚,眼见有了人证便不敢出来了。” “就是,如今人证物证皆在,我看这个蛮狠小姐还敢不敢在大家伙面前继续装两幅脸孔。” “……” 莫霏羽见他们将该骂的全都骂完后,才看向了用术法顶着大门的小厮,命令到:“开门。” 然而,她一出来便引起了民愤,在嘈杂的人群中打眼望去她并未曾见到海月半个影子,更遑论什么人证和官府的官兵了。 糟糕,她居然中了海月的计。 正在她寻不到海月之时,百姓早已准备好的菜叶、鸡蛋等便一股脑地便对着莫府大门的青衣身影扔了过去。 莫语已然不是奇艺阁的右阁主了,那么他们自然也不会再愿意受莫霏羽的气了,之前被莫霏羽骂过甚至出手打过的百姓,闻风而来。 纷纷不约而同地挎了一篮子的石头前来,打算借着众怒前来发泄一番,而是,石头夹着菜叶鸡蛋便齐齐朝着青衣女子袭去。 一个红色身影赶在她出手之前挡在了她的面前,她双眼一惊,回想起了自己前世死去的那一幕,藏在袖中的手下意识地便朝着红衣男子打了过去。 萧林奇以为她要出手阻挡那些石头,袖子朝着那些扔过来的东西朝着一旁空地一挥,便上前快速地抓住了那只正欲出手的手腕。 看清楚来人的莫霏羽却已然来不及了,赶紧抬手将手中的爆破咒朝着空中打了上去。 “轰隆”一声如同雷声骤然响起,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生怕自己小命也交待在了这个蛮狠女子手中,纷纷闻声落逃。 看来这蜘蛛妖的弯刀还当真不能小觑,虽说她已然在山洞中将毒偷偷用术法逼了出来,可方才的一击显然让她手臂上难以愈合的伤口雪上加霜了一回。 她原本打算用左手结印的,却被那一袭红衣迷了眼,心藏愤怒的她自然是以报仇为主,出手也只为快而狠,哪里会顾及这点小伤。 萧林奇见她垂下的手指上染上了鲜红色,三步并两步上前便急着说到: “伤还未曾好全便出如此狠手,你不要命啦。” 他一听闻这事儿便立马朝着莫府赶了过来,生怕海月对莫府不利。没想到一来便见到百姓对她扔菜叶鸡蛋,更过分的居然还扔起了石头,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只好出了手。 而莫霏羽为自己此次并未伤及无辜庆幸了一会儿,看着怒气冲冲的红衣男子反倒是冷冷清清地说到: “本小姐若是不出手,难不成还等着他们给本小姐加餐不成?” “你使的可是爆破咒呀……” 说话之间,萧林奇显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思索了一下后才一脸严肃地质问到: “不对,你随便使个术法护住自己不就好了吗?为何会使用这般霸道的术法呢?” “因为,本小姐心中不爽。” 不愿意解释太多的她,转身便朝着莫府大门走去,谁知方踏上石阶便被一个红色身影拦住了去路。 “莫霏羽,本王看在你即将成为天辰派弟子,好心提醒你一句,无论何时何地何故,皆不可随意动用术法取百姓性命,否则,我们修仙者与那些作恶多端的妖怪何异?” 莫霏羽沉默了一下,顿时满眼怒气地抬头看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蛮狠无理地说到: “本小姐就是要让他们闻声之后赶紧麻溜地给我滚。” 她如同发泄情绪一般说完这句话后,攥紧了那只还在滴血的右手的拳头,而后,满眼失落地绕过了他朝着莫府大门继续走去。 不过几步,她便转身朝着萧林奇看了过去,四目相对之间她拳头上的血正巧滴在了石阶上,滚烫地刺入了萧林奇的双眸。 “因为,我可以容忍他们污蔑我两面三刀,却不想听到他们编排王爷包庇一个杀人犯。还有,我从未稀罕什么名门正派修仙弟子的称号,用羽箭去换取的无非是一个能光明正大留在天辰派的机会罢了。” 萧林奇正诧异之际,她已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大门在他的眼前将那个青色身影隔断了,留下的只有石阶上殷红色的血迹。 随着一声关门声的响起,莫霏羽的心中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亏自己还算得上是沉稳机智,为已然收不回来的爆破咒寻了个十分合理的解释,甚至还借机撩了萧林奇一把,简直就是一箭双雕呀。 然而,在心中得意完之后,便立马皱起了一对平眉,一边快步朝房中走一把嘀咕到: “看来,苦肉戏今后还是少演为妙,太疼了。” 被她遣去照顾莫语的姝荷半路碰见她,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上前搀扶,十分担心地说到: “小姐,奴婢这就为你处理伤口。” 莫霏羽只是点了点头,直到回到了闺房关了房门才对那个拿了纱布和药粉过来的人说到:“姝荷,你待会替本小姐找一件衣裳。” 姝荷深知自家小姐只爱穿青色和蓝色的衣裳,最近小姐日日都是青衣,想来是要换蓝色衣裳的时候了。于是,一边替她处理伤口一边应到: “好,小姐可是想穿蓝白色的那套衣裳啦?” “本小姐要的是男装,一看起来非富即贵的那种。” 姝荷被吓得手停了停,将手中的纱布绑了一个结后才满脸担忧地问到:“小姐,你换上男装该不会是要去青……” “打住。” 莫霏羽已然知晓姝荷为何这般担心又扭捏地瞧着她了,合着姝荷当她是要去寻欢作乐吗? “接下来你只需按照本小姐所说的去做便好。” 姝荷虽说不知小姐为何突然如此,却还是点了点头。 方入夜,身穿一袭华丽男装的莫霏羽便从小门出去了,漫无目的地看看扇子又煞有其事地瞧着书画,而后,她故意借着瞧书画之际朝着来时的方向瞥了一眼,一个男子的身影急忙走向了一旁的小摊,借着人群遮挡了脸。 莫霏羽嘴角冷笑了一下,便合起了手中的画作,正欲离去之际反倒是被卖画的摊主拉住了手。 “这位公子,你可知方才你的手上拿着的可是鼎鼎大名三山先生的画作,这幅《竹石图》可是难得的佳作呀,你瞧这竹子笔墨之间韵气十足,墨色自分了五色,清冷而高雅。” 莫霏羽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横笛,嘲笑地说到: “哦?是吗?为何本公子瞧见的尽是一池子的坏水而非墨色呢?” 她耸耸肩转身欲走,却在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之后,再次转回了身,嘴边却小声嘀咕了一句: “真是冤家路窄。” 第二十章 试探 莫霏羽才转过头来,那卖画的摊主倒是不乐意了,客人不买他的画可以,可也容不得这般污蔑呀,不然他的生意不就全黄了吗。 “什么一池子的坏水?这可是三山先生的真迹,公子你今日若不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清楚,便是诋毁画坛中鼎鼎大名的三山先生,可仔细了三山先生的信徒给你个痛快。” 这个摊主还真是什么时候拉她理论不好,偏巧在那个红衣身影走过来的时候大声地质问她。 那大嗓门搞得一旁行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这边,一身花纹精致而不浮夸的蓝色衣衫,加上手中一根如月般皎洁的白玉横笛,他人打眼看去便知非富即贵。 好在她早已意识到自己如今这张甜美可爱的脸,扮男装委实突兀,这才灵机一动易容成了一个面向稍微白净的公子哥。 她倒也不是惧怕被他人认出自己的身份,而是,不想让那人破坏了她今晚的计划。 摊主一个长相极为张扬穿着也极尽耀眼之人在人群的避让之中靠了过来,心中觉得此人地位定然极高,这通身的气魄指不准还是哪个修仙名门的弟子呢。心中一慌,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连忙将手中的画作卷了起来,眼珠子赶忙瞥向了上边挂着的一幅画作,笑盈盈地说到: “公子你随意瞧。” “慢着。” 萧林奇用手掌压住了摊主快速卷起的《竹石图》,在摊主极力想要收回去之时被他用术法强硬地夺了下来。他极为爱护地在摊主焦虑的神色中展开了那画卷,细细瞧了几眼,一双剑眉突然对上了易容的莫霏羽,锐利非常。 “依我看这位公子说的对。” 萧林奇在众人之中一眼便瞧见了眼前之人,虽说长得归于娇气,身形也是瘦瘦小小的,可往那里一站便已然吸引了他的目光。怡然自得地摆弄一直横笛,倒是像极了他一直欲寻之人。 摊主期盼的神色中,赞许地笑了笑,搞得摊主背后一阵发麻,在对上他那双如同利剑一般的双眼,更是吓得腿一软,险些便要跪地了。 萧林奇这意味深长的笑使得围观者多了几分好奇,想知晓后续的他们纷纷安静地等着纪王爷的解释。 “这竹子光有形而全无骨气,连草都称不上你也敢拿出来充当三山大师的名作?” “原来是赝品呀,难怪这摊主见着纪王爷时整个人都慌了。”一个眼尖的百姓连忙出来说话。 “就是,摊主你是从外地来的吧。” 一个中年男子显然已然知晓了其中的猫腻,看着摊主借着帮忙解释到: “想必不曾听过咋们王爷还有一个堪比三山大师之徒的名号,但凡是仿三山大师的画作那是难逃咋们纪王爷的火眼金睛呀。” 莫霏羽顿时愣了愣,为何她被秋光污蔑之时那群人的脑子就不能像他们这般灵光呢?究竟是原主蛮横的风气太过残忍,还是萧林奇的名声太好,这般关键时刻竟然不听摊主辩解几句,便全部站在了萧林奇的阵营当中,看得她是一阵的羡慕嫉妒恨呀。 而后,也容不得摊主做任何辩驳,萧林奇便将手中的《竹石图》给撕毁了,莫霏羽瞧着他那股狠劲,倒是像极了在凌迟处死自己的仇人一般,眼里容不得他人对三山先生的真迹有一点点的染指,哪怕只是临摹到了他的眼中就是污染。 “若是再让本王发现你在奇艺城贩卖赝品,绝不轻饶。” 这群围观者果真也只认萧林奇,既没有像辱骂她一般对这个卖赝品的摊主劈头盖脸一顿谩骂,更是没有进行人身攻击,就这样轻易地让摊主麻溜地滚了。 这天差地别的对待让她恨得有些牙痒痒,难不成,整个奇艺阁的百姓都对她抱有偏见不成? “公子无需气恼,若想瞧上一瞧三山大师的真迹,直接去纪王府找本王即可。” “哥哥误会了,在下不过在想百姓为何连摊主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便直接断言是摊主卖赝品,而非哥哥在诓骗他们呢?” 莫霏羽想着自己的一张颇为年轻白净的少年脸蛋,站在萧林奇身边可不就是瘦瘦小小的弟弟吗,为了不露相便以哥哥相称了,顺便借机探一下百姓盲目信从他的缘由。 见萧林奇一脸沉重地愣在了原地,她又连忙解释到: “哦,在下并非是有意冒犯哥哥,毕竟,百姓并不知晓如何辨别绘画的真伪,更遑论是一水先生的真迹了。” 萧林奇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摆手说到: “冒犯倒是谈不上,只是平日里听习惯了他们称呼王爷,如今听到贤弟的这一声哥哥,倒是显得异常地亲切。” 贤弟? 亲切? 难道,他之所以拒绝原主、也从未与其他女子暧昧的缘由竟然是…… 不是吧,难道她要以这幅面貌拿下萧林奇再甩了他给原主出气? 想到此处,莫霏羽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而后,便听到那个本就暴躁的红衣男子竟然难得语气柔和地开始解释了起来。 “贤弟想必是第一回到我们奇艺城,会这般想也实属正常。这说起来,还得从本王七年前的壮举说起。” 竟然还有故事?她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呀,如今再想甩掉萧林奇也不妥,看来她只能带着他走到那个地方了。 “哥哥,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萧林奇这回倒是难得得配合,莫霏羽倒是为他对原主冷漠而有些哭笑不得。 “那时,虽说奇艺城因着奇艺阁的缘故从一个从乡僻壤变成了如今繁华的模样,却也因为阁主无主只能分权给了海月和莫语,引起了妖怪的觊觎。奇艺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被受妖怪侵袭,百姓人心惶惶、夜不能寐。而刚被封为纪王的我,便费力寻找三山大师的真迹。” 她还是头一回听萧林奇这般安安静静地讲话,这难得的安静倒是有些让她回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也曾这般安安静静地给阿录讲着各大修仙门派的传奇事迹。虽说她对阿录恨之入骨,却也无法磨灭她曾经以为的岁月静好的美好模样。 可以说曾经有多美好,她死前便有多痛恨。 萧林奇突如其来的提问将神思不在其中的她拉了回来,她有些诧异地将他所问之话在自己心中再问了一遍。 “你可知三山大师的画作如何辨别其真伪?” 她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她只能装作无知的模样,看着那个红衣男子摇了摇头。 “因为,三山大师在自己的画作当中画的不仅仅是山水,而是,法阵,能困住妖怪的法阵。此话,本王在奇异城设下了三山先生真迹,开启法阵之后便已然在城门之上面对着奇艺城的百姓宣告过了。” 萧林奇一边走一边说到,可此时看向她的眼中却再无之前的温柔,就连霸道是喜好自称的那声“本王”也再次用上了。 而后,还未等她言语,萧林奇便皱起了一对剑眉,眼尾带着如同刀剑的锐利看向了她,一字一句地问到: “你究竟是谁?” 他敢断定,他眼前之人绝对不会是他所寻之人,因为,那个人绝对不会容忍他将这个秘密说出去的,而眼前之人却毫无反应,所以,他敢断定自己所寻之人定然不是他,可他转笛子的动作却像极了那个人,心中一番纠结之下他选择了直接逼问。 “小弟姓游名雨,刚来奇艺城不久,对于哥哥的这桩造福百姓的事情自然也尚未知晓。” 他居然在套她的话,可就算他知晓了她便是莫霏羽,最终也不过是她又戏耍了他一回罢了,并无什么不妥呀,还是说,萧林奇将她当成别人啦? “这一番闲聊下来,竟然到了如此好去处,哥哥要一道去赌上一把吗?” 莫霏羽指着前边的二三四赌坊,眼中被她强硬地挤出了赌徒手痒的光亮,见他半晌沉默,她这才行了一礼,而后转身便朝着整个奇艺城最大的赌坊大门走去。 她隐隐觉得今夜的萧林奇有些反常,见他没有跟上来,她的心中显然松了一口气。毕竟,她这会儿可没有空闲时间来搭理那个性情反复无常的暴躁王爷。 掀开赌坊的帷布,莫霏羽径直走到了后边正悠闲地喝着茶的独眼壮汉面前。赶在他说话之前便气定神闲地说到: “四两拨千斤” “呦,没想到这般白白净净的书生竟然也来赌坊。” 带着眼罩的壮汉,显然是怀疑她是官府派来的人了,这时正上上下下地大量这她,却丝毫未曾理会她说的那句暗号。 “连靠打斗混饭吃的三劈斧都弃酒从茶了,我前来寻四爷做个生意自然也在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哎呦,原来是客人呀,失敬失敬。” 三劈斧摸了摸桌子旁立着的饕餮雕像,连忙起身行礼说到: “最近生意难做,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公子多多包涵呀。” “无妨,不知四爷此时可有空闲请我进去一坐?” 莫霏羽说着,便瞧向了那只饕餮雕像,这可是她的得意之作的其中一个,想当年,四千斤扛着一大箱金子到奇艺阁寻她,便是为了让她做一个能够代替传信术千里传音的物件,好让他身处远处也能将赌坊的一举一动了解得清清楚楚。 她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到了雕上两只饕餮,分别施以术法连通,这般,纵使没有传信术也能通过这两只饕餮互相传递消息,还避免了传信术中途被术法高深的修仙者截获的风险。 四千斤当时见着了可高兴坏了,便将他暗地里做消息贩卖的活计暗自透露给了她。 她当即脱口而出了一句:“四两拨千斤,赌坊门道委实也太多了些。” 没曾想却被四千金当成了二三四赌坊的暗号,沿用至今了。 “呦,公子还是行内人呀。” 三劈斧顺着她的目光瞧了一眼自己桌上的饕餮雕像,顿时放轻了对她的警惕,朝着那只饕餮听到了三声敲击,才转身说到:“四哥正忙着呢,不过四哥说了,公子的这桩生意我们定然会尽全力做好。” 莫霏羽点了点头,而后抬头轻声说到: “声称目睹了秋光被妖怪杀了扔下悬崖的目击证人,我要全部消息。” 第二十一章 四两拨千斤 二三四赌坊的帷布里边的房间里,衣着华贵的白玉小生刚走,三劈斧才转身瞧着那只形态威猛的饕餮雕像,有些担忧地轻声说到: “四弟,这小子上来便将咋们的老底都给掀了,说不准还知晓咋们方才的暗号呢。你这般轻易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就不怕这个小白脸是妖怪派来端了咋们老巢的卧底吗?” “三哥,你且按照他所说的,去二弟那处去查查就是了。” 饕餮雕像这回终于响起了一个十分沉稳的男声,果决而不拖泥带水。 “好,我全听四弟的。” 三劈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饕餮神像,斩钉截铁地回了话后,便转身出了门。 然而,另外一只饕餮那边,情况却并不符实。 一处布置简单的山洞中点着九叶落地灯盏,如同立足于山洞的树干一般牢牢地抓紧着岩石,分散开来的树杈上边错落有致地伸展着九片凹陷的卵形叶子,叶子的中间分别点着一只白色的蜡烛。 如此造型独特的落地灯盏里里外外共有四盏,将本该昏暗入夜的山洞照得极为亮堂。 山洞之中的布置也极为简单,除了一桌一椅便只剩下了正中间那个如同床榻一般大的宝座了。那只饕餮便着落与这个宝座的左边,栩栩如生的雕刻手法之间也足见手艺者的功力之深厚,审美之高雅。 只是,与二三四赌坊之中那只威猛出击的饕餮所不同的是,这一只的动态不是伸展的,而是蜷缩休憩的模样,一双眼睛似闭非闭,让人捉摸不透它究竟是在休憩还是在守株待兔。 这般亮若名堂的山洞之内,却弥漫着一股酒味,四千斤正一手提着自斟壶一手搂着一个半露香肩的美人,心安理得地侧身半倚在一个宽大的宝座上。 刚对着一旁的饕餮说完话,便将手中的壶嘴对准了自己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嘴,饮了一口酒。而后转身便满脸不正经地凑到了美人的手边,叼走了她方才剥好的葡萄。 一双情绪尚未稳定的眼耐人寻味地瞧了美人一眼,而后才不情不愿地落到了外间那盏九叶落地灯盏上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才寻了个借口打发了身旁正欲献殷勤的美人。 四千斤见美人的倩影消失在了另外一个出口,才顺了一下自己嘴边的络腮胡子,说到: “看够了便出来吧。” “好一句四两拨千斤,连本王还是头一回听说来四爷这里是需要对接暗号的。” 萧林奇从拐角处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还十分不客气地拿起了桌上另一个自斟壶,仰头喝了一大口。 “二三四赌坊有纪王爷罩着,我们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更是安分守己只做买卖不搞事情。对纪王爷你更是有求必应,这么一个破暗号自然也成了多余的了,但凡您老来了便能在二三四赌坊里畅通无阻。” 四千金瞧了一眼那个喝闷酒的红衣男子,这么些年了纪王爷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都是说完事情他邀他把酒言欢之际,这人那次不是风风火火地转头就走,这回倒是一来便只顾地喝了起来,必定有猫腻。 “我竟不知,除了那一件事情之外,有何事还能难倒我们威风八面的纪王爷。” 萧林奇显然没有理会八卦的四千斤,直截了当地问到: “本王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据我的眼线回报的情况,花织将秋光从奇艺城掳走之后,便没了消息,等我们的人追上去时,只剩下了一摊血迹,而悬崖峭壁之下,除了一个人摔下去的痕迹之外,寻不到任何有关第二者出现过的痕迹,包括摔下去的人,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如此说来,此事要么是秋光自己做的局,要么就是被路过的术法高深的修仙者救走了。” 萧林奇从他的话中推断了一番,见对方点头后突然若有所思地问到: “那个目击者,你可有线索?” 那个自称是谢雨的人也在寻这个目击者,谢雨究竟为何要寻此人? “正如王爷所见,我二哥正在查寻目击者的身份。” “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送来纪王府。” 萧林奇说着,又灌了自己一口酒,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刀一般看向了四千斤,分外严肃地说到: “还有,方才那个打探目击者的少年,我要他的全部消息。” 四千斤看着那个红衣男子,将手里的酒壶放回了桌上之后,一如往常地甩这那异常耀眼的红袖便转身离去了,习以为常的他见那个红色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才自顾地摆摆手,自言自语地说到: “没想到咋们威风凛凛的纪王爷居然要调查一个小白脸,如今这世道还真是说乱便乱。” 感慨完他又自顾地拿起酒壶喝了起来,岂料才喝了半口便没了,还未尽兴的他只好朝着桌子上那个自斟壶走了过去, 张开嘴正欲拎起那酒大饮一口,却发现手里的酒壶极轻,他打开盖子打眼一瞧,里边已然空了,不死心的四千斤将整个酒壶倒了过来,竟然一滴都不剩。 “这酒可是出了名的烈酒呀,连嗜酒如命的我都只敢往自己酒壶里放上那么几口,他竟然将这一整壶喝了个一滴不剩。” 方才他只当纪王爷在借酒消愁,背着他也没喝几口,可他又怎会知晓纪王爷喝酒竟然这般豪爽,一口便是一大碗呀,这次,他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没有同纪王爷说清楚这酒后劲有多大的严重性。 “糟了,依纪王爷这般的暴脾气,喝醉酒耍酒疯这便罢了,若是胡乱使术法,该不会连奇艺城都给拆了吧?” 意识到事情可能会极其严重的四千斤,连忙放下酒壶便朝着那个红衣男子消失的方向快速地追了出去。 然而,刚从二三四赌坊出来的莫霏羽,还未曾走出那条小巷,便听到了兵器对峙的声音。 然而,她只停留了一瞬便不打算管这一桩闲事,毕竟,双方都是会术法的,既然是平等的较量她自然没有前去横插一脚的理,自然是转身不打扰了。 “慢着。” 显然,那边的打斗已然有了结果,胜利者破空而来,朝着她的方向喊了一声。 莫霏羽瞧着现下人数寥寥的小巷,不是喊她又是喊谁,可她依旧没有理会的打算,刚停住的脚步依旧头也不回地朝前迈去。 “秋光是我杀的。” 一袭华服的衣角终于停了下来,她转身朝着声音的来处看了过去,只见那张妩媚自成的脸落在皎洁的月光下多了几分哀愁。 莫霏羽看着那个失去了一条手臂的赤脚美人,心中先是可惜地叹了一声,而后,才一脸警惕地看向了那个伤痕累累的绝美女子。 “你跟踪我?” 她易了容,按理说自当与秋光没有半分联系,可花织一上来便直截了当地喊她,很显然花织有跟踪她。 “莫霏羽,你应当感谢有我这个不怕死的替你除去了秋光。” 莫霏羽见她并没有否认,却在知晓那个不明来历暗中跟着她的人影就算花织后,心中稍稍安心了一些,可对于花织的这句话她却不敢苟同。 “当日在山洞之中告知你真相,只是为了脱离险境罢了,本小姐可从未想过要将自己的仇假手于人,倒是你的急功近利反倒殃及了我。” “算了,就算你从未想过要借我的手铲除秋光,我也还是会出手的,毕竟,小蝶的仇我不想等,咳……” 花织说着,闷声吐了一口血,身子无力地靠在了墙上,有气无力地说到: “方才一路跟踪你的是海月的人,还有,我为了不牵连你,故意让人瞧见是我掳走了秋光。” 阿录的背叛,已然让如今的她很难再如同当初一般轻易心软了,更何况还是对一只妖心软。然而,同时报仇之人,如今的她倒是对花织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触, 于是,将一瓶疗伤的丹药塞到她手中后,转身说了句“你还是先养伤吧。”便打算抽身离去。 花织握紧了那小小的瓷瓶,眼中多了几分感激之情,若许她真的可以如同小蝶所说的那般多出来走走,好人还是比坏人多的,可她没有想到的是,生来孤僻的她好不容易才体会到了姐妹情谊,便被小蝶口中的坏人给生生夺走了,所以,杀害小蝶的仇她势必要报的。 “我掳走她后给了致命一刀,便将她扔下了悬崖。” 花织眼看着那个身影就要离去,才猛然记起自己跟踪她的目的,接着说到: “其中,根本没有任何外人在场,所以,那个目击者是海月故意用来污蔑你的,她这次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早在莫霏羽甩掉那个跟踪者后她便打算出来告诉她了的,可莫霏羽偏巧被那个红衣男子缠住了,很显然易容的莫霏羽并不想对方认出自己,她便只好远远地跟着。 为了防止让红衣男子起疑她都未曾靠近过,直到她顺着打听红衣男子找到了此处,见到一个中年男子暗中盯着从赌坊出来的莫霏羽,她才出了手。 “糟了,海月今晚的目的并不是我,而是你。” 花织显然是被莫霏羽这话给说懵了,疑惑地分析到: “怎么可能,海月可是特地派人在莫府门口来回周旋,不是为了趁着你外出对你下手吗?” “我们都中计了。” 虽说她早就知晓海月在莫府外边安插了眼线,她出府当时守在莫府外边的眼线就有四个,一个继续监视莫府,一个负责回去禀告海月,而剩下的两个便负责跟踪她,可当她到了街上却只有一个人在跟踪她。 她还当是回去向海月禀告她此刻正在干什么,如今细细想来,那个人的术法修为在花织之上,应当是海月找来跟踪花织的。 “海月她才不管你我是不是相熟,只需要找人将你引来见我,抓到你我同在一处她便能着实我花钱收买妖怪杀了秋光的罪名。” 话音刚落,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而来,花织神色慌张地看了她一眼,皱眉说到: “是官兵。” 第二十二章 借酒消愁 莫霏羽精致的袖口一挥,她那身华贵的衣裳便与花织身上落上刀痕的白衣给对调了。 花织看着换上自己一身白衣的瘦弱女子,心中已然猜测出了莫霏羽是想替她引开那些海月私底下买通的官兵。连忙伸手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急迫却小声地说到: “不行,秋光是我杀的,理应该由我前去。” 她在花织开口之前下了决断,将花织那头散落的头发用术法快速束好后,坚定地说到: “想必此刻海月已然派人去围堵莫府了,只需要杀了你来个死无对证,她便可以将杀害秋光和你的罪责强加在本小姐的身上。所以,只要你还没死,本小姐才会有时间下赢这局棋。” “可眼下我已然受了伤,只怕是难以躲避海月这般精密的搜捕。” 花织听着莫霏羽这全然是在担心自己的话,心中已然明白了她是在劝自己别轻生,都说凡人皆是贪生怕死之辈,其实妖亦然。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莫霏羽听着越来越近的声响,只留下了“奇艺阁”三字,便转身离去了。 花织愣愣了看着那个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洁白的贝齿咬了一下红唇,转身朝着奇艺阁的方向走去。 而换上了白衣的莫霏羽,此刻正引着官府的人在奇异城中兜圈子,刚将官兵们引得汗流浃背的她,此刻正十分慵懒地坐在了悦鸣客栈天字号房的丁字房窗口上。 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头,如同墨在洁白的纸上遇水生花。而花织那件破败的白衣已然换成了她前世最爱穿的交领款式,手上把玩着一只洁白的横笛,好不惬意。 幸好她出门之前特地让姝荷私底下给她订了悦鸣客栈的丁字号房,本是为了避开海月安插在莫府的耳目,约了楚以墨探一下蒲文对于她收回奇艺阁的法子态度如何的,没曾想等她来到客栈,只留下了这么一封信。 她一进便将那信拆开来瞧了好几遍,上边只寥寥数行便已然给她答复。 “非天辰派事宜,掌门不出面。” 莫霏羽气得翻身而下,再次走到那张放着书信的桌子前,拿起桌子上的信便恼火地揉着说到:“既是这般不情愿多管闲事,那当初为何还要许下羽箭的承诺?不过当你是个正直之辈才写信求帮这一小忙的,没想到堂堂天辰派的掌门竟也是这般胆小怕事之辈。” 幸好,姝荷记住了她的喜好,不仅仅准备了一套白色的衣裙,还命人熏上了她最爱的冷竹香。 如今,闻着这股子清香微冷的竹香,倒是让她忘却了不少的烦心事,她顺了一口气,细长的手指捏着兰花指将手中的信封烧掉,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夺回奇艺阁之时,窗户那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响声。 莫霏羽的一双眼睛闻声警惕地看向了窗户的方向,手中刚才结的印在看清楚是何物发出的声响后,才收回了术法。 跃窗而入的红衣男子,左摇右摆地上前指着她放在桌上的一只白玉横笛,随着身子的前后晃动,他那只指出去的手也来回摆动,口中却满是惊喜地说到: “你……果真是易了容。” 莫霏羽那只修长的手,优雅地抵住了鼻子,可纵使这般也依旧阻挡不住那红衣男子身上浓郁的酒气。 “难不成你还为了这个事情去借酒消愁了?” 莫霏羽猜测萧林奇跟着她来到了悦鸣客栈,只是为了确认是她易了容欺骗了他,可等她作出这一番推断之后便立马觉得事情不对,然而,对方不等她思索片刻,那个暴躁的声音便再次轰炸了她的耳朵。 “可你为何要假装自己不在意三山先生的事情呢?你分明是很在意很在意的呀?” 萧林奇似乎要将心中藏匿已久的委屈全都一股脑地喊了出来,一双锐利的眼睛当中满是疑惑却也满是惊喜。 莫霏羽这回倒算是听出来了,依他之前的反常来看,萧林奇应当是将她错认成了别人,而且这个人为了避着他还易了容,并且还是三山先生作品的爱好者。 已然猜测出七八分的莫霏羽一手搭腰,另外一手抵着下巴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突然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连站都站不稳的红衣男子,故意试探地问到: “嗯,还有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那让他心安的冷竹香,嘴角一扬便快步上前一把将她环进了怀中,莫霏羽正欲推开他,突然听到外边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不在少数。 难道,官兵开始挨家挨户地收搜花织了吗?若是如此,她正好可以借萧林奇这个人证一用。 就在她这一晃神思索之间,那人生怕她下一瞬便会消失一般,抱住她的手紧了紧,柔声说到: “还有,你既然回来了,为何假装不认识我呢?” 既然他都醉成这样了,那她不问些什么还真是对不起今晚作出了牺牲了。于是,她斩钉截铁地问到: “你是不是心悦于我?” “我喜欢你,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便注定了我此生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她着实没想到,醉酒后的萧林奇说起肉麻话来还真是听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趁热打铁地追问到:“我的名字,你可否唤上一声?” “好……” 正当莫霏羽洗耳恭听准备再去一趟二三四时,他竟然睡着了。 并且,正在此时,早已被掌柜换上的门已然从外边被人用钥匙打开了,簇拥而进的人瞧到的却是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只见一个红衣男子正将一个女子压在了桌子上,并且将脸埋入了女子的颈窝,却不知他只是睡着了,整个人的重力都压在了莫霏羽本就瘦小的身上,无奈,此时门好巧不巧地偏就打开了,她一无所获不说,还不敢随意使用术法,今晚真真是倒霉到家了。 “呦,这不是我师弟还未过门的媳……” 一个藏蓝色的背影挡住了里边两人的脸,莫霏羽就算不看那人的脸,从他那一本正经地的语调之中也猜到了来人便是楚以墨。 “咳……一时口误。” 楚以墨顿了顿,他用极为理所应当的正经语调说这最为让人误会的话,“这是我天辰派尚未入门的师妹,那位猴急的是我师弟,我师弟在此,想必这里就算有妖怪也该被我师弟的赤日刀给吓跑了。” 果然,那些方才还堵在门口的官兵此刻也都不想在此浪费时间,便快速了撤离了现场。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楚以墨。” 莫霏羽看着将萧林奇扶起的一脸正派的楚以墨,一边用手扶着自己被桌子边缘磕到的腰缓慢起身,一边十分不客气地给了才稳住了萧林奇的楚以墨一记白眼。 “师妹你可别对师兄我抱着这般浓厚的兴趣哦,我师弟他吃起醋来可是非常可怕的。” 楚以墨说着还不忘了瞥了一眼手上扶住的红衣男子一眼,而后,嘴角轻声地笑了笑。 “本小姐还未进天辰派的门呢,你这一声师妹我可是受之有愧呀。”莫霏羽说着便撑着腰坐到了椅子上,另外一手撑着下巴便下了逐客令,“还有,赶紧将你的好师弟扛走。” 莫霏羽见他扶着萧林奇转身便走,心中气得只想动粗,若不是她除了手工艺之外的事情都懒得动手,此刻萧林奇的脸上只怕早已多出了一个大耳光子。 正当她气快顺回来之时,气得她一个起身,牵引着腰部的撞伤疼得她一个龇牙咧嘴。 一旁将萧林奇扶进里屋的楚以墨,给萧林奇打了个地铺后便径直走了出来,摊摊手有些无奈地说到: “师兄我还得回官府处理事情,实在是无暇顾及师弟,若是师妹不想早日沉冤昭雪的话,大可以将这个麻烦丢回给师兄。” “哟,合着你是为了本小姐才委身于官府,与官兵大哥夜以继日地抓贼,若是被沧云大陆万千少女知晓了本小姐这般使唤她们的梦中情郎,只怕冤屈还未曾洗清,便已然被她们给活活用唾沫给淹死了。所以,本小姐可是万万不敢劳烦你的。” 还真当她是脑子坏掉了不成?海月早已买通的官府,而他则是同官兵一块儿搜人来到了悦鸣客栈,就算他与海月不是一伙的,她却不会认为他会冒着得罪奇艺阁的风险来帮她。 同门师妹吗?她连天辰派的师门都没有进,他倒是先同她攀起了同门情谊,作为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定然有所图谋。 “师妹,你这般瞧着师兄,心中该不会断定我是海月派来探听你消息的间谍了吧?” 楚以墨俊朗的脸上轻轻一笑,一边顺着窄袖的袖口,一边接着如同话家常般地说到: “也是,咋们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师妹有此担忧也实属正常,若非师兄我今日倒霉,出个门都能遇见四千斤为了我师弟而奔走相告,才不会闲着没事与官兵一块儿过来寻人呢。” 虽说她还在对蒲文不帮忙的事情耿耿于怀,也对楚以墨的立场半信半疑,对于他口中的话也因着前世的经验存了几分戒心,却在见到他手上那本折页时,心中一惊。 莫霏羽看着上边用草书行云流水地写这“二三四”三个大字,心中顿时火大。四千斤竟敢将她买的消息事先给了他,可转而想到此刻破了海月的阴谋才是要紧事,才有些神色不镇定地问到: “这是目击者的线索?” 楚以墨以为她是急着破案,有些不忍拆穿她的幻想,摇了摇头才在莫霏羽考虑给二三四赌坊一些颜色瞧瞧时,缓缓说到: “嗜赌成性的秋老爷因没钱还赌债,在二三四赌坊前去讨债时为了减轻赌债而主动说的一个秘密。” 话到此处,莫霏羽才松开了别到后背的拳头,眉心却微微蹙了起来。那个墨蓝色衣裳的男子将手中的折页放到了桌上,终于将结论说了出来: “秋光不是他的女儿。” “所以,你怀疑那个宁死也要为秋光的死作伪证的男子,是秋光的亲生父亲?” 第二十三章 起床气 当夜晚被白日的余光退去,星辰隐退、晨光熹微,一切皆如同往常夏日里该有的美好模样。 悦鸣客栈的天字号丁字号房之中,却传出了一声男子的惨叫声,吓得好不容易才安安稳稳休息那么一会儿的掌柜,闻声便赶到了丁字号房门处。 手中拎着的钥匙正欲开门,转而想起昨晚官兵大肆搜寻犯人时他开门的一幕,身为过来人的他嘴角暧昧地笑了笑,转而敲起了门,侧耳询问到: “莫姑娘,没事吧?” “不过是虚惊一场,掌柜的无需担心。” 听到里屋的莫霏羽答话,掌柜的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地离开了。 里边如梦初醒的萧林奇,还保持着一觉醒来见到莫霏羽后震惊起身的样子,光着的膀子死死地拽着薄被往上挡了挡。 朝着门外指了指,看着依旧处变不惊地躺在床上的女子,就开始劈头盖脸地发泄自己与她同处一室的不满。 “哎,有没有搞错,掌柜的竟然问你有没有事,受到惊吓的分明是本王,有事也该是本王有事才对。” “闹腾了一晚上,如今一大早的还便将本小姐睡回笼觉的兴致都给吵没了,萧林奇,你真当本小姐昨晚是自愿的吗?” 被萧林奇吵醒她还能闭起眼睛接着睡,被掌柜问话她也能撑着精神回话转而闭目养神,可她前边的忍耐却在萧林奇叽叽喳喳的声音一击便给击垮了,有起床气的莫霏羽气得瞬间便翻身起来。 然而,气急必反,本就还未好全的她经这一拉,后背一阵撕裂的疼痛使得刚起身的她插着腰便又倚在了床边。 萧林奇看着她用手撑住了腰部,掀开了薄杯,朝着杯中瞧了自己的身子一眼,又瞥了一眼挂在屏风上边的红衣,脑子中已然记起了自己抱着一个女子说此生只爱她一人的话。 再次对上莫霏羽的目光时,内疚到别开了眼,双手不安地攥着被子,眼睛却再也不敢再看一眼床边的白衣女子。 “本王昨晚既然对你……做了那种事情,只会命人挑个良辰吉日给你一个名分的。” 既然是他做的混账事,他自然得承担这份责任,虽说他心中不愿却也还是提出了解决事情的法子。 莫霏羽这时才知晓他方才为何躲闪自己的眼光了,虽说他昨晚又是胡言乱语又是吐的,可她也仅仅是将他吐了一身的衣衫除去了罢了,除去他之前将自己错认成别的女子外,后边也并未曾对她动手动脚过。 “酒量不行便少替姑娘家挡酒,免得吐了自己一身还连得别人半夜三更分神照顾你。还有,你应当庆幸自己昨晚只是将本姑娘砸伤了。否则,心中想着别的女人还胆敢……” 说到那样的事情,她终究还是脸皮薄。 得知这只是一场误会后,萧林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对她连夜的照顾多了几分感激之情,而莫霏羽正了正神色才支撑起那柔弱的身子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到: “就算莫霏羽再心悦于你,我也定然会将你挫骨扬灰。” 替原主报被拒之仇才是她之所以反反复复吊着萧林奇的缘由,可并不代表她就能接受成为他的妻妾。 萧林奇显然没有想到平日里对自己蓄谋已久的莫霏羽,竟也是有自己的底线的,之前她只一味地迎合他,而如今的她虽说对他醉酒表白别的女子吃醋,却没有乘他醉酒而故意诓骗,最后那句豪言更是清清楚楚地说出了她的底线——不愿意做别人的替代品。 “对不起,这回是本王连累你受伤了。” 看着她撑着腰,心中一阵懊恼,等他终于记起了昨晚的荒唐事迹后,猛然起身一把便抓住了白衣女子的纤细的手臂,质问到: “不对,你昨晚竟套本王的话,还有,你好端端地干嘛要易容?” 萧林奇起身到抓住她手腕之间可以说是极快,原本就在分心的莫霏羽下意识一躲,反倒是被他准确地抓到了手腕,原本就还未好全的伤口,经这一扯可以说是疼痛非常。 “呲……” 见她眉头紧皱,他才意识到自己抓到了她手臂上的伤口,连忙松开了手。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说话,门便如她所料的那般被人粗鲁地撞开了。 “王……王爷?” 前来之人一身官兵的打扮,腰佩官刀,见到那个光着上半身的男子显然一惊,却还是不卑不亢地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属下奉命缉拿杀人疑犯莫霏羽,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萧林奇低头看了她一眼,正欲开口却被那个瘦小的白衣女子抢先说到:“不为难两位官差大哥,本小姐与王爷说句话便同你们去官府。” “都给本王出去等。” 萧林奇给了门口官兵一记白眼,他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迫于萧林奇的身份,退了出去。 “你说吧。” 看着从暴躁转而变得柔和的萧林奇,她反倒是一脸镇定自若,笑着说到:“不求可以取代你心中的白月光,唯愿能够成为你心中的一颗朱砂痣,昨晚之事也不过是我情难自禁罢了。至于我为何易容,王爷这会儿已然心知肚明了,若我真的不幸被海月坑进了监狱,还请王爷代为照看家父。” 她不自称本小姐,说话不带着那股子高高在上的语气,他反倒有些不习惯了。最后那句,说得像极了交代后事的模样,搞得他心中一急,说了句“我是定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蒙受如此不白之冤的。”便连忙转身欲出。 这难道就是被偏爱吗? 莫霏羽心中一愣,诧异于自己居然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可她的手已然随着她方才的跨步出去碰到了他的手。萧林奇下意识地转身,她一眼便瞧见了他线条流畅的肩膀,而后转为他脖上凸起的喉结,脸上不自觉一热。 “何事?” “哦,我一会儿下楼还是让掌柜替你寻一套合身的衣裳过来吧。” 萧林奇看着她稍纵即逝的害羞模样,在那个白色身影插着腰出去时,嘴角忍不住扬起了笑意。 杀人嫌犯与杀人凶手的区别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所以,当那个官兵说了来由之后,她还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因为,她这幅身体,自从受伤之后,别说动用术法了,就连磕着碰着都结结实实地痛上一段时日,这可与她前世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呀,看来,她得赶紧处理好这件事情,好早日前往天辰派了。 如此想着,她已然从悦鸣客栈到了官府的堂前,只见上边一张国字脸的中年男子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敲,便瞧着堂下行礼跪拜的白衣女子问到: “莫霏羽,有人状告你买妖杀人,你可认罪?” 她都未曾说什么拜见大人的客套话,他倒好,一上来便这般直截了当地通报了她的死刑了吗? “若是有人无凭无据便诬告大人你杀人放火,大人你可会认罪呀?” “你……” 他气得差点惊起,若不是碍于天辰派的楚以墨的面子,他才不会连夜赶来奇艺城,连一口水都没得喝便先私下处置了收受贿赂奇艺城府衙大人,更是一早便因为奇艺城的府衙大人入了狱,只好由他这个丞相暂代,否则,他堂堂丞相又怎会亲自出面处理这些琐事。 “好一张伶牙俐齿,来人,传目击者孙一。” 只闻府衙门口的官兵一声通传,一个脸上还带着淤青的中年男子便不卑不亢地上前磕头行礼。 “草民孙一拜见大人。” 一通跪拜后一双眼睛左顾右盼之间,却丝毫未见自己欲寻之人,便试探性地问到: “敢问大人,为何不见奇艺城的府衙大……” “同是为官之人,你莫不是觉得我堂堂丞相会平白无故地冤枉你一介草民不成?” 莫霏羽一双冷目这时才正眼瞧了一眼堂上之人,只见他一身正气,威仪自成,一看便知非富即贵,也委实与丞相大人的身份相符。 只是,这奇艺城的府衙大人她虽说还未曾来得及打照面,昨晚还派人前来抓花织,今儿怎么便招惹了丞相大人不辞辛苦地赶来屈尊当堂会审了呢? 孙一连连奉承到:“不敢、不敢,草民不过是先入为主地以为当堂会审的是府衙大人罢了,没曾想今日有幸见到丞相大人,实乃幸事。” 莫霏羽还在疑惑之际,丞相大人便快速地转回了案情上边,不慌不忙地说到:“孙一,你将状告的冤屈一一说来。” “启禀丞相大人,草民当日在山上亲眼所见,一个断了左臂的白衣女子恶狠狠地说自己是受了莫府小姐的恩惠,自当替莫府小姐办事。草民当时正想上前救人来着,谁知那白衣女子便变成了一只蜘蛛,草民一时间害怕被这妖怪吃得尸骨无存,这才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粉衣女子被这只蜘蛛妖杀死后,推下了悬崖。” 孙一眼中满是回忆起蜘蛛妖的恐怖,以及自己见死不救的无奈和懊恼,这一段声情并茂的讲述说得她都险些信以为真了。 “草民亲眼看到蜘蛛妖杀死了那个楚楚可怜的粉衣女子。后来便到了奇艺城,也是在碰到秋府的小厮拿着自家小姐的画像寻人后,才知晓了那个被杀死扔下悬崖之人便是秋府的秋光小姐。草民愧于自己当日的懦弱,今日特地前来为那无辜惨死的小姐做证,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 毕恭毕敬地陈述完之后,孙一突然间极为愤怒地指着莫霏羽,咬牙切齿地说到: “还有,草民脸上的伤,是昨晚碰见那只蜘蛛妖和她会面之时,急着逃命被她们用术法撂倒时磕伤的,若非被奇艺阁的左阁主及时赶到,草民的性命昨晚只怕早已交代了。” “莫霏羽,你还有何话可说?” 果然不出她所料,海月这是想让她声名狼藉地死。 时隔多年,她竟不知师妹已然变得这般心狠了,心中虽如针刺嘴上却朗声说到: “启禀大人,先不说他口中的证词只是空口无凭,单就昨晚碰见我与妖怪会面这一点,民女便非要告他一个故意诬陷之罪不可了。” 第二十四章 府衙逼供 “莫霏羽,你昨晚有没有出府丞相大人只需派人前去莫府一查便知,你胆敢在丞相大人面前反咬我一口,还当真是蛇蝎心肠。” 还未等莫霏羽说完,孙一便抢先一步暗示丞相大人查证她昨晚不在府中了,他还真是有备而来呀。 话光是往对她不利上边说,半真之间夹带着半假地谎言,外加那声情并茂的哭诉,若非丞相大人一早派官兵围住了府衙门口,外边的百姓只怕是得冲进来给她砸砖块了吧。 然而,一个沉稳的男声在赶在她辩解之前朗朗响起: “敢问,你昨晚摔跤是什么什么时辰呢?” “已然夜半子时。”孙一极其肯定地回到。 楚以墨看了一旁比他还要沉得住气的白衣女子一眼,笑着说到: “那还真是不巧了,夜半子时我刚巧与莫姑娘和我师弟打了个照面。” 而后,他往前走了一步,一边低头行礼一边接着补充到: “有府衙的官兵伪证。” 这一番话已然将她的嫌疑去除了,甚至还隐了她和肖林奇那时的暧昧之举,搞得莫霏羽哭笑不得,她当时不正是打着人多的旗号才没有推开萧林奇的吗?这回好了,她套路萧林奇不成反倒还落下了腰伤,委实是赔了自己又折兵。 正当莫霏羽以为自己和萧林奇的八卦要在丞相问话之间传开之时,这个派人询问的丞相大人说话也十分考究,只是召了一个官兵上前,问到: “楚以墨所说是否属实。” 结果也是毫无悬念,官兵只说了一句“属实”便毫无说废话的机会了,莫霏羽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以压抑自己心中的不平。 “既然如此,孙一,你可认罪?” “大人,冤枉呀,草民句句属实,定然不敢欺瞒大人。” 孙一见这招落败,后边便死死咬住莫霏羽合同妖怪害人不放。在沧云大陆,他们最憎恨的莫过于妖怪了,而最忌讳的也莫过于伙同妖怪害人了。 “我身为协助丞相大人办案的刑狱史,有几个问题须得向你证实一番。” 一身宽袖的楚以墨与丞相对视了一眼,见丞相点头才不急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画,当着孙一的面展开问到: “你口中的蜘蛛妖可是此女子?” 见孙一点头说是,乘胜追击般地问到:“那她是以蜘蛛真身杀的秋光小姐还是化为人形时杀的呢?” “自然是……现出蜘蛛妖原形后杀的。” 孙一停了一瞬,好在他对于自己的供词还算烂熟于心,面对这些提问自然也是张口就来。 “那她是用蜘蛛利爪所杀,还是用术法所杀亦或者是蜘蛛丝所杀?” 面对楚以墨的层层追问,孙一隐隐觉得情况有些不利,因为楚以墨所问的他除了认识花织的模样外,剩下的全是他凭着现场无人瞎编的。幸好他从来都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就算是谎话他也能给自己圆回来。 “禀大人,是被利爪所伤。” “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天辰派的弟子。秋光分明是弯刀刺入心口,一刀毙命的。” 楚以墨说着便拿出了一张折好的纸,连同那张花织的肖像画双手呈了上去。 “请大人过目。” 与此同时原本跪在堂下的孙一却在楚以墨转身之时,猝不及防地扔出了一颗迷烟弹,随着响声而出的是滚滚的浓烟,莫霏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捂住了口鼻,起身之时手中已然结了印。 周围术法低微的官兵被突如其来的迷烟给迷晕了,当楚以墨用术法将这些迷烟全数收回手中的葫芦之后,正一个借着一个地晕倒在了地上。 还未曾等他收回手中的葫芦,莫霏羽便上前说到:“别让他跑了。” “放心,他跑不了,先给他们喂解药。” 莫霏羽听到外边的打斗声,嘴角一笑便接过了他手中的瓷瓶子,说到: “你竟是算计好了的,比起你那个话多又情绪化的师弟还真是靠谱多了。” 刚给丞相大人喂下了解药的楚以墨,闻言便看向了那个正在给官兵嘴里灌药的白色身影,原本正经的脸上挂起了一抹不正经的笑意。 “既是如此,你唤我一声师兄也不亏。” 莫霏羽想着往后在天辰派少不得与这个才能出众的楚以墨打交道,多一个死对头不如多一个朋友,侧头回到: “那往后师兄可得多多关照咯。”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惊扰了里边的平静,莫霏羽闻声回眸,便见孙一被术法幻化的绳子五花大绑地扔到了堂前,一个怒气冲冲的人影逆光而来,着急地问到: “你没事吧?” 她看着身穿悦鸣客栈小厮衣衫的萧林奇,计算没有那一身招摇的红衣也依旧如太阳一般,耀眼夺目。 此时,她旁边昏迷之人刚好转醒,莫霏羽将手中的瓷瓶子交代给那个醒来的官兵之后,便连忙走了过去。 楚以墨扶正了丞相大人,正欲下去对萧林奇行礼,萧林奇反倒是先他们一步说到:“丞相大人无需行礼,你们接着审案吧。” 闻言,初以墨指着堂下的孙一说到:“为何无故诬陷他人,还不速速招来。” 自知无法挣脱绳索的孙一干脆放弃了挣扎,冷笑了一声说到:“我无话可说。” “你身为秋光的亲生父亲,又怎会无话可说?” 孙一愣了愣,脸上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神色,下巴却往下移动了一下,正要咬破什么东西之前,便被萧林奇施了定身术。 “想死?那你也得看开赌坊的三兄弟答不答应吧。” 听到自己曾经的兄弟,孙一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楚以墨却只是看了一眼及时阻止他的萧林奇一眼,赞许地说到: “王爷,接下来便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了。” 萧林奇过去同莫霏羽说了一句“你先回去”便亲自拎着孙一走出了府衙。 丞相大人一脸疲倦地看了楚以墨一眼,起身说到:“既然案件已然浮出水面,我也能好好歇着了,之后,只需将卷宗送到京城即可。” 莫霏羽看着已然走远的丞相大人,问到:“你为何能确定花织的证词就一定能逼得孙一狗急跳墙?” “因为,我让花织填写供词的是宫里专供府衙填写验尸单的特制纸张,曾经在府衙当了十多年仵作的他,只需一眼便能认出。” 昨晚,楚以墨硬是催着她去寻花织,说什么让花织将杀死秋光的前前后后事无巨细地写下来,他便有法子还她清白,便将这张纸递了过来,还特地嘱咐她一定要写在这张纸上,她起先还纳闷非此纸不可,如今倒是明白了。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官兵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说到: “大人,奇艺阁出事了。” 一听到奇艺阁,她的心中便惊了一下,萧林奇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担忧,立马召来了鹤灵,向她伸出了手,说到: “欲知发生了何事,去瞧瞧不就知晓了。” 莫霏羽点了点头,便被楚以墨搂过了腰朝盘旋在半空中的鹤灵身上飞去。 奇艺阁的屋檐上,已然换回了一身孝服的妩媚女子,赤脚立于瓦片之上,高声说到: “你们人总说我们妖怪心狠手辣,怎么,如今倒是有人想借妖怪的刀来杀人啦?原本,我是打算暗中喝茶看这出人咬人的好戏的,可你们非得歪曲了我杀秋光的目的,我便忍无可忍了。” 说着,便将手中厚厚的一叠纸朝着底下一洒,而后借着仰头说到:“小蝶只是秋府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秋光可以轻易将她杀死,秋府众人也可以视而不见,可她是唯一一个担心我在雪天里会被冻坏的人,唯一一个视我为亲人的人,我花织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她报……” 话未说完,她便侧身一翻,躲过了一把快速飞来的剑。 “休要听一只妖怪在此胡言乱语。” 海月厉声说到,接住了回到手边的剑,便再次凝聚术法于剑身,挑起剑花便朝那个光着脚的绝美女子刺去。 花织飞出了手中的弯刀,虽说档了致命的一击,可以她如今这受了伤的身子,又岂是海月的对手,不过三招,海月的剑已然快很准地朝着她再次飞出的弯刀砍去,那如同月牙的弯刀瞬间一劈为二,锋利的剑尖直逼她而去,瞬间便刺中了她的心口,将她牢牢地钉在了奇艺阁的屋檐之上。 海月怒目瞪着她,小声地说到:“这一剑,是我替我女儿还你的。” 就这样被悬在了半空中的花织,嘴角微微一笑,说到:“所以,你才想着一箭双雕,可惜呀,你终究是小看了我们妖怪。” 说着,花织拼尽了术法伸出了唯一的一只手,狠狠地朝她抓去。 “真是不自量力。” 躲了过去的海月说着便拔出了剑,拂袖一刀砍断了她的手,连着那个细白的脖颈也划上了一道血痕。 鲜血将她一身孝衣染成了绯红,仰天坠落的她在瞧见天空的白云时,似乎回到了那个她与小蝶初遇的雪天。 与楚以墨刚赶来奇艺阁的莫霏羽,远远便瞧见了这一幕,楚以墨立马拉住了正欲起身的她,说到:“就算你赶得及,她也活不成了。” 鹤灵回头瞧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很快他们便到了奇艺阁附近的街道上空。 “切不可义气用事,花织既然作出了这种选择,便……” “师兄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在此刻与海月大打出手。” 莫霏羽轻声说着,便从鹤灵身上纵身跃下,弯腰捡起了地上随风吹来的几页纸。 八页纸中,一张写的是昨晚写给她的证词,与交给她的那份一般无二。而另外四页写的则是与小蝶的往事,其中有三页是重复的。她细细地按照先后排了顺序,低头瞧着那笔迹秀丽的一字一句。 因为,昨晚花织将供词交给她后,曾与她说到: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到时候可别嫌弃我写的字太丑而不将信件看完哟。” 所以,花织想和她说到究竟是何事? 第二十五章 信上的故事 分明是炎炎夏日,莫霏羽从字里行间,仿佛看到了花织口中的那个寒冬。 那是一个皑皑白雪将大地裹上了一层白衣的寒冬,在这个妖怪都不喜欢的季节里,很少会有妖怪在这奇艺城的山里出没。 自从被设下三山先生画作的法阵之后,外边术法修为低微的妖怪就是连奇艺城的地界都进不来,更遑论到里边溜达了,故而,奇艺城的百姓已然在这数年之间没有受到妖怪的侵扰了。 向来清高的她,自然也是不屑于以杀人获取术法才选择隐居山洞的,外边的妖怪进不来后她便更加享受这种无人打扰了生活了。 今日便是非要趁着这隆冬腊月出去溜达的,无事不进奇艺城的她趁着今日大雪人少,便去了郊外那片蜡梅园走走,只见灼灼梅花之间,一张笑脸朝着她走了过来,朗声说到: “这位小姐,你也是来此摘梅花的吗?” 她已然习惯了独自一人,更何况,她也实在没有与眼前这个凡人说话的必要,只是点了点头,打算打发她。 而小蝶见她只是瞧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花,她便笑嘻嘻地将手中开得正艳的梅花递了上去。 “小姐若是喜欢便拿去吧,奇怪了,怎么不见小姐的贴身丫鬟呢?” 正当她想要拒绝之时,小蝶丝毫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看了一眼旁边的脚印,十分诧异地歪着头往她身后瞧着,看着那一只一只整齐排列而来的脚印,神色夸张地说到: “哎呀,你竟然是赤脚走来的,你的鞋子莫不是被陷进雪地里找不着了吗?” 她身为蜘蛛妖,对人凡人的鞋子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她的蜘蛛腿不受到一点点的束缚,如此才能更加灵敏地在打斗之中更准确地确地落脚之处,以及便于逃跑。 “需要我前去只会小姐府上的丫鬟,让她过来接你的时候顺便带上一双鞋子吗?” 也不知为何,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人对着自己笑得这般灿烂,艳若梅花、似乎将整个寒冬都晕上了一层暖阳的暖意,这恰恰是远离妖界多年的她所缺少的东西。 “不必……” 也不知是出于对曾经自己的怀念还是不忍破灭这个甜美的笑容,她顿了顿,在拒绝的话语之前补充上了拒绝的缘由。 “我不是你口中的富家小姐,所以,不必麻烦了。” “那小……你家里可还有别的亲人?我正好回去,可以顺带帮你带个口信。” 花织看着那个抱着竹篮的明艳女子,摇了摇头说到: “仅我一人。” 小蝶听了之后,耷拉了一下脑袋便离去了,此时,雪开始飘了下来,落在梅花花瓣上边显得格外明艳。 正当她以为自己可以清清静静赏梅花时,那个去而复返的女子在她的身后朗声说到: “我刚刚买的,你试试吧。” 花织闻声诧异的转过了身,一阵北方开了她宽大披风的帽檐,那头藏在帽檐底下的乌黑长发卷在飘雪里,美得胜过梅花。 “放心,我是瞧着你雪地里的尺寸买的,应当合适。” 说着,她便再次挎起那装满红梅的篮子,转身消失在了这片梅花林。 被再次搅乱兴致的花织已然没了赏花的心思,正当她欲动用术法离去之时,却放下了正在结印的手,移动脚步朝着雪地里的那双绣花鞋走去,竟与她身上这件披风同是湖蓝色。 她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弯腰将那双鞋拾了起来,扑开了上边落着的白雪露出了原本绣着的一只彩蝶。 “还是第一回,有人竟然害怕一只蜘蛛妖被冷着而特意买了一双鞋的。” 嘴上虽说得清冷,脸上却不自觉地笑了笑。 再次见到小蝶,她已然将手中的弯刀架在了企图对小蝶不轨的混混的脖子上。 那个混混抬头见她长得十分妩媚,那身段可比青楼之中的花魁都要强上许多,尽管她并没有露胳膊露腿,那个混混却满眼放着光直勾勾地瞧着她,问到: “姑娘,你可是哪家青楼的花魁?” 小蝶已然看出了花织眼中的杀意,生怕她立马便要抹了对方的脖子,生怕花织会因为好心救她最终却进了监狱,急忙上前提醒到: “此等无耻之徒,定然是送去府衙的,可不能脏了你的手。” “对对对,我怎么会忍心让如此标志的美人顿监狱呢?若真要蹲哪里,也应该是我身上才对呀。” 花织在对方摸上手之前一掌将他打倒在了雪地上,手中的弯刀朝着他腰下快很准地扎地而去。 “啊……我的……呲……” 那混混已然痛到没有别的其他心思了,显然没有什么比断子绝孙让他更加崩溃的了,心中只有疼痛以及万念俱灰。 “我生平最看不惯的便是你们这些龌龊之辈了。还有,我们妖怪想来心狠手辣,要杀一人可从不会畏惧什么官府。” 花织说着便快速地拉起了一旁被吓得愣神的小蝶,腾空而起,在那片梅花园落了下来。 看着小蝶慌张的神色,花织松开了那只搭在她身上的手,说到: “我们妖也是究竟知恩图报的,方才便当做是你送我鞋子的回礼吧。” 正当她转身欲走之时,那个方才还愣住的人影此刻已然拉住了她湖蓝色的衣袖,满是崇拜地说到: “你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能带着我飞,你可比我小姐还要厉害呢。” 方才吓得小蝶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如今双脚落地她才稍稍缓过来了一些。 花织诧异地看着方才还满是惊恐的脸,如今却毫无畏惧地拉着她问东问西,疑惑地问到:“你不怕妖怪吗?” 小蝶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搞得她自己都懵了之后,终于抬起那双单纯的眼睛看着她说到: “我怕妖怪。” 花织心中显然失落了半截,果然,人与妖终究是对立的,就算她不愿随意杀害人,她的同类也还是会去残害凡人,这是她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是我不怕你呀。” 小蝶的这句话十分恰当地落入了她的心中,正当她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之时,小蝶又开始了连续提问: “你杀的人都是坏人吧?都像你这般有正义感的妖怪会不会被其他妖怪看不起呀?” 她没有那么伟大,以前她也是会杀一些术法低微的修仙者来提升自己的术法修为的,可随着她见多了同类惨死、互相残杀的事情之后,她便厌倦了这种无止境的杀戮。 只爱山水的她便逃到了妖怪最少的奇异城,而破晓便极其瞧不起她这种行为,若她离开此处,大概是会被其他妖怪当成笑柄的吧。 “用你们凡人的话来说,我这叫妇人之仁。” “没关系,就算别的妖怪都觉得你是妇人之仁,可在我看来,你这叫做身怀正义之心、行的是狭义之事,在我心中可是远远甩了许多妖怪好大好大一截了呢。” 小蝶说着还伸出了手比划着,似乎觉得比划的那一截还不够长,硬是踮起了脚尖再往上拉长了手,好似只有这般才能显得出来自己口中的远是有多远。 花织瞧着她天真的模样,忍不住掩嘴笑了笑,说到: “好,我已然知晓了。” “对了,我叫小蝶,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总不能妖怪妖怪地喊你吧?” “花织。” “我表姐也叫花子。” 花织一脸黑线,正欲开口纠正时,小蝶眼中难掩的欣喜,瞬间便暗淡了下去,她合起了张口的唇。 小蝶有些失落地低头说到:“从小到大表姐都是最疼我的那个,她比我亲生父母还要好。可她却被坏人糟蹋了,她性子倔受不得这气便寻了短见。” “若你不嫌弃我是个妖怪,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表姐。”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你是妖怪没有人能够欺负得了你,我的表姐再也不会因为被人欺负而去寻短见了。” 花织听了这个缘由竟然有些哭笑不得,看着那张展露笑意的脸却也舍不得去破坏她的美好。 之后,她们便时常在外边见面,直到初夏时分,她等了许久也未曾见到小蝶前来,心中一急便穿上了那双蓝色绣花鞋进了奇艺城,谁知,小蝶没有寻到她倒是瞧见了有人被推入了湖中。 怀疑小蝶落水的她这才急匆匆地朝着对岸走去,却在石桥的柳树旁见到了那个身影。 “表姐?我正打算派人给你带口信,让你先行回去呢。” 花织显然松了一口气,拍了一下小蝶的肩膀说到: “吓着我了,我还当远处落水之人是你。” “落水?” 小蝶闻言立马朝着自家小姐行船的方向跑去,今日本该是她陪着小姐游湖的,结果小姐她过到桥洞便寻了由头将她遣下了船,难道是她家小姐被落水了不成? 然而,等她赶到之时,小姐安然无恙地从船上了岸,小蝶心中松了一口气,只当是花织看错了。 花织暗暗看着小蝶和那个粉衣女子离去之后,才警惕地朝着那湖中走去,只见那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间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影子,而后,便恢复了平静,就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可她方才分明瞧见了一个人影落入了湖中。 已然知晓秋光可怕的花织立即便潜入了秋府,试图劝说秋光离开那个心狠手辣的小姐,可一向对自家言听计从的小蝶却死活不肯走,无奈之下她只好转身离去。 结果,依旧认为自家小姐最好的小蝶,反倒是为她租了悦鸣客栈的天字号房,还说是秋光小姐知晓她的表姐前来奇艺城特地关照的,让她在奇艺阁等,结果她硬是等了夜晚也没有瞧见人影,等她潜入秋府时,已然寻不到小蝶的身影了,就算她挟持丫鬟逼问,也没有半点小蝶的消息。 也是在她死里逃生后,才得知那日悦鸣客栈的房钱是小蝶用自个攒下的月钱付的。 莫霏羽看完了最后一句,手心攥紧了拳头,转身便朝着前边走去。 “师妹,你要去哪儿?”楚以墨不放心地翻身下去抓住了那个白衣女子的手腕。 “去取回一样重要的东西。” 第二十六章 去取东西 “师妹,你这一声不吭地跑来此处,该不会是要跳湖吧?” 楚以墨及时拉住了鹤上白衣女子的手,就连鹤灵也回头瞧着鸣叫了一声,莫霏羽知晓它说的是不要跳。 “你方才说取东西?”楚以墨看着一脸平静的莫霏羽,突然间猜测到了她的意图,连忙问到:“那东西该不会就在这湖中吧?” 虽说楚以墨并不确定她此刻会有轻生的念头,可她这回若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绝对不会放她下去的,毕竟,他方才看花织的信上已然知晓了她曾被推下这湖而差点溺死过。 她若真的出事了,可不好与掌门交代呀。 “这东西只能我亲自下去取。” 莫霏羽看着那只抓紧了她手腕的手,笑着说到:“放心,只要师兄不背着我来个千斤坠,我取了东西自当出来。” 在楚以墨松开她的手的瞬间,一个白色身影朝着湖中纵身而下,鹤灵伸长了脖子瞧着那泛起水花的湖面,试探性地转头看着自己的主人,担心地鸣叫了两声。 “你这般关心她,干脆认她当主人好了。” 鹤灵闻言立马惭愧地低下了头,而后又讨好似地小心翼翼地转回了头,定眼等着他的吩咐。 楚以墨自然知晓鹤灵那个谨慎的回头已然是它讨好的极限了,心中的醋意也消了大半了,这才拂袖说到: “行了,这水里我们去了白去,先去岸边坐等吧。” 湖面上映出了鹤灵优美的身影,它正晃动着洁白的羽翼,骄傲地抬起丹色的头顶朝岸边飞去。 而那依旧又涟漪荡漾的湖面底下,仅用一根发簪束发的白衣女子此时已然朝着湖底游去。 莫霏羽瞧着底下深不见底的湖,心中警惕了几分,就算她平日里再不爱游泳,也对这个湖产生了怀疑,寻常湖底大多是见泥土的,而这个湖,她还未曾游到湖底,四周便是堆积而起的石块,一块一块地将湖底塞了个遍。 她没想到当时救了原主的竟然是花织,而那个秘密便是那道花织见着的红光,也是花织认为她还活着才决定救下她的原因,而事实是,这是她钱一非死而复生的原因。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道红光的根源就是当年的那块血玉。也因为那块血玉,当年的她才能够反败为胜的。 那时,她正好下山历练,却碰上了要取她性命的妖怪,那妖怪的术法修为远在她之上,无奈,她只能拼尽全力地逃跑,却依旧拼不过那个穷追不舍的妖怪。 拼着有一些妖怪惧怕水的运气,走投无路的她便一头跳进了湖中,可惜,她的运气想来不好,那妖怪尾随她也跳入了湖中,终于逮到了时机的妖怪,连忙将手中的术法凝聚于刀上,眼疾手快地朝她砍来。 她双脚不停地朝着远处游去,双手却结印回档那把飞速而来的刀,两相互对峙之间,她还是被刀砍到了大腿。 鲜红的血侵染着她雪白的衣裙,周围原本清澈的水也染上了血色。她抽搐这腿,痛得呛了一口水,幸亏她闭气及时才得以继续朝前挣扎。 然而,在实力悬殊之间,她这点挣扎如同蚂蚁撼大象,尽是无用之劳。果不其然,那妖怪在给了她一刀之后,便没打算让她活着出去,凝聚术法狠狠地将她朝着湖底打去。 术法将她径直打到了湖底,她口中仅存的一口气也在那一掌之后被打了出去,被底下岩石磕到后更是憋到脖颈线条根根分明,青筋暴起。 难以呼吸的她感觉自己正在死亡的边缘。向来睚眦必报的她,就算是死也得拉上那个妖怪垫背,尽管不可能,她还是凭着最后的力气凝聚了一个爆破咒,在那妖怪靠近之时,快速地打了出去。 湖底顿时一声爆响,搅起的水浪层层翻涌,连带着底下的石头也翻涌而起,她也被这术法的余波震到了一旁,已然术法用尽的她显然连闭气都成了难事,眼睛定定地看着那把再次朝她砍来的刀,已然束手无策了, 她耳边的嘈杂声正在慢慢消失,整个身体都在反复翻动的湖水之中下沉,愤愤不平的她突然看到了一束红色的光朝着她飘来,已然陷入最糟糕境地的她,如同握住救命稻草一般,在意识快要模糊之际伸手紧紧地握住了那块散发红光的东西。 “快醒醒,你再不醒的话可就真的要死了,醒醒醒醒……” 她是被这个嘈杂的声音给吵醒的,可当她再次醒来时,那把刀正毫不留情地朝她砍来,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档,一阵红光从她的掌心直奔而出,耀眼到使人睁不开眼。 伴随这一声惨叫,红光退去,妖怪已然被那把来势汹汹的刀砍成了两断。 正当她靠着这块红玉的术法及时扑腾出湖,以为脱离了险境在岸边包扎自己的腿伤时,一个声音吓得她再次抓紧了手中的血玉。 “哼。” “谁?”她警惕地上下左右都瞧了个遍,却依旧没有一个人影,她再次警惕地喊到:“给我出来。” “我在这里。” 在那个声音响起的同时,她原本凌乱的头发更是直接散落了下来,她满是戒备地抬头看了过去,满是疑惑地看着那只本该插在自己头上的簪子,此时却满是傲娇地横在了她的眼前,说到: “看在你放我出来的份上,从今往后我便勉为其难地跟着你吧。” 她瞧了一眼手中的血玉,已然知晓了对方所说的出来是指她无意之中破了这块血玉的封印。 看着那支用灵石塑的青鸟发簪,再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主仆契约,毫不客气地白了它一眼,冷冷地说到: “我看你是不得不跟着我吧,没了肉体的灵兽,只能依附在灵石上边,否则,不出三天便会消失得一干二净,连灰都不会留下。” 说着,她便抬手拿起了簪子,继续打击这这个刚刚才从封印之中出来的可怜灵兽。 “还有,这簪子是我的东西,我凭什么要给你?” 果然,它很快便上当了,连忙求饶地说到: “别这样不近人情好嘛,大不了,我将自己俯身的血玉赠你可好?一物换一物?”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虽说她就算是抢了这血玉它也无可奈何,可她向来都是喜欢公正公平的主,他人若不亲口答应她是不会随意强夺的。 “成交。” 说着,她嘴角一笑,便将手中的血玉赶紧收了回去。这血玉可真是个好东西,在关键时刻补了她术法,否则,她早已葬身湖底了,更遑论她方才在岸边用术法又是止血又是包扎了。 “簪子不是给你了吗,还跟着我做甚?” 一瘸一拐地下山的她侧脸看着那支躲在树后的青色簪子,突然有些好笑,忍不住便逗起了它。 知道她不是个好欺负的主,更是不受它的一丁点威胁,毫无办法的它如今也只能拉低姿态了,探出了簪子上那只栩栩如生的鸟头,说到: “我记得自己是有肉身的,可我已然不记得自己为何被封印在着血玉之中的了,若是不跟着你当真不知去何处了。” 那支簪子故意将鸟头朝下表达着此刻的哀伤,而后想起了什么突然间冲到了她的面前,义正言辞地说到: “更何况我们已然缔结了主仆血契,灵兽跟着主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做我的灵兽,不求你术法高超、打斗威猛,只是有一点是必须得做到的。” 已然达到了目的,她自然便多了些好脸色,伸手接着说到:“那就是忠心不二、永不背叛,你能否做到?” “这是自然。”那鸟头点头似捣蒜,簪子却是上上下下地晃动着,看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伸手拿起簪子重新将一头湿漉漉的头发重新束好后,才一边缓慢地走着一边问到: “既然你没了记忆,我重新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叫如意可好?” “我不要,还有,吉祥这个名字我也不喜欢。” “呦,没曾想你失忆之前还是一只学识渊博的灵兽呀。” 她清冷的眼睛朝上翻了一记白眼,谁让她这般不喜欢强人所难呢,想了想便打算胡说一通了起来。 “居然如此,我便唤你阿录如何?功过皆昨日,今日编成录。” 她头上的簪子动了一动,才缓缓说到:“阿录?听着尚可,便勉强先用着吧。” 昔日的场景历历在目,然而,此时已然成为了莫霏羽的她,却还是会被往日的它牵动情绪。 莫霏羽沉了下心,便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而后将晕有自己的血水朝着湖底的乱石打去,顿时,一道红色的光落入了她的眼中。 俯身游去用术法推开了上边的石头,正欲伸手去那那块掐在缝里的红色玉佩,谁知,旁边被推开的石头却朝着原来的位置再次合了回来。 再次用术法将那靠近的石头推出去的莫霏羽,这才看到了湖底的法阵,难怪这底下的石头历经多年,上便的水草却细而不长,原来都在石头一来一回当中给抖掉了。 石头随着术法推开之后,果真见到了血玉玉佩。 当时,阿录说要拿血玉去突破修为,她就毫不犹豫地便将血玉给了它,可到头来却是换来她无力还手任凭宰割的下场。虽说她不知这块玉佩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可纵使是阿录给她设下的陷阱,她今日也必须要拿到这块玉佩。 因为,以她目前这个身体受伤的复原程度,她手臂上的伤只怕一年都未必好全。 她快速地伸手去两石之间拿那玉佩,苦于手短依旧无法拿到血玉玉佩。更气人的是这两块石头是法阵的阵眼,胡乱震开只怕会牵动整个法阵。 无奈之下,她只得一手继续推开那些正在靠近的巨石,一手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用细端勾起了玉佩上镂空的位置,朝上一挑,再快速一接便将血玉稳稳当当地握在了手中。 那如同血液流动的温热之感顿时便传到了她的掌心,是当年的血玉无疑。 然而,正当她嘴角勾起笑意之时,她面前那两块控制法阵中心的石头突然之间便朝下陷了下去,湖底的水顿时飞快地旋转了起来,被法阵压住的石头连着湖水纷纷如风一般旋转着朝着法阵中心狂砸而来。 第二十七章 水中遇险 莫霏羽极力挡开那些砸来的巨石,无法逆流而上的她被法阵强大的旋涡卷进中心的大洞。 激流引起的强大冲击力震得她的双耳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这法阵将流水的冲击力与术法巧妙组成了这激流,如同被板子打在身上一般,每一寸肌肤并未流血却已然痛及血肉。 这法阵一环扣着一环,一旦外边之人被术法压着进入之后,便已然将自己置于险境了,这般欲将闯入者铲之而后快的招数倒是与破晓那鸟洞同出一辙。 她敢断定,设下这两处的手艺者不是脑子有毛病成天幻想他人追杀自己,便是他的仇家确实很多。 “不好。” 莫霏羽在心底暗叫了一声,前方唯一的水流去向显然是被设下了爆破术,此处的爆破术的威力虽说不及正经的爆破术强大,却被这个法阵的手艺人改造成了仅能击破石头一角的威力。 不对,他还专门利用了三面铜镜相互反复地增强这个术法,在术法护住了河道的前提下,使得流经此处的巨石三两下便被击碎成了拳头大小的石块。 而且此处恰巧是另外一处激流的汇集处,要么以一己之力破了这法阵,要么以能力逆流而上。 虽说此处有了选择,却依旧十分考验闯入者的术法,若是术法低微,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她除了手工的事情不嫌麻烦之外,其余的事情一向是秉承着能避则避的原则,她身后的这条激流巨石过多,又布满术法,要逆流而上不仅要档巨石还得破术法,委实不划算。 而破了此处的术法,单凭她一人之力显然难以同时击溃法阵与铜镜,故而,她只能选择那条汇集的激流逆流而上。 正当她转身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人影吓了她一大跳,前世经历过湖底杀妖怪的她,已然练就了不管如何都绝对不会让自己憋住的一口气漏掉的好心脏,她已然做好了反杀对方的准备。 然而,她显然不知此刻的自己在对方的眼中已然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存在,本就白皙的皮肤在水中更是浸泡得更加苍白了一些,一只手正朝前申去,一头凌乱散落在水中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外加一袭白衣,活脱脱一个水鬼的既视感。 吓得来人猛然吐了半口气,若非心中正直只怕得被她这副模样吓得要立马招供了。所以,那来人也不管她是妖是鬼,提刀便朝着她挥去。 刚到三岔口就被迫后退的莫霏羽,终于在那人出现的水流冲击下拂去了挡脸的黑发,露出了她那张七分可爱,三分冷静的脸。可她却也因此被水流往法阵那处冲去,身旁没有任何物体可以抓牢的她此刻倒是看清了来人的脸。 来人在看到她的脸后,连忙伸手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拽了回来,而后他手中的大刀二话不说便对准了前边的法阵。 莫霏羽想起那三面隐藏的铜镜,也顾不及许多赶紧双手结印,任凭水流将她再次冲向三岔口,即将到达法阵口时,那人手中的刀已然破开了法阵,与此同时她也快速并且准确地连续击中了那三面铜镜。 “你……” 刚用长刀破了法阵的萧林奇急切地喊了出声,与此同时,他的手已然快速上前,一把将险些葬身于那法阵之中的莫霏羽拦在了身侧。 此刻他的口中已然没有多少气了,憋得已然青筋暴起却还是拼命地朝着前边游去。 逃过一劫的莫霏羽心中稍稍平复了一些,自从她重生后,每次身处险境都会被他拖累,虽说这次他没有穿那身眨眼的衣裳却还是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 眼见周围的水已然趋向平缓,光也更加耀眼了起来,她赶紧睁开了他的手朝上游去,终于在自己那口气快消耗殆尽之际,得以重新呼吸外边青草的芳香。 此处河流平缓,花草繁盛,又种着一大片的杏树,想来此处便是奇艺城外护城河的下游了,没想到那个手艺人竟然见护城河与奇艺城中的湖给打通了。 “萧林奇?人呢?” 莫霏羽转身没有瞧见尾随之人,赶紧深吸了一口气便重新朝着水里游去。 果真见到了那个满脸霸道的人正双眼紧闭地往下沉,她赶紧伸出了手中用术法化成的绳子,围住了水下之人的腰间便拽住那条术法的绳子往上边游去。 莫霏羽将他拖到岸上放平后,掌心聚集术法,放于他胸前,用术法将他呛的水逼了出来。 “你醒啦。” 刚刚转醒的萧林奇一边咳嗽一边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只见她将那头乌黑的长发全数被撩到了右侧,显得左侧的脖颈修长而白皙,虽说她的白衣并非遇水便透的薄纱,终究还是全打湿的布料,此刻正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未干的水滴顺着她白皙的皮肤滴落,身形隐约可见。 最要命的是,她那张本就可爱俏皮的脸上却全无半点觉察,反倒是十分冷静地观察着他脸上的变化。 “你怎这般安静?莫不是方才被砸到脑子了?” 刚撩完那烦人的头发的她转眼便瞧见萧林奇呆呆地看着自己,一脸疑惑地将手伸到了他的额头处探了探。 “你才砸坏了脑子呢。” 萧林奇赶紧起身推开了她那只伸得不合时宜的手,借着大声哄她来掩饰着自己心中的躁动。嘴上抱怨着,手中却已然在结印。 “头发都在滴水的人,居然搁这么久也不知晓用个术法弄干。” 全身滴水的她此刻除了头发还是散落地披在一侧,她已然如同来时一样,并未半点水迹。 “行吧,看在你行动这么快的份上,本小姐姑且便先原谅你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吧。” 她拂了拂衣袖,再次确定自己的簪子确实掉了之后,才放弃了寻找,抬头问到: “对了,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萧林奇闻言,满脸疑惑地看向了她质问到:“呦,这话应该是本王该问你才对吧,还偏巧在河中碰见,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嗯,我也觉得。”莫霏羽故意顾左右而言其他,势必要整治一下这个脾气暴躁的王爷。“所以,你言外之意是说咋们这是天注定的缘分吗?” “你早该知晓,我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所以,本小姐两次险些丧命都能遇见王爷,这究竟是本小姐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她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虽说她不稀罕萧林奇,心中却还是十分不好受,这些天都是她拿满腔热情去捂对方,没有回应她便也就罢了,可再次明明白白地听到拒绝的话,她终归还是免不了情绪波动。 “罢了,终究是我在一厢情愿,你便当我这回是为了救你才拼死进来的吧。” 莫霏羽想着自己想知晓的结果反正都跑不了,就算萧林奇不说,她明日也能问楚以墨,这般周到的手艺活她说什么都要向这个挖得了山洞,通得了河流之人讨教一二的。 想到楚以墨还在奇艺城,想必这会儿正着急地满城找人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愁着如何给楚以墨报平安,便瞧见天边飞来了一只黑白色的鸟儿。 “师兄,我在这里。” 萧林奇看着上一瞬还满脸愁容、尽显爱而不得之苦的女子,下一瞬便笑逐颜开地朝着空中挥手,突然间心中很不是滋味。 鹤灵轻巧了落在了莫霏羽的身旁,还未曾等她说话便已然伸出了它那优雅细长的脖子,鸣叫了两声。 莫霏羽细声细气地回到:“并无大碍,劳烦挂念。” “师妹平安无事便好。” 楚以墨见他们无事心中安定了不少,瞧见自家师弟一脸敌意地看着鹤灵,心中了然,故意朝着自己的身后的位置伸了伸手,说到: “上来吧。” 还未等她起身,萧林奇倒是先行一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鹤灵的背上,竟然十分意外地遭到了鹤灵不满眼神的凝神。 “不是吧?本王不过下山三月,鹤灵竟与我这般生疏啦?”萧林奇不敢置信看着曾经将他排在第二位的鹤灵居然凶自己,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那个藏蓝色男子的身上,“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师兄你的授意?” “鹤灵喜欢谁,厌恶谁,可全凭它一己的喜恶,这点师弟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又何必故意说破呢?” 楚以墨那张沉着冷静的脸,这般一本正经地搓自家师弟的短处来还当真是一点也不含糊。 他见身后之人被气得哑口无言后,还不忘将对方心中的想法说了个精光。 “还是说,师弟你连鹤灵的醋都要吃?” “反正说不过你。” 萧林奇一肚子气只能忍着,十分不服地叉着腰,却在转头之后,才发现原本站在底下的白衣女子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楚以墨看着自家师弟连连摇头,而后轻叹了一口气说到:“这回儿倒是知晓关心人家了?早些时候都干嘛去了?” 再次确认没有见到白衣女子身影的萧林奇疑惑地问到:“莫霏羽呢?” “话说,师弟你不是应当压着一把手回二三四赌坊的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并没有去二三四赌坊,而是直接去了四千金的住处,之后,他们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了,后来,一把手凭着对四千斤住所的了解,启动了一个法阵便引得洪水直灌洞中,我见他跳入了底下河中,也跟着跳入了河中。” 岂料那厮十分熟悉河中的法阵,他没抓住他不说,还险些被他困死在了河中。而这些似乎都与莫霏羽一声不吭就玩失踪毫无关系,于是,他只好将目光投向了楚以墨。 “师兄你这时候问这些干嘛?我们不是应当先找莫霏羽吗?” “师妹可比你冷静多了,没事是定然不会玩什么失踪的。” 所以,师兄他绕弯子绕了半日,就是为了拐着弯地骂他蠢了。气得他愤愤不平正欲还嘴,却见到师兄的嘴角闪过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 楚以墨说着便朝着前边努嘴说到:“我看师弟你还是先解决一下这件事情吧。” 萧林奇只瞧了那个人影一眼,便立马催促到:“鹤灵,赶紧、速度、立马走。” 果然,师兄一笑,他必得遭殃。 第二十八章 千万别犯事 “萧林奇,你给我站住。” 一身紫衣的飒爽女子正拿着一根鞭子追着一个上蹿下跳的身影,后边缓步而,来的莫霏羽往鹤灵身上跃去,用手肘推了推楚以墨,双眼却如同看戏一般,十分好奇那一个跑一个追的戏码。 “师兄,这位女子是何来历?” “师妹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们天辰派有三不惹,如果说我们鹤灵是凭着锲而不舍地精神让众弟子望而止步的话。” 楚以墨斜着瞄了难得安静的鹤灵一眼,而后,才看着远处追打的身影,悠闲地将手背在身后,满是说书先生的淡定模样地讲到: “师妹你所看见的这位,是我们天辰派弟子一进山门便被故意叮嘱了千万别犯事的千梵长老,既是戒律堂的长老也是师弟的师父。” 莫霏羽如今只觉得这个紫衣女子当真有趣,竟然大老远地过来只为了揍自己徒弟一顿。嘴角笑了笑,调侃到: “千万别犯事,便叫千犯?这名字还当真是一语成截了。” 在她不恼火也不必摆身份之时,她是不会将本小姐挂在嘴上的。 “其实,是梵文的梵,只因千梵长老实属不敢招惹之人,故而在天辰派弟子看来那便是犯人的犯。千梵长老便成了唯一一个凭借名号便可威慑整个天辰派的存在。” 她一脸震惊地与楚以墨对视了一眼,借着便原来如此地点了点头,而后,两人相视一笑便默契地再次将脸转向了热闹的前方。 前边的战况显而易见,是紫衣女子技高一筹,一鞭子便抽到了那个逃跑之人的屁股上。 ”远处的萧林奇无辜地摸着自己的屁股,一对剑眉满脸不满地怒瞪着那个凶巴巴的紫衣女子,说到:“呲……师父你打我总归得有个理由吧?” “呦,你小子出息了,对自己做的荒唐事毫不知情便算了,如今倒是敢这般凶巴巴地顶撞为师啦?” 紫衣女子卷起了手中的鞭子,仅用一根紫色发带编成的十字髻随着她的愤怒晃动了一下,而后用拿着鞭子的手指着萧林奇骂到: “为师说过多少回了,出门在外对待女子得温柔一些,若是遇到心仪自己的女子,千万被当着人家姑娘的面拒绝。人家为了你日思夜想地付出了多少的青春年华,你可倒好,逼得人家姑娘在这般如花的年纪投河自尽,为师不打你难道还放任你再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不成?” 她一口气不带喘气地骂完后,满脸不满地等着他认错,那暗搓搓计划再打人鞭子的模样,可比掌门亲临要可怕多了。 若是别人问他为何还不会天辰派,那他的定然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因为他脾气阴晴不定的师父还未曾下山。身为戒律堂的长老,惩罚弟子全凭心情。 而惩罚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其中便有过午不食、不得深夜喧哗、不可跑得过快、不可走得过慢等等奇葩无理等等缘由,这回,他挨打的缘由竟然是他拒绝了莫霏羽,他也真真是哭笑不得。 碍于但凡是她师父想要教训一顿的人,别管有没有触犯门规,都难以逃过她手中的鞭子的种种经历,他最终还是选择求饶了。 “师父,我错了还不成么。” “你哪儿错了?” “我?我不该拒绝莫霏羽。” “行吧,看在你这般有自知之明的份儿上,为师便原谅你这一回吧。” 千梵这时才满意地收回了手中的绳子,一边点头一点催促到:“愣着干嘛?还不速速去和人家姑娘说清楚?” 然而骑在鹤灵身上的两人远远地只瞧见了萧林奇挨了一鞭子,而后,便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一般,满是委屈地低着头听着母亲唠唠叨叨的训斥。 看得莫霏羽噗嗤一声笑出了来,又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脸上的得意,才转过脸问到: “咳……我只想问问当年这位长老的父母给她起名时,可曾知晓她今日有如此成就?” “不曾想师妹你竟是这样的调皮。” 楚以墨也跟着笑了笑,见前边已然有了胜负,转身问到:“对了,方才你为何突然离去?” 莫霏羽这才收回了轻松的神色,满是严肃地说到:“是孙一。” 当时,正欲跃身到鹤灵背上的她,突然嗅到了一股奇特的气味,便立马给楚以墨递了一个眼色,见他点头后她方才寻着那气味寻去。 得她越过了一处小丘,便见到了一个中年男子正大摇大摆地站在那里,似乎是有备而来一般。 她不急不慢地说到:“特地引本小姐过来,该不会是想为你女儿报仇吧?” “你居然没有告知天辰派的那两个弟子,就这么一个人过来了,莫不是急着前来送死的?” 中年男子说得咬牙切齿,而后凝聚术法挥剑照着莫霏羽砍去。 莫霏羽显然没有丝毫畏惧,大有以不动应万动的气势。一双冷若湖水的眼坚定万分地看着那把飞来的剑,说到: “孙一,你还想不想见到秋光的尸体了。” 果然,他听到后便下意识地定住了那把飞出去的剑,他方才已然逼问过四千斤了,秋光的尸体并不在府衙,二三四赌坊也并未查到任何线索,能在奇异城躲过二三四赌坊眼线的莫府的的确确算上一个。 思及此,他心中顿时心急如焚,着急地说到:“你少诓我,秋光的尸身根本就不在府衙,那张纸不过是楚以墨为了诓骗我露出马脚而设下的局罢了。” “可你偏偏还是中计了,这不禁让我怀疑曾经身为一把手的你,是故意露出马脚的。显然很清楚二三四赌坊会将眼线调查来的消息全部都汇集成册,送到四千斤的手上,所以,你之所以会假装被抓住,只是为了去二三四赌坊确认秋光的尸体究竟是被我藏在了莫府,还是被有海月藏在了奇艺阁,是也不是?” “不曾想,奇艺城中人人不屑的蛮横小姐竟有这般头脑,看来我今日还真是寻对人了。” 奇艺城中能瞒过二三四赌坊的除了纪王府,便只有奇艺阁和莫府了,除了毫无杀人动机的纪王府,便只有莫府和奇艺阁了。 然而,早在那晚楚以墨说秋光不是秋老爷的女儿时,她便已然猜测海月之所以会将秋光放在秋府养着,便是不想秋光的亲生父亲知晓此事。 而他选择配合海月的计谋,以目击者的身份前来府衙状告她就是杀人凶手,若是成,早已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他,自会有二三四赌坊前来寻仇。若不成,他自会以诬陷罪名处决。 所以,无论成与不成,他从答应海月污蔑她杀人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走的这一条是绝路。 起先,她只是凭着自己对秋光的了解作出的假设,而如今,他的举动已然说明了一切——除了表面的欲借机陷害她之外,海月定然还有别的阴谋。 既然他欲接她之手办事,便别怪她要借机宰上一顿了。 “既然是有事相求,这般动不动便拔剑的,本小姐可全然瞧不到半点诚意。” 她看着眼前的剑尖皱了一下眼睛,虽说她表面看着八风不动、极其不畏惧孙一的剑,实则,她那只背在身后的手已然聚集了术法,准备随时反攻。 “本小姐要河底三岔口处的铜镜法阵布置图。” “成交。” 他说着便收回了那把出鞘的剑,而后手持长剑,以剑为笔、虚空为纸,横平竖直地绘制了三个点,看着她说到: “你能瞧懂多少便要看你的造化了。” 虽说她眼前已然没了一把横在眼前的剑,可深受前车之鉴的她还是没有松开背后手上的术法,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随着他剑尖划过的轨迹而转动着。 或许烧火做饭可以难得住她、吟诗弹曲也可以难倒她,可但凡与图案扯上关系的,她就算不懂这个法阵,只需瞧上一眼也能记住个七七八八,眼前这个虽说繁琐,可当那人剑回鞘的那瞬间,她已然在脑海当中将图案绘制了个十全十。 莫霏羽嘴角扯起了一抹笑意,说到: “说吧,何事。” 他只朝着她扔过来一个信封,便转身离去了。莫霏羽这时才收回了后背手上的术法,接过信封,拆开后仔仔细细地瞧着上边的黑字,眉心一阵发紧。 然而,被千梵训斥了一顿正准备往回撤的萧林奇,抬头便瞧见那只白色的鹤腾空而起,气得他指着越过的鹤灵骂到: “师兄,你未免欺人太甚。” 第一回见楚以墨抛弃萧林奇的千梵,忍不住大笑了一声,而后,拍着萧林奇的肩膀,安慰地说到: “看来,还是楚以墨这小子比较开窍呀,懂得心疼女孩子,真心不错。” “师父,有你这般贬低自己徒儿的吗?” 萧林奇闻言立马不爽,指着上边逐渐变小的鹤灵,心中十分火大地便开始反驳到: “再说了,莫霏羽又不喜欢师兄,你老这般乱点鸳鸯委实不妥。” “原来,她就是莫霏羽呀,难怪你这般火大。”千梵了然于胸地点了点头,而后看着自家徒弟的窝囊样子,又摇了摇头,“怎么,有胆子和师父狡辩却没勇气面对人家姑娘吗?” “……” 此时,鹤背上的两人却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楚以墨瞧了一眼她递过来的信纸,将纸放回信中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到:“没曾想师妹你这根导火索,竟然牵起了一番巨浪。所以,师妹你是如何打算的?” “师兄都这般妙赞我了,我自然不会让师兄师兄失望的。只是,他们这般岂不是便宜了海月?” 楚以墨转头看着那个外表甜美,实则也是不好惹的白衣女子,问到:“那师妹你还想干嘛?” 为了避嫌,她最后不得不搬出了莫语,恨得牙痒痒地说到:“父亲的伤可不能这般轻易便算了。” 她要夺回原本就是她的东西。 第二十九章 给海月下挑战帖 莫府中,方才转醒的莫语,也顾不及自己那疲惫不堪的身子,巍巍颤颤地走出了房门,来到了莫府正门。 刚过而立之年的他此刻却如同六旬老人一般,著者拐杖,面色沉重地盯着前边,严肃地命令到: “关府门。” 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厮诧异间互相对视了一眼,这青天白日的,莫府门前又不似前几日有闹事者,为何要关府门呢? 然而,还从未见过自家老爷这般脾气的模样的他们,也不敢询问缘由,只是按照命令关好府门之后便打算继续守着听候命令。 谁知,老爷今日却像是吃了火药一般,厉声说到:“除了小姐,谁也不许过来。” 他们只应了声“是”,朝着那个病得如同六旬老者的身影行了一礼,便前去执行命令去了。 等莫语果真见到了那青衣女子缓步走来,他还未等来人说话便一把将拐杖立在了她的面前,丝毫不留情面地骂到: “之前,你蛮狠无礼,我姑且当你年轻气盛,可你如今竟然胆大包天到抢占奇艺阁阁主之位,我便是万万不能再纵容你的了。” 她还真是不愿意面对莫语呀,前日一回来她便已然知晓莫语醒了,她只是象征性地前去瞧了一眼,便以他要静养为由匆匆离开了。 没曾想她的徒弟比她想象当中还能藏事情,非得等她公开了要抢海月阁主之位后的第二日才跑来训斥她。 其实,早在与师兄回奇艺城之时,他们便开始谋划这一计了。如此一来,既应承了当时要帮助一把手拖住海月的承诺,又全了她要夺回奇艺阁之心,简直就是一石二鸟之利的事情,如此好时机,她是定然不会错过的。 “抢占阁主之位的是她海月吧。” 莫霏羽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了自己简明扼要的话,硬是将自己前去夺回奇艺阁的目前在心中加长了好几句。如同之前的原主一般,蛮狠地质问到: “敢问父亲,你卧床多日,可是拜海月所赐?以你性命威胁我的人可是她?命令破晓对我格杀勿论甚至差点害我送命的人是否还是她?利用秋光的死嫁祸给我的依旧是她?” 幸好她向姝荷问了许多原主和莫语相处时双方的态度,得知了原主这个叛逆小孩,向来我行我素又极其蛮狠,就连同自己的父亲说话,也是那股蛮狠风,可心中却是极其在意这个父亲的,正所谓表面针锋相对,心中却希望自己的父亲不受苦难,这般曲折的父女之情,她演得也委实心累了些。 “她倒是念在父亲与她多年情谊的份上,留了你一命,可我呢?我今日若是当了缩头乌龟,她可会放过我?” 莫霏羽的话猛然击中了莫语的心中,他虽说对于她抢了他给秋光的麒麟求救羽箭而耿耿于怀,更是怀疑起了那支假的羽箭。 “你为何要抢秋光的羽箭?” 莫语一醒来便听闻自己女儿在奇艺阁的“光荣事迹”,他显然不信向来术法低微的她居然能够夺走修仙门派弟子的手中之物,一双还不算稳当的手,有些颤抖地扶住了拐杖,终于还是将心中最为疑惑的问题问了出来。 “还有,那支假的羽箭,你究竟是何处得来的?” 她心中一惊,难不成莫语已然对她产生了怀疑?于是,故意用那蛮狠的语气试探地说到: “父亲你既然觉得我可有可无,将如此重要的羽箭交给一个外人我自然无话可说,可他们都敢绑架父亲来要挟我了,我难道就不能弄个假的教训一下他们吗?还有,秋光都要置我于死地了,我难道要袖手旁观吗?还是说,父亲要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她害死你才甘心吗?” “你……咳,你个不孝女……哦咳咳……” 莫语气得一顿咳嗽,他又怎会希望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呢。至于为何不让她修仙,还得从捡到她的那日说起,一个全身蓝衣,浑身散发着仙气之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头戴帷帽,逆光而来。 那周身的仙气萦绕不去,虽说瞧不清楚他的脸,可他周身的威仪感压迫得他一介凡人立马跪地拜了起来。 “不知仙人降临,有何吩咐?” 他放下了手中的樱花,磕头跪拜。虽说他已然是奇艺阁阁主的右阁主,可面对这般威仪,手心还是忍不住直冒冷汗。 “汝怀中之女婴,注定早亡,若不欲白发人送黑发人,须得远离术法。可谓生未必是生,死亦未必是死,望汝谨记。” 那仙人说完,便隐退了法相,只留下一层淡蓝色的仙气在周边环绕了一圈,便尽数消散了。 所以,他这些年谨记教诲,生怕哪天会到来。故而,纵使她千般哀求,他也从未教授过她一丝一毫的术法,这也是她被奇艺城百姓所耻笑的缘由,为了弥补自己心中对她的亏欠,他向来都对她的蛮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担心的终究还是来了。 “为父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去碰术法,不要去修仙,你偏是不听,背着我偷偷修炼术法便罢了,竟然还妄想进入天辰派,我看你是想活活气死我呀。” 莫语拄着拐杖狠狠敲了几下地面,然而,这一切在她的眼中看起来却是别的意味,她的心中为自己的身份没有被拆穿小小地庆幸了一下,果然,她还是很难以女儿的身份面对他。 她的心中已然承受不住,愤愤然地侧过了头,直截了当地说到: “阁主大人当年说过,只要有人呈挑战帖,便能在奇艺阁进行比试,其塑灵术能超过阁主大人者便是奇艺阁的下一任阁主?你今日若是阻止我,便是亲自损坏了阁主大人当年立下的规矩,至于海月,你真当她会将你师父的奇艺阁视若珍宝吗?” 说完后,她也不管他是否同意,便纵身朝着门外跃了出去。 奇艺阁这桩盛况,已然有不少的修仙同门前来围观,加上楚以墨坐镇,更是座无虚席。 已然成为了奇艺阁阁主的海月,也丝毫不怯场,在众人面前从最高楼跃身而下,手中术法朝着楼下的水镜击去,镜面翻转,景象变迁。 寻常的平台顿时显现出了一处犹如桃花源的景象,高山流水,山丘错落、芳草萋萋,有缤纷落英飘于空中,随风飘落,宁静致远。 众人已然被眼前的景象所沉迷,如此桃花源一般的去处,也许只有桑云派的莲花池才能与之媲美了。 “法阵已开,请呈帖者上前。” 海月显然十分满意在场众人的反应,看着那个闻声下来的青色人影,嘴角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诸位所见的景象乃是前任阁主特地为了比试而设下的两个法阵,此处两个以术法幻化而成的房间,只需将房门一关,外边之人便无从窥探屋内的情况,既防止了比赛的公正性,也防止了手工艺者被偷师。” 海月指着身后各立于两处的寻常房间,十分有耐心地说着,而后扬起那高傲的下巴,说到: “接下来,本阁主与莫姑娘将会以三炷香的时间为限,以各自所学为一个没了肉身的灵兽塑造实体,而后比试。” 莫霏羽显然在听到本阁主时,心中一震,这个本该属于她地称呼,如今倒成了别人的口头禅了。 “既是比试,自然该公平公正,敢问阁主大人这比试的规则该如何定?” 她见海月磨磨蹭蹭了半日还不进入正题,赶紧上前询问。虽说她当初为了以示奇艺阁的底气,夸下海口定出了这样的规定。 却始终没有人胆敢前来挑战她这个开创了塑灵术的第一人,所以,如何判定比试输赢的规则她也未曾想过,想着等那个不知死活的人前来了再一块商议。 没曾想时隔十几年,第一个正式前来挑战奇艺阁的竟然是她自己。 “第一场则是看灵兽主人对于自家灵兽的要求,选定灵兽后,其主人会将希望对于灵兽的要求写于纸上,放于锦盒之中等待灵兽实体出现后方才核对,符合多者胜。” 海月在她出生之际,便已经朗声将规则说了出来,她细想之下倒也觉得这条颇为合理,身为手艺者,若是做出来的东西不被他人需要,不是想法太过离经叛道便是无能。 “第二场,比试的是灵兽实体的美观程度,待三炷香门开后的灵兽实体为准,由在场的诸位在最后投票,票高者胜。第三场,由两只同等实力的灵兽直接进行武力比试,胜出者。三局两胜,敢问莫姑娘可有意见?” 这第二点虽说有失偏颇,可外形美观这一点确实她一直遵从的,也尚且能够接受,最后一点,想来都是她最喜欢挑战的部分,在保持灵兽实体美观的前提下增加术法的攻击力,这显然十分合她的口味。 她自然满心地应承了一句:“甚合我意。” 海月这回也没有废话,向台下招了招手,便见两位女子手捧着一颗灵石上前,两人跪地行礼后,海月转身朝着莫霏羽说到:“莫姑娘先请。” “我选择蓝色灵石那个。” 说着,她便上前接过了左边女子手中的灵石,海月则接过了右边女子手中的灵石,而后两人同时一左一右地进入了坐落于法阵山脚下的两处房子之中。 莫霏羽将门一关,便按照她往常的习惯,撩去了鞋子便捧着灵石到房中的案前细细查看灵兽的灵识,没曾想,她才坐下那灵石之中的灵兽便开始哼哼唧唧起来了。 没了眼神以及身体动态的展示,若是换成了其他人,甚至灵兽的主人,都极难知晓灵兽这些哼哼唧唧代表了什么,最多的便是靠声音的快慢语气来区分灵兽此刻的感受,并不能知晓它们的心中所想。 可这些在她这里却是无用的,所以,当那灵兽叽叽歪歪了一通之后,深知里面的一举一动包括声音都传不到外边的莫霏羽,一双本就清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案上那块蓝色的灵石,瞬间皱眉拍案而起,怒到: “我还当她遇事容易走极端,没曾想她竟敢当着众多修仙者的面在这般场合弄虚作假,还真当我是死了不成。” 第三十章 海月的如意算盘 等燃到第三柱香时,奇艺阁中众人已然困倦。 姗姗来迟的千梵坐在了原本给天辰派掌门预留的位置上,瞧了瞧左边的楚以墨,抽近了一些小声问到: “哎,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楚以墨一脸疑惑地看了过去,等瞧见千梵将目光朝着台上移了移后,才恍然大悟,眉眼一笑后只是点了点头。 “兄弟妻不可欺,日后我若是发现你故意接近我徒弟的小媳妇,当心本长老罚你个几百鞭子。” 千梵长老说着便举起了手中的鞭子,楚以墨则是继续一本正经地坐着,轻声说到: “长老你这便不对了,莫姑娘尚未嫁给师弟,与师弟也并无婚约在身,我又为何追求不得?” 虽说她身为长老,年纪却只比楚以墨大了几岁,两人相处间倒是颇有师姐与师弟的默契,楚以墨深知千梵长老前来的目的,为了防止她继续游说,赶紧指着台上那烟炉,及时说到: “这香就快燃尽了,想必一会儿定然是精彩绝伦的一幕了。” 闻言,千梵朝着烟炉中的香看去,刚好最后一点香灰落了下去,而后,一直守在烟炉一侧的小厮拿起了案上的锣敲了一声,昏昏欲睡的众人瞬间便打起了精神,纷纷朝着台上看去。 “时间到,请灵兽主人前去为灵兽揭开幕布,进行比试的第一场评核。” 随着小厮的一声令下,两名女子一左一右进了属于各自灵兽的屋子,而后,由两个小厮分被打开了两人原先放在案上的锦盒,由左边莫霏羽挑选的灵兽锦盒先念了起来。 “以走代替爬行、可喷水、能够将鳞片当成杀器。” 语毕,右边的海月的也随着念到:“展翅可飞、有尾巴,能发射暗器。” 不时,已然在屋内为灵兽揭开了幕布的主人和塑灵师同时走出了屋内。 海月秉承着谦虚伸手请示对方先行回答,莫霏羽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而后,向前一步不急不慢地说到:“三项皆不符。” “什么?就没有一项是符合的?” 千梵在楚以墨审视的颜色中将他的心中所感说了出来,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默契地将视线转回了台上,决定静观其变。 莫霏羽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紫衣女子,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倒是想符合来着。 这时,海月一笑,如同她想的那般十分得意于这个结果,上前一步高声说到:“三项皆符合。” “第一场,海月胜。接下来,请诸位拿起手中盖着奇艺阁印章的特制纸张,在观看完灵兽出场之后,前去投票箱处进行投票。” 话音刚落,海月那边便飞出了一只尾巴如同孔雀的鸟儿,那展开的尾巴上边挂着好看的羽毛,只见那灵石塑成的羽毛轻盈无比,华光自成,鸟头处顶着一处山水的轮廓,有白色的烟雾缭绕,除去满身的灵石华光倒是有了几分灵动之感。 楚以墨歪头看完后,慢悠悠地评论到:“竟将一只雉鸡的灵兽换成了一只孔雀,当真是了不得呀,以后争相效仿起来。咋们沧云大陆只怕是孔雀到处飞,凤凰落地跑了。” 千梵闻言,当即笑了笑,而后拍了一下椅子的把手,转头说到:“呦,你小子这是变着法地说海月的这个孔雀空有外壳而毫无新意呗,就差说她这时野鸡变凤凰了。” “不过,你这以夸为贬招数我今后可得好好用用,当真是骂人都骂得儒雅万分、口齿生香。”千梵十分欣喜地扬起了下巴,显然十分满意自己的发现。 楚以墨却将视线转向了那个青衣女子,说到: “长老谬赞了,咋们还是看看师妹究竟整出个什么名堂来吧,只盼着咋们一会儿不要连着丢了脸面才好。” “我徒弟媳妇这……这个灵兽可是赢蛇?” 千梵刚才点了点头,岂料一转眼便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连忙推了推一旁的楚以墨以求证实自己的想法。 楚以墨来不及回答,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条飞出来的蛇,不,更加准确一点来说,是游出来的, 那条赤金色的蛇本在空中以游为爬,那腹部一左一右煽动着状似碟形的鳍,随着晃动闪现着金黄色的光,好似那鳍生来便有的一般,随着它腹部的蠕动而在半空中游着。 那条如同鲤鱼的尾巴一上一下之间拍打出了金黄色的光,波光粼粼,恍若是一条在水中游动的鱼,全然使人忘却了它之前只是一条只能在地面爬行的赢蛇。 楚以墨这时才回话,他满是赞许地看着那半空中游动的鱼,不由得心生赞许地说到:“在保留赢蛇原本的爬行习性中添加了鱼鳍的造型,鱼蛇一体当真是如虎添翼呀,蛇还是蛇却也不完全是蛇,爬既是游,游既是爬,真真是妙了,” 千梵不由得点点头也跟着附和到:“我徒弟媳妇这一手画蛇添足当真是妙呀。” “在进行第三场比试之前,可否容我当面问赢蛇的主人几个问题?”莫霏羽在众人瞧完热闹之后,用冷冷清清的语调说到。 她的声音突然间将当场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海月显然也无法相信,她竟然能作出如此之好的作品,想当初莫语做的第一件作品都没有她这件好,而且还是在钱一非的指点之下。 如此,她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定然是莫语私底下亲自教授的,瞬间醋意四起。转而想到莫霏羽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她立马出声说到: “诸位修仙者的……” “在场的诸位今日前来皆是图个热闹,我自然也乐意凑奇艺阁这个热闹。这不仅仅是给已故阁主的面子,也更是坚信阁主你会秉持已故阁主大人的公平公正,敢于挑战的精神。” 千梵在楚以墨的示意下,连忙起身打断了海月的话,一番无关言论之后,她会意地看向了上边的青衣女子,略有深意地说到: “既然接受了莫姑娘的挑战,我相信阁主定然也会十分乐于给你解惑的。” 千梵说得极快,这一番话下来她不仅让人无法插上话,反而还将眼神投向了面色有些不好的海月身上,十分客气地问到: “是吧,阁主大人?” 海月被迫也只能讪讪地同意了,莫霏羽瞧了赢蛇旁边的女子,问到:“身为赢蛇的主人,你为何非要让它放弃爬行,改为行走呢?” 一旁的赢蛇一愣,然而,却还是朝前游了一步,护在了自家主人的面前。却听到自己主人义正言辞地质问到: “这只是我对自己赢蛇的期盼,难道不行吗?” “身为灵兽的主人,你究竟是并不在意赢蛇是否能够快速适应自己的新实体呢,”莫霏羽瞧赢蛇垂下了头,眉角一弯,然而只是一瞬消散了,“还是对奇艺阁一无所知呢?” 顿时,众人陷入了沉思。 想当初她给阿录塑造实体时,也是瞧着它那团模糊的灵识脚下有足,背上有羽翼才那般塑了实体的。 结果硬是花费了三个月才能灵活地扑腾起那对翅膀,故而,她在创立了奇艺阁后,为了防止自己会被这些暗地里摸索塑灵术的修仙者们塑造出来的灵兽实体气得半死,她曾经好心地点醒到: “本阁主为求没了肉体的灵兽可以更好地适应新实体,是不会轻易改变灵兽原有的行走方式的。我们身为塑灵师是为了给灵兽塑造一个新实体的再生者,而不是给灵兽带来麻烦者。” 次日,那句话便成为了奇艺阁乃至整个沧云大陆塑灵师们的至理名言,几乎人人知晓。 原本稳操胜券的海月也不禁被莫霏羽搞得心惊胆跳,然而,无论心中如何乱她脸上的神色都是一如既往地端庄。 而那女子却整个神色都愣住了,这时她那才意识到莫霏羽话中有话,连连顺着莫霏羽给出两个可能选择了一个不会祸及海月的,赶紧认错一般谦虚地说到: “平日里勤于修习术法,便疏于了解外边大事,若不是今日莫姑娘及时提点,赢蛇只怕得吃上好些苦头了,身为主人却如此马虎,真是惭愧。” 莫霏羽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不惊不喜的模样,斜眼看了一旁准备静观其变的海月一眼,一针见血地说到: “姑娘不必过于苛刻自己,这只因奇艺阁这几年疏于向外边提起前任阁主的缘故。” “你……” 莫霏羽一句话便质疑了海月这些年并非是真心对待奇艺阁,气得海月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她这几年唯恐对钱一非的事情全都避之不及,又怎会特意去夸赞她的丰功伟绩呢。 “年轻人年轻气盛,尽会挑些表面功夫的事情瞧,又哪里知晓阁主大人为了奇艺阁在夜里都需要奔波的辛苦事呢?阁主大人有海乃百川之心,莫要为了此等无须有的事情介怀。”千梵显然听出了其中的深意,连忙起身打圆场。 “千梵长老所言正是本阁主之意,既然莫姑娘的问题问完了。” 海月定了定神色,转而看向一旁还愣住的小厮,轻声呵斥到:“你还不速去领着众人前去投票?” 虽说那张本该讨喜的脸上却露着冰冷的眼神,却也还是难以抑制自己心中此刻的担忧,饶有深意地看着前边的楚以墨和千梵。 因为,这场看似公平公正的比试其实是海月早已算好了的如意算盘。 那时,她将门一关,一脱下鞋子便听到灵石中那条蛇影的灵识一顿鄙视。 “哎,这般不顾及形象的塑灵师,真不明白身为阁主的海月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对她评头论足了一番才慢慢地叹气说到: “居然还特地叮嘱主人和那个女子,若是被莫霏羽选中,便在第一场当中写上与我们战斗力相悖的要求,稳赢第一场,依我看着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见她面不改色地将自己放在桌子上后,又趁着灵兽之语鲜少有人听懂的得意劲起,一口气将自己后边的任务也说了出来。 “以莫霏羽的实力,只怕我第三场都无需出场了,便也省得费心去想如何输给毫无破绽了。” 所以,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输掉了第一场,那么,后面这两场她一定得赢。 莫霏羽看着此时楼上纷纷起身的众人,心中默默期盼楚以墨和千梵能够从自己故意扯的这事情的表面上,看出其背后的深意。 如若不然,她这回必输无疑。 第三十一章 师妹的深意 “长老,请打开你的识海。” 楚以墨在转身之际,看着前边拥挤的人群,一脸严肃地看着千梵说到。 此处不似方才宽敞,为了防止他们的谈话被他人听了去,他只能打开识海。 千梵心中疑惑,却还是在离开了那一方只有他们二人的位置后,打开了识海。“不过去为我徒弟媳妇投个票,你有何事不能等我回来了再说?” 楚以墨停了一步,看着前去领取纸张的众人,担忧地在识海中说到:“等众人皆将手中的纸投出去,只怕为时已晚。” “她那赢蛇虽说稍显稚嫩,论外形已然远胜海月一筹了,你便少操那份心吧。”千梵以为他是关心则乱,想着自家徒弟媳妇就要被抢,心中不情愿地白了他一眼。 楚以墨显然知晓她的小心思,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而后继续在识海中说到: “长老误会了,我并无没事找事的癖好。这回,师妹实在是没辙了才不得不将希望放在了我们身上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海月居然花钱买票?”千梵猛然回头,眼中满是震惊。 “海月倒不至于这般愚钝,只是她这回故意允许奇艺城的百姓也能进来观摩,只怕是存了私心的。” “难怪今日的女子多到我都要怀疑桑云派齐聚奇艺阁了呢,原来海月是想借着奇艺城女子对我徒弟媳妇的敌意,让她们自愿将票都投到自己的箱子中呀。” 她手托着下巴细细思索到,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上前扯了一下那个藏蓝色的袖子,接着用腹语问到:“不过,连我都没有瞧出来端倪,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徒弟媳妇在向咋们求救的?” “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再说一遍,你休想觊觎我徒弟的媳妇。”千梵气得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鞭子,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 “长老,请你淡定。”楚以墨伸手推了推她手中的鞭子,朝着人群处看去,“如今咋们要做的事情,是如何让她们自愿将手中的票投给师妹。” 将事情的重要程度理清楚后,千梵赶紧收回了手中的鞭子,问到:“那你可想到好的的法子了?” 楚以墨摇了摇头。 千梵才放下的手又举了起来,顿时有捶他一顿的冲动。在看到那群冲着他们跑来的女子,刚举起的鞭子又放了下来。 “接下来,得委屈你牺牲一下色相了。” 楚以墨见她笑得一脸狡诈地看向了楼下那群朝他挥手的女子,又瞧了瞧前边已然跑上来的女子,顿时明白了千梵的图谋。 然而,那个紫衣女子也不等他说反对便架着他朝那投票的箱子处跃去。着实将守在此处的小厮吓得不轻,正当小厮拦截之时,千梵便指着前边冲过来的人群,急切地说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瞧见他们都快失控了吗?还不赶紧结印防护。” 小厮对视了一眼,终于被逼结印,凝聚成了一个术法围墙。 千梵倒是个急性子,借着这个空档,也不等他做什么准备,便从腰间的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方砚台和一支毛笔。 “长老,你何时有随身携带文房四宝的习惯了?” 楚以墨震惊地看着她,将那方砚台和毛笔往投莫霏羽的箱子上一搁,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到: “为了感谢各位姐妹给我……我派弟子莫霏羽的作品投出宝贵的一票,本长老特地将楚以墨请了过来,让他将各位姑娘的闺明写在你们的手帕上,衣袖上甚至是背上皆可。” 闻言,一个小厮眼神示意一旁站着的人前去禀告海月。 而楚以墨侧脸瞪了紫衣女子一眼,在识海中说到:“长老,你可真会给我找难题,这何止是出卖色相呀,过了今日我都不知这手还能不能结得了印了。” 千梵并未曾回答他,只是看着他无奈地摊摊手,而后转脸便看着前边不断跑来的倩影,笑得满脸得意。 那些女子在见到楚以墨后已然激动到不行,若不是最前排的小厮在前边守着,她们只怕是得将这里围堵个水泄不通方肯罢休,千梵守在结界出,引导后边的女子排好了队伍,这才将第一个幸运的姑娘放了进来。 楚以墨无奈只得提起了那支毛笔,沾了墨便对着千梵处的来人询问到:“敢问姑娘芳名?” 前来的姑娘眼睛都看直了,日思夜想终于等来了这个被自己爱慕的男子搭讪的绝佳时机,她又怎么能错过呢。 于是,转着手中的手帕扭捏了一下,便鼓起勇气说到:“李思,日日思君不见君的思,劳烦公子将此思落于手帕之上。” 千梵闻言心中直呼高手呀,连忙朝着一旁准备给海月投票的女子喊到:“人家都写上相思意了,姐妹们,你们还等什么,错过了今日,你们回去今晚就是抱着方枕痛哭流涕也再也寻不着这般好时机了。”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打算给海月投票的女子都纷纷跑到了千梵这边。 “哎,你们别信她,这楚以墨肯屈尊给那个莫霏羽在此贱送墨宝,指不定他们已然互相爱慕了,咋们心心念念的楚以墨已然心有所属了,咋们还要巴巴地跑去自取其辱吗?” “这位姑娘,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呀,这莫霏羽心仪的可是我徒弟。” 千梵说着便举起了手中的鞭子,赶在她欲说破坏比试公平之前先声夺人地朝着后边的众人喊到: “还有,咋们今日图的可是公平公正,楚以墨愿意给姐妹们亲手绘闺名,全属姐妹们的眼光好,觉得我徒弟未来媳妇的赢蛇比海月阁主的要好看一些,姐妹们,你们说是也不是?” “是。” “没错。” “我确实对莫霏羽改观了,那那条蛇游出来之时极为优美,还有,它头顶盯着的那片铜镜散发出的光也十分唯美,照得台上恍若仙境一般。反正我是冲着莫霏羽的作品才决定投她的,当然啦,顺带拿走我们家楚以墨的墨宝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一切都被前来的海月和莫霏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原本打算以破坏秩序前来阻止的海月,顿时便没了理由前去阻拦。 她本想靠着奇艺城女子来拉低莫霏羽的票数的,没曾想她却输在了一招美人计上边。不过,就算是被莫霏羽侥幸赢了这一局,她也能扳回一城。 因为,最后的比试才是见真章的最终时刻。 结果显而易见,莫霏羽以高票数获得了第二场比试的胜利,她看着那个用左手撑着右手的藏蓝色衣裳的男子,感激地抱拳行了一礼,便转身朝着台上走去。 不时,已然到了最后一场的比试。 赢蛇和雉鸡已然一左一右地站在了那处落英缤纷的溪流山水之间,只是那两间房子却隐了踪迹。巨大的空间之中,一层术法的结界将外边护得十分安全。站在结界外的莫霏羽看着里边一出场便不留情面的稚鸡,心中隐隐不安。 因为,她直到此刻都不知赢蛇会不会全力以赴,因为,凭借着她在实体上设计的小心思,是一定能赢了雉鸡的。 那时,赢蛇被拍案而起的她吓得不清,在嘟嘟囔囔地吐槽她一番后,才终于在她的问话当中知晓了她能听懂自己的语言,而后,结结巴巴地再次不敢置信地小心试探到: “你?方才……全听懂了我所说的话吗?” 莫霏羽盯着那块灵石,冷冷地说到: “听仔细了,本小姐只问一遍,海月究竟给了你家主人什么好处,竟使她甘愿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开罪天辰派。”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啊……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我说,她答应了事成之后让我家主人进入奇艺阁。” 痛得在灵石中来回打滚的蛇影,连忙求饶。而莫霏羽却没有放下紧缩的眉头,依旧一脸沉思的模样。 所以,她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质控海月背后搞鬼的证据。既然目前无法拆穿海月的真面目,那她便只能智取了。 “本小姐最讨厌不乖的灵兽了,你在第三场时胆敢输,本小姐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还有,我奉劝你打消了求助自家主人的念头,否则,便怪我当场便让你从沧云大陆上消失,就连你的主人也不例外。” “你……我答应你。只是,若海月给雉鸡塑造的实体,实力远在我之上,我若是不幸输了,你能不能放了我主人?” “你想都别想。” “还有,本小姐会给你装上一个必杀技,若是你赢了我便将这副实体赠与你,你,若是输了,你该知晓后果。” 心中有秘密的赢蛇侧头看了自己主人一眼,而后,当它的目光对上了那双冷漠的眼神时,心中不禁一震,不知为何,此刻的它竟然会觉得那个青衣女子比台上与它相搏的稚鸡更加可怕。 如此一个慌神,雉鸡果真不负众望地将尾巴上圆形的暗器朝着那条游动的蛇投射出去,密集而又快速地如同剑雨一般破空割去。 赢蛇瞧着满天的利刃,心中知晓他装输的时刻来临了,可正当一块锋利的圆形灵石切割而成的利刃,正对着它的头而来时,那个青衣女子威胁的话再一次响彻耳边。 腹部两侧的蝴状鳍全部舒展开来,上边突然显现出了一个圆形的镜面,而后鳍用力一挥,煽动起了一阵风,那阵风落到它头顶的圆形镜面处,突然变成了一阵威力巨大的飓风,将半空中的圆形灵石全数击成了碎片。 随着一阵爆破,雉鸡也被那术法震飞了出去,原本圆形的灵石化为了许多细小的蓝紫色星点,如满天流萤一般散落下来,合着落英缤纷的山水唯美得如同仙界之所。 “不?这不可能?我怎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呢?” 然而,比试结束,结界已落。莫霏羽走上那处落英缤纷的水镜之上,朗声说到: “愿赌服输,从此刻起,奇艺阁的阁主大人便是本小姐。” 原本还沉浸在必赢的想象之中的海月,满脸真狠地看着那个青衣女子,嘴角拉起了一丝冷笑,双手结印,说到:“莫霏羽,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放过你吧?” 话音刚落,台上的青衣女子便坠落在了一片落英缤纷之中。 第三十二章 你心中就没点数吗 海月也在千梵跃身而出后快速躲进了水镜的一处暗门之中。 气得连术法都出动了的千梵,指着那处被海月断了的法阵直跺脚,连脏话都骂了出来。 然而,此时的海月正顺着已然到了四面皆是石壁的地下墓穴之中。 纤长的手指念决,朝着两旁一挥,火光点亮了甬道旁的灯盏,她朝前走到一处石门前,愤怒地推开了那扇石门。 毫无意外地看着正跪在一副水晶棺材前的中年男子,骂到: “那法阵我求了你这么久,你都不肯透露只言片语,如今,你宁可给莫霏羽这个杀女仇人也不肯给我,究竟是为什么?” 身形挺拔、一身孝服的中年男子头也不转地说到: “那是作为她替我拖住你的条件,没想她只瞧了一遍便练成了,还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一番。” 一个图换他见自己亲生女儿最后一面,值了。 “我知你恨我,才故意将她交给秋府收养,不让我知晓她的存在。” 他摇晃这身子起身,步伐沉重地走到了水晶棺材面前,看着里边那个安静到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的粉衣女子,隔着透明的水晶石将手覆在了她的头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之情,落下了眼泪。 “可她如今都死了,你为何要阻止我前来见她最后一面?” 他用麻衣的袖口擦了眼角的泪水,转身看着那个依旧端庄的女子,一双清明的眼中却还是禽满了泪水,皱眉质问到: “还是说,你打从秋光死后,便没打算再让我继续活着?” 他作为目击者去陷害莫霏羽,若是不成,他便只有问斩的份儿,她不可能不知晓的。 “我承认,诱导你前去府衙指控莫霏羽确实是我的私心。” 她当时想,也只有身为秋光亲生父亲的他才会坚守铲除莫霏羽的决心,没曾想,他竟然因为楚以墨区区一张虚无的验尸单便露出了马脚,将她原本安排好的复仇计划搞了个满盘皆输。 “可你分明就能从府衙毫发无损地逃走,又为何要故意被抓?” “原来,你竟是这般想的吗?” 他顿了顿,并没有回答,只是有些失落地接着说到: “那我还真是无话可说了。” 海月显然是瞧见了他眼中的失落,可他越是这般破罐子破摔地对待她,她便越是气急。 他在她面前有什么资格这般甩脸色。 于是,愤怒地甩了一下衣袖,抬起那高傲的下巴,上前直面他满是愤怒地说到: “你既然无话可说,那边由我来替你说吧。曾经的府衙仵作孙守一,暗地里却是二三四赌坊的一把手。” 海月冷笑了一下,毫无避讳地说到: “你之所以答应我假扮目击者去为秋光报仇,其实就是为了借府衙的手将你押去二三四赌坊吧,顺便寻到秋光尸体的线索。” 他原本也猜测秋光被她藏在了奇艺阁,为了防止海月察觉,他在昨晚便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身后,见她从奇艺阁的水镜之中进了一个传送法阵,心中疑惑便也也跟了上来,这才被他寻到秋光的尸体。 他还当是自己运气好,这般看来,只怕是海月故意让他知晓秋光的藏尸之处的。 “这个身份我原也没打算瞒着你。” 他只是还未曾来得告诉她,便成为了二三四赌坊的仇人。 无奈之下只得逃离了奇艺城,之后,他生怕他们会将对他的仇恨牵扯到海月的头上,他才选择只字不说、人间蒸发的。 “孙守一,你就光说着好听,若你真没打算瞒着我,当年为何不说?如今倒是马后炮起来啦,你可真会推卸责任。” 然而,面对盛气凌人的海月,他偏就要比她更霸气,已然到口的话便成为了努怼: “你不也一样,为何要瞒着我将女儿放在了此处?” 海月愤怒地指着他怒到:“连你都能猜到利用二三四赌坊去寻秋光的尸身,更何况是别人?这奇艺城中没有二三四眼线的只有三个地方。” 而后,冷笑了一下,指着自己皱眉说到: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笨到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放在奇艺阁,然后等着他们给扣我一个罪名吧?” “至于为何是这里,身为半妖的你自己的心中难道就没点数吗?” 海月说着便凝聚了术法挥袖上前,一巴掌打在了孙守一的脸上,那张本该是而立之年的脸瞬间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的模样,好似这般俊秀的脸才配得起他那双清明如水的眼。 孙守一摸着自己的脸,不禁感叹她这一巴掌打得与十几年前的简直一模一样。 那时的他正在半梦半醒之间,熏香、萝帐、美人,以及老四的那壶酒。 可让他昨晚给高兴坏了,难得做了这般美好的梦,他自然是愿意沉醉在这个美梦之中不愿意醒来的。 突然间被一个巴掌狠狠地给扇醒了,这不禁也吓了他一大跳。 等他用双手擦了一下朦胧的双眼,再看清楚了与自己同睡一榻女子的容颜之后,惊得瞬间便起了身。 “海……海月?” 难怪,昨晚怀中之人不仅长得像极了那个端庄高贵的女子,就连她在自己耳边呢喃的声音也一模一样,甚至,就连在醉酒后喊的名字也毫无意外地是莫语。 原来,她就是海月本人,而非自己梦中的一个虚影。 正当他欢喜地伸手正欲抱住她时,一双手臂却扑了个空。 “孙守一你个王八蛋,竟敢趁人之危。” 早已穿好衣衫的海月,气得起身再次给了他一巴掌。 昨晚她分明约了莫语前来的,岂料,已然独酌了几杯酒的她便开始醉了,这时,她的房门刚好打开了,她以为来人是莫语这才…… 没曾想却是他,还当真是喝酒误事呀。 “海月,我……” “我不用你负责,更不用你娶我。” 海月无情地打断了他,满脸气恼地说到:“可你若是胆敢将此事说出去,当心我送你去见阎王。” “……” 他想说的是,打从在奇艺阁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他的目光便全数停留在了她的身上。之后已然是左阁主的她,他便更加不敢肖想了。可他依旧忍不住借着帮助她重新布置水镜中的法阵的由头,只是为了多看她几眼。 虽说平日里他们时常为了法阵的事情拌嘴,可他却傻傻地以为她终归会有对他另眼相待的那一日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她的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个人。 那日,他一回到二三四赌坊,便逮住老四狠狠地胖揍了他一顿。 素来只喜欢花天酒地的老四,将全部心思都用在了酒喝美人的身上,用他的话来说,宁可无术法,也不能没了酒和美人。 所以,四千斤就算是拼上了术法拿上了法器,也依旧不是赤手空拳的他的对手,若不是三劈斧前来强行将他拉开了,四千斤极大有被他大残废的可能。 三劈斧以一己之力拉住了疯一般要揍四千斤的孙守一,看着那个被揍倒在地的狼狈人影,说到: “四弟,你又做了什么惹大哥生气的事情?赶紧道歉。” “三哥你便只顾着袒护他,这回无辜受拳头的可是我呀,你也不问问是谁对谁错就让我道歉。” 四千斤满脸无辜地指着自己,而后,借着三劈斧制住了孙守一的契机,赶紧翻身而起,终于靠着偷袭外加猝不及防,给了孙守一一拳头。 “我费尽心血地撮合你们,你倒好,一回来闷声不吭地便先将我揍了一顿。”四千斤收回了拳头,吐掉了自己口中的血,“如何,清醒点了没有?” 这回,孙守一倒是安静了,可他却只是任由三劈斧提着衣领,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看得三劈斧顿时蒙了,连忙问到:“四弟,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在海月的酒里下了药,再……” 然而,四千斤话还未曾说完,孙守一便愤怒地喊到: “你给我闭嘴。” 此时,整个山洞都为之一震,四千斤被吓得跌了一跤,反倒是一旁双手空空的三劈斧诧异而又不敢置信地问到: “你竟是妖怪?” 山洞之中,三劈斧手拿巨斧,快速扫出。 然而,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他豪气扫出去的斧头,横在了孙守一本就纤细的脖颈上。 孙守一那对黑色的蝙蝠翅膀晃了晃,心中已然开始懊恼自己的举动。 他情绪只需过度激动,背后便会显现出一对黑色的蝙蝠翅膀,他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头和身体保持着人形,却无法控制住那已然刻在了他血液之中的妖怪力量强制化形。 三劈斧看着用术法强制住了自己手中斧头的四千斤,情绪崩溃地说到:“他人拦我也就罢了,四弟你难道忘了我们一家是如何被妖怪残忍杀害的了吗?” “可他对你有救命之恩,我们理应归还。” 四千斤原本嬉笑的不正经在此刻仿佛都消散了,转头看着一动不动立在哪里的熟悉脸孔,干净利落地对这个身为此处老大之人狠心下了逐客令。 “你走吧,我们二三四赌坊不欢迎妖怪。” “保重。” 孙守一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也只是吐出了这么两个无奈而又无力的字。转身便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四周皆是石壁的密室中,已然从过去回忆中回过神来的孙守一,看着面前毫不畏惧的端庄女子,问到: “你?你是何时知晓我的身份的?” 话才问出口,他又嘲笑了自己一番,转头看向水晶棺中的粉衣女子,背上那对灰色的蝙蝠翅膀,自嘲地说到: “这明摆着的事情我还问,还当真是老糊涂了。” 海月的手摸着那石棺光滑的面,满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说到: “我想,你定然是误会了什么。” 第三十三章 叛变的真相(上) “十多年前,你叛变了二三四赌坊的那日,我从别人的口中知晓了。” 孙守一诧异地看着眼前端庄的女子,似乎想从她的眼中瞧出一丝丝的端倪出来。 所以,她在知晓了他是半妖的情况下,还愿意生下他们的孩子,难不成,他在海月的心中其实是有一席之地的?只不过是她嘴硬没有承认罢了? 正在此时,一阵破空声响起,一把刻着火云的大刀横空斩来,孙守一一手拦过了海月,另外一手化出了剑朝着大刀砍去。 海月近看他那双已然多了几分风霜的眼睛,而那脸却毫无变化,仿佛他们初见那般俊逸且忧郁,嘴上纵使再不愿意承认,心中已然被他牵引着情绪。 “怎么,该不会以为你利用完了我师妹还能这般轻易脱身吧。” 一个极其霸道的声音先行闯入了这间墓室,而后,一个红色的衣角踏步跨了进来。 “孙一,或许我应当叫你孙守一。你联合海月诬陷我天辰派的弟子杀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不束手就擒。” 那把被挡了回去的大刀稳稳地落回了他的手中,用刀剑指着海月,眼中有些失落地说到: “海月你既想坐享阁主大人的丰功伟业,便须得有那个能力才行。可你非但不从自身寻愿意,反倒给莫语下毒。还当真是心肠歹毒,难怪阁主大人当年没有将塑灵术传给你这个同门师姐。” “长辈的事情岂容你区区一个晚辈在此胡诌。” 被说中心事的海月气得拔剑而起,没有半句废话便刀刀致命地挥去。 反倒是一旁的孙守一疑惑地瞧了一眼冰棺之中的粉衣女子,而后似乎知晓了什么,赶紧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乾坤袋,在那两人一刀一剑之间他已然将那水晶冰棺收入了乾坤袋之中。 “你带着女儿先撤。” 孙守一横剑挡住了萧林奇,将手中的乾坤袋塞到海月手中之后,立马一手挡刀一手念决。 “你疯啦,你这是打算与他同归于尽吗?” 这墓穴四周皆是石板,且位置颇深,若是动用威力极大的破坏性术法,墓穴定然会塌陷。 “别管我,你快走。” 孙守一在萧林奇招招迅猛的刀术下,已然有些支撑不住了,他若是不用术法,只怕就连海月都得葬身于此。 “你会后悔的。” 海月说着,便转身出去了,谁知才走到了门口,便被一把斧头逼得退了回来。 “三哥,纪王爷说了,要活抓。” 孙守一闻声显然愣了愣,见海月出不去,手中的术法也收了回去,也正是这一瞬间的分神,萧林奇已然将大刀架在了孙守一的脖子上。 三劈斧点了点头,便再次挥起了那把斧头。 萧林奇朝着门口的来人,说到:“你们的叛徒便交给你们处理了。” 说着,便快速地给孙守一施了一个定身咒。那双锐利的眼睛便唰地看向了一旁正在打斗的两人,蹙眉说到:“本王还得带她回府衙结案。” “呦,王爷自从知晓那日前来我赌坊的玉面小哥便是自己师妹后,这办事的效率都要赶上我们三哥了呀,说不定哪天这一袭红衣便成了新郎服了,届时可别忘了请我们去喝上一杯呀。” 四千斤看着那个火红的身影,嘴角笑得得意。 “你若是再多嘴地胡说八道,信不信回去我便下令将你那破赌坊给封了。”萧林奇一个回眸,怒瞪了没个正形的四千斤一眼。 “我闭嘴还不成嘛。” 他怎么说也是烟花柳巷的熟客,纪王爷那点心思还能瞒得过他不成。 生怕自己生意被封的四千斤还是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然后就真的闭口不言了。然而,却偷偷在心中开始分析了一番,得出了一个极为精辟的结论——纪王爷这股暴脾气,也确实只能有那般机智冷静的女子才能制服了。 然而,那边的火云纹的大刀一个回击,便将海月手中的剑击落在了地上,冰冷的大刀已然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她只是爱女心切,幸好并未伤及到莫姑娘,还请纪王爷能够绕她一命。” 孙守一一双眼睛着急地看着萧林奇手中的大刀,恳求着。 “呦,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你这个叛变者竟然还会有不变的地方。都说兄弟才是手足,可我怎么看你却将我们这群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弃如敝履呢?” 四千斤说着便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气得嘴边的胡子都飘了起来。 “二哥的脚便是因为你当年引妖怪入山,被生生砍断的,今日我得连着他的那份一块向你这个叛徒讨要回来。” “若是按你这么说的话,我岂不是要杀了你才能泄愤了。” 海月皱眉看着了一眼地上之人,而后扬起高傲的下巴,丝毫不畏惧萧林奇架在自己脖子处的刀,骂到: “你一个给人酒里下药的卑贱之人,今日竟然理直气壮地指责他人,真是可笑。” 对于此事,四千斤却是无话可说。 可海月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说到: “还有,你真当他一个半妖有能力命令如此之多的妖怪去攻打你一个破赌坊吗?更何况还是在妖怪和修仙者才结束了大战短短一年之后。” 被踹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孙守一,瞬间便不淡定了,企图得知海月为何说这话的他,记忆再次回到了他在三劈斧和四千斤露出翅膀之时。 当时,他正在为选择这般深山老林作为二三四赌坊的聚集点而庆幸。 否则,他尚未收放自如的翅膀只怕得惊扰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呀,一个不小心还会被修行者诛讨。 无奈之下,他暂且只得先在这山中歇脚了。岂料,他一歇便是三日,而他背上的翅膀依旧没能收得回去。 似他这般是妖却也非妖的存在,只怕打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吧。 “就算是半妖,也是我妖族的人。” 一个柔美的男声打破了他在树杈上的悠闲时光。 “是谁在说话?给我出来。” 孙守一警惕地从倒挂的树杈上立直了身体,颇有防备心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随时准备着出手。 “如今,我给你一个向那群凡人报仇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依旧只闻其声,不见其影,那声音带着几分女子的温柔,极具魅惑,反倒使得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他心中隐约觉得来者不善,在还未弄清楚来人的意图之前,他是不会对号入座的。 “什么意思?还有,那群凡人指的又是谁?” “你还真是蠢笨到可以呀,奇艺阁的左阁主又怎会看上你这种废物呢?” 被一语中的孙守一,顿时气得扑腾起了一对黑色的翅膀,险些连牙齿都变得尖锐起来了,情绪稍微一个激动,他就越是妖化得明显。 然而,那个声音似乎能瞧见他一般,还敲到好处地嘲笑了他一番,冷笑了两声后才又慢悠悠地说到: “怎么?这便生气啦?若是我告诉吗那群凡人指的正是这座山上之人,你又当如何呢?” “这般费力气的活我不乐意干。” 他尽力控制着心中的愤怒,假装淡定地重新靠在了树上。 这个声音也不知是人是妖,不仅仅知晓他喜欢海月,听那人的言外之意,似乎对二三四赌坊的聚集地就在这山上。 “还有,这荒山野岭的除了你便只有我一个半妖了,难不成我还要报复我自个不成?” 无论对方怀的是什么心思,他都不能泄密,否则,他就太对不起那群兄弟了。 “我前来不过是好心前来只会你一声罢了,可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的。只需等黄昏降临,我的人便会直奔目的地,届时,你大可以继续装傻充愣。” 语毕,那个声音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他转头瞧了一眼太阳,这可不正是日落西山之时吗。 果真,他还未曾转身,便已然听到了嘈杂的声音涌入了二三四赌坊的聚集地。 吓得他练自己是半妖的身份都来不及顾忌,便扑腾着那对不算熟悉的翅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前边飞去。 “快跑,妖怪要杀过来了。” 情急之下,他竟然忘记了自己便是半个妖怪,那难怪门口的守卫在见到了他时,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然而,传的话却变成了: “大哥叛变了,他居然是妖怪,如今还带着妖怪杀入咋们赌坊了。” 后边的妖怪果真毫不减速地冲了上来,他已然没有时间去纠正传递消息的人了,想着意思传达到了,他们顺着密道逃跑的目的达到了就成。 结果,二三四赌坊的兄弟们不逃反倒迎面和那群妖怪厮杀了起来,原本呆着未动的他,赶紧上前撩开了攻击二弟的妖怪,假意出手之间便夺走了那个妖怪的活。 然而,那个妖怪显然也没有责怪他夺活,只是说了一声“兄弟,交给你了。”便连同其他的妖怪朝里边跑去。 他显然知晓这些妖怪不想在二弟身上浪费时间的缘由,便是二弟虽说颇能躲避,身手也颇为矫健,可就算术法修为低到可怜,但凡他术法修为高一些,他们也不至于让他夺人。 见他们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山洞,孙守一靠近他小声地问到: “二弟,你们为何不从密道逃走?” 素来术法底下的二弟一眼就看出了他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于是,一边配合这他的打斗,一边接着靠近的时机小声说到: “我也不信大哥会背叛我们,所以派了几个人从密道先行出去,却无一人回来禀告外边的情况。所以,我们便怀疑是大哥对我们设了埋伏,这才放弃了密道。” 定然是那个人设的局,而且他对于二三四赌坊的一切事宜都了如指掌,要么是赌坊又他的眼线,要么就是个极具神通的狠角色。 可无论哪一种,那个人是定然不会让他去救任何一个人的,他这样只怕连一个都救不了。 不就是想看他一个半妖和昔日兄弟反目成仇戏码吗,既然他想看,那他今日便给他演上一出好戏。 第三十四章 叛变的真相(下) 二三四赌坊顷刻之间便遭遇了妖怪的血洗,四千斤看着与妖怪站在同一阵营的孙守一,正等着他解救这里的几十号弟兄的他,眼中依旧坚信他是不会背叛他们的。 孙守一显然在四千斤的眼中看出了希冀,正在一边拼杀一边分神瞧他,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可心中纵使再不情愿,他也得狠下心。 “兄弟们,既然你们老大交代了一个不留,那这两个人可否交给我?” 孙守一高声嘹亮地说着,手中的剑指着他们的方向,眼中的愤怒像极了对方灭了他全家的模样,在众妖关注之下愤然上前。 “因为,我与他们有仇。” “呦,竟是个公报私仇的。” 其中的一个妖怪率先戏谑地说了出来,他们妖怪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公报私仇之辈了,已然见怪不怪了的他们只需按照老大的命令,灭了二三四赌坊,再顺便夺走他们的术法修为即可,其他的,他们可没那闲工夫理会。 于是,另外一个领头的妖怪一刀砍掉了手边之人后,便转头朗声说到:“既然如此,兄弟们,我们便满足他吧。” “杀他、杀他、杀他。” 妖怪们默契地高声喊着,手中的法器却从未停止过,杀戮一旦开启便是不死不休。 之后,便是妖怪血性义气的一阵附和声,堪比战场之上的战鼓,恍若是死者愤怒哀嚎的缘由。 四千斤显然不敢相信昔日同生共死的兄弟今日竟成了仇人,而许久未见二哥的三劈斧丝毫不畏惧前边站立在同一战线的孙守一,气得怒目将手中沾满了鲜血的巨斧指着前边扑闪着黑色蝙蝠翅膀的男子,质问到: “二哥呢?你将他如何了?” “你说二把嘴吗?他平日里向来也就一把嘴巴了得了,所以说呀文弱书生皆是无用之辈,我才捅了一刀便扛不住了,如今尸体还在外边呢,你们可要出去瞧瞧?” 孙守一邪魅的眼神如同一只身处黑暗之中的蝙蝠,变得深不可测了起来,那双已然妖化的眼睛,盯着四千斤心中直发毛。 “大哥,你是不是骗我的?你一定不会对我们下手的对不对?” “四弟,你还和这种背叛兄弟之辈啰嗦什么,依我看,便应当一斧头砍了这妖怪。” 三劈斧说话的同时,手中的斧头已然朝着半空中的人影劈了出去。已然妖化了一半的孙守一翅膀一横,便快速地避开了那把斧头,而后手中的剑快速地朝着三劈斧刺了过去。 三劈斧显然没有预料到妖化的他速度快到他连斧头都没有回到手中,那把剑便朝着自己直直地刺了过来,正躲之不及之时,一只手拼尽了全力地用术法顶住了那把正朝着他刺来的剑。 “四弟。” 三劈斧看着拼死将自己推到一旁的弟弟,心中愤怒更胜,斧头快速地再次挥去。 然而,他们两人联起手来也依旧不是已然妖化了的孙守一的对手,他一阵鸣叫,便震落了那把飞来的斧头,而后,手中的剑刺入了四千斤的皮肉。 “四弟。” 三劈斧愤怒冲来欲救自己的弟弟,却被他手中的术法狠狠地勒住了脖子,三劈斧被强迫压在了原地,退而求其次的他只得以术法抵住那越来越紧的脖子术法。 “这便是你算计我的后果。” 四千斤胸膛传来的疼痛,使得他清清楚楚地清醒了,眼前之人已然不是他的大哥了。 再次还击的他被对方用术法牵制得死死的,自己手中的术法已然被他用另外一只手掌对抗着,已然没了还手之力。 “还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人和妖怪注定就是天敌。” 孙守一眼中满是无情与冷血,将手中的剑彻底刺入了他的胸膛,丝毫不带一丝丝情感地说到: “而你竟然还愚蠢到喊一个妖怪大哥,那我这个作大哥的,今日便亲自教会你这个道理才不枉费你喊我一声大哥了。” 一剑穿身而过,他已然用疼痛的教训彻彻底底地认清楚了,他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半妖。 然而,他竟然还会对孙守一心存一丝希望,如今想来真是可笑,他竟然到了生死关头才明白这个道理。 “四……” 三劈斧只来得及含糊地说了一声,便被孙守一用术法拎了起来,狠狠地甩到了身后的暗河之中。 而后,他丝毫不带含糊地抽回了手中的剑,便将四千斤也一并扔了下去。 他刺四千斤的位置恰好避开了要害,而那处看似法阵密布的暗河,他当时布置法阵时赌的便是他们都会觉得这是一个险象环生之地,不敢踏足。 故而,从未有人跳进去过,其实是他为二三四赌坊设置的最后一个逃生的所在,这几年来他生怕二三四赌坊会潜入奸细,故而从未和他人说起。 然而,二把嘴他只是刺入了三分,便将他原地敲晕了,便从未伤过他分毫,而那些前来的妖怪显然也不会对一个死人下手,更何况还是一个术法低微到微不可查的死人,便更没有理由回来再补上一刀了。 所以,自打他回奇艺城之后,便想着将这件事调查清楚,没曾想,海月却找到了他,并且告诉他有一个女儿,还未曾他高兴过一盏茶的时间,她便说出了女儿的噩耗。 “海月,你究竟想说什么?” 墓穴之中,急着出去的萧林奇不耐烦地催促到。 “当年,拜四爷所赐,我在酒醒之后一怒之下便找妖王借来了妖怪,血洗你们二三四赌坊才能出了我这口气。” 海月恶狠狠地看着一把胡子的四千斤,心中极为畅快地瞪了他一眼,在对方诧异的眼神当中,借着说到: “谁知,这傻子竟然反客为主,来了个以死逃生,借着暗河救了你们。没曾想却被你们追杀了这么多年,他还真是将当年的傻气贯彻到底了。” 所以,海月是从妖怪的口中知晓他是半妖的,而不是从二三四赌坊知晓的。 孙守一心中一惊,若非他动弹不得此刻定然会跳起来质问她了。 四千斤看了一旁的三劈斧一眼,心中已然混乱,可当年,三劈斧救他出去之后,他确实还活着,可转念一想,他还是不肯相信自己当年血的教训竟然是错的。 “海月,你这般大费周章地要杀我,又为何留我性命到如今?这般勾结妖怪的谎言我奉劝你还是少扯为妙。” 她一定是为了拖延时间才故意扯了这么久的。 于是,四千斤看着萧林奇说到:“纪王爷还是赶紧将她带走吧,免得她在此拖延时间。” “我的真话你不信,他的谎言你倒是信了,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生而为人呢?哈哈哈……” 海月说着便捂住肚子起来,然而,纵使是笑她也依旧笑得十分端庄得体,使人瞧着只会被她的仪态所吸引,而不是微笑本身。 “哪来这么多废话。” 萧林奇显然没有了耐心,架在她脖子上的刀立逼近了一分,简明扼要地说到: “走。” “慢着,我今日心情好,便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了吧。” 海月收敛了笑容,目光极其厌恶地瞪了过去。 “你还真当以为自己这些年的安稳,是靠着纪王爷在奇异城围起来的几卷法阵才安然无恙的不成?” 海月说着便狠狠刮了四千斤一眼,三劈斧立马挡在了自己弟弟面前,警惕地举起了手中的巨斧。 无论如何,上次都是他无能才连累四弟受了伤,这一回他一定要沉得住气,只关注身边之人的安危。 海月歪着脸,冷笑了一声说到:“若不是妖王大人需要你重开二三四赌坊,你真当我会放过你吗?” “最后,我不妨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当年我为了让二把嘴更乖一些,可以心无旁骛地替妖王大人办事,砍了他一双腿警告他,若他胆敢不从,下一个砍的便是他妻儿的双腿。” 孙守一心中猛然一震,所以,全因他一人便惹了这么多的祸事。他深知海月这是将四千斤他们对他的关注转移到二把嘴上,可心中依旧对她的话半信半疑,更加不希望她所说的话是真的。 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便是那个美好而高贵的她,竟是这般心思歹毒的女子。 “你的意思是说,当年的逃生密道之所以会被妖怪知晓,是二把嘴告的密?”身为局外人的萧林奇立马便抓住了其中的重点,看着那张笑得满脸得意的侧颜,问到。 萧林奇见她沉默不语,便立马看向了四千斤。然而,四千斤虽说谁也不信,却还是在脑中快速地对海月的话进行了推测,她无非就是想他们放过孙守一罢了,然而,二三四赌坊有内奸他是知晓的,只是目前还未曾明确地知晓是谁罢了。 若真如她所说的那般,二三四赌坊的内奸是二把嘴,此时只怕…… “无论如何,我们兄弟都对王爷的恩情铭记于心,事情紧急便先行告辞了。” 四千斤着急地对萧林奇行了一礼,见他点头示意便立马看向一直守在他身旁的三劈斧,朝着地上动弹不得的孙守一瞥了一眼,说到: “三哥,带上他,我们走。” 他们前脚刚走,萧林奇便已然用术法将海月的手捆上了,正推着她走在自己的前边,出了墓门。 “纪王爷,他们着急回去收拾残局,你这般着急地送我出去,可是会后悔的哦。” 海月那慢慢悠悠的语气再次响起,可脾气本就暴躁的萧林奇显然不吃她这一套,化出了大刀抵在了她的后背上,威胁地说到: “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将你手脚砍了提着你的头走。” “纪王爷你这暴脾气也着实该收一收了,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那个还未曾进天辰派大门的师妹,此刻正遭遇什么不测呢。” 萧林奇看着那个理直气壮地回眸的女子,皱眉问到: “她在哪里?” 第三十五章 偏偏是她 落英将莫霏羽推入了一个看似无边无际的空间里。 这水镜原是她的得意之作,却不曾想却被海月在里边设下了一个传送法阵,可按理说她此刻应当到达传送法阵的另一端了,为何她还在一直往下边坠落呢? 然而,周边的一切除了头顶的蔚蓝色天空以及周边的落英,一无所有,就连她往下坠落之地亦是一片蓝色,无边无际。 莫霏羽看着周围飘散而去的落英,只是沿着原有的轨迹飘动着,若是她没猜错的话…… 莫霏羽双手念决,将自己原本躺着的身体强制站立,而后,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朝着脚下一扔。 “哐当”一声,只见那簪子在她脚下大约三尺的位置碰到了实体,发出了声音。 莫霏羽半眯着那本就圆大的眸子,而后,单手结印,一个爆破咒便朝着前边打去。 周边的蔚蓝色撕裂成了一块一块的裂片,那满天飘飞着的落英也瞬间没了踪影,与此同时,裂片上边的蔚蓝色蜕变回了原本的铜色。 周围瞬间暗淡了下来,四面皆是石墙的墙壁上边,被上边洒下的光照亮。 果真如她所料的那般,这个传送阵的目的地被人施了迷幻阵,而且这个迷幻阵只会迷惑人的双眼和身体对外界的触觉,再依靠铜镜来加强了掉落之人的坠落感,就连她都观摩了好一会儿才敢破阵。 莫霏羽缓缓从半空落了下去,一尘不染的绣鞋站立在一处没有铜镜碎片的地面上。从怀中的乾坤袋中拿出了一盏四方灯,单手结印使出了一个火诀,点燃了四方灯中的蜡烛,细细避开了地上的碎片,朝着此处唯一的一条甬道走去。 然而,她方才拐过了一个拐角处,地上的石板突然之间晃动了一下,而后,一阵石壁关起的声音在她的左侧传来,她寻声而去,只顾左右的她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处机关。 石壁上瞬间出现了无数的小孔,而后,数箭齐发,那箭头已然被人提前注入了术法,只等着闯入者触发机关。 “劣质。” 这样的机关,岂能伤得了她。更何况,此时的她已然有血玉来温养着这副身体,打斗什么的已然不是问题了。 莫霏羽脚尖一起,便如同一条游鱼一般掠过这阵箭雨,正当她的脚尖落地地之时,一把极为熟悉的团扇拦面横来。 原本平静如水的双眼泛起了层层愤怒的涟漪,她青衣袖口一转便轻而易举地将那把团扇夺过了手,而后手腕一转便横过了团扇,手一挥便朝着来处砍了过去。 她即使不看来人,也知晓来人是谁,语气清冷地说到: “海月,你确定要用阁主大人的东西来对付我?” 海月低头便吐了一口鲜血,正欲反击便被一根术法的绳子圈住了腰身。 瞧着前方缓步走来的青色身影,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却十分灵活地结印。 她显然没有料到自己会被莫霏羽反将一军,她方才一听到这边有声响便怀疑是有人破了她设下的迷幻阵。 她正好借萧林奇分神之际挣脱了他的术法,故意避开了近路选择了一条险路出去,没曾想,却遇了莫霏羽。 起先,她还以为是四千斤他们误打误撞将莫霏羽放了出来,如今看来,倒是她猜错了。 “竟然能使得动竹影扇?” 海月诧异地看着那个才正眼瞧着自己的瘦小的青衣女子,踏着小碎步正不急不缓地朝她走来。 虽说她心中十分不想承认对方的术法与自己的不相上下,却也还是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了。 因为,那把竹影扇已然不听她的召唤了,无论她施展了多少次召唤术,那把绘制着几支稀稀疏疏的翠绿色竹子依旧纹丝不动地映在那个青衣女子手中。 “召不动便只能说明本小姐的术法远在你之上。” 更何况,这本就是她的法器,若非她那日喝了前任妖王的血,无法动用术法,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法器就在眼前却无力使,害得她只得去按下书架处设下的术法。 莫霏羽将手中的扇子收了回去,一双圆大的眼睛不卑不亢地看着她,说到: “本小姐素来不喜欢恃强凌弱,你若是不安分些,我不介意将你打晕了再拖出去。” 海月顿时无言以对,这倒是与萧林奇威胁她的话大同小异,也难怪她女儿争不过莫霏羽了,竟是蛇鼠一窝的货色,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何秋光这个死脑筋,偏偏就要为了一株草放弃了一整个草原呢? 何为安分?她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去了解的了。 “当心。” 一个红衣身影在海月结印之时,还当真从她的背后将她一掌劈晕了,看着她倒在了地上才放心地看向了莫霏羽。 萧林奇他方才便是中了她的暗算这才吃了如此大的亏的,若非他术法还算了得,只怕得困在那石壁底下出不来了。 然而,这般有损他声望的事情自然是要烂在肚子里的,故而,只是寥寥数语总结到: “她太狡诈了。” 莫霏羽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萧林奇似乎想起了什么,将双手环于自己胸前,朝着她递了一个眼色而后有瞥了脚底的人影一眼,莫霏羽自然是看懂了他是让她将海月拖出去的意思。 “人是你敲晕的,凭什么让我来?”莫霏羽冷冷说到。 “不对不对,她是本王替你敲晕的,自然还是该由你来将她扛出去咯。”他满脸得意地看着她,大有甩手不管的势头。 胆敢抛下他和师兄骑着鹤灵说飞就飞,害得他不得不与师父一道回去奇艺城。 他那话痨师父先是就他对待女子的态度说教了一番,而后,又逼着他将自己做错的地方好好地检讨了一回,借着又是听到耳朵起茧的说教。 他敢说,那绝对是他走过的最漫长的一段路程了,没有之一。 最终到达了纪王府的大门了,师父他依旧不肯放过他,非得让他立下不可欺负莫霏羽的誓言不可。 “为何是偏偏是她?” “一个女子肯为了你这个怂货先是表明心意、后是以死明志,最终还愿意跟在你的身旁,这般痴情女子你便是去寺庙里求神拜佛也未必求得来,” 千梵又开始了说教起来,而后,见他面露不耐烦,才双手叉腰极其霸气地走向了纪王府门前的台阶,居高临下地指着他骂到: “关键是除了她也没有别的女子敢来招惹你这个火焰山了好吗?动不动就怒气冲天的是个女子都受不了,小兔崽子你还不知珍惜。” 萧林奇一愣,师父她这是说的她自己吧? 难怪师父这么多年了还是独自一人,脾气上来了说打就打,这般臭脾气可不就是那火焰山了吗,暴躁又讨厌。 千梵说着便怒甩出了手中的鞭子,他生怕被甩鞭子便连忙打发地回到:“好好好,还请师父放心,我定然会好好照顾她的。” 既然是他亲口答应了师父的事情,他自然是要好好地“照顾”莫霏羽的。 萧林奇见对方居然白了自己一眼,而后转身便走,气得他一个快步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腕。 “哎,本王命令你将……” 他只是轻轻一扯,然而,那个青衣女子却如同一片纸片一般,似是被风吹倒了一般,一个晃身便跌到了他的胸膛之中。 “我?有些喘不上气了,故而才急着出去的。” 她就是要让他清清楚楚地知晓,此刻的她可是旧伤未愈,胆敢用王爷的身份来压她,那她便拿为人准则来告诫他。 于是,莫霏羽说着便掩面咳嗽了两声,期间,还不忘伸手敷上了那只被他扯过的手的手臂上,微微蹙眉地抬眼看着他,满眼无辜地说到: “咳,我兴许是呛水时落下的病根,不过,我还是可以自己走出去的王爷无需担心。” 他似乎对于她的靠近极其敏感,在她那双圆大的眼睛直盯着他的瞳孔时,他突然想起了她侧头撩过一侧头发的那一幕,耳根子刷得一下便红了起来。 分明知晓她这是故意的,碍于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便赶紧甩开了她细小的手腕,而后恨铁不成钢地哼了一声,便转身回去拖起了地上的海月。 “还不赶紧走。” 莫霏羽看着气急败坏的红衣男子,嘴角不禁一笑。 他嘴上说话凶巴巴的,实际上却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她只要将他吃软不吃硬的特性拿捏住,今后便不愁没有了苦力了。 看着萧林奇一路将海月拖出了墓穴,将海月放下后才松了一口气。 莫霏羽见他额头已然冒汗,便假意关切地朝他递上了一方方巾,抬眸嘴角弯弯一笑,说到: “辛苦王爷了。” 萧林奇见她朝着自己走来,便以为她要替自己拭汗,心口顿时跳得更快了,眉头一邹,连忙拒绝到: “不必了。” 她刚将手中的方巾递出去,那人已然像是躲避仇家一般离她远远地了。 “……” 他竟然嫌弃她的方巾? 那正好,她也嫌弃他人用过的东西,虽说这条是今早姝荷新绣好的,说什么都要她带着,心意什么的她最是难拒了,加之这蝴蝶和花她委实不喜欢出现在她的衣衫和物品上边,他若是拿了她正好有理由回去搪塞姝荷。 谁知,萧林奇不过才瞥了她一眼,不退后反而朝着她大步跨来,一脸唯他至上地看着她,命令到: “你替本王擦。” 方才还一脸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这会儿倒是死皮赖脸地往她这边凑过来,他这是抽的什么风? 莫霏羽高高举起的手摸着他的额头,满脸疑惑地问到: “王爷,你莫不是被烧坏了脑子?” 顿时,她的背后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笑声,笑如银铃。 第三十六章 来自长老的教导 “徒儿,为师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卿卿我我的。” 刚寻来此处的千梵笑意未消地从树后飞快跃来,见到莫霏羽安然无恙便放下了一半的心,而后颇为欣慰地看着萧林奇,才朝着地上的人影努了努嘴。 “只是,你师兄正等着你将海月押回府衙审问呢。” 他一早便觉察到了前边有人,这般喜欢偷窥的除了要杀他的人,便只剩下天辰派最喜好八卦的师父了,为了耳朵免受几日的念叨,他最终还是决定了要利用莫霏羽对自己的关心,给师父演了一出戏。 方才可真玄,若非师父及时出现,他都不知该如何答她才是。 说是吧,他便是承认自己脑残,若是说不是吧,那便是间接表明自己故意接近她的居心。 可无论哪种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所以,当千梵下了命令后他二话不说地便答应了下来。 “是,师父。” 萧林奇说着,人已然转身将海月拖了起来,麻溜地开溜了。 千梵倒是无甚在意,倒是莫霏羽看着这般清奇的师徒两,还不是特别适应。 不时,头顶蜿蜒延伸着鹿角的灵兽奔跑而来,如果说鹤灵是优雅高傲,那么眼前这个一来便微微垂下了头以示行礼的灵兽,便是难得得温和乖顺以及——唯美。 它身上浅棕色上的毛发上边,落着朵朵明黄色的梅花,尤其是那对浅黄色的鹿角上边,萦绕着一层黄白色的星点,美妙而灵动。 莫霏羽越瞧越恍惚,犹如上边坐着的应当是一位仙气飘飘的山神,而非眼前这个聒噪不止的紫衣女子。 “上来吧。” 千梵见她还愣在原地,赶紧朝她招手上来,等她终于坐上了灵兽的背上,她又开始了念叨。 “我可得与你好好说说咋们天辰派的规矩,免得叫人给欺负都不知何故。” 千梵一边催促灵兽超前走去,一边说着,而后才反应过来了什么,手指揉着自己太阳穴皱眉说到: “哎呀,瞧我这脑子,我可是戒律堂的长老,没有我的首肯他们就算想惩罚你也得问过我手中的鞭子答不答应。” “如此,弟子便谢过长老的关照啦,只是,掌门还未曾告诉弟子前去天辰派的时间,长老此番教导是不是早了一些。” 然而,千梵这灵兽看似温文尔雅,跑起来那时真的快。 莫霏羽看着眼前掠过的树影,生怕灵兽一个没看准她便会撞到树干上,也是瞧它每次都准确无误地避开那些大树干,她才稍稍安了心。 而千梵倒是豪爽地上前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任重道远一般地说到: “不早了,回去赶紧收拾收拾,今日案子一结,咋们明日便回天辰派。” 所以,蒲文明面拒绝了帮她,却派了千梵过来助她夺得了奇艺阁的阁主之位,还特意让千梵给她传递进入门派的消息。 看来,当年那个一根筋的大师兄已然是今非昔比了。 “好。” 莫霏羽嘴边应着脑子已然对千梵接下来的滔滔不绝自动屏蔽了,心中倒是为后边如何说服莫语替她管理奇艺阁担忧了起来。 耳边风刮过的声音和千梵的声音交响着,她似乎是听到了千梵问她什么事情好不好的,想着千梵问的事情也无甚重要,她也未曾细细斟酌千梵说问之话便有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当真?” 已然唠叨了一大堆的千梵,在得到了身旁青衣女子的肯定回答后,十分欣慰地拉着她的手,一边点头一边说到: “既然你愿意嫁给萧林奇,那你便算是我千梵的半个徒弟了,今后你便与他一般,喊我师父吧。” 莫霏羽顿时傻眼,嘴角微不可查地小小抽搐了一下。 她不就是想为原主出一口恶气吗,也不至于得将自己的后半生都给搭进去吧。刚张开的口苦于得维持一早便铺设好了的形象,更是不能理直气壮地告诉千梵“他不配”,她只得好气又无奈地闭了起来,默默地将脸别过了一旁以免她厌恶的情绪太过,被千梵看出来。 被坑了一把后,千梵说了什么她已然听不进去了,她总算是知晓了萧林奇为何会这般惧怕千梵了,别的不说,光是这嘴皮子都得让人畏惧三分了呀。 难怪萧林奇领了个苦力活却如同得到了心爱的宝物一般,赶紧溜之大吉了。 毕竟,与这没完没了的碎碎念比起来,她倒是宁愿一鞭子来得痛快一些,更何况是暴脾气的萧林奇了。 等她终于到了莫府门前之时,迫不及待地便跳了下来。 千梵看着正准备一溜烟便走了青色身影,连忙在她还未曾进入府门之前喊住了她。 “慢着。” 莫霏羽看着近在咫尺的府门,洁白的贝齿悔恨不及地咬了一下朱唇,却也不得不碍于如今她是莫霏羽而转过了身。 千梵似乎十分满意台阶上那个青衣女子的身影,连连点头说到: “好徒儿,为师知你急着进天辰派,却没曾想你这般沉稳的性子却这般地急躁。这一年半载的也不知你何时能够得到下山的资格,该带的不该带的东西你都一并带上吧,有备无患。” 这回,莫霏羽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何止是一年半载呀,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自己这辈子都可以不用女儿的身份面对莫语。 于是,连忙点头说了个“好”,便赶忙在对方难得不说话的间隙大步跨进了莫府的大门。 千梵看着那个消失在莫府门前的青色身影,一边摇头感叹年轻真好,一边伸手摸了摸灵兽的鹿角,灵兽侧头瞧了她一眼,便跨步离去了。 果不其然,莫霏羽前脚才回来,便见莫语在前厅坐着了。 “父亲。” 她恭敬地行了一礼,便等着他的质问。 “嗯。” 一早他派去奇艺阁的人已然将消息带了回来,听闻她在奇艺阁失踪了,便立马派了莫府全数小厮前去寻找,直到有人回来告知他,在城门处见到她乘着千梵长老的灵兽一同进了奇艺城,才稍稍放下了心。 他遵守师父当年的警告,并未曾将她的塑灵术泄露出去,就连莫霏羽他也未曾传授过一招半式。 却还是免不了身为父亲的操心命,立马就来到前厅等着她回来了。 而她那条赢蛇灵兽身上却是有着他师父当年的影子,难道师父当年还将塑灵术传授过他人?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导致他女儿早亡的原因呢? 已然知晓无法改变她原有的轨迹,他也只能被迫尽人事听天命了。于是,被迫接受了事实的莫语,已然不再纠结如何她才能多活几年的问题了,更多的是来自一个父亲的关心。 “霏羽,你是如何习得塑灵术的?” 她显然没有想到此次莫语的态度竟然这般温和,如同关心自己女儿一日三餐一般的语气如清风拂面。 正如同那个追着她问术法难题的人一般,温和而谦逊,她恍惚间险些要喊他徒儿。 “塑灵法,女儿是在阁主大人在留给父亲的麒麟求救羽箭中得知的,羽箭一出,原本藏在圆筒之中的纸条便掉了出来,故而……” 莫霏羽点到即止,这个理由早在她决定给海月下挑战书时便已然想好了,只是,她没到真正说出来之时会这般心虚。 “难怪,你那段时间整日都呆在悦鸣客栈,就连晚上都未曾回来,竟是瞒着为父偷偷练习塑灵术去了。” 所以,他早就识破了姝荷,竟还每晚都前去敲房门? 她一双冷淡的眼睛诧异地看了坐在椅子上的莫语一眼,不敢置信。 “自打你溺水后,为父生怕你再作出什么傻事,这才特地嘱咐了府内众人,须得将你的去向逐一禀告的。” 果然,莫语还是十分在意这个女儿的,虽说他们经常说不上几句便吵架,却依旧难抵父女情深。 莫语说着便轻声叹了一口气,而立之年的年纪却如同六旬老人一般有气无力。 “还真是女大不由父了呀,我原本想着只要你平安无事,就算是不会术法也能寻到一个如意郎君,然后幸福美满地过好下半辈子。” 莫语说着便拿起了一旁的拐杖,撑起了身子后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块令牌,放在了莫霏羽的面前。 “如今看来,你已然有了自己的主意。” “这是,天辰派弟子的名牌。” 上边用鎏金写着莫霏羽三字,背面则是天辰派的标志——北斗七星。 原来,不是蒲文没有送来消息,而是这个消息已然被莫语拦断了。 虽说她不甚了解莫语为何不同意原主修仙,而此时的成全,已然证明那个缘由显然已然不重要了。 莫霏羽看着那个拄着拐杖的背影,磕头说到: “多谢父亲成全。” “最多还有本月为父便能将体内余毒全数逼出,你无需担心。” 莫语转头看着那个给自己磕头的青色身影,虽说心中不舍却也还是语重心长地说到: “还有奇艺阁,在你去天辰派的这段时日,只有我以代阁主的身份前去料理,你只管修行即可。” 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后,莫语便拄着拐杖走开了。 莫霏这边才起身,姝荷便急急忙忙地从外边跑了进来,慌里慌张地喘着粗气,说到: “小姐,左阁主她居然暗中勾结妖怪,将二三四赌坊给都给掀了。” “你说什么?” “二三四赌坊,没了。” “你说海月勾结妖怪?” “奴婢在外寻不到小姐,正发愁之际便瞧见莫府发的信号,这才匆忙地往莫府赶。路过府衙时听到里边正在公审左阁主,便多事多听了一嘴巴。谁知,却得知身为为奇艺阁左阁主的海月,居然暗中勾结妖怪屠杀了十多年前的二三四赌坊。” 姝荷说完大喘了一口气,而后借着说到: “要知道,阁主大人可是被妖怪害死的呀,她怎么说也是阁主大人的师妹,这般是非不分怎么对得起阁主大人。” 姝荷已然说出了她的心声,莫霏羽眉头一邹,便往门外走去。 “照顾好老爷,本小姐要去替奇艺阁除害。” 第三十七章 劫走海月 “不好了,牢房重犯被黑衣人劫走啦。” 奇艺阁守夜寻访的官兵闻声赶来,看着那个四面皆是法阵的重罪牢房处闪过的人影,立马高声喊了起来。 然而,外边巡逻的官兵纵使会术法,却也丝毫未曾见到牢房之人口中的黑衣人,竟然连一只飞蛾都未曾见着,更何况是劫走了罪犯的黑衣人了。 楚以墨一袭宽松的墨蓝色衣衫乘鹤而至,很显然是被连夜惊动前来查看情况,事情紧急才随意穿来了平日里的便服前来了。 “今晚可有人前来探监?” 楚以墨看着那处完好无缺的玄铁门,侧头问到。 今晚负责看守牢房的官兵生怕受到牵连,连忙说到:“启禀大人,属下全听大人的吩咐,并未曾放任何人进过牢房。” 楚以墨一边听着一边上前,查看了一下牢房附近被破坏的术法,弯腰用指腹沾起了地上的血迹,而后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玄铁门旁的一道划痕上边,几滴血迹如同散开的梅花分散于划痕一旁。 “速派人前去挨家挨户查查,有没有谁是不在的亦或者说手臂受伤的。” “是。” 楚以墨一边吩咐着跟着自己进来的官兵前去办事,一边开始思索了起来。 这血迹分明是人的血迹,既然不是妖怪前来搭救,还会有谁会想着搭救一个涉嫌勾结妖怪谋害自己同类之人呢? 而后,他转身看着那个看守牢房的官兵说到:“你前去查看今晚负责看守牢房的官兵,有没有被人敲晕了藏在角落里的,速来禀告。” “属下领命。” 那个看守牢房的官兵行礼出去后,不时,果真和人抬着一个被扒了官兵衣衫的男子来到了楚以墨的面前。 “启禀大人,他被人下了术法。” 楚以墨瞧着那个被泼了水却依旧不醒的官兵,双手念决便弯腰朝着他的太阳穴注入了一道术法。 居然是昏睡诀,看来此人术法修为极高。 “你可曾看清那个对你下昏睡诀之人的容貌?”楚以墨看着转醒之人连忙问到。 “属下未曾见到那人的模样便中了对方的昏睡诀。” 楚以墨点了点头,便让他们退下了,独自一人面对着那玄铁牢房。 数道精妙的术法竟然被人给轻易破掉,而且就连他的师弟都没有这般能耐,这位术法高深之人究竟是谁? 而且,此人公然劫走海月究竟意欲何为? 与此同时,悦鸣客栈的天字号房的走拦处,一个身穿黑色斗篷之人正提着一盏引路灯,来到了“引路门”前边。顺着悦鸣客栈早已搭建好的楼宇,瞬移到了奇艺城外的那处破庙之中。 “如何?这地方。” 黑色斗篷之人间怀中的乾坤袋一解,便将海月从乾坤袋之中放了出来,冷冷清清地看着那个大口喘气的优雅女子说到。 “还未曾等楚以墨对我严刑逼供,你倒是愚蠢到自投罗网地将我从牢房之中救了出来。” 海月从昏黄的烛火之中,看着那个取下了黑色岩帽的女子,轻蔑一笑讽刺到: “总该不会是顾念我与你师祖是同门,才特地前来搭救吧。” 莫霏羽居然能够将那牢房的结界轻易破掉,实力依然在她之上,可不知为何,她却没有在她的身上感受到那股该有的强大的术法流动,心中已然开始警惕了起来。 “海月,我只问你一遍,当年阁主大人惨遭妖怪杀害,你是不是瞧见了。” 莫霏羽的语气显然有些怒意,她快速地将手中的灯笼朝着上边的横梁上一击,那灯笼的木头把手便被她稳稳当当地钉在了那根顽强的房梁之上,摇晃的烛火将地下两人照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她化出了那把竹影扇,目光却丝毫未曾从那个端庄自成的中年女子身上离去。 “哼,告诉你真相我便没了利用价值,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海月理直气壮地直起了腰杆子,目不斜视地回应莫对方的怒瞪。 她若是说自己不是帮凶,那么莫霏羽定然会杀了自己为自己闯府衙牢房的事情抹平痕迹,她若承认自己是帮凶,那么接下来莫霏羽也会杀了她为钱一非报仇的,左右莫霏羽都不会放过她。 所以,她此时不逃难道要被一个小辈欺负吗。 海月快速了将身后结印朝着莫霏羽打了出去,“砰”地一声,被身披黑色披风的莫霏羽轻易地化解了,她手中的团扇将那术法的余波回档地朝着前边跑开的海月扇去。 刚聚集术法跃起的海月被自己的术法回击,猛然摔到了地上,闷头咳了一口血。 “本小姐话了,只问你一遍。” 莫霏羽说着便手拿扇面,弯腰用扇柄抵住了正欲起身的海月的额头,居高临下满脸愤怒地说到: “本小姐最不缺的便是耐心了,也不介意同你在此处耗下去。” 若不是为了防止海月觉察出她就是钱一非,她定然直截了当地拿刀子,或者直接用竹影扇狠狠地削她几道口子,定然不会这般温和地用什么雷诀,也定为不会这般费表情地起演易怒的蛮狠小姐。 为了不打草惊蛇,惊动那只她一手养回了人形的妖怪,她今晚便姑且忍了。 “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废物小姐,这……忍耐功夫还真是……了得呀,连我都……自愧不如。” 被雷诀电击到一抽一抽的海月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而后,她原本一抽一抽的身体便开始左右摇晃了起来,电诀的威力随着莫霏羽手中术法的加强而愈加猛烈。 本该是雅致大方的海月此刻却像是得了疯病一般,全身上下都在抽搐,就连嘴角都未能幸免,而后,那雷劫又开始缓慢了起来。 等她吸了一口气后,莫霏羽又紧接着加强了手中的术法,如此反反复复两次之后,莫霏羽手拿扇面的手用力将她的头抵在了地面上,愤怒地警告到: “你若是再不说,我便继续加。” 最可怕的莫过于这细小的折磨慢慢夸大,意志力更是在这种反反复复的疼痛当中被削弱,这般的折磨实在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当……时奇艺阁……外边的结界是我破的,我只想……放一些妖怪进去,给她一点教训罢了。” 海月喘着粗气,就连说话都还有些摇摇晃晃的。 “谁……让她,偏心……” 所以吗,她当时才会讶异身为妖怪的阿录是如何打开结界的,原来,竟是她的好师妹做的好事。 “行了,本小姐对于你是为何要谋害自家师姐的缘由不感兴趣。” 莫霏羽打断了她的话,再次将竹柄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再次施展了一次雷诀,海月对于莫语的心意她再清楚不过了,海月恨她的缘由大抵就是她收了莫语为徒罢了。 她原本以为海月只是高傲了一些,没曾想她竟然心狠到了如今这般地步,竟然不惜偏向妖怪那边也要借助妖怪的手来害她,还当真是心思叵测呀。 “本小姐只要那妖怪的下落。” “才当上了阁主,这便急着替前任阁主报仇雪恨啦?” 海月依旧不忘记挖苦她,却在深刻的皮肉之苦的疼痛教训之中,赶紧松口说到: “我说,我说。” 海月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爬起了身,一边颤颤巍巍地靠在木头柱子上,一边在莫霏羽警惕的目光当中,老老实实地说到: “其实,杀害我师妹的不是别人,真是她那只日日夜夜都跟在身边的灵宠,准确来说应当是一只失去了术法的妖怪,他在恢复了术法之后,便将自己的主人残忍地杀害了。” 整个沧云大陆都知晓奇艺阁的阁主大人是被妖怪残忍害死的,至于那妖怪是谁却无人得见,至于灵兽阿录的去向更多人说是被妖怪给杀害了。 可以说,几乎没有人回觉得,杀害阁主大人的真是她的灵兽阿录。 她强挤出十分震惊的神色看向了海月,正等着对方说什么,却被海月摆了一道。 刚借着空档朝莫霏羽洒出毒药的海月立马撒腿就跑,然而,却还是被那个挥扇挡住了毒药的黑衣女子追了出去。 莫霏羽凌空而出,收回了手中的团扇,抽出了靴子之中早已准备好的匕首,狠狠一刀便掷了出去,那匕首快速而且准确地刺中了海月的腿部,上边术法的冲击力将她推倒在了草丛之中。 “这一刀,是替我父亲还你的。” 莫霏羽隔空抽回了那把扎在她腿上的匕首,狠狠地挥袖给了她一刀。 “这一刀,是替本小姐当日连夜被你骗来此处送人头的代价。” 说着,便又给了草丛之中方才起身的海月一刀。 “这一刀,是替阁主大人教训你这个心胸狭隘的师妹。” 挥袖又是一刀,海月显然有些愤怒了,她极其不乐意听一个晚辈居然对她的事情指指点点,尽管被连续聚集了术法的几刀伤得无力反驳,却还是咬牙切齿地说到: “我心胸狭隘?那你可真是被我那个师姐的好手段给洗脑了,除开对她的崇,这几年任劳任怨的我才更加适合做阁主不是吗?” 莫霏羽一双大眼,皱得低低的,而后,满脸蛮横地说到: “你这般勾搭妖魔之辈陷害自己同类之人,没脸在此冤枉阁主大人。” 于此同时,她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入了海月的腹部,虽说在月下并没有那么地触目惊心,可那奔涌而出的鲜热之感却从她的手指传递到了她的心中。 身为师姐,她心有不忍,可海月一错再次,不仅私自打开奇艺阁放妖怪进来,还下毒谋害莫语,更是其他利用莫语设计原主,其他让原主死无葬身之地,最后更是用秋光的死来诬陷原主。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暗暗地告诉她,不能心软。 莫霏羽松开了手,便朝着破庙微弱灯光处走去,借助她事先在瞬移阵法之中设下的另外一道法阵,回到了悦鸣客栈的丁字号房中。 然而,此刻,悦鸣客栈之中响起了官兵的官靴踏步而来的声音,莫霏羽低头瞧了瞧自己一袭黑色风衣,以及自己手中未干的血迹,顿时皱紧了眉头。 第三十八章 前往天辰派 “掌柜的,纪王爷不会偏巧又在这间丁字号房里边吧?” 一个官兵的手在即将碰到门口之际又收回了手,犹豫地看向了一旁若无其事的掌柜。 据他上两回的搜人的经验之谈,这间丁字号房必然是被纪王爷给承包了,这一回,既没有府衙大人的手谕也没有楚大人的身先士卒,他难道是要凭借自己的勇气去开罪纪王爷吗? 很显然,他不敢。 “这……倒是没有。” “虽说纪王爷已然在你们府衙搜人时出现了两次,可这间丁字号房已然被莫府的小姐莫霏羽长期租下了。” 掌柜的思索了一阵才恍然大悟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双眼充满八卦地瞥了门口一眼,而后意味深长地附耳小声说到:“至于纪王爷为何总是出现,相信不用我细说了吧。” “哦……” 官兵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味,心想楚大人让他们寻找的黑衣人既然术法高强到能够潜入牢房,并且不被他们捕获的情况下解下了牢房之中的法阵,这便足以说明此人术法之高,连楼下搜寻的几位兄弟加起来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只怕上头今晚的任务没有完成,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黑衣人手里了。 然而,若是开门的后果是,因为了一个无所谓在不在的人而得罪纪王爷,那还是不划算。 真可谓的两头为难,万分纠结。 正当他的手再次靠近那扇门时,门缝顺便透出了一丝光亮,吓得他连忙缩回了手,战战兢兢地连推了几步,一双眼睛惊恐万分地盯着里边。 “掌柜的,你们客栈三天两头的便要搜房。” 莫霏羽手挎一个包袱,一袭白衣推门而出,十分不满地瞪了吓得差点摔倒的官兵一眼,而后将手中的包袱提了提,看着掌柜冷冷说到: “片刻安宁都不给。还如此麻烦,本小姐不租了。” 掌柜望着她即将绝尘而去的身影,责备地瞪了那官兵一眼,而后,十分热情地跟了上去,巴结似地说了一堆好话。 白衣女子无动于衷,依旧不急不慢地走着,眼看大财主就要踏出自己客栈门口了,急得掌柜连忙上前拖住了她手中的包袱,奉承地说到: “如今外边已然入夜,更深露重的莫小姐你一人回府也委实不方便,还是小人寻架马车送你回府吧。” 莫霏羽见他的手碰上了自己的包袱,立马将包袱朝自己扯近了一些。 这里边包着的是她那件染了血的黑袍呀,若是让掌柜的发现,指不定便会让他人知晓她杀了海月。 为了赶紧回府,莫霏羽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不悦,一双眼睛带着不爽地看着掌柜,语气坚硬地说到: “本小姐向来说一不二。” 大步跨出了悦鸣客栈,白衣女子朝着莫府的方向走去。 一进莫府,她便自己奔房中而去,将房门一关便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着急引来的姝荷。 “烧掉,现在。” 正疑惑的姝荷原本还想问些什么,瞧见白衣女子一脸沉默,她倒是乖乖地安静了。虽说她怕之前的小姐打她,可她更怕如今的小姐面色沉静,那像极了暴雨欲来之前的安静,似乎这片刻过去之后,便是极其猛烈的爆发。 于是,满肚子的疑问都在那白衣女子一个眼色当中沉了下去。 接过她手中的包袱后只是应了一声便出去照做了。 莫霏羽此时才无力地躺在了榻上,一双圆大的眼睛看着幔帐上边摇晃的烛影,思绪变得混乱了起来。 海月宁可死也不肯说出那个妖怪的下落,看来,这个幕后的妖怪定然是个厉害的主。 或许,这个幕后之人就是阿录也说不定呢。 可无论海月是不是受阿录指使,她既然无法从她的口中得出更多的消息,那么,她目前最为稳妥的法子,便是借着成为天辰派的弟子,暗中寻到那个法阵了。 或许,她能借着他们之间曾经签下的主仆血契寻到阿录,尽管,在上一世血契已然随着她的身死而解除。 这段时间太过混乱,她已然被这些枝节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这一回前去天辰派,除了给原主报萧林奇的拒绝之恨外,她自然不会关切过多旁的消息,一心扑在寻找那个法阵上边。 因此,次日一大早,莫霏羽便在大堂之中等着了。 等她瞧见他们此次回去所搭乘的是一架马车时,顿时疑惑地瞧了瞧马车,而后才将目光落在了楚以墨身上。 “师兄,可否让鹤灵捎我一程?” 莫霏羽试探地问到,生怕对方不同意,还将自己以为的担忧一股脑地说到: “此行,我所带行李不多。” 楚以墨看着她那双圆大眼睛投来的期盼目光,实在不忍心拒绝,却还是被迫无奈地叹了一声,说到: “并非是师兄不愿,只是此时师兄得留在奇艺城处理海月与二三四赌坊的相关事宜,便只能委屈师妹你乘坐马车回去了。” 楚以墨了然于心地浅笑了一下,而后又不忘记挖苦到: “哎,这要怪也便只能怪罪昨晚那个劫走海月的黑衣人了,这海月虽说拒不认罪,却已是证据确凿了,免不了是要凌迟处死的。那黑衣人既然不是妖怪派来的救兵,为何要多此一举前去劫狱呢?” 楚以墨那张沉着稳重的脸说着这般俏皮话,全无笑意,显然话中有话,再配合他那张正直的脸,反倒多了几分怀疑的语气。 莫霏羽心中立马便觉得楚以墨已然知晓了昨晚是她劫走了海月,可事情尚未明确,只要楚以墨不拿着充足的证据到她的面前求证,她是不会承认的。 “指不定是为了破坏什么事情吧?”莫霏羽毫无顾忌地撒起谎来竟是脸不红心不跳。 正当她装傻充愣的时候,楚以墨的手掌心好巧不巧地一把拍在了她的手肘之上两指的位置,看着微微蹙眉的莫霏羽,颇为高深地说到: “师妹说得在理,莫不是,是提前得知了师妹今日的打算,昨晚才故意前去破坏的不成?” 那力度拍在完好无损的手臂处自然无碍,可她昨晚劫狱时,受了伤。 为了一次性破除所有的阵法,她选择了最有把握的法子。 先借住第一个阵法的反击,快速地攻破第二个阵法,在第三个阵法冲向她时,那就是先置自己于死门的位置,先将最后一个阵法先行破除再转身对付第三个阵法 也正是在她转身对付第三阵法时,被那凛冽的剑气划破了手臂。 之后,她便快速破开了玄铁牢笼将海月带走了,而这期间并没有人瞧见她的容颜,更是没有人跟得上她,楚以墨他究竟是如何猜错昨晚的黑衣人就是她的? 她敢断定,他方才绝对是故意试探她的,并且,在这之前他已然断定了劫走海月之人便是她。 先不说向来语气沉稳冷静的楚以墨,方才故意用了一种嬉笑的语气打趣她,在拍到她手臂处的伤口时不仅是突然到她来不及闪躲,甚至连伤口的位置都准确无误,一拍即中。 在放开手掌之后居然还十分厚脸皮地掐了一下她的手背,不偏不倚正是伤口的位置。 虽说在寻回血玉后她的术法已然恢复了五成,可这个身体依旧有些娇贵,但凡受点术法的伤口,轻者至少得一天一夜才能用治愈术治愈伤口,所以,此刻她的手臂上还缠着纱布,虽说她身上这件青衣并没有薄到纱的程度,却还是能摸到手臂上是缠了纱布的。 这个楚以墨倒是引起了她极大的好奇心,显然比他整日里鲁莽又霸道的师弟有趣多了,分明知晓了劫狱之人就是她,却不拆穿。 这不禁使她心中疑惑,楚以墨这般看破不说破究竟是何故? 莫霏羽瞧着那个以处理公务先行离去的藏蓝色身影,心中一阵发麻。 然而,那个藏蓝色身影刚走了几步,突然记起了什么,转身冲着她微微笑了笑,说到: “对了,师兄这边实在是分身乏术,师妹可愿替师兄带上一个极其重要的人回天辰派?” 这该不会是楚以墨的后招吧? 莫霏羽沉思了一刻,答到:“既然是师兄亲自嘱咐,霏羽自当效劳。” 难不成楚以墨是将她当成了犯人,要派一个人明着要她照顾,实际上却是为了监督她的行踪? “既然如此,师兄便谢过师妹这个大忙了。” 楚以墨显然十分满意她的回答,而后,才指着停在莫府门旁的那辆马车,说到: “师兄我生怕他半路里开溜,已然将他用法阵将他绑上马车了,这一路上便有劳师妹费心了。” 只怕到时候那个被绑着的人就成为她了吧。 “师兄放心,我定然会将那人压回天辰派的。”莫霏羽十分乖巧地应下了,然而心中却是另外一番盘算。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楚以墨肚子里究竟卖的是什么关子。 她身为奇艺阁阁主,有什么大风大浪是没有见过的,她已然心狠到能够手刃海月,若敢对她不利,一个才见面的陌生人,她手中的团扇挥出去,自是不带一点点犹豫的。 得到了莫霏羽的回复,楚以墨这时才放心跃上了刚刚前来的鹤灵的背上。 另外一边的姝荷,已然在他们谈话的这会儿,将自家小姐需要带去天辰派的物件清点完毕,并且看着小厮们一件一件地绑在了马车后边,瞧着小厮们一件不落地装好,这才安心地来到了青衣女子的面前。 “小姐,你要的东西已然装好了。” “照顾好老爷。” 姝荷看着那个没有丝毫犹豫的身影,显然有些恍惚,她是看着小姐一点点变好的,只希望这一去小姐的脾气可千万别变回去才好呀。 然而,这一切并不会传到那个青衣女子耳中,她已然十分自觉地上了马车,手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正往马车里边看去,等见到马车中人时,不禁疑惑地问到: “怎会是你?” 第三十九章 人有三急 “莫霏羽,赶紧给本王解开这个破法阵。” 红衣男子如同看到希望一般,看着慢悠悠进来的青衣女子,已然不想再被困在这破法阵里了。 莫霏羽对面而坐,斜靠着马车的小窗户,吩咐外边的车夫架马,这才将脸转向了那个迫不及待要出去的红衣男子身上。 莫霏羽显然有些意外,楚以墨派谁来监督她都理应不会派这个火药桶前来才对的呀。毕竟,萧林奇一看便知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主。 还是说,楚以墨想反其道而行之,先让她放下警惕而后再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亦或者说知道些什么。 既然如此,便怪不得她没有同情心了。 “哎呦,王爷你居然被关在法阵里了呀?” 莫霏羽满眼平静地看着他,而后,摊开手,十分平静地看着他说到: “可惜了,本小姐术法低微,请赎本小姐无法解救王爷于水火之中了。” 原主之前百般讨好换来了一声拒绝,既然萧林奇不喜欢太过顺从的女子,刚刚好她可以借着要引起他注意的幌子来出出气。 “你休想诓骗本王,师兄的这个阵法从里边无法强硬攻破,却能够从外边轻易破解,以你的术法是定然能够解开这个阵法的。” 萧林奇急到将手猛然拍到了眼前那个透明的法阵上,那只手就这样横在了他们之间,既没有收回去却也不能伤到她分毫。 虽说法阵不是他的强项,可纵使他的法阵修习得再差,他也能知晓眼前的是一个专门针对他强攻形术法的法阵。 这个法阵的巧妙之处便是在于,以他的弱项克制了他的强项,故此,他才无计可施,只能让莫霏与从外解开阵法。 看来,师兄为了困住他还当真是舍得下血本,这法阵起码得损耗了师兄一成术法修为了吧,这般不惜血本地诓骗他,他是定然不会放过他的,纵使对方是他的师兄。 “莫霏羽,你赶紧给本王解开阵法,本王对你既往不咎。” 想要找楚以墨谈个清清楚楚的萧林奇,显然是急着杀到那个藏蓝色男子的面前给他点颜色瞧瞧。 “本小姐若就是想诓骗王爷呢?王爷你又当如何?哎呀,本小姐倒是忘了,王爷如今连这个圈圈都出不来,又能如何呢?” 这般挑衅的话从她平淡无情的口中说出来,着实让有些暴躁的萧林奇清醒了不少,他难以相信这般清冷的话,竟然是从眼前这个可爱无害的青衣少女口中说出来的。 莫霏羽说着便举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朝前伸向了那个像是悬在眼前的掌心处,画了一个圈圈。 萧林奇本以为她只是嘴上逞强,结果还是会帮他解开法阵的,结果,那只才伸过来的手指,就只是为了画一个圈圈,气得他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怒骂到: “莫霏羽,你发什么疯?” 他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生气了,显然是觉得她今日有些莫名其妙。 莫霏羽也不管他激动不已的情绪,只是缓缓地将手敷上了膝盖处,淡淡地开口说到: “本小姐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王爷的既往不咎,而是王爷你对莫霏羽念念不忘呀?” 她要的,不过是为原主出一口恶气罢了,若是他终究还是无法对她动心的话,那么,她也不介意以这种方式让他记住原主,也算是不枉费她占用了原主的身体了。 这回,萧林奇倒是安静了,心中只觉得今日的莫霏羽看似安静,这说的话确如同吃了火药一般,不爆炸之前都是静如尘埃,一旦爆炸之后,整个人都笼罩这一股爆破咒的可怕感,这种感觉使得他心中隐隐策动。 莫霏羽显然是很满意目前的氛围,丝毫不介意他眼中的怒火,侧身便倒在了马车上,双腿一曲,手臂一枕便拿出了一方丝帕,展开后盖在了自己的脸上,闭目养神去了。 萧林奇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胆敢对他熟视无睹地倒头就睡,也未免太过分了些,忍不住便张口骂了她几句。 骂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见对方依旧不为所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这才觉得没劲,无奈地闭起了嘴。 这般闭目养神,也不知何时她睡着了,却是被萧林奇那阵嘈杂的声音给吵醒的,许是美梦刚被喊醒,她心有不悦地抬起了头,那块盖在她脸上的丝帕随着她的气身顺着她洁白的脸颊滑落到了她的手边。 手指快速拿过那方丝帕,正了正身子便假装淡定地看着那个坐姿有些扭捏的红衣男子。 萧林奇倒也顾不了许多了,见她总算是醒来了,这才赶紧抓住时机说到:“莫霏羽,你别太过分了,人有三急。” “哦,然后呢?” 她瞧见他扭捏的模样,便猜测他不是坐得难受便是憋得难受,如今倒是为她排除了第一个可能。 “你若是再不解开法阵,当心本王现场解决。” 萧林奇这一句话说得是理直气壮地外加威胁,看着那个一脸漠不关心的青衣女子,他当真怀疑她这回态度南辕北辙,是他太过于纵容了,以至于给了她自己有可能会喜欢上她的希望。 她不就是看上他这张脸了吗,那么此刻他就让她知晓他这个人究竟有多么地败坏风俗、俗不可耐。 “好呀,左右我不过是贪图王爷的身子,这回王爷难不成想全了本小姐的心愿?” 莫霏羽横眉一挑,眼神颇为期待地死死盯着他的双眼,继续说到:“只要王爷敢,我定然会像是鉴赏一块美玉一般,目不转睛地瞧个仔仔细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求到时候可以完璧归赵。” 竟敢在她面前耍流氓,那她便让他知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想当初,她还在修仙门派时,那个满嘴油腻话的师兄成日里和她说话,说不到三句话,便会扯上一句烂话本的台词,有空没空便会给她普及各种不堪入耳的混账话,她这句,不过是秉承了师兄多年的“熏陶”罢了。 都说学坏容易学好难,依她看来,正是由于心善之人太过善良才会遭受无耻之徒坑骗的,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还是师兄的手段管用。 她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呀? 最为要紧的是,她说出的话都如同念书一般,毫无情绪可言。这使得他分不清她所言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唬他说说而已的。 萧林奇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屁股往座位后边缩了缩,手不自觉搭在了大腿上,以求掩盖一下那个青衣女子过于坦诚的目光。 “究竟要本王如何,你才能帮本王解开这个破法阵?” 萧林奇攥拳的手十分不服气地拍了一下身旁的木马车,实在做不成此种事情的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莫霏羽嘴角暗暗一笑,还真被以前的师兄料中了,这耍无赖这一招还当真是谁气势比较足谁便赢,只是,事隔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师兄如今是否还活着。 眼帘一抬,便伸出了手指向了他的腰间,还不等她说出口,红衣男子瞬间便更急了,惊得瞬间起身。 “你……呲……” 直到碰到了头才乖乖地坐了回去,只是,经此一撞,原本还能憋住的此刻倒是有些紧急了,并拢了双腿,皱眉连忙拒绝到: “你休想。” 莫霏羽脸上平静,心中早已暗骂了他数遍了。 想当年,追她的男子都能从奇艺城排到南海之滨了,他这么个暴躁脾气外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体质,她还当是是不稀罕,若不是她想替原主出了这口恶气,她早就给他一拳了。 “王爷一不肯将王妃的虚名给本小姐,二不肯委身于本小姐。” 莫霏羽说一个便掰着手指头数一个,而后,一脸无奈地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到: “那本小姐倒是纳闷了,王爷你究竟还有什么是能给的?” “除了娶你和本……本王自己,本王什么都能答应你。” 面对逼问,他总算是说了一句肯定的话,这使得小心思得逞的莫霏羽心中乐开了花,可表面上却还得装成一脸不愿的模样。 “既然本小姐最想要的两样都不能得到,王爷你好歹也送一样东西,好睹物思人吧?” 莫霏羽说得有模有样的,而后垂低了眼帘,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红衣男子一眼,才讪讪地说到: “什么玉佩发簪的都过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不如,王爷将驻影珠送我了吧,也算是全了这段时日的相思之意了。” “什么?” 萧林奇此刻比之前的虎狼之词还要激动,她究竟是如何很将驻影珠千金难买,颇为珍贵,所以比金钱还要贵重这些话语,毫无违和感地说成是金钱都过于俗气,驻影珠就是很清高的? 可面对她的趁机敲诈,他却不得不妥协。 因为,比起驻影珠,那个人显然更加可怕好吗。 那个人听闻了他要回天辰派的消息,竟然直接前去天辰派守株待他去了,若他回了天辰派,只怕要不得安生了。 所以,他此时不逃便没机会了。 于是,权衡利弊之后,他从怀中拿出了驻影珠举在她的眼前,说到: “成交。” 莫霏羽显然十分满意,连忙解了法阵,便伸手夺走了他手中的驻影珠。 萧林奇苦巴巴地看了那珠子最后一眼,便快速下了马车,吓得外边的马惊了一惊,干脆直接停下来了。 莫霏羽看着那个溜得极其快速的红衣身影,掀开帘子对着外边的车夫说到:“姑且休息一下。” 车夫闻言也放下了手中正欲抽马的马鞭,而莫霏羽却是得意地欣赏着手中的驻影珠。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依旧不见那个红衣身影回来,车夫这才忍不住询问到: “姑娘,他去了这般久却未曾回来,该不会是跑了吧?” 拿人手短,这点她还是十分清楚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打算要亲自将他抓回来。 也正是此时,她才发觉了周围的异样——一切都过于平静。 于是,心下警惕地同车夫说到: “既然跑了,那我们也无需再等了,还是接着赶路吧。” 她余音刚落,马车便开始往前走去,也正在这时,那个本该跑掉的红色身影却如风一般朝着马车奔跑而来,大声地嚷嚷到: “危险,快跑。” 第四十章 巫蛊虫 莫霏羽闻声掀开了车帘子,只见一大帮村民拿着斧头、砍柴刀、锄头等等,在追着萧林奇。 而,萧林奇则是一路施展术法朝着前边跑来,他跑得越快那群村民便追得越凶狠。 而萧林奇很快便落在了落在了马车上,火急火燎地进来便喊着让车夫原路返回。 莫霏羽指了指马车后边那群抄家伙便追的村民,问到: “什么情况?” “本王才进……” 萧林奇顿了顿,想着自己因为躲人而逃跑的行为并不光彩,便理直气壮地编排了一个理由。 “才进茅房解个手的功夫,一出来便被他们死命地追,本王又怎知这群无礼刁民究竟是发什么疯呢?” “堂堂王爷竟然被追着打,竟然还不弄清楚缘由,你当真以为落荒而逃便能挽回自己的颜面了吗?” 莫霏羽显然对于他逃跑的事情心知肚明,瞧着那群喊打喊杀的村民,她也没有闲暇去与他争论什么,只是白了他一眼,便让车夫停下了马车。 若此时不找个地方落脚,没有灵兽作为坐骑的他们,今晚恐怕得在马车里过夜了,而她并不想委屈自己睡在一辆马车里。 “莫霏羽,你少在这里坐着说话不累人,有本事你去制止那群刁民呀,当心被他们当成妖怪砍成个马蜂窝。” 萧林奇气得剑眉怒起,那张让莫霏羽觉得还有三分贵气的脸顿时便变得厌恶了起来,她之前还觉得原主的眼光不错,如今想来,倒是原主目光狭隘了。七分高冷、三分温柔的楚以墨哪点不必眼前这个遇到事情只会躲避的霸道王爷好? “本小姐一个修仙堪忧的低修为之人,自然是没有什么本事的。” 莫霏羽抖了抖衣襟便准备下马车,在掀开帘子之时她回眸一笑,说到: “所以,王爷你要不要赌一把,若是我输了便将驻影珠双手奉还如何?若是王爷怕自己会输,那便当本小姐什么都没有说过好了。” 只是,这车去哪里,可就由不得他随意耍性子便能轻易更改的,毕竟,她进天辰派可是冒险求来的。 萧林奇倒是觉得她此刻的微笑竟和师兄的是那么地熟悉,难不成她是与师兄待久了,连师兄一笑危险即到的精髓都给学去了? 还是说,她只是为了讽刺他无能才故意这般的。身为王爷,此刻正好是他挽回自己尊严之时了,当然,能光明正大地拿回驻影珠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本王这回便赌了。” “如若王爷输了应当如何?” “你想如何?” 他就没有觉得自己会输,毕竟,那帮刁民显然是中了什么邪术,不然也不会这般疯狂地见着人便抄家伙砍,并且来来回回都只有一句话,也全然不停他人的解释,只顾着动手。 “听说,天辰派建在天辰山的山顶之巅,若无灵兽便只能靠自己的双脚走上去,本小姐既无灵兽也无脚力。” 莫霏羽说着便慢悠悠地下了马车,纤长的手指扶着自己的大腿,面带难色地摇了摇头,而后,转身说到: “所以,若果王爷输了,便背着本小姐上天辰山。” 语毕,那群如此被谁控制着的村民已然疯跑了过来,吓得萧林奇赶紧躲回马车里藏好,就连车夫也麻溜地上了马车,心中只盼着那个朝着人群走去的青衣女子能够一举制服这群疯狂的村民,如若不然,他定然是会听从里边这位公子所言,赶紧驾车逃离。 如此想好,车夫才稍稍安下了心,可他为了时时刻刻留意前边的情况,一双眼睛通过马车的窗户死死盯着前边,一旦青衣女子落败他立马驾车离开。 萧林奇则是皱起了眉头,突然间懊恼地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中暗暗觉得不公。 她既然是天辰派的弟子,他便不能见死不救,以她那点三脚猫的术法,顶多能塑个赢蛇这种不慎厉害的灵兽实体罢了,若真与众多村民对峙,她既不可伤及他们的性命又得保证自己的安危,她一旦出了什么危险,他还不是得出手相救,这一回无论如何算都是他吃亏,真真是草率了。 想到此处,他突然间才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最为重要的点,那就是他们打赌输赢的关键在于弄清楚他们为何发疯。 如此一来,倒也算是公平了,毕竟,就连他都瞧不出的缘由,她若是能瞧出了那才真的是大白天里见鬼了呢。 如此这番梳理,萧林奇便又跑出了马车。 马车里的车夫以为萧林奇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在见到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架马的位置时,他才用手拍着心口。 原来是在为逃跑做准备呀,吓得他还以为他突然间改变了主意,也要去打上一架呢。 萧林奇显然不在车夫心中的担忧,他快速坐在了架马的位置上,看着前边的青衣人影,已然做好了一会上前救人的准备。 莫霏羽看着那群朝自己疯涌而来的村民,观其面色已然少了几分血色,并且额前有一个黑色的大痣,在阳光之下却闪过了一丝太阳的光辉。 操控活人的意志、黑壳、这难道是已然消失了百年的巫蛊虫。 这还是她前世时,在师父的一本札记之中瞧见的,这种巫蛊虫谁也不知是从何而来,根据师父的札记记载,这种巫蛊虫漆黑如圆,平日休眠,可一旦吸食到妖的血液便会长出四爪,若再施以秘术便能超控巫蛊虫为己所用,以求控制活人的行为举止。 还真是会给她找事情,今日若不是她觉察出异样,这些村民只需再过三日便会由活人彻彻底底地沦为死人了。 她平生最恨的便是除了背叛,便是不公。 “你问过这群人的意见了吗,就敢给他们下巫蛊虫。” 此话一出,那群朝着她跑来的村民显然停住了脚步,而后快速地掉头便开始往回跑。 马车旁的萧林奇见此景象,原本托腮的手诧异地滑落了下来,被这景象震惊到张大了嘴巴。 她是如何做到的? 总该不会是靠吓唬来劝退这群发疯的村民的吧? 正当他疑惑之时,前边的青衣女子已然挥袖而出,快速地追击着那群企图逃跑的村民们。 随后,拿出了一个瓷瓶子,便快速念决,而后一阵风咒击出,白色的粉末在那群人还未来得及分散跑开之际,瞬间如同海浪一般席卷了所有人。 等莫霏羽收回手中的瓶子,粉末又如同白雾一般,萦绕在人群之中,恍若仙境。 那些村民额前的黑色大痣瞬间开始松动了,莫霏羽侧头朝着马车的方向大声说到: “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忙。” 萧林奇显然还是有些愣愣的,等他瞧见那一小颗一下颗的黑点凝聚到了一起之后,才顿时明了她方才的着急,赶紧结印,朝着前方跃去。 只见那些村民已然倒了一地,而他们额前的那个黑色点点已然伸展出了它们的四条腿,正准备逃跑,却无一例外都被青衣女子设下的阵法吸附了上去。 萧林奇看着那越聚越多的黑色虫子,虽说不知它是何物却还是不禁心中发毛。 也不等那青衣女子说,他便快速地祭出了自己的赤日刀,问到:“可是要本王协助你将这群恶心的虫子烧掉?” 莫霏羽赶紧点了点头,右手却丝毫不敢停下,聚集术法正在将那些刚刚爬出来的巫蛊虫聚集在一块儿,而左手却维持着上边黑色巨球不会散开,早已没了空档去施个火咒了。 这也是她喊萧林奇前来帮忙的缘由,不过,这一回他倒是分析得十分透彻,居然不用她多言便明白了,她的心中不禁感觉得他终于靠谱了一回。 等他左手已然结好了火咒,见一旁的青衣女子已然将虚空之中的巨大黑球远离了那群晕倒的村民,他迫不及待地挥起了手中的赤日刀,将左手的火咒贯彻到了大刀的刀刃之上,红色袖子猛力朝着那远离人群的巨大黑球一挥,顿时火光四起。 而后又是猛烈的几刀,那个如同着了火的巨大火球便被砍了个七零八落,可无论如何散落,那些黑色的巫蛊虫却无一例外地在半空中烧焦了,等落到地面之时,上边的火焰已然熄灭了。 一股难闻的烤肉的味道朝着他们迎面而来,熏得莫霏羽赶紧用袖口捂住了口鼻。 等萧林奇华丽收回手中的火咒之后,地上那群村民已然苏醒了过来,他们抬头只见一个红衣男子对着半空之中的大刀瞬间隐回了手中,十分霸气的身影在他们的眼中已然就是话本子中的英雄人物了。 想起自己不省人事之前,被一颗可怕的黑色小圆虫子爬上了额头,已然觉醒的他们赶紧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虽说有一个小洞,可那颗令他们痛苦不堪的黑色虫子已然不在了,又闻到了远处的难闻气味,心中已然认定了拯救了他们的便是眼前这位红衣男子。 “感谢红衣大侠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其中一人跪拜萧林奇,其他脱离了危险的众人也纷纷地跪地磕头说着感谢之话。 萧林奇这回倒是得意坏了,这几年,他还是头一回不是以王爷的身份获得如此之多村民的叩拜呢,于是,丝毫不曾掩饰自己的得意,挥手示意他们起身,而后便客套地说到: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们修仙者一贯的作风,大家伙不必客气,快快请起吧。” 莫霏羽无语地瞥了那个得意的红衣身影一眼,而后,才在他们一片感谢之词之中,缓步上前,问到: “你们在被这虫子咬之前,镇上可有发生什么怪事?比如说有妖怪前来杀人?” 既然已经脱离了危险,她还是不要将巫蛊虫的事情乱说了,免得村民们人多嘴杂反而会打草惊蛇,更何况,她方才已然挑衅了那个幕后超控者,若是那人沉不住气前来找她寻仇她也好抓紧机会将其一网打尽,如此险境她一人处理即可,没有必要连累这些不会术法的村民。 其中一人见他们是一起的,也还是礼貌地上前回到: “倒是没有妖怪前来骚扰我们,不过,若说到怪事和死人的事情,我们镇上确确实实是有那么一件的。” 等那人说完后,莫霏羽眉头一皱,手上已然攥紧了拳头。 第四十一章 骗吃骗喝 “莫霏羽,你该不会是来此骗吃骗喝的吧?” 布景还算别致的庭院,一处湖心亭之中,萧林奇看着正怡然自得地啃起了一只烤鸡腿的青衣女子,气得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鸡腿。 愤愤然坐在了她的对面,举着那个她才咬了一口的烤鸡腿,怒到: “还有,这些吃食可都是村民送给他们的救命恩人的,你这般假公济私当心本王此刻便向村民揭穿你。” 前日,莫霏羽一听到村民说他们镇上的大户人家,竟在一夜之间全数被杀了之后,她便一口断定人家家里有妖怪,还借着为村民降妖伏魔的由头,在这个死了满府的大户人家家里住上了。 起初,他也当她是为了帮助村民解忧,可如今她都连续住了两日了,也未曾见她有什么实际行动,每日里除去吃村民们送来的吃食,便是逛人家的院子。 依他看,她不过就是仗着救命恩人这点在此骗吃骗喝,外加免费住庭院罢了。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若非名义上是他的师妹,怕她真寻找妖怪了小命不保,他早就离开此处了。 莫霏羽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只是拿起了案上的丝帕,细细地擦拭着手指,说到: “王爷是要前去拆穿自己落荒而逃呢?还是自己空有一身蛮力却无脑子的事实呢?” “你……” 被戳中了要点的萧林奇自是满脸的不服气,举着手中的鸡腿便指向了对面之人。 莫霏羽哪里会怕他,胆敢指着她,她定会让他对自己的这一行为后悔。 于是,她的头顺势朝前一伸,咬住了他手上的烤鸡腿,一双圆大的眼睛就这般无波无澜地看向了他,两人四目相对之间,萧林奇不知怎地愣了一愣,等他晃过神来之时,手中的烤鸡腿已然被她咬掉了一口。 “嗯,果然还是王爷投喂的吃食比较可口。” 莫霏羽展颜一笑,果然,他嘴上说着不喜欢她,脸上的神情却已然出卖了他。 她一边用帕子擦拭着嘴角,一边起身朝着亭子外走去,刚越过那个红衣身影,回眸说到: “还有,本小姐那时候说的是,巫府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前来借宿一番,顺便探查一下虫子的来源。” “所以,借宿方是目的,探查不过是你光明正大赖着不走的借口罢了。” 已然回过神来的萧林奇拍案而起,将手中的鸡腿狠狠地摔到了脚边,质问到: “莫霏羽,你这般对得起那些信任你的村民吗?” “王爷你若是想拿舍己为人、行侠仗义乃是修仙者的准则,那套早已烂大街的理论来说服本小姐,便大错特错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方是本小姐信奉的准则。” 看着大步跨来的红衣男子,莫霏羽瘦小的身体显然在先天优势上输掉了一大截,可她那双澄清的大眼却丝毫不畏惧他的剑眉利目之间的怒气,反倒是反驳了起来。 “人不为己只能是两种下场,要么就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要么就是与前任阁主大人一般,惨死在妖怪的手上。” 想到阿录这个叛徒,莫霏羽停了一息,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转瞬即逝,已然觉察到自己过于意难平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用缓和的语气说到: “刚巧本小姐的术法不及王爷的一半,自是惜命得很,可不想如此白白断送了自己的小命。” 萧林奇这回显然是无法反驳她,就连奇艺阁阁主大人钱一非都遭到了妖怪的杀害,他一个术法不及她之人,确实无法保证在对付妖怪之时还能有闲暇去顾及到莫霏羽的安危。 万一揪出的幕后妖怪十分强大,便只有任由宰割的份。思及此处,脾气向来暴躁的他竟也沉默了下来。 可他却隐隐觉得眼前的莫霏羽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虽说之前她也会如同方才夺烤鸡腿一般地故意撩拨他,却从未有过方才的盛气凌人。 他看向了那个青衣身影,心中一阵好奇。 “还有,愿赌服输,王爷届时可别忘了自己承诺过本小姐的事情。” 莫霏羽说完最后一句,便顺着湖心亭的曲栏离去了。 没了萧林奇在一旁的她,来到了一处写着书斋的房门前边,心中开始了分析起来。 这个巫府一夜之间惨遭灭府,如此大的动静,附近的村民居然无一知晓,并且还是前来巫府送菜的村民先发现的。更为震惊的是,在众人都前来瞧巫府的惨案之后,那满院子的尸体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不仅如此,就连地上的血迹都一并消失不见了。 故而,村民们都觉得巫府中邪了,纷纷避而不进。甚至在她提出要在巫府借住时,他们纷纷劝她别来此处,若非说是除妖,只怕会更加费口水。 经过她这两日的观察,这家巫府之中的摆放皆是整整齐齐,除了少了一些贵重物品外,柜中的衣物似乎也少了大半,故而,她敢断定村民所见到的满府皆是尸体的惨状定然是假的。 而目前,她连湖心亭都去亲眼瞧过了,便只剩下这间书斋了。 莫霏羽将一手背在身后,另外一手推门而入,虽说里边的东西并无特备的地方,却是整洁无比,其他房间多多少少都落了些灰,可这间书斋却一尘不染,看来作怪之妖定然在这间房中。 处于对法阵的敏锐,她下意识地将视觉落在了此处最多的书架之处,因为书斋之中唯有书架处才是最适合躲藏的地方,也是最合适设下术法的地方。 然而,她却大吃了一惊,如果说她在奇艺阁的书架完全是为了设下术法的,那么,此处的书架还当真只是为了放置书本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无一落灰,而且,她目之所及之书,皆有反复翻阅过的痕迹。 “本小姐倒要瞧瞧,究竟是什么书,会有人这般爱不释手竟然翻看到书脊都险些脱落的地步。” 说着,莫霏羽便随手抽出了眼前的一本书,一看书名竟然是一本《本草纲目》再抽一本,也依旧是医书。 这时她才知晓为何书斋的院子里为何种下的全是杏树,她前世时便问过一个医者,为何他们这么喜欢将自己的医馆叫做杏林医馆。 他却没有笑话她是个行外人,倒是十分温和地告诉她,因为杏不仅仅可以入药,在闹饥荒时还能果腹,故而行医之人都喜欢在自家医馆前种下杏树,故而便称呼为杏林医馆。 “想不到,这巫府竟然还有个救死扶伤的医者。” 说着,她便将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架之上,然而,眼尖的她还是瞧见了隔壁书架上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莫霏羽快速跃过了书架,而后用手中的术法牢牢地套住了那个企图逃离的影子。 等将那影子拽出来时,莫霏羽已然知晓了巫府灭门的真相,却还是秉持着一贯的行事准则,问到: “几月之前,村民们看到了巫府满院子惨死的尸体一夜之间全数没了踪影,是不是你搞的鬼?” “是我。” 一个长着蝴蝶翅膀的灵兽,苦于自己那条如同蛇尾的尾巴被术法紧紧地圈住,只好点头。 “那村民身上的巫蛊虫可是你下的?” 那尾巴末端原本摇晃的如同鱼尾形状的薄翅也害怕得缩了回来,头上一双大眼满是害怕地盯着莫霏羽,使劲地摇头说到: “不是我,我只是听从了他人的吩咐,用我的幻术让村民都不敢踏足巫府罢了,并没有给村民们下什么蛊虫呀?再说了,我们幻蝶擅长的只是幻术罢了,对于其他的术法就算是有心去练,也会由于自身的体质特殊转化为幻术,因为,我所会的只是幻术罢了。” 说到此处,那对如同蝴蝶一般美丽的蓝紫色翅膀扑闪了一下,十分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青衣女子,好奇大于恐惧的它,歪着头瞧着她问到: “可你为何会对我的幻术没有反应呢?” 莫霏羽心想这定然是血玉的缘故,这块血玉不仅仅能快速地恢复她所流逝的术法,还有屏蔽幻术的功能。 可她显然十分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直奔主题地问到:“那个人除了让你用术法迷惑百姓,还让你做了何事?” “还让我隔三差五地把这间房子里的物品擦拭一番,你也知晓我们幻蝶只擅长幻术,我也只能用自己的尾巴去扫掉书上的灰尘了,这种苦力活可是真的会要了我的小命的。” 说着,它还不忘委屈吧啦地看向莫霏羽,可她丝毫不被它可爱的表现所迷惑,倒是冷冷地刮了它一眼,而后冷漠地问到: “你口中的那个人,是不是妖?” “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回,它倒是紧张了起来,一对翅膀不断地扑闪着,满脸都是诧异的神色,尾巴末端的薄翼一张而后又紧张得合了起来。 知道自己是间接地回答了眼前的青衣女子,这才慌乱地闭起了自己的嘴巴,诧异了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讪讪地问到: “你竟然……竟然听得懂我们灵兽的话?” 莫霏羽先前便知晓幻蝶这种灵兽心思单纯,体形又小,虽说会幻术却也仅仅会一个幻术,一旦被仇人抓住,只需稍加逼问,幻蝶便会有一说一,虽说人是听不到灵兽的话语的,可逼问者却又自己的一套逼问套路,比方说如果说对了便让幻蝶点点头,或者合一下尾巴之类的。 总之,傻到能够泄露主人信息的幻蝶,早在前世便被修仙者所摒弃了,故而,沧云大陆上的幻蝶可以说是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本小姐如今有一个法子,既可以帮你完成对那个人的约定,也能帮助你脱离用尾巴打扫的苦海,不过,你得帮本小姐一个小忙,如何?” 莫霏羽深知这种思维单纯的灵兽最是好骗,曾经被骗惨了的她看到它尾巴上磨破的皮,顿时生起了怜悯之心。 它说着便开心地张开了尾巴的薄翼,一双单纯的大眼如同被救赎了一般看向了她,十分欣喜地问到: “好呀好呀,不知我可以帮你什么呢?” 第四十二章 一事相求 一心决定留下莫霏羽独自在巫府享受的萧林奇,此时正在大街上溜达,由于这个小镇的百姓本就少,故而,供他们赶集买卖的也就只有这一条街道。 百姓们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出现,立马十分热情地拿起自己摊位上的物品欲赠给萧林奇,萧林奇这回反应倒是快速,连忙摆手拒绝,而后询问到: “各位的恩情已然心领了,只是又一事相求,还望各位能够帮在下一个小忙。” 萧林奇实在不想自己是纪王爷的身份暴露,故而收起了一口一个本王的习惯。 村民们倒是好客得恨,尤其是对解救了自己的恩人那更是好得无话可说,连忙淳朴地回到: “恩人莫说是一件事,就算是十件事,只要是集我们镇的能力办得到的,都会给恩人办得投妥贴贴的。” “不知各位谁家中有马?” “马自然是有的,只是不知恩人要这马究竟是为何呢?”其中一人好奇地说到。 萧林奇面色一沉,显然没有想到村民们生性淳朴,却也是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那股不明白缘由便不给的劲儿倒是足得很。 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倒是瞧出了萧林奇眼中的无奈,见他一脸不可说的神色,立马联想到了自己害怕自己那口子时的表情。 于是,颇有经验之谈地上前小声问到: “恩人莫不是与你夫人闹别扭了?害怕夫人赶你出马车这才决定备上一匹马有备无患?” 萧林奇顿时嘴角抽搐了一下,若不是面对这群不会术法的村民,他只怕早就挥刀质问对方究竟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这边如此之多的人围绕着他,这个悄悄话还能叫做悄悄话吗? 简直就是掩耳盗铃好吗,周围那些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此刻都已然听到了。他正欲开口反驳说他与那个青衣女子并非夫妻关系,可转念一想,若他真这般说了,按照这群村民的八卦程度,接下来是不是就会追着他问莫霏羽和他是什么关系了,或者他喜不喜欢她,她喜不喜欢他之类的。 总之,无论问什么,显然都是在浪费他的时间,所以,他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地先要到一匹马才是正经事。 他离开这里之后,这些缠人的问题便会落到了莫霏羽身上,如此正和他意了,看她最近嚣张的模样,他一看便来气,还真当让这群村民也磨砺磨砺她的毅力才行。 “惭愧惭愧。”萧林奇抱着让莫霏羽吃瘪的心态应着,可这些看着他的女子一个个的拿这种眼神瞧着他又是为何? 哎,他这该死的皮相呀,迷倒了不知多少万少女。所以,对于自己外貌这一点他还是颇为自傲的。 萧林奇的话一出,一旁的女子们纷纷充满艳羡地看向了这个惧内的好男人,心中感慨自己家的男人为何长得平平无奇、赚的钱也刚好够养家糊口,每日里却十分凶地对自己呼来喝去。 而眼前这个红衣男子不仅长得俊俏、还有一身的术法,最重要的是家中全凭夫人做主,平日里的吃食可都是他从外边拿进巫府的,这两日她们并未曾见过他夫人露过脸。 正所谓没有对比便不知人家的夫君有多好,简直就是她们羡慕不来的如意郎君呀。 “既是如此,我稍后便将我家的马牵到巫府路边的那颗杏树下,也算是谢过恩人对我们镇的救命之恩了。” “感谢这位乡亲的帮助,但这买马的银钱还是得给回你的。” 萧林奇说着,便快速地将一片金叶子塞到了他的手中,在对方伸手要还回来之时,他纵身一跃,跃过了矮墙而后翩然落地,便朝着巫府的方向走去了。 谁知,他的脚才踏入巫府,眼前的景色立马便变成了天辰派山脚下的那条山路,高上密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阶梯,简直一模一样。 在蜿蜒曲折的阶梯上站着一个青衣女子的身影,而后缓缓转身过来看着他笑得满脸灿烂。 “师兄,你可以背我吗?” 萧林奇差点便以为是谁设下了一个高级的空间传送法阵,可当他瞧到眼前莫霏羽那双有些清冷的眸子里居然满是甜甜的笑意,顿时便化出了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地一刀砍向了那个青衣女子。 刀锋如同破开了一层迷雾一般,将那个看似真实的青衣女子砍成了一段虚无缥缈的雾气,亦或者说,那个青衣女子本就是虚无的。 “他?他竟然破了我的幻术。” 一个如同孩童一般的声音在萧林奇的耳边响起,先是惊讶而后又充满崇拜地说到: “你好厉害呀,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有人这么快就能破了我幻术之人。” 这时,萧林奇才瞧清楚了超控方才那一切的竟然是一只小小的蝴蝶,不,准确来说它只是长得像一只蝴蝶,可它却拖着一条蛇尾,尾巴末端还长了薄薄的鱼尾状的薄翼,一双眼睛就这般天真无邪地盯着他。 若是换成其他人甚至是莫霏羽来说这句话,他是定然不会相信的,可眼前这个声音加上这个纯真的眼神,他确确实实相信了。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若非修成人形的灵兽,就算是术法高深的修仙者也是听不懂的,你之所以能听到幻蝶灵兽的声音,是因为本小姐手中的这个。” 莫霏羽说着便缓慢地从前边一步一步走来,手中拈着一张符咒,一双圆大的眼睛当中有这一股极其冷漠的神色。 竟然是传音符咒,所以说方才的声音不是那只幻蝶灵兽的,而是莫霏羽的。然而,还等不及他质问她戏弄自己,她倒是先他一步开了口。 “王爷方才可是一丁点犹豫都没有,难不成,本小姐在王爷的心中就是这般该一刀砍死之徒吗?” “怎么说你也是本王的师妹,本王还不至于眼瞎,随意拿刀指着我天辰派之人。” 虽说方才的青衣女子与莫霏羽长得一模一样,可莫霏羽却绝对不会那拿着甜到纯粹的眼神看着他,就算是说着撩拨他的话,她眼中的神色也是淡然的,如同历经了生死一般淡然和超脱,可又不全然如此,有时,她眼中那股子坚韧倒是倔强到令人心疼。 所以,光从眼神上他便看出了那人不是莫霏羽,更何况,以墨霏羽的性子,定然会直接那赌约来威胁他,而不是这般客客气气地询问他的意见,故而,他才敢断定眼前的景象是假象。 “哦?那本小姐是不是就可以断定,王爷对本小姐了如指掌,所以方才才会这么快地破掉幻蝶的幻术。” 她说得意味深长。 “你非要自作多情本王也拦不住你,还有,本王如今前来不过是为了提点你这一路上你得自力更生了。” 萧林奇说完告别的话转身就走,他也不知她是从那里拐骗来这么一只傻灵兽的,心中却想着多一只灵兽她这一路上定然会更加安全一些,那他也能安心地当个甩手掌柜了,正乐得轻松。 然而,他才跨出门口,衣领便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他以为是莫霏羽,便一脸无奈地转头,正攥起了拳头准备以拳威胁她。谁料,那拳头险些便要挥到了那个扑腾着翅膀的幻蝶。 幸亏他及时地停住了,可那只幻蝶却被他的拳头吓晕了,飘旋了几下尾巴便闭上了双眼,而后径直地朝下跌落。 “哎。” 吓得萧林奇连忙张开了双手,接住了那个往下坠的小小身影,而后,生怕弄伤它似的,既不敢动它一分却也不敢将它随意丢弃在一旁,一双;剑眉已然急得都要出鞘了。 “怎么办?” 萧林奇只好将求救的目光递向了一旁的莫霏羽。 莫霏羽赶紧收回了嘴角的笑意,这时才一脸正经地朝着他走来,先是盯着他掌中的幻蝶左瞧瞧右瞧瞧,而后,在对上他关切的目光时,才故作高深地清了清嗓子。 “不过是方才布下幻阵太过耗费术法,此时因为术法低微而暂时昏厥罢了。王爷只需给它渡一些术法,定然能够醒来。” “等等,你利用心思单纯的幻碟设下这个幻境,我姑且能看在师兄的面子上原谅你这次的胡作非为。” 萧林奇说着便将手中的幻蝶朝着莫霏羽递了过去,十分不解地说到: “可它是你的灵兽,本王可不会不代你照顾。” 她赶紧后退了几步,一边摆手一边说到:“本小姐可不会收什么灵兽妖兽的。之所以还留着它,不过是为了借它的幻术戏耍一下王爷罢了。如今本小姐的目的已然达到了,那么留着它也没什么用处了。” “你……你真会如此铁石心肠,依我看,它跟了你这般的主人才是它这辈子的不幸。” 被他人这般指责她狠心,上一世遭受灵兽背叛的她如鲠在喉,只得转身缓解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恨意,而后顺了一口气,背对着他冷冷说到: “我与它并未缔结主仆契约,它的死活自然与我无关。” 萧林奇看着那个转身就走的青色身影,心中被她这一番言语所震惊,隐隐觉得莫霏羽变得有些心肠歹毒了起来。 那双才伸出的手,唯恐一只无辜的灵兽死在自己的眼前,便心疼地伸回到了自己的怀中,一边渡过术法给它,一边出了巫府大门朝着那颗杏树的方向走去。 回到房中的莫霏羽深呼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掉,这时才心平气静地到案边,拿起纸笔写下了一封信。 而后,仔细地封好便出了门,走到了正在树下乘凉的车夫面前,递过去吩咐到: “找个人,务必亲自送到楚以墨的手上。” 见车夫行礼后转身欲走,她又连忙说到:“还有,一个时辰后,我们继续赶路。” 车夫只是按照吩咐点了点头,而后便朝着院外走去了。 终于可以偷得片刻清闲的莫霏羽,独自来到了湖心亭出乘凉,正打算眯会儿眼,便听到一个声音惊扰了她的安静。 “我知道你在你在里面,给我出来,你若是不出来,当心我一把火烧了这里。” 少年的声音急躁而后任性,甚至带着三分不计后果的顽劣,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为要紧的是,正在莫霏羽打算冷处理时,居然闻到了浓烟的气味,气得莫霏羽拍案而起。 他居然真的拿火在烧府邸。 第四十三章 何人胆敢造次 “何人胆敢在本小姐面前造次。” 莫霏羽双手结印施了一个水咒灭了火之后,拂袖朝着正门处约莫十多岁的少年看去,眼中显然是对叛逆少年的不满。 “速速去通知纪王哥哥,就说是本太子驾到,让他速速出来迎接。” 面如冠玉的少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刚才灭了门口大火的青衣女子,似乎也并不在意对方的身份,便理直气壮地喊着。 莫霏羽显然不想理会如此无理取闹之人,却怕他再次殃及池鱼,便也不得不跃身而下。 “要寻纪王爷你不去奇艺城的纪王府,竟然到巫府的门前来撒野,这换做是谁都会觉得你的思路不太清晰吧,还有,你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太子,请问太子的令牌你可有?” “令牌在落枫身上,本太子急着见纪王哥哥,有他在自然能够整个本太子的身份,到时候,定然治你这个没有礼貌的丫头一个耽误皇家要事之罪。” 除了父王母后,他无论面对谁都会理所应当占据了权力的高端,故而,就算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也不曾放眼里,若不是纪王哥哥在术法修为之上确实算得上是沧云大陆年轻一辈的翘楚,他才懒得前来缠他呢。 也是落枫打听了一日才得知了纪王哥哥在此处的消息,于是,今日一大早他便用了些手段,支开了落枫后便独自一人乘着灵兽赶到了此处。 “那你的运气还真是不怎么好呢。” 他越是着急,莫霏羽便越是淡定,她的手指拈了一个兰花指,而后,歪着头慢悠悠地故意气他。 “你口口声声喊的纪哥哥,他可是一大早便与我分道扬镳了呢,所以,此刻除了太子的灵牌,谁也不会信你这么个纵火犯是当朝太子。” “你胆敢这般同本太子说话,今日我便让你尝尝以下犯上的滋味,你竟敢偷袭本太子,啊,火……” 他说着便朝她再出投出了一个火球,谁料,那个原本该烧在她衣衫上的火球此刻却朝着自己脚边飞了过来,而后,那红艳如血的火舌便咬上了他的衣角,吓得他赶紧抓住了那块着火的衣角,上手便甩了起来。 等那火终于被他扑灭了,他那件原本华丽而精致的衣衫此刻倒是和路边乞丐没有两样,一张白皙的脸也落上了几道灰痕。 “本太子要将你的恶行告诉父王和母后,将你关在水牢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再将你的手脚全数砍掉,看你还拿什么炫耀自己那拙劣的术法。” 眼见自己整洁的衣衫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气得一边指着她一边朝着里边大声喊到: “纪王哥哥,你家丫鬟要造反啦啦……” 而后,那声本该是越来越高的声调,顿时戛然而止,看着她抵在自己肩膀上的一把团扇,顿时觉得其重无比,压得他一双瘦小的腿立马跪倒在地。 “当朝太子尚且不能枉顾国法,随意对百姓的家门口纵火,你一个连令牌都没有的假冒太子,还这般口出狂言。” 莫霏羽故意加重了假冒二字,此刻,他若不是在忙着对付莫霏羽施展在他肩上的术法,只怕又会喋喋不休地征讨她了。 胆敢对她这般横行霸道,那么她也定会让他知晓什么叫做用理骂人。 “如此恶劣行径本小姐还真是庆幸你不是咋们沧云大陆的太子殿下,否则,山河危矣。” 这短短几句话,可谓是句句扎他心,字字惹他愤怒。 然而,在强者面前,他一个没了帮手落枫在身边保护的少年,根本占不到便宜,自然是沦落到任由对方的摆布的地步啦。 她一个重生之人,已然从他的衣着打扮猜测他是非富即贵者,然而,胆敢挑衅她,那么,她今日便要他知晓她是个不好惹的主。 “还有,本小姐已经说了,纪王爷已然不在巫府,若你不信,可稍等片刻,等本小姐离府,随便你搜,任凭你喊。” 莫霏羽说着,便放下了手中的团扇,隐了回去后便独自朝着里屋走去了。 看着那个青衣身影将整个巫府都用法阵护了起来,他气得跑上前一圈打在了那术法墙上,结果却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浑身抖动着身体,雷电的痛感使得他那只白皙的手赶紧离开了那道术法铸的透明之墙。 他倒是第一回被外人欺负得这般惨,等他从落枫那处拿回他的令牌,看他怎么教训她。 而后,倒是真的如同方才所说,莫霏羽不一会儿便上了门口那架马车。 他终于得了机会,立马朝着里边冲了进去,正打算让纪王哥哥处罚那个无礼又霸道的丫鬟之时,他却被一块闷头盖住的黑布挡住了视线,正当他上手扯住那黑布的瞬间,有水将他从头淋到了脚。 他奋力扯下头顶那块已然湿哒哒的黑色大布,气得咬牙跺脚冲出了门外,指着那架已然走远的马车大声骂到: “死丫鬟,被让本太子再遇到你,否则,本太子定然要扒了你的皮。” 与此同时,前边赶路的车夫侧头朝着帘子里瞧了一眼,而后问到: “姑娘明知他是当朝太子,为何偏偏要这般戏弄他呢?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姑娘惹的可是官都需礼让三分的皇室血脉呀。姑娘难道不怕他日后真的会寻自己的麻烦吗?” 马车里的莫霏羽显然不是很担忧,反倒是为自己有了一个极小的空间而心情愉悦着。 之前,她生怕他人从原主的言行举止当中与前世的自己联系起来,才故意规避了自己前世一切的行为习惯,这也是她为何走路总是慢悠悠的原因了,她只是不想别人这么快便知晓她重生的消息,起码在她尚未除掉阿录之前,最好的掩饰方法便是成为原主。 可一旦回归了只有自己的空间,她便忍不住会激动万分。 于是,她斜依靠在窗旁,手肘支撑着窗户,手指却拈成了孔雀头的形状,前边两根手指紧捏着落在了脸颊处,而后三根手指则是伸长来,架在了眉毛上方,那手势像极了一只垂下头来的孔雀。 闻言,嘴角倒是不屑地笑了笑,而后说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样的皇室与妖怪何异呢?” 若不是她拖他,务必将太子在巫府的消息快速传给临城的府衙,打死他也不敢相信那个火烧巫府的顽劣少年竟是当朝太子。 可她的胆子还真是大,竟敢当众戏耍太子,此时还将当朝太子比作妖怪,这事情若是传到了当朝皇上的耳朵之中,定然是掉脑袋的大罪呀。 看来,马车里的这位才是他的小祖宗呀,脾气不好惹倒是其次,这般口无遮拦的话倒是说得如同喝水一般轻松,唯恐连累到他这个无辜百姓,他还是早日将车里的小祖宗送到天辰山脚下才是正事。 马车突然之间加快了速度,莫霏羽嘴角微微一笑。 她就知道方才的话一出,车夫便不会再问她那些琐事了的。 然而,车夫和别人都不知的是,就算是当朝皇帝在场她也不在怕的。 想当年皇上当时还未登基之时,便欠下了她几个人情债,如今,她尚且未去讨债,他的儿子们倒是一个两个的都来招惹她,债务都没清便又欠下她这一桩及时通报太子殿下下落的大功,他这个皇帝也未免太过得寸进尺了些。 如此想着,她倒是觉得自己亏了呢。 如此一路,清清静静地到达了天辰山的山脚之下的城镇。 莫霏羽看着那个将自己和行李卸下便疯狂逃离的身影,只是摇了摇头,心中却无过多的情绪波动。 倒是莫语,居然在天辰镇买下了一家府邸,想来,在他的心中也是有过让原主修行术法的念头的吧。 否则,在这寸土寸金的天辰镇上,他一个只专心于奇艺阁的右阁主,又怎会这么早便置下房产。 刚思及此处,大门处便跨出了她熟悉的脸,她显然一惊。 “姝荷?” 她在莫府之中显然已经熟悉了吩咐姝荷办事,姝荷既机敏又有悟性,显然是她再好不过的帮手了,除了老是习惯将她和萧林奇对号入座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地方是她值得挑剔的。 “小姐,请进。” 姝荷满脸微笑地前来迎接她,还不忘了给她行了一礼,而后才招手示意身后的小厮去搬自家小姐的行李。 姝荷显然更加喜欢变得越来越爱动口不爱动手的小姐,起码小姐从以前的蛮横变得爱讲道理了。所以,当老爷在目送了小姐离开奇艺城后,问她是否愿意继续呆在小姐身边,她便立马答应了下来。 一路随着小厮赶到了天辰镇,原本以为小姐早已在了,没曾想,小姐居然比她还要晚到两日,那她自然是忙着打扫这府邸啦。 方才,她还在忙着给小姐闺房插花,故而,在得知小姐到府后才迟来了一步。 莫霏羽瞧着姝荷头顶上的落花,心中已然知晓她是为自己布置房间去了。故而,伸手轻轻用指尖挑起了她头顶的那片花瓣。 弯腰行礼的姝荷直到莫霏羽那两只拈花的手指递到了她的眼前,才恍然大悟地抬头,以为小姐要说她仪容不整,或者是因别事怠之类的。便下意识地要认罪,却对上了那自家小姐扬起的嘴角,十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轻声说到: “看来,本小姐今晚倒是能睡个好觉了。” 这时,姝荷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又放下了,而后,便开开心心地引着莫霏羽进了大门。 顺着大门来到了一处种满了花树的院子处,莫霏羽一时被眼前的美景所感触,便摆手让姝荷先行离去了。 正当她沉醉于花开时的美好之时,一只扑闪着一对蝴蝶翅膀的灵兽快速地花树的上头窜了下来,那条蛇一般的尾巴扫落了几片落英,随着微风飘到了青衣女子乌黑的发髻上。 “本小姐让你跟在萧林奇的身边,你这么快便前来寻本小姐,难不成他一个堂堂王爷还真丢了不成?” 心情好了,莫霏羽显得十分有耐心,倒是看着幻蝶的尾巴在落英当中一开一合十分唯美,直到听到了那只着急慌张的幻蝶说清楚了来由之后,才皱了皱了眉头,而后,纵身朝着院子外边跃了出去。 第四十四章 岂会畏惧你区区妖怪 一处山洞之中,一个眉毛由黄棕色的刺排列而成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刺抵在一个白皙而贵气十足的少年脖颈处。 破晓阴郁的双眼盯着那个外貌不过十几岁的少年,说到: “什么太子殿下,别人若是不说,还以为你是我的弟弟呢。” 上回在山洞之中没能让萧林奇死成,这回,老天倒是给了他这个绝佳的机会,竟然将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又怎会放过这才报复那个杀母仇人的绝佳时机呢。 “凭你区区妖怪也妄想混淆我皇室血脉,真是可笑,你怎么不拿一块镜子照照自己那丑恶的模样,简直丑得像是一只鸟一样,满脸的鸟样,真叫人倒胃口。” 痛恨妖怪的想法已然贯彻到了他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他身为沧云大陆的太子殿下,这点是非观念他还是有的。 身为太子殿下,前日被一个丫鬟欺负也就罢了,好歹人家是凭借术法修为的实力将他压到跪地的,更何况,那个青衣丫鬟并未撒谎。 因为纪王哥哥来到这个镇子时,并未告知当地的百姓自己的身份,反倒十分低调地骑马离开了这里。 所以,那时纪哥哥却是不在巫府,可他依旧不会就此咽下那口恶气的,然而,对于青衣女子的怒气未曾消除,他便听到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她居然被传成了纪王哥哥的妻子。 想到此处,他立马收回了原谅她的念头,心中不满地哼了一声。 哼,他们之间的恩怨摆在那里呢,想要当他的嫂子,她未免想得也太美了些。 可是,他已然寻遍了整个小镇,也无人知晓纪王哥哥具体前往的地方,无奈之下,他只好顺着纪王哥哥骑马离去的方向一路找去。 就在他又在询问纪王哥哥的下落时,破晓突然从他的身后敲了一下他的肩膀,而后歪头笑着问他: “不知这位兄弟,我够帮上你什么呢?” 他看着破晓那张长相无害的脸,一双眼睛都笑成了两道月牙,十分亲和友善,他心怀侥幸地问他是否知晓一位红衣男子的下落。 对于纪王哥哥的这个称呼,也是他经过几人的打听才决定换上的。 他已然询问过了好几人了,依旧没有纪王哥哥的下落,对于这个瞧着面善的同龄人,他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反倒是多了几分同龄人的信任感,想着多交一个朋友也不虚此行了,便将自己已然问了好几次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你说的可是那位剑眉锋目的红衣男子?我曾在奇异城见过他,他可是当朝纪王爷呀。” 破晓说着还露出了满是艳羡那位王爷的目光,眼中有种区别与见到他人时才显露出来的神色。 似乎是不确定他要寻之人是不是当朝王爷,故而满是疑惑地问到: “不知兄弟寻纪王爷作甚?莫不是遇到了难事需要到纪王爷面前伸冤不成?” 伸冤?他堂堂太子何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只是,这一回,他一时血气上来了,才不想让落枫跟在他身边搅乱他的好心情呢。 可事实证明,没了落枫在身边,他才发觉事事艰难,先不说他已然将自己的玉佩典当换了这一身普普通通到落枫都会嫌弃的衣衫,就连吃食和落脚的地方都需要花钱。 这些倒是其次,更为要紧的是,他发现打听消息并非如同落枫那般快速和轻松,平日里,他只是吩咐落枫一句,落枫便会快速地将准确的消息告知于他。 可换做是他,反倒举步艰难,依旧不服气的他全将这一切的责任归结于证明自己是太子殿下的玉佩不在身边,不然,他堂堂太子殿下又岂会需要经历如此之多的艰辛。 如此想来,倒是他草率了。 破晓见他半日也不回自己,便一口咬定他是有什么大事需要找纪王爷了。 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安慰到: “纪王爷虽说面冷却心善,总是喜欢帮助那些弱小者,兄弟你若是不弃,我可以带你前去寻纪王爷。” 一听自己可以见到纪王哥哥,他自然兴奋得一口答应了,谁知,跟着他来到了半山腰,累得气喘吁吁的他却被这个看似温和的同龄人用一根黄棕色的长刺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山洞里,太子殿下满脸自傲地看着破晓,说到: “我萧意岂会畏惧你区区妖怪。” 面对眼前的妖怪的挑衅,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输掉生而为人的气节的。 “哈哈哈。” 破晓仰头大笑了三声,一双眼睛压低了眼帘,而后皱眉继续说到: “一个爱管闲事,一个横行霸道,你们兄弟两个倒还真是天差地别呀。不过,你们两个都有相同的一点,那就是好骗。” “所以,你绑架本太子是打算前去和我父王谈条件的么?” 该死,他居然被这个妖怪温和的外表给骗了,若非他自己露出了妖怪的真容,他还真不敢相信这般美好的少年居然是一个妖怪。 既是如此,他最好询问清楚这个妖怪的目的再做打算。 果然,面对不反抗的他,那个妖怪还真就得以洋洋地继续与他扯了起来。 “呦,你莫不是到了这会儿还想着要探听我为何绑架你吧?” 身为妖王身边讨喜的妖怪之一,这点察言观色、洞察人心的本事他还是有的,萧意这点小心思他根本就无所畏惧。 萧意显然被他的话给惊到了,原来,破晓不仅打从见到他起便知晓他是太子,还利用他寻找纪王哥哥那种病急乱投医的急切心理,将他诓骗到了此处,而却,绑架他的背后似乎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可恶。” 萧意说着便一手紧紧地握住了脖颈处的长刺,另外一手一掌便打了出去。 破晓显然早已看穿了他,弃了手中的长刺,而后翻转手腕朝着他刺出了另外一根长刺。 长刺飞快地朝着萧意而去,穿过了他的肩膀后反倒推着他朝身后的石壁而去,而后长钉入墙,将那个面容白嫩的猖狂少年钉在了石壁上。 破晓显然十分满意自己的这个阵法,而后,看着那个依旧一脸不服气的面孔,笑得是更加得意了。 他的掌心再次化出了一根黄褐色的长刺,得心应手地转动这那根长刺,唇角一笑说到: “急什么,你那千般寻找万般期盼的哥哥都还没有来呢,可别这么急着到我这里送人头哦。” “所以,利用本太子将纪王哥哥引来此次才是你的计划。” 萧意已然猜测出了此时笑得一脸邪魅的少年的目的,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 “哼,那你未免也太不了解他了。虽说平日里都是本太子缠着他教授术法,可他却并不希望本太子出现在他的身边,哪怕是本太子直降身段前去天辰派等他,他也依旧对本太子避之不及。” 不知为何,他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失落,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才是王爷,那个表面上无意与他争夺龙椅的哥哥才是太子殿下似的,这使得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了打击。 可是,眼前这个妖怪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若非这墙上设下了法阵,在他被长刺推过来的同时,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一股力量缠上了一般,无论他如何挣扎,最后都将被吸附到这石壁上。 “所以,本太子奉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他是不会来的。” 情况显然比他想象当中还要糟糕,若是纪王哥哥不来,他也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着落枫在历经多条线索之中分析出他的去处了。 总而言之,只要纪王哥哥不来,他都是安全的。 正当他将希望寄托于落枫身上时,一把长刀破空而来,极为霸气地朝着破晓便横刀砍去。 破晓避开了锋芒,而后转身看向了那把已然回到了主人手中的长刀,笑得一脸得意。 “纪……纪王哥哥。” 萧意倒是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洞口那个红衣身影,眼中先是不敢置信,而后转化为惊喜和喜悦,他相信,以纪王哥哥的实力定然是可以救他出去的。 于是,也不管自己被一根长钉钉在了墙壁上,便激动地举起了手,纷纷然地指着破晓,说到: “快,快杀了这个妖怪,他不仅伤了本太子,还胆敢威胁你前来,这般居心叵测的妖怪定然不能留他活口。” 然而,他的话到了那个红衣男子眼中却如同一阵风一般,一吹便过了,并未曾得到他什么回应,哪怕是一个眼神也没有。 他正欲抓狂,便瞧见那个红衣身影十分淡定地跨步前来,而后快速地避开了破晓刚刚启动的法阵的攻击,直接手拿长刀三两下便砍向了法阵的破绽之处,一挥红色袖口便逼着破晓面直直刺去。 “你竟然知晓破阵之法?” 破晓眼中一惊,立马启动了外边的第二个阵法。 这个山洞的法阵他可是在带着萧意爬山时,让妖王身边的得力之人,特地为萧林奇设下的。 深知萧林奇练习的是火术霸道之法,故而,才会用柔和难缠的阵法放于前边阻隔他的进攻,没曾想,第二个阵法也被对方轻易地破解了。 长刀不由分说地直朝第二个法阵巧妙砍去,正在此时,红衣男子头顶却洒下了一张用术法缔结而成的网,快速地便朝着那个红衣男子兜头罩了过去。 “纪王哥哥,当心。” 萧意生怕那红衣男子会因为轻敌而中了破晓的圈套,连忙大声提醒到。 因为那网上散发着浅蓝色的术法凝结的光辉,很显然是特地针对太子哥哥而设下的。 破晓此时已然笑得灿烂,正当他以为终于可以为母报仇了之后,却满脸诧异地看向了那个用手定住了蓝色网的红衣之人,显然不敢相信连破了此处两道阵法之人竟然不是萧林奇。 萧意脸上的担忧也转化成了阵阵的怒意,满脸不屑地看向了来人,十分不满地质问到: “是你?纪王哥哥呢?” 第四十五章 插翅难逃 萧意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心中依旧不忘巫府门前的羞辱,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要如何给她一个教训。 瞧见她还在奋力抵抗那张蓝色的网,心中只当是破晓替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了。 如此一想,萧意也不管对方会不会说出纪王的下落,便只是当着看她出丑的好戏。 身穿红衣的莫霏羽虽说一身男子的打扮,全身上下除了那双眼睛之中的坚决之气,全身上下并无一处流落出英气之感,外表依旧是一个可爱无害的女子模样,这使得萧意更加确定她只是一个会术法修为的丫鬟而已,显然不将她放在眼中。 “若来的是纪王,只怕是插翅都难逃了。” 莫霏羽举过头顶的手突然朝上一顶,而后手快速结印,趁着网起来的刹那拂袖向前,手中临时借来的大刀顷刻间便朝着破晓横扫了一刀,而后,侧身划出了那张对于她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的网。 破晓极力回防着,却发现对方招招紧逼,他并无还击之力。 分明在奇异城时她的术法还只是与他不相上下,才短短数日不见,她的术法修为怎会这般高超了? 这般精进的术法堪称是神速也不为过,已然知晓硬拼不过的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被定在石壁上如同白玉一般的人儿。 于是,借机躲避了她手中的长刀时,立马超控起了那枚钉住了萧意肩膀的长针,那头的萧意立马便痛得大声喊叫了起来。 养尊处优的萧意哪里吃过这般苦,已然痛到语无伦次地大骂了起来。 莫霏羽闻声被迫收回了手中的剑,而破晓脸上却满是她定然会收刀的满意笑容,紧紧地盯着那个红衣少女的一举一动,说到: “放下你手中的刀,否则,你们的太子殿下的锁骨可就得断了。” 可他也不能小瞧了她,已然在打斗之中不自觉地退向了最后一个法阵的范围之中。 莫霏羽却是一脸淡定,他一说她便将手中的刀扔到了地上。 那边的萧意已然停止了喊叫,只是肩膀处依旧流着血,豆大的汉顺着他白皙的额前滑过脸颊,整个下巴如同雨天的瓦当一样,水一滴一滴地朝着底下滴落。 而破晓排满了刺的眉毛一展,纵使此刻的她术法比他的高又如何,只要有弱点他就能以弱欺强。 关心他人的安危而不顾自己的安危不正是他们这些修行者说倡导的规矩吗,如今看来,这规矩倒是定得好呀,身为妖怪的他定然会将这招用得淋漓尽致的。 正当破晓得意之时,莫霏羽挥袖便朝着他掷出了一把匕首,那把匕首竟然如同他先前用法阵制服了萧意一般,如今也强制性地威压着他往后推去,直到他的背狠狠地撞到了那石墙才停了下来。 破晓满眼诧异地看着那个红衣女子,竟然不使用法阵就能以一己之力将他钉在了墙上,她是如何做到的? 一旁的萧意正所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是他信奉的真理,所以,理所应当地以为她这是在自己报仇的萧意见到这一幕,心中对于她的怒意竟然在这一刻都尽数消散了。 已然失血虚弱的萧意正以为她是为自己报仇时,却亲耳听到那个不急不缓的声音对着破晓说到: “本小姐扔掉长刀,不过是为了换一把更为趁手的兵器罢了。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 莫霏羽说着便重新拾回了地上的长刀,纵身便朝着破晓挥刀而去。 那边心情历经了大起大落的萧意,气得差点又要大骂出声了,然而,到了嘴边的话却转化为了一声更为惊恐的尖叫。 莫霏羽瞥见被钉在墙上的萧意居然连着一块石头落入了他脚下的开启的洞口,立马收回了招式,转身朝着洞口跳了进去。 这时,没了术法逼迫匕首的破晓,反手便将插在自己肩膀处的匕首拔了出来,一阵疼痛袭来之时,他看到了那个慢慢合起来的洞口,原本满是疼痛的脸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个洞口,一旦合起来了,再想打开就难了,他们就等着被困死在里边吧。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那处合起的洞口却被一把长刀横在了中间,阻挡住了那合起来的石壁。 也不等他上前,洞口处的红衣身影已然一手拿刀一手抱住萧意跃了出来。破晓也顾不及震惊了,赶紧撒腿就跑。 “算计完了便想跑?” 莫霏羽双眼直盯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赶在他意欲借助机关逃跑之时,将手中的长刀快速掷了出去。 锋利无比的长刀在术法的加持下,一刀便砍断了那个逃跑之人的腿,一声凄凉而痛苦的喊声响彻山洞。 莫霏羽放下了怀中之人,纵身便上前追击破晓。 他诓骗她爬山的仇加上联合海月绑架莫语算计她跌落山洞的仇,今日,她势必要讨回来。 这也是她为何在听幻蝶说萧林奇要去救弟弟时,她为何会急匆匆地赶到,并且迷晕了那个暴躁王爷,让幻蝶使用幻术假冒他前来的缘故了。 恩怨情仇,她最是记得清楚。 早已蜕变的破晓,对这种伤痛已然习惯了隐忍,别说这回只是断掉了一截小腿,就算是断掉了一整只腿,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便不会放弃生存的希望。、 因为,此时的他是连着母亲的份一起活着的,只要还有一丝魂魄他都要想方设法重生。 于是,他也顾不及疼痛,双手扶住墙壁快速起身,单腿跳到了机关处,快速朝着山洞的顶部放出了数根长刺,便按下机关,躲进了石壁后面。 “溜得倒是快。” 莫霏羽正欲追去,却发现山顶的石头开始朝下边砸下来,气得她不得不转身撤回。 “打不过便毁山洞,他可真行。” 虽说嘴上抱怨,可她的心中却不得不承认破晓的这招屡试不爽,如此一来,为了自己的术法不会在抵挡乱石之中消耗殆尽,便也只有快速离开此处了。 石头纷纷砸下,本就没有经历过妖怪邪恶的萧意,此刻已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连术法都忘记如何施展了,可面对危险他求生的本能还是战胜了恐惧,强迫自己压制住狂跳的心,而后忍着肩上的疼痛双手结印一掌便朝着那块石头打去。 很显然,他情急之下用错了术法,那被击碎的石头化成了更多更小的石头朝着他砸下,已然没有空档再结印的萧意惊恐万分,眼看那石头就要砸到自己,他下意识地用双手抱住了头。 然而,他以为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反倒是被人一手抱住了。 他诧异地睁开了眼睛,抬头看着那张有些稚嫩的侧颜,说不上是个美人,可她那双眼睛之中显露出来的神色,却极其地安稳而冷静。 十分有条不紊地一边避开落下的山石,一边抱着他往外边跃去。目光老成而决绝。 他甚至觉得,这份临危不乱的气魄与她外表的年纪极其不符。 已然脱离了危险,莫霏羽将他放在了一块大石上边,而后双手念决,替他止住了血。 “你确定只有十几岁吗?为何我瞧你方才的气魄,倒像是修炼了许久的修仙者似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萧意,已然从他崇拜的神色当中知晓了他的小心思。 果然,在沧云大陆,术法的高低与权利并排。之前还一口一个丫鬟地喊,这回倒是知晓用她来代替了,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了一番人心不古呀。 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转头说到: “若想早点见到你的纪王哥哥,便速速召你的坐骑前来。” 另外一边,已然从昏迷当中醒来的萧林奇看着眼前那只扑闪着两只大眼的幻蝶,气得一把抓住了它细长的尾巴。 “你们主仆两个为了博得本王的同情倒是演了一出好戏呀。” 否则,莫霏羽为何会知晓他为了救萧意决定赴约的事情呢?还在他刚欲出门的时候刚巧前来堵他,只问了他一句是不是出去救人便将一挥衣袖,用迷烟将他迷晕了。 这般毫不掩饰的巧合,他又怎会不怀疑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幻蝶出卖的呢。 说着,便将幻蝶用术法绑在了床边,起身正欲拿过赤日刀,突然发现他刚化出的赤日刀居然不见了。 “好你个莫霏羽,这回倒是张本事了。” 气得他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愤怒地大步流星朝着门口走去,正狠狠地甩开了自己的房门,那个他才骂了的人正扶着他受伤的弟弟下了灵兽的背。 萧意这时候才发现她手臂上的衣衫已然被划开了数道口子,原本红色的衣衫将她所受的伤口掩盖了许多,不细看,都不知她竟然受了如此多的伤口。 这些显然都是她跳下黑洞救自己时所伤的,当时他只听到了她用大刀回档底下射出的利刃两刀,而后,将将手中的大刀朝着那个闭起了的洞口扔了上去。 之后如此之多的利刃,他听得清清楚楚,她也用术法回档了许多。 然而,他竟然没被伤到一丝一毫,而她却被划破了数道口子。 想来,她那时是先替他裆了利刃,而后又顾及逃离洞口,抱住自己的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去档那些锋利无比的利刃。 而她居然一声不吭地强忍着疼痛。 想到此处,他心中猛然一惊。 已然意识到她故意护住自己的萧意,已然在心中暗暗觉定将她和自己的恩怨一笔勾销了,朝着她说了一声: “谢谢。” “什么情况?” 火大的萧林奇顿时懵了,这么多年了,他可从未见他对自己说过一句谢谢。更何况是外人了。 所以,莫霏羽是如何做到的? 然而,疑惑归疑惑,关于那个问题他还是要问清楚的。于是,他一把将萧意抱入了房中,将幻蝶重新丢给了莫霏羽,便急急忙忙地关门了。 他一边借着用术法帮萧意疗伤的空档,一边小声地问到: “萧意,你给本王说清楚,他究竟有没有来天辰镇?” 第四十六章 萧意的警告 “所以,纪王哥哥之所以躲着我,不是因为讨厌我缠着你教授术法,而是在躲避国师大人?” 萧意脸上立马展现出了一抹极为亮丽的笑容,那张嚣张的脸上满是乖巧安静的神色,使得萧林奇恨不能让他永远定在这一瞬,免得整日里给他惹是生非。 可萧意为何会这般想他呢? “不然呢?你还真当本王会避着你一个熊孩子不成?” 萧林奇已然用自己的大多数术法修为修复了他肩膀处的伤口,此时正抬眼看着那个从喜转怒的小人,满脸不满地双手叉腰抬起高傲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说到: “纪王哥哥,我已然十三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行行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萧林奇显然不想与他继续杠下去,看着他说到: “起来活动一下,看看可有哪里是不舒服的?” “简直完好如初。” 萧意说着便笑着朝外边走了出去,萧林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深知自己这个弟弟表达开心的方式便是一蹦一哒,见他如此心中已然少了一份担忧。可如今落枫不在,他还是颇为担忧这个从小便备受宠爱的弟弟会惹是生非,连忙追着问了一句: “你又要去哪儿?” 然而,他才走到门口,便瞧着前边的小人立在了一个红衣女子的面前,问到: “介于你对本太子有救命之恩,如今便原谅你之前在巫府对我无礼之事了。” 此事他思虑了许久,还是觉得寻她说清楚了才算稳妥,于是,仗着有纪王哥哥在便不怕被她再对自己动粗的他,那张小脸简直理直气壮到理所应当了,说起话来连腰杆子都是笔直的,气都不带喘地说到: “但是,你若是胆敢觊觎纪王妃的位置,本太子还是奉劝你死了这条心吧,毕竟丫鬟终其一生也只是一个丫鬟,以你的身份是万万配不上我纪王哥哥的。” 萧林奇闻言心中顿时脑补了一场两个蛮横人互撕的场面,依照莫霏羽的性子,她定然会揪着丫鬟这个身份先说上一通。 而后,再以称赞萧意是太子来贬低他身为太子却不懂得爱民如子的恶劣行径,最后,她定然会就着自己喜欢他来大肆表明他的王妃只能是她的立场。 虽说他不可能娶她,却依旧阻挡不了他想看萧奇被她说到气短的模样。 然而,已然在心中上演了一场大戏的他,却听到那个红衣女子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 “哦,还有吗?”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莫霏羽转性了? “既然无事,那本小姐便不奉陪了。” 莫霏羽说着便与愣在原地的萧意擦肩而过了,萧奇十分纳闷地看着那个转身就走的红色身影,究竟是他说得不够清楚还是她根本就没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正欲上前询问清楚,便见她来到了萧林奇的面前,化出了那把刻着云纹图案的赤日刀递了上去,说到: “迷晕王爷实属无奈,本小姐报仇心切,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 她这般坦诚,他若是再计较什么岂不是显得他堂堂王爷小气。 更何况,他在她带这萧意回来的那一刻,便已然明白了这一场鸿门宴的赴宴者应当是他的,可她还是不顾自己的安稳,假冒他前去救了萧意。 只怕是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想以此博得她的好感吧。 可他纵使知晓她前去救萧意有着上回威胁她的私心,可他依旧觉得她此次迷晕自己,只是为了替他挡劫而后引起他的关注罢了。 不然,她为何非得顶着一身伤才来还刀,很显然就是来博取他的同情心的。 莫霏羽见他拿个刀还如同女子一般扭扭捏捏的,便上前了几步。 她那件与他同款的红衣,步步生风,原本甜美的脸上倒是多了几分沉静的气息,瘦小的手臂硬是将那把大刀提得十分豪气,他一时之间竟然看出了神。 若不是萧意突然出现,他只怕都舍不得将视线从红衣女子的身上移走。 萧意毫不客气地站在了她的前边,接过了她手中的剑,而后满是疑惑地看向了自家的纪王哥哥。 见他依旧看着那个红衣女子的背影,这才站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那个红衣身影远走的身影,伸出一只小手说到: “纪王哥哥你的剑。” 萧林奇闻言这才看向了萧意,而后,只是接过了长刀,便转身朝着屋内而去了。 然而,莫霏羽才走了出去,便闷声吐了一口鲜血,而后双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等她转醒,显然被落入眼帘的东西惊到了。 竹榻、竹屋还有竹凳竹椅,这里的一切皆是竹子,就连窗外透进来的景色也是竹林。 虽说屋子的摆设与她前世竹林之中的不尽相同,可这股子清静幽雅的竹韵倒是像极了她前世的竹林小筑,恍惚之间,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她不是晕倒了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呢? 想起自己晕倒的事情后,莫霏羽戒备地下了竹榻,光着脚便朝着门口的方向轻声走去,那只垂在腿侧的手已然结印,准备着随时反击。 这时,一个人的影子从门口处映照了进来,警惕的莫霏羽正停在了原地,正打算瞧一瞧来人是敌是友。 没曾想,她还未曾出手,来人倒是在见到她时吓了大喊了一声。 “啊。” 一个女子尖叫出声,就连手中端着的东西也脱离了她的手,掉了下去。莫霏羽眼疾手快地一个蹲身,便用手接住了那个托盘,托盘之中的一碗药汤晃动了一下,而后,便稳稳地恢复了原样。 这时,她才从药汤之中瞧见了自己的模样,披头散发再加上满脸苍白,这可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女鬼嘛。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敢问姑娘芳名,我定当相报。” 莫霏羽将方才接住的托盘再次递到了眼前那个才缓过来的女子身上,既不奉承也不轻蔑。 “我?哦,我叫云浅玉。” 这回,倒是将她搞懵了,眼前这个走路没声音的女子究竟是真不知,还是在痛她装客套呢? 可无论哪一种,她还是得将该说的话说清楚,毕竟,救命之恩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贸然认领的。 “别别别,我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救命恩人是林奇哥哥,可不是我。” “萧林奇?” “嗯嗯。” 云浅玉点了点头,而后才反应到她一直端着托盘,这才伸手接了过来,一双明亮如玉石的眼睛顿时一闪,而后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便一手端着药汤一手拉着她到一旁的桌子处坐下。 “林奇哥哥特地嘱咐了,要我亲手将这碗药汤给你喂下去。” 说着,云浅玉还当真舀了一扫药汤递到了她的嘴边,见她迟迟不曾张口,一双单纯的眸子显然十分为难地摇了摇头,连带这鬓角两边戴着的两个银色蝴蝶翅膀也跟着她扑腾了一下翅膀,一身菱形图案的衣裙倒是衬得她更为灵动。 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而后,有点了点头。 莫霏羽一度觉得这个动作似曾相识,可至于是谁她也说不上来,倒是看着云浅玉一副傻傻的模样,不禁难得地询问到: “浅玉姑娘,你没事吧?” 她不问还好,一问,对面眼眸如玉石剔透的人又开始摇起了头来,而后,还一脸天真并且肯定地看着她说到: “有事的分明是你呀,受了伤还死活不肯吃药的我倒是头一回见着。” 难怪林奇哥哥要嘱咐她亲自喂到她的口中,于是,她二话不说便将那勺药递带了她的唇边。 她简直要把莫霏羽给说懵了,她们说话全然不在同一个问题上边好吗。然而,她也不打算继续与她耗下去,赶紧回去然后上天辰山才是要紧的。 于是,她用手指抵住了勺子,轻轻地朝前推了推,而后说到:“感谢浅玉姑娘的关照,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云浅玉显然要崩溃了,见莫霏羽依旧不肯张嘴便算了,如今居然还变着法地逃避喝药,如此害怕喝药之人倒是让她涨了见识。 “如今已然日渐黄昏,结界已然开启,除非术法修为如林奇哥哥师父一般的修仙者,否者,天辰派外方圆十里,只进不出。” “这里是天辰派?” 莫霏羽定住了脚步,而后走到门旁,转头看向了外边天际那抹若隐若现的亮光,果真是一个防护的结界,看来她确实没有说谎。 “对呀,日落时分天辰派的结界便会开启,只进不出。” 云浅玉以为她没有听清,于是,一脸肯定外加十分有耐心地再回了她一遍。 果然,她病得不清,连听力都下降了,回头她定然要告诉林奇哥哥,可别让长得这般可爱的姑娘再受这种委屈了。 “所以,你还是别想这些歪心思了,这药你是喝定了。” 说了半天,云浅玉居然还能绕回到她没有喝药的事情上边,并且认为她方才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逃避喝药,而不是怕她在药里下什么手脚。 莫霏羽转身看着那个一脸单纯的澄清如洗的女子,看着她十分有耐心地又朝着自己递过了一扫药,她心中一阵无奈,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碗,便喝了一口。 果然,无论是什么药,只要是药都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 咽下了一口苦药的她邹了一下眉头,而后终于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浅玉姑娘,你可知我是如何上的天辰山。” “你难道失忆了吗?” 云浅玉满脸担忧地看着她,若不是她正在喝药,她都怕云浅玉会多搞几碗药给她喝。 “连自己与妖怪打斗时受伤昏迷不醒的事情都忘记了,还是林奇哥哥抱着伤痕累累的你从山脚下一路上到山顶的天辰派的呢,你是不知,当时那些爱慕林奇哥哥的女子见到那一幕时,有多羡慕你。” “咳咳……” 莫霏羽险些就将嘴里的一口药喷了出来。 如此一来,他既完成了当初的赌约,还顺带给自己扣上了一个正义凛然关爱同门的好形象。 她原本打算借此破掉原主是修仙废柴的谣言,好某得某个长老的青睐,从而得以进入天辰派内门弟子才可以踏足的藏书楼最顶楼,以便查找通过血契揪出阿录的法子。 如今倒好,她直接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 既然他敢以偏概全,那么就别怪她煽风点火了。 第四十七章 正式成为天辰派的弟子 所谓的成为天辰派的弟子,不过就是聚集了天辰派的众位弟子长老,由掌门亲自颁下名牌罢了。 块用鎏金大字写着莫霏羽三个大字的名牌,与父亲给她的那块的不同之处在于,背面的北斗七星的底下,一行皑皑白雾萦绕着一座青绿色的高山,而高山之上隐隐约约可见亭台楼宇——天辰派。 这一切并没有让莫霏羽格外期盼之处 也由于她术法修为低下的名声给萧林奇冠实了,她也就没了前去测灵石前测试术法修为高低的机会,想要得到这个机会她只能老老实实挨上本年的光阴了。 “掌门,这不公平。” 深怀正义感的她在接过了掌门手中的名牌之后,抬头便开始质问。 “为何天辰派新入门的弟子,若是被外界传闻是术法低微者便没有前去测试术法修为高低的权利,只能在天辰派修行满了半年才能前去测试术法修为。” 她的话一出,已然让底下早已对她不满的女弟子恨得牙痒痒了起来,纷纷替掌门抱起了不平来。 “我们进来都是先修行半年才有资格去测试术法修为进而选择师父的,这本就是天辰派的门规,你一个才进门的外人只需遵守门派规矩即可。” 见有人起哄,其余众人也纷纷将莫霏羽的背景暴了出来。 “听说她就是奇艺城的一介废柴小姐,自打一次投湖自尽后便像是打开了修仙之门一般,还凭借着抄袭当年阁主大人钱一非的塑灵法赢了左阁主海月,尽而成为了奇艺阁的新阁主。” “如此这般急着表现自己,要么就是想急于求成拜下师父,要么,就是将咋们天辰派当成了奇艺城,她说改规则便改规则。” 另一个倒是秒懂,立马给她补充了后话,让她的话不至于显得太过赤裸裸地针对莫霏羽。 同为仰慕萧林奇之人,她们今日倒是显得惺惺相惜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差将那日萧林奇抱着莫霏羽进入天辰派的醋意给泼出来了。 掌门则是保持着一贯的冷静自持,倒是一旁的石轲看不下去这般嘈杂的现场,颇为威严地咳嗽几声以示警告,那群窃窃私语到上边长老都听到的声音,这时才被迫停了下来。 莫霏羽显然不是很认同这个理论,尽管是一块玉石,也不是每一处的纹理都是一样的,故而同一块玉石也不是每一处都能用来雕刻玉佩的,至于到时候是成为玉佩还是手镯或者是挂坠,都得根据每一块的特性来决定的。 心中不满的莫霏羽显然不害怕石轲的威压,反倒是越战越勇,上前一步,行礼说到: “天辰派之所以号称为修仙大派,之所以区别于那些小门小派的难道不正是在于因材施教吗?” 她一个手工艺者都懂得不可以偏概全的道理,身为天辰派的掌门,蒲文他难道就不知晓吗? 还是说,他是故意如此的? 蒲文倒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却也只是温和一笑,而后才缓缓解释到: “你用的是众位修仙者向阁主大人许下的诺言才进的天辰派,故而,你一人便是代表了阁主大人。” 这句话确实说到了她的心里去了,她显然没有想到在她死去之后,他们竟然冒着这般的风险许下了如此承诺。 “阁主大人向来主导公平公正,既然你如今没有达到前去测试术法修为的资格,就算是我,如今也没有权利为你去开这个特例,你可明白?” 蒲文不温不火地说着,直到说完离开之后,莫霏羽还是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石轲长老也跟着掌门退了。 而那些本就是为了看热闹的弟子,在经过莫霏羽的身旁时,都毫不留情地说着挖苦她的话。 尤其方才那几个女子,更是特意走到了她的面前,搔首弄姿地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冷哼了一声便走了。 原本人挤人的地方便只留下了她一人,莫霏羽深吸了一口气,她深知蒲文的意思是,她不宜再过多地树敌了,蒲文这时在奉劝她行事低调一些。 正所谓树大招风,她已然借着求救羽箭的事情惹到了海月,蒲文担心她若再如同之前那般在天辰派直接开怼或者直接动手,那么接下来她要引来的除了规矩的惩戒之外,还是规矩的惩戒,毕竟,如此的大门派,若无轨迹约束便会乱成市集。 如此想来,她倒是也能够接受这般的回复,于是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而后开始朝着藏书楼走去。 听闻,天辰派的藏书楼是整个天辰派最高的建筑,其造型仿照塔而建成,十分大气磅礴,每一层的屋檐檐角处都挂着一只铃铛,然而,神奇的是,已然敲了这么久的她却愣是没有瞧见那铃铛随风晃动过,更是没有发出过一声铃铛响动的声音。 她显然也没有心思在意这些铃铛的摆放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这般匆匆一撇便走进了藏书楼。 最高层她去不了,那她在底层转悠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抱着探寻一下环境的心态,莫霏羽用手中的名牌打开了藏书楼的大门。 只见那扇用术法凝结的大门一对上她手中的灵牌,透明却隐藏这一股神奇的术法的透明门上立马便出些了莫霏羽三个大字,紧随其后的还附带上了一句警告的话语。 “此名牌尚未具备进入最高层的资格,请继续修炼。” 莫霏羽心中没好气地瞪了那句话一眼,而后,才十分不服气地踏进了沧云大陆最负盛名的藏书楼。 生气归生气,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藏书楼的布置倒是深入她心。 一只只萤火青灯游动在书海之中,恍若一阵流萤飘过眼前一般,十分唯美,倒是那一卷卷安静地置于架上的书籍,显得各位寂寞了一些。 此时正值弟子们前去上课的时辰,故而,藏书楼里只有她一个闲人在漫无目的地走着。 莫霏羽的指尖抓住了一只萤火青灯的翅膀,而后,用其身体之中散发的光亮电亮了眼前的书架,另外一只手则是覆在了一本还算新的书籍上边。 想着这定然是一本极其冷门的书,否则也不会放在这堆被翻阅了不下几十次的书籍之间却显得崭新如故了。 岂料,在瞧到书名时她才不得不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轻声说到: “竟是教授修行者如何自费自身的修为,从而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修仙者修行本就不易,若让他们冒着今后都无法再修仙的风险去对付一个强者,他们宁可选择死在这个强者的手下。” 毕竟,谁都存在着侥幸心理,谁都不会愿意将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修行的术法拿来干这种蠢事。 刚拿出来她便打算放回原位,却被一只飞来的萤火青灯的翅膀掀开了书页。只见满是字体的书中附上了一张插图,画的是一个紫衣仙子弃了自己的满身修为从而坠落人间之时的场景。 那个身穿紫衣的女子手上宽大的袖子刚好挡住了自己的脸,而另外一只手却随着自己坠落而垂下,纤纤白指,无比优雅、那身段也是说不出的清雅高洁,全身上下并无一处在为自己的术法全无而灰飞烟灭担心的。 然而仙总归是仙,画上仙子能超脱生死,而她却不能,生命诚可贵,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为很重要的了。 故而,莫霏羽只觉得这本书只是披着修仙的外衣,讲述修仙者之间情感羁绊的趣闻轶事罢了,在她的眼中顶多算是作为饭后的消遣罢了。 若真要论及修仙,那还真需得去寻些厉害的术法修为才是正经事。 正当她打算合起那本书之时,却被画中女子的手指向的位置惊呆了。 “这?这怎么可能?” 莫霏羽双眼顿时一惊,赶紧将自己藏得极好的血玉拿了出来,而后对比这那块紫衣女子手指指向的那块跌落到了云层之间的玉佩,竟然出奇地相似。 难道这块血玉的主人便是画中的这个紫衣女子吗?还是说,这块血玉是这个图的画者的东西,只是碰巧在刻画时用上罢了? 很显然,莫霏羽显然觉得后者更为可靠,故而翻看着这幅画是否有署名,见上边一无所有,她便开始寻找著书人的名字,依旧扑了个空。 可以说,这般书除了故事与插图,全书并无著作者和画者的任何消息,就连印章都未曾刻上。 无奈,深觉其中必有联系的莫霏羽决定用名牌借书回去慢慢研究,她就不信寻不到一丁点猫腻。 名牌快速划过书籍,书籍上边便立马映照出了一句话: “该名牌可借阅的书籍本数目为零。” “还当真是最低微弟子的待遇呀,就连借书都只能借一层楼的,而且每次还只能借走一本。” 然而,吐槽归吐槽,莫霏羽还是在仔细收好了雪玉之后,将书籍也小心翼翼地收回到乾坤袋中了。 她放开了手中萤火青灯的翅膀,走过重重书架往外走去。正当她打算踏出藏书楼好好研读这个故事之时,藏书楼里边便响起了一阵巨大的声响,而后,楼顶上那些看似摆设的铃铛也随着这阵声响叮叮当当十分清脆地响了起来。 难道,那屋檐檐角处挂着的铃铛被设下了守护阵法? 一旦有人违规进入到阵法设定的某处,便会触动阵法,而藏书楼的这个阵法显然是用铃铛连接起来的,所以,阵法一旦触发便会牵引铃铛发出声音。 难怪她进来之前见到铃铛在风中也依旧不偏不倚、更是没有声音。 她可没有借走第二本书,也没有进入高楼层,所以,触发守护阵法之人绝对不会是她。 于是,莫霏羽赶紧越门而出,一手凝聚术法朝着藏书楼之上以术法攀附而上,而另外一手已然做好了攻击对方的准备。 然而,真的当她见到了那个手那书籍的人影之时,那只准备攻击对方的手却定在了原来的地方,嘴上正欲开口却被自己的理智给强行制止了,只能在心中默默地问了一句: “怎会是他?” 第四十八章 巧遇师兄 眼前的男子一袭白衣斜着坐在灰色的瓦片上,只是随意地将一头发丝用一根白色发带高高束起,鬓角散落的几缕乱发,使得那张本就极为慵懒的脸显得更加散漫了。 倒是那一袭白衣衬得他倒是十分地肆意洒脱,潇洒之姿恍若神明。 一旁檐角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使得莫霏羽怀疑方才闯入藏书楼触发法阵之人就是他。 这个人不是别人,真是她前世的师兄百里游。 莫霏羽一度想吐槽一番,这位张口闭口不离话本子对白的师兄,除了鬓角多了几道白发,那张祸害了无数修仙女弟子的脸到还真是一丁点都不显老呀。 依她看来,如今的这群少女是没有见过她师兄的真容,才会对着楚以墨和萧林奇犯花痴的,若不是他生性喜爱游荡,又加之门派分崩离析,如今极受年轻女子追捧的定然是她的师兄百里游了。 然而,纵使是旧人见面她分外感伤,却依旧没有打算上前与他相认。 重逢固然欣喜,若是在欣喜过后她却再次死于妖怪之手,师兄岂不是要再次经历一次离别之苦,这无疑是将他已然结跏的伤口再次刨开。 她实在不愿意待她入兄的百里游再次经历这样的伤痛,青色裙底那只原本打算向前跨的脚最终还是落回了原处。 因为,她也不知自己为了报仇会不会再次死在阿录的手上。 看着他果真将自己最爱的水玉发冠换成一条白色发带,她选择了闭口不言。 当年,他们同在的沧山派主张自由随心、参悟本心。 故而,对于本派弟子的着装也并不似其他门派那般统一,反而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喜欢什么样式的便会穿什么样式的。 故而,百里游素来爱穿一袭水蓝色的衣衫,头上戴着一个水蓝色的玉发冠,再加上他那对极为勾人的桃花眼,满是富家贵公子的师兄硬是凭借一把嘴皮子收获了不少女子的芳心。 这使得他颇为得意地晃着一把折扇到她的面前炫耀到: “正所谓窈窕淑君子好逑,师妹你长得本就倾国倾城,为何总是穿着这一身的素衣,搞得自己像个七老八十的妇人一般。” 气得她放下了手中的捣鼓的灵石,立马举起手中的刻刀立在了他的眼前。 “哎,你若是敢打师兄的话,我便将手中的灵识捏成粉末了呦。” 百里游晃动着手中的极品灵石,满脸得意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果真收回了手中的刻刀。这才又开始了损起了自家的师妹。 “整日里除了画画便是捣鼓这些有的没的,外加一副万年冰山的冷漠脸,但凡是个偏偏少年郎都会对你避而远之了好吗。” 百里游说着便无奈地将手中的灵石放在了那张布满了各种灵石的案上,见她的双眼就如同那群女弟子的神情看向了那块极品灵石时,百里游不禁用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诧异地问到: “师妹你莫不是真打算把自己嫁给这堆灵石了吧?如意郎君尚且有,何苦堕落恋顽石?这可万万使不得的呀。” “有何不可?” 对于这样的理由,她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他这个极爱看话本子的师兄这回倒是为她拒接门派里的男弟子寻了一个极为好的缘由。 “你……” 这还是第一次,她以寥寥数语将能言善道的师兄堵得哑口无言。 “行了,师兄你不就是害怕师父他老人家将掌门之位传我不传你吗?等我给师父做好了这个茶壶,便要下山去了,到时候可就没人抢得过你了。” 按照他们沧山派的规定,弟子若是嫁娶,便会自愿离开师门,而后,要么进入别的门派继续修仙,要么就隐于市井之中,再不过问门派之事。 “你莫不是当师兄我同你手中的灵石任你摆布呀?强将自己去历练说成一去不回,这般让我空欢喜一场有意思吗?” 百里游说着便用手中的扇子在她的案前敲了三下,以向她表明自己心中有气,而后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那个外表洒脱的师兄居然变着法地想要她没了掌门之位的资格,她倒是哭笑不得。 之后,下山历练的她换上了一袭白衣,每日里除了靠卖画还会用灵石做一些手工品,想着自己一走师傅就会将掌门之位传给师兄了,还真的就一去不回了。 直到收下阿录的不久之后,传出妖怪要血洗沧山派的消息,她才不得赶回了天辰派。 那时妖怪血洗沧山派的场景她至今都不敢忘,看着面边与妖怪血战的同门倒在她的眼前。 向来冷静的她怒出团扇,团扇凝结而出的道道利气如同利刃一般划向了那些妖怪。 她手中的团扇挥动出了一条路,一袭白衣上边被染上了好几滴妖血,团扇上边布满血迹。 正在她朝着沧云殿走去进之时,同样被妖血染得狼狈不堪的百里游斩杀了一旁的妖怪,跃到了她的面前,久别重逢的他眼中已然没有了当年肆意洒脱的神彩。 千方百计让她出去,终究还是阻挡不了她回来的脚步。 百里游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一边斩杀追上来的妖怪,一边说到: “师父他早就料到你会回来,让我先行带你离开,他有法子挽回大局。” “师兄,这是……” 她着急万分地指着前方沧云殿的方向,看着上边正在用术法修为为墨,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法阵,双眼一惊,一个纵身便朝着沧云殿的方向跃去。 刚刚闻声转身的百里游看着那个慢慢绘制的法阵,震惊地也跟着追了上去。 他曾经听师父提起过,这个灭妖法阵乃是天上的神明所传,若想以凡人之躯结成法阵,那么画阵者必须是术法高深的修仙者,而且,阵成人亡。 原来,师父所说的法子,竟然是以他毕生的术法修为结下灭妖法阵。 她看着盘腿坐于沧云殿中那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一双眼中尤为罕见地落下了两行清泪,由于玄青早在殿中设下了结界,故而她就算是到了门前也无法踏进沧云殿一步,故而,只能在外边无力地喊到: “师父。” 玄青老人对于这个去而复返的徒弟显然在意料之中,他当年将碧波笔打入她的丹田之中,并且让她以下山历练为由,嘱咐他下了山之后便不可再回沧云派。 不明所以的她自然是不肯的,还扬言让他收回碧波笔。 他也深知自己的徒弟是个不刨根问底不死心的性子,便语重心长地拂过了嘴边的白色须发,说到: “一非呀,你知晓我们身为修仙者,最为重要的是什么吗?” “自然是为门派争得荣耀啦,所以,徒儿是不会下山的。” 打小便被师父捡回门派当半个女儿养的她,早已将沧云派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家,她又岂会这般轻易地离开自己熟悉的家呢? “咋们修仙者可以不别世人记住,却万万不可为世人带来灭顶之灾。” 玄青大师摸了摸她的头,语重心长地说到: “而你此刻要做的不是成全自己的私心,而是要肩负起守护千千万万老百姓的性命重任。为师封印在你丹田之中的碧波笔乃是咋们门派密不外传的秘宝,你须得守护好,切勿被妖怪给夺了去。” “既然是要紧的宝物,理应由师父保管才是呀,师父你莫不是不要徒儿了吧?” 她不想离开沧云派,一种被抛弃的落寞感打在了她的心上。 第一次对着多年来敬重万分的师父耍起了脾气,她落寞地往后退了几步,心有不平地说到: “百里游师兄术法高深又偏爱闯荡,海月师妹虽说术法低微却为人谨慎、做事周全,他们哪一个守护只怕都会比我这个素来懒散的人要靠谱吧?为何偏偏是我?” “你是去是留大可以全凭你心,可一旦妖怪取得了碧波笔,不仅我们沧云派,就连整个沧云大陆都将迎来一场浩劫。” 玄青大师虽说见不得她这般委屈,却也只能无奈地将这个重任交托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你的道,须得你自己去参悟。” 虽说她多有不舍,却还是决定为了师父口中的苍生下山了,想着她不过是去历练几年罢了,等三年时间一到她便回来。 没曾想,师父让她下山的三年之约未到,倒是迎来了沧云派被妖怪围攻悲惨之时。 聪慧如她,已然从玄青大师当年的话中寻到了些许蹊跷。 原来,师父早已得知妖怪会为了碧波笔杀上沧云派,才会事先将笔封印在她的丹田之中的,如今,师父为了一举剿灭这群妖怪,竟然要以全身的术法修为画下灭妖大阵。 “一非,护好你自己。” 玄青大师只是看了她一眼,手中却并未停止抽出自己的术法修为,以虚空为笔继续画着未完成的灭妖大阵。 她深知师父是话中有话,让她护好碧波笔。已然不似当年冲动的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深呼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法阵中须发花白的老者,说到: “徒儿,定不辜负师父所托。” 玄青大师看着那个坚定离去的白色身影,露出了欣慰的神色,然而只是一瞬,他便继续挥动两指,继续画阵。 “呦,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呀。” 百里游那充满话本子里的夸张语调,一下子将她从过去痛苦的回忆当中拉了回来,她看着他挑着一双桃花眼看着自己,嘴角一挑继续说到: “丫头,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若是瞧不上天辰派的那两位老顽固,要不要拜我为师,成为我的徒弟呀?” 谨记自己是莫语女儿的她,故意眼带敌意地指着他,嘲笑地说到: “阁下擅闯藏书楼,莫不是打算将楼中的书籍也尽数收做自己了的弟子了?” “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好勉强,天辰派山高水长,咋们亦是有缘,等咋们下次见面时,你想通了也说不准哦。” 说着他扬嘴一笑便跃身离去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的莫霏羽,正准备跃下藏书楼,岂料一个转身便瞧见底下有人指着她大声喊到: “莫霏羽,你才入天辰派第一日,便破坏了藏书楼的规矩,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接受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