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 第一章 柳娘 今日是花魁柳娘最后一次献艺,前来观看者自是多的将整个明楼都堵满了。 “槐阴添绿,雨余花落……”朱唇微动,衣袂飘飘,在场之人无不惊奇赞叹。 落幕之时,帘曼一层一层打开,犹如莲花盛开,柳娘在那其中,红衣艳艳,美的不可方物。台下的人都不禁看直了眼睛。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柳娘不过二九年华,怎么就隐退了呢?” “听说这柳娘还是个痴情的,在等那宁公子呢。” “那宁公子是何许人也?” “这倒不知。” “柳儿,不是妈妈存心拆台,你何苦执著等下去呢?三年了,宁公子可有半点消息?自古薄情少年郎,你可莫要痴心错付才是!” “红妈妈,不必多言,杨柳心意已决!”杨柳想起那人便忍不住勾起嘴角。今日好不容易攒够了赎身的银钱,从此以后,自己便是自由身。哪怕跟着那人吃糠咽菜,她亦无怨无悔。 “好,即是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你我相识一场,我且送你出着明楼大门吧。”红妈妈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这三年杨柳已经为自己创造了不少价值,纵然不舍,却也并没有强留。毕竟他们的故事,她是知晓的。 杨柳换上了一身素衣,在红妈妈的牵扶下向楼下走去。从三楼到一楼,每走一步心便自在一分。 可刚刚走到一楼,却被人浮浪地握住了手臂。 “让爷看看……哟,这不是杨柳姑娘吗!” 那人声音嘹亮,楼中顿时静了下来,无数双锃亮的目光投了过去。 杨柳微微拧眉,想要抽手却被他握的更紧,只得曼语赔笑道:“大人见谅,杨柳今日起已不在楼中侍奉。” 这人正是江南节度使冯英。此时他满身酒气,早已把官家风度丢在了一边。 冯英大笑道:“杨柳姑娘一拧眉儿,爷我心里就爱得紧。几年前就同爷睡过,还讲究什么侍奉不侍奉的!”他伸手捏了一把杨柳的脸颊,奸笑道:“还是这么又滑又嫩的,不晓得下面……” 四周酒客一阵狂笑,杨柳紧咬着唇,一语不发,脸上却一阵青一阵白。这时候听见那冯英污言秽语,心中莫名厌恶至极。红妈妈假装撞了一下杨柳,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 随即,杨柳拿帕子捂着嘴猛咳了几声,暗中咬破了舌尖,喷了一口血在帕子上。 冯英见那帕子上血迹点点,以为杨柳有肺痨之症,顿时如避瘟神慌乱后退了几步,骂道:“好一个贱人!” 他退得匆忙,足下一绊险些向后跌倒,却被身后一臂稳稳扶住,桃花春风的脸庞笑盈盈地现在身旁,红妈妈柔声道:“冯爷小心那!” 冯英冷哼道:“老子若得了病,定唯你是问,一把火烧了这明楼!” 虽躲过一劫,可日子一久难免不被发现。这丘都怕是待不下去了。杨柳决定起身去皇城,去找宁公子。 她从未出过远门,一路又是水土不服,又是赶上风寒,最后连银钱也用完了,又差点被人骗,甚是艰辛狼狈的来到了将军府。 雕栏玉砌,红砖青瓦,好气派的府邸啊! “咳咳,我是杨柳,我要见你们大将军,劳烦通告一下!”杨柳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怀期待的望着那扇朱门。 “大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滚!”侍卫根本就不让她进。 “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杨柳拼命的往里闯,可守卫森严,任凭她拼尽全力也进不去。 “快滚,今日府上有贵客来,影响了将军的脸面有你好看!”侍卫用力推了杨柳一把。本就虚弱的杨柳踉跄的倒地,脑袋更是撞到了石头上,当即划破了额头。烈日当空,汗水混着血水一起流下。 “杨柳命不久矣,求将军见我一面……”杨柳拼命的向里面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这是个不要命的,想见将军想疯了!”每日前来哭着喊着见将军的人多了去了,还没遇到这样的。按理说知道将军与公主订婚后,已经少有人来打扰了,也不知今个儿怎么了?侍卫不耐烦的一脚踢在她的肩头。这一脚踢来,竟生生的喷出血来!随即人也瘫倒在地。她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晰,却仍旧梦呓一般的盯着那紧紧关闭的大门,“北川,北川……” 陡然,门打开,一身月白锦衣的男子缓缓走来出来。 长身玉立,单单那身形就已是天下无双。 “北川,是我啊,我是柳儿!”杨柳拉住宁北川的衣角。 “谁动的手?”宁北川语气强压着愤怒。 第二章 不一样的北川 “北川你终于见我了!”杨柳的眉角上扬,虚弱的似随时都要晕倒。三年零八个月,整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与宁北川重逢。 随着鲜血越流越多,杨柳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就连眼前的宁北川都有些恍惚。长身玉立,眉眼风华,一身矜贵的气质。宁北川,堂堂大夏王朝的将军,也是这世上杨柳挚爱之人。她嘴角噙着笑,痴痴的说着:“北川,我终于见到你了!” 宁北川听到她的话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恢复冷漠。这般狼狈到似初见她时的模样。终是心生不忍,让她入了府。 不过四更天,杨柳就早早的醒了过来。 “姑娘,这是将军送来的衣裳,奴婢帮您梳妆。”小丫头恭敬的说着。 “我就知道北川心里有我!”杨柳的眉角上扬,喜悦之情不溢言表。 肤若凝脂,双目含珠,红唇一点,黑发如瀑,铜镜中之人,当真是芳华绝代。配上一席上好的云蚕锦衣,更是说不出的优雅高贵。“将军!”婢女看见将军做了禁声的手势,识趣的退了下去。宁北川看着如此的杨柳,不禁心愣了愣,“柳儿长大了!是个倾城的美人了!” “北川!”杨柳娇羞一笑。宁北川没有想到,身在青楼中的杨柳还能如此纯情。宛若处子般的娇羞,不禁上前把她拥在了怀里。这样一个拥抱,便让杨柳觉得之前所有的委屈都不算什么。 “柳儿,住的可还习惯?吃食可合胃口?”宁北川那么温柔的问着。 “都很好,柳儿不在意这些,只要和北川在一起,怎么样都行。”杨柳红着脸低语。 这几日她的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自己的身体能这么快好起来,想必是将军费了不少心思呢。 “许久未见,倒是想念柳儿的歌声了。”宁北川低沉魅惑的嗓音是那般好听。 “北川想听,柳儿就为你唱!”杨柳起身,在屋子里一边舞蹈一边歌唱。她的声音比之前更加的空灵婉转,有了情爱的曲子,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那字字句句,那眉眼秋波,宁北川不由自主的呼吸一滞。她还像当年一样,眼中心中都是自己。 “柳儿的声音怕是那百灵鸟也自叹不如呢!本将军想让所有人都听见,柳儿可愿意?”宁北川温柔的说着,把她拉到腿上坐下。 “好。”杨柳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同样是唱曲,为何心情会如此的不同呢。 “柳儿最乖了!”说着亲吻了她的发丝。“柳儿愿为北川做任何事!”温香软玉在怀,宁北川动了情,自是一番云雨。这是他第一次与她同床,在此之前,杨柳以为他是介意的嫌弃她的。可现在她没了顾虑。他们真的更加亲密了吗?杨柳傻傻的笑着,有几滴清泪流下,他是爱自己的,对吧! 宁北川先去了前厅,杨柳自是要重新梳洗打扮一番才能出去。 “姑娘,这边请!” 穿过回廊随着侍卫来到了前厅。 杨柳远远望去,宁北川正坐在不远处与一美娇娘喝着酒。他嘴角的弧度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双眸,眼眶不禁一酸,却安慰自己他一定是逢场作戏。垂下的双眸不自觉的握成拳头,恰巧碰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宁北川微眯起黑眸,示意她进去。她手指微颤轻轻的推开门,微微施礼,开始了表演。琴声悠长,鼓声悦耳,都不及杨柳惊艳,一曲毕,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她的身上。不禁看直了眼睛! “好一个妙人,过来坐,过来坐!”一个蓝袍锦衣的男人对她招了招手。把自己身边的美人赶走,特意给她腾出一个位置。杨柳脸颊发烫,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聋了?小王爷的话听不见吗?”一直默默喝酒的宁北川突然开口。声音冷漠,威慑力十足。杨柳紧皱双眉,一脸纠结之色。更多的震惊,他对她竟是如此生疏。还在思索之间,宁北川已经起身大步的过来拉着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拽着她的手腕往前走:“你不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怎么都忘了吗?” 他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杨柳忙摇头,“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就突然腾空,她被宁北川推到了小王爷陆放身边坐下。她不敢起身,甚至不敢抬头看宁北川。心中酸涩,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只有力的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她很想吐。 “北川兄,本王真是羡慕你,这么姿色绝伦的女子,不知道滋味如何?北川兄,你觉得呢?”陆放意有所指,猥琐的手不安分的在杨柳身上游走。宁北川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杨柳抬起头看着他,以为他会为自己解围,却不曾想到,他只是风轻云淡的说道:“小王爷尝尝不就知道了吗?” “北川兄,此话当真?”陆放的眼中闪过一抹光,惊讶无比的问道。宁北川点了点头,看都懒得看杨柳一眼,“我何时说话不算数了?” “那本王就不客气了。”陆放坏坏的笑着,扭头就向杨柳亲去。杨柳吓得赶紧站了起来,竟然甩手打了小王爷陆放一个耳光。声音之大,就连四周的乐器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她身上,就连宁北川,此刻也盯着她。杨柳不知所措的后退着,一转头,便看见宁北川死死的盯着她,幽深的眸子里发着异样的寒光,比那千年寒冰还要冷。 “贱人,你存心惹小王爷不快?”宁北川咬牙切齿的说着。下一秒,抬起胳膊,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微微倾斜。冰凉的液体从头上浇下来,顺着额头一直流到眼睛里,辛辣的白酒让她没办法睁开眼。酒水顺着她的下巴一直往下,流到她的领口,原本就单薄的衣服湿了以后,变得更加的通透,玲珑的曲线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第三章 自毁容颜 原本还有些气愤的小王爷,此时已是血脉喷张。 “这样岂不是更有趣?”宁北川微微动下嘴角。 “那是自然,还是北川兄深谙此道。”陆放说着爽朗的一笑。 “今晚,她归您了......” 第二天一早,书房内手握兵书的宁北川,却意外的无法凝住心神。他一夜未眠,神色有些倦怠,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正在此时,小厮慌忙的跑了进来。 “一大早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不好了......不好了......轩陵阁出事了!”侍卫慌忙的说完,宁北川快步敢去别院。轩陵阁昨晚住的可是小王爷!他一步并作两步,快步的走上二楼厢房,门却紧闭着。叫了一声没有开,他气急败坏的一脚踹开门,看到面前的景象,微微一愣。 陆放赤着身子站在床边,听见门口的声音,转身回头望去,“北川兄!” “小王爷,你,没事吧?”小王爷身上一条条青紫的伤痕,一看便知是女子抓挠的痕迹。但其他地方完好无损,没受什么伤。 而床角缩成一团的却是瑟瑟发抖的杨柳。她的领口春光乍泄,裙子破乱不堪。已经是衣不蔽体。她手中拿着簪子,狠狠地划在脸上,鲜血殷殷的流出,染红了大片被褥。瞪着猩红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似是王爷在靠近,她便结果了自己。 小王爷陆放穿好了衣服,无奈的拍了拍宁北川的肩膀,“我说北川兄,你要早点说是个贞洁烈女,本王就不要了嘛,这要是出了人命多晦气!”说完抬腿走了出去。 随着鲜血越流越多,杨柳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就连眼前的宁北川都有些恍惚。长身玉立,眉眼风华,单单这身形已是天下无双。宁北川,堂堂大夏王朝的将军,也是这世上杨柳挚爱之人。她嘴角噙着笑,痴痴的问着:“北川,我没有失身于他,真的没有!”她为了保住清白之身,唱了半夜的曲儿,直到陆放再也等不及,她才出手。她不敢对王爷下手,但是她能对自己下手。 “你应该称呼我为将军或者大人。”宁北川听到她的话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恢复冷漠。 “北川,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我哪里做错了吗?”杨柳随处烟花之地,可并没有同人苟且。除了那次外,她不曾在接过客人。她卖艺不卖身,这三年来有多少王孙贵族想娶她过门,她都没有动摇过。她等着她的北川来接她,可为何会这样? “本将军不留无用之人!”宁北川语气冰冷,似是不愿多看她一眼。 “北川,要赶我走?”杨柳握到手指尖泛白,似乎听到了心破裂的声音。就因为她没有陪别的男人合欢,他就不要她了?可她知道宁北川是有洁癖之人,若是她真的失身于他人,他又岂会再看她一眼?因为她毁了自己的倾城之姿,她于他而言,便是毫无用处之人? “对。”宁北川只说了一个字,却是语气残忍。 没有心疼。 没有关怀。 甚至,一点点同情都没有。他既然决定不要她了,那么她病了,残了,死了,对他来说都一样,终归是没有价值! 杨柳生生的将眼泪咽下,挣扎的想起身,却觉得膝盖一软。她摔倒在地,一旁的侍卫心生不忍,要扶她一把,她却奋力将其推开。然后张狂的大笑。他竟如此薄情,连件衣裳都不肯给她吗? 再狼狈,她也有尊严。 也不会让人看笑话! 她杨柳绝不做阻碍他登上那显赫之位的绊脚石! “将军,碧瑶公主马上要来了......!”一侍卫悄声说道。 “知道了。” 转身,骨节在清灰的锦袍之下捏到发白!说出的话,却一字一句冰冷至极“怎么还不走?”杨柳终究是起了身,毫不避讳的走了出去。他既然不在乎自己了,自己无论多么卑微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亦是脚步有千斤重,她也绝不回头。 “姑娘,还是披上吧!”侍卫萧楚解下外面的黑色袍子披在杨柳身上。 “谢谢!”杨柳轻声说完,在望着气派的将军府,一丝苦笑。这就是她的心心念念,就是她这么多年的苦苦等候? 街道上,一对官兵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驶来,“公主出行,闲人回避!”一旁的的百姓被官兵分至两面,杨柳就这样被士兵一推,重心不稳摔倒在地。马车上的人,掀起帘曼,露出倾城之色。微微一笑,彰显着皇族贵胄的风姿。杨柳就那样看着车上之人,当真是云泥之别。 有些人出生就注定高贵,而她生而低贱! “这碧瑶公主当真与宁将军是郎才女貌,好一对金童玉女啊!” “就是,就是,简直是天作之合!” “听说皇上已经下旨,已经招宁将军为驸马,不日就要完婚呢?”人群中议论纷纷。 第四章 再入青楼 原来如此,呵呵,难怪急着赶她走?整个皇城谁人不知公主与宁北川的事情,唯独她,却一直被蒙在鼓里。他要娶公主,平步青云,自然她就是阻碍! 怪不得他对自己如此残忍。跟夏碧瑶相比,她蝼蚁不如!轻贱如草芥! 即便是她为了他做了那么多,身陷青楼,他亦不在乎! 一口鲜血从胸腔内喷出,心中唯一的支撑断了,她活不下去,竟然晕倒在地。 “姑娘你醒了?”一个头戴金叉一身翠绿罗群的女人心疼的问着。这么好的容貌身姿,怎么伤成这样? “这是哪儿?”杨柳轻声问着。 “这是花满楼啊。”女人笑吟吟的说着。 花满楼顾名思义就是皇城最大的青楼。造物弄人,兜兜转转,自己竟又回到青楼。 “是你救了我吗?”杨柳的眼中丝毫没有对青楼的嫌弃,都说烟花女子无情,可在她看来,这无情又岂是烟花女子的专利?世人怕是故意丑化了而已。 就像这花满楼的花妈妈,如果不是她出手救了自己,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之处,怕是现在自己要露宿街头了吧。 既然活着,就别在清高了吧。杨柳养好了身子,改了名字。从今以后,杨柳已死,现在活着的叫忘川! “今日是忘川姑娘第一次登台献艺,还请诸位多多捧场!”花妈妈说完,只见杨柳带了一面特制的蝴蝶面具,只露出半边脸,有着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一曲儿相思泪,唱的凄婉动人。 “好,好!”台下看客纷纷喝彩。 “这忘川姑娘,大爷今儿要了。” “姑娘你可想好了吗,我花妈妈不会为难你的。” 杨柳点头,既入了这秦楼,就断了那尘缘吧。闭上眼,吹了蜡烛,谁又能分得清谁是谁呢? 你不是说我已经无用了吗? 你瞧,我依旧风姿卓越,只凭半张脸依旧有男人倾慕! 呵呵,宁北川,你有没有后悔赶我走?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想起初见时,男人一席青衣俊秀的模样。 那一年,南梁易主,新君暴躁残忍,整个南梁混乱不堪。边防守将更是屡次进犯大夏。丘都作为两国的交界处,更是苦不堪言。那日,父亲母亲带着她和弟弟去集市采买,却不想遇到了南梁来扰。他们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他们以杀人为乐,将一众百姓驱赶到沙漠。 干燥的沙漠上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血腥的味道。一群人边跑边哭,神色慌张,不顾一切的疯跑,在这群人的身后,有十几匹急追赶的马骑,上面驾马的人均是一身战服长袍,周身裹的很为严实。他们手执长鞭,等到赶上了奔命的人群时,便恶狠狠的甩了下去,毫不怜惜。 被鞭子抽到的人,便凄厉的惨叫出声。一道下来,皮开肉绽,若是不幸甩在脸上,容貌更是要毁的面目全非。他们一语不发,只是在挥鞭的时候会低吼一声,然后决绝的甩下去。奔跑的人中,倒了一个又一个,有个母亲拉着女儿跑着,被后面的马匹所追赶,面带惊恐的一再回头。 但人又怎么能跑的过马,距离逐渐缩短,但母亲却仍旧紧紧的将女儿护在身下,她面上的惧色看的令人悚,但马上的人却面不改色。 一鞭挥下,将那妇人抽的皮来肉绽。那妇人依旧狠狠的护住身下的女儿,直到一口鲜血喷出,没了气息,也未曾倒下。仍旧死死的护住女儿。 “娘,娘亲!”杨柳凄厉的哭着。那十几个士兵却没有停下手中的鞭子。随即将她用鞭子裹了来。 “好俊的丫头,给哥几个乐一乐!”说着将杨柳拖到了平缓的树林地带。 “不要,不要过来!”不过十三岁的杨柳吓得六神无主。刚刚失去亲人的她还没从悲惨中缓过来,就要经历非人的折磨。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那该死的南蛮子从杨柳的身上滚了下去。只见一带着面具的男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拉着她走出了树林。 “主上,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快撤吧!”男子身后的人建议。 “眼泪解决不了问题,更救不了你自己的命,你必须好好活着,不然你对不起你娘亲!”宁北川看着抖如筛糠的杨柳淡淡的说着。杨柳似是吓傻了一般,只是哭泣。他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见惯了尔虞我诈,战场厮杀。不过因为那妇人的举动令他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才心生恻隐,救了杨柳一命。 杨柳望着宁北川高大俊挺的身影,蓦的停止了哭泣,此刻她无依无靠,怕极了,“求你带我走!”杨柳紧紧的抓住了宁北川的衣角。她天真的想这个人能救她,就一定不是坏人。 “我不能带你走,想要活着要靠你自己,这个给你。”宁北川看着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眸,当即掏出腰间的匕首递给了她。 “出了这里就是榆林村了,那里很安全。”宁北川说完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是一场南梁人入侵丘都的噩梦。最后,是大夏以金银细软换区了边关丘都暂时的安宁。至于被屠杀的百姓,也只能不了了之。剩余的人,重新入籍生活。 听说他成了武状元! 听说他去边关剿匪! 听说他成了大将军! 三年他成了整个大夏王朝的传奇。 “撕拉”一声衣服被扯开。黑暗中,双手被按于床榻之上。 第五章 被陷害 为何,就连此刻想到的都是你? 夜夜欢好,却都当做是你。 次日清晨,门被人一脚踢开。 不见昨晚的恩客,只有杨柳一人躺在榻上。她随手将一旁的衣服披上,神色已经没了娇羞。 “你就是杨柳?” 来人一席白衣盛雪,上下打量着她。 “是也不是。”她笑得妩媚肆意。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女子盯着杨柳一脸探究。 “杨柳只是之前的名字,现在我叫忘川。敢问公主殿下,来着青楼有何贵干?”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夏碧瑶瞪着眼睛质问着。 “公主天生不凡,即便女扮男装,也掩饰不住那高贵。”杨柳灿灿的笑着,那样的勾人心魂。 “我问你,可认识大将军宁北川?” “大将军可是男人?” “废话,当然是男人。” “只要是男人,我自是认得的。不过是些寻开心的恩客罢了,终归都是那儿讨人厌的玩意儿,哈哈哈......” 夏碧瑶听着杨柳的话,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红。猛地甩手打了她一个嘴巴。 “不要脸的下贱坯子!” 杨柳侧过脸,脸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见。可她依旧笑着,笑的那样让人害怕。 “疯子,真是疯子。”夏碧瑶又甩了一个嘴巴。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气,就连嘴角都有了丝丝血迹。可偏偏杨柳一声不吭,就那样笑着,那样的让人心惊。 “不许笑,本公主让你不许笑!” 可杨柳像没听见一样,还是那样咧着嘴笑着,“莫不是公主殿下,怕我这秦楼女子不成?” 仿佛戳中了夏碧瑶的心事一般,气的夏碧瑶又接连甩了她十几个嘴巴。 她不能还手,身份面前,她也不过是呈口舌之快。 “难道是大将军不爱公主吗,才让公主殿下如此气愤,来找我一个烟花女子的麻烦?” “你胡说?北川怎么可能不爱我?”夏碧瑶怒视着杨柳。 “大将军不爱我,难道会看是你这轻贱之人吗?人尽可夫的破烂货,肮脏至极!打你都嫌脏了我的手!” “芍药,拿药。” “是,公主殿下。”从窗子外又飞身进来两个暗卫。其中一人掏出精致的小玉瓶。 “给那个贱人喝下去。” “我不喝。”杨柳极力抗拒着。可她被人按着,动不了。 这是上好的合欢散,只要吃了这药,就会无时无刻的想要,直到身体承受不住,精尽而亡。烟花女子,死于闺房软塌之上,怕是在合适不过了。她要断了宁北川的念想。哪怕只是从前的过往,也不可以。 那药水越来越近,就快到嘴边了。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不好,有人! 夏碧瑶示意暗卫撤离,屋内只剩她和杨柳二人。 “你别过来,我不喝,我不喝!” 宁北川一脚踹开门,只看见杨柳呆立在屋子中央,手中拿着那精致的瓷瓶。正对着地下瘫软在地的夏碧瑶诡异的笑着。 而夏碧瑶,发丝凌乱,手臂淤青,脸上更是因为害怕吓得苍白。 “到底怎么回事儿?”宁北川沉声问着。 夏碧瑶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顿时哭的撕心裂肺,“北川,北川,瑶儿好害怕......” “没事儿了,公主殿下,为臣来救您了!” “杨柳姑娘约本宫前来,说是有要事相告,本宫一听说是关于北川你的,就不假思索的跑来了......没想到......她竟要找人辱我清白......”夏碧瑶哭的那么令人心醉。 宁北川就那样直直的盯着杨柳,愤怒之情不以言表。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解释,解释什么呢?! 一个是堂堂公主,一个是烟花女。 还需要说什么吗? 说了,别人会信吗? 公主因为嫉妒来谋害她? 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多说无益。 “本将军再问一遍,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谋害皇亲国戚可是重罪?”宁北川握着拳头,一字一句的问着。 可偏偏杨柳一句话不说,就那样凄然的笑着。 第六章 鞭打 “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楼下乱作一团,原是昨晚的恩客死于池塘之中。 这时花妈妈带着护院也赶了进来。 “哎呀呀,这是怎么回事啊?”一见到宁北川,立马跪倒在地,斗如筛糠。 宁北川压低声音,再次问道“解释?”只是两个字,却压着怒火。 “我说和我无关,将军可会信呢?” 宁北川眉头深锁,却是不屑,“当我是三岁孩童好欺吗?” “那将军就是不信喽,民女无话可说。”杨柳嘴角含笑,却那样的心伤。 宁北川咬了咬后牙槽,声音冷漠,“杨柳蓄意谋害公主,押送官府!花满楼涉嫌姑息养奸,主要负责人员全部抓走,把这花满楼给本将军封了!” “将军,杨柳姑娘只是嘴硬,断然不是那种坏心肠的人,怕是其中有何误会?”侍卫萧楚求情。 “杨柳姑娘,你就说说怎么回事吧,这谋害公主之罪,一旦坐实可要株连九族的。”萧楚转身劝慰。 “民女孤身一人,没有九族。将军要怎么对民女,民女不反抗就是。只是此事和花妈妈无关,更和花满楼无关,还望将军手下留情,别牵连无辜之人。” “无辜?这肮脏之地,何来无辜之人?” 是了,他果真是嫌弃她的,可她步入风尘又岂是她所愿? “堂堂大夏王朝的公主殿下,在青楼之地出事,传出去难道不会有损皇家的名声吗?难道将军不曾想过,我一介民女又是如何约见的身份高贵的公主殿下呢?”杨柳就那样直直的望着宁北川,她之前不肯为自己辩解半句,如今却肯为这些低贱之人,与他争辩。 宁北川忍着怒气,似笑非笑的说道,“好,很好!” “北川......别......” 夏碧瑶拽了一下宁北川的衣襟,柔声说道“杨柳姑娘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心生歹念,左右不过是因为放不下将军而已。再说,本宫也没真的发生什么事,就饶了她吧。” “将这贱人带走!” 为了公主殿下的名誉,封锁了今日的事情。而杨柳被拖到将军府的偏院,吊在一棵大树之上,随着大将军一声,“鞭挞三十,即刻执行。” 皮鞭之上沾了盐水,一鞭子下去,已是皮开肉绽。十鞭子下去,人已经快晕厥。杨柳几乎要将后槽牙咬碎,身体的疼袭遍全身。中午的太阳,格外的炙热,汗水顺着身体流到伤口,更是平添痛楚。杨柳虚弱的睁不开眼睛,却终究不肯发出一声。那么柔弱的女子,却硬生生的将这疼忍下。 “北川,北川......”即便此刻,她在心里仍旧默念着他的名字,她以为这样,痛就会少些。 而那清灰的俊影,却始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可心中却似是万箭穿心,疼的几乎窒息。 “杨柳姑娘身子弱,就饶了她吧,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的,何况本宫也没事儿。”夏碧瑶在一旁假装发着善心。 这一声将军,让他回过神。“饶恕她?若公主真的出了事情,谁来饶恕我?怕是我这一辈子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将军......”夏碧瑶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本将军再问你一次,可知道错了?”宁北川凑近杨柳,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面无表情的的问着。 “民...女...不知......”即便眼前已经灰蒙看不清楚,即便身体已经疼痛不堪,可不是她做的她依旧不认。 “好一个嘴硬的刁民!看来是打的不够狠!”说完,宁北川夺过鞭子,亲自动手。 那鞭子又狠又快,似是要将她打残了一般。如一阵急雨,呼啸而过。 一口血水喷涌而出,在清灰的袍子之上,格外的显眼,像极了那冬日的梅。 鞭子结束,绳索被解开,杨柳顿时滚落在地。可她的嘴角仍旧噙着笑,仿佛她只会这一个表情一般。明明已经意识模糊了,却好像还是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他搂着公主转身离开的背影,只凭声音,便可想的到如何的甜蜜。他们才是珠联璧合琴瑟和鸣的一对!心里被撕裂成碎片,这疼远比身上的更难以忍受。 “压下去,关进大牢。”这是她入狱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被人拖到了地牢,路上凹凸不平的石子,剐蹭着身体的伤,锥心刺骨。 杨柳不知道自己在这阴暗的牢房中呆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已经心灰意冷。 似是所有人都将她遗忘了一般,直到夏碧瑶的出现。 “怎么,见到本宫不意外?”夏碧瑶甜甜的笑着,谁能想到堂堂的一朝公主,居然如此的蛇蝎心肠。 第七章 终究不过是女人的嫉妒 杨柳只抬眼望了一下夏碧瑶,就将视线移到别处,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她的无视让夏碧瑶很是不满。 这个贱人,怎么可以摆出这副神情来? “本来嘛,本宫只是听说大将军落难之时,曾有个相好。本宫甚是不快,可也不能怎么样?没想到你竟然跑来了皇城,那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了!”夏碧瑶听说宁北川一直关着杨柳,不免心中疑虑。虽说,宁北川处处表现出不在乎这贱人的模样,可作为女人的敏感,提醒着她,这女人在他心里绝对不一般。她不准许任何人分享她未来的夫婿。短短半月,杨柳却恢复了气色,谁能保证这不是另一种庇护呢? 终究不过是女人的嫉妒罢了! 杨柳一丝苦笑,早知道爱上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会让自己这么苦,那自己怕是不会爱他了吧。 “本宫在和你说话呢,没听见?”夏碧瑶实在看不惯杨柳那副傲慢的模样,她那么卑贱凭什么表现出那么清高的样子?她一把掐住了杨柳的下颌,“你以为北川会保护你吗?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像你这种贱人,只配万人骑,还妄想嫁进将军府,简直是痴人说梦!” 杨柳被她捏的生疼,却依旧保持微笑,“我是低贱,你也不比我高贵?心肠歹毒,妄为一国公主,就是那青楼的女子,也比你善良百倍!高贵百倍!” “竟然将本宫与青楼女子作比?”夏碧瑶气愤的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杨柳偏过头,夏碧瑶扼住了她的喉咙,一点一点的收紧。大有掐死她的意思。杨柳只觉得发声很困难,却努力的用气息讲着,“你就不怕,我死了,将军的心里就再也忘不了我了吗?” “你,你胡说!北川根本不在乎你!”夏碧瑶虽然这样说,却还是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夏碧瑶自是知道,如果真的要了杨柳的性命,势必会影响自己在宁北川心中的形象。再者她也怕真的如杨柳所说,让宁北川对这个贱人念念不忘。 “你不是会唱曲儿吗,那本宫就毁了你的嗓子!”夏碧瑶一声令下,暗卫拿出药丸,塞进杨柳的嘴里。这一次,她躲不过。只觉得身体从内到外,似乎连毛孔都疼。杨柳的额头青筋爆出,唇齿都在颤抖,牙齿都要被咬出血来,浑身忍不住颤抖!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只觉得意识有些抽离,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任凭她如何难受,却始终无声。 杨柳整个人已经颤抖的失去了知觉,眼前一片模糊。她猛然的向地面倾斜,却奈何被铁锁牵引着。 “这是上好的奇花毒,千金难求,可惜了用在你身上!放心,中了奇花毒只会失声失去生育功能,除了每日午时钻心的疼以外,是没有疤痕的。本宫倒要看看,你还如何高傲?还有那个男人肯要你?” “参见大将军!”门外的声音,让夏碧瑶有些惊慌失措,宁北川会不会听见她说话?她迅速的转身,掌掴了一个狱卒,“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 狱卒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多说话。 宁北川走近,嘴角微微勾起,“公主,你怎么来这里了?” “本宫听说,杨柳姑娘还被关着,心生不忍,毕竟她已经受过教训了,就放了她吧。只是没想到,刚到这里就看见她被狱卒吊了起来。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杨柳姑娘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呢?” 夏碧瑶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副善良至极的模样。 宁北川握了握衣袖中的手,落在夏碧瑶身上,声音有些低沉“这等肮脏之地,公主还是少来的好。”视线轻轻扫过杨柳, “公主心善,饶你性命,今后给本将军滚出皇城。”说完拥着夏碧瑶走出了这牢房。 狱卒将杨柳放了。她拼着一口气,支撑着走到花满楼。 可她万万没想到,花满楼笼罩在冲天火光之中! 是谁要烧了花满楼! 连她最后安身立命的地方都要毁去! “不!不!不——” 她几乎是跌爬着冲过去,拼命想拦,却只能扳住仆役的腿,声嘶力竭地哀嚎,“别,求您了,别——” 可一桶一桶的桐油还在泼着,一根一根的火把还在丢着,那雕栏玉砌的花满楼,瞬间成了火海! 她不顾一切地要冲进去! 这里再被世人唾弃,再腌臜肮脏,也终究是她唯一生存下去的地方! 却被萧楚拽住,“姑娘,危险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捶着自己的胸口,痛到绝望。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这里是反贼聚集之地,给我烧了,仔细烧!” 她呆滞着转头,又见到了那个她伤至深的男子…… 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