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皇妃》 1.国公府四小姐 西慕王朝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镇国公府的老夫人患了天花,得皇恩庇佑,请了宫里的御医前来看诊,彼时,确诊的除了老夫人,镇国公府的大夫人也遭遇不幸。 因镇国公府地处于京城中心地带,遂,消息传出去以后,皇家还没有颁布任何的旨意,镇国公府显然已经乱成了一团。 天花,在这个朝代,是让御医们都闻风丧胆,束手无措的一种病。 莫说皇帝已经知道,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了,纠于大忠和大义,年过四旬的震国公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沉闷的坐在前厅中间的梨花椅上,不发一言。 他看了一圈底下正襟微坐的一群小辈,往日里就连最为活泼的那几个,今日,也安安静静,颇为规矩。 他为难的,不过是得了天花的一个是自己老母,一个是明媒正娶的正夫人,左右怎么处置这事,他都得不了一个好。 猜度圣意的同时,不能辱了孝道毁了为官者的名声。 拿手在嘴边捏拳咳了一下,“既都来了,你们祖母和嫡母出了这事,本侯也不好擅作主张了去,可是有什么想法?” 底下的人,心思各异,谁也没搭话,尽是埋头低下。 想法?谁敢有什么想法,这家里的,最终做主的可还不是他,这番作为,不过是让大家都知晓个事情原委罢了。 “阿曼,你呢?”镇国公楚毅问道。 被点名的阿曼约莫七八岁的样子,模样姣好,小小的年龄却已经能看出往日的倾城之姿,一双鹿眸清亮动人,泛着莹莹的微光,仿若里面盛了星辰大海,熠熠生辉。 阿曼一愣,显然没想到,所有人都到齐了这番商量大事的样子,第一个问的竟然是自己。 镇国公楚毅见阿曼抬头,那娇小的模样却隐隐有了杜氏的影子,想到杜氏得了天花,又看一眼如此乖巧的嫡女,脸色已然不如以前红润,双颊依稀可见泪痕,想必在来之前已经有人告知了她这些事。 楚毅心中不由一痛,声音更是尽量放柔了问:“你母亲最疼的就是你,祖母待你也是极不错的,因着你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女,日后,总是要有一分体面的。如今,你母亲和祖母都得了病,我瞧着,你倒是有个孝心的,是以先把你嫡母和祖母先送去别庄医治,待得好转,再回来。” “你如今也到大不小了,过个几年及笄之前,也需得一个人在旁教导你,不若你自己想想,是跟着你哪个姨娘?” 镇国公楚毅刚说完,就看着楚曼,视线流连在底座的三个姨娘身上。 “瞧公爷这说的,我可不就是把四小姐当了自己的闺女,如今四小姐没了娘,我自然免不了多看着看着这孩子。” 说这话的,是镇国公楚毅的二夫人月氏。 说是二夫人,其实,也是个姨娘罢了,原是那勾栏院里出来的,不过,因自持美貌倒最得公爷的宠爱,所以说话不免无所顾忌了些,平日里最为霸道,私下里都让奴才们唤一声二夫人。 三姨娘江氏却最看不得她这番狐假虎威的模样,捏了捏手中的娟帕轻轻掩了掩鼻子,瞧着二姨娘笑得轻颤,鬓边的金琉珠钗一时晃得无形。 “瞧,月姨娘说什么都是这般着急,四小姐可不是没了娘,夫人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到时候,兴许还用不着月姨娘呢。” 江氏说这话实实在在的就是讽刺,明眼人一听就明白。 2.争端 三姨娘江氏原来是跟随杜氏一起嫁过来的陪嫁丫鬟。 虽说是陪嫁丫鬟,可也不过是尚书府大夫人在杜氏临嫁前赐过去的,本意也是为了在自个儿闺女不方便的时候,使唤个人稳住国公爷。 好说歹说,外人,始终不得自己身边的人。 楚曼见此,静观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来正厅之前,奶娘已经将事情原委多的说了明白,她不比大哥楚辰轩,早已被父亲委以重视,也不比六妹楚瑶,嫡出的三兄妹中,这事问了她,倒也并不是真的让她做什么选择。 一切,不过是让她主动罢了。 人人都羡慕嫡出子女,皆因得到的多,却不知道,这顾虑的同样多。 起身,缓缓双手交互微曲双腿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楚曼微微抬头,露出线条柔美的下颌骨她:“父亲。” 见镇国公楚毅把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她继续道:“阿曼如今比不得年幼的妹妹们,既是镇国公府的四小姐,我自然得担当起自己的责任。母亲和祖母去了别庄,总是不如公府习惯的,阿曼想着,父亲不如让母亲和祖母一同前往灵空寺,御医从宫里过去,自然比去别庄近不说,皇上那里,父亲也不会太过为难,若皇上问起,父亲只管说,阿曼也一同去罢了。” 镇国公楚毅状作思考,端过一旁的玉清瓷茶杯,晃了晃几年为数不多的几根绿色茶叶,难为的谈了一口气:“阿曼,你也要去,为父是舍不得的,为父往日里,最疼爱的就是你,这一去,怕得让你受苦了。” 舍不得,却没说不让去。 楚曼对这样的父亲早已心知肚明,父亲的心,怕早就不在母亲身上了,才几年时间,接连纳了几位姨娘不说,那没名没分却排着的,整日勾着的,却从来不曾少过。 若不是母亲有意阻拦,姨娘又岂止会仅这么四位? 虚情假意的父亲,最关心的最疼爱的从来不是她,也不是嫡长子她的亲哥哥楚辰轩更不是她的六妹楚瑶,而是二姨娘生的大小姐,楚韵。 虽说第一个女儿是二姨娘生的,算得上庶女,但因长子楚辰轩从小就拜了师,跟了镖旗大将军在军中历练,自然是比不得第二个出生,又软软糯糯的女儿楚韵。 加之,二姨娘自楚韵小时候,就悉心教导,一张嘴巴极会哄人,二人合力常常哄得楚毅在她那静月阁一待就是小半个月。 这点,也常被三姨娘江氏笑话:还真当她那静月阁是江南的勾栏院,镇国公府好大一阵风吹得可不就是妖气。 净跟个狐狸精似的,自个儿往上凑。 当然,这些话,江氏也只敢私下里说说,月氏本就受宠,如今没了大夫人在,日后是个什么性子,还不好说。 楚曼言词真切的看着镇国公:“父亲说的哪里话,女儿不仅仅是为了去照顾母亲和祖母,在灵空寺更可为父亲祈福,常愿父亲身体安康。” 镇国公放了手里的茶杯,颇有些欣慰:“也罢,你去吧,若有什么想要的,可提前告知为父,为父既承了你这孝心也得答应你的愿望。” 楚曼眸光一闪,抬头看向楚毅,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本来还斟酌着如何开口,倒是送上门来了的机会。 便此,楚曼正了脸色,带着两分害怕三分惊喜五分期许的看着镇国公楚毅,声音带着一丝天真烂漫:“父亲真的要许诺阿曼一件事么?果真?” 答应和许诺是两回事,一个可以随时收回,而许诺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诺言,是镇国公府堂堂大公爷的诺言,自然不可轻易言而无信。 三姨娘江氏见楚毅饶有兴趣,调笑似的开了口:“这还有假,四小姐放心,咱们整个西慕王朝的百姓都知道公爷一向是言出必行,你的要求,公爷自然不会驳了去。” 江氏这话,明摆着是抬高了震国公楚毅,顺带拍个了马屁。 整个西慕王朝的百姓确实知道镇国公府的公爷言出必行,那可不,跟一傻子似的,最爱好面子,说出去的话,就是打肿了脸面,也得充胖子。 楚毅很久没被人这么夸过了,最近朝堂失意,家里又出了天花这档子事,内外都是自己在处理,一个不慎就是处理不当,惹了上面。 这档口,楚曼自请随同两人去寺庙祈福,不失解决的一个好方法,心下高兴,又被楚曼和二姨娘如此信任依赖的目光看着,男人的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满足,朗朗笑道:“江姨娘也是个暖心的,知道体贴阿曼,阿曼的要求,为父自然是承诺的,尽管说便是。” 楚曼抬头,声音一顿:“父亲,阿曼希望父亲将母亲当家主母的权利放任给三姨娘一段时日,待母亲和祖母平安归来,母亲重回蘅芜院。” 蘅芜院向来代表的就是主母的位置,重回蘅芜院就意味着重新拿回当家主母的权利。 这一走,时日未定,多少人有对蘅芜院虎视眈眈。 3.祸起 二姨娘坐不住了,也不等镇国公应话,斜瞧了一眼楚曼,紧咬着牙,嘴边笑意不变,沉吟了片刻才道:“四小姐倒是心急得很,你母亲和祖母如今病着,你却想着那主母的位置,该是谁的总是谁的,也跑不了去,四小姐这心也实在是细。” 若没有镇国公之前的那翻话,二姨娘自然不怕,依照自己所得的宠爱,杜氏一走,当家主母的位置就是不拿在自己手里,自己也与那主母的位置一般无二。 可,偏巧了,这话被楚曼抬高了去,竟便宜了三姨娘。 江氏本就不是那种会吃亏的性子,若真让她得了主母的日子,怕是气焰都要与自个儿平分秋色。 月氏这话说的很是酸味,楚曼此举虽是鲁莽了些,可,挣得却是未来。 这次,她须得让父亲许下承诺,来日可有一席之位。 “我瞧着姐姐气色不如前两日,姐姐膝下子女众多,除了大小姐和三小姐,指不定姐姐这胎是个儿子呢,届时,咱们镇国公府可是多了一位二公子呢!”三姨娘江氏突然转了话题,说完这话,仔细的看着月氏的反应,见她脸色突变,又继续道:“偏生四姨娘就没了这多子的福气,那娇弱的身子不知道得多羡慕。” 四姨娘,莫氏,震国公楚毅在街上买的一个女子。 莫氏家境清贫,父亲意外去世,在京城街头卖身葬父,莫氏长相偏柔弱,一哭起来就娇滴滴的,当时看中她的据说有好几个富家子弟,不过,楚毅凭借着身份,硬是占了机会,帮人把父亲好生的安葬后就把人带了回来。 莫氏本该是个妾室,不过,性格乖巧,震国公破例升了姨娘。 不过莫氏至今未得一子半女,更是很少出她那芳禾院,得不得宠,全看公爷心情,因此,没人太记得她。 敢说这话,江氏也不过是偶然间瞧见月氏吐过好几次,加上昨个儿看见府邸请了大夫看诊,又得今早瞧着月氏走路都下意识的抚摸肚子的举动,行的大胆猜测。 江氏这话说的不可谓不狠,二姨娘月氏怀有身孕这事知晓的也不过就是外请的大夫和她自己,因才上身没两日,也就昨个儿早上才确定下来,是以,她还没来得及将此事告知公爷。 除却私心却觉得这孩子现在说出来还不是个时候,眼下,是内宅争夺权利的重要时候,倘若公爷知道,保不齐就放了权给别人。 因此,就算公爷昨个儿去了静月庭,她也故意不曾提起。 不过,江氏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月氏心中警铃大作,越看越觉得江氏是要跟自己争夺管家的权利。 “菘蓝有了身孕?”楚毅大喜过望,也不顾家主的形象,老来得子的他,喜不自胜,对着月菘蓝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这样大的喜事你竟也瞒着,也不来找本公爷,这生活琐事和吃食都不能差了去,穗儿也多操劳操劳,这当家主母的事,也多辛苦辛苦你,阿曼的孝心也了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 楚毅这番话间接的确定了三姨娘江氏的主母管家权利,江氏盈盈一笑:“是,公爷尽管放心。” 月氏心里却不怎么舒服,抬头对上的便是楚毅的关心,勉强自己笑着,只觉得心里有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跟着楚毅的身旁,携手出了正厅门。 4.试验药人 次日一早,天大亮,正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 一辆偏绯色的轿子从镇国公府被抬了出去,轿子华丽非常,大量的牡丹花用金线围绕在轿帘上,红粉相间,又以金色相辅佐,随着抬着轿子人走动的摆浮,自轿顶上方挂分至两旁的珍珠翡翠链子叮当作响,听起来很是悦耳。 非富即贵的轿撵后面,跟着十几余人,丫鬟数个,其余皆是男丁家奴。 楚曼轻轻撩动轿窗一边的纱帘,外面的场景悉数落入眼中,听着窗外百姓对自己赞叹有加,甚至还有不少人艳羡自己,不由一笑。 有时候身在低位的人比身处高位的人幸福多少,却不自知。 虽然才八岁的年龄,可,身处大宅院子里从小长大,又有几个真正的单纯,又有几个不是心智早已在耳读目染下早就成熟懂事。 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在镇国公府又何尝不是?看似一人,却和嫡母妹妹大哥早就连为一体,荣辱与共。 出了城门。往东走不了两日便是灵空寺,寺里常年香火旺盛,为皇家寺庙专门修奉,以祈祷西慕王朝风调雨顺,除了特定日子,平常便开放与百姓。 灵空寺离皇宫很近,有一条专门修葺的道路,不过,只供皇宫里的达官贵人使用,来回最多一日。 像镇国公府现在这样的景象,已经远远不如前一任镇国公所打造的盛极地位,世袭传承,手里没有什么实权,除了那个府邸,除了一个比较响亮的名字,真要说起来,现任镇国公爷楚毅在朝堂上的地位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上,有实权就是上,哪怕你官不大。 下,没有实权,官再大,也大不了哪里去。 楚曼按规矩,走的自然不是皇室修葺的道路,两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偏偏这路是越走越偏僻。 摇摇晃晃,一阵撕打声传来伴随着低吼伴随着刀光剑影。 霎时,一抹血梗溅在艳丽的牡丹轿撵窗帘上,几种颜色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 “姑娘……” “四小姐……!” 自始至终楚曼一直强迫自己闭着眼睛,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楚曼听见自己贴身丫鬟和乳娘的叫喊声。 她知道,她们去了。 来人仿佛不想让她知道得太多,几个呼吸之间,一把利剑直插胸口而来对准了楚曼的心脏。 好厉害的内力,好狠毒的心! 利剑入身,痛缓缓散延到全身,用手狠狠的擦拭了唇上不由自主流出的血迹,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招,只是没想到迫不及待到她还没出城门就要杀了她。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迷迷糊糊之间,她仿佛看见一个身穿白色丝绸华服的男子脚踩七彩星河踏光而来,那人缓缓走至她身旁,探了探鼻息。 男子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瓶子里面是一颗红色的药丸,药丸被他用两指头捏着,流光溢彩尽显其中。 凑近楚曼,他挠了挠脑袋,喃喃自语道:“师傅说,要找心甘情愿的男子,又不给我钱。要不,你将就一下吧……”随后从身侧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歪七扭八的记录上:第99个实验药人…… 5.东方清墨 腊月的边城小镇,飞雪如絮,银霜裹着树叶,分分落落,一女子端坐在院子门前,手里拿着一支竹叶片,轻轻的摇了摇,叶子随动作而摆动,她裹紧了身上的粉绸缎面棉袄,身下的裙子压了压,时不时的探出身子往外看去。 自门外走进来一穿白色丝绸华服的男子,男子五官精致,上扬的眉毛微微翘起,扑朔迷离的大眼睛仿佛要溢出水光来,一张小巧的嘴巴更显整个人通身的灵气逼人,只见他一路风风火火的朝着楚曼奔来,开口就是质问:“好你个东方清妍,你毁了我的记史本,待我告诉了师傅,有你好果子吃。” 记史本,记录以往药人的试验用药记录。 “怎么你一个人来了?师傅呢?”东方清妍丢了手中的竹叶片提着裙摆就往外小跑而去,错过东方清墨的身影,见他只是一个人,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却仍是不死心的倚在门上,:“师傅什么时候过来?” 东方清墨提了提嗓子,眼睛转溜了一圈:“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师傅的跟班吗?不知道?”东方清妍尖着嗓子,很是不信。 东方清墨努了努嘴巴:“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谷里来个美人,师傅正陪着呢。这会儿,估计正忙着,咱两就别去打扰了。” 东方清妍看了一眼东方清墨,觉得无趣,这么简单的把戏,她才不会上当。 转身,走回竹屋,关门,放师兄。 师兄非彼师兄,实则是一只长到成年的藏獒。 这玩意儿是师傅东方云廷在她第一次挺过药浴试验的时候,捉回来给她的玩物。 当初,楚曼被东方清墨所救,为的不过就是做试验药人。 因第一次做试验药人,药物的副作用导致她短暂失忆,竟然一时忘了自己是谁,等熬过了那段时间,已然多了另外一个名字:东方清妍,并且,因为几次做药人用的毒物相生相克,毒,在她身体汇聚千百种之多,如今也算因祸得福,得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身子。 也不是谁都有那个福气能成为药王谷的人。 药王谷,毒活人,医死人,一切皆看心情。位于四国边界,独占一方土地,虽面积不过九片山谷,也因谷中多是毒物和迷阵而让人止。 俗话说,生死相称,毒医一家,有毒也有药,药王谷因毒闻名也因一手出奇入化的白骨生血肉般的医术闻名。 四国,无人敢惹,无人愿惹。 而,东方清妍除了东方清墨这个师兄外还有一个东方清旭,不过,她从来没见过。 东方清墨性格犹如孩童,却亦正亦邪,整天追鸡撵狗,不过,却最具学医天分。 因楚曼成了他唯一的一个小师妹之后,终于,话痨的开关,就没停过。 不过,楚曼更关心的是,师傅东方云廷。 “哎!我说小师妹,你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你这是见色忘义!”东方清墨被关在门外,脚步不停的在长廊来来回回踱步,时不时的扒拉着窗沿:“小师妹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很有礼的,瞧我把你惯的,这都……啊呜……” 话音未落,从窗里飞出来一个小本,正巧砸脸上。 东方清墨怒极,扯下脸上的小本,一瞥,小本上醒目的几个大字出现在眼前。-------霸道公子的小甜心。刚准备教育教育小师妹,话瞬间梗在了喉咙,咽了咽口水,把小本册子紧贴胸前,一脸谄媚的笑:“小师妹长大了,知道拿话本子孝顺师兄了,为兄,甚感欣慰,甚感欣慰啊……” 6.挑衅 东方清妍关了门,坐在房间的地上想了许久,还是起身决定走一趟厨房。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三小姐。”厨房的人一应站在一旁,为首的拿了厨具,摆了几样菜食在案板上便站在一边。 得,这位小姐自五年前来到药王谷后,从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主人都快成了这小厨房的常客了。 不远处,由远而近走过来一位身穿长袖留仙裙的女子,女子身材均匀,笑意浅浅,一双莹波碧眼微微上翘,眼角处是一点黑色的美人痣,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折射出紫色的微光,只见她手里端着琉金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壶盅瓷,筷枕上放了一双琉金头的玉筷。 “姑娘,这里面现在是三小姐在。”门口,一穿着绿色半截棉袄搭及踝裙的丫鬟,伸手拦住了来人。 “三小姐?可是清妍?”女子透过的小厨房门口,依稀还可以看见里面忙碌的身影,耸了耸肩膀,颇为无奈:“清妍又给阿廷做了炖汤?” 初然看了一眼那盅瓷,颇为不屑,她虽然是三小姐的丫鬟,那也是大等丫鬟,更是几岁的时候就来了药王谷,自家小姐秉性纯良,偏偏对主人起了爱慕之心,本来也不是没机会,如今,真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药王谷,跟自家小姐耀武扬威了。 福了福身,初然望着那盅瓷:“姑娘,您若有事,交给奴婢尚可,三小姐的事,奴婢不敢多嘴。” 风若烟当下觉得难堪,小厨房的人都站在外面,这奴婢说是不敢多嘴,言语间皆是对自己的不屑。出身虽然比不得大富大贵,可也是娇养的主。 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见大家都在注意这边的动静,她微微提高了声量:“那既如此,劳烦你告诉你家三小姐一声,近日不用在费心为了阿廷弄那些物什了,阿廷不好拒绝,我喝着,甚好,只是心中有愧,得告知你家小姐一声。” 风若烟正欲转身,却见东方清妍空着手,端了一碗同样颜色的盅瓷,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东方清妍。 “三小姐。” 从小厨房里出来,并穿着华丽,通身华贵的气质,也只有她了。药王谷三小姐,唯一的小小姐,东方清妍。 风若烟仔细的打量着东方清妍。 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眉心是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婷玉立。 当真是一个又妖又仙美人儿,难怪,就连东方云廷都宝贝得不得了。 东方清妍将手里的盅瓷盘往上拖了拖,看向风若烟,娇媚的声音道:“姑娘既然过来了,也就不用我的婢女再跑一趟,想必云廷是不会拒绝姑娘的,只是,姑娘须得交代明白,也不费了我的一片苦心,瞧姑娘,如花一般的人,定然是舍不得拒绝于我的。” 7.暗斗 风若烟笑了笑:“三小姐倒是个直爽人,不省得的,怕是要误以为我和三小姐是老熟人了呢。” 东方清妍不语,却示意旁边的初然接过手中的盅瓷。 盅瓷接到手里,初然又近了两步,低眉顺眼道:“姑娘,劳烦你走这一趟。” 按说风若烟彼此时被这主仆一上一下的捧着又踩着,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刻。面上却依然笑得如沐春风,东方清妍不着痕迹的看着她,同样笑得一脸无害。 “三小姐这婢女看着挺忠心,”缓缓伸出一只手,粉嫩的指甲格外精致。 初然皱眉看着风若烟伸出的一只手,这才端出来的汤碗固然是很烫的,哪怕底下有一个底盘,也需要两只手托着,这…… “怎么?”嗤笑一下,风若烟撩了撩头发,“三小姐这婢女我才夸了,怎的做事犹犹豫豫的。” 初然瞥了一眼东方清妍,见她不曾说话,只得拖了两只手端着底盘嘱咐道:“姑娘,这补汤是我家小姐费了心神熬制的,需得小心些……” “砰!” 瞧着风若烟伸出了两只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初然递了上去,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姑娘!” 初然气急败坏,看着地上的盅瓷,气的跺了跺脚,“姑娘不诚意,早说便是,何必这一番作为。” 东方清妍眼瞧着初然的眼睛越发红了,暗自扯了扯她的衣袖:“初然,回吧。” “小姐!”初然不解,她恨不得冲上前去打眼前这个人一个耳光。 明明在药王谷什么身份都没有,只是一个来求药的人而已,竟然也敢在自家小姐面前抬高身份,自视甚高。 初然作为婢女,在药王谷这么多年都没曾受过气,更别提三小姐了。 她生气又不服气,不理解小姐怎么突然就成了那般好说话的人。 “三小姐见谅,下次,我定去三小姐的院子赔罪。”风若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阵阵得意。 “三小姐,你干嘛对她这样……”客气? 初然话说了一半,却见东方清妍摇了摇头。 转身,轻轻弹了一下初然的额头,:“你现在与她争辩那么多干什么,那汤碗我本就是故意让你拿给她的,瞧着她话里话间我便知晓她性格不是个好相处的,我这番,也不过是试探你主人的心思到底是怎么回事罢了。” 试探,是的。作为药王谷的主人,东方云廷很少会同意外来人留宿在药王谷,通常就是银货两讫,你得到你想要的,给了我合适的价格或者以物换物,交易完成就走,甚至连一顿便饭都不会留。 能带回来东方清妍,也算是一个例外了。 可这世上变数太多,谁又知道会不会有另一个例外的出现,更何况,刚才那位姑娘,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异域美人。 “初然,你替我去打听一下,刚才那位,叫什么名字,所谓何来”东方清妍淡淡的吩咐。 想必,刚才那位,就是东方清墨,她的那位好师兄口中‘谷中师傅正陪着的美人了’。 8.试探 “是。”初然颔首点头。 “夏日快到了,库房里有几块碧色的绸布,你拿去给初梅几个分了吧。”东方清妍看了一旁生长旺盛的秀竹,“那边有什么事,多让初梅盯着,她向来心细。” “是,三小姐。” 一路回到了芜蘅院,东方清妍便关了门,只留下一扇开得不大不小的窗,窗外,正巧可以看见不远处的茉莉花,无声无息,开得正是时候。 一整天,东方清妍闭门不出,晚些时候,初然端了一盘荆桃,果实虽小如珍珠,但色泽红艳光洁,玲珑如玛瑙宝石一般,味道甘甜而微酸。 看东方清妍一连吃了好几颗,初然细致的洗了好些,沥了水,“小姐,夏日里,这些凉的吃多了,实在伤胃。” “我何时在乎过这些?”东方清妍反问。 药王谷什么疑难杂症没接过,更何谈伤胃?辅以草药煎补,也不过几日的功夫。 “有结果了吗?”东方清妍丢了荆桃的一颗仔,扔进旁边专门放杂物的耳碗里,淡淡的问。 “三小姐,那位姑娘叫风若烟,是整个西慕王朝最大的米商店家风杰书的独女,家里有些钱财,此次来,是跟谷主求一样圣药的,求什么圣药至今没人知道。不过,据说那位的父亲跟谷主有些渊源,谷主欠了那位一个情分,只是……”初然将一下午打听到的消息都如数说了出来,顿了半响,“只是那位至今也没走,我出来前,听初梅说瞧见那位带着侍女住进了葶兰小筑。” 葶兰小筑,距离药王谷谷主东方云廷的书房和药房极近,药王谷的人都知道,谷主一般都在书房或者药房,很少会住在谷云庭。 东方清妍的手停了下来,显得有些意外,“住进了葶兰小筑?”继而又拿起旁边的娟帕拭手,“倒也有些本事。” 骤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东方清妍推了推果盘,将娟帕扔在果盘上面,“不吃了,拿下去吧。” “谷主现在在哪里?”东方清妍问。 通常谷里的人,称呼东方云廷都是主人,或者谷主,东方清妍只有最开始那几年做试验药人的时候,受不住了,又成了东方云廷的徒弟,偶尔撒娇会唤作云廷,不过,东方云廷从未当真。 从未拒绝。也从未接受。 她与他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事,哪怕后来,她做试验药人那段日子,苦与甜都是他给的,事后,他也能忘得一干二净。 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纯粹,就像那缠绕多年的春藤,错综复杂,可谁也没有想过理得太清。 “出谷了,寻引子去了,响午就出了门,像是往南方去了。”初然回道。 谷主经常出谷,不仅是寻药,也为寻毒。 天下之大,毒引有了,再带回来,解出解药,对于初然看来,这就是谷主一生所追求的事。 “往南去了?”东方清妍起身,有些不悦“响午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 “小姐当时兴致正浓,说是给谷主亲子备汤……”初然解释。 “行了,这次就不提了,后面几日,你替我看着点那位,但凡惹出点什么,就用玄鹰传信给我,我出去几日,你先下去吧。”东方清妍进了里屋,里面传来西西索索的声音。 初然有些委屈,低头看着自己的粉白色新稠鞋面,…… 夜色正浓,一红衣少年从药王谷往南驾马而出,马蹄飞扬,掀起一片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