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潮流风向标》 第一章:天秀莫秀 “莫秀秀死了?” “不是吧不是吧,这都两万三千五百六十一年了,居然还有人能淹死?这得多废柴?” “死就死了吧,反正活着也是个祸害……” 近日,这个消息成了整个番阳城的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只是每每议论,声音都细碎到只有附耳过来的人才能听清。 显然话题的主人公是个相当不好惹的角色,亦或者说,莫家绝不是寻常百姓能得罪的。 故而,即便心里头再怎么戏谑,也无人敢公然说三道四。 莫家也就是在今日中午才发丧,门头的白布才刚挂出来,莫家千金香消玉殒的“喜讯”就不胫而走,转眼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此时,整个莫家的人正披麻戴孝,沉痛哀悼逝去的大小姐。 只是除了莫家族老之外,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没有丝毫伤心难过的神色。 即便是莫秀秀的贴身丫鬟静娣,望着棺材里已经被入殓师上完妆的主子,也不见悲痛,反倒暗自松了口气。 “薛管家,一切已准备就绪,是否……” 但在转身面对莫府话事人的时候,静娣还是故作哀伤,一边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边请示道。 和他们这些动辄就被小姐大骂的丫鬟仆从不同,薛管家是老爷的心腹,地位超然,虽然姓氏不同,和莫家人却是一条心。 小姐死了,他是实实在在痛彻心扉的。 薛管家闻言微微颔首,眼中却止不住泛起了泪光。 当初小姐的奶妈还是他给找的。 从牙牙学语,到长大成人,他全程都在悉心参与。 如今他这把老骨头都还健在,小姐正值花季,怎么就先去了呢? 老爷啊,阁里有什么急事非得这个时候外出?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小姐之所以刁蛮任性,还不是为了引起老爷的注意,想让他多陪陪自己而已…… 一念及此,悲从心起,薛掌柜站都快站不稳了,摆了摆手道:“再等等,老爷还没回来……” “啊——”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打破了灵堂虚假的沉痛寂静,众人都躁动起来,有人急急地到退出几步,最终被门槛绊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薛掌柜眉头一皱,正要呵斥突然喧哗躁动的下人,转身的一瞬间,却立时目瞪口呆,到嘴的话也被梗在了喉咙里。 “小……” 此时的静娣最是骇然,早已惊恐万状,只因在这一刻她的手腕被一只宛如柔荑一般娇嫩的玉手死死捏住了,而这只手——是从棺材里突然坐起的紫衣少女那里伸过来的! “小姐诈尸啦!!!” “啊啊啊——” 众人害怕不已,纷纷逃散。 整个灵堂一下子只剩瞠目结舌的薛掌柜,以及少数一些不敢擅自逃走的下人。 “小姐……” 薛掌柜出奇的没有害怕,反而难以置信地上前了一步。 “小姐,这次的妆不是静娣给你画的,不满意的话您找入殓师,不要吓我啊小姐……” “本宫貌若天仙闭月羞花,淡妆浓抹总相宜。等等……入殓师?” 一双桃花眼淡漠地扫过众人,莫秀秀正好奇自己为何身处凡尘,众人却个个脊背发寒,似有阴风阵阵,一时间纷纷跪地,磕头如捣蒜。 至于她口中的“本宫”自称,却是无人在意,哪个女孩子没有自比公主的中二阶段? 特别是像小姐这样性子特别任性偏激的,显然本就心智还不成熟。 不过此时他们根本无暇细思个中原由,单单专注于小姐诈尸回魂这件惊悚诡事上。 倒是静娣心里头觉得大可能是因为不满意死人妆,小姐对妆容要求极高,她本来皮肤就白,平时就不喜欢上太厚的粉底,而且还不喜欢腮红。 可是入殓师给她刷了那么厚的一层白粉,腮红还涂得跟猴屁股似的,她此番回来定是要纠正这番不堪入目的妆容。 薛掌柜转身就跑。 倒不是害怕,而是亲自跑去通知老爷了。 太好了,小姐没死,太好了! 主心骨都跑路了,剩下那些下人更是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个个发抖得跟寒冬腊月没穿衣服似的,冷汗如柱。 天秀很快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大家分明把她认成了其他人,而不是天界圣女天秀。 她松开了静娣的手,取过一旁刚做好还很鲜亮的灵牌。 “莫秀秀……” 她低头看了眼身下的棺材,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过来,有意无意地摸着自己的脸,果然轮廓不一样了。 没来由的一阵嫌弃和恶心令她眉头一皱,冷厉地道:“镜子。” 果然。 小姐是不满意妆容啊。 静娣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战战兢兢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取了一面镜子。 天秀接过镜子一看,深吸一口气,随后就把镜子重重掷在地上,碎裂成渣,众人顿时吓得哆嗦得更厉害了,连连猛磕头。 原来我不是没死。 而是借尸还魂了。 这人长相甜美清纯,和她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与过去冷艳绝美的她差距太大了,繁星与皓月的区别。 前世曾有一名从末法世界飞升上来的人曾说过,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而且这人名和自己就相克…… 她叫天秀,而这副身体的主人,叫莫秀…… 遥想当年。 有人问她: 如果某天你死了,你最希望你的亲人对你说什么? 当儿时的女帝天秀听见这句话,她的的回答是: 诶,动了动了,卧槽,活了! 想不到真的有这么一天,自己重活了。 却偏生不能再做自己,而是变成了这样一个傻白甜。 她微微眯起双眼,双手抱臂,呼吸略有些急促,看了灵堂外的湛蓝色天空一眼。 贼老天这是要再气死本宫一回? “行了,本……小姐没有大碍,非尔等所想的诈尸回魂,该干嘛干嘛去吧,还有,把那么多白布都撤了,本小姐不喜欢白色。” 她瞥了眼一众吓得肝胆欲裂的下人,冷声道。 白色,自从和那个白衣飘飘背对众生的男人相遇之后,她就再也不喜欢这个颜色了。 不过还好,自己没死,就算容颜不复也不是那么紧要了。 只要还活着,自己有朝一日,必定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灵堂中,刚刚还沉浸在自家小姐诈尸回魂的恐惧之中的众人,在听到天秀开口后,方才如释重负,纷纷逃也似的离开了灵堂。 偌大的灵堂之中很快就只剩下了静娣一人,颤颤巍巍地站在天秀的身后。 天秀径自迈步,往门外走去。 静娣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直愣愣地盯着那个走向阳光的紫衣少女。 已然做好了对方在接触阳光的一刻,露出鬼怪本相的心理准备。 虽说她并未曾见过真正的鬼。 可青面獠牙、面容狰狞的印象还是有的。 于是,当天秀用手挡住阳光蹙眉回头的刹那。 她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 “啊——” “鬼叫什么呢?” 天秀黛眉微蹙,阳光透过她兰花指的指缝落在白皙的脸上,澄澈的双眸中有冷冽的泛光,“你是等着本小姐拿伞来给你撑不成?” 这全身上下她唯一还瞧着顺眼的便是这相当白嫩,仿佛一掐就能出水的肌肤了,若是晒成古铜色,那可真就一无是处了。 小姐真的还活着…… 这一幕落在静娣眼中,坐实了自家小姐还健在。 但她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 唉,都断气了还能活过来……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古人诚不我欺啊…… 她应了一声,连忙跑去取伞给天秀遮阳。 番阳城的香榭大道上,一架马车,垂着珍珠幕帘,在马车行驶的晃动下如同一串串滴落却黏连不断的雨滴一般,跳动奏乐。 “那……那不是莫秀秀的车!?” 在番阳城谁人不知,这架珍珠幕帘马车的主人,就是莫家大小姐。 可莫秀秀去世的消息才传开,这马车突然就招摇过市了,着实将人们吓得不轻。 “是莫阁主让人把马车开到外边烧给莫秀秀的吧?” “大家切莫惊慌,光天化日的,应该不是莫秀秀的鬼魂作祟。”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莫家的车辇,无论是不是莫秀秀坐在里头,大家该退避还是退避三舍。 大家最终统一了猜想,肯定不会是莫秀秀本人。 然后,他们就错愕地看到车帘子被掀起,莫秀秀那张清纯俏丽的脸蛋随之探了出来…… “鬼啊啊啊啊!” “啊啊啊我瞎啦!!” 一瞬间,百姓们作鸟兽散,如同躲避妖魔一般,恨不得插翅而飞。 “本小姐以前是杀了他们的灵兽还是灭了他们满门?” 天秀稀奇地摩挲着尖小的下巴。 “小姐,你没有。是因为……” 毕竟是小姐的痛处,静娣下意识不敢往下说了,但转念一想,小姐最恨的就是撒谎,为免日后东窗事发遭殃,只能如实地说到:“因为小姐你贵为天音阁阁主的千金,不仅不能修行,还经常仗势欺人,打砸各大商铺,虽然过后老爷都会找人赔付银子,再加上他们忌惮老爷,都是敢怒不敢言,但心底里早已恨透小姐了,更何况原本传言小姐已经逝世了……所以他们见到小姐才是这样的反应。” “是这样。” 天秀若有所思。 看来本体过去确实是相当地刁蛮任性啊…… 就在这时。 她忽然黛眉微蹙。 “嗯?” 只因此时胸腹之中,忽而传来阵阵刺痛感。 “这是……” 她出门换下那件在棺材中躺过的紫衣服的时候,便观察过自己的身子,身上并未见伤痕淤青。 但此时却传来阵阵切肤之痛。 若非她身为一代女帝,非常人可及,此时也只是疼出一脑门冷汗,并未失态。 “小姐,怎么了?” 但见她双眉紧皱闭着眼捏紧裙角的样子,静娣还是看出她此时并不好受,不由得多了一丝窃喜,担忧地问道。 “有点气闷……” 天秀琼鼻微皱,以指腹聚集术法,轻轻地揉着自己的胸腹。 静娣松了口气,还好恰逢身体不适,否则若换成平时的小姐,刚才听她说了这么多大实话,非揍得她跪地求饶不可。 好半晌后,天秀才缓过劲来。 “千斤坠……” 天秀额头上汗珠滴落,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寒芒。 原来本体并不是跳湖自杀…… 而是被人谋害的。 千斤坠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术法,就是让人体内无端多出数百斤上千斤的重量,沉湖自杀必备首选。 但是根据描述,本体压根不能修行,不存在半点法力,谈何施展千斤坠? 要整死她的人也真是打得一手的如意算盘,找准了她父亲不在的时间,算准千斤坠半个时辰后术法消弭,不会在体内留下任何术法痕迹,神不知鬼不觉地置她于死地。 即便本体被能够解开千斤坠的高手救活,产生像现在这样针扎般的后遗症,也没有任何证据指证别人。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微微眯起双眼。 如今虽然成为了莫秀秀,她还是女帝天秀,不是田秀娟。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坑害她的人。 任何一个。 第二章:香薰 “小姐,为什么要去香薰铺?” 自打出了莫府,莫秀秀就一直没说要去哪儿,静娣原本以为这是要上街闲逛,直到莫秀秀忽然决定了什么,开口让车夫去香薰铺,见车中气氛尴尬,是以有此一问。 “买点最贵的香薰……去送礼。” 莫秀秀玉手托腮,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微微眯起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有些危险的光芒…… “掌柜的,你手里捧着的,可是羡月花香薰?” 酒香不怕巷子深,薛掌柜正把城里某位大人物定制的香薰启盒亮相,还没来得及从那醉人的芬芳中萃取到完整的欢欣,人未到声先至,这个如出谷黄鹂般动听声音让他有种偶遇知音的喜悦,转身正要夸赞女子敏锐的嗅觉和品味,看到来人面貌的一瞬间,他和店里其他小厮和帮工一样,顿时吓得愣在了当场,噤若寒蝉。 手指一颤,手里的羡月花香薰就脱手跌坠了下去。 莫秀秀眼见好好一盒奇珍就要毁于一旦,收回本能要以术法挽救的手印,一旋身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香薰盒。 “羡月花的香薰价值连城,薛掌柜可千万别再手抖了……” 莫秀秀把香薰盒放在鼻下轻轻一嗅,只觉一股异香馥郁芬芳,沁人心脾,神魂都在这一刻清明了不少。 虽然说这一盒羡月花香薰与她无关,但是毕竟是人间少有的奇珍异宝,便是她也舍不得眼睁睁看着人家失手暴殄天物,否则也不至于忍不住亲自出手。 她刚要将羡月花香薰交还给掌柜,一股莫名的拉扯力油然而生,作用到她的手臂上。 有人对她动用了法术! 不过此人修为不高,莫秀秀微微一震便可攻散对方隔空趣物的雕虫小技,只是念及自己原本是一名不能修炼的废柴,为免横生枝节,她断然不会公然施展自己高深的法术,生生忍住了回击的冲动,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羡月花香薰被那股蛮横的法力包裹着飞掠了出去,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错愕,惊呼道:“谁?” “我!” 这个铿锵有力的字眼,来自一名身着火红色长袍的男子,刚踏进门槛,他单手优雅地托着从莫秀秀手里抢夺过去的羡月花香薰,目光淡漠地扫过众人。 对上他视线的人无不感到山岳般的压力。 只一人而已,气场之强,竟让铺子里所有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薛掌柜连忙越过众人,跑到这个不怒自威的男子面前,连连躬身赔不是: “世子息怒,方才草民没有拿稳香薰,险些糟蹋了奇珍,还请世子恕罪!” 原本铺子里尚还算热闹,在看到还活着的莫秀秀的那一刻,已经吓跑了大半人,此时更从掌柜的口中知晓了这个红衣男子的身份,竟是某位藩王的世子,也都纷纷暗道惹不起躲得起,拔腿就走。 莫秀秀打量着这个俊美得甚至有些妖异的红衣男子,水波流转的美眸中没有半分敬畏,反倒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曹嵩麟单手举盒,大步流星上前。 “羡月花的花语是柔静,可你却暴戾跋扈,两者本是相悖格格不入,本小姐实在是想不出你喜爱这羡月花香薰的缘由。” 莫秀秀还是头一次见到比她还嚣张的人,心中眼里自然容不得此人,当即悍然回怼。 “什么东西,本世子的喜好,何时轮得到你来说说三道四?” 曹嵩麟被气得剑眉都要出鞘了,然而,在见到顶撞自己的女子是莫秀秀时,却恍然大笑。 “我还当是谁敢来挑衅本世子,原来是一厢情愿求爱不成,愤然投河自尽博取本世子同情的莫小姐呀。” 曹嵩麟此话一出,那些胆大猫在门外听墙角的百姓们,纷纷按捺不住一颗躁动的八卦心,纷纷交头接耳搅起了舌头。 莫秀秀冷冷地朝着这几人刮了一眼。 他们顿感脊背发寒,一溜烟跑没影了。 莫秀秀黛眉微蹙,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不可一世的世子,心中不禁怀疑,对自己施展千斤坠的,会否就是这个脾气暴躁的红衣世子? 念及投河一事,她眉头紧了紧,她见这位红衣世子剑眉星目,丰神如玉,如谪仙下凡,一张线条锋利如刀削般的脸白皙胜美玉。 好好一个美男子,偏生长了张嘴,火爆的脾性和红色的衣袍确实相称。 莫秀秀在思考。 冷静了片刻后,她就若无其事转身去选香了。 想对本体不利之人,应该不是此人。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她还是对这位世子有所了解了,似这般霸道蛮横直来直去的人,若是对本体有意见,应当是直接和本体撕破脸皮才对,而不会用千斤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暗算。 由此逆推,背后的凶手,应当是个心思弯弯绕的性子。 在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她是不会贸然定案的。 然而,原本就已然被莫秀秀激怒的曹嵩麟,怒火被这个女人转头就这样把他晾在一旁的行为推到了顶峰,忍不住探出手,一把拉住了莫秀秀的手腕,强行拽着她面对自己。 莫秀秀黛眉一挑,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拉给惊到了,第一时间放弃了施展法术抵抗,装作是一个普通的弱女子,顺势往他的方向倒了下去。 但是她并非真正柔善可欺,眼见着曹嵩麟三番四次对自己无礼,她也是有些忍无可忍了,这一跌落到曹嵩麟的怀里,就悄然结印打出一道微不可查的暗劲,冲入了曹嵩麟的百会穴。 曹嵩麟无端如遭雷劈,只觉五脏六腑有如刀绞,却不料体内法力随之失控,爆发开来,竟不慎将手上的香薰盒都给震碎了,白色的齑粉在两人周身飘洒,一股摄人心魄的馨香瞬间充斥整个屋子。 曹嵩麟原本凌厉的眼神一下子就在羡月花的香气安抚下变得缓和了不少,他不明就里,还道体内法力为何突然失控,平白糟蹋了好香。 莫秀秀转身要走,他上前一步,再次用力拉扯她的香肩,莫秀秀顺势倒向了他的肩旁,美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余光瞥了眼那些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于是又折返回来听墙角的百姓,轻声道: “呀,世子,你弄疼我了。” 既然几次三番不留情面,那她便要让这个不谙世事的世子见识一下八卦的厉害。 果不其然,那些听墙角的百姓见到世子竟然将柔弱小姐拽往怀中的场景,都不可置信。 “想不到世子殿下如此猴急?” 莫秀秀继续煽风点火,娇声柔气儿地说道,“小女子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世子若真有意的话,为何不让王爷来莫府提亲,而是要光天化日之下非礼小女子呢?” “你……” 曹嵩麟一双桃花眼瞪得老大,压根没料到莫秀秀居然会来这一招,下意识就松开了她的手腕,任其自去。 “不要误信传言呀,世子殿下,本小姐何曾看上过你,即便真的看上了你,你也不该这般轻薄小女子吧?” 第三章 阿柒 知道对方是在摆自己一道的红衣世子眉头狠狠一拧,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然这般牙尖嘴利,和传闻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不到你一个妇道人家,竟然如此轻浮……” “世子殿下也知道小女子是妇道人家,你还如此轻薄小女子,是否有失体统?” “你……” 曹嵩麟两眼一凸,但在深吸一口气之后,那早就握起的拳头,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今日之事,只能是自认倒霉。 “不管怎么样,本世子就算死外边,从这跳下去,也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撂下这句话之后,世子就一甩他那鲜红的袖子,扬长而去了。 “哦……” 莫秀秀冷眼看着他离去,微微眯起了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没有人知道,此时的莫家大小姐究竟在想些什么…… 随后,莫秀秀便上了马车,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来到了一处偏远的郊区。 下了马车后,走到一片湖畔旁,身后突兀地有侍卫押送着一个丫鬟走上前来。 莫秀秀适才侧身看了她一眼,漠然道:“你是谁家的丫鬟,一直跟着本小姐,是有什么事么?” “我……我只是经过而已,莫小姐为何要抓我?” 那丫鬟前一秒还楚楚可怜一脸无辜,怎料就在下一刻,见到小巷有人经过的她,便扯着嗓子大声喊叫起来:“杀人啦!救命啊!莫秀秀要杀人啦。” 诡异的是,几个路人皆充耳未闻,径直就离去了。 丫鬟顿时变了脸色,不明就里。 “阿柒,你此刻不在薰莲小姐身边服侍,难不成来恭喜我家小姐死而复生来了?” 静娣一口道破这个丫鬟的来路。 “莫小姐,我不过出府为我家小姐买东西罢了,你这是?” 阿柒瑟瑟发抖,还是冷静地分析着。 莫小姐是个不能修炼的废柴,定然是设不了什么结界的,方才的路人,应该是莫小姐找来演戏的,就是为了让她怀疑这里设下了结界,进而套她的话。 莫秀秀冷眼看着这个丫鬟, 自己前脚才出门,这个阿柒后脚便追着她的马车跟了上来。 一见到莫秀秀,就掩藏不住做贼心虚,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什么。 接下来,便是为本体伸张正义的时刻了。 莫秀秀俏脸微微一寒,抬起了右手,隔空掐住了阿柒的脖子,冷然道: “劝你还是说实话吧,否则……” 静娣望着莫秀秀冷厉的眼神,那种深入骨髓的高高在上,脸上不禁闪过一丝错愕。 刚才的那一瞬间,自家的小姐,分明已不是往日那个刁蛮任性又莽撞的小姐……难道……往河里那么一跳,反倒将她的任督二脉打通了? “莫小姐,我真的只是出来帮我家小姐买东西的,你赶紧放我走吧!” “走?不说实话,走得了吗!?”此刻的莫秀秀,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子寒意,言语中充斥着不容置疑。 “好难受……” 被掐住脖子的阿柒呼吸越发困难,只得朝静娣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第四章 改变 “你看我干什么?还不赶紧说实话!”生怕被自家小姐误会,静娣气急败坏的冲她吼道。 即便受制于人,阿柒仍旧死死瞪着莫秀秀:“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真是个硬骨头。但不知,你的骨头与我的皮鞭,哪个更硬一些。” 很明显,人,没那么好骗。事,也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阿柒恶狠狠的瞪着她:“恶女人!你这个恶女人!莫阁主一世英名,迟早会被你这个孽女败精光!” 心中倍增恐惧,阿柒一时想不出恰当的言语回击,只得指着她的鼻子骂出了这句话。 “啪!”静娣反手就将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阿柒脸上:“反了你了,胆敢辱骂我家阁主与小姐!是嫌自己命长吗?” 阿柒心知肚明,今日自己落在这混世魔女手上,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一旦被她捉回家中,就是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她的话固然难听,却也不无道理。 既然借助莫秀秀的身体复生,那就必须先将自己当成莫秀秀来活。 当务之急,不是在这里与人逞口舌之快,而是要改变世人对莫秀秀的看法,纠正她的名声,重新让人认识这位莫家大小姐。 择日不如撞日,就从此刻开始。 古人云,先礼后兵,她今日要反其道而行。 与静娣对视了一眼,莫秀秀顺势松了手,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阿柒姑娘,本小姐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 什么!?命都快被掐没了,你管这是开玩笑? “对呀,我家小姐最喜欢这样与人开玩笑了。”静娣虽不懂莫秀秀此举何为,还是无比配合,并补充道:“我平素也是这般与人开玩笑的,今日没吃饱……下手稍稍重了一点点,阿柒姑娘不要见怪。” 嗯,不愧是莫秀秀的丫鬟,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阿柒被气的面色通红,主仆俩态度转变过于突兀,她的脸上布满黑线:“你这个恶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招?” 莫秀秀摊开双手,轻道:“什么花招也没有。”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谁人不知你莫秀秀是个臭名昭著的废柴。”阿柒毫不客气的回怼。 “不要误信传言,阿柒姑娘。” 误信?分明是亲身经历,好吧!难道刚才掐我脖子的是鬼吗? “恶女人!”阿柒声嘶力竭的吼着。 “我说了,不要误信传言。”莫秀秀再次说出这句话,严肃的模样让阿柒汗毛直竖,与她对视不过三秒,便垂下了眼睑。 而一旁的静娣,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丝毫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行事作风,与往常大相径庭。 下一刻,莫秀秀主动让出了一条路:“阿柒姑娘,好走,不送。” 阿柒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脚底却像灌了铅一样,丝毫没有动弹。 因为她觉得以莫秀秀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了自己,接下来肯定还有阴谋诡计。 见势,莫秀秀牵起了静娣的手:“她不走,咱们走。” 静娣连忙说道:“小姐,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堂堂天音阁千金,岂能受此委屈?咱们莫家更是不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表面上是为了莫秀秀好,实则私心泛滥。 阿柒乃葛熏莲贴身婢女,也是她最信任、最宠爱的婢女,自己方才为了向莫秀秀表忠心动手打人,怕是早被记恨上了。 葛熏莲修为高深,若放阿柒回去她势必告状,自己这废柴主子是断断指望不上的。 为今之计,只有解决掉阿柒才能杜绝后患。 第五章 朝阳宫弃徒 满目杀气的静娣恨不得要将阿柒生吞活剥,莫秀秀却从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望着阿柒渐行渐远的背景,静娣不解的望着她,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皱紧了眉头:“小姐,葛熏莲不会放过你的!” “她很厉害吗?”莫秀秀微微一笑。 “朝阳宫、寸金堂、首席大弟子,仙门百家公认的修仙奇才。” “那又如何?怕她做甚?” 静娣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她。 “小姐难道忘了?当年,是葛熏莲逼你离开朝阳宫的,也是她将你无法修行的秘密公诸于世的。你虽贵为天音阁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在葛熏莲面前……怯懦无比,像孙子一样。” 莫秀秀当场愣住了:“你的意思是——我曾拜入过修仙门派?” 不是吧!?这句话的重点不应该是你在葛熏莲面前像孙子一样吗?静娣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回话呀!你哑巴啦?你小姐我到底有没有拜入过修仙门派?” 得到静娣的肯定回复后,莫秀秀眼眸越发深邃,她开始怀疑葛熏莲就是害本体落水之人,兴许连本体无法修行都与此女有关。 如此说来,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回天音阁的路上,静娣越发觉得自己小姐不似从前:“小姐,你好像变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面对静娣的疑惑,莫秀秀随便找个理由便搪塞了过去,并一再强调自己落水后记忆有损,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有件事,静娣没敢提,便是朝阳宫弃徒这五个大字。 这五个字,就是莫秀秀的雷点,比定时炸点还好使,谁提跟谁急。 碍于她的脾性与身份,也不想惹事,大家皆三缄其口,独独朝阳宫那位修仙奇才屡屡借此为难讥讽。 无人知晓她二人结怨的真实缘由,只知道葛熏莲对她恨之入骨。 不过,在外人眼中,像莫秀秀这样的小王八犊子,不遭人恨才奇怪! “小姐,老爷与段护卫皆不在阁中,若葛熏莲此时上门报复,我们该怎么办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怕她不来呢!”莫秀秀不紧不慢的回道。 静娣的脸色十分难看,险些没被这些话气死,心中咒骂不停。 她来了,你跑了,倒霉的那个不还是我吗?你想让我死就直说,何必整借刀杀人这一出?莫秀秀啊莫秀秀,你这个祸害,就不应该复活! “你恨她吗?” 莫秀秀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静娣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咬牙切齿的点了个头:“恨!” “为何恨?有多恨?” 静娣紧咬牙关,恶狠狠的说道:“对小姐不好的人,静娣都恨!恨不得她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实则,静娣心底最恨的人正是莫秀秀——你没有修为就罢了,但你连人性都没有! “我入朝阳宫修行之时,你可曾跟随?” “静娣身为小姐贴身侍婢,负责您的饮食起居,自然要跟随。” “她们待你不好,对不对?” 再不好,还能比你待我更差吗?就是因为你不争气,才会连累我一同被朝阳宫的人瞧不起。 她们欺辱我也便罢了,你不如意时也要拿我撒气。但凡你能像葛熏莲对待阿柒那样待我,我也不会如此恨你,恨到想你死! 静娣不敢将心中所想说出,只是在回忆往事时红了眼眶。那些年,她确实过的苦不堪言,所以才会暗中协助葛熏莲逼走莫秀秀。 看出她眸中流露出的委屈,莫秀秀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一脸严肃认真:“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第六章 朝阳宫弃徒(二) 天音阁内,莫秀秀躺在摇椅上,正在享用美味的糕点,神态甚是潇洒。 “小姐,大事不好啦!葛熏莲带着寸金堂弟子来找你报仇了——” 远处传来静娣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脚步声越发逼近,莫秀秀才转头冲来人微微一笑:“慌什么,坐下陪我聊天。” 静娣险些没将鼻子气歪,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娘命都快没了,你还问我慌什么?你说我慌什么!若非你是小姐,我非得狠狠揍你一顿! “小姐,你真不应该放阿柒走。” “呦!她还敢来?”莫秀秀一脸不屑的说道。 有人为她撑腰,她当然敢来啊!当然,静娣是不敢将心里话说出去的。 “小姐,现如今阁主与段护卫未归,咱们势单力薄,逃命要紧。” 慢悠悠的从摇椅上站起,莫秀秀还不忘伸个懒腰,全然不把静娣的话当回事。 “朝阳宫弃徒,还不给我滚出来!” 葛熏莲揪着天音阁守卫的衣领直奔莫秀秀闺房而来,连树荫下酣睡的猫咪都因惊惧而四处逃窜。 莫说是番阳城,纵观整个荆云大陆,能与莫家旗鼓相当的家族也是屈指可数,他葛家就是一个。 拼爹,俩人算是平手。 拼自身实力,葛熏莲甩莫秀秀三百条街不止。 偷偷隔着门缝瞧了一眼,静娣的脸色简直不能再难看,抄起桌上的花瓶就往莫秀秀头上砸去。 “哐”的一声响,莫秀秀来不及反应便栽倒在地,静娣一边扶人一边道歉:“小姐,对不住了……为了咱俩的生命安全,静娣只能这么做了。” 眼瞅着静娣就要将人从后门带离,莫秀秀突然睁开了眼。 “我让你送往无眠之城的香薰,可曾按时送到?” 什么鬼!被花瓶砸晕居然能醒这么快!?这是什么金刚不坏之头吗!? “小、小姐……” 此时此刻,静娣早已顾不上前来寻仇的葛熏莲,还是想想怎么样的说辞才能让莫秀秀放过自己吧! 四目相对之际,静娣心里大呼——完了!完了! “你被葛熏莲吓傻啦?我让你送的香薰到底送了没有?” 静娣哆哆嗦嗦的点了下头:“小姐的吩咐,静娣岂敢不遵。” 出乎意料,莫秀秀不仅没有计较静娣砸晕自己之事,反倒连连夸奖她办事得力。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番阳城百姓的奔走相告中,葛熏莲带领寸金堂弟子前往天音阁为民除害之事几乎人尽皆知。 不多时,天音阁门口便呈现出摩肩接踵的盛景。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来看莫秀秀是怎样倒霉的。 葛熏莲面容姣好,身段窈窕,气质绝佳,像个精美无双的娃娃。 我的天呐!世上竟有如此美人…… 莫秀秀一时竟看呆了。 “小姐——” 在静娣的提示下,莫秀秀才恢复如常。 “谁人如此大胆,敢在我天音阁放肆。” “这不是朝阳宫弃徒吗?你倒是有胆,真敢出来见我。”葛熏莲的声音有几分戏谑,又有几分不屑。 第七章 青殊龙王(一) “你有病吧?这是我家!我为何不敢出来?” 此话一出,当即引来一阵哗然,人声鼎沸,百姓的议论声接连不断传入耳中。 “不是吧!不是吧!莫秀秀居然敢这么和葛熏莲说话?” “她这是觉得淹死不过瘾,想要被打死哇!” “莫秀秀果真有病,且病的不轻。” “……” 葛熏莲乃莫秀秀命中注定的克星,这在番阳城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旁的静娣看着莫秀秀胸有成竹的表情,慌张的眼神中多了一丢丢惊喜。 “小姐,你崛起啦!”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葛熏莲的语气中带着训斥与鄙夷。 闻听此言,莫秀秀不顾静娣的提示,径直向葛熏莲走去,对方轻佻的眼神让她十分不悦。 葛熏莲一贯被称为天之骄女,不仅家世显赫,更因其惩奸除恶之举深受番阳城百姓的爱戴。 即便是在人才济济的荆云大陆,她也能排的上号。 在她眼里,莫秀秀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连自己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的废物!一个彻头彻尾、毫无前途可言的废物! 换做以往,这废物见到自己必然是要绕道走的,如今竟敢公然与自己叫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对!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难道——莫坤与段凌峰提前回来了? 也不对! 莫坤爱女如命,段凌峰侍主忠心,若他二人在家,又岂会容自己猖狂这许久。 恐怕真如围观百姓所说,莫秀秀的脑子出了问题,连自己吃几斤饭都没数了。 “听说你日前曾因落水险些丧命,如今瞧着倒像是个活人,却是个被水把脑子淹出毛病的,说话好没轻重。” 说罢,葛熏莲心中暗暗发誓,要让眼前之人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一阵浅淡的异香袭来,嗅觉灵敏的莫秀秀欢喜的鼓起了掌:“好戏总算可以开演了。” 静娣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果真还是那副德行,别人骂她,她还鼓掌助威。 莫秀秀十分随意的掏起了耳朵,还不忘对着静娣调侃:“你说,那大名鼎鼎的朝阳宫,怎么就培养出那么个仗势欺人的蠢东西来?” 葛熏莲怔怔的望着她,这还是那个怕自己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的莫秀秀吗? 此时,站在葛熏莲身后的阿柒上前冲她耳语道:“小姐,她如此这般,分明是没将您放在眼里,您若不教训教训她,岂不是要反了天去。” 在阿柒的提示下,葛熏莲迅速拔出长剑对准了莫秀秀。 “啊!小姐快跑!”静娣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顺势蹲了下去,莫秀秀心里却乐开了花。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二女。 就在剑尖距离莫秀秀的心脏仅有一指宽的距离时,一根玉簪自她的手臂划过,将葛熏莲的长剑弹开,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 葛熏莲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总算放下,她只想教训一下莫秀秀替阿柒出气,顶多揍的她三天起不来床,根本没想过要她的命。 谁曾想,她连躲都不躲一下? 若非那根玉簪出现的及时,她们葛家与莫家,就要结下大梁子了。 将碎成两半的玉簪拾起,莫秀秀掸了掸衣袖:“给个说法?赔钱还是赔衣服?” 原来,那玉簪虽救了她的命,尖端却也将她的衣袖划破。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玉簪主人,葛熏莲和她带来的人齐刷刷跪了下去。 “弟子参见龙王大人!” 猝不及防之下,莫秀秀愣是被静娣摁头跪了下去:“小姐,此人乃青殊龙王,亦是朝阳宫之主,你万万无礼不得。” 霎时间,番阳城的百姓纷纷向这位从天而降的青殊龙王行起了跪拜大礼。 异香与脚步一齐逼近,莫秀秀很是大胆的站起了身,直勾勾的盯着那青殊龙王看去。 此人身着一席青色锦袍,面如冠玉,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相貌极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反倒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我记得你,你是程遗风的徒弟,莫秀秀。”青殊龙王的声音很是温柔。 葛熏莲满脸怒气的指向了莫秀秀:“启禀龙王大人,此女乃绝脉之身,天生无法修行,且不思进取且、行为乖张,早已被程师伯逐出师门。” 瞥了她一眼,莫秀秀以同样的口吻回敬:“哎——我之所以离开朝阳宫,分明是看不惯有你这种造谣生事的同门,我勤学苦练却日日遭你欺辱,连我的丫鬟你都不放过。” 葛熏莲反问道:“造谣生事?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几时做过这等下作之事!” “我比你聪明勤奋,只是心计不如你罢了。我将你视作好姐妹,你却害怕我的修为有朝一日会超过你,所以你就设计陷害,逼我不得不离开朝阳宫。 你为了掩饰自己的丑恶行径,便四处传播谣言,甚至对外编造我是天生无法修行的绝脉之身……这么个不靠谱的谣言来。” “弃徒,你胡说什么!?”葛熏莲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莫秀秀的视线始终没有自青殊龙王身上离开。 “她在朝阳宫欺辱我们主仆也便罢了,如今还欺负到我家里来了,难道你们朝阳宫就是靠这副做派闻名遐迩的吗?” 咦惹!龙王大人,你快瞧瞧—— 这女人,这心思,也忒歹毒了。 这句话更像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人群。 连静娣都替她脸发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姐,你这瞎话怎么张口就来?你生下来就是绝脉之身,阁主将你送至朝阳宫不过图个奇迹罢了…… 我自幼与你一起长大,你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吗? 静娣尚且如此,葛熏莲的反应有多剧烈可想而知,不过碍于青殊龙王在场不好发作罢了。 待到周遭安静下来,青殊龙王才开口:“你们,都说完了?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青殊龙王,是吧! 吾乃女帝,屈尊跪你不过是想报答你方才多此一举的救命之恩罢了,与你交谈更是你的福气,做龙可千万别不识抬举。 第八章 青殊龙王(二) “你方才说——你比葛熏莲聪明勤奋,是遭她陷害才离开朝阳宫的。” “是我说的。” “你还说——绝脉之身以及天生无法修行,是谣言。” “也是我说的。” “龙王大人,弟子冤枉……”葛熏莲的眼角已经湿润,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青殊龙王以眼神示意葛熏莲起身,随后又用极尽温柔的盯着莫秀秀看去:“若你当真受冤,本座自会为你做主。” 葛熏莲还以为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又是道谢又是鞠躬的,就是让她今晚给青殊龙王舔脚也绝无二话。 扬了扬嘴角,莫秀秀也朝他福了福身。 “今日番阳城诸位百姓均在,不如就趁此时还了小女子清白吧!方法简单的很,只需让我二人比试一场,我是不是绝脉便可分明。” 青殊龙王转头看向葛熏莲:“你可愿意与莫小姐比试?” 对她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岂有不愿之理? 在青殊龙王的安排下,二人各自换了一身劲装,来至天音阁的练武场,并请了数十位百姓做见证人。 一局定输赢,赢者有权让输者无条件为自己办三件事,输者不可拒绝。 除此之外,二人还在比武开始前签了生死状,无论比武过程发生什么,后果皆自负。哪怕一方不幸死亡,死者的亲朋好友也绝不可找另一方寻仇。 最先提出签生死状的人,是莫秀秀。 台下的阿柒与静娣,一个喜形于色,一个愁眉不展。 “走着瞧吧!等我家小姐打败了莫秀秀那个废柴以后,我一定会找你报仇,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静娣的心早已沉到了谷底,却还是煞有介事的回敬了一句:“别得意过早,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然则,在莫秀秀的指尖碰触到宝剑那一刹那,静娣连她死后埋哪儿都想好了。 葛熏莲嚣张气焰不减分毫——这次,她要让莫秀秀一辈子都记住这个教训。 但为了在青殊龙王面前展现自己的仁德与大度,成竹在胸的葛熏莲刻意在众人面前强调自己会让她三招。 想法是好的,真正去做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莫秀秀三言两语便激发了对手的怒意,以至于葛熏莲将赛前所说忘了个精光,恨不得当场就将她千刀万剐。 而无论对方如何逼迫,莫秀秀都只是竖剑格挡,一脸从容淡定。 她越是避让,葛熏莲便越发狂妄,轻抖了下手腕,手中长剑便朝着对手右肩削去。 静娣慌忙捂住了眼睛:“妈呀!太血腥了!尸身不全啊!” 出人意料的是,莫秀秀非但没有受伤,反倒出剑还击。 只听“嗡”的一声,双剑即刻相争起来。 “小姐威武!” “小姐最棒!” “小姐!静娣爱你一生一世!” 天音阁众丫鬟仆从的欢呼声接踵而至,比武场瞬间成为大型追星现场,静娣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平生头一遭觉得自家小姐像个人。 青殊龙王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秀秀,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就死。” 剑光闪烁间,二人已过了二十余招。 此时,被薛管家请回来的莫坤与段凌峰也悄然现身于此,三人均目不转睛的盯着比武场上的莫秀秀。 见到莫坤,静娣连蹦带跳的跑了上去:“阁主,咱们家小姐出息啦!” 阁主,难道是莫秀秀的爹回来了吗? 既然借了你女儿的身体复生,除了替她孝顺你以外,让你在番阳城百姓面前增些颜面也是应该的。 莫秀秀猛地将手中长剑一震。 歘—— 歘—— 歘—— 连出三招,直向葛熏莲头顶刺去。 葛熏莲转身避向她处,心中倍感苦闷,在这么下去,怕是当真要输给她了。 立定后转身,莫秀秀再次挥剑御敌。 局势逐渐分明,莫坤强忍着心头巨大的欢喜,冲他女儿招了招手:“秀秀,青殊龙王在此,万不可伤及他门下弟子的性命。” 亲爹都这么说了,莫秀秀当然要给面子。 原本砍向葛熏莲腹部的剑快速下移,将其腰间玉佩斩落。 就在玉佩即将落地的瞬间,莫秀秀灵巧的将上半身向后一仰,以剑尖稳稳接住。 见势,葛熏莲慌忙伸手去夺玉佩,莫秀秀趁机将剑抛向空中,站直身子后又纵身一跃,先于葛熏莲将玉佩攥在了手里。 瞅准莫秀秀落地瞬间,葛熏莲快忽异常的向她打出一道剑气。 莫秀秀趁机装作躲闪不及的模样连连后退,当她好不容易站稳时,玉佩业已坠地摔了个粉碎。 是的,她是故意松手的,也是故意在玉佩坠地之际施加术法,使得原本顶多碎成两半的玉佩变成了一撮粉末。 在外人看来,这都是葛熏莲种下的因,后果全是那道剑气造成的。 当然,青殊龙王、莫坤以及葛熏莲本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玉佩乃朝阳宫弟子贴身之物,更是一种身份象征,若是不慎损毁或丢失,轻则受杖三百,重则驱逐出门。 当年的莫秀秀也曾有过这样一块玉佩,是葛熏莲亲手把它摔裂的。 正因如此,本就不受师尊及同门弟子待见的莫秀秀被赶出了朝阳宫,至今仍是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玉佩损毁,葛熏莲慌张不已,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青殊龙王的眼睛,只得将气全部撒在对手身上,于是她指着莫秀秀的鼻子怒骂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连一块玉佩都拿不稳。” 同样心慌的还有静娣,当年正是她出于私心,为了尽早离开朝阳宫,偷盗被莫秀秀视作珍宝的玉佩,悄悄放到了葛熏莲的卧房。 回忆往昔,一抹歉疚涌上心头。 终究是我静娣对不住小姐你啊! 一想到葛熏莲马上就要步自家小姐后尘成为朝阳宫第二个弃徒,静娣也就不怕得罪人了,索性将心一横,将生死状高高举过头顶。 “葛小姐,你要是输不起,当初就不要签生死状了呗!比武场上,连人命都可以生死不论,何况是区区一块玉佩。” 第九章 洗刷冤屈 千算万算,葛熏莲怎么也没想到,她随手签的名字,竟然坑了自己。 静娣的目的不止于此,她从来都是个自身利益为上之人,且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阿柒不是想要找我报仇吗?她不是一直因为有你这样一位主子而沾沾自喜吗?我倒是要看看,她的靠山倒了以后,她还如何找我报仇? 其实,这场比试,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莫秀秀能和葛熏莲对峙至今,足以证明她是可以修行的。 静娣更是趁机大做文章。 “诸位,事实证明,我家小姐并非天生无法修行的绝脉,只是她鲜少献技于人前罢了!葛小姐因为嫉妒而四处造谣,诋毁我家小姐的名声,害我家小姐受尽委屈。” 围观百姓纷纷指责葛熏莲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甚至有人因为同情莫秀秀而抹了抹眼泪。 大家忘记了葛熏莲是如何除魔卫道、护佑百姓的,也忘记了莫秀秀是如何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的。 “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今日总算可以还我家小姐一个清白了!” 自小就被奉在神坛的葛熏莲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粉末,她视死如归般提剑冲向了莫秀秀。 “你害我不能再回朝阳宫,成为弃徒这等大辱跟要了我的命也没什么区别……既然如此,你我二人就在今日同归于尽!” 青殊龙王自不会任凭葛熏莲胡闹,当即施法夺下她的宝剑。 纵使没了武器,葛熏莲依旧气势不减,伸出右拳直击莫秀秀的面部。 莫秀秀亦不甘示弱,挥出右臂自上而下抓住了葛熏莲的手臂:“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当初在朝阳宫你可没少欺辱我们主仆俩,此次只是小惩大诫罢了。” 红了眼的葛熏莲哪里受得住这般言语刺激,再次挥出左拳朝着莫秀秀胸部打去,莫秀秀顺势用左手抓握其手腕,笑了笑。 “乖乖认输,我还能为你留些体面。” 葛熏莲重“哼”了一声:“你做梦!我宁死也不会像你这种人认输!” 听过此话,莫秀秀先是叹了口气,继而又以右手抓握葛熏莲右手腕,用力向下交叉锁住了她的双臂,随后快速抽出左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困在自己怀中,使其动弹不得。 葛熏莲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比武场上二人剑拨弩张,场下亦是风云暴起。 静娣大摇大摆的走向阿柒,十分挑衅的勾了勾手指:“你主子如今已是朝阳宫的弃徒,自身难保,身为她丫鬟的你——怕是连条狗都不如吧!” “你——”阿柒被气的浑身哆嗦,从没有人这样骂过自己。 想起从前在朝阳宫过的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静娣由心底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但她要的远不止如此。 另一边,莫坤以主人家的身份为青殊龙王奉了杯茶。 “多谢莫阁主的盛情。” 青殊龙王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随即,他笑盈盈的看向比武场:“莫小姐,这场比试你赢了,还请放了葛熏莲。” 你叫我放人,我就放人……本小姐面子何在? 依照当前的局势,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乖乖把人放了。 恢复自由的葛熏莲,理智与情绪也就此恢复,二话不说对着青殊龙王跪了下去,泪眼婆娑的乞求他不要将自己赶出朝阳宫。 青殊龙王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了莫秀秀:“莫小姐,此事你如何看?” 她知道这位龙王只是不想承担护犊子、偏私、处事不公等恶名,可她莫秀秀也不是好拿捏的。 “秀秀自是可以咽下一肚子的委屈与辛酸,反正受冤被逐出朝阳宫的这几年,秀秀已经习惯了在崩溃中自愈,若龙王大人要秀秀继续装作若无其事……也不是不可以做到。” 对此,青殊龙王只是笑了笑:“莫小姐忍辱负重多年,在下甚是佩服。” 莫秀秀才要张口,便见青殊龙王从怀中摸出一枚香包,冲她说道:“可没有山穷水尽,又哪来的柳暗花明?没有万念俱灰,又何来绝境重生呢?你能熬得住涅槃之痛,自然配得上重生之美。” 在旁人听来,这段话并无错处,完全是对她的赞美。 只有莫秀秀清楚,他言语所指。 想来,自己借助莫秀秀身体重生的秘密,已经瞒不住眼前这位龙王大人了。 哎—— 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只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爹爹自幼教诲秀秀,要心怀宽则仁善,既然秀秀已经在此次比武擂台上胜出,绝脉之身的谣言也便不攻自破,多年冤情昭雪,秀秀又岂能咄咄逼人?” 这番话说的好生讲究,既彰显了自己的宽宏大度,又体现出自己是个听话的孝顺女儿,同时还从侧面坐实了葛熏莲造谣诋毁之恶行。 人言可畏,今日众多百姓在场,即便她葛熏莲不被赶出朝阳宫,也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沦为新的笑柄。 “熏莲,还不快谢过莫小姐。” 纵使心中再有千般不愿,葛熏莲也不得不屈尊对着莫秀秀行礼:“多谢莫小姐。” 莫秀秀也是忍着恶心与她对话:“谢就不必了,只要你说话算话就好。” 强颜欢笑的葛熏莲轻点了下头:“不知莫小姐想要我为你做哪三件事?但凡在我能力范围内,且不违背仁义道德,熏莲皆义不容辞。” 真他喵的无耻之尤! 这都啥时候了,还给自己立人设呢?不怕下次崩的更厉害吗?仁义道德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替它们可怜。 “第一件事,我要你手写三封致歉信替我澄清多年冤屈,一封贴在番阳城集市,一封贴在朝阳宫门口,一封交给我自行处置。” 葛熏莲不是不知道写下这三封信会为自己造成多大的影响,但她此刻没有别的选择,为了留在朝阳宫,就只能妥协。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先从了她,来日再想法子报今日治辱。 第十章 重回朝阳宫 原以为她已被水淹死,不成想她竟风光的杀了回来,修为也大增。 葛熏莲想破脑袋也弄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早知如此,她断不会找到天音阁来闹事。 如今,不仅当着番阳城百姓的面惨败莫秀秀,还险些因为玉佩损毁成为弃徒,这般奇耻大辱,来日定要讨还。 可当着青殊龙王的面,她必须要装装样子,以愿赌服输的姿态主动询问莫秀秀还有哪两件事要她去做。 对莫秀秀而言,她最初目的只是替自己和静娣报昔年之仇罢了,三件事以及生死状,都是临时想出来的。 此刻要她必须想出两件事要对方去做,还真是有些为难。 “不急,等我几时想到,再联络你便是。” “如此,也好。”青殊龙王率先应了声,葛熏莲即便是有不同意见,也只得憋在心里,谁让人家是朝阳宫的老大呢? 其实葛熏莲并不是非要赖在朝阳宫不可,只因朝阳宫在修仙门派中排名第一,收徒标准极其严格,能拜入朝阳宫修行,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唯独莫秀秀,谁也不知道她这样的废柴是如何过五关斩六将进入朝阳宫的。 这些,也不甚要紧。 只要自己还是朝阳宫的弟子,她就永远都有资本瞧不起莫秀秀这个弃徒,即便家世背景一样,二人的身份也永远都天差地别。 往后能不能再见面都两说,她能提要求让自己办另外两件事的几率并不大。 想着这些,葛熏莲突然松了口气。 然则,残酷的现实却给了她致命一击。 青殊龙王将手掌摊平,一团雾状东西缓缓升起,待到烟雾消散,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赫然现于手掌心。 “莫阁主,之棋想以朝阳宫之主的身份,将莫小姐重新收回门下。” “什么!?”葛熏莲瞬间感觉呼吸困难,她万万也想不到青殊龙王会有此一举。 莫秀秀脸上的表情意味着她的情况更加糟糕,恨不得整俩风火轮逃离现场。 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何况我身为天音阁千金,你们想逐我就逐我,想重收就重收? 哦——你想怎样就怎样? 玩儿呢!? 你乐意,姐还不乐意呢! 退一万步说,堂堂女帝,岂会瞧得上你朝阳宫?怕是没有人能够资格做女帝的师傅。 莫秀秀刚要拒绝,莫坤便冲她使了一个眼神,随即笑吟吟的向青殊龙王抱了一拳:“小女能得龙王大人青睐,实属三生有幸,更是我天音阁莫大的荣幸。” 一番自谦结束,莫坤接下来的话直奔主题。 “可老朽至今不敢忘,小女当年是被贵派程遗风堂主亲自逐出朝阳宫的,如今就这样随龙王大人回去,怕是多有不妥。” 实则,莫坤心里早就燃起了喜庆的烟花。仙门百家,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将儿女送进朝阳宫? 这许多年,他无时无刻都想要重新将女儿送回朝阳宫。所以就算青殊龙王今天不提此事,他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正所谓,先聊者贱。 你门派弟子挑衅在先,就别怪老夫我暗戳戳的提要求了。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莫坤言外之意,青殊龙王更是客气无比的回了一礼。 “之棋与莫阁主的想法不谋而合,当初是我朝阳宫失察,险些错过了莫小姐这颗蒙尘珍珠。我们理亏在先,此番自会风风光光的将莫小姐迎回。” 闻听此话,莫秀秀突然来了兴致。 有多风光?是要八抬大轿,三书六聘,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啊? 哎—— 等等,这是拜师,又不是娶媳妇……莫秀秀,你想什么呢?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嘛! 在莫坤的委婉的追问下,青殊龙王表示会专门为莫秀秀举办一场盛大的拜师礼,并昭告天下,她绝脉之身纯属误会。 “好!一切就依龙王大人说的办!” 莫坤当即拍板表示赞同,全然不顾莫秀秀快要眨瞎了的双眼。 世上的事,永远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个消息对于葛熏莲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眼睁睁看着青殊龙王将其中一块玉佩递到了莫秀秀面前,葛熏莲就差把“你大爷的”这四个字宣之于口了。 青殊龙王从莫秀秀绝望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她强烈的不安,唯恐她会使诈,竟直截了当的将玉佩系到了她腰间。 又以法术将其固定,你想摘也摘不下来。 在莫坤的示意下,莫秀秀除了道谢别无其他,这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 “纵然你的身份、姓名、容貌都不复以往,但我知道,你就是女帝天秀,而非莫秀秀。” 趁着系玉佩的空档,青殊龙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冲她说了以上这段话,更令她心生排斥。 你抓着我的把柄,我以后可怎么混啊! 聪慧如女帝,知道青殊龙王强行收她入门,必有不为人知的缘由,可碍于众人在场,她只能以笑容强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拜入朝阳宫就拜入朝阳宫吧!能被撵出去一次,就能被撵出去第二次…… 同一时间,静娣的嘴都快裂成瓢了,哈哈哈,老娘终于可以回去复仇了! 以前我主子不给力,你们天天欺负我,我忍!现在,我们可是被青殊龙王亲自迎回去的,我们还有单独的拜师礼呢!你说气不气? 哼!从前的静娣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钮祜禄·静娣。 总之,你们这些渣渣,通通给老娘等着吧! 一切尘埃落定,青殊龙王才将另一块玉佩交到早已等待多时的葛熏莲手上,并再三嘱托她好生保管,因为绝不会再有第三块。 “弟子,谨遵龙王之令。” 就这样,莫秀秀打赢葛熏莲,证明自己非绝脉且被青殊龙王重新收入门下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时间,莫秀秀的“传奇”故事,再次荣登荆云大陆的八卦榜首。 原本臭名昭著的她,竟凭借一场比武洗白白了,不仅番阳城百姓对她赞不绝口,更有外地粉丝专程赶来,只为见她一面。 第十一章 无眠之城 一连多日,不堪其扰的莫秀秀索性来了个留书出走,只说自己外出散心,却没有言明去处,当莫坤看到信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风尘仆仆的莫秀秀赶至无眠之城后,直奔乐正骄的卧房而去。 未经通报就来做客,理所当然会被人家的守卫阻拦:“城主有命,在他休息的时候,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隔着半透明的窗子朝内看去,乐正骄哪里在休息,分明是在饮茶,一脸遮不住的悠闲惬意。 “你们城主为何要在这个时候休息?还是说——他做了亏心事,不敢出来见人。”生怕里头饮茶那位听不清楚,莫秀秀故意说的很大声,就差拿喇叭广播了。 负责守卫的励琰嘴角抽了抽:“这位姑娘,请注意言辞。” 姑什么娘啊,我是你秀秀姐! 她来此有要事,必须要立刻见到乐正骄,横竖励琰也不是外人,便直接亮出了身份。为了提升信任度,她还吐了几个只有他俩才知道的小秘密。 “秀秀姐!你怎么长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女大十八变嘛!” 紧接着,在励琰满是错愕的目光中,莫秀秀踹门走了进去,对准乐正骄就来了个夺命三连问。 “我送你的香薰,你为何要转赠那条龙?” “我写给你的信,又为何要给那条龙看?” “我把你当朋友,你为何出卖我的秘密?” 乐正骄将门外的对话一字不落听进了耳中,似笑含嗔的摇了摇头:“还是这般冲动易怒,完全不像个大家闺秀。” “我问你话呢!回答我!” 乐正骄却连眼皮都不抬,仿若没有听见一样,仍旧镇定自若的斜倚在桌旁饮茶,唯独桌下一只无处安放的手不断抓紧又放开,与他脸上镇定自若的神情毫不相符。 心中焦急,莫秀秀掏出了那半截玉簪,将尖的那一头对准了乐正骄的心脏:“我没耐心和你耗下去。” 乐正骄甚是惊奇的问道:“这半截玉簪,是棋儿的,如何会在你的手里?” 当莫秀秀耐着性子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后,乐正骄“噗嗤”一声笑了。 “想来,这小伙子待你之心果真与众不同,难怪他要将你留在身边呢!” 莫秀秀气呼呼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将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我,否则别怪我不念往昔情谊。” “你想知道什么?” 说罢,乐正骄往茶碗里续了些水,才要品尝便被莫秀秀所抢。 “说,为何背叛我?你与那条龙有何关系?什么棋儿、龙王的……都给我说清楚了。” 两万年前,他还是一条小青蛇,在大道三千中历尽劫难,一步步进化成龙王,龙族长老亲赐封号青殊。 他在走蛟渡劫的过程中,九死一生,是你挺身而出救了他一命,将你称作他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尤之棋,是他刚刚修成人形时,养父母为他取的名字,已经鲜少有人这般称呼他了。” 啊!啊!啊! 莫秀秀捂着耳朵高呼出声:“我真的听不下去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求老天爷抹除我的记忆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救命梗?” 乐正骄十分肯定的指了指她手上的玉簪:“所以他不完全是去观看比武打擂的,他是去替你撑腰的。换种说法——他是去报恩的,否则也不舍得用这贴身之物救你性命。” “救我?报恩?”莫秀秀忿忿的攥起了拳头:“他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收作朝阳宫弟子,这是救我?弄坏我心爱的衣裳,这是报恩?” 乐正骄摇摇头道:“你身份特殊,只有将你留在他身边,才能保护你,倚仗朝阳宫与青殊龙王的势力保住你的命。 至于你那衣裳,能值几个钱?你出口不逊,字字句句都是对朝阳宫的大不敬,只是弄坏衣裳,已经很讲情义了。” “我用得着他保护吗?”莫秀秀十分不屑的将双手交叉置于胸前。 乐正骄突然变的严肃起来:“秀秀,无论你信不信,他都是这世上唯一能保护你的人,他毕竟是龙族,是金鼎龙王的儿子。” 莫秀秀情绪逐渐稳定,乐正骄又向她吐露出一个惊天大秘密。 天秀之所以能破格成为女帝,完全依托神皇死前遗愿。 神族虽然稀少,却因其修为高超被奉为万物之尊,龙族次之。 数万年前,神族遭魔族突袭而惨遭覆灭,神族太子亦不知所踪,曾经风光无比的神族仅剩下身负重伤的神皇。 太子失踪数年,他的玉佩灵气不减分毫,神皇借此判断儿子尚在人间,于是他将神力一分为二,一半留给儿子,一半注入玉佩之中。 那块玉佩因此幻化成女婴,交予天界抚养,取名天秀。 故事听到这里,莫秀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难怪我从未见过我的爹娘,原来我是玉佩变的。” “你信了?” “你编故事骗我?” “那倒没有。” 乐正骄见她听的认真,甚是欣慰,继续讲述着故事的后半段。 神皇将那一半神力封印于海底魔域,上了九九八十一道锁,又将钥匙藏于玉佩,只待来日太子重现人间为其作用。 玉佩化作女婴,藏在其中的钥匙便化作了女婴的心脏。 近百年来,魔族实力骤增,四处为患,神族太子始终了无音讯,天界为了保护天下苍生,再有不情愿也只能选择牺牲你。 剖开你的心脏,才能得到被封印的神力,才能打败魔族,才能拯救苍生于水火。 莫秀秀缓缓将手臂放下,置于两侧支撑着身体,许久才道:“难怪玄慈元君那个小白脸子会把我往死里害,原是为了天下苍生谋福祉。” “你现在理解他了吗?” “理解?我理解个毛线!”莫秀秀十分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既然神力是神皇留给太子的,他人就没有什么资格夺取。 用什么拯救苍生这种说辞来扯犊子……无非就是为自私自利找借口罢了,真想拯救苍生,为何不想办法找回失踪的太子?” 第十二章 陈年往事 “找了,实在是找不到。”说着,乐正骄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面面相觑,莫秀秀愤怒的将头扭到一旁,嘴上也不闲着。 “借口!有志者,事竟成。事没成,就是志不够。说白了,就是没用心。再说白点,就是自私自利,想要私吞神力。” 乐正骄挑了下眉头,冲她笑了笑:“瞧瞧你这张嘴,还是这般得理不饶人。就不能替人家考虑一下吗? 毕竟有句话叫两害权衡取其轻。跟天下苍生比起来,你一人的性命自然算不得什么。” “他都要置我于死地了,我还替他考虑?一旦计划得逞,他不仅有了神力,还能落下个大义灭亲的美名。 于他而言,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但……谁又会记得无辜枉死的我呢?即便有人记我一时,谁又能在岁月长河中记我生生世世呢?” 莫秀秀的神情极为冷漠,仿若他与玄慈元君之间仅剩下仇恨,她甚至将爱过他这件事当成了耻辱。 当年,她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女帝,若非玄慈元君极尽舔狗本能,自己岂会屈尊降贵与他相恋? 恋爱中的天秀,天真的以为自己得觅良人,却不曾想自己会在约会途中遭到埋伏。 而算计她的人,便是她的爱人——玄慈元君。 他在没有任何商量的前提下,便贸然要取天秀性命,那么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的。纵使他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行! 最让天秀伤心的,既不是背叛,也不是险些丧命,而是爱人对自己的不信任。 他宁可设局也不愿意坦诚布公,不过是认定天秀不会为了天下苍生舍弃自己罢了! 实则,天秀再怎么任性胡闹,也不会真的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如若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是愿意贡献自己的。 可惜呀!你不信我,也不说实话。 沉默了一小会儿,她又道:“既然玄慈元君一心想要害我,我又是如何借助莫秀秀的身体重生的?” “因为我呀!是我救了你!”乐正骄甚至自豪的拍了拍胸脯。 “你怎么救的我?”莫秀秀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 拿起茶碗抿了一小口,又扫了一眼莫秀秀的容貌,他出其不意的用食指点了点嘴唇:“就用我这张嘴救的。” “什么!”莫秀秀一下子变的暴躁起来:“你无耻!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娶我!” 放完狠话,她赶忙捂住了嘴巴,眼神中满满皆是对乐正骄的嫌弃。 乐正骄是仙门百家中为数不多修成仙身者,样貌生的极好,想要嫁给他姑娘,连起来都能绕地球三圈了。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在她头顶敲了一记,哭笑不得的乐正骄才解释起来。 “是我说服棋儿,在玄慈元君欲要剖你心脏之际给了他一闷棍,这才将你的肉身偷了回来。而收容你元神二十年的拘魂铃——也是我贡献的。” 莫秀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很快又提出了疑问:“二十年?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的肉身和心脏是玉佩和钥匙所化,你的元神便是神皇留下的另一半神力。玄慈元君将你迷晕以后,先施展咒术将你的元神抽出,下一步才是剖心。 只是这咒术太过阴狠,你的肉身损毁严重,无力承担元神,我便只能将你的元神放在拘魂铃中将养,再将肉身安置于别处。 在此期间,我与棋儿也在不遗余力的为你寻找频率相符的肉身,莫秀秀便是独一无二的选择。将她收入朝阳宫,也是我们俩一早就计划好的。 谁料这姑娘竟同你一般倒霉,屡屡遭人算计,防不胜防,我们也只能让她离开朝阳宫,由她爹爹保护。” 一听这话,莫秀秀瞬间变了脸:“难不成……是你二人对莫秀秀施展了千斤坠?你们为了让我的元神有所依托,戕害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乐正骄立即否认:“当然不是!几十年的光景对我们而言不过弹指一瞬。二十年都等得,又何必急于一时?她断气之后,我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你的元神引渡过去。” “你知道是谁害了莫秀秀吗?” “不知。” 莫秀秀眼中露出一抹杀意:“也罢!莫秀秀的事暂且先放下,等我找到害她之人再报仇也不迟。眼下,我打算重返天界,杀了玄慈那个小王八犊子。” 乐正骄摆了摆手:“你出事的第二天,玄慈元君便自请下凡,投胎历劫,如今也有二十岁了。” “他投到谁家去了?” 乐正骄无奈的摊开了双手:“我的小祖宗,此事乃天界机密,岂容我等知晓?” 顿了顿,他突然伸手摸了摸莫秀秀的头:“秀秀,有一件事你要牢牢记住,若想活命,不能再回天界,更不可向任何人泄露你女帝的身份。” “为何?”莫秀秀十分不解的望着他。 乐正骄一脸淡定的回复道:“因为想要剖你心脏得到神力者,不仅仅只有天界和玄慈元君,众多修仙者皆对你虎视眈眈,其中甚至还包括魔族。” “你为何救我?你就不想击败魔族,拯救苍生吗?” “我是一个自私护短的俗人,别人的生死我不想管,也懒得管……但要我眼睁睁看着朋友去死,我做不到。” 听了这话,莫秀秀在感动了三秒后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既是如此,为何要将我的身份告诉尤之棋?你如何断定他不会害我?” 乐正骄笑道:“且不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保护你还来不及。单论人品,棋儿便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 何况……我一个人哪儿担得起这么多事?救你之事迫在眉睫且不容有失,我当然要找个可靠的帮手了。求人帮忙,理所当然要说实话。” 一番沉默,莫秀秀皱起了眉头:“照你这么说,我往后就只能以莫秀秀的身份活跃在这万丈红尘中了?” “你想要恢复天秀的身份,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十三章 两副棺材 “算我求你了,别卖关子了,帮帮我罢。” 二人相交数万年,这还是她头一遭如此客气的对自己说话,竟惹得乐正骄当场愣在了原地。 莫秀秀却头也不抬的翻找起笔墨纸砚:“你认真说,我认真记,一个字儿也不许给我隐瞒。” 连续看了她好几眼,乐正骄轻叹了口气:“将你的元神引渡到莫大小姐身上,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莫秀秀忍着冲上去揍人的冲动,一脸谄媚的笑着:“大兄弟,咱能别墨迹了吗?挑重点的说。” 终于,回过神的乐正骄总算讲起了重点。 “现在你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想办法修复天秀的肉身,让女帝元神归位。二是寻找神族太子,或许只有他才有办法,在剖心的同时又不伤及你的性命。又或者以他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神力。” “嘿,那再好不过了!”莫秀秀一笔一划的记录着。 突然,乐正骄一把夺过她的笔记,双指间赫然有火苗升起。 “你干什么?我写几个好看的字儿容易吗?”看着一地灰烬,莫秀秀心疼极了。 “此事越少人知道,对你就越安全,你把它记在纸上并不保险,若不甚丢失被坏人捡到,必定会酿成大祸,还是记在脑子里最为安全。” “要是我脑子记不住呢?”莫秀秀漫不经心的提问,乐正骄眼中迸发出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锋芒:“连这点事都记不住,纵使死一万次都不算冤枉。” “骄儿,你——” “你记不住也没关系,棋儿会替你记着。” “你怎么总提他?” “因为接下来,你和他在一起的时日,会比和任何人在一起都要多。” “你可别忘了,莫秀秀是怎么离开朝阳宫的……你就不怕历史重演吗?”莫秀秀故意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试图改变对方的心意。 乐正骄伸出食指晃了晃:“莫大小姐天生绝脉,无法修行,当然没本事保护自己。可你不一样,你乃女帝,修为极高,朝阳宫那些小卡了米在你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见她有些动容,乐正骄继续煽风点火:“再说了,你若不回去,外人还以为你怕了葛熏莲呢!再再说了,你就不想为莫大小姐报仇吗?不想知道是谁如此狠心要置她于死地吗?” 一轮番的洗脑下,莫秀秀欣然答应了此事,并再三保证自己会守好本分,乖乖听尤之棋的话。 乐正骄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朝着她勾了勾手指:“我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保管你大开眼界。” 不消片刻,二人便现身于引火楼的门口。 “这不是你们无眠之城的禁地吗?我数次想要进入一窥究竟,都被你言辞拒绝,今日怎得这么大方请我进来?” “爱来不来。” 撂下这话,乐正骄径自走了进去,莫秀秀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 无眠之城整体装饰以热情张扬为主,唯独引火楼内的景象最为别致。冰雕的墙体雪白柔亮,却无半分寒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江南水乡的温婉。 乐正骄丝毫不给她欣赏的机会,将她领到两幅冰棺前,神情无比严肃的指着左侧冰棺喊她下跪。 她不仅不跪,反倒疾言厉色起来:“绝不屈尊于人!” 乐正骄登时愣在了原地,心跳到了嗓子眼,怔怔的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开口问话:“秀秀,我方才说了什么?” 连莫秀秀也被那句话惊到了,只见她瞪大眼睛问道:“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吗?你为何叫我下跪?” 不是他,还能有谁呢? 沉吟半晌,乐正骄才道:“不跪便不跪吧,横竖你与她并无血亲。” 缓步走向棺材,莫秀秀小声问道:“此乃何人?” 乐正骄轻道:“她是你的——嫂子,是无眠之城的女主人,更是我一生挚爱。”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在你心里,她一定非常重要。” 当乐正骄打开冰棺,见到姬骨樱面容那一刻,竟难以抑制情绪掉下泪来,“你再等等……我们很快就可以重逢了。” 滚烫的热泪滴落在冰棺中的嫁衣上,迅速凝结成冰珠,颇具眼力见的莫秀秀连忙将冰珠捡在了手中。 乐正骄趁势攥住了莫秀秀的衣袖,目不转睛的盯着姬骨樱说道:“小樱,你快看!这是咱们的秀秀,与你长的很像。” 闻听此话,莫秀秀瞬间移目至姬骨樱脸上,不由得惊叫出声。 冰棺之人虽了无生息,依旧面色红润如活人般美艳,不知情者只会认为她在熟睡。 那副面容,至少与自己有五分相似。 准确的说,是与莫秀秀的脸神似。 想来,乐正骄替她寻找肉身时,是带了一些私心的。 将冰珠收好后,莫秀秀假模假式的摆出一副悲伤的神情,喊了声“嫂子”,并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会全心全意照顾好哥哥。 大受感动的乐正骄顺势将她领至右侧冰棺旁,着实又将莫秀秀吓了一跳。 此女衣着华贵,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一看便是已故去多年的模样。 莫秀秀小心翼翼伸探了下手,入骨寒凉令她抖了下肩高呼出声,强烈的归属感又叫她不愿离去。 因为,这正是天秀的身体。 望着棺材中的自己,情难自抑的莫秀秀忍不住掉落了两滴清泪。她有多感激乐正骄,就有多恨玄慈元君。 将眼角的泪拭去,乐正骄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只要能寻到修复肉身的灵器,你便可以重新做回尊贵的女帝。” 有些话,乐正骄犹豫再三还是未说出口,她如今这副身体属实太过寻常,根本承受不起女帝的元神,不消三年定会负累而死。 所以她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但他又不愿为其施加压力,更因为自身原因无法公然露面相助,将她塞给尤之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器,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莫秀秀主动开口相询,正中乐正骄下怀。 第十四章 保护 “此物名为玉翎。” 片刻的欣喜结束,莫秀秀再次生出疑问:“我要如何才能得到它呢?” 乐正骄笑道:“一切自有定数,你也无需着急。” 莫秀秀:“……” “我会让阿柔随你同住朝阳宫,她会和棋儿一起照顾你、陪伴你、保护你,你有任何疑虑与想法,也都可以同她商量。 再给你说个事儿,棋儿的身份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若你日后发现了什么,也不必过于惊奇,也不要刨根问底。” 他不说还好,说出来反倒勾起了莫秀秀的兴致:“他什么身份?” 乐正骄连连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不可再问。反正他的身份不会影响到你,你要做的事也不会影响到他。” 莫秀秀的面上渐渐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双眸似含利刃:“天机?我偏不信这个邪!若将来我恢复了女帝身份,说什么也要逆天改命一次。” “胡闹!”乐正骄心下大惊,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未曾交代,反手握住了莫秀秀,疼的她皱了下眉头。 “记住了!你现在是莫秀秀,是天音阁的千金大小姐,如今拜入朝阳宫,一是为了修行,二是为了寻找神器玉翎。 我要守护你嫂子,故不能与你同行。今你虽有棋儿相助,却也不可与他有其他的纠缠。你入了朝阳宫以后,难免会碰上他的贴身侍婢花伶悦,多加提防此女就是了。” 莫秀秀一脸黑线。 乐正骄没有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继续说道:“如果来日真有万一,我必会及时现身。望你牢记使命,心无旁骛,早日完成使命。” 莫秀秀还没说话,乐正骄突然变了脸色。 见势,莫秀秀猛的起身后退,却被乐正骄施展法术定在了原地,她惊慌失措的眨了眨眼珠,想要呼喊偏就张不开口。 霎时间,屋内生出万丈光芒,原是乐正骄将垂云珠拿在了手心之上。 “人间光华无限,诱惑众多,你混迹红尘之中难免受累。二十年前,你因男女之情横遭劫难,我便斩了你的情根,让你终身不必承受爱情之苦。” 剧烈的头痛过后,莫秀秀无比愤怒的指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了你好。” “可是——”当莫秀秀再想问些什么的时候,乐正骄已经开始下逐客令了。 她才走出门口,阿柔便迎了上来。 原来,乐正骄早就算到她会来无眠之城找自己,早早为她安排了这位可以当做心腹的丫鬟。 阿柔的眼睛清新明亮,看着就是个聪慧伶俐的。 回天音阁的路上,陌生人逐渐熟络起来,二人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面向清纯如邻家妹妹般的阿柔不仅修为高超,还心直口快,没多久便将乐正骄与尤之棋的事儿交代了个底儿掉。 世人皆知无眠之城有位本领超群的城主,能助人完成心愿,有求于他者不胜枚举,他却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把这些全部转化做交易。 能出入无眠之城者,必与他签订了某种协议,凡得他相助,来日也要助他。毁约者,或身首异处,或众叛亲离,无一善终。 尤之棋与乐正骄,也曾签订过契约。 “会是什么契约呢?难道又与我有关?” 这个问题整整困扰了她一天,就连与莫坤同桌用膳,双手撑着下巴的莫秀秀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契约到底与我有没有干系? 秀秀—— 莫坤慈爱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爹爹。”莫秀秀赶忙给出回应。 莫坤眼角眉梢尽是笑意,顺势揉了揉她的头:“我的秀秀真的长大了。” 他对这个女儿是发自真心的疼爱,加上她落水时自己不在身边,又多添了一重愧疚在身。幸亏女儿平安无事,否则自己在这个世上踽踽独行,也是生不如死。 莫秀秀拉着他的手,轻道:“爹爹,您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莫坤摇了摇头:“爹爹从来都不信什么绝脉定论,你也无需被外界传言所困扰。” 望着周围服侍的侍从婢女,莫秀秀刻意提高了音量。 “女儿失足落水后,昏迷中曾梦到一位仙人,我小时候不懂事得罪了他,这才为我加了封印不得修行,看上去与绝脉命格别无二致。 如今女儿已经长大成人,也懂事了不少,仙人说我品行大有进步,便解了我的封印,于是我就又可以修行啦!” 明明是哄孩子的话,偏偏莫坤对此深信不疑。 纵使侍从婢女们也没有在私底下再有议论,毕竟大小姐已经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出了解释。 温馨的时刻总是过的很快,头一次感受到父女亲情的莫秀秀巴不得时间能够走的慢一些,她甚至异想天开的想要带着爹爹一起修行。 当然,这是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 “小姐,醒醒,我们该启程出发去朝阳宫啦!” 莫秀秀一睁眼,便瞧见了收拾齐整的阿柔。 “啊——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昨夜您与阁主把酒言欢,还是我将您背回房间的。” “啊——我喝酒啦?”莫秀秀轻轻在头顶捶了两下,很快又夸赞起阿柔的贴心懂事,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外醋意横飞的静娣。 “什么嘛!我与你自幼一起长大,我才是那个最贴心懂事的。” 隐约听到静娣的声音,阿柔笑着将她请进了门,主动以姐姐相称,并表示自己会像保护小姐一样保护她。 莫秀秀顺势补充:“以后在朝阳宫,我们三个就是彼此的亲人。” “小姐,我——”静娣努力的想要说些漂亮话出来,脑子偏在这时内存不足,宕机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三人上了马车,恍如梦中的静娣都没有意识到小姐已经靠着自己肩膀睡着了。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报复阿柒,如何立威,如何避免去过从前那种日子,如何保护好自己…… 当她低头看向莫秀秀时,眼神流转间的变化,令旁观的阿柔记很多年。 悔恨、愧疚、胆怯与关怀等情感杂糅其中。 第十五章 雪狼 即便被冷待,阿柔仍旧笑着奉上了水壶:“静娣姐姐,你渴不渴?” 面无表情的瞟了她一眼,静娣还是接过水壶痛饮起来。 喝完水,她又垂下了眼睑,连连叹息:“那时我年纪轻,也不懂事,都没有好好保护小姐,害她受了不少委屈……” 一直浅睡的莫秀秀在听到这些话后睁开了眼,拍了拍静娣因啜泣而起伏的肩膀:“从前种种如过眼云烟,过好往后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的静娣,有反思,有震惊。即便亲耳听到,她也极难相信,有仇必报的莫大小姐会说出这种话。 纠结许久,静娣才敢相问:“小姐就从来没有怪过我吗?” 莫秀秀并不知道她们主仆二人从前是怎样相处的,也不敢贸贸然就说些什么,只是答道“我分得清什么是什么,我对仇人和家人的态度差很多,你若觉得我恨你,那就是恨你,不会搞的模棱两可让你心生疑虑。” 见她说的诚恳,静娣不由得激动起来。 “小姐的意思……我是家人吗……” 点个头后,莫秀秀又招呼阿柔过来坐,紧紧握住了二人的双手:“你与阿柔,都是我的家人。” 谈话间,马车便来到了朝阳宫的地界。 依照朝阳宫的规矩,身为外人的马夫是不能再前进的,三人只能徒步前、而行。一路玩耍嬉闹,行进速度堪比乌龟。 天黑时分,三人意外身陷丛林之中。 树木紧密相连,一眼望不到尽头,凉风从树林刮过,发出阴沉的声响,教人心里头不免有些发怵。 在静娣的提示下,莫秀秀才确定她们走错了方向。 这也难怪,毕竟她没有本体的记忆,静娣偏偏又是半个路痴,阿柔更是从未来过此处。 更深夜重,危险的气息逐渐降临,警惕心突起的阿柔快速拔出了匕首,示意小姐站在自己身后。 不得不说,阿柔的业务能力是真强,丝毫不露怯,难怪乐正骄如此放心的将她安置在莫秀秀身边。 眼瞅着阿柔就要将二人带离此处,静娣不由露出焦急的神色,昂着头看向远处,似在等候什么。 但凡不是瞎子,皆能看出她的异样,阿柔刚刚安定的心再次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握紧了匕首。 二人一举一动尽收莫秀秀眼底,她在怀疑静娣居心的同时,不免对阿柔多了几分欣赏。 听觉灵敏的她,感受到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朝着她们逼近。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惊惧,也很刺激。 脚步声越发的近,莫秀秀将阿柔的匕首要过,来不及将其拔出,一只通体雪白的狼赫然跳了出来。 它不断的用嚎叫声展示威武,顺便龇了龇锋利的尖牙,试图震慑对手。 静娣快步跑上前,十分勇敢的将莫秀秀护在了身后:“此狼体型庞大勇猛,小姐切勿乱动,我会不惜代价保护你的。” 安谧空旷的森林突然出现一只狼,对于三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姑娘来说,该是一件毛骨悚然之事。 不过,莫秀秀可不是一般女子,她才不怕这些。 但是,两位丫鬟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就算装,也得装一下下。 震惊四野的狼嚎声仍在继续,莫秀秀以更加犀利的眼神回敬。 同一时间,阿柔出其不意的冲了上去与雪狼搏杀起来。 从旁观战的莫秀秀既担心又着急,她突然想起书中写过,狼最坚硬又最薄弱致命的部位是狼牙。 于是,她也加入了这场战斗。 英姿飒爽的身影闪动,仿若二十年前的女帝重现眼前,一旁的静娣渐渐转忧为喜,连连鼓掌称赞。 几十个回合下去,体力大损的恶狼开始有了颓势,莫秀秀遂命令阿柔退下,独自以小巧灵敏的身姿为优势再次与之斡旋。 不远处,一个姑娘正在聚精会神的观看这场人狼大战。 眼力见十足的阿柔施展法术将发带化作锁链扔了过去,莫秀秀在打斗中将恶狼牢牢捆住,随即挥动匕首,准备一颗颗敲掉恶狼的獠牙。 主仆二人配合极为巧妙,却在事情进行到一半儿时发生了意外。 远处观战的人为了寻求有趣儿,出手破了阿柔的法术。 铁索重新变回发带,自是困不住恶狼,外表柔弱娇小的莫秀秀猝不及防被它扑倒在地。 张牙舞爪的恶狼趁机施展报复,欲要以利爪和牙齿将其置于死地,却被莫秀秀以匕首刺穿了脖颈。 不甘心的恶狼拼命抬起爪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拍向莫秀秀,企图与她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静娣不管不顾的扑到了她的小姐身上,锋利的狼爪距离她的脊背仅有半寸之遥时,一道剑气却先一步斩断了恶狼的利爪。 鲜血四溅,恶狼缓缓倒了下去,狼生就此结束。 破解阿柔法术之人名为花伶悦,是尤之棋的贴身婢女。 又悔又恼又害怕的她,再三确认她们无恙后,一溜烟儿跑回了家。 “花伶悦。”尤之棋突然站在她背后喊她全名,登时吓的她瘫软在地。 转头看清来人,她立刻恭恭敬敬跪了下去,对着他俯身行礼:“伶悦参见公子,公子万福金安。” 尤之棋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问道:“让你去接人,人呢?” 花伶悦心里“咯噔”了一下,于是紧咬嘴唇,眼泪“扑簌”掉落:“伶悦办事不利,还望公子恕罪。” 尤之棋素来待人宽厚,即便对方犯了错,他大概率也会先问清缘由。 这次,他依旧以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得到恩准,花伶悦才将先前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清楚楚。 讲完,她还刻意强调,自己是见莫秀秀法力深厚,料定她斩杀一只恶狼不费吹灰之力,这才破了阿柔的法术,万万想不到她会险败一只狼。 尤之棋问道:“斩断狼爪之人,你可看清楚了?” 闻听此话,花伶悦心知他的重点不在莫秀秀主仆身上,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随后又使劲摇起了头:“伶悦心系天音阁大小姐,实在无暇顾及旁人,故此未有看清。” 第十六章 奕灵殿 “知道了。” 尤之棋反应平淡,对方无法从他说话的语调以及神态、表情判断自己回答的是对是错。 “公子——” “坐下。” 突然间,尤之棋无比认真的对她说了这两个字。 抬头对着窗外的月亮看了一眼,花伶悦有些发愣,继而又乖巧的挪过木凳,坐在了他跟前,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瞧着她无比熟稔的动作与神情,想必是早已习惯了这些。 “夜色尚早,公子怎得……” 尤之棋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即板起了脸:“出了趟门,竟然连弈灵殿的规矩都忘了吗?连我说的话都敢质疑。” 她紧抿着嘴唇,脸上浮现出委屈与不甘,倔强的盯着他:“伶悦只是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公子为何要这样对我?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平素里温柔到极致的尤之棋在这一刻倍显乃凉薄。 花伶悦重重叹了口气,明知道一切都没有答案,她还是要问。 心生不满的尤之棋随手指向了房门:“给我出去,近期都不必来了。” 逐客令一下,花伶悦开始感到害怕。一万年了,二人夜夜同室而处,这还是他头一次撵自己出门。 见她久不动身,尤之棋索性自行开门走了出去。 苦苦挽留无果,女人凄厉的哭嚎声很快传遍了弈灵殿,这不由得让他倍感心烦意乱,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一只脚才踏出店门口,尤之棋也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悔意。 他活了一万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会让人嚎啕大哭的,从不是骤然而来的灾祸苦难,而是生活中看似不值一提的无数个小情绪。 它们日夜积累,突然有一天全部涌了上来,与之同来的是数不尽的委屈与愤怒。 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去理睬,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自药房取出一枚龙鳞,又以法术将其制成药丸装进瓷瓶中,久违的笑容再次浮现在尤之棋俊逸的面孔之上。 “准备妥当,等我。”说罢,他拔出佩剑抛向空中,纵身一跃,双脚稳稳的踩在了剑上,顺风而行。 当他抵达树林时,天光完全散尽,无边的黑夜掩盖了光明。 一切诚如花伶悦所言,负伤的莫秀秀躺在狼皮上小憩,阿柔站在旁边一动不动,静娣则坐在火堆旁,捧着烤熟的狼腿大快朵颐。 落地收剑,尤之棋直接挑明了来意:“天音阁大小姐何在?” 纵使他动作利落,眼尖的阿柔还是窥见剑身所刻枫叶,试探性的问道:“您是朝阳宫的主人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莫秀秀快速睁开,还未来得及拔出匕首便被来人握住了手臂:“我是来接你回朝阳宫的。” 此三字如雷贯耳,阿柔难掩兴奋大笑起来:“小姐,我们有靠山了!” 不得不说,尤之棋长的真的好看,一头乌黑浓密的过肩长发,以高冠为束。一席墨绿色长袍在黑夜的陪衬下,让人感到深不可测。 与之初见的阿柔竟莫名害羞起来。 在月光的照样下,他额头正中那道垂向眉间的红印,显的分外娇媚神秘,活脱脱就是一个妖男。 虽然才只是第二次见面,莫秀秀却觉得此人有说不出的亲切感,情不自禁的弯起了嘴角,欲要伸手招呼却牵动到了肩膀的伤口,疼得她“哎呦”了一声。 望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尤之棋一时竟有些心疼,趁机掏出了瓷瓶:“吃下去,便不会难受了。” 他讲话的语气平淡又不乏温柔,眼神中尽是关怀。 残留在心中的不安与惶恐尽数消散,玛莫秀秀踉踉跄跄的从狼皮上爬起,接过药丸道了声谢。 下一秒,那颗药丸却被送到了静娣嘴边:“吃下去,这是命令!” “小姐,万万不可!这是龙王大人给你的,你怎可随意转赠他人?” 阿柔慌忙伸手去阻,她认为当着主人家的面转赠礼物属实不妥,又怕尤之棋因此心生责怪,甚至害怕莫秀秀往后在朝阳宫的日子举步维艰,故而有此举措。 事实证明,是阿柔想多了,尤之棋很是大方的摆了摆手:“无妨,只要莫大小姐欢喜便好。” 见惯了人心的自私自利,阿柔在表示钦佩的同时又有些诧异:“小姐,明明你自己也受了伤,为何还要让药?” 莫秀秀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强行将静娣的嘴掰开,将药丸塞了进去。 大受感动的静娣眼泪快速喷涌而出,伸手就要讨抱,莫秀秀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你先前不顾性命扑到我身上护我,这次就当我还你的,不必如此。” 尤之棋噗嗤一笑:“你这小丫头,看上去年纪不大,倒是很懂借花献佛。” 听他打趣,莫秀秀也有些忍俊不禁,很快解释起来:“我喜欢恩仇两清,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静娣被“有仇也必报”这五个字吓的打了个激灵,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大小姐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偷过她玉佩之事。 瞅了一眼莫秀秀被恶狼啃咬过的伤口,尤之棋正色道:“骄儿托我照顾你,我既将此事应承下来,便会履行诺言。你三人这便随我回朝阳宫,我亲自替你治伤。” 月华宫建于灵脉峰之上,灵力充沛,是绝佳修仙圣地,共有大小几百座宫殿,分别派给五行堂弟子们居住。 尤之棋虽为朝阳宫之主,却鲜少理事,就是个挂名的主人。 月华宫共有五个分支,金弈堂、木弈堂、水弈堂、火弈堂、土弈堂,分别由洛启笙、程遗风、伊雪、峦岩、沈敬五位堂主执掌。 他五人名义上是尤之棋的左膀右臂,却是朝阳宫真正管事的。 幸亏众人只会齐心对外,又对主人忠心耿耿,不仅避免了诸多麻烦,也为尤之棋省去了不少后顾之忧。 不多时,主仆三人便被带到了弈灵殿。 此宫殿乃他私人住所,闲杂人等很难进入。 由此不难判断,他与乐正骄必然关系匪浅,否则又怎会安排他朋友住在自己的宫殿呢? 第十七章 诱惑 “混账东西,去弈灵殿外罚站,没我命令不得擅自离开。” “又罚站?昨日分明已经罚过一次了!”莫秀秀气势不减分毫。 青殊龙王将头扭向别处,憨笑起来,再次面对莫秀秀时神情已恢复如初:“再罚一次,不可以吗?” 殿外烈日灼灼,莫秀秀很是崩溃,随之更加恼火:“尤呈蛟,你存心针对我!” 青殊龙王强忍着笑,佯装严肃:“谁准你喊我名字的?你这是以下犯上,今日的晚饭你也别吃了。” “我不认罚!”莫秀秀气冲冲的掐起了腰。 眼瞅自己就要憋不住了,青殊龙王指了指被捆的静娣:“朝阳宫由谁当家做主?你是龙王,我是龙王?敢对我说不,你想造反啊!?要么立刻给我出去罚站,要么杀了静娣。” “尤呈蛟,你当心天打雷劈!”撂下这话,莫秀秀转身向外走去。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青殊龙王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可是在雷霆之劫下走蛟化龙的,雷劈对我而言不足为惧,下次记得换个诅咒。” 潇云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杀了魅鬼一双儿女,龙王大人对她的惩罚仅是罚站两日吗?” 青殊龙王一脸不屑:“他儿女多行不义,早就该死。何况是罚也罚了,骂也骂了——你还要本座如何?难道要我们秀秀为其填命吗?” 闻听此话,潇云慌忙跪了下去:“属下断然不敢质疑您的决策,只是属下认为,龙王大人身为朝阳宫之主,岂可这般处事不公?何况……那魅鬼并不是好惹的。” 青殊龙王干脆将茶杯一放,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心翼翼的潇云,道:“本座乃青龙后裔,身后是整个龙族,今又有朝阳宫为依凭,他焉敢找我的麻烦?” 眼前之人一心向着莫家那小魔女,自己就是说破天也没用。 《修仙潮流风向标》第十七章 诱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八章 交易 联想到阿柔持剑险些伤人之事,静娣天真的认为龙王所问之事只会与此相关,横竖自己也不是她的同党,并没什么好怕的。 有恃无恐的她挺直了腰板,笑脸相对:“不知龙王大人要问些什么,静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曾想,尤之棋竟直接略过他,将目光对准了阿柔。 “骄儿看人的眼光不会出问题,他将秀秀视作挚友,不会派一个不知轻重之人贴身伺候。” 阿柔并不善撒谎,支支吾吾半天也没给出个合理解释,索性将心一横将实话吐了出去。 “龙王大人容禀,我家小姐并非天生绝脉。仙门百家皆传她是个废物,实则是遭人戕害所致。而这个害她的人,就是华灵月。”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静娣第一反应就是捂她的嘴:“你脑子有坑吗?来朝阳宫第一天就三番两次得罪人?得罪的还是龙王大人的侍、侍婢。” 静娣虽是丫鬟,很多事却都懂,若她伺候的是公子而非小姐,那么她的身份就不止是丫鬟这么简单。 一个未成婚的正常男人,身边有几个侍妾也不足为奇。 不过,尤之棋既没有责怪,也未替花伶悦辩驳,反倒示意阿柔继续说下去。 “城主亲口告知于我,华灵月在小姐出生之日前来庆贺,却在抱起小姐的瞬间对她施加诅咒,这才害的小姐无法修仙。” 静娣使劲拽了拽阿柔的衣角:“住口,别再说了。” 阿柔丝毫不理会旁人的阻挠,继续说道:“我曾在城主书房见过此女画像,她就是害过我家小姐的华灵月!仔细想想,说不定害小姐落水之人也是此女。” 尤之棋听的认真,面无表情,却更让静娣感到害怕,连忙为之辩解:“那姑娘才多大年纪?小姐出生时,她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听到这里,尤之棋总算给了反应,一脸冷淡的说道:“她只是看上去年轻,实则已有一万多岁了。” “这——” 战战兢兢的静娣心中顿感不妙,不停的揉搓衣角,尤之棋不怒自威的气势着实令她惶恐不安,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此时,阿柔突然冲着他磕起了头:“阿柔句句属实,请龙王大人为我家小姐做主!” 尤之棋缓缓蹲至与阿柔视线齐平的位置,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究竟与乐正骄做了什么样的交易?他要为你做的事很难完成吧?不然你不会这般袒护莫秀秀吧?” “不敢隐瞒龙王大人,只要我不遗余力的保护小姐,并助她找到神器玉翎完成所愿,城主就会帮我复活未婚夫。” 尤之棋道:“我就说,我们这位无眠骄郎是最擅长做买卖的。作为交易,你替他保护秀秀,他自会有所回报。” 阿柔状着胆子抬头去看:“那么龙王大人呢?您肯与我做一样的事,保护一样的人……也是有求于城主吗?” 尤之棋不假思索的点了下头:“我想要的他已经帮我实现过了,现在是我回报他的阶段。” 两人的对话被静娣听的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莫秀秀几时成了他们与什么城主的交易对象?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阿柔既然选择了跟随小姐,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她不利之人。” 沉默半晌,尤之棋才闷声说道:“花伶悦在这月华宫陪伴我整整一万年,从未离开过半步,此事断然与她无关,你莫要再伤她。” “花、花伶悦?”阿柔无比错愕的长大了嘴巴。 尤之棋轻点了下头:“没错,她的名字叫花伶悦,而非你口中的华灵月。” 纵使有青殊龙王作保,阿柔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可她那张脸,分明与画中的华灵月一模一样。” 尤之棋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可知我为何愿意替乐正骄照顾秀秀?虽说我曾受过秀秀的恩惠,可我完全可以选择一种省事的报恩方法。” 犹豫了一小会儿,阿柔才开口道:“因为城主当年帮助过您,作为交易,您也要帮助他一次。依照无眠之城的规矩,无论城主要您做什么,您都必须答应。事出自愿,合情合理。” 满脑子问号的静娣才要开口,便被尤之棋挥手打断。 “华灵月曾是我心中所爱,奈何她身背诅咒,每一世都注定活不过二十岁。我守护了她整整四百九十九世。 每一世,她都会在生日的前一天殒命。 她第一世死亡后,穷途末路的我就找上了乐正骄,成了第一个走进无眠之城的外人。 我原想替华灵月逆天改命,希望她摆脱活不过二十岁的诅咒,奈何我当时仅为蛟身,无力相助。 我那时年少,挨不住寂寞。一想到每隔二十年便要承受一次失去爱人之苦,实在太过折磨。 毕竟龙族寿命延长,二十年的光景根本算不上什么。 于是,乐正骄在我的请求下,以高超的傀儡术造出了与华灵月身材外貌皆毫无二致的姑娘,与我相伴,免我孤苦。 万年前,我还不是月华宫的主人,也未进化成龙,修为更是远远不及现在,便许下一诺,无论将来乐正骄要我做什么,都不能拒绝。 拒绝便是违反约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惩罚降临。” 此时,阿柔心中竟对他充满了同情,小声问道:“那个被创造出来的活傀儡就是花伶悦,对吗?” 回忆往事,尤之棋缓缓垂下了眼睑,轻点了个头。 伶人的伶,取悦的悦,一个带有折辱意味的名字。 我以为我只是孤单需要有人相伴,我以为花伶悦能代替华灵月,可事实证明我错了。 我低估了‘爱’这个字的分量,即便活傀儡的容貌看上去与她一模一样,我也无法将爱转移过去。 我虽夜夜与花伶悦相对,心中所想所念依旧是身负诅咒的华灵月,失去挚爱的痛楚,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一次也没有放过我。 说着说着,他眼中重新有灵光闪现,直勾勾的盯着静娣看去。 第十九章 交易(二) “龙王大人,对花姑娘拔剑的是阿柔,您、您看着我做什么?” 静娣很是不安的垂下了头,丝毫不敢与之对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亏心事。 尤之棋微微一笑:“二十年前害你家小姐的,该是华灵月的第四百九十九世,而非现今不足二十岁的她。施加咒术是会被反噬的,所以她那世亦不得善终且死而无墓,算是为自己造的孽付出了代价。” 这句话是看着静娣说的,却是给阿柔听的。 阿柔不傻,听出他言外之意,是要自己放过转世投胎的华灵月。 但她心中着实恨意难消,索性说道:“横竖她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岁,怎么着都是死,是不是被我杀死又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空气变的无比安静,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分外明晰,静娣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心里恨透了阿柔。 “若是连累我被龙王大人惩罚,我绝对饶不了你!怎么不知道见好就收呢?你一个丫鬟,干嘛那么多事?” 毕竟她在天音阁做丫鬟时,从不敢说这种话,更遑论去忤逆一个比自己地位高很多的人。 她却不知道,这是阿柔平生第一次做丫鬟仆从,在与乐正骄签订契约之前,她过的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屈身为奴,是为了复活未婚夫,是因为爱情。 面对有些咄咄逼人的阿柔,尤之棋以手扶额,叹道:“这一世,我已用护心龙鳞为她改写命格,她身上的诅咒业已消失,不会活不过二十岁了。” “什么!?”阿柔险些没惊掉下巴:“龙王大人是疯了吗?护心龙鳞同逆鳞一样,每条龙仅此一片。 且我听说,龙族失去护心龙鳞便会中断修行。而护心龙鳞离体之后,龙会因此气血逆行,发作时痛苦不堪。” 尤之棋以指尖点了下额间红印。 “你听说的,都是真的。我本该亲自迎接你们回宫,奈何病痛发作无法动弹,这才派伶悦替我。” 见他一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模样,阿柔问道:“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当真值得吗?” 拔鳞的痛苦犹在眼前,尤之棋缓缓合上了双眼。 “你知道吗?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虽改变了华灵月的命格,却因此失去了爱她的能力。” 阿柔:“……” 尤之棋道:“从此,我对她再也无法生出男女之爱,我以后的妻子也绝对不会是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终于可以结束四百九十九世的单恋,为自己活一次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显的静娣跟个外人一样,尴尬的很。挣扎许久,她才问道:“这是二位的私事,为何要让我知道?” 尤之棋忽而笑了,将目光对准了她。 “你真以为会有人无偿向你吐露真心吗?你既然将我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也权当这是一场交易吧,你为我们保密,我们也会为你保密。” 静娣愣住了,心脏“噗通”狂跳,说话都变的结巴起来:“龙王大人说笑了,我、我哪有什、什么秘、秘密……保、保密之事,更是无、无稽之谈……” “你想借恶狼之难来博取莫秀秀的好感,让她知道你对她有多忠心。” 秘密被拆穿,静娣激动的差点叫出来。 那只恶狼确实是她提早安排好的,也是她一直引导莫秀秀往反方向走。 就连车夫都被她使过银子,假使莫秀秀坚持要车夫送她们到朝阳宫的大门口,他也必须想方设法拒绝。 真相明了,阿柔被气的浑身发颤,她怎么也想不到静娣会做出这样不堪的事,二话不说便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好啊!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我这就替小姐打死你!” 尤之棋也被雷厉风行的阿柔惊到了,若非他及时出手阻拦,过不了多久静娣就可以出殡了。 话说,她的名字究竟是谁取的?从进弈灵殿到现在,不是拔剑就是扇巴掌,到底哪里柔了?应该取名叫阿凶或者阿狠才对吧! 阿柔的本名确实不叫阿柔,就连她那张清纯可人的相貌都是经过易容的。 只因她出身显赫,若被仙门百家知晓她为了一个男子甘愿为奴为婢,必然会为家族蒙羞,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她是担心此事被她父兄知道会将她捉回去,届时她就永远也见不到她的未婚夫了。 所以,为了与爱人长相厮守,她也会拼尽一切保护莫秀秀。 自知武功法术不敌阿柔,静娣便想了个法子转移注意力。 “难道……你们就不好奇?那个什么城主的为何要对我家小姐这么好?会不会他与小姐也在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 阿柔当即怒道:“那是他们的事,与外人何干?” 一根筋的阿柔铁了心要给静娣一个教训,再次向她挥出了拳头,尤之棋毫不意外的再次出手相救。 心眼灵活的静娣慌忙躲到了尤之棋身后,怯生生的说道:“求龙王大人垂怜……” 尤之棋嗤笑了一声:“你家小姐的脾性你最清楚,你算计她,害她被恶狼所伤,她若知道此事会不会将你碎尸万段?” 听过此话,静娣一个腿软就瘫在了地上。 “你想求本座垂怜,也得有这个机会。” 满脸惊恐的静娣连忙攥住了尤之棋的衣角:“这笔交易我做!只要您能保证将此事烂在肚子里,我也不会将今日所听吐露半个字。” 尤之棋眼中透着清冷之意:“你还有的选吗?我与阿柔的事即便泄露出去,也不伤及性命,至少莫秀秀不会为难我们。” 静娣紧抿着嘴唇,沉默良久,才战战巍巍的问道:“不知……龙王大人,还有何吩咐?” 低头瞟了她一眼,尤之棋有些嫌弃的命她松手,随后又以戏谑的口吻说道: “你要明白一件事——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在我的地盘,你作恶也好,行善也罢,没有一件事能瞒过我的眼睛。” 第二十章 一条死蛟 抬头望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静娣非常认真的说道:“静娣谨记龙王大人的教诲,一定会好生伺候小姐,再不敢有其他心思。” “乖,去殿外的花园溜达溜达吧!” “静娣告退。” 静娣走后没多久,深吸了一口气的阿柔便向他问道:“鸡杀完了,城主还要对猴交代些什么吗?” 微微一笑过后,尤之棋突然伸手,向她面门打去一掌。 纵使不明就里,阿柔还是发自本能与他对上了那掌,虽说尤之棋只使出了三分力,阿柔却纹丝未动,足见她修为非凡。 “内力不错。”对于强人,尤之棋自是从不吝啬赞美之言。 当阿柔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试探自己时,对方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 奈何她的招数很杂,尤之棋无法从她的武功招数判断她的家门路数。又因为乐正骄为其易容,身上还有封印,他数次动用法术也无法知晓阿柔的真实身份。 此刻,他希望自己是败在了乐正骄的封印上,而非阿柔。 如今,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本领不小。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若是平平无奇,乐正骄也不会选中她。 过分侍主忠心,是优点,也是缺点。 战役结束,阿柔恭恭敬敬的对着尤其是鞠了一礼:“多谢龙王大人手下留情。” 尤之棋笑道:“能与大名鼎鼎的无眠之城做交易,果然是一只聪明又有本事的猴儿,我又何须多费唇舌呢?” 阿柔:“龙王大人尽管放心,只要我家小姐平安无事,猴子绝不会主动惹是生非。” 尤之棋不得不防着阿柔,如同乐正骄提防自己。 他之所派阿柔与莫秀秀同行,一方面是认为静娣无能保护不了自家小姐。当然,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没法反驳。 另一方便,大概率也认定自己不会真心保护莫秀秀吧?否则,多年之前她也不会被驱逐出朝阳宫。 想到此处,尤之棋不免皱起了眉头,小声呢喃道:“我既重新收她入门,必然不会再逐她,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派个身份神秘的阿柔过来,究竟是保护她还是监视我?” 若单纯只是前者,静娣自幼与莫秀秀一同长大,情分颇深,阿柔都敢对她出手,遑论朝阳宫的弟子呢? 从前的莫秀秀是遭陷害才被驱逐出朝阳宫的,在被驱逐之前也没少被五堂弟子算计、欺负,众人关系必是不合的。 阿柔的眼神变幻不定,时而温柔,时而冷厉。 尤之棋同样以复杂的神色回敬:“你这双眼睛生的甚是好看,用它来看你小姐就够了,不要总用它盯着我。” 无论出于哪方面,他都是在借说给静娣的那句话来警告阿柔—— 不要翻旧账,更不要对朝阳宫弟子动手,也不要做别人的眼睛。一旦被他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是。” 被他这么一说,阿柔莫名害起羞来,快速低下头去。 尤之棋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口吻说道:“千万不要忘记我说的话哦!” 阿柔不傻,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话——在他的地盘,没有什么能瞒他。 “您说的话,我全都记住了。” 回话的瞬间,阿柔再次抬起了头,尤之棋的笑容里闪过一丝调皮:“如果被我发现你偷看我,我就当做是你对我的喜欢。我便将你收房,满足你的心愿,让你看个够。” 这算是从侧面警告阿柔,监视他的后果——让你永远也没办法与你的未婚夫长相厮守。 果不其然,阿柔被吓了一激灵,当场跪了下去:“龙王大人只管放心,不该看的阿柔不会多看,不该说的阿柔也不会多说。” “阿柔姑娘果然聪明。” 满意的点了下头,尤之棋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并向她询问是否认识斩断狼爪之人。 当时的阿柔一心在莫秀秀身上,完全记不得那人的衣着样貌。 虽未得到理想答案,尤之棋的脸上仍旧布满笑意:“你也去殿外的花园溜达溜达吧!” 阿柔问道:“龙王大人呢?” “我去见你家小姐……她回朝阳宫以后遇见的人,会对她的一生都有影响。” 此时,他的房内—— 花伶悦因看不惯莫秀秀所作所为与之发生口角,又因骂不过这位天音阁大小姐而低头拭泪。 哭是哭了,嘴上却也没闲着,三番五次替主子下逐客令。 无心掺杂两个女人之间的纠纷,尤之棋在门口站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依旧吵的难舍难分,令他听得头疼不已。 月亮高悬,他实在忍无可忍,推门而入,欲终止她们之间的口角。 见莫秀秀躺在自己床上,当即皱起了眉。不待他开口,气势汹汹的花伶悦便抢在他前头开始撵人。 “我家公子已经回来了,你若识趣儿就赶紧滚,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尤之棋讨厌别人占他的床,更讨厌别人替他做主,顾不得外人在场,直接将花伶悦请了出去。 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花伶悦哭着说道:“万年间,每晚守护公子入眠之人都只有伶悦,这规矩从未变过。” 尤之棋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兀自说道:“规矩是我定的,自然也可以由我改。我说过,近期你都不用来了,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伶悦遵命。” 那一头,莫秀秀明目张胆对着花伶悦的背影做起了鬼脸,好似打赢了一场仗,骄傲的不行。 当房内只剩下他二人时,尤之棋满脸无奈的敲了敲床柱,道:“小妹妹,随意躺在别人床榻之上,怕是不好吧?” 莫秀秀摆了摆手道:“你不是别人,你是我救过的人,没有我出手助你渡劫,你现在已经是一条死龙啦!” 尤之棋一脸黑线,心有略有不悦:“你一直都这么说话的吗?” 莫秀秀扑闪着大眼睛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娇声娇气的问道:“我说错了吗?” 下一刻,她又自己回答:“哦,确实错了!没有我,你无法走蛟化龙,你不是一条死龙,是一条死蛟。” 第二十一章 治伤 活了不少年了,一个大男人该有的气量还是有的。 虽说尤之棋没有真生气,还是刻意扳起了脸孔:“从未有人敢这般同我讲话,你还真是胆大包天。” 莫秀秀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既知我为天界女帝,就该想到我与寻常的女弟子是不一样的。” 看到眼前女子便联想到几万年前走蛟化龙之事,想起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心情舒缓了许多,语气也变的柔和。 坐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头,道:“我当然知道你身份特殊,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不讲尊卑。你在朝阳宫一日,我就是你的上级,若被旁人知道我心存偏私,于你并不利。” 听罢此话,莫秀秀不免感叹起来,“我也很想对你客客气气的,毕竟我来此也是有求于你,奈何你的婢女太不懂事,句句挑衅,处处示威。” 尤之棋“噗嗤”笑了:“若是因为她,那这事就好办了,她最听我的话。” 莫秀秀气呼呼的掐起了腰:“你没有把人教好,就是你的责任!横竖这里又没有外人,咱俩谁也不要装大。” 尤之棋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她:“我不会再允许她对你无礼,也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上,不要与她计较了。”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莫秀秀突然变了脸色,心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好奇的问道:“她是你妻子吗?或是未来的妻子?” “你说什么!?”尤之棋顿时警觉起来。照理说,花伶悦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胡说八道,这误会究竟是怎么来的? 不多时,莫秀秀又蹙起了眉:“你为何要赶她出去?我害她伤心流泪,你应该赶我或者哄她才对,真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尤之棋十分错愕的盯着她:“我尚未婚配,何来妻子?我与她只有主仆情分,薄情寡义着实冤枉了我。而且……我可不会哄人。” 这次轮到莫秀秀惊讶了:“她既非你妻,为何夜夜与你同室而眠?我在话本上看过,只有夫妻才能这样。” “哈哈哈!”尤之棋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随即解释道:“同室为真,共眠是假。她虽夜夜留在我房内,却从未宽衣解带,我更是从未叫她侍寝。” 莫秀秀扑闪着大眼睛问道:“何为侍寝?话本为何从未提及?” 尤之棋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轻道:“这事儿我先不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别的。” “说来听听!”莫秀秀即刻竖起了耳朵。 尤之棋慢悠悠的说道:“起初,花伶悦的存在只是为了替我排解寂寞,她非人非仙,非龙非灵,非神非鬼……不过是被注入一缕灵气的活傀儡罢了,她不知疲累,不知饥馁,甚至不用睡觉休息。” 生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惹来更多误会,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从来没有女孩子睡过我的床。” 莫秀秀先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假模假式的说道:“骄儿说过,若是一个男孩子拼命在你面前解释他和别的女孩子没关系,那他八成是喜欢你。” 一万年间,从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些,尤之棋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 为了缓解尴尬,他再次咳嗽起来,善心大发的莫秀秀误以为他身体有恙,主动询问要不要帮忙请大夫。 指了指她身上的伤口,尤之棋笑道:“该见大夫的是你,不是我。” 雪狼虽凶猛无比,但这点小伤对莫秀秀来说着实算不上什么。 尤之棋却不这样认为,耐心解释道:“我既然答应骄儿要好好照顾你,就会对你负责到底,何况你是女孩子,更要爱惜自身。” 此时,他突然好奇起来,她与乐正骄认识多久了?他们之间是否也有某种交易? 莫秀秀却向他问道:“你关心我,只是因为骄儿的嘱托吗?” 没有理会她的话,尤之棋一把将莫秀秀摁住:“你的衣裳被雪狼啃咬撕裂,布片混合血液粘连在伤口上,我现在要用法术将它剥离开来。可能会很疼,你可能忍?” “能。”莫秀秀轻点了下头。 尤之棋并不清楚眼前这个姑娘经历过怎样的风浪,只知道她在被治疗的过程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更无妄听她喊疼了。 直到一声“嘶”传入耳中,尤之棋才知道,她不是不疼,只是比较能忍。 轻叹了口气,尤之棋迅速撩起衣袖,生生从胳膊上取下一片龙鳞,将其化作丹丸塞入了莫秀秀口中。 伤口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愈合,晕染的血迹慢慢消退,莫秀秀当即便被这副场景惊住了,不由得心中感慨,不愧是青殊龙王,果然与众不同。 攥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露出心疼的神情,即便亲眼见到他的肌肤重新恢复成光洁白皙的模样,仍然担忧不已。 “骄儿说过,龙族修行不易,每一片龙鳞上都有修为附着。修炼至应龙境界,龙鳞便能医伤排毒。尤其是万中唯一的护心龙鳞,不仅能医死人、药白骨,甚至能在机缘巧合之下助人逆天改命。 可是,拔除龙鳞就相当于自毁修为……若此事为真,你岂非为我与静娣损耗掉了修为?如此大恩,你叫我如何偿还?” 不忍小姑娘因此而心生愧疚,尤之棋故作轻松,解释道:“救治静娣的龙鳞并非出自我的身上,从生下来到现在,我也只为两人拔过龙鳞而已。 二十年前有一个,你是第二个。何况,你救我在先,我帮助你也是应该的。” “这种事还要讲究礼尚往来呀?你还真是……” 莫秀秀平素里读书不多,一时竟无法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心中所想,话说一半便没了下文。 看出她的窘态,尤之棋虽也好奇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却并未追问。 毕竟有救命恩人的光环加持,对她与对待别人必然是不一样的,就连笑容都格外的多。 p了个s:感谢一路支持殊菡到这里的大大们,如果对本文有什么好的意见或建议,都可以留言告知哦~ 话说,咱家心肝宝贝棋与秀秀的感情,已经有小水花啦~ 第二十二章 对小龙好 见他笑容纯良,感受到他的善意,莫秀秀才安下心来:“你是龙族,这两年修为对你来说不过尔尔,但我记住你的好了。” 尤之棋:“仅此而已吗?” 思虑片刻,莫秀秀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的说道:“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的。” 她并不知道尤之棋护心龙鳞已失,更不知他的修行之路已经中断。而今的他,虽仍是玄门百家中的佼佼者,却很难再有进步了。 若将旁人比作循环往复的溪流,尤之棋则像满水瓷瓶,水洒一点,就少一点。 这点修为,对普通龙族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对他而言却珍贵无比。 岁月的长河中,他只会不断被后来者超越,直至被取代。当然,以他的境界与身份,是不会将这些告诉莫秀秀一个小姑娘的。 就像之前对阿柔说的,她下山以后遇到的人,会对她的一生都有影响。如此,他倒愿意多为她传播一些积极正面的东西。 微微侧首,好奇心暴增的尤之棋向她问道:“你来朝阳宫之前,莫阁主就没有同你讲些关于我的事吗?” 莫秀秀笑道:“我爹爹没说,骄儿倒是说了不少。” “他说我什么了?”尤之棋立马竖起了耳朵,他也很想知道堂堂无眠之城的城主对自己有怎样的评价。 “骄儿说,虽然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但你不是一个喜欢主动的人。你爱独处,却不擅长表达,你倔强又慢热,大多数时候都很沉默……他还嘱咐我,一定要对你好,你是这世间难得的君子。” 尤之棋心头一颤,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要对我好吗?” 莫秀秀使劲点着头,顺势握住了尤之棋的手,满目真诚:“是!秀秀会一辈子都对小龙好的。” “小龙?一辈子?”从未有人这般称呼他,更没有人拿一辈子跟他说事,惊讶的同时莫名多了一丝丝惊喜。 莫秀秀笑道:“你叫我秀秀,我当然叫你小龙了。如此相称,你我朋友之间也更显亲近,不是吗?” 思索片刻,尤之棋试探性的问道:“那……秀秀要如何对小龙好?” “都行!哪怕嫁你为妻都行。” “这——” 莫秀秀不假思索便给出了回答,好像在她的认知里做人妻子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这一回答,着实将尤之棋吓了一跳,甚至让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犹豫着问道:“秀秀也知道如何做妻子吗?” 歪头想了一会儿,莫秀秀突然拍了拍床板,道:“陪你睡觉,对不对?” 一听这话,尤之棋“噗嗤”一声乐了:“活了几万年,还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什么事都不懂,却什么话都敢说,还是对着见面没几次的人。” 朝阳宫里的人,要么如花伶悦这般对他唯命是从,要么就是尊他如长的弟子们,就连五位堂主也因其龙族身份而对他礼敬有加。 宫中的确有几位女弟子对他心生爱慕,却也碍于他的身份而不敢表露心意,偶有几个胆大者往弈灵殿送信送物,也被花伶悦当做垃圾打发掉了。 日子久了,外人皆传朝阳宫的青殊龙王是个不近女色、孤傲冷漠之辈。 仙门百家亦有知己好友,奈何他身为朝阳宫的主人,总被诸多规矩束缚,所以平日里甚少出门。 莫秀秀一本正经的说道:“见面次数有那么重要吗?你不也拔了龙鳞为我治伤吗?不管怎么说,是我欠你一片龙鳞,嫁你为妻就权当报恩呗!反正话本里也有很多以身相许的故事。” 尤之棋眼底添了几分好奇:“你从前与玄慈元君是如何谈情说爱的?他就没教你点什么吗?” 提起此人,莫秀秀露出一脸凶相:“哼!那个乌龟王八蛋,他与我谈情说爱是假,谋财害命是真。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骗局,他无非就是想利用我得到神力罢了。” 尤之棋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继续问道:“你们俩平日里都如何相处?” 莫秀秀:“无非就是坐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饭而已,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转身偷笑了片刻,尤之棋的脸上多了一丝明媚灿烂的笑意:“便只是聊天、吃饭?有没有牵手、拥抱之类的?” 莫秀秀的面容充满了怨怼:“从确定关系到他设计害我,我与那小王八犊子也只见了区区五次而已,哪有时间牵手、拥抱。” “那你为何与他成为情侣?” “还不是图他那张好看的脸。”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在尤之棋眼中,她确实和旁人不一样,她是乐正骄的朋友,她是神族太子的玉佩所化之天界女帝。 论身份、道义,她都有资格得到自己的特殊照顾。 一片龙鳞就能换个媳妇,这买卖委实不亏,何况是莫秀秀这等姿容出挑的姑娘。 若非今日闲聊,他怕是很难相信,活了好几万年的女帝居然在男女之事的认知这么少,和人谈恋爱的理由竟是因为对方长的好看,真是荒唐又好笑。 为了进一步了解眼前之人,他刻意试探的问道:“秀秀真要做小龙的妻子吗?” 莫秀秀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是很想,可是规矩不让呀!” “什么规矩?”尤之棋眯了眯眼,心中满是疑惑。 莫秀秀向他勾了勾手,又在下一刻快速将其推开,大笑出声。 “龙王大人难道忘记自己说的话了吗?你警告过我——千万不能被你吸引,更不能喜欢上你。” 毫无防备的被这么一推,尤之棋踉跄的后退了两步,莫秀秀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倒在了床上。 见她笑的如此开怀,大受感染的尤之棋也笑了起来。 “真是个调皮的丫头。” 其实,他心里头明镜一般,莫秀秀会如此相待,一是感恩,二是因为乐正骄的缘故。他为自己说了诸多好话,让自己早早就在她心目中留下了好印象。 笑过之后,尤之棋坐了过去,一挥衣袖:“若是没有那条规矩,你会喜欢我吗? 第二十三章 守护 依旧是没有片刻思考,莫秀秀便点了个头:“喜欢!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这世上的喜欢不止男女情爱,还有对朋友的喜欢。” 尤之棋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往床柱那侧推了推,道:“你喜欢的是乐正骄口中的我,是你想象中的我,而非你面前这个我。” 莫秀秀着实有些疑惑:“小龙此话何意?” 他刻意提高了音调:“早在你来之前,我便收到了乐正骄的信,我会照顾你,会帮你达成所愿,但你我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交易?”莫秀秀顺势在床上缩成了一团,有些沮丧的说道:“我不喜欢这两个字,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就因为我们不熟悉,所以你不相信我把你当成朋友那样的喜欢?” 再次叹了口气,尤之棋朝她伸出了手:“也可以换一种好听点的说法,你帮我在先,当是报恩也成。” 莫秀秀快速握了上去:“那你多报一点,要照顾就照顾一辈子,干脆以身相许好了。” “你就只知道这一种报恩之法吗?还是有意调笑我?” 尤之棋说话的口吻莫名其妙就多了一抹不耐烦,下意识的想要把手抽离,却被莫秀秀紧紧攥住。 “你到底愿不愿意嘛!你的规矩只说不让我喜欢你,可没说你不能喜欢我呀!” 被这么一问,他竟觉得脸颊发烫,想走又想留,又好像很愿意听姑娘说下去:“等你弄明白何为喜欢,以及喜欢我的原因,再谈此事也不晚。” 一把将其松开,莫秀秀有些不悦的嘟囔道:“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何以及原因……你累不累?” 见她紧盯着自己,尤之棋附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或许……等你了解我,便不会再喜欢我了,连朋友之间的喜欢都不会再有。” 仙门百家中,年轻一辈多多少少都对自己存了些敬畏之心,也只有莫秀秀敢这般“无理”,让他心中既矛盾复杂又有小小的欣喜。 收到乐正骄的信件时,他内心深处对这个姑娘也是充满期待与好奇的。 与此同时,他更是疑惑不断,若乐正骄因为寂寞难耐想找一个朋友,为什么要选玉佩所化的女帝?为什么又要帮她修复肉身? 乐正骄因为心疼朋友才要自己助她寻找灵器,这本无可厚非。可女帝的肉身一经恢复,元神回归,势必会有人重新觊觎她身上的钥匙。 他难道不知,只要她恢复身份,必定麻烦不断吗?即便找到失踪的神族太子,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护她周全。 届时,以乐正骄的修为,不见得能救她。想要长长久久的维系朋友身份,应该抹除她的记忆然后隐瞒这一切才对。 寻找灵器的过程何其漫长,不提她过去沉睡的二十年年,光是想要在此期间维系女帝的肉身不腐,就要消耗乐正骄大量的灵力。 这个人最会做生意了,做什么事都权衡利弊,得不偿失的买卖他绝对不会做,此事定有蹊跷。 对他而言,女帝的元神归位,绝对利大于弊。 但无论乐正骄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皆不是自己该在意的。他只需负责帮莫秀秀寻找灵器就好,事成之后,自己也就不再欠他们什么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略感困倦的尤之棋指了指门口,道:“天色已晚,我送你回房休息。” 犹豫片刻,莫秀秀才从床上跳下去,很快又依依不舍的折返回去,“你这张床又大又软,我能不能睡这里?” “也行。” 懒的与一小姑娘计较,尤之棋索性将床让了出去。 可这也是他睡惯了的地方,一时间要寻个同样舒适的房间还真有点困难。思来想去,他竟拿把椅子坐到莫秀秀跟前,“伪装”起了花伶悦。 抬头见他紧盯着自己,莫秀秀好奇的问道:“你干什么?” 尤之棋一脸淡然:“没什么,只是突然很想知道守护别人是什么感觉,毕竟我被花伶悦守护了一万年之久。” 莫秀秀的脸上再次呈现出震惊之色:“原来你们俩每天就是这样同室而处的?必须有人守在床头才能睡着,你是缺乏安全感还是怕黑呀?” 尤之棋嗤笑一声:“随便你怎么说,你若看不惯就去睡客房。” 莫秀秀道:“那你应该去守护花伶悦,而非守护我。” 尤之棋哼道:“这是我的弈灵殿,轮不到你在此发号施令。” 夜里寒凉,莫秀秀毫不见外的拿过被子盖住双腿,随即又托腮叹了口气:“我只是心疼她而已。” 他倒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心中越发觉得此女有趣:“先前还吵的厉害,如今怎得又心疼起她来了?” 莫秀秀并未回答,径自躺了下去,并将头埋进被子中不再言语,不多时便沉沉睡去。均匀的呼吸声传进尤之棋耳中令他生出无限遐想。 花伶悦已经习惯夜夜守护在自己床前,不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 本想出去看看,又被莫秀秀的呓语吸引,碍于声音过小很难听清楚,他索性凑到了跟前:“睡着了还不老实,小嘴叭叭个没完没了的。” 他竖起耳朵等了半天,这小丫头偏又没了声响。 确定莫秀秀已陷入深度睡眠,尤之棋再次想起了花伶悦,欲要起身却被莫秀秀以双臂勾住了脖颈,一个没站稳便倒了下去,直直的砸在了她的身上,痛得她发出一声哎呦。 纵使身上压了个人,她也没有半点儿要醒的意思。 与雪狼那一战,委实耗费她诸多体力,沾枕头便着了,就连被人砸,她也只当这是在做梦罢了。 “天呐!你才来朝阳宫第一天,便对我行不轨之事。” 屡屡挣脱失败,又怕扰她睡眠不敢施法,他索性侧身躺了下去。没过多久,梦见天降抱枕的莫秀秀竟钻到了他怀中,双手迅速环在他的腰间,这回是彻底逃脱不掉了。 第二十四章 得罪 静谧的夜里,少女温热的鼻息扑打在尤之棋脸上,惹得他心脏“噗通”“噗通”跳个没完,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 他至多不过与花伶悦同室而眠,和女孩子同床共枕还是头一遭,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心里不紧张才怪。 上半身几乎完全被莫秀秀辖制,尤之棋只得用膝盖拱了拱她:“小丫头,快松手,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熟睡中的莫秀秀自然听不见他的话,抱着他的那双手始终没有松开。 时间久了,尤之棋渐渐沦陷在内,偶尔还会露出娇羞的笑:“难怪凡间男子都要娶媳妇儿,美人在怀果然就是不一样。” 哎——不对呀,她又不是我媳妇儿,我为何会生出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管它呢!折腾这么久,我也累了,有事明日一早再说。 翌日清晨,莫秀秀一睁眼便收到惊喜,尤之棋正用灼灼眸光看着她。 她非但没有紧张害羞,反倒点了下他额间的红线:“嘿嘿,真好玩儿!” “好玩儿什么呀!”尤之棋有些无奈的说道。 稀奇的是,莫秀秀才将手收回,他额间的红线便消失无踪了:“为什么你额间的红线会消失?” “我额间的红线是当年强行逆天改命所受的惩戒,每月发作一次,发作之时红线会随着时间流逝由浅变深,次日这红线便会自动消弭。” “这么神奇?若有人在你发作那日上门偷袭,你可还能御敌呀?” 尤之棋以用样的手法在她额间戳了戳:“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我发作之时自会设下重重封印用以自保,到时候敌人想进都进不来。” “万一封印被冲破呢?你怎么办?”莫秀秀穷追不舍的问道。 尤之棋才要回话,却听得敲门声响起,吓的他赶忙往床角躲去,莫秀秀只一伸手便将他拉了回来。 “躲什么,刚好一起去用早膳。” 尤之棋有些无奈的扶住了额头:“你既然知道同床共枕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所以考虑一下我的名节行不行?若被旁人知道我与你同宿一夜,到时候你想不嫁给我都不行。” 话未说完,花伶悦已然将门推开,尤之棋只得化作原型顺着莫秀秀的腰带钻了进去,心中可是委屈的不行,堂堂龙王竟要躲在女孩子的腰带中。 花伶悦更是惊愕的不行,张口惊声尖叫:“为何是你?你把我家公子弄到哪里去了?” “我刚刚睡醒,什么都不知道。”害怕谎言被揭穿,莫秀秀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腰。 说完,她赶忙从床上爬了下去,一溜烟儿往外跑去。 她不甚清楚名节的重要性,但她知道朋友义气,既然尤之棋不愿意被旁人看到他二人同室而处,指定有他的道理,自己断然不能出卖他。 才走出弈灵殿,便迎面撞上了十数位身着白衣的女弟子。 而她的身后,则是面纱遮面的花伶悦,一见她便开口奚落:“难怪葛熏莲当年事事针对你,你果然是个讨人厌的东西。” 莫秀秀不是个柔弱好欺的,但她此刻不仅没有生气,反倒赔了张笑脸:“花姑娘若是觉得我讨厌,我以后尽量不在你面前出现便是。” 她之所以这样做,一是想起了乐正骄的嘱咐,二是心里有了别的主意。 她绝对不会再过本体从前的日子,她要一劳永逸,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她。 花伶悦气势汹汹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冷笑:“这么快就把昨晚的事忘了?你还真是健忘的很啊!” 莫秀秀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委屈的垂下了头:“原是因我昨日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得罪了你,所以你特地来此寻仇?” 此举正中花伶悦下怀,让她以为她是害怕胆小,于是花伶悦一边狂笑一边指向了弟子们:“她说她不懂规矩,那咱们就教教她规矩。” 低头瞥了一眼腰部,莫秀秀声音愈加柔婉:“我为昨日的事向姑娘道歉,还请你原谅。” 环顾四周,确认尤之棋不在弈灵殿,花伶悦这才放开了胆子,阴笑出声:“本姑娘心胸宽广不爱与人寻仇,但你既然得罪了我,礼尚往来,我必须得罪你一回。” 啊—— 好疼—— 莫秀秀故意摔倒,腰部狠狠砸在地上,疼的尤之棋险些没背过气去。 “你昨日力气大到连我都难脱身,今日如何这般娇弱,轻轻一推就摔成这样?” 莫秀秀立时反驳道:“你应该问问你的花伶悦为何推人,而非我为何摔倒。” 原本还想现身替她化解危难的尤之棋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很想知道伶牙俐齿的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昨日被尤公子训斥后,花伶悦很是沮丧,正巧趁着这个机会出出气,见她嘴唇上下启和,于是居高临下问道:“嘀嘀咕咕什么呢?难不成是在讲我坏话吗?” 缓缓站起身后,莫秀秀硬生生逼出两滴眼泪:“秀秀怎么敢讲花姑娘的坏话,你切莫冤枉了我。” 说实在的,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只会让同为女子的对方更愤怒,无异于火上浇油。 抿了一下嘴唇,花伶悦心里当即有了主意:“你出身名门,我是不敢把你怎么着,借刀杀人还是行的。” 想着这些,她忽而抓起莫秀秀的手向那些弟子们喊道:“各位姐妹,大家都听好了——你们心爱的龙王大人如今已经被这个女人彻底迷惑了。” 这些女弟子都是因为仰慕尤之棋而聚集在弈灵殿外,她们还有一个特征就是对花伶悦忠心耿耿,各种溜须拍马。 毕竟她是青殊龙王的身边人,跟她搞好关系,见心上人也会容易一些。 听过此话,那些弟子们蜂拥涌来。 莫秀秀快速挣脱,眼泪汪汪的指着她鼻子说道:“此话纯属污蔑,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花伶悦的智商完全没有看出来莫秀秀是装的,附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我说了……我不喜欢寻仇,只喜欢得罪人。” 第二十五章 落水 那些女弟子见她这副模样,全都将她与好欺负三个字画了等号。 众人将其团团围住后,花伶悦继续煽风点火。 “这可不是我挑事啊!要是我的话我可忍不了!你们爱慕龙王大人那么多年,可不能让这个小狐狸精抢占先机。 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整天就知道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勾搭男人,有她在,恐怕你们连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腰间的尤之棋简直哭笑不得。 一下子那群婢子便炸开了锅将云秋梦围在了中间。 “龙王大人是我们的,绝对不能让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把他抢走!” “就是,你算个什么东西!” “离我们龙王大人远点!” “小狐狸精!臭不要脸!” 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花伶悦趁机又添油加醋道:“我刚刚还听说俩人神神秘秘躲在房里,这孤男寡女的……只怕有些事不怎么好见人吧!” 那些弟子们骂着骂着竟然动起手来,莫秀秀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实在是忍无可忍。 她的手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头却又很快松了开来,不能因为一时冲动破坏计划。 可她的忍让却让那些弟子误认为她是理亏所致,推搡间,她们竟然失手将其推下了池塘。 这倒是超出了花伶悦的意料,看到莫秀秀落水她的心竟也开始慌了。 也不知道这女人会不会水,她若是淹死了,和天音阁可就结下大梁子了。最要紧的,她从来没有想要莫秀秀的命。 花伶悦欲要下水救人,那些女弟子纷纷出手阻拦。 “花姑娘,你若救了她,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难道你忘了她是如何让葛熏莲当众出丑的吗?” “她先前就险些因落水亡故,这次就算真死了,咱们对天音阁也不是全无交代,就说她旧病复发、不慎落水便是。” 这一刻,众弟子们额外心齐。她们天真的以为只要莫秀秀死了,尤之棋就属于她们其中一位了。 熟不知,这些恶毒的话已经被当事人听进耳中,就算是下下辈子,她们都不可能成为朝阳宫的女主人。 花伶悦狠狠的瞪向众人:“全都给我住口!莫秀秀死不足惜,但她绝对不可以死在公子的朝阳宫!” 奈何她生性怕水,就是想要救人也无能为力,只得大声呼喊起来。 无论是女帝天秀亦或天音阁千金,的确都不习水性。 幸而尤之棋以自身为媒介,为她加了一层保护罩,才护她无恙。 恰逢此时,阿柔搀扶着隐水堂的堂主伊雪出来晒太阳,听到花伶悦的呼唤声却是谁也没有当回事。 伊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她何时才能争些气!一天到晚不是狐假虎威,就是和这些外门弟子厮混在一起。仗着龙王大人的宠爱,便不把朝阳宫的规矩当回事。” 阿柔急忙劝诫:“堂主无需烦忧,所谓眼不见为净,咱们换到别处散步既是。” 她们不去理会花伶悦,不代表花伶悦不来找她们。 只见花伶悦摇着手臂对她们招起了手:“伊堂主救命!莫秀秀落水了,我们都不会游泳,你倒是快来救她啊!” “什么!”几乎是同时,俩人将这两个字从口中喊出。 一向沉稳的阿柔早已慌了神:“糟了!大小姐不识水性。” 当她赶过去时,河面上除了偶尔冒出的几个气泡外,基本已经看不到莫秀秀挣扎的身影了,更听不到她的呼叫声。 阿柔纵身一跃便跳进了河里,待她将人捞上来时早已是奄奄一息、人事不省了。 当然,这些都是装的,莫秀秀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好巧不巧,请来的大夫还是个庸医,眼见人没了气息,又怕说出来给自己找麻烦,便谎称她只是昏迷。 庸医走后,众人方才定下心来。 阿柔和静娣则守在莫秀秀的床前不敢离开,装睡的莫秀秀续续断断的念叨出了花伶悦的名字。 当阿柔低头去问的时候,她却又什么都不说了。 伊雪心疼忠心护主的阿柔,劝慰她好歹先去把衣服换了,省得着凉。 听过此话,阿柔果然起身了,但她并非为了换衣裳,见墙上挂着一柄宝剑,快速将其提起。 让阿柔更为恼火的是,花伶悦听说莫秀秀没有生命危险后,竟然生出闲心和那些婢子捉起了迷藏。 “贱人!” 阿柔满含愤恨的朝着众人走去,花伶悦偏一伸手就抱住了她的腰:“怎么样,本姑娘抓到你了吧?” 她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危机感,反倒沾沾自喜。 由于双眼被蒙的缘故,阿柔并不知道眼前人是阿柔,只是好奇的询问起,为何她身上湿漉漉的。 阿柔越发气恼,一把扯下花伶悦的蒙眼布掷于地上:“我家小姐险些丧命于你手里,你还有脸在这儿嬉闹? 都怪我昨日对你太过仁慈,今日我就替龙王大人好生管教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说罢,她将手中佩剑高高举过头顶:“即便会被龙王大人怪罪,我也要杀了你!” 见势,那些女弟子们纷纷尖叫着四散逃命,伊雪大口喘着粗气向这边跑来:“阿柔姑娘,手下留情!” 似是够到了救命稻草,花伶悦快速蹿至伊雪身后:“伊堂主,救我。” 纵使伊雪对她的行事作风不满,也不会让她死在自己面前,因此得罪尤之棋得不偿失。 但自己有事相求乐正骄,既然莫秀秀是他的好朋友,也不能让人家委屈了去。 于是,她不假思索将花伶悦拖到了阿柔面前,厉声责问道:“还不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清楚了,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掉到池塘里去了?” 四处寻不见尤之棋的身影,自知理亏的花伶悦一时找不到靠山,便支支吾吾的解释起来。 “那个……她说没吃早膳肚子饿……她要做鱼肉馅的饺子吃……然后……她就下水捉鱼去了……我也劝过莫大小姐,但是她太有主见,我说的话她并不放在心上。” 第二十六章 惩戒(一) 这番解释当即被静娣拆穿:“休要信口雌黄!我与小姐自幼一同长大,她从小最不爱吃的两种食物就是鱼肉和饺子。 你现在竟然说她一个不识水性之人会亲自下水摸鱼做饺子吃?” 阿柔更是怒火中烧,挥剑斩断了花伶悦的发簪,头发瞬间散落,其中有几缕飘到了地上。 “你劝过她?我看你就是那推她落水之人!” 害怕事情闹大,伊雪紧紧按住了阿柔青筋暴起的手:“稍安勿躁……” 望着阿柔因愤怒而瞪得圆圆的、好似随时能喷出火的双眼,花伶悦是真的害怕了,捂着头发尖叫出声。 幸好阿柔没有下狠手,否则此刻掉在地上的就是她的脑袋。 阿柔又将剑指向那些弟子:“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几个会出现在大小姐落水的地点!” 她怒不可遏的咆哮声仿若闷雷一般滚动,那些弟子因为害怕,跪地求饶的同时又将事实一字不落的讲了出来。 花伶悦心中涌起一股被出卖的感觉,却碍于阿柔和伊雪在场而敢怒不敢言。 一旁的静娣不断添油加醋,坚定的认为花伶悦心怀不轨,存心想要她家小姐的命。 阿柔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神中闪烁着怒火,握剑的手不住的抖动。 亏得伊雪先发制人转身甩了程免免一个耳光:“混账东西!你长本事了是不是?还不速速向阿柔姑娘认错!” 花伶悦此刻也顾不得面子,急忙朝着阿柔作了一揖:“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念在我是初犯的份上,请阿柔姑娘原谅我一次!” 伊雪这一巴掌打下去,阿柔自然是不好再动手,但她依旧冷着脸道:“怕是花姑娘道歉道错人了!”随即拂袖转身离去。 望着阿柔渐行渐远的身影,伊雪不免叹了口气,更多的还是感慨花伶悦太过不争气。 阿柔与静娣才进门口,莫秀秀便摇摇晃晃的迎了上来:“你们终于回来了。” 静娣赶忙将她扶回到床上:“小姐,你身体还很虚弱,该多休息才是。” 不多时,伊雪也带人走了进来。 见势,莫秀秀委屈的钻进静娣怀里嘤嘤啼哭起来:“我一直秉承着友爱同门的准则不去惹事,可她们偏偏要来欺负我…… 她们不仅用很难听的话骂我,……还、还仗着人多把我推进了河里,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了……” 腰间的尤之棋竖起耳朵:“我以龙息护你,哪里就要死了?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怎么演。” 阿柔在心疼莫秀秀的同时却又深感无能为力。 只要尤之棋一天是朝阳宫的主人,自己就永远不能真正把花伶悦怎么样。 想着这些,她轻轻拂去莫秀秀眼角的泪水,“小姐别怕,此事自有城主与莫阁主为咱们做主!” 伊雪听她这么说当即慌了神:“阿柔姑娘见外了不是?此事发生在朝阳宫,我身为朝阳宫五堂主之一,自然要给莫大小姐一个交代的。” 莫秀秀慢慢走到伊雪面前,咬着牙说出了后面的话:“有些人身份特殊,怕是伊堂主也不敢动。” 伊雪的脸上布满了失落的神情,此事若被乐正骄知晓,她就更难走进无眠之城了。 莫秀秀忽然走上前站到两人中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惊动爹爹他们。” 阿柔忽然舒展了眉头:“莫大小姐说的是。” 莫秀秀笑道:“我还没在这朝阳宫玩够呢,伊堂主若是不嫌烦的话,我想请你带我四处逛逛。” 此话正中伊雪下怀,她当即表示:“不烦、不烦!一点都不烦。只要莫大小姐愿意,我随时都能带你去。” 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她可以卖给伊雪一个面子,却也不会轻易饶了这几个腌臜混账。 好戏,才真正开始。 只见莫秀秀撅着小嘴挽住了阿柔的手臂:“我在家的时候可没有人敢把我推下池塘……” 伊雪当即会意,冲门外喊道:“你们几个,还不快点来向莫大小姐认错!” 乌拉拉一片,那些弟子全部跪到了莫秀秀面前求饶。 紧随其后的花伶悦却跟个大爷是的走了进来,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伊雪乐呵呵的看向莫秀秀:“莫大小姐,你可还满意?” 一声对不起就想了事?没门! 莫秀秀朝弟子们挥了挥手:“别跪了,都起来。” 待那些弟子起身后,莫秀秀又转身叹了口气:“唉……都是我的错!是我见识浅薄了,我没想到你们朝阳宫对待客人的方式竟然如此与众不同。 不如让阿柔带我回无眠之城去学习游泳,等我学会了,伊堂主再带我逛也不迟。” 伊雪当即转身吼道:“都给我跪下!我不说起谁也不许起!” 那些弟子再一次跪到了地上,心情起伏如过山车一般。 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花伶悦犹犹豫豫的将膝盖弯曲,幸而莫秀秀及时出手将她扶住:“花姑娘若是膝盖痛不妨先回房休息片刻。” “好一个聪慧的女子!”尤之棋内心深处由衷的佩服起她来:“先是为了不让阿柔与伊雪之间因她出现裂痕,主动要求留下。 紧接着又用一招以退为进让伊雪不得不为她出头,又在明知花伶悦是她落水导火索的情况下出手扶人。 如此一来,她不仅极大程度的保护了伊雪的颜面,也保住了无眠之城、天音阁与朝阳宫的情分,更是让我也不得不欠她一份人情。 一箭三雕,此女子——万万不容小觑!” 花伶悦心里也盘算着关于莫秀秀的想法,口中却又是另一番说辞。 她猜想,大概都是看在尤之棋的面上吧! 无论如何,既然莫秀秀给了她台阶,她当然顺水推舟了,当即抚摸着额头呻吟起来:“是啊!真的好疼……我不仅膝盖疼,我的头也疼!” 伊雪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她对莫秀秀充满了感激,如此她也不用得罪尤之棋。 “花姑娘,若是身体不适就赶紧回房休息去吧!” 第二十七章 惩戒(二) “好一个聪慧的女子!” 尤之棋内心深处由衷的佩服起莫秀秀来。 先是为了不让伊雪与阿柔之间因她出现裂痕,主动要求留下。紧接着又用一招以退为进让伊雪不得不为她出头。又在明知花伶悦是她落水导火索的情况下出手搀扶。 如此一来,她不仅极大程度的保护了伊雪的颜面,还保住了朝阳宫与天音阁乃至无眠之城的情分,更让我不得不欠她一份人情。 一箭三雕,此女子——万万不容小觑!” 花伶悦也在好奇莫秀秀的想法,口中却又是另一番说辞。 既然给了她台阶,当然要顺水推舟了,当即抚摸着额头呻吟起来:“是啊!我真的好疼……我不仅膝盖疼,我的头也疼!” 伊雪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她对莫秀秀充满感激,如此便不用得罪龙王大人的贴身人。 于是她顺势指着花伶悦说道:“既是如此,还不赶紧回房!” 阿柔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她大胆猜测莫秀秀是想趁机拉拢这位堂主,毕竟她曾是程遗风的弃徒。 若是来日旧师为难,至少还有伊雪这个靠山。 她们并不知道,伊雪才是真正在讨好的那个人,毕竟前些年她想尽办法也没能走进无眠之城。 在朝阳宫,伊雪算是颇有声望,除了尤之棋,还没有她怕的人。 余下弟子,论实力与修为,在五堂中并不算出众,家世也稍逊一筹。 而此事,于公于私,都要给莫秀秀一个交代。 或者说,必须让她把气出了。 目视花伶悦离去后,伊雪怒气冲冲的看向那些弟子。 “你们几个真是胆大包天!莫秀秀虽未行拜师礼,你们也应该将她视作同门看待!即便不是同门师姐妹,也不该心存歹念将人推下池塘!我伊雪平生最恨欺辱同门之辈!” 继而她又看向莫秀秀:“莫大小姐,这些不守规矩的弟子全部交给你处置!” 以莫秀秀的聪慧当然不难看出,她这是在卖自己面子。 将人交给自己处置即表示她不护短,又希望自己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那些弟子无端对她施以咒骂并推她入水,这口气她本来就是要出的。 伊雪坚信对方明白自己的弦外之音,料想莫秀秀不会太过为难这些弟子。 但这回,她可想错了。 只见莫秀秀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我本来是打算饶过你们的,毕竟我现在也没什么大事了。你们推我入水也没什么,但你们竟敢污蔑是受花姑娘所指使,那就太过分了。” 尤之棋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莫秀秀煞有介事的掐住了腰。 “众所周知,花姑娘是龙王大人的人,你们污蔑花姑娘,这不是间接污蔑龙王大人吗? 往大了说,你们是想借本小姐之死挑拨朝阳宫与天音阁的关系! 我甚至怀疑,你们几个是魔族安插进来的奸细!” 这话说的,在场人无不心惊, 谁敢揽这滔天的罪过啊! 望着她们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的身体,莫秀秀别提多高兴了。 现在知道怕了?害人的时候咋没害怕呢? 与阿柔静娣对视一眼后,莫秀秀继续说道: “为了替花姑娘讨回公道,也为了防止传出龙王大人纵弟子行凶的恶名,更为了杜绝其他弟子向你们学习,我今天就替龙王大人小惩大诫你们一番。” 弟子们也清楚,这顿罚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同时她们也很奇怪,传闻中的废物莫秀秀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 早知如此,谁还敢惹她啊! 不多时,她的声音再次传来: “一人五百大板算了,打多了我也实在是于心不忍。” 这话传进了伊雪耳朵里,当真把她吓了一跳。 “五百大板!她干脆一剑杀了她们算了!” 朝阳宫创派万年,鲜少体罚弟子,即便犯再大的错,也从未有过这般残酷惩罚。 尤之棋先是大吃一惊,而后又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明明是为自己报仇泄恨,言语中却处处体现着一切尽是为我以及朝阳宫着想。她们遇上莫秀秀这样的敌人,一百大板已经是轻的了。” 此时,静娣突然凑到了阿柔耳边:“万一打死了怎么办?” 阿柔笑着摇了摇头:“依我看,大小姐不会轻易就让她们死的。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弟子们全部吓得不轻,连求饶都忘了,甚至于那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嘤嘤啼哭。 而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人为自己实行暴力而后悔,她们只为自己没有摸清莫秀秀的底细就贸然出手而后悔。 众人神态皆被莫秀秀看在眼里,略过伊雪脸上的表情时,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只见左手轻拍腰封,右手缓慢的摇摆。 “额……毕竟都是朝阳宫的人,而且我又没有真的淹死了。只因我天音阁向来惩罚弟子都是一千大板起步,所以才这样说。 我虽然考虑到朝阳宫的弟子比较尊贵减刑……但毕竟我是天音阁的人。而今又没有正式行拜师礼,在你们朝阳宫隶属外人。 既然是外人就不该多管闲事,如何惩罚,还是请伊堂主您亲自定夺吧!秀秀不该,也不敢越俎代庖。” 伊雪原本是打算要为那些弟子求情,但如今被莫秀秀这么一说,她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 她赶忙拉着莫秀秀的手赔笑:“这是哪里的话!你马上就要行拜师礼了,怎么会是外人呢? 无论你拜师于哪位堂主,都将成为我的师侄,我怎么会不心疼自己的师侄呢! 再说了,那些弟子犯错怎么可能不受罚?打她们区区五百大板已经很便宜她们了。” 说罢,她咬咬牙狠狠心一挥衣袖:“来人!把这些人通通拖下去,每人五百大板!” “且慢!” 阿柔突然站了出来。 昨晚,尤之棋给她演了一出杀鸡给猴看。 今日,她也想效仿一下。 “依我之见,应该将五堂弟子全部喊来围观。” 可怜那些即将挨板子的还以为事情出现了转机。 第二十八章 采木堂 “对!当着众弟子的面打,让朝阳宫所有人都知道,我家小姐不是好欺负的!” 静娣忍不住拍手附和。 莫秀秀有些哭笑不得的冲她使了个眼色:你个傻丫头,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为了平息三人怒火,伊雪只得将受罚弟子捆至殿外,又唤来五堂弟子前来观看。 其中,还包括葛熏莲与阿柒。 众弟子全部到齐后,阵阵哀嚎声响起,不绝于耳。 莫秀秀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房内,翘着二郎腿听声。 对付恶人,就需如此。 求饶声不绝于耳,实在是听不下去的葛熏莲快速捂住了耳朵。 打到30板子时,尤之棋以传音术提醒伊雪,可以停止刑罚了。 得令,伊雪赶忙冲过去大叫暂停。 在尤之棋的授意下,她又说此乃莫大小姐心善施恩,即便有人刻意想要淹死她,她依旧宽宏大度未曾下狠手。 随着时间的流逝,挨打的和看戏的逐一散去。 唯独葛熏莲,骂骂咧咧的闯了进去:“莫秀秀,你以为我看不出,这是打给我看的吗!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当她看到床上优哉游哉嗑瓜子的莫秀秀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打人。 “啪!” 清脆的巴掌声准时抵达,只是挨巴掌的人变成了出手的葛熏莲,莫秀秀摇身一变成了打人者。 今日观罚又有上次的教训,阿柒再不敢轻易动作,畏畏缩缩的躲在门口,生怕一不留神就会得罪这位莫大小姐。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担心二女起冲突,尤之棋急忙表示自己再不出去透气就要憋死了。 莫秀秀也懒得和眼前这位掰扯,晃了晃有些痛的手,扭头就向门外走去。 自认为受尽屈辱的葛熏莲当然不肯放她离去,奈何她连阿柔都打不过,想要阻拦她家小姐更是天方夜谭。 大摇大摆的走至门口,阿柒吓的连连后退,莫秀秀的身后则传来阿柔的声音。 “以后你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当然,如果你厌倦了尘世,也可以再来!” 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莫秀秀先是无比愉悦的伸了个懒腰,随即又拍了拍腰部:“小龙,你可以出来了。” “再往前走两步!” “行……吧!” 往左走—— 往右走—— 初来乍到的莫秀秀对朝阳宫的地形尚不清楚,只得听从尤之棋的指挥前进,竟来到了水弈堂的练武场。 “你是何人?”问话之人正是采木堂的堂主洛启笙,他不耐烦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慵懒。 莫秀秀谨记书上所写,去别人家做客要有礼貌,要微笑示人,于是笑眯眯的报上了姓名,“在下天音阁莫秀秀。” 显然,洛启笙没有为她的笑容买账。 “哪里来的漂亮妹妹,这名字好生耳熟。”手持峨眉刺的女子开口,声音亲切至极。 此女名为柏启翎,是洛启笙的师妹,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天生自带异域美艳风情,眼神流转间魅感十足,举手投足皆张扬着火热与勾引,却是毫不轻挑。 莫秀秀很是有礼的冲着她挥了挥手,害怕她提及从前自己答不上来,索性闭上了嘴巴。 对着她的名字夸耀一番后,柏启翎又道:“那个男的是我师兄,你别搭理他,反正我是已经气习惯了,早就心平气和无所谓了。” 此处十分肃静,青色的绸缎挂了满院,连树枝都未曾放过。诺大的练武场内,除了他三人,还有五位年轻男子依次跪在树底下,极其乖巧。 莫秀秀不胜感慨:“他们所犯何错,居然要在这里跪着?” 感受到无比纯粹的灵气,洛启笙快速将目光对准了她,又见她伶俐可爱,于是闷声同她开起了玩笑。 “他们不用心修行,整日懈怠懒散怎么在朝阳宫活下去?让人看了实在来气。若非顾及同门手足情深,该当早早杀了才解气。” 莫秀秀好奇的问道:“不用心修行就活不成吗?这条规则只针对你们朝阳宫内部弟子吗?还是说……所有人都要遵守?” 洛启笙故作严肃:“只要身处朝阳宫,就算是一只蚂蚁,也得遵守朝阳宫的规矩。” 一听这话,莫秀秀霎时脸色苍白。 她,从来都不是个守规矩的人啊! 她从骨子里就对下跪这件事很排斥,她既不会在引火楼跪姬骨樱这位嫂子,也绝对不会在朝阳宫下跪。 但乐正骄会因为朋友或者兄妹情谊对她多加纵容,不守规矩也就不守了。 可如今是在别人家的地盘,她又只是个普通弟子,不守规矩怕是很难讨到好果子吃。 见她神色有异,柏启翎笑着摆了摆手:“妹妹,你可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五人被罚跪与修行无关,夜半喝酒斗殴才是过错。” 洛启笙笑笑道:“老二,你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解释那么多干什么?赶紧送她离开这儿。” 莫秀秀没有讲明是尤之棋带她来这儿的,只是满脸好奇的询问缘由,为何一定要离开? 玩心大起的柏启翎直接抱住了她的腰,挑逗般般吐了一口气过去:“妹妹有所不知,此处乃我采木堂弟子专属,除了我们七人之外,便只有龙王大人才能进入。” “还有这种规定?”莫秀秀立刻嘟起了嘴。 柏启翎耐心解释道:“因为采木堂乃朝阳宫的核心所在,所有修行心法乃至神兵利器皆在此处。” 顿了顿,她神色凝重的说道:“不管你是怎么来这儿的,以后别再乱跑了。” 俩人越聊话越多,洛启笙很是不满的冲着她吼了起来:“老二,你是不是闲的?跟她费什么话?现在是让你交朋友的时候吗?你五位师弟即将大难临头,你还有心情与人谈笑风生,果真是没心肝的玩意儿!” 浑然天成的妩媚、高挑的身段和绝美的脸蛋让她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偏生就是眼前这位堂主素来对她爱答不理,偶有对话也是责骂,当即惹来了她的不满。 “大师兄,知道骂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第二十九章 采木堂(二) “不想知道。”洛启笙的言语间冷冰冰的,丝毫不带暖意。 与弟子众多,门庭若市的其他四堂相比,仅有七人的采木堂本就冷清,偏又因为前任堂主重阙的偏心而兄妹失和。 重阙共有七位弟子,柏启翎的修行悟性皆是最强的,她是公认的堂主继承人,就连尤之棋都对她赞不绝口。 奈何重阙临终之前,出其不意的将堂主之位传给了大弟子洛启笙。 不服气的柏启翎自那以后便与师兄生出了嫌隙,虽仍旧一致对外,内里却是私人恩怨不断。 瞧出洛启笙不喜欢莫秀秀,自己就是装也要装出喜欢的样子,只要能膈应到他,违背宫规又如何,横竖尤之棋又不知道。 面对莫秀秀时,柏启翎笑的花枝乱颤,仿若春日里的桃花,更显风情万种。 “你这妹妹不仅生的俊俏,身段更是绝佳,不妨……留下来做我女弟子如何?” 说话间,她再次朝着莫秀秀的腰间摸去,却被突然闪现的青光割伤了手腕。 女子登时展露出惊惧之色,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属下柏启翎,恭迎龙王大人尊驾!” 洛启笙连忙与她同跪,其余五人起身迈了几步又重新跪了下去,七人并排跪地,高声齐呼着属下恭迎龙王大人尊驾。 在莫秀秀眼中,他们就像一堵人形矮脚墙,十分滑稽有趣儿。 一道青烟自她腰间缓缓溢出,没多时便形成一个人影,尤之棋随即显现在此,着实将采木堂这七位吓了个够呛。 依次由他七人面前走过,尤之棋挨个将他们扶起,不仅面上毫无愠色,甚至连龙王的架子都没有。 洛启笙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低下了头:“属下不知龙王大人到此,有失远迎,还望龙王大人恕罪。” 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尤之棋径自走至柏启翎跟前:“多年不见,你怎得越发泼辣无矩?即便你不认启笙为堂主,他终究是你师兄,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柏启翎垂下眼睑不再说话,她实在不擅长与这种一本正经的人相处,只能点头认错,并表示绝不再犯。 无视她脸上的神情,尤之棋招手将莫秀秀唤至跟前,指了指先前跪在树下的五人。 “聂启翮,周启墨、傅启桓、姚启昂、赵启扬,他们与洛启笙、柏启翎师出同人,亦是除我之外修为最高深的五个人,饶是仙门百家的各位宗主,轻易也不敢与他七人较量。” 他一面说,见到他五人又扳起了脸:“朝阳宫禁酒、禁私斗,你们五个好生能耐,一夜之间连犯两条宫规。” 洛启笙狠狠的瞪了柏启翎一眼,好像在责怪她出言无状。 不多时,他又身先士卒站了出来:“宗主息怒,都是启笙教弟无方,您若要罚,罚我便是。” 深居简出的尤之棋甚少离开弈灵殿,对外面世界发生的一切也毫无兴趣,惩罚人更不是他引到莫秀秀来此的目的。 “传本座命令,莫秀秀可以自由出入朝阳宫任何地方,包括你的采木堂。” 不顾洛启笙脸上的惊讶之色,柏启翎已然接下此令。 气氛有所转圜,尤之棋兀自勾起了嘴角,道:“洛启笙教弟无方确实有错,本座身为朝阳宫之主,纵然看重你们采木堂也实在不好徇私,顶多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觉着自己与五位师弟得到了宽恕,洛启笙就像够到救命稻草一般:“请龙王大人明示,属下定当竭尽所能。” 盯着莫秀秀看了半晌,尤之棋方道:“此女修为浅薄,难以在仙门百家立足,你们须在赏玉大会之前将她教到和公皙沁一样的境界。” 因他这句话,练武场重新恢复沉寂,洛启笙怔怔的看着他,其余六人尤似听到天大的笑话,努力憋笑。 几番犹豫,洛启笙还是开了口:“启禀龙王大人,公皙沁乃隐水堂首席大弟子,她的修为不容小觑。 今距离赏玉大会仅一年有余,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此女教至与公皙沁比肩,怕是不易。” 尤之棋假模假式的点了个头:“洛堂主此言甚是有理,还是将你那五位触犯宫规的师弟捆到刑房,更为容易些。” 闻言,洛启笙急道:“龙王大人息怒,弟子愿意尽力一试。” “试?我带来的人,是给你拿来试的吗?”尤之棋佯装不悦,蹙起了眉:“酗酒私斗,这两件事可大可小,我先给你记本子上。一年后的今天,如若莫秀秀朵败给公皙沁,我不介意秋后算账。” 洛启笙连忙认错:“龙王大人息怒,一切都是属下的错,与我的五位师弟无关,还望您莫要迁怒他们。” 将众人遣散后,尤之棋才道:“你好好教,我自然会保他们无事,尤其会把你血浓于水的亲弟弟保住。” “龙王大人,您……”一身傲气的洛启笙登时蔫了下去,再不敢轻易言语。 尤之棋微微一笑:“启笙觉得,这朝阳宫中有什么事能瞒过我呢?” 洛启笙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好似有一把锐利的匕首插在胸口,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奋力抬起头向师弟们看去,眼中尽是愧疚。 尤之棋正色道:“利益面前无兄弟,这个我懂。何况那时你也年幼,想活下去也不是错,一时做了错误的决定也情有可原。” 洛启笙失笑:“属下会拼尽全力做一个好师傅,如若一年后莫秀秀败给公皙沁,属下愿以死谢罪,只求您能保全我的弟弟。” 尤之棋最是受不了别人拿死说事,嗔怪道:“我同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威胁你,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你也无需紧张,我几时真的残害过宫中弟子?再说了,以莫秀秀的资质,根本用不了一年这么久。” 这段话起到了定心丸的作用,洛启笙这才如释重负:“属下确实感受到她灵力非凡,但不知她有何等本事,竟能惹您如此上心?” 尤之棋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她的身份我不想瞒你,她是无眠之城乐正骄的妹妹。” 第三十章 秘密 说是不瞒,还是瞒了一半,他始终没有将其天界女帝的身份吐露给任何人,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洛启笙心下一惊,沉默良久,方道:“自神族被灭后,无眠之城、修仙门派与魔族成三足鼎立之势,魔族虽作恶多端却实力强劲,一直是仙门百家的心腹之患,乐正城主送女来此是为了与咱们朝阳宫结盟吗?” “你还不如直接问我,乐正骄是不是要招我做妹夫。” 话音落,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笑过,尤之棋解释道:“龙族修行不易,数量稀少,又喜独居,整座朝阳宫也仅有我一个龙族罢了,实在不值得他把妹妹嫁过来。倒是你们,个个都有机会修成仙身,做他妹夫的机会比我大多了。” 低头思考一番,洛启笙忽然攥紧了双手:“照您这么说,她来此仅是为了修行学艺吗?可属下又如何敢做乐正骄妹妹的师父?他哥哥为何不亲自教她?” 尤之棋:“因为只有你才能做她师父。” 洛启笙一脸迷茫:“龙王大人此话何意啊?” 尤之棋:“那我就给你提个醒,她是乐正骄的妹妹,也仅仅只是没有血亲的义妹,她的亲生父亲是天音阁的莫坤。” 天音阁三字如雷贯耳,洛启笙触电一般抖了抖手腕,许久才恢复平静。 “我想起来了,她先前是程遗风的弟子。可是……咱们朝阳宫一向规矩严谨,从未有弃徒回门的先例。” 尤之棋大笑道:“规矩?本座的话就是规矩!谁敢不服,让他直接来找本座。” 洛启笙心慌的不行:“属下万万不敢质疑龙王大人的话。” 很满意他的态度,尤之棋轻点了下头:“你这位弟子来朝阳宫并不全是为了修行学艺,她是来要债的。不过你无须担心,她要债的对象并非是你,所以你只管好好教,别的事自有本座。” “属下定会尽心竭力教导她。”说罢,眼神坚定的洛启笙缓缓由腰间卸下了一柄剑。 这是一柄极薄的软剑,薄到可以像腰带一样缠在人的腰上。 此剑乃重阙临终所赠,名为绝音,乃神器。 三天后,在尤之棋的主持下,一场隆重的拜师礼于弈灵殿正殿举办。 除了朝阳宫五位堂主极其弟子们,尤之棋还邀请了仙门百家中名望较高的几位宗主及门中弟子前来观礼。 过往宾客不断,静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目瞪口呆的她揪了揪赵启扬的胳膊,此人距她最近。 “今日来观礼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赵启扬素来温恭和顺,指着台上众人说道:“仙门正道共有六大派,分别是无眠之城、烈焰门、天音阁、迷雾城、乾艮岛、朝阳宫,每门每派皆实力强劲,弟子众多,不容小觑。 二十年前,也就是莫大小姐满月之日,幽冥宫魔族在护法霍扰蓝的带领下强攻天音阁,无眠之城、烈焰门、迷雾城各自派弟子帮扶,虽击退了魔族,两派弟子却无一生还。 此后的十几年间,朝阳宫才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崛起,与他们合称六大派,这才有了今日的盛景。” 说到此处,赵启扬重重的叹了口气:“天音阁的莫夫人因此丧生,尸首也丢失无踪……可怜她的女儿年幼,尚不会走路说话。” “我们的天音阁竟然还有如此往事?难怪我从未见过夫人,原来……”静娣惊呼道。 赵启扬:“……那时你怕是还未入天音阁侍候你家小姐,不知道也不奇怪。” 旁边的阿柔快速红了眼眶,莫秀秀还真是命途多舛,年幼丧母、遭人暗算成了绝脉、被同门欺辱甚至驱逐出师门…… 想着这些,她对华灵月的恨意又添几分,对自己的恨意也加了几许。 当年,若非华灵月与魔族勾结,魔帝怎会派人进攻?若非华灵月以自己的情郎性命相逼,她又怎会将霍扰蓝引入莫夫人的房间? 莫坤爱妻如命,为了保护妻女,早早的在莫夫人的房门前设下封印。 二十年前的阿柔,只有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因为爱上天音阁的护卫段磊而频繁出入天音阁。 纵使她所爱之人大她二十岁,纵使她所爱之人已有家室,纵使自己只能假装段磊表妹,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即便单恋终生也要一直爱下去。 时日久了,阿柔与莫夫人越来越熟络,很快便成了好姐妹,天真单纯的莫夫人甚至将破解封印之法告知。 后来,她迷恋段磊之事被华灵月知晓,华灵月同她一样爱而不得,只不过她所爱之人是莫坤。 为了得到莫坤,她想尽办法想要害死莫夫人。 知道阿柔与莫夫人姐妹情深,便以段磊性命威胁她说出破解封印之法。 两相权衡,阿柔还是选择了所爱之人,奈何华灵月是个不守信用的卑鄙小人,目的达成后她还是杀了段磊。 每每想起这些往事,阿柔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的痛。 如果不是被自己喜欢上,段磊就不会死。如果不是与自己做姐妹,莫夫人也不会死。段凌峰与莫秀秀更不会小小年纪就失去一个完整的家。 如今她愿意做莫秀秀的婢女,大抵也是出于愧疚吧! 奈华灵月已死,而今这位华灵月不过是她的转世罢了,怕是她早已记不得前世做过什么恶,自己又如何追责复仇? 可阿柔并不知道,魔帝自视甚高,最是瞧不起这些名门正派,更不会与华灵月这种人合作,一切都是她编造的谎言。 第四百九十九世的华灵月为青楼花魁,但她不甘心沦落风尘,外逃时曾得莫坤相助,自那以后她便起了歹心,欲要借此改变命运。 屡次以美色为诱饵失败后,便勾结上了烈焰门、迷雾城两派中不务正业的弟子。 所谓魔族也都是他们精心伪装的,以庆贺大小姐满月为名行杀人之实。 乐正骄虽知道所有内幕,却始终不曾将事实真相公之于众,因为他带走莫夫人尸体的事要保密。 第三十一章 拜师大典 所以,他杀光了两派所有弟子,顺水推舟由魔族替他背了锅。 魔族作恶多端,杀人放火更是毫无缘由,没人不信此事不是他们所为,魔帝更不屑去解释。 寄给尤之棋的信件,也只挑明了莫秀秀天界女帝身份这一件事,至于她是如何来去无眠之城、乐正骄缘何与她结缘等事,一字未提。 秘密这东西,人人都有。 比如魔帝,他对二十年前栽赃陷害之事怀恨于心,所以悄无声息的杀死了烈焰门前任宗主,只待烈焰门毁在他那败家子儿子手里那日。 当然,魔帝的秘密,也不仅于此。 众目睽睽之下,着采木堂弟子服的莫秀秀极为恭顺的朝着师尊作揖,也仅限于此,免了下跪奉茶不说,洛启笙赠剑完毕还不忘回她一礼。 当即引起一阵哗然,大家纷纷猜测起莫秀秀与朝阳宫的关系。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不理俗事的尤之棋亲自操办她的拜师礼?又是什么人,才能拜入从不收徒的洛启笙门下,并获神剑绝音。 议论纷纷中,乐正骄突然现身,众人目光尽数被他吸引。 “无眠之城乐正骄,特来祝朝阳宫采木堂弟子拜师大典!” 伴随着两声大笑,乐正骄轻挥手臂,便从殿外走进两列人来,每列十人,各自手捧雕金瓷盘,每个瓷盘都摆有价值连城的礼物。 他的出现,使莫秀秀的身份更加神秘莫测,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一阵高过一阵。 贵客登门,身为主人家的尤之棋自要亲自迎接。 可他才站起身,烈焰门的宗主柳寒枝率先小跑过去,“哎呦!这不是无眠之城的城主大人嘛!这长途跋涉的,您怎么来了?快请上座!” 柳寒枝本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继任宗主之位不足一月,是仙门百家最年轻的一位宗主。 人情世故于他而言尚不通透,只记得父亲临终之前的嘱托,要与各位宗主处好关系,尤其是无眠之城与朝阳宫,必要时甚至可以巴结讨好。 “妹妹拜师,城主大人身为义兄,又怎能不来?”此话出自莫坤之口,他也希望大家知道自己女儿后台有多硬,谁也别想轻易欺负了她去。 说罢,他以满是不屑的眼神瞥了程遗风一眼,似乎在说,你根本不配做我女儿的师父。 “怪不得一届弃徒能重回朝阳宫,原是托了无眠之城的福——”在葛熏莲父亲的起哄下,议论声再起。 “众位宗主若对拜师一事有异议,大可以代替莫秀秀做洛堂主的徒弟,只要你们同意,我会亲自将莫秀秀赶出去。” 说话之人是一位剑眉星目,身着玄色衣衫的少年,在大殿之中如宝石般耀眼,却毫不喧宾夺主。 此人乃尤之棋义弟,尤呈蛟。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尤之棋悄悄对着少年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一手带大的弟弟。 “葛宗主,您似乎对洛堂主收徒一事颇为不满,您对莫大小姐究竟是嫉妒还是羡慕呢?放着好好的乾艮岛宗主不做,偏要来给人端茶行礼呢?” 有人调笑自己父亲,葛熏莲自然不能忍:“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身为一派宗主,竟然如此无赖!” 瞥了她一眼,柳寒枝再次出言讥讽:“哦,我差点忘了,您女儿也在这里……难不成您是想和女儿做同门师姐弟吗?” 哄堂大笑中,关注点已然从莫秀秀身上转移到了葛家父女身上。 葛家父女气的脸色发青,忍无可忍的葛熏莲跃至柳寒枝跟前冲他拔出了剑:“你再敢出言不逊,别怪我不客气!别以为你身为一派宗主,我就不敢动你!” 眼瞅着双方就要大动干戈,尤之棋冲洛启笙使了个眼色。 洛启笙飞身跃至二人中间,义正言辞的说道:“秀秀既然做了我的徒弟,便不容旁人诟病!” 说罢,他转头对着葛宗主抱了一拳:“葛宗主若是对在下收徒之事感到不满,大可以私下与我较量,为难一个小辈未免有失身份。” 莫坤很是满意的对着女儿的新师父点了个头,能当着众人面护徒,就是好师父。 同样,莫秀秀对这位师父也是很满意的。 当然,那都是后话。 弈灵殿内,莫秀秀看向玄衣少年的目光比看她爹都多:“你是谁呀?” 少年冲她抱了一拳:“在下,朝阳宫,弈灵殿,尤呈蛟是也。” 他同尤之棋一样,都是需要在大道三千中历经劫难才能进化为龙的。 蚺化蛟的过程是龙进化中很重要的阶段,他在化蛟过程中遭遇天雷,险些丧命,幸而有尤之棋相护才成功化蛟。 细说下来,尤呈蛟这番遭遇与他哥哥当年也差不多,只是女帝没有将尤之棋带回去养着罢了。 那日后,不难不死的尤呈蛟发誓要报答恩公,尤之棋便将他带回了朝阳宫,成了继花伶悦后第三个住在弈灵殿的人。 他的身份也很特殊,既非五堂弟子,也非仆从侍卫,大家默认他为尤之棋义弟,轻易无人敢使唤他。 尤呈蛟这个名字,便是为了纪念兄弟相识所取。 生怕失去讨好的机会,柳寒枝又蹿到了乐正骄身边:“城主大人难得下山,可愿去小侄家坐坐?” 莫秀秀绕到他面前,笑道:“小侄?我这位哥哥的面相瞧着与你差不了几岁,怎么能做你叔伯?” “无眠之城事务繁忙,我实在脱不开身,怕是要辜负柳宗主的好意了。”乐正骄婉拒了对方的要求。 厚脸皮又不死心的柳寒枝将目标转移到了莫秀秀身上,自己若能娶了这丫头,就相当于有了天音阁与无眠之城的支持,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待拜师大典结束,莫大小姐去我烈焰门坐坐可好?” “我也忙,脱不开身。” 柳寒枝虽是个纨绔公子哥,却心思灵活,接二连三给出邀客的理由,结果自是一一被拒,但他丝毫不觉得难堪,笑容依旧灿烂无比。 自比潘安的他素来风流,家中姬妾无数。 第三十二章 呈蛟 所以,他杀光了两派所有弟子,顺水推舟由魔族替他背了锅。 魔族作恶多端,杀人放火更是毫无缘由,没人不信此事不是他们所为,魔帝更不屑去解释。 寄给尤之棋的信件,也只挑明了莫秀秀天界女帝身份这一件事,至于她是如何来去无眠之城、乐正骄缘何与她结缘等事,一字未提。 秘密这东西,人人都有。 比如魔帝,他对二十年前栽赃陷害之事怀恨于心,所以悄无声息的杀死了烈焰门前任宗主,只待烈焰门毁在他那败家子儿子手里那日。 当然,魔帝的秘密,也不仅于此。 众目睽睽之下,着采木堂弟子服的莫秀秀极为恭顺的朝着师尊作揖,也仅限于此,免了下跪奉茶不说,洛启笙赠剑完毕还不忘回她一礼。 当即引起一阵哗然,大家纷纷猜测起莫秀秀与朝阳宫的关系。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不理俗事的尤之棋亲自操办她的拜师礼?又是什么人,才能拜入从不收徒的洛启笙门下,并获神剑绝音。 议论纷纷中,乐正骄突然现身,众人目光尽数被他吸引。 “无眠之城乐正骄,特来祝朝阳宫采木堂弟子拜师大典!” 伴随着两声大笑,乐正骄轻挥手臂,便从殿外走进两列人来,每列十人,各自手捧雕金瓷盘,每个瓷盘都摆有价值连城的礼物。 他的出现,使莫秀秀的身份更加神秘莫测,此起彼伏的讨论声,一阵高过一阵。 贵客登门,身为主人家的尤之棋自要亲自迎接。 可他才站起身,烈焰门的宗主柳寒枝率先小跑过去,“哎呦!这不是无眠之城的城主大人嘛!这长途跋涉的,您怎么来了?快请上座!” 柳寒枝本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继任宗主之位不足一月,是仙门百家最年轻的一位宗主。 人情世故于他而言尚不通透,只记得父亲临终之前的嘱托,要与各位宗主处好关系,尤其是无眠之城与朝阳宫,必要时甚至可以巴结讨好。 “妹妹拜师,城主大人身为义兄,又怎能不来?”此话出自莫坤之口,他也希望大家知道自己女儿后台有多硬,谁也别想轻易欺负了她去。 说罢,他以满是不屑的眼神瞥了程遗风一眼,似乎在说,你根本不配做我女儿的师父。 “怪不得一届弃徒能重回朝阳宫,原是托了无眠之城的福——”在葛熏莲父亲的起哄下,议论声再起。 “众位宗主若对拜师一事有异议,大可以代替莫秀秀做洛堂主的徒弟,只要你们同意,我会亲自将莫秀秀赶出去。” 说话之人是一位剑眉星目,身着玄色衣衫的少年,在大殿之中如宝石般耀眼,却毫不喧宾夺主。 此人乃尤之棋义弟,尤呈蛟。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尤之棋悄悄对着少年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我一手带大的弟弟。 “葛宗主,您似乎对洛堂主收徒一事颇为不满,您对莫大小姐究竟是嫉妒还是羡慕呢?放着好好的乾艮岛宗主不做,偏要来给人端茶行礼呢?” 有人调笑自己父亲,葛熏莲自然不能忍:“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身为一派宗主,竟然如此无赖!” 瞥了她一眼,柳寒枝再次出言讥讽:“哦,我差点忘了,您女儿也在这里……难不成您是想和女儿做同门师姐弟吗?” 哄堂大笑中,关注点已然从莫秀秀身上转移到了葛家父女身上。 葛家父女气的脸色发青,忍无可忍的葛熏莲跃至柳寒枝跟前冲他拔出了剑:“你再敢出言不逊,别怪我不客气!别以为你身为一派宗主,我就不敢动你!” 眼瞅着双方就要大动干戈,尤之棋冲洛启笙使了个眼色。 洛启笙飞身跃至二人中间,义正言辞的说道:“秀秀既然做了我的徒弟,便不容旁人诟病!” 说罢,他转头对着葛宗主抱了一拳:“葛宗主若是对在下收徒之事感到不满,大可以私下与我较量,为难一个小辈未免有失身份。” 莫坤很是满意的对着女儿的新师父点了个头,能当着众人面护徒,就是好师父。 同样,莫秀秀对这位师父也是很满意的。 当然,那都是后话。 弈灵殿内,莫秀秀看向玄衣少年的目光比看她爹都多:“你是谁呀?” 少年冲她抱了一拳:“在下,朝阳宫,弈灵殿,尤呈蛟是也。” 他同尤之棋一样,都是需要在大道三千中历经劫难才能进化为龙的。 蚺化蛟的过程是龙进化中很重要的阶段,他在化蛟过程中遭遇天雷,险些丧命,幸而有尤之棋相护才成功化蛟。 细说下来,尤呈蛟这番遭遇与他哥哥当年也差不多,只是女帝没有将尤之棋带回去养着罢了。 那日后,不难不死的尤呈蛟发誓要报答恩公,尤之棋便将他带回了朝阳宫,成了继花伶悦后第三个住在弈灵殿的人。 他的身份也很特殊,既非五堂弟子,也非仆从侍卫,大家默认他为尤之棋义弟,轻易无人敢使唤他。 尤呈蛟这个名字,便是为了纪念兄弟相识所取。 生怕失去讨好的机会,柳寒枝又蹿到了乐正骄身边:“城主大人难得下山,可愿去小侄家坐坐?” 莫秀秀绕到他面前,笑道:“小侄?我这位哥哥的面相瞧着与你差不了几岁,怎么能做你叔伯?” “无眠之城事务繁忙,我实在脱不开身,怕是要辜负柳宗主的好意了。”乐正骄婉拒了对方的要求。 厚脸皮又不死心的柳寒枝将目标转移到了莫秀秀身上,自己若能娶了这丫头,就相当于有了天音阁与无眠之城的支持,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待拜师大典结束,莫大小姐去我烈焰门坐坐可好?” “我也忙,脱不开身。” 柳寒枝虽是个纨绔公子哥,却心思灵活,接二连三给出邀客的理由,结果自是一一被拒,但他丝毫不觉得难堪,笑容依旧灿烂无比。 自比潘安的他素来风流,姬妾成群。 第三十三章 学法术 将利弊听的清清楚楚,尤呈蛟还是不肯起身,依旧高昂着头,眼里满是真诚。 “哥哥不也化龙成功了吗?” 尤之棋连连摆手,苦口婆心的劝诫道:“你可知哥哥当年走蛟是抱了必死之心的,成功化龙于我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奇迹。” 似是寻到了希望,尤呈蛟忽又眉开眼笑:“说不准,奇迹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尤之棋权当他是孩子气,只得叹了一声:“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就是因为它不会一次又一次发生。刻意追求奇迹,很容易失望。” 知道再谈下去只会使氛围更差,尤呈蛟故作微笑岔开了话题:“对了,我前些日子见到了金鼎龙王,他说他很想你,想见见你。” 尤之棋“呵”的冷笑出声:“想我?他有什么资格想我!” 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用言语缓和他们父子关系,尤呈蛟继续说道:“龙王说,他心疼你受过的苦,很想补偿你。” 巨大的怨念仇恨无处发泄,尤之棋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他生来为龙,高高在上,又怎能体会我受过的苦?心疼我,这种虚伪的话听来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尤呈蛟轻道:“哥哥,他毕竟是你的父亲,是你为数不多的亲人。” 尤之棋脸色大变,怒吼道:“若非我身上这点龙族血脉,我母亲又怎会无辜枉死?他不仅纵容族人残杀我母亲,还想杀了我!他有什么资格做我爹?他根本就不配为人夫、人父!” 怒发冲冠的尤之棋由掌中射出一道青光,凌厉如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墙壁。 “轰隆”一声巨响,整面墙霎时被震的粉碎,灰尘漫天。 尤呈蛟当场愣在了原地,惊到不行,抖着嘴唇后退了两步,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尤之棋平素极为稳重柔和,但只要提到他父亲就会脾性大变,暴躁如雷。这样深的怨恨岂是三两句言语就能化解的,不得不说尤呈蛟这小伙子还是太天真了。 住在隔壁的莫秀秀因为即将修仙而兴奋的睡不着,她正好可以趁机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此刻,她正躺在床上畅想美好未来,巨大的声响传来,不仅没有吓到她,反倒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顾不得穿鞋便匆忙跑了过去,边跑边喊:“小龙,你在干啥?” 与之同来的还有满脸慌张的花伶悦,明显受到了惊吓,见主人无恙,才安下心来,赶忙过去将他扶住,满脸心疼。 “公子,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一旁的莫秀秀见他神色如常,便知她无恙,转身就将重点放在了坍塌的墙面之上。 “这也太厉害了吧!我也要学这样的法术!” 说着,她竟拉扯起了尤之棋的衣袖:“小龙,你教我这个好不好?” 一旁的花伶悦面色发青,恶狠狠的盯着她:“简直太放肆了!谁准你如此称呼公子的!” 被人呵责,莫秀秀也很恼怒,“称呼只是一个代号罢了,我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小龙都没意见,轮得到你多管闲事吗?” 尤呈蛟趁机站到了莫秀秀身侧,笑道:“秀秀此言有理,称呼只是一个代号,大家开心便好。” 对着尤呈蛟作揖致谢后,莫秀秀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尤之棋:“小龙,你能不能教我法术呀?” 不待主人开口,花伶悦再次皱起了眉头:“你既已有师父,想学法术去找洛堂主便是了!大言不惭的想和公子学法术,也不打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莫秀秀不想多生事端,索性不再多言。 此女三番五次对自己出言不逊,今早还将她推到了池塘里,此女真的是又蠢又坏。 换做以往的莫秀秀,就算看在她是尤之棋近身侍婢的份上有所收敛,这个时候也该动手揍人了。 她分明是看在尤之棋的面子上才不再多言,花伶悦却误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气势震慑住了,越发来劲,一把夺过公子衣袖攥在了手中。 “亏你还是世家出身的人,怎得半点规矩都不讲?鸠占鹊巢抢了公子的房间,还敢触碰公子身体,姑娘家家还要不要脸?” 这一刻,莫秀秀才明白,白日里她肯服软,完全是因为尤之棋不在。 简单来讲,当时无人给她撑腰,所以她不得不向自己道歉认错。 这就忍不了了,莫秀秀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厉声道:“没完了是吧?你真当我是面团捏的,可以一次又一次容你作践?” “啊~啊~啊~你推我,你竟然敢推我!” 花伶悦本能一般发出惊声尖叫。从有记忆起,就没人对自己动过粗。 随尤之棋来到朝阳宫后,哪个不是把她当未来主母捧着?莫秀秀竟敢当着公子的面推自己,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愤恨与委屈并重,从地上爬起后,她的额头亦暴起了青筋,“你不是面团捏的,我花伶悦就好欺负是吗?这里是朝阳宫,不是你天音阁,你在我家里欺负我,世上岂有这样的道理?” 尤呈蛟心道,“我活了这么些年,就只有这一个徒弟,即便永远没有师徒名分,也要护着她。” 于是,他贴心的将莫秀秀护到身后,独自迎上了花伶悦凶狠无比的目光,“悦姐此言差矣!秀秀既已拜入我朝阳宫,便是我朝阳宫的人,这里同样是她的家。” 脾气上来的花伶悦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当即反驳道:“那也有个先来后到,我在朝阳宫待了那么些年,岂是她能比的?难怪当初程堂主会逐你出门,怕是因为你不懂何为尊卑贵贱吧。” “悦姐是在论尊卑吗?那我就与你讲个通透,莫秀秀乃我朝阳宫正式修仙的弟子,悦姐不过是哥哥身边一侍婢罢了。” 有人替自己撑腰,本就不想惹麻烦嗯莫秀秀自不再多言,将展示口才的机会全部留给了尤呈蛟。 常言道,解决麻烦的最好方法就是制造更大的麻烦,麻烦和麻烦对抗,才是和解最好的办法。 第三十四章 月夜谈心(一) 不久前,尤之棋还因龙王之事怒火冲天,现两女吵的不可开交,已经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他那个不称职的爹。 尤呈蛟暗自在心中对莫秀秀道了声谢,自从她来到朝阳宫,不仅能免除他兄弟之间的尴尬,还有望阻止华灵月嫁进门。 尤之棋全程观看,未发一言,即便花伶悦以目光求救,他也视而不见。 这本在花伶悦预料中,可她委实咽不下这口气,眼泪汪汪的看向尤呈蛟,“呈蛟,你为何处处偏袒于她?我们相识多年的情谊,还不如一个外人吗?” 尤呈蛟最讨厌别人在自己面前哭,因为他一直觉得,除了亲朋好友逝世以外,动辄就流泪的人不是弱者就是废物。 一个本领高强的人,绝不会有泼天的委屈。 “悦姐一口一个外人加以讥讽,却忘了自己是何身份,你连人都不算。能存世万年,还多亏了秀秀之兄,细算下来,秀秀也算你的主人、恩人。你对主人、恩人这般大呼小叫,毫无礼数,简直是在丢我们家的脸。” 这段话委实刺痛了她的心,小脸憋的通红,眼泪喷涌而出,“尤呈蛟,你怎么说话的?我是公子的人,是非对错还轮不到你教训我!” 她越是流泪,尤呈蛟就越是心烦,恨不得甩她一巴掌,叫她别哭了。 察觉到尤呈蛟情绪有变,尤之棋冲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呈蛟,快住口,不得对悦姐不敬。” “公子,你要为悦儿做主啊!我不过是心疼公子罢了,莫秀秀竟仗着乐正骄的身份欺辱悦儿,还将悦儿推倒在地……” 话音落,流着泪的花伶悦双手扯住了尤之棋的衣袖,便是先前莫秀秀碰过那处。 花伶悦虽是活傀儡,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华灵月以仙门第一美女扬名天下,复刻她容貌之人自然也不会差。 只是尤之棋早早为花伶悦立了规矩,除了弈灵殿外,她去别处必须要佩戴面纱。 因着这个规矩,朝阳宫尚无弟子见识过她的真容。 “伶悦,松手,不得攥本座衣裳。” 若是换了别的男子,或许会对体态娇弱的花伶悦生出同情心,奈何她面对的是看尽沧海桑田的尤之棋,这种手段根本没用。 “是,悦儿遵命。”万年来,她从未行过忤逆之举,纵使心中不愿,依旧选择放手。 重新坐回椅子,尤之棋以严厉的口吻说道,“莫秀秀,你既以拜入朝阳宫,就与其他四堂弟子别无二致,不再是什么千金小姐。我与花伶悦既是主仆,也是朋友。她比你年长,你理应敬她几分。同处朝阳宫,都是一家人,以后不可随意出手伤人。再有下次,就按宫规处置。” 花伶悦得意洋洋的模样险些没把莫秀秀看吐,她绕到尤之棋跟前,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姓尤的,你偏心!明明是她先对我不敬!何况,我只是推了她一下而已,你哪只龙眼看见我伤她了?” 尤之棋慢条斯理的说道:“推,也不行。” “物以类聚!我记住你了!”说罢,莫秀秀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尤呈蛟才一转身便被尤之棋喊住,“莫拦,让她走。” “可是,哥哥……”尤呈蛟急的直跺脚,尤之棋随意从桌上拿过一本书翻阅,面无表情的说道:“要走的人,是拦不住的。” “呈蛟告退!”尤呈蛟前脚刚走,花伶悦便急匆匆蹲了过去,犹犹豫豫的抬起一只手想要碰触尤之棋。 似是看出她的意图,尤之棋交叉双手覆于膝上,“若无其他事,你便退下吧!” 花伶悦却是不肯走,啜泣着试图更靠近他,嘴上也不闲着,“多谢公子,若非公子深明大义,悦儿就要委屈死了。” 尤之棋以眼神示意她起身,道:“好了,别哭了。莫秀秀毕竟是乐正城主的宝贝妹妹,你又是他造出来的,于情于理都该对他妹妹客气一些。若是惹火了他们兄妹,你觉得自己还能有几天好日子过?我虽为龙族,论实力也敌不过乐正骄,只怕是护不了你。” 花伶悦大为感动,认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及,站起身后竟破涕为笑,“原来公子竟为悦儿考虑的这样周全,是我犯蠢了。悦儿保证,今后一定会对莫秀秀客客气气,但悦儿心里永远只有公子一人。” 当然,她这番话只感动了她自己。 过了许久,尤之棋才回复道:“如果可以,以你自己的方式度过一生吧。” 花伶悦道:“这句话,公子在二十年前便说过了。” “光记住没用,要做到才行。”尤之棋自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其中夹杂着丝丝无奈。 偏生就是这个笑容,又开始让花伶悦想入非非,直到尤之棋合上了双眼,她才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殊不知,她走后没多久,尤之棋便敲响了莫秀秀的房门,“你若不想惊扰到阿柔与静娣的美梦,便出来见见我吧。” 满肚子火气的莫秀秀并不想见他,又不忍她俩夜半被惊醒,只得不情不愿的打开了房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你来干什么?替花伶悦报一推之仇吗?” 尤之棋笑着摇了个头,“我可没那么无聊,此番是来邀你赏月的。” “同样无聊!”眼见着莫秀秀就要关门,尤之棋慌忙以手臂挡下,“去嘛!去嘛!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莫秀秀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很快便笑出了眼泪,“你撒娇的模样真是又傻又可爱,难怪花伶悦对你爱不释手。” 明月高悬,尤之棋连哄带骗的将她拉到了湖边。 自她重生后,还是头一遭见到汩汩流动的湖,好奇又兴奋的她将手探了进去,随即大笑起来,“更深露重,朝阳宫的湖水竟然还是温的!” 清澈见底的湖水宛如明镜,无比清晰的倒映着空中圆月,另一面,肥美的鱼儿在中肆意撒欢,看上去甚是欣喜。 第三十五章 月夜谈心(二) “扑棱”一声,莫秀秀便将手中那捧湖水泼在了尤之棋脸上,整蛊成功后当即笑的合不拢嘴。 见她这般活泼好动,被感染到的尤之棋心中大悦,学着她的模样玩起水来。 “你跟花伶悦也经常这么玩儿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尤之棋有些懵,他鲜少与女弟子交流,实在不懂她们的心思,遂问道:“你不喜欢她,为何还要提她?” “不说算了,我还不想知道呢!”莫秀秀故意摆出一副云淡风轻之姿,她确实不喜欢口无遮拦的花伶悦,更是不耻她装柔弱搏同情。 她之所以要问,是不想跟她做同一件事,省的恶心到自己,假若尤之棋回答“是”,她保管扭头就走。 “你既提到她,我便同你讲一讲她。” “讲吧!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想来,防备心过甚的莫秀秀是真将花伶悦看做敌人了。 细风拂过,尤之棋贴心的替玛奇朵缕了缕发丝,而后才缓缓开了口。 “首先,你要意识到一点,花伶悦在朝阳宫的人脉比你强。若她有心为难,随意散播几句谣言就能为你树敌大片。想要平安,不是处处压她一头,尤其不能以武力相待,这样只会让她对你更加怨恨。正确做法,应该让对方认为你不会对其产生威胁。如此,她才不会在背后给你使绊子。” 莫秀秀虽有些骄纵任性,却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如此说来,你表面上帮的是她,实际上帮的是我呗?” 尤之棋轻点了下头,转而在她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道:“但凡涉及到我,伶悦都会小肚鸡肠。以往也有不少女弟子因为仰慕而试图接近我,最后都碍于伶悦而放弃了此念。今日我若帮你,只会害你往后度日艰难,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莫秀秀眨巴着大眼睛看向他,“你就不心疼那些女弟子吗?” 尤之棋非常诧异她的关注点,还是耐心给出了解释,“伶悦做事总归还是有分寸的,横竖也不会伤人害命,由她出面替我挡掉那些桃花,正巧省了我的事。” 先前就听乐正骄提过人心叵测,一想到自己险些被卷入流言蜚语,不禁有些脊背发凉,偷偷瞥了尤之棋一眼,莫秀秀轻声说道:“我初来乍到,确实不认得几个人,但若我以真心相待,换得良好的人际关系,他们便不会听信流言蜚语疏远我了吧!” 尤之棋再次惊愕于她的天真单纯,难怪修为、灵力都高人一等的女帝会沦落至此,必然是个轻信于人且毫无心机的笨蛋。 想到此处,他竟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姑娘,决定教授她一些为人处世的学问,柔声道: “大部分人际关系的好坏,并不取决于你对人有多好,而是取决于你的强弱,人们往往对强者比较热情。但你初入师门,还没有机会展现能力,别人可能会看在你的身份背景上,对你这位无眠公主尊敬乃至奉承,可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敬畏是否真心。只有等你强大了,别人才会在心底里对你尊崇。” 莫秀秀缓缓垂下了眼睑,“我该如何强大呢?” 见她神色有些哀伤,尤之棋低声宽慰道:“你要隐藏从前的本事,把自己当成初级修仙者。自明日起,便心无旁骛的跟随启笙学习做朝阳宫的弟子,呈蛟也会从旁督导协助。 两个月后,我会安排你们五堂弟子出宫历练,既是为了检验你的修行成果,也是在为你想要的将来铺路,就看你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了。” 莫秀秀一下子信心暴增,暗暗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月色渐浓,斗志昂扬的她不自觉打了个哈欠,却又不想辜负此番美景,便拉着尤之棋强行聊天,怕他犯困,便不停的摇晃他的身体,偶尔还要泼些水过去。 然而,聊来聊去左不过那几句,实在找不到话题,又不想离去,她再次搬出了花伶悦,“你既知道她心眼不好,为何还留她在身边?” 因困倦而迷糊的尤之棋瞬间清醒,这么多年,从未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以至于他想倾诉都找不到机会。 莫秀秀这么一问,恰巧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她是我深陷感情困境时的心灵寄托,伴我度过了一段黑暗时光,从低谷到巅峰,我万分感恩。” 冲他勾了勾手指,莫秀秀坏坏一笑,道:“……所以,你爱她是不是?” 一把攥住她的手指,尤之棋严肃的说道:“低谷时期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是救赎,但救赎与爱情并不相关。就像我之前同你说的,报恩也并非只有以身相许这一种。 她跟在我身边亦非一朝一夕,假若我对她有男女间的喜欢,她就该是我妻子而非侍婢。” 被抽掉情根的莫秀秀很难分清男女之情与朋友之谊,她以为尤之棋留花伶悦在身边是因为爱情,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说。 她虽不完全懂情为何物,但想到乐正骄对棺材里的姬骨樱那般温柔,心中便有了思量,“我嫂子死去多年,乐正骄依旧不肯将她葬进土里,只为了能日日相见,我敢断定这是爱情!你说你不爱花伶悦,假使她要离开,你舍得放她走吗?” 尤之棋很是爽快的点了个头,“自二十年前开始,我便祈愿她能离开我去过自己的日子。” 说着,他竟开始叹气,“奈何她因我而生、为我而生,她降世的使命便是与我为伴。对她而言,我就是她的全世界,是她唯一在乎的人……所以,我一时之间很难改变她的想法。” 莫秀秀懵懵懂懂的点了个头,后面的话压根没听明白,但她确信,尤之棋是不爱花伶悦的。 爱一个人,怎么舍得与对方分开呢?俩人越聊越来劲,瞬间困意全无,甚至玩起了划拳游戏,赢者可在输者脑门弹脑壳或者泼一抔水。 玩着玩着,莫秀秀的注意力便转移至尤之棋的手腕上。 第三十六章 长寿面 “这条手链好漂亮呀!能不能摘下来给我瞧瞧。” “不得胡闹!”尤之棋快速将手缩回袖中,生怕被人抢了这稀罕宝贝去。 越是如此,莫秀秀的好奇心便越大,“好小龙、乖小龙……你就给我看看嘛!” 她缠的厉害,一双小手不断的在他身上抓来挠去,眼瞅着再这么闹下去就要掉进水里,尤之棋连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好,看看就看看。我自己落水不打紧,千万别淹了你这小丫头。” “小龙真好,我喜欢!” 尤之棋才要将手链摘下,莫秀秀便摁住了他的手,“我只想看一看,不必摘取,若是不慎掉入水中,我也会心疼的。” 几番接触,尤之棋知道她重情义,却不曾想她会这般言语,感动的同时又有点好奇,遂问道:“这是我的东西?你为何心疼?” 莫秀秀正色道:“这只手链已经很旧了,可小龙还是将它戴在手上,说明这是你心爱之物,于你而言必定珍贵无比,莫说是落水,就是磕碰一下,都会心疼。我与小龙既是朋友,自然也要心疼你的心疼。” 望着她眼中的真诚,尤之棋莫名有些感动,就连花伶悦与尤呈蛟都劝他抛弃旧物,买个新一点、贵一点的,这才符合他龙青殊龙王的身份。 这么多年间,唯有莫秀秀以“心爱”、“珍贵”来形容这只手链,感动之余竟下意识的攥住了她的手,“小丫头,你真好。” 莫秀秀笑道:“你也可以像爹爹一样唤我秀秀,我觉得这样更显亲切。” 听她这样说,尤之棋当下点了点头,“好,以后小龙就唤你为秀秀。” 莫秀秀见这只手链造型奇特,似蛇却有一对龙角,怪异中透露着可爱,不由得发问,道:“你乃龙族,为何会将一条蛇形手链戴在手上?它既是蛇,为何又有龙角?” 尤之棋格格大笑道:“傻秀秀,这就是刚出生时的小龙呀!我乃蛇与龙之子,从生下来便与众不同,虽为蛇身却生有一对龙角。我而今这副应龙之身,也是历尽磨难、几经生死换来的。” 说到后面那句话时,他语速忽而急促,话语间带着愤怒,眼神布满杀意,分明是心中藏恨,可他没有具体明说原因,莫秀秀为表尊重也未有相问。 为让他重新快乐起来,莫秀秀朝他做了个鬼脸,既然提到出生那年,遂询问起他的生辰,并主动请缨为他做长寿面。 被她这么一问,尤之棋不由得一怔,随即叹了口气,“太久没过过生日,实在记不得了,长寿面这种平凡又奢侈的东西,我怕是这辈子都吃不上了。” 望着他清瘦的身躯,莫秀秀忍不住更添心疼,越发要对他好,才不辜负他今日对自己吐露真心之情。 因卧房损毁,尤之棋将莫秀秀送回房后再次折返回湖边,想要对月诉情,张口便是“秀秀”,不禁疑惑,自己为何会将尘封多年的心事全部说与她听。 低头看了一眼手链,想起母亲生前的音容笑貌,又忍不住泪如泉涌。 再一抬头,月亮早已隐退,取而代之的是高悬于空的太阳,“原来,天已经大亮。心,要到何时才能亮起来呢?” 伤感只维持片刻,想到今日是莫秀秀正式学艺的日子,尤之棋快速赶至水弈堂,却未见到她的身影,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 “枉我对你寄予厚望,日晒三竿还不肯来练功,想来昨日的言语教导是半分作用未起,这般懒惰不上进,果真是天音阁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一夜未眠,又带着微微怨气,心乱如麻的尤之棋扳着一张脸往弈灵殿走,偶有朝他行礼问安的弟子,也被他忽略掉了。 距离弈灵殿尚有一段距离,便有阵阵饭香袭来,尤之棋当场愣住了,他并没有吃早膳的习惯,这是朝阳宫人尽皆知的事。 快步踏进弈灵殿,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尤之棋下意识放慢了步子,“你怎么在这儿?” 见他来了,莫秀秀赶忙跑过来,牵住了他的手臂,开心不已:“小龙回来啦!我为你准备了长寿面,快来尝尝!” 尤之棋惊讶的望着她,“你居然还会厨艺?” 莫秀秀摇了摇头,道:“从前不会,所以和二师叔学了半个晚上。” 一齐坐到桌前,望着热气腾腾的面碗,尤之棋问起了煮面的缘由。 莫秀秀托腮一笑,“昨日你说忘记生辰以至于吃不到长寿命,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生于何时何日,所以我也没有吃过长寿命。俗话说改日不如撞日,倒不如把今日当做咱们的生辰,以后每年的今天,咱们都一起吃长寿面。” 听她这样说,尤之棋笑着点了点头,并主动朝她伸出小指,“我们拉钩,以后每年的四月初六,咱们都要一起吃长寿命!” 约定完毕,尤之棋欢欢喜喜的挑了一大口面,果真与柏启翎的手艺有三分相似,心头一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莫秀秀的头,暗暗责怪自己不该误会她。 她若当真懒怠不思进取,何苦半宿不睡为自己学厨艺,她没能出现在水弈堂,也是为了给自己煮面。 吃着吃着,他的眼里逐渐有了晶莹的东西,自从母亲去世,他就再也没吃过面了,这碗面让他重新尝到了家的味道。 感动之情,无以言表,尤之棋将面碗向她推了推,笑道:“既然一起过生日,这碗面就该我们二人同吃。” 盛夏时节本就嗜睡,何况劳累半晚上的莫秀秀,这会儿喊她吃面,实在提不起精神。 任务完成,毫无意识的她靠在尤之棋肩头便沉沉睡去,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栽倒,尤之棋赶忙将她扶住。 单手吃面虽有不便,也没有耽误他享受美味的心情,连汤汁都喝的干干净净。 认真盯着莫秀秀的睡颜瞧了半晌,小心翼翼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你一定要用心修行,争取在赏玉大会上一举击败华灵月。” 第三十七章 互相利用 接下来的日子,第一声鸡鸣过后,尤之棋必会准时叫她起床,亲自将她领到采木堂的练武场,亲自督促,晚上再亲自送她回房。 半月光景转瞬即逝,为了测验莫秀秀的修行进度,尤之棋破例准许公晰沁进入练武场与她比试。 这场比试凝合了尤之棋、洛启笙、尤呈蛟三人的心血,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莫秀秀仅仅只靠新师傅教授的东西,令她惨败负伤,一度昏迷不醒。 若非尤之棋事先提醒,请公晰沁及她功力尚浅手下留情,此刻她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幸而尤之棋有位医术精湛的好友,吃下他的灵丹妙药后,奄奄一息的莫秀秀快速活转回来。 望着病榻上的徒弟,尤呈蛟不由的又急又怒,“为何会这样?她的勤勉日月可鉴,我与启笙更恨不得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她怎会这般不堪一击?” 好不容易才将莫秀秀哄着,尤之棋连忙冲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他小声点。 尤呈蛟见他这般坦然自若,于是更加不悦,“公晰沁并未使出全力,她便伤成这样,哥哥准备一下,早日迎娶华大小姐进府罢!也好让我早点把她瞧顺眼了。” “什么!”花伶悦揪住他的袖口一通问,“哪儿来的华大小姐!?公子为何要娶她!?” 尤呈蛟故意气她,边鼓掌边冲她道喜,“恭喜悦姐,你马上就要有一位身份显赫、貌美如花的主母了。” 花伶悦恶狠狠的盯着他,“你敢不敢再说一次!” 尤呈蛟懒的与她掰扯,也不愿惊扰莫秀秀安睡,索性跑到墙角闭上了嘴巴。 同处万年,尤之棋还是第一次见她大发脾气,着实有些不安,心中暗自道:“伶悦这般抗拒我娶妻,怕是认定了我为良人,将来指定生祸。寻个机会,势必要好生与她谈谈,万不能让她因我犯错。” 当他望向床上的莫秀秀时,不由计上心来,假若花伶悦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华灵月,必不会再与莫秀秀发生争执,也不会再为难其他女弟子。 她只会一心一意对付她的情敌,哪怕二人从未谋面。 花伶悦见尤呈蛟不说话,更加生气,转头便跪到了尤之棋跟前,不顾尴尬大哭起来,“无缘无故就要娶什么华大小姐,公子此举未免太过儿戏!” 即便尤之棋有心借此事保全莫秀秀,仍觉此刻完全没办法同她沟通,只能以法术将其迷晕,“呈蛟,带伶悦回房休息。” 原本还心不在焉的尤呈蛟瞬间来了兴致,认真盯着花伶悦看去,“我的天呐!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悦姐闭眼睡觉耶!” 最能吵闹的两个人离开,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一直静立在侧的白衣少年才凑上前来,摸了下莫秀秀的额头后心中暗暗称奇,早听说这莫大小姐灵力纯粹,不料竟这般得天独厚。 害怕的神情由他脸上一闪而过,尤之棋心里“咯噔”一下,攥着白衣少年的手臂请求道:“饮涅,拜托你一定要治好秀秀。” 这白衣少年乃是鸣石山庄邓铭庄主的次子邓饮涅,修的是医道,平素不喜掺杂世家子弟之间的热闹,一心只想悬壶济世。 便是念及他有一颗不争不抢的慈悲心,从不主动伤人害命,尤之棋才愿意与之交好。但二人之间的交集大多都是通过书信,常常一两年也见不到一次面。 邓饮涅远离父兄独自居住,若非好友亲赴相邀,他是决计不会出门的,更别提进别人府中看诊了。 对尤之棋这种带着紧张感的表情来了兴趣,邓饮涅打趣道:“瞧你这紧张兮兮的小模样,若是此女救不活,你还活不活啦?” 尤之棋却不回答,只是问他莫秀秀是否能痊愈。 点了个头后,邓饮涅很是认真的问道:“小棋,乐正城主可向你介绍过她的来历?即便她出身世家,灵力和自愈能力皆如此强大,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乐正骄的妹妹能是普通人吗?否则,她能回我朝阳宫吗?”自是不能将她女帝的身份说出,奈何这邓饮涅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尤之棋只得以反问当作回答。 邓饮涅正色道:“她灵力虽强,但灵力并不等同于法力,所以她才会败给法力高她一等的公晰沁。” 没有人比尤之棋更清楚这件事的真相,她并非法力低微,而是没有将真正的实力展示出来。 哎! 谁能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这么傻,连自保都不懂。 再三确定莫秀秀陷入深度睡眠,尤之棋悄无声息的领了邓饮涅向外走去。 二人先是毫无缘由却又默契异常的交起手来,约莫三十招过后依旧没有分出胜负,便各自收手,腾空御剑飞行。 经过一片竹林时,尤之棋率先落地,邓饮涅紧随其后,并问他意欲何为。 尤之棋没有回答,只是拔剑刺了过去。 二人在这竹林里你来我往,双剑相争,交相辉映。 就在尤之棋即将击败对手获得胜利的一瞬间,他突然将剑脱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好似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死亡。 “你又发疯!”及时收剑的邓饮涅神情接近崩溃,忍不住冲他吼了一嗓子。 “就算我让你,你也不敢赢我。”尤之棋火上浇油的添了一句。 邓饮涅非但不恼,反而戳了戳他的肩膀:“小伙子,玩够了吗?” 回程的路上,邓饮涅突然出手偷袭,被尤之棋轻易化解。 邓饮涅立刻在他头顶敲了一记:“不是我不想赢,是你这小子根本就不想死。” 尤之棋一边揉搓着有些发痛的头,一边用那双布满哀愁的眼睛看着他,道:“莫秀秀既然能助我,能不能再助呈蛟一次?” “什么意思?” 认真思虑片刻,尤之棋有些难为情的垂下了眼睑:“莫秀秀……是她的转世,就是助我走蛟化龙的那个姑娘。” 这句话撒了一半谎,故此声音极小。 “这才是你重收莫秀秀的真正目的吧?你想利用她保呈蛟的命。”邓饮涅面色平静,毫无惊奇。 尤之棋点了个头:“加上乐正骄,三方互相利用。” 第三十八章 报恩 听完事情大概,邓饮涅拍了下手掌,随即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 “也就是说,你帮助莫秀秀获得玉翎神器,同时你也想让莫秀秀帮呈蛟走蛟化龙,而你帮助莫秀秀是为了还乐正骄的恩情,莫秀秀帮呈蛟就是还你的恩情……” 此刻的尤之棋有些呆愣愣,神情甚是复杂,轻点了个头:“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看到他的不安,邓饮涅小声问道:“这事儿……乐正骄知道吗?” 神色慌乱的尤之棋立马捂住了他的嘴:“你敢告诉他,咱俩就绝交!” 这儿就俩人,有捂嘴的必要吗?邓饮涅一边推搡,一边大翻白眼。 焦头烂额的尤之棋死死扯住了邓饮涅的衣袖:“你说……她会帮呈蛟吗?” 人前的尤之棋永远是一副温文尔雅、仪态大方、谦和有礼、老成稳重……总之就是所有美好正义的形容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的样子。 只有在邓饮涅面前,他才会将隐藏属性释放出来。 第一次见尤之棋发疯、抓狂、六神无主时,邓饮涅也险些疯掉:这咋和传说中的青殊龙王不一样呀? 日子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弄明白尤之棋的想法,邓饮涅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无论莫秀秀与乐正骄之间是谁还谁、谁欠谁,你已经欠着人家莫秀秀的了……来日此事成真,你和呈蛟又都欠人家的。”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在很努力的对她好了,未来也只会对她更好。” 邓饮涅摊开了双手,问道:“比如呢?” 尤之棋犹犹豫豫的开口:“我给她找了两个惊才绝绝的师父,算不算?” 难道有机会逗他,邓饮涅怎么会放过,于是他故作严肃:“小棋,你说这话只能代表你脸皮厚。让呈蛟做她师父,分明就是存了私心啊!” “你说的是,我本来就欠她的,不应该在让她陷入危险之中。”尤之棋明显动摇了,缓缓松开了对方的衣领。 “小棋,你想干什么!”这下轮到邓饮涅慌张无措了。 “当日呈蛟化蛟,也曾得我相助——” 话未说完,只听“啪”一声,邓饮涅在他胸脯上捶了一拳,急了起来,面部肌肉随之抖动。 “当年你有护心龙鳞,区区天劫自然不算什么。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如今的处境,若强行助他渡劫,你的修为将会大减且无可逆转。 我是医者,最不缺慈爱仁德之心,但我也绝不会舍弃自己成全别人。因为我知道,只有我活着才能做更多事、救更多人。” 尤之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呈蛟不是别人,他是我弟弟。” “蛟化龙本就九死一生,成与不成皆是造化,你盲目出手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兄弟俩一起出殡!” 邓饮涅不是个直白爽快的人,却从不在他面前遮遮掩掩。 知道他心系自己安危,尤之棋赶忙出言安抚,告诉他不要杞人忧天,说不定事情会有好的转机。 他故意避重就轻,邓饮涅被气红了脸,还是耐着性子同他解释起事情的严重性。 “自从没了护心龙鳞,你每月都要承受一次气血逆行之苦,这还不够吗?你可有想过,一旦被外人知晓此事,专挑你发病那日来寻麻烦,你还能有命活吗?” “饮涅,咱们回去看看秀秀吧!” “如果一定要有人为呈蛟牺牲,我倒宁愿是莫秀秀。” 尤之棋欲要岔开话题,邓饮涅却不肯轻易放过,走一路说一路,即便回到莫秀秀床前,他还在继续。 说来奇怪,尤之棋竟丝毫没有觉得厌烦,反倒听的津津有味,但他从头到尾也未曾给出半分回应。 生怕自己说不动他,邓饮涅又补充道:“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娘亲考虑,她拼死才保下你这条命。” 提及已故多年的娘亲,尤之棋的心再次动摇了。 自己可以任性,但绝不能辜负娘亲。 纠结过程中,静娣突然闯了进来。 尤之棋一回头,就见她提着一个食盒站在自己跟前,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 “这是我一夜未睡为小姐做的糕点,本想等她得胜归来当做惊喜相送,谁料她不仅大败,还被人打成这样……呜呜……小姐,你可别死啊,别丢下静娣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啊……” 静娣哭的情真意切,邓饮涅笑的前仰后合。 只有尤之棋一语不发的垂下了头,因为他回忆起了莫秀秀为他煮的那碗长寿面。 你真心把我当做好朋友,我却想要利用你…… 想到这儿,越发内疚的尤之棋转头看向静娣,“莫哭,我向你保证,你家小姐不仅不会有事,还会成为朝阳宫最出类拔萃的弟子。” 知道他心中已有想法,安下心来的邓饮涅不再言语。 “秀秀,我会对你好的。” 无意中窥见尤之棋看向莫秀秀的眼神时,邓饮涅当场呆住了。这么含情脉脉,不会动情了吧? “女人简直太可怕了,我好好的小棋变成大傻子了,华灵月要了他的护心龙鳞,莫秀秀更是勾了他的魂儿去。” 尤之棋:“……” 自那日起,尤之棋对莫秀秀更加严厉,独自将她带至灵脉峰修行,除了吃饭睡觉不得离去,甚至不准外人来此打扰,就连饭食都由他本人亲自负责。 距离下山历练的日子越来越近,未避免节外生枝,尤之棋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将尤呈蛟与花伶悦支到了宫外,只留邓饮涅一人在旁以防不时之需。 “小棋,你与她不过泛泛之交,何苦来哉?她值得你这样为她付出吗?” 邓饮涅真是以朋友之名,操着父母爱子之心。 担心尤之棋会陷入爱情无法自拔,只要逮住机会,就又会出言相劝。 万一真爱上了,到时候又想成全弟弟,又舍不得爱人……倒霉的还是他自己啊! “我吃了她的面,就要报她的恩。”每次,尤之棋都这样回答。 亲爱的读者大大,感谢阅读拙作,三生有幸能结识大家~如果有月票和推荐票,也可以作为鼓励投给殊菡哦~ 第三十九章 受伤 相识多年,见面虽少,为他操的心属实是不胜枚举。 日子越久,越发觉得尤之棋对待莫秀秀有些与众不同,邓饮涅不禁仰头长啸,道:“二十年前傻了一次已经够了,千万别再傻第二次了。” 身上承载着希望,莫秀秀修行越发刻苦。 尤之棋安静的坐在不远处的凉亭内饮茶,神态甚至潇洒,偶尔才会瞥一眼莫秀秀,知道她未有偷懒,心中不胜欢喜。 夜幕降临,满身汗水的莫秀秀才终于收剑,一蹦一跳的朝着凉亭方向走去。 就在她距离尤之棋仅有几步路时,天色骤变,寒风暴起,四月天竟飘起了黑色的鹅毛大雪,毫无过度的季节变换使莫秀秀一连打了数个寒颤。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尤之棋二话不说直奔莫秀秀跑去。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当他将瑟瑟发抖的莫秀秀抱入怀中之前,两枚鹰首飞镖整齐的插在了她的肩膀上,暗紫色的鲜血顺着伤处汩汩而流。 “该死!” 说罢,尤之棋挥出一掌,两具尸体伴随着尖叫声坠落在他面前。 六名身着黑衣的面具人紧随其后降至结冰不久的湖面之上,并将手中武器齐刷刷的对准了尤之棋。 “小龙……” “乖,别说话,很快就会结束的,等我。” 小心翼翼的将莫秀秀抱到凉亭柱下后,又设下结界,确认她不会二次受到伤害,尤之棋才放心大胆的走向敌人。 为首的黑衣人再次向他掷出飞镖。 尤之棋徒手化剑飞了出去,只听“哐”的一声巨响,飞镖被剑弹了回去,正中发镖者心脏,当场气绝身亡。 他的戴胜剑,穿透尸体插进了厚冰之中。 鲜血先是流在冰面上,又顺着冰裂之处渗进了湖里。 见此情景,剩余的黑衣人不约而同向后退去。 他们退一步,尤之棋便向前走一步。 双脚踏上冰面,他歪头发出一声瘆人的笑:“躲的了吗?伤了本座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的。” 一道青光闪过,戴胜剑重新回到了主人手里,剑被拔起时带出无数沾血的碎冰块,在月色的照耀下颇为惊悚。 尤之棋的戴胜剑由玄铁打造,削铜剁铁,斩金断玉,锋利无比,威力极大。 黑雪不停,寒风依旧,只穿着春靴的尤之棋明显感受到一股凉意,从脚底贯穿全身每一处经络。 真正令他皱起眉头的,还是眼前这些人。 他要杀光这些人,给莫秀秀出一口气。 片刻沉寂过后,尤之棋慢条斯理的问道:“说出幕后指使者,本座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都是哑巴吗?”再次问话,尤之棋的口吻中已然多了一抹不耐烦之色,握剑之手微微上扬。 “横竖都是一死,我跟你拼了!”话音落,两枚鹰首飞镖随着蛇剑的剑气向尤之棋袭去。 来不及看清尤之棋是如何出招的,一滴血自剑尖滴落,伴随着“啪嗒”声,那名黑衣人的身体便被拦腰斩断。 三招过后,竖着的黑衣人仅余下一位。 面具下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无限放大,无处安放的双手尽显慌乱,大脑飞速旋转就是想不到逃生之法。 当尤之棋举剑对准他时,一双眸子赫然多了抹阴鸷的光芒:“现在,只剩下你了……想怎么死?” 面具人先是一怔,继而又摆了摆手道:“小人不敢麻烦尊驾,待我自行了断便是!” 话虽如此,他却趁着举剑之际将藏于袖口的飞镖掷了过去。 尤之棋才要出手,一个药瓶先于他将面具人手中蛇剑击落,将他整个人弹开足足七、八丈远。 耳朵“嗡嗡”作响,黑衣人人十分艰难的从冰面爬了起来,气愤至极的指着尤之棋身后的方饮涅大吼起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尔等当真要与我幽冥魔宫作对吗?” 自以为气势非凡的话只换来方饮涅的嗤笑与不屑:“原来是风翎逸的人,难怪这么不堪一击。” 黑衣人大声叫嚷起来:“大胆!无名鼠辈也配直呼我家帝尊大名,真是死有余辜!” 望着眼前暴跳如雷者,尤之棋只一低头浅笑,平生头一遭被人以“无名鼠辈”称呼。 随着他拂袖的动作,戴胜剑快速腾起并于空中划出一道彩虹形状的圆弧。 长剑破冰的声响结束,黑衣人的头颅就这样被齐颈斩下,像球一样在地上轱辘了两圈便被急速坠落的身体掩埋。 目视一切的方饮涅快速冲到了他跟前:“小棋,这些尸体该如何处理?” 尤之棋不假思索的答道:“送到魔宫,还给风翎逸。”顿了顿,他又以低沉却不乏轻快的口吻补充道:“伤了秀秀的那两只便不必送了,我要将他们剁碎了喂狗。” 当莫秀秀醒来时,已身在床榻之上,且有静娣与阿柔陪伴在旁,不禁奇道:“今日小龙怎么没来抓我练功?” 静娣神秘兮兮的凑了过去:“小姐有所不知,昨日天气骤变,突降黑雪,龙王大人不慎被魔风所伤,现正在房中安睡修养呢!” 莫秀秀慌忙起身,不停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四肢健全,才长舒了一口气:“我想起来了,昨晚我练功完毕突然就下起了黑雪,又有两枚飞镖将我刺伤。” 后面发生的事,除了临近昏迷时那声小龙,便再也也想不起来后面的事了…… 静娣笑她犯傻,这么大的人了,还把梦境当现实,身上连个疤都没有,更遑论被飞镖刺伤了。 见她说的这般认真,阿柔也笑了:“小姐怕是睡糊涂了吧?你若负伤,这个时辰可醒不来,就连龙王大人此刻也还躺在床上呢!” “小龙受伤了?”莫秀秀焦急的问道。 阿柔轻点了个头:“方二公子那样精湛无双的医术,愣是半步都不敢离开,硬要贴心守护着,想来……龙王大人此次伤的不轻。” 莫秀秀不再说话,默默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她分明看到飞镖直奔自己而来,为何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尤之棋却至今未醒? 第四十章 探病 到底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 越想越不对劲,莫秀秀如火箭般向着尤之棋的房间跑去,老远便瞧见了沈敬与峦岩这两位“门神”。 猛的停下了脚步,还险些摔倒,随即躲在树后碎碎念起来。 “小龙不喜人多热闹,也不喜旁人待在他的弈灵殿……留二位堂主在此,定是害怕有人闯入,借机发难。如此谨慎行事,想必伤的不轻。” 纵使不知道尤之棋是为她才受的伤,当下也急的不行:“若非伴我修行,小龙便不会遭此劫难。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看望他,可我怎么才能进去呢?” 不能被人识破女帝身份就必须隐藏从前的法术,以目前所学肯定不是二位堂主的对手,想要入门,就只能智取。 奈何她想了无数个调虎离山的法子,二人皆如松柏,巍然不动。 “采木堂莫秀秀,问二位堂主安。”她笑吟吟的走到门前,对着二堂主福了福身,又道:“龙王大人说过,我可以随即进出朝阳宫任何地方,包括他的弈灵殿。” 说罢,她不等回答伸脚向前一迈,当即被沈敬拦下:“龙王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准入内打扰。” 莫秀秀不仅没有后退,反倒将另一只脚跟了上去,委屈巴巴的说道:“从前在无眠之城的时候,一群人拦着不准我进引火楼。如今到了师父家里,竟也有人拦着不准我见小龙。” “谁准你这般称呼龙王大人的,简直太放肆了!洛启笙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沈敬只是轻轻一推,莫秀秀便摔了下去。 眼见她就要栽倒在地,峦岩及时抽出长鞭裹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站稳之后,莫秀秀乖巧的向峦岩行了一礼:“多谢堂主出手相助。” 冷脸的峦岩只说了“请回”二字,莫秀秀欲要多问些什么,对方握鞭之手已微微上扬。 心知对方是个不通情面的木头疙瘩,她只能踱步至沈敬跟前,假模假式的对着他抱了一拳。 “先礼后兵,沈堂主都已经出手推人了,我若不跟你打上几个回合,旁人恐以为我瞧不起你。” 这话一出,让沈敬是又好笑又好气,气的是自己太过轻易着了这小丫头的道,笑的是她不自量力敢与自己动手。 “来日方长,龙王大人又不会凭空消失,莫姑娘何必执着于此时此刻?” “我想见的人,即刻就要见到!”语毕,莫秀秀抬手便是一掌,那两人都不愿与她纠缠,各自躲至一旁,身后的两扇门自然而然成了替罪羊,轰然倒塌。 二人不由得惊在了原地,早前听洛启笙说过,她这徒弟并不长进,修为也不高深,区区一掌竟能劈倒坚固的门板,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哪里会想到,这都是他们龙王大人亲自开小灶补课的结果。 门板倒塌的声响惊到了梦中的尤之棋,蹙眉不安的他于梦中高呼了两声娘亲。 担心门外三人会吵醒床上这位伤患,方饮涅只得将人放了进来,再三嘱托她安静,不准出声。 难得有机会进弈灵殿客串门神角色的二位堂主,又于同一日承担起了修缮门板的重担,一直忙到月亮爬上树梢才将其修缮完毕。 在此期间,难抵困意的方饮涅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尤之棋除了因疼痛发出过几声闷哼,竟始终未醒。 望着他如此痛苦的模样,莫秀秀自责的直掉眼泪:“如果我争气些打赢公皙沁,你就不会因为监督我修行而受伤,是我对不住你。” 眼泪珠子全滴在了尤之棋的身上,半梦半醒的他捏了捏湿漉漉的衣裳,强行睁开了眼,有气无力的同她说话。 “你这小丫头,还真是能哭……下次想着给我的衣裳撑把伞,全都被你哭湿了。” 莫秀秀闻言大喜:“全听你的,以后我若再哭,必先备伞。” 尤之棋才坐起,莫秀秀便扑了过去,像刚才抚摸自己那样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谁知这小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的,痛的尤之棋连声“哎呦”,快速摁住了她手,禁止她再妄动。 “我这刚醒,你又要把我撂倒?” 莫秀秀轻轻将手抽出掐住了腰,一脸凶相:“告诉我,谁伤的你?我这就去给你报仇雪恨。” 尤之棋的面容因含羞而微微泛红,低头看着自己握过女孩儿的那只手,抿嘴偷笑的他完全没听清对方问了什么。 “小龙,你怎么啦?受伤了还笑,不会傻了吧?” 尤之棋正欲回话,却听到屋外传来沈敬与贺坚的笑声,各自吹嘘修门的本领高过对方,明日必会受到龙王大人的夸赞。 “想听夸奖,又何须等到明日。” 说罢,尤之棋由莫秀秀搀扶缓缓走下了床,脚底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眼瞅着就要摔倒,莫秀秀赶忙扶住了他,眼泪夺眶而出。 “小龙,你这般虚弱不堪,是不是快要死了?” 见她说话如此直白,尤之棋不免有些担忧,只怕她来日因此吃亏,却又不好当着沈敬与峦岩的面提点。 “你爹爹有没有告诉过你,进化到应龙阶段,已是人祸不能伤,区区一刀又能奈我何?不过是躺久了,腿脚有些酸麻罢了。” 但一想到她对自己的关怀,又没来由的发笑,遂问道:“若是我昨日死于削灵刀下,你又该如何?” 莫秀秀有些不悦的撅起了嘴:“既然我们约定每年四月初六都要一起吃长寿面,你敢食言,我便掘了你的坟。” 尤之棋这才相信,她是当真将这份承诺记在了心上,很是动容:“别怕,小龙不会死,每年的四月初六我都会在你身边。” 听到俩人对话声,峦岩高兴的鼓起掌来:“龙王大人,您终于醒啦!” 兴奋过头的峦岩笑眯眯的自夸起修门技艺,甚至扬言,今后朝阳宫所有修门的活儿,他都包了。 沈敬与他同期拜入朝阳宫,知道他向来外方豪迈,却也瞧不惯他在龙王大人面前没大没小,赶忙出言提醒。 第四十一章 来客 莫秀秀差点没惊掉下巴,“刚才在门外还冷的像个冰块,现在怎得这般乖巧温顺。” 尤之棋附到她耳边,神秘兮兮的说道:“他只会在我面前这样,面对朝阳宫弟子时只有严厉冷血。” 不多时,他的注意力便被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方饮涅吸引,连忙吩咐沈敬与峦岩将他扶到客房休息,并再三嘱托要好生派人照料。 诺大的房间,瞬间只剩下两人。 莫秀秀首当其冲关心起尤之棋的伤势来,甚至要求他脱衣让自己检查。 满脸惊愕的尤之棋当然不肯,紧紧捂着胸口不准莫秀秀靠近。 莫秀秀一双明眸自尤之棋脸上扫过,毫不掩饰鄙夷之情,“你一个大男人怎得如此扭捏?咱们都同床睡过了,现在你倒扯起什么男女大防了……” “嘘~”受到惊吓的尤之棋赶忙压低声音,“此事就当做咱俩的秘密,绝不可说给第三个人听,否则于你可是大大的不利。” “我知道,别人知道此事会将我看做你妻子,到时候就会有诸多扯不清的麻烦。”莫秀秀立刻反应过来。 尤之棋笑着摆了摆手:“若将你看做我的妻,那还是抬举你、尊重你,若有心怀不轨的四处散谣将你传成不知廉耻的残花败柳。 不仅你自己倒霉,你爹爹会被人议论、静娣和阿柔会因你嫁不出去,甚至远在无眠之城的乐正骄都会受你连累,成为仙门百家的笑柄。” 莫秀秀还是不懂何为人心叵测,更不知道口水能淹死人。 片刻沉寂,尤之棋突发奇想将莫秀秀领到了书桌前,随意拾起一本书晃了晃:“你应该也没读过几本书,我来教你如何?” “也行!虽说女子不能考状元,多从书中学些道理也是好的。”莫秀秀似乎对此事颇感兴趣,拉开椅子坐了过去,还反客为主招呼尤之棋坐到了她对面。 说是教书,他一坐下却问起昨晚的魔风与黑雪。 莫秀秀嗤笑一声:“我如今是莫坤的女儿,魔族没理由跟我这样一个小角色过不去,你还是问问自己罢。” “呦!还真是有见识!”尤之棋毫不吝啬称赞道。 埋头翻阅书本的莫喜秀头也不抬的回道:“昨夜我被魔族飞镖所伤,无论是伤是死,都是替你受苦挨疼。” 停顿片刻,她又抬起了头,撂下书本托腮傻笑:“现如今我平安无事,必定也是你与方饮涅的功劳,两两相抵,咱们之间就算扯平了。” 如此急转的话锋倒打了尤之棋一个措手不及。 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尤之棋才道:“普天之下知晓你身份之人屈指可数,魔族突袭兴许当真与你无关,他们的目标是我。” 莫秀秀有些不解的问道:“既然他们的目标是你,又为何要朝我扔飞镖?” 尤之棋慢悠悠的起身走向窗外,望着满天闪烁的繁星,不禁感叹起来。 “他们是心狠手辣惯了的,当然不怕伤及无辜,死一个还是两个,与他们而言别无二致。何况他们根本伤不了我,便只能重伤你,然后逼我不得不施展替伤术救你。” “替、替伤术?”莫秀秀一时没反应过来。 尤之棋解释道:“就是将受伤之人的伤口转移到代替者身上,由代替者来承受所有的伤痛。” 恍然大悟的莫秀秀感动的痛哭流涕,她没想到尤之棋会如此热心肠,当即发誓要与他做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尤之棋笑着问道:“傻丫头,你知道对于修仙者来说,一生一世有多长吗?” 莫秀秀没有回答,只是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侧,挽着他的胳膊将头靠了过去:“小龙,给我看看你的伤口,行吗?我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伤,竟让你使出了替伤术。” 这一靠,看似风轻云淡,却让尤之棋没来由的心跳加速,再次害起羞来。 砰—— 门板落地的声响由屋中响起。 二人齐刷刷的转过头去,一身着黑衣、头戴面具的男子就这样大摇大摆走了进来。瞧这穿衣打扮,与昨日那群黑衣人肯定是一伙的。 莫秀秀下意识的将手放到了腰间,只要黑衣人敢动手,她就请出绝音剑御敌。 尤之棋连忙将她护到了身后,“我在,我会保护你。” 黑衣人能悄无声息的走进弈灵殿,足以证明他本领非凡,至少高过五位堂主,否则朝阳宫此刻早已进入全员戒备的状态。 莫秀秀若要取胜,凭借朝阳宫所学势必不够。而她女帝身份一旦暴露,下次来的,就不仅仅只有魔族了。 “被削灵剑所伤,十二个时辰内会灰飞烟灭,他为了保你,只能施展替伤术。他青殊龙王的身份不会让他死,却也免不了疼痛折磨。” 黑衣人话音刚落,尤之棋下意识的将莫秀秀护的更紧,看的出他很是警惕眼前这位。 “我记得你的声音,你就是昨夜手持削灵剑补刀那位。”听到熟悉的声音,瞬间勾起了尤之棋的记忆。 原来,昨日来的魔族黑衣人并不止八位,而是九位。 眼前这位,就是第九位。 他很狡猾,趁着尤之棋与同伴厮杀之际,悄悄走到莫秀秀身边,破了尤之棋设下的结界不说,将削灵剑对准她的伤处刺了下去。 被此剑所伤,连方饮涅也无可奈何。 莫秀秀狠狠瞪向黑衣人,大骂他下作无耻。 黑衣人出其不意的从手中洒出一小撮粉末,莫秀秀还来不及反应便昏倒在尤之棋怀中。 “你到底想干什么?”很明显,因为他的到来,负伤的尤之棋有些力不从心。 黑衣人十分平静的回答:“你不喊人,也不动手,说明你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既然如此,咱们何不换个地方交流?” 尤之棋当然不乐意,“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黑衣人双手抱臂,冷冷的瞟了他一眼,用警告的口吻说道:“能留莫秀秀一命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若是你那些弟子不慎闯入这里,我会忍不住将他们杀光的。” 第四十二章 悚魂岭 见他久不回话,黑衣人对着昏迷中的莫秀秀就劈了一掌过去。 毫无意外,那掌打在了尤之棋的身上,被他搂在怀中的莫秀秀虽毫发未损,却也没有因为这番折腾而苏醒。 “你刚刚洒的粉末有毒!?” “有,毒性大的很!” “我杀了你!” 从尤之棋眼中里察觉到了满满的杀气,黑衣人未多做停留,一转身便没了踪迹。 尤之棋一路追到了悚魂岭,神族太子曾在这里建过一栋别苑,如今早已荒芜不堪,甚至成了荒魂聚集地,无数游魂野鬼在此栖息。 莫说是人影,连虫鸣都听不见,只有黑衣人残存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即便是初夏时节,风仍吹的人心发冷,似有似无的脚步声不断传进耳中,结合周围环境,让尤之棋感到头皮发麻。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被引到了一架桥上,眯起眼睛,费了好大劲儿竟瞧见半空悬挂着一颗人头。 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紧握成拳。 一道闪电划过,尤之棋下意识抖了下肩膀,那颗人头随即向他飘来,正是先前那位黑衣人。 黑暗中的头颅冒着森森寒气,阴风刮过,风中掺杂着弄裂的血腥之气,阴寒似是透过身体渗进了骨血之中。 直至那颗人头“飘”到距尤之棋仅有几步之遥,他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恐惧感瞬间消散。 黑色的衣裳最容易与夜色融为一体,令人生出错觉。 “终于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黑衣人主动开口,还算温和。 虽然见不到黑衣人的真实面容,尤之棋却感觉此人分外熟悉,就像认识很久很久一样。同样,他的心中又莫名不安起来,浑身上下都不踏实,毫无安全感可言。 定了定神,尤之棋低声说道:“莫秀秀初来乍到,与你无冤无仇,速将解药拿来。” 黑衣人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是我要伤害她,是乐正骄在利用她伤害你。伤你,便如同伤我。” 尤之棋复轻哼了一声,显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一个劲儿朝他讨要解药。 “比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你何苦执着于她呢?”说罢,黑衣人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发笑,那笑声极为阴森恐怖。 二人便这样陷入对望当中,面具人出其不意喊出他的名字,令尤之棋心脏狂跳,他试图调整自己的心境,却做出了一个极为不自然的皱眉。 立世多年,尤之棋从未像现在这般提心吊胆过,但他清楚的很,他怕的并不是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具。 月亮突然冒了出来,尤之棋大胆的看向黑衣人:“为何你的出现,让我这般心慌意乱?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向前迈了一步,“粉末无毒,我只想同你说说话而已。” 见他久不言语,耐心耗尽的尤之棋不愿多留于此,说了声告辞便欲离去,转身之后却又停滞不前。 经他走过之处,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过度的紧张,竟是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那黑衣人一个闪现,便来到了尤之棋面前,与他相距不到半步,“这些血迹与我无关,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今日仅是收了几只鬼魂协助修炼而已。” “原来那些鬼魂怕的是你——” 黑衣人惊讶的看着他:“不然呢?我的龙王大人,你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此处,未见一鬼纠缠,还不是因为我在前面替你扫清了障碍。” 尤之棋叹了口气:“人有好人,鬼也有好鬼,你又何必斩尽杀绝?” 黑衣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随即又道:“生逢乱世,连人命都是草芥,何况鬼魂乎?我阻了他们轮回之路,省的来世投胎比前一世活的还苦。” 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尤之棋继续前进。 黑衣人跟进在他身后,大加讥讽:“尤之棋,你的胆量也随着护心龙鳞一同消失了吗?这世上你最不应该害怕之人,除了他,便是我。” 尤之棋方才安定的心再次被提了起来,快速转过身来,厉声质问道:“你是谁?他又是谁?你潜入弈灵殿有何目的?” “你与我,都是他,也都不是他。我进弈灵殿就一个目的——替你治伤。”说罢,黑衣人将手心贴在尤之棋的伤处,便是削灵剑所伤之处。 “伤人又救人,你在算计什么?” “你想多了,我只是最近实在太闲得慌。” 一股暖流顺着伤处传遍全身,疼痛之感也随之减轻,察觉到此人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恶意,尤之棋的态度也缓和了些。 “你到底是谁?你口中的‘他’又是谁?你又如何得知我护心龙鳞已失?” 黑衣人:“……” 尤之棋急了:“我问你话呢!你哑巴啦?” “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 尤之棋缓缓抬起手,“可否摘下你的面具?” 黑衣人连忙攥住了他的手腕儿,“现在,还不是时候……” 后退了两步,尤之棋严肃的说道:“今日我姑且放你一马,以后莫再打朝阳宫的主意,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黑衣人冷冷的说道:“杀了我,你也难活。” 尤之棋轻哼了一声,“你还真是无聊。” 黑衣人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又都是他。你我之死虽威胁不到他,但他之死却可牵制你我。” 尤之棋:“……听不懂。” 黑衣人无奈的耸了耸肩,“你该保护的人不是什么天音阁大小姐,而是你和我,还有他。” 懒得听他胡说八道,尤之棋以警告的口吻说道:“吾乃青龙后裔,身份贵重,你为魔族邪灵,诡异冷血,你我二人怎可相提并论?” 黑衣人:“别瞧不起邪灵,你这一身伤,不就是拜我这个邪灵所赐吗?若非现在还不能杀你,我倒真不想留你性命了。” 伤患痊愈的尤之棋再无可惧,气势随之袭来:“这世上,除了我自己以外,谁也杀不死我。” 第四十三章 生死与共 “有朝一日,当你知道自己是谁之后,便会明白今日之言究竟有多么荒唐可笑。区区龙族,连为你我提鞋都不配。” 黑衣人笑的越发猖狂。 “放肆!”尤之棋恼了。 黑衣人的眼神逐渐暗淡了下去。 “明明上一次见面,你还是个没有悲喜的人,就像看惯了生死离别,对什么都不甚在意。与莫秀秀才认识几天,怎能为她施展替伤术?你越是护着她,我便越想杀她。” “你再敢动她试试!” “我能给华灵月下诅咒,就能杀莫秀秀!而你——再也没有第二块护心龙鳞可以救人了。”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坏。” 尤之棋虽不知他真实身份,亦不知自己与他的渊源,可他心里有个信念很坚定,就是除掉这个黑衣人。 此人对莫秀秀来说是个威胁,更让自己难以心安。 黑衣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死亡的气息,反倒悉心的掏出削灵擦拭起上头的血渍,又小心翼翼的递到了尤之棋手边。 尤之棋又惊又奇,“你这是干什么?” 黑衣人有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此刻正温柔的看着他:“乐正骄非善类,你应该多堤防他妹妹,而非舍命相护。此物可以防身,你也可以用它杀人。” 看到他的手在抖,尤之棋有些不忍,迅速别过脸去,“我今日不杀你,滚吧!” 黑衣人嗤笑道:“你最好信我的话,我死,你也会死。” 尤之棋有些不悦,强压着胸腔中的火气,道:“休要胡言!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最后警告你一次,不准再伤害秀秀!” 黑衣人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傻子啊,你杀不死我的。” 尤之棋也笑了,“既然你说咱俩生死相依,那你记住了——她死,我死、你也死!杀不了你,自杀总是行的。” 当然,他并无自杀打算,也不信黑衣人的话,这么说主要就是想气气他罢了。 黑衣人动了动嘴唇,硬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随即化作一团黑烟消失无踪,只留下诸多谜团和那把削灵剑。 犹豫再三,尤之棋还是将削灵剑带回了朝阳宫。 踩着星辰的尤之棋风尘仆仆赶回时,苏醒后的莫秀秀只管坐在地上抱着双臂流泪,看见他也全当没看到。 尤之棋将削灵别在腰间,蹲了过去:“秀秀为什么哭?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吸了粉末昏迷,所以委屈了吗?” 她带着哭腔摇了个头,“是你害我哭了,但与昏迷无关。” 尤之棋平静的说道:“那你应该直接把你的不高兴与委屈说出来,否则我怎么会知道我错在哪里?如果你觉得我行事让你不舒服,就说出来,好吗?” 站起来后,莫秀秀围着他绕了几圈,确定他无恙后不由分说将他抱住,哭的愈发厉害:“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尤之棋如触电般站在原地,纠结是她推开还是抱住,最后还是将那双无处安放的手直直的垂了下去。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莫秀秀攥起小拳头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两下,又抹了抹眼泪,一脸认真的望着他,“我并不是要听你说对不起,我要你活着,我要我们生死与共。” 尤之棋一脸困惑,“你也要同我生死与共?” 莫秀秀一下子情绪失控,又哭又笑,又恼火又心疼,不自觉加重了拥抱的力度。 “我们是朋友,危险来临时,你怎能抛下我独自迎敌?你若因我发生不幸,让我怎么办?好不容易交了你这么一个好朋友,我不想失去你,也不能失去你。” 尤之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使劲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抛下你,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俩人的举措全部被尤呈蛟看了个遍,他迟疑了许久才敢进门,有些难为情的盯着他们,又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莫秀秀只当拥抱是朋友间示好的一种方式,丝毫没往别的方面想,倒是让尤之棋数次羞红了脸。 被美人抱在怀中,尤之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心里十分愉悦,更是觉得莫秀秀与众不同,完全不是朝阳宫那些女弟子能比的。 他压根没搭理尤呈蛟,低头观察起怀中人来,浓密细长的睫毛、黑白分明的眸子、娇若桃花的脸蛋……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 世人皆说,华灵月为仙门第一美人。 可在尤之棋眼中,莫秀秀比起她亦不遑多让,甚至更为精致。 “咳咳……”被忽视的尤呈蛟略显尴尬,只能以咳嗽声来搏取下关注度。 麻利的将手松开后,莫秀秀问道:“你与呈蛟是不是有事商议?正巧我也困了,就不打扰了。” 此时,她才发现,尤之棋的脸蛋如苹果一样红,摸上去还有些发烫,不禁忧从中来,“小龙,你是不是伤口复发了?我去找方饮涅来为你瞧瞧。” 尤之棋连忙将她拦住,笑道:“此事稍后让呈蛟去办便是。天色已晚,我哄你睡觉,可好?” 有旁人在场,莫秀秀以自己不是孩童未由婉拒了他的好意,径自回房休息去了。 最近一直都在为好友担惊受怕,她确实累了。 尤呈蛟也还是孩子,并不清楚尤之棋为何脸红,也当他是身体不舒服,道:“哥哥莫急,我这就去请饮涅哥哥。” 尤之棋有些哭笑不得,“我没病,先不急,你留下来陪哥哥说说话。” 尤呈蛟飞速凑了过去,张嘴便是控诉,“以后说什么也不能派我与悦姐一起出门,真是糟心透了。” 细问之下才得知,原是花伶悦从未离开过朝阳宫,初次下山,瞧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儿,饶是尤呈蛟磨破了嘴皮子,她也不肯回来。 尤之棋知道是自己耽误了她,嘱咐尤呈蛟要好好教导莫秀秀修行后,便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天,方饮涅一睁眼便看到穿戴整齐的他站在自己床上,吓了一激灵。 第四十四章 傀儡 “小棋,你怎么在这儿?” 略显疲惫的尤之棋顺势坐了下去,有气无力的答道:“有事相求,想借你这双妙手仁心为伶悦换一副面容。” 方饮涅很识相的往床内挪了挪,给尤之棋腾出一大块地方,重新躺好后又问道:“好端端的换脸作甚?她一小姑娘怕是承受不住碎骨重塑的痛,还是算了。” 尤之棋淡淡的说道:“傀儡而已,哪里知道什么是痛。” 方饮涅一脸诧异的望着他,“难道乐正骄没有告诉你,活傀儡与傀儡是有区别的吗?她虽不属六界,死后也不入轮回。但活傀儡与寻常人的差别并不大,她会哭会笑,会渴会饿,会累会痛。” 尤之棋惊讶至极,“此言可为真?” 方饮涅显然比他更加惊讶,“她陪了你一万年,你居然不知道吗?” 是的,他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方饮涅又问道:“难道你就没见过她吃东西、睡觉、流眼泪吗?” 五味陈杂的尤之棋使劲揪捶打着床单,小声嘟囔道:“眼泪见过几次,别的并没有。” 方饮涅叹了口气,用满是同情的口吻说道:“你还真是没把人家姑娘当人看,但凡你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关心……” “好了,不要说了……”说罢,尤之棋连忙跑了出去,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埋怨乐正骄不该隐瞒此事。 此时的乐正骄正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直到励琰现身才打破了这份宁静。 得知这两日发生的事后,他竟毫不意外,反倒抿嘴偷笑,“我就知道,把秀秀送到他身边是对的。” 励琰轻声问道:“青殊龙王愿意为了秀秀姐施展替伤术,难道您就不能吗?” 乐正骄毫不避讳的答道:“当然可以,但我不能为此损耗修为。非我不善,实在是替她维护肉身损耗的修为与灵力已经太多……” 励琰先是点头表示理解,继而又满是疑惑的问道:“可您又如何保证,青殊龙王一定会帮助秀秀姐呢?毕竟帮是人情,不帮是道义,他怎么选择都没有错。” 乐正骄本不欲言,但想到励琰素来关心莫秀秀,若自己不说,只怕他会胡乱猜测,遂坐正身子唤他并肩同坐。 励琰犹豫着坐了过去,乐正骄才缓缓开口:“有些人的自私与没良心是天生的,有些人的善良与博爱也是天生的。” 见他听的认真,乐正骄又道:“花伶悦是我造出来的,她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不过,所以我一早就嘱咐秀秀不要招惹她,如此一来秀秀在朝阳宫势必受欺。 而尤之棋最令人钦佩之处便是重情重义,他既然答应我会好好照顾秀秀,自不会委屈了她。 既要她有本事自保,又不能泄露女帝身份,所以他会不遗余力的教授秀秀朝阳宫的法术与武功。何况,秀秀活泼伶俐又漂亮可爱。如此讨喜的小姑娘,他也没有理由不帮。” 励琰笑道:“青殊龙王活了这样长久,见过的女人不胜枚举,秀秀姐在他面前怕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之人。何况……他身边还有位对他忠心耿耿的仙门第一美女相伴。” 乐正骄摇了摇头:“花伶悦的确忠心耿耿,但她有一个致命缺点——太过顺从,毫无主见,偏又喜欢争风吃醋,无大局之观。这样的人,怎么能与咱们秀秀相提并论。” 励琰于心中暗自祝祷:愿莫秀秀事事如意,平安喜乐。 原以为这段谈话会就此结束,不成想励琰突然想起什么是的向他问道:“将阿柔送到秀秀姐身边真的安全吗?若她不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您必会招惹麻烦上身。” 乐正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阿优柔本性不坏,当年也是为救情郎一命。她害的莫秀秀年幼丧母,愧疚之感颇深,自会以真心相待。而且我答应复活她情郎的条件便是要好好照顾秀秀,只要爱还在,她就不敢怠慢。” 励琰神色越发凝重,“您就不怕她将一切全都告诉秀秀姐吗?您要取秀秀姐的心,那就是要她的命!性命攸关之际,她还会在乎你们之间的情分吗?” “阿柔不敢!因为这世上只有我能复活她的情郎。至于秀秀,是我设计从玄慈元君手中救下了她,她本就欠我一条命。离了我,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 说这话时,乐正骄再次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励琰不禁苦笑,“阿柔得见情郎那日,您便再也没有妹妹了。” 乐正骄登时垂下了眼睑,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说道:“秀秀的确会因失去心脏而死亡,可我想要复活小樱,就必须得到神力。这件事情上,你我都没有其他选择。” 顿了顿,他又故作轻松道:“加上阿柔情郎,一命换两命,算是值得。” 励琰叹息道:“只是替秀秀姐惋惜罢了。” “妇人之仁!”乐正骄很是不悦,“你给我记住了!她的命是我给的,我拿她的命换我所爱之人的命,有何不可?”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递给励琰:“抽个时间,替我送过去”。 那是他珍藏多年的匕首,做工精细,贵重异常,轻易不于人前展示,就连励琰想要窥视一眼都难于登天。 如今,他竟舍得将此物赠予莫秀秀,足见这个妹妹在他心中的地位,但不知愧疚与疼爱,哪个分量更重一些。 想着朝阳宫中无比信任自己的莫秀秀,乐正骄暗自呢喃道:“我会在你活着的时候,用尽全心全意对待。” 再三犹豫,励琰还是接过了匕首:“属下愿意为了您走一趟朝阳宫,但属下也希望城主能明白一个道理——日子,是过以后,不是从前。” 乐正骄迅速冷了脸,“道理我懂,可我不甘心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一生,我想找回我的爱人又有什么错?” 励琰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可是她不爱你,但凡她对你有一丁点的喜欢,也不会毫无预兆就嫁人生女。” 第四十五章 一条线 恼羞成怒的乐正骄抬手便是一巴掌,“就算她后来不爱我了,至少我们曾经在一起过。而你呢?你为她付出一切,她有正眼看过你吗?” 励琰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那又如何?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与对方有何相干?” 乐正骄原想借此打击一下励琰,奈何他表现的十分平静,不禁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为了寻求心理平衡,双眸冒出冷光的乐正骄继续对着他大加嘲讽:“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深吸了一口气,励琰耐心解释道:“我确实喜欢姬姑娘,否则我也不会留在无眠之城守护一副棺材。 可我知道我们两个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所以我既不泥足深陷,也不求任何回报。我更是从未觉得自己可怜,真正可怜之人是爱而不得的城主大人才是。” 怒吼声结束,满脸怒气的乐正骄摔门离去。 有一点,他和尤之棋很像,有心事时都喜欢独自一人待在书房里。 夜幕降临,乐正骄放下书籍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肩膀,嘴上不停的埋怨励琰,“这混小子当真是被秀秀教坏了。” 话音落,一双手便搭上他的肩膀开始按摩,动作和缓却稳健有力。 乐正骄很是享受的闭上了双眼:“脸还疼吗?” 回了个“不”字后,励琰便不再多说,直到乐正骄摁住了他的手,一脸愧疚自责。 “我知道你素来与秀秀交好,我又何尝不疼爱她呢?可与复活小樱这件事比起来,别人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励琰没有接他的话,反倒贴心的端来一碗补药:“城主为了维护秀秀姐的肉身不腐消耗了大量灵力,属下看了心疼,特命厨房为您熬制了一碗补药。” 乐正骄用满是欣慰的眼神看着他,脸上写满笑意,却迟迟没有动手去接。 似笑非笑的摇了个头,励琰亲尝了一小口后再次将药碗递了过去:“不冷不热,刚刚好。” 学着他的样子尝了一小口,乐正骄立马皱起了眉头:“委实苦煞我也,比菜叶子粥还难喝。” 励琰习惯性的由怀中摸出了一块方糖放置于桌上,“吃吧。” 吃过糖的乐正骄依旧不肯用药,甚至无端端耍起了无赖,“要我喝下这碗补药也不难,除非阿琰愿意与我一人一半,否则……” 话未说完,励琰端起药碗就送到了自己嘴边,“咕咚”、“咕咚”声结束,他才将剩余的半碗补药放回原处。 “现在,轮到城主了。” 昔年,他也是这样哄他的秀秀姐服药的。 一口气喝光余下的药,乐正骄缓缓握住了励琰的手,温柔的说道:“阿琰待我之心,我都清楚。” 望着桌上的空碗,二人不约而同陷入了回忆的漩涡—— 夕阳下,少年乐正骄牵着骏马缓行,挽着小髻的男孩儿紧跟在他身后。 男孩儿初入无眠之城时不过只有五岁,乐正骄如父兄一般将他养大,为他取名励琰,并亲自教他武艺与读书,又在他逐渐长成时帮助他修仙问道,甚至不惜在他重病时割肉为药引。 直到有一日,外出狩猎的励琰将被猛兽袭击的姬骨樱救回了家,枯燥冗长却又温馨朴实的日子就此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最先爱上姬骨樱的人是励琰,奈何他生性腼腆内向,迟迟不敢表白,便给了乐正骄捷足先登的机会。 善良的励琰并未因此嫉恨,反倒默默送出祝福,他愿意看到他最在乎的两个人幸福一生。 随着时间的流逝,乐正骄与姬骨樱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隔三差五就会拌嘴吵架,任凭励琰如何劝解,姬骨樱都铁了心的要离开无眠之城。 占有欲极强的乐正骄不仅不放人,还将她囚禁起来。 不忍看心爱的姑娘受苦,励琰偷偷将人放跑,也因此挨了平生第一遭毒打,整整三个月下不来床。 在他养伤期间,乐正骄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寻人这件事上,没有来看过他一次,就连每日伺候的两个丫鬟都是看他可怜自发而来。 所谓世事无常,当乐正骄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姬骨樱时,她已经成了莫坤的妻子,腹中还怀了他的骨肉。 伤心欲绝的乐正骄就此返回无眠之城,他终于明白——这世上唯一不会背叛他的人只有励琰。 原以为三人之间这段孽缘就此终结,不成想没多久竟传来姬骨樱死亡的消息。 当乐正骄赶到天音阁时,姬骨樱已早已凉透。 原想杀死华灵月为爱人报仇,却在得知她会被咒术反噬时放弃了这一念头。 他加强了咒术反噬所带来的痛苦,他要让这个坏女人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承受不住反噬力量爆体而亡。 此时若是一掌劈死她,反倒便宜她了。 趁天音阁众人不备,乐正骄偷走了姬骨樱的尸体,企图来日将她复活。 因段磊与她同日而亡,索性将他的尸体一并带回了无眠之城,正好可以拿他试炼复活术的效果。 乐正骄原以为偷尸一事被自己做的天衣无缝,阿柔却在第二天找上了门,她是来讨要情郎与好姐妹尸体的。 同一时间,他算出天界女帝天秀会遭逢大难,九死一生。 而复活之术的重点就在于天秀的那颗心,阿柔在此纠缠不清,乐正骄实在不敢离开,生怕自己不在,姬骨樱的尸体会出现意外。 于是他才不得不联络尤之棋替他救人。 后面的事情就变的很简单了,几个人使故事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你替我办件事,我也替你办件事。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姬骨樱与莫坤的女儿莫秀秀不慎落水而亡,天秀女帝的元神借尸还魂,成了这条线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乐正骄逐渐红了眼眶,励琰赶忙在他肩膀推了一下:“城主还是想想未来的事吧,别总沉湎于过去给自己找罪受。” 调整完情绪,乐正骄开始同他打趣:“跟莫秀秀待久了,竟也变的这般伶牙俐齿,当真是近墨者黑。” 第四十六章 不是好人 励琰开始用那一巴掌卖惨,嚷嚷着要乐正骄给自己补偿,且价值不能低于给莫秀秀的匕首,否则就是偏心。 说到底,乐正骄还是很疼爱他的,几乎做到了完全信任和有求必应。 二人相伴数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向自己讨要东西,这一举动让乐正骄是又惊又喜,恨不得将全世界的稀罕物件都寻来给他。 这次,他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宝贝——金羽还魂丹。 “此丹由数百只金羽鸟的内丹淬炼而成,可以解百毒、治绝症,但凡伤患还有一口气在,就没有救不回的。普通人服食可以延长寿命,修仙者服食可以增进修为。” 没有片刻的犹豫,励琰便在道谢声中收下了此物。 见他收礼这般干脆,乐正骄心中也很欢喜,情不自禁的拉住了他的手:“你我只是名义上的主仆,以后在我面前无需自称属下,显的生分。” 励琰笑着将手抽回,说了句“礼不可废。” “阿琰——”乐正骄蹙起了眉头。 励琰只是淡淡一笑:“城主放心,属下会一生一世忠于您,忠于无眠之城。” 乐正骄暗自观察起他的反应,始终无法确认他是否还在因为那一巴掌而气恼,心中颇为疑惑,面上却是笑的:“你我兄弟,又何须这等言辞承诺?” 励琰:“这并非承诺,是我身为无眠之城的一份子,应该做的。” “你与秀秀之间也这样吗?”乐正骄一副失落的样子,像受了不公平待遇的孩子一样。 听到这个问题,励琰整个人都是懵的,他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之人,似是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想了一会儿,他才答道:“秀秀姐自由散漫惯了,本身就是个不知礼数为何物的人,城主何苦与她比较,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乐正骄没再多说别的,只是嘱咐道:“你务必要将金羽还魂丹收好,它能在危急关头保你一命……” 后面那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已经失去了姬骨樱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失去励琰。 默默点了个头,励琰以送匕首为名退了下去。 乐正骄快步追了上去,依依不舍的说道:“阿琰送完礼物要早点回来,我和小樱会一直在家里等你。” 励琰忙点头,随即又嘱咐起他来:“属下不在的日子,城主也要好生照顾自己,补药一定要按时服用。” 见他这般关心自己,乐正骄高兴坏了,眼中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 待来日姬骨樱复活,他们三个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那时,友情与爱情,他就什么也不缺了。 但乐正骄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替他送礼的励琰,不仅送了匕首,还捎带手将金羽还魂丹也送了出去。 目视这一切的尤之棋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可是难得的宝物,可遇而不可求,他居然就这样当礼物送了人?这俩人关系到底得多铁啊? “励琰,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莫秀秀话音未落,励琰就做了个“嘘”的手势,“再珍贵也不过就是一颗丹丸罢了,怎么敌得过你我之间的深情厚谊?” 莫秀秀是真的想拒绝,可尤之棋早就先她一步接过了礼物。 “你在此处住的可还习惯?” “龙王大人待我很好,吃穿不愁,每日开心的很。” “……” 俩人聊的不亦乐乎,被晾在一旁的尤之棋不免有些吃味,遂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笑着同励琰道别,心里别提多气了。 转身的瞬间,那脸都快拉到地上了,边走边嘟囔:“深情厚谊!?好一个深情厚谊,区区一把匕首,一颗丹丸就将你收买了,我真是白对你好了。” 那真是越想越气,走到拐角处对着墙柱捶去一拳,冷哼一声:“莫秀秀,你个没心肝的臭丫头!” “哎呀!背后骂人,不像是你青殊龙王的作风啊。”与调侃同来的,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熟悉的声音传来,尤之棋赶忙转过身去,还真是莫秀秀。 “你怎么不陪你那位情深厚谊的好朋友了?找我干什么?” 原以为她会怄气离开,谁知道她竟贴心的扶住了他的手臂,“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我带你去看大夫呀!” “你带我去看病,那位深情厚谊的好友怎么办?来者是客,把人家晾在一旁不太好吧?”心里明镜一般,他还是要问,问完了又掩唇偷笑。 莫秀秀摆了个手道:“我与他相识数年,他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小肚鸡肠呢!何况他对我来说并不算客,我们可是好朋友。” “他是你的好朋友?那我算什么?”尤之棋嘟起了嘴。 莫秀秀很是自然的答道:“当然也是好朋友啦!谁规定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好朋友。” “要是让你选一个呢?” “什么意思?”莫秀秀一脸茫然。 “如果你只能有一个朋友,你选他还是选我?” 像是鼓足勇气一般,尤之棋一边抚摸着小心脏,一边试探性的问出这个问题。 “你非要这样的话,我就只能选厉琰了。” “啊——痛!!!” 莫秀秀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在她腰间拧了一把的尤之棋有些得意的翘起了脚尖,双手环臂,乐呵呵的看着她。 “这个答案,本龙王不满意。” “就是不选你!”回答完毕,莫秀秀气鼓鼓的在他腰间也拧了一下。 她的力度可比尤之棋大多了,对方发出的惨叫声当然也高于她数倍不止。 “啊!!!痛死我了!你这个狠女人!” 余怒未消的莫秀秀气势汹汹的掐起了腰。 “你活该!请让你存心抛出这种问题为难我,反正好意思为难我的都不是好人,我又何必顾及你的感受!” “莫秀秀,你对得起我吗?” 哈哈哈,我们傲娇的龙王大人开始酸醋横飞啦~ 话说,明日殊菡有推荐,希望小可爱们能够投些月票和推荐票~ 在此谢过各位读者大大啦~比心心~ 等票数大到一定程度时,殊菡会为大家开启读者专属福利哦~ 第四十七章 两幅画 “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自进入朝阳宫以来,可曾有半分对不起你的地方?” 莫秀秀丝毫没有看出来尤之棋眼底的醋意,一本正经的同他讲道理,势要分个胜负高低。 别说是她,就连尤之棋本尊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吃的哪门子醋,他可是高高在上的青殊龙王! 冷静下来,他将手伸到莫秀秀腰间,在方才拧过的地方揉了两圈,说话的语气也相当温柔。 “小龙正式向你道歉,万万不应该让秀秀痛。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莫秀秀并不是个会看人眼色的,也不懂得给台阶就下,但她这人最是容易心软,当她抬眸看见尤之棋那副可怜兮兮的小表情,瞬间火气全消。 “既然你都道歉了,那我就宽宏大量的原谅你。” 尤之棋像个孩子一般拉出了莫秀秀的胳膊,顺势撒起娇来:“真是我的好秀秀。” 礼尚往来,莫秀秀也在他的腰上揉了一下,“你还痛不痛?” 尤之棋顺势摁住她欲要放开的手,使劲点着头,“痛,痛的快要死了……” 这番回答着实令她出乎意料,完全没有应对之策。 怎么一个大男人会这般娇气?就算我拧你的力度大了一些,你承痛的能力也应该比我大吧?我都不痛了,你怎么还在痛? 说他胖,他还就喘上了。 不由分说靠到了莫秀秀身上,“腰痛,走路都费劲。” 莫秀秀:“……” 她哪里见过这阵仗啊!瞬间没了主意,任凭尤之棋将身体大半的重量压在她肩头,差点没栽翻过去。 远处的励琰见到这幅场景,忍不住笑了笑,“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青殊龙王,还有这样的一面。” 笑过,他又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 任务完成,他本该回无眠之城复命,可他就是不舍得走,他想多看莫秀秀两眼。 时光的流逝中,他早已记不清姬骨樱原来的模样。莫秀秀既然是她的女儿,少说也该与她有五分像吧! 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了默默离开。 从他知道乐正骄计划的那日起,他就告诫自己,要时刻与莫秀秀保持距离,能不见面就尽量不见。 人的情感越多,牵绊便越多。 何况她没几年好活了,与其等她死了日夜伤心,倒不如趁早保持距离。 另一头,心思单纯的莫秀秀坚持要带尤之棋去看大夫,并表示自己会出全部的医药费和营养费。 当然,装病的人是不愿去看大夫的。 他怕穿帮,更怕穿帮后无法向关心自己的人交代。 莫秀秀那双伶俐的眸子,闪烁着关切,就那么柔情似水的盯着他,原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时,邓饮涅这个名字突然从她嘴里蹦出来了。 也是,客房中就有一位妙手回春的神医,又何必舍近求远? 一听这话,尤之棋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我想起来了!饮涅曾给过我一瓶灵丹妙药,就放在书房,吃上一粒就没事了。” 那还墨迹什么!赶紧去书房拿药啊! 尤呈蛟素来有收集瓶瓶罐罐的爱好,但凡符合他审美的,全部装满糖果放在他哥哥的书房,读书读腻歪了,就往嘴里砸吧两粒。 怕是他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些物件会成为帮助他哥哥的圆谎神器。 来都来了,莫秀秀随手拿过一张宣纸就要画画。 受她影响,尤之棋也在书桌上铺了一张宣纸,他也要画画。 为避免无聊,俩人一边画画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那晚勇闯弈灵殿的黑衣人。 “……” “你的意思是——魔族黑衣人不仅治好了你的伤,还将削灵剑送给了你?”莫秀秀满脸的不可思议。 尤之棋随手将别在腰间的削灵剑丢到了她手边,事实胜于雄辩,由不得你不信。 这个时候,莫秀秀的智商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魔族怎么会有好人呢? 削灵剑的名字虽然叫剑,实际上却是一把匕首,恰巧与乐正骄送给她的那把匕首外观相仿,若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是一对。 削灵剑的原身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匕首,幽冥魔宫首代魔帝与神族大战过后元气大伤。虽说神族太子因此失踪,魔帝手下的大将也在这场战役中死伤无数。 年事已高的魔帝害怕神皇趁机报复,便起了投诚之心。 魔族堂主年少气盛,认为此举颇为丢脸,三番四次阻止不成,索性掏出匕首将魔帝杀死取而代之。 死不瞑目的魔帝,于临终前将自身怨气全部集中于匕首之内。 从此,这两件事仿佛成了传统。 历代魔帝都以杀死旧主的方式继任为新的魔帝,而他们死后又全无意外的将怨气集中于匕首之内。 由于它的怨念太过强大,竟无人能将它销毁。 若是不慎被其所伤,修为低微者会当场魂飞魄散,修为高强者也很难撑过十二个时辰。 风翎逸如法炮制即位后,为匕首取了名字,并以剑相称。 自此,此匕首便成了威慑仙门百家的利器之一。 由此不难推断,赠剑者在魔族必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他为何要将此物送给尤之棋呢? 俩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其中渊源,最后索性不再去想这费脑子的事。 画到一半,莫秀秀猛的冲尤之棋挥了挥手,“小龙,你刚刚说黑衣人将你引到了悚魂岭,是神族太子曾经建过别苑的地方吗?” 专心作画的尤之棋只是点了个头。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俩人几乎同时完成画作。 “小龙,我画的是一个人,你呢?” “巧了,我画的也是一个人。” 当二人各自手持画作向对方展示时,开始面面相觑。 将两幅画并齐摊在书桌上后,尤之棋首当其冲将心中疑惑问出:“你所画之人是谁?” “天呐!你怎么知道我画的不是你!”莫秀秀用满是钦佩的目光看向尤之棋。 盯着两幅画看了许久,尤之棋才给出了回答:“因为——我所画之人也不是我自己。” 第四十八章 两幅画(二) 两幅画中人物的面孔均与尤之棋一模一样,但无论是从神态还是服饰发型去比对,画中人又都与面前这位会喘气的尤之棋大相径庭。 “你画的是谁?” 二人很是默契的问出同样的问题,又都在下一刻给出了答案。 尤之棋:“赠我削灵剑的魔族黑衣人。” 莫秀秀:“与我颇有渊源的神族太子。” 尤之棋面色紧绷,一点点将食指挪向画中的神族太子,“秀秀,你画神族太子,为何要用我的脸?” 一连问了三四次,专心致志看魔族黑衣人的莫秀秀才反应过来。 “我虽为太子玉佩所化,却从未见过他的模样……但如果一定要给太子代入一张脸,大概就是小龙这副模样。” “为何是我?而不是励琰?”尤之棋饶有兴致的问道。 “因为太子是正义善良的好人。”莫秀秀不假思索的给出了回答,满眼真诚。 尤之棋有些自豪的摸了摸下巴,很快又幻化出一面镜子,仔细端详起自己俊朗的容貌来。 “在秀秀的心目中,好人就长我这样咯!” 目光反复在尤之棋与画中的魔族黑衣人二者中横跳,莫秀秀惊奇的问道:“你画魔族黑衣人……为何也要用自己的脸?” 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亲手画出来的人物,尤之棋突然叹了口气。 “我虽然与他接触过,可他一直带着面具,我并不清楚他长什么模样……但如果一定要给魔族黑衣人代入一张脸,八成就是我这副模样吧。” 莫秀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我把你当好人,你却把自己当坏人。” 四目相对之际,她试图将视线保持与尤之棋齐平的状态,碍于身高不足便踮起了脚尖,意图将他的样貌印在脑海中。 一个没站稳,骨架纤细的她便栽进了尤之棋怀中,直直的撞向了他的心口窝。 拍了拍莫秀秀的脑袋,尤之棋下意识的揽住了她的腰,温柔的说道:“我曾在话本里看过类似的剧情,只是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经历。” “这种剧情真的好俗套哦!”说着,莫秀秀企图离开,却因力气不足被困在了尤之棋的怀中。 两个人的胸膛紧贴在一起,距离更甚方才。 莫秀秀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小龙,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一会儿就要被你勒死了。” 搂着姑娘家娇柔的身子,闻着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尤之棋越发不舍得撒手,甚至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无论莫秀秀说什么,他都当做没听见。 几番挣扎无果,莫秀秀有些崩溃的冲他吼道:“尤之棋,你弄疼我了!你不是说不会让我痛了吗?” “痛吗?” “不痛你大爷!”逐渐暴躁的莫秀秀不仅嘴上没闲着,手上也赫然多了半截玉簪,恰巧是下半部分尖的那一头。 下一刻,半截玉簪已然插进了尤之棋的手臂,“你这样抱,我真的很难受!若再不放手,我就不和你做好朋友了!” 此法果然奏效,尤之棋果然松了手。 恢复自由的莫秀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恨不得用眼神杀死这个男人,简直太过分了。 抬头的瞬间,莫秀秀的惊呼声骤然响起,“小龙,你痛不痛?” 原是她下手太重,鲜血顺着尤之棋的手臂肆意流淌。 “痛吗?” 是尤之棋的声音。 他又将这个问题问了一遍。 莫秀秀焦急的从裙角扯下一块布摁了上去,“你到底是青殊龙王还是二百五龙王?流这么多血还问痛吗?能不痛吗!” 尤之棋很是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我问的是秀秀,你痛不痛?” “拜托!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赶紧想办法止血!”莫秀秀眉头深深皱起,眼神里满满都是对这个男人的嫌弃。 想来,让尤之棋松手的功臣不是玉簪,而是“不和你做好朋友”这句话。 很快,这种眼神又转化作心疼,“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傻瓜,还是个空前绝后的大傻瓜。” “你喜欢傻瓜朋友吗?” 天呐!整个衣袖都被鲜血浸染,他竟还有闲心和自己谈笑风生?这人到底是身体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莫秀秀情不自禁的白了他一眼,“忍着点,我现在要把玉簪拔出来。” “啊——痛死我了!” 玉簪离体的瞬间,尤之棋的尖叫声近乎响彻云霄。幸亏是在弈灵殿,否则这事就会没完没了。 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冒出,嘴唇发白的尤之棋禁不住发出一声苦笑:“秀秀,你当真好狠的心……伤害我也便罢了,居然还用这根救过你的玉簪……” “谁让你抱着我不撒手的,这就是下场!”莫秀秀说的话全如刀子一样锋利。 捂着手臂,尤之棋还不忘调侃:“每次抱你都是这样的下场吗?这代价还真是有点大。” 鲜血自尤之棋的指缝缓缓渗出,倍感愧疚的莫秀秀主动抱上了他,“那……你下次轻一点就是了,像这样就好。” 这个拥抱仅维持了一句话的时间。 趁着莫秀秀为他包扎的空隙,尤之棋又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傻秀秀,我喜欢你才想抱着你。怕你离开,才会用力。” 莫秀秀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头微皱:“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我说的喜欢是指——想和我结婚的那一种。” 尤之棋竟被这句话吓得全身颤抖起来,心脏剧烈跳动。 这怎么可能!? 又怎么可以!? 可是——他之前都做了些什么?把人家女孩子紧抱在怀中,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幸亏莫秀秀没有胡思乱想,这事要换在别的女孩儿身上,指定会把他当成无赖流氓对待,毒打一顿都是轻的。 如此说来,莫秀秀只是扎了他一簪子,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可是——分明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是享受拥抱她的感觉的,这种感觉甚至从未在华灵月那里有过。 当他回过神认真思考莫秀秀的问题时,这种感觉却又消失无踪了。 第四十九章 玉簪过往 莫秀秀瞳孔紧缩,目不转睛的盯着尤之棋:“说,你个小气鬼,是不是还没有放下励琰那件事?” “哈哈哈——”尤之棋心中顿时充满了希冀,有这样可爱的人在自己身边作伴,为花伶悦换脸之事算是敲定了。 连续几个月的相处,他也有点分不清自己对莫秀秀的喜欢究竟是哪一种,是更为深厚的友情还是…… 难不成,自己真的对她生出了爱情的萌芽? 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 自己并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他的阅历超越了世上大多数人,岂能这般轻易就对一个女子动心? 如同励琰所说,他见过的女人不胜枚举,莫秀秀这样的在他面前算不得什么稀罕之人。 神色越发凝重的尤之棋轻敲了下桌子,成功将莫秀秀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他又问道:“就算只是做朋友,我们也会一生一世,对不对?” “对!”莫秀秀回答的很是爽快,又将两截玉簪握在了手中:“所以我会尽快将玉簪修复好,还给你。” 尤之棋小心翼翼的托住莫秀秀握簪之手,“这是我姐姐唯一的嫁妆,她因难产而亡,新妇跋扈容不下她用命换回的女儿,婆家竟直接将我外甥女连同这根簪子送了回来,自此断绝一切来往。” “你、你……还有个姐姐?”莫秀秀对这件事大感意外。 “我娘亲是修炼千年的灵蛇,她与龙王相恋产子却不被龙族认可,他们认为我和我母亲玷污了龙族血脉,势要将我们母子斩尽杀绝。娘亲终日带着我亡命天涯,四处奔命。 我五岁那年,娘亲为了保护我惨死于龙族手上。侥幸逃过一劫的我,被一对渔民夫妻收养为义子。 二人有一女名为尤舒瑶,舒瑶长我十六岁,我便唤她姐姐。我现如今的名字,就是舒瑶姐姐为我取的。我至今都记得,她得知自己多了一个弟弟时,那种无法言表的欢喜。 世事变幻无常,这种幸福仅维持了不到二十年的光景,我老实本分的养父母在一场鼠疫中染了疫病。 那时,我只是一条法力低微的小青蛇,自保都是勉强,更遑论救人。短短一日内,我的养父母依次离我而去,外甥女也不知所踪。 安葬完养父母,我便开始四处寻找我外甥女,寻找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这样,苦苦寻了百年,我走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问遍了所有认识的人……却始终都没有关于她的一丁点消息。 我深知一百年对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苦寻百年无果,我和我的外甥女,大概率是终身难再重逢了。” 故事听到一半的时候,莫秀秀便掏出了帕子,准备为讲故事的人擦拭眼泪。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尤之棋的脸上不仅看不到半分伤心,反而有一抹若隐若现的浅笑自眼角浮现。 抓了抓头发,莫秀秀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她不懂为何会有人在提起已故的亲人时发笑。 “我没有父母亲人,体会不到亲人离世的感觉。但我在话本看过,父母好友死亡,是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 回忆往昔,尤之棋突然轻笑了一声,“最初那几年,我也曾日夜流泪,茶饭不思,整个人长期处于一种颓废的状态,看上去与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再三见他情绪稳定无异常,莫秀秀才敢大胆发问:“那……你是如何从悲痛中走出来的?” 抬眸看了她一眼,尤之棋淡淡的说道:“时间长了,不就走出来了吗?数万年桑海桑田,我早就想通了。横竖我也不能跟他们去死,倒不如打起精神好好过日子。” 这时,尤之棋突然用另一只手拿走了两截玉簪,“还是让我来修吧!” “小龙,对不起……” 莫秀秀有些局促不安的揉搓着衣角,甚至不忍抬头去看尤之棋的眼睛,她始终觉得他心里是难过的,只是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为何要说对不起?”尤之棋身子靠到了椅背之上,做出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来。 满怀心事的莫秀秀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他跟前,“这根玉簪如此珍贵,你实在不应该用它来救我……而我,我明明可以打过葛熏莲的……” 一滴清泪自莫秀秀眼角滑落,她是真的在为这件事感到内疚自责。 “秀秀……” 尤之棋不自觉的站起,那只企图为她拭泪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 他知道,莫秀秀迟早也会有那一天。 将来的某一日,莫坤也会死。到那时,她也一定也会哭。纵然不是亲爹,长期接触下来,总会生出些父女亲情。 别说是普通修仙者,就连身为龙王的尤之棋,生命也有尽头。 永生,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良久,那只手突然转向了书房大门,“这几日就由呈蛟和启笙带你修炼吧!我忙完手头的事,再去看你。” 使劲咬了下嘴唇,莫秀秀鼓起勇气主动抱了尤之棋,随后又快速松开,“我改天再来看你。” 跑出书房以后,大梦初醒般莫秀秀赶忙替自己擦掉了眼泪。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自问。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我为何要为别人的经历而哭? 难道我共情能力这么强的吗? 时间,真的可以淡化一切吗? 我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放下对玄慈元君的恨吗? 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确定。眼下,她的恨意仍旧浓烈,想报仇的心也是真的。 然则,看的见的背后有看不见的。 莫秀秀只看见了尤之棋脸上轻松释怀的表情,却不知在自己走后,大串大串的眼泪自他眼角涌出。 之前的一切果然都是装的,他只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更不愿意好朋友为自己担心。 “秀秀啊秀秀,你究竟在哭些什么?是心疼这根簪子,还是心疼我凄惨的过往?你为何总往我心尖上撞?难道你忘了我说的话吗?” 第五十章 名字 一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一个不知道对方哭的是什么…… 这个手拿半截玉簪,眼角泪痕未干的大男孩,因为心里难过开始在书房散步,试图以此排解忧伤。 路过书桌时,突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 他赶忙凑上前去,目光尽数被画中的神族太子吸引,他好像在对着自己微笑,一股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 当他伸手去抚摸神族太子的面孔时,一声“尤之棋”让他突然变的害怕起来。 下一刻,他慌慌张张的逃到了门口,整颗心被恐惧填满。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邓饮涅突然走了进来,“小棋,你在干什么?我喊了半天,你为何不给我开门?” 这时,尤之棋再次看向画中的神族太子。 奇怪的是,这种感觉竟然消失不见了。 此时,他赫然发现手中的玉簪已经完好无损,且看不出任何修复痕迹,就像是从未摔断过一样。 直到这一刻,他才确信,神族太子果然尚在人间,只是他的气息游荡在无人可知的地方。 尤之棋打算找出神族太子的下落,于是他拉着邓饮涅一起来到了画前,询问他是否感应到了神族太子的存在。 邓饮涅惊奇的看着他:“你疯了吧?” 尤之棋指天发誓,“我真的听到他跟我说过话了,就在你进门之前,他喊了我的名字。” 邓饮涅一脸黑线:“刚才喊你名字的人是我,哪里是什么神族太子……” “你几时连名带姓的喊过我?” 面对尤之棋的问话,邓饮涅沉默了,他喊的从来都是“小棋”而非“尤之棋”。 见他态度诚恳,邓饮涅将信将疑的问道:“你说你听见神族太子喊你的名字,那他人在哪里?” “这里。”尤之棋指着莫秀秀画的画说道。 “这不是你吗?”邓饮涅感觉他在戏弄自己。 尤之棋轻摇了个头:“都不是我,只是都用了我的脸。魔族黑衣人是我画的,神族太子是秀秀画的。” 邓饮涅的两道眉毛都快拧一块去了,“莫秀秀才几岁,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会见过神族太子?她胡闹,你也跟着她一起胡闹?” “这……”尤之棋一时语塞。 他自是不能将玉佩化形之事说出去,却又没有办法向对方解释原因,只能先将画作收起。 收画的同时,他的心底也是疑惑重重。 为什么只有他会听到神族太子的声音?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神族太子喊自己的名字呢? 难道是因为这幅画?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莫秀秀是玉佩所化,这玉佩又曾是神族太子贴身之物,二人互相感应也属正常。 但有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神族太子喊的应该是莫秀秀才对,怎么就喊成尤之棋了呢? 目视一切的邓饮涅不禁扶额叹息:“你们俩还真不是一般的闲,画画就画画,还竟挑一些不该画的人画。” 将画收好,尤之棋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邓饮涅身上,笑吟吟的问道:“你找我何事?是客房住的不舒服吗?” 邓饮涅没好气的冲他做了个鬼脸,“你不是要给花伶悦换脸吗?这么快就忘干净了?” 尤之棋这才恍然大悟:“换,越快越好,我这就将人带回来。” 出宫寻人的尤之棋为了加快进行速度,竟变化青龙真身腾空而去,引得众弟子惊叹连连。 采木堂中,云朵下的莫秀秀更是接连称奇,“原来小龙这么大一只呢!” 尤呈蛟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再无心思教徒练剑,恨不得立即走蛟化龙,也好痛痛快快的腾空遨游一场。 洛启笙缓缓走了过去,敲了敲莫秀秀手上的绝音,以严肃的口吻说道:“劣徒,练剑屡屡分神,罚抄剑谱十遍,明日晨起交不出来便再罚十遍。” 莫秀秀委委屈屈的应了个“好”字。 尤呈蛟却护起短来,“别人都是师父一个,徒弟一堆。咱俩人加一块才这么一个徒弟,言语教育即可,有必要罚这么狠吗?” 洛启笙冷着脸道:“你再敢求情,就加罚抄十遍。” 不服气的尤呈蛟继续同他硬刚:“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就凭我是采木堂的堂主,是莫秀秀正经行过拜师礼的师父。”洛启笙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一时间竟驳的尤呈蛟无言以对,只得拂袖离去。 临走之时,他悄悄附到莫秀秀耳边告诉她不要担心,自己会仿照她的笔迹将剑谱抄好,只要她不说出就没人知道这件事。 急于寻人的尤之棋尚不知莫秀秀受罚之事,只在快要接近村镇之时方才恢复人身,落地步行。 望着镇口门匾上的三个大字,尤之棋禁不住笑了:“瑜暇镇,这名字还真是有趣儿的紧。” 他才要进镇,一男声便从身后响起,“龙王大人有所不知,比起镇名,镇中的人和事更加有趣儿。” 尤之棋赶忙回头去看,却见一眉清目秀的黄衫少年正对着他抱拳行礼,“烈焰门花间傲,参见龙王大人。” 少年报完家门,尤之棋笑着回了一礼,眸中满是欣赏。 拜师大典那日未得机会与他详谈,今日一见,这花间傲果然如传闻般气度非凡。 若由他代替柳寒枝继承新任宗主之位,说不定还真能将烈焰门发扬光大,奈何柳老宗主任人唯亲,硬将此等重担交付给那不成器的儿子。 简单寒暄几句后,急着寻人的尤之棋自怀中摸出一枚令牌,“花少侠若有趣事儿分享给我,不妨先去朝阳宫喝杯茶水,你凭借信物进门无人敢拦,我随后就到。” 花间傲连忙以双手接过令牌,连声道谢。 却在窥见尤之棋四处流转的眼神时,猜测到他此行必有缘由,遂说道:“听闻龙王大人多年来甚少离宫,此番出行可有要事在身?若有我能帮上忙的,您只管开口。” 对他而言,寻人虽是要事,却也是小事,根本不需要别人帮忙,故而婉拒了他的好意,却不忘提醒他回朝阳宫等候自己。” 第五十一章 万象 得尤之棋相邀,花间傲早就兴奋的不行,甚至因怕他反悔快速将拿令牌之手藏到了身后,不过碍于在外面而强压着心头的欢喜之情罢了。 与花间傲分别后,尤之棋望着镇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发出感慨,“难怪伶悦不愿回宫,换做别人,恐怕也舍不得这人间繁华万象。” 四下观望一番后,尤之棋以千里传音术将声音传达至镇上各个角落,此声非朝阳宫中人是听不到的。 而听到主人召唤的花伶悦心中大呼“糟糕”,火速赶来,不消片刻便已跪到了尤之棋脚边,“伶悦知错,请公子责罚,罚的越重越好。” 尤之棋轻摇了下头,以手势示意她起身,“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我何须罚你。” 花伶悦丝毫不敢动弹,只是一个劲儿的认错:“伶悦真的知错了。” 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尤之棋忍不住叹了口气,以手背拂过她面上的纱巾,“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以你自己的方式度过一生。” 说着,尤之棋亲自将她扶起,道:“你若喜欢这里,我便陪你在这镇上逛逛。” 受宠若惊的花伶悦连问数遍此事是否为真,尤之棋每次都极具耐心的点头回复,只因他心中愧疚过甚,想借机补充一二罢了。 一路经过很多商贩,花伶悦却独钟情于卖糖人的摊位前,久不愿离去。 尤之棋只当她是嘴馋,摸出一枚金叶子,指了指案板上的糖人,道:“老板,此物能换一个糖人吗?” 从未见过如此豪爽大方的客人,老板眼睛都直了,二话不说就拿过了金叶子,笑眯眯的答道:“莫说是一个,就是一车都够了!” 花伶悦迅速将正中央那对童男玉女攥在了手中,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我们不要一车,只要这一对就够了。” 占大便宜的老板为了讨好二人,嬉笑着说道:“还是姑娘会挑,吃了这对糖人,必能保佑你与情郎幸福甜蜜。” 尤之棋快速皱起了眉:“我不是她的情郎,休要胡乱相称。” 纵使关系被否认,花伶悦还是欢喜的看着他傻笑,并将男形糖人递了过去,“公子,你快尝尝这糖人,可甜了。” 尤之棋头也不抬的回道:“你自己留着,我不喜甜食。” 花伶悦动作轻柔的将糖人收进了布包中,她实在不舍得将公子所赠之物吃掉,一心只想将它们带回朝阳宫。 尤之棋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举止,更没有注意过她的小心思。 他一心只想弥补亏欠,弥补之法便是四处撒金叶子,为她换取各种吃食、发饰,甚至都没有问过她是否喜欢吃,乐意戴。 当然,在花伶悦看来,只要是公子送的,就都是宝贝。若非有些吃食保质期有限,她还真不舍得下口。 将面纱掀起一小角,轻咬了一口灌汤包,花伶悦竟被汤汁烫到流泪,依然选择咽了下去,嘴里嘀咕着,“这是公子的好意,千万不能浪费。” 听到她自言自语的声音,走在前头的尤之棋回身相看,花伶悦迅速将灌汤包递了过去,“公子尝尝!” 尤之棋正要伸手去接,花伶悦猛然想起此物烫嘴,生怕她的公子会同她一样遭罪,赶忙将其收回。 “还是稍后再吃吧,咱们再去别处逛逛。” 看出她心情大好,尤之棋对她的愧疚也总算淡了些许,与她并肩而行,远远瞧着还真像是一对情侣。 晌午,花伶悦自告奋勇将尤之棋带进酒楼用膳,俩人坐在包间内,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品。 此时,尤之棋才信了邓饮涅的话。 活傀儡果然与活人无异,她也是需要吃东西的。 难得有机会与公子同桌而食,花伶悦强忍着口痛,一口接一口的咀嚼,尤之棋硬是连眼皮都没抬,更别提动筷子了。 尤之棋并不知晓她被烫伤,真以为她是发自心底的高兴,竟破天荒的为她夹菜添饭。 “既然你喜欢,便多吃一些。” 是得多吃一些,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时时都有。 花伶悦自不会辜负公子美意,恨不得将一桌菜肴都吞下肚去。 此刻的她,坚定的认为自己在公子心中地位依旧很重,幸福且满足,烫伤之痛也早就算不得什么了。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又都不肯明说。区别就是,尤之棋是懒的说,花伶悦则以为他全都懂,甚至妄想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新娘。 身为一个合格的活傀儡,花伶悦没有只顾着自己,用膳期间也不忘为他夹菜,“这些菜肴自是比不上咱们朝阳宫的精致,可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公子真的不吃一些吗?” 听她说完,尤之棋一本正经的点了碗面,吃了一口便吐了出去,倒不是那碗面有多难吃,而是厨子没做出他想要的味道。 一连点了十数碗面,皆不能令他如意。 看来,以后再想吃面,就只能找莫大厨了。 这顿饭,硬是吃到了傍晚时分才结束,若非尤之棋出言提醒,花伶悦怕是当真要将自己撑死。 险些没撑破肚皮的她走路十分缓慢,尤之棋耐着性子跟在她身后,满脑子想的全是莫秀秀那碗面。 说来奇怪,原本还热闹的街头突然就丢失了原来面貌,萧条的道路,门可罗雀的店铺,不得不让人疑惑。 联想到花间傲先前所说,尤之棋若有所思的看向花伶悦,问道:“瑜暇镇为何会从热闹变做寂静冷清?你可知这其中缘由?” 花伶悦离宫这几日只顾着玩耍,哪有心思去管这些,只得摇了摇头:“每日皆是如此,许是这镇子的习俗吧!” 尤之棋问道:“这几日,你都做了些什么?” 花伶悦笑着回道:“吃饱了、玩累了,就回客栈睡觉。第二天再继续吃、继续玩,反正每天都有新鲜东西等我发现。除了睡觉这一样,每天吃的、玩的都不重样。” “你……从前是怎样睡觉的?” “从前,伶悦需要守护在公子床前,便在白日里睡。” 第五十二章 替身 尤之棋心头一酸,一路上再未言语,却紧跟在她身旁。 直至回到弈灵殿,尤之棋才将憋在心头许久的话问出了口:“你为何不早点将这些告诉我?” “因为城主曾经说过,公子只是想找一个替身代替华灵月,替身是不可以有感情的,最好是木头傀儡那样的替身,只要听话懂事就足够了。” 说罢,花伶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跪了下去,头也埋的很低很低。 无论尤之棋是搀是扶,她都不肯起来。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以口渴为名要求花伶悦去端茶。 果不其然,一听到公子口渴,花伶悦想都没想便站了起来,还不忘询问公子今日要喝祁门红茶还是君山银针。 转头看向她,尤之棋一本正经的说道:“从现在起,我将自由还给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无乱是吃还是玩,都随你的心意,再也不用过问我。” 茶杯碎地,人还没晃过神,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似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画面,尤之棋十分耐心的和她解释,自己只是希望她能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花伶悦踉跄的朝着他走去,尤之棋故意躲向一旁,导致下盘不稳的她滑了一跤,啜泣声紧随其后。 看似冷眼旁观的尤之棋,实则也是心疼不已。 但他明确的告诉自己,今日一定要做个了断,哪怕她恨自己一辈子都没关系。 瘫在地上的花伶悦将头埋进膝盖,大哭起来:“公子这是何意?是要赶我走吗?我做错什么了吗?” “错的不是你,是我。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就贸然找上无眠之城,更不应该要求他将你制造出来。”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 花伶悦愣愣的看着他,心好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万年前的无眠之城内,乐正骄取了尤之棋一滴心头血,注进了刚制作好的傀儡体内,自此,这只傀儡便有了生命。 年轻貌美的姑娘,在乐正骄的指引下,终于来到了主人面前。 大喜过望的尤之棋当即签下契约书,迫不及待将活傀儡带回了家。对于懵懂的花伶悦而言,她的人生,从见到尤之棋的第一眼,就已经注定了。 她从未料过会有今日这个情况,她以为自己会生生世世都陪伴在公子身边。 “公子,你真的不要伶悦了吗?” 这一刻,没有人能体会到她的无助与害怕。 尤之棋摇摇晃晃的蹲了下去,用手背贴着华灵月的脸蛋,苦笑:“我想要的……自始至终,都不是你。” 因为他这句话,花伶悦的心快速掉进了冰窖之中,滚烫的心瞬间被寒冰包裹。 在别人眼里,可是将她看做朝阳宫未来女主人的呀! 颤颤巍巍的扶住尤之棋的手,花伶悦收回了眼底的委屈,努力克制着情绪不让它爆发出来。 没多久,她又自作主张钻进了尤之棋的怀中。 另一只手缓缓向着茶杯碎片伸去,她要和这个残酷的世界一了百了,她要让尤之棋永远记住自己。 “你敢!” 看出她意图的尤之棋冷不丁甩了这两个字出来,随即又以法术将茶杯复原。 此举,总算使花伶悦心头的低落感得到了一丝丝缓解。 当她知道公子还是在乎自己时,高兴的不得了,即使不久前他曾说过无情无义的话,也都在这一刻被原谅。 可她也不知道,她的公子,内心有多煎熬。 尤之棋迅速揭下她脸上的面纱,花伶悦只顾得想法子留下来,完全没有察觉到公子的异常。 叹了口气后,尤之棋出言提醒她,自己对华灵月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感情,自然不再需要什么替身。 他之所以敢把话说的这样直白,也是真的不想继续耽误花伶悦。 此时的花伶悦,天真的以为公子是厌恶这张和华灵月一摸一样的脸,当即表示自己愿意毁容。 尤之棋:“……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要还你自由,是希望你做真正的自己。”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花伶悦,情绪再次复发,眼泪“扑簌”掉落,“若我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人,是甲乙丙丁,公子还会赶走我吗?” 尤之棋将她从怀中推开,不说话。 花伶悦:“如果我有心,我一定会将它掏出来给你看看。” 尤之棋:“……” 花伶悦顺势拉住他的衣角,“这辈子,伶悦只有公子……” 你后悔的,却是我的信仰,我的热爱。 尤之棋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进去了。那去找邓饮涅聊聊吧!最起码先将你这张脸换掉。” 是的,当务之急是换掉她的脸。 这样,她才能存活于阳光之下,才有机会接触更多的人。 时日久了,难保她不会“移情别恋”。 你说你爱吃苹果,是因为你没有吃过桃。 打发了花伶悦,他才有时间与花间傲会面,并从他口中得知女鬼害人之事,搅的全镇居民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瑜暇镇接连有三位新娘丧生,都是在黄昏拜堂时分暴毙。 故而一入黄昏,便家家闭户不再出门,亦不敢筹备喜事,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被女鬼所害。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尤之棋问道:“花少侠之所以会现身瑜暇镇,就是为了擒拿女鬼吗?你可与它交过手?” 花间傲缓缓垂下了眼睑,不断的叹息,“在下不敢欺瞒龙王大人,我虽蹲守数日,却从未与此女鬼打过照面。只知它害人匪浅,却不知它身在何处。” 不多时,他又满是遗憾的补充道:“柳宗主已经多次传令召我回烈焰门了,待我走后,希望龙王大人可以派人收拾它。” “若是我不肯呢?”尤之棋打趣道。 花间傲缓缓垂下了眼睑:“那么,我恐怕要怀疑——这世上是否永远都是恶势力当道。” 但凡不是傻子,都能听出他话中有话,明面上说的是女鬼,实则他口中恶势力指的是柳寒枝父子。 花间傲并非贪恋宗主之位,而是不甘心居于柳寒枝这等小人之下。 第五十三章 鬼嫁(一) 柳老宗主还在世时,他便处处打压自己,死后更是毫无忌惮。 毫不夸张的说,柳寒枝已然将欺负花间傲提上了日程,就和吃饭睡觉一样重要。 从眼线口中得知花间傲有意为瑜暇镇百姓扫除妖邪一事后,柳寒枝生怕他会因此扬名,更怕他名声大噪后对自己不利,这才传召他回烈焰门。 见他神色黯淡,尤之棋柔声问道:“假使这世上一直都是恶势力当道,花少侠又该如何自处呢?” 花间傲苦笑道:“这不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抬头看了尤之棋一眼,他又补充道:“很多事就是因为得不到公平对待,才会有人抛开道德与规则,去犯罪和报复。” 尤之棋听完,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永远不要认命,更不要剑走偏锋,否则你必会被仙门百家所不容。” 犹豫了许久,花间傲小声向他问道:“龙王大人可有解决之法?” 望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期盼之意,尤之棋胸有成竹的说道:“有我在,花少侠凡事皆可安心。无论是女鬼还是柳寒枝,所有恶势力都将无所遁形。” 安抚完花间傲,尤之棋夤夜召集五位堂主齐聚弈灵殿,郑重其事的为众人安排起任务来。 “朝阳宫脚下的瑜暇镇近日有女鬼出没,搅的百姓不得安宁,所以我决定从五堂中各派一名弟子出宫除鬼,也算是对他们的历练。 而此次出宫历练的五名弟子,便是明年参加赏玉大会的五人。寸金堂毫无疑问是公晰沁,采木堂只有莫秀秀,也没得选。至于其他三堂,就给你们一个半月的光景选拔人才。” “谨遵龙王大人安排。” 尤之棋对他们的态度很是满意,又依次为他们五人布置了任务,伊雪负责替木、水、火三堂选拔弟子,其余三位堂主则负责保护瑜暇镇的村民。 洛启笙的任务虽始终如一,只是难度再不断加大罢了,一个月内,莫秀秀必须具备独立除鬼的能力。 在此期间,他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中闭门不出。 就连尤呈蛟,他都避而不见,更遑论别人了。 一个月后,尤之棋单独召见了洛启笙。 “我知道做莫秀秀的师父有些为难你,但我相信你的能力,这丫头迟早会将其他四堂的人都比下去,成为你的骄傲。” 结合她近日来的表现,洛启笙同样自信满满。 见他眼角微扬,尤之棋忍不住问道:“比起第一次与公晰沁较量,莫秀秀的修行是否大有进步?” 洛启笙惊讶的望着他:“宗主近日并未去过采木堂,您如何得知她大有进步?” 尤之棋只说是猜的,眼角眉梢那抹笑意却是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心中狂喜,“进步就好,不枉我为她辛苦筹谋一场。” 足不出户的一个月,全被尤之棋用在了休养生息上,无乱是削灵还是玉簪,被哪样所伤都要养上一阵子。 眼下虽已康复无虞,可他心里清楚,无论是体能还是修为,都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就连自愈功能都开始衰退。 换作二十年前,莫说是区区削灵,即便是再厉害的神兵利器也很难伤他分毫,毕竟他早已是人祸不能伤的应龙之身。 奈何他为情所惑,草草的献出了护心龙鳞,成全了别人,委屈了自己。 白驹过隙,半月光景转瞬即逝,尤之棋以朝阳宫之主的身份亲自带领五名弟子下山驱鬼。 除了实力未知的莫秀秀与寸金堂弟子公晰沁外,同行者还有隐水堂弟子风浅野、金火堂弟子晏嘉卓以及净土堂弟子温骏。 此三人是伊雪花费半月时间亲选出来的,分别为三堂实力最强之辈。 本来最受她钟意的是葛熏莲,但她与莫秀秀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还是尽量减少俩人共事的机会吧! 值得一提的是公晰沁,她与葛熏莲同为寸金堂弟子,实力却远高于她。 只因她为人低调,不张扬,又因多年前一段往事而性格骤变,从此特立独行、深居简出,名气这才逊于葛熏莲。 公晰沁主动找到尤之棋,表明自己不屑也无心去参加赏玉大会,来此捉鬼只是为了保护莫秀秀,以弥补上次伤她之过。 尤之棋派他们出来历练既是为了替瑜暇镇百姓除害,也为了检验他们五人的实力。 而公晰沁的实力有目共睹,确实无需检验。 众人来到至瑜暇镇时,已是傍晚,街道早无行人,比起一个半月前更显荒芜冷清,很难想象它从前繁荣兴旺过。 有了上一次游逛的经验,尤之棋很是轻车熟路的将众人带至酒楼,并以传音术将三位堂主召至此处。 九人齐聚一堂,他才问道:“你三人在此值守长达一个半月,对此女鬼可有了解?” 峦岩率先开口,“自我等奉龙王大人之命驻守瑜暇镇后,它就再也没有出来害过人。据镇民所言,它从前也只在黄昏过后出没。最后一位死者,孟家的新媳妇,正巧死于一个半月前的黄昏,也就是正式拜堂之前。” 沉思片刻,尤之棋又问道:“除了孟家的新媳妇以外,它还害过谁?” 峦岩赶忙补充,“这个女鬼共在一个月害死过三位新娘,而这三位死去的新娘无一例外都是孟家的新媳妇,且都死于黄昏之后、拜堂之前。” “三位死者,都是孟家的新媳妇?” 别说是尤之棋,在场众人无一不被震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在一个月内连娶三位妻子?又是怎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女鬼接连害死三个无辜的女子? 莫秀秀突然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这女鬼一定是和那孟家新郎有仇,不然她为何独独只害孟家的新娘?” 她自认为分析的极具道理,信心满满的等待着众人的认同。 尤之棋轻摇了个头:“若如此,她应该去害孟家的新郎才是。” 此时,沈敬突然开口道:“启禀龙王大人,这女鬼生前也是孟家的媳妇。” 第五十四章 鬼嫁(二) “什么!?” 众人再次不约而同露出惊讶的神情。 沈敬没有说谎,女鬼生前的确是孟家的媳妇。 准确的说,她才是新郎孟怀愉的原配妻子。 女鬼生前的名字叫北乡,乃家中独女。虽不是大家闺秀出身,也算是小家碧玉,家境十分殷实。 相反,新郎孟怀愉家中很是清贫拮据,父亲在他不满周岁时亡故,由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带大。 孟怀愉自幼便是个聪慧孝顺的好孩子,长大后更是德行兼备。提起孟家儿郎,瑜暇镇百姓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正因为他良好的品质,引得镇上许多女孩子爱慕,其中也包括北乡。 后面的事很简单,孟怀愉与北乡在日渐交往中逐渐两情相悦,很快就定下了婚期。 瑜暇镇素来有两个传统,一是新婚夫妇都在黄昏后拜堂,二是拜堂头日新娘家里要先送嫁。 出于对女儿的宠爱,北乡家里足足添了十万两的嫁妆,一时成为镇上的传奇,人人都说孟家娶对了媳妇。 为了彰显对新媳妇的重视,孟怀愉的娘在筹备婚礼时几乎处处亲力亲为。 不仅亲手为儿媳妇制作喜袍与盖头,就连轿帘上的鸳鸯戏水,也都由她亲手所绣。 然则,有句话叫乐极生悲,原以为夫妻俩从此可以过上和和美美的幸福生活,不幸却在这时降临。 接亲那日,鞭炮锣鼓齐响。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花轿才落地,新郎还没来得及掀开轿帘,花轿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新娘以及负责抬轿的八名轿夫,全部丧命于这场大火之中。 火势之大,竟然无法熄灭,自然而然的酿出了一出惨剧。 北乡的父亲因承受不住女儿丧生的打击,不到一月也撒手人寰。由于他没有子侄,所有的财产均由孟怀愉这个女婿继承。 自那起,孟家一下子咸鱼翻身成了瑜暇镇首富。 纵使孟家还在新丧,前来说亲的媒婆愣是一波接着一波,就差没将孟府的门槛踏破了。 孟怀愉尚未从亡妻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无论如何也不肯续娶,急着抱孙子的孟母见状竟拿命相逼。 无可奈何之下,孝顺的他只得接受了母亲的安排。 他娶第二个妻子时,刚好是北乡与他定亲的日子。 当然,这日子是他刻意选的,他想以此来警示新娘,自己心中只有北乡一人,希望对方能知难而退。 为了摧毁这段婚姻,孟怀愉甚至在成婚前夕寄信到女方家里,言明自己此生都不会爱上第二个女子,即便嫁过来,也只有守活寡的份。 谁成想,女方不仅没有怪罪,反倒对他痴情之举大加赞赏,当即表示即使是做妾也要嫁进孟家。 同样的事,竟在一年后的同一天发生了。 第二位新娘的花轿同样在落地之时燃起了熊熊大火,新娘的命运与北乡如出一辙,也死在了大火之中。 后来,孟母又接连为孟怀愉说了两门亲事,两位新娘的遭遇与第二位新娘如出一辙,都是尚未下轿便死在了烈火当中。 第四位新娘去世的日子,刚好是北乡去世满一年的日子。 诡异的事,也由此开始。 北乡去世周年的晚上,发生了一件让全镇居民毕生难忘的事情。 子夜时分,大半居民都已入睡。 唯独孟府门口鞭炮锣鼓齐鸣,热闹的好像在办喜事一样,声音之大搅的镇民纷纷怨声载道。 很快,逐渐从睡梦中清醒的镇民纷纷发现了不对劲。 哪有人在晚上娶亲的?第四位新娘白日里才死,晚上就又娶新妻?速度之快实在太过离谱。 于是,部分被惊醒的镇民开始出门查看情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空荡荡的街道上赫然出现一队迎亲队伍,看上去非常诡异惊悚。 这只迎亲队只有八名负责抬轿的轿夫,既没有喜娘,也没有吹鼓手,锣鼓鞭炮声却清晰入耳。 仔细看去,所有轿夫的脚步都腾在半空。 严格来讲,这队迎亲队伍是“飘”过来的,而非走过来的。 此时,胆小的镇民已经跑走了一半,只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坚持围观。 这支不同寻常的队伍一直飘到孟府门前,才站定下来。 不多时,身着喜服的新娘便从轿中走出,自顾自的摘下了盖头,竟然是一年前被烧死的北乡! 北乡下轿之后,八名轿夫的身影逐渐变的模糊,直至消失在月色里,只留下新娘一个人跪在孟府门前。 据说,她一人独自完成了三拜九叩大礼。 在她行礼的过程中,街道上的鞭炮锣鼓声就一直没有断过。 典礼结束,北乡缓缓起身,开始对着孟府的大门痛哭,哭声也是由小极大,听上去十分凄惨吓人。 渐渐的,她身上的衣服开始由红色褪变为白色,泪水也由透明变成了血红色。 剩余镇民因为内心恐惧害怕纷纷想要逃离,偏生脚底像抹了胶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围观。 哭声一直持续到天快亮的时候,八名轿夫再次现身,脸上血痕未干的北乡依依不舍的钻进了轿中。 这时,轿夫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白色丧服,原本好好的轿子也显现着烧焦的痕迹。 再一看,九人脸上各自呈现不同程度的烧焦之态。 北乡最是可怖,不仅面具毁,头发也在随之掉光。 这幅场景之下,已有数位镇民被吓晕过去。 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花轿骤然消失,镇民们也恢复了自由之身。众人没有急着离去,反倒聚集在孟府门前议论纷纷。 很快,孟府门口的人越集越多。 有关北乡回魂的故事越演越烈,且是越传越害怕,让听者生畏。 奇怪的是,孟府全家上下竟无人听到昨晚门口的声响,一个个睡的比猪还沉。 好像孟府的人跟其他镇民处于不同的两个世界一样。 后来,镇民自发凑钱请了一位道士作法。 道士扬言,北乡已经修炼成了法力高超的猛鬼,她这次是专程回来报仇的,孟怀愉另三位新娘便是被她害死的。 第五十五章 鬼嫁(三) 这件事太过骇人听闻,孟怀愉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为了求证事情的真假,他白日里四处溜达,凡是传说东乡去过之处,他务必都要去上一遍。 夜晚,他独自一人蹲守在门口,等待着亡妻现身。 日子一久,昼夜不眠的孟怀愉终于熬不住倒了下去。 爱子心切的孟母将一切责任都归咎于北乡身上,她固执的认为是北乡亡魂迷了他儿子的心智。 翌日,孟母便花费重金请了一位驱魔人。 驱魔人仅在孟府转了一圈,便断定北乡已经进化成了猛鬼,她这次是专程回来报仇的,孟怀愉另三位新娘便是被她害死的。 孟母对驱魔人的话深信不疑,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她要让北乡魂飞魄散,权当是为自己可怜的三位儿媳报仇。 此事很快传开,镇民在感叹三位新娘红颜薄命的同时,纷纷称赞孟母大义。 而北乡,却成了众人口中十恶不赦的恶鬼,人人得而诛之。 听完整个故事,众弟子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温骏与晏嘉卓认为女鬼戕害三条无辜性命,实属罪大恶极,魂飞魄散并不为过。 公皙沁是众弟子中唯一提出反对意见的,“你们不觉得北乡姑娘也很可怜吗?她们父女二人尸骨未寒,孟怀愉竟连娶三位妻子……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风浅野立即反驳道:“师姐此言差矣,命运可怜并不是一个人作恶的理由!” 此时,莫秀秀才开始注意这位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师兄,却在见到他脸的那一瞬间,心绪有了巨大起伏。 玄慈元君—— 这位师兄竟然与玄慈那个小王八犊子长的如此相像,定是他的转世无疑。 为了确保自己不会伤害无辜,她又以探灵术悄悄探了一下风浅野的元神,虽在过程中多次受阻,还是被她看清—— 风浅野就是玄慈元君的转世。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四人因北乡之事发生剧烈争吵,公皙沁坚持认为应该用爱去感化北乡,不仅不可以打散她的魂魄,还要帮助她化解戾气、转世投胎。 晏嘉卓与温骏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公皙沁,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像你这样天真的人吗? 嘿,还真有! 莫秀秀二话不说站到了公皙沁这边,她也认为应该给北乡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风浅野冷道:“这世上最恶心的事之一就是滥用同情心,你们口口声声说要给女鬼机会,谁又来给那三位新娘一次机会呢?” 莫秀秀并未听清其他三人说了些什么,只听清了风浅野的话,因为她起了对付他的心思。 于是,她故意同他唱反调,“这世上最恶心的事之二就是在真相未明的情况下妄下决断!请问你亲眼看见北乡害人了吗?” 风浅野被问的当场愣住。 莫秀秀趁势补充道:“既然你没有看到,就请闭嘴!” 风浅野能清晰感觉到,莫秀秀对自己的厌恶,甚至能从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看到冰冷刺骨的寒意。 这一点,尤之棋也感受到了。 方才莫秀秀施展探灵术时,尤之棋也是注意到了的。 沈敬目光狰狞的瞪了莫秀秀一眼:“浅野只是正常表达自己心中想法罢了,莫师侄何故这般激动?就算我们浅野没有亲眼见到女鬼害人,也不该如此疾言厉色吧!朝阳宫最是看重同门和谐。” 不甘示弱的莫秀秀眼中同样闪烁着寒光:“哦?您是在指责我破坏同门和谐吗?如此,沈堂主打算如何处置我?当着众人的面再推我一次吗?” 谁敢向着风浅野,谁就是自己的敌人! 尤之棋来到莫秀秀面前,悄悄附到她耳边,小说说道:“我现在很饿,你能不能帮我煮一碗面吃。” 按理说,她现在是没有心情煮面的。 但她不傻,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对风浅野动手,人多势众,她不见得就能打过,何况尤之棋也不会准许她在此胡作非为。 那就先卖你一个人情好咯!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嘛! 我为你煮面,你要还敢管我的闲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着这些,莫秀秀愉快的跑出门去,公皙沁也在尤之棋的授意下随她同去。 与她意见相左的两个人同时离开,风浅野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莫秀秀恨自己的原因,只当她和公皙沁是一样的同情女鬼而已。 就在沈敬摇头叹息的职责洛启笙没有将徒弟教好时,风浅野又主动为莫秀秀说起了好话。 他认为每个人都可以提出不同意见,求存同异才是一切事物的根本,没有人可以去强迫别人必须接受自己的想法。 尤之棋用赞赏的眼光看向风浅野,情不自禁为他鼓起了掌。 “若能感化北乡向善,浅野还会坚持要打散她的魂魄吗?”尤之棋紧盯着他看去,嘴角扬起一抹弯度,似笑非笑。 风浅野轻摇了个头,从容的回道:“弟子认为,伤人的恶鬼不会那般容易感化,留她在世说不定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沈敬眸中一紧,“住口,你怎敢质疑龙王大人的话!” 尤之棋立刻扳起了脸,留他们三个在这儿,只会碍事…… 将事情了解大概,尤之棋便开始分派任务,最先入他眼帘的自是处处优秀的南荣锦,“南荣,你明日带领嘉卓和温骏去镇上挨家挨户打听,但凡家门被此妖邪敲过,全部带至此处见我。” 于自信满满的南荣锦而言,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故而她应承的十分爽快,“弟子谨遵宗主之令,绝不辱使命。” 尤之棋甚至满意的点了下头,继而又将目光对准最后方的风浅野,“浅野,你明日去聘几位身强体壮的镇民与咱们同行。他们自幼生长于此,由他们带路,势必会帮到咱们。” 因为是第一次出宫执行任务,风浅野很是局促不安,生怕自己做的不好令人失望,故而迟迟不敢答应。 第五十六章 鬼嫁(四) 因为是第一次出宫执行任务,风浅野很是局促不安,生怕自己做的不好令人失望,故而迟迟不敢应答。 看出他神态间的拘谨,尤之棋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难处吗?本座与你师父都在这里,有什么顾虑只管开口。” 风浅野只是摇头,紧张之情溢于言表,不安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处。 一旁的沈敬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一把将他护到了身后,随即又冲尤之棋赔笑道。 “龙王大人有所不知,浅野这孩子虽修为极佳,却自幼内向腼腆,更是不善与陌生人交流,要他聘人确实有些困难。” 尤之棋直接冲他身后的风浅野招了招手,“你师父说的话,你认同吗?” 恭顺的行了一礼,沈敬又补充道:“未保稳妥,您还是将此事交由其他师侄罢,我看公皙师侄就很合适。” 尤之棋面带微笑着看向沈敬:“你们三人驻守瑜暇镇实在辛苦,速回朝阳宫修养吧。本座外出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伊雪与启笙也需要你们三位协助。” 三人心知肚明,龙王大人是要锻炼这些孩子们,不希望这些长辈过多插手。 沈敬突然作揖,低声道:“求龙王大人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多多照顾浅野一些。” 尤之棋道:“本座知道他是你最疼爱的徒弟,保管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待到三位堂主离去,尤之棋才朝风浅野伸出了手,“告诉我,你愿意为瑜暇镇的百姓去执行此次任务吗?” 风浅野极其小声的问道:“我、我行吗?” 尤之棋笑道:“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本座带你下山,便是要给你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我……”风浅野依旧有些怯懦。 尤之棋:“你只要拿出先前与莫秀秀理论的气势出来,绝对没问题。” 风浅野无意识的攥起了拳头,眉头微皱,嘴唇轻抿,“龙王大人,浅野并非有意为难莫师妹,我只是、只是……” 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活脱脱就像个得不到长辈宠爱的孩子。 望着他眼中的小心翼翼,尤之棋不禁想起了幼年时期的自己。 他明明是金鼎龙王唯一的儿子,却因为生母的出身被所有龙族瞧不起,其中也包括他的父亲。 金鼎龙王有一养子,理论上算是尤之棋的义兄,名为步蟾宫。 他这位义兄,生即为龙,身份贵重,颇受金鼎龙王的疼爱。 而这份疼爱,远远超过对待他的亲生子尤之棋。 在步蟾宫面前,年幼的他永远都保持着一份谨小慎微,每日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做错事、说错话会得罪人,从而让他的母亲更难生存。 奈何他这位父亲太过无情,在利益面前,他还是放弃了他们母子。 当然,这事他是不会说的。 于是他清了清嗓门,对着风浅野莞尔一笑,“浅野的心思,本座全都清楚。” 风浅野抬头朝他看去,“怕只怕,莫师妹会误会我……” 尤之棋目光温柔的快要溢出水来,“无妨,本座自会向秀秀替你讲明,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不会无端记你的仇。” 说罢,他缓缓向着风浅野伸出了手。 挠了挠头,心怀忐忑的风浅野才小心翼翼的握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与龙王大人近距离接触,心脏狂跳不止,“想不到……龙王大人竟这般随和可亲,与传闻中的大相径庭。” 尤之棋从不在意别人的言论,并将心中的想法传递给了风浅野。 “不必在乎别人的言语,心中有想法就放手去做。你若不迈开第一步,便永远不会突破自己。” 此时,莫秀秀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 自风浅身边经过时,没好气的冲他吼了一嗓子,“看见你这张脸就觉得烦!” 风浅野眼中有一丝茫然,“我究竟何处得罪了莫师妹?” 莫秀秀十分气恼的说道:“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了!你不仅欺骗我的感情,还想要我的命!” 风浅野:“欺骗你的感情?还想要你的命?” 莫秀秀咬牙切齿的瞪向他,“不要以为你成了风浅野,我就会放过你!” 风浅野紧跟着问道:“莫师妹当真让我糊涂了,此事从何说起?今日之前,我从未与你有过交涉。” 旁听的尤之棋已将事情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按理说,以风浅野现世的身份,他是不应该放任莫秀秀欺负人的。但他心里清楚,如果不让这小丫头解开心结,这事会没完没了。 如何才能让二人化干戈为玉帛呢? 眼下不就有个好机会吗?不是有句话叫患难见真情么? 抬眸望着莫秀秀,尤之棋冲她招了招手:“再不将面端来,一会儿就要坨了。” 莫秀秀十分不悦的撅起了嘴,都能挂油瓶了。 深吸了口气,风浅野牟足勇气跟在了莫秀秀身后,问道:“浅野可否邀师妹同行?咱们都是初次历练,不妨一起。” 气呼呼的将面碗端给尤之棋后,莫秀秀快速用纤纤玉手掐住了风浅野的脖子,眼中布满恨意,“邀请我,你配吗?” 瞅着她漂亮的脸蛋,风浅野非但忘记了害怕,俩人饮酒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他这么一笑,轮到莫秀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立马竖起食指警告:“谁准你这么看我的,信不信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风浅野快速将那根手指攥在了手心,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戳向了莫秀秀的脑门:“小姑娘家家怎得这般残暴易怒?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尤之棋愣是从俩人的对话中嗅到一丝暧昧,至少风浅野的眼眸中已经有了一丝丝的宠溺,他手上的面顿时就没了味道。 “秀秀别闹,快到我身边来。” 莫秀秀就像没听到一样,快速将掐住风浅野脖子的那只手转移了位置。 因为自己的手指被风浅野所攥,莫秀秀当然要先解救自己,奈何她的气力不如对方,法术似乎也有不敌。 第五十七章 鬼嫁(五) “莫师妹,龙王大人喊你过去呢!” 说罢,风浅野主动松了手,还不忘用另一只手在她额头敲上一记。 “臭小子,手往哪摸呢!难怪秀秀这么讨厌你,真是活该。”目视一切的尤之棋小声嘟囔起来。 莫秀秀缓缓走了过去,抱臂而坐,抿唇一笑,言语间却透着冰冷:“吃你的面,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以免影响咱们之间的友情。” 尤之棋眼底浮现一抹笑意,纤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耳朵,“就是为了不影响咱们之间的友情,我才叫你过来,有好主意出给你。” 知道自己可能打不过风浅野,莫秀秀顿时对他的话来了兴趣:“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我知道你认出他就是玄慈元君的转世,可你也不能在这里杀了他呀!杀人的方法千千万万,何必自己动手?” “怎么说?”莫秀秀问道。 尤之棋憋着笑意,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女鬼害人之说传的沸沸扬扬,何不如利用北乡来结果了他?” 莫秀秀若有所思的托起了下巴,“这样行吗?单凭驱魔人的几句话就认定北乡是杀害三位新娘的凶手,未免有些武断吧?万一她是被冤枉的呢?万一她不肯替我报仇呢?” 尤之棋道:“你没有办法证明驱魔人说的是真的,可你同样也没有办法证明他说的是假的。” 此话说的有理,自己确实没有办法证明北乡没有害人,何况她当时说这些话完全是为了让风浅野下不来台,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 见她有些动容,尤之棋趁机补充了一句:“所以你不妨答应他的请求,随他一同出任务,就算没有遇见女鬼,死在执行任务的路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莫秀秀突然问道:“如若风浅野死在与我执行任务的途中,沈敬知道了……会不会怀疑我?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怕他找莫坤和天音阁的麻烦。” 尤之棋神秘兮兮的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听说过化尸水没有?没有证据的事,谁敢胡说八道?” “行!就这么定了!”莫秀秀很是愉快的点了个头,立即将装有化尸水的瓶子塞到了腰带里。 俩人的耳畔私语就此结束。 用充满赞许的目光看了尤之棋一眼后,下一刻,她便将目光转向了风浅野,并亲切的唤了他一声“师兄”。 风浅野也看向了她,俩人各怀心事,目光在空中交汇。 “莫师妹。” “风师兄,刚才是我不好,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莫秀秀的声音听上去平淡,实际却包含着兴奋。 你二大爷的小饼干,老娘总算可以一雪前耻,报仇雪恨了! 无论你是玄慈元君还是风浅野,我都要打你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害我! “风师兄不生我的气了吧?”莫秀秀问道。 见她态度变好,风浅野微微一笑,“同门手足之间开玩笑罢了,我怎么会生师妹气的呢?” 莫秀秀:“那么,明天咱俩一起去执行任务可好?” 风浅野:“求之不得。” 尤之棋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在他看来,莫秀秀就像是一只野性未驯的小猫。想要驯服她,既不能用皮鞭抽打,也不能将她关在铁笼子里。 硬来,会被她抓伤。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用爱感化,莫秀秀最吃这套。 打发了莫秀秀去厨房洗碗,尤之棋上前拍了拍风浅野的脑袋:“你这位师妹幼时身体不好,发烧烧坏了脑子,所以时常会认错人,尤其容易将好人认作坏人。” 风浅野恍然大悟:“所以……莫师妹是误将我认作坏人了吗?” 尤之棋眯起了眼睛:“你可有注意到本座塞了一只小瓶子给她?” 风浅野使劲点了个头:“注意到了,但不知那是何物?” 尤之棋轻道:“没什么,她以为那是化尸水,准备用它来化你尸体。” “化、化尸水?化我的尸?”风浅野激动的指向了尤之棋,要多无语有多无语。 她要杀我,你不拦着就算了,怎么还帮忙提供作案工具?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师父的了?保管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不等他反应过来,尤之棋立即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傻瓜,本座怎么舍得你出事?那只是权宜之计罢了!若非如此,她今日就要取你性命。” 风浅野这才晃过神来,笑中带着羞涩与腼腆,“原是如此,多谢龙王大人告知真相。” 尤之棋暗自在心中腹诽了一句:傻子,比秀秀还好忽悠。 忽然,风浅野脸上显现出焦急的神色,“她同意明日与我同行,必然是要借机害我,然后再用化尸水来个毁尸灭迹,这样就能瞒过我师父。”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浅野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徘徊。 不多时,尤之棋的笑声便传来过来:“傻小子,哪里有什么化尸水,只有呈蛟的糖果。” “啊?这……”风浅野这会儿更懵了。 一直静观他表情的尤之棋又说道:“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你若想平安无事,就得结了你师妹的心结,让她相信你是好人。” 风浅野连连点头:“依龙王大人之见,弟子该如何做才能解开师妹的心结?” 尤之棋淡淡的说道:“你们俩也别去聘人了,直接去找女鬼玩命吧!最好是能激怒女鬼,让她迫不及待想要杀死莫秀秀。” 风浅野即刻会意:“女鬼杀人,我救人!如此,莫师妹便会将我看做恩人,而非坏人。” “孺子可教也。” 简单唠了两句后,略感困倦的风浅野站起了身:“弟子就先不打扰龙王大人休息了,也请您放心,明日我会拼尽一切保护莫师妹,绝不让女鬼伤她分毫。” “以你的本事,本座自然放心。” 风浅野走后,尤之棋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这孩子明明资质很高,奈何他天生自卑胆小,更是从未独自出宫办事,从来只知道躲在沈敬身后。 希望他能通过此次执行任务有所改变。 第五十八章 鬼嫁(六) 却说这一夜,三位堂主走时大张旗鼓,恨不得整座瑜暇镇的百姓都知道了此事,女鬼北乡自然也会知道此事。 翌日一早,弟子们吃过早饭便各自出门执行任务。 公皙沁本打算悄悄跟在莫秀秀身后暗中保护,却在临近出门之前碰到了尤之棋。 不多时,公皙沁的手上便多了一只龙头玉簪,正是尤之棋所化。 纵使他相信风浅野的人品与修为,但他无法确信事情不会出现意外,倘若那女鬼真是十恶不赦之流,自己又如何放心的下? 最好的方法,就是跟在他们身边。 为了使一切看上去自然,公皙沁假借执行任务之名与莫秀秀二人来了个偶遇,又顺理成章的将龙头玉簪戴到她的头上。 莫秀秀欢喜异常:“多谢师姐,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公皙沁道:“自家姐妹,无须这般客套,还望师妹能原谅我上次伤你之事。” 莫秀秀顺势拉住了她的手:“师姐多心了,比武场的规矩我懂。何况秀秀清楚,师姐已经手下留情了。” 顺利完成龙王大人交代的事,公皙沁自没必要多做停留,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同他二人而分开了。 目睹全程的风浅野心头一喜,原来只要给她些许好处,就可以抵消伤过她的事。 寻找北乡的路上,风浅野下意识的朝着玛奇朵靠拢,许久才敢开口,“师妹身上的伤,可都痊愈了吗?” “什么伤?”莫秀秀漫不经心的问道。 风浅野又道:“我外出采草药时,偶遇师妹主仆三人被雪狼伏击,现在应该痊愈了吧?” 莫秀秀猛的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你如何知道我曾被恶狼所伤,难道……你就是那斩断狼爪救我们的人?” 风浅野有些害羞的点了个头。莫秀秀脑瓜子嗡嗡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老天爷,你又在玩儿我吗? 我一心一意想要报复的人,居然救过我? 莫秀秀眉头微皱,“做了好事为何要跑?” 风浅野道:“那日我本该在试剑堂练剑,出宫之事隶属秘密,实在不想多生事端,这才一直没有与你相认。” 良久,莫秀秀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计划瞬间被打乱。 你这样,我怎么好意思杀你啊! “行,这事算我欠你的。”撂下这话,莫秀秀扭头就走。 风浅野立马跟了上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早就见过你,比你师父和呈蛟还要更早的就见过你。” 尤之棋瞬间躁动起来,他细致的观察过狼的断爪,料定此人功力非凡,心中还担忧过一阵子。 因为他很难断定此人救莫秀秀是凑巧还是阴谋,毕竟在自己家门口出现这样的高手不全是好事。 倘若救人是凑巧,那他为何会出现在朝阳宫附近?如果是做客或者受邀,为何不堂堂正正进门?救人后又为何不见踪影? 除非,他是来打探什么的。 此事,尤之棋曾生出过无限遐想,却不曾想这人竟是自己宫中弟子。 如此,他总算安下心来,对深藏不漏的风浅野更是连声称赞,若非他被戴在头上不便现身,必然要搂着风浅野好一通夸。 风浅野并不知晓尤之棋就在身边,在莫秀秀一小姑娘面前自是毫无拘束,将没话找话之举发挥到了极致。 受不住啰嗦的莫秀秀快步向前跑去,一心只想将他甩开,甚至有些后悔与他共同执行任务。 风浅野边追边喊:“莫师妹,你等等我!” 毕竟是一起出来的,她还是放慢了步子,转过头颇为无奈的说道:“咱们是来捉鬼的,走那么慢,不怕鬼跑了吗?” 风浅野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是,莫师妹说的是。” 莫秀秀又好气又好笑的望着他,却在下一刻陷入了沉思中。 这个人好像没有很坏,但一想到玄慈元君曾经对自己的伤害,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莫秀秀甚至忘记了尤之棋的存在,抬手便给了风浅野一个大嘴巴子,眼中满是愤恨。 风浅野一脸懵的向后退去,很是委屈,“莫师妹,你、你为何打我?” 莫秀秀也愣住了,“我、我……” 尤之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质问她为何不按计划行事,他很担心莫秀秀会突然改变计划当场就把人杀了。 毕竟这姑娘的脑回路他是真捉摸不清,都知道人家救过你了,你还好意思扇人家巴掌,这合适吗? 纵使替风浅野委屈也不能跳出来主持公道。 若是被温骏和晏嘉卓等人知道,他是摆脱不了偏心这一罪名了。 尴尬的笑了笑,莫秀秀双手将绝音剑奉上,一脸真挚,“风师兄,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你砍我一剑解解恨好了。” 风浅野赶忙摆了摆手,神态更显惊恐:“莫师妹乃洛堂主爱徒,浅野岂敢对你下手,此事我不会告知旁人,权当没发生过吧。” 莫秀秀又道:“你不砍我,扇一巴掌也行!我保证,师父绝对不会知道此事。” 犹豫片刻,风浅野才道:“先记账,等我想扇你的时候再扇。” “我有些累了,找鬼之事烦劳风师兄多费心了。” 她是当真不愿意再见到眼前这个人,杀又杀不得,看见又心烦…… 于是,她转身就要离去,却被风浅野所拦。 “莫师妹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可好?”他极其关切的询问着,甚至伸手欲要搀扶她,却在即将触碰的一瞬间快速将手缩了回去。 只因他从莫秀秀的肢体动作感受到了抗拒。 回程路上,化作人形的尤之棋顺势牵住了莫秀秀的手,“他救过你,说明他有一颗善良的心,对不对?” 莫秀秀缓缓停下了脚步,良久才开口道:“我还是会害怕,怕他知道我真实身份后再害我一次。” 尤之棋转头看向风浅野所在方位,道:“浅野不会害人,何况你是她的同门手足。” 不多时,他又将目光转向莫秀秀:“如若有人要害你,我一定会保护你。” 第五十九章 鬼嫁(七) “你还是希望我放过他,对不对?” 与尤之棋对视一眼后,莫秀秀将装有“化尸水”的瓶子扔了过去,“我的好奇心实在太大,大到连化尸水的味道都想闻一闻,不成想它的味道竟与红糖水的味道一模一样。” 好啊,好的很! 你自己知道真相,也省的我费心思编瞎话了。 尤之棋刚想说话,风浅野由远及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一口一个莫师妹,好生亲切。 “烦人!” 莫秀秀拔腿就跑。 该死!真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幸灾乐祸的尤之棋再次化作龙头玉簪跑到了莫秀秀的头上,“你是跑不过浅野的,不妨省些力气留着捉鬼罢!” 下一刻,莫秀秀便从腰间抽出了绝音剑,头上的尤之棋再次提醒,“你御剑飞行的本事也是逊于浅野的。” 莫秀秀这才停下了脚步,此刻的她是要多无语就有多无语。 这风浅野怕不是狗皮膏药成精吧? “小龙,你将我也变作龙算了,这样我就可以像你一样在天空自由飞翔。” 哈哈哈哈哈哈,亏你这小丫头片子想的出来! “莫师妹,我方才从镇民口中打听到,女鬼不久前曾在镇东头的破庙出现过。” 得嘞,那就走吧!个人恩怨暂且不提。 风浅野当真是个柔顺的好性子,无论莫秀秀对他多么冷淡,他都一如既往保持着友好搭讪。 边走边聊,二人竟意外遇到公晰沁。 细细查问下才得知,原是公晰沁在回程听闻有妇人重病。镇中唯一的女大夫外出问诊,与邓饮涅学过一些医术的她便主动请缨前去救人。 病人住址,刚好也是镇东头。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与三人呈反方向逆行的民众却越来越多,每个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展现着惊恐之色。 好容易拦住一男子,却又吞吞吐吐,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性子略微急了些的莫秀秀看不惯别人如此扭捏,一把勾住了他的胳膊,“不说也行,带我们去!” 风浅野不仅没有阻止她的粗鲁行径,反倒顺势架起了那人另一只胳膊。 从装束便不难看出她们是修仙者,自知打不过的男子苦苦哀求道:“女侠饶命啊!北乡又出来害人了,谁去要谁命,没两把刷子万万去不得啊!” “北乡?”闻听此言,莫秀秀瞬间来了兴致,“我们仨是朝阳宫弟子,深谙捉鬼大法,如若她当真罪大恶极,我们一定会收了她。” 男子眼中瞬间有了光芒。 “之前也有烈焰门弟子说要帮忙驱除妖邪,却是空口白话。还是你们朝阳宫心怀仁义,不仅令三位堂主保护我们一个多月,今又派了弟子过来。” 风浅野笑着回道:“那位烈焰门弟子并非有意诓骗镇民,是他的宗主有要事将他召了回去。” 男子很是好心的提醒他们注意安全,这女鬼本事大的很。不仅连害三位新娘,今又害死一位年轻妇人。 公皙沁立即问道:“你说的是不是镇东头那位妇人?” 男子连连点头:“正是!我来之前,这妇人刚刚断气。” 三人匆忙赶往妇人家中,公皙沁稍作检查便还了北乡清白,“死者生前曾被人猥亵,这绝对不是‘女’鬼的手法。” 风浅野道:“如此说来,是有人浑水摸鱼了。” 公皙沁轻摇了个头:“这妇人身上有残留的魔族气息,恐怕已有魔族混入了瑜暇镇之中。” 莫秀秀不自觉的攥起了拳头,“简直丧心病狂,待我将那魔族孽障抓来游街示众,好给百姓一个交代,也还北乡一个清白!” 提及此事,公皙沁重重“哼”了一声,“昔年,方听灼也曾欺负过同门小师妹。男人就这么容易犯这种之罪吗?连魔族都不例外。” 提及这个名字,尤之棋心头一紧。 风浅野也迅速皱起了眉头,很是痛心疾首的说道:“要不是陆照晚出招算计,方师兄岂会做出对不起同门的事来?他难道不是受害者之一吗?” “算计?”公皙沁冷笑了一声,“陆照晚只负责把人送到他床上。脱人衣服、毁人清白可都是他亲力亲为……这般自觉,也是陆照晚能算计到的吗?” 莫秀秀将眼珠瞪的大如葡萄,八卦之魂迅速燃起,“公皙师姐,你与风师兄在说谁和谁呀?我好像从未听说过这两个人……” 风浅野面色凝重,随之叹了口气。 “我们曾经有位很优秀的师兄叫方听灼,奈何他交友不慎被人下药算计。同门师妹因此难产,母子俱损。 为了安抚师妹的家人,也为了朝阳宫的名声……五位堂主趁龙王大人闭关修养之际,将他废除修为后逐出师门。” 明明都是陌生人,共情能力极强的莫秀秀既同情一尸两命的师妹,也同情惨遭算计的方听灼,更恨算计人的陆照晚。 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被另一个人毁了。 学着他二人的样子叹了口气后,莫秀秀又于心中思忖起来。 “小龙一定很喜欢这个弟子,否则他们就不会在他闭关之际执行此事。可即便知道他被人算计,终究也没能护住他。” 想着想着,莫秀秀不禁面露忧愁,“若有朝一日,被算计的人是我,小龙能护住我吗?看来——人还是要靠自己,绝不能一味指望别人。” 见莫秀秀神情有异,风浅野还以为她在未朝阳宫失去一位好弟子而难过,安慰过后立即指向了公皙沁。 “方师兄是咱们公皙师姐青梅竹马的恋人,二人一同拜入朝阳宫宫,感情甚笃。若非陆照晚从中搅和,他们现在已是夫妻,可以双修了。” 话还没说完,便被公皙沁打断了,“风师弟,办正事要紧。” 风浅野偏不住口,紧盯着她:“方师兄亲口对我说过,他以为那人是你,才会控制不住自己。” 尤之棋清楚,风浅野是故意说这些恶心对方的。 因为他一直都在怨恨公皙沁,怨她当时没有站在方听灼这边,怨她的不作为害自己失去了一位好师兄。” 第六十章 鬼嫁(八) 莫秀秀惊讶的看向公皙沁,刚想出言安慰几句,却被风浅野用力拽走。 当她抬头去他看时,他哀怨忧伤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公皙沁身上。 “风师兄……” 风浅野这才将眼神转回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陆照晚那颗肮脏龌龊的心,胜过世间一切魑魅魍魉。莫师妹若见到她,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可以信,只管以绝音将她刺死,就当为民除害了……也算为咱们方师兄报仇雪恨了。” 听完风浅野的话,公皙沁心里更是难过。 未免尴尬,莫秀秀使劲咳嗽起来,随后又问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是去破庙找女鬼还是去找那个魔族淫贼?” 风浅野:“找女鬼!” 公皙沁:“找淫贼!” 二人各执一词,谁都不肯让步,莫秀秀后悔不迭,“早知道他们俩是这副脾气,我就不问了……” 尤之棋道:“别说是你,就连我也是大开眼界,他俩在朝阳宫一直都是最乖、最懂事的。” 万不得已,莫秀秀只能以抓阄大法决定了去处——找女鬼。 虽说事情是在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展,风浅野却没有过多欣喜。 因为他的白月光师兄,不会因此回来。 其实,公晰沁与风浅野的关系一向都好,方听灼是他们唯一的矛盾。 不提他,兄友弟恭。一提,恨不得刀剑相向。 公晰沁瞥了一眼莫秀秀头上的玉簪,最终还是决定独自行事。 “师姐,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吗?”莫秀秀担心她会碰见魔族,很想将她留在身边,毕竟人多力量大。 公晰沁道:“师妹无须担心,就算我不在,也会有人保护你。” “那是自然!”风浅野理所当然以为那个人就是他,下意识给出了回复,当然也有赌气成分。 三人就此分道扬镳。 所谓好事多磨,他二人走了没两步,一红衣公子突然现身将他二人拦住“请留步。” 定睛看去,莫秀秀瞬间乐了,这不是曹嵩麟吗?勉强也算老熟人了,可惜相处过程不愉快。 话不多说,先将绝音亮出来对准敌人,又以凌厉如刀的眼神看向他,“你来干什么?难不成是为香薰铺那事儿来的?” 曹嵩麟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没你那么无聊,也没你那么会记仇。” 莫秀秀这才将剑收回,语气也柔和不少:“那为何拦路?咱俩没有其他恩怨了吧?” 曹嵩麟道:“偶遇,但还是想劝你一句,不要招惹北乡,小心惹祸上身。” 莫秀秀十分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我凭什么听你的?管闲事也要挑对人。” 说罢,她拉着风浅野就往前走,自曹嵩麟身边经过时被他攥住手臂,力道很轻,稍一用力就挣脱开了。 曹嵩麟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之色,“到了阎王爷那里,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越是如此,莫秀秀越要去破庙一看究竟,因为她清楚对方绝不会替自己担忧,那就只能是北乡。 莫秀秀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和北乡有何关系?” 直性子的曹嵩麟不懂得掩饰和伪装,即便他嘴上说着什么关系也没有,飘忽不定的眼神和小动作都表示他在撒谎。 “没有就好。” 莫秀秀没有戳破他的谎言,而是选择继续前进。 才走了两步,曹嵩麟又冲她背影喊道:“这也是孟怀愉的意思,他不希望有人打扰爱妻的亡魂。” 莫秀秀边走边说:“难道不是他爱妻先打扰别人的?就算目前没有证据证明北乡害过人,夜半现身,敲锣打鼓总不是假的吧?” 曹嵩麟冰冷而严肃的说道:“你想知道事实真相,就跟我走。” 莫秀秀刚要上去,风浅野的剑便挥了出去,“休想带走我师妹!” 此等气势,别说是曹嵩麟,就连莫秀秀也不敢贸然再行动,而是轻言细语的同他商量,并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曹嵩麟即刻给出一个折中的法子,他提议三人一起走,这样师兄就可以保护师妹了。 这点小心思是瞒不过莫秀秀的,他把俩人全忽悠走,就没人去破庙找北乡了。 无论曹嵩麟有没有起歹心害人,她都不怕。以她的修为,十个曹嵩麟都不在话下,何况大名鼎鼎的青殊龙王就在自己头上。 但她绝对不能让风浅野同去,万一真有危险,这小子可就生死难料了。 就算要死,他也只能死在自己手上,外人休想干预! 于是,她假装不悦,狠狠的盯向曹嵩麟:“不行!如果我回不来,我师兄还要负责救我呢!曹公子这是想把我们俩一锅端了吗?” 想不到这姑娘心眼儿这么多,曹嵩麟顿时变了脸色:“小人之心。” 莫秀秀转而望向风浅野,“风师兄,你先回客栈去吧!若是天黑之前我还回不来,你下次再见到这个男的,直接杀了便是。” 就在风浅野犹豫不决的时候,莫秀秀又以口型甩过去四个字——破庙等我。 “可是……”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忽然窥见莫秀秀头上有淡淡青光闪烁,瞬间明白,也便不再坚持。 实心眼的风浅野当真回客栈睡了一觉,直到天黑时分,才再次向着破庙的方向走去。 莫秀秀的话,他只理解了一半儿。 他牢牢记住了“天黑之前”和“破庙等我”这八个字,既然约了在破庙等,就是说她天黑以后会去破庙咯? 谁也不知道这是啥脑回路,反正他不仅这么想了,还这么做了。 殊不知,好奇心大、胆子小的温骏悄然跟在了他的身后。 意识到有人跟踪自己,风浅野故意走的很疾。 温骏却是边走边欣赏美景,也不知道这样的心态是怎么好意思出来跟踪别人的。果不其然,采花那么会儿的功夫,眼前便没了风浅野的踪迹。 没了风浅野在前头开路,温骏立即停下脚步开始了碎碎念,“这下完了,三更半夜的女鬼要是出来害人,我岂不是会倒霉?” 就在他转身欲要回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领。 第六十一章 鬼嫁(九) 温骏以为自己遇见了鬼,当场吓得哇哇大叫,“来人啊!救命啊!” 话音落,那“鬼”竟当真还了他自由,“温师兄,你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小。” 莫名觉得“鬼”的声音十分熟悉,温骏才壮着胆子回头看去。 当他看到面前站立的并非“鬼”而是风浅野时,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浅野,你真是越来越调皮了,都敢装鬼吓你师兄了。” 风浅野委屈的看着他道:“谁装鬼吓你了?明明是自己胆子小,现在还反倒来怪我。再说了,若非你跟踪在先,我吓的到你吗?” 对于风浅野外出执行任务的时间点,温骏是颇为好奇的,“你怎么会在晚上出来?与你一起的莫师妹呢?” 风浅野漫不经心的答道:“她现在应该和龙王大人在一起,准确的说,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想来,他已经猜到尤之棋变作龙头玉簪的事了。 “龙王大人定是将我与公晰师姐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哀伤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无奈。 风浅野转头看向温骏,压低了声音:“如果朝阳宫中还有第二个人像我一样的想念方师兄,怕是只有龙王大人了吧!” 温骏一脸激动的拽着他的胳膊,“真的假的!?龙王大人和莫师妹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呀?难怪你落单了呢!” 一句话瞬间将风浅野从悲伤中拉回,整个人惊的差点没蹿起来:“温师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 捕捉到大八卦的温骏哪还有耳朵听他说话,自言自语道:“那花姑娘怎么办?她岂不是要哭死?” “……”风浅野瞬间石化,温师兄这糟糕的理解能力是怎么混进净土堂的?还是栾岩堂主收徒的标准与众不同? 算了,办正事要紧! “温师兄,你若害怕就赶紧回去。省的到时候你被鬼抓走,还要我费心费力救你。” 左右环顾一下,又假模假式的咳嗽了两声,以手挡脸的温骏神秘兮兮的冲他问道:“你说,龙王大人和莫师妹去哪里了?” 风浅野惊奇的看着他,他怎么还想着这事儿? 温骏晃了晃他的胳膊:“说嘛!你一定知道!” “我应该当做不知道被你跟踪的样子,咱们俩就不应该交流。”风浅野十分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这话要传进龙王大人耳朵里,自己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温骏却早已支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害怕自己的话会引发更多误会,风浅野开始转移话题,“温师兄,我现在要去抓鬼,你自便吧,我就不送你了!” 但他低估了一个人研究八卦的决心,更是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人的好奇心可以战胜对鬼的恐惧。 横竖温骏知道他修为高,有这样优秀的师弟在自己身边做保镖,又有什么好怕的。 又是他飞速转变了态度,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表示要和师弟共同进退,顺便看看那女鬼究竟长什么模样。 风浅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女鬼说不定已经魂飞魄散,够呛能见到了。” 温骏疑惑不解的望着他:“为何这么说?你不是还没有出手吗?” 风浅野:“我没出手,不代表别人不会出手,说不准龙王大人此时已经将女鬼收服。” 这时,温骏突然安静下来,良久才开口道,“风师弟,你说为何北乡不愿意转世投胎,而是留在人间做鬼呢?” 风浅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个头。 温骏从小到大没有经受过苦难,他的人生一直都是一帆风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更不懂人世间那些无可奈何。 跟他讲,他也听不明白,还不如不说。 天色越来越暗,二人匆忙向着破庙方向赶去,既没有遇到女鬼,也没碰上莫秀秀和尤之棋。 一阵阴风刮过,温骏又忍不住唏嘘起来,“女鬼不会就在附近吧?” “是的,她马上就要来吃你了。”调笑结束,风浅野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又来了,一点没有做师弟的样子。”小声埋怨了两句,温骏还是选择跟了过去,“风师弟,你等等我!” 没过多久,二人终于来到了那座破旧不堪的庙前,还真不是一般的破。 温骏的心底忽然间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紧紧拽住风浅野的胳膊,用很小的声音言语道,“……风师弟,你有没有觉得这破庙阴森森的很诡异啊,女鬼不会就在里面吧?而且它周围缠绕的都是蜘蛛网,平日里应该鲜少有人来。” 风浅野:“……” “龙王大人如此有身份的一个人,他一定不会来这又脏又破的地方,要不……我们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明明害怕的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却还死撑着面子。 风浅野摆了摆手:“我们不去别处,就去庙里,会一会这位鬼新娘以及她的亲朋好友。” 温骏不解的问道,“亲朋好友?谁会来这脏不拉几的地方找晦气啊!” 风浅野左手摁着他的脑袋,右手指着庙门,“正如你所说这破庙周围都布满了蜘蛛网,看上去脏不拉几的。可是你看见那扇门了没有?” 温骏壮着胆子上前两步,很快就像是有大发现一样无比兴奋的跑了回来,“那个庙门看上去虽然破旧了点,但是好像很干净的样子,比周围环境好多了耶!” 风浅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是这样!既然庙门干净就说明这里有人来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应该是隔一阵子就会来一次。” 温骏再次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可百姓们不是说这里闹鬼吗?还有谁敢来呢?” 风浅野道:“女鬼无形,完全用不着走门。需要走门的,一定是人。镇民们各个谈鬼色变,避之不及。能经常来这种地方的人,大概率是鬼新娘的亲朋好友。” 温骏:“小概率呢?” 风浅野:“你、我以及想要除掉鬼新娘的人。” 第六十二章 (十) “我不确定龙王大人在不在里面,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师兄不妨留在这里等我出来。” “你……这……” 温骏确实不想进破庙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女鬼,但他同样不想留在外面等,万一女鬼专挑落单的害呢? 思来想去,他以师兄保护师弟的名义紧跟其后。 俩人才走到庙门口,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女人哭泣的声音,十分萧索凄婉,让人听的头皮发麻。 或许,这只是破庙“主人”在以自己的方法下逐客令,顺便警告他们不要乱来。 温骏小脸已经吓的惨白,迟迟不肯上前,风浅野也停下了脚步。 颤抖着身子的温骏指着破庙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总不能是龙王大人在扮鬼哭吧!” 风浅野很是严肃地点了个头,“听到了!所以我更要进去看看这哭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乖乖待在这儿等我回来,若是有什么意外你就赶快跑。” 他害怕师兄会有危险,决意自己进庙查看情况。 温骏身为师兄的使命感也在这一刻迸发,于是他坚定的挽住了风浅野的胳膊。 “就算我修为稍逊于你,但我好歹也是你师兄,寺庙内情况未知,我怎可以让师弟你单独涉险呢?” 说罢,温骏大步上前,先风浅野一步推开了破庙的大门。 说来也怪,自从他二人走进破庙后,那奇怪的哭声竟也消失不见了。 由于破庙内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温骏慌忙在手心燃起一团火焰照明,以方便查看四周情况。 风浅野从未修习过火系法术,此刻只能依附在温骏身旁。 纵使有了光亮,二人还是看不清庙内“全景”。 相反,自从这团火燃起之后,二人只觉得背后有阵阵冷风吹起,不寒而栗的感觉更甚方才。 温骏的心再次揪了起来,他哆哆嗦嗦的向风浅野靠了过去,“师弟,我怎么觉得这里突然变冷了啊?” 安慰了他两句后,风浅野提议在庙内别的地方去摸索一下,却被温骏一把拦住,“敌暗我明,万事小心。” 从他颤栗的语调中听出他的紧张,风浅野的心也提了起来。 他不怕女鬼,但怕遭到女鬼暗算。 “北乡,我不管你有多厉害,今日遇见我风浅野,算你时运不济!你若行凶害命,我势必会灭了你为瑜暇镇除害!” 气势汹汹的吼完这段话,风浅野快速拔剑挥出了两道剑气,杯子碰撞木头的声响迅速传来。 就在温骏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之时,再次刮过一阵阴风,竟将他掌中的火焰熄灭。 “师弟,你在哪里!”惊吓中的温骏一边试图重新燃火,一边用求助的目光寻找同在黑暗中的风浅野。 但他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因为他始终觉得女鬼就在身边。 听到温骏凄惨的叫声,风浅野摸黑寻着他的声音而去,“师兄,你千万不要乱动,等着我去找你。” “好~~” 温骏一边应声一边颤颤巍巍的往前走,却在触碰到墙壁的瞬间又将手缩了回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冰! 摸过冰墙的手仿若受到了诅咒,竟再也无法在掌中燃火,着实急死个人。 听到他带着不安的声音后,风浅野迅速甩出“别怕”两个字过去,这两个字是说给温骏的,也是说给自己的。 这回,风浅野也有点慌了。 温骏也感受到了他的慌乱。 于是,他壮着胆子再次将手放到墙壁上,只维持了片刻便又缩了回来,“这墙壁好冷啊,比冰窖里的寒冰还要冷,仿佛连我也要快冻成冰了。” 听声音,二人距离并不近。 偏有喘气声在他耳边起伏。 “温师兄,你出气小一点儿声音,别把女鬼招来。” 风浅野这一句玩笑话,使温骏整颗心凉到了谷底,脊背更是被冷汗浸透。 此时,一只冰冷刺骨的手突然抓上了温骏的心口窝,惊的他高声尖叫起来。 “风师弟,快跑!” 所有的法术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失灵,纵使知道女鬼就在身旁,温骏却是连半丝力气也提不起来。 跑?这黑灯瞎火的找不到方位,往哪里跑? 当然,风浅野也遇到了同样的境况,他的法力也消失了。 “温师兄,别怕!我这就来、来救你……” 走了没两步,力气渐渐消弭的他一头向前栽了下去,这一栽刚好磕到墙上一个圆圆的东西。 一旁的温骏也不好过,女鬼细长如刀的手指已然刺破他心脏处的肌肤,一步步向里刺去,看样子是要将他心脏掏出来。 风浅野丝毫不知温骏已处于生死边缘,用额头重重的撞击着墙壁上的圆东西,企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经他这么一撞,圆东西竟意外被撞进了墙壁内。 下一刻,他们脚下所踩的地砖忽然裂开了一条大缝将二人吸了进去。 “duang、duang”两声,兄弟俩齐齐摔倒在地,风浅野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定于无意中触碰了机关。 可怜的是,此处比上头更黑暗,内心的恐怖也更多。 明明是四月天,此处却冷若骨髓,明明是地底密室却有狂风席卷而来。 此时,拖沓着的脚步声缓缓向着二人走近,却在踩上风浅野手指时停住了。 快速将手指抽离,风浅野一个骨碌便蹿了起来,呼唤着温骏。 “风师弟,我在这,你在哪!”因祸得福的温骏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虽说他在极力承受胸口肆虐的疼痛,至少命没有丢。 揉搓着手指,风浅野说道:“师兄莫要轻举妄动,鬼新娘就在我们身边。” 话音落,诡异的笑声便传了过来。 “北乡,你太过分了!” 愤怒的风浅野还来不及出招,一团布便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紧接着一股神秘力量直接将他甩到了温骏身上。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双脚又被拖住滑行,没缓过神的温骏被砸的头晕目眩,又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被风浅野绊倒,吓的那是嗷嗷大叫。 第六十三章 鬼嫁(十一) 被拖行了一阵的风浅野在抵抗中感觉法力在慢慢恢复,于是他集中真气将布团震成了布片。 不多时,他又顺利握上了温骏有温度的手。 温骏更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搂着风浅野的胳膊不肯松开,“风师弟,我们该怎么办?” 风浅野轻拍着他的后背,“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会找到出去的办法。” 二人紧握双手摸索着向前走去,哪怕生存的机会仅有万分之一,也不能轻言放弃。 走了没两步,兀自袭来一阵香气,风浅野本能的拉着温骏后退了一步,“师兄,小心应变。 不多时,二人又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光亮闪到了眼睛,纷纷用手臂将眼睛蒙住,适应了一阵后风浅野率先将手臂放下,却在看到眼前景象时大叫起来。 误以为他受到女鬼侵害的温骏迅速将手臂放下,他的叫声可比风浅野厉害多了,凄惨程度也高了几倍。 原来在他二人面前竟然横着一口冒寒气的棺材,而那些亮光正是来源于棺材周围的蜡烛。 而棺材周围的蜡烛,闪烁着的竟是青中夹黑的光芒。 风浅野谨慎的向前走了两步,“温师兄,我现在想打开棺材看看,我怀疑鬼新娘就藏在这口棺材里。” “千万不要!”几乎是毫无商量的余地,温骏紧紧拽住了他的手臂,生怕他会将棺材打开放出鬼来。 风浅野极尽全力去安抚温骏的情绪,“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不想出去吗?我猜谜底可能就在这副棺材里。” “你这么说好像也不无道理。” 没了温骏的阻拦,风浅野抬手便向棺材盖劈去。只一掌,那原本结实的棺材盖就被劈成了两半。 二人同时探头向棺材里面看去,一个女人清秀而又无比苍白的脸瞬间便呈现在他们面前。 看到棺中人真容时,温骏吓的捂住了嘴巴,“这不是公皙师姐吗?她、她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你可是方师兄最爱的人,你死了,他要怎么活……”听得出,风浅野也慌了神,大颗大颗的泪珠“扑簌”而落,当下没了主意。 动了动尸体的关节,他的吃惊程度丝毫不亚于温骏,“关节如此生硬,至少死了数日。” 温骏脸上的表情足以证明他已经快要疯了,“不能够吧?今早我们还见过面的……” 风浅野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心翼翼的掰开了棺中人的嘴巴,这才破涕为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笑什么?”温骏拧着眉,心里五味陈杂,完全看不清眼前局势。 风浅野:“她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只因她口中这块晶石才得保血脉照常流通,尸身长久不腐罢了。” “如此说来,她并非公晰师姐本尊?” “绝对不是!” 温骏疑惑的望着棺中人,“相识多年,从未听说公晰师姐有双胞胎的姐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替温骏答疑解惑,风浅野对着顶空发出了问候,“来都来了,不现身聊聊天吗?” 温骏正纳闷他为何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时,眼前忽然变得灯火通明,无比敞亮。四周的墙壁上满满皆是正在燃烧的红烛,与方才棺材周围的地狱光亮形成强烈的对比。 有了光亮,恐惧感慢慢减退,温骏好奇的问道:“风师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风浅野指了指头顶,示意他向那里看去。 温骏猛一抬头,又被吓了一跳,快速溜到了风浅野身后:“怎么又来一个公晰师姐?她是真还是假?” 站在上头的“公晰沁”行为怪异,眼睛里充满红血丝,仿佛要滴出血来。 不多时,她跳到棺材旁看了一眼里面的“自己”,笑出声来:“竟敢找到这里来,你们果真是好本事!” 而后,她又用凌厉阴狠的目光看着他二人,“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公晰沁”便冲过去伸出左手欲抓握温骏的胸口,就在她的手靠近温骏仅有三寸之距时,眼前忽有一道刺眼的青光闪过。 这青光刺得她不由得紧闭双眼,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尤之棋已将戴胜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你胆子不小嘛!竟然占据我朝阳宫弟子的身体。” “公晰沁”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尤之棋顺道以余光瞥了眼棺材中的“公晰沁”。 风、温见到尤之棋当即喜上眉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好像他们的龙王大人才是真正的光。 只要龙王大人在,自己的安全就算有了保障。 二人纷纷凑到他身边,一口一个龙王大人,好不亲热。 尤之棋忍不住调侃道,“看样子本座并没有来迟,你们还都活蹦乱跳的。” 一听这话,温骏的委屈劲儿瞬间涌了上来,捂着胸口向他抱屈,“龙王大人,弟子险些就见不到您了。” 一团青光自尤之棋掌中攒起,如光线一般射在温骏的伤处。一股暖流瞬间席卷全身,舒服至极,那伤口以肉眼所能看到的速度愈合。 “多谢龙王大人!” 确定他二人都已无恙,尤之棋转了下手腕,对着“公晰沁”是好一通比划,“即便你此刻能附身于公晰沁,也必定不得长久。 你会怕冷、怕光,性格压抑,精神不济……活是活着,用别人的身体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公晰沁”惊慌失措的望着他,“你们明明被曹嵩麟带进了迷雾林,怎么可能走出来?” 尤之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这个时候就别指望曹嵩麟了……他确实想利用五行八卦阵的阵法开合,以及阵中力量变化扰乱本座的观察判断,继而失去判别方向的能力,以至于被困在阵中走不出来。 这点小伎俩,哄哄莫秀秀还可以。拿它对付本座,这摆明了是瞧不起人。你若真不愿让本座破坏你们的计划,就该想个靠谱点的法子。” 第六十四章 鬼嫁(十二) 尤之棋在旁,温骏的胆量瞬间暴涨,对着“公晰沁”就是一顿嘲讽。 “青殊龙王面前,岂容你一小小鬼怪猖獗,识相的就赶快从我师姐身体里出来,否则绝对没有你好果子吃。” “公晰沁”心里咯噔一下。 他、他真的是青殊龙王?难道自己真就如此倒霉? 青殊龙王在此,我北乡今日休矣! 温骏正要继续恐吓,风浅野猛的捂住了他的嘴,“给龙王大人一点展示口才的机会,行不行?” 将戴胜扔到风浅野手上后,尤之棋快速由后腰摸出了削灵剑,不紧不慢的问道:“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让本座助你一臂之力呢?” 被北乡附身的公晰沁没有多余的话,迈开步子就想逃,尤之棋自不会让她如愿,随手幻化出一根绳子便将她牢牢捆住。 “找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听的人心头发怵。 北乡是怎么也想不到,青殊龙王这么爱管闲事,他不是一向深居简出的吗?他不是鲜少理事的吗? 还有一点更是超乎意料之外,她好不容易才遇见一个与自己频率相同的人附身,这人偏又是朝阳宫的弟子…… 这时,风浅野忍不住开了口:“北乡姑娘,你死都死了,就别再想着害人了,行吗?我师姐素来与人为善,你就是害谁也不能害她啊!” “砰——” 密室顶部被尤之棋的掌力震碎,与上部空间结合成一个整体。 看着碎裂成渣的断壁残桓,北乡终是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血泪顺着公晰沁的脸颊滴落。 尤之棋像散步一样逛到了棺材面前,施法破了棺中人的易容术后,顺势坐在了棺材边缘,翘起了二郎腿。 下一刻,削灵剑的剑尖便抵在了棺木上。 尤之棋修长白皙的手,灵活的转动着削灵剑的剑柄,随时都能像扔飞镖一样将剑扎到“公晰沁”身上。 北乡只觉得心头一阵颤栗,眼眶瞬间湿润。 此时,曹嵩麟赫然从天而降,当下拔剑与尤之棋相对。 “龙王大人莫要忘了,一旦使用削灵剑,不仅北乡会魂飞魄散,公晰沁也将活不长。你自己也会受到此剑反噬,从而元气大伤。” 尤之棋咦了一声,对着他上下观看,“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果然天真无邪。” 曹嵩麟先是一愣,又不死心的问道:“你当真不在乎宫中弟子的死活吗?” 尤之棋:“我朝阳宫人才济济,牺牲一个公晰沁又能算什么?杀了北乡,便算为她报仇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我。” 曹嵩麟也开始慌了:“就算你不在乎公晰沁,难道你还不在乎自己吗?削灵剑集满怨气,使用者也会……” 尤之棋伸手打断了他的话,好看的眉眼中尽是果决:“本座乃青龙后裔,岂会在乎这点元气?一盏茶的功夫,也便调养好了,你又何须替我这份儿操心?” 不知为何,风浅野总觉得他面前的龙王大人好像哪里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实际上,尤之棋就是在和对方打心理战。 如若当真照他所说,他不在乎朝阳宫弟子性命,那又何须等到现在都没动手? 另一方面,他没了护心龙鳞后不仅修为无法精进,想要恢复元气也非易事。今日他敢使用削灵,那么他所消耗掉的元气没个一年半载,是补不回来的。 真正能在一盏茶的功夫就恢复如初的,是魔族黑衣人,也就是赠他削灵剑之人。 此物到了尤之棋手中,至多起震慑作用罢了。 说白了,就是专门唬人用的。 好在他将青殊龙王的气势拿捏到位,曹嵩麟果真率先怂了。 公晰沁的眼睛逐渐恢复正常,意味着北乡已经从她身体离开。 她的身旁,是北乡的鬼魂。 看过棺材中被烈火焚烧过的面孔,再看到北乡鬼魂的那一刻,尤之棋露出了惊讶至极的神色。 “好美的女子——” 红衣若血,黑发如墨,面色苍白如雪,嘴角挂着一抹凄凉的笑意,像是在嘲讽世间。 不知情的公晰沁神情尚有些恍惚,低头瞥见北乡脚底那团黑色雾气时,本能反应让她挥出一掌。 当公皙沁以手臂穿透北乡身体时,刚来到了尤之棋面前,当下懵了。 尤之棋轻轻松松便化解了她的掌力,又唤来风浅野将她扶到旁边休息,眼神中满是对门下弟子的关切。 曹嵩麟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可眼下谁都不能当着青殊龙王的面再去附身。 对着公晰沁说了声抱歉后,北乡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跪了下去。 “听闻青殊龙王是讲理明事的良善之人,北乡所作所为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您为我做主。” 边点头边将削灵剑收回,尤之棋重现将视线落到她身上,“只要你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本座自会助你转世投胎。” “北乡不求来世,只想今生。” 尤之棋的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尖锐的疼痛,他想起自己守候华灵月四百九十九世时的心酸无奈。 打量着她身上鲜红的嫁衣,便知她执念所在。虽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却不乏理解同情。 “人鬼殊途,你又何苦?” 曹嵩麟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北乡,随后跪在了她身侧:“启禀龙王大人,北乡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有人恶意纵火!”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一不震惊。 温骏“嗖”的冲了过来,“难道是孟怀愉在大婚前夕发现你二人有染,气不过才放火?” “你说什么!”火爆三丈的曹嵩麟额上顿起三根青筋,抬手便是一掌。 这一掌可比公皙沁方才那一掌严重多了,足足使了九成功力。 温骏丝毫没想到一句话会引来这样大的麻烦,丝毫没有防御准备的他只顾频频后退,幸而尤之棋出手救下了他。 曹嵩麟出招之快、狠、准,使得尤之棋只将一半的掌力卸到地上,另一半则硬生生抗下。 “龙王大人!”温骏与曹嵩麟异口同声喊道,只不过他们一个是后悔加担忧,一个是愧疚加紧张。 第六十五章 鬼嫁(十三) 喝退温骏,尤之棋才道:“朝阳宫教徒不善,言语冒犯了北乡姑娘,在下接曹公子一掌也是应该。” 面对尤之棋的坦荡,曹嵩麟眼底闪过一丝敬佩之色,“龙王大人高义,还请您为我姐姐做主!” 到此,事情总算有了些许眉目。 曹嵩麟的母亲是二嫁,年少无知未婚产女。 他的外祖担忧这个来路不明的外孙女会辱没自家名声,便将其交付一远亲抚养。 曹母记挂女儿,每年都往远亲家中输送大量的金银钱帛,一有机会就嘱咐曹嵩麟要好生对待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 三年前,曹母去世,曹嵩麟便将对母亲的情感全部转移到姐姐身上。 毫无疑问,姐姐的去世,于他而言是个沉痛至极的打击。 于是,他与孟怀愉合力将北乡的尸体安放于破庙之中,并建立阵法,所以风、温二人才会骤失法力。 不过,法阵是困不住尤之棋这类高手的,所以曹嵩麟才会在感受到莫秀秀身上的龙息后将她骗至迷雾林中。 从朝阳宫三位堂主镇守那日开始,北乡便再也不敢贸然行动。 好不容易盼到他们离去,那几位小辈偏又来此捉鬼,这是打定主意要与他们姐弟为难了。 曹嵩麟一直守候在破庙附近保护姐姐的魂魄,所以他出现在莫秀秀面前并不是凑巧。同意放走风浅野,本意是为了让他报信救人。 这样,他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姐姐的魂魄、尸身统统转移到别处。 为了行动方便,北乡这才上了公晰沁的身,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占据别人的身体。 只是他姐弟二人万万想不到,青殊龙王本尊会在迷雾林现身。有他坐镇,莫秀秀何须旁人来救?余下弟子必然去了破庙。 着急忙慌的曹嵩麟自以为加强阵法就能将他们两人困的久一些,便马不停蹄的奔着破庙而来。 虽说他还是晚了一步,好在北乡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风浅野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遇见我公晰师姐的?” 北乡回道:“不是遇见,是她自己找上门的。” 一听这话,风浅野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一连围着公晰沁绕了三、四圈,用戏虐的口吻问道:“师姐,你不是说你去找魔族淫贼了吗?怎得会找来破庙?” “因为我担心莫师妹的安危。”她倒是嘴硬的很,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关心风师弟。 人家明明有龙王大人保护,好不好?算了,同门一场,我就给你留点面子,不管你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我都不再追问就是了。 无视他们二人,尤之棋所有关注点都在北乡身上,“你既说是有人故意纵火,可知道纵火者是谁?” 两行血泪顺着北乡脸颊滑落,委屈瞬间涌了上来,一时间竟连话都说不利落,急的温骏都快骂人了。 尤之棋一直耐心等她将情绪发泄完,才又了解了一些细节。 因为身份关系,身为弟弟的曹嵩麟不能为姐姐送嫁,便偷偷躲在角落旁看她下轿。 正是旁观者的身份,让他看见有人趁机将炸弹与火折子扔到了轿子底部,木质的轿子很快燃起火来。 而那些参加婚礼的宾客,全都以为这是一场由鞭炮引起的意外。 火灾发生以后,曹嵩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将北乡抱了出来,那火就像是长在她身上一样,无论如何都扑不灭。 就这样,可怜的北乡在她一生最幸福的日子里,不明原因而亡。 事后,曹嵩麟也只找到了纵火者的尸体。 “杀人灭口,真凶仍在逍遥法外。”这是尤之棋涌上脑海的第一想法,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包括北乡本人在内。 温骏第一时间提出了质疑:“纵火者已死,死无对证,要到哪里去查真凶呢?” 尤之棋阴枝深沉的眸子好似锋利的冰刃,“从源头查起。” “哪里是源头?”曹嵩麟也来了兴致。 尤之棋轻敲了下棺材,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里。” 曹嵩麟心头一惊:“龙王大人的意思是——” 尤之棋:“就从北乡身上的喜服查起,然后再查制作花轿的匠人以及售卖鞭炮的小贩,所有婚礼当天与北乡接触过的人和物,都要一一盘查。” 温骏像往常一样,有事第一个冲上前来。 这次,也是他主动请缨要查喜服,却在见到棺材中那张被烧毁的脸时呕吐起来,尴尬的尤之棋差点用脚指头扣出一座宫殿。 出去千万别说自己是从朝阳宫出来的啊—— 怎么净干些个得罪人的事儿呢? 这回你不止得罪了人,还得罪了鬼。 幸亏这是一只好鬼,不然又是麻烦。 师兄这副不中用的样子也出乎了风浅野的意料之外,为了弥补,赶忙表示他愿意查,而且会查的仔仔细细。 尤之棋却制止了他,又向曹松连使了个眼色,问他准备几时将莫秀秀从阵法中解救出来。 曹嵩麟猛的拍了下脑门,“糟糕,把她给忘了!” 尤之棋道:“本座帮你姐姐伸冤,作为回报,你需得帮忙演一出戏。” 嘿,龙王大人怎么也开始学习乐正骄那副做派了呢?纯干好事不行嘛?非得把一切都变成交易哦! 当然,以上只是旁观者的心里话。 曹嵩麟的脑子一片空白:“演戏?我哪里会演戏啊!龙王大人快别开玩笑了。” 那么多戏班子不够您看的吗?非得让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来演,这委实有点说不过去了。 “谁和你开玩笑?本座连搭档都给你找好了。”说罢,他顺手就将风浅野推了过去。 风浅野面露难色,“弟子也要演吗?” 尤之棋一边说,一边从手链空间变化出一把匕首:“你是主角,缺了谁也不能缺你,何况我连道具都给你找好了。” 就在风浅野以为那把匕首是他的演出道具时,尤之棋转手便将其递到了曹嵩麟手上,“一会儿,拿这个捅他,有多大力气就使多大力气。 风浅野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第六十六章 鬼嫁(十四) “龙王大人,您这是何意?您有恩于我们姐弟,我岂能杀您宫中弟子?”曹嵩麟本就智商欠费,这回更是一脑子浆糊。 “受害者”风浅野还没说话,尤之棋猛的从鞘中抽出匕首插到了他身上,当即鲜血横流,惨不忍睹。 温骏当场愣在了原地,公晰沁叫嚷着跑向风浅野,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待众人发问,尤之棋又将匕首抽了回来,照着温骏又是一刀,同样的鲜血横流,同样的惨不忍睹。 “啊!!!啊!!!”温骏用实际行动体现了什么叫做鬼狐狼嚎。 好在风浅野反应还算快,及时捂住了他的嘴:“温师兄,你呜哇乱叫什么呢?这是假血。” “啊!是吗?”温骏这才细细观察起自己的“伤口”来,果然是“假”的,自己根本没有受伤。 一旁的公晰沁这才喘了口气,刚刚真是吓坏她了,还以为龙王大人中邪了呢! 原来那是一只玩具匕首,刀身部分不仅可以伸缩自如,刀尖还能喷血,在夜色的掩护下以假乱真不成问题。 重新将刀身插回鞘内,尤之棋冲着曹嵩麟笑了笑。 “一会儿,你拿着这把匕首去迷雾林杀莫秀秀,浅野自然而然会替她挡,然后你就狠狠的捅我们浅野,不要手下留情,那丫头可精明的很。” 交代完这头,他又牵起了风浅野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待会儿你被捅的时候,既要演出重伤难忍的模样,又要演出师兄对师妹的关爱。” “嗯嗯。”风浅野使劲儿点着头:“弟子明白。” 尤之棋耐心嘱咐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千万不要演穿帮了,否则本座可就再难想办法帮你了。” 虽不明白尤之棋为何要排这样一出戏,温骏的兴致还是被勾了起来,“龙王大人,我和公晰师姐演什么?” 尤之棋不假思索的答道:“你负责请大夫到咱们下榻之处,医术好不好无所谓,会演戏就成。” 但凡不是傻子,就都明白他话中之意。 自己有了任务,温骏还不忘关心同门,“那我师姐呢?她负责什么?” 尤之棋将手搭到了棺材上,“沁儿,你留在这里陪伴北乡姑娘,好好替她检查一下喜服,若有端倪,及时向我汇报。” 公晰沁:“是,弟子遵命!” 不多时,尤之棋又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曹嵩麟的后脊,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团青光打进了他体内。 “沁儿别怕,北乡姑娘虽是鬼魂,但她绝对不会伤你分毫,更不会再次附身。” 此举意在告诫北乡,在动本座弟子之前,先掂量一下你弟弟的命。 和平共处最好,如若真有坏心眼,也投鼠忌器。 他如此做,并非不信任北乡,而是对自己的弟子负责,毕竟有前车之鉴。 看透一切提醒的北乡笑着点了个头:“龙王大人只管放心,公晰姑娘这次……保证安全的很。” 安顿好一切,欲要小憩一番的尤之棋一路溜达着返回了客栈。 才一合眼,华灵月与花伶悦这两个身影便交替于他脑海中浮现,搅的他心烦意乱,再难入眠。 华灵月之父将自己认作准女婿,不担保她本人就没这个意思。花伶悦更是对自己爱慕有加,就是要她的命也绝无二话。 正所谓千金难买早知道,他十分后悔自己去无眠之城找了乐正骄。可转念一想,若非有此渊源,他又怎么会重新遇见秀秀并和她成为好朋友呢? 想到莫秀秀,他心里突然间就没那么难受了。 从最初的走蛟相助,到如今瑜暇镇捉鬼……他们之间的共同经历,也越来越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房门被人拍的叮当作响,莫秀秀带着哭腔的声音随之而来,“小龙,风师兄他就快要死了……” 很好,小丫头上套了。 “直接踹。” 莫秀秀踹门而入时,尤之棋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见到她还不忘逗弄一番,“这回开心了吧?你的大仇人终于快死了。” 莫秀秀坐到他身边哇哇大哭,泪流不止。 尤之棋故作惊讶,“这是好事儿,你哭什么?就算是喜极而泣,这泪水也太多了吧!” 见她越哭越伤心,尤之棋又说道:“这回你可得好好感激人家北乡,人家可是帮你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 莫秀秀抓着他的手,连连摇头:“不是她,是我……风师兄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尤之棋的演技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什么情况呀?你不是骗他去破庙找女鬼了吗?” 莫秀秀边哭边答:“呜哇……呜哇……小龙,你一定要救救他……风师兄没有去破庙,而是选择去迷雾林救我,然后就被魔族黑衣人刺伤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可以呀,曹嵩麟!我只是让你演戏,你还懂得加戏,居然还扮上了魔族! “不对!他没那么聪明!”尤之棋突然皱起了眉头,“浅野怕是遇上真的魔族了,那么他的伤——” 就有极大可能也是真的! 想到这儿,他拉起莫秀秀的手就奔风浅野的房间走去。 被温骏收买的大夫此刻正从风浅野房间出来,见到二人时深叹了口气,满脸写着遗憾与可惜。 “大夫,我师兄他怎么样了?” “老夫已经尽力了,你们趁早为他准备后事吧!” 这番话,让俩人的心同时坠到了谷底。 “浅野——” “风师兄——” 当二人冲进房间时,涕泗横流的温骏正跪在风浅野床边祷告,莫秀秀二话不说也跪了下去。 “风师兄,都是秀秀对不住你……” 当心怀自责的尤之棋见到病床上的风浅野时,那红润的脸庞又让尤之棋有了一丝欣喜。 难道……他根本没事?一切还在按照原计划进行?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风浅野的伤口上隐约散发着浅淡的甜味,那是假血的味道,是尤呈蛟用多种糖果汁调制而成的血,能以假乱真。 值得一提的是,这把可以伸缩的匕首,制作者正是尤呈蛟。 第六十七章 鬼嫁(十五) 知道事情没有脱离自己的掌控,尤之棋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支走温骏后,尤之棋慢悠悠的看向莫秀秀,“别哭了,我带你去吃夜宵,好不好?” “小龙——”莫秀秀哭的愈加伤心:“风师兄都快没命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吃夜宵?你到底能不能救活他……” 憋着笑的尤之棋故意问道:“他死了,不正称了你的心意吗?又为何这般伤心难过?装的跟真事一样。” 莫秀秀:“我先前的确巴不得他死,可我没想到他会舍命救我……我错了,是我错了!风浅野是风浅野,玄慈是玄慈……我不应该将他们俩人混为一谈。” 尤之棋盯着她,“当真改变主意,不想让他死了?” 莫秀秀狠狠点头,“不死!不死!风师兄,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他不应该死!至少,不应该因我而死。” 这回,又轮到尤之棋不对劲了,当即撅起了嘴,嘟囔道:“不过就是替你挡了一刀而已,这就算好人啦?” 莫秀秀声泪俱下的说道:“我、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在我的认知里,对我好的就是好人!即便他十恶不赦。” 行了,目的达到了,这出戏就该谢幕了。 再不收手,说不准风浅野就会拥有一位为了报恩而以身相许的媳妇。 那怎么行?秀秀都被我抱过了,怎么能给别人当媳妇! 哎—— 等等! 为什么被我抱过就不能给别人当媳妇?尤之棋也很诧异,自己怎么会突然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 不管了,“救”人要紧。 尤之棋以上药需宽衣解带为由哄了莫秀秀去门外等候。 关门声响起,风浅野立马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龙王大人真是厉害,这招果然有用。” 事情看上去是解决了,但不知为何,尤之棋心中颇为难受,好像他才是真真切切被捅了一刀的人。 看出他神色有异,风浅野关切的问道:“龙王大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尤之棋面无表情的摇了个头,“本座没事,你好好养着吧!注意别被瞧出破绽来,秀秀很聪明的。” 出了房门,四处寻不见莫秀秀的身影,尤之棋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当下折返回去,仔细向风浅野盘问起魔族黑衣人的事。 尤之棋紧紧盯着他,风浅野却不敢与他对视,只说是为了让这件事可信度更高,特意拜托曹嵩麟假扮的。 分明从对方眼中看出他在撒谎,尤之棋并没有戳破这个谎言,因为在他心目中,风浅野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就算撒谎,一定也有他的难言之隐。 既是难言之隐,自然不好对人言明。 何况,尤之棋也不是那刨根问底的人,谁还没有点隐私呢?难的是,如何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打听别人的隐私。 过了片刻,尤之棋突然将手搭到了风浅野的肩膀,将他吓了一跳。 “知道秀秀去哪里了吗?” “弟子,不知。” 空气突然凝结,风浅野的手不自觉揪住了棉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此时,温骏突然端着一碗羹汤闯了进来,依旧是那副冒冒失失的样子,但他带来的是个让人心安的好消息,“莫师妹,她在厨房熬汤。” 闻讯,尤之棋匆忙跑了出去。 温骏丢给风浅野一个“你懂得”的表情,在他心中,早已不将莫秀秀当师妹看了,那可是朝阳宫未来的女主啊! 温骏一边喂风浅野服“药”,一边兴奋的讨论起八卦来,“在龙王大人没有公开之间,咱们是不是要替他保密?” 抿了一口鸡汤,风浅野忍不住问道:“真好喝,这是莫师妹熬的鸡汤吗?” 温骏大笑了两声,“不是她,是晏师弟。” “晏师兄!?”风浅野明显有些失落。 温骏:“嗯呐!他不知道你这伤是假的,还以为你真的被人捅了一刀,专程熬制这碗鸡汤为你补身子的。” 风浅野:“有劳晏师兄了。” 窥见四周无人,温骏将鸡汤塞到了他手中,“那你就赶紧喝光,千万别辜负他对你的一番好意。” 风浅野又将鸡汤还了回去“我想再等等。” 温骏疑惑不解的问道:“等什么?” 风浅野有些腼腆的垂下了头:“等莫师妹熬的汤。” 温骏抬手便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莫师妹的汤是熬给龙王大人补气血的,又不是熬给你的,你等什么?” 一听这话,风浅野瞬间绷起了脸,随即苦笑道:“是我冒昧了,莫师妹肯饶我一命已实属不易,我又如何敢奢望她为我熬汤……” 鸡汤送到,任务完成的温骏顺势躺到了风浅野的床上,“累了一晚上,师兄在你这里歇会儿。” 厨房中—— 尤之棋目不转睛的盯着专心熬汤的莫秀秀,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涩,他分明是在吃风浅野的醋啊…… 莫秀秀则因为忙碌,偶尔才同他讲一句话,让尤之棋更难受了。 如果不是自己想出这个主意,莫秀秀哪里会对风浅野这般关怀备至?想到这,他不禁叹了口气,只怪自己自作自受。 又不是没有别的法子解开她的心结,为何要用这种蠢办法? 当莫秀秀将熬好的鸡汤装到碗里时,已经接近天亮了。 尤之棋暗道,“人常说,救命之恩大过天,又是眼泪又是鸡汤的,一会儿还不亲自喂嘴里去?” 想着这些,他就不高兴,当即表示由他代送就好。 莫秀秀撇了撇嘴,“干嘛非要送进房间里,你就在这儿喝不行吗?” “我!?”尤之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的意思是——这碗汤是给我的?不是给浅野的吗?” 莫秀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虽然这一世我放过了他,但不代表我就得伺候他吧?” 迟疑了一会儿,莫秀秀又道:“是你说要带我去吃夜宵的,我还以为你肚子饿……” “所以,我说过的话……你全都记在心里啦!”尤之棋眼中流露的尽是遮不住的欢喜,心中总算踏实了。 第六十八章 鬼嫁(十六) “其实,当我遇见魔族黑衣人的瞬间,挺希望来救我的人是你。” 莫秀秀并不知道尤之棋那些纠结繁复的想法,只是将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 偏就是这句话,轻而易举就乱了他的心。 气氛瞬间变的暧昧,虽然是尤之棋单方面的,而且他还很用心的在酝酿情绪,准备感动莫秀秀一番。 要怪就只能怪他他墨迹,还没来得及张嘴,公晰沁便急匆匆跑了进来,手中拿着北乡喜服被烧焦的外袍。 “启禀龙王大人,喜服上有白磷附着。” 以手指滑过喜服,尤之棋若有所思的说道:“白磷易燃,莫说是鞭炮,即便是热水中也能随时起火。” 公晰沁继续补充道:“除此之外,弟子还查到,被孟家扔到旧宅的花轿上也被人撒过白磷。” 尤之棋眉头微微蹙起,“果然有人蓄意谋害,简直丧心病狂。” 莫秀秀也注意到了这件喜服,在得知北乡死因后不禁心头一震,“到底是谁要害她?” 月色隐退,太阳渐渐升起。 尤之棋依照乐正骄所教,用几块木头简单做了一副傀儡木偶,又施展引灵术将北乡的魂魄引到木偶身上。 一切准备就绪,尤之棋便领着莫秀秀和公晰沁来到了孟府门前。 风浅野因“伤”不能前来,晏嘉卓要留下来照顾他,只有温骏在悄无声息中干了件大事。 尤之棋以送礼为名求见孟家母子,并点名要让他们母子出门迎接,缺一不可,否则孟府将永无宁日。 莫秀秀一脸懵,有什么话一定要在外头说? 孟怀愉白净瘦弱,仪表不凡,见到尤之棋三人先是问好,后又诚心相邀入府,言辞诚恳倒像是怕怠慢了贵客。 孟母更是对着两位姑娘夸耀不停,心里头却在盘算着谁最适合做她的儿媳妇,谁的面相看上去更好生养。 就在他母子二人疑惑眼前这位贵客为何这般奇怪时,温骏领着一大票镇民洋洋洒洒向着孟府走来。 见势,尤之棋快速施法封锁了大门。 意思就是你出的来,进不去。 孟怀愉很是吃惊的盯着他,“阁下此举意欲何为?” 尤之棋道:“不是一早就告诉你了吗?我们是来送礼的!” 孟母欢欢喜喜的问道:“礼物在哪儿呢?不会是这俩姑娘吧!” 尤之棋冷冷的说道:“是姑娘,不过是一位早就死去很久的姑娘,便是您的儿媳妇——北乡。” “你是来捣乱的吗?”孟母脸上的笑容,顺江僵硬在嘴角,若非众多镇民在此,她定要将他打一顿再撵走。 这一刻,尤之棋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深邃的星眸中满是寒意,看的孟家母子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发颤。 尤其是孟母,明显一副亏心事做多了的模样。 在镇民看热闹的眼神中,尤之棋将附有北乡魂魄的傀儡木偶请了出来,“一切恩怨,都会在今日了结。” 北乡骤然现身,镇民第一反应便是四散逃窜,但他们又哪里能逃过朝阳宫的天网呢? 孟母更是用一种惊恐到无以复加的神情看着她,“你又想害谁?” 北乡还没来得及解释,双眼含泪的孟怀愉已将跑过去抱住了她,“北乡,我的好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尤之棋往前走了两步,将北乡夺过,“你们孟家,不配娶北乡这样的好姑娘。” 孟母当下是又恼又怕,转身就像府门跑去,结果自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打不开那两扇门。 无奈之下,她只能向自己儿子求助,“怀愉,还不快帮为娘一把!” 人家好不容易才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姑娘,哪儿还有工夫搭理你这茬? 自知逃跑无望,镇民们逐渐安静下来,温骏立马站到了尤之棋身旁,郑重其事的向众人介绍起来。 “大家不要怕,朝阳宫青殊龙王在此,无人敢伤你们分毫!” 朴实的镇民无人质疑温骏言语真假,朝阳宫与青殊龙王这两块金字招牌更像是一颗定心丸,镇民纷纷安静下来。 唯有孟母,还在坚持不懈与门较劲。 直到曹嵩麟和仆从抬着一顶烧焦的花轿来到此处,孟母才算安静下来。 而她安静的方式,是晕倒。 这招在朝阳宫面前,可不好使。 温骏揪着孟母的衣领将她丢到镇民中央,尤之棋趁机将北乡的喜服拿出,当年火灾真相就此被娓娓道出。 害死北乡的不是别人,正是孟母本人! 这个结果令所有人大呼意外,孟怀愉更是第一时间跑过来为母亲辟谣,“此事绝无可能!我母亲将北乡视作亲生女儿,怎么舍得害她?” 将喜服丢到孟母跟前,尤之棋双手交负在身后,问道:“瞒了你儿子这么久,现在该说实话了吧?” 孟母于慌张中一脚将喜服踢开,“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尤之棋忽而笑了,“也好,那就由本座替你说。” 北乡喜服上的白磷、花轿上的白磷,这些均是孟母的手笔,就连大婚之日往花轿底扔鞭炮之人,也曾被孟母以重金收买。 她的目的,就是要让北乡死。 而她同意儿子娶妻,无非就是贪图北乡家中巨额财富罢了。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害我儿媳妇……”孟母极力为自己辩解,拉扯着北乡的衣袖指天发誓,自己没有害过她。 北乡冷冷的将她推开。 曹嵩麟忍着杀人的冲动,将抬轿仆从领到了众人面前,这四位分别是失踪已久的药材铺老板、布料店老板以及两位负责制造花轿的工人。 药材铺老板证明孟母购买过白磷,布料店老板证明孟母曾像她询问——如何将粉制物洒在衣服上又不脱落。 两位匠人更是作证孟母曾以重金收买他们,在北乡的花轿中洒上白磷,并暗制机关,让她逃不出来。 细说起来,他四人并非失踪,而是拿了巨额好处后远走他乡。 日子过的风生水起,直到曹嵩麟找到他们。 之所以扔鞭炮那位会死,也是贪心太过,狮子大开口又加以威胁,才导致孟母不得不下狠手杀了他。 第六十九章 鬼嫁(十七) 认证物证都在,孟母再是否认也无人相信。 孟怀愉脸上的表情先是愤怒,后又震惊,继而逐渐转化为伤悲,最后又归于愤怒。 第一次愤怒是因为别人污蔑自己母亲,震惊是不敢相信亲生母亲会害自己儿媳妇,悲伤是难过母亲会做出这种缺德事。 最后一次的愤怒,则是因为她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孟母用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望着她的儿子,下意识的想要抓握他的衣袖,却被狠狠甩开。 “怀愉,你听娘解释……” 孟怀愉的眼中也逐渐有了晶莹的东西,“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明知道我喜欢北乡,为何还要害她?她哪里对不起你了!” 最后一句,是被他吼出来的。 在场真名无一不唏嘘,在同情北乡之余,纷纷感慨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狠毒的女人,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放过。 “平常倒是装的母慈子孝,内在却这么龌龊无耻!” “杀人谋财,就该让她为北乡姑娘偿命!” “幸亏我女儿没嫁进来,还是让他们家断子绝孙算了!” “……” 漫天咒骂,孟怀愉自始至终都没有为她母亲说一句话,反倒紧握住北乡的手,一而再、再而三的像她道歉。 “早知如此,我不如趁早与你远走高飞,这样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了。” 曹嵩麟毫不见外的递了一把剑过去,“想要永不分离,是吗?现在也可以!” “不可以!”孟母第一个出来阻止,死死摁住那柄剑,生怕孟怀愉真会死在这把剑下。 莫秀秀实在看不过眼,一脚将她踢开,“这不要脸的老东西,硬是把我气乐了,你儿子的命是命,别人女儿的命就不是命吗?” 在舆论的打压下,孟母终于说了实话,“谁让她妄图抢走我的儿子!” 她杀害儿媳妇的缘由,简直骇人听闻,竟是因为吃醋! 是的,身为婆婆,竟然吃儿媳妇的醋。 醋劲儿甚至大到,非死人不可的地步。 孟母年少丧夫,含辛茹苦将儿子培养长大,将儿子视作生命中的全部。她固执的认为儿子成了亲就会只亲近媳妇而疏远自己,又不能阻止儿子娶妻,便只能将儿媳妇杀死。 她要的,是儿子只爱自己这个母亲,她绝对不准许任何人来分享儿子对自己的爱,谁都不行。 如果一定要娶妻,也只是娶一个生育机器罢了,至少不能走进儿子心里为他所爱。 莫秀秀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还是母亲对儿子的爱吗?就算是,那也是畸形的爱。 孟怀愉扶额,差点晕厥,他从前竟不知母亲对自己的占有欲如此之强。 孟母哭丧着脸,乞求儿子的原谅,却又以冷厉的眼神看向北乡,“你这个贱人,死有余辜!” 孟怀愉一度气到不能呼吸,对着她母亲大吼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知悔改!你真想让我成为整个瑜暇镇的笑话吗?” 见孟母语塞,莫秀秀趁机向孟怀愉翻了个白眼,“你最该娶的人是你娘,不是媳妇。” 说罢,她又对着孟母啐去一口:“你应该嫁给你儿子,然后跟他过一辈子,省的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 镇民们恰当好处的又起咒骂,这一波比上波更带劲,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有些甚至涉及到伦理纲常。 人群中,只有一个人始终都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她便是最大的受害者北乡。 此时的她突然用一种无比同情的目光望着孟母,“你穷极一生都为了你的儿子,为了霸占他不惜将我害死,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险些被唾沫星子骂死的孟母踉跄起身,指着北乡又是一顿数落:“我是害了你,可我只害了你,你可是害死过三条人命的恶鬼!” 温骏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这老娘们不仅心眼坏,记性还不咋地!明明害死俩人,非说是一个。” 尤之棋面色从容,轻声询问北乡是否害过人。 孟怀愉主动站出来揽下此事,表示另外三位新娘为自己所杀,理由很简单,他心里只爱北乡一位,又不敢违背母亲意愿,便只能娶一个杀一个。 此话一出,当即引起一片哗然。 众人皆说,这母子俩都是天地间难得一见的变态,心里全部扭曲到不成样子。 孟母一个劲儿的摇头,表示这都是北乡教唆她儿子说的,绝对不是孟怀愉本意。她儿子自幼纯善,是不会害人的。 无论孟母如何辩解,孟怀愉一口咬定三位新娘就是他杀的。 “不是你,不是你……”看的出,孟母已经快要绝望了。 孟怀愉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随即说道:“你能杀人,我为何不能?我是你的血脉,当然随你。” 围观群众纷纷觉得此言有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为娘的那么坏,儿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曹嵩麟将手中宝剑抖落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了孟母一眼,“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此乃天经地义。” 镇民们自然是喊好,恨不得这恶毒的老女人能立刻归西。 曹嵩麟回身看向尤之棋,“我知龙王大人素来仁善,但不知您是否准许我为姐报仇?” 尤之棋摸了摸菱角分明的下巴,头也不抬的说道:“仁善是用在善人身上的,不分对错的仁善与滥好人有何分别?你既是为姐报仇,于情于理我都不会阻拦。” 此刻,曹嵩麟身上充满煞气,他势要将孟母斩于剑下。 “且慢!” 孟怀愉突然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已经决心赴死的孟母眼中重新有了光芒,“我就知道,你最在乎的人是娘。” 莫秀秀也愣住了,“这就是母子亲情吗?明知自己母亲有错,也要极力护她?” 温骏苦笑:“可怜北乡,爱错了人。” 曹嵩麟恨不得戳他几个窟窿,对着他就是一顿骂,一张嘴便是些不堪入耳的脏话,以至于尤之棋不得不捂住莫秀秀耳朵。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木偶傀儡上的灵气再一点点消退,也就是说,北乡的魂魄即将无所依凭。 第七十章 鬼嫁(十八) “北乡姑娘,时辰到了,你不能继续在太阳底下曝晒。”尤之棋好意提醒她。 北乡表现的像是半分不着急的样子,曹嵩麟反倒极坏了。 莫秀秀更是眼疾手快将伞撑开,“快回来!” 如今,北乡得到了全部人的支持与同情,就连尤之棋都表示愿意帮助她转世投胎,“这辈子太痛苦,下辈子重新来过未尝不可。” 一眼望去,所有人都用愧疚与同情的目光看向她。这些人,都是当初说过她坏话,想要她魂飞魄散的人。 不知悔改的孟母在一旁喋喋不休,还不断诅咒她来世也得不到幸福。 随着太阳高升,北乡身上逐渐有黑烟涌出,额头也开始生出细细密密的血汗,看的人很是揪心。 莫秀秀不住的向她招手:“北乡,快回伞中来!” 闻言,孟怀愉却哈哈大笑起来:“回?确实要回。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话音落,他主动握住曹嵩麟的手,狠狠的将剑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孟母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跪步前行想要保住她的儿子,却被孟怀愉“别碰我”三个字喝退。 所谓杀人诛心,大抵如此。 孟母犯下如此十恶不赦的罪过,不可原谅。 但若想要她也尝尝痛苦难过的滋味,唯一的方式就是让她亲眼见到最爱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 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北乡婉拒了莫秀秀递过来的伞,俯身趴到了奄奄一息的孟怀愉身上,与他十指相扣。 “孟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对吗?” “对。” 这对苦命鸳鸯,总算可以在一起了。 孟怀愉断气后,生无可恋的孟母亦选择了自尽。 许是感到不解气,曹嵩麟狠狠的在她尸体上戳了两下,“算你好运,若是落到我手里,势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北乡身上的黑气越来越多,她的身体也开始趋渐透明,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毁了那把可以保护她的伞。 曹嵩麟第一反应便是脱下衣服为她遮阳,可惜作用不大。 默默看了尤之棋一眼,北乡将憋在心中许久的话讲了出来:“龙王大人,孟郎没有杀过人,他是替我顶罪。” “我知道。”尤之棋很平静的说道。 北乡:“那三位新娘皆出身魔族,成亲是假,抢夺我家祖传之物才是真。我不愿让任何人伤害到孟郎,这才一一将她们杀死。” 这一点,的的确确出乎尤之棋意料之外。 “姐,快随我回去啊!”曹嵩麟急的直掉泪,几次三番想要抓住北乡的手,都以失败告终,因为他根本就触碰不到她。 北乡对他笑了笑,“就算没有姐姐,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曹嵩麟知道姐姐心意已决,只能遂了她的心意。可只要一想到最亲近的人即将永世隔绝,珍珠般的眼泪便止不住掉落。 尤之棋一低头便瞧见了默默流泪的莫秀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是她的选择,我们没有权利干涉。” 无论何时何事,他大多时间都冷静的出奇。 莫秀秀不忍亲自见北乡消失,暗自将头埋进了尤之棋怀中,小声啜泣起来。 北乡的下半身已经完全透明,镇民们激动的不行,个个都想留住北乡,却又个个无能为力。 知道自己在人间的时刻不多了,北乡转头看向尤之棋,“龙王大人对北乡恩深似海,北乡无以回报,愿以祖传宝物相赠,也想最后求您一件事。” 尤之棋:“请讲。” 低头看了孟怀愉一眼,北乡道:“想借削灵剑一用。” 很快,北乡手中便赫然多了一把匕首,“孟郎,你既然爱我,便随我一同消逝在这天地之间吧!” 话音落,北乡用仅存的微末力气将匕首刺向了孟怀愉的尸体。而她,也因使用削灵遭到反噬,魂魄即刻消散。 目视一切的尤之棋忍不住叹了口气,“既然选择消失,就消失的更彻底一点吧!” 一时间,瑜暇镇上空尽被一层青色雾气笼罩,是尤之棋在施法消除镇民们关于北乡与孟家母子所有的记忆。 “女鬼一事告于段落,总算可以回客栈舒舒服服睡个好觉啦!”温骏打着哈欠说道。 尤之棋也感到一丝疲累,倒头便睡,连莫秀秀偷溜进来都不知道。 而将他喊醒的,竟是一大早前来道谢的曹嵩麟。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替姐姐完成最后的愿望——送祖传宝物。 尤之棋慵懒的靠在床柱上,却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北乡口中的冰晶,只是有人故意施法掩盖了它原来的面貌。 “我该早想到,寻常人家哪里会有这样稀罕的宝贝……能保她尸身不腐,必是有灵之物。” 欣喜过后,他又看向了曹嵩麟:“你将它拿给我,你姐姐的肉身便再也保不住了,想清楚了吗?” 曹嵩麟轻道:“魂飞魄散,肉身也是无用……我将姐姐埋在了娘亲旁边,算是聊表慰藉吧。” 尤之棋语重心长的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姐姐是在救你,她不希望魔族的人找上你。” 曹嵩麟点了个头:“我,猜到了……” 将宝物拿到手的尤之棋欣喜异常,此物正是玉翎碎片之一,是寻找神族太子的重要物品。 而门外,莫秀秀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神正渴求的望着他,她也认出了那是玉翎碎片。 感谢各位读者大大一路跟随至此,也很感激平台给我上青云的机会,感恩,我会好好努力的。 在这里,殊菡希望读者大大可以多为我们心肝宝贝棋和秀秀儿的角色点一下小心心,当小心心达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永久留下他们啦~ 感谢读者大大的推荐票票,真的感激,等推荐票达到3万,非福利月票3千时,殊菡会在为大家送上粉丝福利哒~ 也请各位读者大大在评论区为殊菡盖盖楼,达到300时,也会开启福利~ 讲真,有点心虚,哈哈哈,感觉殊菡的福利都送不出去~ 但哪怕只有一位读者,殊菡也会保持稳定更新,感谢你们在。 别怕,我会保护你们! 第七十一章 除魔(一) 曹嵩麟前脚刚走,莫秀秀便闯了进去,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尤之棋摁住了双手,整个后背都贴在床柱上难以,急的她要命。 “小龙,好小龙……给我嘛!” 尤之棋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但他喜欢看莫秀秀撒娇、着急的样子,于是他故意将玉翎藏到身后,冲她吐了吐舌头。 “给你什么?我这儿可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嘴上说着没有,手却没来由的向背后摸去,还故意露出一小角。 莫秀秀瞬间绷起了脸:“好哇你!存心逗我是不是?看我怎么对付你!” 说罢,她奔着尤之棋的咯吱窝挠起了痒痒。 嬉闹之间,莫秀秀一个饿虎扑食便将尤之棋压在了身下,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这回被我控制住了吧,还不速将玉翎碎片拿来!” 这一次,尤之棋不仅没有推开她,反倒将她搂在了怀中。 想起上次差点被抱到断气的事,莫秀秀仍心有余悸,着急忙慌的想要逃离这个怀抱,不停的用手敲打他的胸膛。 “你干什么?我要玉翎碎片!” 尤之棋整个耳朵都红透了,可他还是不舍松手,“别躲,让我抱抱。” 犹豫了片刻,莫秀秀轻点了个头,“让你抱也行,你得先把玉翎碎片给我。” 尤之棋顺势说道:“给你玉翎碎片也行,你得发誓不能让除了我以外别人抱你。” “为什么?”莫秀秀疑惑不解的问道。 尤之棋一脸傲娇:“没有原因,除非你不想要玉翎碎片了。” “那好,我答应你。”说罢,莫秀秀将头靠到了尤之棋的胸膛,手心中顺理成章多了一枚玉翎碎片。 俩人得意洋洋的,是一个比一个兴奋。 “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是温骏来送早餐了。 此刻,因为得到玉翎碎片而高兴过头的莫秀秀脱口而出“进来”二字,着实将尤之棋吓了个半死。 他尽力想做做些补救,却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听到熟悉的女子声音,温骏生怕自己来晚了会错过什么,那是麻溜的推门就进。 虽然一早就有思想准备,但在见到床上的莫秀秀时,温骏还是吃了一惊,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他们。 原以为他们只是在一起,却不成想他们都住在一起了…… 莫秀秀总算反应过来,立即从床上跳下,“温师兄,你不要误会,我和龙王大人是清白的。” 哎呦,还怪不好意思的呢! 温骏坚定认为自己掌握了龙王大人的第一手八卦,写话本的心思顿起,当即掩唇偷笑。 但当他面对满脸尴尬的尤之棋时,还是指天发誓保证自己不会将事实真相说出去,如有必要,他还可以帮忙保密。 相比极力解释的莫秀秀,尤之棋倒显得冷静许多,借温骏之口传到风浅野耳朵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假若让他认定莫秀秀心有所属,就不会对她起旁的心思了吧! 以风浅野谨小慎微的性格,他非但自己不会往外说,还会制止温骏四处散播谣言。 事实恰恰相反,风浅野才是这场八卦的发起人,他最清楚此事的真假。就算温骏说破天,他也不相信身份贵重的龙王大人会爱慕莫秀秀。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会想尽办法制止温骏,不让他胡言乱语。 早膳既已送到,温骏别有深意的拍了拍莫秀秀的肩膀,“师妹放心,我懂!在你们未正式公开之前,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对于莫秀秀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寻找接下来的玉翎碎片,至于温骏那张嘴,自己不想管也懒的管。 “温骏。”尤之棋缓缓从床上站起,嘴角微扬,以命令式的语气喊出他的名字。 “龙王大人放心,弟子知道应该怎么做!”撂下这话,温骏如疯兔一般跑出了房门,生怕动作稍有迟缓就会“小命”不保。 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尤之棋清咳了两声,“先吃饭。” 莫秀秀的脸上毫无波澜,看的出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见她笑着摆了摆手,道:“我答应公晰师姐,要陪她去捉拿魔族淫贼,你自己吃吧!” 尤之棋耸了耸肩膀,“我没有用早膳的习惯,莫非你不知道?” 得嘞!那你就跟我们姐俩一起去捉拿魔族淫贼吧! 顺着气息找至魔族出没之处,三人同时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此地清幽雅致,郁郁森森的树木甚是惹人欢喜,清澈见底的河流尽是肥妹的鱼儿,上游遍植花草。 而那位妇人,也早就被瑜暇镇官府送至义庄当中。 环顾四周,此地除却一间竹楼酒馆外再无其他建筑,唯一能藏人之处也只有河岸一叶带篷小舟。 而小舟之中,并无魔族气息。 三人不禁陷入了困惑之中——难道,这淫邪之物还懂水性? 得知青殊龙王专为除魔而来,围观群众逐渐增多,好奇心迫使他们都想见识下龙王大人的真容。 想来,镇民们确实忘记了北乡以及跟她有关的人和事。 也正因此,镇名对妇人的死很是惊奇。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不免又引起一阵恐慌,鬼怪之说再次不胫而走。 有鬼捉鬼,有魔驱魔。 眼尖的尤之棋一眼便在人堆中瞧见了苏辞的身影,他不仅是尤呈蛟志趣相投的好朋友,还是华灵月的未婚夫。 年少无畏,苏辞撸起袖子便介绍起自己的来历,并扬言会提来魔族的脑袋给镇民一个交代。 相较之下,尤之棋的行为举止便很儒雅,与镇民攀谈更显投机,不厌其烦的回答各类问题,遇到带孩童的妇人也不忘闲聊一番。 惊悚气氛瞬间被欢声笑语取代,只有苏辞因为无聊而不断的拿剑戳地,他只想寻个机会扬名立万,让别人不敢再瞧不起自己。 何况魔族是整个荆云大陆的敌人,为仙门百家所不容,也不用担心误杀。 在大家的固有印象中,只要是魔族的人就都该死。 苏辞虽穿着素雅,眉目间流转的正气让他在人群中很是扎眼,莫秀秀也注意到了他。 第七十二章 除魔(二) 看到尤之棋,苏辞第一时间跑来向他问好,“参见龙王大人!” 他知道这位青殊龙王的厉害,只要他肯帮一丢丢的忙,拿下魔族绝对不在话下,于是屁颠屁颠说的跑了过去,对着他就是一顿猛夸。 尤之棋在人间活跃数万载,岂能看不出他那点花花肠子? 但他很想试探一下苏辞的人品与修为,看他各方面是否配得上华灵月。如若不然,他便要为其另择良婿。 即使他现在不爱她了,但为她拔龙鳞那一刻的决心是真挚的,守候她四百九十九世的情意也是不可磨灭的。 这一世的华灵月,干净的就像一汪清水,希望她永远不会掉进污水池中。 尤之棋轻咳两声,“苏公子近来可好?打算几时成亲?” “成亲?我才不成亲呢!她是我爹娘挑中的,并非我心仪的。”苏辞极力解释着,生怕别人误会了他与华灵月的关系。 如此,尤之棋心里顿时不高兴了。 华灵月又不是商品,岂容你小子这般挑三拣四? 但他脸上并未显现任何不满,只说两个人可以多见面交流,互相了解才会发现对方的好,并表示愿意为他们主持婚礼。 莫秀秀是多有好奇心的人啊,见他二人相谈甚欢立即凑了过来,主动对着苏辞打起招呼。 苏辞同样好奇她的身份,眨巴着大眼睛问道:“这位姑娘是?” 尤之棋很是自豪的将莫秀秀引到苏辞跟前,眼中充满光芒,“她叫秀秀,是朝阳宫新收的弟子,亦是呈蛟唯一的徒弟。” 苏辞先是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又抚掌大笑:“我是你师父的好哥们,按辈分——你应该喊我叔叔才对!” “不按!” 莫秀秀雪亮的眸子满是不屑,如利刃般狠瞪向他,苏辞顿感一股寒意从头部贯穿到脚底。 你小子礼貌了吗?初次见面就出言不逊。你才几岁?竟敢大言不惭认作本女帝的叔叔? “你——”苏辞没想到她会拒绝的这般直接,完全不给自己面子,尴尬中以食指指向了她。 这小丫头片子,长的倒是还可以,脾气委实算不得好。 “你什么你——”不甘示弱的莫秀秀立即指了回去。 “罢了,不按就不按。我胸怀宽广,岂能与一小女子计较!”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苏辞“嗖”的将手收回,努力用言语为自己挽尊。 内心深处已经对尤呈蛟充满同情,有这样刁蛮无理的徒弟,兄弟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不过没关系,等我混出名堂,一定拯救你于水火之中。 于是,除魔小队瞬间庞大到四人。 “师父勇猛,徒弟又岂是无胆鼠辈,敢不敢与我比试一场?也好让叔叔检验一下呈蛟的教徒成果。” 不甘心吃瘪的苏辞立志要讨回方才失去的面子,比武定输赢是最好的方法,还能为尤呈蛟立威,让这小丫头片子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欺负她师父。 “不敢。”莫秀秀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苏辞再次愣住了,这丫头怎么能不按套路来呢?你这样搞,我没法接话啊喂! 又是为了挽尊,苏辞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既然你不敢,那就证明你怕了,那我就——” 话未说完,莫秀秀立刻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是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误伤你,毕竟要顾及呈蛟的心情,总不能出门一趟,回去就邀他参加朋友的葬礼吧!” “你、你、你——”苏辞已经被气的浑身哆嗦,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莫说是哄堂大笑的镇民,连尤之棋都将脸别过掩唇偷笑。 “你到底要干什么?”莫秀秀的眼光总算有了些许柔和。 “没、没什么。”苏辞轻咳了两声,企图掩盖尴尬。 一旁的公晰沁有些看不下去了,“我们出门是为了办正事的,你俩别闹了。” 见到熟人,苏辞在兴奋之余又向她问道,“敢问公晰姑娘,你要办何正事?” “明知故问!”公晰沁没好气的甩过这四个字。 这一次,苏辞不仅没有觉得尴尬,反倒朝她前进了一步,“公晰姑娘,两年多未见,我对你甚是想念。” 见势,,尤之棋心中一沉,笑盈盈的将他推开,“你已有未婚妻,就该懂得避嫌,离我们沁儿远一点,免得被旁人误会你们的关系。” 此话换来苏辞成倍涌上来的委屈,“要不是因为她,我岂会沦落到有家不能回的地步?别说是娶她,就是多看两眼我都觉得晦气!” 这么一来,尤之棋更生气了。 有人三番两次冒犯自己曾经所爱,他的拳头是紧了又松,碍于身份又实在不便出手,只能言语说教。 “苏公子言重了,华小姐贤良淑德,是世间难得的佳人,你能娶她为妻实乃天赐良缘。” 苏辞一脸沮丧,“龙王大人有所不知,我与那华灵月根本就不熟!她好不好,我一点儿都不在乎!这门亲事是我爹为了高攀华家私自做主定的,并非我本意。” 嘿,这小伙子倒真是实诚! 尤之棋突然又放下心来,喜怒形于色足可以至少他不是两面三刀的小人,是可以托付终身的。 眼下,是要摒弃他对华灵月的偏见。 于是,他笑着拍了拍苏辞的肩膀:“待铲除瑜暇镇的魔族以后,本座会为你处理此事,你只管安心便是。” “多谢龙王大人!”像是看到了希望,苏辞忙不迭的行礼道谢。 此时,莫秀秀已踱步至三人中间,略为失望的叹了口气,“经我细致观察,此处并无异常,完全不像魔族出没之处。” 原来,就在他们激烈谈论婚姻之事时,勤劳的莫秀秀已经独立完成了进一步的侦查。 苏辞一心想要表现自己,随即站到高石处对着镇民挥舞起手臂,“我们都是来帮大家除魔的,能提供魔族消息的镇民站到我的左面来。” 这次历练着实不亏,原只是捉鬼,现在还要负责除魔。 买一赠一,赚了,赚了! “这次任务完成,还能获得玉翎碎片不?” 第七十三章 除魔(三)之契约 问这话的,当然是莫秀秀。 “玉翎碎片本就是可遇不可求之物,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得到手呢?” 莫秀秀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随即又撒娇一般扯了下他的衣袖,“那我能回去吗?” 尤之棋捏了捏她的脸蛋,用充满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我可以再送一块玉翎碎片给你。” “此话当真?”莫秀秀瞬间激动。 “你不骗我,我自不会骗你。”说罢,尤之棋举起小指伸了过去,“我们拉钩!” “一言为定!”莫秀秀十分自然的将小指搭了上去。 点点青光自二人小指交缠处闪烁,莫秀秀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脸色微变,“契约!?” “无论什么样的契约,都要你心甘情愿才能成功缔约。”尤之棋毫不避讳的承认下此,“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准许,你与我的距离不得超过三百步,否则你将承受万蛇噬心之苦。” 莫秀秀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小龙,是我理解错了你的意思。我以为你说的留在你身边是指瑜暇镇除魔这段时间,我、我……没想过以后。” 尤之棋:“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现在契约已经成了。” 莫秀秀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如此说来,我以后岂不是要受你控制?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何故如此对我?” 尤之棋朝她走近一步,“就是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我才要将你留在身边。” “疯子!”气急败坏的莫秀秀忍不住骂道。 眼眶渐红,自己是那么向往自由的一个人啊!她开始试图自行解开契约,接连施法导致汗珠逐渐布满额头。 尤之棋知道,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吃不消,遂抓住了她的手臂:“这契约,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能解,你别白费心思了。” 这句话,算是彻底堵死了她的路。 莫秀秀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尤之棋,你真的太过分了!” 他想过她会有异议,但没想过她会如此抗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抚她的情绪。 这是,围观群众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却无人敢上前一步,谁敢管青殊龙王的闲事啊!何况这姑娘情绪如此激动,搞不好会连自己一起收拾。 “落子无悔,你只能接受。” “我不接受!”撂下这话,莫秀秀转身疯狂向远处跑去,她不信自己就逃不开这三百步,这世上无人能困住她。 谁,都不行! 一直数到五百,自己依然能够健步如飞,无任何不适之感,这足以证明契约对自己无效呀! 莫秀秀开心的蹦了起来,所有的烦恼瞬间烟消云散,“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然而,她的快乐只持续了片刻,一扭头便瞧见了身后的尤之棋,心瞬间低到了谷底。 “所以……你一直跟着我?”莫秀秀阴沉着一张脸,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把他捶成肉泥才算解气。 尤之棋轻点了个头,“我不跟着你,你飞也飞不高、跑也跑不远。” 随着时间的流逝,莫秀秀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也愿意好好和他说话了,“小龙,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尤之棋:“我不舍得你疼,所以要跟着你。” 莫秀秀非常无语的望着他,“我问的是为什么要骗我与你缔结契约?” 尤之棋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只要集齐全部玉翎碎片,你就会离开我,但我实在舍不得……” “我不属于任何人,你也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莫秀秀耐着性子同他讲道理,企图感化他。 尤之棋大手一挥,“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莫秀秀已经懒的同他争辩了,接连唉声叹气,“你太霸道了。” 看出她已经认命,尤之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本座就是这么霸道。” 回去的路上,莫秀秀又开始喋喋不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靠的是缘分,不是生拉硬拽就有用的。有些东西,你越想抓,越抓不住。” 尤之棋笑着在她额间戳了一下,“以后,少看这种话本。” 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莫秀秀也不再瞎折腾了,反正集齐玉翎碎片之前,自己也是要住在朝阳宫的。 等找到神族太子,他自会为自己做主。 她坚信,世界上没有神族太子解决不了的困难。 眼下也不能硬来,万一将这条龙惹火,他不帮自己找玉翎了怎么办? 契约都签了,不把第二块玉翎碎片弄到手不就亏了吗?于是改变了态度,主动牵起他的手冲着他盈盈而笑。 “小龙,你会一直对我好的,是不是?” 她前后态度转变的如此突兀,尤之棋心中也微生疑惑,却还是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反正不管你有什么招数,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尤之棋深情款款的望着她,“小龙会一直对秀秀好,直到地老天荒,黄泉碧落。” 听他说完这些,莫秀秀非但没有想象中的感动,反倒快速将手抽离,又调皮的在他额间戳了一下,“以后,少看这种话本。” 说罢,莫秀秀拔腿就跑。 尤之棋对着她的背影哈哈大笑,“这小丫头,还真是睚眦必报。” 笑完赶紧追上去,省的距离拉远了,她要承受万蛇噬心之痛。真到那时候,自己还不得心疼死。 另一边,远在无眠之城的乐正骄也从天秀的肉身发现了端倪,得知是尤之棋与她缔结契约后,不禁叹了口气。 他已经避免不让莫秀秀去碰触爱情了,但他实在左右不了别人的思想。 情若能自控,要心何用。心若能自控,何苦心动。 ”棋儿啊,我分明已经将花伶悦给了你,你为何还要对莫秀秀动情?你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她永远给不了你想要的那种爱。”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抵如此。 他与姬骨樱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 最起码站在尤之棋面前的莫秀秀是个活人,只要他们好好活着,一切就都会有转机。 第七十四章 除魔(四) 回到瑜暇镇这头,经过询问,明确表示见过妖邪者便有三人。 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妇人最先发言:“我见过那女魔,着一身染了血的长衫,一到天黑就披散头发在街道上走来走去。” 公晰沁迫不及待提出了质疑:“你确定是女魔?” 妇人再三保证自己不会看错。 公晰沁心中愈发疑惑,“女的如何能猥亵死者,此事难道还有其他隐情?” 一听这话,妇人又将先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大致意思就是她没有撒谎,她看到的确实是一个女子…… “竟说一堆废话。”苏辞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问道:“可有人能把她的容貌具体形容出来?” 这句话总算问到点子上了。 妇人身侧的少年连忙答道:“这女魔曾敲我家门借缝衣针与空瓶,只看她一眼便将我吓了个半死……她面容枯槁,毫无半分红润,就像被人抽干了血液一样。” 公晰沁连忙追问后续,少年又道:“我一瞧见那衣裳上的血便吓的够呛,二话不说关上了门。这女魔一直闹了许久才肯离去,没完没了的拍打着门板继续要缝衣针和空瓶,嘶吼声听起来也怪瘆人的。” 四人快速将目标锁定缝衣针与空瓶,却无人能解释女魔为何索要这两样物品。 这时,一位三十来岁的瘦弱男子颤巍巍的捧起双手,将两颗金珠呈了上去:“这是我昨晚在河边所捡,大概是女魔不小心留下的罢。” 确认金珠为真材实料,莫秀秀转身望着汩汩河流,“还有这等好事?我们今晚也去捡金珠吧!只要坚持,发家致富指日可待呀!” 苏辞心中暗自惊奇,这尤呈蛟是怎么回事,居然收了个财迷当徒弟?或者……数月未见,他自己也开始堕落?徒弟只是他的照影? 除魔四人组有心像瘦竹竿索要金珠,毕竟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线索。 瘦竹竿明显不舍,莫秀秀从腰间摸出两枚金叶子,“我们拿这个跟你换,可以吗?” 金叶子在手,眼泪汪汪的瘦竹竿可劲儿朝着她磕头道谢,完全是得了救命大恩一样。 送走所有证人,近期生活比较拮据的苏辞搓了搓手掌,“区区两颗金珠,你都可以随便拿金叶子去换,你是不是还有很多金叶子?” 莫秀秀赶忙捂紧腰封,“别想打我金叶子的主意。” 尤之棋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两片金叶子能换他家人身体好转,就是值得。” 这回换做苏辞一脸迷糊了,“龙王大人如何得知他家中有病人?” 自莫秀秀手中接过金珠后,尤之棋才有条不紊的解释道:“女魔出没搞的人心惶惶,家家户户为了防止受害必然紧锁大门。他能在昨晚捡到这两颗可能是女魔留下的金珠,说明他有不得已要去河边的原因,这个原因必然大过了他对女魔的恐惧。 河岸能有什么呢?除了河里的鱼虾便是上游的草药。瘦竹竿的衣裳虽然破旧却干净非常,说明他很注重个人形象。但他枯黄的头发上却别着一根鱼刺,很可能是因为照顾家中病患而来不及整理仪容。 他接秀秀金叶子时格外有礼,眼中充满感激之情。他缺钱,可他绝不是贪图富贵之人,他求钱只是为了救命。 最重要的一点,我天生对药草敏感,所以他一靠近我便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草药味。可经我细致观察,他除了营养不足以外也算身体健康,那么他的药就只能是为别人煎的。” 听完这段有理有据的分析,苏辞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龙王大人,果然心思细腻,观察入微。” 当莫秀秀再次看向他时,眼神中也多了一抹钦佩之意。 就这么一件小事,也让苏辞对莫秀秀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莫名羡慕尤呈蛟有这样聪慧善良的小徒弟。 直至瘦竹竿的背影彻底在眼前消失,莫秀秀才叹了口气:“只因家中贫瘠,不惜冒着被女魔杀死的危险外出打鱼采药。若这两片金叶子能助他一臂之力,着实算作功德一件。” 其实,我们本就不必将人心想的太过复杂。 毕竟,大多数人在这万丈红尘中,并不能事事如意。 你的举手之劳,甚至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沉思了片刻,莫秀秀又道:“三人都声称自己见过女魔,却未有人丧生,甚至还有一人捡到了金珠,或许这是魔族中难得的好人。” “别天真了,魔族不会有好人的。”苏辞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 尤之棋突然开口问道,“秀秀的意思是……金珠是女魔故意留下给瘦竹竿的?” 公晰沁快速提出了质疑:“如若说送金珠是为了救人还说得通,那她索要缝衣针和空瓶又是为何?害人吗?” 莫秀秀轻抿了嘴唇,“大家还记得北乡吗?” 三人瞬间安静下来,莫秀秀继续说道:“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害过一个好人。说不准这所谓的女魔与魔族并无关联,我们不要先入为主妄下断言,以免冤枉好人。” 公晰沁第一个站到了莫秀秀这边,“莫师妹所说不无道理,毕竟现在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女魔是害死妇人的真凶。” 带着重重疑惑,四人决计向镇民打听下瘦竹竿的情况。 一问才知,原来这瘦竹竿竟是为人和善的读书人。 奈何造化弄人,就在他准备进京赶考的数月,相依为命的母亲突然重病卧床,身为孝顺儿子的他在这一刻选择了放弃功名,孝顺老母。 这场病几乎败光了家底,自由与其定亲的姑娘因此被父母嫁到了隔壁村。 就在众人怀疑送金珠的女魔可能是瘦竹杆的未婚妻时,又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 瘦竹竿的未婚妻在半年前死于难产,母子俱损,颇为可怜,与朝阳宫那位小师妹的境遇相差无几。 女魔的身份愈加扑朔迷离,她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与魔族到底有没有关系? 第七十五章 除魔(五) 经商议,四人决计回到河岸边重新寻找线索。 他们才站住脚,就有人用箭射过来一封信,上头书有“送龙王大人的礼物”这行字。 送信之人即刻没了踪迹,搞得大家一头雾水。 此人修为之高,竟连尤之棋都无法获悉他的行踪,不知道他从何处离开,更不知道他曾经来过。 虽然没有署名,但这封信毋庸置疑是写给尤之棋的。 猛然间,莫秀秀只觉身子一麻,惨叫结束后便跌坐在地,害她受痛跌倒的是一根粗长且尖锐的金针。 “谁这么粗心,将这儿小东西丢在杂草丛生的河边?这不是害人吗?”无辜受害,莫秀秀自然要在言语中发泄一番。 苏辞有些担忧:“这人不会是借着送礼物之名暗害龙王大人,却不慎误伤了呈蛟的小徒弟……” 话音落,一阵剧痛再次由莫秀秀趾间传来,一根一模一样的金针就那样清晰的透过鞋底扎在她的脚上。 莫秀秀眼泪汪汪的哭出了声:“小龙,我好疼!” 尤之棋赶忙蹲下将她抱到怀中,以自身龙息为她缓解疼痛。 疼痛逐渐消弭,莫秀秀依然担忧不已,“这金针会不会有毒?我会不会有事?” 尤之棋快速将她抱起,“我在,谁敢让你出事?” “小龙——” 不知为何,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怀抱让莫秀秀充满了安全感,甚至开始觉得缔结契约也并不全是坏事。 可惜,这种想法仅维持了一小会的功夫就被她否定掉了。若有机会,她还是要解开契约的。 比起自由,这点安全感又能算什么。 回客栈的路上,公晰沁仔细将两根金针拿在手中观摩,不时便笑出了声:“金针并没有喂毒,莫师妹无须担心,或许这只是一场恶作剧。” 确认金针无毒,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很快众人又陷入新一轮的思考中。 仔细盯着金针,公晰沁分析起来,“会不会这两根金针也是女魔留下的?毕竟她曾敲门借针,或者是在送金珠的过程中不慎掉落。” 持不同意见的苏辞连忙摆了摆手:“这根针又粗又长,不似寻常人家的缝衣针,倒像是专门练功用的那种。” 得知金针无毒的莫秀秀心情大为舒畅,半是戏虐的调侃起来,“呦呵!这女魔还是个练家子。” 就在公晰沁收针的瞬间,尤之棋猛然瞧见了针头上的猫腻,赶忙摁住了她的手臂:“这上头好像写着三个字——王铁匠。” 有新发现,苏辞麻溜的拿过其中一根针细细观摩起来:“果然,这金针头部偏大且浑圆无孔,寻常人家该甚少需要此物,咱们为何不去找王铁匠问问?” 经过一番辗转,四人总算找对了人。 这王铁匠倒也爽快,毫不犹豫的承认这是自己的手艺。 “小人接的一般都是刀剑生意,从没有人花费重金打造这细腻玩意儿,所以我印象极深。买主是位戴着面具的姑娘,说是送给什么人的礼物。” 苏辞的眼眸即刻闪烁起来:“礼物?这女魔打造金针果真是为了害龙王大人!只是不慎伤到了呈蛟的小徒弟。” 尤之棋摇了个头,“先别急着下定论。” 四人继续询问,王铁匠又道:“我本来也不愿接这份生意,可这姑娘出手实在大方,谁跟银子有仇呀!也因为这玩意儿太过稀罕,费了我好久的功夫,于是我便自作主张在每根金针上都留下了我的名号。” 听到这儿,莫秀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你师父就没教你读书吗?连话都不会说。”苏辞强忍着笑意问出了这句话,还以为她是个不学无术之辈。 被误解的人顺势将双手交叉于胸前,一脸严肃冷漠:“有钱能使鬼推磨都是小钱,只要你能拿出更多的钱来……磨推鬼又有什么稀罕的!” 听完这番解释,苏辞又莫名觉得她此言很是有理。 总之,这位苏公子的立场不断在谈话中转来转去。 公晰沁悄然将金针收回随身携带的小挎包。 尤之棋很是客气的对着铁匠施了一礼:“敢问,您还记得这姑娘的样貌吗?她又是何时来找您打造金针的?” 认真想了片刻,王铁匠才答道:“她顶多也就算个眉清目秀,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可我看的出她是个有钱人,一出手就是白银十两。” 顿了顿,王铁匠又以略带遗憾的口吻说道:“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打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许久之前的事儿,又是个外地人,寻起来怕是不容易。 见他四人面色凝重,王铁匠神神秘秘的扯了扯尤之棋的衣袖:“原是不该泄露客人隐私,但小人不敢在仙君面前有所隐瞒……这小姑娘曾于两个月前去过镇东头的王小梅家中。” “王小梅是何人?”苏辞迅速集中精神。 “王小梅是张八的妻子,也是瘦竹竿昔年的恋人。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竟没得善终,就连她丈夫也在同一天离世了。” 王铁匠回话的口吻中带着些许遗憾,想来……他也很是同情王小梅的悲惨遭遇吧! 听过此话,苏辞煞有其事的分析道:“难怪这个女魔会留下金珠给瘦竹竿,定是杀了他的恋人内心有愧。” 听完这话,莫秀秀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恶人,也懂得什么是愧吗? 重新掏出金针,公晰沁也不免叹了口气:“这镇东头是不得不去了,也不知咱们此行会否勾起他们家人悲伤的回忆。” 王铁匠立马发出了一声冷笑:“他们夫妻俩唯一的家人也是个不好惹的!王小梅怀孕不久,张八便将外室纳进了门。 他们夫妻三人甚少与人交际,与邻居关系也不甚良善……但这外室的脾气之臭可是远近闻名,才进门便将王小梅害至流产,且整日对其骂骂咧咧。” 听罢此话,公晰沁不禁发起火来:“外室连妾都不如,在原配面前怎可如此胡来?简直不成体统。一会儿见到这个外室,我非得狠狠揍他一顿,就当是替王小梅母子出气了!” 第七十六章 除魔(六) “他们应该是有远行的打算,却在吃最后一顿饭时遭到了袭击,凶手独独将外室的尸体丢到河边并对她实施猥亵行为,怕是有滔天的恨意无处宣泄。” 明明心里很赞同,苏辞偏要在嘴上反驳。 “龙王大人如何就能言之凿凿的确认他们俩是被人害死的?万一是自杀呢?万一女魔来此只是遛弯呢?毕竟女子不能猥亵其他女子吧?” 此时,连莫秀秀都有些瞧不起他的智商了,只见她一脚踢在包裹之上:“都打算远走了,指定不是自杀。” 盯着尤之棋看了一眼后,莫秀秀突然笑出了声,“我一直觉得小龙漂亮的就像小姑娘一样,万一这女魔也只是外表像女子,实际上却是个男子呢?” 苏辞一脸茫然,“可我先前听说,这女魔丑的很!” 轻咳了两声,莫秀秀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能有男子美的像女子,就不能有男子丑的像女子吗?” 尤之棋有些无奈的扶住了额头,“丑的像女子的男子……我活了几万年,也只能送你八个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莫秀秀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说不定今天能大开眼界呢!” 望着桌上饭菜散发的恶臭,苏辞再次提出了质疑:“根本尸体外部特征显示,张八和外室都应该刚死不久,为何饭菜已霉烂至此等地步?” 莫秀秀很是机灵的打了一个响指:“书中曾记载过一奇毒——此毒比孔雀胆、鹤顶红还要厉害几倍不止,只需要一丁点儿便能置人于死地。 它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让死人保持尸身不腐。但此毒只能借助尖锐器具由活人的天灵盖灌注,顺着流动的血液贯穿全身,否则就是吃进胃里都无效。” 苏辞急急忙忙检验死者头部,果然在张八的头顶发现了针孔,且此针孔与他们在河边捡到的无比吻合。 细细观察之下,尤之棋又道:“金针插入力道稍有浅薄,明显为女子所为。” 莫秀秀上前瞧了一眼,趁机补充道:“为了行凶杀人,女魔四处借针不到才专程去找王铁匠打造金针吧!人口相传的女魔、王铁匠的客人、杀死王小梅夫妻与外室的凶手……有可能是同一人。” 苏辞无比欢乐的鼓起了掌:“现在我们只要找到这个女魔便能破案啦!” 公晰沁还是有些疑虑:“女子再丑也能看出是女子,男子丑成女子模样属实不可思议,她是女子我信,她杀人我信,可同为女子……她如何行猥亵张八的外室?” “能雇凶杀人,就不能雇凶……”苏辞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众人却是心照不宣的有了答案。 “谁会做强暴别人这种缺德事儿?”问这句话的时候,尤之棋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条。 在他看来,坏女人可以一刀杀了,但不该用这种侮辱性的方式来对待她。 苏辞的脑子已经不够转了,再次提出疑问:“她为何要杀死这对夫妻?又为何雇人侮辱张八的外室? 王铁匠说过,他们夫妻三人并不善交际,我相信这是死亡多日不被邻居发现的原因之一。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得罪一个外地姑娘的?” “她是为了替王小梅报仇雪恨!”说话间,尤之棋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块残败破旧的灵牌,上头用娟秀的字迹书写着一行小字儿:小梅吾姊,奸夫荡妇已死,已复仇。 结合所有线索,一条清晰的故事线于尤之棋脑海中生成。 “事情会不会是这样——两个月前,凶手来此看望姐姐,正巧撞见姐姐被张八所害,于是她杀了张八为姐姐报仇,并借金斩将毒灌进张八颅内。 她做这些时,外室恰巧不在家中,后来我们朝阳宫派人驻守瑜暇镇,她不方便下手。直到昨日,她才寻到机会杀了张八外室。” 莫秀秀“啊”了一声:“我们分明在瑜暇镇覆下了天网,妖邪现身必有响应,她如何有机会在昨日害人?” 尤之棋摊开手,重重叹了口气,“王小梅的妹妹……不一定就是妖邪,此事是我考虑欠佳,天网对人类无效。” 案件逐渐清晰,四人将最终目的地对准了瘦竹竿家中。 毕竟他与王小梅曾是恋人,想要知道相关事宜,也只能去问他了,说不准连王小梅尸体都是被他藏起来的。 时间紧迫,尤之棋吩咐公晰沁联络三位师弟共赴瘦竹竿家中,他随后就到。 秉着死者为大的宗旨,他们还是决意要让这俩人入土为安,却在碰触张八外室尸首时再次出现意外。 她的肚子之所以高高隆起,是有人曾剖开她腹部往里填充了一些柔软衣物,缝好肚子后又装模作样为她换好衣物。 莫秀秀最先惊呼出声,“天啊!这得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来!” 她一个姑娘家哪里瞧见过这等架势,惊叫过后便捂住了嘴巴。 经过尤之棋的细心安抚,她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 接下来的一幕,险些没让三人将早膳吐出来。 真正的胎儿虽不足六月却已成形,整个身体已被蛇虫鼠蚁啃食殆尽,仅剩下一只发育完全的小脚和一颗遍布伤痕的头颅。 由此可以判断胎儿至少已经四月,更是直接证实了张八与外室的奸情。 孕妇的肚子里,除了已死的蛇虫鼠蚁和胎儿残肢外,便只有几截被系成麻花辫的肠子,光是看着便令人心生恐怖之意。 其中一只老鼠的嘴里还能隐约瞧见胎儿的手指关节,这些畜生身上同样布满针眼,该是在啃食完胎儿后被凶手活活用针扎死。 孕妇本人虽死,却不难从她下身那些秽物判断,她确实被人猥亵过。 尤之棋小心翼翼的拿出了胎儿那只完整的小脚,连成年男子手掌的五分之一都不足,他在感叹凶手残忍的同时却又有了新发现。 “胎儿断脚伤口表面平整并没有被啃食过的痕迹,周围更是连血污都没有,说明这只小脚是在母体死之后,以利器剁下来的。” 第七十七章 除魔(七) 莫秀秀小心翼翼的由他手中接过胎儿的小脚,简直心疼到不行。 “他还这么小啊!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因为母亲的缘故……” 鼻子一酸,莫秀秀的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淌了下来,后面的话已经无力说出口,母亲再有不对,孩子又何其无辜。 “红尘缘浅,未必就是坏事。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他的德性是好是坏,万一随他母亲不就糟糕了吗?” 尤之棋心中对这个孩子也充满了同情,但为了让莫秀秀好受一些,他只能这样说。 或者说,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能感同身受。 从出生之日起,他就被高贵的龙族冠以“蛇妖之子”的名号,还几度险些因此丧命。 活下来以后,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化龙。不为别的,就为了堂堂正正活着,以“蛇妖之子”的身份活着。 他的母亲虽然是蛇,可他得到的母爱绝不逊色于任何人。 直到母亲为了保护他而死,他仿佛是被抽干了生命的行尸走肉。年幼的小龙一次次跌倒,他的龙王父亲却从未将他扶起。 他要活着,为自己的母亲争一口气。 蛇化龙,是要历尽千难万险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倚仗,每一步都只能靠自己。 在人间历练的每一天,都是在与死亡对抗。 好在,龙族一向都以实力说话,蛇化龙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不仅需要蛇自身强悍的实力,更需要一颗坚持不懈的恒心。 化龙失败自是一死,一旦化龙成功,地位则会远远高于普通龙族。 尤之棋乃应龙之身,是真正的龙,更是所有种类的龙中唯一背生翅翼的龙,这样神力无穷的龙并不是所有蛇都可以进化而来的。 所以,他才可以被龙族奉为龙王。 即便是生而为龙的龙族,见到他也要恭恭敬敬的行礼。 所以,不要担忧未来道路上的艰难荆棘,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够站在成功彼岸,让曾经瞧不起你的人全部匍匐于你脚下。 哪怕全世界都看不起你,也不要放弃自己。 纵使如今达到了巅峰,有一个问题还是困扰了他几万年之久,当年若是没有遇到尤氏夫妻,父亲会摒弃一切抚养自己吗? 他心里的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从尤呈蛟口中得知父亲想念自己的消息后,他只有愤怒,愤怒的背后是委屈和不甘。 因为他相信,一个合格的父亲,首先要做的就是一心一意爱孩子的母亲。 他不爱我母亲,所以他不救她,所以……他也不爱我这个儿子。他嘴里说的想儿子,想的也是有青殊龙王封号的儿子,而非那个生下来长着龙角的蛇儿子。 在我化龙九死一生的,你身为父亲可有过半分心疼? 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不是不想亲近你,可你让我望而却步。 你让我成为薄情的代名词,却也是你让我活的独立而有尊严,让我学会了讨好自己,不理会他人。 “小龙,你怎么哭了?” 莫秀秀一句问候,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没什么,只是替你心疼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罢了。”尤之棋笑着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见势,莫秀秀赶忙宽慰道:“我们不能选择父母,但我们可以选择成为更好的自己,为自己创造幸福人生。” 尤之棋勾了勾她的鼻子,“这番话,又是从哪些话本看来的?” 阴沉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莫秀秀气鼓鼓的掐起了腰,“坏小龙,信不信我不理你了!” 尤之棋揉搓着她的头发,说道:“那没关系,你不理我,我理你。” 一旁的苏辞看的直嘬牙花子,“你们俩在干什么?” 俩人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另一位喘气的,立刻上纲上线起来。 尤之棋重新将胎儿的断脚捧在了手心,“我的意思是——胎儿是在母体死后被人取出分尸的。” 不出所料,苏辞再次提出质疑。 “万一胎儿是在孕妇活着的时候被人剖腹取出,玩弄一番后再塞回去也有可能呀!虽说剖腹之时会伴随着大量出血且疼痛难忍,但不一定就会立刻死去。” 尤之棋将目光移到了孕妇伤口边缘,“伤口与胎儿断脚一模一样,都是平滑工整的。任何活物,如果是生前被人砍断肢体,伤口都应该是凹凸不平的。 就算孕妇在生前被人剖开腹部,胎儿与母体脐带相连的地方也不会让其立时丧命。然则,死人血液不流通,伤口才会平滑工整。母体死亡,不足月的胎儿也就难以成活。” “小龙懂得可真多呀!”莫秀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按照你的推断,凶手先杀死了张八和他外室,又在外室死后剖开母腹玩弄胎儿。” 重新将胎儿那只小脚放回母体,尤之棋在叹息声中点了个头:“便是如此!凶手剖开外室之腹将胎儿取出,而后又以利器分身将其塞回母体。 怕是她觉得这样还不解气,又招来一些蛇虫鼠蚁放进。 亲眼看着这些畜生一点点的将胎儿躯体吃掉,最后便以金针结束了它们的性命并将孕妇腹部缝合,让她到死都伴随着这些肮脏之物。” “真的好残忍……”莫秀秀终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唏嘘,一双手紧握胸前不肯放下,眼眶氤氲着晶莹的泪花。 她还在心疼这个未出世的胎儿。 就算他父母是十恶不赦之辈,他也有选择做好人的机会。 可如果连出生的机会都被剥夺了,他又如何选择往后的人生呢? 一心只想扬名立万的苏辞丝毫没有察觉到俩人的情绪变化,一边鼓掌一边对尤之棋的话表示出高度赞同。 将胎儿的小脚放回母腹后,尤之棋才注意到,孕妇内脏器官也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这些被系成麻花辫的肠子全部被啃食过。 实在看不下去,他拾起衣服盖到了外室身上,道:“这两口子指不定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害死王小梅,否则凶手不会这般残忍。连肠子都要系成麻花,这得多大的仇。” 第七十八章 除魔(八) “小龙,你怎么哭了?” 莫秀秀一句问候,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没什么,只是替你心疼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罢了。”尤之棋笑着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见势,莫秀秀赶忙宽慰道:“我们不能选择父母,但我们可以选择成为更好的自己,为自己创造幸福人生。” 尤之棋勾了勾她的鼻子,“这番话,又是从哪些话本看来的?” 阴沉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莫秀秀气鼓鼓的掐起了腰,“坏小龙,信不信我不理你了!” 尤之棋揉搓着她的头发,说道:“那没关系,你不理我,我理你。” 一旁的苏辞看的直嘬牙花子,“你们俩在干什么?” 俩人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另一位喘气的,立刻上纲上线起来。 尤之棋重新将胎儿的断脚捧在了手心,“我的意思是——胎儿是在母体死后被人取出分尸的。”不出所料,苏辞再次提出质疑。 “万一胎儿是在孕妇活着的时候被人剖腹取出,玩弄一番后再塞回去也有可能呀!虽说剖腹之时会伴随着大量出血且疼痛难忍,但不一定就会立刻死去。” 尤之棋将目光移到了孕妇伤口边缘,“伤口与胎儿断脚一模一样,都是平滑工整的。任何活物,如果是生前被人砍断肢体,伤口都应该是凹凸不平的。 就算孕妇在生前被人剖开腹部,胎儿与母体脐带相连的地方也不会让其立时丧命。然则,死人血液不流通,伤口才会平滑工整。母体死亡,不足月的胎儿也就难以成活。” “小龙懂得可真多呀!”莫秀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按照你的推断,凶手先杀死了张八和他外室,又在外室死后剖开母腹玩弄胎儿。” 重新将胎儿那只小脚放回母体,尤之棋在叹息声中点了个头:“便是如此!凶手剖开外室之腹将胎儿取出,而后又以利器分身将其塞回母体。 怕是她觉得这样还不解气,又招来一些蛇虫鼠蚁放进。 亲眼看着这些畜生一点点的将胎儿躯体吃掉,最后便以金针结束了它们的性命并将孕妇腹部缝合,让她到死都伴随着这些肮脏之物。” “真的好残忍……”莫秀秀终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唏嘘,一双手紧握胸前不肯放下,眼眶氤氲着晶莹的泪花。 她还在心疼这个未出世的胎儿。 就算他父母是十恶不赦之辈,他也有选择做好人的机会。 可如果连出生的机会都被剥夺了,他又如何选择往后的人生呢? 一心只想扬名立万的苏辞丝毫没有察觉到俩人的情绪变化,一边鼓掌一边对尤之棋的话表示出高度赞同。 将胎儿的小脚放回母腹后,尤之棋才注意到,孕妇内脏器官也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这些被系成麻花辫的肠子全部被啃食过。 实在看不下去,他拾起衣服盖到了外室身上,道:“这两口子指不定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害死王小梅,否则凶手不会这般残忍。连肠子都要系成麻花,这得多大的仇。” 第七十六章 除魔(六) “他们应该是有远行的打算,却在吃最后一顿饭时遭到了袭击,凶手独独将外室的尸体丢到河边并对她实施猥亵行为,怕是有滔天的恨意无处宣泄。” 明明心里很赞同,苏辞偏要在嘴上反驳。 “龙王大人如何就能言之凿凿的确认他们俩是被人害死的?万一是自杀呢?万一女魔来此只是遛弯呢?毕竟女子不能猥亵其他女子吧?” 此时,连莫秀秀都有些瞧不起他的智商了,只见她一脚踢在包裹之上:“都打算远走了,指定不是自杀。” 盯着尤之棋看了一眼后,莫秀秀突然笑出了声,“我一直觉得小龙漂亮的就像小姑娘一样,万一这女魔也只是外表像女子,实际上却是个男子呢?” 苏辞一脸茫然,“可我先前听说,这女魔丑的很!” 轻咳了两声,莫秀秀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能有男子美的像女子,就不能有男子丑的像女子吗?” 尤之棋有些无奈的扶住了额头,“丑的像女子的男子……我活了几万年,也只能送你八个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莫秀秀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说不定今天能大开眼界呢!” 望着桌上饭菜散发的恶臭,苏辞再次提出了质疑:“根本尸体外部特征显示,张八和外室都应该刚死不久,为何饭菜已霉烂至此等地步?” 莫秀秀很是机灵的打了一个响指:“书中曾记载过一奇毒——此毒比孔雀胆、鹤顶红还要厉害几倍不止,只需要一丁点儿便能置人于死地。 它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让死人保持尸身不腐。但此毒只能借助尖锐器具由活人的天灵盖灌注,顺着流动的血液贯穿全身,否则就是吃进胃里都无效。” 苏辞急急忙忙检验死者头部,果然在张八的头顶发现了针孔,且此针孔与他们在河边捡到的无比吻合。 细细观察之下,尤之棋又道:“金针插入力道稍有浅薄,明显为女子所为。” 莫秀秀上前瞧了一眼,趁机补充道:“为了行凶杀人,女魔四处借针不到才专程去找王铁匠打造金针吧!人口相传的女魔、王铁匠的客人、杀死王小梅夫妻与外室的凶手……有可能是同一人。” 苏辞无比欢乐的鼓起了掌:“现在我们只要找到这个女魔便能破案啦!” 公晰沁还是有些疑虑:“女子再丑也能看出是女子,男子丑成女子模样属实不可思议,她是女子我信,她杀人我信,可同为女子……她如何行猥亵张八的外室?” “能雇凶杀人,就不能雇凶……”苏辞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众人却是心照不宣的有了答案。 “谁会做强暴别人这种缺德事儿?”问这句话的时候,尤之棋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条。 在他看来,坏女人可以一刀杀了,但不该用这种侮辱性的方式来对待她。 苏辞的脑子已经不够转了,再次提出疑问:“她为何要杀死这对夫妻?又为何雇人侮辱张八的外室? 王铁匠说过,他们夫妻三人并不善交际,我相信这是死亡多日不被邻居发现的原因之一。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得罪一个外地姑娘的?” “她是为了替王小梅报仇雪恨!”说话间,尤之棋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块残败破旧的灵牌,上头用娟秀的字迹书写着一行小字儿:小梅吾姊,奸夫荡妇已死,已复仇。 结合所有线索,一条清晰的故事线于尤之棋脑海中生成。 “事情会不会是这样——两个月前,凶手来此看望姐姐,正巧撞见姐姐被张八所害,于是她杀了张八为姐姐报仇,并借金斩将毒灌进张八颅内。 她做这些时,外室恰巧不在家中,后来我们朝阳宫派人驻守瑜暇镇,她不方便下手。直到昨日,她才寻到机会杀了张八外室。” 莫秀秀“啊”了一声:“我们分明在瑜暇镇覆下了天网,妖邪现身必有响应,她如何有机会在昨日害人?” 尤之棋摊开手,重重叹了口气,“王小梅的妹妹……不一定就是妖邪,此事是我考虑欠佳,天网对人类无效。” 案件逐渐清晰,四人将最终目的地对准了瘦竹竿家中。 毕竟他与王小梅曾是恋人,想要知道相关事宜,也只能去问他了,说不准连王小梅尸体都是被他藏起来的。 时间紧迫,尤之棋吩咐公晰沁联络三位师弟共赴瘦竹竿家中,他随后就到。 秉着死者为大的宗旨,他们还是决意要让这俩人入土为安,却在碰触张八外室尸首时再次出现意外。 她的肚子之所以高高隆起,是有人曾剖开她腹部往里填充了一些柔软衣物,缝好肚子后又装模作样为她换好衣物。 莫秀秀最先惊呼出声,“天啊!这得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来!” 她一个姑娘家哪里瞧见过这等架势,惊叫过后便捂住了嘴巴。 经过尤之棋的细心安抚,她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 接下来的一幕,险些没让三人将早膳吐出来。 真正的胎儿虽不足六月却已成形,整个身体已被蛇虫鼠蚁啃食殆尽,仅剩下一只发育完全的小脚和一颗遍布伤痕的头颅。 由此可以判断胎儿至少已经四月,更是直接证实了张八与外室的奸情。 孕妇的肚子里,除了已死的蛇虫鼠蚁和胎儿残肢外,便只有几截被系成麻花辫的肠子,光是看着便令人心生恐怖之意。 其中一只老鼠的嘴里还能隐约瞧见胎儿的手指关节,这些畜生身上同样布满针眼,该是在啃食完胎儿后被凶手活活用针扎死。 孕妇本人虽死,却不难从她下身那些秽物判断,她确实被人猥亵过。 尤之棋小心翼翼的拿出了胎儿那只完整的小脚,连成年男子手掌的五分之一都不足,他在感叹凶手残忍的同时却又有了新发现。 “胎儿断脚伤口表面平整并没有被啃食过的痕迹,周围更是连血污都没有,说明这只小脚是在母体死之后,以利器剁下来的。” 第七十七章 除魔(七) 莫秀秀小心翼翼的由他手中接过胎儿的小脚,简直心疼到不行。 “他还这么小啊!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因为母亲的缘故……” 鼻子一酸,莫秀秀的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淌了下来,后面的话已经无力说出口,母亲再有不对,孩子又何其无辜。 “红尘缘浅,未必就是坏事。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他的德性是好是坏,万一随他母亲不就糟糕了吗?” 尤之棋心中对这个孩子也充满了同情,但为了让莫秀秀好受一些,他只能这样说。 或者说,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能感同身受。 从出生之日起,他就被高贵的龙族冠以“蛇妖之子”的名号,还几度险些因此丧命。 活下来以后,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化龙。不为别的,就为了堂堂正正活着,以“蛇妖之子”的身份活着。 他的母亲虽然是蛇,可他得到的母爱绝不逊色于任何人。 直到母亲为了保护他而死,他仿佛是被抽干了生命的行尸走肉。年幼的小龙一次次跌倒,他的龙王父亲却从未将他扶起。 他要活着,为自己的母亲争一口气。 蛇化龙,是要历尽千难万险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倚仗,每一步都只能靠自己。 在人间历练的每一天,都是在与死亡对抗。 好在,龙族一向都以实力说话,蛇化龙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不仅需要蛇自身强悍的实力,更需要一颗坚持不懈的恒心。 化龙失败自是一死,一旦化龙成功,地位则会远远高于普通龙族。 尤之棋乃应龙之身,是真正的龙,更是所有种类的龙中唯一背生翅翼的龙,这样神力无穷的龙并不是所有蛇都可以进化而来的。 所以,他才可以被龙族奉为龙王。 即便是生而为龙的龙族,见到他也要恭恭敬敬的行礼。 所以,不要担忧未来道路上的艰难荆棘,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够站在成功彼岸,让曾经瞧不起你的人全部匍匐于你脚下。 哪怕全世界都看不起你,也不要放弃自己。 纵使如今达到了巅峰,有一个问题还是困扰了他几万年之久,当年若是没有遇到尤氏夫妻,父亲会摒弃一切抚养自己吗? 他心里的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从尤呈蛟口中得知父亲想念自己的消息后,他只有愤怒,愤怒的背后是委屈和不甘。 因为他相信,一个合格的父亲,首先要做的就是一心一意爱孩子的母亲。 他不爱我母亲,所以他不救她,所以……他也不爱我这个儿子。他嘴里说的想儿子,想的也是有青殊龙王封号的儿子,而非那个生下来长着龙角的蛇儿子。 在我化龙九死一生的,你身为父亲可有过半分心疼? 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不是不想亲近你,可你让我望而却步。 你让我成为薄情的代名词,却也是你让我活的独立而有尊严,让我学会了讨好自己,不理会他人。 “小龙,你怎么哭了?” 莫秀秀一句问候,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没什么,只是替你心疼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罢了。”尤之棋笑着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见势,莫秀秀赶忙宽慰道:“我们不能选择父母,但我们可以选择成为更好的自己,为自己创造幸福人生。” 尤之棋勾了勾她的鼻子,“这番话,又是从哪些话本看来的?” 阴沉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莫秀秀气鼓鼓的掐起了腰,“坏小龙,信不信我不理你了!” 尤之棋揉搓着她的头发,说道:“那没关系,你不理我,我理你。” 一旁的苏辞看的直嘬牙花子,“你们俩在干什么?” 俩人这才意识到屋里还有另一位喘气的,立刻上纲上线起来。 尤之棋重新将胎儿的断脚捧在了手心,“我的意思是——胎儿是在母体死后被人取出分尸的。” 不出所料,苏辞再次提出质疑。 “万一胎儿是在孕妇活着的时候被人剖腹取出,玩弄一番后再塞回去也有可能呀!虽说剖腹之时会伴随着大量出血且疼痛难忍,但不一定就会立刻死去。” 尤之棋将目光移到了孕妇伤口边缘,“伤口与胎儿断脚一模一样,都是平滑工整的。任何活物,如果是生前被人砍断肢体,伤口都应该是凹凸不平的。 就算孕妇在生前被人剖开腹部,胎儿与母体脐带相连的地方也不会让其立时丧命。然则,死人血液不流通,伤口才会平滑工整。母体死亡,不足月的胎儿也就难以成活。” “小龙懂得可真多呀!”莫秀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按照你的推断,凶手先杀死了张八和他外室,又在外室死后剖开母腹玩弄胎儿。” 重新将胎儿那只小脚放回母体,尤之棋在叹息声中点了个头:“便是如此!凶手剖开外室之腹将胎儿取出,而后又以利器分身将其塞回母体。 怕是她觉得这样还不解气,又招来一些蛇虫鼠蚁放进。 亲眼看着这些畜生一点点的将胎儿躯体吃掉,最后便以金针结束了它们的性命并将孕妇腹部缝合,让她到死都伴随着这些肮脏之物。” “真的好残忍……”莫秀秀终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唏嘘,一双手紧握胸前不肯放下,眼眶氤氲着晶莹的泪花。 她还在心疼这个未出世的胎儿。 就算他父母是十恶不赦之辈,他也有选择做好人的机会。 可如果连出生的机会都被剥夺了,他又如何选择往后的人生呢? 一心只想扬名立万的苏辞丝毫没有察觉到俩人的情绪变化,一边鼓掌一边对尤之棋的话表示出高度赞同。 将胎儿的小脚放回母腹后,尤之棋才注意到,孕妇内脏器官也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这些被系成麻花辫的肠子全部被啃食过。 实在看不下去,他拾起衣服盖到了外室身上,道:“这两口子指不定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害死王小梅,否则凶手不会这般残忍。连肠子都要系成麻花,这得是多大的仇。” 第七十八章 除魔(八) 打了一个激灵,莫秀秀瞪大眼睛指了指盖在孕妇身上的衣物,“这……难道是从她肚子里取出来的?” “是。” 尤之棋话音刚落,邻居们便争先恐后闯进屋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好奇,“听说镇里来了许多驱邪大师,竟这样年轻呀!” “来的正好!”尤之棋趁机问道:“敢问,诸位最后一次见到张八夫妇是何时?” 顺着他手掌所指,众人皆在见到张八与外室尸首时大叫出声,比起莫秀秀方才之举更加惨烈,胆小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离而去。 仅余两位曾受过王小梅恩惠的孤儿姐妹没有离去,见到尤之棋便跪了下去,一个劲儿的乞求他为王小梅主持公道。 在尤之棋的请求下,姐妹俩依次阐述着自己知道的一切。 张八迎外室进门后便甚少与邻居接触,明明两个人都有身孕,张八却总是支使王小梅伺候外室,对待她连条狗都不如。 有一天,受不了虐待的王小梅突然找到了孤儿姐妹俩,请求她们帮忙给自己的妹妹送一封书信,妹妹收到信后立即来瑜暇镇接姐姐回家。 张八见妹妹貌美,顿生歹念。 为了霸占妹妹,张八不仅多次阻拦姐妹俩离开,还伪装起了好丈夫、好姐夫,同时他又惧怕强横的外室,遂以安胎为名将她送回了娘家,嘴上却说是怕她见了这姐妹俩晦气。 起初,邻居们也以为他是浪子回头,谁也不曾想他会如此恶毒,连自己的小姨子都不放过。 两个月前的一个夜里,张八终于忍不住对妹妹下手了,王小梅为了保护妹妹的清白,竟被张八活活打死。 妹妹为了给姐姐报仇,杀死了张八,伪装成妖邪杀人的假象,孤儿姐妹俩负责传播谣言,这样就没人敢来张八家中探查真相。 张八死后,妹妹为姐姐清洗尸体时发现她身上布满痕,又从孤儿姐妹俩口中得知王小梅经常被外室欺负,便假借张八的身份,托人给外室送了封信,信中直言自己捡到了金子。 如此漏洞百出的信件,偏就哄住了张八外室。 财迷心窍的外室生怕金子落到姐妹俩手中,立马赶回了瑜暇镇。外室回来的前一天,朝阳宫宫三位堂主奉命驻守于此,妹妹只能先绑了外室而不伤其性命。 听完这个故事,三人皆是百感交集。 尤之棋心中顿时明朗起来,“果真如此,难怪天网没有在外室死时发现异动,王小梅的妹妹果然不是妖邪。” 这时,孤儿姐妹俩又哭着向他们磕头:“诸位仙君,求你们放过小梅姐的妹妹吧!她只想为姐姐报仇,从没有伤害过瑜暇镇其他百姓。” “二位姑娘,快快请起。”尤之棋赶忙她姐妹二人扶起,莫秀秀一脸严肃的扶住了他的手腕,“小龙,为姐报仇,天经地义,这个闲事咱们不应该管。” 尤之棋不由得盯着她看去,她入红尘并没有多久,许多事都还不懂,能有这样的思想境界还是很让人吃惊的。 恩怨分明,比做滥好人的圣母强多了。 莫秀秀被看的面色绯红,心跳加速,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声嗫喏道:“当初曹嵩麟要为北乡报仇,你也是这样说的。” 尤之棋瞬间乐了,“原来这都是我的功劳,言传身教这句话果真有一定的道理。” 听过此话,莫秀秀即刻欢喜的拍起手掌,“如此说来,你不会再追究王小梅妹妹的责任了,对吗?” 孤儿姐妹俩也破涕而笑。 突然,孤儿姐姐伸手指向了外室身上的衣物,满目愤恨:“这是小梅姐生前穿过的衣服,小梅姐的妹妹也穿过,如今怎么盖在这恶女人身上!” “确定吗?”尤之棋问道。 孤儿妹妹亦点头附和,“昨夜我与姐姐去河边打渔,归途中恰巧碰见了小梅姐的妹妹。我可以肯定她昨夜穿的就是这身衣裳,绝对错不了。” 尤之棋目不转睛的盯着孤儿姐妹俩,这才发现她二人均面容富态,衣裳洁净,足见她们被人照顾的很好。 照顾她们的人必是心善的王小梅无疑,于是问道:“为了报恩,你们也参与了剖尸取子以及河边抛尸……对吗?” 姐妹俩很是爽快的承认了,并告知王小梅的妹妹在姐姐死后便着手计划此事了。但她不敢明目张胆购买金针,这才在夜晚扮丑挨家挨户敲门借东西。 无人敢借东西给传闻中的女魔,王小梅的妹妹只能戴着面具去铁匠铺打造金针,谈话过程面具不掉落被王铁匠瞧见了真容。 莫秀秀对这位失去姐姐的妹妹很是同情,“她又是扮丑又是戴面具的,说明她很怕别人认出她来。” 尤之棋没有回话,莫秀秀拽着他的袖子撒起娇来,“小龙,你就放过她吧!她和北乡一样,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她们并没有伤害无辜。即便造成恐慌,那也是无心之失。” 他对人世间的情感了解的很是通透,“秀秀放心,我不会枉害人命。” 孤儿姐姐接过妹妹的话补充道:“剖腹以后,她刻意将身上的衣物丢到了孕妇腹中假装胎儿还在,而后又伙同我们姐妹俩将外室的尸首抬到了河边。” “然后呢?”尤之棋问道。 孤儿妹妹三缄其口,一个字儿都不肯多言。 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孤儿姐姐才下定决心开了口,“小梅姐的妹妹在隔壁镇雇了几名流氓……目的就是要她死后也不得安宁,身败名裂。” 看到尤之棋脸色微僵,莫秀秀赶忙晃了晃他的胳膊,“小龙,你怎么了……” 尤之棋摸着下巴,“死后奸尸,还真不是一般的变态,很像魔族的作风。” “你的意思是……”莫秀秀若有所指的问道。 尤之棋轻点了个头,“之前是我们太大意了,先入为主的认定女魔就是魔族,只顾着寻找魔族气息,却忘了一件事——龙族能与人类做朋友,魔族自然也能与人类来往。” 第七十九章 除魔(九) “她还在瑜暇镇。”尤之棋十分肯定的说道。 “确定吗?”苏辞总算有机会说话了。 尤之棋无比认真的说道:“她曾在抛尸之前去河岸转悠了一圈,遇到瘦竹竿顺势丢了两颗金珠,扎伤秀秀的金针该是被她不经意遗落的。” 此刻,孤儿姐姐擒着热泪缓缓说道:“小梅姐的妹妹确实加入了魔族,但她确实是被逼的,大哥哥你就放过她吧!” 尤之棋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轻揉了下孤儿姐姐的头,“告诉大哥哥,小梅姐的妹妹现在何处?” 孤儿姐姐泪眼盈盈的望着他,“你、你可以保证不伤害她吗?” 尤之棋使劲点着头,“我保证。” 大喜过望的孤儿姐姐才将答案告知,“她此刻就在瘦竹竿家中,你们收到的箭矢正是她射出去的。” 至此,女魔的身份算是彻底确定了。 为了安抚镇民的心,更为了保住王小梅妹妹的性命,三人谎称女魔已被收服。 朝阳宫美名远播,他们的话,镇民自然是信的。 在苏辞的暗示下,尤之棋刻意强调苏公子是此次除魔最大的功臣,镇民果然对他大加吹捧。 将一切打点妥当,尤之棋与莫秀秀各自怀揣着复杂的情绪离开了张八家,下一站自然是瘦竹竿家。 苏辞很是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随便找个地儿一站就开始和镇民侃大山,压根没注意到尤之棋二人已经离去。 路上,莫秀秀紧抱着尤之棋的胳膊,刻意放慢了行进的脚步。 尤之棋看出她的意图,索性停下了脚步,趁机攥住了她抱着自己胳膊的手,柔声问道:“你就这么怕我杀了王小梅的妹妹?” 莫秀秀脸上浮现一抹凝重之色,“你们名门正派都很痛恨魔族的吧?” 尤之棋“噗嗤”笑了,“你有没有想过,她既已为姐报仇惩治了凶手,又为何迟迟不肯离去?” 莫秀秀愣住了,“没有哎……” 尤之棋道:“这些未解之谜,只有见到她本人才能得到答案,所以我们才要去瘦竹竿家里呀!” 然而,奇怪的事,就在下一刻发生了。 晴朗的天空再次下起厚重的黑雪,一座被黑气包裹的宫殿当着二人的面拔地而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冰天雪地中,宫殿正门自动打开,一座棺材赫然呈现于二人眼前。 尤之棋没有多想,领着莫秀秀就走了进去。 二人才一进入,宫殿大门便关上了。 殿内比外面也好不了多少,地上布满黑雪,踩上去嘎吱作响,声音极为刺耳。周围是形形色色的纸扎人,每个纸扎人脸上都被画上了诡异的表情,看的人心里直打颤。 尤之棋紧攥着莫秀秀的手,“别怕,我在。” “你也别怕,我也会保护你的。”莫秀秀一脸轻松自在的神情,嘴角还有一抹淡淡的弧度,毫不犹豫的将绝音从腰间抽出。 这时,宫殿上空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尤之棋瞬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感受到了无比浓烈的魔族气息。 莫秀秀竖起了耳朵,顺着脚步声抬头看去,却见一只周身冒着黑气的纸扎人冲她飞来。 莫秀秀二话不说便将它砍成了两半,岂料一团黑烟突然从半截纸扎人里冒出,直奔她的面门。 几乎是发自本能一般,尤之棋来不及多想便将莫秀秀拉到了身后,那团黑烟顺理成章砸到了他的身上,无孔不入。 龙鳞护体,黑烟也无可奈何,唯有那双裸露在外的眼睛遭受了侵袭,害的尤之棋瞬间失明。 察觉到大事不妙的莫秀秀心头一紧,转身便见到了尤之棋散着黑光的眼睛。 不多时,便有血泪缓缓自他眼角渗出,光从他的表情便能看出他有多痛。 “小龙!”莫秀秀惊呼一声,随即便挥舞着绝音剑冲进了纸扎人堆里,立刻明白是有一位法力高强的人在背后操纵这些纸扎人。 “秀秀,注意安全,我会保护好自己。”尤之棋并没有劝她罢手逃走,而是以龙息真气护住自己,不让她有后顾之忧。 与此同时,他又以双耳听声辨位,但凡感受到有危险降临,必会第一时间自行解决。 关心则乱,若是换做以往,莫说是弄瞎他一双眼睛,就是让他掉一根睫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此刻的莫秀秀将自己变成了最好的猎手,所有纸扎人都是她的猎物,她要用手中长剑一一将它们弑杀。 这场战斗是她第一次独立御敌,对手还是法力高深的强敌,但她无所畏惧。 “尤之棋,我莫秀秀今日就用朝阳宫所学,在你面前,堂堂正正的以朝阳宫弟子的身份,赢一场!” 没有多余的想法,莫秀秀只要赢。 结果正如她意,所有纸扎人都败在了她的剑下。 就在莫秀秀准备向尤之棋报喜时,沉重的脚步声赫然在他身侧响起,莫秀秀当机立断刺去一剑。 鲜血溅到了尤之棋的身上,随着一声尖叫,黑雪逐渐融化,宫殿轰然倒塌。 一位满脸都是野性与攻击性,美艳而又危险的女子就这样现身于此,她每一根手指都缠有丝线。 毫无疑问,她便是背后操控纸扎人攻击莫秀秀的人。 “你敢伤害小龙,简直死不足惜。”说罢,莫秀秀一抖手腕,剑又深入一寸。 女子低头看向自己的胸,一柄软剑刺穿过来,剑尖还有鲜血不断滴落…… 剧烈的痛楚自心口传来,她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好像到现在她都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确认此人已无活命之机,莫秀秀才肯将绝音收回,麻利的缠到腰上,而后飞速赶至尤之棋身边,轻唤了一声“小龙”。 女子趁机幻化做一缕黑烟逃之夭夭。 “小龙,你的眼睛……都流血了……是不是很疼?”莫秀秀一边为他擦拭血泪,一边心疼的问道。 尤之棋轻拍了下她的手,笑道:“疼,但并非不能忍。你若心疼我为你受苦,将来好好报答我就是。” 第八十章 除魔(十) 莫秀秀挽住他的胳膊,焦急的说道,“现在就报答你!我这就带你去鸣石山庄找邓饮涅,他一定有办法医治你的眼睛。” 才迈了一步,尤之棋便将她拽了回来,“眼睛的事情先不着急,我们还是要去瘦竹竿家中一趟,问问王小梅的妹妹,为什么要害你。” 莫秀秀先是一惊,继而又恢复平静,“我刚刚刺中的人,当真是王小梅的妹妹?” 尤之棋轻点了个头,“此女身上并无魔气,却能熟练使用魔族幻术……瑜暇镇内,除了她应该没有别人了。” 王铁匠口中那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此时正蹲坐在瘦竹竿家后院的药炉旁,轻摇蒲扇的模样看上去乖巧至极。 以余光瞥到俩人,也只是轻飘飘的抛出一句,“来了。” 女子发上插着一只鹰首金钗,一团黑色的雾气时隐时现,胸口一大片殷红,鲜血顺着伤处往下滴。 莫秀秀将女子的妆容打扮仔细讲给了尤之棋听,并言之凿凿的表示就是她操控纸扎人弄伤了他的眼睛。 尤之棋当机立断将莫秀秀护到了身后,很快他的手上便多出了佩剑戴胜。 “原来是魔族右护法瑶柯,难怪行事这般果决狠辣,。” 女子摇了摇头,满脸哀伤之色,叹息道:“瑶柯之名是我入魔宫之后帝尊赏的,我原来的名字叫王小兰。” 得知女子乃魔宫右护法,莫秀秀下意识的想要出招擒人,尤之棋赶忙将她拦住,“此事或许另有隐情,你且稍安勿躁。” 莫秀秀疾言厉色的问道:“王小兰,是吧!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痛下狠手?亏我还为你求情!” 瑶柯转头看她,笑道:“莫大小姐还真是爱憎分明,令我好生钦佩。” 不得不说,她的声音极其温柔动听,听的人很是陶醉,但联想到尤之棋的眼睛,莫秀秀便气不打一处来。 “少在那儿恶心人,让人看了想吐。” 低头瞧了一眼伤口,瑶柯再次冲她笑了笑,“莫大小姐言重了,瑶柯被你重伤,活不长了……来日你就是想看,也不能够了。” 莫秀秀冷哼了一声,“非我要伤你,而是你自己找死。” 瑶柯重新将目光聚集到药炉上,神情骤变,仇怨布满整张脸,“我入了魔族,自是死不足惜,可我姐姐是无辜的。” 懒的听她掰扯,不耐烦的莫秀秀顺手接过尤之棋的佩剑对准了她,“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指使你害我的?” 尤之棋以手指压低了戴胜,小声冲她说道:“傻丫头,我在,自会为你做主。生气伤肝,对身体不好。” 于他手臂轻拍一下后,莫秀秀很是乖巧的退到了一旁。 见识过尤之棋的沉着冷静,瑶柯默默垂下了眼睑,“龙王大人受苦了,可否请您念及我命不久矣的份上,不与我一般见识。” 由莫秀秀口中确认四周无打斗痕迹,尤之棋缓缓收回了戴胜,对着瑶柯拱手抱拳,道:“我四位弟子可曾来过?只要他们无恙,我自不会再为难你。” 瑶柯头也不抬的说道,“他们被安置在后院,截止到目前一切安好,连半根头发都没少。” 少了件外衣的瑶柯,瘦弱单薄到令人生怖,手指骨节分明,脸上虽苍白无血色却掩不住绝美容颜。 有那么一瞬间,莫秀秀开始质疑自己是否下手太过,至少应该留她一命,因为她的面相看上去真不像坏人。 直到煎药完成,瑶柯才缓缓站起身来。 魔族原本只有霍扰蓝这一位护法,他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偶遇了貌美如花的瑶柯,心中顿生喜爱之情。 霍扰蓝不但将她带回幽冥宫悉心照料,还多番在魔帝面前为其美言,直至她修为大成,魔帝索性抬她做了右护法,成了幽冥宫最有身份的第三人。 细细打量她一番后,尤之棋柔声问道:“小兰姑娘为姐报仇是真,想要莫秀秀的命也是真,故意引我来此应也不假,究竟所谓何事?” 话未说完,就被莫秀秀打断:“小龙,你跟魔族废什么话?一剑杀了不行吗?”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担心瑶柯还有别的阴谋。 莫秀秀确实怜惜她的性命,但她更在乎自己的性命。 出言安抚完莫秀秀,尤之棋才将话柄转向了瑶柯,“我这位朋友嫉恶如仇,性子急了些,小兰姑娘莫怪亦莫怕。” “龙王大人,你的声音可真好听……”瑶柯一脸惊愕的望着他。 已经许久没有人喊过她姑娘,更别提本名了。这般称呼,倒让她想起幼年时光,父母在世,姐姐也未嫁。 尤之棋浅笑,“姑娘这番夸赞,我收下了。” 盯着他看了片刻,瑶柯出其不意的跪了下去,“小兰生而为人,是霍扰蓝为了保全她外甥女强行掳我入幽冥宫,逼我为魔。” 尤之棋伸手去扶却被她连连拒绝,无奈之下,尤之棋只得蹲下身去,“小兰姑娘若有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一二。” 于是,又一段往事,由瑶柯口中娓娓道来—— 霍扰蓝修为高深,在魔族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魔帝倚重他的同时又对他充满忌惮。 听闻他有个外甥女被养在人族,主动提出将其接到幽冥宫照顾,实则是捏紧他软肋的同时又叫他投鼠忌器,以免他将来纂权夺位。 于是他诓骗魔帝,非说素不相识的王小兰就是她外甥女,并以姐姐的性命逼迫陪他演戏。改名为瑶柯的她简直比台上的戏子还要会演,魔帝全部信了。 魔族看似强盛,实则根基不稳,内忧外患时有发生。怕别人知道此事会寒心背叛,魔帝对外只说是护法看重了她的美貌,才将她带进幽冥宫。 所有人都以为,他抬瑶柯为右护法是为了让霍扰蓝高兴。众人得知他对下属这般爱护,钦佩与敬重自然也就多了。 而瑶柯的修为之所以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并非勤奋修行所致,乃是服食药物与修炼禁术的缘故。 第八十一章 伤心泪 瑶柯知道莫秀秀心中对自己颇具怨恨,只能趁自己还能喘气之际再次向她道歉,“是我对不住莫大小姐在先,我要杀你,你自然也能杀我。” “为何杀我?”莫秀秀百思不得其解,她根本就没有得罪过魔族之人。 瑶柯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霍扰蓝对我下了死命令——务必取你性命,否则我便永远都回不去幽冥宫了。” 尤之棋忍不住摇了个头,“你偷了他的宝贝,还想回到他身边,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为何要杀我?难道……”莫秀秀心下一惊,误以为自己女帝的身份被识破,此刻的镇定完全是硬装出来的。 尤之棋也以为是她的身份被看出了破绽,心中“咯噔“一下,但他不愿莫秀秀因此有心理负担,遂笑着说道,“因为他坏,他想杀人何须理由?” 这时,瑶柯颇为同情的看了莫秀秀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移到尤之棋身上,说道:“他之所以要杀莫大小姐完全是为了置气,龙王大人还记得悚魂岭那晚发生了什么吗?” 悚魂岭—— 这三个字瞬间将尤之棋的回忆大门开启。 他曾对魔族黑衣人说过一句话——你再敢动她试试。 在瑶柯的口中得到肯定答案后,尤之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起来,“此人难道有断袖之癖?先是给华灵月下诅咒,这又揪着秀秀不放,是因为……喜欢我吗?”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哎!都怪本龙王优秀太过。 一旁的莫秀秀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方面发展,当即皱眉。霍扰蓝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和尤之棋置气,却来要我的命?你要杀也应该杀他本人啊! 瑶柯突然发出一声苦笑,随后将手伸到了莫秀秀跟前,“莫大小姐,这就是凝血丹,只要寻到伤心泪为药引,便能治好龙王大人的眼睛。” 莫秀秀瞬间激动起来,她原以为尤之棋还要在黑暗中徘徊许久,想不到这么快就能重见光明了。 纵使瑶柯曾经想要杀害自己,出于感激,莫秀秀还是满怀欣喜的朝她作了一揖,“请问伤心泪为何物?我要如何才能找到它?” “伤心泪便是伤心欲绝之人所流下的眼泪,此泪在特定环境下可以凝结成冰珠。我倒是有过一滴伤心泪,不过被当做报仇赠予了刘昱。” 尤之棋有些吃惊的问道,“你口中所说可是豹子精刘昱?他修成人形后曾拜师烈焰门,后因劣根难驯、伤害同门而遭驱逐。” 瑶柯噙泪点了个头,面露悔意。 “正是!他多次投靠幽冥宫不成,便将心思打到了我的身上。他愿意与我联手报复张八外室,我则需要把他引荐给霍扰蓝。 事成之后我实在不想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又怕他泄露我的行踪,为息事宁人才将伤心泪赠出。” 莫秀秀焦急的问道:“刘昱何在?此物落在坏人手里,必定后患无穷。” 瑶柯道:“他带着伤心泪直奔北方而去。” 沉默了一会儿,尤之棋才道:“北方?他必然是去投靠霍扰蓝了。刘昱生性阴险歹毒,心胸狭隘惯会记仇,他该是想借霍扰蓝之手报仇烈焰门。你的藏身之处与伤心泪,便是绝好的投名状。” 莫秀秀对此嗤之以鼻,再次亮出绝音,“区区豹子精,杀了他便是!” 就在俩人商议应该如何得到伤心泪时,瑶柯出其不意夺过莫秀秀手中长剑,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小兰姑娘!”莫喜秀尖叫着抱住了她向后仰的身子,用手摁在她的腹部企图为她止血,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瑶柯拼着最后的力气安抚莫秀秀,眼睛却始终看向尤之棋所站方位,“龙王大人若是信我,就记住一句话——霍扰蓝与你本是同根,你轻易不可杀他,否则必不得善果。” 这些话,霍扰蓝在悚魂岭说过了。 知道瑶柯命不久矣,尤之棋只是问她还有没有未了心愿,她说了句要与姐姐合葬,便没了气息。 风过,带起了地上的两片枯叶,盘旋两圈后再度落地。 尤之棋的叹息声以及莫秀秀收剑的声音交替更迭。 很快,寂静的氛围被公晰沁清凛的声音打破,“若非亲眼所见,我很难相信一介弱女子能掀起这样大的风浪。” 三人回头看去,瘦竹竿正领着朝阳宫四位弟子朝这边赶来。 看见瑶柯的尸体,他不悲反笑,“尘缘浅薄未尝不是好事,死了总比活受罪要强。” 众弟子哗然。 瘦竹竿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与小梅青梅竹马,奈何家中贫瘠被她父母瞧不起,为了攒聘礼娶妻,我带着家中全部积蓄外出做生意,一晃几年,还是被人骗了个血本无归。重回故乡,原以为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姑娘,不成想摆在我面前的竟是一座坟……”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黄冢认孤坟更为凄苦无奈? 被捆在后院之时,公晰沁已将瑶柯之言全部听了进去,如今又从瘦竹竿口中得知后续,心中十分憋闷,她的遗憾也是未能与有情人终成圈属。 她始终坚强不曾落泪,眼神亦越发凌厉,一腔呼之欲出的怒火就这样在胸膛燃烧,双手紧握成拳。 “我发誓,一定会杀了陆照晚这个贱人!” 忆及昔年旧事,公晰沁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愣是将身旁的风浅野吓了一跳。 公晰沁平素最是恭谨柔善,如今这般不顾身份与形象,必是恨毒了那拆散她姻缘的陆照晚。 眼见三位师弟被师姐吓的大气不敢喘一口,尤之棋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陆照晚当然要杀,但当务之急是要杀了豹子精刘昱,夺回伤心泪,以免他联合魔族为祸人间。” “龙王大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公晰沁就像吃了定心丸,不由得安静下来。 看了她一眼,尤之棋淡淡的说道:“我们下山是为了要捉鬼除魔,你是世界,是师弟师妹们的榜样。 此次剿杀豹子精由你带队,你可有把握?” 第八十二章 禁 莫秀秀对此嗤之以鼻,再次亮出绝音,“区区豹子精,杀了他便是!” 就在俩人商议应该如何得到伤心泪时,瑶柯出其不意夺过莫秀秀手中长剑,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小兰姑娘!”莫喜秀尖叫着抱住了她向后仰的身子,用手摁在她的腹部企图为她止血,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瑶柯拼着最后的力气安抚莫秀秀,眼睛却始终看向尤之棋所站方位,“龙王大人若是信我,就记住一句话——霍扰蓝与你本是同根,你轻易不可杀他,否则必不得善果。” 这些话,霍扰蓝在悚魂岭说过了。 知道瑶柯命不久矣,尤之棋只是问她还有没有未了心愿,她说了句要与姐姐合葬,便没了气息。 风过,带起了地上的两片枯叶,盘旋两圈后再度落地。 尤之棋的叹息声以及莫秀秀收剑的声音交替更迭。 很快,寂静的氛围被公晰沁清凛的声音打破,“若非亲眼所见,我很难相信一介弱女子能掀起这样大的风浪。” 三人回头看去,瘦竹竿正领着朝阳宫四位弟子朝这边赶来。 看见瑶柯的尸体,他不悲反笑,“尘缘浅薄未尝不是好事,死了总比活受罪要强。” 众弟子哗然。 瘦竹竿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与小梅青梅竹马,奈何家中贫瘠被她父母瞧不起,为了攒聘礼娶妻,我带着家中全部积蓄外出做生意,一晃几年,还是被人骗了个血本无归。重回故乡,原以为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姑娘,不成想摆在我面前的竟是一座坟……”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黄冢认孤坟更为凄苦无奈? 被捆在后院之时,公晰沁已将瑶柯之言全部听了进去,如今又从瘦竹竿口中得知后续,心中十分憋闷,她的遗憾也是未能与有情人终成圈属。 她始终坚强不曾落泪,眼神亦越发凌厉,一腔呼之欲出的怒火就这样在胸膛燃烧,双手紧握成拳。 “我发誓,一定会杀了陆照晚这个贱人!” 忆及昔年旧事,公晰沁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愣是将身旁的风浅野吓了一跳。 公晰沁平素最是恭谨柔善,如今这般不顾身份与形象,必是恨毒了那拆散她姻缘的陆照晚。 眼见三位师弟被师姐吓的大气不敢喘一口,尤之棋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陆照晚当然要杀,但当务之急是要杀了豹子精刘昱,夺回伤心泪,以免他联合魔族为祸人间。” “龙王大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公晰沁就像吃了定心丸,不由自主安静下来。 尤之棋又道:“我们下山是为了要捉鬼除魔,你是世界,是师弟师妹们的榜样。此次剿杀豹子精,由你带队,可有把握?” 公晰沁双眸充满神采,连连点头,“我不仅会剿杀豹子精,还会好好保护师弟师妹,龙王大人只管等我好消息便是。” 见她信心满满,尤之棋很是满意的笑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公晰沁。 “龙王大人,你的眼睛……”头一个注意到尤之棋眼睛有异的,竟是平日里最爱咋呼的温骏。 尤之棋摆手道:“不打紧,我自有办法。” 此刻的莫秀秀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很想和同门师兄师姐一起剿杀豹子精,夺回伤心泪,但她又担心尤之棋瞎眼以后行动不便。 就在她纠结是走是留时,尤之棋主动牵起了她的手,“愿意随我回风月集吗?” 温骏惊愕的捂住了嘴巴,“哦,天呐!已经发展到见家长的地步了吗?” 莫秀秀还未来得及回话,一旁的瘦竹竿冷不丁冒出一句问话,“仙君确定不与其他小仙君同行吗?” 尤之棋很是好奇的问道,“仁兄为何这样问?我自己的弟子,我还能不了解吗?我相信以他们的实力,制服区区豹子精不成难题。” “仙君有所不知,那豹子精为了增进修为,夜夜吸食一种药物,每次吸食完毕便会功力猛增,怕是不好对付。” 莫秀秀有些茫然的望向瘦竹竿,问道:“这药物很厉害吗?” 瘦竹竿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兰能迅速扬名,正是这药物的功劳,你说它厉不厉害。” 不待众人发问,瘦竹竿主动从厨房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木箱,与他贫苦的住宅丝毫不搭边,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不是他家的东西。 谨防有诈,尤之棋亲手接过木箱,命众弟子退步至安全范围,才小心翼翼的将木箱打开,里面仅有一个空的水晶瓶。 众人大跌眼镜,温骏忍不住嘟囔道:“这瓶子怕是还没有这箱子值钱……” 将空水晶瓶取出,尤之棋如有所思的点了个头,道:“难怪要借瓶,原是如此。” 此瓶为圆柱体,瓶盖打有两个小孔,两根软管由瓶孔插入瓶身内,看上去颇为怪异。 莫秀秀快步凑了上去,“小龙,此瓶可有不妥?它除了装水还有别的用处吗?” 尤之棋面色十分凝重,生怕她会触碰此物,连忙将其扔进了木箱,用指尖燃起火苗将其销毁后才面向众人。 “这瓶子确实是用来装水的,水是用来过滤烟雾的,烟雾会通过这根软管被吸引水里,然后再从另一根软管出来,被人吸入体内。” 瘦竹竿点了点头,“仙君果然好见识,豹子精与小兰便是依靠水瓶与软管吸食药物的。” 尤之棋摇了摇头,“这不是药,是毒!长期服食会成瘾,此毒虽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功力,也不过就是将明日的钱借到今天花罢了。” 莫秀秀怔住了,她从未见过尤之棋像现在这般严肃。 尤之棋继续说道:“吸食此毒只会伤身害已,最终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再无修仙的可能。此毒在六大派被严令禁止,也只有魔族才敢堂而皇之的将其拿出来。 稍后我会以千里传音术告知朝阳宫众弟子,若宫中弟子胆敢有人吸食此毒,无论是谁,我尤之棋必将严惩不贷!” 众人纷纷表示,此生绝不沾染此物。 第八十三章 小孩 在尤之棋的目送下,众弟子依次离去,唯有风浅野频频回头,他实在理解不了龙王大人的想法。 你眼睛受伤,情有可原。 莫秀秀身康体健,为何不让她与他们同行?他们离宫的目的不就是历练吗? 唯有温骏,满脸“我都懂”的表情,甚至脑补出二人在风雨集的无人之境你侬我侬的画面。 突然,他脑海中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龙王大人是青龙,莫师妹是人类,他们俩在一起……生出的是小龙还是小人呢?” 巧了不是,温骏的想法,竟与尤之棋不谋而合。 此时的他早就忘记,莫秀秀第一天来朝阳宫时,自己警告过她什么。 他并不知道自己喜欢莫秀秀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喜欢上她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和她待在一处。 风月集位于东部一座岛屿之上,乃龙族栖息地。四面环海,岛上设有保护罩,就像是一只巨大碗倒扣在在上。 进出风月集,需要依靠龙息开启机关。 考虑到尤之棋的眼睛不方便,俩人选择乘舟则水路而行。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不乏乐趣。 入夜,微风习习,小舟在海面轻摇。 莫秀秀闭着眼睛躺在尤之棋腿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似是感受到她的不安,尤之棋低头问道,“怎么了?” 莫秀秀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回风月集,你为何只带我一人同行?” 尤之棋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之所以带你回风月集,是因为第二块玉翎碎片就在那里。” 莫秀秀满脸惊讶,立刻坐正了身子。 她一直以为尤之棋是因为想念家人才会回去,想不到他此行竟是为了自己。 感动的同时又有一丝愧疚,她很担心师兄师姐会在剿杀豹子精之时受伤,也担心他们不能成功将伤心泪带回。 为了尽快度过漫漫长夜,莫秀秀开始没话找话,“小龙,你和你爹爹感情好吗?” 尤之棋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莫秀秀丝毫不觉得这个话题尴尬,反倒打听起他们父子之间的“趣”事来,“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有血脉至亲。” 情绪稳定之后,尤之棋十分霸道的将她抱到了怀中,顺势问道:“那……秀秀想不想也有血脉至亲?” 想,怎么不想! 如果可以,谁愿意一个人在世上踽踽独行啊! 尤之棋鼓足勇气,道:“我们成亲吧!” “成亲?”莫秀秀立即会意,“成亲就能生小孩了,对不对?这样我就有血脉至亲了。” “这……”尤之棋有些害羞的别过了头,你把我的话抢了,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啊? 莫秀秀很是欢喜的在他肩头捶了一拳,“想不到你如此仗义,为了让我有血脉,竟然愿意与我成亲。” “嗯?”尤之棋一脸懵。 很快,他便懂了莫秀秀话中之意,这傻丫头怕是以为成了亲就会自动有小孩吧! 他没有细致讲解生命诞育的过程,只是温柔的将她拥到了怀中,问道:“秀秀,如果我们有了小孩,你是不是就不会想着离开了?” 莫秀秀面色绯红,如同刚熟透的苹果,十分诱人。幸亏尤之棋现在是个瞎子,不然一定会忍不住捏一捏。 是啊,有了孩子就会有羁绊。 认真思虑一番过后,莫秀秀有些为难的蹙起了眉,“小孩的事以后再说,反正我还年轻的很……” 此刻,船舱内的尤之棋,已经笑不出来了。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还就是说不出个一二,剧情完全没按照他的思路往下发展…… 他以为莫秀秀会说“是”。 可怜自己连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竟换来一句“以后再说”,早知如此,自己就不会乱问了。 摸了摸莫秀秀的小脑袋,尤之棋有些落寞的将头靠了过去,“你要如何才会一心一意的喜欢我?” “我喜欢你呀!”莫秀秀毫不思索的给出回答,可惜这位瞎子仁兄看不到她真诚的小眼神。 尤之棋:“我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喜欢!这种喜欢,你只能给我一个人。” 莫秀秀只是静静的凝望着他,一语不发,因为她早就感受到了尤之棋对自己与众不同的喜欢。 是那种,带着占有欲的喜欢。 但是,莫秀秀真的很难理解这两种喜欢的区别。 目前为止,无论是对静娣阿柔的喜欢,亦或是对师兄师姐的喜欢,莫秀秀对他们的喜欢都和尤之棋是一模一样的。 就算不看话本,她也知道,有一种喜欢是男女之间独有的,就像从前她喜欢玄慈元君那样。 哎,拜乐正骄所赐,她失去了那种喜欢的能力。 即便感受到了尤之棋对自己有那种喜欢,她也无法回应。 突然,她猛的回忆起自己初入朝阳宫时那段对话,瞬间打了鸡血一般从他怀中挣脱,“小龙,你不是说过——不准我被你吸引,也不准喜欢你吗?” “有吗?我记不得了。”说罢,因为撒谎耳根子发烧的他起身就要向舱外走去。 莫秀秀赶忙拉住了他,这一举措实际是担心他的安危,怕他看不见掉海里,但嘴上仍依依不饶,揪着先前的事不放。 “你还说过——不会对我负责的。” 尤之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这些话,我都记不得了……” 莫秀秀知道他是装的,又道,“你记不得没关系,我有证人!静娣和阿柔,一定都记得这些话。” 哦?你说她俩? 那你还真是挑错人了,只要本龙王一个眼神示意,她俩是一个字儿都不敢多说的。 眼下,稳住她的情绪最要紧。 “秀秀,你饿不饿?” 莫秀秀并不是个贪恋美食的姑娘,但此刻她腹中确实有些饥馁,于是点了个头,“是有点饿,从早到晚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一旁的尤之棋见计谋得逞,心中开心的不得了,她果然不提那岔了。 殊不知,莫秀秀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第八十四章 望而生畏 我愿意顺着你的话往下接,完全是因为我在乎你。 “小龙,玉翎碎片是不是在你爹手里?”为了防止气氛突然凝固,莫秀秀主动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沉默了半晌,心事重重的尤之棋突然开口问道:“秀秀,你可知我为何会对女子望而生畏?” 莫秀秀:“……” 她完全不知道尤之棋为何这样问。 对女子望而生畏?有吗? 我可是一点也没看出来呀! 但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他对花伶悦以及宫中其他女弟子确实不是很亲近,就连自己欺负花伶悦和葛熏林,他也没怎么为难过自己。 他好像,真的只对自己亲近? “小龙,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尤之棋忽的苦笑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出他神色有异,察觉到其中必有隐情,莫秀秀赶忙握住了他的手,却发现这双手冷若寒冰。 莫秀秀第一反应就是为这双手哈气,企图以此温暖他。 这一刻,尤之棋摒弃了所有的伪装与防备,看向莫秀秀的眼神多了一抹感激,“秀秀,如果我曾做过伤害别人的事,你还会将我当做朋友吗?” 莫秀秀笑了:“你对别人如何,与我无关。我说过,对我好的,就是好人。” 在她内心深处,尤之棋是个品行纯良,性子温和的好人,何况他素来为人正直,自己实在想不出他会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 但她隐约感觉,此事或许与他对女子望而生畏有关。 “其实,我获得第一块玉翎碎片的时候,还是在我青蛇之身的时候。” 莫秀秀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能将玉翎碎片保存这么久,说明这个东西对他很重要。 两万年前,尤之棋尚不足百岁,法力低微且不通人情世故,更不乏私心,也没有想过当英雄受人敬仰。 为了早日进化成真龙之身,他在刻苦修炼的同时便四处找寻法宝。 那年冬天,他意外获知了玉翎碎片的消息,知道这是神族太子的东西,想着此物必能增进自己的修为。 几番打听才知道玉翎碎片在一世家公子手中,此人家财万贯却十分贪财,尤之棋很难想法子讨他欢心。 一连劳累了数月的他,只想喝杯热汤暖暖身子,便走进了一家茶楼。 他还未来得及与店小二搭上话,隔壁桌顺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拥有玉翎碎片的世家公子就站在他的眼前! 这是绝好的机会,平常他可是连人家大门都走不进去的。 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此时正在调戏一位卖唱女子,他的属下则在一旁用力殴打女子的爷爷。 当年,他是想出手帮忙的,好心的店小二却再三阻拦,告知他不要自找麻烦,千万别为了充一时的英雄给自己留下无穷后患。 这位公子乃当地权贵,横行霸道无人敢管。 试想,区区一蛇妖,哪有能耐与人家争锋呢? 在那种情况下,想要获得玉翎碎片几乎就是天方夜谭。 在店小二好心劝说下,尤之棋硬生生吞下了英雄救美的决心,即便女子哀求声就在耳边,他也只能充耳不闻。 更为重要的是,他若得罪了这位公子,来日相求就会更加困难。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这一小会儿时间,女子的爷爷竟活生生被人打死,女子哭声更甚方才,尤之棋一下子便愣在了原地。、 他甚至觉得,都怪自己没有及时仗义相助才会酿成这出惨剧。 就在他决意二次出手拯救女子时,好心的店小二再次出言劝告,“这位客官,你没有必要为了两个臭要饭的得罪人呐!到时候你有麻烦,可没人帮你。” 听完这话,尤之棋确实没有贸然行动,心中涌上一股酸楚。 “这世间为何如此不公?为何人要分三六九等,有人生来留高高在上,有人至死都如蝼蚁一般卑贱。” 看着浑身脏乱的女子,尤之棋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如果我母亲是蛇非龙,就不会有人瞧不起我们母子了吧!” 因为母亲,他更不知受了多少欺凌…… 想到此,他想要得到玉翎碎片的心也更加坚定不移。 眼见手下闹出了人命,那位公子不得不喊了一声“撤”,也算暂时放过了卖唱女子。 临走时,公子撂下一锭金子,要女子梳洗完毕在客房中等待自己。 恶人走后,女子哭泣的肩膀上下起伏,尤之棋怀着愧疚之心凑了过去,“小妹妹,我帮你安葬你爷爷,好吗?” 女子含泪点了个头,尤之棋的出现,让她第一次在冰冷的人间感受到温情与关心,当下表示愿意为奴为婢,终身侍奉。 尤之棋没有多言,只是请求店小二为女子送些暖身的饭菜,自己则带着女子爷爷的身体离开了茶楼。 女子以为,等他安葬完爷爷,就会带自己离开这里。 等啊等啊…… 一直到黄昏时分,尤之棋才怀着沉重的心情返回茶楼,因为他想到了得到玉翎碎片的方法,只是不太光明磊落。 走到客房门口时,他径自停下了脚步,还是女子在听见脚步声后主动将他唤了进来。 见到梳洗完毕的女子后,尤之棋不禁当场惊呆了。 女子面容姣好,清纯可爱的模样着实与衣衫褴褛的卖唱女大相径庭,看上去完全就是位小家碧玉。 自养父母死后,这还是尤之棋头一次近距离与女子接触,情不自禁上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你长的真好看,就像雪山上的神女一样美丽。” 奇怪的是,相识不久的女子不仅没有躲开,反倒顺势将手搭在了尤之棋的手臂上,笑容中饱含羞涩之情。 “从现在起,芷圆就是恩公的人!恩公去哪儿,我就跟随你去哪儿。只要是恩公吩咐的,芷园全都照做。” 闻言,尤之棋快速将手缩了回去。 且不说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自己都算是亡命天涯、自顾不暇之辈,怎么敢留你在身边? 第八十五章 交易 芷园眼神满是殷切,她已经将尤之棋当做了救赎。 思虑再三,尤之棋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身从腰间摸出了另一锭金子,“这是我仅剩的钱了,省的点花,足够你生存很久。” “恩公这是何意?”芷园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尤之棋轻道:“拿了钱就赶紧离开此处,免得他们再来找你的麻烦。” 想都没想,芷园飞速将金子塞回尤之棋手中,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恩公的钱,芷园不要。” “你要什么?” “芷园什么都不要,只想跟在恩公身旁照顾你。” 尤之棋摇头,“我身边并不缺人照顾,你——” 话没说完,芷园便跪了下去,“哪怕只是做一个洗衣做饭的丫鬟,芷园也愿意!我只想让自己的后半生有个依靠。” 尤之棋果断拒绝了她的请求,“我家里情况很复杂,根本就做不来你的依靠,咱们本就是萍水相逢,不应该过多牵连。” 可他实在低估了芷园想要跟随他的决心。 秉承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尤之棋轻轻将她扶起,道:“芷园姑娘,我为你谋一份差事可好?这样你便可以自力更生。” 可她除了卖唱以外竟然什么都不会,连最基本的女工刺绣都不懂。 女子抛头露面不是不行,前提是你可以保护自己。 但今日的情况显而易见,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遑论保护自己。若非闹出了人命,她早就被那位公子抢走了。 这下,轮到尤之棋犯难了。 他是可怜命运同样坎坷的芷园,但她身无长物,自己就是想帮也无能为力。 可若是放任她不管,恐怕她能不能活下去都两说。 认真思索了片刻,他准备将埋藏在心中的计划吐露给她,就当做个交易,对彼此双方都有利。 尤之棋出其不意捏住了她的下巴,问道:“你知道你哪里最有价值吗?” 芷园有些害羞的点了个头,她混迹市井多年,很懂这种暗示。 于是,她顺水推舟倒到了尤之棋的怀中,手指很识时务的摸向他的衣领,“芷园愿意伺候恩公,不求名分。” 尤之棋快速将她推开,“如果……那个人不是我呢?” “是谁?”芷园当场怔在了原地。 事到如今,尤之棋也便同她摊牌了。 “现在,我给你两条路走。一,拿着我给你的钱离开这里。二,以你最有价值的东西,帮我换取我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衣食无忧的好去处。”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已经后悔了。 芷园发出了一声冷笑,“恩公是要将我卖进青楼换取钱财吗?” 见尤之棋久不言语,芷园又说道,“恩公有所不知,我与我爷爷是从南方逃难而来的灾民。在极度的饥饿中,他也曾不止一次动了心思将我卖进青楼之中。” “后来呢?”尤之棋低头问道。 芷园继续说道:“爷爷很疼我的,如若不是没有办法,他又岂会舍得?他说过,进青楼至少能够活命,但我宁死不从,屡屡拿命相逼,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尤之棋也是羞愧,自己岂能这般自私利用女子的清白呢? “姑娘的意思,在下明白了,是在下唐突了。” 就在尤之棋欲要退出房间时,芷园又将他喊住,微笑着说道,“我也想与恩公做一个交易。” 尤之棋缓缓将迈出门槛的脚步收了回来,“你讲。” “如果……我只要名分呢?” 尤之棋:“……” 芷园十分大胆的抱住了他,“在你将我送进青楼之前,我要先和你拜堂。” 简直荒唐! 尤之棋二话不说将她推开,很快又醒悟过来,她是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我说的好去处不是青楼,而是我父亲的家。” 芷园更加懵,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要我做你后娘?你要拿我讨好你爹?” 这种结局,已经比沦落青楼要好上数倍了。 但她又想错了。 尤之棋轻摇了个头,淡淡的说道:“我那位父亲,岂是你一届卖唱女能够高攀的?就连做洗脚丫鬟,你都不够资格。” 芷园心中一沉,眼泪强憋在眼眶,“恩公既然瞧不起芷园,又何必说这些?” 尤之棋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许久才道:“不是我瞧不起你,而是我那位父亲瞧不起我这个儿子,我的存在于他而言是天大的耻辱。 我确实想借你去讨好一个人,但不是我父亲。事成之后,我可以偷偷将你放到我父亲的家中,做个打扫庭院的小丫鬟。”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芷园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滚滚滑落,她的肩膀也因此微微战栗着。 她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为了活下去,只能听从尤之棋的安排。 芷园试探性的想要握住尤之棋的手,柔声说道,“我愿意为恩公牺牲自己,只求你将我带在身边。” 尤之棋摆了个手,“还是算了,毕竟你是无辜的……” 芷园连忙改口,“能常常与你见面,也行。” 处在煎熬中的尤之棋终于还是答应了,“只要你肯帮我,我会想办法为你置办一座宅子。而我,只要一有空,就会去看你。” 同意帮助尤之棋,芷园也是经历了诸多心里挣扎的。 她实在太过弱小,没有靠山无法在这世上存活。今天她眼睁睁看着爷爷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明天死的那个可能就是她自己。 现在的芷园,一心只想活着,什么尊严什么清白……都不甚要紧了。 看出尤之棋是一个正人君子,她更想以此事引发他的愧疚心,继而将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此时的尤之棋,心里是既欢喜又忧虑的,每每对上芷园那张清纯的脸,他的心中就会莫名其妙的痛苦。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当真想好了吗?” 他多希望能从她嘴里听到拒绝的话啊! 可她还是咬着牙答应了,“芷园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但求恩公能够说话算话,千万别辜负了小女子对你的一片真心。” 第八十六章 选择 她故意这样说,也是为了让尤之棋对自己愧疚。她就是要让他记住,自己付出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又是一阵沉默,芷园突然向他凑近,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吧!我想一辈子都记住它。” “在下,尤之棋。” 满意的点了个头,芷园自嘴角挤出一抹微笑,“我还有一个要求,恩公可能应准?” 尤之棋闷声问道,“若在我能力范围内,你不妨说来听听。” 一听这话,芷园不由分说搂住了他,“把你今晚的时间给我吧!” 眉头一皱,尤之棋一点点掰开了她的手,“对不起,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提。” 芷园当即痛哭出声。 心乱如麻的尤之棋转身向门外走去,又在关门时冲她说道,“明日,我会将那个人带来,你准备一下吧!” 芷园抹了抹眼泪,笑着看向了他,“我觉得,我应该有权利知道他是谁吧?” 尤之棋紧紧闭上了眼睛,“是杀死你爷爷的人,他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好!无论他是谁,只要能帮到你,我都愿意。”撂下这话,芷园主动关上了门。 门外的尤之棋没有离去,而是安静的守在门口,这一刻他仍是希望芷园能够反悔的,但他同样想得到玉翎碎片。 这些年,日子过的孤单、绝望而漫长,芷园也是唯一一个愿意无条件跟随左右的人。 可惜,那时的尤之棋年少气盛,把所有感情都放在了野心之后。 在与芷园做交易之前,尤之棋将所有的心思都用那位公子身上。 通过偷听得知,那位公子以重金为赏,只求有人能让芷园心甘情愿陪他睡一宿。 那群小喽啰笑呵呵的向他献计,那些下作无耻的话险些没把尤之棋听吐,这辈子都没这样恶心过。 但为了玉翎碎片,他只能忍着恶心制造了一出偶遇。 趁着与那位公子擦肩而过之际,尤之棋故意装出一副嘚瑟的模样,扯着嗓子嚷嚷起来,“不过就是个卖唱的,装什么贞洁烈女!就算你是个带刺玫瑰,不还是让老子拿下了。” 果不其然,那位公子一听这话慌忙笑容可掬的凑了上去,“敢问这位仁兄,你口中所指的卖唱女,可是芷园?” 尤之棋假装惊奇,“正是!难不成,兄台也认识那位卖唱女?” 将尤之棋拉到无人之境后,那位公子才色眯眯的笑了笑,“实不相瞒,我垂涎那卖唱女好久了,只是那老头子太过碍事。 今儿好不容易在茶楼遇见他们爷俩,本想快活一番,谁知那老头子如此不禁打,三五拳就死了。” 停顿了片刻,那位公子又压低声音同他商量,“如若仁兄愿意将她让给我,我可以给你一笔很大的好处。” 说着,尤之棋刻意将腰间名贵的玉佩摘下,“那就要看这好处究竟有多大了,毕竟我为了得到那卖唱女,也是花了不少银子的。” 犹豫些许时间,那位公子才神秘兮兮的说道,“我瞧仁兄衣着不凡、气质华贵,一般的好处必然达不到你的标准。正巧我近期新得了个宝贝,不知仁兄可喜欢?” 尤之棋佯装无所谓的晃了晃头,“什么宝贝是我没见过的?” 为了博取尤之棋的信任,那位公子竟将他带回家中,甚至肆无忌惮的将玉翎碎片拿出来显摆。 “看到了没!这可是神族太子留下的玉翎碎片,只要你肯将卖唱女让给我,这宝贝就是你的。” 尤之棋努力克制着心中激动。 为了不让那位公子起疑,尤之棋依旧满是不屑的摆了个手,“什么神族太子,区区一块碎片而已,兄台当真好会唬人。” 那位公子赶忙解释,并用性命担保自己所言为实。 尤之棋这才用好奇的眼神瞟了一眼玉翎碎片,随即又用半信半疑的口吻问道,“如果这真是神族太子之物,兄台怎么舍得把它送给我?” 那位公子故作潇洒的挑了一下鬓角碎发,“我这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当然只爱美人咯!” 听到他自诩风流,再结合他那一脸猥琐的模样,尤之棋简直都要吐了。 但他还是摆出一副笑脸,“如此,我也愿意成人之美。” 那位公子也不傻,就在尤之棋伸手去拿玉翎碎片时,他飞快的向后跳了两步,继而又“嘿嘿”大笑起来。 “本公子说话算话,但我必须先得到美人。” 无奈之下,他只得与那位公子做了个约定,翌日晚饭时分在茶楼后院会面。 从那位公子家中回来后,便有了与芷园做交易的那一幕。 有人度日如年,有人却觉得日子过的飞快。 很快就到了三人约定的时间。 一想到能够坐拥美人在怀,那位公子当真是什么事都敢做,随意将玉翎碎片装进袋子中就美滋滋的出了门。 尤之棋还处在矛盾当中,内心深处,他是希望那位公子可以失约的。 “只要他今天不来,明日一早我便带着芷园回风月集!” 就在他终于做出决定时,那位公子却在下一刻冒了出来,还不忘解释他是为了应付家中妻子才会迟到。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尤之棋将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微笑着,“不妨事,来了就好!美人就在楼上,兄台也将玉翎碎片带来了吗?” 那位公子露出一抹奸狡的笑,“东西被我藏在一处极其隐蔽之处,等我享受完美人,自会带着仁兄去取。” 迫于无奈,尤之棋只得将那位公子带到了楼上,却在拐角处止步不前,“漂亮女人有的是,不如……” 见势,那位公子赶忙捂住了他的嘴,以为他是舍不得美人,赶忙拿好话哄他,并表示一完事就带他去找玉翎碎片。 几番挣扎,尤之棋还是妥协了。 但他没有勇气将那位公子带到芷园房门口,便提议要他自行进门。因为他清楚,只要看到芷园某一类眼神,自己就会忍不住心软。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第八十七章 人头 砰—— 那位公子由于心急难耐,飞起一脚便踹开了门,“小美人儿!哥哥当真想你想的好苦呀!” 经过一番精心打扮,芷园看上去十分楚楚动人,那位公子都快要流口水了,迫不及待的搂住了她的腰。 “来,先让哥哥香一口!” 芷园微笑着将头靠到了他的脖颈之上,“奴家也等您很久了……” 在这之前,她哭过无数次,方才的笑容也曾经历过无数次彩排。 接下来发生的事,无异于将芷园推进了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那位公子总算带着满意的笑容从芷园房中走出,见到尤之棋后更是一脸谄媚。 “仁兄果然够意思,竟还留了个雏给我!” 强压着杀人的冲动,尤之棋笑道,“看样子兄台对此女甚为满意。” 那位公子道:“满意,非常满意!” 尤之棋道:“兄台满意了,是否也该让我满意?美人和宝物,我至少得拥有一样吧!” 提及此事,那位公子有些难为情的嘬了下牙花子,“不是我不想让仁兄满意,实在是……” 为了让他放心交出玉翎碎片,尤之棋伸手指向了芷园房间,“不瞒兄台,这等货色的女子,我手上至少还有七、八个,如若仁兄喜欢,改天我再一一介绍给你,如何?” 一听这话,色鬼一样的公子立马来了劲,“还改什么天呀,”就今天!你且带我去快活快活!” 尤之棋抬手便摁住了他的肩膀,诡秘一笑,“我在那些姑娘身上花费的银子,可比在这卖唱女身上多多了……兄台想好拿什么宝贝来换取美人芳泽了吗?” 见那位公子一脸为难的模样,尤之棋再次以美女为诱惑,“这样吧!念在兄台是个实诚人的份儿上,只要你将玉翎碎片给我,我就忍痛再送二位美人儿给你。” 那位公子当即笑的合不拢嘴,欢喜的拍着手掌大笑出声,“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我这就带你去取玉翎碎片!” 得知玉翎所在之处后,尤之棋再一次放出了鱼饵,“兄台先去那里等我,我接过其他美人儿便去与你汇合。” “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说完这话,以为自己桃花运上头的公子兴高采烈地冲下了头。 事实上,尤之棋根本就不会为他献上美人,他虽然心急的想要得到玉翎碎片,但他更担心芷园。 一进房门,他便瞥见了满地的衣裳碎片,定是那淫贼的手笔无疑。 衣衫不整的芷园正双臂抱肩窝在床边默默流泪,听到尤之棋的脚步声后,毫无顾忌的冲上去抱住了他。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接我的。” 内心五味杂陈的尤之棋这次没有推开她,直至两行热泪透过衣裳浸湿了他整个肩膀。 “对不起,害你受委屈了。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芷园下意识的将他抱的更紧,“只要你不负我,天大的委屈我都能承受。” 尤之棋费了好长时间的功夫才将她哄着,此时已是深夜,月亮高挂在树梢之上。 一切准备就绪,尤之棋才架着马车去找那位公子汇合。 任是谁也想不到,那位公子会将玉翎碎片这种珍贵之物存放于墓地之中。 苦守在墓地的公子见尤之棋从马车上缓缓走下,立刻将玉翎碎片捧了上去,“仁兄快将其收好!” 将心心念念的玉翎碎片拿到手以后,尤之棋似笑非笑的指了指马车,“我为兄台准备的两位美人儿就在马车里面,你还不快去看看是否满意。” 那位公子喜滋滋的跑到了马车上,却在掀开车棚帘幔时当场愣在了原地,“这……仁兄,你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原来与尤之棋同乘马车而来的,是纸糊的美人儿。 来见那位公子之前,尤之棋专程去了一趟寿衣店。 看着对方脸上布满震惊的神色,尤之棋自身后拿出一圈细长的银线,对着他晃来晃去,“这便是我为兄台准备的美人儿,是专程来陪你一起上路的,省的你一个人孤孤单单。” 意识到事有不妙,那位公子哆哆嗦嗦的跳下了马车。 以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想要从尤之棋手中逃离简直是痴人说梦。 仅仅三招,尤之棋便用银线割下了他的人头。 用一早准备好的布包将人头包裹好以后,尤之棋顺势将他的身躯丢到了车棚内,并趁着更深露重之际将他的尸体吊到了城门口。 尤之棋曾在下手之前四处打听过,这才知道这位公子仗着家中财富,干尽了缺德事,被他糟蹋过的年轻姑娘不胜枚举,光是不堪受辱自杀而亡的便有五位之多。 如此,也算是为当地百姓除了一大害。 一直在茶楼门口站到了清晨,尤之棋才带着那颗人头来到了芷园的房间。 尚在门外,他便听见屋内隐约传来了芷园的哭泣声,赶忙推门走了进去,“你怎么了?我离开那段时间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有人欺负你了吗?” 见到尤之棋,芷园才破涕为笑,“我还以为你就这么抛下我不管不顾了……” 尤之棋轻声安慰道,“怎么会呢?我既答应会好好安置你,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食言。” 芷园拽着被角的手有些发白,“我以为你嫌弃我……便再也不会理我了。” 尤之棋本就心怀愧疚,此刻更是难受不已。 直到芷园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尤之棋才将布包递到了她面前,“伤害你的人共有两个,除了那个淫贼以外,还有我尤之棋。” 芷园有些不解的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尤之棋道:“淫贼已经被我杀了,权当解你心头之恨。但我实在不能死,目前唯一赎罪的方式就是照顾好你的余生。” 说完,尤之棋十分麻利的将布包打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顷刻间呈现在了芷园的面前。 出人意料的是,他不仅没有吓的尖声惊叫,反而用憎恶的眼光狠盯着人头看去,“死得好!他害了我爷爷,更害了我!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第八十八章 龙母 尤之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她,试探性的问道:“如果我将他交给你处置,你会怎么对待他?” 芷园一语不发的从梳妆盒里翻出一根银簪,直接用其剜出了人头的眼珠与舌头。 尤之棋有心制止她的暴力行径,但联想到她所受的侵害,内心又多了几分理解,换做是他,可能下手会更狠。 芷园一边加快手中戳簪的速度,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如果他没有死在你手里,而是任凭我发落,我就一定会让他受尽人世间所有的折磨痛苦!” 说这些话时,她的眼中没有一丝纯真,却充满了狠毒以及厌恶。 这绝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该有的作风。 而她接下来的一段话,可谓是彻底颠覆了尤之棋的认知,原来一个女子也可以这般狠辣。 “我可以像吕后对待戚夫人那样,将他做成人彘!也可以效仿来俊臣,将他放进翁中用火烤!” 一定是因为她在外颠沛流离太久,视遍人情冷暖之故……尤之棋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 万年过后,他才知道,比芷园心狠手辣的女子不胜枚举。 在她们面前,芷园的手段根本不值一提。 同一时间,芷园小声呢喃起来,“你不要怪我狠,要怪就怪这个世界不公,要怪就怪世人对待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太不善良了……” 尤之棋听到了这些,但他没有做出回应。 直至将那颗头颅戳烂,发泄完毕的芷园才转头看向尤之棋,笑道:“你没有害过我,因为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而付出的。” 天快亮的时候,被戳烂的人头已经进了狗肚子。 按照约定,尤之棋当真为她安置了一座宅子,并依照约定时不时的就去探望。 随着时间流逝,野心勃勃的芷园开始变的不安分起来,对尤之棋的感情也越发浅薄,甚至开始拒绝他的探视。 多年以来,尤之棋每见她一次,心中的愧疚与悔恨也会多上一分。如果能够分隔两地减少见面的机会,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实际上,芷园是在修炼一种能够永葆青春的邪术。 她意外得知了尤之棋乃灵蛇所化的秘密,不仅没有害怕,反倒开始四处寻仙问道。 因为她知道肉体凡胎寿数有限,顶多几十年就会一命呜呼,想要长长久久的和所爱之人在一起,就必须有所作为。 但她不敢让他知道此事,便只能提出减少见面。 日子一长,尤之棋也渐渐察觉出芷园的异常。 百年后,尤之棋借助玉翎碎片之力成功进化为蚺,芷园也因为修炼邪术保持着少女容颜。 但这毕竟不是正道,她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喝人血、食人肉得来的,因此死在她手里的无辜少女开始与日俱增。 直到捉妖师大批量聚集此处,心不在焉的尤之棋才察觉出异常。 再次见面,二人直接互相摊牌。 得知事情原委后,痛心疾首的尤之棋当即甩了她一巴掌,“你妄造杀戮,折损阴德……死后必不得善终。” 芷园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芷园,现在的她相较从前更显冷漠自私,直接要求尤之棋想法子保她长生不老。 尤之棋不从,她便翻出陈年旧事激发出他的愧疚心里,而后又哭天抢地的发誓自己再也不敢滥杀无辜。 “后来呢?”一直认真听故事的莫秀秀急于知道结局。 揉了揉眉心,尤之棋才说道,“后来……我将她带至风月集,龙母娘娘也在我的乞求助她重返正道,她为了赎罪开始四处积德行善,广受仙门百家的赞许,并利用自身影响力建立了朝阳宫。” “朝阳宫的创始人就是芷园?传说中的美艳无双且修为超群的灵妖姬!”显然,莫秀秀吃惊极了。 尤之棋笑眯眯的点了个头,“虽然她的脾气秉性曾随着时间的推移多次发生改变,但提起但她的大名依旧能够震慑仙门百家。” 提起灵妖姬,莫秀秀露出了一副迷妹模样,“岂止是仙门百家,我在天界的时候可没少听灵妖姬的故事,她可真是女性励志典范呀!” 尤之棋一脸严肃的问道:“所以……你并不在乎她有过怎样的过去?即便她曾经害过人,你也不在乎吗?” 莫秀秀笑着摇了个头,“既然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她既然已经改邪归正,又何须揪着过去的错不放呢?” 听过这话,尤之棋心头一震,轻道:“都过去了,是吗?” 莫秀秀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低下了头,因为她隐约觉得这趟风月集之行可能不会顺利。 一切如同尤之棋所说,风月集所处之地不仅神秘且隐秘,而且必须被识别到龙息才能穿透那只大碗进入其中。 莫秀秀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风月集虽然是一座城堡,却被层层绿植缠绕包裹,就在城堡大门上的几个大字都需要辨认许久才能认清。 走近城堡门口,守卫们一眼便认出了尤之棋,各自兴奋的围绕着他又蹦又跳,欢呼出声。 “大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属下这就去禀报金鼎龙王和龙母娘娘。” 这下轮到莫秀秀傻眼了,她怔怔的望着尤之棋,“你很少回家吗?为什么他们见到你会高兴成这个样子?” 尤之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如果你发现这个家里有异于寻常之处,只管当作没看见就好。” “棋儿,你终于回来了!” 一响亮清脆的女声自远处传来,声音的主人是一位面容白净、身材姣好的女子,此人正是风月集的女主人,尤之棋口中的龙母娘娘,也是金鼎龙王的妻子。 严格来讲,尤之棋应该唤她母亲才是。 果然,龙母娘娘一见到尤之棋便亲热的抱了上去,“儿啊,你可真是想死为娘了。” “劳龙母娘娘费心记挂,是棋儿不孝。” 说这话时,尤之棋就像个在母亲身边撒娇的孩子一样,着实将莫秀秀惊到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第八十九章 停梓斋 趁着他们母子团聚说话的空档,莫秀秀才有机会细细观察起这位龙族最尊贵的女人。 相比于正常人而言,这位龙母娘娘看上去很是羸弱,脸上苍白毫无血色,俨然一副病恹恹、半死不活的模样。 总结起来,完全不像是身怀法力的人该有的状态。 可她身上有一股出尘不染的风骨,加之风中飞扬的裙摆,看上去倒是多了一分飘逸绝伦。 简单寒暄完毕,尤之棋才正式向她行了一礼,“棋儿给龙母娘娘请安。” 一头雾水的莫秀秀满是好奇的打量着他们母子,一个自称“为娘”,另一个却恭顺的称呼她为“龙母娘娘”。 更为奇怪的是,在场众人无一人察觉有异,每个人脸上只有庆祝尤之棋回家的欣喜,想来也是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她突然想起了尤之棋先前在船上嘱咐过的话——如果你发现这个家里有异于寻常之处,只管当作没看见就好。 龙母娘娘轻柔的抚摸着尤之棋的脸庞,俨然一副慈母形象,“日盼夜盼,我的棋儿终于回来了。” 在尤之棋的眼神示意下,龙母娘娘才将目光对准了一旁的莫秀秀,仍是一脸温柔,“这姑娘是棋儿带回来的吗?” 尤之棋毫不见外的将莫秀秀推到了她面前,“这是我在信中与您提过的秀秀姑娘,我朝阳宫最优秀的弟子之一。” 龙母娘娘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莫秀秀,“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秀秀姑娘,这几个月来,棋儿常常在信中提到你。” 莫秀秀:“这……” 时长通信交流,果真是母子情深。 龙母娘娘继续说道:“今日一见,秀秀姑娘可与你信中提到的不太一样呢!” 这时的莫秀秀还在诧异中,风月集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存在于这世外桃源中的?她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眼前看到的美景是真实的,一度怀疑这就是一个梦。 心有所想,自然就没有听清对方的问话。 尤之棋轻晃了下她的衣袖,“秀秀,龙母娘娘在问你话呢!” 莫秀秀这才学着尤之棋先前的样子冲她行了个礼,“朝阳宫莫秀秀,见过龙母娘娘,” “真乖。”龙母娘娘瞬间被这个有些呆呆的女孩儿逗笑了,“棋儿的好朋友就是我们风月集的贵客,以后你便随棋儿一同住在这里。” 不知怎的,莫秀秀总感觉有些恍惚,而她就在这片恍惚之中被带进了风月集中。 尤之棋将她带到了自己从前短暂居住过的地方,停梓斋。 虽然他已经将近两万年未曾踏足风月集,但这停梓斋却是日日都有人打扫,房内的一应物品都和他走前一模一样。 他的弓还如同从前一样悬挂在墙上,他心爱的玩具人偶也安静的躺在竹篓里,就连书桌上的三字经都停留在他翻开的那一页。 想来,风月集还是有人记挂他的,若非真心对待,又岂能做的这般细心? 这也从侧面证明,尤之棋在风月集还是有地位的,他一出现在门口便有人欢喜的称呼他为大少爷,龙母娘娘更是亲自出门迎接。 可是……金鼎龙王为何迟迟不来见自己的儿子? 莫秀秀心中虽有疑虑,却始终未将话问出口。 尤之棋特地挑了一间向阳的屋子给莫秀秀居住,“我就住在你对面,有什么事只需传唤一声,我便能听到。” 莫秀秀问道:“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顿了片刻,尤之棋才开口道:“金鼎龙王与他的义子步蟾宫,素来不喜欢我……世间既有爱屋及乌,自然也有恨屋及乌。” “这……” 莫秀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世间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呢? 纵使与莫坤相处时间不多,但她还是能从莫坤身上感受到浓厚的父爱。 就在这时,尤之棋突然从手链空间里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锦盒,“对不起,秀秀……” 莫秀秀一脸茫然,“为何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将你的金羽还魂丹一同带了过来。”尤之棋怀着忐忑的心情将锦盒打开,果然是励琰所赠之物。 联想到龙母娘娘那副病恹恹的身体状态,莫秀秀可谓是秒懂,“原来……你是为了龙母娘娘才回来的。” 生怕她误会自己的用心,尤之棋一下子慌了,“为了她,也为了你!我想用此物换取玉翎碎片。” “玉翎碎片不是属于你的吗?”莫秀秀有些难以理解的问道。 “秀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尤之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下了头,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对方的眼睛。 莫秀秀连忙握住了他紧绷的双手,“哎呀!我不是要听你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懂,分明是属于你的东西,为何还要拿东西来交换?” 尤之棋几番欲言又止,莫秀秀当即抓住了他的胳膊,“是不是你爹爹和哥哥将它们夺走了?我这便帮你抢回来!” 说罢,他已经撸起了袖子,当场就要为他报仇。 尤之棋赶忙将她拦住,“误会啦!是我为了帮助龙母娘娘治病,特地送给她的。” 莫秀秀这才放下心来,随即笑出了声,“如果金羽还魂丹能够治好龙母娘娘的病,我愿意送给她。” 尤之棋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地,但他眼中还有挥之不去的愧疚,“秀秀,我没有事先通知你便擅自做主,是我的不对,但我真的害怕……” 莫秀秀:“害怕我不同意,对吗?” “嗯。”尤之棋轻点了个头。 莫秀秀一脸严肃的望着他,很是认真的冲他说道:“就算没有玉翎碎片,我也不会吝啬一颗金羽还魂丹。” 不多时,她又补充道:“虽然你没有喊她母亲,但我看出你很在乎她。既然是小龙在乎的人,我又岂能不救呢?” 坐了许久的船,一路摇晃,莫秀秀脸上挂着几缕掩不住的疲惫,尤之棋看出她眼角眉梢中的困倦,揉了下她的头发。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在房中小憩一会儿,我晚一点去看你。” 第九十章 绘见里 即便已经说了那么多,尤之棋依旧不放心,又耐心嘱咐起来,“风月集内机关重重,没有我跟在身边千万不能随便走动,明白吗?” 困到极致的莫秀秀似是没有闲暇再去理会他的话,径直躺倒软塌之上,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再三确认她已入睡,尤之棋方才折返回自己的房间。 只见他缓缓从衣柜中取出一套白色衣裳,用手抚摸了许久,直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才将其换到身上。 当他收拾好一切去见龙母娘娘时,月亮也已爬了出来。 尤之棋进门时,龙母娘娘正斜倚在床边揉搓着胸口,脸上五官扭曲,看上去好似十分痛苦一样。 “龙母娘娘!”尤之棋急忙坐到他身旁,开始用手为她顺气,“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龙母娘娘笑着摇了个头,“不妨事,只要我们棋儿平安归来就好。” 很快,她又拍了拍尤之棋的肩膀,“棋儿穿这身白色的衣裳甚是好看,与你的气质颇为相衬。” 尤之棋笑着道谢,而后又垂下了眼睑,眼中是掩不住的悲伤之情。 “当年娘亲为我缝制这身衣服时,我尚且年幼,如今总算有机会将他穿在身上,也总算没有辜负娘亲的一片苦心。” 他口中所指的娘亲,自然是他的生身母亲——绘见里。 龙母娘娘随之叹了口气,“绘妹妹若知道她舍命护住的儿子这般优秀,一定会很高兴的。” 尤之棋的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掉落下来,顺道咬了一下嘴唇,“她不会知道,没有人给她知道的机会……” “棋儿……”这一滴泪,可是把龙母娘娘心疼的够呛。 尤之棋拒绝了她递过来的手帕,任凭眼泪流淌。 或许,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才可以为母亲痛哭一场。 “纵然我的娘亲只是一条蛇,但她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我记得龙族诸位长老曾说过,她只要交出我这个孽种,就可以活命,但她宁死都不肯出卖我。 她用命换的并不是什么青殊龙王,而是她那个未来不明的儿子……可她死的时候,根本无法确定我能不能活下来……” 见他这般伤心,龙母娘娘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做一个倾听者。 哭了一会儿,自知失态的尤之棋迅速收起眼泪,将身子摆正。 又聊了一会儿,他无意中瞥见了桌上冒着腾腾热气的药碗,“龙母娘娘今日还未服药?不如就由棋儿来服侍您进药吧!” “那便有劳棋儿了。” 龙母娘娘很是意外他会这么说,毕竟金鼎龙王重病去信,他也只是简单派人前来慰问而已。 尤之棋虽为男子,却心细如尘,每一口被龙母娘娘喝进口中的药都被他用嘴吹过,所以是一下也没有烫着。 喝完了药,龙母娘娘苍白的脸上总算多了一抹血色。 娘俩又在闲聊中提起早已呼呼大睡的莫秀秀,她似是瞧出了尤之棋的心意,“这次带莫姑娘回来,是有了成亲的打算吗?” 对此,尤之棋只是微微一笑,“她随棋儿赶了很久的路,有些疲累,我将她安排在停梓斋休息了。” 说罢,尤之棋又向龙母娘娘行了一礼,“棋儿未经准许就私自带人回风月集,还请您不要怪罪。” 龙母娘娘赶忙摆手,“傻孩子,你是风月集的大少爷,这儿是你的家!你自然有权利带人回来。” 尤之棋这才问道,“我将秀秀安排在停梓斋,您可还觉得妥当?” 龙母娘娘笑着点了个头,“停梓斋本就是你父亲为了你所建,你要留谁住下统统由你自己做主,何况……秀秀又不是别人。” 龙母娘娘目不转睛的望着尤之棋,自他眼神中折射出的耀眼的光芒,每次提起莫秀秀便会情不自禁的弯起嘴角。 “我已经许久没见过你这般笑了,是因为秀秀姑娘吧!” 尤之棋没有回话,而是默默的将药碗放回桌上。 龙母娘娘继续说道,“提起秀秀姑娘,与你在信中所说可是大相径庭。你总说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依我之见,她分明懂事有礼貌。” 尤之棋掩唇偷笑,“她呀!的的确确是个小姑娘,也确实懂事有礼貌,是这世间难得的妙人。” 服过药的龙母娘娘运功调息,却意外感受到了尤之棋身上有些微削灵的气息,当即心疼的皱起了眉头。 “你如何会惹上魔族?你又是如何被削灵剑所伤的?” “修行之人受伤乃家常便饭,这点小伤对棋儿来说不算什么,您无需介怀。” 说罢,尤之棋急忙捂住了胸口,生怕龙母娘娘会查验伤口。 修行之人无一不知道削灵剑的威力,龙母娘娘岂能放心?自是不依不饶的追问起来,“傻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告诉我,在外受了委屈为何不告知我与你父亲?” 最后一句话若是被别人说出口,尤之棋势必会炸毛。 但他知道,龙母娘娘和尤呈蛟的目的一样,都为了缓和他们父子关系。 比起尤呈蛟,龙母娘娘更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 “棋儿有事禀告给您!”尤之棋实在不忍见她那副焦急的模样,趁机将锦盒拿出了岔开话题,“棋儿不负所望将金羽还魂丹带了回来,您只需要服下此丹便再也不会依靠那些药石过日子了。” 龙母娘娘顺势将手搭在了尤之棋的手腕上,“让棋儿费心了,为了替我寻找此丹,你一定受了不少的苦。” “这是秀秀送您的!她得知您身体不适,情愿舍弃心爱之物。”尤之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巩固莫秀秀形象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龙母娘娘对着莫秀秀又是一顿夸奖,直言他们棋儿好眼光。 笑过,尤之棋突然郑重其事的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一头,“棋儿十分感谢您当年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您舍命为我挡下那一掌,现在的尤之棋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第九十一章 步蟾宫 龙母娘娘一个劲儿的摇头,“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又何必记挂在心?” 尤之棋坚定的答道:“救命大恩,岂能遗忘?您救了我,自己却因此身负重伤,直到如今都未见好。” 龙母娘娘面带微笑看着他:“只要棋儿平安就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尤之棋:“龙母娘娘待棋儿恩重如山,棋儿无以为报,莫说是一颗小小的金羽还魂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哪怕舍了这条命都无所畏惧。” “棋儿,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龙母娘娘强行从病榻下来,将尤之棋从地上扶起,“我不要你为了我上刀山、下火海,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好好的在一起。” 停顿了一小会儿,龙母娘娘的眼眶也红了。 “当年若非你娘亲从蛇口将我救下,如今我又哪里还有命在这里同你讲话。虽然你没有住过我的肚子,我却早已将你视作亲生儿子……母子之间又何需言辞承诺?” 尤之棋快速将她扶到了床上,望着她孱弱不堪的身体发出了一声叹息,“您身伤迟迟未愈终究是个隐患,迟早会害了您……如今得此良药实属不易,龙母娘娘还是尽快将金羽还魂丹吃了罢!” 将那颗小小的药丸捏在手里,龙母娘娘却始终不肯下手,“如此稀罕的宝贝,用在我身上简直就是浪费……” 一听这话,尤之棋再次跪到了地上,‘龙母娘娘若是不肯服药,棋儿便长跪不起。’ 二人持续纠葛着,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步蟾宫终于走了进来,“你们俩这是在干嘛?母子情深也不是这样的体现的吧!” 见到此人,龙母娘娘瞬间没了笑容,“蟾宫少爷不好好待在自己房中,来这儿有何贵干?” 步蟾宫一把将龙母娘娘手中的丹药夺了过去,“我说娘娘,这可是咱们大少爷费尽千辛万苦才帮您寻来的,赶紧吃了罢!千万别辜负人家一片孝心。” “速速还来!”满面怒气的尤之棋冲他伸出了手。 自步蟾宫的眼神便不难看出,他还是有些畏惧尤之棋的,二话不说便将丹药扔了过去,小声嘟囔,“又没说不还,那么凶干什么?难怪义父不喜欢你。” 尤之棋的温柔娴静在这一刻消失个无影无踪,出其不意挥出一掌劈了过去。 “棋儿,还不快住手!”龙母娘娘赶忙出手阻拦,若任凭尤之棋将他打死,势必会落下骂名,将来想要再回龙族就会难上加难。 她又何尝看不出步蟾宫在刻意挑衅?他那句话,分明就是在尤之棋的胸口窝戳刀子。 奈何步蟾宫深受金鼎龙王疼爱,自己又能如何? 一个不受宠且有实无名的妻子,怎能比得上被丈夫捧在手心的义子呢? 好在,步蟾宫念及龙母娘娘的面子上,没有追究尤之棋劈自己一掌的责任。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散尽,尤之棋也知道眼前这位视自己如亲子的女人,其实并不被父亲在乎。 万一步蟾宫这小人来日伺机报复,自己又无法及时出现保护龙母娘娘,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绝不能惹事。 为了龙母娘娘,尤之棋只得咽下这口气乖巧的坐到了一旁。 步蟾宫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只见他将身子低到与尤之棋视线齐平的位置,露出了一抹奸笑:“听闻大少爷从外面带回来一位漂亮可爱的小妹妹,不知她身在何处?” 尤之棋自是知道他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义兄有多霸道无理,这种纨绔子弟往往都很喜欢和小姑娘勾勾搭搭。 见对方完全不搭理自己,步蟾宫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儿,伸手在他肩膀推了一把,“既然是大少爷带回来的,想必是位绝色美人咯?” 生怕尤之棋压不住脾气,龙母娘娘伸手指向了门口,“蟾宫少爷,你我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何苦专程来找我的晦气?” 步蟾宫笑呵呵的说道,“虽然您只认尤之棋这一个儿子,可人家不认您这位母亲,您又何苦为她作践自己呢!” 这话可是将龙母娘娘气的不轻,当即拍桌低吼起来,“再不济,我也是这风月集的女主人,你一后辈岂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此刻的尤之棋更是怒火中烧,好在他的理智还在。 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在言语冒犯龙母娘酿,若是自己不在,他岂非要反天? 假模假式的道了个歉,步蟾宫便不再理会龙母娘娘,而是重新将目光投放至尤之棋身上,污言秽语张嘴就来。 “咱们好歹也是兄弟,有好东西应该分享才对,你把那姑娘借我玩儿上两天!哥哥呢,也不让你吃亏,我屋里的丫鬟你随便挑选,大少爷觉得这样可好?” 但凡是个人,都忍受不了这种话,尤之棋也不例外,何况他接连不断的侮辱自己所在乎之人,是时候该给他一点教训了。 他“噌”的站起身来,举起拳头便砸了过去。 步蟾宫是知道尤之棋厉害的,这一拳下去,自己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于是他麻利的躲到了一旁。 “噗……” 一拳下去,尤之棋洁白的衣裳便染上了鲜血,他的面前时缓缓向后倾倒的龙母娘娘。 步蟾宫这一躲,尤之棋那一拳便落到了龙母娘娘身上。 即便他已经及时收拳,但龙母娘娘的身体实在太弱了,哪里经得起法力高超的青殊龙王这一拳呢?当即陷入深度昏迷之中。 “娘娘,您、您醒醒……” 尤之棋心中是既愧疚又担忧,他一边呼唤着龙母娘娘一边轻摇晃起她的身子,企图能将她摇醒。 “不会……死、死了吧……”一旁的步蟾宫也是吓的够呛,浑身直打哆嗦。 如同她所言——再怎么不济,这也是风月集名义上的女主人。 若被别人知道她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就算义父能格外开恩,龙族长老们也指定饶不了自己。 于是,他决意来一个先发制人。 第九十二章 步蟾宫(二) 步蟾宫如同脱缰野马般跑了出去,边跑边嚷嚷,“来人啊!尤之棋这个不孝之子,他造反啦!” 不多时,步蟾宫便招呼了一帮龙卫,“你们快给我将尤之棋这个吃里扒外的逆子捆起来!我义母待他如亲生子,他却恩将仇报将我义母打成重伤!” 尽管众龙卫都看到了尤之棋衣裳上的血迹,仍是无人敢上前与之动手。 一是敬重他的身份,二是清楚他的人品,三是忌惮他的能力。 步蟾宫待不住了,抬手就将一巴掌打在了为首龙卫的脸上,“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上啊!” 挨打的龙卫先是恭敬的对着尤之棋施了一礼,随即又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大少爷?蟾宫少爷所言……可有虚假?属下不信您会做出伤害龙母娘娘的事来。” 尤之棋哪有功夫回话,急急忙忙将龙母娘娘抱到了床上,“快快将圣医请来,若是龙母娘娘有什么闪失,一切责任皆由我尤之棋承担。” 此话正中步蟾宫下怀,他顺水推舟吆喝起来,“你们都听到了吧!咱们这位大少爷可是自己承认了!如此忤逆不孝之辈怎么配留在咱们风月集?赶紧给我捆了!没有本少爷的吩咐,谁都不准放他出来!” “大少爷,得罪了。” 尤之棋没有半点抵抗,任凭绳索在他身上缠绕。 自步蟾宫身边经过时,尤之棋用凌厉如刀的眼神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步蟾宫,你给我听好了,若是龙母娘娘醒不过来,我一定会送你去地底下给她陪葬!” 步蟾宫只感到脊背发凉,当即打了一个激灵,却还是硬生生装出无畏的样子,掐腰高喊;“你吓唬谁呢!信不信我去义父那里告你的状!” 尤之棋丝毫不惧,依旧保持着方才的气势:“只要我还活着,这风月集就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做主!” 纵然指责起尤之棋来雷厉风行,但当众人走远之后,他突然脸色一变。不仅跪到了龙母娘娘面前,还主动攥起了她的手,两行热泪紧随其后。 “虽然您不认我这个儿子,但在我心里,您一直都是母亲一样的存在,所以您千万不能有事…… 我只是气不过您眼里只有尤之棋这个儿子,求求您,给我个机会在您面前展示我的孝心吧!” 这么多年以来,步蟾宫都在扮演一个混吃等死、得过且过的混混模样,甚至故意将自己留恋声色场所这种事泄露出去。 之所以这样做,全是为了尤之棋。 为了让他来日能成功接替金鼎龙王成为风月集乃至整座龙族的新主人。 为了让他能将位子坐稳,也为了金鼎龙王不忌惮自己,他只能把自己伪装成浪荡公子哥儿的模样。 这许多年,他就是靠着伪装获得了金鼎龙王空前绝后的疼爱。 步蟾宫是绝顶聪明之人,心思敏感且细腻。 他知道,金鼎龙王真正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供他弥补愧疚、挥洒父爱的义子,而不是一个处处顶尖压过他亲生儿子的义子。 索性,步蟾宫从未真正想过取代尤之棋在金鼎龙王心目中的地位。 此时的尤之棋已经被龙卫们五花大绑的压回了停梓斋。 为首那名龙卫想要帮他解开绳索,却遭到他的拒绝,“回去像步蟾宫复命吧!龙母娘娘没有醒来,我不会离开这里,也绝不会让你们为难。” 尤之棋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戳在门口,内心深处充满悔意,他后悔自己为何这般冲动。 一晚上就这样在他的愧疚中度过了,婢女来送早膳时,尤之棋趁机打探起了龙母娘娘的情况,婢女只说龙母还未醒来便匆匆离开了。 心绪难安的他开始埋怨自己,“不过三两句言语而已,让他便是!若是龙母娘娘有什么不测,我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这番自责的声音恰巧传到了刚苏醒的莫秀秀耳中,她一推开房门便瞧见了浑身染血的尤之棋,登时吓了一跳。 “小龙,你怎么了!” 莫秀秀毫不犹豫的抽出绝音砍断了捆住他的绳子,又着急忙慌的在他身上染血之处摸了摸,确定他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我帮你打盆水洗一洗。” 尤之棋急忙制止了她,“我如今算是戴罪之身,已经被软禁在此处了。现在……咱们俩谁也出不去。” “软禁?你犯什么罪了,他们要软禁你!为什么?凭什么!” 说着,莫秀秀当即扬起了一股怒火,一脚便踢开了停梓斋的门,持剑向门口的龙卫吼了起来,“本大小姐今日非要出去不可,我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拦我!” “秀秀乖,咱们不闹……”尤之棋慌忙将她拽了回来,“这个时候咱们谁也不能冲动,这本就是我的错。” 莫秀秀气呼呼的坐到木登上,不断的用手拍打桌子,生怕外面的人听不见。 “就算是犯错,也不至于将你软禁起来吧?你可是青殊龙王,是他们的大少爷!除了金鼎龙王,谁有这个权利软禁你?” “步蟾宫。”尤之棋轻飘飘的从嘴里吐出这个名字。 莫秀秀气的一掌将桌子拍烂,“他不过就是你爹的养子,怎么敢欺负亲生子?” 尤之棋一步步走到她身边,缓缓坐了下去,“因为小龙误伤了龙母娘娘,害她吐血昏迷。我身上的血,全都是龙母娘娘吐出来的。” “小龙……”莫秀秀瞬间安静下来,猜想他此刻定然是愧疚至极,奈何自己一时想不到安慰之言。 只得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又抱住他的胳膊,企图以此宽慰他的心,“凡事要往好处想,龙母娘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尤之棋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秀秀莫要害怕,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莫秀秀抬头看向他,语气十分坚定,“不要这么说!秀秀要与小龙祸福与共,既然我们是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你保护我,我也保护你。” 第九十三章 步蟾宫(三) 尤之棋反手将她握住,满眸温情。 这一世,幸而有你。 俩人又悄咪咪了讲了很多秘密话,尤之棋情不自禁的抚摸起她的头发,“你可有兴趣听一听关于龙母娘娘与风月集的事?” “好!”莫秀秀乖巧温顺的拍了下手掌。 有些事,她早就好奇不已,只是碍于尤之棋先前的嘱托没有问罢了。 原来,龙母娘娘身体孱弱并非天生。 当年尤之棋之所以能够活命,完全依赖龙母娘娘替他挡住了金鼎龙王致命的一掌。 尤之棋虽成功得救,龙母娘娘的五脏六腑却因为这一掌遭到严重损毁,她的身体也因此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 纵使她的日常饮食中从未少过珍稀的补药,但却始终都是入不敷出。不仅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连筷子都难以举起。 也是因为身体原因,龙母娘娘迄今都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 不久前,尤之棋收到一封匿名信,断言龙母娘娘活不过三年,恰逢励琰前来送礼,他便将主意打到了金羽还魂丹上头。 但他对莫秀秀绝无半份虚假。 尤之棋毫不避讳的在莫秀秀面前坦白了这件事,莫秀秀一如既往的对他的孝心表示出极大的支持。 “感觉……你就像我们的守护神。” “守护神?”尤之棋很是惊愕于这样的评价。 莫秀秀笑道:“小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人,龙母娘娘也是好人,命运一定不会亏待你们这些好人的。” 尤之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小龙会倾其所有来做秀秀和龙母娘娘的守护神。” 这时,莫秀秀的神情突然变的严肃起来,“我有个疑问憋在心里很久了,你与你父亲关系那么差的吗?亲爹出掌杀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未免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尤之棋淡淡的说道:“他觊觎我母亲美色,隐瞒身份与她相恋生下了我,却又嫌弃我们母子蛇类的身份,认为我的存在于他而言是耻辱,便纵容族人追杀我们母子。 我母亲为了护我而死,临终时将我托付给龙母娘娘,我们俩人加一具尸体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山洞里躲了三天三夜。就在我们以为事态安全准备离开时,他突然带人闯了进来……” 此刻,尤之棋的肩膀突然抖动起来,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一双手于不自觉中紧握成拳,眼神中布满恨意。 “我天真的以为他是来救我的,可他见到我以后却对我劈出一掌,若不是龙母娘娘舍身相护,这世上早就没有我了。” 说完这话,尤之棋竟将头埋进膝盖中小声哭泣起来。 莫秀秀不知道该如何进行安慰,只能安静的陪在他身旁。 半晌,尤之棋抬起了泪眼朦胧的眼睛,苦笑了一声:“在我化龙之前,他宁可抱养一位义子,也不肯认我这个亲生儿子。后来我发达了,他又四处嚷嚷着想我、念我……你说,世间岂有这样的道理?” 光是一个哀痛的眼神,便勾起莫秀秀一阵心疼。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被莫秀秀踹过的门又被步蟾宫以同样的脚法踹开。 他一进房门就酸溜溜的调侃起来,“二位还真是情深似海,让人好生感动。” 面对眼前这个偷听的不速之客,莫秀秀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却被尤之棋摁住了手腕儿,“秀秀乖,不要惹蟾宫少爷,他可是金鼎龙王最心爱的儿子。” 莫秀秀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了别处,十分高傲,心中早已“呸”了无数次。 原来这坏小子就是步蟾宫,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一身独一无二的流氓气质可谓一绝,跟我们小龙是半分没得比。 步蟾宫也完全没有用正眼去瞧莫秀秀,而是怡然自得的在屋里转了一圈,目光最终锁定在尤之棋的戴胜剑之上。 他缓缓对着宝剑伸出手去,看出他的意图,尤之棋连忙上前阻止。 “此剑锋利无比,蟾宫少爷还是不要妄动为好,若是不慎受伤,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越是不让我碰,我就越是要碰!气死你!”想来,步蟾宫今日是非要和尤之棋唱反调不可了。 于是,他得意洋洋的朝着木架上的戴胜剑迈开了步子,却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宝剑之际被抓住了手腕。 “你烦不烦?就一把破剑,至于的吗?”步蟾宫很是不悦。 尤之棋目光如炬,“蟾宫少爷若是执意如此,就请记住一句话——刀剑无眼,后果自负。” 步蟾宫很是厌烦的将他甩开,“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信不信我这就去向义父告你的状!” “少爷,自便。”说罢,尤之棋面无表情的后退了一步。 步蟾宫的武器名为银河流星镋,他是不惯使剑的,但他为了给尤之棋“添堵”,硬是要凑这个热闹。 当着俩人的面,他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将那柄剑举起。 戴胜剑虽然重过百斤,但凡是个修仙之人,都不可能如此费时费力,何况他是身份显赫的龙族。 但有一点,他绝对不是装的。 他第一次试图将剑举起时,确实失败了。 他眼睁睁看着剑柄自手种脱落,脸上也露出了与之相符合的表情,只是那表情去的比来的还快,没有被人收入眼底。 他第二次装作费尽全力后将剑举起又放回,才是故意为之。 步蟾宫的眼神里满是嫌弃,内心却对剑主人很是欣赏。 近万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与尤之棋的剑这般近距离接触,情不自禁的再次伸出手去,却在第三次举剑时不慎被划伤,两滴血自手指尖滴落至地板。 被剑划伤,着实出乎步蟾宫的意料之外。 他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激动之情,看准时机骂骂咧咧的将戴胜扔了出去。同一时间,他快速飞起一脚将呈剑的木架踢翻,随即露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 尤之棋及时用手肘抵住木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位置扶正,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第九十四章 戴胜往事(一) 戴胜剑则被莫秀秀握在了手中。 只见她眉头紧皱,身子半弯,握剑那只手也在隐隐约约的颤抖着。 就在宝剑即将坠地之际,尤之棋如及时雨一般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别担心,我在。” 有了尤之棋的帮助,莫秀秀不费吹之力便站直了身子,“多谢小龙,某些人真应该好好向你学习一下。” 夸人的同时还不忘贬低另一人。 步蟾宫听出她话中之意,却没有与之争辩,这一点倒是出乎俩人的意料,不像蟾宫少爷的性格呀! 紧接着,俩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聚集于戴胜剑上,却不知道步蟾宫是在故意试探莫秀秀的修为。 纵使尤之棋以龙息盖过了她自身气息,步蟾宫还是感受到了她超强的灵力。 从头到尾,莫秀秀也没有出招,步蟾宫仍然凭借她接剑的力道与反应速度有了判断。 为了不让人怀疑他的居心,步蟾宫轻佻了一下眉头,而后又将手臂高高举起,指着俩人皮口大骂。 “你们俩是木头块儿吗?没看到本少爷受伤了吗?还跟柱子一样杵在那里干什么呢?” 尤之棋自顾自的将戴胜从莫秀秀手中取出,脸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小时候同住风月集,他可没少找自己麻烦,如今见他被自己的戴胜剑所伤,心中竟涌起一股快感。 可他嘴上偏生又是另一番说辞,“我早就已经提醒过蟾宫少爷此剑锋利,是你自己不知好歹、不听劝告,如今怎么好意思怪罪我们?” 步蟾宫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咬牙切齿的朝他虚晃一拳,“臭小棋,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义父告你的状,我让他狠狠的罚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嚣张了。” 协助尤之棋将剑摆好以后,莫秀秀颇为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蟾宫少爷怕不是忘了,人家才是金鼎龙王的亲生儿子!” “那又如何?你再暗示我什么?”步蟾宫颇为不屑的摊开了双手。 莫秀秀一脸黑线,“脑子不好使就别出来害人了,我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你还管这叫暗示?” “你——” 步蟾宫气的直跺脚,却连一个反驳的字儿都说不出口。 步蟾宫肤白脸小,身材健硕,单眼皮、月牙眼,长的倒是不俗,金鼎龙王看上这货哪里了?竟然为了他委屈自己儿子。 好奇的萌芽由此展开,莫秀秀心中徒添多重疑惑。 在她看来,步蟾宫这一连串的举动犹如一只跳梁小丑,让人在气恼的同时又忍不住发笑。 感受到了莫秀秀眼中的戏谑,步蟾宫当即暴跳如雷,冲她大吼起来:“看你二大爷!本少爷是你这种小东西能随便看的吗?” 莫秀秀本就对他有诸多不满,从他进门至今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先前不过是看在尤之棋的面子上才多加忍让,如今却是说什么也忍不下去了。 她抬手便将一个清脆响亮的大耳光子甩到了对方脸上,“胆敢骂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即便尤之棋曾多次提醒莫秀秀不要招惹步蟾宫,但他并没有在她打人时出手制止。 捂着通红的脸蛋,步蟾宫怒不可遏的瞪向莫秀秀,“你个臭丫头!谁准许你对本公子动手的?” 轻蔑一笑,莫秀秀从腰间拔出绝音,“我岂止打你,本小姐还要杀了你!” 步蟾宫也想不到自己会在风月集遇见比自己还暴躁的主,也知道尤之棋不会护着自己,吓的拔腿就往外跑。 跑至无人之境,他的脸上才呈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小姑娘,我步蟾宫记住你了。” 吓跑了最讨厌的人,莫秀秀才腾出功夫细细观赏起尤之棋的剑。 戴胜长二尺一寸,剑身虽为玄铁打造却很是轻薄,剑身透着若隐若现的青光,剑柄用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图腾。 剑刃尤为锋利,看上去威严无比,当真与尤之棋再为相配不过。 更为奇特的是,方才步蟾宫明明被此剑所伤,剑身却干净无比,看不见丁点血痕。 兵不血刃,真乃剑中极品。 尤之棋本尊也忍不住对戴胜大加赞扬,“这是我一见钟情的宝剑,更是时间难得之物。” 莫秀秀极为小心的用手指拂过剑身,突然激动起来。 “若是我没有看错,锻造此剑所用玄铁与神族太子的枫染剑该是同一块!相传此玄铁有灵,数万年沧海沧田早已将这块玄铁磨砺出了火不能熔、冰不能封的特质。” “你懂得倒是不少嘛!”尤之棋笑着为他鼓起了掌。 莫秀秀很是得意的昂起了头:“那是!我在藏书阁待的时间比在卧房待的时间还要久,看的多自然懂的多。” 尤之棋又问道:“你还知道什么?说给我听听。” 莫秀秀轻摇了个头,“书中只记载了这些……但我很好奇,玄铁极难成型,究竟什么样的高人才能锻造出这样一柄剑来?” 尤之棋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人的身影,回忆如浪涌潮汐般涌上脑海,“是一位翩翩公子!” 回忆起当初之事,尤之棋不禁感慨颇多,“几千年前,华灵月的某一世,她因为贪玩儿离家出走,我在寻她的路上于因缘际会之下得到了这柄剑。 不瞒你说,至今我仍觉惊奇,这剑确实不是凡品,但铸剑之人至今未能在仙门百家有所名气。” 莫秀秀再次生出好奇心来,“他长什么模样呀?你还记得吗?” 认真思考了一番,尤之棋才答道:“此人与我年纪相仿,气质偏冷峻,不喜与人交谈,这点倒是像极了外人眼中的我。 虽然我与他只接触了一天,但我可以断定他是一位超凡孤高却又风轻云淡之人。他只顾着自己铸剑,也一心只想着铸剑。” “什么?到底是超凡孤高还是风轻云淡?”莫秀秀的大脑已经宕机,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尤之棋继续说道:“是会有这样的人,他们只愿守着自己那一方净土,仿若这世间的繁华万种都与他无关。” 第九十五章 金鼎龙王 若非亲眼见证了宝剑的诞生过程,尤之棋也不敢相信,那少年看上去年纪轻轻却如此有造化。 更让尤之棋诧异的是,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却毫不犹豫的将宝剑相赠,且没有收取任何报酬。 仿佛,昙花一现的他就是为了替尤之棋打造武器。 任务完成,世人便再难见到他了。 听过他的描述,莫秀秀对这位铸剑师生出了极大的兴趣,“后来呢?你当真从未见过他吗?” 尤之棋很是遗憾的点了个头,“寻到华灵月后,我马不停蹄赶回了剑庐,却早已人去楼空。” 谈话间,停梓斋的门被龙卫推开,“启禀大少爷,金鼎龙王宣您过去觐见,龙母娘娘业已苏醒。” 听到后面这句话,尤之棋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有劳,回去告诉龙王大人,我换身衣裳便过去。” 目测龙卫离去,莫秀秀有些担忧,“是不是步蟾宫跑去告状了?金鼎龙王会不会要惩罚你?” 尤之棋的脸上毫无波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能杀了我不成?这一面,迟早都要见的。” 实在不放心,莫秀秀选择同行。 万一有人利用小龙眼睛看不见,肆意报复怎么办? 在她心目中,早已视金鼎龙王为凶神恶煞、相貌丑陋、纵子行凶之辈,右手甚至不敢离开腰部,唯恐关键时刻不能及时拔剑。 然则,此刻所有想法都在见到金鼎龙王那一刻出现了反转。 金鼎龙王体态雄伟、相貌俊美,面容至少与尤之棋有八分相像,一看便知是亲生父子无疑。 诺大的厅中只有他们三人,尤之棋以白布遮眸一脸超脱物外之意。 从进门起,金鼎龙王就将一双慈爱的眸光对准了他,却在看见他眼上多了一块蒙眼布时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手不自觉的扬起,试图抚摸儿子的脸庞,却在即将碰触的一瞬间快速将手缩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你还知道回家?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这个父亲!” 尤之棋重重的哼了一声,“父亲若是不想见孩儿,只说便是,我可以走!” 金鼎龙王所有的慈爱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只见他急吼吼的冲着尤之棋大吼起来:“这就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你是不是以为你成了青殊龙王,自立门户我就管不了你了!” “孩儿不敢!要打要骂,全凭父亲开心。”尤之棋有恃无恐的摇晃了下脑袋,言语中带着不屑与傲慢。 “你——”金鼎龙王着实被气的不轻,手捂着胸口后退两步,而后坐到椅子上为自己顺气。 父子俩见面就争吵,身为外人的莫秀秀有些尴尬的挠起了手背。 突然,她的脑子灵光一闪。 金鼎龙王说不定有办法替尤之棋治好眼睛,但他一句好话都不肯对自己父亲说,就是人家有心帮你也无处着手呀! 于是,她乐呵呵的对着金鼎龙王行了一俯身大礼,“龙王大人,您别生气!小龙他……” 话说到一半,莫秀秀想起什么似的又换了一个称呼,“我是说您的儿子——之棋。之棋他、他平常待人都很温柔,只是眼睛受伤导致心情不好,这才、才……” 金鼎龙王早就注意到儿子的眼部,如今听莫秀秀这么一说,更是心疼加担忧,很想问一问他疼不疼,却又三缄其口。 因为他知道,儿子因为绘见里之死对自己心存芥蒂,是不会好好和自己说话的。 于是,他只能将目光转向莫秀秀,“这段日子有劳姑娘照顾犬子,但不知他这双眼睛为何人所伤?” 莫秀秀才要回答,尤之棋便率先开了口,“没人伤我,是我不想看见某人,刻意在来月风集之前自戳双目。” 金鼎龙王的怒火再次被点燃,指着他的鼻子问道:“逆子,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尤之棋肆无忌惮的冷笑,“父亲大人活了这么久,眼不见为净这句话应该比我听的多才是。” “尤之棋,你什么意思!” “父亲若是不懂,孩儿可以给您解释一下。” 莫秀秀有心求助金鼎龙王替他医治眼睛,却根本插不上话,无奈之下只能捂住了他的嘴巴,“小龙,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尤之棋快速挪开了她的手,声音越发大过刚才,“我凭什么少说两句?我又没有动手弑父,我又没有做错事!” 莫秀秀知道他不是冲自己,这话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心中惶恐更甚。 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你这么拱火啊!何况你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脾气好的,再这么下去,别说治眼睛,不揍你一顿那都算客气。 “你这是在教训你爹吗?”说罢,金鼎龙王一掌将身侧的石桌劈成了两半,震耳欲聋的声响吓的莫秀秀捂住了耳朵。 尤之棋却像没事儿人一样,脚步和胳膊没动,只有那张嘴不闲着,“孩儿不敢,若是父亲觉得孩儿说错了,一掌劈了孩儿便是,拿桌子撒什么气呢。” 就在金鼎龙王扬起巴掌欲要打在尤之棋脸上时,莫秀秀二话不说挡到了他跟前,龙母娘娘也及时跑了进来。 “棋儿,还不快住口!” 接下来,龙母娘娘快速跪在了金鼎龙王跟前,使劲攥着他的手,“龙王,手下留情!棋儿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躲在远处看热闹的步蟾宫也窜了出来,“龙母娘娘,您别在他身上花费心思了!这个不孝子,他根本就没有把义父放在眼里。” “啪!”莫秀秀毫不犹豫的甩了一个耳光过去,“闭嘴!人家的家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吗?棋儿已经很难过了,你还要落井下石!” 步蟾宫虽然气恼,可他并未反击。 既然金鼎龙王没有说话,就代表他可能默认了莫秀秀的话。 下一秒,金鼎龙王亲自将龙母娘娘扶起,“这个逆子,不值得你这样做。”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十分感激她及时现身,既保全了自己身为父亲的颜面,也防止父子关系进一步恶化。 第九十六章 父子恩怨 不知为何,尤之棋内心也涌起一股子悔意。 他曾无数次在夜里憧憬过父子重逢的画面,他甚至想过冲到父亲怀里,亲口将“原谅”二字说出来。 可真到了见面之际,所有美好的想法全被抛到了脑后。 他仅仅只是听见父亲的声音,便会忍不住爆发情绪,童年所有不幸都在这一刻涌现心头,委屈与愤恨并重。 尤其是母亲的死,这是父子之间最大的心结。 金鼎龙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知道再谈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索性将身子背过去,却用手示意龙母娘娘询问他眼睛之事。 龙母娘娘点点头,思忖了一下,才转头看向尤之棋,“儿啊!快告诉娘,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尤之棋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知道事情原委,金鼎龙王当场大怒,“区区魔族,竟敢伤我龙族!” 整理了下衣裳,尤之棋不紧不慢的问道:“父亲大人又生气了?这次还是觉得颜面有损?需不需要孩儿为您排忧解惑?” 金鼎龙王尚未来得及发飙,步蟾宫主动上前推了他一把:“不孝之子,你胡说些什么!真是枉费义父对你的好。” “对我好?”尤之棋轻蔑一笑:“好在哪里?见死不救害我年幼丧母是好?还是想要一掌劈死我算好?” “棋儿,住口!” 龙母娘娘早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唤来龙卫将尤之棋带了出去。 莫秀秀想要尾随离开,却被步蟾宫拎住了衣领,动弹不得。 按照她以往的性格,指定要大喊大闹叫嚷着将她放开,但这次她很安静,不仅没有同步蟾宫计较,反而谦虚有礼的询问金鼎龙王有何事指教。 金鼎龙王很是满意的点了个头:“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聪明的紧,知道蟾宫是受我命令将你留下。” 莫秀秀笑着问道:“那么……龙王大人还要与我这个小姑娘做交易吗?” 金鼎龙王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莫秀秀也就不再遮掩,直截了当的要求金鼎龙王医治好尤之棋的眼睛。 作为回报,她愿意拼尽全力缓和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 “就凭你?”步蟾宫当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龙母娘娘也面露忧色,“棋儿对他父亲怨恨了几万年,恐怕没那么容易化解,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莫秀秀瞬间石化。 你自己都说了,几万年的怨恨没那么容易化解……我只能尽力而为,别说十足的把握,就是八足我也没有啊! 莫秀秀脑筋一转,笑着说道:“所谓日久见人心,只要金鼎龙王能够戒除暴躁,多关心爱护之棋,他自会一点点感受到您的真心。” 步蟾宫推了她一把,“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戒除暴躁?我义父几时暴躁过?” 莫秀秀学着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闭嘴!金鼎龙王都没说什么,几时轮到你插嘴?这风月集,还有没有规矩了!” 这话真是得罪人,龙母娘娘立刻出来打圆场:“莫姑娘,在金鼎龙王面前,不容放肆。” “无妨!”金鼎龙王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生气,反倒微笑以对,“小姑娘说的有道理,但不知你与我儿子是何关系?” 在众人的惊讶中,金鼎龙王缓步走向莫秀秀。 爱屋及乌,他疼爱儿子,自然不会为难他带过来的姑娘。 早在进门前,金鼎龙王便感受到了莫秀秀身上的龙息,也就不难发现二人之间缔结过契约,这也是她能成功进入风月集的原因。 只是当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这才没有正眼去看莫秀秀。 现如今尤之棋离去,她是唯一一个与他有关联的人。 金鼎龙王脸上有前所未有的凝重认真,“尤之棋的眼睛我会医治,这是我身为父亲的责任。你若能化解我们父子之间的怨恨,我也会医治好你的‘病’。” “我哪儿有病?”莫秀秀一脸问号。 重新坐回高位,金鼎龙王才说道:“你情根不全,无法正常去爱一个人,这难道不算病吗?” 这么一说,莫秀秀确实想到一件事,乐正骄曾在她拜入朝阳宫之前抽走了她的情根,只为了不让她重蹈覆辙。 但是没了情根,她的生活也未受到任何影响呀! 对她来说,这着实算不得病。 “我可以现在就帮你。”金鼎龙王没有多余的话。 实则,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尤之棋。 屏退所有人之后,金鼎龙王竟坐在了台阶上,“小姑娘,你想听一听我们父子之间的恩怨由来吗?” 此话正中莫秀秀下怀,你说个清楚,我才好办事啊! 只是想不到,这金鼎龙王在自己面前竟然如此随和,丝毫没有先前的暴躁狂虐,她差点就忘了他企图扇尤之棋巴掌的事。 于是,她毫不顾忌的坐了过去,与金鼎龙王并肩坐在台阶上。不知情者,还以为这是一对父女。 因为,他当年也曾与一位非龙族的女子缔结过契约,那便是尤之棋的母亲——绘见里。 所以,金鼎龙王先入为主的认为,尤之棋是因为喜欢才会与莫秀秀缔结契约。但他察觉到莫秀秀没了情根,不忍儿子这段感情无疾而终,这才想出了这么一招。 说不准,他们很快就能成亲生子。 当尤之棋自己有了亲生骨头,就会理解自己的父亲了。 金鼎龙王也同全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都希望孩子能够过的幸福快乐。而这种幸福快乐,最大的来源便是一个圆满的家庭。 圆满的家庭,这四个字,随着绘见里的死,在金鼎龙王这里成了虚妄。 他会娶龙母娘娘,既是感恩她不顾生命从自己掌下救下尤之棋,更是为了换取尤之棋一条命。 当年的金鼎龙王也未进化成龙王,在龙族的地位也远没有如今这样高。 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他才悄悄将怀孕的绘见里带回风月集暗中保护,只待自己化身龙王之后能够凭借龙王的身份安全她们母子。 第九十七章 伤心泪(一) 尤之棋六岁那年,也是金鼎化身龙王的重大转折之机。 金鼎龙王的虚伪兄弟早就看不惯他能与妻子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趁机向龙族长老告密,被藏了六年的尤之棋母子就此过上了亡命天涯的生活。 龙族众长老曾对金鼎龙王施以重压,纷纷指责他与蛇相恋生下尤之棋这个不伦不类是大逆,并勒令他亲手杀了这母子俩。 起初,为了救下绘见里的性命,金鼎龙王曾试图抛弃乃至杀死尤之棋,而后再想办法与她远走高飞。 可他低估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绘见里当即表示拼死也要保住尤之棋。 昔年的龙母娘娘与金鼎龙王是表亲,时长借住于风月集,与绘见里姐妹情深,也是在她的帮助下,他们母子才能成功逃出风月集。 奈何天不遂人愿,他们母子出逃没多久便被遭到了龙卫的追杀,绘见里为了护住儿子甘愿以身为盾替他承受了箭矢。 有些许法力傍身,加上龙母娘娘的帮助,绘见里还是躲过了龙卫的魔爪,带着儿子藏在一个山洞内。 但她深知自己身负重伤命不久矣,临时托孤于龙母娘娘。 当金鼎龙王找到他们时,绘见里早已没了气息。 故事听到这里,莫秀秀也算明白了事情大概,遂问道:“所以……您是为了杜绝后患才要一掌劈死之棋?” 金鼎龙王皱眉,“我杀他,是为了替我心爱的女人报仇!当我看到绘见里满身疮痍而棋儿完好无损时,我便猜出是她以命护住了他。” 莫秀秀心中一顿,缩着脑袋跟一只小鸡一样,用极小的声音问道:“所以……您认为是之棋害死了绘见里?对不对?” 金鼎龙王轻点了个头,“那是我年少气盛,见到绘见里的尸体以后当即怒上心头,将所有的恨都转移到了棋儿身上。” 亲父杀亲儿,本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但得知缘由后,莫秀秀竟又对他有了些许理解,或许他真的只是太爱绘见里,一时接受不了她的死而已。 “您一定很感激龙母娘娘吧!若非她舍身挡下那一掌,恐怕您失去的就不仅仅只是……”莫秀秀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 金鼎龙王轻点了个头,“当年我与龙族拿棋儿的命逼迫,只要我答应娶妻,他们就不会再为难棋儿。” 莫秀秀问道:“他们要您娶的人,就是龙母娘娘吗?” 金鼎龙王再次点了个头,“刚好我欠她一份恩情,便将此事应了下来。娶她为妻,也能更好的照顾她,毕竟是她舍命救了我的儿子。” 莫秀秀不是一个轻易被感动的人,但是眼前这位父亲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么多年,您也是不容易。” 金鼎龙王不禁叹了口气,“我原以为将他安排至寻常农家就能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却不料想尤氏夫妻会死于鼠疫。” “之棋的养父母也是您安排的?”莫秀秀一下子惊在了原地。 “嗯。”金鼎灵王轻应了一声,“幸而尤氏夫妻走时,棋儿已经成年,也便不需我再为他多操心。” 除了他们以外,朝阳宫创派者灵妖姬,也是看在金鼎龙王的面子上才将朝阳宫转给棋儿,使他能够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当然,灵妖姬一介凡人是没有本事创立朝阳宫的,一切都是金鼎龙王暗中安排。 尤之棋现在居住的停梓斋,也寄托着父亲对儿子归家的期盼,停梓便是停子,他希望儿子能够停留在自己身边。 莫秀秀突然压低声音,问道:“龙王大人是想借我的口,将事实真相全部告知之棋……对吗?” 金鼎龙王很是满意的拍了下手掌,“我这儿子一定很喜欢你,不然又怎么会与你缔结契约?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 莫秀秀趁机打听起了尤舒瑶女儿的事,既然是你安排尤氏夫妻收养尤之棋,那你一定对他们一家的生活极其关注且了如指掌。 果不其然,金鼎龙王言之凿凿的保证尤舒瑶的女儿尚在人间,也仅限于此。 莫秀秀不死心的追问起来:“龙王大人当真不清楚棋儿的外甥女身在何处吗?她的失踪对之棋影响很大。如果能够找到她,也算了了他一个心结,还能让他多一个亲人在侧,何乐而不为呢。” 金鼎龙王猛的起身,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事物无常必有妖,一介人族凡女能够存世两万余念,你不觉得奇怪吗?” 莫秀秀先是一愣,继而又有些不解的问道:“灵妖姬也是人族,她不是也活了万年吗?” 金鼎龙王轻叹了口气,“棋儿送她来风月集时,我误以为她是棋儿的心爱之人。我不舍得儿子伤心,所以拼尽全力帮助灵妖姬修行,其中有多艰难我便不说了。” 莫秀秀:“您的意思是,尤舒瑶的女儿……也有人帮助她修行吗?” 金鼎龙王:“修仙者的寿命确实要比普通人长久,可想要活上几万年,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莫秀秀若有所思的托起了腮帮子,心道:“无论如何,至少小龙的外甥女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找到的希望。金鼎龙王不肯将外甥女的消息告知,会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此时,莫秀秀突然想起,尤之棋曾经说过,灵妖姬的性格多变,难道外甥女的性格也变了?变成了尤之棋无法接受的样子? “小姑娘,你想与我们棋儿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吗?” 金鼎龙王突然话锋一转,让莫秀秀有些措手不及,久久给不出回答。 突然,金鼎龙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瞧瞧我这糟糕的记性,居然将你没有情根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刚才还沉浸在替尤之棋找寻外甥女的莫秀秀“噌”的站了起来,满脸写着激动:“龙王大人,当务之急是先将之棋的眼睛医治好,我的‘病’不着急。” 听过此话,金鼎龙王凭空由掌中变出一个盒子,“这里面就是伤心泪。” 第九十八章 伤心泪(二) 不愧是金鼎龙王,果然有本事! 莫秀秀欢欢喜喜的将袋子接到了手中,“有了伤心泪,再加上凝血丹,小龙的眼睛就可以重现光明了。” 想不到事情会发展的如此顺利。 一旁的金鼎龙王却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莫秀秀看出他神情有异,心中也有些不安,“龙王大人,您怎么了?之棋的眼睛复明,您不为他高兴吗?” 沉吟半晌,金鼎龙王才道:“我的伤心泪只有一滴,是我当年感怀于绘见里逝世所流……可想要医治好棋儿的眼睛,至少需要三滴。” 一听这话,莫秀秀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如此说来,小龙的眼睛还是好不了?” 这一次,她切实体会了什么叫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先前的欢喜之情瞬间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突然,莫秀秀想起什么是的冲他说道:“龙王大人,咱们去拜祭一下之棋的娘亲吧!说不定……” 知道她心中所想,金鼎龙王摆了个手,“伤心的眼泪随时都能有,想要凝结成冰珠却非易事。两万年来,我为绘见里哭了无数次,也只有这一滴而已。” “冰珠?” 闻言,莫秀秀先是打开金鼎龙王给的袋子,随后又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两滴一模一样的冰珠递了上去。 “龙王大人,您儿子的眼睛有救了!” 金鼎龙王大喜,快速将三枚冰珠握在了手里,“这便是棋儿的造化,天不绝他也。” 莫秀秀站在原地,笑的合不拢嘴。 这冰珠本是乐正骄在极度伤心时所流,当初自己只是觉得好玩儿才会将其收入囊中,想不到关键时刻还能救人。 话不多说,金鼎龙王已然带着冰珠去往停梓斋。 此刻,莫秀秀紧跟在他身后,走了一路嘱咐了一路,“一会儿您到了之棋跟前千万不要乱说话,万一他听声辨出您的身份以后拒绝治疗就不好了。” 当他二人赶至停梓斋时,龙母娘娘正在这边安慰尤之棋,并接二连三的为金鼎龙王说好话。 母子间其乐融融,看的人心头一暖。 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金鼎龙王特地在进门之前隐藏了自身龙息,并以传音术教授莫秀秀如何正确使用伤心泪与凝血丹。 一番操作之后,众人纷纷确定尤之棋的眼睛已经安然无虞,憋不住事儿的龙母娘娘立刻将尤之棋扶到了他父亲跟前。 “棋儿,你父亲还是很爱你的,你这双眼睛能痊愈,可少不了你父亲的功劳。” 事情“败露”,金鼎龙王索性不再隐瞒,假模假式咳嗽了两声后立即现身,等待着有人对自己说一声“谢谢”。 乍一听这话,尤之棋麻利的摘下了眼罩,露出了那双眼睛清澈透亮。 “我怎么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呢?” 众人的期盼瞬间被这句话打破,尤其是莫秀秀,已经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做的没错呀!为什么小龙的眼睛还是看不见?” 龙母娘娘也是一脸愁容,不住的摇晃着金鼎龙王的手臂,“请您再想想办法吧!棋儿的眼睛不能废呀!” 金鼎龙王倒是淡定的很,因为他看出尤之棋是在装瞎了,但他没有立即拆穿,而是将在场众人全部遣散出去。 当停梓斋内只剩下他们父子时,金鼎龙王才出言戳破了他。 “没错,我就是在装瞎,那又如何?还是那句话,眼不见为净。”说罢,他再次将白布覆到了眼睛上。 “我刚刚替你医治好了眼睛,你不该感激我一下吗?别说是亲生父子,就算是两个陌生人,你也该道声谢吧!” 金鼎龙王将莫秀秀的劝告记在了心上,一改往日暴戾,言语间极尽温和。 “多谢父亲慷慨施恩,孩儿感激不尽。”侧身躺倒在塌上,尤之棋随口甩了这么一句话出去,却足以让金鼎龙王深感慰藉。 这么久以来,他总算肯好好同自己说一句话了。 原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尤之棋却又冷冷的甩出一句话来,“父亲还想听什么?孩儿都可以一一说给您听,只要您高兴就好。” 望着他在塌上歪歪扭扭的样子,金鼎龙王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像个儿子一样同我说句话吗?” 尤之棋冷笑了一声:“父亲不像父亲,凭什么要求儿子像儿子?” 见对方久不回应,他又将双手交缠放于脑后枕了上去,二郎腿紧随其后,摇晃着脚尖好不自在。 见他如此随意,金鼎龙王问道:“你在朝阳宫也是这副做派吗?身为青殊龙王,半分规矩都不讲。” 话一说出口,他便后悔了。 无论他在居何位,他永远都是自己的儿子,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孩子,在自己父亲面前是不需要讲规矩的。 好在尤之棋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阴阳怪气的说道:“我活了这几万年,还没见过哪个父亲出掌打杀自己亲生儿子的。” 想起此事,金鼎龙王心中也是愧疚连连,他确实欠尤之棋一句道歉。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沉默些许时候,他怀着忐忑紧张的心坐了过去,“你若还在因此事挂怀,我任由你打上一掌。报仇也好,出气也罢,只要能解你心结就好。” 尤之棋淡淡一笑,言语中没有丝毫暖意:“父亲太会说笑了!您可以为父不慈,儿子却不能为子不孝。” “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可以原谅我?”说罢,金鼎龙王缓缓闭上了眼睛,生怕眼泪会不受控制掉落。 尤之棋随即坐起,一本正经的说道:“很简单,只要将我娘还给我,咱们之间的恩怨自然一笔勾销。” 金鼎龙王瞬间恼火,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逆子,非要把我气死才算罢休吗?为父一番好意,你却接二连三行悖逆之言。” 尤之棋哼道:“父亲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分明是您让我说的。我只是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已,何错之有?” 第九十九章 骂战 他的话,无疑是在老父亲的胸口窝捅刀子,却也证实了父子之间的仇怨根源。 假若绘见里不死,他们一家三口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家吧!可惜事情没有如果,覆水难收的事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为了与他搭话,金鼎龙王笑着问道:“你喜欢莫姑娘,是不是?” 尤之棋即刻警惕起来,快速将眼罩摘下,“你要做什么!我既然敢招惹她,就有本事保护她,谁也别想拆散我们俩!大不了——我不做这个龙王便是。” 这话怎么听都像在内涵他爹没本事保护他娘。 金鼎龙王心头一酸,定定的站到他面前,认真的说道:“你喜欢她,她很难喜欢你,至少目前不会以你想要的那种方式去喜欢你。” 尤之棋淡淡的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父亲费心了!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从小就缺爹少娘。” 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言语,又恐再待下去好不容易缓和的父子关系又会变僵,金鼎龙王起身拂袖,抬脚便要离去。 “这双眼睛,多谢您了。” 撂下这话,尤之棋再次躺了下去,眼泪不自觉的涌了出来。 金鼎龙王转身望着他的背影,再次红了眼眶,“你放心,为父不会将你装瞎之事透漏给别人,也会尽力帮你成就姻缘。” 关门声响起,尤之棋终于控制不住大哭起来。 风月集的后花园中,莫秀秀正搀扶着龙母娘娘的胳膊陪她散步,虽相识不久,言行举止却如同母女一般亲昵。 她们身后,是将羡慕写了满脸的步蟾宫。 扭头瞧了他一眼,莫秀秀有些好奇的问道:“龙母娘娘,这位蟾宫少爷究竟是什么人?看上去与地痞流氓无异,说出口的话更是半分教养没有,金鼎龙王为何会挑选这样的人为义子?” 龙母娘娘忍不住笑出声来,“细说起来,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当年魔族大肆进攻神族,龙族派兵支援,其中便有他的父亲。 是战争就会有伤亡,他的父亲牺牲之后,母亲也抑郁寡欢而亡。 龙王大人见他可怜,便将他带回了风月集,本是打算当成龙卫栽培,直到棋儿母子出事,无处寄托感情的龙王索性将他认作义子。” 莫秀秀心头猛的一震,看不出,这小子还是忠良之后。 走了两步,龙母娘娘突然咳嗽起来。 莫秀秀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问道:“您是不是还没有服食金羽还魂丹?” 龙母娘娘抬手指向了天空,“今日阳光正好,你又难得来一趟,还是陪我多走两步吧!别的事,改日再说也不晚。” 莫秀秀极其乖巧的点了个头,龙母娘娘趁机寻问她是否喜欢尤之棋,愿不愿意与他携手共渡一生。 “这——”莫秀秀一脸懵,这个问题金鼎龙王已经问过一次了。 奇了怪了,你们龙族的人到底有多不好找媳妇?逢人便问。 为了求证,莫秀秀直接将他们俩在船上的事交代了个一清二楚,提到生小孩这件事时,龙母娘娘当即被逗得捧腹大笑。 “您笑什么?”莫秀秀十分不解的挠了挠头。 恰逢金鼎龙王由此经过,龙母娘娘的心随之飘远,轻柔的抚摸起她的头,“你晚些时候来我房间,我教些东西给你。” 分别之际,龙母娘娘再三提醒,风月集内遍布奇门遁甲、机关暗道,不可以随意走动,更不要离开花园,等自己派人来接她。 望见前方一汪池塘时,莫秀秀猛的想起花伶悦曾伙同一众女弟子将自己退下池塘之事,她当时找的理由是自己要摸鱼做饺子。 满心想着饺子,龙母娘娘先前嘱咐的话便被当成了耳旁风。 还没等她走到池塘边,人已经被困在了阵法当中,“我明明走的是笔直大道,怎得一直在原地打转?” 一直悄咪咪跟在她身后的步蟾宫当即使出一张隐身符,飘到她身边后捏紧了嗓子,“姑娘怕是遇见鬼打墙了吧!是不是先前做了什么亏心事呀!” 莫秀秀不仅不惧,反倒掐起了腰,“哪个乌龟王八蛋在这里胡说八道呢!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割你二大爷的绿豆糕,你能出来再说吧,臭丫头!”步蟾宫立马还击,心中颇为得意,反正现在被困住的人是你。 俩人就这样开启了一场你骂我、我骂你的拉锯战。 直到太阳落山,口干舌燥的步蟾宫实在想不出词了,只能先将莫秀秀从阵法中解救出来,又驱除了隐身符的功效。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王八犊子!” 莫秀秀一早就猜出与她对骂之人的身份,本想趁机教训他一番替尤之棋出出气,但她还是在最后关头收起了拳头。 因为四周不时便有龙卫和婢女走动,自己就算要出手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步蟾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唤了几位婢女过来撑场子,“这几位可是最能说会道的,你对我动粗试试?她们会用最快的速度将你的暴行传遍整个风月集。” “好你个步蟾宫!”莫秀秀还是寻到了对付的他的法子,只见她伸手指向了河塘,“蟾宫少爷误会了,我只是想捉鱼做饺子而已。奈何我水性不佳,不知道谁愿意替我下水捉鱼呢!” 步蟾宫立刻意识到她所指之人就是自己,当即推脱起来:“来者是客,怎么好让莫姑娘亲自下厨呢?” 莫秀秀笑道:“我几时说过这饺子是做给我吃的?我是心疼你弟弟患有眼疾,想要为他做点好吃的。我与你弟弟是好朋友,他患了眼疾不能下水,合该有你代劳。” 步蟾宫脸上的表情很是难堪,心里暗暗思忖道:“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拿这事儿来威胁我?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名义上是为了给尤之棋做饺子,实际上还不是为了逼我下水!” 他才要出言拒绝,众丫鬟纷纷起哄要求步蟾宫下水捉鱼,这样也好体现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深。 第一百章 鱼肉馅饺子(一) 步蟾宫心里都快要骂娘了,脸上却还笑嘻嘻的。 “天色已晚,此事明日再议。” 莫秀秀岂会那么容易放过他,当即将人拦住,潇洒的缕了缕鬓角碎发。 “饥肠辘辘的弟弟只是想吃一碗饺子,但他因为眼疾无法下水,身为兄长竟然如此不讲情义,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话音落,围观群众已然开始议论纷纷了。 “蟾宫少爷怎能如此凉薄?连自己弟弟都不管不顾。” “就是呀!大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人家就想吃一顿饺子而已。” “……” 这几个敢出言议论他的丫头,都是平日被他惯坏了的,一个个胆大包天,丝毫不拿他将少爷看待。 在她们眼中,只认尤之棋是正经少爷。 步蟾宫毁了肠子都青了,我请人来此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侵害,现在被你拿来威胁我了?真他喵的晦气至极。 其实,莫秀秀也是在赌。 毕竟在她眼里,步蟾宫不是什么好人,万一他不惧舆论干扰,依旧我行我素,自己怕是要亲自下一趟水了。 为防对方耍诈,莫秀秀一不做二不休,一记掌风便将他拂下了池塘。 既然道德绑架不好使,那就动用武力吧!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步蟾宫竟是个旱鸭子,才一入水便开始高呼“救命”,没一会儿便沉了底儿。 见势,莫秀秀赶忙想那些婢女投去求救的目光:“哎呀!大事不好啦!你们家蟾宫少爷落水啦!我可是不识水性的,你们还不下去救人!” 那些婢女还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下水时,莫秀秀故作不懂看向了众人。 “听说风月集很是有钱,若是你们蟾宫少爷不幸淹死,丧事一定会大操大办吧!你们说,龙王大人会不会找些奴婢为他的义子陪葬呀?” 此话一出,岸边立马没了人,一众人等纷纷下水救人。 毕竟她们几个平素里最是受步蟾宫的宠爱,万一他真一命呜呼了,那可是陪葬首选呀! 隔岸看热闹的莫秀秀还是对眼前的发生的事深感意外,“我的天呐!居然还有不识水性的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步蟾宫生下来就是龙,所以他不必经历走蛟之劫,除了饮用水以外没有接触过其他水,以至于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学会游泳。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与水相融。 幸亏那些婢女动作及时,步蟾宫没有受太多苦。 只是他被救上来后,还在不断的往外吐水,手里紧紧捏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当真委屈极了。 莫秀秀笑盈盈的蹲了下去,还假模假式的他捏了捏衣角的水渍,“蟾宫少爷,您怎么这么不小心落水了呀!” 望着她如此虚伪做作的关怀,血压爆表的步蟾宫险些被气的归西,却只能佯装笑脸,“为了能让弟弟吃上鱼肉饺子,我受点委屈无所谓。” 莫秀秀笑着摆了个手,“蟾宫少爷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吧!这鱼肉饺子明日再做也不迟嘛!” 步蟾宫也捏了捏衣角,水哗啦啦的往下流,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莫姑娘有所不知,本少爷有个特殊癖好——专门爱穿湿衣服看人做饺子,尤其是做给我弟弟的鱼肉馅饺子。” 他心里清楚,眼前这姑娘不是善茬。 等他换完衣服回来,莫秀秀早就没影儿了,只要她躲在尤之棋怀里撒撒娇,自己就白白落水受难了。 也是没有办法,莫秀秀不情不愿的接过了那条鱼,雷厉风行的步蟾宫麻溜的将她领到了厨房,皮笑肉不笑的介绍起各类厨房用具来。 莫秀秀刚系上围裙,步蟾宫又跑到她身边叨叨起来,“不知道你做的饺子好不好吃,或者……你究竟能不能将饺子做出来?” “啪!”莫秀秀反手将鱼甩到了他脸上,怒道:“你什么意思?” “痛!痛!痛!” “该!”莫秀秀很是得意的做了个鬼脸。 步蟾宫道:“字面意思你难道听不懂吗?今儿你要是做不出这鱼肉馅饺子,就说明你是受了某人的指使存心整我,以泻私愤!” 莫秀秀吼道:“你少胡乱攀扯!” 这会儿子,步蟾宫反倒冷静下来,慢悠悠的坐了下去,“攀扯?我又没说指使你整我的人是谁,你怎么就急了呢!” 莫秀秀知道自己有些过了,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她还是乖点好。千万不能给尤之棋添麻烦,至少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们父子关系更加冷淡。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即便她没有亲手做过饺子,但她曾研究过柏启翎的菜谱,里面详细记载了饺子的做法。 在步蟾宫的注视下,莫秀秀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杀鱼、剃鳞、去内脏、和面、剁陷、擀皮、烧水…… 直到一盘完整的饺子出锅,每一道工序都井井有条。 步蟾宫简直看呆了,“……你、你还真的会做饺子呀!没有动用法术吧?” 莫秀秀即刻举起了菜刀,“别以为你是龙王大人的义子,我就不敢动你!出言污蔑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虽说举菜刀之人只是想吓唬吓唬对方,但被吓唬的人竟将她的话当了真,毕竟自己没少遭她虐待,光巴掌都挨了不止一个。 步蟾宫赶忙从她手里将菜刀夺过,笑眯眯的冲她说道:“我只是惊叹于你高超的厨艺罢了,千万别误会。” 莫秀秀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那是当然!本姑娘懂得可多了!” 说罢,她端起饺子就往外走,要赶快将美食送到她的小龙跟前。 临出门之际,她突然凭空化出一张纸条轻飘飘的落在了桌上,纸上整齐书写着辣椒面、蒜泥、葱末三种辅料。 “在我的家乡有个土方子,只要将这三样东西混合在一起搅拌,然后配着黄连水一起喝下去,连喝三十碗不要停,保管能抵消对水的恐惧。” 对于她的话,步蟾宫依旧是半信半疑,“你不会憋着法子又要害我吧?” 第一百零一章 鱼肉馅饺子(二) “小人之心,爱信不信!等你成为第一条被淹死的龙时,定会扬名天下的!你不怕丢脸就好。”留下这话,莫秀秀扭头就走,还不忘施法将那张纸条烧成炭末。 待人走远后,鬼迷心窍的步蟾宫当真按照她的方子切起了葱姜蒜,边切边嘟囔,“本少爷就信你这一次,若是你敢骗我,我必不会放过你。” 切着切着,他又起了疑惑,“她会这么好心?” 可当他低头看向桌上的半成品时,又自我安慰起来,“我都下水替她捉鱼了,她作为回报教我一两个土法子,倒也无不妥。” 想着这些,步蟾宫拿菜刀的手就更加卖力了。 虽说这味道呛鼻难闻,可只要能学会游泳,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别说是三十碗,就是三百碗他也舍得灌向自己。 怕是莫秀秀做梦都不想到会有人将她信口胡诌的鬼话当真。 而当她返回停梓斋时,尤之棋睡的正香,轻唤了两声小龙得不到回应,莫秀秀默默将食盒放到了一旁。 为了第一时间让他吃上热乎乎的饺子,也避免自己心意白费,莫秀秀索性化出一分身守在食盒旁负责加热、看管。 而她本人则安静的坐在软塌旁守着尤之棋的睡颜,越看越舒心,“小龙长的真是好看,话本上的英年才俊都是照着你写的吧!” 没多久,停梓斋的房门便被敲响,是龙母娘娘派龙卫前来传她过去议事的。 莫秀秀这才想起自己与龙母娘娘的约定,当即拍了下脑门:“哎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当她来到龙母娘娘房间时,意外的发现金鼎龙王也在这里,这副不怒自威的形象委实让莫秀秀心中打起了鼓。 当即在心中咒骂起步蟾宫来,料定是他在金鼎龙王面前讲了自己的坏话。 于是她十分乖巧的冲着金鼎龙王作了一揖,“龙王大人,秀秀初入风月集,有很多事都还不懂,若有做的不好之处,还请您不要与我这位晚辈一般见识。” 龙母娘娘十分满意的将她招呼到跟前,就像母亲看女儿一样,“莫姑娘如此懂事,确实是我们棋儿的良配。” 金鼎龙王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不在乎她懂不懂事,只要棋儿喜欢她,她将来也能真心待我儿,我便认她是风月集未来的女主人。” 棋儿良配? 风月集未来的女主人?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确定他们找自己来与步蟾宫无关,莫秀秀总算稍稍安下了心,却在对上龙母娘娘的目光时没来由的心虚起来。 我可从来没想过做您的儿媳妇啊! 眼下这误会越来越大,自己若不及时解释清楚,万一再招惹上别的麻烦可就不好了。 莫秀秀才要开口,金鼎龙王便闪现到她跟前,将食指和中指摁在了她的额头上,金光骤起,差点没将她的眼睛闪瞎。 她明显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措吓到了,心慌加手抖中尽显恐惧。她很想叫停,却无法张嘴。想要逃跑,又无力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金光突然消失了。 莫秀秀整个人还是懵的,大脑一片空白,傻愣愣的看着对方,久久回不过神。 当她反应过来时,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赶忙钻进龙母娘娘怀中寻求庇佑,小声嘀咕着:这辈子都不会再来风月集这破地儿了。 龙母娘娘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道:“如今,龙王大人已经为你重种情根,往后你定要与咱们棋儿好好的。” 莫秀秀赶忙将手覆于额头之上,并未发觉有何异常之处,下意识的摇头。 金鼎龙王施法为她重种情根,就连乐正骄都未发现异常。 对于莫秀秀来说,今天是她人生非常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不仅重新拥有了爱人的能力,还被龙母娘娘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纵使这堂课听得她面色绯红,总算使她明白了一个小孩儿的诞育过程。 先前,她还担心莫秀秀与芷园是一路货色,眼下总算忧愁尽消,甚至为尤之棋能找到这样单纯可爱的姑娘感到欢喜。 早在派遣龙卫传唤莫秀秀来之前,她便再三问过金鼎龙王,是否完全不介意莫秀秀的凡人身份。 金鼎龙王的神色十分复杂,他当然希望尤之棋能够娶一位龙族女子为妻,但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儿能够得到幸福。 即便莫秀秀出身魔族,他也会妥协的。 因为,他与绘见里的悲剧不能再发生了。 如若龙族那些长老再敢掺和尤之棋的婚事,自己是不会客气的,大不了不做这个金鼎龙王就是了。 就在龙母娘娘向莫秀秀灌输生理知识时,房门突然被敲响:“龙母娘娘,棋儿前来问安。” 人家都找来了,自没有多留人的道理,龙母娘娘亲自将莫秀秀送了出去,并将他二人的手握在了一处。 待到俩人独处时,莫秀秀“嗖”的将手缩回。 莫秀秀虽没有将龙母娘娘教的这些说出去,细心的尤之棋还是发现了端倪,“在我昏睡的这期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呀!”莫秀秀连忙否认。 尤之棋用手勾了勾她的鼻子,“既然没有?你脸怎么这么红?” 从今日起,莫秀秀总算有了男女大防的意识,也开始刻意回避俩人之间的一些亲昵动作,甚至连牵手都有些不自在。 扭扭捏捏的走了两步,莫秀秀突然抬头看向他:“小龙,你吃过饺子了没?” 尤之棋轻摇了个头,“我一睡醒就赶紧出来找你,可没有时间吃饺子呢。” “小龙——”莫秀秀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 “我——”紧抿了两下嘴唇,莫秀秀只蹦出了这么一个字。 “怎么了?有话直说便是。”尤之棋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莫秀秀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有了情根的莫秀秀再次接触尤之棋时,感觉已然大不相同,联想到俩人在船上的话,简直羞到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一百零二章 整个世界 “小龙……” “你今日为何频频喊我名字?” “没、没什么。”生怕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慌乱,莫秀秀赶忙摆起手来。 尤之棋凭感觉重新将她的手握住,而后迅速用另一只手解下斗篷披到了她身上,“夜里天气凉,我带你回停梓斋吧!” “嗯。”莫秀秀轻点了个头。 在她的意识里,尤之棋现今还是双目失明的状态,所以她认为对方没有看到自己因为害羞而红透的脸蛋。 回去的路上,莫秀秀始终一语不发,尤之棋也没有再问什么。 两人手拉着手并肩前行,却各怀心事。 一阵风吹过,莫秀秀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尤之棋连忙替她紧了紧斗篷:“更深露重,走快些。” 莫秀秀点头,道:“好!我们走快些。” 还没等她迈开步子,尤之棋突然半蹲到她跟前,“上来,我背你回去。” 莫秀秀当即拒绝,却在下一刻与他十指相扣:“你现在眼睛看不见,何况夜里行走本就不便,还是由我来引路吧!” 尤之棋笑着戳了下她的小脑袋,“你个小傻瓜,白天还是黑夜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这里毕竟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保管不会走错的。” 莫秀秀:“那就……麻烦小龙啦!” 在尤之棋的背上,有说不出的安全感,略微感到困倦便将头靠了上去,双手顺势搂住在了他的脖子上,“我爹爹说,我小的时候,他也曾这样背过我,就像背着一个大西瓜一样。” “你爹爹?是莫坤莫阁主吗?” “用这副身体太久,我都快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恍然大悟的莫秀秀莫名有些心酸难受,莫坤所指的小时候,是本体小时候,而非女帝天秀小时候。 无意触及她内心敏感地带,感受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尤之棋趁机讲起了笑话,“背着你这个小妞,就像背着两个大西瓜,还真是有点重。” 莫秀秀瞬间被他代入,有些气恼的捶了下他的肩膀,“才两个西瓜你就嫌重啦!要是我多吃一点,你岂非背不动了。” 尤之棋道:“背我们秀秀,怎么能背不动呢?” 莫秀秀试探性的问道:“要是我变成肥婆,你还愿意背我吗?会不会嫌弃我?” 尤之棋突然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答道:“会不会被嫌弃,那也要看我背的是谁。” 以为他在故意装傻,莫秀秀又捶了一拳,“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了!” 尤之棋突然将莫秀秀放下,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如果是朝阳宫弟子,我以后可能就懒的背了。如果是我娘子嘛!就算你胖成水缸,我都愿意背你走一辈子。” “你这是何意?”莫秀秀心跳猛然加速,无意识的后退了两步,随即低下头捂住了发红的脸蛋。 尤之棋顺势攥住了她的手,“秀秀,我的好秀秀。我在同你表白,你没听出来吗?是我说的太委婉了吗?” 望着他眸中的神采奕奕,莫秀秀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小龙,你是真的看不见吗?为什么我觉得你的眼睛好像在发光……” 哎呀!糟糕,被媳妇儿看出来了! 之所瞒她,只是想多获取些同情和关爱罢了,好不容易才能等到这么一个装瞎的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灵机一动,尤之棋说道:“因为站在我面前的人是秀秀,是我日思夜想的人。纵使我眼睛看不见,心里却明亮的很。” 莫秀秀并没有想象中的感动,反而歪头捏耳沉思起来,良久才问道:“这又是从哪部话本看来的?听上去好生耳熟。” 好不容易营造的起来的浪漫气息就这样被打破,尤之棋十分无语的摇了个头,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 但他没有气馁,而是在心底为自己加油打气,因为他并不知道莫秀秀被种植情根一事,还以为她是那个不懂男女之情的秀秀。 哪怕你是座冰山,我也会将你融化。 当莫秀秀重新被尤之棋背在背上时,她仿佛又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她并非听不懂尤之棋话中之意,而是她还分不清自己对他的喜欢是出于友情还是爱情,实在不敢贸然回应。 同时,她也不懂尤之棋为何会这般喜欢自己,却又不敢问。 尤之棋脚下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稳,仿佛他背上的姑娘就是他全部的寄托,是他完整的世界。 回到停梓斋,莫秀秀困意全无,以送饺子汤为名敲响了尤之棋的房门,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她请了进来。 见她两手空空,尤之棋故意问道:“我的饺子汤呢?” 莫秀秀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只顾着欣赏他的美颜,早忘记自己刚才编过什么瞎话了。 若是旁人被这样盯,尤之棋怕是会生气,可对方是自己喜欢的姑娘,他脸上甚至还带着微微笑意。 莫秀秀对他这张脸是十分认可的,于是她淡淡一笑,“小龙,你长的真好看。” 尤之棋先是装出惊讶的模样,很快就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胸脯,“我这绝世容貌必然随了我娘亲,她可是蛇族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 花痴样的莫秀秀久不言语,尤之棋打趣儿道:“才分开那么一会儿,就想我啦!以后千万别再说你不喜欢我了。” 莫秀秀这才回过神来,“又不正经!我是来监督你吃饺子的,看你有没有辜负我的一番心意。” 尤之棋笑着将她带到书桌前,莫秀秀这才发现,碗里已经空了一大半儿,想当然的认为是自己厨艺太过优秀的缘故。 “我做的饺子,好吃吗?” “当然好吃!” 说罢,尤之棋再次捧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瞧他吃的如此津津有味,莫秀秀发出了吞咽口水的声音,甚至后悔自己没有在开锅前来上一口。 “给我也吃一点呗!” “不行,这是属于我的。” 尤之棋端着饺子坐到了一旁,一口一个将剩余的饺子消化完毕,气的莫秀秀直掉眼泪。 第一百零三章 外甥女 就这么一下,当真是将尤之棋心疼坏了。 奈何他现在还处于装瞎阶段,为了不使自己露馅,只能忍着不去安慰。 他并非小气之人,只是那碗饺子因为时间过长已经变坨,口感也因此变差,他不愿莫秀秀因为这种小事伤怀,所以才没有分食。 可莫秀秀并不懂得他的良苦用心,净顾着独自伤心了。 没等眼泪落下,她又在书桌发现了那根玉簪,不禁喜上心头。 “小龙,你已经将玉簪修复好啦!” 这回不高兴的人变成了尤之棋,因为帮他修复玉簪之人正是失踪许久的神族太子。 眼下玉翎碎片已经到手两块,一旦拼凑完成,也就意味着莫秀秀离“死”不远了,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小美人因此丧命。 可若不让她寻到玉翎碎片,这幅身体又不能过久承受她的元神。 怎么才可以在修复肉身的同时又保住莫秀秀,便成了尤之棋的一大心结,即便他贵为青殊龙王也没有把握能战胜神族太子。 幸而他能够通过那副画与神族太子交流。 还好眼下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这就代表他还有机会改变莫秀秀的命格,大不了携整个龙族与他对抗便是。 想着这些,尤之棋冲她咧嘴一笑,“早就修好啦!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一忙起来就忘了将此事告诉你。” 仔细瞧着手里的簪子,莫秀秀神秘兮兮的冲他勾了勾手指,“我有个秘密要同你讲,但你不可以说出去哦!” “讲!我替你保密便是。” 尤之棋只管开口,没有行动。 他认为莫秀秀在以勾手之举刻意试探他的眼睛,只要上前就会露馅。 实际上,莫秀秀并没有那么多鬼心眼,她是真有秘密要说,勾手之举不过是条件反射连带来的动作而已。 “你的外甥女,她还活着。” 尽管她讲话的声音很小,尤之棋还是听清了。非但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反而一脸从容淡定。 “此话当真?” “当真!”莫秀秀当即竖起了四根手指。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于是,她将与金鼎龙王的对话全部复述了一遍,尤之棋当即欢喜的流出了眼泪,“我的小丫头,舅舅终于可以和你团圆了。” 可是……要去哪里找她呢? 依照金鼎龙王所说,事出无常必有妖,现今的外甥女恐怕不比从前,否则自己断不会寻不到她的气息,除非—— “除非什么?”莫秀秀焦急的问道。 尤之棋重重的叹了口气,“天下之大,唯有魔族的幽冥宫能够阻断气息,因为那里除了魔气还有浊气,浊气可以掩盖气息。” 莫秀秀惊讶不已:“难道……你的外甥女被捉到魔族去了?” 尤之棋快要犯心梗了,这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一件事。魔族素来心狠手辣,岂能容一个人族小姑娘在那里生活? “我这可怜的小外甥女,假使她真在魔族,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这一刻,尤之棋恨不得能立刻冲进魔族将人抢回来。 外甥女,外甥女—— 莫秀秀猛的打了一记响指:“小龙,你的外甥女可能无恙。” “此话怎讲?” “你还记得瑶柯吗?她是以霍扰蓝外甥女的身份被带进幽冥宫的。” 想起来了! 霍扰蓝的确有位被养在人族的外甥女。 难不成?霍扰蓝的外甥女就是尤之棋的外甥女? 莫秀秀有些疑惑,“如若她被养在人族,你何苦一直苦寻不到她的气息呢?” 尤之棋笑道:“霍扰蓝的话只能信一半,他这么说极有可能是在防备瑶柯,以防她趁自己不备伤害自己的外甥女。毕竟她一生的悲剧来源就是外甥女,很难保证她会不会借机报复。” 莫秀秀瞬间笑出了声:“我懂了!只要让瑶柯认为他的外甥女被养在人族,她就不会那么容易找到她了。” 尤之棋道:“这就叫灯下黑。” 莫秀秀趁机提议去幽冥宫将他的外甥女抢回来,却遭到了拒绝。 “为什么不去?难道你不想念你的外甥女吗?” “当然想!可我害怕找错人。” 她是真的很想帮助尤之棋,可他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测,假使真的找错了人,只会更失望吧。 深吸了一口气,尤之棋的脑海飞速旋转起来,他将所有与魔族和霍扰蓝相关之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霍扰蓝说过,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所以,我的外甥女就是你的外甥女? 想到这儿,尤之棋心头一喜,“我现在百分之八十可以确定,咱们的外甥女还活着,且就在霍扰蓝身边。” 莫秀秀更加模糊,“霍扰蓝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他那么坏的一个人,怎么会替你养外甥女?” 提到这事,尤之棋快速皱起了眉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良久,他才问道:“秀秀,你也觉得霍扰蓝对我很好,是不是?” 联想到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莫秀秀很难不认同这个观点,又是治伤又是赠送削灵剑的,还替你养了好几万年的外甥女…… 啧啧,这不叫好什么才叫好? 尤之棋不禁忧从中来:“他似乎对我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什么特别的感情?”莫秀秀的八卦之魂瞬间被燃起,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尤之棋有些无可奈何,“他先是为华灵月施下了活不过二十岁的诅咒,后又频频加害于你。你说,他为什么要去伤害两个与他无冤无仇之人?还都是我喜欢的人。” “哈哈哈……”莫秀秀险些笑弯了腰,“想不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族堂主竟然还有断袖之癖!” 嘿!这事儿怎么能说出来呢! 尤之棋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我的好秀秀,你可千万别乱说,被人知道我就完了。” 莫秀秀麻溜的将手挪开,一本正经的说道:“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只是你们俩刚好性别相同而已。” 这话也不无道理。 但是—— 我不喜欢他啊! 第一百零四章 幻想 仅仅只是是猜测而已,俩人就上纲上线起来。 一个忧愁,一个欢乐。 莫秀秀的脑子已经浮想联翩,男男相爱的故事她只在话本看到过,如今有机会接触到故事里的男主人翁,这能不兴奋么! 尤之棋却是烦的要命,压根不想再见霍扰蓝的面,甚至都想借助别人的力量去抢夺外甥女了。 就在他转头看向莫秀秀时,却见她眼睛紧闭,双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尤之棋很是奇怪她为何会做这样的动作,却又不好直接问,只能学着盲人的样子将手探了过去。 “秀秀,你怎么不说话啦?莫不是睡着啦?” 听到问话,莫秀秀赶忙睁开眼睛将他扶住,“你小心一点,千万别磕着了。” 尤之棋又将刚才的话问了一遍,莫秀秀笑嘻嘻的答道:“我在祈祷。” 一听这话,尤之棋心里就像灌了蜜糖式的甜,他只以为莫秀秀是在为自己祈祷,当即掩唇露出幸福的笑容。 算你有良心! 难得被重视一次,尤之棋很想亲口听她说出祈祷内容,问道:“不知秀秀在祈祷什么?” 沉浸在话本世界中的莫秀秀笑的像个慈祥的老母亲,“我在祈祷霍扰蓝长的不要太难看,他若是个丑八怪,如何能与我们俊逸绝伦的青殊龙王成双成对呀!” 尤之棋险些没将鼻子气歪,紧咬牙关,满眼可见的委屈,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直到情绪逐渐稳定,他才耐心解释起来:“霍扰蓝就是个绝世美男,我也不能跟他在一起呀!何况我心里已经有秀秀了,此生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哎,都怪媳妇儿太调皮! 为了不让她误会,只能一次次以表白的方式将自己的心意与立场告知。 也不知道媳妇儿得什么时候才能接受我,真是追妻路漫漫啊! 莫秀秀死死盯着他,眼角浮现出一抹好奇之色:“小龙,你当真一次都没有见过他的面容吗?我很想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没有!” 尤之棋矢口否认,将这两个字说的铿锵有力。 此时的莫秀秀还未察觉到对方神色已有不悦,甚至拿笔勾勒起霍扰蓝的模样,可她实在没见过几个美貌男人的模样,只能再次以尤之棋为蓝本绘画。 不远处的尤之棋眼瞅着自己这张脸跃然纸上,一时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因为他猜测到了画中人是谁。 毕竟,他先前也曾用自己的容貌画过霍扰蓝。 她先前画神族太子时曾用过我的相貌,如今怎得画霍扰蓝还用我的相貌?在她心中,我这么快就从神变成魔啦? 莫秀秀画画极为认真,受到冷漠的尤之棋开始没话找话,“秀秀,我们几时离开风月集?” 果然,莫秀秀快速抬起了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 尤之棋随后说道:“玉翎碎片已经到手,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将笔撂下,莫秀秀缓缓走到他身侧挽住了他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不想和金鼎龙王多亲近一下吗?难得回来一次,总要巩固下父子亲情的。” “他同你说了些什么?”尤之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没有片刻的犹豫,莫秀秀便将金鼎龙王所说之言尽数告知。 听过这些,尤之棋并没有想象中的感动,反而伸手在她额头敲了一记,“你这个小笨蛋,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莫秀秀趁机抓住了他的手,“没错!你父亲确实是想借我的口让你知道这些,但他对你的爱绝对是真实的。” 尤之棋反手将她的手攥住,一脸深情:“我对你的爱也是真实的,只是你从来都不信罢了。” 莫秀秀“噗嗤”一声笑了:“你不嫌肉麻呀!我几时说过不信你了!” 尤之棋顺势将她抱到了怀中,一脸宠溺:“小丫头,这就嫌肉麻啦?我可要给你说上一辈子的情话呢!” “行行行,由着你说。” 莫秀秀并没有像话本中的女主角般被甜言蜜语冲昏头脑,而是对着他的眼睛犯起了愁。 “还是多说说正经事,你的眼睛尚未复明,咱们不能就这样草率离开,毕竟公晰师姐他们能不能带回伤心泪还不一定呢!” 尤之棋故意提出反对意见:“若我父亲当真能指望的上,我就不会还是一个瞎子了。” 莫秀秀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奇怪,三滴伤心泪皆入药,为何你还是看不见?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这个傻瓜,此刻倒不怀疑他在装瞎了。 俩人就医治眼睛的问题讨论了整整半夜,尤之棋的眼皮都已经开始打架了,莫秀秀还在兴高采烈的演讲。 可惜停梓斋的书房中只有寥寥几本医书,对于眼疾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 将最后一本医书放回原位,莫秀秀继续说道:“凝血丹只有一颗,就算找回瑶柯的伤心泪也于事无补,我们还是要将希望寄托于金鼎龙王身上。” 久未得到回应,莫秀秀才发现尤之棋已经靠在墙边陷入了深度睡眠当中。 “小龙,要不要我扶你去床上睡?” “也行!还是躺在软榻上舒服。” 一问一答,本是平常,却将莫秀秀吓了一跳,因为她原没有这样的打算,甚至没想到过对方会回复自己。 尤之棋快速睁开双眼,将胳膊递了过去,半是撒娇的同她说道:“难得我们秀秀这样贴心,我可不能驳了你的好心。” 莫秀秀笑道:“好,我扶你就是。” 当触碰到她冰凉的手背时,尤之棋突然说道:“我带你去个神秘的地方,好不好?” 莫秀秀还来不及反应,尤之棋便拉着她一路小跑向前,很快便来到一座氤氲着雾气和香气的房间门前。 “小龙,你真的看不见吗?一个盲人怎么可能这般健步如飞?” 尤之棋被问的愣住了。 糟糕!眯了那么一小会儿竟忘了装瞎,这要是被她瞧出端倪可如何是好。 第一百零五章 汤池来客 嘻嘻嘻,莫秀秀银铃般的笑声瞬间响彻耳边。 “傻小龙,我逗你玩儿呢!这是你家,你肯定熟知地貌环境,跑起来畅通无阻也属正常嘛!” 尤之棋这才松了口气,并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我生来就有一副好记性,即便是你们天音阁,我走过一次便不会再忘记路的。” 这丫头果然好骗! 他却不知道,莫秀秀只傻在他这里,人家在别处可是精明的很! “小龙,这是哪里?” “这是我娘亲的汤池。” 说罢,尤之棋径自推开了汤池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屏风,隔着屏风完全看不见屋内的陈设,倒是增了一丝神秘。 “我母亲生就体寒,搬到风月集居住以后更是怕冷怕的厉害。父亲体恤,便为她建造了这座汤池,让她在冬日里也能暖遍全身。” 听得出来,尤之棋在介绍父母这段往事时,口吻中充斥着自豪。 绕过屏风,飘满花瓣的汤池刹那间呈现眼前,汤池四角各有一尊灵蛇雕像,看的莫秀秀是又惊又喜。 “你父亲对你母亲是真的好。” 尤之棋将她这句听进了心里,嘴上却没有表态,只是邀请莫秀秀进去泡澡。 莫秀秀腾的红了脸,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万一我泡澡泡一半儿突然又有人来泡澡,岂不是尴尬?”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尤之棋一把将她拽住,“放心,自打我娘去世后,除了几个负责洒扫的哑仆,就再也没人进来过了。” “当真?”莫秀秀有些难以置信。 尤之棋将眼光放在了四角的灵蛇雕像上,“就连龙母娘娘都不敢轻易进入,因为这里的事需要保密。” “所以负责洒扫的人才是哑吧?是怕他们将灵蛇雕像的事说出去?”莫秀秀好像懂了些什么,却又不太懂。 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尤之棋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事吗?” 莫秀秀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说她不知道如何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于是将话题引到了哑仆身上。 “我在想,那些哑仆是天生还是——” 未等她把话说完,尤之棋便解释道:“这些哑仆都是我从荆云大陆各地搜罗来的乞丐,都是些心善命苦的主儿,他们互不认识且彼此间毫无渊源。” 莫秀秀立刻为他鼓起掌来,“小龙好有爱心呀!” 尤之棋趁机问道:“那你是不是更喜欢有爱心的小龙了?” “喜欢!” “真的假的?” 莫秀秀回答的十分干脆,好像根本就没过脑子,尤之棋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你若不信,那便算了,我再也不说了!” “我信,我信!” 可不能惹恼了我的小媳妇儿,她说什么我都得信。 不多时,尤之棋又滔滔不绝的向她介绍起了汤池,“……此处是整座风月集最温暖的地方,汤池中的温水有冰山上的雪水与地底下的热水相融而成。 汤池中的花瓣皆可入药,像什么雪莲花、金银花、旋覆花、凌霄花、甘松香之类,比比皆是。汤池中的水是流动的活水,这些花瓣也会随着水流而自动更迭。” 听到这儿,莫秀秀激动的举起了手:“我知道!我知道!医书上有记载,这些药材不仅能驱寒养颜还有排毒之效,久病之人泡在其中还可以调养身体。” 你一个人说了这么久,总算轮到我发挥了。 说话间,尤之棋拉扯着莫秀秀往汤池中走去,“你手这样冷,想必体内也积攒了些许寒气,赶快进去泡一泡。” 轻蹲到汤池边,莫秀秀将手伸了进去,一股温暖自指尖传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爹爹对你娘亲真是处处用心。” 尤之棋哼了一声,“依我之见——是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才对!假若她在同族选一位男子嫁了,至少不会丢了性命。” 说完这话,他便后悔了。 就算没有莫秀秀,他也能从风月集中感受到金鼎龙王对他们母子的用心,他也相信当年那一掌是因为父亲接受不了母亲的死,情绪太过激动所致。 幸而金鼎龙王不在附近,否则听到这话定会伤透心。 此时的莫秀秀已经开始宽衣解带了,吓的尤之棋赶忙转过身去。 哎,不对呀!我现在是在装瞎,我又“看不见”为何要转身?可我也不能利用这个身份就堂而皇之的耍流氓啊! “秀秀,我突然想起来手头还有点事,稍后再来找你。” 撂下这话,尤之棋是拔腿就跑,留下的莫秀秀是满脸钦佩,“不愧是青殊龙王,眼盲丝毫没有阻碍他的行动。” 入了热汤的莫秀秀很是享受,全身经脉都在这一刻舒展开。 忽然,有人将一捧温水泼到了她的头发上,莫秀秀赶忙抬头去看,来人竟不是尤之棋,而是一头戴斗笠的陌生人。 仅能从对方纤细的手指判断她可能是个女人,莫秀秀下意识的拿衣服遮挡,并大声质问她来此意欲何为。 对方非但没有回话,反倒再次用手拨动起池中的水,当水珠再次打在莫秀秀身上时,她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 “小龙,救我!” 呼唤尤之棋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求生之法,毕竟自己此刻浑身赤裸,若有旁人进来看到终归是不好的。 对方趁机将她摁进池中,随即化作一缕烟雾飘走。 “秀秀,别怕!我来了!”尤之棋如闪电一般现身汤池中,飞速将她从池中拎起,脸上满是焦灼与担忧的神色,直到看见她还活着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水珠顺着他的头发缓缓滴落,使他看上去多了几分魅惑,莫秀秀眼睛都要看直了。 心悸过后的尤之棋下意识的将她抱到了怀中,抱的很紧很紧:“我再也不离开你了,要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保护你。” 莫秀秀也撅起了小嘴:“若我当真溺毙于汤池,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尤之棋捏住她的下巴,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她,“傻瓜,命重要还是颜面重要!” 第一百零六章 灵妖姬 “秀秀!你——” “我怎么了啦?” 起初听到莫秀秀的呼叫声后,尤之棋误以为她遇到了危险才会火急火燎的冲进来,完全没有想过这是汤池。 如今见她平安无虞,才意识到自己怀中的姑娘身上不着寸褛,当即慌了心神,恨不得能立刻掐死自己。 也就是这一刻,他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滑腻似酥、细润如脂……这些从前只在话本中读到过的词,如今是真实的感受。 “这小丫头身段绝佳,虽然瘦,却是什么都有。” 抱着女孩儿柔软的身体,尤之棋一时竟有些沉迷,忍不住将下巴抵在了莫秀秀的肩膀上,“秀秀,你身上好香,让我凑近闻闻……” 说着,他不由得将莫秀秀抱的更紧,并情不自禁的抚摸着她背后的长发,以手指轻点她的脊背。 “小龙……”似是感觉到了异常,莫秀秀轻唤了他一声,随即做出推拒的动作。 尤之棋这才依依不舍的将她松开,甚至在看到莫秀秀的身体时有些不好意思,心想着千万不能让莫秀秀知道自己装瞎之事。 两个人之间的亲密举止也仅限于拥抱,他实在不敢睁开眼睛再去窥探女孩儿的身体,只能将头扭到别处。 屋内温暖而静谧,险些遭难的莫秀秀在见到尤之棋后瞬间释然,甚至还有闲心调笑他心跳太快。 “那、那都是被你抱的……”尤之棋结结巴巴的回答。 “那我再试试!”说罢,莫秀秀主动张开了双臂,抱着宽肩窄腰的尤之棋,没来由的暗自偷笑,一时间竟有些舍不得松手。 尤之棋也转变了想法,反正这是自己媳妇儿又不是别人,抱一抱又如何? 于是他尝试着低头去看,一眼便窥见了她因为害羞而绯红的双颊,脱口而出道:“好似一抹灿烂的霞。” “什么霞?”莫秀秀猛的抬头看向他。 尤之棋赶忙说道:“我在自夸,我说我是大侠,拯救秀秀于汤池的大侠。” 莫秀秀不疑有他,使劲点着头:“也对!幸亏尤大侠来的及时,不然我就淹死啦。” 环顾四周,均无异样,也未有陌生人来过的气息,尤之棋很是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栽在汤池里?汤池并不深,就算栽进去了,也不是不能起来。” 莫秀秀有些无奈,“不是我栽进去的,是有人对我施了定身法以后硬生生将我摁下去的。” 究竟是谁?竟然敢在风月集行凶。 想到这里,尤之棋不禁有些后怕,若是自己晚来一步,怕是会酿成大祸。 可凶手既有本事将莫秀秀摁进汤池,自然也有能耐让她叫不出来,由此可见凶手根本没想要莫秀秀的命。 那这人究竟图什么呢?她又是如何躲避层层机关并躲过自己的视线走进汤池的? 在他思考间,莫秀秀以穿衣为名缓缓离开了尤之棋的怀抱,心里头是又惊又喜,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抗拒这样的拥抱。 在龙母娘娘的教导下,她也清楚女孩子的身体不可以轻易给丈夫以外的男人看,想到这儿她又有点害羞。 幸亏小龙看不见啊! 不然自己光溜溜的身体就这么被他瞧着,肯定羞死了。 虽然没被他瞧见,却也被他摸过抱过了…… 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让他对我负责呀! 幸亏她不是那么死板的人,且对尤之棋有一丝丝的好感,加上自己并不是这副身体真正的主人,所以对此事释怀的很快。 就在这时,一道光线击中了莫秀秀的膝盖,原来又是那戴斗笠之人,目的就是为了让尤之棋多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险些跌倒的莫秀秀再次被尤之棋紧紧抱住,“秀秀,你怎么样?” 接二连三被暗算的莫秀秀已经彻底被激怒了,“是谁?有种的就出来和我打一架,背后使绊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多时,戴斗笠之人赫然现身于二人中间,笑盈盈的望着莫秀秀:“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英雄好汉呀!” 陌生人突袭,莫秀秀被吓了一跳,双手捂住胸口位置,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听声音可以确定,是位女子。 与莫秀秀打了声招呼,女子利索的将斗笠摘下,却在即将露出真容时转身向着尤之棋走了两步,笑的十分灿烂。 “之棋,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看到来人,尤之棋皱眉,深邃的眼睛紧盯着她,似笑还嗔,“谁准许你进入我娘亲的汤池的?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原来这女子便是大名鼎鼎的灵妖姬——芷园。 她很是大胆的将手肘搭在了尤之棋的肩膀,笑的极尽风情:“呦~~我的公子,前几年还同我情深缱绻、如胶似漆、恩爱缠绵、共度春宵……这才过了多久,竟开始与我立规矩了?” 灵妖姬出口成章,一连甩出四组词。好像是在宣誓主权,告知莫秀秀眼前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休要信口雌黄,我几时与你恩爱过?”尤之棋当场否认。 “难道你这么快就将我们之间的恩爱全部忘光了吗?”灵妖姬很是委屈的落下了一滴泪,伸出手背试图去蹭他的脸,却在即将得手的瞬间被他攥住了手臂。 “越说越离谱,来风月集之前,我已有百年未曾离开过朝阳宫,如何在几年前见过你?” 灵妖姬明显怒了,对着尤之棋的胸口就是一拳:“你这个没良心的!敢不敢把衣服脱了让我验一验你的肩膀有没有伤。” 尤之棋也沉下了脸:“芷园,你怎敢在我面前放肆!当众脱衣,成何体统!” 灵妖姬很是不悦的甩了下衣袖,以余光瞥了眼身后的莫秀秀,道:“这位姑娘,我与之棋多年不见,有的是体己话要说,你可否暂退别处?” 听出她言语中的挑衅意味,莫秀秀依旧笑的出来,因为龙母娘娘说过,两女争一夫,重要的是那个男人的态度。 他若心里只有你,便是谁都抢不走。他心里若是没你,你抢也没有用。 第一百零七章 灵妖姬(二) “秀秀,别走!” 莫秀秀只是稍稍动了下脚趾,尤之棋便慌张的跑到她身侧,将她的手紧攥在手心,生怕一个不留神人就不见了。 被戳心的灵妖姬也转过身去,见他这般紧张,不禁有些失落:“之棋,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想单独与你说两句话罢了。” 正是这时,莫秀秀才瞧见灵妖姬的身形样貌,当场为之震撼,不由得惊呼出声。 轻薄的纱衣包裹着杨柳般的纤纤细腰,乌发上簪着两朵浅绿色的花朵发饰,两缕秀发垂在胸前,走起路来婀娜多姿。 她的容貌更是一绝,肉嫩白皙的皮肤,明亮的大眼睛,薄而翘的嘴唇……哪一样都足以让莫秀秀自惭。 “尤之棋,你是真瞎啊!这样一个绝世美人,你怎么就生生错过了?” 说罢,莫秀秀硬是在他二人布满惊愕的眼神中将俩人的手握到了一处,并亲昵的称呼灵妖姬为姐姐。 起初,在船上听尤之棋讲那个故事时,她只是有感于这个女子对他的情谊。直到龙母娘娘同她讲了那些,她才知道芷园为了那块玉翎碎片付出了多少。 换做是她,可能真的做不到。 对着灵妖姬做了一个表示歉意的动作后,尤之棋快速将手抽回。 莫秀秀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了,下意识的想要握住他的手求和,却被他躲过,紧随其后是冷漠的问话声,“莫秀秀,你不喜欢我便算了,何故要将我推给别人呢?是怕我纠缠你吗?” 情况完全超出她的意料之外,她认识的尤之棋一直都是温柔可敬的,因为自己的举止发脾气还是头一遭。 很明显,这样的画面是灵妖姬也没有想到的,她在经过一系列思想斗争后缓缓朝他伸出了手。 “之棋……” “两万年前我就同你说了个一清二楚,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你编这种谎言是对我的亵渎,更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 望着尤之棋眼中的坚定果决,灵妖姬这才露出一副如梦初醒般的神情,随即坐到台阶上嚎啕大哭起来。 此刻,她当真觉得心在滴血。 见她哭的这般伤心,尤之棋暗自对着莫秀秀晃了下手,示意她上前安慰。 莫秀秀满怀愧疚的坐到她身侧,以衣袖为她拭去泪水,“姐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灵妖姬轻摇了个头,“与你无关,瞎了眼的人不是之棋,是我自己。” 莫秀秀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回闯祸了,她怕不是要憎恨上小龙了吧!” 尤之棋也问道:“此话何意?” 借莫秀秀的衣袖擦干眼泪,灵妖姬一本正经的冲着他说道:“你要为我主持公道,有人借用你的容貌骗了我的感情。” “谁?”尤之棋问道。 灵妖姬摇头,也是急的团团转:“我不知他究竟是谁,因为他与我交往时用的是你的名字、你的身份、你的脸。” 她之所以哭的伤心,是因为与她共度春宵之人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同情之余,尤之棋已经无语到极致,“所以你方才所说并非虚言,而是你认错了人?你居然把别人认成了我?” 虽觉丢人,灵妖姬还是将此事承认下来。 片刻沉默过后,尤之棋轻道:“人这一生,只要有所执着就容易被迷惑,执念越贪婪荒诞,人就越容易疯狂。” 灵妖姬苦笑了一声:“我真是一如既往的蠢笨,你尤之棋若是那么容易被美色接受之人,早在两万年前我就已经得到你了。” 这一刻,莫秀秀确信,她的小龙绝不是凭借外貌分喜恶的人。 老实说,看到灵妖姬面容那一刻,莫秀秀不是没有危机感,只是美人的美貌太过出挑,让她喜悦多过危机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只有这样的绝世美人才配的上尤之棋。 谁会易容成他的样貌呢?又是什么样的易容术能够骗过灵妖姬呢?这是大家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答案的两件事。 而灵妖姬接下来的话犹如一颗炸弹引爆了尤之棋与莫秀秀,原是她将另一块玉翎碎片所在地告诉了假冒尤之棋的家伙。 莫秀秀一着急竟也哭了出来,尤之棋安慰着:“先别慌,我会帮你将玉翎碎片抢回来的。” 瞧瞧,都用上抢这个字儿了。 你就说这是多大的决心吧! 别说是莫秀秀,就连一旁的灵妖姬都被感动到了,同时还有无尽的羡慕,如果尤之棋对自己的事也能这般上心该有多好呀! 她从没有想过与他结为连理,能得一夜恩爱也算得偿所愿。 所以在得知尤之棋喜欢上莫秀秀后,她才刻意出手相助,为他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权当报答那一夜。 可惜,连那都是假的。 初遇假冒者时,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她太需要一个属于她的“尤之棋”来填充她空虚的心灵。 执念太过,以至于真假难辨。 气氛逐渐有些不对劲,莫秀秀悄悄避开俩人往外走去,却被灵妖姬喊住,“妹妹留步,我有些心里话要同你讲。” “这……”莫秀秀有些尴尬的搓了搓脚趾,干笑了两声。 尤之棋立地不动,显然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你要说,就当着我的面说。万一在我背后做小动作或是说什么不好的话,我本就难哄到手的媳妇儿岂非离我更远? “之棋,你也要听吗?” “你人前人后两幅面孔,这丫头又傻的要命,我怕她听了你的挑唆与我离心。” 她问的干脆,尤之棋回答的更是干脆。 挂不住面儿的灵妖姬气氛的跺了跺脚:“你果真是个没有良心的人!我在你面前和别人面前,两幅面孔罢了。” 尤之棋冷冷的说道:“所以我留在这里有何不对?至少我没拉秀秀离开,没有驳你的颜面。” 没有驳人家的颜面?还想怎么驳?非得在人家脸上画个王八才算驳? 这会儿子,连莫秀秀都看不下去了,“小龙,你别这么和姐姐说话……太伤人心了。” 第一百零八章 争斗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若早点与她讲明,谁又能骗的了她?” 尤之棋一脸懊恼,直言是自己害了灵妖姬,假使自己没有让她对自己生出向往、有所期盼,就不会有那件事的发生。 所以,他今天一定要将所有的事都讲个清楚明白,避免下一次被骗。 莫秀秀对灵妖姬的遭遇深表同情,加之她用清白换来的玉翎碎片落到了自己手上,更是感激连连,故而一个劲儿的扯尤之棋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任由她快将自己的衣袖扯烂,尤之棋依然没有闭嘴的打算,反倒说的越发起劲。 “这世上任何事都可以模糊,唯独感情一事必须拎清,否则必会害人害已,我更不愿意再耽误你的未来……” 不等他把话说完,灵妖姬便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你身为青殊龙王,朝阳宫之主,怎得越发没有威严感?像你这样终日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中,,将来还怎么做天下共主?” “什么!?小龙几时说过要做天下共主了?”莫秀秀立刻提出质疑,她的小龙可不是追名逐利之人。 有了上次被骗的经历,灵妖姬也不敢妄言自己有多了解他,只说他急着获得玉翎碎片必然也是为了得到神力。 两万年前,尤之棋为了化龙是如何拼尽全力的,芷园全部看在眼里。 她曾经以为,他是一个热衷于权利地位的人,所以她才愿意舍弃清白帮助他。为了让他能够拥有自己的势力,更是费尽心机去筹谋,使朝阳宫壮大而后易主便是其中之一。 今见他为了一女子这般,心里不难受才怪。 难受是真,高兴也是真。 业已立,也该成家了。 灵妖姬自知配不上尤之棋,只想着他能够娶到心中所爱,幸福一生就好。 起初,她还会对华灵月充满嫉妒,每一世都盼着她能够快快长到二十岁,快点去死,不断重复着死亡、出生的过程。 毕竟他不可能去和一个小孩子谈恋爱,那么他与华灵月相处也就那么几年罢了。 她不是看不见尤之棋因为华灵月之死流下的眼泪,而是对这段感情还抱有一丝希望。她以为他会在日月更迭中看到自己的付出,可不爱就是不爱,并不是付出就有用。 这四百九十九世中,有将近四百世,华灵月压根不知道尤之棋的存在,还以为是有神灵在暗中保护自己。 看着灵妖姬逐渐变红的眼眶,尤之棋不免有些心疼,“芷园,往后我的事……你不必再操心了,为自己活着吧。” 灵妖姬指着他,愤怒到想要拿巴掌抽他,但一想到自己对他的感情,便再也不忍心让他疼,硬生生将手收了回去。 她的态度十分强硬:“从你出手救那个卖唱女的那一刻开始,你的一切就都与我有关!你想要玉翎碎片是不是?我帮你。你喜欢这个姑娘是不是?我帮你。” 灵妖姬的手指,最终停在了莫秀秀所在方向,两行热泪由脸颊滑落。 尤之棋:“!!” 这时候,莫秀秀总算站不住了,她轻拍了下尤之棋的肩膀,告诉他女孩子的眼泪十分珍贵,不要轻易让一个女孩子为自己掉泪。 尤之棋轻道:“这句话,我比你听的早。” 灵妖姬从未想过拥有他,只求他能读懂自己的爱,既然口子已经开了,无妨将它撕扯的更大一些。 “你一定想不到,那一程对我的一生有多大的影响吧!其实我也没有想到……” 对方的情绪越是激动难以控制,尤之棋就越沉着冷静,“你期待的风花雪月,可能是一场无尽深渊。” 已经险些坠入深渊了,不是吗? “一场相遇,铭记一生。”莫秀秀禁不住感慨。 灵妖姬将所有目光聚集到她身上,眼眸中满是羡慕。 莫秀秀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决意趁三人都在场就将话挑明。 “你能在这地方出现,还能自由出入小龙娘亲的汤池,想必不是一般人,在小龙心目中的地位想必也是非比寻常。 按照话本上所说,你认定小龙爱上了凭空出现的我,必然会嫉妒我轻而易举得到他的爱,然后就会想尽办法拆散我们。 我现在还不确定自己是否爱上了他,但你的存在确实让我感到一丝危机感,所以我愿意接受你的挑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只希望你少在背后耍些阴招。” 尤之棋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她这分明是在乎自己,怕自己被别人抢走的表现。 灵妖姬忙问道:“妹妹,你在说什么?” 莫秀秀下意识的将手交叉在胸前,这是想要保护自己,抵挡对方的攻击。 “亲生姐妹都可能会因为一个男人反目,何况是互不熟识的两个人,我要不把话说着直白流氓些,会被人以为我好欺负!” 尤之棋赶紧解释道:“芷园,你别误会,这孩子只是话本看多了而已。” 灵妖姬悲伤的情绪瞬间一扫而光,对着莫秀秀掩唇偷笑,“我不嫉妒凭空出现的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他所有的爱,但我的羡慕委实全是发自内心的。” 下一刻,莫秀秀鬼使神差的拔出了绝音,眼里充满凶狠,“姐姐此话何意?要不咱们打一场算了!” 灵妖姬笑着点了个头,随即集结功力,瞬间飞腾到空中,不甘示弱的莫秀秀紧挥出一道剑气,汤池陡然升起巨浪。 尤之棋已经看呆了,“秀秀这是要铲除情敌?她对我的占有欲已经这般强烈了吗?” 大哥完全想多了,人家小姑娘只是想保护自己,害怕灵妖姬会因为爱而不得算计自己,所以她要用武力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灵妖姬则想趁机试一试莫秀秀有没有保护尤之棋的能力,她的之棋可不能找个只会拖后腿的酒囊饭袋。 俩人愈斗愈来劲,再不制止非得将汤池拆了不可。 很快,斗志昂扬的莫秀秀便被一阵迷烟迷晕,毫无疑问这是尤之棋的手笔。 第一百零九章 互怼 一路抱着她返回房间,灵妖姬紧跟进在身后,打至尽兴的她明显有些不悦,“我又不会伤害你的小媳妇儿,至于吗?” 直至走进房门,将怀中人安置于床上,尤之棋才有功夫回复,“我是怕她伤害你。” “那就是变相的保护我咯?”灵妖姬突然变的活泼起来,好似刚才在汤池痛哭流涕的人不是她一样。 轻轻替莫秀秀掖好被角,尤之棋才将视线落到灵妖姬身上,“说正经事,假冒我的那位,你还知道什么,详细形容给我听。” “我不高兴说!”灵妖姬气呼呼的将双手交叉于胸前。 尤之棋的态度瞬间变的柔和,“你说,我听。然后找到他,杀掉他,为你报仇。” 灵妖姬这才重新露出微笑,“假冒者阴柔貌美,性格阴郁,多疑、凉薄、却又极能隐忍,也残忍。” 尤之棋冷笑:“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人不是我。” 灵妖姬倔强的梗着脖子,“还不是因为你总躲着我,害我以为你性格大变。” 尤之棋有些心虚,“好啦,每次吃亏也都是经验的累积,下次别再犯就行了,这人色胆包天占你便宜,我一定替你宰了他。” 替你宰了他,就像当年宰了那位公子一样。 灵妖姬更是心虚,却笑嘻嘻的看着他:“之棋,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是我主动勾引他的,他也不是没有拒绝过……” 尤之棋气的直哆嗦,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指着他说道:“就是因为他拒绝过,你才认为那一定是我,对不对?所以你征服的欲望更甚,硬是要跟人家做一夜的夫妻不可。” 灵妖姬撇着嘴:“你以为他是如何与我做那一夜夫妻的,还不是为了得知玉翎碎片的下落。” 尤之棋简直快要疯了,“你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灵妖姬纠正道:“是为了得到你不择手段。” 气上心头的尤之棋紧皱眉头:“你永远也得不到我!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此话虽狠,却最有效。 灵妖姬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却还是有些不开心,“你只对我一人心狠,真是薄情寡义。” 说罢,她缓步走到床前,对着莫秀秀诉起苦来。 “妹妹,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好小龙,他守护了华灵月四百九十九世,人家却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一眼,这不就是贱吗?” “我贱,你也贵不到哪儿去。”尤之棋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已经苏醒的莫秀秀故意没有睁眼,就是想知道他们俩会聊些什么。 心道,这趟风月集没白来,尤之棋与人吵架拌嘴的本事丝毫不亚于温骏,与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他着实判若两人。 俩人越吵越离谱,莫秀秀憋笑憋的十分辛苦,终是装不下去从床上坐起,指着他俩哈哈大笑:“若是被朝阳宫众弟子知道你们俩……” 话未说完,灵妖姬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万万不可!此事传出去极易影响身份。” 莫秀秀乖巧的眨了眨眼睛,灵妖姬这才将手放下。 四目相对间,俩人心照不宣的在一刻达成了和解,毕竟本身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互不了解有些误会而已。 莫秀秀笑道:“姐姐还是蛮在乎小龙的嘛!” 对着男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灵妖姬才说道:“我是怕影响我的身份,身为朝阳宫创派祖师,自然要时刻保持威严。” 尤之棋的孩子气也在这时被激了出来,只见他双手掐腰,道:“我将朝阳宫还给你算了,创派祖师。” 俩人又开始互怼起来,直到灵妖姬因为口渴败下阵来,一直坐在床上看热闹的莫秀秀才询问要不要去寻找假冒者。 尤之棋猜测她可能是想得到那块玉翎碎片,于是爽快答应下来。 莫秀秀又道:“若任由他一直假冒小龙做各种恶事,不仅会损坏你的名声,只怕还会为你招来祸事。” “原来,你是为了我……” 尤之棋不免有些愧疚,缕了缕莫秀秀鬓角的碎发,问道:“我的好姑娘,我该怎么做才能回报你这颗真心?” 莫秀秀不假思索的答道:“你赶紧把眼睛治好,就是报答了。” 灵妖姬一脸震惊,很快便露出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心中更是吃味,“原来他也会为了爱情不择手段。” 秉承着爱你就要你幸福的宗旨,灵妖姬决定再帮他一次,毕竟装瞎这种事很容易穿帮。 于是,她悄然走到二人身边,对着尤之棋就是一通调侃:“难怪我瞧着你的眼睛有些不对劲,原来你已经瞎啦!” 尤之棋咬牙,别过脸去。 灵妖姬可不会轻易放过他,蹦蹦跳跳的绕到了另一侧,“之棋成了瞎子也是好事,这样他眼里就容不下别的女孩子了。” 莫秀秀立刻撅起了嘴:“才不是呢!我只要我们小龙健健康康,我只要他能够重新看清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不仅是尤之棋,连灵妖姬也被感动到了。 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碍事,于是她很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没了旁人打扰,尤之棋毫不顾忌的将莫秀秀抱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莫秀秀丝毫不抗拒他的热情,内心反而有一点小窃喜,因为她清楚尤之棋只会这样对自己,所以她没有将灵妖姬的话放在心上。 她相信,即便他双目复明,他的眼里也不会容下别人。 但她还是判断不了自己对尤之棋究竟是爱情还是友情,遂问道:“小龙,可以给我些时间,让我确定自己爱不爱你,好吗?” 尤之棋慢慢将她松开,“好,我等你,等到你看清自己真心的那一天。” 顿了顿,他忽而笑了:“早知道拎个女人出来就能激起你的危机感,我早就这么做了。” 莫秀秀嘴角带着微微不屑,“你对她的喜欢又不是那一种,我才没有危机感呢!” 她越是嘴硬,尤之棋越是喜上心头。 口是心非,这不就是喜欢的表现吗? 第一百一十章 内奸 “尤之棋,你这个逆子!我怎么生你这么个东西!” “父亲若是看孩儿不顺眼,大可以一掌劈死孩儿。” “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棋儿啊!你就跟你父亲低头认个错吧!” “你这么不孝之子,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只会给义父添堵!” 一大清早,尚在梦中的莫秀秀便被屋外的嘈杂吵闹声惊醒,立马穿戴整齐冲了出去,她要为她的小龙撑腰。 桀骜不驯的尤之棋挺直腰板跪在地上,他的右侧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步蟾宫,左侧是高高扬起巴掌的金鼎龙王。 那只巴掌之所以停在半空,是因为护子心切的龙母娘娘将身子挡在了尤之棋跟前,泪眼婆娑的模样瞧着人怪心疼的。 莫秀秀快步上前,对着金鼎龙王福了福身,“龙王大人,您就饶过棋儿这次吧!往后,我会好好疏解他的心结的。” 疏解心结这四个字,算是在暗示金鼎龙王,你儿子与你关系不好全赖你自己。 你要还这么继续跟他杠下去,关系只会越来越僵。 龙母娘娘趁机拽住金鼎龙王的胳膊,“棋儿已经长大成人,又是堂堂的青殊龙王,又岂能动辄挨打?” 这时,就连步蟾宫都开始以“父子没有隔夜仇”来劝慰,“弟弟从小就没了娘亲,您又总是这样对他,他心里必然是不舒服的。” 一干人等都站在尤之棋这边,金鼎龙王的怒气也消减了不少,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傲娇的尤之棋快速将头扭向一旁,他比任何人都想握上去,但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只等着他爹再次示好。 见势,莫秀秀抓住尤之棋的手便塞进了金鼎龙王手中。 嘴上不说,尤之棋心里却是很感激的,她帮助自己做了想做又碍于面子而一直没有做的一件事。 以往,他也同灵妖姬和花伶悦讲过这些,但她们只知道一味顺着自己的话贬低金鼎龙王,甚至还赞同他们断绝父子关系。 金鼎龙王稍一用劲儿,便将尤之棋拽了起来,用满是慈爱的眼神看向他,“你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就是专程为了气我吗?你就不能像个儿子一样陪你父亲吃顿饭、说说话吗?” 尤之棋陷重新陷入矛盾当中,谁不想和父亲同桌用上呢?奈何他最终还是摇了个头,只轻飘飘的留下“下次再说”这四个字。 金鼎龙王有些诧异的望着他:“拢共回来没几日,这就又要走吗?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看出他眼中的依依不舍,尤之棋竟说不出那些“狠”话了,他转头看向龙母娘娘,“孩儿有要事在身,不得已必须要离开。” 明眼人都懂,这话是说给他父亲听的。 至少这次没有剑拔弩张,他总算肯好好同自己说句话了,金鼎龙王颇为欣慰,问道:“这次预备几时回家?” “……尽快便是了。”尤之棋答道。 金鼎龙王大喜过望,特地命人备下了一桌酒席为他二人践行。 在一大桌子美食的诱惑下,莫秀秀也不顾形象了,甩开腮帮子就认一个“吃”字,加上尤之棋与龙母娘娘的投喂,硬生生将肚子撑了个滚瓜溜圆。 甚至撑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为避免离别感伤,尤之棋选择悄悄离去,故而没有与家人告别。 一步三回头的反而是莫秀秀,她舍不得风月集的美食,更舍不得龙母娘娘给她的母爱,若是可以,她倒想多住几日。 到了海岸边,来时的船已经飘远,尤之棋便提议背她。 莫秀秀立时摆了个手,“瞧瞧你这小细腰,我哪好意思让你这瘦弱之躯背着我呀?” 尤之棋抿嘴一笑,“我瘦弱吗?那我就让你看看我强壮的一面。” 伴随剧烈的嘶吼声,尤之棋慢慢变化为巨龙,载着莫秀秀肆意遨游在天际。 躺在宽厚的龙背上,穿过云端,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莫秀秀很是兴奋,“小龙,你真威风!” “你若嫁我,便能与我同享威风。” 莫秀秀抓了抓龙颈的鬃毛,笑嘻嘻的问道:“你就那么想娶我呀?来日若是遇见比我优秀的姑娘怎么办?” “我此生非你不娶!”尤之棋的态度已经很明朗。 “好,我记住了!”说罢,莫秀秀将头靠在龙角上,温柔的抚摸起鬃毛。 很快,二人再次来到了瑜暇镇。 出人意料的是,公晰沁四人也在。 细细盘问过后才得知,他们曾多次设下机关与阵法,可那豹子精刘昱不仅狡诈多端且聪明至极,以致于始终未能将他擒住,更别提拿到伤心泪了。 公晰沁很是沮丧:“弟子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究竟是如何一次又一次被刘昱识破的?” 尤之棋轻摇了个头:“这个刘昱我曾见过,他并没有你口中那么聪明,否则我也不会放心留你们在此与他对峙。” 晏嘉卓很是赞同他的说法,“龙王大人此言甚是有理!刘昱非但不聪明还是个二百五,他有几次能将我们一锅端,愣是因为他的蠢笨而生生错过这些机会。” 温骏猛的拍了下桌子,“一个二百五又是怎么识破咱们计划的?难道他未卜先知的能力?” 晏嘉卓一脸认真:“或许,他还真有这个能力。” 莫秀秀也说道:“所有的计划都是商量好以后才能去实施,对不对?” 温骏大呼出声:“莫师妹的意思是——有人提前将我们的计划泄露给刘昱?所以我们才会连连失利?” 这句话使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余下三人连大气也不敢喘,通敌可不是小罪过啊! 一直沉默不语的风浅野突然开了口,“温师兄,请慎言……在座各位皆亲如一家,没有人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就是因为亲如一家,这个人才在泄密给刘昱的同时,也没忘了暗中保住大家。所以捉拿刘昱之事就成了死循环,你们杀不了他,他也杀不了你们。”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内奸(二) 提出此见解的,是尤之棋。 排除所有可能,剩下的那一个即使再荒诞,也是真相。 要知道,留在瑜暇镇这四位可是朝阳宫千挑万选出的精英,捉拿区区一个豹子精本该手到擒来,能拖沓这么久,绝大部分原因就是有人告密。 他提前知道一切部署,自然无所畏惧。 刘昱是个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的小人,大家没有在计划被破坏后折在他手里,大概率也是受告密者保护之故。 抿了口茶,尤之棋问道:“你们,可有人将计划告诉给第五人?” 四人皆摇头否认。 莫秀秀比他们还着急,忙问道:“可有被旁人偷听的可能?或者说,刘昱有没有可能潜伏在你们身边,注视着你们的一举一动?” 公晰沁表示自己每次与师弟们交流都会开启结界,绝不会被人偷听。 尤之棋接过她的话,继续说道:“他如果有这个本事潜伏,这四位早就是死人了。” 莫秀秀有些难以置信的幽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真的有内奸?” 尤之棋言之凿凿的说道:“与刘昱有过接触的人,就只能是你们四人其中一位。” 听过这话,四人纷纷跪地启誓,极力想要用语言证明自己的清白。 心中虽有隐隐的疼,尤之棋脸上却写满了云淡风轻,“无论内奸是谁,看在他保护三位同门的份儿上,本座都愿意原谅他这次。”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本座会亲自处理掉刘昱这个祸患,此事就当没发生过,回朝阳宫以后,谁也不准再提这件事。” 心软的尤之棋还是决定给内奸一个机会,毕竟跪地这四位都是朝阳宫的翘楚,也是尤之棋与堂主们最看好的弟子。 一时误入歧途不要紧,知错能改依旧是好孩子。 就在尤之棋欲要出发擒拿豹子精时,一男声兀自传来,“听说龙王大人不幸成了瞎子,幽冥帝尊特地派我前来慰问。” 尤之棋心中一惊,这声音他最是熟悉不过。 “霍扰蓝!” “我在!” 望着来人脸上似曾相识的面具,莫秀秀瞬间怒了,“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赶紧给我滚!” 霍扰蓝冷笑了一声,将身子倚在门框上,对着莫秀秀吹起流氓哨,“莫大小姐,别来无恙……实在是瑶柯那个废物太不成事,我只能亲自来咯。” 换句话说,他是来杀莫秀秀的。 尤之棋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玩意儿怎么阴魂不散!? 四位弟子更是齐刷刷拔出佩剑指向了他,见势,霍扰蓝很是随意的将自己的武器子午鸳鸯钺丢到了地上。 这又是几个意思? 大家面面相觑,扔武器究竟是瞧不起人还是想议和? 霍扰蓝将视线转移到尤之棋身上时,目光突然柔和起来,“龙王大人,服食了我的凝血丹,都不说声谢谢的吗?” 尤之棋缓缓站起身,将莫秀秀护到了身后,“放过她。” 霍扰蓝坐到了尤之棋坐过的地方,眼神中透着痞,“我可以听你的,门外那几位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你带人来了?”尤之棋一脸震惊。 “魔帝硬要派人来,我有什么办法?”霍扰蓝很是无奈的摊开了双手。 尤之棋一脚将子午鸳鸯钺提到了他跟前,“捡起来,滚出去。” 霍扰蓝重新将武器踢了回去,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少主人在此,我怎么敢放肆?毕竟刀剑无眼嘛!” 莫秀秀忙问道:“谁是你的少主人?” 霍扰蓝朝着站成一排的四位弟子努了努嘴,“就是你口中那个内奸咯!你家小龙在客栈门口设下的结界能轻易被破解,也是我家少主人相助之功。” 说罢,他起身走向四人,最终将脚步停在风浅野跟前,笑的极其阴森恐怖,“少主,属下说的可有错?” 风浅野慌了,余下三人也慌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当有人戳破内奸身份时,那种惊恐和难以置信的感觉还是席卷全身每一根神经。 自己最信任的同门师兄弟,竟然与魔族之人勾结,换谁都很难接受吧! 风浅野重新跪倒在尤之棋跟前,“龙王大人,请您不要妄信小人之言,弟子、弟子……” 不待他将话说完,尤之棋便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莫秀秀快速将风浅野拉到一旁,对着霍扰看狠狠啐了一口,“你的手段真不高明,挑拨离间也不能这样用吧?你想借我们的手除掉风师兄,然后让真正的内奸逍遥法外。” 一听这话,三位弟子的脸上又重新露出笑容,纷纷凑上前对风浅野致歉并乞求原谅,表示自己不应该听信小人谗言就对他生疑心。 风浅野也笑了,只是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 想必,是觉得他的同门师兄弟们这般容易被蛊惑,感到伤心吧! 瞟了那群人一眼,霍扰蓝又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向尤之棋:“我的青殊龙王,你选媳妇儿的眼光真不行!这女人蠢顿如猪,愚不可及,哪里配得上你?” 说罢,他又以手指依次点过温骏、公晰沁与晏嘉卓三人,“你收徒的眼光也够差劲的,一个个都跟墙头草一样。” 众人的心各自颤了一下,竟无一人上前与这魔教妖邪对峙。 见他们那副心虚的模样,霍扰蓝又道:“这样的弟子如何担当大任,我替你把他们全杀了,好不好?” 尤之棋缓缓闭上了眼睛,淡淡的说道:“别太放肆。” 霍扰蓝嘴角上扬,“今日可以暂且不杀你的秀秀,但你得帮我个小忙。” 尤之棋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责骂:“这么容易就将你家少主人供了出来,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莫秀秀缓缓松开了拉住风浅野的手,她似乎懂了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尤之棋没有将心里的痛苦展现出来,只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风浅野!你爹爹已经活不成了,而今能保你性命的只有朝阳宫!你听清楚了吗!” “浅野听清楚了,但浅野不能不孝。” 第一百一十二章 风浅野的选择(一) “啪” 尤之棋抬手便给了风浅野一巴掌,“愚不可及!你此番回去就是纯粹的送死,你可曾想过你师父能不能接受爱徒骤然离世?” 风浅野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尘封在他心底多年的秘密就此揭开。 他乃幽冥魔帝的亲生骨肉,自幼便被当做线人送进朝阳宫,替他父亲传递仙门百家的动态消息。 风浅野身上之所以没有魔族气息,一是因为当时他年纪尚小,二是因为他的母亲出身仙门百家之中。 细细说来,风浅野不过就是他父亲一夜风流的产物罢了,甚至可以说他是他父亲犯罪的证据。他能出生,是因为父亲强暴母亲。 为了保护体内这个有一半魔族血统的孩子,他的母亲忍受屈辱留在了魔帝身边,并在次年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最初的恨,也在时光的流逝中一点点转变成了爱。 后来,魔帝听信了霍扰蓝提出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一战略,决定放一枚卧底在正派当中。 魔帝疑心颇重,除了自己的儿子竟是谁都信不过,所以他立即舍弃了可有可无的亲情。 小小年纪的风浅野硬生生被人从母亲怀中抱走,哭闹着说自己不愿意做卧底,冷血的魔帝竟然一剑刺死了风浅野的母亲。 紧接着,他抛开母腹取出了尚不足月的婴儿,也就是风浅野的妹妹。 一个孩子,亲眼看见父亲杀死母亲,亲眼看见母亲被开膛破肚……没有人关心他是痛苦还是害怕,只关心他会不会听话。 于是,那个从母腹被取出来的妹妹,成了父亲威胁他的利器。 自那以后,他学会了隐忍。 话说到这里,浑身颤栗的风浅野已经完全站不起来,额头紧贴地面,尽情用眼泪释放自己的情绪。 这么多年,他终于有机会为自己哭一次了。 除却莫秀秀以外,剩余三位同门手足业已纷纷泣不成声、红了眼眶,公晰沁哭的最是厉害,”难怪你初入朝阳宫,一直文文静静的不爱说话……” 当发泄完毕的风浅野停止哭泣后,整个屋子都陷入了寂静当中。 这段往事对他来说犹如一把悬在心头的利刃,是他不愿意提起却又忘不掉也不敢忘的。 莫秀秀一边替他难受,一边在心中感慨:“果然,做坏事会遭报应的……他前世对待感情不忠,为了神力算计戕害无辜的天秀,这一世终于轮到他受罪了。” 霍扰蓝突然笑嘻嘻的将手伸到尤之棋面前,“龙王大人,我替你揪出内奸,为你了省去了诸多后顾之忧,你该怎么感谢我?” 尤之棋面无表情的回复道:“没有你,我确实很难在他们四人当中找出谁是内奸,但这说到底也是我们朝阳宫的家事。” “你是在责怪我多管闲事咯?”霍扰蓝的委屈透过面具砸在尤之棋眼底,那模样活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儿。 尤之棋干脆闭上眼睛,不予理睬。 看不过眼的莫秀秀忍不住道出了事实真相,“你可不是菩萨心肠的好人,这么做无非是想借小龙之手铲除风师兄罢了!” 霍扰蓝快速恢复神色,看向莫秀秀,“你这蠢货怎么突然间变聪明了?我既打算杀掉他爹,自是不能留他活命。” 莫秀秀的眼神逐渐有了杀意,“做你的春秋大梦,小龙是不会滥杀无辜的!何况风师兄从未伤害过同门,他是朝阳宫的好弟子。” 风浅野用满是诧异的眼神看向她,明明自己魔族少主的身份已经泄露,明明他们没有自幼一同成长的情谊,明明她最初是想要自己的命…… 如今,她竟还愿意称呼自己为师兄。 渐渐的,他的眼神逐渐转化成了感激,但他什么都没说,即便再次面对温骏、晏嘉卓与公皙沁时,他也只是以鞠躬示意。 对不起,是我欺骗了大家的感情,害大家因我而互相猜测、人心惶惶,也是我屡次破坏了大家捉拿刘昱的计划。 谢谢,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包容,谢谢你们在这一刻还愿意同我站在一起。 风浅野心里很是清楚,霍扰蓝敢明目张胆的暴露他的身份,说明魔帝已经威胁不到他,自己这个所谓的少主人更是从头到尾都没被他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一道青绫突然从尤之棋袖中飞出缠在了风浅野的腰间,只见他双脚快速离地,而后越过霍扰蓝,稳稳的落在尤之棋身边。 看出对方铁了心要保住这个内奸,霍扰蓝暂时没有下手的机会,主要是他不想当着尤之棋的面杀人。 “嗖”的将青绫收回袖中,尤之棋轻声说道:“留下来,我必能护你。” 霍扰蓝十分鄙夷的瞥了他一眼,“这种人不杀了还留着?龙王大人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在下望尘莫及。” 尤之棋反问道:“为何要杀?浅野虽为魔帝之子,可他自幼拜入我朝阳宫,期间从未伤人害命,足见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霍扰蓝冷笑了一声:“就凭他是魔帝风逸翎之子,单这一条就足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尤之棋道:“他的出身,并不是他能选择的。” “呸”!霍扰蓝狠狠的朝他啐去一口,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滥好人,迟早有你后悔的一天!” 此时,内心极度纠结的风浅野朝他跪了下去,“龙王大人,浅野配不上您对我的好。” 尤之棋额角血管突起,手紧握成拳,深吸了一口气。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你爹爹大势已去,幽冥宫不再是他的天下,霍扰蓝也一定会杀了他,下一个被杀的就是你!” 紧接着,他又伸手指向了门外,“你爹爹派来的魔族兵士,已经无力保护你这位少主人,他们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风浅野的眼泪再次涌出,肩膀剧烈抖动,“弟子的妹妹还在魔宫,弟子不能弃她不顾。” “来之前,我已经送你妹妹去地底下陪伴你娘了。” 霍扰蓝的话当即引发众怒。 第一百一十三章 风浅野的选择(二) 风浅野更是急的跺脚,偷袭失败被掀翻在地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拭去嘴角血迹,只管以充满仇恨的眼神瞪着他。 霍扰蓝这才慢悠悠的将武器捡起,对着风浅野比划了两下:“不用谢,属下善良惯了,看不得骨肉分离,只想让她们母女永远在一起。” 温骏等人欲要出手替风浅野出气,却被尤之棋以青绫缚住了手臂。 “你们三个联起手来也不是霍堂主的对手,所谓献丑不如藏拙,少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这话表面说的难听,众人心里都懂,青殊龙王是想用这种方法保住他们,毕竟最先出手的风浅野已经遭殃了。 尤之棋没有把握能在霍扰蓝手中一口气救下三个,更怕他在自己救人之时偷袭莫秀秀或者风浅野。 为保稳妥,只能将这三位捆住。 不多时,霍扰卡又将武器化作戒指戴在了手上,对着风浅野盈盈而笑,“属下的善良远不止于此,我会让你们一家四口在地府团聚的。” 忍无可忍的风浅野再也顾不得许多,拔剑便对准了仇人:“山川异域,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霍扰蓝不仅没有一丝慌乱,反而肆无忌惮的嘲笑起对方,甚至竖起了小指:“废物,也就嘴上还有点能耐。” 因为他清楚,风浅野根本打不过自己。 若论风浅野此生最恨,霍扰蓝绝对排第一,之所以迟迟未动手,只是害怕自己的师兄师姐会受牵连罢了。 如今听闻自己妹妹命丧他手,终于忍不住发飙了。 脑补了风浅野被霍扰蓝各种戕害至死的画面后,尤之棋赶忙大喊了一声“住手!” 当风浅野看到尤之棋眼眸中的担忧时,将心一横,解下玉佩狠狠摔在了地上,“龙王大人以及朝阳宫的大恩,浅野只能来生再报了。” 望着地上的玉佩碎片,公晰沁头一个哭出声来,“风师弟,你这是做什么呀!” 温骏与晏嘉卓更是企图挣破青绫,留住他们的师弟。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尤之棋仰面朝天,不让眼泪落下。 “我父亲还在那里,我必须要去救他,即便救不了,我们父子能死在一处也是好的。”风浅野没有看尤之棋,他的注意力都在破碎的玉佩上,眼眶不住的有泪水打转。 “霍扰蓝杀你母亲之时,他见死不救!将你送到朝阳宫,害你们兄妹分离!你为何还愿意认他做父亲?” 相比微怒的尤之棋,风浅野倒显得冷静不少。 “这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父亲,将我送到朝阳宫许是为了救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霍扰蓝野心由来已久。” 这段话算是点醒了尤之棋,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与金鼎龙王之间的关系。 既然人家要回去救父,自己便不能横加阻拦,于是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去吧!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事吧!” 千恩万谢的向他磕了个头,风浅野起身向着门外走去,以幽冥宫少主的身份离开客栈绝对不成问题。 回到幽冥宫之后会有怎样的境遇,就不得而知了。 风浅野的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口,却又折返回来,“龙王大人,方师兄是个好人、他发现我的身份以后不仅替我保密,还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我做一个好人。 是方师兄的谆谆教诲,让我活的有情有义,他是我人生低谷期的一束光,是我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尤之棋轻点了个头,“好,本座记住了。” 风浅野缓缓垂下了眼睑,“师父对我寄予厚望,奈何我今生已无法报答他的恩情……” 尤之棋长出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放心去救你父亲吧!你师父那里,我会替你解释清楚。” 此时,温骏等人拼命喊他留步,谁都知道风浅野此番回去必定凶多吉少。 看到同门手足眼中的温柔,风浅野心中忽的一暖,这种幸福余生怕是再也感受不到了吧!甚至于他还有没有余生都两说。 风浅野前脚刚走,温骏三人就请求与他同去,尤之棋在犹豫片刻后还是松开了青绫。 因为他打定主意拖住霍扰蓝,为风浅野救父争取时间,温骏三人前去帮忙也是好的,毕竟人多力量大。 但想要拖住霍扰蓝,光凭自己或许不行,于是他轻唤了声秀秀。 从始至终,莫秀秀都安静的杵在原地,尤之棋这一声总算引起了她的注意力,“小龙,我在。” 尤之棋招呼她坐下,随即紧紧攥住她的手,笑道:“机会难得,咱们好好陪霍堂主说说话。” 霍扰蓝眼睁睁看着风浅野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却没有做任何动作,早在来之前,他便在幽冥宫设下了机关。 也是他以风浅野有难需要营救为名,骗取魔帝将唯一忠心他的一支队伍献出,却不知霍扰蓝是想将他们带出来后一网打尽。 霍扰蓝早在多年前就买通魔帝近侍,将多种慢性毒药下在他的饮食中,导致魔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距离升天也没几日了。 霍扰蓝从怀中摸出一颗糖递给了尤之棋,“好好吃你的东西,别说话。” 下一刻,他又对着莫秀秀伸出了小指,“小蠢货,愿不愿意与我做一笔生意?” 莫秀秀警惕的望着他,“什么生意?你又要害谁?” 尤之棋根本没有心情吃糖,快速将糖扔了回去,“秀秀不会与你做生意的,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霍扰蓝也没有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将剥好的糖果送到了尤之棋嘴边,而后又冲着莫秀秀问道:“你想不想让你的风师兄活命?” “当然想!”莫秀秀不假思索的回答。 尤之棋愤怒的将他推开,“你究竟要耍什么阴谋诡计?秀秀是无辜的,你敢动她,我要你命!” 霍扰蓝强硬的掰开尤之棋的嘴,将糖果塞了进去,视线所对之处依然是莫秀秀,“只要你杀了门外那些人,我就饶你风师兄一命。” 说罢,他再次将小指伸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霍扰蓝的祸心(一) 霍扰蓝再次将小指伸过去时,眼中竟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诚意。 尤之棋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这个霍扰蓝,绝对没存什么好心,自己绝不能让心爱的姑娘陷入水火之中。 就在他往外吐糖果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莫秀秀已然将自己的小指搭了上去。 “一言为定!” 霍扰蓝自手心化出一枚钥匙扔给了莫秀秀,“杀了门外那些幽冥弟子,然后拿着这串钥匙赶回幽冥宫,及时关闭机关,或许还能救你风师兄一命。” 将钥匙紧握在手心,莫秀秀对着霍扰蓝就是一顿骂,“早知道你是个无耻小人,整日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也不怕遭报应!” 无视她的话,霍扰蓝只顾着掏耳朵,边掏边说,“你的动作要快一些哦!去晚了,就只能给你的风师兄收尸了。” 尤之棋下意识的将她拦住,“秀秀,我不准你去!浅野那里自有我和你三位师兄师姐,你只管回朝阳宫便是。” 莫秀秀担心他的眼睛会引来诸多不便,自是不放心他去救人。 尤之棋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他决意将自己装瞎之事和盘托出。 这时,霍扰蓝突然伸手指向了莫秀秀:“我就要这个女人去!你,留在这里陪我!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只稍稍动了下手指,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便从尤之棋胸口传遍了全身,疼的他大汗淋漓,当即俯身蹲了下去。 霍扰蓝神色冷凝,眼中布满杀气,屋内的微分再次凝结至冰点,莫秀秀的心险些没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莫秀秀的神色间充满了紧张,“小龙,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 她才蹲过去,尤之棋便猛的吐出一大口黑紫色的血,吓的莫秀秀哭出声来。 哭了一小会儿,她才奔着始作俑者瞪去一眼,“霍扰蓝,你太过分了!你究竟对小龙做了什么?” 俩人对峙而立,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霍扰蓝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不紧不慢的摇晃起来,“想要完全将凝血丹融入自身,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在此之前,我依旧是它的主人,能够自由操纵它。” 望着尤之棋因为痛苦而拧成一道的眉毛,莫秀秀着实心疼不已,立时转头看向了霍扰蓝,“快住手!我这便去杀了那些魔族弟子,替你铲除后患。” “不可……”无力起身的尤之棋死死拽住莫秀秀的衣角,“秀秀只是一介弱女子,你要她肚子对战一众魔族弟子,是存心想要她的命吗?” 霍扰蓝很是无辜的耸了耸肩膀,“她能不能活,全凭她自己呀!她想平安无事只需留在这里便是。” 说着,他亲自将尤之棋扶到了自己怀中,并以折扇挑住他的下巴:“至于你嘛!痛上半个时辰就不打紧啦!” 尤之棋第一反应就是逃离这个怀抱,奈何他疲软无力,就只能任人宰割。 霍扰蓝顺势冲莫秀秀打了个响指,“小蠢货,你出了这个门可能会死,但如果你本领高超,也不是不能活下来!可如果你不出去,你的风师兄就一定会死。” 尤之棋连连冲她眨眼,“秀秀,不要去……” 无意中瞥见窗外有一匹骏马,莫秀秀二话不说破窗而出,顺利的落在了马背之上。 走了没两步,便被三人拦住去路。 原是被她放在腰间的钥匙冒出了亮光,竟是连天界法术都不能将其熄灭。 为首那人将令牌高高举起,“霍堂主有令,拥有冥宫钥匙者意图对少主不利者,务必抢回钥匙!” 莫秀秀才意识到自己被霍扰蓝算计了,却是为时已晚,骑虎难下的她只能迎难而上。 因为对方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先入为主的认定她要残害他们的少主人,更无人相信霍扰蓝包藏祸心。 放眼望去,他们身后乌压压一片,不胜枚举,甚至看不清楚哪里还有路能通行。 打头这三人有着一摸一样的装扮,均是一席黑衣,头戴黑色面具,肩披黑色斗篷,手中各握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弯刀。 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因着他们头戴面具,莫秀秀无法看清这三人的真实面貌,但她还是能察觉到这群人来者不善,于是毫不犹豫的拔出绝音握在了胸前。 就在她思索如何保全腰间的钥匙时,那三人已迈开步子向她走来,她不自觉的勒了一下缰绳,马儿顺势后退了一步。 面对眼前三人的步步紧逼,莫秀秀的脑子飞速旋转着以求应对之策,腰间钥匙似乎感应到了她非魔族众人,开始抖动着想要飞离出去。 莫秀秀温柔的拍了拍钥匙,哄孩子般说道,“你若当真有灵,就保佑我能离开此处,去救你的少主人。” 想不到,这钥匙竟真的安静下来,光芒也逐渐暗淡下来。 当莫秀秀再次抬起头时,一位和霍扰蓝穿着打扮相近的女子也赶了过来。 女子笑着冲她抱了一拳,“在下乃幽冥宫新任堂主——无离忧!” 自我介绍完毕,无离忧朝她伸出了手,“在下与姑娘无冤无仇,也不想让你在大好的年纪枉送性命。姑娘若是识时务,就赶紧将钥匙交出来,我保证不会为难你分毫。” 这位还真是魔族难得一见的好人啊! 莫秀秀问道:“我若将钥匙给你,你该当如何?” 无离忧道:“当然是好好保管,然后交给霍堂主了。” 莫秀秀当下急了,“错!大错特错!你应当带着钥匙回幽冥宫,去救你们少主人!” 无离忧瞬间收住了笑容,“我们少主人刚刚才从此处离开,何须用人救?倒是你,能够从霍堂主手里骗到钥匙,才是真正对少主人不利者!” 莫秀秀已经快要急晕过去了,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霍扰蓝就是个王八蛋!这钥匙,是他刚刚亲自交到我手里的!若是任由你们少主人就这样回到幽冥宫,才会真正有危险!你们全被他骗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霍扰蓝的祸心(二) “胡说!霍堂主分明在幽冥宫陪伴帝尊!”无离忧有些微怒。 莫秀秀道:“姑娘若是不信,只管上楼去看!” 无离忧轻摆了下手,“霍堂主说过,楼上有机关,不准我们上去送死。” 莫秀秀一脸黑线,这妞子是让霍扰蓝给下降头了啊!他说煤球是白的你也信吧? 算了,跟这种没脑子的解释再多也无益,直接开打吧!也好速战速决。 看得出来,无离忧并不似霍扰蓝那么狠毒,她没有急着打打杀杀,而是再次朝着莫秀秀伸出手,“识时务者为俊杰,钥匙拿来吧!” 给你?给完你,风浅野还活不活了? 莫秀秀问道:“若是我不识时务呢?” 无离忧转头指了指身后一众弟子,“想必姑娘也看到了,我身后除了这三位猛鬼外还有一千弟子,而你……只有你自己。” 猛鬼? 难道他们仨就是传说中能够以一敌百,战无不胜的大鬼、中鬼、小鬼?这三人乃魔帝心腹,能够将这三人派出,足见魔帝对风浅野的重视。 对于霍扰蓝来说,铲除这三人便相当于斩了魔帝一臂。 可他若自己动手,总归会落人话柄,所以莫秀秀是被他当刀使了。 无离忧又道:“姑娘想要离开此处,就需杀了我身后一千弟子以及三位猛鬼,这把钥匙对你来说无异于催命符。人活一次不容易,姑娘若是聪明的话,就该知道怎么做。” 仰天大笑了两声,莫秀秀才道,“人活一次确实不容易,你这观点我很赞同,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仅不识时务还是个蠢货,这把钥匙说什么也不能给你。” 难怪霍扰蓝总以小蠢货相称,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无离忧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鸡蛋碰石头永远只有一个结果,你这姑娘看着机灵,实则愚蠢至极、无药可救。” “谁是鸡蛋,谁是石头还不一定呢!”说罢,莫秀秀扬起绝音斩断了裙摆,打了几个结后成功将钥匙系于腰封之上。 勒紧马缰绳,她轻附到马儿耳边,说道:“好马儿,你一定要协助我离开此地。” “嘶……嘶……” 像是听懂了莫秀秀的话,马儿立时抬起蹄子嘶吼起来,并趁其不备将无离忧踹到一旁,随后载着莫秀秀一路向前疾驰。 从地上爬起来后,莫秀秀没有恼怒,甚至还有闲心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整理完衣裳,她才像众弟子挥舞起了手臂,“连人带马,一个也不许放过!” 那一千魔族弟子当即响应号召,高举武器直奔莫秀秀而来,嘴里还颇有气势的喊出了口号,“杀!杀!杀!” 敌方来势汹汹,但莫秀秀脸上丝毫没有胆怯与恐惧,勇往直前才是她的信仰,长剑一挥,便利落的将第一个靠近她的人斩于马下。 而后她紧抿双唇,坚定不移的望着前方,眼中似是也有一柄利剑。 凛凛杀气从她身上迸发而出,竟将那些不知道强壮的男子全部震慑住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死在莫秀秀剑下之人越来越多,原本还气势磅礴的魔族弟子逐渐有了颓势,纷纷向后退去。 站在前方的几人连刀都快拿不稳了,前进就意味着送死。 “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上前与我一战?”莫秀秀突然高吼一声,登时将一人吓晕在地、 这阵势,更是无人敢上前。 他们后退一步,莫秀秀便向前一步。 原本人多势众的魔族突然陷入了被动局面,个个面面相觑,就是不敢行进半步。 直至无离忧重新发号施令,那些弟子才硬着头皮上前,再次与莫秀秀拼杀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全部成了莫秀秀剑下之鬼。 见势,三猛鬼开始有些着急了,“无堂主可知道这女子的来历?她的剑法好生厉害,竟能连续斩杀我魔族众多弟子而兵不血刃。” 无离忧轻摇了个头,“此女的确厉害,但我也是头一遭与她会面,从前更未见过这样的剑法,无法判断她师从何人。” 废话!本姑娘使的可是天界剑法,独一无二,其实你们这些妖邪奸佞能随处可见的? 无离忧很是喜欢她的功夫,有意饶她一命,双手做喇叭状在她背后喊道,“姑娘虽为女流之辈却有万夫难敌之神勇,不知我是否有幸得知姑娘的性命来历?” 莫秀秀十分大声又极具气势的喊道,“我乃朝阳宫采木堂弟子——莫秀秀是也!” 仅是回答这一句话的时间,莫秀秀接连用手中剑刺死了三人。 无离忧满意的朝着莫秀秀看去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此女若肯归降幽冥宫,势必能够襄助帝尊提早完成心中宏愿。” 三猛鬼均点头表示同意,“一个莫秀秀至少抵得过是个瑶柯,以无堂主之见,是否将此女生擒回去交给帝尊处置?她若肯归降,帝尊必定大喜。” 听到他们的谈话后,莫秀秀发出了一声冷笑,“我莫秀秀虽为女流之辈却也知道何为礼仪廉孝!要我归降你幽冥宫简直是痴人说梦,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无离忧有些无奈的摇了个头,“你是真的嫌自己命长。” 莫秀秀又道:“本姑娘送你们四个字——宁死不屈!” 无离忧很是严肃的说道,“尤之棋养的人不会轻易背叛他,此女纵使再有本事也不会为我幽冥宫所用。” 大鬼也说道:“既是敌人,便不值得无堂主这般怜惜,还是趁早杀了罢!也省的她继续为敌人效力。” 此话正中无离忧下怀,只见她上前一步,喊道:“幽冥宫弟子听令!砍掉莫秀秀头颅者可代替我成为幽冥宫新堂主!”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魔宫弟子重新燃起斗志,毕竟堂主之位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谁登上这个位子就可直接与霍扰蓝平起平坐。 在无离忧提醒硬拼不可取的情况下,一条条铁锁链像长蛇一样飞去,其中一条正巧绊住了马腿,害的莫秀秀一时重心不稳,滚落马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杀伐 对于想要翻身为主的幽冥宫弟子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果不其然,莫秀秀还来不及起身,便有无数的刀剑朝她身上砍来,大有将她剁成肉泥之势。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莫秀秀利索的打了一个滚,才躲过了这波刀剑的凌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她的幸运没有维持很久,接下来的刀剑攻击如暴风雨般接二连三袭来,多把利刃同时向着她的头顶劈去。 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她这颗项上人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生死搏斗后,莫秀秀身上已然中了数刀,鲜血与汗水一齐浸透了她的衣衫,连握剑的力气都几近消失。 这时,远处的无离忧突然开了口,“莫姑娘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令我心中十分钦佩!” “你一介魔族奸邪,有什么资格钦佩我?少说这些恶心人的话。”莫秀秀冷冷的说道,言语中不带一丝暖意。 若非无离忧脸上的表情被面具遮掩,莫秀秀定能看到她和善的笑意。 笑着笑着,她突然不笑了,“你身怀绝技,若不及早铲除迟早会成为我族心腹大患,今日断是留你不得。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肯交出钥匙,我必当留你全尸。” “别做梦了!除非我死,否则你们谁也拿不到钥匙!” 随着一句高昂的呐喊声,莫秀秀自手掌发出一道光波抗住了那些刀剑的袭击。 莫秀秀赫然发现马腹下的玄机,只见她快速抓住那根绊倒她的铁链抽向马腹,戴胜剑的剑柄随即露出在外。 只一甩手便使得铁链缠绕住剑柄,她只轻轻一往回收力,那戴胜剑便稳稳的落到了她手里。 宝剑在手,莫秀秀当即将她头顶持有武器之手砍断。 噼里啪啦,断手、血水伴随着哀嚎声齐齐落地,有些断手甚至砸在了莫秀秀的身上,在衣裳上留下一滩血迹。 失去手臂的人还来不及做出后退的动作,莫秀秀又以极快的剑法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清除掉了眼前的障碍,她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那身姿如同苍松一般挺拔。 趁机理了理凌乱的秀发,莫秀秀得意且骄傲的冲无离忧喊道:“想要钥匙,那也得先问问我手里的戴胜剑答不答应!” 无离忧当即鼓起掌来,“连戴胜剑都肯给,想必尤之棋对你很是看重。” 此话一出,原本还要跃跃欲试的人又停住了脚步,尤之棋的身份与戴胜剑的威力已然家喻户晓,与之对抗无异于送死。 为了稳固人心,无离忧对着众弟子说道,“她有戴胜剑在手又如何,她不是尤之棋,未必就有尤之棋那样的本事!” 此话似是有用,原本还有些畏缩的弟子开始小批量上前,无离忧又道:“你们谁第一个杀了莫秀秀,就可以成为戴胜剑的新主人!” “冲!”敌人们再一次呐喊着向莫秀秀冲去,这帮人如洪水猛兽,莫秀秀除了挥剑迎敌亦别无他法。 虽然敌人众多,但有戴胜剑与绝音剑在手,她使双剑,刚柔并济,在魔教弟子身边游走也算如鱼得水。 凡是莫秀秀的脚迈过之地,必无喘气之人。 她突然想起了洛启笙教过的刀法,刚好趁机校验一下成果。 于是她快速的使出了所学第一招,这一招出手不仅将为首的几个人全部掀翻在地,就连一旁粗壮的大树皆倒了一大片。 方才还喊话的无离忧此时也乱了神,而他旁边的三猛鬼也全都惊的说不话来,莫秀秀的武功之高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气势汹汹的莫秀秀顺势又砍下了几个人头,血水肆无忌惮的汩汩而流。 谁都知道,越杀越勇的人是难对付的,鲜血只会让她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眼见再也无人敢上前,猛鬼之一的小鬼索性自己亲上了战场,“你真该死!” 伴随着狂怒的叫喊,小鬼挥手便是一刀,“由我来送你上西天,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活一场。” 只听“哐当”一声响,小鬼手中的刀已被戴胜砍成两截。 莫秀秀即刻使出第二招,一道寒光即刻闪出,飞速的奔向小鬼面门冲去。 剑气扫过之处,又有一片大树断裂。 再看那小鬼,他的头已经被劈成两半,掉到地上好似两个装满血的水瓢。 不解气的莫秀秀又拦腰将他的身体砍断,霎时血流如注四处飞溅,那场面看上去好不渗人,无离忧脸上的面具差点没掉落,足见她面上表情的活跃。 莫秀秀的脸、手、衣服、鞋无一不被血水染指,唯一还干净着的只有被她系在腰间的钥匙。 “岂有此理!”吼完这一声,中鬼一纵身便手提弯刀来到了向阳面前,“区区一招便杀了我一位兄弟,你这小丫头倒真是有两把刷子。” 他虽然蒙着面,但莫秀秀还是能感觉到由他身上传出的腾腾杀气,已经不是来者不善这么简单了。 中鬼手上青筋暴起,“我可不管你到底有多厉害,杀了我的兄弟就得为他填命,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中鬼如同闪电一般快速的朝着莫秀秀的头砍去一刀,莫秀秀即刻将身子向后一仰。虽然她的身体没有遭受到任何伤害,但中鬼这一刀还是将她头上的发钗削落。 很快中鬼又使出了第二招,这一刀夹杂着骤风将莫秀秀散落的头发全部吹散。 回忆着洛启笙教授她的剑法法,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她将全部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右臂,反身便挥了出去。 虽然这中鬼躲得迅速,但他那只用刀的手臂还是与身体分离,连同小鬼四分五裂的尸首,一起成为了戴胜剑下的牺牲品。 见他族中两名大将一死一伤,大鬼在震惊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愤怒。 他们兄弟三人向来同气连枝,并许愿同生共死,如今他两个弟弟一死一残,还是在自己眼前,他岂能不愤怒? 当真是越想越气,大鬼似是将一辈子的怨气都集结于莫秀秀一人身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义驹 他转身对着身后弟子说道,“幽冥弟子听令,给我杀了她!杀了她不仅能成为堂主,还能得到我们三鬼全部的内功心法!” 同样的承诺只能用一遍,无论大鬼再说什么,也是再无弟子肯舍命上前。 最后还是无离忧站了出来,“你们不杀她,就会死在她手里!奋力一搏,还能获取一线生机!否则,就算你们侥幸回到幽冥宫,帝尊只会以更残忍的手段取你们的命。” 说完这话,无离忧腾空一跃将中鬼救回,随即交予大鬼,“速速待他带回幽冥宫疗伤,这里有我,莫秀秀活不成。” 话虽如此,可二鬼离开以后无离忧并未上前与她博弈。 为了争取活命的机会,那些魔教弟子像是被下了咒术一般竟然都变得勇武起来,他们用身体围成一层又一层圆圈将莫秀秀牢牢困在了圈中。 如今的她能看见的除了天空,就是她面前的敌人和她脚下的死人。 她能闻到的除了血腥气,再无其他。 伴随着飞溅的血滴,莫秀秀一声怒吼,随即将戴胜剑插进了中鬼的断臂上。 她拧了拧被血水浸透的衣裳,血液伴随着“哗哗”声从她衣服上脱离,随后她又从拧干的衣服扯下一块布,将钥匙和她的身体系的更紧了一些。 “等我杀了这些坏人,马上就带你回幽冥宫救你的少主人。” 待她重新将戴胜与绝音两柄剑握在手里时,新一轮的厮杀又开始了。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莫秀秀也越战越勇,自然而然的围着她的圈子也越变越小。如此下去,她只要在坚持些许时辰便有望突出重围。 无离忧禁不住拍手赞起来,“你是朝阳宫的骄傲,也是尤之棋的骄傲,更是我欣赏的对手。只是如今我们各为其主,我便只能对不起你了。” 话音落,她的身后站起了一排弓箭手,每一支箭的箭头都准确的对着莫秀秀的心脏。 “放箭!”随着无离忧一声令下,一场箭雨又席卷而来。 她快速的转动着手中双剑,开始时还能十分自如的抵挡住飞来的箭。 但随着放箭之人更换速度变快以及她逐渐消耗的体力,那些箭划破了她的肌肤,有的甚至刺进了她的肉里。 一个不留神,她的腿部也中了一支箭。 疼痛开始向身体各处蔓延,她一个站不住屈了一膝跪到了地上。前排弟子抓准这个机会一阵乱刀朝着她砍去,她慌忙举剑抵挡。 戴胜剑不同于绝音,那些砍过来的刀因为与其碰撞而尽数折断。那些刀的主人也因为巨大的反弹力而倒地不起。 奈何莫秀秀手中的刀再厉害,她的腿还是痛的要命,就连站起来都十分吃力。就在她每次快要成功之际,都会被来自魔教弟子的那股力量压住而难以起身。 起初,她一只手还能抵挡住那股力量,后来即便是双手并用也只能是勉强。 就是再累再痛也不能放弃,她若放弃抗争就等于放弃了性命,她自己的、还有别人的。 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活着。 她要活着救出风浅野,活着将戴胜剑还给尤之棋,活着和她的小龙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就在她用奋力与魔族弟子打斗期间,黑冷光趁势射出一道光切断了系带,钥匙瞬间腾空而起。 这时,戴胜剑的剑柄处突有青光闪烁,像是突然来了力量,莫秀秀咬牙折断了腿部断剑,提起真气腾空而起将钥匙稳稳接在了手心。 但当她往下落时才发现情况不妙,那些魔族弟子趁机聚集在她下落的地方,齐刷刷将刀尖对准了她。 如此一来她势必会落在刀尖上,身体千疮百孔已是在所难免之事,性命也终于要在此了结。 想到此,莫秀秀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永久的黑暗,“小龙,秀秀先行一步了……如有来生,我一定嫁你一次。” 和莫秀秀一样,在场众人都以为她必死无疑。 但事无绝对。 那匹马两只前蹄因为被铁链割伤而瘫倒在地,可就在它看到莫秀秀带着钥匙坠下的那一刻,竟牟足了精神站了起来。 戴胜剑释放出的青光也在这一刻扩大,形成一个圆环将魔族弟子弹开数米之远。 马儿趁机连撞带拱的飞奔至人群中,又以前蹄踹翻了距离莫秀秀最近的几人,而后确无误的以马背接住了莫秀秀。 一声嘶吼过后,马儿载着莫秀秀一路向前疾驰并突出了重围。 “绝不能让莫秀秀跑了,否则后患无穷!”说完这话,无离忧亲自拿过一套弓箭瞄准了她。 她朝着的莫秀秀后背拉开了弦,“莫秀秀,你不该拜入朝阳宫门下,天知道我是多么想留你一命。” 说完这话,她十分不舍的松开了手,眼泪随之滑落。 离弦之剑本是不会回头的,莫秀秀的后背也没有眼睛,无离忧又一次成功的让她身处险境。 但依旧是事无绝对,那匹马儿不知怎的忽然转过头,抬起两只前蹄向天空发出一声悲壮的嘶吼声。 莫秀秀亦不知它究竟为何,直至那匹马替她接住了无离忧的箭,她才意识到马儿是想救她的命。 中箭后,马儿依旧没有停步,快步驮着二人向前方疾驰而去。 见此情势,无离忧心中一惊,丢下手中弓箭立刻顺着血迹追了过去。 莫秀秀欲伸手抚摸一下马儿,马儿却在奔跑中突然间倒了下去,马背上的莫秀秀自是毫无疑问一起摔了下去。 “马儿,你怎么了?”莫秀秀连滚带爬到马儿身边时,它已然口吐白沫,没了气息。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马儿,它为了保护背上的人而选择了自我牺牲。 “不要……”莫秀秀仰天长啸一声后趴在它身上大哭起来,“……马儿啊马儿,你教我如何报恩?今日若不是得你舍命相救,我会死在魔族手中。” 莫秀秀很想搂着马儿哭诉一番,但她很快意识到无离忧随时都会带人追来时,才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 第一百一十八章 路遇贵人(一) 恭恭敬敬的对着马儿磕了一头,莫秀秀才继续赶路。 此时,她手上的钥匙再次躁动起来,莫秀秀猜测它是担忧主人之故,遂安慰道,“我会尽全力将你送还至你少主人手中。” 话虽如此,但她知道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已经很难去到幽冥魔宫了。 思来想去,万般无奈的莫秀秀选择以戴胜剑划破手掌,企图以滴血认主之法彻底收服戴胜剑为自己所用。 “戴胜,我知你有灵,你可知你家主人与我心意相通,情投意合。我便是你将来的女主人,你务必要助我活命。” 客栈内的尤之棋感应到了莫秀秀有危险,心急如焚却又碍于霍扰蓝的辖制无法抽身救人,只能以戴胜剑为媒介隔空为她输送真气。 察觉到不妙的霍扰蓝瞬间施法阻断了尤之棋,并警告他不得再轻举妄动,否则他现在就去杀了莫秀秀。 尤之棋当真是后悔不迭,早知如此,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服下那枚凝血丹。 又或者,他应该在风月集待满一个月。 奈何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乞求老天爷能够对这个小姑娘善良一些。 与魔族大战过后的莫秀秀已是疲惫不堪,如今又为了与尤之棋取得联系损了不少精血,筋疲力竭的她终是重重倒了下去。 殊不知,无离忧一直跟在她身后,只不过忌惮她手中的戴胜剑不敢轻易上前罢了,如今见她倒地不醒也便没了顾忌。 “原是青殊龙王所爱之人,难怪戴胜剑能为你所用。” 两名弟子因不放心无离忧便跟随来到此处,见到莫秀秀便要打杀,却双双殒命于无离忧手中,“莫秀秀再有不济,也轮不到你们动手。” 以干脆利落的手法解决完企图对莫秀秀不轨之人后,无离忧缓缓从怀中摸出一枚帕子,温柔的替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望着对方娇俏美丽的荣耀,无离忧不禁有些感慨,“能逃过我魔族一千弟子的围剿,也算你有本事,今日落在我手里姑且算你时运不济吧!” 说话间,她以手背贴了贴莫秀秀整洁干净的脸颊,“我会好好安葬你的,下辈子千万别生在我的对家了。” 就在无离忧欲要一掌将昏迷不醒的莫秀秀劈死之际,戴胜剑自动施展招数与她打斗起来,却又招招留有余地,并没有要伤她之意。 无离忧也感受到了此剑似是有意与自己亲近,不禁疑惑起来,直到那炳剑被她稳稳的握在手中,当即神色大变。 “剑上的气息好生熟悉……” 无离忧的头开始隐隐作痛,戴胜剑也因此脱手。 待头痛有所缓解,无离忧快速从莫秀秀手中将钥匙夺过,并以手掐住了她的脖颈,“放心,我下手很快的。” 这一幕恰巧被路过此处的华灵月撞见,善心大发的她立刻催动手中佩剑射向了无离忧,戴胜剑快速飞出将华灵月的佩剑弹出数丈之远。 “为何此剑一直护我?”无离忧的重点迅速转移到戴胜剑上,按理说青殊龙王的佩剑是不会保护魔族的。 华灵月一眼便认出了戴胜剑,不由分说将它握在了手中,对着它就是一阵教训,“枉费你家主子那么正直,你却袒护滥杀无辜的魔族妖女。” 无离忧心中再次生疑,“修仙者的佩剑大多认主,这戴胜剑是不是出问题了,居然人人都能将它握在手里?” 寻声望去,无离忧再见识到华灵月那张脸时不禁愣在了原地,“华灵月,居然是你!” “你如何知道我的姓名?” 华灵月更是一脸懵,她是通过衣着打扮认出对方魔族身份的,可自己这趟出门游历并未着自家弟子服,是怎么被瞧出身份来的? 无离忧毫不避讳的给出了答案,“一万年前,我奉霍堂主之令为你下了极其阴狠的咒术,保准你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岁。” “是吗?我不久前刚刚过完二十岁生日,现下活的很是潇洒自在!你这咒术不怎么灵啊!” 华灵月当即反驳,对魔教中人更是厌恶至极,只因她们满嘴胡话,虽不知她们说胡话的原因,但讨厌就对了。 不知为何,无离忧心头有些不安,声音也逐渐弱了下来,甚至不敢与华灵月对视,因为自己害她太苦。 眼下,听她说已过完二十岁生日,算是喜忧掺半。 “照你所说,那咒术确实已经解了,但为你解咒之人必定替你承担了所有的苦难。” 华灵月毫不客气的将钥匙抢到了手中,并威胁她不准再伤害无辜,甚至在瞧见莫秀秀满身伤痕时红了眼眶。 无离忧问道,“你要我饶她性命?” 华灵月愤怒的朝她啐了一口,“你们魔族就没一个好人,欺负一个身负重伤的姑娘算什么本事?你是真不怕天打雷劈啊!” 无离忧噗的笑了,“你这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华灵月警告她少套近乎。 无离忧道,“我原本也舍不得杀这姑娘,今日既有你求情,我放她一马又何妨?权当是弥补一万年前对你的伤害罢!” 误以为一动不动的莫秀秀已经离世,完全没有注意到无离忧说了什么,华灵月的眼泪瞬间淌了下来,“小棋哥哥对我有恩,我却眼睁睁看着他宫中弟子为魔族所害。” 哭了一小会儿,华灵月又于心中思索起来,“这姑娘能使戴胜剑,说明她与小棋哥哥关系匪浅,兴许还是他的入室弟子,那她必定法力高超,在我之上。” 想到这儿,她禁不住有些害怕,“这位女弟子如此厉害还是被魔教妖女害死,想来我今日也是难逃劫难。” 当她用余光瞥到戴胜剑时,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十岁那年,小棋哥哥曾以戴胜剑教我学习剑法,如今就拼上一把试试吧!” 小心的将钥匙塞回莫秀秀手中,又耐心祷告一番,华灵月以无比严肃的口吻对着无离忧说道,“我有戴胜剑在手,未必就会输给你,不怕死的就来试试!” 第一百一十九章 路遇贵人(二) 无离忧笑着摇了个头,“瞧着你的身形步法便知你的修为不如地上这位,连她都这样了,你又何苦以卵击石、自讨苦吃?即便你能握住青殊龙王的戴胜剑,我未必就会输给你。” 心知对方说的是实话,华灵月还是状着胆子向前迈了一步,“你既认识我,就该知道我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便是了!” 无离忧本就不是恶人,只是太过忠心于自己的堂主罢了! 万年以来,无离忧始终对华灵月存有愧疚之心,所以无论她怎么胡闹耍横,自己都不会再伤她分毫。 “我欣赏你,明明可以自行逃命却硬要留在此处。可你想过没有,如果咱俩全死了,谁来为这位姑娘收尸?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了晚上必定会有猛兽侵袭,咱仨都会被啃食殆尽,你可以不为我考虑,但真的不为自己和这姑娘考虑一下吗?” 不指望这番话能让她摒弃对自己的偏见,只要让她相信自己无心害人就好。 听完这话,华灵月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若是我也死在这里,这位女弟子的尸体该如何处理?怕是连个向小棋哥哥报信的人都没有吧!” 思索良久,华灵月猛的将戴胜剑扛到了脖颈之上,眼神也在这一瞬间变的柔和起来。 “你答应我三件事,我即刻自刎于你面前。”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无离忧问道。 华灵月再次变的不耐烦起来,“行,算我我求你的,我求你三件事行了吧!” “你们名门正派,也会求我这个魔教妖女吗?真是有趣儿!”无离忧轻挥了下手臂,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一,你要将这姑娘的尸体送回朝阳宫!第二,你要将戴胜剑还给青殊龙王!第三,你要将我的尸体送还给迷雾城。” 依次交代完三件事,华灵月兀自闭上了双眼,只待无离忧将这些应允下来,下一刻她便抹脖子自杀。 听完这番“遗言”,无离忧忍不住捧腹大笑,“你这姑娘果真有趣儿的紧,我不当你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却不曾想你会找我办这样的事。” 就在华灵月欲要动手时,无离忧一记掌风便将戴胜剑拂到了地上,随即说道:“我若真想杀你,还会容你在我面前说这许多的废话吗?你还是快快将剑放下,想送什么就自己送吧!” 华灵月用满是诧异的眼神看着对方,“你不杀我?你们魔族素来诡计多端,谁知道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无离忧轻摇了个头,“我开始没有想要杀人,只想夺回钥匙而已。她遭此劫难完全是因为不听劝告,我没有办法才想杀她。见到你以后我心情大好,竟是谁也不想杀了。” 见她说的真诚,华灵月匆忙将莫秀秀从地上扶起,意外发现她还有呼吸时一度笑的不能自已,“太好了,我这就带你去找小棋哥哥,他一定有本领救你。” 扶着一位重伤病患,纤瘦的华灵月走起路来很是费劲,自无离忧身边经过时顺势栽了下去。 三个姑娘一齐摔倒,莫秀秀因此苏醒,无离忧脸上的面具也随之掉落,真实容颜就这样显现出来。 无离忧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看着十分面善,跟幽冥魔宫显的格格不入。 莫秀秀还来不及细细观摩那险些要了自己命的魔族妖人,因为她所有的视线都被华灵月所吸引,谁让她长着一张与花伶悦一摸一样的脸呢! 能被誉为仙门百家第一美人,她的容貌自是不俗,莫秀秀一个女子都看呆了,“原先我以为葛熏莲就已经够好看了,现在我觉得她连给这位姑娘提鞋都不配。” 奇了怪了,分明长的和花伶悦一摸一样,但莫秀秀就是能一眼区分她们不是同一人。 说实话,华灵月身上的高贵气质是花伶悦这辈子都学不到的,加之她目光清澈、眼神柔和,看向莫秀秀时又充满关切,凭白博得她不少好感。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见她嘴唇在动,华灵月将耳朵凑了上去,“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面对眼前这个主动对自己嘘寒问暖的绝世美人,莫秀秀竟因为害羞而低下了头,“我在夸你漂亮,你真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姑娘。” 天地良心,这句话和以上诗词绝对不是恭维,而是真真实实发自内心的赞美。 趁俩人谈话之机,无离忧缓缓起身,起身后第一反应就是捡回面具,莫秀秀却先她一步将面具拿在了手里。 昏迷入睡那会子时间,莫秀秀恢复不少体力,又有华灵月在旁,对付一个无离忧应该不成问题。 无离忧迅速用衣袖遮脸,而后朝着莫秀秀伸出了手,“我的东西,可否还来?” 越是如此,好奇心大发的莫秀秀越是对她的容貌有兴趣,只恨自己方才没有看清,“让我瞧一眼你的脸,这玩意儿就还给你。” 无离忧毫不犹豫的放下了宽大的衣袖,莫秀秀再次被这张清纯俊秀的脸庞惊到了,虽不及华灵月万分之一,仍是这世间难得的美貌。 在俩人的对比下,莫秀秀的容颜就可以用平平无奇二字来形容了。 漂亮归漂亮,但一联想到她们魔族做的那些猪狗不如的事,心里不免还是咯噔一下,再看无离忧时便觉得她不似初见那般美丽了。 果然,成见可以影响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 将面具交还后,莫秀秀有些惋惜的问道:“小姑娘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不干人事呢?” 纵使被人讥讽,无离忧心中毫无波澜,反倒在戴上面具后同她讲起道理。 “各为其主,何分对错?如果你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只需坚持不懈的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就好了。 别人的话,我从来不放在心上,更不会受其影响。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这辈子,只为我自己活着。” 第一百二十章 乖宝贝 这番话只被华灵月一人听进去了,莫秀秀一心只想着如何拯救风浅野,哪里有功夫听她讲大道理? 华灵月一蹦一跳的来到了莫秀秀跟前,将两手放在头的两侧做出可可爱爱的兔子耳,“我叫华灵月,来自迷雾城,咱俩交个朋友如何?” 莫秀秀笑了笑,“求之不得!”当她重新将目光锁定于无离忧身上时,瞬间收住了笑容,“等我办完手头的事,再与你补齐金兰之礼。” 心软的华灵月赶忙攥住了莫秀秀的手臂,“先别杀她!她似乎并不是十恶不赦之辈,何况刚刚她并未在你昏迷之时下狠手。” 也是!不应该在新朋友面前展露自己凶残暴戾的一面,毕竟小姑娘见多了血腥容易做噩梦。 莫秀秀迅速将剑收回,“阿月,现在朋友有事要你帮忙,你可愿意助我?” 华灵月:“你只管说!” 莫秀秀麻溜儿的卸下绝音,以法术将它幻化为铁索绳对着无离忧比划了一阵,“待我捆了她,你替我将她送到客栈交给青殊龙王处置。” 知道华灵月不会为难自己,无离忧索性放弃了挣扎,任由莫秀秀对自己上下其手,直至双手被铁锁绳所缚,她都没有说过一个字。 “我已经搜过她的身了,没有任何暗器能伤害你,她这双手也被我下了咒术,轻易解不开,你这就带她走吧!” 华灵月伸手去试,那铁锁绳果然牢固,“此事我必定为你办妥,但不知你现下要去何处?” 莫秀秀笑眯眯的摇了摇手中的钥匙,“我得去救我师兄!等我将人救出自会去找你,你且安心在客栈等候便是。” 华灵月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担忧,“照顾好自己,别忘记我在等你。” 俩人虽是初见,却一见如故。 倘若她二人为一男一女,方才就是一见钟情,多处两天就会情深似海,然后私定终身,成亲生子那都是迟早的事儿。 一路上,无离忧都很乖巧温顺,多次询问华灵月渴不渴、累不累,甚至提醒她在外要留些心眼,太相信别人容易着人家道、吃暗亏。 华灵月有感于她的贴心,决意将她策反,遂说道:“你是个好人,脱离魔族吧!我让我爹在迷雾城为你安排个差事,保管你平安一生。” 无离忧使劲儿摇起了头,“我不是说了吗?各为其主,我此生只会忠心我家主人,是不会行背叛之举的。” 见她这般固执,华灵月没再说下去,却暗自在心中钦佩起她对自家主人的忠心。 二人赶至客栈时,尤之棋还在喋喋不休的埋怨霍扰蓝,“你这个混蛋!若是秀秀有什么不测,我一定踏平你的幽冥宫!” “若是莫秀秀不慎殒命,我将自己赔给你便是!凡是莫秀秀能为你做的,我都可以为你做。 霍扰蓝倒是豁达,尤之棋很是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秀秀是我未来的妻子,将与我携手共度余生,我要你一个男人有何用?你是能为我生儿还是能为我育女?将你赔来,我只嫌费米费面!” 霍扰蓝皱起了眉头,“这事儿确实有点难办!生儿育女,我暂时还真没这功能……” 两女迈着欢快的步子来至客栈,各自奔向他们想见的人。 最先进门的是步伐轻快的无离忧,一见到霍扰蓝便欢欢喜喜的冲了上去,“霍堂主!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幸亏她双手被缚,否则必会亲亲热热的抱上去。 明明对方唤的是霍扰蓝,尤之棋却率先竖起了耳朵,他总觉得这声音无比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从说话声音听出来人是个丫头,又通过举止动作瞧出二人关系亲密,尤之棋开玩笑般说道,“你不妨将这丫头赔给我算了。” 霍扰蓝直接将无离忧推了过去,“我愿意呀!就怕你不敢让她为你生儿育女!” 此举倒是出乎尤之棋意料,但他很快留恢复了平静,“要!为什么不要?除非你不舍得给。” 霍扰蓝得意洋洋的摇晃起折扇,笑的很是温柔,“舍得!心肝宝贝棋难得开口问我要东西,莫说是一个女子,就是要我的命,我都舍得给。” 尤之棋当下红了脸,“混蛋!你是不是有病?谁准你这么称呼我的!” 霍扰蓝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无离忧勾了勾手指,“乖宝贝,赶快过来向咱们的青殊龙王见礼,将来你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当无离忧见到尤之棋那张俊逸非凡的面孔时,眼睛都看直了!脑子一片空白,视线迟迟不肯由他脸上转移。 尤之棋被看的浑身难受,猛的转过身去,后心中后悔不迭。这霍扰蓝真是难捉摸,以后万不能随意同他开玩笑了。 他越是躲,霍扰蓝越是上赶着调笑他,且再次将无离忧拽到了他跟前,并以折扇在她头顶轻敲了一记。 “乖宝贝,这就是你不懂事了,怎么还不向你的家人问安?” 尤之棋脸都黑了,“你这是讹上我了?” 霍扰蓝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是你自己说的,莫秀秀若有不测,就赔个可以生儿育女的妻子给你,这不就有现成的吗?” 无离忧比他还要委屈,顺势将被缚的双手举到了霍扰蓝跟前,“属下办事不利,莫秀秀突袭成功,已经带着钥匙去幽冥宫救人了。” 闻听此言,尤之棋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大笑出声,“我早就知道,我家秀秀定能逢凶化吉!” 笑眯眯的瞥了他一眼,霍扰蓝佯装为难看向了无离忧,团扇开合间,一柄短剑兀自出现,被霍扰蓝抵在了无离忧的脖颈间。 “哎呀!我的乖宝贝,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来今日真是留你不得了……” 由于俩人都戴着面具,谁也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倒是让看客们各自将心悬起,尤之棋的反应最为激烈。 “住手!别杀她!” “你不是不要她吗?” 面对霍扰蓝调笑般的问话,尤之棋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并以手势示意他赶紧放下短剑。 第一百二十一章 乖宝贝(二) 霍扰蓝瞬间将兴致转移到尤之棋的眼睛上,“我就知道你在装瞎,全天下也就只有莫秀秀那个小蠢货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尤之棋咬牙切齿的呵斥他,“闭上你的狗嘴!我不准你侮辱我们秀秀!” 霍扰蓝笑呵呵的将短剑收回,随即又拍了拍无离忧的头,用很是惋惜的口吻冲她说道:“乖宝贝,我本想为你找个家人,如今怕是不能成了,人家心中已有所爱,瞧着是不能要你了。” 说罢,他又假装心痛揉了揉心口,“心肝宝贝棋,你当真不要我们家姑娘了吗?” 尤之棋气呼呼的别过脸去,嘴里嘟囔着,“我几时要过她?真是荒唐!” 说罢,他忽又想起什么一般猛的站起,对着无离忧便是一通盘问,“姑娘年方几何?家乡何处?家中可还有亲人在世?” 他现在强烈怀疑,无离忧就是尤舒瑶的女儿,他失踪至今的外甥女。 想到这儿,尤之棋的情绪异常激动,马上就能见到她了吗? 将缚住无离忧双手的绝音收回后,下一刻便将手伸向了她脸上的面具,却三番两次在快要得手之时被霍扰蓝阻止。 “在我们魔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哪个男人要是看了我族中未婚姑娘的脸,就要娶她为妻,否则这姑娘就得拔剑自刎。” 无离忧急的直跺脚,紧紧拽住霍扰蓝的衣袖不肯松开,“离忧只愿一生一世追随在堂主身边,还请堂主不要将我送给别人。” 不多时,她又以充满乞求的眼神看向了尤之棋,“公子,请您不要擅自摘取离忧脸上的面具。” 闻言,尤之棋快速将手缩回,随即抱拳致歉,“先前不知魔族有此规定,险些唐突了姑娘,是在下的不是。” 他心中的疑虑并未消散,却也害怕认错人,毁了人家姑娘一生。 殊不知,魔族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规定,这俩人完全是在演戏捉弄尤之棋。 尤之棋奇怪的举动让霍扰蓝莫名有些心绪不安,推搡着无离忧便往外走,“行了,行了……既然人家看不上你,就别留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赶紧给我滚回幽冥宫面壁思过去。” “是!属下谨遵堂主教诲!这便回去领罚。” 霍扰蓝嘴上满是嫌弃,实则心里却疼爱到不行。 她很可能是尤家留下的唯一血脉,未保万无一失,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白凝儿!” 尤之棋以肯定的口吻喊出了这个名字,并于不知不觉中交叉双手握在了心口,终是期待成空,无离忧并未做出回应。 显然,她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反观霍扰蓝,一脸热情的打探着白凝儿的消息,甚至表示愿意帮忙寻人。 尤之棋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去,“你如何知道白凝儿失踪了?难不成……是你将她藏了起来?” “是又如何?”霍扰蓝倒也不掩饰,直接了当的将此事承认下来,甚至坦言无离忧就是他失踪多年的外甥女。 尤之棋愤怒的指向他,“好,你好的很!” 霍扰蓝哼道,“当年若非我出手相助,你的白凝儿早就死在鼠疫中了!我救人有功,你应该谢谢我才是。”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将她还给我?你知不知道我找她找的有多辛苦?”尤之棋质问道。 霍扰蓝满脸不屑,“还给你?你若有本事保护她,她当年会被我救走吗?” 尤之棋反驳道,“那是当年!如今的我已是青殊龙王,怎么会保护不了她一个小丫头!” 霍扰蓝发出一声嗤笑,“真是好笑!青殊龙王,您现在怎么不去保护您的秀秀?她能活命全靠运气与自身实力,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霍扰蓝完全不知道尤之棋偷偷将戴胜剑抛出窗外的事,尤之棋也没有明说,只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操控凝血丹的原因。 霍扰蓝更加理直气壮,“所以说,你还是有保护不到她的时候,不是吗?” 尤之棋无奈的坐在凳子上叹气,“你要怎样才能将凝儿还给我?” 霍扰蓝没有回复,只是讲述着自己与白凝儿的故事。 “那年,我感应到你有危险,第一时间赶去救你,没找到你,却在村口发现了瑟瑟发抖的白凝儿。” “然后呢?”尤之棋忙不迭的追问起来。 霍扰蓝继续说道,“她就像是一只瘦弱的小猫儿,不停的向我讨要吃食,那模样好生惹人心疼。” 尤之棋更加着急,“你给她东西吃了吗?” 霍扰蓝先是摇头,后又点头,“那时的我还不是魔族堂主,每日食不果腹,日子过的异常艰难,哪里有多余的吃食给她?” 尤之棋:“后来呢?” 霍扰蓝:“我没有找到你便打算离开,回头却发现这小丫头竟一路跟着我,甚至亲切的叫我——大哥哥。” 霍扰蓝隐瞒了白凝儿唤他小舅舅的事,并将这个称呼改成了大哥哥。 “她一声声的呼唤简直暖化了我的心,索性将她带到了身边……我们俩一起熬过了人生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成了彼此之间最亲近的人。” 故事听到这里,尤之棋满脸都写羡慕与嫉妒。 白凝儿分明是自己的外甥女,却陪伴了别人数万年,想想就难受。 尤之棋突然发现了端倪,“既然她叫你大哥哥,你为何对外宣称她是你外甥女?以兄妹相称不行吗?” 霍扰蓝道:“起初,我是替你照顾她,自然要这样称呼了!只是相处的时间久了,我也就慢慢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外甥女。” 尤之棋人都傻了,心中再次升起团团迷雾,“我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替我照顾外甥女?又为何救我?” 霍扰蓝揪着他的发梢让他冷静,并将话题转移到无离忧身上,“第二年的冬天,白凝儿生了一场大病,连续多日高烧不退。我穷的叮当响,实在拿不出银两给她看大夫,便挨家挨户的求…… 也就是在那时,我再一次见识到了人情冷暖!也就是那一天,我第一次迫于无奈错手杀死了一位大夫……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月儿 当我好不容易带着抢回的药赶回我们那个破家的时候,凝儿已经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在她床头守了一天一夜…… 她醒来时,失去了全部的记忆,竟是什么也记不得了,就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尤之棋大有感触,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话到嘴边却又成了另一番说辞,“所以你就给她取了新名字,并将她带进了幽冥宫,将她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真是该死!自己本想说些好话宽慰一番,怎么话说出口就变味儿了? 霍扰蓝倒是痛快,直言为她取名无离忧,就是不希望甥舅二人分离。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魔帝还是知道了无离忧的存在,霍扰蓝不愿意自己的软肋被人拿捏,才会威胁瑶柯帮自己作假。 可假的就是假的,魔帝还是发现了端倪。 本就想要取而代之的霍扰蓝这才下定决心要提前铲除风逸翎父子,刘昱就是他放出的第一颗炸弹。 杀人诛心,霍扰蓝知道风浅野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朝阳宫的一份子,所以他偏要把内奸的名义安到他身上。 他要亲眼见着风浅野被师门驱赶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尤之棋会如此心软,明知道风浅野是魔帝之子还要保他一命,朝阳宫那些弟子对魔帝之子的袒护更是让他大开眼界,大感惊奇。 这要是将白凝儿还给他,不知道会教成什么样子。 对待恶人之子,何须心慈手软? 四目相对之时,尤之棋冷不丁的问道:“你为何要杀害风浅野的母亲与妹妹?这分明就是滥杀无辜!” 霍扰蓝十分不屑的说道,“因为好玩儿,因为我坏!我喜欢杀人带给我的乐趣,所以我就要杀人,管她无不无辜呢?” 尤之棋不免发出一声感叹,“人之初,性本善,你是如何一步步变成这样的?可还有法子将你拉回正道?” 霍扰蓝非常无语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过去,“在人间待的这些年,除了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我没学会任何东西!除了白凝儿以外,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会关心我了。” 看着他脸上的冷漠,尤之棋叹了口气道:“我迟早会带白凝儿回朝阳宫的,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霍扰蓝突然给了他一拳,“她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一定要把她抢走吗?你已经有莫秀秀了,还不知足吗?” 尤之棋毫不客气的回怼一拳,“我的外甥女,如何成了你最亲近的人?你讲点道理成不成?再说了,我对秀秀的感情能和白凝儿一样吗?” 生怕霍扰蓝会将人藏起来,尤之棋急急忙忙的就要寻人,奈何此时的白凝儿已经离去许久,尤之棋想要出门寻人却在门口的角落发现了华灵月,当下一愣。 “你怎么在这儿?” 华灵月一直乖巧温顺的立在原地,安静的就像这个人从不存在一样,面对尤之棋的问话,他也只是轻飘飘的问候一声“好久不见。” 尤之棋的注意力瞬间被她吸引,突然就笑了,“你是小月儿!不是花伶悦……几年未见,都长这么大啦!” 华灵月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失落,“区区几年光景,小棋哥哥竟将我认做了别人……” 只有少部分人见过花伶悦的容貌,所以华灵月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位与自己一般模样的替身存在。 举起手中的绝音,尤之棋轻声问道,“小月儿,你见过秀秀了吗?” 提起这位新朋友,华灵月欢喜到不行,“见过!我们还要义结金兰呢!” “哦?”尤之棋的兴致也被提起,“小月儿也喜欢秀秀?” 华灵月使劲点点头:“喜欢!初初见面便喜欢的紧!月儿要与她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不远处,目视这一切的霍扰蓝轻飘飘的甩过来“无聊”二字,想必是很看不惯俩人这般腻歪的行为。 见到久违的故人,尤之棋不得不将寻找外甥女之事暂时撂下,横竖已经知道了她的下落,也不急于这一时。 想起当初与华泽在马车上说的话,又见她对待自己热情异常,尤之棋心里暗暗有些害怕,是真的怕。 怕伤莫秀秀的心,也怕伤华灵月的心。 不舍得伤害俩人之间的情谊,尤之棋小心翼翼的问道,“小月儿,你这趟出门……是专程来找小棋哥哥的吗?” 华灵月笑着摇了个头,“月儿确实想小棋哥哥想的紧,但我是为了逃婚偷溜出门的,与你在此地重逢实属意外之喜。” 一听这话,尤之棋更害怕了,这丫头不会是为了自己才逃婚的吧? 倘若她当真对自己有男女间的喜欢,可该如何是好?拒绝是肯定要拒绝的,就怕方法不当伤了这小丫头的心啊! 俩人只顾着谈话,霍扰蓝像根柱子似的杵在一旁好不尴尬,被无视的他心里越发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醋意越发浓,竟学起了华灵月,对着尤之棋就是一通嘲讽,“……小棋哥哥!您还真是深藏不露,遍地都是好妹妹呀!” 尤之棋一脸无辜茫然,完全没听出他话中之意。 直至华灵月提醒,他才恍然大悟,随即将她护到了身后,生怕霍扰蓝再对她动手,毕竟他再没第二片护心龙鳞可以为她接触咒术了。 看出尤之棋的意图,霍扰蓝便指着华灵月发出一声冷笑,“劝劝你的小棋哥哥,不要打我外甥女的主意,否则我就打他妹妹的主意。” 这话无疑是在警告,你敢抢我的白凝儿,我就继续害你的华灵月。 华灵月与莫秀秀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莫秀秀只是看上去天真无邪,实则心眼灵活的很。华灵月同样看上去天真无邪,实际上更为天真,与白痴就差一点点的距离。 正因为她从小到大毫无城府,华泽才想为她找一个强大的夫家做后盾。 自幼被爹娘视作掌上明珠,走到哪里都有一大圈丫鬟奴才伺候着,华灵月每每提出要去独立闯荡一番,都会被华泽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22章小月儿)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修仙潮流风向标》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下场(一) 这次离家出走,一是为了逃避与苏家的婚约,二是为了满足自己行侠仗义的愿望。 即便她将尤之棋与霍扰蓝的全部对话听进耳中,也没能理会“打主意”这三个字的意思,更是不懂外甥女与妹妹的关联。 但她懂得以和为贵,竟做起了中间人试图说和他俩。 霍扰蓝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 尤之棋一把将他推开,对着华灵月盈盈而笑,“小月儿,刚才那位被你缚住手脚带回来的姑娘,是我分别多年的外甥女,我现在要去幽冥宫找她,你可愿意陪我同去?” 华灵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咦?她不是魔教堂主吗?怎么变成你的外甥女啦?” 望着一脸迷惑的她,尤之棋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完全没把我们俩的话听进去啊!那他杵在半天都想了些啥? 尤之棋又补充了一句,“秀秀也在那里,你去不去?” 无论她对自己是否有爱情的萌芽,自己都要当着她与莫秀秀的面,将事情说清楚。 华灵月一脸为难,“月儿倒是想去,可我私自出门这么久,很怕爹娘担心……” 她这点小心思可是瞒不住尤之棋的,于是他故意问道:“那我这就送你回迷雾城,可好?” “不好!我不回去!”华灵月连连摆手,甚至抗拒到伸手捂住尤之棋的嘴,生怕他当着将自己送回家中。 将她的手握住,尤之棋打趣儿般问道,“这会儿又不怕你爹娘担心啦?” 华灵月赶忙将手抽离背在了身后,随即又拽着他的衣袖撒起娇来,“我若是一人在外,爹娘自是会担心,可若他们知道我与鼎鼎大名的青殊龙王在一起,便不会担心了。” 抽手的动作引起了尤之棋的注意,于是他故意尝试着与华灵月有肢体接触,想要试一试她的反应。 果不其然,当他打算去搂华灵月的腰时,被她快速躲开了。 “小棋哥哥,你不正经!月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意让你亲亲抱抱的小女孩了。” 她越是嗔怪,尤之棋的心头便越是欢喜。 因为他知道,喜欢一个人,身体会控制不住想要和对方亲亲抱抱,如今她连牵手都会排斥,足以证明先前都是自己想多了。 她逃婚,是真的不想嫁给苏辞,与自己毫无关系。 就在此时,霍扰蓝突然凑了上来,“她不让你搂,你可以搂我呀!” 尤之棋十分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摆了个手,“滚一边去!再怎么矫揉造作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男子汉气概。” 很快,他的手上便多了一只千纸鹤,“去迷雾城,告诉华宗主,小月儿自有我保护,让他不必过于忧心。” 亲眼见着千纸鹤由他手中飞离,华灵月高兴的接连鼓掌,“多谢小棋哥哥!” 心事已了,华灵月催促着尤之棋去幽冥宫,“我去过的地方不少,唯独这幽冥宫还没有涉足过。” 事到如今,霍扰蓝总算憋不住了,摁着尤之棋的肩膀不让他起身,“小棋哥哥,你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吧?要去我的地盘,却不来问问我的意见?合适吗?” 尤之棋抬头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手上莫名多了一束光圈砸在了霍扰蓝的身上,随后便是斥责。 “秀秀已经替你扫清了障碍,忠心于魔帝风逸翎的人怕是没几个好活了,你还不肯让我们团聚吗?非得逼我对你动手吗?” “你不是已经对我动手了吗?”霍扰蓝故意在落地时发出巨大声响,好让别人知道他摔的很重。 尤之棋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次只是小惩大诫,如果你还敢拿秀秀的命开玩笑,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霍扰蓝苦笑了一声,“你个重色轻友的混蛋,枉我为你牺牲那么多……” 尤之棋顺势问道,“你为我牺牲什么了?说来听听。” 霍扰蓝的脸色却异常难看,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急着要与爱人、亲人会面的尤之棋也没有追问,招呼着华灵月迅速跳窗离开,只留下“快跟上”仨字给霍扰蓝。 莫秀秀孤身一人勇闯幽冥宫,并成功解救了她的师兄师姐,成了大功臣。 四人中,唯有风浅野没有亲自对她说谢谢,因为他回到幽冥宫时才发现他爹早就一命呜呼,这一切不过是霍扰蓝戏耍他的把戏罢了。 此时的他正守在父亲与妹妹的尸体旁暗自神伤,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理会旁的人和事。 好巧不巧,白凝儿突然在这时回归,自然而然成了风浅野泄恨的对象,并扬言要在霍扰蓝回来之前将她碎尸万段。 白凝儿丝毫不惧,反倒问他是否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意思,顺道将中鬼的半截断臂与小鬼的头颅扔了出来。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还和风浅野站在一起的弟子们纷纷倒戈。 莫秀秀心中有些愧疚,若非她将三鬼打伤、打死、打残,说不定风浅野还有机会搏上一搏,如今怕是没戏了。 可她当时没有别的选择,要怪也只能怪霍扰蓝太有心眼,三鬼又太蠢。 风浅野面色冷漠,高高举起巴掌想要扇白凝儿一个耳光,因为他恨她为虎作伥、恨她助纣为虐。 可他也清楚,这么多年以来真正干坏事的只有霍扰蓝,白凝儿还是存了一丝丝善心的,不然莫秀秀不可能出现在幽冥宫。 “您连这一巴掌都打不下去,又如何将属下碎尸万段呢?”白凝儿这副态度,仿佛是在挑衅,实则是在敲打他。 都怪你不够狠啊! “你与霍扰蓝,都将不得好死!”风浅野大声呵责,“一个坏事做绝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白凝儿拍掌喊好,“少主说的没错,一个坏事做绝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所以您的父亲才会死的这么惨。” 众人哑然,心疼自家人却又不好多说什么,的确风逸翎活着的时候没少作恶,如今惨死也可以说是报应,没什么可值得心疼的。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修仙潮流风向标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风浅野不是不知道自己父亲作恶多端,可他到底都是自己的父亲,岂能任由别人对他言语不恭? 可眼下局势早已非他所能掌控,他不过才将手握上剑柄,一众魔族弟子便将武器对准了他,以免白凝儿受到伤害。 局势已经很明朗了,他这位少主早就随着风逸翎之死而名存实亡。 挥手喝退众人,白凝儿摁下了风浅野的剑,“刀剑无眼,少主还是小心行事些。” “即便刀剑无眼,我的剑还能伤了它的主人不成?”风浅野的手明显在颤抖,一身气势完全是靠悲愤撑出来的。 “剑主人是谁并不打紧,重要的是使剑之人是谁。”说罢,白凝儿笑着操控着他的手臂将剑横在了他的脖颈处。 见势,朝阳宫弟子纷纷拔剑,意在警告她不要胡来,风浅野再落魄也不是没有后台的。 白凝儿完全没有将他们四人放在眼里,尤其是负伤的莫秀秀,“强龙难压地头蛇,在别人家里摆架子是会倒大霉的。” 话音落,众魔族弟子即刻展开攻势,只待白凝儿下令。 见势,公晰沁最先收剑并赔起了笑脸,“姑娘说笑了,我们无意在贵宝地闹事,只想带走风师弟而已。” 白凝儿朝她施了一礼,笑道:“外面的花花世界哪里比得上自家这一片净土呢?何况你想要带走的是我们尊贵的少主人,怕是不合适吧!” 温骏急脾气一上来,对着白凝儿就啐了一口,“师姐,少跟这魔女废话,大不了跟她们拼了!” 晏嘉卓赶忙将他拉了回来,小声训斥道,“拼什么拼?人家人多势众,你拼的过吗?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此刻,尤之棋一行人赶到。 头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满身鲜血的莫秀秀,尤之棋的心脏就快要跳出来了,恶狠狠的瞪了霍扰蓝一眼后飞速跃至莫秀秀身旁。 “秀秀,你怎么样了?疼不疼?我带你去治伤!”尤之棋简直心疼到不行,恨不得往霍扰蓝身上也戳几个窟窿。 莫秀秀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不打紧,小龙别担心。” 尤之棋不敢问是谁伤了她,因为他怕伤害莫秀秀的人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外甥女,如此他便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果然—— 当莫秀秀将目光转向白凝儿时,尤之棋心里咯噔一下,“万一秀秀要我杀了凝儿为她报仇,我该如何是好?假使她这一身伤真因凝儿所受,她还愿意原谅凝儿吗?我到底该不该将凝儿的身世告诉她……” 就在他百感纠结之际,莫秀秀急急忙忙开口道,“小龙,你快救救风师兄!这个魔族妖女硬要将风师兄不让我们带风师兄离开。” 尤之棋长出了一口气。 转而对着霍扰蓝问道:“我要带走我朝阳宫的弟子风浅野,你不会有意见吧?” 霍扰蓝朝着白凝儿努了努嘴,“我自然是没意见的,就怕我们家的小姑娘不愿意,毕竟她最是忠心幽冥宫,肯定也想亲自照顾少主人。” 白凝儿自是听懂了霍扰蓝言下之意,与他一唱一和。 他们坚持要留下风浅野,无非是想斩草除根罢了! 霍扰蓝可是风浅野的大仇人,所有的亲人都死于他手,不恨才怪!若是留着风浅野继续在世上活着,就相当于在自己头上悬了一把利剑。 看出朝阳宫众弟子眼中的焦灼,霍扰蓝慢悠悠的瞥了尤之棋一眼,“心肝宝贝棋,你可听清楚了?现在舍不得风浅野之人是我家姑娘,不是我……你想带人走,得问问我家姑娘的意见。” “你好生卑鄙无耻!”温骏气恼的骂道。 尤之棋缓缓走向白凝儿,嘴角微微扬起,“姑娘,我能见见你的容貌吗?” 温骏狐疑的盯着他,小声嗫喏道,“龙王大人这是在干什么?风师弟处于生死攸关之际,他还有心情欣赏美女?再说了,他不是和莫师妹是一对吗?怎么能当着莫师妹的面和别的女人调情呢?” 也就是这时,温骏才注意到与尤之棋同来的还有华灵月,不禁心头一喜,“哎呦!这儿怎么还有一位?想来,莫师妹是不是正宫娘娘还得另说。” 风师弟生死攸关之际,他还有心情八股自己龙王的罗曼蒂克史,甚至已经在自己的脑洞里为他开好了后宫。 白凝儿当即严词拒绝,并警告尤之棋不准再拿自己开涮,否则就要他好看。 尤之棋心里仍是愧疚加难过,“我的傻丫头,你是舅舅的心头宝,舅舅疼你都来不及,哪里舍得调笑?” 可他暂时不能与之相认,因为他怕霍扰蓝会做出过激之举,只能将关心全部埋于心底。 来之前,他对华灵月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将此事透漏给旁人。索性,华灵月大小就不是话多的。 霍扰蓝傲娇的望着他,眼中满是得意洋洋,“我给你出个主意,如何?你杀了我家姑娘,就不会有人阻止你带走风浅野了。” 此刻,就连公晰沁都看不下去了,“你还是不是人啊?居然用一个姑娘顶缸!你明知道我家龙王大人不会为难一介女子。” 霍扰蓝故意装出一副无知的模样,“哦,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家龙王大人对我们家姑娘有什么特殊感情呢!” 朝阳宫那三位自不必说,第一反应就是替尤之棋澄清绯闻,并斥责霍扰蓝满口胡言、不成体统。 只有莫秀秀的眼中多了几许好奇,她开始怀疑无离忧就是尤之棋的外甥女,毕竟她从进门至今没有见过幽冥宫有其他女弟子。 加之霍扰蓝对无离忧的宽容,这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就更加根深蒂固。 于是,她悄悄走到尤之棋身边冲他耳语起来,甚至嘱咐他不要轻易伤了无离忧,以免来日后悔。 这一点着实出乎了尤之棋的意料,他的秀秀不仅聪慧过人且处处为自己着想,能遇见这样的好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尤之棋轻点了个头,随即又做了“嘘”的手势。 第一百二十五章 拯救失败 猜测成真,莫秀秀又惊又喜的捂住了嘴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小龙终于可以和他的外甥女重逢了! 但眼下不是处理私事的好时机,救人才是第一要事。 随着白凝儿一声令下,数百位魔族弟子瞬间涌入,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还不够尤之棋一顿打的,但他实在不想在这么多姑娘面前大开杀戒,便只能以青殊龙王的身份与白凝儿议和。 “小姑娘,如果你愿意放了风浅野,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如何?” 白凝儿淡声说道:“我的愿望自有我家堂主替我完成,小女子不敢劳烦龙王大人。” 字里行间,都是为了与尤之棋保持距离,并委婉的拒绝交出风浅野。 莫秀秀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小龙这外甥女是被霍扰蓝养大的,终日耳濡目染怕是长了一肚子坏水。 尤之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突然有一抹精光闪过,随即封住了白凝儿的穴道,“得罪了,将来我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将白凝儿交到公晰沁手中后,他伸直手臂,将戴胜召唤至自己手中,预计与这些魔族弟子一决高下。 “霍扰蓝,本座不想跟你兜圈子了,我今日务必要将风浅野带回朝阳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霍扰蓝背靠墙壁,一脸委屈,“小棋哥哥,人家好心请你来家里做客,你却要在我家里杀人?真是不像话。” 此话一出,朝阳宫这几位都快要吐了。 尤之棋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从袖中飞出一缕青绫覆住了华灵月的双眼,他还是不忍心让小姑娘见识血腥。 失去最后一位亲人的风浅野如行尸走肉一般,完全不将众人的言行举止放在眼里,只顾抱着他爹的尸体暗自神伤。 莫秀秀趁机将他拽起,“风师兄,赶紧跟我走!” 听到熟悉的声音,风浅野猛的抬头去看,片刻的欣喜从他脸上升起,欣喜过后便是更大的落差。 “莫师妹不必为我费心,我已经没有脸面再回朝阳宫了……” 莫秀秀二话不说给了他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拎不清轻重!你瞧我这一身的血,都是为了救你而流!” 很快,她摁着风浅野的头,让他的视线对准了正在与魔族弟子浴血奋战的尤之棋,“你看清楚了吗?你尊敬的龙王大人,他正在为了你拼命!” 见尤之棋被群起攻之,霍扰蓝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风浅野怒从中起,没道理一个作恶多端之人这般恣意潇洒。 盛怒之下的风浅野不顾莫秀秀阻拦,径直冲向了霍扰蓝,甚至大言不惭的表示要杀了他为家人报仇。 尤之棋与敌人打的难舍难分,霍扰蓝却像猫逗老鼠一样将风浅野耍的团团转,时不时的还会从他头上拔下几根头发称为鼠毛。 如此奇耻大辱,风浅野自是不能忍,脾气越发暴躁,破绽也就越多,更加不是霍扰蓝的对手。 照这个趋势下去,不仅报不了仇,还会精力耗尽而亡。 晏嘉卓与温骏先后加入其中,奈何他们兄弟三人加起来也不是霍扰蓝的对手,百招之内便已呈颓势。 幸而这时尤之棋已将殿中所有魔族弟子剿杀殆尽,及时挡住了霍扰蓝发出的致命一击,这才救下他们三人的小命。 霍扰蓝气的咬牙切齿,“我的心肝宝贝棋,你为何总是与我做对?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 尤之棋刻意别过脸不肯与他对视,冷声道:“你若还想与我做朋友,就请准许我带自家弟子离去。” 霍扰蓝嘴上说着好字,转头便以风逸翎的尸体做威胁,“少主人,你可以走!但你走之后,令尊与令妹的尸体可就任凭属下处置了。” “你敢!”风浅野怒视他。 “帝尊已死,从今往后幽冥宫将由我掌管,我有何不敢!”霍扰蓝十分霸气的回复道。 风浅野皱眉,随后折返回风逸翎尸体旁,并追问起妹妹尸体的下落。 霍扰蓝坏笑一声,“我暂时想不起来了,等我哪天想起来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少主。” 风浅野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留在此处不会有好日子过,却又不能纵容这个恶魔侮辱父亲与妹妹的尸体。 思虑再三,他不顾众人反对坚持要留下来。 莫秀秀恨不得再用一巴掌将他打醒,“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 风浅野的眼泪扑簌掉落,“我未能在父亲生前尽孝,也没有尽过为人兄长的责任……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安葬他们。” “哈哈哈!”霍扰蓝闻言大笑,“这就是你在朝阳宫学到的礼仪仁智孝吗?你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除了让你受到掣肘,可有半分好处?” 温骏怒吼了一声,“小人!少在这里混淆视听!” 霍扰蓝双手交叉抱臂,轻挑眉头,“心肝宝贝棋,你自己也看到了,现在不是我不放人,是你的弟子不肯走哪!” 尤之棋轻叹了口气,他怎么能阻止一个儿子为父尽孝呢? 想了想,他才问道,可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将风逸翎父女的尸体一起带走,霍扰蓝理所当然的拒绝了这一请求。 “天呐!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杀了我魔族众多弟子,我都没找你算账,你要带走我家少主我也准许,现在竟还想带走我们帝尊与大小姐的尸体?” 这个要求,确实有些无理。 尤之棋默默看了风浅野一样,不再多言。 不死心的公晰沁再次问道,“浅野,你当真不随我们回朝阳宫吗?错过这次机会,我们这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言外之意,你留下来就会死。 晏嘉卓与温骏也纷纷附和,希望他能迷途知返。 尤之棋深知此事已成定局,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霍扰蓝身上,“扰蓝,我请你,饶我门下弟子一命。” 霍扰蓝心头一喜,抚掌大笑,趁机将一张纸条顺着他的衣领塞了进去,“好!就凭这声扰蓝,此事我应下便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修仙潮流风向标 “这是何物?”尤之棋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 “情书。”霍扰蓝回答的也很小声。 尤之棋一脸黑线,神情极为不悦,“你给我写的?” “嗯呐!明知故问!”霍扰蓝笑眯眯的回答。 信以为真的尤之棋气急败坏的将纸条扔了回去,“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已,否则我一定让你好看!” 霍扰蓝重新将纸条塞了回去,以温柔的口吻警示他,“你最好少吓唬我,否则我会杀了白凝儿,让你们甥舅永远都不能团聚。” “你敢!”尤之棋怒道。 霍扰蓝:“有何不敢?反正她被你带走与我而言是失去,我把她杀死与我而言也是失去,横竖都是一样的结局嘛!” 一听这话,尤之棋总算怂了。 在朝阳宫弟子看来,自己龙王大人好像与魔教堂主有着数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好似一向沉稳冷静的龙王大人很容易就被霍扰蓝把火点着。 尤之棋带众弟子离开时,回头看了风浅野一眼。 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剧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但他却没有珍惜父子亲缘,一次又一次的与金鼎龙王顶嘴作对。 看到痛不欲生的风浅野,尤之棋一路上都在反思,“我如此对待我父亲,是否太过分了?毕竟他当年无权无势,想要护我母亲也是有心无力。” 他甚是想到了一副可能永远不会存在的画面,有朝一日跪在地上抱着父亲尸体痛哭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那时候,自己会不会后悔? 若论父亲带给自己的伤害,风浅野所承受的明显比尤之棋更多,可他依旧愿意做一个孝顺儿子,甚至不惜豁出命来。 “不如,让往事随风而散吧……” 当尤之棋带着众弟子赶回朝阳宫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奇怪的是,朝阳宫内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五行堂堂主们携众弟子衣冠整齐守在门口迎接他们,好似一早就预判了他们回归的日子。 直到尤呈蛟连人带剑的冲过来,众人才从他口中了解到事实真相。 原来这一切都是霍扰蓝的手笔,是他派人将刘昱、瑶柯、小鬼的尸体以及中鬼的断臂通通送了过来,对外宣称这一切都是朝阳宫弟子的功劳。 依照霍扰蓝所说,公晰沁、温骏、晏嘉卓三人以智谋识破了内奸风浅野的诡计,并成功捕杀豹子精刘昱。 莫秀秀更是仙门百家冉冉升起的新秀,独自对战魔宫一千弟子,还凭借一已之力令魔族三猛鬼一死一残。 除此之外,霍扰蓝还放话说作恶多端的魔帝已死,他将会以新主人的身份重新掌管幽冥宫,并会以身作则带领魔族众弟子洗心革面。 除了沈敬因为爱徒身份而面露羞愧之色外,其余四名堂主脸上各自洋溢着不同程度的笑容,纷纷感慨自己徒弟给朝阳宫长了脸。 此消息一出,朝阳宫一下子成了番阳城乃至荆云大陆的热议话题,就连天音阁的莫坤也因为女儿的争气享尽了荣誉。 莫秀秀也从废柴一跃成了大家心中的女英雄,众弟子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向她投去艳羡与崇拜的目光。 “莫师妹,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修为大增的?” “连魔族三猛鬼都败在莫师妹手中,足见莫师妹修行之刻苦认真!”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证明我们莫师妹天资绝佳!” “我们以后要多多向莫师妹学习修仙大法才是!” 当然,她隐瞒了自己是用天界所学才获得的胜利这一事实,只说是洛启笙教的用心,自己学的更加用心。 她的两位师父,脸上神情各异。 洛启笙真以为是自己教的好,只有尤呈蛟才知道三猛鬼实力有所雄劲,连自己都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何况她一介小女子。 心中有疑,尤呈蛟也未多说什么,只是满脸堆笑向洛启笙道喜,祝贺他收了一位好弟子。 洛启笙在欢喜的同时,心中仿若有一块大石头落地。 照这个趋势下去,她想要超越公晰沁是迟早的事,那么自己也不算辜负龙王大人一番信任了。 一整夜,朝阳宫都处于欢声笑语中。 翌日,来朝阳宫贺喜之人更是踏破了门槛,莫秀秀更是成了众人争相求见的对象,无非是因为她入门迟、本领高。 人人都想学她一学罢了。 假使自己门派都是莫秀秀这样的优等弟子,又何愁不能将自家门派发扬光大呢? 莫秀秀对于外人的吹捧丝毫不放在心上,拒不见人的她此刻正躺在采木堂的凉亭中吹风,尤呈蛟端坐在一旁记录着她的话。 由于拜访人数众多,实在无法一一接待,莫秀秀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将自己修仙心得全部写出来供人参考。 仅半天时间,这篇心得便成了各大书店畅销榜的榜首,莫秀秀还为这篇心得命名为《修仙潮流风向标》。 尤呈蛟对她亦是充满了好奇,“秀秀,你可德跟我说实话。除了我与洛堂主,你是不是还有第三位本领超群的师父?” “就是你哥哥呗!” 莫秀秀随口胡诌了一句,却解了尤呈蛟的一整晚的心结。 “难怪你进步如此神速!” “可不是嘛!我对战魔族三猛鬼时用的可是戴胜剑呢!”莫秀秀顺杆子往上爬,将大半功劳都转移到了尤之棋身上。 并请求尤呈蛟替她保密,毕竟让其他弟子知道青殊龙王给自己开小灶不太好。 尤呈蛟当即将此事同意下来,毕竟他原本就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提到尤之棋,莫秀秀一下子从躺椅上坐起,“呈蛟,你哥哥呢?你见到他了吗?” 认真想了片刻,尤呈蛟伸手指了指书房所在方位,“大概……在那里?” “他眼睛都瞎了,还看的进书吗?”莫秀秀有些担忧。 “瞎了?”尤呈蛟捧腹大笑,“谁说哥哥眼睛瞎了,清晨我还见他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看的仔细呢!” 莫秀秀气的攥起了拳头,“他在装瞎?这个臭小龙,竟敢骗我!” 第一百二十七章 婚书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尤呈蛟感到一股凉气从头渗透了脚心。 “你哥哥当真没瞎?”莫秀秀的气愤并没有持续太久,心头反而隐隐浮现出一抹兴奋的神色,“小龙没事,真的太好了。” 在尤呈蛟的确认下,莫秀秀一溜烟儿朝着书房跑去,却见书房大门就紧闭,沈敬磕头致歉的声音传来。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屋内的俩人在讨论什么,肯定是与风浅野有关,莫秀秀怕打扰到俩人索性躲了起来。 书房内,尤之棋两手各自举着一幅画看的仔细,画中人分别是霍扰蓝与神族太子,便是他与莫秀秀先前画的那两幅。 沈敬笔直的跪在地上,骨节发白的双手死攥着衣角,很快,便传来一阵“咚咚咚”的磕头声响。 “属下识人不明,险些令朝阳宫蒙羞,一切都是属下的过错。还请龙王大人责罚,罚的越重越好。” 缓缓将画撂下,尤之棋快速蹲了过去,吓的沈敬“噌”的站起,还以为他家龙王大人要向他下跪呢! 见这招有效,尤之棋直接坐在了地上,一本正经的说道:“本座已经多次声明,风浅野之事与你无关,莫要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沈敬泪眼婆娑的向他致谢,却迟迟不肯离开,一副欲言还休的模样。 “沈堂主还有什么事吗?”尤之棋故意这样问,他当然知道沈敬想说什么,自己从小养大的徒弟,能不关心吗? 犹豫再三,沈敬还是问起了风浅野的生死。 此刻,他已经做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了,虽说他的面相看上去比风浅野大不了几岁,毕竟辈分在那里摆着。 “大概率是被废除一身修为,关起来了。” 沈敬原以为风浅野必死无疑,只想知道他的尸体所在何处,想趁机偷偷拜祭罢了。如今从尤之棋口中得知他尚在人间,满是震惊加惊喜。 “你还有机会与他重续师徒之缘。”尤之棋的声音再次传入他耳中时,沈敬竟激动的哭出了声。 躲在屋外的莫秀秀心中也是五味陈杂,她脸上的表情与沈敬一模一样,“如果可以,我也希望风师兄能长长久久的活着,这一世死去,他就又会变成玄慈元君。” 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响起,莫秀秀才现身于书房之中。 她原想庆祝尤之棋恢复光明之喜,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暴躁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通数落。 “好你个臭小龙,枉费我为你日夜担心、茶饭不思,你居然装瞎骗我!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你可对得起我?” 莫秀秀的话中隐约藏着欢喜,尤之棋便知道她还是关心自己的,于是紧紧将她抱入怀中,向她保证再没有下次。 莫秀秀却是不依不饶的捶打着他的肩膀,“小龙是大骗子,我要记你的仇!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骗我!” 此情此景,分明就是打情骂俏。 莫秀秀突然想起什么,赶忙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恢复光明的?” 尤之棋伸手拉了拉她的领口,坏坏一笑,“早在我服下凝血丹那日,我的眼睛就能看到啦!” “那你岂不是见到我在汤池——”莫秀秀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下去,想到那日在汤池赤身裸体的光景便忍不住脸发烧。 简直羞死人了! 尤之棋抓起一撮头发放在嘴里咬了咬,“我不仅见到了,且是一清二楚,一览无余——” 莫秀秀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巴,趁机举拳威胁,“小流氓,信不信我再也不理你了!” 尤之棋赶忙握住了她的手,“好好好,这事暂且放下不提,说正事吧!” 当莫秀秀饶有兴趣的询问何为正事时,尤之棋便将舟中所提议过生小孩之事搬了出来,甚至扬言要生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你——”莫秀秀是又羞又恼,再次警告他不准胡言乱语。 尤之棋问道:“怎么啦?” 莫秀秀将龙母娘娘教授的生理知识一字不落说给了尤之棋,并表示自己先前无知不懂事,希望他不要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尤之棋脑海里展开了二人身着喜服拜天地的情景,他是多么想与眼前这个姑娘有个美好的未来啊…… “秀秀,我们成亲吧!” 莫秀秀有些震惊,虽说他们二人现在是两情相悦,但她还是想先集齐玉翎碎片以后再谈感情,于是委婉的拒绝了他的要求。 “不成亲也行,那至少得先把亲事定下来吧!”尤之棋决意以退为进,说什么也得先把关系确定下来,否则媳妇儿跟人跑了怎么办。 莫秀秀举着胳膊摇晃了一下,“我们不是已经缔结契约了吗?没有你的准许,我不能离开你太远。” 尤之棋轻哼一声,“契约又不是婚约,怎可一概而论?如若你也喜欢我,就同我签下一纸婚书如何?” 话音落,尤之棋真从画底下抽出一张红纸来,扉页整整齐齐写着“婚书”二字。 将婚书拿在手中,莫秀秀边看边笑,心道,“小龙将一切都准备的如此齐全,足见他娶我之心真诚。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与他签下这纸婚书也无妨。” 见她还在迟疑,尤之棋开始卖惨装可怜,“你到底签不签嘛!这婚书我可写了整整一早上呢!” “好!”莫秀秀提笔就将大名写了上去,随后又问道:“是不是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丈夫了?” 尤之棋笑的合不拢嘴,一边签字一边回答,“你理解的对,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夫妻了,只是碍于形势要将婚礼延后罢了。” 犹豫良久,莫秀秀才问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那你是不是要搬回来住?” “啊!?你要和我住一间屋子吗?”尤之棋明显有些惊讶。 莫秀秀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夫妻不都是要住在一起的吗?再说了,不住在一起,怎么生小孩呀……” 尤之棋“噗”的乐了,“生小孩的事先不着急,我要先替秀秀找到所有的玉翎碎片,然后堂堂正正的娶你过门。” 第一百二十八章 龙血(一) “如何才叫堂堂正正?”莫秀秀对婚嫁之事充满了好奇。 尤之棋看似随意的从桌上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每一步都不能少。” 莫秀秀有些震惊,“成亲竟然如此麻烦?我以为只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就足够了。” 尤之棋笑着将她抱到了怀中,“娶我心爱的姑娘,自然要处处精心。” 莫秀秀很是自然的将头贴到了他的胸口,试探性的与他商量道,“小龙,我们之间的事可不可以先保密?” “为何?让别人知道你是青殊龙王的妻子,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至少葛熏莲之辈不敢再轻易为难你。” 好不容易跟媳妇儿合法化,尤之棋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此事。 莫秀秀道:“这样一来,别的弟子会以为你偏心于我,甚至会质疑我的真才实学,所以我想等所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向大家报告这个喜讯。” “秀秀,你是爱我的……是不是?”尤之棋眼中充满热情。 莫秀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人该不会高兴傻了吧?否则,怎么会问出这种话来?婚书都签完了,你还问我爱不爱你? “傻小龙……不爱你,便不会与你签订婚书。不爱你,便不会让你接二连三的抱我。” “秀秀……”尤之棋低声呼唤起她的名字,“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 莫秀秀抬起头,“很早就开始了,只是一直不能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爱。直到与魔族对战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下来,所以我当时想的就只有你……” “想我什么?”尤之棋一脸期待。 “想嫁给你!怕自己死后就没这个机会了。”莫秀秀毫不顾忌的将心中所想说出,也算给他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 大受感动的尤之棋将腕上手链解下,“送给你,里面的空间可以用来存放好吃的、好玩儿的,是我给你的聘礼之一。” 莫秀秀没有推辞,“这是婆婆留下来的,我受之无愧。” 尤之棋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甜蜜的笑意,在莫秀秀的额头撂下深深一吻,并在心中发誓此生只忠于莫秀秀一人。 可他是青殊龙王,所以他心里不能只有莫秀秀一人,他心里要装着大爱,装着朝阳宫乃至荆云大陆的未来。 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杀了霍扰蓝,剿灭魔族,还人间一个朗朗晴天。 与莫秀秀腻乎一阵后,尤之棋将霍扰蓝写的纸条拿了出来,“我很快就要开启下一段征程了,这是第三块玉翎碎片的地址。” “霍扰蓝的话能信吗?”莫秀秀很是担忧的问道。 尤之棋轻拍着她的肩膀,“咱们的外甥女还在他手里,即便是假地址,我也不得不去上一趟。” 看完纸条上的全部内容,莫秀秀气的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竟然以白凝儿的性命逼你为他找玉翎碎片。” 尤之棋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将玉翎碎片交给他的,他能以此威胁我,我同样也能以此威胁她。”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莫秀秀摇头,“霍扰蓝修为如此之高,却不肯亲自去找玉翎碎片,足以证明那里危险重重,我是担心你会有危险。” 尤之棋略一迟疑,随后笑道:“傻丫头,为夫怎么舍得你守寡呢?我一定会平安归来,你只管在这里等我好消息便是。” 莫秀秀顺势握住他的手,一脸严肃,“我岂能让你只身犯险却自己坐享其成?我们已经签订了婚书,便是生死都不能分离。” 尤之棋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连霍扰蓝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必然不是好地方,他哪能让莫秀秀身陷囹圄呢? 但他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都不能改变莫秀秀的心意,干脆转移话题,搂着小娘子说起了情话,哄得莫秀秀开心不已。 次日一早,莫秀秀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尤之棋的踪迹,心中顿感不妙,赶忙冲出去寻人,却从沈敬口中得知他一大清早便出门的消息。 临别前,尤之棋特地嘱咐沈敬,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可代他行驶一切职权,尤其要保证莫秀秀的人身安全,不准她肆意妄为。 莫秀秀百思不得其解,“不准我肆意妄为的界限是哪里?” 沈敬,“龙王大人的意思是——在他回来之前,师侄你都不可以离开朝阳宫半步,这样也好保护你的安全。” 莫秀秀心里气到不行,面上却平静无比,“我若非得出门呢?” 沈敬一脸为难之色,“师侄若执意要出门,还请等龙王大人回归。” 莫秀秀从来就不是信邪的人,大步流星向门外冲去,一路上没有遭到弟子阻拦,就连沈敬也只是跟在她的身后而已。 莫秀秀越走越疑惑,“这几位堂主最是听小龙的话,小龙不让他们放我出去,他们决计不敢放我出去,如今见我外出为何不加以阻拦?” 哈哈哈—— 管他呢,能出门就行! 笑着笑着,莫秀秀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尤之棋在朝阳宫的门口设下了结界,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冲破结界。 更气人的是,这结界只对她一人有用。 眼瞅着众弟子里里外外的走进走出,她却只能守在门口观望,“好你个青殊龙王,你做事是真绝啊!” 拜别沈敬,莫秀秀即刻现身于洛启笙面前,“师父,徒儿身子不适,想外出看病,还请师傅允准。” 她这点弯弯肠子自然瞒不过洛启笙,傻子都能猜出她是为了离开朝阳宫找借口。 洛启笙唉声叹气,“不是为师不想帮你,实在是你师父我才疏学浅,破不了那道结界。” “怎么说?”莫秀秀的心瞬间低到了谷底,洛启笙是五位堂主中本市最大的一个,若连他都没有办法,自己铁定是出不去这道门了。 洛启笙附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此结界以龙血辅助结成,故只有龙族才能打开。” 第一百二十九章 龙血(二) “完了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莫秀秀一脸失魂落魄,揪着衣袖捶地,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滴落,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饶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要心疼。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启笙,今晚要不要同我去夜猎?” 是尤呈蛟的声音。 在洛启笙的示意下,莫秀秀快速收起眼泪望向门口,将所有期待与指望都放在了即将出现这人的身上。 可怜的尤呈蛟还沉浸于即将夜猎的喜悦中,丝毫不知“危险”即将降临。 他的一只脚才踏进门槛,便被凭空出现的绳索缚住了双脚,当场摔了个大趔趄,莫秀秀趁机扑上前将他压倒。 担心一个人的力量不够,洛启笙也加入了压蛟阵营,师徒俩合力将尤呈蛟制服的牢牢的,任凭他力气再大也难以逃脱。 还没醒过味儿的尤呈蛟一脸惊恐,“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做错什么了,你们要这么对我?” 洛启笙拍了拍他的脸蛋,“有事相求。” 尤呈蛟已经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吗?我哥哥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欺负我……” 这边厢,莫秀秀拔下头上的金钗对准尤呈蛟的手指便刺了上去,“我只需要你一点点血就够了,呈蛟要乖乖的哦~” 尤呈蛟也不是那坐以待毙的人,在他持续不断的反抗中,洛启笙被重重的甩了出去,莫秀秀也在滚了两圈后将金钗脱了手。 恢复自由的尤呈蛟拾起地上的绳索便开展了“报复”。 没一会儿的功夫,背靠背的师徒俩便开启了“求饶”模式。 尤呈蛟搬了把椅子坐在俩人对面,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看上去好不惬意。 低头瞅了一眼胸前的绳索,洛启笙十分不悦,“呈蛟小子,你敢捆我?我好歹也是采木堂的一把手,你这样做,置我的身份颜面于何地?” 上半身被捆绑,莫秀秀飞起一脚将鞋子踢了出去。 尤呈蛟一时不觉,被那只鞋子砸了个正着。 “哎呀——”尤呈蛟将瓜子皮全部扔到了师徒俩身上,“你们俩要造反啊?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我再不济也是蛟龙之身,岂容你们俩欺负?” 甩掉头发上的瓜子皮后,莫秀秀猛的咧嘴一笑,“蛟龙好,蛟龙好!” 尤呈蛟可不听她的夸奖,抡起拳头对着她虚晃了一招,又以严厉的口吻问道,“你这个欺师灭祖的臭丫头,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你别拿三猛鬼那等废物跟我比。” 无论他说的多难听,莫秀秀都没有半分气恼,反倒兴致勃勃的询问,“蛟龙是否属于龙族?” 尤呈蛟一脸懵,“你问这个作甚?” 莫秀秀这才着起急来,“别废话,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凶我?”尤呈蛟捡起鞋子冲他二人砸去,却因方位不准只砸了洛启笙一人。 “你能不能瞅准了再砸?”洛启笙当即表示出不满,气哼哼的撅起了嘴。 尤呈蛟有样学样的也撅起了嘴,“刚才压我,你也有份!不冤!” 看出这小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莫秀秀的态度逐渐和缓下来,“这位蛟龙小朋友,你到底属不属于龙族呀?” 尤呈蛟得意洋洋的答道,“严格来说,蛟龙是拥有龙族血脉的水兽,也是朝龙进化时的其中一个物种,都拥有强大的力量。” 莫秀秀笑开了花,“好,甚好!快将你的龙血借给我一些。” 联想到她先前欲要以金钗刺破自己手指之事,尤呈蛟恍然大悟,“原来你想要我的血?” 很快,他又陷入了新的迷惑之中,“你要我的血有何用?我哥哥乃真龙之身,他的血可比我的好用多了。” 笨啊!你哥哥不是不在家吗? 莫秀秀不敢讲借血真实用途说出,因为尤呈蛟比沈敬还要听他哥哥的话,但凡尤之棋下了命令不准他打开结界,尤呈蛟就绝对不会帮忙。 否则,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唉,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眼瞅着金钗就要刺破他的手指,却在紧要关头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洛启笙悄声说道,“乖徒儿,呈蛟这傻小子还及不上龙王大人一半儿的聪明,但他极重情义。” 莫秀秀即刻会意,再次看向尤呈蛟已然红了眼眶,泪水在里面打转,“呈蛟,你是想要你哥哥活,还是想要他死?” 尤呈蛟脸都青了,“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希望哥哥能长命百岁了!” 莫秀秀,“现在有人想要你哥哥的命,你说怎么办?” 尤呈蛟连连摆手,“不可能!我哥哥可是青殊龙王,即便有人打他的主意,也不可能轻易要了他的命去!” 为了使对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莫秀秀添油加醋将纸条上的内容讲给了尤呈蛟,并再三表示自己只想借他的血打破结界。 尤呈蛟吓的开始啃食手指,“所谓的销骨窟当真如此可怖吗?” 鱼儿已经上钩,莫秀秀强压着心头欢喜,努力将悲伤放大,“连霍扰蓝都不敢去的地方,能是好地方吗?” 尤呈蛟一下子反应过来,“难怪哥哥不准任何人与他同行,定是怕我们卷入危险当中。” 莫秀秀顺着他的话接道,“这就对了!你哥哥的为人你最是清楚不过,他是宁可一个人承担所有,也不愿意身边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尤呈蛟猛的朝着大腿拍了一下,“既然如此,我这便去销骨窟帮助哥哥。” 见他没有带上自己的打算,莫秀秀顿时急了,“没有我的带领,你是找不到那地方的!就算你能找到,也非一朝一夕之易事,说不准到那时你哥哥就只剩下骨头渣子了。” 尤呈蛟倒是爽快,一掌便劈开了绳索,“那还费什么话,一起走哇!” 俩人才要出门,洛启笙一个箭步冲上去便摁住了尤呈蛟的肩膀,“销骨窟乃穷凶极恶之地,秀秀的修为终究还是有诸多不足之处,一路上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第一百三十章 赶路 尤呈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当即大手一挥给出保证,“这话说的就见外了,秀秀可是我唯一的徒弟,我自会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就这样,在尤呈蛟这个没心眼小子的帮助下,莫秀秀成功以蛟龙之血打破了结界,堂而皇之的走出了朝阳宫。 俩人本想御剑飞行,却在不远处碰见一少年牵着马车缓缓而至,尤呈蛟瞧着这少年衣着打扮有些眼熟,偏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少年将马车牵至二人面前后便停下了,直接表明这是自家主人送给二位的礼物,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够有个舒适的旅途。 望着少年这张陌生的面孔,莫秀秀生出了警惕心,“你家主人是谁?他如何知道我们要出远门?” 尤呈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马鞭,“管他是谁呢,总之是个大好人就对了!” 莫秀秀就这样被心大的尤呈蛟拉上了马车,虽然她第一时间将马车内全部检查了一遍,确认无任何机关及有害物,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天上不会掉馅饼,谁会这么好心白赠你一辆马车? 反观尤呈蛟,以法术驱赶马儿前行,自己则背靠柔软的垫子,马车内的美食也享用的心安理得,完全不怕里头有毒。 莫秀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呈蛟,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全凭你哥哥的庇佑吗?” “我虽为蛟,仙门百家各位宗主到了我跟前也不敢轻易造次。”尤呈蛟甚是得意的说道。 莫秀秀依旧处于紧张之中,生怕会有意外降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再次确认安全后才靠到了尤呈蛟身边,耐心的同他讲起人间的道理。 “纵然你修为高深,也不见得能抵过别人的筹谋算计,凡事还是多留些心眼的好。” 尤呈蛟对于她的话秉持着一种不屑的态度,“在绝对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将无所遁形。” 莫秀秀惊呆了,险些没将一口老血吐出。 “算了,你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我不跟你置气。”说罢,莫秀秀缓缓闭上了眼睛,准备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莫秀秀这口气并没有松多久,便听得“哐当”一声,马车骤然停下,莫秀秀瞬间向前栽去,幸而尤呈蛟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否则必然会将额头磕一个大包。 俩人匆忙跑下马车去查看情况,却意外见到了满身灰尘的华灵月。 这时,尤呈蛟突然拍了下手掌,“我想起来了,那位赠马车的少年,他所穿乃迷雾城的弟子服。” 莫秀秀先是惊讶,随即又满是欢喜的上前攥住了她的手,“月儿,你怎么在这儿?” 华灵月满嘴都是土烟,一开口便往外冒,“咳咳……我见你三番五次想要离开朝阳宫,便知道你有要事要办,这才想着助你一臂之力……” 莫秀秀心中更加不安,“我所去之处危险重重,你一个小姑娘如何去得?” “你不也是小姑娘吗?你去得,我自然也去得。”说罢,华灵月上前握紧了缰绳,并不断催促着俩人赶紧上马车。 因为尤之棋与护心龙鳞之故,尤呈蛟极其不待见华灵月,巴不得立刻将她撵走,更是不愿意再坐上那辆马车。 甚至做出用手抠喉咙这等极其不雅的动作,企图将方才吃过的食物吐出来。 可他转念一想,自家哥哥可没少因她受罪,无论是报恩还是赎罪,她都应该一同前往,即便真出了什么意外,那也都是应该的。 想到这些,他破天荒的站到了华灵月这边,与她一同说服莫秀秀, 在俩人轮番嘴炮下,莫秀秀只得同意带她同行,马车就这样载着三人驶向了前途未卜的远方。 放松警惕的莫秀秀很快陷入了梦乡中,坐在中间与外边的两个则趁她熟睡期间发生了点小插曲。 “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烦死人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实在是马车太颠簸了。” 从华灵月加入那一刻开始,尤呈蛟就没出过好气,开口就是恶语相向,华灵月却秉承着一贯温柔的性子耐心同他解释。 尤呈蛟当场一愣,这要换成花伶悦早就跟他对骂起来了,哪里会像华灵月这般好好说话。 可是……花伶悦分明是照着华灵月的样子创造出来的,她们两个的容貌既然别无二致,脾气秉性应该也不会相差太多吧? 于是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华灵月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再次扳起了一张脸,“既然不喜欢挨着我,不如继续藏在马车底吧!我觉得那里挺适合你的。” 许久都没有等到对方骂骂咧咧的回击,尤呈蛟不禁有些好奇,当他放下高傲的架子去看华灵月时,瞬间被震住了。 华灵月竟将头别过一旁偷偷流起了眼泪。 尤呈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过分,许是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他一张嘴劝慰,华灵月的眼泪反而越流越多。 这趟路途注定非比寻常。 从头至尾,华灵月的眼泪就没有断过,尤呈蛟悉心解释也显的极其苍白无力,将重心放在委屈上的华灵月根本没将他的话当做一回事。 饶是尤呈蛟想了一路也没想通,为何长的一摸一样的两个人性格差异会如此大,早知华灵月如此爱哭,自己才不会多言。 但可以看的出来,他对华灵月的印象已经隐约有些改变了,她不像花伶悦那般强势霸道,即便哭诉还会捂着嘴巴生怕吵到一旁熟睡的莫秀秀。 这样的姑娘,应该是个好相处的吧! 马车一路行驶至边陲地带,大漠孤烟的地势丝毫没有一丁点儿的生气,星星点点的杂草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倒让人看了心生沉闷。 一路上勤勤恳恳的马儿突然止步不前,无论华灵月如何威逼利诱,它都不肯前进一步。 “罢了,此处距离销骨窟也没多远,咱们徒步而行吧!”华灵月一时心软,索性将马车与马儿相连之处全部卸下,给了它足够的自由。 第一百三十一章 红衣女 望着背道疾驰的马儿,华灵月心中生出几缕不舍。 却又以极快的速度融入到三人小集体当中,甚至忘记了尤呈蛟先前对自己不敬之事,愉快的与他交流沟通。 日头毒辣,莫秀秀以手为伞搭在眼前眺望着前方,没有睡足的她很是兴奋的叫喊着,“你们快来看!不远处好像有一间客栈,咱们去投宿吧!” 二人不约而同的点头赞同。 但事实却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原以为能舒舒服服的在客房休息一晚,却在靠近客栈边缘时嗅到了浓烈的血腥之气,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子腐肉臭味。 越发厚重的血腥之气让三人分别感到了不同程度的不安,警惕心骤起的尤呈蛟眉头紧皱,下意识的将两位姑娘护到了身后。 华灵月拽了拽莫秀秀的衣袖,“秀秀,这客栈看上去不简单呐!会不会是传说中做人肉包子的黑店?” 放眼望去,诺大的客栈竟连一块像样的招牌都没有,大门紧闭也不见店小二在外迎客,看上去好生诡异。 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尤呈蛟以龙息探路后发现方圆千里皆一片荒芜,只得告知她二人此处并无第二家客栈,若不住在这里便只能幕天席地。 三人正在犹豫要不要投宿之时,客栈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身着红色薄纱的女子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走了出来。 这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娇柔妩媚却称的上一绝。 细细看去,她光洁的左额头上文有一只巴掌长的黑蝎子,头上插着一只非常夸张的流逝,配上这张脸倒是毫不突兀。 雪白的左肩与两条若隐若现的白腿就这样显露人前,看的尤呈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的眼神越是闪躲,红衣女便越是往上凑,此女一脸风尘气息,丝毫没有女儿家应有的矜持羞怯。 依次在三人身上扫视了一番,一开口流露的便是难以言表的轻浮,“这位弟弟生的真是俊俏,让姐姐疼疼你可好?” “嗖”的一声,华灵月拔剑横在了她的胸前,厌恶的瞥了她一眼,“哪里来的下贱胚子,还不滚远点!” 此话一出,莫秀秀与尤呈蛟的脸上各自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她虽温柔似水,却也不似想象中的柔弱可欺。 没多久,尤呈蛟便反应过来,“她毕竟是名门闺秀,自是看不惯这等下贱做作的货色。” 红衣女瞬间收住了笑容,只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一阵针雨便直直的朝着华灵月袭来。 “雕虫小技!”从口中吐出这四个字后,华灵月以剑柄为轴飞速转动起来,一道护盾就此形成,那些飞过来的金针全部被反弹于木柱上。 事情到此并未结束,不甘示弱的红衣女拔下头上的流苏簪子朝着华灵月刺去,二人这才看清此簪原是一柄短剑,只是剑柄被制成了簪花模样而已。 剑身虽短,红衣女的手法却很干净利落,几十招过后,华灵月虽说没有吃亏却也没讨到半分便宜。 观战中的莫秀秀有些担心,遂拽了拽尤呈蛟的衣袖,“我们帮一帮月儿吧?我怕再这样下去她会受伤。” 尤呈蛟笑着摆了个手,“她没那个本事伤月儿,若非赶路消耗体力过甚,你的月儿早就将她拿下了。不过……这个女子修为也着实不弱,月儿想要赢她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俩人其实都不确定华灵月究竟有多少本事,一想到往后俩人会在赏玉大会上一决雌雄,尤呈蛟更是不让她上前插手。 他想趁机看清楚,华灵月到底有几把刷子。 华灵月的确实力非凡,红衣女已逐渐呈下坡趋势,尤呈蛟转而将重点放到了她身上,欲要从她武功招数上看出她的师门。 奈何她的招数变化莫测,既像是集百家所长于一体,又像是特立独行的一体。 华灵月到底也是一路奔波而来,加上莫秀秀脸上布满担忧的神情,尤呈蛟这才决意出手结束这场不知几时才能结束的战斗。 此时,一个脚蹬青缎蓝底小朝靴,手持鸳鸯刀的女子突然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对着红衣女翻了个白眼。 “你这恶婆娘,几时才能消停?大家好好的坐在里面吃饭,你发的这是什么疯?” 当她瞧见莫秀秀与华灵月的俊俏脸蛋时,立时大笑出声,“是不是某个恶婆娘看不惯人家小姑娘比她水灵,所以故意找人家麻烦?” 被称作恶婆娘的红衣女这才重新将短剑插回头上,面对此女时也是一脸不屑,“纵使我没有这俩丫头片子水灵,比起你这半老徐娘也绰绰有余!” 丝毫没有将红衣女的话放在心上,此女径直朝着三人走来,“三位千万别害怕,这恶婆娘就是个活疯子,最是看不得别人比她好。” “物以类聚!”愤怒的甩下这话,红衣女婀娜妖娆的背影逐渐埋进了客栈中。 虽说与红衣女作对的女子看上去有些粗犷,尤呈蛟却打心眼里觉得她是个实在人,也以笑脸相迎。 “多谢姐姐出言相助,小弟定当感怀在心。” 道完谢,尤呈蛟即刻回到二女身边,小声商量着,“咱们是走是留?” 莫秀秀拍了拍他的肩膀,“呈蛟,你速速带着月儿回番阳城吧!” “不!”二人异口同声的喊出了这个字。 莫秀秀轻声说道,“光是一个红衣女就能与月儿对峙良久,足见她修为不低。她能向骂她恶婆娘的人低头,说明她打不过对方。” 尤呈蛟若有所思的敲了敲下巴,“你是担心这客栈里面——” 未等他将话说完,莫秀秀便做了“嘘”的手势,低声道,“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会有危险发生,所以要你带月儿回去。” 尤呈蛟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同她说道,“既知危险,我便更加不能留你一人在这里!我若回去,启笙如何能饶过我?你也别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少了我的保护,你才会真正的吃亏。”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客栈(一) 莫秀秀固执已见。 从嗅到血腥味开始,她涌上脑海的第一想法便是要让无关人等离开这鬼地方,因为她来之前也没想到这里如此诡异。 ”秀秀,让我们留下吧!” 华灵月期待着她的肯定回答,那手持鸳鸯刀的女子却笑吟吟的靠了过来。 “这间客栈虽然鱼龙混杂,却不失为一个好的容身之所。方圆百里内除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骨窟以外,就只有这么一间客栈……你们没有别的选择。” 三人耳语一番后,尤呈蛟上前一步对着女子抱了一拳:“敢问大姐,住在这间客栈的都是些什么人?方才那位红衣女又是何人,她的武功看上去很是不错。” 两声放肆的大笑结束后,女子才解释道:“这儿当真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住在这里的旅客身份往往大相径庭,黑白两道全有,仙、人、妖、魔俱在。 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到了这里就只有一个目的,大部分都是去往销骨窟寻求人间极乐的……那红衣女子便是其中之一。” 将情况大致了解一些后,尤呈蛟再次客气的问道:“客栈老板是什么人?是正派还是魔族?是黑道还是白道?” 一声嗤笑过后,女子舞弄着双刀摇了摇头:“老板更为神秘,整天窝在他的小黑屋里不露面且只管收钱,谁也没有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你只能听声辨人。” 盯着眼前的女子打量了一番后,尤呈蛟又道:“大姐在这里必然住了很久,可否为我们做一次引路人?” “那都不叫个事,随我进来吧!”女子很是爽快的将两柄鸳鸯刀插回了腰间,转身便招呼着三人进门。 才走了两步,莫秀秀再次拽了他的衣袖:“呈蛟,我们真的要寄宿在这里吗?我还是有些担心……” 尽管莫秀秀问话的声音极小,女子还是回过头大笑道:“妹子这话说的可就太傻了!这里本就人迹罕至,比不得你们那里的好气候。你别看现在还是艳阳高照,到了晚上气温骤降,风沙齐至。 到时候就是冻不死你,一觉醒来也早不知道被风吹到哪里去了……不管你修为多么高深也架不住那风沙的吞噬,少不得要与这大漠融为一体……可就活不成咯!” 万般无奈之下,莫秀秀只得硬着头皮随着众人的脚步走了进去,却始终死死拽着华灵月与尤呈蛟的手臂不肯松开,自己夹在他们二人中间才算有那么一丝丝的安全感。 与一望无垠的沙漠不同,客栈里面不仅整洁干净且热闹的很,诸多奇装异服的旅客们不仅未让人生出排斥心理,反倒显得缤纷多彩。 “妹子,兄弟……来,你们仨都坐这儿来!” 听见女子的呼唤声后,三人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便坐了过去,却在下一刻被莫秀秀瞧见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孔。 也正是这张熟悉的脸孔,让尚存疑惑的她顿时安下心来。 一声亲切无比的“兄弟”结束后,苏辞匆忙放下饭菜跑上前给了尤呈蛟一个大大的拥抱:“咱们俩可真是有缘!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在这儿见到你!” “你们认识?”望着二人一气呵成的一连串动作,华灵月有些诧异的问出了这句话。 她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未婚夫。 五个人齐坐到到一张桌子上后,一番别开生面的自我介绍,就这样于这间充满神秘感的客栈中展开了。 半月之前,苏辞便收到了远在销骨窟行商的叔父大人来信。信中说老人家自知大限将至,想在临终之际见一眼世上唯一信任的人并将家族秘密告知,也就是他的侄子。 苏辞才到这里,便和不打不相识的阿雨成了好朋友,也就是尤呈蛟口中的大姐。 得知苏辞此行目的后,尤呈蛟很是好奇的问道:“小辞,你可是见过你的叔父大人了?既然你们已经来了有几日了,为何还住在这客栈中……而不是你叔父家中呢?” 轻叹了口气后,尤呈蛟才拖着腮帮子解释道:“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叔父除了是商人外,还有一重身份便是销骨窟的管事。 而那销骨窟的主人脾气素来怪的要命,开门迎客的日期与时间皆不固定且没有顺序可以遵循。 有时候半年迎一次客,有时候三天便迎一次客。迎客的时间也由销骨窟主人的心情而定,可能是一个时辰,可能是十天半月甚至更久…… 我与小雨姐来了已有三日,那销骨窟始终没有开门迎客,我自然见不到叔父大人了。 除了我们俩以外,所有住在这客栈的旅客均是奔着那销骨窟去的。” 一声惊叹过后,尤呈蛟没忍住撇了撇嘴:“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做生意的老板,虽然听上去很是洒脱自由,但没有客人上门的时候……他们是喝西北风过活的吗?” 专注的喝酒听故事的小雨笑吟吟的说道:“据说,那销骨窝主人一天所赚的灵石钱财,就是吃十年鲍鱼海参都吃不完。人家不缺钱,做生意自然随兴所至咯!” 她话音刚落,华灵月便发出了一声惊叹:“我的天啊!这销骨窝的老板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莫秀秀忍不住开口道:“所谓‘销骨’,其实是‘销金’,大概就是旅客肆意挥洒灵石钱财的场所罢!若是我所料不错,那里应该设有类似赌场、青楼这等专门‘销金’场所。” 一听这话,苏辞立马竖起了大拇指:“还是秀秀聪明,你所说与我打听到的简直一模一样!那销骨窝中不仅设有赌场和青楼,还负责贩卖各家武学秘笈,甚至有帮人改头换面的妙手书生呢!” “啊……”莫秀秀终是忍不住再次发问道:“武学秘笈乃各家宗派不外传之物,除了本门弟子外应该鲜少有人知晓吧!面容更是父母给的的……这也能改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客栈(二) 苏辞使劲点了下头:“能是能!只是代价非常大,寻常人怕是付不起!听红衣女说,换脸不需要钱,但是需要帮销骨窝老板完成一桩心愿。 你若是想要做些别的,代价更是高的离谱、可怕!” 若有所思的垂头想了一会儿,尤呈蛟突然指着不远处的那袭红纱问道:“方才听你们提到红衣女,她到底是什么人?我们明明就不认识她,她为何要在门口调笑我?” 顺着尤呈蛟所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后,小雨及时攥住他的手指头摇了个头:“她的武功是这间客栈所有客人中最弱的一个,但她为人却最是阴狠!凡是她看不过眼又敌不过的人便使尽下三滥的法子,不是暗器就是下毒。 今日早膳时分,她偷偷在两位旅客的必经之路上埋了数根带有剧毒的银针,导致这俩人当场医治无效死亡。” 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将双拳紧握的华灵月禁不住咬了下嘴唇:“真是想不到……她看上去年纪轻轻怎么会如此残忍,那对夫妻到底与她有何仇怨?” “因为那两位旅客是一对夫妻!男的行商多年甚是有钱,见她貌美便出言不逊说了类似拿银两买她回去做小妾的话。女的因为气不过丈夫花心便骂了她一句‘不要脸的狐媚子’……二女大打出手后,红衣女惨败。 原以为事情会到此结束,谁料到她会怀恨在心施以毒手要了那对夫妻的性命呢!在这种地方,大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没有人会为那对夫妻伸冤的。” 听过小雨的解释,莫秀秀顿时感到一阵心惊,却下意识做出了保护尤呈蛟与华灵月的动作:“月儿方才在门外与她交过手,她会不会用同样的办法报复月儿呀?” 小雨笑着摆了摆手:“那小娘们虽然心狠手辣,对待长得好看的男人以及身边伙伴却‘心善’的很呢!否则,我与苏辞早就死了八百次不止了!” 褪去担忧之色后,尤呈蛟还是免不得嘟囔道:“这也行?那些长得丑的人是上辈子刨了她家祖坟吗?” 小雨扭头便对着红衣女所在的方向啐了一口,仿佛对她的为人很是嗤之以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小娘们除了心狠手辣外还十分好色。我们在这里住了不过三日,她至少骚扰了苏辞不下一百次! 而在我们来此之前,她也曾无数次的骚扰另一位面目俊朗的男旅客,甚至半夜溜到人家床上去……幸亏人家是正人君子,否则我看她以后如何做人!” 说话间,阿雨已然伸手指向了邻桌一位穿着褐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一脸陶醉的模样:“喏~~就是那边那位公子,比起那河阳一县花潘安与兰陵王来也不遑多让,是不是?” 众人皆沉默不语,只有尤呈蛟在盯着男子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后,使劲摇了摇头:“这光看背影怎么能看的出来他长什么模样?谁也没见过潘安、兰陵王……迄今为止,我倒真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在容貌与才气上胜过我哥哥。” 就连华灵月极为赞同的点了下头,言辞闪烁间尽是少女的仰慕之意:“就是!就是!这好看的男子千千万,可我长这么大当真没有见过如小棋哥哥般玉树临风、美如宋玉的男子呢!” 当真是奇怪至极,自从进入这间客栈后,两个人意见竟出奇的一致且不止一次。 “莫说是你这小姑娘,我活了二十余年也未曾见过优胜于龙王大人这样的美男子呀!” 谈话间,苏辞已然吃光了两盘菜,喝光了一坛酒。 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华灵月开口喊了一声“小二”,却换来众位客人略带鄙夷的笑声。 她很是疑惑的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间客栈竟没有跑堂小二?这么多的客人都是如何安排的的?” 喝完最后一滴酒的苏辞才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妹子,这间客栈与咱们那里可是大有不同!你们每人需得每日在前台支付十颗灵石才能居住用饭。 每间房间的布局都一模一样,所以大家都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依次居住的,但每日三餐的菜品和酒水皆需自取。” “什么!?”苏辞话音刚落,三人便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尤其是一脸铁青的尤呈蛟,一手掐腰一手拔刀的他言辞间颇为激动:“我没听错吧!还有这么黑心且不负责任的客栈?每人每日十颗灵石这么贵,他干脆去抢好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还算安生的红衣女在听到尤呈蛟的呼喊声后,扭着纤细的腰肢便走了过来,两只手极其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哎呦呦~~小哥哥若是身上银钱不够,姐姐倒是愿意帮你支付往后的生活费……但是,你必须每晚都陪我聊天解闷才行!” 用力掰开她的手后,尤呈蛟板着一张脸问道:“你能不能离我远点?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丝毫没有眼力劲儿的红衣女,再次以一双涂满红蔻丹的手贴上了尤呈蛟的脸颊:“这脾气虽然暴躁,我却喜欢的紧呢!与你这张面容甚是匹配,果真是名副其实的玉面郎君。” 凭良心讲,红衣女那让人酥到骨子里的笑容确实能够迷倒众生,奈何她所面对的皆是身经百炼丝毫不惧诱惑的七尺男儿。 “唰”的一声以掌为刀斩下红衣女夸张的耳环后,柯流韵耳环插进了一旁的木柱上,眼神冷冷的不带一丝暖意:“在下素来以杀人为生,所以我奉劝姑娘最好不要招惹我!否则的话,我手中这把刀怕是不会对你客气!” “短短数日未见,你竟还是这般脾气。”说这话的乃是邻桌那位褐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也正是小雨口中面目俊朗,时常便要被红衣女骚扰的那位男旅客。 清笑一声后,尤呈蛟很是朗朗上口的唤出了男子的名字:“花、间、傲!你小子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神秘老板(一) “因为傲听闻那销骨窝中有着无数奇珍异宝、古玩字画……还有各式各样的神兵利器。故此,前来开开眼界,顺道买几幅画作斟酌欣赏。” 悠悠的吐出这句话,花间傲才在万众期待中转过身朝着这边走来,当真是器宇轩昂,非寻常人可比。 但他却在第一时间朝着莫秀秀施了一礼:“早就听闻莫女侠的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本尊实乃在下之福!” 回了一礼后,莫秀秀轻声问道:“公子实在太客气了,秀秀未曾报过家门,不知公子是如何识得我就是秀秀的?” “还是让我来为你们介绍吧!”尤呈蛟主动站到了二人中间:“他叫花间傲,曾是烈焰门柳寒枝的师兄。 早在你们去瑜暇镇之前,间傲便已经去过那里,很多信息都是他传递给哥哥的。 在哥哥的盛情邀请下,间傲在咱们朝阳宫住过一阵子,我们俩就成了知己好友啦。” 花间傲解释道,自己已经在青殊龙王的帮助下,与烈焰门脱离了关系,成了完完全全的江湖人。 花间傲的言谈举止皆将大家风范显露无疑,那份独到的气质丝毫不是柳寒枝能比较的。 得知眼前人的身份后,莫秀秀用钦佩的目光朝着他看去:“原来花少侠,失敬失敬!秀秀也曾听龙王大人提过,少侠仁义无双,实乃当世豪杰。” 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这是莫秀秀对花间傲的第一印象。 花间傲很是谦虚的摆了摆手:“都是坊间谣传罢了!在下素来仰慕闲云野鹤般的生活,现下也算称心如意。从今以后再不过问烈焰门之事,女侠可随呈蛟那般唤我间傲即可。” 奇怪的是,得知花间傲真正的身份后,原本还四处挑逗的红衣女顿感一阵心惊,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凝固,手足无措的抚摸了一下发辫后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将在场众人全部引荐完毕,尤呈蛟甚至想出了拼桌这个主意。 看着眼前热闹无比的景象,只有尤呈蛟等人开心不起来。 看出他心中似有困惑的花间傲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你看上去似乎有心事,不知我是否帮的上忙?” 花间傲的出现,让尤呈蛟阴云密布的心头顿时升起了一缕阳光,二话不说便攥住了他的手腕:“间傲,你可知道销骨窟?我哥哥怕是去了那里,现下了无音讯” 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番后,花间傲才笑着点了下头:“不止我知道,苏兄与雨姐姐也知道……这人间销骨窟正是那人口相传的人间极乐窝。除了你们以外,所有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去那里,不过目的大相径庭罢了。” 尤呈蛟隐隐有些不安,“我哥哥若在这间客栈里,势必会感受到我的气息出来相见,如今我感应不到他,他也感应不到我,说明他不在这里。” 花间傲只是笑笑,“龙王大人不会有事的,你且放心。” 尤呈蛟还要再问些什么,华灵月“咕噜噜”响的肚子顿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自己也很是大方的坦白了自己快要饿晕的事实。 “真是辛苦我们月儿了!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前台将咱们仨的饭钱交了。” 莫秀秀笑吟吟的自包裹中掏出一把灵石后,才要动身便被花间傲用剑柄所阻:“我与诸位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这顿饭务必要由间傲来埋单!” 说罢,不待莫秀秀应声,花间傲便朝着端坐在门口餐桌上吃饭的两位少年挥了挥手:“若白、少牧……速速取三十颗灵石送至老板那里。” 两位少年即刻走至角落里,打开一扇小门迅速将银子塞了进去。 这个地方被说成接待客人的前台实在是勉强了,因为它所在的地段可谓是相当的不起眼。 虽说有些不好意思,莫秀秀还是在感谢声中收下了花间傲的这番心意。 目视那两位少年走至前台后于心中生出了一丝疑惑:“……这位老板是?” 花间傲道:“老板就是这间客栈的老板咯!只是他脾气古怪不喜与人交谈罢了!所以无人知道他的年纪、性别……对于住在这里的旅客来说,他就是一切神秘的来源。 他整日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也不见客,只有那扇仅能伸进去一只手的小门用来收钱。 那些负责做饭、洗碗、打扫的师傅们全都又聋又哑,每日也都是机械性的去做事,根本什么也问不出来。” 听过此话,华灵月不禁翻了个白眼:“不与人交谈也不出门见客,万一遇见贪心的客人故意不去交钱,专门赖在这白吃白喝……他岂不是要活活赔死!” 听过此话,小雨大笑了两声道:“你这担心纯属多余,他只会赚钱不会赔钱!” “为什么?” 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后,小雨才缓缓开口道:“以前确实有过这样的客人,但他们在占完便宜的第二天便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死去的人身上没有半点伤口,死状却极其凄惨惊恐。自那以后,再是心术不正的人也不敢在这儿白吃白喝不付钱了。” 如此一来,莫秀秀对这位老板生出了更浓的兴致:“他是如何在不与人沟通也不见客的情况下,知道谁是那位赖账的客人并不动声色的将其杀死呢?” “客官错了,那些人并非小可所杀!乃是天谴,隶属于多行不义必自毙!” 一好听的男声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由前台那只小门里飘了出来,在场众人全部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沉寂过后便是欢腾,他们的叫嚷声几乎能够掀翻房盖,更有甚至纷纷起哄要这位老板现身一见。 将客栈大厅中所有用餐人员全部视察了一番后,华灵月才捂住嘴巴绕到了莫秀秀身侧。 “这根本不可能呀!包括我们在内,这间客栈至少有十八位旅客,他怎么可能将每个人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且对答自如呢?” 华灵月所问,也正是莫秀秀萦绕在心头的疑虑,但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答,只是用深邃的目光瞥向了角落里的那扇小门,于心中思忖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神秘老板(二) “这声音听上去不过三十余岁,此人内力不甚高强,不足为惧。但他又是如何在这么远的距离内将诸多客人的谈话内容全部听得一清二楚呢? 就算他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也不可能在同一时刻做这么多事,难道他练了什么奇功不成? 可是这里足足有十八位客人,他为什么只同我一人讲话呢?难不成这位老板是我认识的人?可他的声音又这般陌生,是我从前没有听过的。 能够在这样的地界开一间这样的客栈,绝对不简单! 他会不会和销骨窝的老板是同一人?小龙是否见过了他?” 与先前不同,自从这位神秘的老板开口说话后,客人们全部一窝蜂的朝着角落里小门走去。 唯独有一人例外,那人对待莫秀秀似乎比那位老板还要好奇的多:“这位姑娘,你脸可真是白!我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也未曾有幸让老板与我聊上半句,你这才来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将老板炸了出来,当真不一般呐!” 听到身后有声音响起后,莫秀秀赶忙回过身去。 但见一约莫二十岁左右,一身短打且满身酒气的棕发女子正笑吟吟的望着她。 莫秀秀并不打算搭理他,但念及此人还算是面善,她还是礼貌性的点了下头。 就在这时,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兀自由角落里传出,那些试图靠近老板的客人也全部条件反射一般四散开来,各自乖顺的跑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下。 细细看之,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惊恐之状。 原是有人试图将手从那扇小门伸进去调戏老板,却被先发制人的老板以利器斩断了手掌。因着那利器上涂了剧毒之故,鲜血四溅间,这位客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丢了性命。 连同老板在内,客栈依旧是十八个人。 见这架势,是谁也不敢再轻易靠近,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其中也不乏暗自庆幸之辈,他们只不过晚了一步将手伸向那扇小门,却保住了一条性命。 恰逢苟若白与蒙少牧付账归来,却是原封不动的将三十颗灵石送还至花间傲手里。 花间傲笑了笑,道:“老板没有收你们的银子吗?难不成这顿饭由他做东?” 两位少年很是乖巧的点了下头:“不只是这顿,老板说——从今而后,凡是莫姑娘与他朋友的住宿膳食皆不收取任何报酬。” 在众人的艳羡与好奇声中,莫秀秀缓缓站起了身:“如此说来,我是必须要去会一会老板了。” 尤呈蛟紧随其后站了起来:“我陪你去,我害怕那人会对你不利。” 纵使相信那老板决计不会做出残害自己的事,尤呈蛟也同样理解他心中所忧,当然不会拒绝。 二人一齐朝着角落走去,却在经过门口时被突然推开的门所阻而齐齐向后退去。 月色下的沙漠一点也不温婉可人,凛冽的骤风与狂沙随之冲进了客栈内。 因为受不住夜里的寒冷,部分客人渐渐生出了埋怨之词,却因为顾忌到喜怒无常的老板而隐忍不发,连“关门”这类话都不敢说。 不多时,两个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的人物便走了进来,浑身上下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神秘程度丝毫不亚于那扇小门内的老板,却不约而同的用一双眼睛盯着莫秀秀看去。 直至关门的声音再次响起,温暖才终于回到了客栈大厅。 众位客人只能用怯生生的眼光朝着那俩人看去,却是谁也不敢抬头,好像多出来的这两个人是恶鬼一般。 二十个人的客栈内,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众人依旧沉默不语,一个好事者都没有,却是连同莫秀秀、尤呈蛟在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击中在了他们俩身上。 不多时,随着角落里那扇大门的开启,神秘莫测的老板总算在万众瞩目中款款现身,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只见他身着一袭本就神秘十足的黑紫色窄袖长袍,及肩而下皆绣有花纹,形如杜鹃。 乌黑的秀发上插着两只五彩斑斓的簪,脑后垂着两条黑紫色的丝带。 一张绣花面巾牢牢的遮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一双裸露在外的眼睛却透着森森忧郁,他并不像红衣女穿着那般单薄,看上去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如此柔弱的一个男子将有胆量斩下一活人手掌且面不改色。 众目睽睽之下,老板出人意料的跪到了那两位“恶鬼”脚下。 准确的说,他是跪在了左侧那个看上去身形更为销瘦的“恶鬼”脚下。 “不肖弟子给您请安,愿您身体康健,福泽绵延。” 此时,这位神秘莫测的老板姓名和真容算是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那份神秘不仅没有消失,反倒越演越浓,倒是再见过她的面容后再也无人像方才那么恐惧。 已经有按耐不住的客人开始揣测程辞与两位“恶鬼”的身份了。 “你们说,这老板到底是何来历?他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开这么一间客栈?” “他看上去平平无奇自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怕是他旁边那位……被他跪的那位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吧!” “如此说来,咱们所消费的灵石岂不是全进了那人的囊中?”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左侧那位销瘦的“鬼神”最先摘下了斗笠,并伸手将跪地的老板扶了起来。 因为距离相近之故,莫秀秀一眼便认出了此人,心中是又惊又喜:“小龙,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随手将斗篷递到老板手中后,尤之棋才朝着莫秀秀挥了挥手,笑道:“能在此处看到你,我也感到十分惊奇。” “哥哥!” 听到尤呈蛟的呼唤声,尤之棋总算明白了一切。 真是百密一疏。 下一刻,尤呈蛟无比激动的扑向了他,甚至兴奋的大声叫喊起来:“哥,能在这里见到你简直太高兴了!” 感谢一路追随到这里的读者大大,万分感恩,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更加长久。 第一百三十六 重逢(一) 尤之棋很是宠溺的在他额头点了一下,“傻小子,你被人利用啦!” 莫秀秀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那是我聪明!” 这时,与尤之棋同来的那位也显出了真身,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乐正骄! 莫秀秀瞬间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乐正骄捏了捏她的鼻子,“真是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枉费我为你细心筹谋。” 心虚的莫秀秀咧嘴一笑,随后钻到了华灵月身后。 她知道乐正骄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她重种情根与尤之棋结为夫妻之事呗! “他们俩怎么会一起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秀秀满脸疑惑,不知不觉间将华灵月推到了跟前。 华灵月自然也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小棋哥哥,我们又见面啦!” “小月儿,你怎么也来了?”异域他乡见到熟人,尤之棋同样欣喜。 “我随秀秀呈蛟他们一起来的。” 乐正骄附到尤之棋耳边,半是责怪半是调侃,“新欢旧爱,齐聚一堂,你真有本事,也够有胆量。” 尤之棋一脸得意洋洋,“秀秀不仅成功破解结界,还先我们一步来到这里,你赌输了。” 乐正骄却道:“能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她进门,你才算真正的姓了我。” 尤之棋:“只要你不从中作梗就好。” 乐正骄:“我拭目以待,祝愿我们龙王大人能早日抱得美人归。” 不同于他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众人见到他们各位争前恐后的上前打招呼。 毕竟这俩人都是一把手人物。 简单寒暄结束,尤之棋才揭秘了老板的身份,他便是方听灼。 “秀秀,还不快拜见你方师兄!” 聪慧的莫秀秀即刻会意,恭顺的向方听灼抱拳行礼,“朝阳宫采木堂弟子莫秀秀,见过方师兄。” 方听灼也不傻,他知道尤之棋有意重收他入门,再次跪了下去:“弟子谢过龙王大人恩典!” 尤呈蛟与莫秀秀分别立在他的两侧将他扶起,大受感动的方听灼顺势问道:“呈蛟,你可还记得我?” 尤呈蛟笑道:“岂止是我!你的师妹、师弟,可都想你想的紧!” 这两个人,无疑是指公晰沁与风浅野,想起这两个人,方听灼忍了多时的眼泪也在这一刻滴落。 待到众人全部问过好之后,方听灼在尤之棋的招呼下坐在了他的身侧,并当场表示从今而后大家的食宿费用全部由他一力承担。 将所有菜品都端上桌后,众人只顾埋头吃饭,谁都没去询问方听灼为何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甚至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了晚饭结束,除去客栈聋哑仆人外的二十人依次回到了房间。 乐正骄独自住在一号房,尤呈蛟、花间傲苏辞住在天字二号房,苟若白与蒙少牧住在天字三号房。 此外还有住在四号房的耿阳;五号房的大金、大银两兄弟,六号房的赵大亮以及死活硬要住在柴房的风、雨、雷、电四兄弟。 女客中,莫秀秀、华灵月与小雨住在甲号房。她们的隔壁分别是住在乙号房的红衣女,以及丙号房一个名为代纯的中年女子。 女客们所住之处距离男客们的房还要饶过一道弯弯曲曲的走廊。 所有人中,只有尤之棋这一个例外,他是被方听灼亲自搀扶回房的。 亲自为尤之棋铺好被褥又打好洗脚水后,方听灼又恭敬的为其褪下了鞋袜:“让弟子来服侍龙王大人洗脚吧!” “有劳了。”尤之棋欣然接受了程辞的建议,脸上显现着一副不冷不热的神情。 取出腰间毛巾为尤之棋将脚擦干以后,方听灼才温柔的冲他笑道:“龙王大人能路途迢迢专程来此见我,弟子甚感荣幸。” 尤之棋心里有些难受,“你从前意气风发,何时做过这伺候人的活儿?” 方听灼挺直腰板跪在了地上,满脸愧疚,“弟子给朝阳宫蒙羞了……” 今日重逢,本该好好叙旧,奈何两个人都一副如鲠在喉的模样。 “我该睡了……” 说完这话,见方听灼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尤之棋又道:“天色已晚,你该做的也都做完了,回房休息去罢!从明日起,我的饮食起居皆由自己负责,你不必专门来此侍候我。” 是啊!在他心中,方听灼永远都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是他的骄傲。 他怎么舍得让他像个奴才一样跪地伺候人。 即便如此,方听灼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怔怔在站在原地盯着他看去。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面对他的问话,方听灼轻咬了一下嘴唇,摆弄着手指,闷声答道:“回龙王大人的话,这间房间其实是小辞平素里居住的……因为这是唯一一间宽敞、清幽又别具一格的房间,所以我才将其让给了您,万望您不要嫌弃才是。” 尤之棋一脸懵,“这里既然是你的房间,为何我从进门起便闻着阵阵香味?” 方听灼沉默不语。 “罢了,我去找呈蛟睡。” 尤之棋才要走,放在地上的那双皮靴便被方听灼以手背滑至一旁:“龙王大人既然肯来这里见弟子,想来是已经见识过信中的内容了。那弟子斗胆相问……沁儿,她好吗?浅野,他又好吗?” 说这话时,方听灼总算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尤之棋看去,似乎是在寻求答案。 公晰沁勉勉强强也算是方听灼的未婚妻,他们二人之间若没有那件事,如今也是令人艳羡的一对。 说起来,这方听灼也是命运坎坷,本也是个聪明机敏可爱伶俐的小伙子,却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一直不受家人待见。 不管是他的父亲还是宗族,没人正眼瞧过他,方听灼在那个家里地位低贱的要命。 他母亲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这才有机会为他那个好色的父亲生下了他。 有道是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他的父亲令结新欢后,很快便忘记了她们母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重逢(二) 方夫人虽是主母却同样不受他父亲的宠爱,他们的婚姻只是世家子女的结合,毫无幸福二字可言。 即便生了他弟弟,夫妻离心的局面仍旧没有挽回。他父亲反倒变本加厉的将各式各样的女子带回家中,一住便是小半个月。 方夫人生来便是阴险善妒的小人,屡次阻止他父亲外出寻欢作乐未果后,便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年幼的方听灼身上,打骂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方听灼之所以要以面纱遮面,正是因为幼年不慎被方夫人用长鞭抽毁了容貌。原来好好的一个帅小伙子,就这样成了人人厌恶的丑八怪。 从前在朝阳宫的时候,尤之棋曾赠过他一片蛟龙之麟,替他遮住了脸上这道疤,让他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 在这之前,他的脸也成为众人嘲笑讥讽的对象。 即便如此,一心向着太阳生长的方听灼也甚少生出埋怨之言。 可他的母亲却因为长期的压抑而逐渐崩溃,再又一次无端忍受了方夫人十几个耳光后,终是在那天夜里跑进厨房偷了一把菜刀。 那日,除了方夫人,他的父亲、弟弟,统统死在了那把菜刀下,其中也包括他刎颈自尽的母亲……那晚,是少年时期的方听灼第一次见到人的尸体与满院子的血腥,却没有透露出一定点儿的害怕。 沦落成孤儿的方听灼竟然凭借幼年时期的记忆寻到了姑母家,她原以为投奔至自己的姑姑家里后,她的人生将迎来另一重阳光。 殊不知,这此投奔竟让他陷入了彻底的阴暗之中。 他的姑母对他丝毫没有半分亲情可言,不仅没有同情这个一夕之间家毁人亡的孩子,反倒责怪他是个丧门星,克死了自己的父亲与弟弟。 他的姑母在骂过他之后便做好了将他丢出城外不管不顾的打算,若不是表弟极力求情,怕是方听灼根本就没有机会留在那个冰冷的家。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以奴才的身份留在姑母家中,却依旧免不了日日挨骂,大意是盼望着他早死。 尤之棋与方听灼原本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即便受邀在他姑母家做客,二人之间的交集几乎为零。 姑母原是想趁机将自己的儿子送进朝阳宫,所以极尽谄媚讨好之能事。 她命令方听灼伺候尤之棋洗脚,并刻意强调这是自己的亲侄儿。 言外之意,我都让我亲侄儿伺候你洗脚了,我对你这么重视,你还不给个面子收下我儿子吗? 看着面前唯唯诺诺的方听灼,为了活着不惜受尽委屈,尤之棋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又因他资质不错,所以尤之棋最想收入们的弟子是他。 就当是报答姑母将方听灼领到自己面前,也不想驳了主人家的面子,他才决意将他表弟一同收入门。 “本座觉着夫人的侄儿也很不错,让他们表兄弟俩一同拜入朝阳宫如何?” 可以说,表弟是沾了方听灼的光。 奈何这位姑母也是个心思歹毒的妇人,添油加醋说侄儿的坏话,并说他命硬客死了父母与弟弟。 这个孩子本就已经很可怜了,她还硬要在人家伤口上撒一把盐。 看不惯小人作风的尤之棋直言不讳的将一切坦白,险些没将她姑母气死。 为了不让方听灼离开,姑母将他关进了小黑屋。 即使如此,尤之棋还是成功寻到了他,并摊开他的双手,将一束火焰传了上去。 尤之棋为他点亮的不止是一束光,更是人生之光。 后来,方听灼也曾尝试要将这束光传给风浅野,奈何他生而为魔,注定无法修习火系法术。 方听灼拜入朝阳宫的第二年,姑母突然在他生日那天来探亲,还带来了一位姑娘,并说这是她为侄儿找的妻子。 她在侄儿生日大喜上四处让让,侄媳妇是她从奴隶市场买来的,才貌双全,花了大价钱。 并非她有什么慈善之心,而是她觉得两个下贱之人最为相配,甚至言之凿凿的断言二人将来所生子女会更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对于方听灼来说,那纸婚约无疑是另一种形式的屈辱。即便知道奴隶也是无辜受害之人,但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娶她为妻呢? 幸运的是,公晰沁出面解决了这个难题,她以未婚妻的身份替方听灼解了围。 自那以后,方听灼便记住了这位善良的姑娘。 而那位被买来的奴隶,便是陆照晚。 第二年,他的姑母突然去世。 旁人不知道她是如何死的,包括表弟在内都以为她是害了暴病身亡……方听灼却清楚的很,因为他亲眼见到陆照晚在她姑母的羹汤里添了一抹作料——一小撮花生粉。 就是那一小撮花生粉,便轻而易举的害死了一条人命。只因他们方家人尽数对花生过敏,而这个秘密也只有小部分人才知道。 陆照晚被带回去做奴婢,主子的喜恶她自然记得清楚。 不巧的是,方听灼的姑父生前最喜爱的食物之一便是花生,所以方家不缺此物。 为了讨好丈夫,姑母甚至会亲自下烹煮花生。 因为不知道陆照晚在羹汤里藏了花生粉,也就放心大胆的食用,怕是只有在临死的那一刻才会觉悟吧! 也就是从那时起,方听灼打心底里对这个小姑娘生出了敬畏之心,更多的还是认为她心机深沉,自己应当避而远之。 主子死后,陆照晚以无家可归为由乞求朝阳宫收留,方听灼是不愿意的,善良的公晰沁不忍她继续飘零,便求了师父留她做贴身婢女。 名义是婢女,可公晰沁从来不让她做粗活重活。 陆晚照起初也是感激的,可每日看着方听灼与公晰沁无忧无虑的玩耍,心中充满失落,甚至将公晰沁看做插足自己感情的第三者。 可无论她如何努力,方听灼都对她视而不见,并不准她再提死去姑母为二人许下的婚约。 那一刻,陆晚照清楚自己不可能嫁给方听灼了。 得不到就要毁掉,我嫁不成,你公晰沁也别想嫁!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重逢(三) 思来想去,陆晚照竟然将一位无辜小师妹骗到了方听灼的床上。 在此之前,她还为这位师妹准备了公晰沁用过的胭脂水粉以及熏香。 正是因此,方听灼才会在几杯烈酒过后铸成大错。 后来,师妹难产而亡,方听灼被五位堂主合力赶出了朝阳宫。 在外漂泊那几年,方听灼可谓受尽了苦,直到有一日,他于无意中救了这间客栈的老板娘,也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子。 女子临终前将这间客栈送给了他。 后来,方听灼就躲在那扇小门后面心安理得的做起了生意,每天除了数钱还是数钱,偶尔也会兼顾杀人的买卖。 这也是前任老板娘教给她的:“你想活的舒坦,不被别人欺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那些你看不过眼的人全部杀死。” 一直以来,方听灼也是这么做的。 多年间,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胜枚举,幸亏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人。 眼下,他最大的仇人便是陆晚照,一旦发现她的行踪,绝不放过。 再好的日子,每天重复,毫无新意也会无聊。在多方打听之下,得知公晰沁至今未曾嫁人生子的消息后,看惯了人情冷暖的他这才春心大动,并修书一封将尤之棋”请”到了此处。 他从没有指望尤之棋还会让从前一样重视他,甚至不敢奢望他会来这边陲之地与自己见面……之所以寄出那封信给,只是单纯的想要给自己一个希望罢了,哪怕遥遥无期都无所谓。 可当尤之棋真的来了,当他现身于客栈之中时,方听灼心中那块寒冰迅速融化殆尽。 他不知道的是,尤之棋来这里并非全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莫秀秀。 即便没有那封信,他也会因为霍扰蓝的纸条而来。 且说那方听灼,当他走出那扇封闭了许久的门时才察觉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和玩耍的小姑娘了。 她甚至没有和龙王大人一起来。 是不愿意见自己吗?她还在恨自己吗? 她没来,风浅野也没有来。 想来,最关心自己的,就只有龙王大人。 以前是如何伺候姑母洗脚的,今日方听灼便如法炮制伺候了尤之棋一番。 心境却于当年大不相同,因为他再没有当初的胆怯。 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一个机会,想要回朝阳宫。 另一方面,他更想知道公晰沁与风浅野过的好不好。 苦等无果之下,方听灼不得已再次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龙王大人,沁儿和浅野,都还好吗?” 尤之棋赤脚在地上转悠了一圈,发出了一声叹息,“我此次前来,并未告知他二人。” 方听灼突然安下心来,“沁儿并不知道我在这里?而非不愿意来?” 尤之棋轻点了个头,“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何况这里危险重重,我岂能带她过来?” 方听灼喜极而泣,随即又询问起风浅野的消息。 尤之棋眉头微皱,“你瞒我瞒的好啊!” 一听这话,方听灼知道事情败漏,慌忙跪下认错。 “浅野虽出身魔族,可他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弟子不忍心他因此……” “我懂!”尤之棋打断了他的话,“有些话,你亲自问他吧!” 微微一颔首,方听灼便主动归还了靴子,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龙王大人的意思,弟子明白了。” 顿了顿,方听灼忽又问道:“弟子斗胆,龙王大人来此究竟是何目的?与我相见是否只是顺便而为?” “我确实不是专门为了见你而来,必行却与你息息相关。” 尤之棋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半句埋怨,也没有询问对方是否委屈。 方听灼不仅没有多问,反倒很是谦逊的俯身替尤之棋穿上了鞋子:“龙王大人有事只管吩咐即可,弟子心甘情愿为您鞍前马后。如果您是要打探什么消息,我也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起身绕着方听灼转了两圈后,尤之棋忽而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好,很好!我且问你,你当初离开朝阳宫时是否带了什么东西出来?比如……涵盖天下大多数武功于一体的秘笈之类。” “是!”方听灼很是痛快的点了下头:“我在离开之前潜进您的书房誊写了一本《水月赋》,我想您应该早就知道……我一度以为您会向姑父姑母一样四处追踪我,乃至杀死我……毕竟,这水月赋也算是朝阳宫的镇城之宝了。 可是您什么都没有做,我才过了几年的逍遥日子。弟子甚是感激您当初的手下留情,所以我会拼尽一切报答您当年的恩德的。” 轻轻捋了捋鬓角的发丝后,尤之棋再度坐回了床上,却是一脸遮不住的严肃,不怒自威的气势着实让方听灼于心底捏了一把汗。 只听得尤之棋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不仅誊写了水月赋,还将其卖到了一处名为‘人间极乐窝’的地方,也就是传言中的‘销骨窝’。 那销骨窝的老板则利用水月赋中的武功秘笈赚了一笔横财,继而贪心不足的他又一连设立了赌场、青楼等供人逍遥快活的场所……是也不是?” 最后四个字,是被尤之棋用极尽霸道之势嘶吼而出的,方听灼登时被他的言语所震慑,快速跪到了地上:“龙王大人英明。” 即便已经远离外界的浮华喧嚣,可方听灼多年以来却从未放弃打探朝阳宫的消息。毕竟他一人孤身在外,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唯一能够保他无忧的便只有朝阳宫那三位了。 可朝阳宫是什么地方,想要从中打探消息简直难上加难,就算线人拿了他给的地图,却依旧寻不到进城之路,甚至不知道朝阳宫还存在过一位青殊龙王。 直至尤之棋大张旗鼓的为莫秀秀举办了一场拜师礼,望眼欲穿的方听灼才总算得了一丝收获,第一时间派人寄出了信。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重逢(四) 从线人的口中得知,尤之棋还将无眠之城城主乐正骄同来,此人修为绝伦且算无遗策。 尤之棋能与大名鼎鼎的乐正骄结交,说明朝阳宫也在蒸蒸日上。 他肯为莫秀秀举办拜师礼,说明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甩手掌柜。 自此,方听灼便对尤之棋多了一分敬畏与期待,甚至笃定自己会成功回到朝阳宫。 他还渴望公晰沁能够念在往日恩情上,嫁给他。 可他又不敢太过期待,毕竟多年未见,谁又了解谁如今的性情呢?万一她另有新欢了呢。 方听灼将头埋的很低,几乎快到碰触到地板。却不敢再说半个字,因为他从尤之棋说话的态度及口吻中分析出自己似乎犯了大错。 尤之棋则惬意的躺到了松软的床上,并侧身以手肘支撑着头部继续看着方听灼。 “你们二人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他的销骨窝让他赚足了钱,你这间客栈所住之人皆是前往销骨窝撒钱的……怕是也不少盈利吧! 否则的话,你又岂会心甘情愿在这异域他乡住上这么多年呢!你之所以派人送信给我,会否是遭到了销骨窝主人的威胁走投无路呢?” 心下一惊的方听灼猛的抬起头看向了床上那个男人,几番欲言又止后才跪地前进了两步:“想不到,龙王大人远在朝阳宫,居然还能够将手伸这么长,所有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弟子佩服之极。” “不将手伸得长一些,又如何一手遮天呢?你所打探到的那些,全是我愿意让你知道的。”尤之棋很是淡然的从口中吐出了这句话。 似是见到了希望,方听灼快步上前握住了他的衣袖:“当初弟子将水月赋出售给销骨窝的主人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我的客栈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火灾,只有卖出水月赋才能重建。 弟子知道这样实属不厚道之举,可弟子也要生活……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可销骨窝的主人曾答应过我,永远不将水月赋的内容透露给他人的……” 未待方听灼将话说完,尤之棋便轻轻给了他一拳:“可是他骗了你!他不仅将水月赋的内容传阅众人,还以此牟取暴利!而你呢!你除了一间客栈以外,还有什么?” “弟子现下也是后悔不迭,那销骨窝的主人早已不满足于水月赋上的武功秘笈,甚至将心思动到了神族太子身上。 他自己没有本事得到神力,却来威胁、恐吓我……如若我不能在一年之内将神力送上,就要取我性命……也是他告诉弟子,开启绝迹寒潭的钥匙,在苏家手中。” 将话说至此处,方听灼的眼中早已泛起了点点泪花,这无异于作茧自束。 听过他的叙述,尤之棋轻声问道:“所以你绑架了苏辞的伯父?在勒索信里夸大其词,让他以为此行九死一生,并有意无意的指引他找呈蛟寻求帮助。 因为你早就已经打听到了呈蛟是极为重情重义之人,也知道他与苏辞是至交好友。” 话音落,尤之棋掏出一封信甩到了他的脸上。 “可惜,呈蛟没有看到这封伪装苏辞笔迹写的信,苏辞也没有寻求呈蛟帮忙。 呈蛟来此,纯粹是意外。” 缓缓捡起信,方听灼又道,“弟子知道呈蛟本领高强,有他保护,苏辞自不会丢了性命。” 尤之棋:“你最终的目的是想将神力献到销骨窝主人手上来赢取活命的机会……我说的可有错?” “一字不错。”方听灼见事情败漏,也便不在隐瞒,心中的镇定总算不是强装而显了。 托头沉思了片刻,尤之棋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方听灼的下巴,眼神很是清凛:“呈蛟是我弟弟,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否则……我杀人的手腕儿也绝对不会比销骨窝中的那位温柔多少。” 紧抓住尤之棋这根救命稻草的方听灼因为激动甚至摆手摆出了重影:“弟子万不敢再觊觎苏家,也请龙王大人能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一命。” 尤之棋:“蠢货!钥匙根本就不在苏家手上!” 一听这话,方听灼更加慌张。 松开手指将身子坐正后,尤之棋自嘴角勾起了一弯浅笑:“想活命还不简单,只要那销骨窝主人一死,一切就都万事大吉了。” 尤之棋这话说的十分轻巧,方听灼却蹙起了眉头:“弟子知道您武功卓越,可那销骨窝之主向来行踪诡异,从没有人见识过的他的庐山真面目。坐镇销骨窝各个场所以及与我交涉的都是他的长子——季海。” 轻“哼”一声后,成竹在胸的尤之棋在下巴上摸了一下,笑容里满是自信:“只要销金骨窝主人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我自有办法逼他现身。这水月赋乃我朝阳宫镇宫之宝,我此番定要连本带利的将其讨回来! 我不缺钱,就只能以他的性命当做利息了。何况,此人若是不除,迟早会荼毒人间,到那时,天下苍生和黎民百姓可就又要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龙王大人大仁大义,弟子佩服之极。”方听灼赶忙抱了一拳。 “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怯懦,也不要唤我龙王,称公子便是。” “……公、公子?”呢喃完这句话,方听灼的脸上多了一抹惊讶之色,他从来都没有用这两个字称呼过对方。 尤之棋淡淡的说道:“你当着众位客人的面向我下跪,自称弟子,不就是为了让包括季海父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有人为你撑腰吗?可我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 方听灼:“公子揣度人心的本事,弟子佩服至极!” 尤之棋:“哼~~若是连你这点小心思都看不透,我就不会来此了。” 一番死一般的沉寂过后,尤之棋才摆弄着手指问道:“既然你与销骨窝有合作,就该知道他们何时开门迎客吧?” 方听灼轻轻点了个头:“还差一位相当重要的客人,待到他住进这间客栈后,便是销骨窝重新开门之时。” 第一百四十章 计划(一) “什么客人如此重要?你可知道此人是谁?”尤之棋饶有兴致的问道。 认真思虑了片刻,方听灼才微皱着眉头答道:“具体的弟子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此人曾于二十年前和季海之父做过一笔交易,好像是万斤灵石购买了一柄绝世武器和一本秘笈。” 这期间,尤之棋总算想起来方听灼一直是跪在地上的,以手势示意他起身后才优哉游哉的说道:“哦~~如此说来,我对这位客人倒是很有兴趣呢!那你又如何得知,此人就是季海父子要等的人呢?” 方听灼认真的说道:“回城主的话,此人究竟是谁也只有红衣女一人知道。她本是季海最宠爱的一位小妾,因为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而被休。她极善使毒,季海念她是个人才便没有将她赶走。 红衣女在销骨窝中也算有些势力,勉强可以称之为销骨窝半个管事人,她住在此处正是奉了季海之命来等待那位神秘的客人。” “那么,红衣女会替你告诉季海父子你的靠山到了吗?” 仅存的那点心思就这样赤裸裸的被拆穿,方听灼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若不是自己为了眼前那点利益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自己陷入黑暗之中,又何须借助旁人的光芒照亮自己呢呢? 低头揉搓了两下手指,方听灼迅速的将话题引到了别处:“公子赶路辛苦,可还有什么需要弟子为您效劳的吗?” 以食指在头上敲了两下后,尤之棋倒是当真想起了一件事:“这销骨窝乃是非之地,你趁早放了苏辞的伯父,让我那些朋友们也能安心。后续事宜一切有我,即使不能按时交出神力,你也不必担心。” 听过此话,方听灼再次露出了一脸为难的神色,二话不说再次跪了下去:“公子容禀,并非是弟子不肯放人。那姓苏早早的就被季海绑进了销骨窝中,我只是负责派人去中原送信而已。” 亲自将他从地上搀起来后,尤之棋清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方听灼再次要求他留在此处,尤之棋轻点了个头,“这间房我若是不住,你怕也很难安心。即是如此,我便多谢你忍痛割爱了。” “公子当真就没有别的事需要弟子效劳了吗?”不死心的方听灼再次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嘬了一下牙花子后,尤之棋才拍打着小腹说道:“你对我这么忠心,我也不好意思薄了你的情面。从明日起,你每天给我炖一盅十全大补汤送来。” 难得有一个讨好青殊龙王的机会,方听灼很是欢喜的拍了下手掌:“能为公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是弟子的福分,我一定会在每日清晨时分将十全大补汤送到的。” 方听灼走后不久,尤之棋便将一干人等聚集到了自己的房间,并将方听灼所言告知了部分,包括红衣女的身份、绑架苏家伯父的人乃销骨窝的季海,以及即将有一位神秘的客人到来。 一共,这三件事。 众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上。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心中惴惴不安的苏辞好似失了魂一般不停的拍打着桌子:“这季海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为了区区万斤灵石就要绑架我伯父这么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真是太不要脸了!” 原本就是一两句抱怨的话,被尤之棋听在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深意:“你刚刚说你伯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 “对啊,在我看来他就是体弱的老人家罢了。”苏辞不思索便给出了回答。 倒是花间傲将那张布满好奇的脸凑了过去:“龙王大人,您为何这么问?绑匪看上的是苏伯父的钱,与他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有关系吗?” “砰”的一声响,尤之棋用拳头在桌子上捶了一下,言之凿凿的说道。 “当然有关系了,苏伯父虽是老人家,武功却是一点儿也不弱。我曾经与他交过手,他的法力甚是厉害,一般人怕是很难近他的身。 何况他家大业大,身边还有诸多手下。试问,这样的老人家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被绑架呢?” 一直静坐聆听的尤呈蛟试探性的问道:“会否是有人故意施计陷害?” 就这么一句话却得到了其余人的认可,尤之棋继续补充道:“另外,据我所知,苏伯父的势力遍布荆云大陆各大角落,他想要逃脱,该是不难。 退一万步说,一个伯父会在明知销骨窟危险重重的境况下让自己的侄儿来吗?苏辞是苏家唯一的血脉,万一他在这儿出了什么意外,苏伯父岂非抱憾终身?” 听过此话,苏辞也总算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如此说来,季海父子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绑架我伯父说不准是有什么阴谋。” 向苏辞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后,尤之棋才将事实真相和盘托出,“绑架你伯父是因为呈蛟与你交好,他想利用呈蛟帮忙得到神族太子的神力。” 这个结果似乎在乐正骄的意料之中,因为只有他没有对这番话表现出惊奇的神色。 随后,尤之棋拿了一副纸笔过来:“只要一日不将神力交出,苏伯父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住在这间客栈里的客人全部捋一遍,我总觉得卧底不止红衣女一个。” 乐正骄很是赞同的点了个头:“棋儿之言甚得我心,所有住在这间客栈的人都有可能是销骨窝派来的卧底,也有可能是那位神秘客人的接头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能走进销骨窝的绝对都不是普通人,个个都有嫌疑。想要平安无事的将苏伯父救出,势必要打一场硬仗。”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这间客栈的布局图以及各自客人居住地很容易便呈现在了纸上。 盯着桌上的图纸看了一会儿后,苏辞问道:“此事是否要告知秀秀与小雨他们?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尤呈蛟最先给出了意见:“秀秀与月儿自然可以告知,她们两个是咱们自己人无须隐瞒。至于那个小雨……她虽乐于助人,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计划(二) 不多时,尤呈蛟又补充道,“还有方听灼,他也怪,那个红衣女好像很怕他。” “我也注意到了!”花间傲当场站到了尤呈蛟这边:“当方老板表明身份后,原本还笑意浓浓的红衣女突然就走向了别处。不管她是不是心虚,至少能证明她认识方老板。” 听过二人的分析,苏辞也跻身至二人这边,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此说来,他们二人指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纠葛,有可能是仇敌,也有可能是暗中合作的伙伴。 在敌我未分之前,还是暂时不要将我们的计划告知信不过的人为好,连方老板也不能说。万一这步棋走错了……不仅救不了伯父,可能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回不去家了。” 乐正骄并不怀疑方听灼,但在众人意见都相当统一的情况下,他自然也要泾渭分明了。 尤之棋也道,“既然大家一致认为有些话不该方听灼,那便不说吧!至于他和红衣女之间有何关系,我会抽时间问清楚的。” 在尤呈蛟肩上拍了一下后,一脸倦容的尤之棋才在打了个哈欠后揉着发酸的眼睛说道:“今日天色已晚,赶路也辛苦,大家先各自休息吧!未来的日子里,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几人都不可以猜忌离心,需得同心协力才是。” 此话甚合众人心意,尤其是乐正骄,快人一步向门口走去:“棋儿,可否送送我?” “那是自然。”尤之棋很是爽快的点了个头。 二人一路行至无人的走廊,缓缓停下脚步的乐正骄才一脸严肃的开口道:“你不傻,应该知道我约你出来的目的,绝对不止要你送我回房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你单独叫我出来定是要透露一些不便于人知的事。”顿了顿,尤之棋又道:“骄儿有话但说无妨,棋儿自有轻重,绝对不会随意泄露秘密。” 轻轻点了个头后,乐正骄才凑到尤之棋耳边,说话的声音只比蚊子哼哼大上一点,“这世上清楚如何获得神力方法的,除了秀秀本尊便只有你我了。” 尤之棋回复道,“秀秀已是我的妻子,我绝对不会让人伤害她,骄儿也不行。” 乐正骄:“此话何意?” 尤之棋:“你会那么好心帮助秀秀修复肉身吗?难道骄儿不想利用她吗?” 乐正骄自然不会将利用莫秀秀复活姬骨樱的事说出来,索性装作无奈的样子笑了笑,“这回你是想多了,我对朋友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是吗?”尤之棋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这是连霍扰蓝都不敢来的地方,你怕自己一人应付不过来才去无眠之城找我,我可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你,这难道不是对你的真心吗?我难道不怕危险吗?” 乐正骄有理有据的话,并未让尤之棋完全信任,只是嘴上没有多说罢了。 聊了没两句,乐正骄又说道:“棋儿,我知道你心善,但千万别忘了正事儿,咱们来这里是为了寻找玉翎碎片,帮助苏辞救他伯父只是顺便罢了。” 尤之棋突然问道,“你与霍扰蓝,谁更厉害?” 乐正骄先是一愣,继而又笑道:“没打过,不知道。” 低头沉思了片刻,又将所有房间全部扫视了一番,尤之棋忍不住问道:“依骄儿之见,去往销骨窝的都是些什么人?” 乐正骄答道:“他们来此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得到水月赋上的武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在仙门百家中扬名立万,甚至有机会在此得到一些秘密,成为天下共主。而你的秀秀……很可能会有危险。” 提及莫秀秀的名字,尤之棋也从心底萌生出了深深的忧虑:“恕我多嘴,神族既已灭亡,为何不顺应天意?” 乐正骄反问道,“假使将来覆灭的是朝阳宫或者龙族,棋儿可愿意顺应天意?” 尤之棋快速闭上了眼睛,这个问题着实难倒他了。良久,他才低声答道,“我只想保护我的秀秀,我不想失去他。” 乐正骄忽的叹了口气,“棋儿啊棋儿,你身为青殊龙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苦对她动情?你不是不知,她不过就是神族太子一块玉佩所化的灵罢了。 一旦她的身份泄露,暗地里算计她的人绝对不会少,到那时连你、我都会受牵连,所以我们要在秀秀身份败露前做完一切。” 尤之棋笑道,“当一个人有心算计她的时候,就绝对不会放弃任何机会。我只担心,以咱们的能力不足以保护梦儿。” 乐正骄正色道:“正是因为我担心自己没有继续保护秀秀的能力,这才陪你来此寻找玉翎碎片。不管她还有没有以后,至少她现在只是朝阳宫弟子与也乐正骄之妹,仙门百家谁敢轻易动她一根头发?” 尤之棋道:“这块玉翎碎片可能要暂时寄存在霍扰蓝那里,毕竟白凝儿的性命对我而言也很重要。” “二选一呢?媳妇儿和外甥女,你只能选择其中一位。”乐正骄故意拿这样的话让他为难。 尤之棋严肃的说道,“即便霍扰蓝拥有一块玉翎碎片也成不了什么大事,我能将玉翎碎片送出去,自然也有办法拿回来。” 乐正骄又问道:“难道水月赋上所记载的法术武功,还不足以让你打赢霍扰蓝这个宵小之辈吗?” 尤之棋摇了个头,“水月赋上记载的文字我早就能倒背如流,对付霍扰蓝是没戏了……但我既然不辞辛苦来到这里,就要制止所有阴谋,包括季海父子在内。” 乐正骄问道,“你没有将玉翎碎片之事告知呈蛟他们吗?” 尤之棋点了个头道:“不将此事告诉呈蛟等人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危险。” 这时,乐正骄轻笑道:“棋儿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我也会极尽全力帮助你夺回水月赋和玉翎碎片的。面对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我也绝对不会手软留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话 尤之棋同样笑的很自然:“我绝对是相信顾骄儿的……天色不早了,骄儿且回房休息吧!待到明日天亮时分,骄儿可自行来我房中,咱们再好好商议一下对策。” 与乐正骄分别后,尤之棋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房间休息,而是推开了莫秀秀的房门。 宽敞温暖的卧房中,一个身材姣好、面容俏丽的姑娘正坐在床上,怀中抱着一个果篮,吃的津津有味。 “秀秀——”尤之棋温柔的声音传来。 “怎么啦?”埋头苦吃的莫秀秀的头也没抬,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果篮上。 尤之棋缓步到床前,很是自然的坐到了她旁边,似笑非笑,“都跟你说了此处危险,为何还要跟来?就那么舍不得与我分开呀?” “明知故问!”莫秀秀的语气中带着撒娇之态,双眼直勾勾盯着果篮,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深情。 见她吃的开心,尤之棋心头也布满欢喜之色,不自觉的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紧接着又亲吻起她的秀发来。 莫秀秀这才抬起头打量起他来,开口便是调笑,“不是说咱们之间的关系要保密吗?龙王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夜光透过窗子照耀进来,与烛光一起折射在尤之棋身上,使他本就不俗的容颜更加魅惑迷人。 “我们小龙,真是好看!” 在莫秀秀的人生履历中,尤之棋确实是她见过的最美的男子,而这个男子竟然与自己缔结了契约,签写了婚书。 由于一切发展的极为快速且顺利,又完全不在自己的计划之内,莫秀秀心里还是有些嘀咕,“我真的已经嫁人了吗?旁边这位男子当真就是与我共度一生的人了吗?” 光是想想就觉得有意思,莫秀秀忍不住掩唇偷笑起来。 察觉到她在偷笑,尤之棋将果篮抢过,问起了她发笑的原因。 “没、没什么……”女孩儿家的心事有时候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只能偷偷藏在心底。 就在这时,房内蜡烛突然燃尽,烛光瞬间消散,月光也在尤之棋的操纵下被乌云遮掩,黑暗笼罩了整间屋子。 莫秀秀第一反应就是去更换新烛,却因起身太过着急被床腿绊了一下,。 正常人摔跤,最先着地的必然是手和肘,而为了不让自己摔倒。人在倒下的一瞬间,出于本能都会试图抓取些什么。 尤之棋的眼睛仿佛有夜视功能,不仅精准的握住了她的手,还在下一刻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 莫秀秀发出一声惊呼,“你干什么?” “我自己的妻子,我还抱不得啦!”尤之棋的言语中挂着点点委屈。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对方吐出的气扑打在她脸上,联想到不久前西厢记话本所写内容,男女主公在情到浓时做的一切。 想到这儿,莫秀秀有些微微发抖,下意识的想要逃离,“那、那个……龙王大人,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把他推开,却被尤之棋紧紧握住,“不明白你在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莫秀秀有些着急的说道,“我还不想要小孩儿呢!所以咱俩不能睡在一间房间。” “我是那种人吗?真是冤枉死人了。”尤之棋略带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幸亏乌漆嘛黑的没有被瞧见表情。 莫秀秀问道:“那、那你干嘛来了?” 尤之棋弹开手掌,一枚闪着幽蓝色光芒蛟龙之鳞赫然呈现在他手心,“找个没人的地方,将此物交给你方师兄。” 莫秀秀盯着他的手心低下头,仔细观察着手上闪闪发亮的蛟龙之鳞,“真好看!这是你送给方师兄的礼物吗?” 在磷光的照耀下,莫秀秀轻而易举瞧见了尤之棋脸上淡淡的哀伤,“怎么了,小龙?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尤之棋:“这是我化龙前意外留下的蛟龙之鳞,我曾将它送给你方师兄用以遮盖脸上的伤痕,他被逐出朝阳宫后自觉有愧,便不再以此物遮面。” 说到这里,尤之棋轻叹了口气,“若是由我出手相赠,他怕是不愿意再接受,所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莫秀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将闪光的蛟龙之鳞抛到空中后,尤之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自觉的褪下靴子后将腿抬上了床。 “我要如何感谢你呢?” 莫秀秀一心全在头顶的“自亮烛”上,连他脱鞋上床都没发现,很是敷衍的回答道:“感谢就不用了吧,咱们毕竟是亲戚。” “我今晚留宿在此,你自便吧!”说罢,微感困倦的尤之棋将头向后一仰,靠在了床背上,与莫秀秀的距离也拉大了一点。 “啊?”莫秀秀一听这话,瞬间回过神,“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原本平静的脸上此刻也有了些慌乱,几番试图将他推下床却因力气小而失败后,莫秀秀的眼角竟含了些许泪花,看上去楚楚可怜。 “你怎么了?”尤之棋一脸茫然。 莫秀秀不自觉的咬着嘴唇,使得本就委屈巴巴的小脸上去更加惹人心疼,“洞房花烛,总不能这般简陋随意吧?至少也得——” 尤之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不碰你,单纯睡觉。” “嗯?”莫秀秀即刻破涕为笑,指着头顶的蛟龙之鳞表示自己也想要一个,并希望他可以帮忙说服呈蛟取一片鳞片送给自己。 尤之棋不动声色的撸起袖子,将光洁的手臂递到了她面前,意思是我有龙鳞,何必还要蛟龙之鳞。 莫秀秀直言喜欢蛟龙之鳞的幽蓝色光芒,而且不舍得尤之棋承受拔鳞之苦,所以才将目标对准了尤呈蛟,等他什么时候蜕皮掉鳞,随意送她一片就是。 尤之棋有些哭笑不得,“谁告诉你蛟龙需要蜕皮的?咱们呈蛟又不是蛇。” 莫秀秀从来不知道这些,她以为除了龙以外,所有长条形的爬行类都有蜕皮阶段,这才敢提要求。 今了解事情因果后,也不舍得尤呈蛟为她拔鳞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话(二) “无碍,秀秀想要鳞片,为夫给!”尤之棋不愿她因此失望,于是大方的变出一把匕首对准胳膊砍了下去。 “不要!”莫秀秀赶忙摁住了他的手,远远的将匕首扔到了地上,“不要为了我伤害自己,永远不要。”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好像对方已经为了自己流血受伤一样。 尤之棋抿嘴一笑,他完全感受到了莫秀秀对自己的关心,遂握住了她的手,“我有别的东西送你,要不要?” “要!”莫秀秀使劲点了点头。 尤之棋朝着她勾了勾手,莫秀秀忙不迭的凑了上去,还没反应过来,上半身已然被被子盖住。 没多久,尤之棋也钻了进来,攥拳的手伸了过去,指缝间隐隐约约透露着青色的光芒,成功将莫秀秀的好奇心吸引了过去。 “咦,这是何物?”莫秀秀疑惑的盯着他的拳头看去。 “夜明珠,是从你方师兄房间看到的。”说罢,尤之棋松开了手,更多的光亮透过被子照耀着卧房。 第一次见到会发光的珠子,莫秀秀眼睛都看直了,二话不说将其接到了手心,“好漂亮!这就是传说中的掌上明珠,爱不释手呀!” 尤之棋轻声说道,“你明天带着这颗夜明珠与蛟龙之鳞一起去见方师兄,以交换的名义……明白吗?” 此刻,莫秀秀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不禁感慨他对门下弟子的好。 尤之棋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我对你,只会更好。” 莫秀秀不语,只是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将被子踢到一旁后,尤之棋顺势平躺,“秀秀,过来让为夫抱一抱。” 莫秀秀听话的将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握着夜明珠的手搭在了他的腹部,“小龙,你究竟还有多少好宝贝?” “我不就是最好的宝贝吗?你还想要什么?”说完这话,尤之棋伸手拂去莫秀秀脸上的碎发,细细的观察起她来。 他伸手将莫秀秀抱住,又低下头去吻她的头发,温柔至极,“秀秀也是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我必定会好好珍惜的。” 莫秀秀羞怯中又带着点点得意,“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的甜言蜜语了,就是不知道你究竟对几个姑娘说过这些?” “仅你唯一,再无其他。”尤之棋回答的十分肯定。 莫秀秀道,“你这么会讨我欢心,我怕是要赖上你一辈子了,隔三差五的就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开心。” 既然两情相悦,那自然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秀秀,你说要是一会儿进来个人看见咱们俩抱在一起,会怎么想?” 尤之棋突然的问话将莫秀秀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从未想过这些,但既然你问了,我就回答一下呗! “大不了将咱们俩的事儿和盘托出呗!反正我们是有婚书在身的,怕什么!” 尤之棋笑着将她搂紧了一些,“距离我们为人父母亲的日子,是不是就不远了?” 莫秀秀捏了捏他的鼻子,又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你就这么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呀?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有没有时间。” 尤之棋笑道,“你愿不愿意,有没有时间都不要紧……因为这事儿,我说了算。” “坏蛋!”莫秀秀又给了他一拳。 就在莫秀秀猜测尤之棋会不会借机吻她嘴唇时,房门突然被敲响,华灵月的声音随即传来,“秀秀,我见你房中尚有烛火,你可是还没睡?” “怎么办?”莫秀秀此刻心中紧张极了,若是被华灵月看见他二人孤男寡女在床上抱着,可就麻烦了。 尽管她嘴上说着有婚书在身,大不了将事儿和盘托出,但毕竟俩人尚未举办婚礼,被人瞧见还是不好的。 尤之棋不慌不忙的从床上坐起,“别怕,你且先问问她,找你所谓何事。” 华灵月,“我睡不着,想去楼下找点东西吃,你要不要随我同去?” 提到吃,莫秀秀瞬间有了兴致,麻溜的将被子盖在了尤之棋的身上,“乖小龙,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好好睡。” 为了防止事情泄露,莫秀秀将夜明珠与蛟龙之鳞全部收尽了手链空间里,这才摸黑开门走了出去。 才与华灵月碰头,莫秀秀便拉着她往楼下走,“你来的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华灵月不疑有他,笑着说道,“我以为只有我这么晚还没睡,想不到秀秀你也没睡。” 咱俩的情况能一样吗?你睡不着是因为孤独饥饿,我睡不着是因为与夫君夜话。 鉴于大多数人都在睡眠中,二人轻手轻脚的走下了楼,却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楼下的烛火早已熄灭了五分之四,目光所向之处尽是黑暗。 透过破损的窗户,阴暗压抑的天空直接暴露在两个姑娘面前,配合着阵阵钻进大厅中的冷风,看的人心里直发慌。 无法忍受这种寒冷的华灵月在嘟囔两句后将手蜷缩到了衣袖里:“秀秀,你待在这里不要乱动,我拿壶酒便回来。” 说来奇怪,华灵月体内有护心龙鳞,按理说是最不怕寒冷的,却在这间小小的客栈里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严寒为何物。 即便心中不安,莫秀秀始终不放心让她去拿酒,甚至打起了退堂鼓:“月儿,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我突然又觉得不是很饿了……” 华灵月虽然也犯起了嘀咕,但她还是迈开了步子:“来都来了,不带点东西回去多可惜呀!” 然而,就在她走到酒架旁时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吼叫,连手里的那壶酒都被丢到了地上,继而快速的跑向了楼梯。 “月儿,你怎么了?”见到一脸慌张惊恐的华灵月后,莫秀秀条件反射一般问出了这句话。 难掩恐惧的华灵月只顾着不断用手为自己顺气,纵使听到莫秀秀的问话也无心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问不出答案的莫秀秀欲要上前打探情况,却在迈出脚的那一步被华灵月所阻,“别去!酒架旁边有死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命案(一) “别怕!”将华灵月拉到身边后,莫秀秀快速拔出了绝音,却不敢轻易上前。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所惧怕的不是那具尸体,而是这间客栈的环境。 实在是因为华灵月的尖叫声太过惨烈了,诸多安睡的客人就这样被迫惊醒。不多时,咒骂声与埋怨声便此起彼伏。 最先出门的便是大银:“半夜三更的呜哇乱叫什么呢?打扰大爷睡觉,你也想死是不是!” 紧随其后而来的则是从女客房走出来的代纯,同样是一脸的不屑:“真是讨人厌,连个觉都不让老娘睡安稳了。” 不消片刻,除了雷打不动的尤呈蛟和司空见惯的方听灼以外,其余一干人等全部依次走下了楼。 一瞥见华灵月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苏辞立马扶住了她:“姑娘,你怎么了?为何抖得这么厉害?” 直到这时,他仍旧不知道眼前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只当她是朝阳宫寻常弟子,随龙王大人与师姐前来执行任务。 人越来越多,华灵月的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酒架:“苏公子,酒架旁边有死人……你们还是请方老板来看看吧!” 自酒架旁飘出来的血腥之气很是浓烈,苏辞在鼻尖抹了一下后转身看向了莫秀秀:“向秀秀,先扶这位姑娘回房休息吧,她一定受了很大的惊吓。” 两个姑娘走后,楼梯口又生出了一大空缺,足够人来人往。 听到声响,尤之棋也再无心安睡。 第一个冲到酒架前的正是最先下楼的大银,一声声凄厉哀伤的哭喊立时响起:“大哥……究竟是谁如此狠心,竟然对你下这么狠的手!简直没人性啊……我的好大哥。” 一番哭诉结束后,泣不成声的大银才扑倒在了大金的尸体上:“大哥啊大哥……你走了,剩弟弟一个人可该如何是好。” 望着因为痛失兄长而哀泣不止的大银,原本欲要开口相骂的那些人也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只有红衣女还不忘记在此时卖弄风情,直奔尤之棋而去,笑吟吟的将手拂上了他的肩膀:“小哥哥,咱们又见面了……如此有缘,要不要去我房中喝杯热酒暖暖身子呀!” 略带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后,尤之棋径直甩开了她的手:“这位姑娘,请自重。” 很快,去而复返的莫秀秀便举剑站到了二人中间,对着红衣女狠狠甩过去一巴掌:“不要脸也得分一下场合吧!人家刚没了哥哥正伤心不已,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吃了瘪的红衣女随即指着黑漆漆的酒架辩解道:“这黑灯瞎火的,我又没有透视眼,谁怎么知道死的那个是不是他哥哥!万一哭错了人,岂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吗?” 一听这话,大银即刻奔着红衣女大吼起来:“你个臭娘们,给老子闭嘴!知不知道什么叫死者为大?我哥哥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在里叽叽歪歪个什么劲儿?” 自怀中摸出两根金针后,红衣女有意无意的对着大银比划了一番:“谁要理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不死哥哥才怪呢!” 因为惧怕她手里的毒,纵有万分愤懑,大银终究还是后退了两步继续哭诉着自己命苦这类话。 死人,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事情,没什么可惊讶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部分客人都逐一返回了房间。 除了大银之外,便仅剩下尤之棋、苏辞、乐正骄、花间傲以及代纯五人依旧守在这里。 花间傲向着酒架前走了两步,便见那大金的尸体摆放的位置甚是奇怪,除了一双脚以外,根本看不清其他部分。 他当即露出了满是惊奇的神色:“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乌漆墨黑的一片,你是如何认出此人乃你兄长的?” “刚刚的情势你们也看到了,除了我哥哥以外,所有人都在这里!而我听见呼喊声从房间离开之前,就发现我哥哥失踪了……试问,躺在这里的不是我哥哥还能是谁?” 出言安慰了两声后,唯一在场的女性代纯重新燃起了店内大部分烛火,在烛火的映衬下,大金的尸体十分清楚的映现在众人面前,乃一刀毙命。 纷纷确认此人是大金无疑后,大银哭的更大声了。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就这样将一滴滴眼泪滚落在地,足见他的心痛程度,看得人竟有些小小的动容。 除了代纯以外的四个男儿,在同情大银痛失兄长的情况下,也不免对大金的死生出了疑惑。 哭了一会儿后,大银欲要抬起大金的尸体却被乐正骄所阻:“这位仁兄,你就不想为你哥哥讨个公道吗?” 叹了口气后,大银才苦着一张脸答道:“我当然很想,可是死在这里的人又公道可言?你们怕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吧!进了这间客栈就相当于签了一份生死状,不管是什么人……死了就是死了。” 尤之棋随之走到他跟前,问道:“若是我们执意要为你兄长讨回公道呢?你可是愿意配合?” “什么?”大银的本能反应不是感恩戴德,而是莫名的惊恐。 这不同寻常的反应即刻引起了众人的猜测,苏辞忍不住问道:“你好像很害怕查出凶手是的……你怕什么呢?难不成……杀死你哥哥的人是你吗?” 大银即刻朝着他虚晃了一拳:“你少胡扯!我和哥哥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我就是自己死了也不会害他的!你要是再颠倒是非,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乐正骄很是严肃的质问道:“那你为何不许我们为你兄长沉冤得雪?你不是瞎子,应该看得出来他是被人所杀,而非自杀!” 叹息声再次由大银口中发出:“这是方老板于多年前就定下的规矩,我若是破坏了这个规矩就会被赶出这里!外面的天气你们也都看到了吧,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一百四十五章 命案(二) “啪”的一声响,花间傲狠狠的在酒架上捶了一拳:“若是将我换成了你,宁可被赶出去,也不会让自己的兄长枉死于他乡异域。” 他话音刚落,大银便大声嘶吼道:“你小子懂什么!我与哥哥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去销骨窝求一件举世无双的宝贝!若是不能将这宝贝带回去,我们迟早也会死无全尸的!” “唰”的一声,拔剑横在大银肩上后,花间傲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对你的宝贝没兴趣,但这人命关天的案子,绝对不能不了了之!” “我若是不愿意呢!”大银气势昂扬的插着腰吼道。 “噗呲”一声,花间傲径直将剑插进了大银的肩膀处,惹得代纯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低头瞧见鲜血从自己肩头流出,感受到疼痛的大银也开始变得老实了一些:“你可以查,但若连累我被方老板赶出去,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尤之棋身上,他即刻会意,笑道:“只要我开口为你说两句好话,方老板是不会将你赶出去的。” 在尤之棋的传唤下,懒洋洋的方听灼总算屈尊现身于此:“以后你们所有人只管按照我家公子的吩咐办事即可,不用事事向我汇报……想要调查就请自便吧!” 烙下这句话后,方听灼对着尤之棋行了个礼后便向着楼梯折返回去,却被破案心切的花间傲及时喊停:“方老板!可否留下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方听灼有些不耐烦的甩了下手:“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满身疲惫吗?有什么话不能等到明天再问。反正方圆百里内就这么一间客栈,除了这里,他们根本无处可去的。” 一阵尴尬自眼角眉梢划过后,花间傲便抱起了双拳:“在下只有一个问题,决不打扰方老板好梦!” “那便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了,有话快问!” 除了尤之棋,谁都使唤不动他。 “敢问方老板……这间客栈除了我们已知的这些人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来过?” “你是瞎子吗?外面狂沙漫天,谁会为了杀人躲在外面受那么长时间的苦?只有你们几个而已,凶手不会是从外面进来的!” 不屑一顾的答完这句话,方听灼便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了二楼,还不忘嘱咐尤之棋早些休息。 花间傲这才重新挥剑指向了大银:“你方才说你在出门之前就发现你兄长失踪不见了,可下楼时你却是第一个不耐烦的人!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当时的你,可没有半点兄长失踪的紧迫感。” “你、你也怀疑我不成?”此时的大银,已经开始有些口齿不清了,身体也因为紧张开始颤栗起来,甚至很是刻意的去躲避花间傲凌厉的目光。 用剑鞘指了指由内上锁的两扇门,有理有据的花间傲言之凿凿的说道:“方老板的话你应该听清楚了,这间客栈除了咱们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人! 还有紧锁着的那扇门,上头没有任何被人用利器撬开过的痕迹,绝对没有人能从外面进来。这就说明,凶手就住在这间客栈里!” 大银一脸委屈的辩解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我就是杀人凶手吧!死的人可是我亲哥哥,杀了他对我又有何好处?我们兄弟向来是同气连枝。” 就在花间傲与大银对峙期间,苏辞悄声呢喃道:“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我总觉得,花兄的分析好像有些纰漏。” 尤之棋只是笑而不语,乐正骄饶有兴致的望着花间傲的身影,“人家既然铁了心要行侠仗义,就算有纰漏也会缝补好的,暂且看看他的破案方式与咱们有何区别。”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睡了。”说话之人正是心善点灯的代纯。 自三人身边经过时,尤之棋与乐正骄不约而同的朝着她看去,代纯很是不悦的低吼道:“你们两个小伙子能不能学些好,我的岁数都能做你们的娘亲了,有什么好看的!” 听过此话,尤之棋及时将头扭了过去,乐正骄不紧不慢的盯着她问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所有人下楼时都是急匆匆披上衣裳出来的,所以难免会有点仪容不雅。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无可厚非之事,但你的衣裳和妆容看上去似乎是精心打扮过的……难不成,你出来看热闹也要打扮一番?” 只听得那代纯冷笑道:“这是我的事,与你这臭小子有何干系?你要是再多管闲事,小心我将你也变成死尸!” “这位公子,你到底想怎么样?”大银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代纯正好借机跑回了房间。 很快,诺大的大厅中又只剩下了这些男人与一具尸体。 花间傲持剑与大银对峙,其余三人则乖巧的坐在椅子上,瞧这架势是只想做一个等待结果的观众了。 “你与代纯认识?”尤之棋冷不丁的问出了这句话,却是与乐正骄的想法不谋而合。 大银一本正经的摆了摆手:“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她那样嗜赌如命的女人呢!” 尤之棋很是满意的点了下头:“哦~~原来代纯阿姨来销骨窝是为了赌博,我还以为她是为了购买一些稀奇的古玩字画呢!看来,是我想错了。” 乐正骄会心一笑,继续补充道:“虽然大银大哥不认识那位叫代纯的女子,却对她的身份以及去销骨窝的目的都了解的很清楚嘛!” 苏辞也忍不住点头附和起来:“代纯阿姨不仅安慰了痛失兄长的大银大哥,还很好心的帮助大银大哥点燃了大厅里的蜡烛呢!若非如此,我们谁也不敢确认死的就是大金呀!” 正所谓言多必失,若是大银只回答“不认识”那三个字就不会遭到盘问了。尽管如此,他依旧振振有词的解释道:“谁说只有互相认识的人才会了解对方的身份与目的?我打听来的不可以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命案(三) 三人看似无心的一唱一和却让花间傲由心底萌生出了更大的怀疑:“你打听她做什么?她看上去比你大了十岁不止,难道你要跟我说你倾心于她吗?” 听过此话,大银干脆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立时点了应道:“对,没错!我就是倾心于她!我就喜欢半老徐娘不可以吗?这是我的私事,你们几个少管闲事!” “你再不说实话,休怪我剑下无情了!”花间傲已经开始发怒了。 咽了下口水,大银小心提醒道:“你又想干什么……这可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 “我偏偏要耍威风,你又当如何!”花间傲极具威严的说出了这句话,眼角眉梢尽显冷峻,有着不容侵犯的气势。 随着月亮的升高,呼啸的冷风再次由破裂的窗户席卷而入,花间傲身上的斗篷亦随之飘扬而起。 大银趁机跑向了因为破裂而漏风的窗户旁:“那方老板的话也不可全信,他睡的那么沉,又如何知道这里有没有人进来过。这位大人,你仔细看一看这里……这么大的窟窿,多么明显的证据!” 一声不屑的冷笑过后,花间傲才用剑鞘敲打着残留的碎片,说道:“这明显是从里面破裂的,定是有人为了制造有人进门杀人的假象才故意这么做的。可惜,他越是这样就越证明了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说我没有杀人就是没有杀人!”一时找不到辩解之法,大银竟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我说不信就是不信!”花间傲的回答也很果决。 二人好一番争执过后,看不下去的苏辞才指着二楼的客房提出了意见:“既然现在证明行凶者就在这间客栈,为何不将他们喊出来一一盘查?单单审问大银大哥一个人,怕是有失公允。” 闻听此话,大银似是要说些什么,却在三缄其口后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以点头的行事默认了这个建议。 显然,花间傲也很赞同这一看法:“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死’个明白,省的你说我冤枉了你。” 几人一直守到天亮时分,所有客人都起床吃早点的时候。 当十九个活人齐聚在大厅之时,如雕像一般的花间傲持剑矗立在门口大声吼道:“众人都给我听清楚了,昨夜大金无缘无故死在酒架之旁,现在证明是居住在客栈内的客人所为。 在下花间傲,曾事烈焰门弟子,以行侠仗义为己愿!现又得到方老板的许可,我想尽快查清此案,还死者一个公道!” 众人面对这位眸正神清的少侠,心中也还是有着那么一丝丝的敬畏之意的。 但事关重大,很快便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你是如何确认杀人行凶者一定是客栈内的人呢?销骨窝的城都离这里不过十里而已,要进来杀个人也不是难事吧!” “就是的嘛!窗户破了那么大个洞都看不来呀?说不准就是有人破窗杀人后逃走的呢!”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花间傲的剑毫无征兆的戳到了破裂的窗户旁,嗡嗡作响:“大家稍安勿躁,我自有办法向你们证明!” 再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之言,想来也是默许了他接下来的盘查。 一边嚼着馒头,一边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苏辞很是好奇的问道:“他们好像都是一副很坦然的模样,包括那个代纯阿姨在内……怎么全都一点儿也不怕自己会成为嫌疑人。” “他们不怕,难不成你怕?”尤呈蛟打趣一般的问道。 “我又没有杀人,有什么好怕的。”苏辞直截了当的回答道。 吞了一大口酒的小雨笑嘻嘻的问道:“这就对了,大家都没有杀人,自然不怕盘查。” 纵使如此,苏辞还是偷偷用眼神示意大家朝着代纯的方向看去:“可我总觉得大金之死好像真的和他弟弟没有关系,倒是那代纯看上去有些可疑。但我横看竖看,她吃起东西来好像比我们还津津有味。” 莫秀秀道:“说不准她真的不是杀人凶手呢!” “她是!”顾尤之棋与乐正骄异口同声的答道。 二人话音才落,一大桌子的人顺势将目光全部聚于他们二人身上,像是再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快速将手里的馒头扔到碗里后,好奇心最胜的苏辞使劲挤到了二人中间:“二位为何如此确定?难道昨夜我们走后,你们又发现了什么线索不成?” 互相对望了一眼后,尤之棋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还是等花少侠一一为大家解答疑惑吧!” 乐正骄顺手将装有半个馒头的碗重新还给了苏辞:“就是,咱们一边吃饭一边听花少侠给咱们讲解破案经过,这可极为难得……还有,浪费粮食可不是好习惯。” “……多谢城主大人提醒,苏辞知道了。”就这样,端着馒头的苏辞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与此同时,前来修补窗户的老匠人也已抵达客栈门外,却因为花间傲之故而无法进门,最后只得趴在破裂的窗户边向方听灼发出了“求救”信息。 “方老板,我是阿贵呀!你快让这位客官给我把路让出来,不然我怎么进去修补窗户呀!” 转头看了年近七旬的老匠人一眼后,花间傲淡淡的问道:“这窗户难道就不能在外面修补吗?” 老匠人笑意盈盈的答道:“这位客官可真会开玩笑,能在外面修补的话我就不会非要进去不可了。” 花间傲道:“你确定没有办法在外修补吗?还是你没有那个本事呢!” 一听这话,老匠人即刻将脸拉了下来:“老汉在这里生活了七十余年,这修补房屋的手艺可是家传的!如何修补,在何处修补,我一看便知。” 不多时,方听灼的声音便径自响起:“花公子莫不是忘了,这里不是环境清幽的番阳城,是寸草不生的大漠……即使是白天,狂沙风暴也会突然袭击,让人防不胜防。 否则我又何必一大清早便托人进城里将老匠人请过来,还不是为了在座各位。” 第一百四十七章 命案(四) “好好的窗户就这么弄破了,这可是上好的梨花木,真是可惜呦~~” 随着老匠人的感慨声,方听灼的言语又多了几分不满:“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竟然弄破了窗户!是想所有人和你一起吃沙子吗?真是恶心透了!最好别让我知道此人是谁,否则我指定打断你的狗腿!” 直至他的抱怨声结束后,花间傲才主动起身将老匠人迎了进来,笑道:“老爷爷千万莫与我这小辈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得了。晚辈方才不让您进门也绝非刻意刁难,真的只是为了确认此窗户只能从里面修补。” 老匠人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笑着说道:“咱们这儿的气候可比不上你们那里呀!骤冷骤热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所以这墙壁都异常厚实。一是为了隔热,二是为了防风,这窗户自然也就是里外两层。” 说话间,老匠人已经将花间傲带到了破裂的窗户旁,指着内层的缺口处认真的说道:“小伙子,你看到了没有。这里面的缺口比外面的大好多,一看便知是从里面打破的嘛!这墙壁的厚实程度足足有两个壮汉的身宽一般,所以也只能从里面修补啦!” 听过此话,花间傲很是客气的点了下头:“多谢您这般耐心讲解,晚辈就不打扰您修补窗户了。” 当他再次转身面向众位食客时,言语中又多了几分自信与从容:“方才这位老爷爷的话,想必你们大家都听到了……杀人凶手就在咱们中间!此人若是不除,你们当真就能安的下心吗?说不准下一个死的就是在座其中一位!” 此话一出,登时引起一片哗然,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澄清自己绝对没有杀人了。 一旁的饭桌上,经过一夜时间修补心里创伤的华灵月又开始呈生龙活虎之状,还不断的向尤之棋打听有关代纯之事:“小棋哥哥,你和乐正城主一口咬定代纯阿姨就是真凶,你们有证据吗?我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个杀人凶手啊!” 尤之棋摆摆手道:“杀人凶手自然不会将这四个字写在脸上,小月儿看不出来也属正常。” 望着隔壁桌上镇定自若的代纯,华灵月托着下巴呢喃道:“杀人凶手确实不会将这四个字写在脸上,可是杀人是要有动机的……她的动机是什么?” 与此同时,花间傲的两个手下业已将大金的尸体抬了出来,只听得他有理有据的蹲过去说道:“大金的尸体已然变的很是僵硬,死亡时间大约是昨日二更天时分。接下来,烦请在场诸位将你们昨日二更天时分的行踪一一汇报一下。” 不多时,花间傲便径直站到了尤呈蛟身侧:“我先来说一说我自己吧!因为许久未见之故,昨日二更天时分,我与呈蛟兄在房中一直都在谈一些各自经历过的趣事。” “这个我确实可以证明,我们一直聊到了三更天时分。直至花兄略微感到困倦,我才转身去了别的房间和我的哥们弟兄们聊了会儿天,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回房睡了。” 接下来,便是乐正骄、苏辞两人互相证明三人一直在一起聊天谈心,华灵月、小雨与莫秀秀亦是如此。 出面为尤之棋作证的,则是这间客栈的老板——方听众。 “你们都知道,尤公子不是别人,是我在番阳城的公子。所以,昨夜二更天时分,我们二人便叙了叙旧情。就算我没有和公子见面,我也不屑于去杀那种暴发户!” 方听灼所说众人还是很信服的,因为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风、雨、雷、电四兄弟可谓是最没有嫌疑的四个人了,因为他们住在院中的柴房,虽然也能遮风避雨但条件却极差。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随即,昨日那名满身酒气的棕发女子抱着酒罐子笑道:“在下耿尔,昨夜回房后独自小酌了几杯便醉的不省人事了。若非突然听到一声尖叫,我恐怕都不知道这里死过人呀!” “你有证据证明你喝醉了吗?谁看见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红衣女逮到机会便挖苦了起来,谁让耿尔是女子不是美男子呢!只能享受这等不公平的待遇咯! 面对红衣女无端的刁难以及哑口无言的耿尔,方听灼在尤之棋眼神的授意下主动开口为她作起了证。 “我可以证明,耿姑娘确实是喝醉了,根本不可能在二更天时分出去杀人。因为她所喝之酒是我前年在销骨窝一位酒商手里赢回来的,只需三杯下肚便可安睡足足一个时辰。” “不好好当你的老板赚银子,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干嘛?”小声嘟囔完这句,又狠狠的瞪了方听灼一眼后,红衣女很是无趣的坐了回去,却还不忘记朝着尤之棋抛个媚眼过去:“尤公子,今晚要不要来我房间找我呀!咱们俩也小酌一杯如何?” 假装没看到的尤之棋在皱下了下眉后快速将头扭了过去,素来与她不合的小雨则甩出了“恶心人”这三个字。 莫秀秀为大局考虑也便没有动手。 不多时,红衣女、代纯、苟若白、蒙少牧等人纷纷给出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就连一直被怀疑的大银都有赵大亮为他作证,二更天时分俩人正在兴高采烈的赌博。 提起赌博二字,赵大亮很是欢喜的将一条腿放到了椅子上:“我原本只想玩一会儿就睡了的,但是大银兄弟赌博的兴致实在比常人高出太多了。 最后甚至将身上五千两银票全部输给了我,哎嗨~~我长这么大也没有过这么好的手气……我从前可是逢赌必输的呀!哈哈……” 赵大亮笑的十分起劲,花间傲趁机问道:“你的意思是……一向逢赌必输的你昨夜竟然从头到尾却一直在赢钱?而且赢了大银整整五千两?” 听过此话,兴奋到极点的赵大亮伸手将桌子拍的“砰砰”作响,一笑便露出一口大黄牙。 第一百四十八章 命案(五) “莫说是你不信,就连我自己都不信。要不是来到这客栈,我还当真不知道这世上竟有比我手气还要差的人。” 从赵大亮的行为举止来看,他所言的确属实。 不停的掰扯着馒头的小雨却深深的叹了口气:“想来这位大银兄弟命不怎么好啊!不仅输了五千两银子,还痛失了兄长。” 望着悲天悯人的小雨,乐正骄不合时宜的泼了一盆冷水过去:“话可不能乱说哟,没准人家是故意去输银子的呢!” 意料之中的,小雨露出了一脸的惊愕之色:“为什么要故意输钱?就算他是暴发户,也不能这么不把钱当回事啊!五千两啊,得买多少东西!” 乐正骄笑着摇了摇头:“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五千两银子输的也算值,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了呢!” 轻轻捂住嘴巴以后,小雨用极小的声音问道:“乐正公子的意思是……大银是故意输钱给赵大亮,为的就是证明自己没有再二更天时分杀人?” 点了个头后,乐正骄很是欣慰的在向阳头上摸了摸:“孺子可教也。” 伴随着一连串的女子笑声,红衣女的声音再次回荡于大厅之中:“这就奇了怪了,这间客栈一共才只有十九人,个个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到底谁才是那个杀人凶手啊!大金不会是自杀身亡的吧!” “绝对不可能是自杀!”花间傲立时给出了反对意见。 在众人的注视下,花间傲指了指大金身上的刀口:“按照我们平日里拿刀的习惯,若是自杀该是横刺才是,而大金身上的刀口却明显是竖刺!” 先前受过红衣女刁难的耿尔飞速站至到花间傲这边:“没错!因为在伤害别人时横刺并不好发力,只有在刺自己时才会游刃有余,竖刺则刚好与之相反。依据他身上的刀口来判断,大金绝对不会是自杀身亡的。” 莫秀秀也止不住埋汰起红衣女来:“你这死女人是怎么回事?为何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里捣乱?难不成这大金又是死在你的毒上面? 我可警告你,今日不同往事!以前你再怎么胡作非为也都由着你,现在我们这里可有的是侠义之士,你再想肆意妄为的杀人,可就得付出点代价了。” “我才没有杀人,你少胡说八道!”虽然说出口的话依旧伶俐,红衣女却乖了不少。想来,她还是害怕方听灼的,因为她回头去看他时眼里布满惊恐。 尽管她裸露的着装让花间傲很是反感,他却依旧秉持着公理缓缓开口道:“你是所有人中武功最为低微的一个,不使毒的话自然不可能杀掉大金。所以,你的嫌疑一早便排除了。” 一听这话,有恃无恐的红衣女笑眯眯的凑到了花间傲身侧,不住的摆弄着他披风的下摆:“不愧是做过都指挥使的人,果然不是寻常凡夫俗子可比的……不知你有兴致陪我聊一聊天呢?” 花间傲莞尔一笑,道:“当然可以了!你愿意陪我聊天我真的很开心,至少这长夜漫漫再也不无聊了……咱们还可以顺便翻一翻从前的旧账,比如你是如何使毒害人的……可好?” “我突然感到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撂下这句话后,神色慌张的红衣女扭头便走,与第一次听说方听灼身份时的神情表现一模一样。 赶走了红衣女,花间傲不免陷入了一阵急迫的思考中:“他们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到底谁才是真凶呢?真凶又是如何以不在现场的方式行凶杀人的呢?” 与他有着同样想法的便是尤呈蛟,且是直截了当的在饭桌上问出了这个问题:“杀人可以不在现场吗?” “杀人当然可以不在现场了!”乐正骄很是干脆的答道。 点了个头后,尤之棋也应道:“城主说的对!但这仅限于以计谋杀人,比如红衣女惯用的使毒杀人法。只要提前计算好下毒的时间和分量,即便凶手不在现场也同样可以杀人。” 苏辞立时提出了不同意见:“可大金之死并非下毒,乃是利刃所致。这样的杀人方式,想要不在现场怕是不容易吧!” 乐正骄笑着摆了摆手,道:“对于聪慧绝顶和武功出神入化这两种人来说,以利刃杀人而不在现场也并非什么难事。可眼下这群人,恐怕很难做到以利刃杀人不在现场。” 环顾了一下四周,苏辞很是肯定的说道:“如此说来,凶手一定就在这间客栈里,只是我们还分辨不出他是谁而已!” 望着花间傲那副苦思冥想却不得解的模样,乐正骄下意识的朝着尤之棋使了一个眼神:“估计这花少侠可能是昨夜睡得不好,咱们要不要给他提个醒?” 听过此话,尤之棋举着手里的馒头缓缓走至了正在修补窗户的老匠人身旁:“老人家,一看便知您是精通于这门手艺的,晚辈真是佩服至极。 不过晚辈觉得,您若是再早来一会儿便更好了……这样,我手里的馒头就不会如此轻易被冷风吹凉了。” 乐正骄忙不迭的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这馒头硬邦邦的,吃起来还真是不舒服呢!” 随意抓起一个馒头在嘴里咬了一口后,小雨叹完气后又嘟了嘟嘴:“你们俩简直比小姑娘还要娇气,这馒头虽然不比刚出锅时热乎,却也没到硬邦邦不能吃的地步吧!” 尤之棋与乐正骄俩人一唱一和成功引起了花间傲的注意,茅塞顿开的他立时拍了下手掌:“我知道了,大金根本就不是二更天时分死的,凶手自然有不在场的证明!” 此语一出,再次引起一片哗然。 “这怎么可能?” “以尸体僵硬程度来看,他分明是死于二更天。” “这花少侠到底有没有本事破案?盘查了半天也没问出个究竟。” “就是,到底行不行啊!” “不行就别在这儿炫技了,赶紧下来吧!”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命案(六) 在众人的疑惑声中,花间傲快速走至大金尸体旁按了按,继而又指着正在被老匠人修补的破窗,一本正经的说道:“大金根本就不是死于二更天时分,刚刚我们所有人都迷惑于凶手所使的手腕当中,这才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早就按耐不住的苏辞有些焦急的敲了敲桌子:“手腕儿?这凶手到底使了什么手腕……居然连你堂堂花少侠都给蒙蔽了,你快说与我们听听。” 自尤之棋手中接过那个馒头后,花间傲将其高举过头顶,严肃的道:“这还要多亏了尤公子与乐正公子给我提了个醒……大家有没有觉得,今日的馒头好像比往常凉的快了一些。” 经花间傲这么一提醒,食客们纷纷点头证明此言非虚。 再次走至大金尸体旁时,花间傲才道:“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凶手将窗子打破是为了转移视线,让我们以为真正杀死大金的人是从外面进来的。” 很快,他又将手搭在了酒架上:“这个酒架紧挨着那扇破窗户,所以……凶手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利用外面的冷风将大金的尸体吹冷,以造成他是在二更天时分死亡的假象。 正因如此,包括凶手在内的所有人才会给出二更天时分不在场的证明!不得不说,这个凶手还真是狡猾!” 当花间傲夸夸奇谈的说完这些时,尤之棋才拿着那个馒头重新坐回了座位上,与乐正骄击了一掌:“想来,咱们俩也没有白忙活一场。” 站在酒架旁的花间傲迅速将手指向了大银,一脸严肃的说道:“真正的杀人凶手就是他——大金的亲弟弟!” 更多的质疑声与惊讶声从客人们口中发出,弟弟杀死哥哥……这种事听上去似乎有些骇人听闻。 果然,耿尔第一个站起身说道:“不可能吧……他们兄弟两人住在客栈的这段期间,显尽了兄弟情深,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之事。” 附议声如潮水般涌向了花间傲的耳朵里,除了尤之棋一桌人以外,大部分还是支持大银的。 “肃静!”拍着桌子大吼了一声后,花间傲将目光转向了还在沾沾自喜的赵大亮:“赵大亮向来逢赌必输,昨夜却一连赢了大银五千两银子,大家难道不觉得这件事很稀奇吗?” 在这里居住久了,又几乎是日日都要打照面的人,大家对彼此之间还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好赌成性却又逢赌必输的赵大亮。 大家都很赞同花间傲的话,只有赵大亮本人除外,几乎将一张脸拉的比驴脸还长。 “哎~~这位官爷,你这么说话我可就不乐意了呀!谁说我就一辈子都是输钱的运气,我偶尔赢一次怎么了?” 花间傲仅用一个眼神便将他的气焰压了下去:“你昨天赢了整整一晚上,一局都没有输过……就算是否极泰来,也未免顺利的太不像话了吧!事态如此反常,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是一个阴谋吗?” 赵大亮立时笑嘻嘻的搓了一下双手:“这个,我还真没有想过……赌钱而已嘛!能有什么阴谋。” 伸手将赵大亮推至一侧后,花间傲径直走到大银身边按住了他的肩膀:“我说的没错吧!你之所以故意输给赵大亮那么多钱,无非就是利用他来证明你二更天所在何处而已。” 大银丝毫没有给花间傲半分面子,推开他的手后直接将头扭向了别处:“这位少侠,实在不好意思……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早就知道他会否认,花间傲大声笑道:“我有一位在大理寺做过监审的朋友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所有做了坏事的人阴谋被戳穿以后,都喜欢说这几个字。但我今天也给你撂下一句话,我不管你听得懂还是装作听不懂,你都得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大银忽而轻“哼”了一声:“就凭区区一个馒头,就能认定我是杀人凶手吗?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花间傲道:“一点儿也不草率。” 大银道:“好!那就请少侠准确的告诉我,我哥哥究竟死于什么时辰?” “这个……”花间傲立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因为他不知道窗户何时破碎,更不知道大金的尸体被风吹了多长时间,也就无从判断大金的准确死亡时间。 花间傲脸上的神色足以证明,凶手打碎窗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是这种神情只在他脸上逗留了片刻,花间傲很快便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虽然我不能证明大金死于何时,但我却能证明你是如何杀害大金并移尸到这里的!” 闻听此话,大银的鼻尖竟开始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一颗心跳动的十分激烈,却还不忘在众人面前佯装镇定。 与此同时,苏辞很是诧异的盯着尤之棋与乐正骄看去:“你们不是说代纯才是杀害大金的凶手吗?花间傲为何一口咬定是大银呢?” 未等有人做答,一直目不转睛盯着酒架看的尤呈蛟出其不意的开口道:“代纯只是凶手之一,大金之死,大银也有份。” 他的话音刚落,尤之棋很是赞叹加欣慰的在他肩上捶了一下:“真是想不到……我们家呈蛟居然也会破案了,真是厉害!” 尤呈蛟很是谦虚的摆了摆手,笑道:“哥哥过奖了……实在是移尸的证据太过明显了。” 果不其然,花间傲立时指了指发现大金尸体的地方以及酒架的底端:“地上的拖痕以及酒架上的划痕都足以证明这并非第一案发现场,你和你的同伙在房间杀死大金以后才移尸至此。” “啪啦”一声响,代纯手中的粥碗不慎掉落到了地上,众人的目光即刻便被吸引而去。 “没错!是我亲手杀死哥哥的,因为我想吞并所有的家产!你大可以将我送进监狱里面!” 出人意料的,大银竟然痛快的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原本聚集在代纯身上的目光在一瞬间便转移到了大银身上。 第一百五十章 命案(七) “认罪就好,我这便将你和你同伙的杀人过程一一道来。”花间傲很是淡然的说道。 大银却开始变的恼怒起来:“你胡说些什么!我没有任何同伙,我哥哥是被我一个人所杀!” 花间傲没有急着和他辩解,而是极为耐心的问道:“可否告诉我们大家,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是为了侵吞所有的家产,因为我从小就是一个爱财如命的铁公鸡!我受不了父母偏心将大部分家财全部分给了哥哥,所以才起了歹心将他杀害!” 为了博得大家的信任,大银故意将说话的语抬调的很高。花间傲再次不紧不慢的询问起来:“请问您今年贵庚?高堂父母可尚都健在?” “我爹娘早在二十年前便去世了,我也已经四十三岁。你问这些废话干什么,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吗?”虽是有些不耐烦,大银还是如实给出了答案。 满意的点了下头后,花间傲才道:“有关系,关系大了去了!你爹娘都去世二十余年了,这家想来也不是近两年才分的吧!” 大银故意装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低吼道:“当然不是近两年分的!我爹娘临死之前便将所有的财产都给我们分好了!但是他们偏心我哥哥,我气不过就将他杀了,怎么了?我不愿意忍受委屈不可以吗?” “你们都分家分了二十多年了,你因为财产分配不均而感到不公……这本也无可厚非,可你一直不平了二十多年才杀掉你哥哥,可真能忍辱负重啊……在下当真好生佩服!” 花间傲话音刚落,一阵阵嘲笑声便随之响起,就连大银自己都忍不住将头低埋了下去,暗暗埋怨自己这个谎话编的有些不和逻辑。 不多时,沉浸在赢钱之喜中无法自拔的赵大亮突然凑上前问道:“你刚刚不是还说你自己是个铁公鸡来着,还说了什么爱财如命这类的话……那你为何还要一连输给我五千两银子?” “问的好!”一阵鼓掌声结束后,坐在木椅上的苏辞悠然自得的从口中吐出了这三个字。 想必此时的大银一定恨死了赵大亮,却又碍于众人在场而不好发作,除了沉默不语再无其他选择。 大银越是不回答,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赵大亮便越是心生好奇,继而开始了没完没了的盘问。 实在看不下的花间傲只得出面将方才的话重新解释了一遍:“还是那句话,他故意输钱给你只是为了利用你为他脱罪。但至少这件事能证明他并不是一个爱财如命的铁公鸡。他之所以急着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无非就是为了包庇同伙而已。” 原本还算安静的大银突然变的很是暴躁,扯着嗓子大声吼道:“我说没有同伙就是没有同伙,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了!”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事到如今你还这般维护同伙……想必,那定是你此生最心爱的人咯?也是你狠心杀你哥哥的真正原因吧!” “你胡说,我与哥哥只有财产纠纷!” 花间傲的眉头缓缓皱起,想来是早已厌倦了大银这副态度:“那你可否给我解释一下,你哥哥身上为何会沾染上女子所用的胭脂呢?” 众人皆顺着花间傲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大金的肩膀处瞧见了胭脂痕迹,只是这痕迹很浅不易被察觉罢了。 尤呈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哇~~花兄,你眼神可真是好,连这么一点胭脂都能瞧见。” 向尤呈蛟道了句谢后,花间傲才凑到大银身前颇具气势的说道:“我朋友还说过——想要成功破获一起杀人案,任何微小的线索都不能放过,很可能那些被旁人瞧不上眼的东西,便是最为关键的证据。” 望着那一抹浅淡的胭脂痕迹,大银索性将心一横,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嚷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便不再隐瞒了!我确实有同伙,我的同伙就是红衣女!” 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一种“原来是她”的表情,却丝毫没有任何惊讶,因为红衣女的手上也没少沾染鲜血。 为了让众人信服,大银振振有词的指向了红衣女所在的房间,说话的声音却小了不少,似乎很怕被里头的人听见一样。 提及此人,赵大亮的口水险些没流出来“她可是出了名的浪荡贱货,看见个男的就走不动道,这一点大家都知道的!那小娘们确实妖娆迷人……可惜,她看不上我,我多次示好都白搭。” 听过此话,大银倒是露出了一脸的得意:“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但她又放不下我哥哥的钱,迫于无奈才周旋于我们兄弟之间。”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花间傲很是配合的问出了这句话。 “所以我们俩为了长相厮守便决意杀了我哥哥以绝后患,这胭脂一定就是她留下的……可真是不小心,枉费我这般为她担责。” 说罢此话,大银甚至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继而又跪地抱着花间傲的大腿哀求道:“你要公事公办就将我一人送进大牢吧,我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责!红儿……她是被我所迫才会和我一起干了这杀人的勾当。” 学着大银的样子叹了口气后,花间傲蹲到与他视线齐平的位置,瞥着嘴问道:“你这是喜欢她吗?依我看,你这分明是害她才对吧!” 大银很是哭笑不得的抬起了头:“这位少侠,你、你怎么又胡说……我已经将我的同伙供出来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嘛!” 花间傲很是从容的笑了一声:“你这分明是病急乱投医!这儿的女人也不少,你居然选择拿红衣女做挡箭牌,真真是找错了人。” “你爱信不信!反正该说的我全都说了,你把我抓起来吧!”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大银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一心只想保护自己的同伙。至于拉谁下水,会有什么后果,他可是丝毫不在意。 第一百五十一章 命案(八) 花间傲没有再去理会胡乱攀扯的大银,转而将目光望向了赵大亮:“敢问赵兄,您今年贵庚?家中是否也有一位财产分配不均的哥哥呢?” “我今年三十三岁,乃家中独子,我爹娘去世后所有的钱财都是我一个人的!”说话间,赵大亮脸上已经显现出了极为自豪的神色:“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家里留给我的那些,因为我现如今的财产基本都是自己靠经商一手打拼来的。” “你真的曾经试图讨好红衣女吗?” 听过他的问话,赵大亮有些难为情的挠了挠后脑勺,继而又很是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为了哄那小娘们陪我喝杯酒水……我可是连买给我宝贝女儿的通灵玉手镯送拿出来了,可她却连眼皮都没抬,还、还给了我两个耳光……” “通灵玉手镯?很值钱吧一定!”花间傲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赵大亮笑的无比得意:“岂是值钱那么简单,知道什么叫做有市无价吗?” 一听这话,已经有不少的宾客开始两眼放光了:“这么稀罕的物件,可否拿来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开开眼呐!” 在众人充满艳羡的目光中,赵大亮才小心翼翼的由怀中摸出一块裹着东西的丝帕:“这通灵玉手镯虽然贵重,却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神奇就神奇在这只玉镯是神族太子戴过的,上头这雕花更是精湛无比。一般的工匠若是没有超高精湛的手艺,是决计不敢在这么贵重的玉镯上雕花的。” 当赵大亮缓缓摊开手中丝帕时,满屋子人的目光尽数被吸引而至,赞美声随之喷涌而出,其中也不乏因为嫉妒发出的不屑声。 只有尤之棋这一桌人依旧气定神闲的讨论着今日的午餐。 乐正骄借过削灵,抵在了红衣女的心脏处,避免她在不该开口的时候多说话,莫秀秀则是一脸期待。 假若此玉镯真是神族太子戴过的,那么上头必然会有他留下的气息,自己从前不也是他的一块玉佩所化吗? 如此,自己岂非就要有一个好姐妹啦! 至多只有从一数到十的时间,赵大亮便将其重新揣回进怀中:“此物是我专程从西夏皇族手中以高价购买得来的!这上头灵气十足,可以保佑人平安富贵,修仙者得到它还能增进修为呢! 因为这是我打算送给我宝贝女儿的,所以一直贴身保管。要不是看那红衣女有几分姿色,我才不舍得拿出这宝贝呢!” 摇了个头后,花间傲才轻声说道:“赵兄还是不要随意将如此珍贵之物出手送人了,拿回家给你女儿才是上上之选。为了一段露水姻缘,实在是不值得。” “幸亏她没有收下,不然我指定也会后悔。”赵大亮很是赞同的点了下头。 “这玉镯确实工艺非凡,但它并无半点灵气,也不能助人修行,你怕是被那皇族给骗了吧!”说这话的是莫秀秀,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期待变成了失望。 这就是普通的玉镯,只是工艺精湛罢了!确实价值不菲,与神族太子可不沾一点儿边。 赵大亮没有反驳,赶紧将玉镯收起来,那神情好像一早就知道手镯与神族太子无关,大概是想要借故吹嘘却不幸遇到了行家吧! 花间傲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大银所在的方向:“我想问一个问题,你与红衣女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吗?” 生怕花间傲再次给他下套,大银刻意在思虑了一番才摇了个头:“我们俩是在这间客栈一见钟情的!我曾答应过她,只要销金窝一行结束,我自当带她回老家过日子。” “哎呦喂……”一听这话,脸上甚是不悦的赵大亮忍不住酸了一把:“这么说来,你很是符合她选择伴侣的眼缘呀!” “与你何干!”大银用同样的口吻回敬道。 不多时,花间傲便再次返回大银身边,笑着问道:“红衣女既是贪财才与你哥哥在一起厮混的,她又为何会拒绝赵大亮的手镯呢!” “这、这……” 红衣女若非惧怕乐正骄手里的削灵,此刻早就将大银骂了狗血淋头了。 望着支支吾吾的大银,花间傲继续说道:“据我所知,红衣女最喜欢勾引面目俊朗的男子……所以他才会没完没了的骚扰尤公子。我还听说,红衣女曾是销骨窝少主季海最为宠爱的小妾,而季海亦是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一个。” 伴随着赵大亮的哄笑声,大银脸上的汗珠越发难以控制,花间傲却不依不饶的在他耳边念经。 “我真的很好奇……你说你今年都四十三岁了,赵大亮不仅足足比你年轻了十岁,长的也比你周正许多……就算她生性淫荡,又是如何会看上你们兄弟俩的?” “你少在这里以貌取人!” “你少在这里转移话题!”花间傲大声吼道:“你们兄弟二人一眼看上去便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红衣女就算是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们吧!她身为销骨窝少主的妾室,最不缺的也该是钱才是! 你们以前不认识,也就不可能有任何感情基础在内,她怎么会在短短几日便与你一见钟情?红衣女若不是以貌取人之辈,又何必下毒杀害调戏过她的商人?” 在乐正骄的眼神授意下,红衣女方将忍在心中多时的话抛出,“我就是瞎了眼也不会看上大银这种男人!何况我衣食富足,唯一所愿就是多结交几个小哥哥罢了!” 红衣女字字铿锵,逼的大银是毫无还击之力,最后只得假装成听不到的模样趴到了地上:“我不舒服,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我听不清楚。” 此时,一直专心致志看热闹的苏辞突然插了一嘴:“虽说那红衣女不是什么好人,可你为了保护你的情人便狠心将他人拖下水……是否太不道德了?” 只听得花间傲冷笑一声道:“他若是还存有道德之心……就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便做出残害自己手足这种猪狗不如的事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破案(一) 不管大银如何赖账,花间傲全然没有头大,反倒潇洒自如的用手指向了代纯所在的方向,悠悠的开口道:“若白、少牧……将代纯阿姨请过来一起聊聊天吧!我看她一个人在那里吃饭实在太过孤单了一些……” 按照吩咐一直盯着代纯看的蒙少牧轻笑道:“岂是孤单,从她脸上那些来回变换的微妙表情来看……她这顿饭吃的真是七上八下、心中难安呢!” 果不其然,蒙少牧与苟若白才迈了一步,代纯便拔出短刀刺了过去:“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冤枉好人不成!这里有这么多的女子,你凭什么断定那胭脂就是我留下的!” 事情已然朝着尤之棋等人所推断的方向发展,尤呈蛟也兴冲冲的凑了过去:“花少侠何时说过那胭脂是你留下的了?他不过是看你一个人吃饭孤单想请你过去聊聊天而已。” “嗯,我确实没说过这胭脂是她留下的。”赞同的点了下头后,花间傲又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们休想制裁我!休想!我宁死也不会随了你们的心意!”声嘶力竭的吼完这句话后,代纯竟发疯一般将短刀刺向了距离他最近的苟若白。 事发突然,苟若白根本就来不及躲闪,亏得尤之棋将紧握在手里的馒头丢了过去。 软软的馒头却也只是将代纯的手臂打歪,那一刀虽没有刺中苟若白的要害之处,却还是划破了他的手臂,渗出了鲜血。 一旁的蒙少牧迅速将代纯制服,苟若白这才小跑至尤之棋身侧向他抱了一拳:“多谢尤公子救命之恩,若白没齿难忘。” 尤之棋礼貌性的还了他一个笑容:“举手之劳,无需言谢。速速回房包扎一下伤口,这儿有这么多的人,杀人凶手是绝对跑不了的。” 苟若白前脚刚走,蒙少牧便将代纯擒至花间傲所在之处:“大哥,如今真凶都已落网,咱们该如何处置他们?” 转头瞧见跪地的代纯后,大银很是心疼的跪到了她身侧,并用力掰开了蒙少牧按住她肩膀的手,无比气愤的指责起众人来。 “你们凭什么说小纯就是杀人凶手,你们谁亲眼看见她杀人了吗?单凭一个胭脂又能证明什么,是个女人都会涂抹胭脂,你为何不怀疑其他女人?” 可惜,大银的话尚未说完,尤呈蛟便甩出一柄短刀割断了他手上的筋脉,登时疼的他倒地“嗷嗷”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被他藏在衣袖的匕首也应声落地,众人这才明白尤呈蛟的用心良苦。原是看穿了大银欲要暗害花间傲,这才出手相助。 面向尤之棋道了句谢后,花间傲不计前嫌伸手点了大银两处穴道:“老实点!不想死的话最好就给我乖乖的不要乱动。” 疼痛逐渐轻缓一些后,大银用极其恶略且充满敌意的眼神看向了尤呈蛟。 想起昨日因为调戏方听灼而被斩断手掌的那位客人后,赵大亮还不忘落井下石一番:“只是挑断手上筋脉而没有废掉你整个手掌,这位少侠已然是对你大发慈悲了,你用这种眼神看着你的恩人,是否有些不合适?” “我呸!你最好给老子滚远点!”说罢,大银赶忙将血淋淋的手臂藏到了后背,经赵大亮的提醒想起昨日死无全尸的那位客人,他心中也不免感到一丝庆幸,至少还能活着且没有丢失任何身体器官。 经历了刚才的那件事,代纯再也不敢硬碰硬了,却也只能是死扛着不认账:“花少侠,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没有杀过人!那个胭脂痕迹也不是我留下的!请你不要冤枉无辜的好人。” 花间傲行走江湖多年,也不是第一遇见这么难缠的犯人了,耐心好的不得了:“行,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很快,他便拜托莫秀秀、华灵月等一干女子将所用胭脂全部拿出来一一比对,就连红衣女都被喊了过来。 “不用还了!”一脸不悦的将胭脂丢过去后,生怕有人会翻旧账找自己麻烦,红衣女转身便走。 “慢着!”花间傲及时将剑横在了她的胸前:“在下想拜托姑娘为我办件事,这桌上共有五盒胭脂,你可否帮我分辨一下它们的来路与品种?” 红衣女这才即刻幻化出了一张笑脸,还不忘在花间傲的肩上摸一把赚个便宜,继而又十分娇柔做作的抿嘴一笑:“行啊……只要不抓我,做什么都行。不就是分辨胭脂吗?我最在行了。” 大银和代纯一下子便慌了神,因为这里没有人红衣女更加喜欢梳妆打扮了,那些胭脂她只需看上一眼便可分辨品种类别。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袭红纱的美妙女子便以纤纤素手将五盒胭脂分成了三份:“左边这盒是我用的极品货色,要五百块灵石才能买到!中间这三盒是中上等货色,但顶多也就值几十块灵石罢了。” 缓缓将手指移至最后边的那盒胭脂后,红衣女禁不住大笑道:“这种胭脂根本就不配拿上桌,连大户人家伺候主子的丫鬟用的胭脂都比这好上几倍不止。” “这个很便宜吗?”花间傲故意装出了一脸不懂的样子,事实上他确实不是很懂,但单凭装胭脂盒子的精细程度倒也能分辨一二。 红衣女继续解释道:“这种胭脂很便宜的,几块灵石便能买到一盒,倒也适合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子用来梳妆,便宜勉强算是它最大的一个优点吧!它最大的缺点便是容易脱妆,轻轻用袖子一抹便蹭的哪哪都是。” “也就是说,与其他四盒胭脂相比,这盒胭脂最是容易沾染到衣服上,对吗?” 红衣女才点了个头,花间傲便将她领至到大金的尸体旁:“麻烦姑娘再帮我辨识一下大金衣服上的胭脂。” 红衣女很是无奈的翻了一下白眼:“还辨识什么呀辨识……不管是颜色还是品类,都与最右边那盒廉价胭脂毫无二致。” 第一百五十三章 破案(二) “有劳娘姑娘了。” 目送红衣女返回房间后,花间傲捧着四盒剩余的胭脂一一交给姑娘们领取,最后手中仅剩下那盒最廉价的胭脂与没有认领过胭脂的代纯。 轻轻将胭脂放到代纯面前后,花间傲厉声质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说大金不是你杀的吗?” 证据当前,代纯也不再否认,只是在叹息中闭上了双眼,缓缓开口道:“他就是个混蛋……一个早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的混蛋。” “小纯,你为何要承认是杀我哥哥的凶手?昨天咱们不是把一切都说好了,如若计谋被识破一切由我一人极力承担,你只需负责赶往销骨窝夺宝……” 心烦意乱的代纯使劲摇晃着脑袋:“阿银哥,别再自欺欺人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懂吗?” “都是我无能连累了你。”大银缓缓闭上了眼睛。 虽然两个杀人者都已认罪,围观者还是纷纷显露出了好奇,尤其是距离他最近的苏辞:“敢问花兄,你是如何断定杀人者就是这二位呢?毕竟很少有人会去怀疑死者的亲人,更不会去怀疑毫无纠葛的代纯呀!” 此时,尤呈蛟突然站起身说道:“谁说只有花兄一个人看出来了,我家哥哥也看出来了呢!” 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后,花间傲忽而恭敬有礼的朝着二人作了一揖:“我还纳闷,二位如何会为了区区一个馒头而大发感慨……原来是为给我提醒。” 尤呈蛟微笑着抚摸起了发辫,神色中略带丝丝得意:“我家哥哥这片苦心总算没有白费,你还是将真正的凶手抓出来了嘛!” 各自谦虚了一会儿,乐正骄用手指了指跪地的两位犯人:“既然如此,花少侠不妨和我们大伙儿说说,你是如何锁定真凶就是这二人呢?” 微微一点头后,花间傲便将他全部推理过程讲述了一遍:“大金的死因乃一刀毙命,酒架附近却干干净净全然没有鲜血的痕迹,所以我断定这里并非第一杀人现场!” 苏辞立时举手提出了质疑:“你这么说确实也有一定的道理,可他完全可以在杀人之后将血迹清理干净嘛!” 轻笑一声后,花间傲伸手在酒架上摸了一把,而后又将带有灰尘的手指高高举了起来:“如果他真的清理过酒架的话,为何这上面还会有如此厚重的尘土?一晚上的时间绝对不会落下这么厚的灰尘。” 不多时,他忽而转头面向方听灼调侃道:“方老板,你店里的伙计实在太喜欢偷懒了,这么厚的尘土既然都不打理一下。” 手攥这算盘的方听灼轻轻摇了摇头:“并非是他们偷懒不干活,这间客栈每一处都是十天清理一次的!实在是风沙肆虐,尘土四处飞扬,我们也没有办法。” 顿了顿,他突然发出了一声大笑:“若不是我这店里有十天一打扫的规矩,怕是你很难确认这里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吧!” 花间傲点头应和:“是了,是了……这一切都要多亏了方老板!不过,我也可以凭借着地上的拖拽痕迹断定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很快,花间傲便指着大金的尸体有条不紊的继续分析起来:“既然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大金就一定是死在客房中的。 我听闻红衣女的武功是这间客栈最低微的一个,想来大金的武功应该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凶手一定是在他毫无防备之下才能一击毙命,说明凶手是他熟识的人。而整间客栈与他最为熟识之人,便莫过于他的弟弟大银了。” 苏辞再次提出了质疑:“可是这也不足以证明大银就是杀人凶手啊?这一切不过就是你的推断而已。” 花间傲道:“这一切确实是我的推测,但有一点绝对只有大银一人能够做到!” 耿阳忙不迭的问道:“哪一点儿?” 用手在苏辞稍显瘦弱的肩膀上搭了一下后,花间傲才缓缓解释道:“大金的身材高大威猛,一般人怎么可能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将他从二楼抬到酒架旁呢? 在场众人,唯一能够与大金体重相似之辈……除了他的亲弟弟大银,便只有大腹便便的赵大亮和风、雨、雷、电四兄弟。他们四兄弟不爱与人接触,也不爱说话,所以住在了外头的柴房,很明显不是杀人凶手。 赵大亮虽然体重很重,奈何身高不足。如果他是杀人凶手的话,拖拽尸体下楼的过程中,楼梯上就一定会留下拖拽的痕迹。” 听完这话,苏辞终是心服口服的鼓起了掌:“原来如此,花兄真是观察入微,在下佩服!佩服!” 花间傲很是有礼的微微一颔首:“苏兄谬赞了……这一切还有赖于二位公子的提醒,否则我会一直诧异大银是如何以不在现场的方式将人杀死的。” 笑了一番后,如此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之所以断定代纯是另一个凶手,就是凭借他衣服上残留的胭脂,对吗?” 花间傲轻轻点了个头:“这只是原因之一!因为我在检查大金尸体的时候于无意中发现,他的刀口上有深浅不一两道剖痕。也就是说,那柄插进他身体里的刀……是在第一次插进去后做了片刻暂停,才又往里插了几寸。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因为女子的力气不够,所以需要第二次动手才能彻底杀死大金。” “原来是这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后,苏辞忍不住朝着跪在地上的俩人啐了一口:“你们俩人可真是太狠心了,这摆明了就是要人命啊!” 花间傲则用略带歉意的口吻朝着莫秀秀、华灵月以及小雨作了一揖:“实在对不住三位姑娘……我先前因为大金衣服上的胭脂痕迹,也曾将三位姑娘当成了犯罪嫌疑人。” 一声轻笑过后,尤之棋忍不住开口道:“所以……你才会派蒙少牧盯着代纯所在的方向,苟若白则负责盯着我们这桌的三位姑娘。 第一百五十四章 破案(三) 直至蒙少牧不断的朝你使眼色,你才将更多的怀疑偏向于代纯。当你让所有人都回房取了胭脂做出比对后,才总算确信三位姑娘是无辜的。” “嗯,正是如此。”花间傲很是痛快的点了个头。 “嘿……”感到不公的小雨立时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愤愤不平的问道:“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人!你都怀疑我了,为什么不怀疑红衣裳那个小贱货?” 花间傲笑笑道,“红衣女若要杀人一定会用毒,那才是她惯用的伎俩。而且我仔细观察过,她身上所着的那层薄纱是用蚕丝纺织出来的锦缎,造价很是昂贵。在番阳城中,只有那些富户小姐才能拥有。” 生怕自己解释的不全面,他又补充道:“而且她脸上的妆容永远都化的很是精致,纵使我是男子,也能看出蹭在大金身上的胭脂绝非上品。试问,这样一个爱美到极致的女子……又怎么会用如此廉价的胭脂呢?” 小雨乖乖闭上了嘴巴,华灵月却忍不住嘬了下牙花子:“那你干嘛不去怀疑方老板呢?他虽是男子,可他昨天不是也杀了一个人嘛!他完全可以故意留下胭脂混淆视听。” 再次赔罪道歉后,花间傲才朝着前台百无聊赖拨弄着算盘的方听灼看了一眼:“方老板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因为他没有杀人动机。其次,以他的性格,如果人真是他杀的,他一定不会赖账。” 明显看到代纯嘴唇动了一下,花间傲知道她想说什么,故此解释道:“至于方老板昨天杀的那个人……实不相瞒,此人其实是番阳城拐卖少女案的幕后主使!他害的无数人家妻离子散,我追至此处便是为了擒获他。 方老板杀人虽有不对,也算是在阴差阳错之下为黎民百姓铲除了一大奸佞。” 方听灼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我杀他只是因为他不尊重我,想必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命丧黄泉。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他害了那么多家庭,也真是罪有应得。” “没错,被你杀死的人确实是罪有应得。但对于方老板来说,就是你极大的幸运了。假若死在你手上的是清白人,只怕你也会成为大银与代纯之辈。” 说这段话时,花间傲的脸上除了严肃以外,再无其他。 方听灼很是不屑的弯了一下面纱下的嘴角,算盘上的算珠也被他捏的“咯吱”作响,一双眼睛充满了挑衅的神色:“别以为你曾是烈焰门的弟子我就怕了你,你敢动我试试看!” 听过此话,花间傲的神情忽而变的很是柔和友善:“我敢不敢动你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方老板以后能够避免滥杀无辜。” 将算盘丢到一旁后,方听灼才指了指面前干净的地板:“难怪他的尸体不见了,是不是被你手下人弄走了?” “是!”花间傲当即将此事承认了下来:“人死如灯灭,既然他已死,往事自然一笔勾销。” 方听灼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双眸中却透露着冷峻的光芒:“我不关心这个,我只想知道你其余的手下人在何处!你可千万别和说没有,我不信。 以苟若白和蒙少牧的小身板,充其量也就只能帮你盯个几个女人脸上发生了什么细微变化,想要抬走一副血淋淋的尸体而不动声色怕是不容易吧!” 蒙少牧因为不满方听灼这副嘴脸而伸手指向了他:“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与我们大哥说话呢!” 轻蔑一笑后,方听灼极其不友善的瞥了蒙少牧一眼:“……小伙子,你若是还想让你这条手臂留在胳膊上的话,最好就给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蒙少牧的怒火却更胜一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大哥虽然已经不是烈焰门的弟子,也不是你能随意诟病的!” “哈哈,小伙子年纪不大,为人倒是嚣张的很嘛!”用冰冷的言语吐出这句话后,方听灼的手掌也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烈焰门弟子很了不起吗?惹我不开心的,哪怕他是柳寒枝我也照杀不误!” “岂有此理!”蒙少牧欲要拔剑之际,花间傲及时将他拦下:“少牧,不得无礼!若白受伤了,你替回房看看他的疼痛是否已有减轻。” 纵有不悦,蒙少牧还是点了个头:“是,少牧遵命!” 他走后,花间傲才淡淡的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我确实有其他兄弟在这附近,至于他们人在何处请恕在下无可奉告。”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方听灼的眼神变的越发咄咄逼人。 “……听灼,我手腕有些不舒服,麻烦你过来帮我倒一杯水。” 即将爆发的一场恶战就这样被尤之棋一句话而轻松化解,在场众人也不免发出了一声唏嘘。 这两个人绝对都不简单,一旦真的交起手来搞不好就会伤及无辜。 行至尤之棋身边后,方听灼的火气莫名其妙就消减了大半,递水时也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公子,您请喝水。” 轻叹一口气后,花间傲随之走到了尤之棋跟前,言语中也颇为恭顺。 或许在别人眼中,尤之棋看上去只是一届文弱书生的模样,但花间傲知道他本事大,柳寒枝肯放他离开烈焰门便是尤之棋的功劳。 “公子可否告知你们是如何推断代纯与大银是杀人凶手的,您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最简单的方法。”尤之棋笑着说道。 愣了一小会儿后,花间傲又极为谦虚的问道:“最简单的方法……我想不出来,公子可否传授一二?” 尤之棋很是为难的皱起了眉头,继而又摇了摇头:“这个只怕无法传授,毕竟这种事有时候是需要运气的。我和骄儿不过是在谈话时恰巧目睹了大银与代纯移尸的过程而已。” “噗嗤”一笑后,花间傲也忍不住摇了个头:“这方法果然简单,也确实需要运气……” 此时,一直安安静静跪在地上的代纯突然抬头低吼了一声:“既然你们俩目睹了所有的经过,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指出我和大银的罪行?你们到底存的什么心?” 第一百五十五章 破案(四) “我也想知道,你们二人既然亲眼所见为何不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做证,非得要人家耗时耗力的去搜集各种证据……”好事者耿尔也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尤之棋与乐正骄却很是心齐的喝水吃菜,谁也没有做出回答,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有人在话说一样。 在众人的一再追问下,莫秀秀终是忍不住给出了回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证,他们二人一定会矢口否认、抵死辩驳!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这样的指证又有何意义呢?” 沉不住气的小雨狠狠的将一碗粥泼了过去,掐腰怒吼道:“你们这一群人都是猪脑子吗?一看这对儿奸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连自己的哥哥都能杀害,又怎么会乖乖承认自己的罪行呢!” 虽然那粥只有小小的一碗,经空中旋转了一周后倒也如同骤雨倾盆一般拍在了寻求答案的众人身上。 干净的衣衫上落满了粥点子,看上去是既狼狈又好笑,那些“受害者”们可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耿尔一边清理衣衫一边朝着方璞所在之处瞪了一眼:“你这女人好生无礼,亏得这碗粥只是温热,否则岂不是要烫伤我等!真出了什么事儿,你一个女子能付得起那个责任吗?” 急脾气的小雨才将手摸上腰间的鸳鸯刀,方听灼率先捂嘴笑出了声:“这就是嘴欠的下场,没被烫死已经是万幸了,怎么还有脸面要人负责人呢!” 有客栈老板为其撑腰,饶是赵大亮与耿尔之辈也不敢再有半句闲言说出口。若是于不慎之中惹恼了老板,在销骨窝开门之前被赶出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反倒是走投无路的代纯急迫的伸手指向了尤之棋等人,疾言厉色的质问道:“半夜三更你们俩在外面聊什么?不会也在某个角落里藏匿了尸体吧!你们是不是、是不是……也杀了人,所以才会因为心虚而不敢指证我们!” 一心维护尤之棋的尤呈蛟情不自禁的调侃道:“你们俩可真是天生地造的一对,死到临头了还要拉无辜的人下水,心肠当真不是一般的歹毒。” 不多时,苏辞与小雨也加入了怼人的阵营中。 “你们俩看上去也不像不识数的,那就麻烦好好看一看,这里貌似并没有缺少哪位客人。” “他们俩有没有藏匿尸体我倒是不知道,但我昨天可是藏匿了好多尸体呀!我一晚上打死了好几十只蚊子呢!” 满堂哄笑声结束后,代纯才视死如归般垂下了头:“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了,你只管杀了我为大金那狗贼偿命便是!” “不要杀小纯!”伴随着啊银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他突然跪步爬至花间傲脚边磕起了头:“花少侠,求您开恩不要杀小纯,我愿意为哥哥偿命。” 因见花间傲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大银只得抱住了他的大腿苦苦哀求起来:“求您大发慈悲饶了小纯吧,她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 狠狠的将大银甩开后,花间傲才愤愤的说道:“你连自己的手足至亲都能杀害,简直猪狗不如!求我大发慈悲的时候,为何你俩不肯大发慈悲饶了你的哥哥呢?” “求少侠开恩放了小纯……”完全无视花间傲的冷漠,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就这样朝着一个晚辈如捣蒜一般磕起头来。 时间一长,莫说是在一旁暗自流泪的代纯和有些动容的姑娘们,就连与他颇为不合的赵大亮都忍不住背过身去叹了口气。 眼见大银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血,代纯哭喊着握住了他的肩膀:“不许给他磕头!我不要你为了我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膝……你起来,起来啊……不要再磕了。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道德与人情……” “少侠,只要您肯放过小戴,我愿意生生世世为您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来报答您的大恩。” 说罢此话,已经头破血流的大银再次跪地磕起了头:“求少侠开恩……” 此情此景,连一直瞧他不顺眼的小雨着实被他的行为感动到了:“想不到他还是个痴情种,为了保护所爱之人竟连头都磕破了,这样的有情郎实属难得。” 莫秀秀轻轻摇了摇头:“小雨姐姐还是不要这么伤春悲秋了……我虽然也很同情他们,但是人只要犯了错就得受到相应的惩罚。就算他对代纯是真爱,也无法抹掉他杀害亲哥哥的事实。” 大银跪地哀求的场景一下子便触及到了尤之棋的心,若是莫秀秀遭此劫难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故此,他迅速上前将其搀扶起来:“大银大哥,可否将你杀害大金的动机告知,法网不外乎人情。” 很快,尤之棋又将目光转向了花间傲,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身为义士,立志除恶务尽自然无可厚非,但我建议听完他的杀人动机后再做定夺。” 思虑了片刻,花间傲轻轻点了下头:“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 不多时,他又对大银说道:“你且将你们二人杀害你哥哥的动机说来听听,若有半句不实,我即刻将你们就地正法!” 朝着尤之棋千恩万谢的磕了个头后,大银与哭泣的代纯相依偎于一起将思绪拉回至往昔。 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是这段杀戮的起因…… 若非听大银亲口所说,怕是无人能想的到,代纯竟然与他们两兄弟认识了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前的代纯家里是开酒坊的,酒坊虽然不大却远近闻名,每日排队来此的客人络绎不绝。 正值青春少艾的代纯,虽称不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倒也是个容貌清秀的佳人。 大银在一次为大哥买酒的过程中,毫无预兆的邂逅了他人生中唯一一份爱情。 那个让他一见倾心,再也便不能忘记的女子便是一身酒香的代纯。 从那以后,不好酒的大银竟然开始流连酒坊,为的就是能够远远的看一眼心爱的姑娘来缓解相思之苦。 第一百五十六章 破案(五) 终于就在那一年的深秋,大银按耐不住内心的情感向代纯表明了心意,并发誓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于人高马大的大银自然也是喜欢的,对于他的表白是既惊喜且激动,两个人就这样私定了终身。 大银经商有道的父母恰巧在同一年病逝,临终时特地将家中财产按照二人的性格逐一分配。 因为大银自幼便事事依赖哥哥且不善于理财,大金又在父母面前发誓往后绝对不会亏待弟弟。 思虑了再三,父母还是决定将家中五分之四的产业交到了大金手里。 凭良心讲,大金真的是个很负责任的好哥哥,他从未在日常生活中委屈过弟弟半分,甚至在自己尚未娶妻的情况下便为弟弟谋划着找媳妇儿的事。 懂事的大银坚持要哥哥先娶大嫂,否则自己便宁可一直单身。 突然有一天,大金神秘兮兮的将大银叫到房间里,告诉他自己很快就要成亲了,取的是一位没落酒商的女儿。 因为自己帮助酒商还了所欠银钱,酒商便提议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他做妾。 大金对那姑娘可谓是一见倾心,怎么忍心让她沦为地位低下的妾室呢!当即决定要将她娶回家做自己的妻子,有这样一个可以充当钱包的女婿,酒商自然高兴不已。 不得不说,那时候的大银实在是太单纯了。他在为哥哥感到高兴的同时,更是为两兄弟之间的心有灵犀感到幸福,喜欢的姑娘家中都开酒坊。 那晚,兄弟二人高兴了许久,也喝了不少酒。 大金紧紧的攥着弟弟的手臂微笑着道:“将来等你嫂子进了门,我们夫妻俩就一起照顾你……要是她敢对你不好,我就休了她!” 这句话大银是信的,因为在父母去世以后,哥哥在打理家中生意的同时丝毫没有懈怠过自己半分。 所谓长兄如父,大抵就是如此。 因为想要在将来给哥哥嫂子一个惊喜,所以大银并没有将自己与代纯的事说出来。直到新娘子进门的那一天,这便成了大银此生最为后悔不迭的一件事——新娘子便是与自己定了终身的姑娘。 心爱的姑娘为了替父亲还债成为了自己的嫂子,怕是没有人不为此感到心伤难过吧! 当失魂落魄的大银试图去和代纯沟通时,原本相熟的她却故意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经大金介绍过后,演技高超的代纯甚至亲亲热热的于众位宾客面前唤了他一声“小叔”。 那顿喜宴,是心如刀绞的大银此生吃过最难以下咽的一顿饭,那些酒亦是他喝过最苦的苦酒。 那天,身为新娘子的代纯与大银同时喝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大金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便将弟弟背回了房间,只是在临走时吩咐下人将新夫人扶回房间。 一整晚的时间,本该享受洞房花烛的大金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弟弟的房间,就连喜服被弟弟呕吐出来的秽物弄脏也不以为意。 当一个人醉到极点的时候,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什么事也做不了的……代银只在梦里最后叫了自己嫂子一声“小纯。” 对于自小就泡在酒缸里的代纯来说,那一点儿酒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不过半个时辰,她便酒醒如初。 新婚之夜有没有丈夫都不打紧,反正自己所爱另有其人;反正自己只是父亲用来偿还人情的物件罢了!而所有被她喝进肚子里的苦酒,都在这一晚化作了滚烫的热泪。 往后的生活不必多说,四处充满了尴尬与痛苦的纠结,却还要强颜欢笑。两个相爱的人也要在不明真相的大金面前扮演好嫂子与小叔的角色。 随着时间的流逝,代纯逐渐被大金的真诚所打动,不仅成功的爱上了他,两个人之间还有了爱情的结晶。 夫妻之间亦是越发的恩爱,甚至成了府中下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咱们大老爷和夫人真的好般配呀!” “可不是嘛!如果我以后也能嫁给大老爷这样的夫君就好啦!” “你怎么比的上夫人贤惠端庄呢!除非大老爷瞎了眼,否则是不会看上你的,你倒是可以考虑嫁给二老爷。” “那个一事无成的窝囊废,全靠大老爷赚钱养活,我宁可给大老爷做妾也不要嫁给他为妻呢!” “……” 丫鬟们的话全部被躲在一旁的路过的两兄弟听进了耳中,怒火中烧的大金当即将那两名丫鬟逐出了府中。 也曾多次安慰大银不要将丫鬟们的闲话放在心上,并表示自己愿意养他一辈子。 可这件事还是给大银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当时的他甚至连跑出去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寂静的夜晚一个人默默的趴在床上暗自神伤。 “大哥待我情深意重,与小纯又相敬如宾,或许我早就不应该再对她抱有任何幻想。” 话虽如此,可每每与代纯会面时,初见时的心动仍然萦绕不去。任凭说亲的媒人都快踏破了门槛,痴心一片的大银竟为此不肯娶亲。 即便代纯对待大银早就只剩下亲情,深感愧疚的她也不忍让自己爱过的人孤单过完后半生。 加上大金对弟弟婚事的焦灼,再三思虑之下,怀有身孕的代纯还是在某天晚上约了大银在后院谈心。 她本想借此开导啊银做人不能总是怀念过去,要向前看。 不巧的是,那些途径此地的下人们在看到这一幕后登时编出了一套闲言碎语,且是一传十十传百。 诸如夫人趁大老爷做生意外出与二老爷偷情,二老爷一直不肯娶亲就是为了等大老爷死后娶寡嫂过门,有几个胆大的甚至造谣代纯腹中骨肉的亲生父亲乃是大银而非大金。 流言最能杀人于无形,且除了一张嘴以外不需要任何成本。 这些讹传于下人们口中的流言蜚语很快便传进了大金的耳朵里,加上生意有周转不开的缘故,脾气也越发暴躁。 听闻自己爱护了多年的亲弟弟与妻子有染,一时难以承受的大金不分青红皂白便甩了代纯一耳光。 第一百五十七章 破案(六) 大金手劲很大,受了一巴掌后站立不稳的代纯一不慎栽倒于书桌上,偏生最先接触桌角的是肚子,痛到冒汗的戴纯下体当即血流如注。 被怒火迷了心智的大金认定孩子非他亲生,无论代纯如何苦苦哀求就是不肯去为她请大夫。 最后还是她的贴身丫鬟冒着被逐出府的危险跑到大银房间求救,大夫与稳婆这才接连姗姗而至。 那晚,怀孕八个月的代纯生生下一对龙凤胎。可惜的是,两个孩子都没有活到满月便夭折了。 孩子早夭,为父亲的大金有着逃不开的责任,可他不仅没有半分悔意,反倒时常说一些冷嘲热讽的话来刺激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代纯。 在大金看来,弟弟一向安分守己是不会做出给大哥戴绿帽子这种事的。 反倒是代纯,卖酒时便结识了无数的男酒客,于是认定了是代纯勾引在先。 从那以后,大金对待大银虽不似从前那样信任,看在一母同胞的情分上所有待遇还是依旧如初。 在纳了几名貌美的小妾后再不去代纯房里过夜,并将她软禁于别院不许她出门见客,以往的种种恩爱终究还是毁在了不信任里。 没了丈夫疼爱的女人所过的日子又怎可同日而语呢?不仅负责侍候她的贴身丫鬟被卖到了青楼,代纯的衣食住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粗麻衣裳与残羹冷炙都算是恩赐,代纯所过几乎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最为难受的还是心里的煎熬。 一个女人如果将全部的希冀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么当这个男人不要她以后,这个女人就是不死也会半残。 代纯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原本以为自己遇到了命定良人,那个人却将她领进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结束的噩梦中。 不忍心看爱人受苦的大银曾数次为她送饭送衣裳,多留了一个心眼儿的大金早在别院附近安插了眼线。 大银每去一次,代纯都会遭到一顿暴打,数次奄奄一息的她都是在无人医治的情况下一个人熬过来的。 对于哥哥的冷酷无情,没有人脉、没有势力、没有钱财的大银除了忍就还是忍。 其实,他也很想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着代纯私奔,再也不用留在这里受苦。 因为勇气的缺失,想法就这样被扼杀于萌芽中。 大银不在去别院看望代纯后,大金也不再对她施暴,任由她一个人自生自灭。在大金外出行商的日子里,代纯常做的事便是苦苦哀求那些偶尔从此路过的丫鬟帮帮她。 无数次的失败后,一名丫鬟终于答应帮她偷取一些酿酒所需的物品,却提出了卖酒之钱二八分成的无理要求。 若不是为了乐享其成赚银子,谁也不会冒险帮她这个毫无地位可言的人,为生计所迫的代纯只得点头答应。 幸亏她酿酒的手艺绝佳,那些酒卖的很快。利益熏心的小丫鬟每次都谎称销量不好,有时甚至只分一成不到的钱给代纯,自己则大肆购买各种高档胭脂水粉、罗衣美裙来满足虚荣心。 自此,行尸走肉般的大银与穷困潦倒的代纯就这样过了二十年暗无天日的生活。 直至一个月前,大金突然提出要带他们二人来销骨窝做一笔大买卖。 在出发的那一天,分别了二十年的情侣才终于有机会凑在一起说句话。可惜,两个人都已经老了许久,从前那些如火的热情也早已消弭了大半。 即便如此,有机会重见天日的代纯在这一路上还是开心的不得了,许久不见的微笑总算再次于她脸上浮现。 三人才住进这间客栈,属于代纯的另一场噩梦便由此而生。 原来,大金之所以带她出门只是为了将她当做筹码,他要将身怀酿酒绝技的代纯送给销骨窝的主人以讨好,继而有更大的把握赢得宝物。 多番打听过后,大银与代纯才得知销骨窝的主人五十岁老来得子,有一个十分冷血无情的儿子和霸道无理的儿媳妇。 他本人已是年逾七十岁的老头子了。代纯充其量也不过四十多岁,若是真跟了那老棺材瓤子,给那样的儿子儿媳做了后娘……往后的日子与活受罪怕是也没有什么两样。 一心只顾自己的利益的大金丝毫也不在乎代纯的想法,否则他便不会让她受二十年的苦。 有些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是细水长流,日子越过越有滋有味。 也有些男人对待女人的喜欢仅限于占有欲,他们只贪一时之欢,初见的新鲜感过后也便不会再将你放在心上。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两种男人……代纯全部遇到了。可是那个疼她入骨的男人没有那个弃她如敝履的男人有本事,这也是一种悲哀吧! 从小到大,大银第一次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向自己的哥哥下跪哀求,只要不将代纯送到销骨窝,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也就是这次求情无果,大银才终于知道,表面上对他一如既往爱护有加的哥哥早已对他恨之入骨。 大金将他带来此处,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所爱之人……是如何在走出一个火坑后,跳进更大的火坑之中的。 意识到自己曾经最为依赖的哥哥已是个丧心病狂的恶魔后,大银终于提起了一丝男人的勇气,欲要连夜将代纯带离此处。 现实与理想往往都是相悖的,大金本打算进门来羞辱代纯一番,却意外得知了二人即将私奔的事。 大金仗着自己手上握有家族大部分产业便不将他们二人放在眼里,甚至扬言只要他们敢踏出这个门,住在这间客栈的人将无人不知道他们二人男盗女娼。 受够了这种日子的代纯突然在这一刻变的很是安静,并表示会乖乖的随他去销骨窝,但她只有一个要求——看在往日的夫妻情分上最后拥抱她一次。 大金嫌弃代纯穿的破旧,要她梳妆一番后再来找他做最后的诀别。 他走后不久,代纯心中仇恨的种子终于开始生根发芽。 第一百五十八章 破案(七) 她毫不避讳的告诉了大银自己已有杀害他哥哥的打算,出人意料的是大银不仅没有阻止,反倒答应帮她一起将这个恶魔铲除。 也就是尤之棋等人住进这间客栈的那一晚,代纯在自己房中摆了一场鸿门宴。 她确实是精心打扮了自己一番的…… 只是她所用的胭脂水粉全部太廉价了,加上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枯黄发暗的皮肤,纵使她再怎么打扮也及不上同龄妇人的一半。 现在的她虽然只有四十岁,看上去却更像是五十岁的妇人。 早已对代纯厌恶至极的大金根本没有吃这顿饭的打算,甚至都没有发现她今日的非比寻常。 只是简单的以一个拥抱应付了事,代纯则趁着这次拥抱用早已准备好的匕首狠狠的戳进了大金的胸口,胭脂痕迹也正是因此留下的。 正如花间傲所说,代纯那一刀并没有立即要了大金的命,大银的推波助澜才是真正将大金送进阎王殿的关键。 凶案发生后,俩人合伙将大金的尸体抬到了酒家旁,并一点点的敲碎了窗户。 大银用一个完整而又残缺的故事将犯罪动机讲述了出来,还不忘在末尾补充道:“杀人偿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不管我哥哥多么混账,他始终都还是我的哥哥。” 听过此话,代纯狠狠的在大银脸上扇了一巴掌:“你醒醒吧!那种人纯粹是死有余辜,有什么好值得愧疚的!” 吼完以后,青筋暴起的代纯突然开始低头并垂泪哭泣:“他根本连为人都不配,又如何配做你哥哥?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一双儿女何至于才降生便离世?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何至于变成如今这般心狠的模样? 他欠我的、欠我孩子们的……就是死一万次都难以偿还得清!我真后悔就那么一刀捅死了他,我应该将他千刀万剐才是!” 歇斯底里的吼完这段话,代纯当真拔下头上唯一一只素簪跑到了大金的尸体旁,狠狠的在早已僵硬的皮肉上插了十多个窟窿。 她红通通的双眸里布满了仇恨,咒骂声更是一句接一句。 没有人上前阻止她,或许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许是因为理解和同情;或许是因为害怕发疯的她会误伤自己…… 直至代纯渐渐冷静下来后,大银才走到她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很是温柔的附在她耳边说道:“从此以后你自由了,所有的阴霾都过去了,未来迎接你的是雨过天晴后的温暖。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欺辱你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为你担心……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珍惜自己,好吗?” 伤透了心的代纯只剩下哭泣与埋怨,全然没有顾及到啊银的情绪,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 在代纯的头发上落下一吻后,大银缓缓跪到了大金的尸体前喊了一声“哥哥”。 重新将白布盖到他身上后,大银的眼泪也情不自禁低落:“你我本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你又在父母死后善待我多年……不管怎么样,始终是我对不住你。 请你不要怪小纯,要怪就怪错综复杂的命运吧!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谁也没有办法更改。如果当初我没有出门为你买酒,这二十年的悲剧一定可以避免……” 轻声呢喃完这段话,大银挥出一掌便向着自己的天灵盖击去。 鲜血迸溅间,伴随着众人的尖叫声,满口血腥的大银硬撑着爬到了花间傲脚边说出了人生最后九个字——我已偿命,请放过小纯。 一片寂静之中,苏辞突然走上前攥住了花间傲的手臂:“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杀人,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出自无奈之举。请花兄念在他们受了二十年苦楚的份儿上放过代纯吧!至少大银已经为他的行为付出了生命代价。” 华灵月随之凑了过来,一双眼睛里还有因为感动泛出的晶莹泪花:“大银为了维护自己所爱之人,不惜放弃了自己性命为他哥哥偿命……这一切也应该到此结束了。” 望着气绝的大银,代纯突然发出了两声凄厉的冷笑:“你哥哥欠我,难道你就不欠我吗?如果你肯早一点娶我过门,如果你能早一点奋起反抗,我们三人都不会落至这样的下场! 你以为一死了之就是真正的解脱吗?我偏不让你如意!哪怕下至十八层地狱,我也要纠缠你生生世世!” 意识到她心生自尽的想法后,莫秀秀与华灵月几乎是发自本能的想要出手救人,却被花间傲以掌力所阻。 代纯迅速拔下大金身上的玉簪插进了自己的心口窝,却还不忘在临终时向花间傲道一声“谢谢”。 代纯的身体倒在大银身上的那一刻,莫秀秀一把将剑横在了花间傲脖颈上,疾言厉色的质问起来:“你为什么非得弄死他们?他们两个真的已经很可怜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代纯呢?” “小姑娘涉世未深,怕是不懂。”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后,箫无羡才淡淡的从口出吐出一句话,“你不懂我,更不懂她。” 将剑振的“嗡嗡”做响后,莫秀秀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根本就不需要懂你这个没有同情心的人!虽然我和代纯只认识了一天的时间,但我还是决意要替她教训你一下!” 闻听此话,小雨麻利的举刀走了过来:“妹子,我帮你!” 眼见一场恶战即将爆发,尤之棋及时出手拦下了两女的刀剑:“住手。” “可是,这个人他实在太没有同情心了……”说完这话,莫秀秀才极不情愿的将剑缠了回去。 这时,尤呈蛟突然开口道:“二位姑娘怕是误会花兄了。这次……他真的是好心一片,是为了帮助代纯。” “命都被他搞没了,这算哪门子的帮助?”华灵月很是不解的问道。 回忆起自己与华灵月前世的情缘,尤之棋禁不住叹了口气。 《修仙潮流风向标》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修仙潮流风向标请大家收藏:()修仙潮流风向标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五十九章 勾引 她每一世死亡,自己都一样的生无可恋。 尤之棋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死亡,而是活着却看不到任何希望……与其让她孤孤零零如行尸走肉般过完后半生,还不如由着她的心意伴随爱人而去。” 有些悲伤带来的伤口,就是穷极一生也难以愈合。有些人即使熬过了那些苦难,却也永远不会忘记曾经的痛彻心扉。不会忘记自己如何像死一样的活过…… 一阵沉寂过后,尤呈蛟提醒道:“逝者已矣,咱们能做的只有让他们尽快入土为安。” 才将三人下葬,漫天狂沙便再次席卷而来,大家纷纷往客栈赶去。破裂的窗户已被老匠人修补如初,居住在这里的人终于能守得几日安宁了。 短暂的和平中,尤之棋将削灵拿在手里把玩,神情颇为严肃,“即日起,这间客栈由我掌管,规矩由我制定,谁再敢伤人害命,就代表他活腻歪了。” 方听灼自是处处顺他意,众人见势也不敢吱声。 等待销骨窝开业的时间总是漫长而又无聊,狂风一直吹到了晚饭时分才终于停歇。 用过膳后的苏辞迫不及待的拍到外面发出了一声吼叫,到底是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憋了半天就受不了了。 明月当空,繁星闪闪……这一幕甚是美好,赞叹了一番大自然赏赐的美景后,他匆忙跑回房间硬拉着尤氏兄弟陪他外出散心。 略感疲惫的尤之棋委婉的拒绝了他的要求,到是兴致大发的尤呈蛟主动提议去城中逛逛夜市,顺便为朝阳宫众弟子买些礼物回去。 临走之际,苏辞忍不住再次问道:“龙王大人,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望着一脸倦容的尤之棋,尤呈蛟笑着拍了拍苏辞的肩膀:“既然哥哥不想去,咱们就让他好生歇息吧。” 待到二人走后,尤之棋才知道他方才的决定简直错到离谱,他真应该随他们同去逛夜市。 只因为浓妆艳抹的红衣女趁其不备偷溜了进来,依旧裸露着双肩与大腿,一张口便是满嘴的风尘味:“虽说狂风已停,可红儿还是不忍公子受寒……你的兄弟弃你而去,不如就让红儿来为你送些温暖可好?” “姑娘,请自重!”不带任何温暖的说出这句话,尤之棋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做人要有自知之名,你应该去哪儿就不用我教了吧!” “人家不知道,偏要你教呢!”装疯卖傻的红衣女甚至坐到了尤之棋的床上,还故意将衣服往下扯了扯。 莫名走进来这么一个不速之客,着实让尤之棋心里泛起了阵阵恶心。不管眼前这个女子多么貌美妖娆,他的心里始终也只有莫秀秀一人而已。 几番驱赶未果后,尤之棋背起戴胜剑便往外走,却被红衣女告知门外撒了带有剧毒的粉末。 除非他服下解药,否则只要门被打开粉末钻进鼻孔便只有死路一条! 愤愤的拍了一下桌子后,尤之棋紧皱着眉头低吼道:“真是无耻至极,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从窗户丢下去!” 红衣女满不在乎的大笑了两声:“公子只管将我丢下去好了,最好活活摔死我……反正到时候你的兄弟们从门口进来时,一定会将那些带有剧毒的粉末吸进鼻孔里。他们若是不幸中毒身亡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哭鼻子哦!” 无奈的摇了个头后,尤之棋才转过头向床上的人看去:“你到底想怎么样?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你为何要苦苦相逼?” 红衣女露出了一副满是心疼的神色:“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逼你呢?” 强忍着心中怒火,尤之棋脑中飞速旋转着得到解药的方法。他可以不出门,却没有办法阻止别人进门。 “这位公子,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同享受这美好的夜晚呢!”红衣女用很是温柔的口吻轻声问道。 “对不起,我不愿意!”尤之棋的回答也很是干脆利落,听上去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捂嘴痴笑了一声后,红衣女抚摸着发辫笑着问道:“若是我硬要你赏脸不可呢?” 尤之棋将头别过一旁没有回答,他知道此刻绝对不能惹恼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心里却谨记着自己不能做出任何背叛莫秀秀的事来。 “你就不能勉为其难给我一个面子吗?”久久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红衣女忍不住追问道。 “实不相瞒,在下家中已有妻子!我们二人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姑娘还是不要在我身上花费无用的心思了。” 红衣女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更加猖狂的躺了下去,不断的摆弄着腰间的流苏:“只要公子肯让我服侍一晚上,你就会忘记你家中妻子了。” 尤之棋登时被她这句话气的青筋暴起,飞起一脚便将如花似玉的美人踹到了地上。 “你自己不要脸,旁人可没有那么随便!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十分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后,红衣女本就不怎么遮蔽身体的衣裳则让她暴露的更多,尤之棋迅速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丝毫没有女儿家羞耻感的红衣女绕到尤之棋跟前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继而又摆弄着一对白嫩的手臂大卖风情。 但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尤之棋始终都没有睁开眼睛,更没有回答半个字……已经全然忽略了她的存在。 若不是为了拿到解药,尤之棋早就破窗而出了,哪里还会忍受这女人的调戏。 红衣女冷笑着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一旦我离开这里,你的好兄弟就只有死路一条!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门外的毒只有我一人能解。” 一向被男人奉为人间尤物的她从来没有钓不到的“食物”,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尤之棋竟会这般不解风情,送上门的美女都不要。 “这个男人真的很不一样,完全不为我的美貌与热情所迷惑。我一定要得到他,哪怕只有短暂的几日,我也知足。” 《修仙潮流风向标》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修仙潮流风向标请大家收藏:()修仙潮流风向标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章 陆照晚 这一次,红衣女破天荒的收起了那副轻佻的表情:“你放心,我不会逼你休妻的,我也不要你对我负责……我只是仰慕你这张俊俏的脸蛋与冷峻的性格,所以想与你……” “闭嘴!”尤之棋伸手打断了她的话,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与我妻子之间的感情绝不容得任何人亵渎,也麻烦你放尊重一些!” 轻抿了一下嘴唇,红衣女缓缓将衣裳梳理整齐,笑道:“听闻此城夜市无比繁华,公子可愿意与我同去?” “你长期居住在此,想必早已对夜市见怪不怪了,又何必用这种粗制滥造的借口来为难我呢?” 听过此话,红衣女只是苦笑了一声:“……既然如此,公子且在此等候我片刻,我这便将解药拿来给你。” 直至开关门的声音响起,捏了一手汗的尤之棋才在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再三确认那个不速之客已经离开,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管你什么解药不解药的,只要他们不靠近房门便万事大吉。” 他是打算在客栈门口拦截二人,到时候沾着方听灼的光重新开一间房便是。 窗户才被推开,红衣女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见到欲要跳窗外出的尤之棋先是一愣,继而又笑了笑:“毒已解,你的兄弟们不会有事的。” “你是……红衣姑娘?”望着眼前一身素雅清幽的女子,尤之棋亦是像块木头一般愣在了窗户旁。 “嗯,是我。” 褪去一身裸露红纱衣的红衣女在返回房间后,第一时间换了一身装扮。现在的她妆容淡雅,衣裳色彩毫不张扬且只有一双手裸露在外,隐约透着几分小家碧玉的美感。 即使如此,尤之棋也没有说出半句感激的话,甚至没有因为她外表的转变而对她另眼相待。 毕竟给出解药的人与下毒的人都是她,几次三番调戏自己的人也是她。 二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后,尤之棋有些不耐烦的指了指门口:“你为何还不走?我不想陪你过夜,更没有兴趣跟你出去逛夜市。” 原地掂了两下脚尖,略显活泼的红衣女突然问道:“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话吗?” 尤之棋冷冷的回答:“或许我确实不记得了,但是我敢肯定我没有向你许下任何承诺,你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换了一身装束的红衣女心态也好到不行,她完全没有因为对方的冷漠而受到任何影响,依旧将要说的话说出了口。 “你刚刚说……我长期居住于此,对夜市该早已见怪不怪才是。可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逛过一次,你会相信吗?” 尤之棋一时没有回答,红衣女便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几番下来,尤之棋才勉强动了动嘴唇:“我相不相信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或许很重要,或许也没有那么重要……”轻咬了一下嘴唇,红衣女忽而用一双扑闪着光彩的眼睛看向了他:“从小到大,我从未遇见过你这样的男人,真是正经的一塌糊涂。” “那是你见识短浅。” 原以为尤之棋至少也会说些感谢类的客套话,这七个字着实让阅人无数的红衣女丧失了反驳能力。 互相尴尬的在原地站了片刻,尤之棋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失体统,咳嗽两声后才用手指向了门口:“算算时辰,我兄弟们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要去迎接他们,姑娘也请回自己房中休息去吧。” 自门口经过时,红衣女笑着拦住了他:“虽然我没有逛过夜市,但我听说那里很繁华,他们不会这么快回来。” “他们不会弃我于不顾的,所以他们一定会回来。”尤之棋目光坚定地看着窗外,心中十分期待尤呈蛟与苏辞能赶快回来。 似是猜出他心中所想,红衣女缓步走至他身侧,轻声说道:“我只说他们没有那么快回来,可从未说过他们会弃你而去这种话呀!” 轻轻点了个后,尤之棋有意无意的朝着门外瞟了几眼:“若是没什么事,姑娘就请回吧!若是被旁人瞧见了,总归对姑娘的名节不太好。” “你觉得,我这样的女子还会是那种注重名节之人吗?”红衣女无奈的表情发出了一声辛酸的小。 “姑娘若是执意不肯离开,就请恕在下无理了!”说罢此话,尤之棋已然伸出了手,下一步便是赶人了。 “既然如此,我走便是……”留下一声叹息后,红衣女才摇着头走向了门口,却在临出门后之际迅速将身子转了过来。 “和我在一起,真的很难受吗?我再怎么讨人厌,也比那陆照晚要强上些许罢……顾少侠,你说是不是?” 闻听此话,有致癌的双肩情不自禁的颤栗了一下:“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认识陆照晚?” 苦笑了一声后,红衣女用手指在自己的脸颊摸了一下:“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觉得我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识吗?” “对不起,并没有。”尤之棋不假思索的答道。 除非是莫秀秀和华灵月这类,否则那些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是很难被他记在心上的。 红衣女缓缓朝着尤之棋靠近,望着他那张俊逸的面庞,揉了揉有些微痛的心脏并垂下了眼睑。 “小女子曾与你门下弟子方听灼有过婚约,龙王大人这回想起来了吗?” “你是陆照晚?”尤之棋抬起双眸瞥了她一眼,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于对方容貌的改变,因为他早就忘记了她原来的面目。 微微一笑后,陆照晚很是欢喜的在原地蹦了一下:“正是我!难为龙王大人还记得我的身份,不知您是否记得我过去的容颜……” 自认为二人也算是故人,陆照晚很是不客气的坐到了椅子上,并笑吟吟的为自己和尤之棋各自斟了杯茶:“路晚照已是过去了,现在的我是全新的我。” 尤之棋冷笑了一声道:“过的去吗?你害了我三位弟子,我岂能放过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 故人 回忆起在朝阳宫的点滴,百感交集的陆照晚轻轻咬了下嘴唇,笑道:“现在的我只想拥有一份安稳平静的生活,我真的厌倦了从前那些身不由己的日子……所以我才来到销骨窝换掉了从前那张脸。” 说话间,一杯热茶已经递到了尤之棋的手边,“龙王大人先别急着找我算账,我敢自爆身份,便做了打算去找方听灼赎罪。” 尤之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现在过的似乎也不甚安稳,否则你又何必用毒杀人……搅进这是非恩怨的旋涡中呢?” 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后,陆照晚用手敲了敲桌面:“龙王大人所说一点儿都不差……我愿意将我的故事说出来,你愿意听一听吗?” 未待尤之棋回答,陆照晚已经开了口。她舍弃从前样貌的原因,也都在这个故事里。 “我出生在一个极为贫困的家庭里,父亲因为过度劳累而亡,母亲也因受不了家中贫寒而出走,自那以后我变成了孤儿,整日食不果腹,苦不堪言。 后来我被方听灼的姑母买回去做侄媳妇,就在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时,一切都被公晰沁一手摧毁了,于是我便生出了报复心理。 可是我不敢继续留在朝阳宫,只能出逃。 在外漂泊多日,我遇见了一只前往销骨窟行商的队伍,横竖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索性随他们来至此处,并于阴差阳错下走进了销骨窝。 这儿的繁华程度堪比皇宫,那里有着无数我从前听都没有听过的,这一切实在都太稀罕了,当真让我开了眼界。 对于我这样习惯了固步自封的人来说,一切都充满了吸引力。 在这里,我还得知这世上竟有能让人改头换面的本事。 尽管我很想丢弃那张让我厌恶的脸,过上全新的生活。但是这代价实在太过高昂,哪怕穷极一生,我也根本就没有能力支付。 不过事无绝对,销骨窝少主季海很是欣赏我的身段,于是他开出条件:只要我愿意给他做妾,他便可以满足我的愿望。 念在季海年轻英俊又大有作为的份上,我当天晚上便穿着大红喜服和他拜了堂,这张脸便是他送给我的新婚礼物。 也许你会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人……可我想要活下去就只有嫁给季海这一条路可走。 我一早就知道他有一个霸道无理的妻子,也做好了受大老婆气的准备。可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季海的妻子不仅没有为难我,反倒对我以姐妹相称,还经常命丫鬟往我房中送各式各样的吃食。 起初,我以为她是为了讨好季海才会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所以我事事留心加小心。 因为害怕会被她毒死,我便以二夫人的身份同一位巫医学了一身下毒、辨毒的能耐。 可是时间一长我才发现……那个女人对我的好当真不是装出来的。 她也完全没有必要讨好季海,因为他们夫妻相敬如宾都是表面功夫,二人早已貌合神离多年。 听小丫鬟说,自成亲至今季海一直与她分房睡,故此他们俩也一直没有孩子。 仗着季海对我的宠爱与信任,销骨窝主人——也就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公公,便听从他的建议将青楼的管事权力交到了我的手上。 在朝阳宫我是方听灼抛弃的妻,在销骨窝中我是季海的妾。 虽不像从前那么自由自在,但我很是享受这种生活并乐此不疲。 日子久了,我又过腻歪了纸醉金迷的生活,于是我开始找不同的男人寻求不同的刺激。 都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季海父子的耳朵里。我终于开始紧张害怕,甚至觉得死亡距离我就只有一步之遥……因为他们季家的势力实在太大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季海不仅没有为难我,反倒很是痛快的给了我一纸休书。知道我无家可归,他也并没有将我赶走,甚至保留了我在销骨窝青楼管事的权力。” 讲完这一大段故事,陆照晚自腰间掏出一封信,用另一只白皙的手将摊开在桌子上。 “销骨窝有很多秘密,我倒也懒得去理……但我知道方听灼与季海父子一直保有合作关系,赚了无数的黑心钱财。 望着纸上的“玉翎碎片”四个大字,尤之棋一本正经的朝着对面的女子抱了一拳:“多谢姑娘坦诚相告,在下感激不尽!但我不会轻易让人夺走玉翎碎片的。” 陆照晚:“玉翎碎片确实在销骨窟,季海父子就是要利用这个东西得到神族太子的神力。” 尤之棋:“他们没那个本事。” 陆照晚摇摇头:“季海棠父子远没有那么简单!他们的势力之广,手段之高……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你以为我住在这里只是为了玩乐吗?是季海看我整天无聊派我来此做他们父子耳目的。我的主要任务就是监视居住在这里的客人,尤其是你和那位即将到来的神秘人。” “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他来此做什么?”尤之棋丝毫没有危难来临的紧迫感,反倒饶有兴致的打听起了那位神秘人。 陆照晚轻摆了个手:“不敢欺瞒龙王大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托腮思考了片刻,尤之棋才在层层疑惑中抬起了头:“姑娘——” 他才吐出两个字,便被陆照晚伸手所拦。 只见她微微一笑道:“龙王大人,叫我一声晚儿可好?总是姑娘长、姑娘短的未免太过生分了一些。好歹……咱们也算是故人,不熟悉的故人也是故人呀!” 犹豫了片刻,尤之棋终究还是岔开了话题,“你可知道苏伯父的下落?” 歪头想了一会儿,陆照晚才道:“他现在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好的很,苏辞还没有将神力交出去,季海父子才不舍得杀了这个人质呢!” 闻听此话,尤之棋总算将悬着的心揣进了肚子里,问道:“销骨窝究竟何时开门迎客?” 第一百六十二章 威胁 “那天一定会到来的,龙王大人当真不必着急。只要那位神秘客人一走进这间客栈,晚儿便会回去复命,翌日便会开门迎客。” 生怕自己解释的不清楚,陆照晚还不忘补充道:“晚儿临走之际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轻声道了句谢后,尤之棋突然问道:“你很怕方听灼,敢做恶却不敢承担后果吗?” 路晚照苦笑了一声,继而又轻声叹了口气:“人常说往事如烟,过去的那些为何不能让它彻底飞灰湮灭呢?” 沉默了一小会儿,尤之棋将茶壶丢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淡黄色的茶水四处流溢,茶香也随之填满了整间屋子。 正值陆照晚为此疑惑不解时,尤之棋才指着地上的茶水给出了解释,“将水洒在地上容易,想要收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覆水难收’这四个字,你可懂?” 陆照晚没有回话,而是自顾自的说起了话,“从我走进销骨窝与季海做交换的那一刻起,我便再也不能离开他半步了。 销骨窝中哪有那么简单的交易,他们所收取的费用不是灵石钱财就是奇珍异宝,而我用来换脸的东西则是我的自由。” 尤之棋一脸平静,不知怎的,他自内心深处便觉得拿自由换取新面貌的事一点儿也不稀奇。 “龙王大人为何不问问我……拿人身自由来换取一张脸,值得吗?” “值与不值,你心中自有定夺,我无法窥探你的想法。但我还是觉得,你可以仗着季海对你的宠爱,想办法与他终止这场交易。” 尤之棋难得柔声细语的与她说一次话。 “你为何会觉得他宠爱我?是你们男人天生的直觉吗?”陆照晚很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尤之棋淡淡的说道:“你给他戴了那么多绿帽子……如此奇耻大辱他都没舍得杀你,只是给了你一封休书,这不是宠爱是什么?” “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毕竟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数次红杏出墙。”满是得意的露出一抹笑容后,陆照晚抚摸起自己那张堪称尤物的脸蛋。 “旁人都以为我生性水性杨花所以才四处勾引男人,其实我是诚心厌倦了这种日子,不过是以这种方式来寻求一些刺激罢了…… 如果不是这样,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愿意在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糟践自己呢?当一个人的心被捆绑失去自由的时候,再多的锦衣玉食也难以换回真正的笑容。” 一时找不到话可以接的尤之棋刻意将头扭向了窗户,一心盼望着尤呈蛟与苏辞能及早归来,毕竟这样的场面实在太尴尬了。 不消片刻,乐正骄的声音却从门口传了进来:“若是姑娘肯与我们合作,我担保你能顺利离开销骨窟,季棠父子绝对不敢找你的麻烦!至于你与朝阳宫的恩怨,皆由你们自行解决。” 脚步声结束后,乐正骄顺势坐到了尤之棋身侧,两个人紧挨着。 “我见你房间烛火未熄便过来看看,无意中听到了你和陆姑娘的对话,你应该不介意吧?” “只要陆姑娘姑娘不介意就好。”嘴上虽这么说,尤之棋心里却早已燃起了代表喜悦的鞭炮:“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了!你可真是我的幸运之神。亏得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和她聊些什么。” “此处乃是龙王大人的房间,我自然没有什么好介意的。” 落落大方的说完这句话,陆照晚即刻将头转向了乐正骄,“公子刚刚所说可是当真?你真的能带我离开销骨窟吗?” 乐正骄一脸严肃的望着她:“咱们里应外合一举剿灭那虎狼之地,你自然可以离开!” “你说什么?”一听这话,陆照晚的情绪立时发生了波动,心脏在这一刻跳动的很快,说话的口吻也有些含颤抖。 “……剿灭?难道你要杀了季海父子吗?” 乐正骄道:“他们父子为了自身利益做出有违天理之事,若还任由他们继续活在这世上,仙门百家迟早会被搅成一锅粥!” 低头沉思了片刻,桃夭娘子猛然跪到了乐正骄跟前,将二人吓了一跳。 “我也可以为你们做内应,但你们能不能保证不杀季海?” “你害本座三位弟子之仇还没有报,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讨价还价?就算没有你的帮助,本座照样有能力将销骨窝一网打尽!” 尤之棋天生自带的气场着实让陆照晚心中涌起阵阵心惊,她使劲在自己的裙摆上捏了一下。 “我相信龙王大人与朝阳宫势力滔天。可销骨窝那对父子也不甚简单,他们能够在此盘踞多年,靠的可不仅仅只是与人做生意。” “那你为何还要为季海求情,要我留他一命呢?”尤之棋故意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 陆照晚噙着泪水将头贴在了地上:“因为我相信龙王大人有足够的智慧与谋略剿灭销金窝,就算不是您也会是别人,这一天终会到来。 实不相瞒,那位即将入住这间客栈的神秘客人亦是来者不善……怕是与你目的相同,可是我不了解他,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来。 可他毕竟是我丈夫,所以我才会乞求二位大发慈悲饶季海一命,哪怕砍了他的手脚、废了他的武功都无所谓,只要让他活着就好。” 乐正骄“噗呲”笑了出来:“你倒是心大,没了手脚和武功的男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何意义呢?” 缓缓抬起头后,陆照晚突然由双眸中释放出了别样的光芒,立时将身子搬的笔直:“此事就不劳旁人费心了,如若龙王大人不肯应我的话,我就算再没本事也要和您斗上一斗!” “哈哈……”尤之棋笑的很是嚣张:“我最不惧别人的威胁了,既然你会成为我的绊脚石,我又何必留你在这世上徒增烦恼呢?” 说罢,尤之棋已经将灌输过内力的手掌搭在了陆照晚的肩膀上,“我一位女弟子被你所害难产而死,你就去地底下为她们娘俩偿命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逛街(一) 碎骨般的疼痛即刻传遍了她全身所有的经脉,痛得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望着陆照晚那副苦不堪言的模样,乐正骄迅速拂了一掌过去:“棋儿,高抬贵手!” “好。”轻轻将手收回,尤之棋变出一枚药丸塞进了她的嘴巴:“你刚刚所说实在让本座感到忧心,虽然你只是一个女子,但你绝对是一个能掀起风浪的人。” 咽了一下口水后,陆照晚紧张的抚摸着脖颈问道:“所以呢?你刚刚喂给我的是毒药吗?” 得意的挑了下眉头,尤之棋才掏出另一枚一模一样的药丸递了过去。 “你擅长使毒,就该知道这世上只有我一人才有这七虫七花丸的解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应该清楚了。” 捏着手中的小药丸看了片刻,陆照晚愤怒的将其丢到了窗外:“果然是七虫七花丸……真是万万也想不到,堂堂青殊龙王竟然也会使用下毒这等下三滥的招式来对付我这个弱女子。” 重新坐回凳子上后,尤之棋才一本正经的说道:“对付非常之人就要使用非常的手段,若是放任你与季海父子狼狈为奸,不是自找麻烦吗?” 不多时,尤之棋又道:“我只能在事情完结之后给你解药,这是我唯一可以做的。” “所以你也不会放过销骨窝一干人等,对吗?你一定要斩草除根才会安心是不是?”陆照晚用极小的声音问出了这句话,心绪却再不像方才那般难以安稳。 “你这是愿意倒戈到本座这边了吗?”尤之棋问道。 “没有人会在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全的情况下还要去帮助别人,至少我陆照晚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大善人!” 撂下这句话后,陆照晚潇洒的身影便消失于二人的视线中。 她走后不久,乐正骄便托着腮帮子冲着尤之棋眨了眨眼:“棋儿就不怕她自己配出解药吗?” 尤之棋很是成竹在胸道:“解药岂是那么容易就配出来的?须得是与七种毒花、七种毒草分别相克的另外七种毒花、毒草才可以。” “哦……是哪七种毒花和毒草呢?你就这么有信心陆照晚不会找到这七种毒花毒草的解药吗?”乐正骄饶有兴致的问道。 尤之棋笑道:“这世上的毒花、毒草多不胜数,只不过炼毒方法大致相同罢了!我随意取了七种用来制毒,她又怎么会知道是哪七种呢?” 下一刻,尤之棋将头突然凑到了乐正骄身边:“骄儿为何不替她求情呢?说不定我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交出解药。” 乐正骄轻摇了个头:“能够游刃有余的季海身侧周旋,足以说明她极具城府和心机,这样的人又何须我求情?何况她害了你门下弟子,受些苦楚也是应该的。” 半晌,尤之棋突然问道:“她为什么会替季海棠求情?因为爱?” 乐正骄说道:眼睁睁看着曾经的丈夫去死,是人都会有些于心不忍吧?可她对于季海的爱远不及爱自己的程度,当涉及到她自己的生死时,她还是会第一时间保全自己。” 顿了顿,乐正骄突然露出一抹坏笑,“你与你的秀秀会否在生死抉择的瞬间……互相放弃彼此来谋取自身安全呢?” 尤之棋不慌不忙的说道:“骄儿也老大不小了,找个媳妇儿试试呗!到那时,我愿意演一回恶人,测试你们之间的真情。” 乐正骄一早便想到他会出言反驳,却不曾想他会提出“找媳妇儿”这样的建议,霎时间变的哑口无言。 尤之棋却不依不饶的追问起来:“秀秀已经嫁做人妇,做哥哥的当然也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多做些考量了。” 人,都会对未来有一个美好的期许。 乐正骄所有的期许都在姬骨樱死亡后被他封印了起来,所以他一定要复活他的爱人。 “为什么这种预感如此强烈,难道我此生真的还会再有姻缘和子嗣吗?” 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尤之棋也没有多想,只是劝慰他不要胡思乱想:“人世间的缘分本身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你只管耐心等待就好。” “不正经!”撂下这话,乐正骄起身就往外走。 屋内只剩自己时,尤之棋开始躺在床上冥想,如何才能换出白凝儿又不失去玉翎碎片呢?我该如何唤醒她的记忆呢?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办法…… 提及金鼎龙王,尤之棋不免叹了口气:“已经许久未曾回家了,也不知道家中一切是否安好……等有时间了,一定要带着秀秀与凝儿回去常住一阵。 提及莫秀秀,尤之棋微微皱了下眉头:“不对呀……秀秀跑哪去了?好像晚饭时分便没有见到她与小月儿,难道她们俩也进城去逛了吗?” 不得不说,他推算女孩儿心思的能力还是技高一筹的。 今晚月朗星稀,无风无雾甚是温顺和婉,外出逛街最合适不过了。 此时此时,尤呈蛟与苏辞也正欢喜的走在热闹繁华的街头,真是看见什么都觉得极为新鲜。 望着人来人往的接道,哥俩儿心情也是格外舒畅。 尽管他们二人的着装在这里属于奇装异服,却丝毫不显格格不入,周围人甚是很友好的与他们打招呼。 “苏兄,你有没有觉得这儿的老百姓们都很友善?” 苏辞笑着点了点头:“这里往来行商者甚多,咱们在他们眼中就是行走的荷包,自然要被高看一眼咯!” 尤呈蛟禁不住大笑,“哈哈哈……苏兄这个解释可真是有趣!” 走马观花般闲逛的二人突然被一卖香包的中年男子喊住:“看二位公子的打扮便知你们不是本地人,买个香包做纪念吧!” 因着见二人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中年男子随手拿了两个香包便递了过去,开始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表演。 “二位公子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香包,这上头的刺绣可是我娘子一针一线缝制的,用的可都是她家独有的工艺!除了我这儿以外,你们在别处是决计买不到此等绣品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逛街(二) 苏家绣娘巧手所绣之物不知比这香包好上多少倍,苏辞自然不会被这些小物件而轻易打动。 尤呈蛟可就不这么想了,他鲜少与女弟子接触,没人送过他刺绣物件,所以他真的很想将这些香包买回去。 奈何挑了许久也未有动心之选, 这时,中年男子凑到他耳边:“我家中有一只绣着百合花香包,买回去送给你娘子定能讨她欢心,包你们小两口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尤呈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我还没有娘子呢……” 见他一脸憨态,中年男子又道,“迟早会有,倒不如提前预备着,等你有了心爱的姑娘再将此物赠与便是。” 尤呈蛟想都没想就从怀中摸出了一颗夜明珠,“劳烦掌柜将这枚香包送到方老板的客栈,提尤二公子就行。” 宝物在手,掌柜的连摊都不要了,扭头就往家的方向跑去,就差没飞起来了。 早点卖出香包,这颗夜明珠就是他的了。 望着中年男子欢腾矫健的背影,苏辞拍打起尤呈蛟的肩膀来、,“将来你若不找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都对不起这颗夜明珠。” 尤呈蛟有些害羞的捂嘴,“随缘呗!” 迄今为止,仍旧无人将华灵月的真实身份告知苏辞,他对未婚妻的偏见仍然存在。 哥俩四处逛了一番后,于包子摊驻足不前。 老板娘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妇人,安静的坐在摊子前包包子,手法十分娴熟。 听到客人的脚步声后,忙碌的老板娘头也不抬的说道,“我所有的包子是用独家秘方制作的,全城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保你吃完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吞咽了下口水,苏辞毫不犹豫的买了四笼款品种不一的包子,招呼着尤呈蛟落座,顺势摆起了大哥的谱儿,“傻弟弟,记住哥哥的话,钱要花到刀刃上。” 尤呈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越发期待他的百合香包。 二人才坐到桌子上准备大快朵颐,两道熟悉的身影立时现身于二人面前,苏辞下意识的推过去一笼包子,“请你们吃!” 道了声谢,华灵月毫不客气的坐了过去,还不住的称赞其美味可口。 尤呈蛟很是贴心的递给她一双筷子,“乖徒儿,坐下一起吃!” 见他们三人吃的津津有味,莫秀秀夹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送,却在下一刻发出了无比凄惨的嚎叫声,包子也被迅速吐了出来。 “烫!” 说话间,她的眼角已经逼出了眼泪,尤呈蛟赶忙为她倒了一杯冷水:“傻徒弟,你这只是灌汤包,要先喝汤。” “多谢阮公子。” 尖叫声成功引起了诸位客人的注意,就连一直低头捏包子的老板娘也总算将目光转到了这边:“姑娘,这灌汤包可不能这么吃!你要晾一晾,等它不再冒热气的时候配上香醋食用。” “多谢婆婆提醒……”说完这话,可怜巴巴的莫秀秀伸手抹了抹眼泪。 同伴受伤,原本胃口大开的苏辞也没了吃东西的欲望,抄起手边的醋罐便递了过去:“快喝些香醋试试会不会好一些。” 一顿饭的功夫,四人将所有知道的偏方、土方全部用了个遍,莫秀秀的嘴却没有任何好转迹象,甚至到了连喝口水都疼痛难捱的地步。 满面担忧的阮尤呈蛟赶忙伸手将她从座位上扶了起来:“苏兄,月儿,我要带我傻徒弟去买药,瞧这样子她好像烫的不轻。” 走了没两步,莫秀秀又捂着发痛的嘴巴吐了吐舌头:“真的好痛,我觉得我可能熬不住了。” 望着她那副悲痛欲绝的神情,尤呈蛟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想不到我们武功卓绝的莫女侠,在魔教数千弟子的围攻下都不曾后退半步的女侠,我们的修仙潮流风向标……竟然会受不住这一点小痛。” 莫秀秀佯装怒意在尤呈蛟身上捶去一拳,“别给我机会取笑你!” 到了药铺门口,她竟蹲到了地上:“呈蛟师父,麻烦你帮我进去抓药吧!小徒我有些胸闷气短,难受极了。” 谁让自己就这么一个徒弟呢!宠着呗! “好,为师进去拿药,你在这里安心等着。” 瘦骨嶙峋的药铺老板怡然自得的摇晃着脑袋,手中还拿着半块未吃完的点心,见到客人后一脸谄媚的凑了上去,“客官,您要抓些什么药哇?小店可是百年招牌,保证童叟无欺!” 尤呈蛟很是诚实的回答,自己要买烫伤药。 瘦小的身影在药盒上忙碌了一阵后,掌柜将一张布满老茧的手掌伸了过去:“十颗灵石!” 尤呈蛟当即脸色大变,“什么!治疗烫伤的药哪有这么贵!” 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后,掌柜乐呵呵的说道:“看客官这身衣着打扮便知道你是外地人,必然不了解我们这里的药价水平。” 摸了摸钱袋,尤之棋绷起了脸,掏出一些碎银子扔了过去,“就这些,已经是多给的了。” 掌柜脸上的神情也越发嚣张:“就这个价,爱要不要!” 将钱收回后,尤呈蛟扭头便走。 走了没两步,掌柜的声音便由他身后响起:“方圆百里只有我这一家药铺,物以稀为贵懂不懂?十颗灵石已经很优惠了。” 伤也不能不治,明知是坑也必须往里跳。 “哪里是什么物以稀为贵,分明就是抢劫!” 越说越气,走出药铺后,尤呈蛟贴心的扶起了莫秀秀,“走!回客栈上药!” “可我还想再买些东西回去呢!”莫秀秀意犹未尽的朝着热闹的集市看了一眼,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就在她神秘兮兮的将钱袋打开时,欢愉的脸色瞬间消失:“哪个王八羔子这么缺德,居然偷了本姑娘的灵石!” “先别着急,会不会落在客栈里面了?”尤呈蛟提醒道。 “不会!我亲手将灵石塞进了钱袋中,月儿也看到了!”随意将空钱袋丢到一旁后,莫秀秀气呼呼的掐起了腰:“要是让我逮到那个小偷,我一定要他好看!”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逛街(三) 很快,一个妙曼的身影便悄然现身于二人身后,手上拿着的正是莫秀秀丢失的灵石:“哟~~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想如何要我好看?” 莫秀秀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为何偷我东西!” 女子下半张脸用面具盖住,莫秀秀虽觉得此人甚是眼熟,却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女子有些不悦的蹙起了眉头:“偷?这个字似乎用的不是很恰当啊姑娘……” 看着眼前那张清秀绝伦的半张脸庞,尤呈蛟对此感到非常难以置信:“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会去做贼?” 莫秀秀二话不说便伸出了拳头:“真是人不可貌相,长这么漂亮居然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来!你有能耐偷人家东西,再难听的字也得受着!” 女子很是轻松的躲过了这掌:“既然你这么喜欢和人动手,我就好心与你切磋切磋,正好看看自己有没有进步!” 认定眼前之人便是盗窃之人,莫秀秀生平最恨那些敢做不敢当的人,故此招招皆使尽全力,丝毫没想留情。 遮面的女子虽然穿着很是单薄,看上去也有些娇柔,武功却是一点不弱,几十个来回下来二人都未分出胜负。 二人越斗越勇,尤呈蛟急忙站到了二人中间:“你们别再打了,伤了谁都不好。” 女子眯着眼睛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继而又用手在他后背风池穴上摸了一把,笑道:“小伙子,内功不错嘛!” 尤呈蛟赶忙打圆场:“这位姐姐,你将灵石交出来便速速离去吧!我身边这位姑娘本领好生了得,时间一长你必会吃亏!” 女子笑道,“她本领了得,我也毫不逊色呀!” 莫秀秀的火气燃的更旺:“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刁妇!” 说罢,莫秀秀已然拔出腰间绝音,怒骂道:“贼刁妇,我要让你知道偷我东西的后果!” “那就试试看咯!”女子不甘示弱也使出了武器,两杆短枪即刻直奔莫秀秀而去。 在一阵火光四射中,铿铿锵锵的打斗,已有不少被损坏物品的商贩开始生出了埋怨之言,纷纷指责两人不该在公共场所解决私人恩怨。 瞧准了时机,尤呈蛟一跃至中间紧紧攥着她二人的手臂:“二位姑娘,千万不要再打下去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这些辛苦养家的商贩考虑一下。” “公子,你可要将钱拿好了。若是再出了什么意外,省的你身边这位姑娘又要去冤枉别人了!” 说罢,女子将灵石塞到了尤呈蛟手中,随即飞身离去,徒留被尤呈蛟辖制的莫秀秀在原地跺脚:“不能让贼就这么跑了!” 尤呈蛟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出门在外大家都有不容易的时候,咱们就放她一马罢!” 莫秀秀没好气的将他推到了一旁:“回去以后我一定要将此事报告给我师父,就说你帮着别的刁妇欺负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尤呈蛟憋着笑指了指绝音:“你说你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那你手上这柄剑算怎么回事?” “休想转移话题!”莫秀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继而又得意的将宝剑放回腰间:“我这柄剑可是师父送的,以精钢打造而成,才不是那些破铜烂铁可比之物呢!” 尤呈蛟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这样子……那你还真是手无寸铁,而是手有精钢啊!” 就在此时,一年老商贩的哭泣声兀自传进了二人的耳中:“完了,全完了……一筐菜全部被打烂了,这下子我该拿什么回去给我小孙子买点心吃呀!” 回身看去,满地的烂菜顿时惹的莫秀秀由内心深处涌起一阵愧疚,俯身将白发斑驳的老人扶起后,立时将手中灵石递了过去:“对不起,老人家。” 老人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收。 二人互相僵持了一阵后,阮志南伸手指了指向阳头上的珠钗:“向姑娘,你头上这只珠钗至多只值五两银子,不如将其交给老人家当做赔偿可好?” “嗯,好!”尤呈蛟自莫秀秀头上拔下一枚珠钗交到了老人家手中,得知这只珠钗并非价格不菲之物后,老人家才勉勉强强的在道谢声中将其拿在了手中,眼神中却还是流露着点点不安。 目送老人家渐行渐远的佝偻身影,莫秀秀露出满脸疑惑。 “我见这老人家穿着俭朴,手上长满了老茧……若是有了这些灵石,莫说是为他孙子买点心,以后他再也不用靠卖菜艰辛度日了。” 尤呈蛟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老人家身上的铮铮傲骨,才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他依旧坚持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拿了你的灵石又岂会安心?” 莫秀秀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怪不得收珠钗时,他的眼神中都有些犹豫不决,原来如此。” 望着尤呈蛟手中的药包,莫秀秀笑嘻嘻的推搡了他一下:“看在你为我买药的份儿上,我这便陪你去买些好玩意儿罢!一切费用皆由我来负担!” “我要十笼灌汤包!”尤呈蛟当即狮子大张口。 不差钱的莫秀秀笑吟吟的将灵石交给了尤呈蛟,却于无意中发现上头沾染了一些糖渍。 尤呈蛟问道:“你是不是吃过冰糖葫芦?” 闻听此话,莫秀秀先是一愣,继而又满面通红的低下了头:“我与月儿才出门便遇到了卖冰糖葫芦的,一时贪吃便买了两个……灵石很有可能就是那时候掉的……说不准、说不准……” 尤呈蛟接过她的话补充道:“说不准那位姐姐只是捡到了想要还给你,你却说什么也听不进人家的解释,一个劲儿的咬定人家是贼……现在后悔了吧!” 低头沉思了片刻,愧疚的莫秀秀拽了拽尤呈蛟的袖口:“你能不能陪我去找一找那位姑娘,我想道歉。” 尤呈蛟自是同意。 可惜事与愿违,二人一路辗转几乎快要将市集逛了个遍,却连那姑娘的半根头发丝都没有寻到。 第一百六十六章 拯救小婴儿(一) 颇有恒心的二人开始四处打探女子的消息,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位卖胭脂的大婶口中查询到了相关信息。 “那位被面具遮住下半张脸的姑娘,她好像朝着梦仙阁的方向去了……” 莫秀秀很是感激的朝着大婶抱了一拳:“多谢,我们这便去梦仙阁找她!” 二人才走了没两步,便被大婶喊住:“千万不能去那鬼地方呀,那可是要人命的。” 大婶脸上的惊恐之色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莫秀秀却越发的好奇:“那里为什么去不得?梦仙阁这么好听的名字又怎么会要人命呢?” 一位路过的年轻小哥听到三人的对话后也凑了上来,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是外地人,当然不知此处诡事了。相传,这梦仙阁中住着一位吃人的女鬼……” 一听这话,莫秀秀与尤呈蛟便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尤呈蛟信心满满的说道:“我们捉鬼的本领可厉害了!” 莫秀秀补充道,“我这位小哥哥,在我们那地方人称‘捉鬼大师’”。 大婶忙不迭的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年轻人别总胡说八道,若是惹了那女鬼可是会倒大霉的!每逢月圆之夜女鬼都会在梦仙阁里面哀声痛哭,让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哥小声说道:“那梦仙阁以前也是热闹非凡的好地方,自从女鬼住进去后便再也没人有敢上前半分了。” “哦?难道真有女鬼住在梦仙阁吗?”不忍扫他二人的兴致,尤呈蛟故意装出了一副满是好奇的模样。 大婶使劲点了下头:“尤其是十五月圆的夜晚,更是去不得!以前也曾有几个不信邪的捉鬼师傅强行闯内,却再也没能走出来过,八成被女鬼吃掉了。你们要找的那位姑娘,估计也已经葬身女鬼之腹咯!” 尤呈蛟兴致越发盎然,“这么有趣?那我们更要去看看那女鬼究竟长什么模样了。” 说罢,二人不顾大婶与小哥的阻止,径直朝着梦仙阁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阵阵叹息声与惋惜声。 距离梦仙阁的方向越发的近,路上的行人也越发稀少,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让人没来由的瑟瑟发抖,莫秀秀下意识的裹紧了衣裳。 即使如此,二人也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较之刚才甚至更加兴奋,好像很期待与女鬼见面是的。 “呈蛟,你怕不怕?” “我才不怕呢!反正有好徒弟保护我。” 走近传说中闹鬼的梦仙阁后,莫秀秀在镶刻着大理石的门框上戳了戳:“这儿就是梦仙阁,看上去很不错!赶快进去抓鬼吧,省的她跑远了咱们白来一趟。” 一剑斩断门锁后,二人便一溜烟跑了进去,速度比兔子还要矫健三分。 抬头望着清幽典雅的布局,尤呈蛟是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这等居所会有女鬼出没,就连莫秀秀也完全沉浸于梦仙阁大店氤氲的香气中而无法自拔。 足足逛了一个时辰,既没有找到蒙住半面的女子,也未见到女鬼现身。 就在尤呈蛟极为失落的以为此行一无所获之际,莫秀秀竟于无意中触碰到了墙上的机关,距离二人最近的那扇门顷刻便被打开。 两张嘴巴瞬间张成了两个圆,尤其是莫秀秀,一双眼睛都快瞪成葡萄了:“想不到这梦仙阁不仅清幽雅致,还藏有如此古色古香的密室……简直超乎我的想象。” 好闻的檀香气味瞬间飘向了二人的鼻子,配合着屋内古典气息浓厚的书案与字画,仿佛自己也成了文人骚客一般。 “真是惊为天人啊,要是能买回去带给小龙就好了。”莫秀秀指着地上一排排的盆景说道。 伸手在檀木桌上拂了一下,尤呈蛟忍不住赞叹道:“若是哥哥能与我们同来就好了,他见到这里面的东西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越发调皮的莫秀秀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过去:“这里可都是女鬼的东西,说不定小龙会嫌弃的要命呢!” “说了这么半天,女鬼在哪儿呢?你见到她了吗?”尤呈蛟似笑非笑的摇了下头。 一阵嬉笑过后,二人如光顾自己家一般优哉游哉的在这间密室里游荡,直至莫秀秀的尖叫声响起:“呈蛟,你快过来看!” “你见到女鬼了吗?” 一个闪现,尤呈蛟快速现身莫秀秀身旁,见到眼前场景时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这儿怎么会有一个熟睡的小婴儿?” 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莫秀秀斩钉截铁的说道:“假若这里住的真是女鬼,绝对不能让这小婴儿留在此处,咱们还是先将她抱走再说吧!” 尤呈蛟有些犹豫不决:“这不太好吧?万一她母亲回来找不到孩子岂非要急死吗?” 环顾四周,莫秀秀才道:“一看你就没做过父亲,除了这张小床以外,这间密室没有任何一件婴儿物品,说明婴儿并不属于这里。 你改天去有孩子的人家看看就知道了,摇篮以及各式各样的玩具,还有一些包括小衣服、小鞋子类的婴儿用品……都快填满一整间屋子了。” 闻听此话,尤呈蛟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你所言也不无道理。” 将婴儿抱到怀中后,莫秀秀十分肯定的说道:“依我之见,这孩子八成是被偷来的!说不定女鬼是靠吃食婴儿来滋养自己的。” 低头看了一眼莫秀秀怀中的婴儿,尤呈蛟隐约感到有些忐忑,便伸手在婴儿脖颈上搭了一下,这才转而为笑。 “幸好孩子还活着,呼吸也很均匀,只是睡得比较沉而已。咱们先将其带回客栈,明日清晨在城门贴一张告示为他寻亲便是,孩子的父母见到告示上的文字就一定会到客栈找孩子的。” “好,咱们先将这个可怜的小婴孩带回去照顾。”莫秀秀很是赞同的点了下头。 一心只想解救小婴儿于水火之中的师徒俩,怀揣着古道热肠向门口走去,却不知祸事已经由此惹上了身。 第一百六十七章 拯救小婴儿(二) “你们好大的胆子,闯进我的梦仙阁是活腻歪了吗?”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容貌秀美清凛,白衣蹁跹的年轻女子。 她的左手垂直摆放在身侧,右手举着一只窜着火苗的红蜡烛,映的她本就不俗的容颜更是娇美动人,却又让人不敢直视。 女子眉宇间透露着淡淡的愁怨,配合着暗光里那一头随风飘散的乌发以及冷峻的表情,看上去与女鬼倒真有几分相似。 细细的盯着她看了一小会儿,在惊叹于她美貌的同时,莫秀秀悄声给尤呈蛟说起了悄悄话,“我以前见过一只叫北乡的女鬼,长的也很漂亮,所以眼前这位未必就是好鬼……” 瞥到莫秀秀怀中的婴孩后,原本还算冷静的女子顷刻间便怒发冲冠,轻轻抬了一下左臂,袖箭便毫无预兆的刺了过来。 女子出招迅猛,怀中女婴因此成了莫秀秀的负累,导致她不能及时拔剑抵挡而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机。 她也不能转身躲箭,因为尤呈蛟就站在她身后。 黑漆漆的夜晚没有月光和星光的照耀,烛光散发出来的光亮有限。 当利器插进肉体的声音传来时,尤呈蛟已然将莫秀秀和孩子护到了身后,女子射过来的袖箭不偏不倚的插在了他的左臂上,麻痹感快速传遍了全身。 黑色的血汩汩而流,登时便将莫秀秀吓了一跳,之后便是感激与担忧:“箭上有毒,不要乱动!” 伸手点了尤呈蛟左臂两处穴道后,莫秀秀迅速将孩子塞到了他右臂:“赶紧带孩子走,我留下来抢解药!” 莫秀秀才握住剑,第二只袖箭伴随着女子歇斯底里的吼声而至:“你们竟敢动我的宝贝,我要把你们全杀了!” “你敢射伤我的呈蛟,我岂止要动你的宝贝!我还要一把火烧了它!”同样大动肝火的莫秀秀以为女子口中的宝贝是梦仙阁,遂说出这样的话。 浩瀚无垠的夜空下独独缺少光亮,两个身段气质绝佳的女子交手动粗竟别有一番风景。 放心不下莫秀秀的安危,尤呈蛟不敢离去,奈何他右手抱着婴儿,左手受伤无法动弹,想要帮忙也不容易。 与市集上遮面的女子不同,眼前这白衣女子招招狠辣出手迅猛,旨在要人性命。 偶尔飞射到尤呈蛟身侧的袖箭更让他心中更觉惊扰,手臂带来的麻痹感也开始逐渐向着疼痛所转化:“秀秀,务必多加小心,她袖箭上的毒十分厉害!” “无需担心我,保护好自己才是要紧事!” 自嘴角发出一抹诡异惊悚的冷笑后,女子黑漆漆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莫秀秀看去,让人顿感脊背发凉。 只听她冷冷的说道:“修为不错,但是动了我的宝贝,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二女打斗十分激烈,木质房子哪里禁得住这般洗礼,无论是莫秀秀的剑气还是女子袖箭的威力,都让这间看上去极为牢固的梦仙阁遭到了不小的损毁。 莫秀秀有人生地不熟的劣势,在黑夜里更要吃亏不少的,一直提不及真气的尤呈蛟只得大声喊道:“这位姑娘,再这么打下去,这儿马上就会多一座破楼了!” 话音落,怒气冲天的女子便朝着这便赶来:“将我宝贝还来,留你全尸!” “好大的口气,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何本事!”莫秀秀只挑了一下剑尾,一道剑气便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这一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 “强龙难压地头蛇,再这么下去我们俩怕是谁都活不了。”说罢,尤呈蛟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婴儿,一脸的歉意:“你这么乖巧,实在不该陪我们死在这里。” “啪”的一声响,莫秀秀手中的绝音宝剑已被女子的袖箭弹落至地上。 莫秀秀转身冲尤呈蛟喊道,“我拖住她!你快带着孩子走!” 犹豫再三,尤呈蛟上前喊了一声暂停,对着莫秀秀说道:“我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又是你的师父,岂能就此弃你而去。。” 说完这话,尤呈蛟快速将孩子交到了莫秀秀手中,并用尽全力打出一记棉掌将她推向了空中。 不能同时牺牲两个人,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婴儿,莫秀秀选择离开,并于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会回客栈请救兵,若尤呈蛟不幸遇难,她会拼尽全力为他报仇。 “我的宝贝……”无措又心慌的呢喃完这句化,女子施展轻功欲追赶莫秀秀。 就在她即将离地的瞬间,却尤呈蛟及时攥住了她的脚腕。 一脸凶相的女子恨不得要将尤呈蛟生吞活剥:“找死!” 负毒的尤呈蛟根本不是女子的对手,但好运却在下一刻降临。 一阵拳打脚踢完毕出过气的女子挥出了致命一击,却被突然现身于此处的尤之棋以一道青光所轻松化解。 “好狠毒的功夫,好狠毒的姑娘!想不到热闹纷繁的市集上竟然还有这等嚣张之人!” 前来寻人的尤之棋出现的恰到好处。 见到来人之后,盛气凌人的女子一下子成了小蔫猫,满眼皆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依姑娘之见,在下应该出现在哪里?”尤之棋反问道。 女子紧咬着嘴唇,来不及将心中疑问出口便仓皇逃窜而去。 “你怎么样了?” 面对尤之棋关切的询问,尤呈蛟第一反应便是摇头:“哥哥无需担心,我没事,多亏你从那女鬼手中救下了我的性命……” 尤之棋道:“苏辞与小月儿在包子摊前久等你与秀秀不到,便回了客栈,却惊奇的发现你们二人没有回去,我们所有人都很担心你们的安危。 除了灵妖姬外,大家几乎是倾巢而出……走在这种阴森小路上,我本来可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抱的,能发现你当真是幸运。” 不知为何,提及灵妖姬,尤呈蛟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忙问道:“传说中的灵妖姬也住进客栈了吗?哥哥可否形容一下她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慕双双(一) 托着下巴深思了片刻,尤之棋故意答道:“她长什么样子……我想,身姿妙曼的她应该也是个大美人吧!” 闻听此话,尤呈蛟的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为什么要用‘应该’这两个字,难道哥哥没有见到她吗?” 尤之棋道:“见是见到了,但她和方听灼一样都遮住了下半张脸,所以看不太清楚……自然不知道她具体长什么模样咯!” 一声叹息过后,尤呈蛟无奈的垂下了头:“果然是她……只怕我和秀秀已经得罪了人家,这么大的误会可该如何解除才好。” 心中一乱,尤呈蛟不经意的由口中吐出了一口黑紫色的血,着实将尤之棋吓了一跳:“糟糕,你中毒了!” 为呼吸逐渐艰难的尤呈蛟搭了一脉后,尤之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哥带你回去!” 为了给尤呈蛟治疗,尤之棋的客房中汇聚了不少人,莫秀秀与灵妖姬也终究还是见了面。 因为心虚,莫秀秀反应有些异常,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朝着她看去,苏辞心中甚至将她认定为伤害尤呈蛟的人。 见她神色异常,尤之棋关切的询问原因,又贴心的将孩子抱到了自己怀中。 即使双臂没了负担,莫秀秀紧张的情绪依旧没有平复,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除了灵妖姬以外,谁也不知道真正原因。 微微一笑卸下面具后,灵妖姬主动牵起了她的手:“秀秀妹子,这小婴儿是从何处抱来的?” 灵妖姬的手心很是温暖,加上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这一切,均让莫秀秀没来由的感到心安。 “对不起,刚才的事儿都是我太过鲁莽了。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解释,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轻轻在她的头上点了一下,灵妖姬笑道:“道你和呈蛟都是心善之人,否则你们就不会将珠钗送给那位老人家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介怀。” 闻听此话,乐正骄立马凑了上去:“你们两个打起来了吗?” 望着昏迷不醒的尤呈蛟,尤之棋说道,“是我弟弟,他被梦仙阁的女鬼打伤了。” 尤呈蛟手臂上的伤开始往外冒黑紫色的血,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尤其是莫秀秀,已经控制不住“嘤嘤”啼哭起来。 “呈蛟是为了保护我和孩子才受伤的,小龙你一定要救他……” 理智大于一切的尤之棋低头瞧了一眼孩子,瞬间蹙起了眉头,“这孩子怎得……” 好奇心大的灵妖姬将孩子抱到了自己怀中,随后开始狂笑不止,“尤之棋,你还真是深藏不漏啊!悄无声息的连私生子都有了!” 乐正骄一眼便瞧见了那孩子的样貌:“这是谁家的孩子?为何会和棋儿如此相像?” “这不明摆着嘛!”灵妖姬翻着白眼将孩子还了回去。 众人纷纷看向孩子,那张脸与尤之棋果真无比相似,苏辞甚至开始调侃他是此趟是否为了认亲,有了孩子也不告诉一声。 尤之棋有些委屈的看向莫秀秀,“我没有成过亲,也没有孩子。” 莫秀秀甩给他一个眼神,表示信任的眼神。 不多时,莫秀秀又冲大家说道,“呈蛟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有心思开玩笑!” 这话果然好使,没人再关心孩子,注意力重新聚集到病床上的尤呈蛟身上。 转身将孩子交到莫秀秀手中后,一脸担忧之色的尤之棋抬脚便往外走:“我去找方老板,他可能知道梦仙阁女鬼之事。” 那女鬼不是别人,正是季海的原配妻子——慕双双。 俩人成亲之前,慕双双就曾为他生过一个女儿,所以众人才纷纷猜测季海娶妻、慕双双嫁人都是为了孩子,两人其实并不相爱。 也正是因此,陆照晚才会被正妻善待,因为她们之间不存在争风吃醋。 只是慕双双的女儿生来便弱不禁风,更从未示人,就连陆照晚与方听灼也从未见过那孩子,也就无从得知她的模样。 为了让孩子安心养病,夫妻二人几乎是平地起高楼的方式建造了梦仙阁。 百姓们并不知道这梦仙阁隶属销骨窝,突然而起的建筑本身就带有传奇色彩。 夜里听到的女鬼哭声,也不过就是慕双双在为久病不愈的女儿伤心痛哭罢了。 从梦仙阁建成之日起,向来霸道的慕双双便将此处当做了自己的专属地盘,禁止任何人通行。即便只是路过也会惨死于她的袖箭之下。 久而久之,人们开始对这里望而却步,女鬼吃人的传说也就越演越烈。 若非身份特殊,方听灼也是无法得知梦仙阁与销骨窝有关的。 但她们谁也不能解释慕双双为何要偷别人家的孩子,身为人母就该知道失去孩子才是人生中最大的痛苦,为何要将自己的痛苦加诸到无辜之人身上呢? 难道单纯是为了泄愤?因为看不得别人家的孩子比她自己的孩子好?这一疑问却得到了陆照晚与方听灼的双重否定。 “你怎么来了?”尤之棋很是诧异的望着突然现身的陆照晚。 陆照晚只说自己是来提供消息的。 慕双双确实冷酷无情、蛮横霸道,却甚少做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情,说到底终究还是良心未泯。 她初到销骨窝时,慕双双曾约她在酒楼里吃过饭。 那次,她们很幸运的遇见了一位怀抱孩子的年轻母亲,慕双双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对母子看去:“……晚儿,你说姐姐何时才能将女儿抱到外面玩耍呢?” 温柔的问完这话,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眼中流露的除了羡慕便只有祝福。 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去偷取别人家的孩子呢? 久居此处的方听灼甚至用人格保证,产女之前的慕双双也是小家碧女的灵巧女子,只是难以接受自己女儿天生羸弱而逐渐性情大变,才成了人人惧怕的女魔头。 对于擅闯进梦仙阁的尤呈蛟,已然是触碰了慕双双的底线,就算是天皇老子来求情也无用。 第一百六十九章 慕双双(二) 回到客房后,尤之棋一字不落的将所知之事传达至众人耳朵里。 伴随着轻微的叹息声,乐正骄缓缓伸出了三根手指头:“若是寻不到解毒之法,纵使你我合力,最多也只能保他三日不死。” 一听这话,倍感崩溃的莫秀秀立瘫软在地,“只有三日吗?我们擅闯梦仙阁引得慕双双格外震怒,恨不得将我们统统杀了才解气。短短三日如何求得解药?若是她故意躲起来不肯现身,呈蛟岂非、岂非……” 话说到一半,莫秀秀的眼泪禁不住流淌而出。 “这、这该如何是好?”苏辞急的在原地打转转,时不时的还要跺两下脚。 乐正骄宽慰众人,“大家先别着急,至少咱们还有三天的时间,一定能得到解药救回呈蛟。” 花间傲禁不住附和道:“没错,呈蛟的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说完,他又曲臂举起双手学起了兔子跳高的模样,可爱的模样立时惹得莫秀秀破涕为笑。 短暂的笑声很快便被忧愁所取代,将戴胜背到肩上后,满面严肃的尤之棋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呈蛟是我弟弟,我不能看着他无辜枉死在异域他乡!我这便去找慕双双要解药!无论是销骨窝还是梦仙阁,哪怕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她!” 乐正骄二话不说便堵住了门口:“三思而后行。” “让开!”尤之棋眼神中流转的尽是一往无前的光芒。 伸手推了他一把后,乐正骄气势汹汹的吼道:“你以为这是自信吗,这是狂妄无知你懂不懂?” 尤之棋的气势同样不弱:“我叫你让开!” 用大拇指在嘴角划了一下,乐正骄跟个痞子似的迈了一步:“我怕你死了,我找不到人兑现约定!” 尤之棋道,“我是那么容易死的吗?” 乐正骄漫不经心的发出了一声嗤笑:“假若我有办法救呈蛟呢,你信不信?” 轻拍了两下襁褓,灵妖姬忍不住噘起了嘴:“你们俩能不能别闹了,再把吓着孩子怎么办?亏得这孩子乖巧懂事一直安睡,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哄她。” 苏辞却是更显着急:“城主大人,您既然有救人的方法为何不早说?” “冤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救人之法的。”乐正骄很是无辜的耸了耸肩膀,随即又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得知乐正骄有救人之法后,莫秀秀心中的天平不自觉的偏向了他,倒霉的便是苏辞了。 “不说必然是时候未到,你着什么急!信不信我一剑戳你一个窟窿眼,让你三五天下不来床。” 苏辞很是挑衅的用食指勾了勾:“来呀来呀!怕你一个臭丫头,我就不是男人!” 全然无视他二人的胡闹,尤之棋的眉头稍稍有了些舒展:“是何方法,可否需要我帮忙?” 乐正骄轻轻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必做,我也什么都不必做……因为解药就在这间屋子里,且就在你我身边。” 闻听此话,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的看向了乐正骄,似乎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变戏法般找出解药,就连正在打闹的莫秀秀与苏辞都乖巧的停下了脚步。 乐正骄将目光对准了莫秀秀:“秀秀,你从回来到现在,难道就没有感觉出哪里不对劲吗?” 绞尽脑汁的思考了片刻,莫秀秀还是将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我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难道解药在我身上?” 经乐正骄一提醒,茅塞顿开的顾尤之棋顷刻间将目光集结于婴儿身上,“解药就在这孩子身上!” 灵妖姬迅速在襁褓周围摸了一圈,却露出了一脸失望的神情:“解药不在孩子身上。” 伸手将孩子接到手中后,尤之棋才轻声说道:“你怕是言之过早了,有一个地方还没有找过。” “怎么会呢,我已经将整个襁褓都摸遍了,确实没有任何发现。”下一刻,灵妖姬无比坚定的眼神随机转化做了惊恐:“难道……这孩子已经……” 未将后半句话说完,灵妖姬便逃到了一旁,不住的用手为自己顺气。 她打过胎,喜欢和孩子玩耍,却最是惧怕死小孩。 神色凝重的尤之棋接过她的话补充道:“如你所想,这孩子早已去世多时,只是她母亲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罢了。” 此语一出当即引起一阵哗然,亲自抱孩子回来的莫秀秀更是尖叫了一声:“难不成我抱回来的是小鬼?” 好奇心与同情心并生的华灵月迈着小步子瞧了一眼:“这孩子气色红润,身子柔软……怎么会是小鬼呢?” 乐正骄这才说道:“这婴孩口中含有能保持尸身不腐的冰晶,也是专解蟒龙草之毒的冰晶。” 尤之棋接过他的话解释起来:“呈蛟的伤口处成黑紫色且毒发迅速,说明此毒非比寻常。” “那又如何确定这就是蟒龙草之毒呢?若是判断错误,于呈蛟岂非更加不利?”莫秀秀很是忐忑不安的问道。 抬手自莫秀秀头上摘下一片窄条的绿叶后,乐正骄才缓缓开口道:“你头上蟒龙草的叶子想必是从梦仙阁附近带回来的,而那梦仙阁是慕双双的地方,她就近取材以此制毒很平常,而且呈蛟的症状与蟒龙草中毒之状一模一样。” 莫秀秀害怕的捂住了嘴巴,用极小的声音问道:“这蟒龙草的叶子在我头上待了这么久……我会不会也中了毒?” 尤之棋道:“此草本身无毒,甚至能吃……只有与银器接触过后才会生出比鹤顶红还要厉害百倍的毒。” 莫秀秀这才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神情,“慕双双的袖箭确实是用纯银打造的。” 苏辞提议,“横竖这孩子已经死了,不妨就取出冰晶为呈蛟解毒吧!” “这……”乐正骄忽而露出了很是为难的神情:“这冰晶确实能够解毒不假,可是一旦将其从这孩子口中取出,她的尸身必定会在十二个时辰内化作腐肉,再也无法复原。” 第一百七十章 慕双双(三) 苏辞只想宝珠兄弟的命,看众人这般犹豫不禁有些着急,“这有什么可纠结的吗?孩子已经死了,难道不该入土为安吗?小小年纪早夭确实很可怜,但活人总比死人重要吧!取出冰晶后再将她埋葬,也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这孩子若是在天有灵,定会感激我们的。” 听过此话,将眉头纠结于一处的乐正骄轻“哼”了一声,道:“入土为安只是旁人的想法,你怎么知道她的亲人是怎么想的?若是她母亲愿意让她入土为安,又何必用这珍贵无比的冰晶保她尸身不腐呢?” “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要放弃为呈蛟解毒吗?”苏辞很是不解的提出了疑问。 面无表情的坐到椅子上叹了口气后,乐正骄缓缓褪下袖子将右臂的伤疤展露于众人面前:“冰晶外围有一层霜,只有用新鲜的人血浸泡才能将其融化,也只有祛除了霜的冰晶才能发挥作用。” 他的话成功在众人心中掀起了一阵涟漪,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孩,尤之棋轻声问道:“如此说来,孩子的母亲也是用这种方法来保持她尸身不腐的吗?” “这是唯一的方法。”乐正骄给出了很严肃的回答。 望着怀中的小婴孩,乐正骄再次陷入了失去姬骨樱的悲伤之中。 当初,他就是忍痛割破手臂,才用带着温度的鲜血融化了冰晶外围的霜,保住了姬骨樱的肉身。 整间屋子,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比他更理解孩子母亲的心情……如果有人胆敢取出姬骨樱口中的冰晶,乐正骄是一定会跟那人拼命的。 想到此处,他的心便隐隐作痛:“此方法确实能够为呈蛟解毒,只怕会苦了那孩子的母亲。” 生怕会有人改变主意,与尤呈蛟兄弟情深的花间傲也忍不住插了一嘴:“说不准这孩子被慕双双偷到梦仙阁时就已经死了,她的母亲怕是早就伤心过了。” 怀抱孩子的尤之棋却连连摇头:“她的母亲一定正在疯狂的寻找她的孩子。” 乐正骄随后补充道:“若是我所料没错,她母亲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依照她的脾气秉性,咱们这满屋子的人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难不成……你们知道谁是她母亲吗?”问完这话,苏辞将耳朵竖起,生怕错过答案中的关键字眼。 在众人布满疑惑与好奇的目光中,尤之棋终于给出了回答:“慕双双当年所生的孩子根本就没病,她不肯将孩子示人只有一个原因——这孩子出生当日便已夭折。” 闻听此话,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尤以莫秀秀最甚:“你的意思是说……这孩子的母亲是慕双双?这怎么可能呢!” 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后,心虚依旧难以平复的乐正骄立时提出了反对意见:“怎么不可能?如果这孩子真是慕双双偷盗回来的,她为何还要用冰晶保存她的尸身呢?何况,你们可有在梦仙阁中寻到另一个身体羸弱的孩子?” “确实没有……”说罢,莫秀秀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照这么说,我是不是又做了一件错事?” 灵妖姬赶忙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知者不为过,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救这个孩子……只要将她送还给慕双双,再诚挚的赔礼道歉也便无事了。” “好!陪我同去吧!”看来,这个提议甚合莫秀秀心意。 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不到片刻的时间,原本想要将孩子归还给慕双双的莫秀秀临时反悔,警惕的看着门外。 “不行,暂时不能还!一旦将她交还给慕双双,呈蛟就没命了!” 莫秀秀所说成了大家心中最难跨越的鸿沟。 尤呈蛟对众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绝对不会有人放弃挚友性命的,哪怕希望渺茫。 可是……换做是谁都不忍心从小婴儿口出取出冰晶吧!即便她早就已经失去了感知世界的能力,可她的母亲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母爱至深的她或许还在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唤醒女儿,在割血的那一刻她感受到的不是疼痛,应该是另一种希望吧! 所以,心软的莫秀秀又在不知不觉中垂下了眼睑:“如若这真是慕双双的女儿,一旦取出冰晶……我真的不敢想象她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此时,一直昏睡的尤呈蛟突然咳出了一大滩黑紫色的血,染脏了衣襟。当大家试图与他沟通时,难受至极的他竟连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再次昏了过去。 望着他因为痛苦而略微狰狞的表情,尤之棋紧咬了一下嘴唇:“呈蛟绝对不能出事,若是不能平安将他带回朝阳宫,同样有人会痛不欲生。” 将孩子交到莫秀秀手中后,下定决心要救人的尤之棋顺势卸下戴胜放到了桌上。 “我知道孩子对于父母来说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生命的延续这么简单,更多的还是一种寄托与期待。 也许,我无法用语言将这种感情具体的表述出来,但我心中却十分明了……要救呈蛟势必要摧毁一个母亲所坚守的信仰,甚至于是她半条命。” 一听这话,花间傲主动将惊鸿斩塞到了尤之棋的手上:“龙王大人,您要去找慕双双吗?带着武器才好御敌。” “唰”的一声,尤之棋甩手便将戴胜剑插进了剑鞘中。 “我要去楼下等待慕双双!只要她肯交出冰晶,怎么样都可以。当初她融化冰晶外霜所流之血,我愿意一滴一滴的还给她。” 乐正骄二话不说便掐住了尤之棋的脖颈:“你怎么又开始发疯了?活着不好吗?” 很快,他又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你若有三长两短,秀秀怎么办?” 见他有所动容,乐正骄补充道,“我们为何不用这三天的时间去感化她,让她心甘情愿的交出冰晶呢?如此,呈蛟醒后也不至于良心不得安。” 几番交涉过后,尤之棋还是同意了乐正骄所说,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试着去理解一个母亲也并不是很难。 第一百七十一章 慕双双(四) 就在尤之棋坦荡无畏,欲要外出与慕双双协商之际,所有人都要求与他同行:“慕双双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对付!人多力量大,有我们在你身边,谅她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就是因为她不简单,所以才不能让你们与我同去涉险!何况我们现在是求她交出冰晶救呈蛟的性命,又不是聚众打架……你们在这里等我好消息便是。” “不行,我今天非得跟你去不可!”这一次,莫秀秀是说什么也不肯让步,死拽着尤之棋的手臂不让他离开:“连呈蛟都遭了毒手,你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与那狠女人见面!” 望着因此事而争执不休的俩人,乐正骄再一次当起了和事佬:“还是我去吧,你们留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罢!” 莫秀秀依然固执己见:“呈蛟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师父,自然由我去最为适合不过了。” 乐正骄道,“不管是为了良心得安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想要得到冰晶就必须与孩子的母亲见上一面面……让棋儿去吧!慕双双不敢拿他怎么样的,最多是在谈判的过程中有些辛苦罢了!” 惴惴不安的莫秀秀忍不住问道:“万一她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小龙怎么办?” 尤之棋很是自信的用手摸了摸向莫秀秀怀中的婴孩:“投鼠忌器,只要这孩子还在你手里,慕双双绝对不敢轻易妄动。况且……我不认为她的武功能伤到我。” 他的话音刚落,楼下已经响起了女子凄厉的嚎叫声与桌椅板凳摔碎的声音:“方老板!速速命你的客人将我的宝贝还来,否则我便要踏平你这间客栈!” 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本躺在床上小憩的方听灼当成愣住了:“这个女人怎么来了?难道和龙王大人有关?” 怀着忐忑的心情跑下楼后,一眼便对上了慕双双那双冷峻决绝的眸子:“方老板,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大开杀戒,你可要识抬举!” 抬头望了一眼尤之棋所住的房间,本就不惧慕双双的方听灼更加硬气,一脸不悦的甩给她一个白眼。 “季夫人这是何意,你的宝贝不见了,与我的客人有何相关?无端生事可与你的身份不甚匹配!” 一脚踹烂了一张方桌后,慕双双恶狠狠的瞪着他怒吼道:“你少给我废话!除了你这间客栈,那些中原人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地方可以去。无论如何,我都要将我的宝贝从这里带走!谁敢拦我,谁就死无葬身之地!” “谁敢动我的客人,我也会让谁死无葬身之地!我才不管她是谁的儿媳妇与妻子,只要这个人妨碍了我的生意,那就得死!” 到底是有人撑腰,方听灼的气势也不同以往,就连季海父子的面子她也不想给。 被气得瑟瑟发抖的慕双双先是一愣,继而又在极度的愤怒中晃动双臂飞出了两根袖箭过去:“既然你这么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二人的打斗声瞬间引来了众人的围观,除却尤之棋一干人以外,还有住在其他房间的耿尔、赵大亮等人。 直至陆照晚认出此人乃季海之妻,所有人才如避瘟神一般一哄而散,好奇心就这样被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这样也好,也是给尤之棋腾出了位置,好让他顺利走下了楼。 “在下朝阳宫尤之棋,向季夫人问礼!” 一心只想将方听灼至于死地泄愤的慕双双,根本没有注意到多出了一个人,更别提回话了。 反倒是一旁的陆照晚好意提醒了他一句:“您既然知晓她的身份,还是回房休息去罢!” “我有事求她帮忙,不能回去。”尤之棋的眸子里透露着无法动摇的坚定,成拳状的双手被他紧紧背在身后,目光只随前方慕双双的身影而移动。 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陆照晚才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连配剑都未曾带在身上,看样子他确实是有事相求于慕双双。” 凝神静思了片刻,陆照晚才缓缓走至尤之棋身边福了福身:“我与她曾同侍一夫,怎么说也还有些姐妹的情分……你若信我,不妨将所求之事告知一二,说不定我也能帮你呢!” 尤之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兄弟中了蟒龙草之毒,只有她牺牲她女儿的尸体才可以解毒……你觉得这样的忙,普天之下有第二个人能帮吗?” 这番话听进陆照晚口中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她颤抖着双唇,小心翼翼的问道:“此话当真?她女儿……死了!” “确切的说,她女儿根本就没有活过。” 转过身望着楼下的慕双双,她正与方听灼处于激烈的战斗之中,陆照晚忽然对她生出了一丝怜悯之心:“难怪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从不肯将孩子示人,原来她早已经离你而去。” 仰天发出了一声叹息后陆照晚才以笑容对准了他:“龙王大人,您且去罢!但请手下留情,千万不要伤了她。” 轻点了下头后,尤之棋纵身一跃至楼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二人的手臂:“二位可否看在我的薄面上停止这场无意义的打斗,有话好说不可以吗?” 瞧见尤之棋的面貌后,慕双双再次露出吃惊的神色,又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常,“是我认错人了,他绝对不会像你这样有礼。” 尤之棋并没有多想,恭顺的朝着她抱了一拳,“在下尤之棋,见过季夫人。” 因着见尤之棋相貌不凡,加上他的容貌与故人有九分相似,慕双双还是给了他面子:“你叫尤之棋?你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青殊龙王?果然与众不同。” “多谢季夫人夸奖!”涉足江湖已经不是一两天的尤之棋早已学会了为人处世之道,何况现在是有求于人,当然要更加谦虚有礼。 “公子,弟子便不打扰您与季夫人议事了。”说完这话,一脸敬意的方听灼转身便折返回了房间,对于方才那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也秉持着不屑一顾的态度。 第一百七十二章 慕双双(五) 轻挑了一下眉头,慕双双又露出了一抹冷笑:“夸奖你的都是真心话,不必言谢。要杀你这个喜欢多管闲事的混小子,也是我的真心话!” “杀我?”尤之棋问道。 慕双双一本正经的说道,“你长的很像一个人,那人有负于我,我不忍杀他,只能杀了你。” 初见面便要因为长相杀一个人,尤之棋心道,“这女人果然心狠手辣,蛮不讲理。” 但一想到自己要利用她女儿救自己兄弟,只要不死,捅个几刀又如何?就当让她出出气。 不成想,慕双双才起攻势,一袭红纱的陆照晚便从楼上飘了下来:“姐姐,手下留情!” 见到熟悉的故人,她才松开了已成掌状的手:“晚儿,你不好好在房里睡觉,瞎逛游什么呢?” 上前握住慕双双的手臂,桃陆照晚才缓缓开口:“不看僧面看佛面,姐姐可否不要伤害尤公子?” “你认识他?”很快,沐寒霜又用布满惊愕的眼神看向了尤之棋,你与我家晚儿认识很久了吗?她从未如此称呼过别人。” 微微一颔首后,尤之棋淡淡的说道:“在下正是水月赋的主人,季夫人还要杀我吗?” 慕双双笑的越加猖狂:“我对你的水月赋没兴趣,想要它的人是季海。当然,我可以看在晚儿的面子上留你一条全尸!” “敢问季夫人,你对何事何物有兴趣呢?” 经历惯了风浪的尤之棋当然不会被一个小女子的气势所震慑,倒是让一旁的陆照晚揪足了心。 “我只对杀人感兴趣,因为我最喜欢杀人了!” 自从嫁给季海以后,慕双双便是以横向霸道与冷酷无情成名于销骨窝的,办出这种事来自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素来心善的尤之棋最是听不得这些,立时皱起了眉头,道:“想不到夫人年纪轻轻竟然如此泯灭人性,建议你换一个可以为子孙后代积阴德的兴趣。” 慕双双轻蔑一笑:“我的事,还轮不着你这个将死之人来管!” “难道你就不为你的女儿考虑一下吗?”问这话时,尤之棋用的竟然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难不成……我女儿在你手里?”,慕双双突然变的有些呆滞,眼神也很是涣散:“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我女儿落到你手里的话,我该怎么将她抢回来……” “没错,你女儿的确在我手中。那么,季夫人是否应该冷静一下。” 一听这话,慕双双的气势于瞬间弱了下来,迅速变红的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我的宝贝女儿……” 她甚至出人意料的自降身份跪到了尤之棋跟前:“只要少侠答应不伤害我的女儿,我愿意为我方才那些鲁莽之言道歉!” 说话间,慕双双已经做出了磕头的动作,亏得尤之棋及时将她拦住:“季夫人,快快请你,我怎么受得起你如此大礼。” “你受得起!只要你将女儿还给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慕双双的泪水“啪嗒”一下落到了尤之棋的手腕上,眼中满满皆是哀伤的神色。 不仅是尤之棋,就连程方听灼与陆照晚也被她这一举动所震撼到了,纷纷张大了嘴巴,双眸里展现的尽是不可思议。 光看外表,慕双双淡雅精致的衣裳与城中的百姓们显得极为格格不入,倒更像是番阳城的服饰,衬得她很是温婉和顺。 “公子……请将我的女儿还给我罢!就当我求求你了,可以吗?你不喜欢我杀人,我可以一辈子都不去杀人……我保证。” 这样低声下气的慕双双着实让尤之棋很难开口索要冰晶,因为他心中很明确,那具尸体,几乎是眼前这位母亲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低头沉思了片刻,尤之棋很是艰难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没话找话般问道:“……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慕双双忙不迭的回答:“我还没有未她取名字,我想……等她长大以后由她父亲来取。” “长、大?”尤之棋很是惊奇的望着她,很快便又垂下了眼睑:“原来,你一直都……唉……” 目睹了这一切的乐正骄同样重重叹了口气:“目前为止,还有比这更难办的事吗?她对孩子的执念如此之深,怎么舍得交出冰晶?” 楼下的慕双双使劲摇晃着尤之棋的手臂,生怕他会对孩子不利:“我女儿在哪里?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陆照晚更是听的云里雾里,心中平添诸多疑惑:“这孩子到底是死是活……为何龙王大人说她从未活过,姐姐又说等她长大以后,到底他们两个谁才是对的?” 而面对慕双双的追问,尤之棋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因为他与乐正骄的想法毫无二致。 一阵尴尬过后,陆照晚忍不住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尤公子有事想求姐姐帮个忙,就是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帮。” “我愿意!只要你将女儿还给我,凡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都愿意为公子做!”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慕双双便给出了答案。 越是如此,尤之棋便越难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慕双双充满悲切的声音的声音再次于他耳边响起:“尤公子,你能不能先将我女儿还给我?” 乐正骄一直站在走廊处望着一楼的一切,屋内来自阮尤呈蛟的哀嚎声也听的极为真切。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为了不让秀秀伤心难过,我必须要去帮一帮棋儿。” 说完这话,乐正骄将心一横便走了下楼:“都过去这么久了,季夫人为何就是不肯接受你女儿已经死去的事实呢?” “乐正骄……”很明显,乐正骄的出现并不在慕双双的意料之中:“我曾去无眠之城求过你,你拒绝了我。” 转头望了望尤之棋,慕双双发出了一声苦笑:“原来,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们都想让我们母女分离。” 乐正骄道,“我不与你做交易,是你夫君不准许,你怪不到我头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贼的同伙(一) 很快,这个流泪的母亲蹲地抱紧了双臂:“我只想与我女儿在一起,我有什么错?” “人死不能复生,请季夫人节哀顺变。你如此年轻体健,早晚还会再有孩子的。忘了曾经的痛苦重新生活,不好吗?毕竟你接下来的人生路还很长、很长……” 慕双双如今痛苦不堪的面孔与当初的乐正骄一模一样,感同身受的他给出了发自肺腑的建议。 寻女心切的慕双双全然不将乐正骄的话当做良言,只当他是与尤之棋联手害她们母女分离的恶贼,双目通红的她杀意顿起:“既然你们不肯将我女儿还给我,我也只好将你们所有人都杀了!” 未等她出手,乐正骄便好言提醒道:“你杀不了我们的,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无论是我还是尤公子,你都不是对手。” 自眼角滚过一滴泪后,慕双双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小声抽泣起来。 自己的实力与对方的实力的确相差悬殊,单单一个乐正骄她都对付不了,若是两人联手与她对抗,她只有输没有赢。 缓缓蹲至慕双双跟前,乐正骄用看似漫不经心的口吻给了她又一重打击:“你要知道,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季海给你的,季海靠的是尤公子的水月赋,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吗?” “啊!”果然,得知眼前这个男子的真实身份后,慕双双心慌到了一个极限。一想到季海的销骨窟是靠水月赋发家的,她便有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对不住你们俩的人是季海和他爹,不是我和我女儿!” 一声叹息过后,尤之棋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起身:“季海与销骨窟倚仗我的水月赋谋取诸多不义之财,这笔账我自会与他算个清清楚楚!你虽然是他的结发妻子,但我绝非不辨是非之人。” 仿佛从最后一句话中看到了希望,慕双双忙不迭的拽住了尤之棋的衣袖,希望的火苗重新燃放于她的双眸中:“如此说来,你是愿意将小娄还给我了?” 尤之棋缓步朝着座椅走去,神态甚是潇洒:“或许……当季海父子疯狂的以水月赋牟利时,你确实不曾掺和其中。但多年以来,你应该也没少从中获利罢! 你那些华贵无比的衣着首饰乃至你的梦仙阁……这一切怕是都仪仗了我们朝阳宫的水月赋!” 说话间,他的脸色于顷刻间转化做愤怒:“你不是贼,但你绝对算是贼的同伙!你们一同啃食着水月赋的血肉,一同享受着不义之财带给你们的荣华富贵! 你现在和我说你与你女儿是无辜的,你女儿确实无辜,她不过就是个小孩子而已。但你们为人父母的建造梦仙阁时是否有想过我无不无辜?我的水月赋无不无辜? 我从未舍得用它赚取一个铜板,你们凭什么不经我的允许就做出这种事来?” “我、我、我不知道……” 噙着泪水使劲摇了两下头,慕双双在动了两下嘴唇后只说出了这菊花,却没有告诉众人她所不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心存同情心的尤之棋亦不想咄咄逼人,故而轻声细语的给出了解释:“季夫人,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可懂得?你十月怀胎产女不易,可对我而言……水月赋不仅仅只是镇宫之宝那么简单。 它陪我度过了许多艰难的日子,我这一身本领皆有赖于里面的记载!如果没有这本秘笈,早在你对我动杀念之前,我就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话音落,身心颇为不安的慕双双再次跪到了尤之棋脚边:“尤公子,你大仁大义放过我这一次吧!我承认销骨窟一半的经济来源都与你的水月赋有关,我也承认建造梦仙阁的钱也由此所得…… 只要你肯将女儿还给我,我这便帮你将水月赋偷出来……这样行不行?尤公子若是还觉得不解气的话,我会尽最快的时间命人将梦仙阁夷为平地,所有通过水月赋谋取的钱财全部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这样……可以吗?我只要换回我的女儿,仅此而已。” 尤之棋略带愤懑的发出了一声冷笑:“季夫人觉得现在亡羊补牢还能有多大的作用呢?多年以来你们销骨窟八方迎客,怕是我的水月赋早已流散各处,已经为无数江湖人和生意人带去诸多好处了罢! 在你们眼中它是聚宝盆、是发财树……可对我尤之棋而言,它也是我的孩子,是我拼尽全力也要将其保护完整的孩子。将心比心,季夫人是否应该回去和你丈夫商量些什么。” 面对尤之棋的质问,向来以霸道著称的慕双双没有言语,而是向陆照晚投去了一一个求救的目光。 其实早在这之前,陆照晚便捏了一手的汗:“这个青殊龙王果真不是好惹的。” 他最厉害的当然不止于此,慕双双那点小伎俩岂能瞒过他的眼睛。 在陆照晚开口之前,尤之棋主动出击向她问道:“人,不是不可以犯错,但是人一定要为他所犯下的错误承担后果与相应的责任……陆姑娘觉得我所说可有几分道理?” “没错,人犯了错确实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与责任。”陆照晚随机应变的能力也非一般:“我有一个建议,一定能够弥补带给尤公子以及朝阳宫的伤害。” “陆姑娘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尤之棋很是爽快地摊开了手掌。 “姐姐,你先起来。”伸手将慕双双扶到一旁后,陆照晚才一本正经的说道:“季海棠行事最为小心谨慎,凡是以高价购买水月赋的人都与他签订了一份协议。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水月赋上的武功只准购买者一个人练!哪怕泄露给他最亲近的父母子女与兄弟姐妹,销骨窟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季海一向说到做到,购买水月赋的人大多也都是心术不正之辈。他们怕死,更怕你会追究……自然不敢违背协议上的内容。” 第一百七十四章 贼的同伙(二) “你这是何意?” 明明已经将陆照晚的话理解透彻,尤之棋却故意装出一副不明所里的模样。 “好,那我便说的再明白一些!”陆照晚慢慢将手握成了拳状:“那些被签订的协议恰好皆由我保存,只要依次摘出人名将他们全部杀死即可!” 慕双双立时附和:“对!一旦他们全部死光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水月赋的秘密了。” 未等尤之棋表态,花间傲便径自从二楼跳了下来:“你们两姐妹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明明恶因皆你们的贪念所种下,如今却要那些无辜的人替你们承担后果,你们果然是没有良心的人!” 这个不速之客很可能会破坏自己的大事,慕双双即刻飞身上前扼住了他的喉咙:“若非他们贪心于求得绝世神功,又如何会与我们签订这份协议呢!” “季夫人,手下留情!”说罢,尤之棋及时由她手中将花间傲解救而出,却轻轻将他推向了一旁:“花少侠,这里由我掌管,不会再出任何人命案,还请你不要掺和其中。”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花间傲露出了一副很是疑惑不解的神情。 “啪”的一声响,一直在尤之棋与乐正骄面前唯唯诺诺的慕双双,总算找了可以让她发泄心中不满的人,瞧准机会便赏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让你不要掺和你就不要掺和,你是聋子吗?没事儿瞎打听什么!问这么多是活腻歪了吗?” 心心念念皆是危在旦夕的尤呈蛟,尤之棋心里早就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知道越多的人掺和其中,事情办起来便越加麻烦。 “花少侠,这一巴掌算我欠你的。我再一次请你不要掺和这件事,也再一次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无辜。” 逐渐恢复冷静的慕双双开始疑惑于尤之棋对待花间傲的态度:“他为何这么急着要让这个人走,是为了保护我吗?他与那个人长的如此相像,莫非他们二人有关系?” 为了尽早寻回自己的女儿,慕双双顺势在花间傲肩上推了一把:“还不快滚!是要让我亲自送你去阎罗殿吗?” 与尤之棋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花间傲才勉为其难的顺着来路而去:“姑念在你是个女子的份上,我且不与你一般见识!” 大漠的夜里总归还是有些冷的,阵阵寒风由大敞四开的门外传来,让有些身体不适的乐正骄更显难受,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几声咳嗽。 二人的行为举止让原本处于下风的慕双双心中欢喜万分:“这乐正骄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厉害嘛!若我所料不错,他的身体应该有疾才是……若是我趁机出手以他要挟尤之棋……” 瞥了她一眼后,识破她心思的乐正骄刻意摆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很是随意的用手指在鬓角的发须上摸了一把:“在下于两日前不慎着了风寒,让季夫人见笑了。” “只是风寒而已吗?”用极小的声音问完这话,慕双双露出了一副失望的神情,很快又开始暗自庆幸起来:“幸亏我没有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我死不要紧,连累了我的女儿才是最大的不值。” 为了讨好尤之棋,慕双双掏出一根袖箭指向了二楼方听灼所在的房间:“尤公子只管放心,小女子一定会将那些练过水月赋武功之人全部绞杀殆尽!” 说罢,她的眼神中平添了一副坚定不移之色:“将水月赋卖到销骨窟的人正是方听灼,他最该死……我第一个就杀了他为你出气!” 袖箭出手的瞬间,尤之棋不慌不忙的卸下腰间玉坠,以穗子缓冲了袖箭的威力。 就在慕双双倍觉疑惑之间,尤之棋才幽幽的开口道:“方老板是我的人,他有错我自会出手调教,就不劳季夫人劳神费力了。” 慕双双是一脸的恍然大悟:“难怪他今日这般嚣张,有人撑腰果然就是不一样。” 随即又将头转向了尤之棋,很是有礼的抱了一拳:“尤公子,虽说季海利用你的水月赋赚了不少钱,可到底你还是找上门了。” 说罢此话,慕双双因为想到女儿而情不自禁的落下了一滴泪:“我女儿反倒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尤公子能否将女儿还给我?就当我求求你了,可以吗?” 慕双双言辞恳切,眸中闪现的尽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怜爱之情。 尤之棋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开口,他更不敢想象一旦她知道女儿尸身不保后,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疯狂事来。 “季夫人,何不让你的女儿入土为安?这样对你们母女二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过后,乐正骄几乎是昧着良心说出了这句话。若是真能入土为安,他又何必以冰晶保持姬骨樱的尸身不腐呢? 果不其然,慕双双的火气瞬间迸发,指着乐正骄的鼻尖大吼道:“我女儿她才没有死,她只是病了!迟早有一天,我会想办法医治好她的……” 擦干眼角的泪水后,慕双双自顾自的抱紧了双臂:“迟早有一天……我的女儿也会像其他女孩儿一样穿着漂亮的裙子在花丛中起舞。等她长大以后,我还要亲眼看着她美美的出嫁,看着她也成为母亲。” “迟早有一天,你会毁在你自己的想象世界之中!”尤之棋从未用如此大的声音与人说过话,何况还是一个承受着丧女之痛的母亲。 一声叹息过后,尤之棋极为难得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人生苦短,季夫人这又是何必?你想明白了自会在往后的岁月中获得一世幸福,你若坚持如此只会让无穷无尽的痛苦伴随你左右。 你以为你这么做是在向你女儿传达浓浓爱意吗?真是大错特错……已死之人哪里还能感受到你的爱意?你分明是在和你自己过不去,和你的心过不去,和你未来那些好日子过不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对战(一) 这番话并没有起到醍醐灌顶的作用,反倒惹的慕双双更加恼怒。 “别以为你修为在我之上就可以对我评头论足,我想做什么全凭我自愿,你凭什么在这里多嘴多舌!你所谓的苦口婆心在我听来全都是废话连篇,我不领你的情!” 尤之棋突然问道:“如此说来,你也知道你女儿是死亡而非生病,为何就不肯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呢!” 用极其复杂的神态看了他一眼后,慕双双又轻“哼”了一声:“放过?尤公子这两个字用的可真是莫名其妙。” “人生,本就不该强求,顺其自然有何不可?”看的出,尤之棋也有意开导她走向新生活。 奈何慕双双偏生就愿意将自己封闭于过去,不愿意走出来。 “尤公子到底有何事要与我商议,只管开口即可!何须管那些个与你无关的闲事……我暂时不想让你去尝试那种受累不讨好的感觉。” “我想要……你女儿口中的冰晶。”沉默了片刻,双手紧握成拳的尤之棋还是在明知希望极其渺茫的情况下,向她提出了这一要求。 慕双双没有说话,只是用眼里的怒火瞪向了尤之棋,像是随时都能射出火焰一般。 因为潜藏着怒火,她的胸膛起伏的十分剧烈,一张俏丽的脸庞看上去很是可怖。 空气凝固到了极点,惊人的安静却让人犹如身处刀尖一般难耐。陆照晚悄悄的朝着她瞥了一眼,心中蓦然一紧:“天啊!好可怕的眼神……” 若非她女儿在尤之棋手里,慕双双至少也会像教训花间傲那样给他几个耳光。 尽管已经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她也只是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震碎了身旁的桌子。 这样的景象让乐正骄都无端感受到了一丝恐慌:“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理智,万幸她对孩子有着极为深沉的母爱。” 二楼的住客全部屏息静气,连一个敢小声议论的人都没有,生怕自己会成为她手下亡魂。 慕双双的为人大家皆有耳闻,何况她背后还有销骨窟撑腰,自然是无人敢惹。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们现在只有一条路能选,那就是将我女儿还给我!如若不然,我定会号召销骨窟所有势力倾巢而出,我就不信你们有本事斗得过那么多人!” 一只温柔可爱的小猫咪突然进化成疯狂嘶吼的老虎,好说好道于一瞬间转变成威胁……这样的转变,当真让人心里有些慌乱。 尤其见惯了慕双双温柔大方的陆照晚,甚至于发出了一声惊叫:“姐姐,你吓着我了……” 对待陆照晚,她总归还是留了一丝温情的,极为难得的温声细语起来:“晚儿,我真心实意将你当做姐妹,我不想为难你,也不想让你为难…… 你的性子我虽不能全部摸透,却也了解个七七八八。我猜得出你和这位尤公子相识已久,否则你不会主动为他讲情。所以你最好现在就离开,因为后面一定还会有更吓人的。” “姐姐……” 未待陆照晚将话说完,慕双双便使出一记绵掌将她推到了门外:“给我出去!”随即,但见她用力一挥手臂,两扇门便骤然合上。 “冰晶是属于我和我女儿的,你们谁也别想抢走它!”说罢,她丝毫不给二人解释的时间便射出两枚袖箭直奔二人而去:“我的袖剑乃是纯银所制,上头涂抹过蟒龙草汁,一旦割破肌肤势必只有一死!” 尤之棋实在是不想伤害这位可怜的母亲,却又因着她听不进去好话而厉声呵责道:“且不说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伤害我们,假若真如你所愿,你以为你女儿的尸体还能保得住吗?我们一定会取出冰晶自救的!” “冰晶确实能解蟒龙草之毒,但一块冰晶只能救一个人!”冷冷的吐出这句话后,慕双双顺势问道:“想必之前在梦仙阁被你救走的人与你们二位应该关系匪浅,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他吧!” “是。”尤之棋与乐正骄异口同声的应道。 轻轻在脑门上拍了一下后,慕双双再次发出了一声冷笑:“我真是糊涂了,居然忘记了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物。既然如此,他中毒之后的模样你们应该很清楚才对。 先是手脚麻痹,继而昏睡不醒,在此期间中毒之人还会不定时的呕吐出黑紫色的淤血。如果不能在三天内拿到冰晶,他就是不被毒死也会被活活折腾死。 所以,你们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机会从我女儿口中取出冰晶。因为你们也会像那个倒霉蛋一样,迅速被麻痹手脚而无法动弹半分,哈哈。” 慕双双的狂笑声引发了尤之棋极度的不满:“你明知道生的蟒龙草不可与银器相接触,为何还要这么做?万一有无辜之人被你的袖箭误伤,你良心可能得安?” 他的声音由低变高,一点点有了咆哮之势,真气被催动后,距离慕双双最近的那张桌子应声碎裂,发出巨大的声响。 莫说是屋内胆颤心惊的各位住客,就连慕双双也曾在某一瞬间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自觉的垂下了眼睑:“我没想那么多,只能怪他们太倒霉,反正迟早都要死,怎么死不重要。” 近年来,死于她之手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她从未因此有过一丁点儿的愧疚,从没有人敢像尤之棋一般问她这样的问题。 “我错了吗?”她心中也开始泛起了嘀咕。 但是眼下,谁先服软谁就彻彻底底的输了…… 不消片刻,慕双双的眼底再次显现出了腾腾杀机,不由分说便如流星一般抛掷出一排又一排的银针:“只要你们两个全部中了毒,就再也没人能动我女儿了!” 很明显,尤之棋乐正骄都心有灵犀的在这场战斗中数次谦让于她。 偏偏就是身处其中的慕双双被愤恨与杀意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害人性命,丝毫看不出自己能活到现在靠的是别人的怜悯。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对战(二) 打斗声不断传入众人耳中,被关屋外的陆照晚可谓是心急如焚。 “糟了,他们三个这是打起来了……我没那个本事让他们终止战争,只能去销骨窝找季海帮忙了。” 走至半路,她突然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小声呢喃道:“我陆照晚何时竟成了这样好管闲事之人?他们三人与我皆非亲非故,就算全部死了与我又有何相干,我何必辛苦跑这一趟?”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朝着销骨窝而去:“我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陆照晚了,我我既然换了新的容貌与身份,就不该再用以前的身份活着。” 以前的她,丝毫不懂武功且是卑鄙无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公晰沁便是因她与情郎分离多年。 可就在她逃出朝阳宫的那天,一向自私自利的她竟开始相信世上还有善良与真心的存在。 人生,多的是你意料之外的事。 想着这些,她更加拼命的往销骨窟赶:“只要季海肯当面与解决所有的问题,说不定大家就都不用死了。” 与此同时,尤呈蛟房内的众人也是急的团团转,配合着楼下的打斗声更让人心绪难安。 他吐血的频率越发频繁,苍白的脸色只比白纸的颜色重上一点。 幸得众人一次将自身真气输入他体内才让他感受了一点点的舒爽,意识却仍旧模糊混乱,说不出半个字来。 实在看不下去的灵妖姬忍不住说道:“你们都别转圈了,我家棋儿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脆弱。” 待到大家逐一安静下来的时候,怀抱婴孩的莫秀秀着急的跺了下脚:“我知道小龙本领超群,所以我现在更担心的还是呈蛟。” 有同样想法的苏辞顺势指向了她怀中的孩子:“要不……咱们这便取出冰晶为呈蛟解毒吧!反正呈蛟的修为也不是咱们几个能比得上的。只要他痊愈了,想要制服那个妖女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万万不可!”华灵月立时提出了反对意见。 苏辞大声喊道:“为什么不可以?难道要让我们眼睁睁看着呈蛟死在这里吗?” “亏你还是苏家少主人,就不能动动脑子想事情吗?” 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将苏辞训斥了一番,华灵月才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旦我们擅自取出冰晶,就意味着这女婴的尸体会在十二个时辰内腐烂……你们都别忘了,她可是季海与慕双双的女儿,这两夫妻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距离这里最近的是销骨窟,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应该都懂吧!得罪了他们夫妻,能有什么好处?” 听过华灵月的分析后,小雨也站了出来:“呈蛟是咱们的朋友,他的命固然重要,可咱们也要做到问心无愧才是!所以我也不赞成取出冰晶,还是等到她母亲自愿将其献出罢。” “可我怎么觉得,那个慕双双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呢?”一直托腮沉思的花间傲突然问出了这样的话。 微微一笑过后,华灵月饶有兴致的凑到了他身边:“因为呈蛟是咱们的朋友,所以你觉得慕双双不出手相救便是不善良。可你反过来想想,对于慕双双来说……咱们为了救自己人就要牺牲她女儿,只怕她也会觉得咱们不善良。” 花间傲立时嘬了一下牙花子:“嘿~~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我以前怎么没听过呢?” “当然是我们小棋哥哥咯!”华灵月很是骄傲自得的提到了尤之棋,一脸遮不住的骄傲。 她对他虽然只有兄妹之情,那种发自内心的钦佩却是不容置疑的。 谈话中,尤呈蛟又喷出一口血,莫秀秀一下子哭了出来,“当务之急还是呈蛟的性命,我去求慕双双!” 齐刷刷的走出门外后,大家的目光尽数被楼下打斗的三人所吸引住。 明眼人都看的出尤之棋与乐正骄有意谦让,不然她一个小女子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 “这样打下去,得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儿啊?”急性子的苏辞忍不住嘟囔道。 “若是任由他们这么打上三天三夜的话,呈蛟不就没救了吗?”小雨也露出了一副担忧的神色。 望了一眼莫秀秀怀中如熟睡一般的女婴,灵妖姬若有所指的说道:“那就上去帮帮忙好了,也好让这位季夫人冷静一下。” “所言甚是,是该让她冷静一下了。”莫秀秀才要抱孩子下楼,紧闭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满身风尘的一对男女随之走了进来。 与在场那些经历过风暴洗礼之人不同,他们投宿的这夜,格外温柔细腻。 那对男女才走进门,便成了所有人目光凝聚的焦点,尤其是正在打斗中的三人。 “老板,麻烦为我们开两间上房。”男子话音刚落,方听灼匆忙跑下了楼:“二位客官,请随我来!” 自三人身边经过时,尤之棋与慕双双不约而同的攥住了此人手腕,乐正骄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子转了过去。 慕双双的反应最是激烈,无限放大的瞳孔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却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尤之棋的眼中除了吃惊外,更多的还是演绎言表的喜悦之情:“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你。”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霍扰蓝极其自然的反手勾住了尤之棋的手臂:“我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可我实在放心不下你,就只好来了。” 不多时,尤之棋又对着白凝儿笑了笑,“小丫头,你也一起来啦!” 见到熟人,白凝儿很是自然的凑了上去,温顺的福了福身,“离忧见过龙王大人。” 微笑着向白凝儿还过一礼,尤之棋涌上脑海的第一想法便是要将乐正骄介绍给她认识。 说不准,他有办法恢复白凝儿的记忆。 慕双双出其不意拔出一根银针抵在了霍扰蓝的脖颈处:“真是苍天有眼,想不到此生还能让我再遇见你。” “这位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请拿开你的手!”一脸担忧的白凝儿试图依靠自己的努力解救霍扰蓝,却被她反手一掌打飞。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对战(三) 出于人的本能,白凝儿发出了一声尖叫。 尤之棋二话不说腾空而起将其接到了怀中:“小丫头,你没事吧?” 白凝儿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她的小舅舅,自然不知道他为何对自己这般好,但她的感激是真的,因为他感受到尤之棋眼中的关怀是真的。 “龙王大人,你为何要救我?” 问完这话,她更是如妹妹亲近哥哥般将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我小舅舅说——你虽然是个好人,但你此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只要我有危险,你就定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我。” 尤之棋心里酸溜溜的,“好你个霍扰蓝,哄着我外甥女喊你这么久的小舅舅,还敢在她面前编排我……” 额,好像也不全是编排…… 白凝儿笑的十分纯真,“我小舅舅说的没错,你果然站出来保护我了。” 缓缓将人放到地上,尤之棋调皮的在她鼻尖蹭了一下,“那——你以后也叫我小舅舅好不好?” 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内,白凝儿当机立断摇了个头,“我只有一个小舅舅,他与我相依为命多年,我若轻易唤别人小舅舅,我的小舅舅会难过的。” 尤之棋没有强求,只说霍扰蓝没有骗她,自己确实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她。 现在,往后,自己都会尽最大可能保护她。 旁边诸位看的面面相觑,都以为这戴面具的姑娘是尤之棋的心上人,各自燃起八卦之魂。 灵妖姬很是同情的拍了拍莫秀秀的肩膀,“这小子居然这么快就另觅佳人了。不过你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莫秀秀只是笑而不语,灵妖姬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就冲你这心态,就绝对不会输掉!依我看那姑娘必然是因为貌丑才遮面,指定不会将你的小龙从你身边抢走。” 莫秀秀这才附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此事另有隐情,有机会我再同你讲,我与小龙的事也请你保密。” 姐俩拉钩,有了第一个专属小秘密。 另一头,尤之棋与白凝儿将目光对准了被慕双双挟持的霍扰蓝,对着隔着面具,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无所畏惧。 这样的态度明显惹恼了慕双双,迅速以银针刺破了霍扰蓝的皮肤,“我恨不得杀了你!你该死!” 见到鲜血由霍扰看脖颈渗出,白凝儿犹如百爪挠心一般的难受,当即表示自己愿意代他受苦。 听到白凝儿的声音,误以为她与霍扰蓝是情侣关系,慕双双更加气恼。 霍扰蓝做了个摆手的动作,“乖宝贝别怕,待在龙王大人身边不要离开,我不会有事。” “你叫她乖宝贝?信不信我杀了你的乖宝贝!”慕双双红了眼眶,眼中满是咄咄逼人的神色。 霍扰蓝不予理会,只是警告尤之棋要保护好白凝儿。 白凝儿虽不知慕双双为何如此记恨霍扰蓝,也隐约感受到了她眼神中的别样情愫,加之尤之棋的安抚,稍稍安下心来。 “这位姑娘,你到底想怎么样?” 面对白凝儿的质问,慕双双很不客气的回应道:“你没长眼睛吗?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想杀人吗?” 在尤之棋的授意下,白凝儿转身走向了方听灼,故意抬高了声音,“您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吧?幸会幸会!” 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此女与青殊龙王关系匪浅,方听灼赶忙回礼。 白凝儿笑道,“我们既然投宿至此,便是您的客人。我相信,老板应该会尽全力保护客人的人身安全。” 霍扰蓝总算有时间与慕双双讲话了,一张嘴便是调笑,“多年不见,你的样子一点没变!反倒越发风姿绰约,美丽动人了。” “还没送你去地狱赎罪,我怎么敢变呢?”慕双双的脸因为愤怒而略微扭曲。 霍扰蓝顺势握住了慕双双持有银针的手,露出了邪魅一笑:“想杀我?我若真的死了,你确定将来某一天不会后悔吗?” 手部明显在颤抖的慕双双还是硬撑着由嘴角挤出了一丝冷笑:“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真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可以蛊惑人心的月郎吗?” “蛊惑人心?难不成这么多年以来,我带你的回忆就只剩下这四个字吗?”看的出,霍扰蓝脸上的诧异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眼眶通红,咬牙切齿的慕双双声嘶力竭的大喊道:“除了这四个字外,所有与你有关的回忆皆与无穷无尽的仇恨相关。我恨你,我恨不得你现在就死在我面前!” 嘴上说着“恨”,慕双双还是在两行热泪中将手放到了身侧,银针也随之落到地上发出了悦耳清脆的声音。 眼疾手快的尤之棋一脚将其踢到了柜台下面,心中满是好奇,“这货还真是仇人遍地,难怪他不敢来。”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女子与霍扰蓝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二人认识的时间必然不短,很可能还有着感情上的纠葛,否则她又何必从口出吐出“月郎”二字。 朝着二人所在方向挪了两步,尤之棋轻声调侃道:“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一天,真是出人意料……但不知你欠人家钱还是命?还是……情?” “不该问的别问,给我哪凉快哪呆着去。”娄胜豪淡淡的从口中吐出了这句话,视线所向依旧是慕双双。 俩人明目张胆的对话引起了慕双双的注意,于是她揪着尤之棋向前又走了一步,“说!这个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无可奉告。”霍扰蓝无辜的摊开了双手。 慕双双再次指向了白凝儿,“那她呢?她是你的乖宝贝,我是什么?” 霍扰蓝没有回复,慕双双气的牙根痒痒,“我这便行行好替你解决掉这个女人!也省得你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太过孤单冷清。” 瞥了白凝儿一眼,慕双双已经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银针:“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这里凑热闹,真该死!” 眼见白凝儿就要伤于慕双双手中,在场的三个男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出手相阻。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月郎(一) 杀人的方式千千万,救人的方式也不止一种。 方听灼第一时间制服了慕双双,其余两人并肩将身子挡在了白凝儿跟前。 但不管是那种方法,人都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能够在同一时刻得到三个绝顶高手出手相助,她这一趟销骨窟之行也算是没有白来。 轻抿了一下嘴唇,白凝儿却是向方听灼一人福了福身:“多谢方老板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说完这话,方听灼很是尴尬的将头扭向了一旁,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成为她唯一道谢之人。 而眼前的局势也早已超脱了他的想象范围,但他清楚的意识到随着住客的增多,事情也越来越复杂。 乐正骄习惯性的有用手拂了一下两鬓的须发,看上去与他毫无纠葛的霍扰蓝竟然朝着他打去一掌。 一场毫无预兆的殊死搏斗就这样展开。 凌厉的掌风与无形的剑气就这样任性自如的于飞檐走壁间穿梭,让本就伤痕累累的桌椅板凳残破的更加彻底。 真可谓是招招致命毫不留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这一晚上的霹雳咔嚓声不绝于耳,二楼的住客们是谁也睡不好了。 胆大的赵大亮以及好奇心颇重的花间傲等人,纷纷不约而同的透过细窄的门缝观望着一楼的举动。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这两人的功夫都好俊俏!”花间傲是唯一给出评价之人,所说言语却十分中肯。 接连毁坏了不少物品的二人一直从一楼打到了二楼,三扇带缝的门瞬间被合上。 楼下的诸位看客全部瞪大了眼睛,谁也不明白毫无恩怨的两个人为何会在初次见面便大打出手。 慕双双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立在原地,尤之棋却像看戏一般坐到了板凳上:“他们二人修为都不容小觑,任何一人想要伤到对方应该都很难。” “想不到这乐正骄的修为竟如此之高,连龙息帝影神功都奈何他不得。”自口中发出一声赞叹后,慕双双即刻蹙起了眉头:“不行……我还有事情没有问清,绝不能让他将这个负心汉被打死。” 就在慕双双决意趁人不备用染毒的袖箭偷袭乐正骄之际,处于打斗中的两人再次出人意料的同时收手,飘落至地上。 霍扰蓝最先开口道:“原来在悚魂岭给我下毒之人就是你,果然有两把刷子。当今世上能接我百招之人没有几个,你算是一个。” 说话间,他已经用眼睛将客栈四周全部扫视了一番:“真想不到,这间小小的客栈竟是卧虎藏龙之地。” 乐正骄笑着回了一礼,很是痛快的承认了自己当初的行径:“没错,当晚尾随棋儿去悚魂岭之人的确是我……能够在此处与帝尊重逢,真是在下的荣幸。” 霍扰蓝用钦佩的目光看向他:“原来阁下就是无眠之城的城主乐正骄,能在此地重新见识您的风采,这一趟算是不虚此行。”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慕双双很是不耐烦的站到了二人中间:“姓霍的,现在该我找你算账了,你休想逃避!” 表面上愤怒的慕双双其实是为了救人,她自己虽不惧乐正骄的威力,大不了鱼死网破,但她却很怕霍扰蓝会被打伤、打死。 毕竟多年未见,武功退步或者进步都有可能。 “心肝宝贝棋儿,你先回房等我,待我解决完所有的恩怨再去同你叙旧。”短暂的沉默就这样被霍扰蓝的声音所打破,尤之棋轻轻点了下头:“不要伤人性命。” 不多时,慕双双狠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你们几个也都给我滚!” 久久沉默不语的方听灼终于忍不住发起了火:“简直岂有此理!慕双双,你闹够了没有!别忘了,这里不是你的销骨窟。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做人别那么不识抬举。” “好啊!我完全不介意在杀这个男人之前多杀你一个人。”慕双双冷冷的说道。 尤之棋极其自然的将方听灼护到了身后,笑道:“我与帝尊的恩怨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一切便随季夫人的心意而行。” “多谢尤公子。”慕双双倒是很会懂得见好就收,避免尤之棋出尔反尔,她甚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与霍扰蓝各自道别之后,尤之棋朝着方听灼使了一个眼色:“速速带这位姑娘去挑选两间客房,万不可懈怠了他们二人。” 不消片刻的功夫,三人的身影便接连消失于此。 长舒了一口气后,慕双双这才不顾形象的瘫倒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嗤笑:“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明知道我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 霍扰蓝轻声问道:“所以……你只是不想看见我,而非想要杀我……对吗?” 慕双双立时否定道:“你错了!我无时无刻不想除你而后快,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俯身蹲到慕双双身侧后,霍扰蓝主动将她抱到了怀中:“对不起,小双儿。我永远都不会给你杀我的机会,我霍扰蓝只能死在战场上,只能死在对方的刀剑之下……绝不可以死在你一个小女子手中。” 温热的鼻息扑打在慕双双脸上,令她落下了一滴泪:“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很开心……但你为何总要说这种让我伤心难过的话?” “你应该最清楚我的本性。” 苦笑了一声后,不死心的慕双双用试探性的口吻追问道:“如果有人以我的性命威胁你,你可愿意为我而死吗?” “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回答完毕,霍扰蓝却下意识的将她抱的更紧:“可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若是你发生了意外,我定会不遗余力的为你报仇雪恨。” 用力搂抱住霍扰蓝的胳膊后,慕双双终是忍不住痛哭起来:“可是你不爱我,更不懂得珍惜我……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还是我昔年的月郎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吐血 “噗……” 才回到房间,倍感头晕目眩的乐正骄便由口中吐出了一大摊血。 剧痛不住的由胸口传来,如万箭穿心一般难忍,一张俊俏的面容因此而变的扭曲,汗水滴答滴答滚落至地上。 痛苦的低吟结束后,随着“砰”的一声响,乐正骄直直的摔倒在地上继而人事不省。幸而路过的尤之棋与莫秀秀闻声而至,并合力将他扶到了床上。 心急如焚的莫秀秀伸手为其搭了一脉后,惊恐之色即刻呈现于她脸上:“他的身体怎么会伤到这个地步,难道是因为刚才的打斗?” “你先别担心,骄儿身强体壮且修为高深,即便受伤也会很快痊愈的。” 安慰了莫秀秀一番后,尤之棋连忙将人扶到了床上。 纵使她相信乐正骄不会轻易死去,却也因他毫无血色的面孔而倍感担心。 毕竟,霍扰蓝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要出手必定是要取人性命。 一阵惊悸传来,莫秀秀颤颤巍巍的握住了他冰冷的手,继而又用带着哭腔的口吻呜咽起来:“哥,我是秀秀……你醒来看我一眼可好?” 闻听此话,尤之棋脸上的表情由焦急转变成了平静,其中还夹杂着那么一丝丝的酸:“我的外甥女惦记别人,我的媳妇儿也惦记别人。” 无心顾暇其他表情的莫秀秀甚至央求他帮忙寻个大夫回来:“小龙,你能不能找个大夫救救他?” 尤之棋轻笑了一声道:“咱们都是他的好朋友,我与你一样关心骄儿,只是他的伤,寻常大夫根本性治不了。” “这个霍扰蓝,简直太过分了!”莫秀秀说道。 尤之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骄儿受伤之事,万万不可让除却你我以外的人知道,尤其是霍扰蓝,否则便少了一个能牵制他的人。” 莫秀秀轻声问道,“小龙,你说霍扰蓝为何来此?他不是已经安排你来了吗?是信不过你的能力吗?” 尤之棋连连摇头,“怕是与慕双双有关。” “嗯”莫秀秀赞同的点了个头,“我也觉得他俩关系不一般,慕双双已为人妇,却还称呼她为月郎,不对劲。” 尤之棋一把攥住莫秀秀的手,调皮的眨了眨眼,“你也可以唤我郎君。” “不唤!” 莫秀秀的回答让尤之棋心里有些不舒服,原以为她会遂了自己心意,谁曾想她竟是这样冰冷的态度。 一股委屈自我消灭后,结束后,尤之棋将头靠到她肩膀,搂着她的胳膊撒起娇,“唤一声嘛!横竖这里也没别人。” 莫秀秀本就害羞,听他这么一说更加不好意思,“床上那位伤患不算人吗?” 就在这时,白凝儿突然推门而入,见到这幅场景瞬间退了出去,又被尤之棋喊了回来。 这次,他只想知道霍扰蓝来此的目的。 白凝儿表示无可奉告。 尤之棋又问道,“骄儿在这里住了多日也未曾有过半分不适,与你小舅舅交过手后便成了这副模样,你可知道伤他的是什么功夫?” 白凝儿只说这门功夫叫龙息帝影神功,却不知道该如何医治。 用手捶了一下床柱后,莫秀秀气的直咬牙,“这个霍扰蓝,以为自己做了魔族帝尊就了不起?敢伤我哥哥,我一定要报仇!” “你别冲动,难道你以为自己打得过他?别去送死啊!”白凝儿立时紧张起来,一只手紧紧的拽着她的袖子。 这回,尤之棋心里有些爽,他认为他的外甥女是看在自己面上才关心莫秀秀的。 就在这时,白凝儿表示自己可以出面要求霍扰蓝救人。 不相信霍扰蓝的人品,莫秀秀委婉拒绝了她的好意,:“此事我们自会处理,就不劳你小舅舅了。” 走出房门后,莫秀秀在二楼拐角处的姬彩稻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一楼大厅中的霍扰蓝与慕双双彼此相拥,看上去竟如小情侣一般你侬我侬。 “他俩果真有事!季海头上恐怕已经绿了。”尽管早就有了思想准备,莫秀秀还是大感意外。 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冷血残忍的霍扰蓝拥入怀中呢? 几番思量,她转身推开了尤呈蛟的房门,他的状况比先前还早糟糕。 愁云密布的阵仗以及一张张忧伤的面孔让她没来由的有些难过。 一天不到,躺了两个。 “秀秀,小棋哥哥呢?”华灵月轻声问道。 使劲摇了个头后,莫秀秀轻手轻脚的坐到了床边,“我一定要救呈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隔壁,白凝儿仔细端详起乐正骄的苍白的面孔后,亦是吓的不轻:“怎么回事?刚才明明还好好的,现今气息竟这般微弱……” “你这位小舅舅,真是个狠心人。”尤之棋说道。 认真的为乐正骄搭了一脉后,白凝儿认真说道,“他的身体似乎早有恶习疾病潜藏,只是他一直用真气将其镇压而不外露,表面看上去与常人别无二致。 奈何方才与小舅舅那场战斗实在太过激烈,耗费了他诸多体力与真气,以至于恶疾难以镇压才害他昏厥不醒。” “可有医治之法?”尤之棋问出这句话,仿若心里早就有数。 乐正骄并无恶疾,只是消耗了太多真气与灵气去保持天秀肉身不腐,以至于他的身体越发差。 轻轻点了个头后,白凝儿还是微微皱了下眉头:“有是有,但是此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那如何才能治本?”问完这话,尤之棋假装严肃起来。 一声叹息由白凝儿口中传来:“虽然我不懂医术,但他的身体状况真的很糟糕。” 医治他的方法很简单,只要集齐玉翎碎片让天秀魂魄归体就可以了。 如此,他消耗的一切迟早会养回来。 “浅野,还活着吗?”犹豫很久,尤之棋突然问道。 白凝儿轻点了头,“活着,与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一身修为被废,锁在囚室不见天日。” 尤之棋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活着就好,我迟早会救他回朝阳宫的。” 第一百八十章 夜话 乐正骄才于恍惚中睁开眼睛,尤之棋便凑到了他跟前,很是关切的询问道:“有没有感觉舒服一些?” “是你救了我?”乐正骄似笑非笑的问道。 尤之棋缓缓垂下了眼睑:“谈不上救,只是为你输了一些真气而已……我以前竟不知道,外表看上去意气风发的你内里竟如此虚弱不堪。” “若非如此,怎么保住你小媳妇儿的肉身?二十年来,几番险死还生也早就习以为常……”乐正骄非常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希望棋儿能为我保守秘密,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的情况。 否则……只怕霍扰蓝与季海皆会将我当做不足为惧的纸老虎,再想对付他们就难上加难了。” 尤之棋道:“已经晚了!你的好妹妹与霍扰蓝的好外甥女,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哈哈……”乐正骄笑的十公安然:“无妨,她们两个都是你我亲近之人,绝对不会出卖我们的。” 望着疲弱不堪的他,尤之棋极其严肃的说道:“我可以答应帮你保守秘密,但你也要答应我,永远不要再与霍扰蓝这类人正面交锋!” “好,完全没有问题。”乐正骄答应的很是爽快,他也不想死在异域他乡。 在尤之棋的精心照顾下,大为好转的乐正骄才坐正了身子。 “秀秀和离忧姑娘,她们俩人呢?” 尤之棋答道:“你的好妹妹看到你昏迷以后着急的不得了,这时候应该在呈蛟房间,我替你喊上一嗓子她便会过来。” 乐正骄赶忙摆了摆手,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四更天了。” 听过此话,乐正骄将手收回伸到床沿边抓起了鞋子:“你回房休息去吧,我去看看秀秀。” 尤之棋及时按住了他的手,顺势将鞋子抽到了自己手中,说话的口吻中略带一丝训斥之意:“你身子尚有些虚弱何必急于这一时,秀秀的身体状况比你可好上十倍不止,还是睡一会儿再去罢!” 重新将头挨近了枕头,乐正骄刻意将身子往床内侧挪了挪:“反正这张床够大,你若不弃就留在这里与我同宿半晚罢!” 阖上眼睛的乐正骄迅速进入了梦乡,只是于朦胧中感受到尤之棋的身影豁然降临于自己身旁。 微光由门口照进了一楼的大厅,慕双双轻声问道:“你看到了吗?天马上就要亮了。” 望了一眼挂着皑皑薄雾的天空,霍扰蓝才答道:“这间客栈很快就会热闹起来的。” 死死的拽着他的手臂,慕双双很是严肃的问道:“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月郎?” 接连变换着点头和摇头的动作,霍扰蓝轻轻答道:“是,也不是!你如今已是季夫人,类似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相问。” 嗤笑了两声,慕双双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看去:“我偏要问……你还记得万花谷中的烤鱼吗?你还记得大北山上的舍命相救吗?你还记得月老庙前的细雨霏微吗?你还记得感恩堂后院那只受伤的小绵羊吗?” 那些赴汤蹈火、生死相随的瞬间……你都还记得吗?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你还记得女儿生于何年何月何日吗?这些……你可都还记得?” “女儿……” 慕双双一口气问了他诸多问题,霍扰蓝却只从中摘出了“女儿”这两个字。 再坚强的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他的脆弱便与这两个字有关。 很显然,慕双双非常满意于他现在的反应,趁机追问道:“对,女儿……我们的女儿,你还记得她吗?” 哀伤瞬间贯穿了霍扰蓝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他紧咬着嘴唇点了下头:“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又岂会不记得?我们的女儿,生于三年前的十月初十。” 慕双双用嫩如青葱的手指在霍扰蓝的唇边点了一下,满怀期盼的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除了幽冥宫的帝尊与我女儿的父亲,你的另一重身份呢?” 霍扰蓝并没有急着回答,反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下一刻,慕双双猛的伸手去摘他的面具,“让我看看你,好吗?” “不可!”霍扰蓝下意识的推开了她。 见势,慕双双“嗖”的一声将手背到了身后,头也顺势扭向了别处,两行清泪随之落下。 “你是那个容易害羞的小双儿,从来不懂得为自己着想的小双儿,是那个连与人吵架都会因为着急而流泪的小双儿,是那个喜欢跟在我身边半步不离的小双儿……” 温柔的说完这段话,霍扰蓝再次将她抱到了怀中:“可惜,这样好的小双儿已经不属于我了。” 略带遗憾的口吻中透露着一股子庆幸之意,瞬间惹火了情绪本就不稳的慕双双。 用力从他怀中挣脱以后,慕双双恶狠狠的朝着他的胸口捶去一拳:“很久之前,我单纯的以为你只是不爱我,可我万万想不到你竟然也不爱女儿。 她不仅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你还配做一个父亲吗?三年过去了,你竟然没有来看过女儿一次。” 一直以来都较为谦和的霍扰蓝无端的被这句话惹恼,说话的语调相较之前也强硬了不少。 “如果女儿还活着的话,我一定会将她带到幽冥宫中以幽冥公主的身份亲自抚养!可是她有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竟活生生的将她冻死于大漠的寒夜之中!” 目光犀利的慕双双突然发出了一阵阴森的笑意:“悲剧的发生,难道不是因为她有一个无情无义的父亲吗?” 霍扰蓝也歇斯底里的吼道:“我从未说过不要女儿,我甚至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房间,我想将她培养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淑女…… 可当我兴致冲冲的赶回来时,你却抱给我一具不会哭不会笑的尸体!你知道我的心中有多痛吗?我恨不得一掌打死你!” “所以,我从头到尾都未曾在你心中有过一席之地。” 第一百八十一 季海 慕双双咄咄逼人的气势惹得霍扰蓝心中有些不快,却又碍于往日的情面而处处忍让,这一夜的谈话当真是辛苦至极。 就这样,一直挨到了天亮鸡鸣时分,直至客人们开始陆陆续续下楼吃饭,尴尬至极的境地才得以缓解。 突然现身的霍扰蓝难免会遭到众人的指指点点,大家纷纷议论着此人为何要以面具遮面。 这般神秘,说不准会成为他们在销骨窟寻宝最大的竞争者。 堂堂魔教帝尊当然受不了别人像欣赏物品一般盯着自己,不待他动手,慕双双已然摸出了几根银针高举过头顶。 “全都给我好好吃饭,谁再敢多看他一眼,我就将谁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话音落,销骨窝少主季海便在诸多杀手的簇拥之下朝这边走来,长长的红毯一直铺至墙头,一位身材颀长、面目俊朗的男子,才踩着一双洁白如雪的靴子由红毯款款而至。 “参见季少主!” 除却花间傲三人以及柴房内的风雨雷电四兄弟外,其余正在用餐的食客们纷纷上赶着向他行礼。 其余一干人等依旧因为尤呈蛟的毒而个个愁眉不展,连门都没有推开,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季海一进门口便直奔慕双双而去,眉眼含笑、满面柔情的问道:“夫人何故动这么大的怒?若是胆敢有人对你不敬,为夫自会替你做主。” “没有人对我不敬,少主委实多虑了。” 慕双双的话音刚落,方听灼便从二楼缓缓飞至他跟前,用半是严肃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季公子,请管好你的妻子。尽量不要让她对我的客人这般颐指气使,以免影响我做生意。” 向方听灼送去一个微笑后,季海才极其有礼的朝着他抱了一拳:“听闻方老板这间客栈内住着多位青年才俊,在下心中万分敬仰,特来拜会! 至于内子双儿……若是她做了什么惹方老板不快之事,还请你看在家父与销骨窟的薄面上多多海涵。” 方听灼不紧不慢的回了一礼:“季公子实在是言重了,你们销骨窟的面子我岂敢不给。至于你要找的青年才俊……你几时听说过客栈老板能替客人做主的?拜会之事等他们睡醒以后再说也不迟。” 尽管间接遭到了拒绝,季海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温柔的笑意始终挂在脸上:“如此,便有劳方老板了。” 季海越是客气的笑,反倒惹得方听灼心中有些不安:“季海突然来此绝非一时兴起,说不准是慕双双特地请过来的帮手。 难道是因为她们女儿之事专门来找龙王大人的麻烦?强龙难压地头蛇,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一定要保护龙王大人。” 在外漂泊的人惯会喜怒不形于色,方听灼笑意盈盈的面孔下尽是疑惑。恰逢距离她不远的苟若白与蒙少牧正用极小的声音在议论着什么。 蒙少牧轻笑道:“原以为这销骨窟的少主会是个身高魁梧的硬汉子,再不济也要如苏少侠一般。想不到他竟是个小白脸、娘娘腔。 你瞧这看上去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好像还没他媳妇儿能打。依我之见,他应该多读些书去考状元才对。” 苟若白倒是个实在人,立马反驳道:“你懂什么!人家这叫温文儒雅,谦谦君子。” 不消片刻的功夫,苟若白又补充道:他们销骨窟又叫人间极乐窝,想必他只是看上去很有书生气,肚子里应该没什么墨水才是。” 撇了撇嘴吼,蒙少牧又在他胳膊上推搡了两下:“你有没有觉得季夫人身侧那个黑衣男子看上去很不一般?” 二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霍扰蓝,苟若白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此人虽以面具遮面,却器宇轩昂,必非俗人!季海虽是眉清目秀,五官却有些过于寡淡,显得略微文弱了一些。” 虽没有将他二人的话全部听清楚,计上心头的方听灼还是煞有介事的朝着花间傲走去。 “虽然季少主暂时还不能与其他青年才俊会面,但我却能为你引荐三位同样来头不小且武功非凡的少年英豪!” 说罢,方听灼已然转头看向了季海:“我来为季少主介绍一下,这三位乃是番阳城数一数二的英雄侠客,花少侠更是古道热肠,三位都是我这里的贵客! 他们已经和本店所有住客都熟识过了,和那些青年才俊们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不久之前,他们还曾一起破过案呢!” 继而,方听灼又笑吟吟的朝着花间傲三人抱了一拳:“三位少侠,眼前这位季公子便是销骨窟的少主人。既然你们都是要去销骨窟寻求人间极乐的,不妨借此与他熟悉一番。” 闻听此话,温文儒雅的季海主动上前施了一礼:“在下季海,见过三位少侠!” “季少主,有礼!” 聪慧如季海,又如何会猜不出方听灼的心思。 他知道对方是借此提醒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果然与晚儿所说一模一样,方听灼那位武功高强又极具势力的主人在此。想来,他是不会愿意帮我们去谋得神族神力了。希望这位花少侠能够明辨局势,千万别掺和他们的事。” 越是这样想,季海对尤之棋的好奇程度便越大,恨不得立即就与他见上一面,比上一场。但他此次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帮慕双双夺回女儿的尸体。 不想节外生枝的季海恭顺有礼的向在场众人作了一揖:“诸位若是已经用膳完毕,就暂且回房休息去吧!若是被无端卷进门的风沙迷了眼睛,可是无人负责的哦!” 混江湖的都能听出来季海的弦外之意,若是一会儿交起手来被误伤也要自己担责。命只有一条谁都不想死,惹不起总躲得起,随意应了几句后,大家纷纷起身告辞。 就连花间傲都三人都被季海忽悠离去,除却方听灼之外,便仅剩下霍扰蓝、季海夫妻以及门外那些打手们。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令牌(一) 这次轮到方听灼一脸茫然了,心中顿生疑惑:“这季海到底要搞什么鬼?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他花间傲很不好惹吗?他此话何意,难不成是要与人动手打架吗? 莫非季海是真的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龙王大人一干人等岂不是很危险?” 就在方听灼揉搓着手指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季海由他身边略过,径直走向了霍扰蓝。 他的眼神中燃放着熊熊烈火,双手紧握成拳咯咯作响,似乎要将其烧尽才算解恨。 季海如此反常的举动不由得让方听灼放松了警惕,原来是冲着这位来的。 同时,又对他二人的关系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心:“这怎么看上去一副要打人的模样?难不成他和这黑衣男子有什么过节?”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门外所有打手都下意识的握紧手中武器,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内一举一动。 只要季海一声令下,这里势必将有一场恶战爆发,血染客栈也是迟早的事。 慕双双为势单力薄的霍扰蓝捏了一把汗,他却主动出击擒住了季海的命门,“谁敢上前半步,我就宰了他!” 季海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慕双双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月郎!你千万不要冲动,赶紧把人放了!” “季夫人对待夫君果然是一往情深,让人好生羡慕。”阴阳怪气的说完这话,霍扰蓝又从嘴角扯出了一声冷笑,听的人心里直发毛。 欲语还休的沐寒霜使劲叹了口气,于心中思忖道:“我哪里是为了他,我分明是为了你啊!在幽冥宫你想怎么横行霸道都可以,可这里是季海的地盘。” “那又如何?”霍扰蓝满是不屑。 慕双双担忧更甚,“门外都是他精心培养的打手,个个体格健壮,都是练家子。我实在是担心你双拳难敌四手会受到伤害……” “所以呢?”霍扰蓝问道。 慕双双温柔的说道:“你不懂我的用心良苦没有关系,但你能不能为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一下?” 与慕双双想法一致的还有被挟持的季海,他十分不屑的瞥过去一眼:“我安插在这附近的眼线,一早便告知我大名鼎鼎、令人闻风丧胆的幽冥堂主到了。” 顿了顿,季海又补充道,“哦!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幽冥魔帝才对。” 霍扰蓝很不客气的回敬道:“少在这里给我废话,别人都怕你这销骨窟的季少主,我幽冥宫可不怕你,识相的话就让你的人全部给我滚远点儿。” “我若是不识相呢?”季海仗着自己门外那些弟兄们功夫不错,是一点也不将霍扰蓝放在眼中。 他知道仙门百家的人都惧怕幽冥宫的势力,只要将霍扰蓝治的服服帖帖,他与他们销骨窟的名气势必也会极速壮大。 可他不知道霍扰蓝的手腕儿,这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除了劝你识相以外,我还要多奉劝你一句——最好对我客气一些。不然的话,我可是会忍不住将你杀了的!” 霍扰蓝的目光中绽放的尽是凶相,看的慕双双与方听灼皆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脊背发凉。与他距离最近的季海更是心慌不止,方才的霸气也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门外那些打手们更是从未见过这等不怒自威之辈,碍于他的气魄,竟是谁也不敢上前。胆小者,拿兵器的手甚至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有哪里来的勇气上前迎战呢。 “月郎……” “给我闭嘴,你已经没有资格喊我了!” 慕双双才张开嘴,霍扰蓝便已极其严厉的口吻打断了她的话。言语中尽是冰冷决绝,不带一丝一毫的暖意。 被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吼了一嗓子,慕双双虽有满腹委屈,却不忘向门口跑去,冲着那些打手大吼起来:“你们还不快滚,滚的越远越好!” “慢着!”一行人等才要动身离去,霍扰蓝便挥出了另一只手:“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想让门外那些杂碎滚了……我想让他们通通把命撂在这里!” 话音刚落,慕双双便自作主张以袖箭和银针将门外变成了“停尸场”,惊的方听灼发出了一声尖叫。 就是这声尖叫,让客房内安睡的乐正骄与尤之棋不约而同睁开了眼睛。二人合计了一番便匆忙朝着楼下赶来,见到眼前这一幕亦是倍感惊奇。 忍无可忍的季海趁霍扰蓝分神之际迅速由他手中逃离,不由分说便朝着他而后背打去一掌,却被眼疾手快的尤之棋以绵掌所解。 见势,几次三番欲要跑到霍扰蓝跟前,向他施以关心的慕双双还是无奈走到了季海身侧:“少主,你没事吧?我杀掉那些人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还请少主莫怪罪我才是。” 季海轻轻摇了摇头:“我自然不会怪罪你,但我希望这是唯一的一次。他们都是与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我不希望他们再为我受到任何伤害。” 霍扰蓝哈哈大笑,“跟着你这种没本事、只会偷袭人的卑鄙主子,想要不受到伤害应该不容易吧?” 但凡是个有点火气的男人怕是都受不了霍扰蓝的冷嘲热讽,季海棠自然也不例外,只见他恶狠狠的瞪着双眼吼道:“就算你是幽冥魔帝又如何,不要欺人太甚!小心这趟大漠之行,有来无回!” 这样的季海,与先前的谦谦君子简直判若两人,随便两句话就被激怒了。 乐正骄打趣儿道,“这般喜怒形于色,能活这么大也不容易。” 尤之棋也忍不住摇了个头,“终究是高看他了,我以为他会装的久一些。” 那边,霍扰蓝对他的鄙视更是有增无减。 “有来无回……你好大的口气啊,但恐怕这件事你说了不算,也得你爹同意才行!”说罢,霍扰蓝自腰间摸出一块令牌丢了过去:“睁开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 望着令牌上头的几个大字,季海登时便露出了一副极具吃惊的模样。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令牌(二) “这、这……”令牌上的“影”字让季不得已双膝跪到了地上:“人间极乐窝季海,叩见恩公!” 在场众人都看得出他此举是多么的不情愿,却又充满了无可奈何。 霍扰蓝十分轻蔑的冷笑了一声。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当年,你爹要靠我们风逸翎帝尊出手相救才能活命。如今,你这做儿子的充其量也就是一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也得靠我这新任帝尊手下留情才能活命。” 低头看了一眼屈膝跪地的季海,慕双双顾不得安慰他便大喊着跑向了霍扰蓝,并高高扬起了右手。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纵使她心中充满火气,那只巴掌始终没有落下来,终究还是不忍心。 霍扰蓝似是早就预料到对方不舍得动手打自己,转过身潇洒的坐到木凳上后,头也不抬的说道:“既然你已是季夫人,就少在这里给我胡搅蛮缠,否则别怪我不顾及往昔的情谊。” 此时此刻,季海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量在压制着内心的火气,却也不忘给出警告:“姓霍的,你别蹬鼻子上脸!” 以食指拖着季海的下巴端详了一番后,霍扰蓝才嗤笑道:“怎么?你们季家人都这么不要脸,喜欢出尔反尔吗? 当初你爹受风逸翎恩惠之时可发过毒誓,凡是手持此令牌的人就都是你们季家人的恩人,季家子孙自当有求必应!” 季海硬生生的将这口气吞了下去,淡淡的问道:“恩公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我们人间极乐窝自当将你奉为上宾招待,也定会尽全力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行啊,既然你们季家人都这么知恩图报,我又怎好惺惺作态的推三阻四呢?” 冷笑了两声,霍扰蓝十分怡然自得的翘起了二郎腿,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我的愿望特别多,一时说不完。但不说的话,我又怕你会因为无法报恩而寝食难安。不如这样,我先说一个你立马能办到的,在我面前跪上一个时辰如何? 未待季海回话,霍扰蓝便向尤之棋与霍扰蓝打起了招呼:“你们干嘛站着呀?快!坐到我身边来,一起陪我看季少主是如何代父报恩的!” 一脸茫然的二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坐到了霍扰看身侧,他才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季海:“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季海棠季公子,也就是众口相传的销金窝少主。” 看清此人面貌,得知他就是一心要夺取神族神力的人后,尤之棋还是有些吃惊,实在是季海满身书卷气的外貌与他想象中的恶徒相差甚远。 乐正骄故意装出一副无知的模样,问道:“帝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门外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尸体?你与销骨窟以及季少主夫妻二人又都有何渊源?” 尤之棋也在装模作样的发愣:“我没听错吧?你当真确定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就是销骨窝的少主人?” 一旁的方听灼不明真相,禁不住插了一嘴:“启禀公子,此人确是季少主无疑!我与他相熟多年,是绝对不会认错人的!” 闻听此话,季海也愣在了原地,看向尤之棋时,双眸中尽是诧异之色。 尤之棋从未想过销骨窟的少主会像受气的小媳妇儿一般跪在地上,季海也不敢相信方听灼背后的靠山竟然看上去比自己还要文弱许多。 其实,早在霍扰蓝挟持季海命门之时,方听灼便吓傻了眼。 放眼整个大漠,哪还有第二个人敢这么对待销骨窟少主。 虽是如此,见到这般刁难于季海,方听灼心中却接连不断的在暗暗喊好:“让你以性命威胁我帮你谋得神族神力,真是活该!” 尽管尤之棋十分不满销骨窟以水月赋谋取不义之财,却在见到季海真人时觉得他没有那么讨厌。 不想这么快撕破脸,尤之棋客气的冲他点了下头。 另一头,乐正骄已然将手伸了过去准备扶人,霍扰蓝的声音紧随之后而至。 “有的人就是这样,长得一副人畜无害、楚楚可怜的模样,内里却阴暗至极,甚至将所有龌龊事全都干了个遍……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 此时,季海的脸色当真是难道到极致,恨不得一剑杀了霍扰蓝才肯解气!但碍于那块令牌以及对方人多势众而不好下手,只得在心里咒骂。 见势,尤之棋也忍不住为他讲起了情:“算了吧,扰蓝!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还是让季少主起来说话罢!” 沉思了片刻,霍扰蓝总算松了口:“既然大家都为你求情,这第一个恩我就当你报了便是!” 季海才起身,霍扰蓝便摁着尤之棋的肩膀问道:“心肝宝贝棋儿,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知己好友,你可有什么愿望需要我帮你完成的?” 在霍扰蓝充满期盼的目光中,尤之棋还是摇了个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目前当真没有什么事能麻烦到你。” 霍扰蓝的原意分明就是想借尤之棋之口来让季海出丑,奈何他这位知己好友完全没有领悟到他的意思,他只得再次提醒道:“我帮不了你的……不代表季少主不能帮你。” 一听这话,尤之棋二话不说站起了身:“我还真有两件事要拜托季少主。” 拍了两下手掌后,霍扰蓝颇为得意的笑了两声:“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咱们季少主可是出了名的有求必应,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办不到的!” 他完全没有考虑到尤之棋所说之事是否有违侠义之道,更没有估计季海是否真有那个本事。 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双双心中是既欢喜且忧愁,她很怕尤之棋会借机生事伤害季海。 另一方面又因为霍扰蓝屡屡发难而感到一丝欣喜:“月郎,你是因为嫉恨他从你身边抢走了我,所以才处处看他不顺眼的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双生 感念尤之棋为自己说情之故,季海倒也答应的爽快。 尤之棋直接了当的说道:“我有一位朋友姓苏,听闻他的伯父现在被囚禁于人间极乐窝中,还望季少主能够将之释放。不管你们之间有多少误会,在下都愿意尽全力帮助你们调解。” “姓苏……”口中呢喃着这个姓氏,季海不自觉的将目光转向了有些心虚的方听灼:“我与姓苏者并无误会,当然可以将他释放。只是我现在不方便离开,还要劳烦方老板亲自跑上一趟才是。” 听过此话,尤之棋笑着向方听灼挥了一下手臂:“此事因你而起,也理应由你结束……一切皆按季少主的意思办。” “是,属下这就将苏伯父带来此处与苏少侠团聚。”说罢,方听灼转身便向外走。 当季海再次将目光放置于尤之棋身上时,脸上没来由的多了一抹纯粹的笑容。原以为他与霍扰蓝一个鼻孔出气,势必会让自己难堪,却不曾想他竟如此仗义。 “尤公子请将第二件事告知,在下一定会尽全力帮你达成所愿。” 望了一眼二楼的房间,尤之棋很是扭捏的叹了口气:“我的兄弟被季夫人的袖箭所伤,现在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可活……” 未等他将话说完,慕双双便凑上前打断了他的话:“你给我闭嘴!只要我活着,你们谁也休想动我女儿一根汗毛!” 乐正骄起身附议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被你无端伤害之人。逝者已矣,还望季夫人能够慷之以慨,对伤者施以援手。”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慕双双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二人的请求。 一闪而过的吃惊结束后,季海试探性的问道:“难不成……你们二位就是想要小女口中的冰晶的人?” 尤之棋很是难为情的点了下头:“只有此物才能救我兄弟的性命,否则我又怎么好意思提出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 轻笑了一声后,季海挑着眉头将目光转向了一脸惊慌失措的霍扰蓝:“并非在下不愿意帮助尤公子,只怕这事儿还得由我们霍恩公说了算,毕竟人家才是小女的生身父亲。” 他的话音刚落,霍扰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上前扼住了他的脖颈,恶狠狠的质问道:“季海,你敢不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怎么,堂堂幽冥魔帝敢做不敢当吗?”季海用极具嚣张的笑容盯着霍扰蓝看去:“你引诱年少无知的双儿与你相恋,引诱她为你生下一个女儿后,却又让那可怜的孩子死在你的无情无义中……你当真不配做孩子的父亲。” 狠狠的赏了季海一个耳光后,霍扰蓝才愤愤不平的吼道:“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四处挑拨我与双儿的关系,我的女儿怎么会小小年纪便枉死?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们父女何至于走到天人永隔这令人唏嘘的一步!” 局外的众人险些没将下巴惊掉,霍扰蓝竟然与季海的妻子生有一个女儿,这件听上去与天方夜谭无异的事……竟然是真实发生的。 慕双双突然冲上前由霍扰蓝手中救出了季海,并朝着众人大喊道:“够了,你们都别再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从我身边夺走我女儿的。” 说罢,她又以一双布满哀怨与委屈的眸子看向了霍扰蓝:“你给我听好了——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与你无关!” 季海第一时间将瑟瑟发抖的她抱到了怀中:“双儿,夫君带你回家好不好?” 二人不过转了个身,霍扰蓝已将慕双双夺到了自己怀中,下一刻,他竟然摘下了面具,破天荒的将真实容颜暴露于众人面前。 “你、你的脸,怎么会——”终于见识到霍扰蓝的真容后,尤之棋如五雷轰顶一般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众人都被尤之棋的惊愕喊声吸引过来,在见识到霍扰蓝的面容时,客栈内显现出死一般的沉寂。 灵妖姬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颤抖的身子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努力保持镇定,但她苍白的脸色还是难以掩盖心中的慌乱。 这幅场面更是如晴天霹雳刺激到了莫秀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舅舅!”一众人等,只有白凝儿欢喜的奔向了他,“你怎得突然摘下了面具?” 霍扰蓝轻柔的抚摸着白凝儿的头,“乖宝贝,小舅舅现在有要事要办,你去那位和小舅舅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身边待着,让他不要摆出那副吃惊的模样来。” 直到白凝儿来到面前,尤之棋都没有缓过来,这件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霍扰蓝长着一张与尤之棋一模一样的脸,即便是双胞胎兄弟都没有这么像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尤之棋的面容看上去更加柔和,霍扰蓝的脸上则彰显着戾气与凶狠,前者平易近人,后者望而生畏。 尤之棋正要问些什么,霍扰蓝立马冲他做了个“嘘”的动作,“咱们之间的事回朝阳宫说,我来这里有别的事要处理。” 望着眼前心心念念的郎君,慕双双一激动便紧紧抱住了霍扰蓝,双手环住他的腰,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怀中。 “月朗,这么多年以来,你的样子……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从慕双双的话里不难推断,霍扰蓝确实一直就长这样,完全不存在易容的可能。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慕双双会在第一次看到尤之棋时露出那样的神情,但她很了解霍扰蓝,所以她知道,他不是他。 灵妖姬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她自以为与尤之棋做了一夜夫妻,这一生得偿所愿,最终还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 莫秀秀也悟了,“难怪慕双双的女儿会和小龙长的如此相像,原来她像的并不是小龙,而是霍扰蓝。” 旁的人,有些是为了看热闹,有些是纯好奇,为何他们俩人会长的一模一样,不自觉的议论起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非双生 霍扰蓝只甩过去一个眼神,那些人便全部闭上了嘴巴,鸦雀无声。 季海更是敢怒不敢言,自己的妻子,当着自己的面,抱着别的男人。 这等奇耻大辱,换做别人是万万也忍不了的,但季海能忍,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为了一时之气被霍扰蓝打死就不划算了。 没多久,慕双双的声音再次响起,“月郎……” 霍扰蓝没有与她再续前缘的打算,抓着她的胳膊厉声质问道:“棋儿他们说的是怎么回事?女儿口中的冰晶又是怎么回事?女儿是在我怀中夭折的,我费劲千辛万苦都未曾将她救活……如今你却说不许任何人将她从你身边带走,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管他如何相问,慕双双只是一个劲儿的流泪,始终都没有给他只言片语。 久久寻不到答案,霍扰蓝只得将那双布满疑虑的眼光转向了尤之棋:“棋儿,你来告诉我!你为何要我女儿口中的冰晶,这冰晶又是何物?” “你的女儿确实已经故去很多年了,即便是大罗神仙在世也不可能将她救活。爱女心切的季夫人以自身鲜血融化了冰晶外的一层霜,又将放置你女儿的口中,得以保她尸身不腐。 但就在昨日,季夫人以涂有蟒龙草汁的银制袖箭伤了我的兄弟,导致他仅有不足三天的性命……这冰晶除了能够保持身体不腐以外,还能解蟒龙草之毒。” 解释完毕,心绪不宁的尤之棋缓缓垂下了眼睑。 他明白眼前这一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上数倍不止,想要救尤呈蛟绝非易事,毕竟这也是霍扰蓝的女儿。 出人意料的,霍扰蓝只是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坐回到了原位,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在场众人全都紧盯着他的面孔不放,毕竟他的话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慕双双更是将全部的希望都押了上去,她一心盼望她的月郎能够念在父女之情上拒绝尤之棋的请求。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第一被他叫出口的名字是“棋儿”。这不免让慕双双在失望的同时徒增了一抹心伤,季海却是喜不自胜。 “你那位兄弟对你很重要吗?”霍扰蓝问道。 尤之棋轻点了个头,很是认真的答道:“他与我同为龙族血脉,是我的弟弟,我绝不能弃他于不顾。” 尤之棋轻声问道:“他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比我还重要吗?” 尤之棋有些不解,“这怎么能拿来做比较?你是你,他是他!” 长长的吁了口气后,霍扰蓝神色凝重的质问道:“你还记得我曾经在悚魂岭与你说过什么吗?” 使劲点了下头后,尤之棋才道:“我自然记得……如果今日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我也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仔细的盯着尤之棋看了许久,霍扰蓝才道,“你与我并非双生兄弟,我没有住过绘见里的肚子,与金鼎龙王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之所以长的一模一样,实则另有渊源。” “那——你与小龙有何渊源?”莫秀秀突然蹿了出来。 霍扰蓝道,“横竖不会影响你们俩之间的感情,怕什么?” 虽说他们俩人长的一模一样,可莫秀秀从内心深处是不愿意去接触霍扰蓝,甚至有些排斥的,实在是他这张脸看上去太冷漠了。 也不知道慕双双是被他哪里吸引住了…… 沉默了片刻,霍扰蓝顺势将手搭在了尤之棋的腰间,低声说道:“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你知道什么地方最安静无扰吗?” 与之对视一眼后,尤之棋轻轻点了个头:“有话就去方听灼的房间吧!那里以前是这客栈老板的房间,绝对无人敢上前打扰的。” 临走之际,霍扰蓝刻意点住了季海的穴道:“在我火气未消之前,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否则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此时此刻,灵妖姬已经趁众人不注意,窝在了这间房,黯然伤神,“为何我会认错人?”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头一喜的灵妖姬匆忙躲到了屏风后面,抿着嘴偷笑道:“骤然发现世间有人与自己容貌一样,小棋的心情应该也不怎么好……一会儿可要给他一个惊喜才是。” 第一个走进房门的是一身黑衣的霍扰蓝,她只得将转备好的惊喜藏进了肚子里,悄悄的蹲在屏风后头一动也不敢动。 “棋儿,你想不想知道我的过去?我指的是与慕双双有关的那段过去。” 犹豫了片刻,尤之棋还是轻点了下头:“愿闻其详。” 屏风后的灵妖姬也在同一时间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什么与霍扰蓝相关的秘密,心中却隐隐透露着不安。 “他究竟与慕双双有什么关系?好歹我们也做过一夜夫妻,他竟连半个字都没有与我提过?” 缓缓将身子靠到窗边,望着窗外热闹的接道,霍扰蓝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此事真是说来话长,这一切都要从前任魔帝风逸翎说起……” 当年的风逸翎充其量不过是个武功高强的镖师,在仙门百家几乎全无名气。他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多押几趟镖,多赚些银子。风浅野的母亲却是赫赫有名的世家千金,外祖父更是威名赫赫。 两个人的身份可谓是天差地别,能够走到成亲生子这一步自然也是经历了重重磨难。 因为自己的出身,风浅野的母亲总觉得身边没有真心朋友陪伴而倍觉落寂。锦衣玉食的生活似乎已经完全满足不了她的需求,一心想要见识外面世界的少女年就这样踏着月色逃离了幽冥宫。 所谓无巧不成书,风逸翎押镖所去之地与浅野母亲逃离之地同为大漠边陲,也就是如今众人所在之地。 看似毫无纠结的两个人,就这样于机缘巧合下相识相恋。 当浅野母亲将风逸翎带回父亲面前时,得到的自然是无穷无尽的反对。 风逸翎为了配得上爱人,便投靠了幽冥宫,风浅野的母亲也不顾反对嫁到了幽冥宫。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吐露衷肠 幸亏他勤奋好学又聪明机敏,武功进步神速,不消几年的功夫已然在幽冥宫有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风浅野便是在这种环境下出生的,风浅野的妹妹也是怀于此时。 同一年,修为大有所成的风逸翎杀死前任魔帝取而代之,成了幽冥宫的新主子。 可他始终不被岳父承认,一直被冠上邪魔外道的帽子。 为了平息丈夫心中的郁结,风浅野的母亲主动提出带他回到二人初次见面的地方游历一番。 俩人的感情由此缓和。 就在夫妻俩离去的前一晚,风逸翎极为好心的救了一位浑身染血的男人,男人的怀中正巧抱着因为饥饿而奄奄一息的季海。 做了母亲的人心肠都很软,风浅野母亲不顾自己的孕肚彻夜守护着婴儿时期的季海,风逸翎则坐在床边不眠不休的照顾着身负重伤的季海之父。 恩公面前不说假话,季海的父亲就这样一字不落的将所有遭遇都吐露了出来。 他本是一位商人,因为行商有道家中极为富裕,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不少的同行。 一直以来都听说人间极乐窝是个很美的地方,为了弥补长久以来不能陪在妻子身边的亏欠,季海的父亲当真是费了不小的功夫才与这边的商人取得了联系。 这次买卖做的很大,他不仅带来了从没有出过远门的妻子和孩子,还带来了家中全部的财产。 季海的父亲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做完这次生意回到番阳城以后,他便金盆洗手,从此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奈何事与愿违,欲要除之而后快的仇家早已盯上了他们的行踪,马车才入边陲,那些杀手便不期而至。 季海的母亲当场毙命,万贯家财尽数被洗劫一空,他们两父子也遭到了追杀……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风逸翎夫妻出现的恰到好处,否则又是两条人命。 下一个问题却接踵而至,他们俩父子虽侥幸活了下来,却身无分文,甚至连下顿饭在哪里都成了难题。 为了挽回损失,季海父亲将风逸翎领到了事发地点,心存侥幸的他既想寻回妻子的尸体,也渴望能够趁机捡回一些残余的钱财。 当他们好不容易返回边陲之境时,除了一柄钢刀和半本武功秘籍外……几乎是一无所获。 在风逸翎的好奇心下,季海的父亲才将自己家中以前开过武馆一事和盘托出,钢刀与秘笈便是此次的交易物品之一。 但是当风逸翎千辛万苦找到那位商人时,商人却因为秘笈有半本残缺而单方面拒绝了此次交易,季海父亲心中最后一抹希望就这样被打碎。 风浅野的母亲心地善良,主动献出了自己一直戴在身上的玉环。 “季先生,咱们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这只玉环至少值五千两银子,现在我们夫妻将它送给你做东山再起的资本,你若不弃就收下吧!” 对于一个走投无路的父亲来说,风浅野父母此举无疑是雪中送炭。身无长物的父亲在千恩万谢过后忙不迭的将钢刀与半本秘笈送出。 “恩公不仅救了我们父子性命,还赠送玉环保我们衣食无忧。此等大恩,就是下辈子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难报一二,还请你们务必收下这两件物品。” 为了让季海的父亲安心,风逸翎很是爽快的由他手中接过了钢刀与半本秘笈:“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唯愿你们父子余生安好。” 送风浅野父母返回中原的途中,季海的父亲突然提议道:“我决定带着孩子定居此处,此生再不愿回到那等是非之地,只是遗憾没有机会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 不知恩公可否将腰间令牌留给我们父子做个纪念?他日若有人持同样的令牌来到此处,便是我们季家上宾! 我会书写一条家规,凡是我季家子孙,势必要对幽冥宫的人有求必应!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有违此家规者,力斩不饶!” 对此,风逸翎只是微微一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季先生不必将此事看得太重。何况,你不是已经赠与我钢刀与秘笈了吗?我就当你已经报过恩了。” 话虽如此,季海的父亲却很难就此释怀:“恩公不必与我见外,和你们救命以及赠送玉环之恩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惜这本秘籍在杀手的摧毁下仅剩下一半的内容……若非恩公走的匆忙,我一定将被损毁的部分默写给你。” 最终,风逸翎还是卸下腰间令牌送给了季海父子:“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派人重回大漠的……我会嘱咐他带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当做你们相认的信物。” 临走之际,季海的父亲还言辞诚恳的发誓:自己愿意随时奉献出秘笈残缺的部分。 风逸翎从没有指望过季海父子报恩,随后就将半本秘籍丢给了霍扰蓝,并将令牌之事当故事讲出。 “风逸翎当年很是瞧不起我,他认定我即便有这半本秘籍也不会有所成,可我偏生就是靠着这半本秘籍开始声名鹊起。” “是龙息帝影神功么?”尤之棋好奇的问道。 霍扰蓝点了个头,回想起在风逸翎手底下的窝囊日子,他浑身就不畅快。 尤之棋轻轻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无需为此耿耿于怀……只有放过自己,你接下来的人生才会活的更加精彩。” 躲在屏风后的灵妖姬因为这段故事而氤氲了眼眶,因为她联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为了留在尤之棋身边,她也是受了不少苦。 一声叹息过后,霍扰蓝又发出了一声轻笑:“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该为此耿耿于怀。毕竟所有与那些过往相关的人,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活着。” 一直自视甚高的霍扰蓝很少流露出这种失望与期望共存的神态,但他就是心甘情愿在尤之棋面前展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过往情事(一) 沉默了一聊会儿,霍扰蓝缓缓抬起了头:“风逸翎去世以后,我亲手将那把钢刀丢到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只留下了那半本秘笈。” 尤之棋柔声问道:“所以……你为了得到秘笈残缺的下半部分,曾经来过大漠是不是?也就是在这里,你结识了慕双双,并与她生下了女儿。” 此话一出,灵妖姬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叫出声来,却是如五雷轰顶一般将眼睛瞪得提溜圆,胸口好似堵了一块巨石似的让她喘不过气。 呆若木鸡的灵妖姬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时,胸前的衣襟早已尽数被无声的泪水所浸透,心如刀绞的她使劲捂住了嘴巴。 “我原以为你是片叶不沾身的冷傲之人,万万想不到你竟早已经有了女儿,可怜我这颗无处安放的痴心……” 哭着哭着,她又笑了,“不对!这个人不是小棋,是幽冥魔帝!” 一时间,她再次陷入了迷境,无法区分谁是谁…… 霍扰蓝摇头又点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的确于少不更事之时来过这里。可我不是为了寻找那半本秘笈,我只是单纯的游历一番。 遇见小双儿也非我本意……来此之前,我从没有想过我会与她相爱,更没有想过她会为我生下一个女儿。 这一切,只能被称作是一场美丽的意外。” 尤之棋有些迷糊的皱了下眉头:“既然是意外,慕双双又如何会再与你相好之后嫁给季海?而季海的父亲不偏不倚,又刚好受过风逸翎的恩惠。” “这件事,完全是巧合!”淡淡的说完这几个字,霍扰蓝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一切就是这么巧,巧到最一开始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那年发生的所有也都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包括慕双双与季海。 “当年的小双儿是当地出了名的小家碧玉,她心灵手巧又知书达理,想要娶她为妻的人都能排满一条街了。” 满是得意的说完这句话,霍扰蓝的眼眸随之变的越加深邃:“喜欢她的人很多,其中就有那位看上去温润如玉的季海,甚至还有好些个比他还要优秀的青年才俊。 可小双儿却将女儿家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一个人,包括她原本温柔细致的性情……也都随着我的出现而终止,慢慢变成了你所见到的模样。” 慕双双家中原本有一座杂货铺,那些男子为了娶她过门,常常会借口买东西来和她聊天,甚至买一些自己用不着的东西。 但不管他们如何讨好,慕双双永远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打破这一魔咒的人便是霍扰蓝。 一连在西域逛了几日,满心欢喜的他一心只想带些纪念品回去。多番打听之下,才缓缓走进了这间看上去还算不错的杂货铺。 霍扰蓝刚进门时,慕双双只将他也当做了那些借故求亲的青年人。在这之前,可谓是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与他生出感情纠葛。 “这个少年长的可真好看……” 女子最是容易被外表优秀的人或物所吸引,落落大方又温柔细致的慕双双亦是如此。 因见对方面目俊朗,她便不由得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多看了两眼。 就是因为无意中多看的这两眼,慕双双惊喜的发现了这个少年的与众不同。 他没有像季海一样将全部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而是安静又认真的在挑选物品,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着他。 他的身上好像有一股遗世独立的气息,在深深吸引着情窦初开的姑娘。 “不知公子想要买些什么?我见你在那些货品面前站了许久都未曾拿定主意,可有需要小女子效劳的地方?” “我有眼睛,也有手,不必劳烦旁人。”霍扰蓝头也不抬的说道。 他的声音犹如一股山涧清流,宁静致远中透露着沉稳,一下子便流到了慕双双的心田,这副态度更是彻底让这位姑娘将他记在了心上。 不消片刻,手捧着两个套娃的霍扰蓝便缓缓而至她跟前:“结账。” “嗯,好。”一边答应着,慕双双平生第一次主动做出了搭讪之举:“我见公子有些面生,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霍扰蓝轻轻点了下头:“嗯。” 慕双双露出了很好看的笑容:“……不知公子打算在我们这里待上多久呢?” “我已经在这里待够了,明日便要回家去了。” 听过他的回答,慕双双整颗心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许久才低着头嗫喏道:“可以多留几日吗?” “我为什么要多留几日?”尚不知道自己已经萦绕人家姑娘心头的他,很是疑惑不解的问出了心中所想。 眨巴着大眼睛,慕双双很诚实的笑道:“因为我还没有看够你,所以不舍得你这么快就离开呀!” “你这是……对我一见钟情了?”问完这话,霍扰蓝竟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幽冥宫中虽也有不少女子,但她们个个都怕自己怕的要死,连直视他的眼睛都会颤抖,从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如果我说是,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眼前这个女子着实让霍扰蓝无端端生出了极大的兴致,但警惕性颇高的他还是后退了两步:“咱们不过才第一次见面而已,姑娘这玩笑是否开的大了一些?” 一听这话,慕双双竟撅着小嘴掐起了腰:“谁和你开玩笑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就是觉得你很与众不同,所以想嫁给你呀!” 拿上套娃以后,霍扰蓝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有趣又胆大的傻姑娘……你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不清楚我的德行品行,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说完这话,他扭头便向外走,慕双双赶忙跑过去横起双臂拦住了他的去路:“哎~~你先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霍扰蓝只浅笑一下,继而又用手指在她咯吱窝处挠了两下。 感到痒痒的慕双双立时发出了“噗嗤”一笑,手臂也随之放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过往情事(二)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霍扰蓝的身影已经距离她很远了,慕双双只得伸手做喇叭状在他身后大喊道:“公子……今晚酉时亭心湖见,我等你!咱们不见不!” 明明已经将这句话听进了耳朵里,他却没有半点回应。 回到客栈以后,他按照原计划收拾起了行囊,丝毫没有要赴约的意思。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眼见酉时已过,霍扰蓝怡然自得的趴在床上摆弄着套娃:“不知道离忧的小舅舅有没有给她买过套娃,若是我将此物带回幽冥宫……她会喜欢吗?” 随意翻了个身,霍扰蓝便将一男一女两个套娃抱在怀中小声呢喃起来:“连你们两个都是成双成对的,我却总是孤身一人、独来独往……” “噌”的一声,双眼冒光的霍扰蓝麻利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知道那位姑娘是否还在亭心湖等我……但我与她毕竟是初次见面,她如此热情难道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我该不该去见她一面呢?” 踌躇了许久,霍扰蓝还是整理好衣襟踏上了去亭心湖的路:“希望我去的时候……你还在。” 虽然对慕双双的身份以及她接近自己的目的表示怀疑,但他脸上愉悦的表情还是足以证明他的高兴多于忧虑。 万幸,慕双双没有因为他的迟到而离去,反倒像只小兔子一样在湖畔蹦蹦跳跳,口中似乎还振振有词的说着什么。 悄然走至女孩儿身后,霍扰蓝卸下外衣十分生硬的披到了她身上:“对不起,我来晚了……等了这么久,一定很冷吧!” 如此贴心的嘘寒问暖,当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仅仅是听到霍扰蓝的声音,欢喜异常的慕双双便已然抱了过去:“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害得我白伤心了一场。” 第一次与女子有如此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堂堂的幽冥宫堂主竟于一时间显的万分不知所措,无处安放的双手不停的晃来晃去:“你、你、你……” 慕双双却下意识的将他抱的更紧:“你既然来了,就代表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犹豫了片刻,霍扰蓝极其小心翼翼的环住了沐寒霜的纤纤细腰,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味道轻轻点了下头,整颗心更是在这一刻跳到了极致。 将头靠在他温暖的胸膛,慕双双略带羞涩的垂下了头:“你说缘分是不是一个奇妙的东西?真不知道咱们之间是几世修来的缘分……既然在万丈红尘中遇到了你,我就一定会好好珍惜你一生一世的。” 轻柔的抚摸着怀中姑娘的长发,霍扰蓝用极其宠溺的口吻提醒道:“可是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呢!万一我是个感情骗子,家中有妻有妾的……你岂非要哭死!” 轻咬了一下嘴唇,慕双双才扬起头望向了他:“嗯?我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那你现在是否方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中是否有妻有妾?” 用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尖,霍扰蓝露出了极为可爱的笑容:“你还真是个单纯的小傻瓜!记住了:我叫霍扰蓝,无妻、无妾。” 这一刻,霍扰蓝终于可以确定,他怀中之人不过就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绝对不会加害于他半分。 一番调笑过后,慕双双才摆弄着小辫子笑吟吟的做起了自我介绍:“那你也给我记住了,我叫慕双双!你可以叫我小双儿,我爹娘生前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好,以后我就叫你小双儿。”霍扰蓝答应的很是爽快,脸上也满满都是遮挡不住的笑意。 在这个短暂的夜晚,霍扰蓝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第一次主动牵起了姑娘家的手;第一次伴随着“砰砰”心跳声亲吻完姑娘的粉唇后,羞红了整张脸。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两个人便手牵着手并肩坐在亭心湖畔,望着微波粼粼的湖面没有任何尴尬,完全看不出来二人竟只认识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随着鸡鸣声响起,霍扰蓝贴心的看向了身侧的女孩儿:“天马上就要亮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慕双双恋恋不舍的揽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继而又伸手指向了越发朦胧的天际:“今晚的月光好美呀!从今以后,我就叫你月郎好不好?” “所以,从此以后她就一直以月郎这两个字来称呼你吗?”尤之棋已经完全将自己融入进这个故事中了,他为故事里的人能够寻觅到真爱倍感欢喜。 回忆起往昔里的美好,霍扰蓝也露出了会心一笑:“那个时候,她就是这么称呼我的。” 初初涉世的霍扰蓝也以为自己遇到了命中所爱,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去深爱一次,意外便不断接踵而至。 “我所认识的小双儿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姑娘,她视我为此生唯一,事事皆为我着想。我承认……我慢慢沦陷在了她的温柔中无法自拔。” 停顿了一小会儿,霍扰蓝笑着看向了尤之棋,眼角眉梢尽是幸福之意:“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告诉我——她怀了我的孩子。我敢保证,我那时候的欣喜绝对不亚于你一丝一毫。” 提及早夭的女儿,一直以严厉狠绝的霍扰蓝缓缓红了眼眶。 为了和慕双双在一起,霍扰蓝一再推迟回幽冥宫的日子。 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后,高兴异常的霍扰蓝一心只想带她们母女返回家中,他也很想像普通男人一样沉浸在妻女环绕的家庭温暖中。 “既然你已经决意带她回到幽冥宫,她又如何会成为季海的妻子?你们的女儿又为何……” 面对尤之棋的疑问,霍扰蓝只是轻叹了口气:“小双儿的孕吐很是厉害,身材也越发的水肿。莫说是舟车劳顿随我回幽冥宫,就连平平日里想要正常走路都很困难。 再三思虑之下,我还是决意在这里守护她直到生产完毕。怀孕后的小双儿身材和样貌都不似往前那般光鲜亮丽,人也变得多疑起来……动不动的便要质问我是否还爱着她。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过往情事(三) 幸亏我不喜出门,整日陪在她的身边才打消了她所有的疑虑。就在我满心欢喜的准备升级为父亲时,我的外甥女却在小霜儿生产完毕的第二天出了事。 幽冥宫的人来信说她得了重病,她虽与我没有血缘关系,重要性却丝毫不亚于任何人,我自然不能弃她于不顾。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因为早产而身体虚弱的小双儿还在睡着,我便为她留信一封放到了枕头旁。 我明明用白纸黑字在上头写着“回加救外甥女,一月内回归”这十个字。 可是当我赶至城郊之外时,小双儿竟然抱着嘤嘤啼哭的孩子拦在了我面前。 她身为一个母亲却以孩子的命威胁我留下来,只要我不随她回去,她便要一直立在此处。 瑟瑟寒风中,孩子的哭声却极其嘹亮。我狂奔过去想要从她手中夺过孩子,却被突然现身于此的季海所阻。 他不分青红皂白指着我的鼻子便破口大骂,他说我是天底下最无情的负心汉……还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小双儿半分,和她在一起不过是贪图一时新鲜而已。 我心中记挂着白凝儿的安危,孩子越发微弱的哭声更是让我疼到无法呼吸,心烦意乱的我将所有的野性都被逼了出来。 面对季海的污蔑之言与小双儿的咄咄逼人,我只问了一句她是否相信我的为人,是否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 可她没有给我肯定的回答,我便也懒得解释。 季海趁机颠倒黑白,甚至编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了我的身上。生产之后本就分外敏感的小双儿犹如被灌了迷魂汤一样,别人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我突然很难受,我感觉眼前这个无理取闹的姑娘不再是我认识的小双儿。 或许是我们这一路走来太过顺利,所以老天爷才要为我们设置一些障碍当做考验。 那时我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开口求人……我求她将孩子带回家中好生照料,我求她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去救我外甥女,但她哪样都没有答应我。 因为身旁有季海这个狗头军师在胡乱出主意,小双儿无比坚信我走了以后便再也不会回来,所以她仍旧以怀中已经哭不出声音的孩子来威胁我留下来。 白凝儿跟着我在哪幽暗无边的日子,比起别家姑娘已是委屈。她喊我小舅舅,我岂能见死不救? 于是,我下定决心回去救人。 但我不仅仅是一个舅舅,我还是一个父亲!我疼惜我外甥女,也同样疼惜我女儿。 我同样知道,此时此刻我就是说破了天,小双儿也不会相信我。 我趁他们二人不备,飞速将孩子夺到了怀中……一切却都为时已晚。 我的女儿……她小小的身体逐渐变的冰冷,双眼再也不能睁开,呼吸和心跳全部意味着她已经死亡。 无论我如何呼唤、呐喊,她都不能给我半分回应。纵使我耗费了大半的真气,依旧没能将她从阎王殿拉回来。 我的女儿……她的尘缘竟然这般短浅,甚至都来不及去感受一下这世上的美好之物,也没能随我回到幽冥宫。 那副画面真的很讽刺!因为我万万也想不到,我的女儿竟会死在她亲生母亲的顽固之中。 而我做父亲的,竟然悲伤到连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即便如此,季海却还不忘喋喋不休的在一旁煽风点火,他一再向小双儿灌输——女儿死于我的冷酷无情。 为了尽早赶回幽冥宫为白凝儿医病,我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向小双儿解释明白。 当然……我也不想向她解释,反正她已经不信任我了,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 理智大于悲恸的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已经失去了女儿,就绝对不能再失去这个外甥女。 但我还是在临走之际废了季海大半内力并打断了他天池穴几处筋脉,我不想让他死,我只想让他终身都不能习得绝世武功。 离开以后,我几乎是日夜兼程的奔着幽冥宫赶去。 我真的很后悔……我宁愿从来没有走进那家杂货铺,宁愿自己从来没有与她相遇过,宁愿从来没有给过女儿生命。 试问,我这般放肆自己去爱一个人,最终又得到了什么?除了无尽的苦楚以外,便只有不信任与怀疑。 心伤累累,疲惫至极就是我当时最好的状态。 为了救白凝儿,我损了很多的血气与真元。 在调养身体期间,我想了很多……我为什么降生于世?我为什么活着?我接下来的人生目标又是什么? 可我没有本事预料前路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投身于这人心难测的滚滚红尘中,我只能戴上面具生活。” 不知为何,尤之棋竟莫名有些心疼眼前这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幽冥魔帝。 叹了口气,霍扰蓝继续说道,“有那么一段日子,我一心只想避开世间所有的生死别离,哪怕一生一世都将自己锁在幽冥宫中也没关系。为了减轻心中的伤痛,我逐渐将全部身心都投入修行之中。 于是,我取出了“龙息帝影神功”,足足闭关半年有余。 闭关练功这半年可谓是我这一生中最心无杂念的日子,除了刻苦练功以外,其余的事我既不去想也不去做。” 尤之棋猛的拍了下手掌,“你让我替你来这里找寻玉翎碎片,不是因为这里危险,而是因为慕双双在这里,你害怕见到她……对吗?” 霍扰蓝轻点了个头,“可我到底还是一介凡夫俗子,想要完全摒弃七情六欲还是有些难度的……于是我第二次来到了这里。 我只想见一见小双儿,只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以及……她是否还在怪我。” “既然还是下决心要来,又为何比我晚来这么长时间?”尤之棋有些不解的问道。 霍扰蓝突然转变神色,坏坏一笑,“因为我去做了几件大事,几件让青殊龙王扬名立万的事。” “你假冒我的身份作恶了?” 第一百九十章 过往情事(四) 尤之棋问话的语调很是平静,他已经猜到了对方有何居心,也知道发生的一切已经于事无补,不如以平常心对待。 霍扰蓝轻哼了一声,“我可没说我是谁,只是在杀人放火时没有戴面具罢了,他们非要将我认作你,我又能怎么办?” 尤之棋依然没有生气,反倒示意他将接下来的故事讲下去。 故事讲到此处已经很明了,就算是屏风后的灵妖姬,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慕双双在这段时间内成为了季海的妻子。 霍扰蓝将所有罪责都怪到了季海身上。 “我早就知道他曾多次上门提亲被拒的事,我猜他定然是气不过我与小双儿恩爱,才想出这招离间计来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爱情真是一种特别奇妙的东西,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却能轻而易举的改变一个人的脾气秉性。 这世上走不到白首的爱情不胜枚举,霍扰蓝与慕双双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为何这世上还有那么多感情还在却分道扬镳的情侣? 有的当真是缘分已尽,天命难违,有的却是敌不过外界的流言蜚语。多少生死都难以撼动的感情就那样毁在了某一方的不信任当中。 如果说之前的霍扰蓝对这个世界还有几许美好的信念,那么在经历过丧女之痛又得知所爱另嫁的他,算是彻底堕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是季海害了我,我自然要报复回来。” “你做了什么?”尤之棋问道。 霍扰蓝一脸平淡的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让他也尝了尝失去血脉至亲的滋味罢了。让他把我承受过的痛苦都承受一遍,这才是复仇。” 尤之棋惊愕的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如同木头人一般纹丝不动:“难不成……你杀了季海的父亲?” 霍扰蓝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这件事:“想要打听慕双双夫家所在并不难!我当时一心想要杀了人间极乐窝所有人来泄恨。在没有确切目标的情况下,我只得一间一间的入室杀人……我推开的第一扇门便是季海父亲的房间。 就在我打算一掌送他归西的时候,竟意外瞥到了他玩弄于掌心的令牌,与风逸翎给我的一模一样。 他也认出了我的身份,并将往事全部一字不落的讲给我听了一遍。 他的身份出乎虽然我的意料之外,但我却不甚惊讶,反倒将他儿子的所作所为与我来此的目的——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他。” 听到此处,尤之棋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很快又问道:“所以……他算是用自己的性命替儿子赎罪吗?” 尤之棋表情突变,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深邃:“他依靠风家赠送的玉环东山再起,成功在大漠建立了人间极乐窝。 最开始的那几年,他还只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安安稳稳的行商。可他儿子野心很大,不仅在背地里做了无数为人所不齿的捞金生意,还倚仗着自己少主人的身份接连开设了赌场、青楼等销金场所。 奈何他身体日渐衰败,想管也管不了,只能任由季海这个逆子胡作非为,干尽了为富不仁的事。” 尤之棋轻声问道:“后来呢?” 沉默了良久,霍扰蓝才开口道:“后来……他当着我的面自刎而亡,却在临终之际为他儿子写下了一封遗书——幽冥宫帝尊世世代代都是他们季家的恩人,恩人持令牌现身,定当有求必应。 我知道,他甘愿赴死不过就是希望我能放他儿子一条生路。我感念于他对季海一片浓厚的父爱,暂时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 故事讲到这里,关于霍扰蓝的过往已了然于心。 自窗外望了一眼人声鼎沸的大街,尤之棋笑着握住了他的手:“我相信你有善良的一面,只不过旁人没有机会发现你的好罢了。” 霍扰蓝很是自然的将另一只手搭了过去,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在这万丈红尘中,便只有棋儿一人最为懂我。” 二人相视一笑后,霍扰蓝转身朝着屏风所在的方向走去:“还不出来?打算在那里藏匿一辈子吗?” 自屏风后缓缓现身的灵妖姬一步一步走到了二人跟前,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她所流露出的眼神如霹雳一般让看的人惊慌到心碎,霍扰蓝自然也不例外,匆忙向她伸出了手:“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姬彩稻却是条件反射一般将手缩到了背后,淡淡的说道:“不劳帝尊费心,我没事……你还是去哄你娇滴滴的小双儿吧!” 愣了片刻,霍扰蓝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你长本事了是不是!谁允许你用这种态度与我讲话的?” 面色古怪的灵妖姬在发出两声冷笑后便退到了一旁,红通通的眼眶闪烁着晶莹的泪珠。 不难看出,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着实很是辛苦。 一旁的尤之棋很是尴尬的挠了挠手臂,他知道灵妖姬为何难过,势必与那夜露水情缘有关。 “她一直以为那晚与她恩爱的人是我,今日知道真相怕是心中难过不已,却又不知道该怪谁吧……” 心里想着这些,尤之棋转身看向了霍扰蓝,“你是否应该给这位姑娘一个解释?” 提到这事,霍扰蓝就气不打一处来,“分明是她勾引在先,如今你怎么找我要解释?我自始至终爱的人就只有小双儿一个。” 尤之棋愤愤不平的说道,“就算是她勾引你在先,你又为何不拒绝?你有没有告诉过她,你不是尤之棋?” 这回,轮到霍扰蓝沉默了。 灵妖姬委屈巴巴的说道,“他若一早就表明了身份,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玉翎碎片的地址告知的。” 尤之棋这才弄明白他二人之间这段情缘因何而来,灵妖姬误将霍扰蓝认作自己,并以玉翎碎片地址做威胁,霍扰蓝为了得到玉翎碎片不得已答应了灵妖姬的要求。 想到这儿,他憋着坏笑看向了霍扰蓝,“你这与卖身有何区别?” 第一百九十一章 灵妖姬的巴掌 霍扰蓝冷着一张脸,气的咬牙切齿就是不回答。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从没对我这般坦诚呢?” 霍扰蓝一本正经的盯着她的眼睛看去:“你以为我是现在才发现你躲在屏风后面吗?从我一进门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你的气息,只是我没有说破而已。这个故事,不仅仅是讲给棋儿的,也是讲给你的。” 灵妖姬恨恨的在床柱上砸了一拳,撇着嘴低吼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你已经为人父为人夫了!” 面对眼前人近乎指责般的埋怨,霍扰蓝只是淡淡的说道:“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再警告你最后一遍——千万不要喜欢我,否则你会比现在还要难受上数倍不止!” “我知道该怎么做,绝对不会打扰你与旧情人再续前缘!” 于气头上甩下这句话,灵妖姬提起裙子便朝着门外跑去,一直跑到一楼大堂慕双双所在之处。 望着她的背景,尤之棋有些欣喜的掩住了嘴唇,“莫非,她真的爱上扰蓝了?那她岂非不再惦记我了?” “啪”的一声响,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甩在了慕双双的脸上,所有人都惊在了原地。 尤其是方听灼,眨巴了两下眼睛便将其拉到了身后:“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打的人是谁?” 被打的人先是一脸的不知所措,继而又瞪大了眼睛高高举起了手臂,怒气冲冲的挥了过去,却是落在了尤之棋的后脊上。 “小棋……”灵妖姬才说出口两个字便被对方以手指摁住了嘴唇:“别怕,一切有我。” 见状,方听灼已然起了攻势,右掌已经蠢蠢欲动,脖子上青筋暴起,指着她吼道:“慕双双,你竟敢打我们公子!你是不是以为这间客栈里没人敢动你!” 不明不白的慕双双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她哪里料到会有人为灵妖姬挡这一巴掌呢! 护妻心切的季海虽然在得知霍扰蓝的真实身份后心中布满了忐忑,还是挺身而出与方听灼面对面站立:“方老板,你是要与我们人间极乐窝为难吗?” 若是在往常,方听灼势必是不敢这么对待他们夫妻二人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龙王大人就在身边,他不用惧怕任何人的权势。 “既然季少主都开口了,那我也想问问你……搞这么大的阵仗屈尊我这间客栈,到底是要与我为难还是要与我们公子为难呢?” 季海丝毫没有惊讶于方听灼突然转变的态度,反倒笑的很是从容:“方老板倒是很会反客为主,我何德何能敢为难你们二人?不过是看不过我夫人无端被打而已。” 听过此话,方听灼露出了灿然一笑:“季少主说的很是有理,就像我看不过我们公子无端被打一样……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 “听灼,你怎么回来了?苏伯父也接回来了吗?”尤之棋很是好奇的问道。 方听灼有些无奈的摆了个手,“苏伯父不愿意随弟子回来……” 尤之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无碍,此事稍后再议。” 无视他二人,季海棠径直走到了灵妖姬跟前:“这位姑娘,你为何要动手打人?我夫人可是哪里得罪了你? 若是如此的话,我愿意诚挚的替她向你道歉!若是没有的话,这一巴掌我是不是该讨回来?” 尤之棋轻轻的在她手背上拍了一下:“有我在,没人能伤害到你。” 有了这颗“定心丸”,灵妖姬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季海胸口上推了一下:“你要知道原因的话,就给我让开。只要尊夫人肯老实的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任凭她处置。” “问。”心乱如麻的慕双双这次倒是爽快。 灵妖姬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我们扰蓝对你的爱——是真的。他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所有悲剧的源泉都是因为你不信任他。” 顿了顿,她又用一双凌厉如刀的眸子望向了慕双双:“他也不想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以后却只能笑着说再见,他很想和你在一起过普通人的日子,可是你却一次又一次的在他心头捅刀子! 你害死了他唯一的女儿,又险些害死他唯一的外甥女!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你!是你当初的不信任与无理取闹——才将他逼成了如今这个冷血无情的幽冥帝尊!” 说罢,灵妖姬不由分说再次赏了慕双双一个耳光:“第一个巴掌,我打你黑白不分,是非不辨!第二个巴掌,我打你无情无义,伤透了扰蓝的心!第三个巴掌,我是替他早夭的女儿打的,我打你不配为人之母!” 话音落,慕双双的脸上再次落下了一个巴掌印,嘴角逐渐溢出了点点鲜血,恼怒之意与第一个巴掌相比显的是那么微不足道。 尤之棋已经惊讶到连话都说不出了,这到底是多深的爱才能让她为了替霍扰蓝出气干这种事啊! 可她先前还爱自己爱的要死要活,是几时变心爱上霍扰蓝的? 纵使他欢喜于灵妖姬不再纠缠自己,却因她再次所托非人而心生难过,二人相识多年,他自是希望芷园能有一段美好的姻缘。 另一头,慕双双主动要求灵妖姬将想问的问出来。 灵妖姬满目愤懑的质问:“你为何不肯听扰蓝的话?如果你乖乖的和孩子在这里等着他救人回来,你们又岂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本来有机会能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你亲手摧毁了你唾手可得的幸福。你现在的丈夫,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难道你就是月郎的外甥女?”怔怔的盯着灵妖姬看了一会儿,沐寒霜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传遍了全身。 一个站立不稳便瘫倒在地,口中却还在小声呢喃着什么:“原来你真的存在,原来月郎真的有一个外甥女……他,说的是实话。” 灵妖姬问道:“你既然爱他,又为何不信任他?” 第一百九十二章 父女重逢(一) 不多时,慕双双又以非常急迫而又凄厉的眼神盯向了季海:“你不是说月郎根本就没有亲人在世吗?你不是说他只是虚构了一个外甥女当做借口要离开我们母女俩吗?” 当初年少气盛的季海为了夺回慕双双,自然是什么谎话都敢说。 他也从未想过谎言会有被拆穿的这一天,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慕双双素来对他言听计从,是最不会怀疑他的人。 人,是会变的。 几年的时间,慕双双变化的不止是脾气秉性,还有越加缜密的心思与愈发聪慧机敏的头脑。 “你回答我呀!到底是不是你从中作梗挑拨我与月郎之间的关系?” “我可是你的夫君,这么多年我是如何对待你与女儿的,你心中应该最是清楚不过了!我爱你爱的那么深沉,又如何舍得欺骗你?” “既然你没有欺骗我,那你倒是给我一个解释啊!”慕双双使劲摇晃着他的手臂,口水不断的溅在他的脸上:“你给我说清楚了,到底你有没有骗过我!月朗是否编造了一个莫须有的外甥女,他是否真的要离开我!” 季海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很是巧妙的利用女人善妒的心里将全部矛盾都推到了灵妖姬身上。 “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姑娘的年纪应该大于霍扰蓝,又如何会是他的外甥女呢?你这般维护他,他莫不是情哥哥罢!” 不多时,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慕双双:“她之所以动手打你,定然是为她的情郎抱不平!另一方面,她定然是嫉妒你与霍扰蓝好过,所以才借机掌掴你来出气!” 季海说的有板有眼,情绪不稳的慕双双险些就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过去。 幸亏灵妖姬对天发誓表明自己所爱另有其人,她才勉为其难的相信其所言属实。为了彻底安心,慕双双不断的追问灵妖姬所爱之人的姓名。 灵妖姬虽没有准确言明此人的姓名,却下意识的朝着尤之棋看去。 当事人皆沉默不语,慕双双却异常兴奋的拍起了手掌:“难怪他会为你挡这一巴掌,原来你们早就两情相悦了。” 尤之棋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更像是置身事外之人。反倒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慕双双更加确认他才是灵妖姬心中所爱。 各怀心事的几个人全部心有灵犀的保持着沉默,客房内的乐正骄颇有深意的说道:“如果人与人之间的相遇靠的是缘分,那么人与人维护感情靠的则是信任。” 莫秀秀如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和小龙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对此,乐正骄只是莞尔一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完美无瑕的爱情?只不过曾经那些苦难都已经熬了过去。” “你指的是你和棺材里那位?”莫秀秀问道。 望着眼前这张与姬骨樱十分相似的脸蛋,乐正骄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过去,却又在即将碰触她脸颊的那一瞬间将手缩了回来。 “有些苦难或许还没有开始……”乐正骄微微皱了下眉头,神色凝重的看向了莫秀秀,却不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莫秀秀与尤之棋是过不到头儿的,他们俩不会长相厮守,因为他要剖出莫秀秀的心脏复活他的爱人。 尤之棋的心里装的满满都是莫秀秀,但他不介意帮助一下灵妖姬,就当还债吧! 霍扰蓝也走到了众人跟前,对着尤之棋点头致谢,“就算未来某一天,你我会站在正魔的战场上势不两立,我也绝对不后悔今日与你推心置腹。” 二人将双拳紧握于一处,尤之棋却是喜忧参半:“谢谢你对我的坦诚,一直以来仿佛都是你在保护我,我却什么都没能为你做。” 霍扰蓝淡淡一笑,道:“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我欠你什么,而是你在我心目中有着重要的地位。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觉得欠我什么,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尤之棋轻轻攥起拳头于窗框上捶了一下:“我现在还有一事求你,只是我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霍扰蓝极其严肃的说道:“你开不了口的事情我来替你说,你是想要我女儿口中的冰晶来救你那位兄弟。但是又担心我会为此伤心难过,故而不好开口,对不对?” 尤之棋轻轻点了下头:“自从有了秀秀以后,我便时常会幻想有一个幸福的一家三口……如果将来我做了父亲,势必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孩子一丝一毫,即便是我最亲近的朋友。 我与呈蛟也是同生共死过的好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所以,我只能来求你。” 顿了顿,尤之棋又道:“当然,你完全可以拒绝我的请求!即便呈蛟因此而死,我也不会埋怨你分毫,因为你没有义务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牺牲你女儿。” “我女儿在哪里?我想抱一抱她。” 乐正骄面无表情的话语,让尤之棋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莫名的难过就这样涌上了心间。 不管他同不同意救人,结果都是悲伤的。 现如今的情况左不过是两种:要么是尤呈蛟死,要么今日就是霍扰蓝与女儿见的最后一面。 当怀抱婴儿的尤之棋走近他时,霍扰蓝一个健步便冲了上去:“我的女儿……快给我抱抱。” 尽管怀中女婴不会哭也不会笑,霍扰蓝依旧如至宝一般紧紧将其抱入了怀中。满脸显露的尽是慈父的笑容,甚至还不忘向尤之棋询问他们父女俩长的是否相像。 霍扰蓝将孩子抱在怀中细细的看着,修长的手指极尽温柔的由孩子粉嫩如常的脸蛋上缓缓滑过,心心念念却全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以及亭心湖的幽会。 “如果当初你没有听信季海的话,孩子又何止遭此大罪?就算你不信任我,可你想要留住我有的是机会和方法,何苦要牺牲咱们无辜的女儿?” 第一百九十三章 冰晶 霍扰蓝的喃喃自语便是他多年来耿耿于怀的事,没有来大漠之前,此事便被封印于内心深处。 来此之后……尤其是在见到慕双双的时候,封印就此开启。 曾经的美好和痛苦终究都成为了过去,现在他必须要在现实中做一个抉择。 就在尤之棋想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安慰这个父亲时,霍扰蓝紧闭着双眼将冰晶由孩子口中取了出来,颤颤巍巍的递到了他面前:“拿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晚了……我会后悔的。” “晚了,我也会后悔的。”撂下这句话,尤之棋拿过冰晶便朝着尤呈蛟的房间狂奔而去。 门被推开时,一屋子的人全部愁眉不展,眼泪汪汪的莫秀秀端着一只装有黑血的脸盆抽泣着,上下起伏的肩膀很容易将人带入悲伤的情绪中。 直至尤之棋缓缓举起了握有冰晶的手,眼尖的莫秀秀总算舍得破涕为笑:“呈蛟总算不用死了。” 在众人屏息静气的注视下,尤之棋却是犹豫再三才将冰晶喂到了尤呈蛟口中:“他选择了我,我却选择了你。希望你未来的日子能够一帆风顺,也不枉那小婴儿为你牺牲了肉体。” 不消片刻的功夫,尤呈蛟苍白如霜的脸上渐渐恢复了红润,呼吸也越发顺畅。虽然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脉搏跳动与经脉运转已然全部恢复至常态。 为他搭了一脉后,尤之棋总算松了口气:“呈蛟已经没事了,之棋在这里替他谢谢各位的关心照顾了,这段时间有劳你们了。” 众人纷纷表态不用客气,花间傲甚至对尤之棋的过分客套而略有不满,“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没有必要那么客套嘛!又不是外人!” 对此,尤之棋只是轻轻一笑:“……想来大家因为担心呈都没怎么休息好,各自回房补补觉罢!” 这倒是真的,朋友危在旦夕,谁还能睡的着?如今见尤呈蛟平安无事,也便听他的话陆陆续续的奔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仅剩下莫秀秀一人后,他的神色十分凝重:“慕双双应该不是这么大方的人,你是不是与她做了什么交易?” 尤之棋轻轻点了下头:“但是秀秀只说对了一半……当我提出索要冰晶时,慕双双确实抵死不从。所以这冰晶是孩子的父亲——幽冥帝尊霍扰蓝给我的。”“此话当真?”莫秀秀脸上的表情逐渐惊讶到无以复加:“幽冥帝尊是何等身份,怎么会与销骨窟的人勾搭到一起,还生了女儿……” “起初我也不相信,可这一切都是真的。慕双双在嫁给季海之前,曾与扰蓝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女儿便是在那时出生的。” 听过尤之棋的话,莫秀秀即刻变的紧张起来,说话的口吻也显得十分慌张:“我的傻小龙……这幽冥魔帝可不是一般人,呈蛟与他毫无干系,他为何愿意舍弃自己的女儿来帮忙救人? 你接受了幽冥魔帝的冰晶,他将来是否需要你用十倍乃至更多的代价来偿还?他与你们朝阳宫可是死敌啊!我担心你会保不住手里的玉翎碎片。” 尽管说这话的人是所爱之人,尤之棋的面色还是有些不悦:“秀秀何出此言?扰蓝不会那么对我的!” 许是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语有些凌厉,尤之棋又转化做柔和的语气解释道:“我知道秀秀是为了我好,但扰蓝真的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等大奸大恶之徒。他对我就是对我好,没有任何目的,我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莫秀秀禁不住叹了口气:“那你可知我都打听到了什么,我听说季海父子要谋取神族太子的神力,谁知道霍扰蓝会不会帮着他们。” 尤之棋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但他们没这个机会了。秀秀无须担心,扰蓝不会同季海一伙儿的。” 莫秀秀又皱起了眉头:“季家那对父子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敢娶幽冥魔帝的女人,敢打神力与玉翎碎片的主意……只怕他们的背后有着无法小觑的力量。” “不简单的不是他们父子,而是季海一个人!他将自己亲爹去世的消息隐瞒了这么多年,也许是在谋划着什么阴谋也不一定。” 莫秀秀已经不是第一次如遭受五雷轰顶一样的暴击了,她使劲瞪大了眼睛,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 “去世多年?我听说前几天货郎去销骨窟送货,还曾见过他的父亲……难道货郎所见之人是替身?” 尤之棋的惊讶之情丝毫不亚于花莫秀秀,一脸茫然加疑惑:“替身!?季海为何要找一个人来假装他父亲,他到底要做什么?” 情侣二人各自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沉思之中,莫秀秀忍不住将心中所想吐了出来:“既然真正的销骨窟之主已死,季海为何不趁机接替他父亲的位置反而一直隐瞒死讯呢?” 尤之棋道:“据扰蓝所说,他父亲生前应该是心底良善之辈,对季海这个儿子更是宠溺无比。” 莫秀秀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季海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隐瞒亲生父亲的死讯定然别有用心,说不定与玉翎碎片也有关系。” “秀秀所言正是我所想,随机应变,万事小心。”很是赞同的点了下头后,尤之棋悄然从怀中摸出那本水月赋递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走进这间客栈之后我的心里便总是各种忐忑不安,这本水月赋的复本说什么也要讨回来,正本就烦劳秀秀替我好生保管才是。” 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秘笈,莫秀秀故意问道:“这么重要的物品,你就这么放心交给我啦!” 尤之棋二话不说将莫秀秀抱到了怀中,“交给我自己的媳妇儿,有什么不放心的?” 莫秀秀一本正经的将他推开,“也不怕呈蛟突然醒来,到时候看你怎么解释!” 尤之棋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认真的说道:“那就让他喊你嫂子!从此你我关系公开。”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别公开 “不要!暂时先别公开!现在还不是时候!”莫秀秀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做了个“嘘”的手势。 “你还要我等多久?”尤之斯文柔软的声音轻轻由莫秀秀耳边响起。 他嘴角那抹浅笑宛如窗边那轮圆月,给人一种恬淡的感觉,莫秀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随之嘿嘿一笑。 “小龙,你长的真好看。” 莫秀秀的眼神清澈,粉唇轻启,纯洁无辜的面容看上去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精灵,偏偏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 尤之棋也笑了,“你每次夸我都用这两个字,有没有新鲜一点的?” “可我每次见到你时,映入脑海的第一反应就是好看。”莫秀秀露出纯真的笑容。 尤之棋眉梢一挑,笑着揽住了她的腰,“可在我眼中,秀秀才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瞟了一眼床上的人,确定他还在熟睡,莫秀秀才放心大胆的将脸颊埋进了尤之棋的怀中,双手随之揽住他的腰部。 尤之棋自眼底闪过一抹喜悦,将她抱的更紧。 耳鬓厮磨了一番,莫秀秀突然问道,“你想不想看看天秀的模样?若是你觉得天秀那副容颜不及如今的莫秀秀,会不会失望?” “傻子,以后不许再问这种问题了。”尤之棋的声音充满宠溺,好听的不可思议。 “你先回答我嘛!”莫秀秀不依不饶的追问。 尤之棋,“我才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莫秀秀还没反应过来,尤之棋便攥着她的手挪到了自己的心口处,“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这副皮囊。你信我,好吗?” 莫秀秀高兴极了,脸色绯红,糯软的告知尤之棋永远不要欺骗她,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她了,也要说出来。 尤之棋有些不解,“为何这样说?” 莫秀秀道,“你们龙族寿命绵延,你终日面对我一人,天长地久迟早会腻歪的……等到你厌弃了我的那一日,千万别瞒着我,一定要说出来让我知道。” 空气似乎都静止了,尤之棋倒吸了一口凉气,搂着莫秀秀的手不肯松开,“傻丫头,你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说这种话?” 不久之前,她还和乐正骄说自己与尤之棋永远不会分开。 可自从她亲眼见到慕双双脸上的神情时,心中突然一酸,她与霍扰蓝连女儿都有了,却还是另嫁他人。 得知缘由,尤之棋的心脏就像是被闪电狠狠击中,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相信,当年的霍扰蓝也曾给过慕双双世上最美的誓言,所以他不想再用言语去宽慰莫秀秀的心,他只想用亲身行动来证明自己对她的爱。 莫秀秀问道:“小龙,你说霍扰蓝还会和慕双双在一起吗?” 尤之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与你的感情,因为我与扰蓝本就是两类人。何况你我之间有契约,你休想离开我。” 抬头望着他嘴角淡淡的笑容,莫秀秀总算心安下来,轻轻点了个头,“我以后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不多时,莫秀秀又问道:“霍扰蓝竟然与你长的一模一样,还真是始料未及,但不知你们之间有何关联……” 尤之棋猛的想起书房中的两幅画,他笔下的霍扰蓝与莫秀秀笔下的神族太子,用的都是自己的脸。 “秀秀,你说——神族太子会不会与我长的一模一样?” 莫秀秀使劲摇着头,笑道:“那副画是我随意发挥的,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一个霍扰蓝与你样貌相同已是不易了。” 事情尚没有调查清楚,尤之棋也便不再多说,他想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将一切告知莫秀秀。 就连画中的神族太子曾唤过自己名字的事,他都没有告诉她。 此时,尤呈蛟突出发生动静。 将莫秀秀送回房后,尤之棋便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尤呈蛟的身上,他要亲眼守候他醒来。 霍扰蓝在交出冰晶后又哄着孩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边哄边往门外走,“好女儿,别怪爹爹心狠……你的尘缘已尽,就早日入土为安吧!” 此时,方听灼与陆照晚一脸怨气的打外边走进来。 还纠结于爱恨情仇中的诸位谁也没在意他们二人的举动,走在半路的霍扰蓝倒是悄然隐匿于楼梯口观察着楼下诸位的一举一动。 发现陆照晚衣袖上的褶皱后,顿生疑惑:“这个女子有着沁入骨子里的妩媚妖冶,又怎么会大意到让自己的衣服染上如此明显的褶皱呢?”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霍扰蓝更是心生疑惑:“他们之间举止怪异倒像是很早之前便认识了。” 怔怔的站了一会儿,霍扰蓝有条不紊的做起了分析:“陆照晚是季海的妾,她应该没有什么机会得见朝阳宫的弟子。除非……他们相识于她嫁给季海之前。” 很快,他又发出了一声轻笑:“难怪方听灼会被逐出朝阳宫,原来是被这个女人害的。” 尽管已经猜到了陆照晚的身份,他却没有想明白方听灼与她站在一处的缘由,因为他不相信这样深的仇恨能轻易化解。 随着陆照晚的出现,楼下顷刻热闹起来。 狠狠瞪了方听灼一眼后,陆照晚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季海破口大骂道:“长的人模狗样的,心肠竟然如此歹毒!你竟然串通我的手下……一起绑架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还是人吗!”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季海恭顺有礼的朝着她作了一揖:“是为夫的不是,为夫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陆照晚丝毫不吃这一套,仍旧没完没了的嘟囔着:“你知道本姑娘这身衣裳值多少钱吗?你们用那么粗制滥造的绳子捆绑我,实在太过分了!不仅弄疼了我,还弄皱了我的衣裳!” 季海心下一惊,“本姑娘?你为何这样称呼自己?难道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也?难道姐姐真的不打算和你过日子了吗?”陆照晚一脸平淡的问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报复 季海将她扶到一旁坐下,“为夫让人将你捆起来,也是不想节外生枝,这里的事处理完,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理了理胸前的衣襟,惋惜的抖了抖手腕后,陆照晚极其自豪的“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叫做有价无市吗?你知道什么叫做独一无二吗?你别以为你有钱就赔的起我这身衣裳!” 季海笑道:“我们是夫妻,何必把话说这么难听。” 陆照晚发出了一声苦笑:“别以为你好吃好喝的伺候了我几年,这件事就算完了,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在我这里不好使!” 吼完这句,英姿飒爽的叶枕梨“嗖”的一下拔出了腰间的蛇形软剑。只轻轻一颤,此剑便“嗡嗡”作响,只听她似笑非笑的低吼道:“赵大亮!镶金!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趁早给姑奶奶滚出来!” 一旁的程饮涅与季海棠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轻叹,程饮涅更多的还是钦佩,季海棠则是难以遮挡的懊恼。 她的话音刚落,赵大亮便在惊恐之中跌跌撞撞的跑下了楼梯,才一见着叶枕梨的面便跪了下去。 “叶老板,饶命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听从镶金那个老王八蛋的谗言绑架了您。” 一剑削掉赵大亮距离眼睛最近的那抹头发丝后,叶枕梨很是霸气的拍了下桌子,怒道:“姑奶奶供你们吃、供你们穿……又提拔你们成为分店的阁主、掌柜,我好心好意带你们来西域做生意、长见识……你们这群龟孙子居然这么对我!” 误以为自己头颅不保的赵大亮在遭受一剑后竟吓得尿了裤子,磕头如捣蒜一般连连求饶:“此事都是镶金撺掇我这么做的呀,不然您就是借我一副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绑架您呐!” 抬头摸了摸颈后的长发,叶枕梨一脸严肃的质问道:“镶金呢?立马让这个乌龟王八蛋滚出来见我!绑架我的事儿,你们四个都有份,今天谁也别想逃!欠了我的,我要一分不少的讨回来!” “回叶老板的话,那个老王八蛋他已经死了。” 赵大亮唯唯诺诺的回答却换来叶枕梨更上一层楼的愤怒:“死了?他怎么死的?我还没跟他算账呢,他居然就这么死了?不会是畏罪自杀吧!” 在赵大亮接连否认之后,叶枕梨咬牙切齿的冲着他吼道:“他死了你不是还活着呢吗?这事也不算死无对证。” 之棋眉梢一挑,笑着揽住了她的腰,“可在我眼中,秀秀才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瞟了一眼床上的人,确定他还在熟睡,莫秀秀才放心大胆的将脸颊埋进了尤之棋的怀中,双手随之揽住他的腰部。 尤之棋自眼底闪过一抹喜悦,将她抱的更紧。 耳鬓厮磨了一番,莫秀秀突然问道,“你想不想看看天秀的模样?若是你觉得天秀那副容颜不及如今的莫秀秀,会不会失望?” “傻子,以后不许再问这种问题了。”尤之棋的声音充满宠溺,好听的不可思议。 “你先回答我嘛!”莫秀秀不依不饶的追问。 尤之棋,“我才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莫秀秀还没反应过来,尤之棋便攥着她的手挪到了自己的心口处,“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这副皮囊。你信我,好吗?” 莫秀秀高兴极了,脸色绯红,糯软的告知尤之棋永远不要欺骗她,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她了,也要说出来。 尤之棋有些不解,“为何这样说?” 莫秀秀道,“你们龙族寿命绵延,你终日面对我一人,天长地久迟早会腻歪的……等到你厌弃了我的那一日,千万别瞒着我,一定要说出来让我知道。” 空气似乎都静止了,尤之棋倒吸了一口凉气,搂着莫秀秀的手不肯松开,“傻丫头,你到底怎么了?为何突然说这种话?” 不久之前,她还和乐正骄说自己与尤之棋永远不会分开。 可自从她亲眼见到慕双双脸上的神情时,心中突然一酸,她与霍扰蓝连女儿都有了,却还是另嫁他人。 得知缘由,尤之棋的心脏就像是被闪电狠狠击中,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相信,当年的霍扰蓝也曾给过慕双双世上最美的誓言,所以他不想再用言语去宽慰莫秀秀的心,他只想用亲身行动来证明自己对她的爱。 莫秀秀问道:“小龙,你说霍扰蓝还会和慕双双在一起吗?” 尤之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与你的感情,因为我与扰蓝本就是两类人。何况你我之间有契约,你休想离开我。” 抬头望着他嘴角淡淡的笑容,莫秀秀总算心安下来,轻轻点了个头,“我以后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不多时,莫秀秀又问道:“霍扰蓝竟然与你长的一模一样,还真是始料未及,但不知你们之间有何关联……” 尤之棋猛的想起书房中的两幅画,他笔下的霍扰蓝与莫秀秀笔下的神族太子,用的都是自己的脸。 “秀秀,你说——神族太子会不会与我长的一模一样?” 莫秀秀使劲摇着头,笑道:“那副画是我随意发挥的,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一个霍扰蓝与你样貌相同已是不易了。” 事情尚没有调查清楚,尤之棋也便不再多说,他想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将一切告知莫秀秀。 就连画中的神族太子曾唤过自己名字的事,他都没有告诉她。 此时,尤呈蛟突出发生动静。 将莫秀秀送回房后,尤之棋便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尤呈蛟的身上,他要亲眼守候他醒来。 霍扰蓝在交出冰晶后又哄着孩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边哄边往门外走,“好女儿,别怪爹爹心狠……你的尘缘已尽,就早日入土为安吧!” 此时,方听灼与陆照晚一还纠结于爱恨情仇中的诸位谁也没在意他们二人的举动,走在半路的霍扰蓝倒是悄然隐匿于楼梯口观察着楼下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有难同当 “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不波及龙王大人,我又何必多管闲事?至于陆照晚这个女人,等解开我与沁儿之间的误会后,任由她自生自灭便是。” 小声絮叨完这些,方听灼悄然朝着房间方向走去。 他不想再惹事了,他只想回到朝思暮想的朝阳宫,过回从前的日子。 陆照晚也知道风光的日子不会长久,方听灼救她也是有代价的。 能笑几时算几时吧!将簪剑拿到手上摆弄了一番后,陆照晚出其不意的将其掷向了季海:“你给我走着瞧,这事没完!除非你放弃你的人间极乐窝,否则我一定会报这个仇的!” “你这是做什么?”季海显然没有料到这些,一脸的惊愕。 “没什么,只想彻底与你断绝关系而已。”撂下这话,陆照晚追逐着方听灼的背影而去。 在他的潜意识里,陆照晚就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猫小狗,从来只知道顺从的她又怎么敢如此放肆?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她的变化与客栈这群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奈何霍扰蓝在此,季海很是忌惮,并不敢轻举妄动。 二人走至楼梯口时,与怀抱婴孩的霍扰蓝碰了面。 望着如睡着一般的婴儿,方听灼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却在快要触碰到婴儿脸蛋时被慕双双喊住。 见势,陆照晚忙不迭的拉着他跑上了楼。 霍扰蓝主动将孩子递到了慕双双跟前:“小双儿,再抱抱咱们的女儿吧!希望她来世能够投胎于一处好人家,不必再受这么多的苦。” 才将孩子接到怀里,心绪不宁的慕双双便着急忙慌的掰开了孩子的嘴巴,再三确定冰晶已经不在以后,她双手一抖便将孩子掉到了地上。 紧随其后而至的便是无声的泪水,让看的人全部揪起了心。 第一个走上前劝慰之人竟是灵妖姬,她轻轻蹲到地上将孩子捡起抱到了慕双双怀中:“人生不能复生,季夫人请节哀顺变。” 低头望了一眼身体开始变僵硬的孩子,慕双双强忍着眼中的泪花朝着霍扰蓝看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在乎你爱不爱我了……难道你就真的如此不爱我们的女儿吗?” 她的语气中包含着悲伤过头的无可奈何,被眼泪浸泡的眸子却依旧显现着咄咄逼人。除了恨意之外,更多的还是不甘心与委屈。 霍扰蓝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实在不愿意揭开你的伤疤,可如果不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抱着女儿现身于寒夜中,她又何止于会夭折?” 听过此话,慕双双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一颗颗眼泪全部落在孩子的脸上,其中也应该夹杂着后悔吧! 霍扰蓝继续用满是遗憾的口吻补充道:“退一万步讲,假若你当时肯听信我的话带她回去,她的尘缘也不至于如此短浅!一个本就不足月出生的婴儿,哪里承受的起夜里的寒凉?” 收起慈父之心的霍扰蓝冷笑着走向了季海。 “这笔账我是不是应该来找你算?当初就是因为你以谗言蛊惑小双儿,才酿成了往后的诸多悲剧。” 说罢,霍扰蓝俯身自靴筒内侧摸出了一把只有巴掌长的匕首,使劲的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会让你知道‘代价’这两个字怎么写。” 霍扰蓝才要动手,乐正骄便悠然开了口:“这把匕首做工很是精致考究,实在不适合杀人,如此美丽的物件不该沾染了小人的血。” 许是认为乐正骄所言有理,霍扰蓝当真收回了那把匕首:“我不想让小双儿成为寡妇,至少你是真的爱她。” 虽是虚惊一场,却让苦苦支撑的季海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转变,他是很害怕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季海极为勉强的笑了一声:“多谢恩公手下留情,多谢乐正公子好言相助。” 清了清嗓子,乐正骄很是严肃的望向了他:“不用谢……你不配死在那把匕首之下是真的,我想替尤公子找你算账也是真的。” 一听这话,原本有些放松的季海霎时间又再次紧张起来,问话的口吻也有些结巴:“算账……算什么账?” “季少主真是贵人多忘事,你难道忘记了水月赋的主人是谁吗?你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便擅自将其售卖,这笔账不该算吗?” 乐正骄不紧不慢的问话却句句在理,一时间竟让季海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此时,陆照晚突然折返回来:“销骨窟所贩卖的只是水月赋中最基本的修为心法而已,否则岂非人人都与你有一样的本事!这个世间,早就大乱了!” 说罢,她将厚厚的一摞信封整整齐齐的摆放到了桌上,神情十分严肃:“凡是与水月赋相关之人,全部都在这里了。若是您嫌麻烦的话,我愿意一个一个将他们全部杀光!” 慕双双冷不丁的从口中吐出了一句大家心知肚明的话:“你不是在帮他,是在帮季海,再帮你自己,因为你也从中得了好处,你是怕尤公子秋后算账所以刻意讨好。” 乐正骄即刻反驳道:“用别人的性命去挽回你们的错误,这公平吗?就算你下的去手,你的良心不会不得安吗?” “可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陆照晚不死心的解释道。 季海连忙将她拽至身侧,严肃的说道:“晚儿,此事与你无关,这趟浑水也不该由你来蹚……我欠的,就让我一人来还!” 说罢,他便走近乐正骄跟前抱了一拳,用满怀歉意的口吻说道:“以水月赋谋取私利这一行为实在是对不起城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及时劝诫我父亲停止所有作为,稍后我自会向尤公子赔罪。” 这俩人都是人格分裂吗?刚刚还要断绝关系,现在又开始演上夫妻情深了? 看不下去的霍扰蓝上前便给了他一个耳光:“姓季的,你还真是不要脸!这种谎话都说的出口,你就不怕你地底下的爹上来找你,骂你是不孝子吗?”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家三口 “你、你……你胡说什么?” 谎言毫无预兆的被拆穿,季海再也无法强装镇定,却也没有否认。他的眼睛里更多的还是诧异,似乎这件事不可能为外人所知一样。 就连陆照晚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公公死了吗?我前阵子还向他请过安的……难道是最近发生的事?” 发出一声得意的冷笑后,霍扰蓝质问道:“季海,你为何不敢将你爹的死讯公布于众?” 一闪而过的震惊之色结束后,乐正骄悠哉悠哉的绕到了二人身边:“不如让我猜猜……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己做的那些缺德事会东窗事发,所以才找了一个‘虚假’的爹爹做替死鬼?” 霍扰蓝接过他的话补充道:“然后就像现在这样,明明这一切都是他的贪心,却将责任全部推到了他爹身上。一旦事情闹大,他就会将他那个所谓的‘爹’推到众人面前,在唱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 乐正骄道:“若真是如此的话,咱们这位季少主当真是好手段。” 霍扰蓝道:“他以为找个替死鬼就能万事大吉,却忘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八个字。他爹是如何自杀而亡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一听这话,季海立即伸出了手:“姓霍的,是不是你逼死了我爹!” 灵妖姬立马冲上前推了他一把:“把你的手拿开,乱指什么呢!他有没有逼死你爹还是个未知数,你害死人家的女儿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慕双双,一个怀抱死婴低头浅唱的母亲。她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人的焦点,只想安心陪孩子走完最后一程。 冰晶离体之后,尸身至多只能保存十二个时辰。眼前的情景,不过是看一眼少一眼罢了。 围着季海转了一圈,乐正骄似笑非笑的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季少主……你欠下的账好像有点多,得一件一件的算。你们夫妻乃至最亲近的人,就从你们俩开始吧!” 灵妖姬顺势补充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准我们还可以为你们夫妻主持公道呢!” 在众人的瞩目下,慕双双缓缓站起了身,一脸的哀伤之色:“你们能不能都别说了……仅剩不到十二个时辰的时间了,能不能让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聚一聚?” “……我带你走。”说罢,霍扰蓝二话不说便将她揽进了怀中:“最后的十二个时辰,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不多时,霍扰蓝又将眸光对准了乐正骄:“城主大人,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与小双儿说的吗?” 认真思虑了片刻,乐正骄轻轻点了下头:“我只有一句话奉献给这位母亲,不要靠哭哭啼啼去博取男人的同情。” “多谢公子赠言。”慕双双很是得体的福了福身。 面向霍扰蓝时,乐正骄的目光却越发深邃:“母爱是伟大的,不仅要经历十月怀胎这般漫长的等待,还要忍受生孩子时痛的死去活来。 虽然结果很可惜,也无能为力……但我还是希望你记得,有一个女孩儿曾为你做过世上最伟大的一件事。” 微微点头示意后,二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客栈。 季海再是心有不甘,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在心中盘算着逃脱之法:“只要我走出这间客栈回到了销骨窟,我看他们谁还敢动我一根头发丝。” “季少主,你在想什么呢?可否与我说来听听?” 乐正骄突然的问话让季海不由得抖了一下身子,本能的想要回答,却在张口的一瞬间被灌下了一粒药丸。 正当他打算发火时,乐正骄笑吟吟的提醒道:“季少主最好不要动怒,否则是会提前催动药力发作的。” “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季海立时板起了一张脸,却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乐正骄很是轻松随意的解释道:“只不过是见你与二夫人夫妻情深,想要让你们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有难同当’罢了。毕竟你们享福享了很多年,已经不新鲜了。” “七虫七花丸!?”纵使陆照晚已经及时捂住了嘴巴,那声惊叹还是不可避免的由她口中发了出来。 季海的反应更加夸张,好似经历过五雷轰顶一般,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着,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握起了拳头。 看好戏的灵妖姬却不合时宜的拍起了手掌:“人家如此用心良苦,你们还不快谢谢他对你们俩的照顾!” 乐正骄笑道:“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生气,否则会催动药物提前发作,到时候你指不定要受多少罪呢!” 心中再是纷纷不平,季海的脸上依旧是笑靥如花:“多谢您的提醒,但我能不能问问……何时才能给我解药?那些练习过水月赋武功之人又该如何解决?” 乐正骄一本正经的说道:“杀人这种行为绝对不可取,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如二夫人所言,你没有将水月赋的上乘心法交给他们,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小的窃喜过后,季海试探性的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平复尤公子心中的怨气呢?还请您指点迷津。” “孺子可教也!”很是满意的点了下头,乐正骄淡淡的说道:“实话实说便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是我满意了,自会向棋儿说些好话,毕竟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凶神恶煞,就这么死了也确实有点可惜。” “您只管发问,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眼前,季海除了顺从乐正骄的意愿再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也不免有些后悔贸然来此。 清了清嗓子,乐正骄伸手指向了门外:“你说他们一家三口现在去哪里了?” 自己的妻子当中被别的男子带走,这等奇耻大辱只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季海更非心胸宽广之辈,只不过是很有自知之明罢了。 此时此刻,他只是轻轻摇了个头:“我从没问过我妻子关于过去的事,所以我也不知道霍扰蓝带我妻子去了何处。” 第一百九十八章 闲聊(一) 事到如今,他仍旧以“妻子”两个字来称呼慕双双,足见他的喜欢绝无虚假。 看出这一点的乐正骄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喜欢季夫人,但你可以正大光明的与霍扰蓝竞争,而不是耍手段、编谎话去害人。急功近利……只会给自己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为了避免尴尬,季海主动请缨要将昏迷不醒的赵大亮抬进房中,却在伸手碰触他身体的一瞬间神色骤变:“赵大亮……他、他怎么死了?” 剩余三人顷刻神色大变,乐正骄第一时间蹲了过去,用手在赵大亮身上游走一圈后,还是露出了极为惋惜的表情:“烦劳季少主派几个得力心腹,好好看护他的尸首。” 灵妖姬一脸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下手可真够快的!尤公子和方老板又没说要你的命,你至于要了赵大亮的命吗?你让他妻儿拿什么过下半生!” “请你说话注意一些,我没有杀人!”季海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轻“哼”了一声,乐正骄补充道:“你是没有杀人,可你有这个动机。无论如何,赵大亮都活不过今天晚上,你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他或者逼他自杀。” 心思被人毫不留情的拆穿,季海也不再隐瞒什么,反倒承认的十分爽快:“没错,我确实不想让他继续活在这世上。奈何天公作美,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便死了。” 乐正骄无奈却又好笑的摇了摇头:“究竟是天公作美还是人为设计……季少主应该比我心中更有数才是,何必自欺欺人呢!” “您这是何意?难道您也怀疑人是我杀的?如果我要杀他,又何必主动提出送他回房?” 此刻的季海像极了方才的赵大亮,一心只想着撇清关系,千万别摊上这人命官司给自己添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乐正骄淡淡的道:“你要杀人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更不会亲自动手。我所说的人为指的是那笔买卖背后的金主。” 经他这么一问,季海缓缓垂下了眼睑一语不发,算是默认了金主的存在。 善于攻心的乐正骄趁热打铁辅导他耳边呢喃道:“你有没有想过大金与赵大亮依次奔赴黄泉后,第三个死的会是谁?” “这……” 季海才从口中吐出一个字,乐正骄便狠狠的在他肩膀处捏了一下:“嘘……小心隔墙有耳。” “我该怎么做?”季海忍着疼痛问道。 对着四周环境查探了一番,乐正骄用极小的声音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霍扰蓝就是你们销骨窟要等的神秘客人……是与不是?” 将对方视作救命稻草的季海使劲点了下头:“公子英明,此乃家父生前遗愿,在下不敢违背!但我可以用人格担保,今日之前我丝毫不知幽冥魔帝竟是风恩公的人。” “金主是谁?” 季海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一直都是书信往来,我从没有见过他的模样,只知道他要我们想方设法获取神族太子的神力与玉翎碎片。” 乐正骄轻轻点了下头:“我信你,当务之急是要送你离开这里。这间客栈实在太不安全了,什么秘密也保守不住。 你回去以后明日一早便让销骨窟开门迎客,我与棋儿会想办法与你会面的,到时候再细细商议如何揪出金主保你的命。” “是,多谢公子大人!此等大恩,在下断不敢忘。” 乐正骄用半是严肃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平时少害几个人,少捞些不义之财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与报答了。” 认真思虑了一会儿,季海如下定决心一般举起了右手,神情十分严肃:“只要公子能保我们三人性命,我愿意捐出四分之三的家财来救济天下苍生。” “你对你两个媳妇儿都还不错嘛!尤其是陆照晚,都写了休书还这么惦记她的安危。” “不敢欺瞒恩人……那封休书其实是假的,上面涉及到的两个人根本不是我们。只是晚儿太过粗心,故而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望了一眼楼梯拐角处竖起耳朵想要偷听的陆照晚,乐正骄淡淡的笑道:“或许她不是粗心,只是太相信你而已。” 陆照晚着急忙慌的跺了跺脚,他们俩个神神秘秘的再说什么,能不能大声一点…… 她的吐槽声被季海听到,于是他故作紧张的答道,“这位公子说他对我的信任只是表面上的,让我回销骨窟反省思过呢!只要我一天不承认杀害赵大亮的事实,他和尤公子就一天不给咱们解药。” 陆照晚一脸焦急的欲要解释些什么,却被追上来的季海强行拖到了门外:“晚儿,不要轻举妄动……等回家以后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 “我不跟你走,咱们已经没关系了,我要留在客栈。”陆照晚狠狠的向后退去,想要挣脱他。 奈何她的力气敌不过季海,硬是被他抗在肩头带走了。 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有感而发的灵妖姬小声呢喃道:“人可以在爱着一个人的同时……心里还喜欢着另一个人吗?” “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说罢,乐正骄掩唇偷笑。 灵妖姬抿了一下嘴唇,突然很是温柔的笑道:“芷园心中清楚的很,在棋儿心中……秀秀才是占据最重要位置的人,霍扰蓝也永远不会喜欢我。” 程饮涅半是含笑的问道:“如今你亲眼见着霍扰蓝与慕双双并肩离去,心中是不是很不好受?” 灵妖姬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分不清我喜欢的究竟是尤之棋还是霍扰蓝……但无论我喜欢谁,他们都不会和我有结果。” 沉默了半晌,乐正骄像是刻意为了化解尴尬向她问道:“这么多年,你在外过得还好吗?” 灵妖姬不假思索的点了下头:“我过的很好,但是……你就没有别的话要问吗?” “嗯~~棋儿待你这般,你可曾埋怨过他?” 问完这话,乐正骄下意识的将头埋得很低,一双无处安放的手甚至冒出了丝丝细汗,心中不断盘算着眼前人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第一百九十九章 闲聊(二) 问出这种问题,还真是蠢笨的无可救药,那个女孩子不在乎自己的贞洁?不埋怨才怪。 他真不该问这种问题来掀人家姑娘的伤疤。 忐忑之中,灵妖姬总算开了口,说话的口吻很是欢快。 “当然不会埋怨,无论为小棋做什么都是芷园心甘情愿的。只是我真的很后悔,而且是不止一次的后悔……如果时光能倒流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小棋,我就应该死皮赖脸的跟着他。 如果我一直跟在小棋身边,就不会遇见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霍扰蓝,心就不会痛两次。” “你爱上了与棋儿长相一模一样的霍扰蓝,所以在意外得知他有女儿以后很是心痛吧!与其说你后悔离开小棋,不如说你后悔随他来到这里。” 即便乐正骄只是猜测,每个字还是像刀一样扎痛了灵妖姬的心 接下来的对话瞬间让乐正骄陷入了困境之中。 调皮的灵妖姬一把攥住了乐正骄的衣袖:“城主应该看出来了罢,我也喜欢你!既然那二位都不要我,我跟着你得了。” 下一刻,乐正骄便捂住了她的嘴巴,眸光中却显露抗拒:“你最好不要喜欢我,因为我已经命不久矣……你继续爱他们二位或许还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爱我的话就只能守着一座坟了此残生。” “可是……” 同样含情脉脉的灵妖姬不过才说了两个字,乐正骄便迅速打断了她的话:“没什么可是,记住我的话便是!” 憋不住的灵妖姬忽然大笑起来,“你看不出来我在开玩笑吗?瞧把你吓得。” 乐正骄也笑了,“我也在开玩笑,其实我根本没病。” 笑了好一会儿,灵妖姬才安静下来,扯着乐正骄的衣袖摇晃起来,“再陪我说说话,就当闲聊呗!” 点了下头,乐正骄不紧不慢的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做爱吗?真正的爱是不可以拆分给两个人的,像你所说又爱棋儿又爱霍扰蓝,这根本不是真正的爱。” 大胆的灵妖姬竟捏住了乐正骄的两只耳朵,很是认真的说道:“可我就是同时爱上了你他们两个人,我知道这样很不道德,可能还会被人误认为水性杨花……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遇见过一心一意只爱一人的女子,也遇见爱而不得钻牛角尖的女子,像你这样同时爱着两个男子的女子……也算无独有偶。” 说完最后几个字,乐正骄重重的叹了口气。 灵妖姬忙不迭的追问起此人的身份:“这个女子爱上谁和谁了?难不成……其中一位是你?不会是莫秀秀同时爱上了你和尤之棋吧?” 乐正骄所指,自然是莫秀秀的母亲姬骨樱。 不等他回话,灵妖姬突然噘起了嘴巴,面部表情立即晴转阴:“无论爱一个还是爱两个,又有什么用呢?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算爱也只能默默的在心里爱。” 听过此话,乐正骄露出了无比吃惊的神色:“你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还能算在心里默默的爱?你要是正大光明的爱一个人——岂非要搞的满城皆知?” 灵妖姬除了坚称自己是“默默的爱”,还孜孜不倦的追问着那个女子的身份。 实在被磨的没有办法,乐正骄才摆出了一副投降的姿态:“这是我的私事,秀秀永远不会爱上我,你可别胡说八道了!” “不是秀秀就好!”说着,灵妖姬很是欢喜的朝着他靠了靠:“如此,小棋就不会难受了。” 只要一想起姬骨樱,乐正骄便没来由的难受,明明是他们先相爱的,为何会让莫坤这个后来者居上?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犹豫了片刻,灵妖姬很是大胆的问道:“那你呢?你不需要一个贤惠的女子陪在身边照顾你吗?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乐正骄轻松的摊开了手掌:“感情对我来说是牵绊,我才不要呢!一个人活的更是逍遥自在。” “如果我跟你好了,棋儿会吃醋吗?”看得出来,灵妖姬很是期待他的答案。 “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整天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罢,乐正骄略表无奈的叹了口气。 灵妖姬仍旧不死心的追问道:“他会吃醋吗?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那么酸的东西,还是算了吧!他牙口不好。”乐正骄半开玩笑的回答,也算是从侧面警告灵妖姬不要打他的主意。 揉了揉自己的脸蛋,灵妖姬紧抿了下嘴唇:“请给我一点意见,到底我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 乐正骄认真的答道:“也许你对小棋的爱更多的是一种怀念,因为他和你的过去有关。你对霍扰蓝的爱也许只是一种依赖或者别的什么罢!” 灵妖姬的面色微微有些惊讶:“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我现在有些迷糊了,不敢确认自己对他们的感觉是什么了。” 乐正骄点了点头道:“因为我觉得一个人的心不可能分成两半,当你真心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的,如果你爱上了第二个人,你对第一个人就不是爱。” “你就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吗?”灵妖姬很是好奇的在他心口上戳了一下。 乐正骄很是潇洒的甩了甩头发:“没有喜欢的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永远不必因为她而感到失魂落魄,这种感觉真是好到不行。” 自欺欺人的话由他嘴里说出来,竟和真事一样。 眨巴了一下眼睛,灵妖姬神秘兮兮的探出了一根手指:“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温柔漂亮的还是聪明可爱的?是慕双双这种类型的还是莫秀秀这种类型的?” 轻轻在她的脑门戳了一下,乐正骄才抬头看向了门外,开始胡说八道起来:“陆照晚那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人间尤物,并不是说她长的有多么美艳不可方物,而是举手投足间皆绽放着无穷无尽的魅力。” “原来你喜欢她那样的……”小小的失望了一番,下一刻她便露出了一副陶醉的模样:“确实很妩媚多姿,但我不喜欢她。” 第两百章 送礼 “我承认她是个精致的女人,但我没说我喜欢她,你就别在这儿揣摩我的心思了。”顿了顿,他又发出了一声清笑:“陆照晚确实可以吸引绝大部分人,但这里至少有七个男人不在她的吸引范围内。” 一听这话,灵妖姬的好奇心再次膨胀起来:“其中一个肯定是你,另两个是小棋和霍扰蓝……其余四个是谁呀?” 乐正骄这话也是胡诌的,七这个数字也是随意编造出来的。 见他久不答话,灵妖姬有些着急的跺了跺脚:“这里住了那么多的男人,到底是谁呀!” 神态潇洒的乐正骄很是无辜的摊开了手掌并耸了耸肩:“那就不关我的事咯!不过我现在要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你要不要随我同去?” “谁呀?” 故作神秘的将手指围着二楼绕了一圈,乐正骄才面带微笑的说道:“当然是外甥女了。” 灵妖姬却于瞬间噘起了嘴巴:“原来你喜欢她啊!她可是霍扰蓝与尤之棋的心肝宝贝,你担心他们俩知道跟你拼命!” “别胡说八道,跟我走就是了。”说罢,乐正骄拽着她的手臂便将她领向了二楼。 二楼紧邻着尤之棋的房间便是白凝儿的居所,是尤之棋偷偷吩咐方听灼为她准备的。 之所以见她,乐正骄纯粹是闲的难受。 才一进门,笑吟吟的乐正骄便反客为主递了一杯茶过去:“外甥女,请用茶。” 犹豫了许久,白凝儿才勉为其难的将其接到了手中,脸上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我小舅舅不在此处,还望乐正城主谨言慎行。” 自从知道霍扰蓝与他在悚魂岭交过战后,白凝儿便对他喜欢不起来了。 乐正骄只是微微一笑:“我与你小舅舅是好朋友,这么称呼你也无可厚非。” 白凝儿算是个有礼貌的姑娘,明明心里厌恶对方,愣是没有赶他出去,只是质问他与霍扰蓝几时有的情谊,她身为外甥女竟然不知。 知晓一切的灵妖姬都替尤之棋难受,自己的外甥女喊了别人多年小舅舅,且到如今都不知道真相,更不知道尤之棋为了寻找她耗费多少时间与心力。 但她不能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至少不是现在。 白凝儿很是不待见这俩人,暗戳戳的永华提示他们赶紧出去,二人听出她话外之意偏像狗皮膏药般赖着,连脚步都不带挪动的。 沉默了片刻,乐正骄忽而问道:“姑娘觉得龙王大人如何?如果他是你的小舅舅,那你心中可会高兴?” “我已经说过了,我有小舅舅。”白凝儿强忍着厌恶回答。 “多一个小舅舅如何?”乐正骄不紧不慢的问道。 接二连三的问话使白凝儿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你来此究竟所谓何事?难道我与青殊龙王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秉承着不能破坏尤之棋认亲大计的宗旨,乐正骄只说是尤之棋见她伶俐可爱,有意认她为外甥女。 良久,白凝儿才用略带遗憾的口吻叹了口气:“这件事实在太意外了,我知道龙王大人对我的好都是真的,可我从没有想过其他。” 言语宽慰了她一番,灵妖姬认真的说道:“你先不要拒绝,等离开大漠再议此事也不急。” 俩人不断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倒真让白凝儿对尤之棋又多出了几分好感。 见她神色动容,乐正骄竟将她领到了尤呈蛟的房间,一进门便瞧见了身上散发着浓浓忧郁气息的尤之棋。 舅甥二人在面对彼此时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欣喜。 白凝儿第一时间跑到了床前为尤呈蛟搭了一脉,“我学过一点点医术,你弟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你不用再替他担心了。” 确定尤呈蛟平安无事,尤之棋总算露出了无比欣慰的笑意:“想不到你这小丫头还是位深藏不露的大夫。” 由于紧张,白凝儿迅速抬起双手于胸前攥成了两个小拳头,“听说你要认我做外甥女,此事可是真的?” 瞟了一眼偷笑的乐正骄,尤之棋便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纵使白凝儿的表情被面具遮挡,他还是由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温柔。 “……你这小丫头。”尤之棋下意识的朝她伸出手,却又快速缩了回来,他知道白凝儿很在乎霍扰蓝的感受,所以他害怕被拒绝。 “到底是不是真的?”白凝儿追问道。 尤之棋有些不知所措,甥舅相认是他几万年来的宿怨,如今自己的外甥女就在眼前,他偏又不敢认了。 这副扭扭捏捏的模样,连乐正骄看了都着急。 先入为主的尤之棋固执认为白凝儿是来跟他划清界限的,于是以照顾尤呈蛟为名委婉的请二人离开。 下一刻,白凝儿竟追到尤呈蛟床前,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你这个人好生别扭,回答个问题而已,有那么难吗?” 这一牵手,尤之棋的思绪瞬间被拉回至两万年前,往事历历在目。 快要哭出来的尤之棋赶忙低下头去,将她的手攥的更紧,另一只手随即变化出一只玉簪。 “小丫头,这根玉簪送你。” 白凝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中的玉簪,心中五味陈杂,“你究竟是何人?这玉簪又有何来历?为何我会觉得难过又欢喜?就像是弄丢了很久的东西,突然失而复得一样。” 一旁的乐正骄情不自禁问道,“小丫头,你是来问问题的吗?” “我、我……”白凝儿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压根就没有料到会有赠物这一环节。 嫌弃他二人墨迹,乐正骄摁着白凝儿的肩膀让她蹲低了些,尤之棋趁势将玉簪插到了她的头上。 “你与此簪,甚是般配。” “确实般配。”乐正骄随之做起了捧场王。 白凝儿愣了,努力的在模糊的记忆里找寻着与玉簪相关的一切,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但有一点很明显,无论是尤之棋还是尤之棋送的东西,她都不反感。 第两百零一章 机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看见你难受,我也会难受?”回过神后,白凝儿着急忙慌的问道,眼泪不自觉从她眼角滑落下来。 乐正骄笑着道:“小丫头,你看不出来吗?龙王大人比你还要难过,只是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出来罢了。” 他说话的时候,尤之棋早已将目光转移到尤呈蛟身上,自己的眼泪绝不可以被一个小丫头看见。 担心性格暴虐霍扰蓝会对白凝儿不利,尤之棋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认亲的决定。 看出他心有顾虑,白凝儿问道:“你不想做我小舅舅了吗?还是你怕我的扰蓝小舅舅会因此为难你?” 尤之棋:“你猜呢?” 摸了摸头上的玉簪,白凝儿忽而笑了,“东西都收了,人指定是跑不了的。” 乐正骄当即嘬起了牙花子,“你这小丫头的想法怎么一时一变?刚才你还跟我说——” “住口!”尤之棋赶忙朝他使了一个颜色,示意他不要胡说。 就在此时,尤呈蛟猛然动了动手指,口中隐约呼唤着“哥哥”,尤之棋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激动无比的他二话不说便将耳朵凑了上去。 “呈蛟……哥哥在,哥哥在呢!” 可是,尤呈蛟突然安静下来。 白凝儿轻拍了拍尤之棋的肩膀,“你先把手松手,我来替他看看。” 取代尤之棋坐到床边后,白凝儿杏眼微眯,再次将手搭到了尤呈蛟的手腕上,“脉象平稳,无碍。” 检查完,她还来不及抽手,尤呈蛟便握了上去,“秀秀,快跑!” 想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梦仙阁遇女鬼的那一刻。 白凝儿犹豫了一下,与尤之棋对视一眼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拿开了尤呈蛟的手,并贴心的为他盖好了被子。 “多谢咯!”尤之棋感激的说道。 轻点了个头,白凝儿没再多说什么。 不过,她并未选择离开,而是直愣愣的盯着尤呈蛟看去,“你这弟弟倒也长的俊俏,只是与你不甚相像罢了。” 尤之棋耐心解释道:“呈蛟是我捡回来的,没有血亲,不像也属正常。” 白凝儿问道:“你与我扰蓝小舅舅有血亲吗?不然你们俩怎么会长的一模一样?” 这个问题明显超纲,没法回答。 就在他犹豫着不知如何回复之际,不料白凝儿大手一挥,“罢了罢了,我不问了!横竖认亲之事也不急于一时。” 三人又絮叨了一番有的没的,越发感到无聊的白凝儿索性回房休息去了。 “呈蛟面目俊朗,不如就由他娶了那小丫头吧,这样就算霍扰蓝不同意你们甥舅相认,你也能日日见到你的外甥女。”乐正骄一脸得意的说道。 “简直胡闹!你看你是昏了头了,瞎出什么馊主意!”尤之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见惯大场面的乐正骄才不会被他的目光吓住,反倒说的越发起劲,完完全全将自己当成了媒人。 听多了,尤之棋竟然真的有些动心,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姻缘之事也要双方两情相悦,不是咱们嘴上说说就可以的。何况……他们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外甥女,这亲如何成得?” 乐正骄躺到了躺椅上,端了一杯茶水如饮酒般小酌起来,“一个两个都不是亲的,横竖也无血缘关系,你担心个毛线。” 尤之棋摆了摆手,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禁叹了口气,“你不了解霍扰蓝,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除非得到他准许,否则凝儿是不会嫁人的。” “这都是后话,你还是想办法撮合一下他们吧!”说道这里,乐正骄笑了,自己第一次做媒,务必要成功。 莫秀秀与季海吵架的声音在走廊响起,尤之棋拔腿就往外跑。 一见到他,季海扭头就跑。 莫说是盗用你的水月赋赚不义之财,就冲你长着与霍扰蓝相同的脸孔,我都不能跟你久待。 只是他跑的太过匆忙,将一只小瓶子落在了地上。 经鉴定,瓶子里装着的是迷药。 而莫秀秀与他吵架的根源便是季海撞到她不仅不道歉,还掏出一只小瓶子碰瓷,硬是要莫秀秀赔他瓶子钱。 若非尤之棋突然出现,莫秀秀怕是早就被迷晕拖走了。 紧抿了一下嘴唇,莫秀秀问道:“他对我下毒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除了美貌之外,我几乎一无所有啊!” 低头朝着叶枕梨的腰间瞥去一眼后,尤之棋才道:“有!你当然有,而且就在你身上!你腰间那把软剑绝音就是他的目的所在,此剑乃世间少有的神器,他一位商人又岂会不动心呢?” 听过他的话,莫秀秀下意识的用双手捂住了腰,神态很是焦虑:“这把剑是师父给我的宝物,可不能让人偷了。” 尤之棋道,“就是因为它是宝物,贼人才会惦记。” 这时,乐正骄也溜了过来,很是好奇的问道:“难道这把剑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 莫秀秀装作认真的模样,一板一眼的说道:“很明显,这把剑比普通佩剑薄上数倍不止,否则又岂会像腰带一样缠在腰间做装饰呢!” “去你的,别捣乱!”乐正骄在她头顶敲了一记。 回到房内,莫秀秀缓缓卸下腰间软剑递给了乐正骄,“其中端倪,你一看便知。” 细细端详了许久,乐正骄才开口道:“它的材质看上去很是金贵,如此薄而不脆的铸成率应该是极低的,几万柄剑中也不见得会有一把。 所以此剑的铸造手艺与时间一定比普通的佩剑要耗时耗力许多,称之为珍品倒也毫不为过。” 不多时,乐正骄又心生疑惑,“即便如此,季海也犯不着为它得罪秀秀,他的销骨窟里应该不缺这类宝剑。” 尤之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他差点说出来的事乃朝阳宫重要机密,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他以外,便只有朝阳宫的创始人灵妖姬与洛启笙才知道。 第两百零二章 藏宝图 伸手在剑身上抚摸了一下,莫秀秀继续吹嘘起她的佩剑来,“只怕这柄剑的制造工艺早已繁复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它的珍贵程度更是难以估量。” 在她布满骄傲的目光中,乐正骄迅速将其拿到手中细细观摩了片刻,用满是赞赏与钦佩的口吻大肆夸耀。 “此剑真乃剑中极品,比起你家小龙的戴胜剑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精致无双的逐渐工艺,铸剑师一定也非凡人。” 兄妹俩一唱一和,快要将这柄剑夸上天了。 若真依照他俩所说,不被贼惦记才怪。 缓缓自乐正骄手中将剑接到手中,尤之棋才煞有介事的解释起此剑的来源:“那位铸剑师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莫秀秀:“……” 乐正骄:“……” 见他二人面上均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尤之棋解释道,“此剑原是送给芷园防身用的,初时她对武功一窍不通,所以我特地将其打磨的十分轻薄。这样一来,人就可以将其缠在腰间当做装饰品,既可以震慑住敌人又可以在危险来临时用以自卫。 直到后来,芷园修为大成,再也不需要这柄软剑,它才重新回到我的手中,辗转由启笙送给了秀秀。” 顿了顿,尤之棋又轻柔的抚摸着剑身淡淡的说道:“一切正如你们所说,铸成此剑颇为不易。整整三年的时间、八百六十多柄残剑……才终于铸成了这么一把软如腰肢的剑来。” 莫秀秀颇为感慨的拍了拍手掌,“此剑如此稀罕,难怪会有人想要将其据为已有。” “……不尽然。”犹豫了一小会儿,尤之棋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用手指在剑身上敲了一敲:“实不相瞒,此剑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柄剑的铸剑工艺再是繁琐也不过是一柄剑而已,真正让贼惦记的是里面的藏宝图。” “藏宝图!?”莫秀秀与乐正骄异口同声的说道。 尤之棋轻点了下头:“是铸剑之时被我藏进去的,只因受人所托要我好好替他保管藏宝图,我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莫秀秀问道,“想要得到藏宝图的话,势必要毁了这把剑……对不对?” 看出她的眼神中写满不舍,尤之棋便向她保证会铸造一柄一摸一样的剑出来,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藏宝图的主人重新出现。 乐正骄颔首凝视了一番,若有所想的低语道:“如此说来,藏宝图的秘密恐怕已经泄露了,季海企图迷晕秀秀为的就是剑身内侧的藏宝图。” 乐正骄义正言辞的说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落到贼人之手。” 此时,季海出其不意闯了进来,对着三人就跪了下去,“我是被威胁的!如果我拿不到这柄软剑,就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原来,季海之所以来这间客栈,还与他收到一封匿名信有关,那封信里明确写着藏宝图的秘密。 既然是匿名信,自然不知道寄信人是谁,也就无法证实寄信人与委托尤之棋保管藏宝图的是不是同一人。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封信送到销骨窟,此人必定不一般。 季海虽然心思颇多,却也知道莫秀秀不是个好惹的,事情败露后他第一时间选择认错倒也是个明智的选择。 毕竟他身上的七虫七花丸还没有解药,真把莫秀秀怎么着了,他的小命也就完玩儿了。 可如果他不按照信上的指示去做,也将死无全尸。 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说不准还能获得一线生机。 知道事情真相后,莫秀秀当即甩了他俩巴掌,随即又气势汹汹的问道:“你当真不知道这人是谁吗?” 季海哪里还敢撒谎,只说怀疑此人可能就藏在客栈。 长长的吁了口起,莫秀秀使劲撇了撇嘴:“可是我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抢藏宝图?这间客栈住了那么多人,总不能挨个去问吧!” 尤之棋立马说道:“当然不能挨个去问了!且不说那人抵死也不会承认,这种行为与打草惊蛇又有何区别?只会让坏人更具警惕心,很可能还会危机到你的生命安全。” “不用那么麻烦,咱们只需要问一个人就可以了。”乐正骄的笑容中透露着层层自信。 “谁!?” 望着那两张布满疑惑的脸,乐正骄从容不迫的说出了“季海”这个名字:“为了活命,他不敢撒谎也不能撒谎。” “啪!”又是一巴掌,莫秀秀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弄死你!别以为你是销骨窟的少主我就不敢动你!” 捂着疼痛的脸颊,季海有些欲哭无泪,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咋就不信呢?我是真的不知道寄信人是谁啊! 眼瞅着莫秀秀就要将第三个巴掌落下,尤呈蛟的声音然传来。 “……哥哥。” 听到他的呼唤声,专心致志研究对策的三人立马凑了上去。 大喜过望的尤之棋赶忙将他扶了起来,满是关切的询问道:“你总算醒了……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望着身侧无比友善的三人以及他们眼中温柔的光芒,身体尚有些虚弱的尤呈蛟用尽全力点了下头。 “谢谢大家一直守在我的身边……我已经感觉好多了,身子也不似先前那么难受。” 尤之棋很是悉心的说道:“你昏迷了很久,哥哥找人为你做些吃的送过来补补体力可好?” 微笑过后,尤呈蛟轻轻点了下头:“经哥哥这么一说,我当真感到有些饿了,我想吃阳春面。” 乐正骄主动请缨为他下厨做面,尤呈蛟很是礼貌的表示感谢,并询问此举是否太过麻烦。 乐正骄很是自然的摆了摆手:“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咱们身处他乡异域可不就得互相照拂嘛!” “等等!”莫秀秀原地蹦了两下,露出了调皮又不失可爱的笑容:“你们兄弟几个好生聊天,这种事交给我就好啦!何况呈蛟是为了护我才受伤的,理应由我为他煮这碗面。” 第二百零三章 销骨窟 尤之棋忙不迭挡在了她身前:“我的傻秀秀,你可千万不能出去!你在呈蛟房间的事也不能被除了我们以外的其他人知道!” 乐正骄很是赞同的补充道:“棋儿说得对!万一那个想要藏宝图的人知道你住在这里,说不准会改变计划对你施以毒手。 不如就让他以为你一位你已经失踪了,至少能保护你的安全,咱们也有机会与时间行下一步棋。” 这时,莫秀秀对着跪地的季海踢去一脚,用略带怀疑的口吻低声问道:“你确定季海已经被你收买了吗?我怎么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呢!” 季海忙不迭的举手发誓,“我保证乖乖听你们的话!” 乐正骄极为肯定的点了下头,眸光中闪烁着坚定不移的神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且我非常确定他会帮我们揪出背后的人。” 说话中,乐正骄已经将眼神转到了季海身上,“季少主,我说的对不对?虽然你是无利不起早的人,但命只有一条的道理你也懂,对不对?” “对!对!对!”季海连忙点头。 外出做面的乐正骄捎带着将季海领了出去。 对尤之棋来说,当务之急,就是保护好秀秀的安全。 尽管知道尤之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莫秀秀还是用商量的口吻问道:“那……我能不能再见见月儿和小雨姐?” 尤之棋即刻摆了摆手臂,很是严肃的说道:“也不行,万一你的行踪被泄露那可就坏事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间屋子呀?”莫秀秀有些无奈的吐了吐舌头。 认真思虑了片刻,尤之棋才答道:“快了!到了销骨窟以后就可以了。季海要等的神秘客人已经到了,销骨窟很快就会开门营业的。” 他的话音刚落,楼下便响起了一嘹亮的男声:“在下季一凡,乃是人间极乐窝的管家!现奉我家少主季海之命为诸位客人送来一个消息——人间极乐窝于明日清晨正是开门营业!” 此消息犹如炸弹一般瞬间引爆了整间客栈,众人纷纷放下手头活计朝着楼下赶去,见到季一凡本人后才确定此言非虚。 真正让销骨窟开张的人是乐正骄才对,季海是受他命令才急匆匆赶回去宣布了这个消息。 销骨窟富丽堂皇的正厅中,季海屏退了除却陆照晚外所有人,随后便将头靠在扶手上止不住的唉声叹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真不知道咱们俩还有没有命活到明年。” 陆照晚轻笑了一声,“你何苦如此悲观绝望,我看那乐正骄眸正神清的……自当说话算话。只要你不那么贪心,别说是活到明年,就是活一辈子又有何难?” 一听这话,季海先是一愣,很快便坐正身子微笑着问道:“晚儿此话何意?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没错,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了!实话告诉你吧,你和那个什么‘果’的往来信件我都一字不落的看过了,你迷晕莫秀秀的真正目的我也一清二楚。” 一脸不屑的陆照晚毫不避讳的承认了此事,顺便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叙述了一番。 用力在扶手上拍了两下后,季海终究还是极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晚儿……你这是什么态度?偷看了我的信件还这般振振有词、气势汹汹,好像错的人是我一样。” 陆照晚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厉声说道:“你当然做错了!你怎么可以答应那个人帮她迷晕莫秀秀呢!你知不知她什么身份? 我告诉你——莫秀秀是你惹不起的人!她爹、她师父,任何一个都能将你碎尸万段!” 话音落,原本还笑脸盈盈的季海怒意突起,一脚便将身边的花盆踩得稀巴烂:“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人?人人都能在我头上踩一脚是吗?你以为我很好欺负是不是!” 毫不示弱的陆照晚学着他的样子将另一侧的花盆也踩了个稀巴烂:“季海,你是疯狗吗?在这儿乱吠什么!我早已经不是你的小妾了,你管我怎么看你呢!” 提到这儿,季海反倒大笑起来:“你好好看看我给你的休书,好好看看上头写的什么……要是你等会儿还能说出这种话来,我就向你道歉认错。” 季海突然转变的态度着实让陆照晚心中慌乱起来,当她看过休书上的署名为“季一凡”和“小翠”时愤怒的将其撕了个粉粹,扔的满地都是碎纸屑。 气不打一处来的她当即便攥起拳头朝着季海砸去:“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敢骗我!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这个言而无信的混蛋!” 一连被捶了几拳,季海不仅不恼反而憋笑憋的极为辛苦,终于还是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我现在还是你名义上的丈夫,你杀死我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他笑的越是洒脱,陆照晚便越是生气:“你还有脸在这儿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虽算不上什么大家闺秀,难道你要我一辈子都只能给人家做妾吗?” “晚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明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不然我早就把你、把你……” 收住笑容的季海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望着一地的碎纸屑,陆照晚在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后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摔东西:“可以啊……你这就把我杀了吧!与其像笼中鸟一样活的窝窝囊囊,倒不如早死早投胎!” “噼里啪啦”的声响由大厅一直传到了院落里,原本各司其职的下人们尽数加快了步子,走路的声响却透露着小心翼翼。 走远的两个小丫鬟才在无人之境小声议论起来。 “咱们这位二夫人脾气可真是暴躁,动不动就砸东西……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这么败家子的女人。” “你快知足吧!听说她在方老板的客栈居住时比现在残暴多了,简直毫无人性可言呐!” 第二百零四章 休书(一) 抖了抖肩膀,最先开口的小丫鬟又一脸傲气的补充道:“要不是少主坚持让咱们以对待二夫人的礼节对待她,我才不伺候她呢!一个被丈夫休弃的女人还敢这么嚣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另一丫鬟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巴:“你活腻歪了是不是!这种话也敢乱说……少主给她的休书根本就是假的,她现在仍旧是咱们的二夫人。” “啊?”小丫鬟很是惊奇的张大了嘴巴,随后又迫为不屑的“哼”出了声:“她陆照晚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下贱坯子!就算她改了名字、换了脸蛋又如何,依旧改不了那副爱勾引男人的本性。” 听过此话,另一丫鬟急的直跺脚:“哎呀,你快少说两句吧!要是被二夫人听到了,咱们俩就是死十次都不够。” 气焰越发嚣张的小丫鬟顺势掐起了腰:“你有一天要是死了,就是怂死的。我说的是实话,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她陆照晚站到我的面前我也不怕,大不了跟她理论呗!” 一直站在二人身后的慕双双冷冷的说道:“你有一天要是死了,一定是祸从口出被自己这张嘴连累而死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其中比较胆小的丫鬟已经腿脚不听使唤的跪到了地上,并控制不住大哭起来:“大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妄言主子半句坏话。” 见势,嚣张的丫鬟很是得意的对着慕双双吐了吐舌头:“她怕你,我可不怕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丝,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什么?”慕双双惊讶于这个小丫鬟的态度,毕竟她平日里也是个温顺乖巧的。 小丫鬟言之凿凿的说道:“你在外养野男人的事已经人尽皆知,少主迟早会休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话音落,误以为会被连累处死的胆小丫鬟已经昏了过去,发出“咚”的一声。 怕是她做梦也想不到胆敢有人这么对待销骨窝的大夫人,这可是季海八抬大轿从正门娶回来的妻子,比陆照晚不知道尊贵多少倍。 慕双双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一双手自然的背到了身后:“你是认真的吗?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嚣张丫鬟笑的很是猖狂,不多时便掏出一枚玉佩在沐寒霜跟前晃了晃:“你还不知道吧……主人已经答应娶我做续弦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这人间极乐窝的女主人,成为你和陆照晚的婆婆。” “哦,原来是这样。”慕双双故意摆出一副惊愕的神情。 小丫鬟道:“你们把我像狗一样使唤了那么久,我早就受够了!到时候,我定要你们两个小贱人晨昏定省来为我请安!来得晚了,可别怪我这个做婆婆的对你们不客气。” 慕双双憋笑憋的极其辛苦,道:“那就请婆婆多照拂一下媳妇咯。” 丫鬟道:“照拂?你不守妇道,休了你还差不多!” 望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慕双双像用看待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很快便笑了个花枝乱颤。 这样的笑容莫名的让嚣张丫鬟感到隐隐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信不信我将此事禀告给主人。” 费劲千辛万苦才止住笑声的慕双双用满是同情的目光看着她,随即又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我的好婆婆,你还不知道吧……我的公公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口中所谓的主人只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 随即,慕双双又指着她手上的玉佩补充道:“这东西不值什么钱,只是一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玉石而已。” 在丫鬟的恐慌中,慕双双笑着由怀中摸出一快晶莹剔透的玉佩递了过去。 “这块玉佩是我大婚当天,我公公送给我的礼物。身为人间极乐窝的主人应该是不缺钱的,怎么可能会送如此劣质的玉石充当玉佩呢!你仔细对比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触手生温的玉佩就这样被握在手中,吓得魂不附体的小丫鬟早已将先前的嚣张全部丢到了一旁,嚎啕大哭这跪地抱住了慕双双的大腿:“大夫人饶命,奴婢刚刚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说了一些混账话。” 温柔的在她头上摸了一把,慕双双轻声问道:“别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受宠若惊的小丫鬟依旧惊魂未定的哆哆嗦嗦,动了动嘴唇却连半个字都没有吐出来,通红的眼眶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全靠强忍才没有掉落下来。 如果说陆照晚是销骨窟的黑白无常,那么慕双双的地位就相当于阎罗王。 枉死在她手上的人命更是不胜枚举,她若是要杀死一个丫鬟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何况还是得罪过她的人。 缓缓蹲至与小丫鬟视线齐平的位置后,慕双双面无表情的捏住了她的下巴:“乖乖回答我的话,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你坚持不说的话,我可能会忍不住把你杀了。” 小丫鬟这才颤颤巍巍的开了口:“……奴婢贱名小莲,求大夫人开恩。” “小莲……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伸手将抖到不行的小丫鬟扶起来后,慕双双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她:“虽然是个色厉内荏的小丫头片子,但我还是有一丝丝佩服你的胆识。” 不管慕双双说什么,小丫鬟都似惊弓之鸟一般怕到不行,涌上脑海的第一想法便只有跪地求饶:“……大夫人饶命。” 耐着性子再次将她扶起,慕双双才转化做凌厉的眼神瞪向了她:“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自己房间不要乱动。若是在未经我准许的情况下踏出房门半步,我便一剑杀了你!” “是!一切谨遵大夫人安排,奴婢这就回房间。” 心中忐忑不安的小丫鬟才转过身,慕双双难得温柔的声音便由她身后响起:“今天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二夫人的,黑白无常永远不会知道有人在她背后说过什么。” 第二百零五章 休书(二) “多谢大夫人恩典!” 感恩戴德的对着慕双双阿谀奉承了几句,小丫鬟才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开,却是边跑边笑。 “听说大户人家的妻和妾一般都很难和平相处,大夫人看上去好像很疼黑白无常,内心深处也一定恨透了她才是。” 跑着跑着,小丫鬟突然停下了脚步:“大夫人平素里永远都是凶巴巴的,今天突然对我这么温柔可亲……莫不是看中了我的花容月貌,想要利用我来对付黑白无常以保全自己的主母地位?” 自言自语完毕,她很是欢喜的拍起了手掌:“一定是这样,我可真是聪明!嫁给英俊潇洒的少主为妾,可比给那个冒牌的老棺材瓤子做续弦强上几倍不止。” 想象力突破天际的小丫鬟就这样一蹦一跳的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偶尔撞见几个下人也是一副扯高气扬的模样,就差没将那句“我是你们的三夫人”说出口了。 慕双双命人将昏倒的胆小丫鬟抬回自己房间后,立即马不停蹄的朝着正厅走去,瓷器破碎的声音开始由远及近传进了她的耳中。 “她又在发脾气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望着满满一地的瓷器碎片以及空荡荡的摆架,慕双双亦是大感吃惊,迅速上前点了她两处穴道:“晚儿,你在干什么呢?这些瓷器好好摆放在这里,你干嘛要这么对待它们?” 一脸戾气的陆照晚咬牙切齿的吼道:“姐姐错了,我摔的不仅仅只是瓷器,我是在往外摔我的命!我在求死,我不想活了!” 望着一旁倍感无可奈何的季海棠,慕双双卸下陆照晚手中的瓷瓶后便苦口婆心的劝慰起来。 “你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死了就死了,那是懦夫的行径,顶多是亲者痛仇者快。等你真的走上了那一步想要后悔都来不及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以死相逼?” 话音落,慕双双即刻恢复了她的自由。 陆照晚很是气愤的将头扭到了一旁:“这是我和季海的事,你最好别管!” 听过此话,慕双双当场愣在了原地:“晚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这样和姐姐说话吗?” “姐姐?”陆照晚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怕是这件事你也有份!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季海给我的休书是假的?你们夫妻二人联合起来骗我是不是?” 未等慕双双回话,季海便抢在前头给出了回答:“此事与双儿无关,都是为夫一人的错!骗你的只有我一个,你可千万别错赖了好人。” 面对季海面上的维护,慕双双不仅没有半分感动倒是涌起了阵阵恶心。倔强的将头扭到别处不肯去看他,一心只想化解陆照晚所有的愤懑。 见陆照晚的情绪稍稍有些缓和,慕双双才解释道:“我称呼你为妹妹不是因为你是某人的妻子,而是因为我诚心诚意的将你当做妹妹来看待……难道你察觉不到我对你的好吗?” 心中无限慌张的季海一把攥住了慕双双的手臂:“双儿,你这是何意?什么叫做某人的丈夫……你口中那个某人指的是谁?” 无心看他二人争辩,陆照晚匆忙拉着慕双双的手臂将她送到了一旁的木椅上:“姐姐,麻烦你在这里等他会儿,今天我非要将这件事解决到我满意为止。” 直至摆架上最后一件瓷器落地发出声响,稍稍感到有些解气的慕双双才很是不耐烦的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杀了我,要么给我休书!”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给你休书的。”季海很是果决的答道。 沉默了半晌,陆照晚突然恢复至平静的状态,无比坦然的盯着季海的眼睛看去。 “你因为一己私欲而得罪了尤之棋与乐正骄,我涌上脑海的第一想法便是为你求情。不是因为我有多么爱你、舍不得你,而是我觉得有愧于你。 你帮我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却不要金钱财宝只要我这个人,我真的很感激你。可上我真的不爱你,至少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爱你……我不想继续做这里的二夫人,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个身份。 因为毁约的这份愧疚,我才愿意继续守着你和销骨窟。但我特别需要那封休书,为此我不惜成为众口相传的水性杨花之辈。” 季海下意识的想要握住陆照晚的手,却被她所拒。 陆照晚轻叹了口气,“我那么相信你,事事为你着想……可我万万想不到,你竟然给了我一封假的休书来欺骗我!” “晚儿,你听我解释……我做的对也好,错也好——都是为了你好,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照顾你。能够遇见你和双儿,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两件事,我真的很想和你们在一起一生一世。” 这段满含深情的话听在陆照晚耳中亦是一样的恶心:“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你比我多吃了几年米饭就可以在这混淆视听!你怎么好意思说你喜欢我,你不过是想把我们两个栓在身边满足你的占有欲罢了。” 自客栈回来以后,季海的情绪便一直跌宕起伏的很是厉害。 经陆照晚这么一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再也控制不住胸中火气,捡起地上的碎片便朝着门外扔去。 陆照晚算是豁出去了,继续拿言语激怒他,“你若是不休了我,我就继续闹!我不仅闹,还要将你干的那些破事全给你抖出去!” 季海见她心意已决,又知道她身后有人撑腰,于是朝着书房所在的方向而去。 “好,我这便将休书写给你。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我们人间极乐窝的二夫人了!” 季海才迈开一步,慕双双便起身拦住了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要去写休书,就连我那份一起写了罢!” 季海一脸震惊,眼睛充满了诧异之色,如同被雷电劈过一样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连手指都在晃荡。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连你的那份儿也一起写了?” 第二百零六章 休书(三) 慕双双冷笑了一声:“当初只怪我年少无知才轻信了你的鬼话,现在我已经幡然醒悟了,不会继续上当受骗……所以我要与你断绝夫妻关系。” 停顿了一小会儿,慕双双紧紧攥起了拳头,微红着眼眶哽咽着说道:“我与月郎本是两情相悦,就是因为你才造成了我们一系列的误会,不然我们怎么会分开。你先用谎言害死了我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又以冰晶做要挟来逼我嫁给你。” “这怎么是要挟?这冰晶分明是我娶你的聘礼!”季海赶忙辩解。 慕双双又道:“虽然我不爱你,可你这么多年来待我着实好到没话说。加上我对月朗的怀疑,所以我一直没有向你提出和离。 我从未打算为你生儿育女,我觉得有愧于你,不愿让你绝后,这才张罗着为你纳妾。” 听完这番话,季海在几声狞笑过后露出了一丝颇为诡异的表情:“……双儿,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可以休弃夭儿,但我永远都不可能休了你,我不会让你和霍扰蓝去逍遥快活的。” 同病相怜之下,为慕双双深感不平的陆照晚快步上前,狠狠的赏了季海一个大耳刮子。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原来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人渣!让女人难受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就去杀了那些让你不爽的人啊,你自己解了七虫七花丸的毒啊!” “你的休书暂时没戏了,咱们仨就绑一辈子罢!”痞子一般说完这话,季海竟然伸手扼住了慕双双的脖颈。 陆照晚当场愣住了,“狠心到这个地步了吗?得不到就到毁掉?” 季海:“晚儿,你最好乖乖配合我在尤之棋与乐正骄面前演戏,否则你这位好姐姐可能会受很大的苦。” 耸了耸肩,陆照晚露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要杀要剐都随你的便,当初又不是我逼着她嫁给你的,现在凭什么要让我为了她的安危委屈自己。你想以此来威胁我,这算盘怕是打错了,她是你的妻子又不是我的妻子。” 她的言行举止既在两人的想象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尤其是季海,若不是他挨了一耳刮子也不会想出这个蠢办法。 望着二人略微惊愕的眼神,陆照晚只是轻挑了下眉头:“既然你不肯给我休书,我就只能找青殊龙王和乐正城主来为我做主了!你们夫妻俩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与我无关,我没兴趣掺和。” 毕竟夫妻一场,季海对她的性格也不是不了解,她哪里会舍已为人?企图拿别人的性命要挟她,真是蠢。 想到这,季海缓缓松开了手,还了慕双双自由。 陆照晚这才说道:“以前留在这人间极乐窝单纯的是为了寻求人间极乐,可我发现我在这里根本不快乐。从即刻起,咱们仨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俩好自为之罢!” 得意的拍了拍手掌,她扭头便走,季海欲要追赶也被慕双双出手所阻:“年纪往昔的情分,姑且放过她吧!” 季海的双眸里绽放着满满的不可思议:“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帮她说好话?忘了她刚才是怎么对你的了?” 慕双双淡淡的说道:“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咱们都了解她的为人。她的心肠不坏,只是非常惜命而已……在不涉及到她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有些事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所以她只是给了我一个巴掌而已。”季海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很快便笑吟吟的牵起了慕双双的手:“我刚刚不是有意要那样对你的,我只是不想让晚儿离开这里罢了。因为我知道,你所有的凶狠都是表面功夫,她才是最无情的人。” “我知道,不然你的手就不会颤抖的那么厉害。”若无其事的说完这句话,慕双双很是自然的将手伸了过去:“若是你还顾及咱们的夫妻情分,就痛痛快快的将休书给我吧……让我记住你最后的好。” 她坚挺的鼻梁透着一抹倔强之色,看的季海生出了几缕心酸:“现在连强颜欢笑都不愿意了吗?” “逝者如斯夫,我已经不想再追究那些伤心往事了。我女儿的死你要负一大半的责任,可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有不对。 嫁入人间极乐窝以后,你对我百般体贴、极尽呵护……咱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不如放过彼此,毕竟我和晚儿都不是那个可以陪你走完后半生的人。” 静谧的时光就这样在清新的空气中流走,几番犹豫之下,季海在给出一份模棱两可的回答后便迅速撤离了大厅。 轻叹了口气,慕双双缓缓坐到地上抱紧了身体,脑中不断闪现着不久之前与霍扰蓝在亭心湖附近的谈话内容。 霍扰蓝一直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一直到湖心亭附近,他才建议让孩子入土为安,也算是了了为人父母的一桩心愿。 望着微波粼粼的湖面以及和煦的清风,慕双双虽然也有这份心,却还是因为万般不舍摇了摇头:“一旦让女儿入土为安,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母亲的哽咽声让身为父亲的霍扰蓝心中徒增几分煎熬,轻轻将襁褓放到地上后,他当机立断将慕双双抱到了怀中。 “你听着,就算没有女儿你也不会是一个人!你的人生还很长,你未来还会有很多的孩子承欢膝下。” “可就算我以后有再多的孩子,他们也不会像她那样让我无比心疼……因为这个女儿,是我和你生的第一个孩子……” 说完最后几个字,慕双双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眼中闪烁着盈盈泪花:“我不知道你会在销骨窟待上多久,但我心头总萦绕着一种感觉挥之不去——你这次离开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加重怀中力度的霍扰蓝将慕双双抱的很紧,三缄其口的话也还是充满了惋惜之意:“对不起,小双儿……我不能带你走。” 第两百零七章 湖心亭(一) 慕双双噙着泪点了下头,心却早已碎了一地:“从多年前你失望离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咱们往后便只能以陌路人的身份过完这一生。” “对不起。”纵有千言万语,如今霍扰蓝也只能用这三个字来表达。 “我名义上是季海的妻子,可我与他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我只属于你一个人……”紧紧攥住娄胜豪的衣袖,沐寒霜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憋在心中多年的委屈犹如浪涌潮汐般涌现出来。 霍扰蓝顷刻间被这句话感动到了,主动吻了吻慕双双的额头。 慕双双继续说道:“月郎,你知道吗?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努力的想要去抓住一些人和一些事,却总是那么无能为力。 我想抓住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与我擦肩而过。我想抓住女儿,却为时已晚。剩下一个季海,却是我最不想抓住的人。” “如果来生我们还能遇见,我一定好好爱你一回。”霍扰蓝说这话的语气充满了坚定不移。 笑中含泪的慕双双还是很知足的,虽然都知道今生的记忆不会带到来生,却还是情不自禁的要寄希望于此,毕竟能有一些心灵慰藉也是好的。 “为什么这辈子不可以?是因为灵妖姬吗?你喜欢她是不是?” 缓缓松开怀中人,霍扰蓝很是认真的说道:“记住了!你慕双双没有输给任何一个女子,你只是输给了我的野心,输给了权力。离开你以后,我从未爱过第二个女子,以后也不会。” 慕双双垂泪低吟道:“月郎……我为爱痴狂,可我从来没想要伤害别人,我只想和我所爱之人过完潇洒的一生。” 霍扰蓝很是温柔的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痕:“古往今来多少相爱之人都在忍受着离别之苦,咱们只是其中之一罢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直到现在也没能忘了你。 我爱你,但我更爱手中的权力和地位,更爱把握一切的感觉。如果我将你带在身边,你只会成为我的负累和牵绊。走到我这一步,真的已经不能再有后顾之忧了。” “我没有输给任何一个女人,只是输给你的心中的丘壑,输给了你的理想,输给了你统一天下的远大志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这一生已经值了!” 说罢,她竟开始破涕为笑,霍扰蓝同样微笑着补充道:“你可是我女儿的母亲,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自当永世不忘。” 二人齐心协力将女儿的尸体葬在了亭心湖边的一颗桂花树下,碑文皆由霍扰蓝以指力所刻。 望着他刻字时的专注与认真,慕双双竟没来由的感到一丝释怀。虽然看的出此举很是费力辛苦,她还是在笑容中接受了这一切,包括那个空荡荡的摇篮。 “爱女之墓,慈父霍扰蓝、慈母慕双双……”呢喃完碑文上的十几个字,慕双双的反应很大,却又以极快的速度安静下来。 柔柔的清风自两人指间吹过,慕双双背后的长发经过风的洗礼显得很是飘逸,身上大摆罗裙随之飘扬,远远看去就像是画中女子一样清新雅致。 霍扰蓝率先打破了宁静:“只要我还活着,每年今天我都会来此祭拜女儿的。虽然不能看着她成长,但我也永远不会抛弃她。” “有你这般疼爱她的父亲,女儿地下有知也会倍感欢喜的。” 停顿了一小会儿,慕双双突然想起什么是的问道:“但不知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自当拼尽全力。” 轻轻点了点头,霍扰蓝从怀中摸出那块令牌在她眼前晃了晃:“原本只是为了拿回龙息帝影神功残缺的那部分,现如今看来事情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季海自幼丧母,与他父亲相依为命,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如今却无端端隐瞒亲爹的死讯长达数年之久,这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听过这番话,慕双双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季海把戏演的非常好,每日晨昏定省从不懈怠的向那个替身请安。如果不是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整日唤作公公的人竟然是个替身。” “他连你都隐瞒,足见我所料不错。”霍扰蓝是得意且忧心:“他到底有什么阴谋呢?我这次来的究竟是巧还是不巧?” 用手在下巴上摸了一下,慕双双的双眸突然闪现出了异样的光芒:“具体阴谋我不清楚,但是晚儿曾经和我说过季海与一神秘人一直有书信往来,目的便是为了绑架莫秀秀得到她的软剑绝音。” “软剑绝音,那是什么东西?我倒是知道这莫秀秀不是个好惹的,敢打她的主意,此人必不简单。” 就在霍扰蓝倍感疑虑的时候,慕双双走到他跟前坚定不移的说道:“自从被你废去大半的内力后,现如今的季海做任何事都只会为了利益。无论是朝阳宫的水月赋还是没有来得及得到手的神族神力,俨然都是他用来生钱的工具。” 霍扰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绑架莫秀秀也是为了钱?可是区区一柄剑又能赚多少钱呢?” 慕双双道:“一柄剑能值多少钱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他对这柄剑势在必得!至于神族神力,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霍扰蓝十分肯定的说道:“如果他是为了贩卖武器的话,他的目标应该是尤之棋的戴胜剑而非一把名不见经传的软剑。所以他要莫秀秀的软剑不一定就是为了钱,或许还有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顿了顿,霍扰蓝将手搭在了慕双双的肩上:“你随我一同走出了客栈,季海对你将会更加提防。你这次回到销骨窟纵使没有生命危险,怕是行为也会受限。” 轻轻按住了他的手,慕双双露出了极为贴心的笑意:“我的行为受限不要紧,我可以找别人来代替我做你的眼线。” 第二百零八章 湖心亭(二) “你想怎么做?”霍扰蓝对此充满了兴趣。 “随便派个人过去伺候呗!只要不是我就行了。”慕双双轻描淡写的话却让霍扰蓝显得忧心忡忡:“你派过去的人跟没派有什么区别?” 慕双双一本正经的说道:“毕竟一同生活了很多年,季海的脾气秉性我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只要派法得当,定能打消他所有的怀疑。” 就这样,两个人各自回到了客栈与销骨窟。 慕双双没有急着去见季海,而是朝着下人们最活跃的地方走去,恰巧就遇见了正在闲聊的两个小丫鬟。 在销骨窟的大厅历经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休书风波”,痛定思痛的慕双双起身便返回了自己房间,那名被送进来的小丫鬟正躺在她的床上昏昏大睡。 眼前这姑娘至多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圆扑扑的小脸蛋于睡梦中挂着一抹沁人心脾的笑意,饶是慕双双也情不自禁被她的情绪感染,随着她的笑而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很是突兀,睡眠很轻的小丫鬟即刻苏醒。见到眼前人时吓得惊叫了一声,随后便麻溜的滚下了床,忙不迭的磕头:“奴婢参见大夫人。”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很冷吗?怎么抖成这副模样?” 面对慕双双突如其来的殷勤问候,小丫鬟在不知所措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感动,全然不似先前的惊恐,泪水就这样控制不住滚滚滑落。 “别哭,有什么委屈告诉我。”温柔的吐出这句话后,慕双双蹲到与小丫鬟视线齐平的位置握住了她的手:“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来销骨窟多久了?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回大夫人的话,奴婢叫梅儿,今年十六岁,是上个月新来府中报道的。” 慕双双一连串的问题虽然让小丫鬟感到有些奇怪,却还是在忐忑不安中一一作了回答。 “眼前这小丫鬟透露着些许的胆怯,倒是这般温婉内敛很有几分邻家妹妹的感觉。”于心思忖完毕,慕双双轻声问道:“我见你周身气质与其他婢子很是不一样,为何会来此为奴婢?是有什么苦衷吗?” 在慕双双的再三追问下,小丫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爹爹是乡下的教书先生,所以我和我姐姐都读过几年书,识得一些字。后来爹爹因病去世,姐姐于无奈中嫁给了债主为妻。” 抽泣了几声,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梅儿才在哽咽中补充道:“奈何我姐夫生来嗜赌成性,在败光了家中所有银钱后逼的我姐姐投河自杀,又将我卖到了这里当奴婢。” 轻叹了口气,同情心暴增的慕双双伸手将她揽到了怀中,温柔的拍打着她的脊背:“小小年纪就遭遇这样的家庭变故当真是可怜……如若你不嫌弃,就将我当做你的姐姐罢!” 严重缺乏温暖关爱的梅儿很享受这种被呵护的感觉,连忙用手抱住了慕双双的胳膊:谢谢大夫人,梅儿会一生一世记得你对我的好。”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直至两个人都站起了身,慕双双笑着问道:“你饿不饿?我命人送些吃的过来好不好?” “……谢谢大夫人。” 自从与霍扰蓝重逢后,慕双双整个人都变的温柔起来。 席间,她自己并没有吃上几口,只顾着帮梅儿夹菜。还不断的嘱咐她多吃一些,千万别客气。门外偶有脚步声经过,听在慕双双耳中也只换来她轻蔑一笑。 酒足饭饱,打了两个嗝的梅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让大夫人见笑了,还请您不要责怪才是。” 她不仅没有苛责,反倒贴心的为她拭去了嘴角的油渍:“都说了不要与我见外,将我当做你的姐姐便好。” 使劲点了下头,梅儿用一双布满疑惑的眼睛望向了她:“梅儿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虽然我才来了半个多月,可我听到的都是对你和二夫人的诋毁之言。他们还说惹谁也不能惹到你们两个,你们一个是黑白无常,一个是活阎王……” 慕双双一边摇头一边发出了两声无可奈何的笑:“那些传闻又有几句是真?他们谁曾真正的了解过我们两个,不过都是一些道听途说、人云亦云的无知鼠辈罢了!” 梅儿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臂:“不管别人如何乱嚼舌根,在梅儿眼中你就是姐姐一样的存在,我不会因为外界传言而否定你对我的好。” 一番沉寂过后,慕双双的眼眸突然变的很是深邃,用试探性的语气向梅儿凑了凑:“好妹妹,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你愿意成为我的眼睛帮我去监视季海的一举一动吗?” 听过此话,一脸惊愕的梅儿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再三犹豫之下才咬着嘴唇轻点了下头:“我愿意成为大夫人的眼睛。” 为了让她安心,慕双双即刻给出另一恩典:“待到任务完成,我自当以百两黄金相赠。到时候你就拿着这笔钱回到乡下老家,找个踏实勤恳的男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噗通”一声响,梅儿毫无预兆的跪到了地上,一连磕了几个响头后又热泪盈眶的拽住了慕双双的衣角:“感谢大夫人的恩情,梅儿一定尽力而为。” 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后,慕双双亲自为她打开了门:“一切就这样说定了,你暂时先回房间等我消息。” 梅儿走后不久,她便派人将小莲传唤至此。 她一进门便是一股子浓厚的脂粉气息,慕双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却又强忍着而没有发作,再多的看法也只能于心中发表出来:“真是个风骚的野丫头,这副打扮连青楼那些女子都不如。” 自以为这身精致无双的打扮能够惹来慕双双的赞誉,小莲还擅自做主转起了圈圈:“大夫人,你看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小莲身着一身耀眼的黄色衣裙十分晃眼,慕双双勉为其难的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好看,好看极了……” 第二百零九章 宴席 开心的拍了两下手掌,小莲更加得意忘形:“多谢大夫人夸奖,不知您叫我来有何事呀!” 定了定神,慕双双对着桌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你不必紧张,我只是请你过来吃顿饭而已。” “紧张?我为什么要紧张,反正我很快就、就……嘿嘿……” 到底眼前这人还是季海八抬大桥娶进门的正妻,小莲也不敢太过放肆,收回后面的话便乖巧的坐到了桌上。 后背才接触到椅子背,小莲便用很小的声音默念起了小九九:“他们夫妻二人结婚多年都未能诞育子嗣,少主一定早就对这个占窝不下蛋的女人失去了兴致。” 窃喜了一小下,小莲再次嘀咕起来:“虽然陆照晚是个不折不扣的倒贴货,可她到底长的漂亮又极具韵味,少主对她应该就算没有爱也应该有一丝丝的喜欢。 陆照晚才来便接手了青楼生意,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慕双双这女人肯定是害怕自己正妻位置不保,所以想要利用我的花容月貌来勾引少主,好成功击退那个倒贴货。” 似乎看穿了小莲的心思,慕双双说出口的下一句话便是要将她送到季海房中做贴身侍婢。 话音落,小莲撂下筷子便跪了下去,忙不迭的道谢。多年翻身为主的夙愿即将达成,她怎能不高兴呢! 她实在是自信过了头,想象力也丰富的有些不像话。 慕双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要利用她赶走陆照晚,就算把她送进季海房中也只是为了替梅儿铺路罢了。 奈何有些人就是容易高估自己,不甘现状却又盼望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降临到自己身上。不怀着一颗善心去努力,总想投机取巧……这样的人如果也能成功达成所愿,才真正是老天无眼。 缓步坐至小莲对面,慕双双幽幽开口道:“吃完这顿饭,我就会替你安排。至于以后应该怎么做,你又能得到些什么……一切可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小莲绝对不会辜负大夫人的期望,也一定会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重新将筷子拿到手上,望着满桌的美味珍馐小莲却迟迟不肯夹菜,只因这桌上的菜都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细细看去,桌上还有第三双用过的筷子。只要不是傻子便都能看出这顿饭绝对是人家吃剩下的,慕双双早在之前就宴请过别人。 那个人,就是刚刚离去的梅儿。 不懂得隐藏自己情绪的小莲瞬间便拉下了那张脸,甚至于已经开始以季海妾室的身份来看待自己。 “大夫人,您永远是人间极乐窝的主母没错!但咱们即将成为一家人,您用剩饭剩菜来招待未来姐妹怕是多有不妥吧!” 慕双双强忍着笑意将仅剩半盘的红烧狮子头推了过去:“知道我是这儿的主母就好,算是还有些自知之明。我劝你最好把这些全部吃光,一口也不许剩下,否则我便不帮你引荐少主。” 此话当即引起了小莲心中的恐慌,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怎么可以毁在一顿饭上。 “我吃,我这就吃。” 嘴上这么说,她也正是这么做的。表面上装出一副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心中却早已经将慕双双祖宗八辈都骂了个遍。 “你给我等着,这番屈辱我迟早有一天会加倍讨回来!一旦我成了少主的妾,我一定会尽力所能的蛊惑他休了你,到时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这盘菜仅剩下一半,奈何厨娘手艺高超,对于小莲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也能算得上去珍馐佳肴了。 故此,她是越吃越香。一双筷子不断往返于菜盘和饭碟之间,吧唧嘴的声音不绝于耳。 望着对面人十分不雅的吃相,慕双双打心眼里发出了鄙视:“这种蠢货居然也妄想成为季海的女人,真是痴人说梦。” 以飞快的速度造光了半盘肉丸,小莲才砸吧着嘴问道:“不知道大夫人刚刚邀请了何人在此用膳?” “这个人和咱们性别相同,你恰巧也认识她。”慕双双故布疑云,就是不将梅儿的身份说出来。 闻听此话,小莲心中隐隐透露着一丝不安,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可否请大夫人明示,您宴请此人的目的可是与少主有关?” “啪”的一声,慕双双狠狠的将筷子摔到了桌上,微怒道:“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稍微给你点好脸色就蹬鼻子上脸,现如今竟然连我的事也敢过问!” 小莲压根没料到对方会有此举动,瞬间便被这副气势震慑住了,忙不迭的跪地求饶:“大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 她之所以会毫不犹豫的跪地磕头,无非就是害怕慕双双会临时改变主意将送到季海身边的人换掉。 同样,她知道自己在销骨窟中树敌颇多,只有当了主子才能毫无后顾之忧。 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慕双双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嘴唇:“告诉你也无妨,此人就是刚刚入府不久的梅儿……那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陆照晚到了她面前也要自愧不如。” “怎么会是她呢?”小莲很是疑惑不解的望着她,一双眼睛里写满了错愕之色:“她才来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长的有没有我漂亮……夫人为何独独要宴请她?” 又是“啪”的一声,只不过这次换成慕双双的巴掌落在了小莲的脸上。 “难道我刚刚和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这么快就开始管我的事了!我是大夫人,我要宴请谁是我的权力,你不该过问也过问不着!区区一个丫鬟罢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奴婢知错了……”小莲噙着满目的泪水吐出了这句话,心中的仇恨也因此而发酵,暗自发誓迟早有一天会灭了慕双双取而代之。尽管小莲没有将心中的不满宣之于口,奈何她太不善隐藏情绪了,仅是一点点微妙的神情便让对方觉到了她心中的种种不甘。 第二百一十章 监视 轻“哼”了一声,慕双双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才缓缓开口道:“知道你是奴婢就好,做奴婢只有学会察言观色、少说话才能活的长久……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 知道她是口不对心,慕双双却有意无意的提醒道:“我马上就要将你送至少主人身边了,再不济也总比跟着那个替身要强上百倍不止。 只是我不知道那老棺材瓤子有没有和我夫君提过娶你之事……虽说他只是个替身,到底这表面上也是以父子相称的。” 慕双双刻意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真不知道我这步棋走的对不对,万一事有偏差可该如何是好?” 脸上波澜不惊的小莲心中早已有了定论:“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你这步棋下的是对是错!姑且让你再威风一阵子,遇见我以后你的人生自会出现偏差。” 与此同时,窝在书房中的季海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他的心腹季一凡:“我吩咐你派人去监视大夫人与二夫人,你办的怎么样了?” 季一凡信心满满的朝着他抱了一拳:“回禀少主,二夫人出门以后直奔妙容阁而去,说是厌烦了自己如今这张脸要换回原来的模样。 大夫人就比较奇怪了,她哪儿也没去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房间。但是她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菜,好像是要宴请一个小丫鬟。” “宴请小丫鬟?”季海登时露出一副惊讶的嘴脸来:“她最不喜欢与人交往,好端端的为何要宴请小丫鬟?” 季一凡只是摇了摇头:“属下也不知道大夫人意欲何为,但派去监视大夫人那位的确是这么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她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季海棠就这样带着满腹的疑惑原地绕了几圈,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慕双双牵着小莲的手缓缓走了进来。 一见到季海,慕双双便恭敬有礼的福了福身:“少主,我实在心疼你整日劳苦,特地将小莲送来伺候你。” 在慕双双的授意下,精心打扮的小莲连忙学着她的模样福了福身:“小莲见过少主,愿少主身体康健、福泽绵延。” “夫人这是何意?销骨窟明日便要开门迎客了,我怕是没有那么多的闲功夫享艳福。” 问这话时,季海专门背过了身子,脸上略有一丝不悦。 慕双双笑吟吟的答道:“双儿当然是体贴少主了……就是因为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忙碌,我才特地为少主送来一美人,还望你不要嫌弃小莲笨手笨脚才好。” 季海始终铁青着脸,将牙齿咬的嘎吱作响:“你当真不拿我当夫君看待吗?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些?” 慕双双一脸淡然:“您是人间极乐窝的少主,谁敢不尊重您啊!” 季海问道:“如果是那个姓霍的呢?你也会往他身边送女人吗?” 慕双双轻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犹豫了片刻,季海突然转变神色笑出了声:“既然夫人如此体贴,为夫也便不再拒绝你的好意。这个叫小莲的丫鬟看上去倒也懂事伶俐,就暂且送到我的房中罢!” 一旁的小莲完全没去揣摩夫妻二人的心意,只当自己走了鸿运,高兴的就差飞起来了。 如今季海已开尊口,她除了俯首谢恩之外再无其他话可说。 人送到,慕双双扭头便走,小莲也在季海的授意下跟了出去。 当书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时,季一凡率先提出了反对意见:“少主,这个叫小莲的丫鬟万万不能留在身边。我见此女眼角眉梢皆透露着一股子算计的神色,怕是没那么简单。” 季海冷笑了一声道:“连你都看出来事情不简单了,足见我这位好夫人已经完全与我离心了。” 季一凡小声问道:“难道小莲就是大夫人宴请的那位丫鬟?” 季海道:“除了她还能有别人吗?莫不是以体贴我的名义在我身边安插一个眼线而已。” 这回轮到季一凡一脸茫然无知了:“少主既然知道大夫人不怀好意,为何还要收下此女?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谁是虎还不一定呢!既然人都来了,我怎么好当面将她赶走。”说罢,季海露出了狡黠而又诡谲的笑容,看的季一凡心中一颤:“这小丫鬟应该活不过今晚了。” 改头换面后得陆照晚彻底摒弃了桃销骨窟二夫人的身份,英姿飒爽的走在去客栈的路上:“龙王大人和方听灼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我来,只是我曾经用这张脸办过坏事,应该不会引起他俩的不悦吧!” 说完这话,有些担忧的陆照晚从怀中摸出了一面小镜子:“还是本来的样貌好,怎么看怎么顺眼……披着面具生活虽然偶尔也有欣愉,但却永远都是悲大于喜。” 如果可以,谁不想依着自己的模样肆意而活呢? 越是快要到达目的地,陆照晚的心便跳动的越发厉害:“一会儿见到他们,我该说些什么呢?他们能接受我如今的身份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你呢?”慕双双的声音出其不意的由身后响起,吓得本就紧张的陆照晚惊叫了起来。 定了定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扭到了一旁,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惶恐:“她来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出手相助,所以特地寻着我的足迹来报仇雪恨的?” 假模假式的咳嗽了两声,陆照晚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快步向前走去,慕双双紧随其后拽住了她的手臂:“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就算是季海也不能。” “你这是何意?你是专程来找我麻烦的吗?” 将话说开以后,陆照晚突然踏实了不少,甚至毫不避讳的紧盯着慕双双的眼睛看去:“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大不了鱼死网破呗,反正我身中奇毒也活不了多久了。” “妹妹,你能不能成熟一些……”慕双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找你的麻烦?” 第两百一十一章 监视(二)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为什么偏偏走在我的身后?”陆照晚依旧很是警惕的将双手呈十字交叉状放于胸前。 “找尤之棋、乐正骄还有……我女儿的父亲。”慕双双看似轻描淡写的回答中透露着真诚与友善。 最后那几个字,不费吹灰之力便收复了陆照晚的心:“姐姐,那我们一起去吧!我正好也要去找他们。” 说话间,陆照晚已经挽住了她的手臂,一点儿也没有要解释自己先前弃她而去的意思。 慕双双心里虽然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也没有深加追究,用莞尔一笑便轻松化解了二人所有的恩怨。 至少……她们现在有着共同的目标与敌人,也正好要走同一条路找同样的一群人。既然这么巧,又何必计较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呢! 恢复身份的陆照晚异常活泼,一路走马观花般的赶路使得二人赶至客栈时已是深夜时分。 明天便是销金窝开门迎客的日子,为了能够养足精气神,大部分客人用过晚膳便早早的回房睡下了。 月光下的姐妹二人推开门时,映入眼帘的便只有乐正骄那双写满心事的眸子,迷人的同时又让人感受到不多的忧郁之色。 当然,感受到这些的只有陆照晚一人。 慕双双一心记挂着霍扰蓝,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去观察别人的心情呢!随便敷衍了几句,她便直奔二楼客房而去。 朝着尤之棋与方听灼所在房间望了一眼,陆照晚还是一步步走向了乐正骄:“大晚上的,为何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抬头瞥了她一眼,乐正骄饶有兴致的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在发呆而不是发愁呢?” 自来熟的陆照晚毫不客气的与乐正骄坐到了一张长椅上,以手肘撑在桌面笑吟吟的答道:“发愁的话就该配上一壶美酒才是,一边饮酒一边皱眉,时不时的再叹口气……这样子才算是真正的发愁。” 乐正骄笑着摇了摇头:“真正发愁的人是没心思饮酒的,因为李白曾经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陆照晚出其不意的拍了下手掌,推搡着乐正骄的肩膀问道:“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这位李白是你的好朋友吗,可否为我引荐一番?” 乐正骄有些为难的嘬起了牙花子:“这恐怕有点困难……实在是因为他已经故去很多年了,毕竟李白是唐朝人,再也回不去了。” 没有惊讶于李白的身份,陆照晚反倒垂下眼睑叹了口气:“难道真的回不去了吗?若回不去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回不去就回不去呗!李白还说过: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果然靠谱,原本还愁容密布的陆照晚顷刻间便被乐正骄的幽默所吸引住,发出了几声爽朗的笑。 “你果然不是在发愁,就是在发呆!” 盯着她瞧了半晌,乐正骄才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发呆,我是在想事情想的很入神罢了。” “想什么呢?说来听听如何,没准儿我还能为你排忧解难呢!”说罢,陆照晚饶有兴致的凑了过去,一双眼睛写满了好奇。 乐正骄只是笑而不语,随即便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子放到了桌上:“把这里面的药丸吃了。” 于半信半疑中拿起小瓶子使劲晃了晃,陆照晚还是乖乖听话将其吞了下去,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呀?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吃过似的。” “七虫七花丸的解药与毒药一模一样,你当然吃过。”乐正骄淡淡的答道。 一旁的陆照晚虽是解了毒,心中却猛然一惊,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乐正骄的眸子,许久才用颤抖着的声音问道:“你换了脸,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说话间,陆照晚一双手已经贴在了脸颊上:“难不成……咱们曾经见过面?亦或是……龙王大人曾经向你描述过我的模样?” 乐正骄轻轻摇了摇头:“还记得大金死时花间傲曾经拜托你辨别胭脂这件事吗?你所用的胭脂十分昂贵。除了你和刚刚上楼的慕双双以外,别人应该没那么舍得下本吧! 你身上的胭脂味道是甜腻中带着一丝丝的魅惑,让人一触难忘,从你一进门我便知晓了你的身份。” 陆照晚用很是钦佩的目光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想不到你的鼻子竟然这么灵,真是让人意外至极。” 细细的盯着她这张脸看了许久,乐正骄竟很是大胆的捏了一下:“你这张脸也不错嘛!看上去比先前那张自然很多,也比较清纯一些。” 乐正骄陆照晚缓缓垂下了眼睑:“清纯的脸蛋才更容易做坏事,你说对吗?” 知道她言语所指,可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沉默了一小会儿,他突然开口道:“不知……我现在应该如何称呼你才好?” 陆照晚一脸严肃的说道:“既然你将解药给了我,就该想到……我已经彻底与季海了断了那层关系。” 乐正骄似笑非笑的说道:“不愧是季海喜欢的人,办起事来当真果决爽快,怕是现如今他早就被你气的浑身发抖了吧。” 嗤笑一声后,陆照晚很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本来我对他也没有爱自己爱的深……现在他敢拿假休书来骗我,我真的非常生气!所以我决定以后都不与他见面了,他爱干什么干什么,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虽然陆照晚出走之事令季海心中徒增不少烦忧,但此时此刻他却是在将全身心都用来对付小莲。 夜幕降临,穿着很是单薄的小莲便在盛装打扮之下走进了季海的房间,笑容十分甜蜜可爱:“小莲给少主请安,少主万安。” 早在来此之前,小莲便不惜耗费重金专程向青楼女子讨教了一番取悦男人的功夫,从走路的姿势到微笑的心率,无一不琢磨的头头是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监视(三) “你来干什么?”季海的问话显得很是不耐烦,双手也随之握起了拳头。 故作害羞状而没有抬头的小莲并没有察觉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反倒掏出一层薄纱遮住了半张脸,摆出娇滴滴的架势扭动了一下不算苗条的腰肢。 “奴婢是奉大夫人之命前来伺候少主的,从此以后您就是小莲的一切。”说罢,她便大胆的用那块薄纱在季海身前晃了晃,口中还没完没了的散发着谄媚的笑声。 小莲越是极力讨好,季海对她就更加不屑一顾,干脆闭眼躺到了软榻上:“除此之外,大夫人还吩咐你什么了?给我如实招来。” 飞快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小莲才乐呵呵的答道:“大夫人夸奖我貌美如花、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反正小莲定能伺候好少主。” 季海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便令她跪到地上,并用严厉的口吻警告她不许起身,更不许擅自讲话。 始料未及的小莲还是于万分惊愕中缓缓屈膝跪了下去:“是,奴婢谨遵少主指示!” 重重的叹了口气,季海开始推算起了慕双双的用心:“霜双儿派这么一个无脑的小丫鬟来我房中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要找人监视我也不该用这种蠢货才是。” 没过多久,季海便在一阵惶恐中睁开了眼睛:“不对,这个小丫鬟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否则双儿又哪来的心思请她吃饭,甚至还亲自将她送到我身边……这其中一定有着暗潮汹涌的关系。” 不多时,他便起身走到了小莲身侧:“起来回话!听说大夫人今日心情格外的好,还请了你吃了顿便饭。” 一提到那顿饭,小莲便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能够在慕双双脸上打几个巴掌出出气,向来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她立马愤愤不平的掐起了腰。 “少主有所不知,大夫人不过是用请客吃饭为借口来羞辱我罢了!她请小莲吃的全都是残羹冷炙,简直比猪食还要难吃上百倍……” 为了博取同情,她很是努力的挤出了两滴眼泪。 季海当然不会腾出时间同情她,而是更加用心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成分:“既然你说你吃的残羹冷炙,那么之前这顿饭是谁吃的你知道吗?” 闻听此话,小莲涌上脑海的第一反应便是不能将梅儿的名字说出来,心中默默思忖起来:“虽然我长的花容月貌,但是梅儿着实也不赖……万一少主突然对她生出兴趣要和她见面,我的地位受到威胁可该如何是好?” 怀着一颗小人之心,她隐瞒了梅儿与慕双双共膳之事,一再坚称自己毫不知情,只知道自己进门时桌上的饭菜已经显现着被人吃过的痕迹。 季海没有再行追问,而是继续托腮思考着事情的真实性:“她口中之言会是真的吗?难道双儿真的在见她之前就已经宴请过别人了?如果是真的,双儿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在此时,小丫鬟哭哭啼啼的爬到了季海脚边:“少主,你可要为小莲做主啊,大夫人真的太过分了……” 她之所以敢告慕双双的状无疑就是在与其他丫鬟闲话家常时,推测他们这位大夫人不受丈夫宠爱罢了。 如果一个丈夫真的疼爱自己妻子,又如何会在成亲多年仍旧膝下无子?又如何会在妻子青春少艾之际纳妾进门? 如果不是做妻子害怕自己会受到威胁,又如何会对一个地位远远不如自己的妾室如此友善?还不是为了在季海面前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来。 丫鬟们茶余饭后的闲聊便成了小莲如今的资本,她心中十分肯定慕双双与季海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 重重的叹了口气,季海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想让我怎么为你做主?明明是大夫人将你引荐给我的,现在你居然在她背后如此议论她……是否有些对主不忠啊?” 小莲立时举起右手信誓旦旦的说道:“小莲可以对天发誓,我一生一世只忠心于少主一人!我愿意为您上刀山、下油锅,就算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 季海心中思忖道:“此女真是愚笨至极,一个劲儿的撇清她和双儿之间的关系,不是更容易让人怀疑她们俩有关系吗?若不是双儿亲自领她进门,我真不敢相信她会派遣这种人来我身边监视我。” 没过多久,他又猛然一惊:“她是双儿领进门的……难道是故意使出这招,好让我觉得她是蠢货然后借机让我放松警惕?” 盯着小莲那张脸细细看了一会儿,季海不由得在心底发出了赞叹:“演技高超,换作旁人肯定看不出来她是装的,此女断不能留! 慕双双啊慕双双,咱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你为了和霍扰蓝在一起向我讨要休书,现在又在我身边派送了这么一个危险人物……你当真好生绝情。” 季海素来多心,便认为小莲也是心机深沉之辈,丝毫没有想到她是真的蠢,真的就这么不会说话。 “你只忠心于我一个人吗?你这是将我父亲置于何地?” 一听这话,小莲“噗嗤”一声便笑出了声:“少主真是会开玩笑,您那里还有什么父亲呀!我知道那个所谓的主人其实不过就是个替身,您的亲身父亲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离世啦!” 生怕季海知道自己曾经收受过那替身玉佩之事,小莲慌慌张张的解释起来:“少主明鉴,小莲真的只忠心于您一人……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都只对您一人忠心!” 她只顾着将自己摘干净,完全没有注意到脸色骤变的季海已经缓缓抬起了右手。 “双儿竟然连这件事都吐露给了她,足见她对此女的信任!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戏是不是演的太过了?我这便送你去阴曹地府跟阎王爷表忠心!” 就在他决意一掌劈死小莲之际,忽听得门外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将他二人齐齐吓了一大跳。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梅儿的际遇(一) 小莲本能的退到了一旁,一双肩膀哆哆嗦嗦的抖动着,双手紧捂着胸口。为了在季海面前装腔作势,扯着嗓子冲门口大声嚷道:“门外什么声音,发生了什么?” 季一凡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启禀少主,是属下走路时不小心撞到了负责掌灯的小丫鬟,导致她于不慎中打破了手中的油灯。” “一凡,门外可是个女子?” 季海冷不丁的问出这么一句话使得在场众人都分外惊奇。 就连季一凡都于不自觉中张大了嘴巴,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少主从未与任何丫鬟有过密切往来,但他还是如实做了回答。 “确实是位女子,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 大笑了两声,季海很是欢喜的拍起了手掌:“好,好的很!速速带她进来,我有话要问!” “是,属下遵命!” 在季一凡的带领下,梅儿便于看似无意中的一场精心安排下走进了季海的房间,她浑身山下的胆怯既虽是刻意修饰,看上去却无比真实。 这副拘谨的模样顿时惹的季一凡心中大为不快:“你在这儿愣着干什么?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还不快给少主请安!等什么呢!” 一听这话,梅儿二话不说便跪到了地上,一双头埋的极低,额头似乎已经贴到了地上,回话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着:“……奴、奴婢参见少主。” 季海不仅传召她进门,甚至破天荒的挽住了她的手臂:“你不要怕,我又不会杀了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模样。” 四目相对之际,季海根本就没有被梅儿所惊艳到,看向她的目光都很游离,但他还是佯装笑脸主动牵起了她的手:“你长得很好看,愿意陪我吃顿夜宵吗?” 凝望着季海犹豫了许久,梅儿才小心翼翼的点了下头,脸上仍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一旁的小莲在惊讶的同时更多的还是嫉妒,从她进门至今季海都没有拿睁眼瞧过她一眼,如今竟然堂而皇之主动牵着梅儿的手与她攀谈,如此厚此薄彼也难怪她会露出吃人的目光。 当然,她只想吃掉梅儿一人。 心中明镜一般知道自己的容貌不及梅儿清秀,生怕这个不速之客会抢夺自己的地位,小莲匆忙跑到了二人身侧,一把攥住了季海的手臂。 “少主……她才来府中不久,笨手笨脚的伺候不好人的!少主要是想吃饭,我可以陪您吃的,我愿意陪您一辈子。” “放手!”季海淡淡的从口中吐出了这两个字,却将梅儿吓了一激灵。 感觉到她的紧张与惶恐,季海很是自然的冲她笑了笑:“别怕,我在你身边呢!” 这句话算是彻底激怒了小莲,满面的委屈加不服气。她甚至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只是奴婢,大声叫嚷着跑向了梅儿,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梅儿虽然是受害者,却出人意料的向小莲道起了歉:“对不起,我不该惹姐姐生气……” 很明显,小莲也没有想到梅儿竟然如此软弱无能,气焰也便越发嚣张:“你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你爹娘怎么教你的?可以如此随便拉一个除却你父兄、丈夫以外男人的手吗?” 不耐烦的季海十分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一凡,给我把这条乱吠的狗解决掉,我需要让耳根子清静一下!” 此话一出,两个女子都安静下来,小莲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本能的想要逃跑却被季一凡一掌击碎了天灵盖。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留下遗言,就这样将青春年华葬送于自己的无知中。当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砰”的一声巨响,小莲的身体就那样倒在了地上,倒在了梅儿跟前。虽然人已咽气,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不偏不倚正对准了梅儿。 那双眼睛看的梅儿甚是难受,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在大口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后便眼前一黑人事不省了。 当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时已经身处一陌生环境,躺在柔软的床上。 她稍微转了下眼珠,杀人凶手的脸就那张毫无预兆的呈现于她眼前,吓得她尖声惊叫起来,忙不迭的将身上被子往上拽了拽。 梅儿这副模样着实让季一凡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调侃道:“你抖什么抖,我又不是魔鬼,有那么可怕吗?” 愣了半晌的神,梅儿使劲点了下头,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摇了摇头,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不敢”二字。 季一凡大笑道:“不敢?什么不敢,不敢怕我吗?” 梅儿不再言语,季海却慢悠悠的走到了床边。一言不发的他与平常看上去判若两人,因为他的眸光中闪现着极其少见的温柔。 纵使如此,床上的人还是在胆颤心惊之下摇摇晃晃的爬到了地上,小声嗫喏道:“梅儿参见少主。” 自始至终她都没敢抬头去看谁,既是人为授意的伪装,也有一部分是源于人的本能。 她来到销骨窟这短短的时间里,听到最多的便是季海种种冷血无情等传闻。 时间久了,听的多了……哪怕没有见过他的面,梅儿对此也是深信不疑。 授意季一凡扶她起身后,季海悠然开口道:“梅儿,这个名字真不错!从今往后,你就是人间极乐窝的女管家。”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恩典”,梅儿既没有受宠若惊的惊愕也没有大喜过望的欢愉,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那种表情更像是在听一件与已无关的事。 经季一凡再三提醒,梅儿才结结巴巴的一连说了五六个“我”字,却是始终都没有下文。 季海只是指着那张床笑笑道:“这原本是晚儿住过的房间,你晕倒的很是突然,便就近送到了这里。” 这句话着实将梅儿吓了个半死,慌慌张张的跪了下去,“奴婢身份卑微,怎么敢住在二夫人的房间。” 见她抖的厉害,季海不禁笑了,“你怕什么?二夫人离家出走,不会再回来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梅儿的际遇(二) 在季海心中,梅儿已经与胆小怕事、懦弱怂包等词汇划上了等号。 见她如此抗拒住在这间屋子,季海猜想她肯定怕极了陆照晚,实际上梅儿是嫌弃这间屋子晦气,毕竟陆照晚名声差的很。 “既然你已经是这里的女管家了,就该搬离你原来的住所去新房间,不愿意住在二夫人的屋子,我再给你寻个好去处就是。” 说完这话,季海又从腰间摸出一枚钥匙递到了季一凡手上:“带她去大夫人对面那间房住下,一定要好好照顾咱们这位女管家。” 诺大的房间只余下他一人时,季海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到底是睹物思人,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两张脸。 分别是陆照晚前后变化过的两张脸。 仰天长啸了一声,季海捂着胸口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为什么我爱的人最后都要离我而去,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说罢,他将目光转移到了梳妆台前的胭脂盒上:“你当真是要彻底与我斩断联系,连最爱的胭脂都没有带走……我们的回忆,你也不曾带在心里吧!” 将其拿在手中细细观摩了一番,季海苦笑了一声:“你走了,双儿也走了……如果你对我还有过那么一丝丝的喜欢之情,双儿对我却只有感激与愧疚,如今怕是又添了一份恨意。 我真的很想杀了那个姓霍的,可是我又不能这么做。因为魔帝是我们父子的救命恩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因为爹在临终前留下一封让我终身低他一头的遗嘱……” 说完这些,一直以来都以冷血严厉示人的季海竟然自眼角滑过了一滴清泪。 风沙洗礼下的客栈中,某间客房再次聚集了包括尤之棋、尤呈蛟、霍扰蓝以及慕双双四人。 气氛十分怪异,慕双双死死盯着尤呈蛟看个没完,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许久,她才用平淡无比的口吻说道:“请你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因为你的命是牺牲掉我的女儿换回来的。” 在他苏醒后不久,尤之棋便将事情经过一字不落的告诉了他。 尽管自己是被慕双双所毒害,尤呈蛟依旧感恩于她与霍扰蓝的救命之恩,更加感动于慕双双这番伟大的母爱。 认真的做了保证,尤呈蛟又及时补充道:“慕姑娘,谢谢你与帝尊的慷慨相助,呈蛟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慕双双暗自垂下了头:“这都是因果轮回,当真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如果我当晚没有以袖箭暗害于你,我又何至于会失去女儿,要怪只能怪我太不善良了。” 尤呈蛟连忙安慰道:“慕姑娘此言差矣,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善良,这世上便再也不会有我这一号人物了。” 此时,一旁的霍扰蓝忍不住打断了他二人的对话:“不要总在这儿伤春悲秋、互相安慰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说些正事要紧,毕竟明天就是销骨窟开门迎客的日子。” 话音落,房门便被推开。乐正骄率先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换了新颜的陆照晚与蒙着面纱的莫秀秀。 这阵容着实让尤之棋吃了一大惊,尤其是在见识到陆照晚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惊讶被他于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陆照晚率先张开双臂在他跟前晃了晃,笑吟吟的问道:“怎么,龙王大人这是不认识我这个故人了?” 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很是尴尬的摇了摇头。 看到这张脸,他便回忆起她曾在朝阳宫算计自己门下弟子之事,心中难免有些膈应。 但他同样清楚的意识到,眼前女子早已不再是昔日里的无耻小人。想到此,他又觉得自己堂堂男子汉未免太过小肚鸡肠了一些。 就像霍扰蓝方才所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何必为了往事让自己于心不安呢! 很快,尤之棋便冲她露出了友好的笑容:“认识,但你最好不要让听灼见到你这张脸。” 此这话在陆照晚意料之内,她在极其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激动,只是抿了抿嘴唇:“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好是坏……都是我该承受的。” 微微点头示意过后,尤之棋便将头转向了莫秀秀:“你怎么也来了?” 喘了口气,莫秀秀随手解下面纱丢到了桌上,又掏出一枚圆形蜡丸和一根乌黑的银针轻轻放置于面纱上。 “我实在不甘心坐以待毙,出去找证据了。” 同为用毒高手的陆照晚一眼便从蜡丸中瞧见了端倪:“我知道了,赵大亮致命之毒是孔雀胆!” 莫秀秀很是赞同的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与我用银针测出来的结果一模一样,正是孔雀胆!” 霍扰蓝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这怎么可能?孔雀胆可是剧毒之物,普通人尝上一口是会当场毙命的。如若赵大亮真是死于孔雀胆之毒,他又是如何趁我们不备将其塞到口中的呢?” 目睹整件事情经过的慕双双成了第二个有异议的人:“赵大亮一直都在向晚儿求饶认错,根本没有机会将毒物塞进口中。” 莫秀秀轻轻摇了摇头:“他这种贪生怕死的小人当然不会自杀了,一切的秘密全都在这颗小小的蜡丸里。” 尤呈蛟很是好奇的看着桌上的蜡丸,问道:“蜡丸跟赵大亮的死有什么直接关系吗?他不是死于剧毒孔雀胆吗?” 淡然一笑,莫秀秀伸手指了指那颗蜡丸:“我的傻师父,请你仔细瞧瞧蜡丸内部都装过什么。” “咔擦”一声响,尤呈蛟稍稍一用力便将其掰成了大小相同的两个空心半圆。点点糖渣由他的指缝间滑落后,他才很是惊奇的望向了众人:“这蜡丸里面好像藏过糖一类的东西?” 莫秀秀很是潇洒的打了一个响指:“孺子可教也!这颗蜡丸是我在赵大亮房门附近找到的,应该是下毒之人不小心遗落在那里的。” 第两百一十五章 梅儿的际遇(三) 自尤呈蛟手中接过那颗蜡丸后,陆照晚露出了极为坚定的眼神:“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服食孔雀胆之人基本都是当场毙命的。但如果有人事先用硬质糖果将孔雀胆包裹在内,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众人纷纷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尤呈蛟率先发言道:“我明白了!凶手提前将孔雀胆包裹于硬质糖果中哄骗赵大亮吃下,待到腹中的糖果一点点融化后,孔雀胆之毒自然也就适时发作了。” 一听这话,尤之棋禁不住叹了口气:“这凶手可真是狡诈多端,糖果在人胃里融化的速度各不相同,我们自然也就无法推算出毒发时间,以及他是何时服下的毒。” 莫秀秀道:“比起毒发时间,我更想知道下毒杀人者究竟是谁。”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尤之棋及时补充道:“不管这个人是谁,他一定就是那个真正绑架秀秀的人。” 突然间,陆照晚言之凿凿的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他的确切身份,但我敢保证这个人就住在这间客栈里面!” 急于知道此人身份,莫秀秀忙不迭的望向了她:“你为何如此肯定?” 陆照晚道:“因为这个蜡丸是我做的,是季海拜托我做的……而我在这之前便偷看过他们的信。 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他要这蜡丸有何目的,但我知道季海在拜托我制作完含有孔雀胆的蜡丸后,便派遣季一凡将其送到了这间客栈里。” 莫秀秀很是忧愁的揉了揉头发:“可是这间客栈住了这么多的人,我们才能确信目标是谁呢?” 陆照晚轻轻摇了摇头:“别说是咱们,就连与他有信件来往的季海至今都处在猜测与怀疑中。” 乐正骄提议道:“如果连季海也不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那我们不妨用排除法试试……最起码这间屋子的人是不会策划绑架你的。” 莫秀秀笑笑道:“这个……不见得吧!”说罢,她将目光依次由陆照晚与莫双双身上扫过。 大家齐坐于一张圆桌上,手持纸笔的乐正骄按照所住房间号依次写下了所有住客的姓名。 尤之棋、尤呈蛟、苏辞三人的名字最先被朱砂笔划掉,乐正骄这一举动莫名便惹得众人很是信服。 就连当事人莫秀秀都表示毫无异议:“我相信小龙不会害我,自然也相信他的朋友们。” 不多时,乐正骄又在莫秀秀极力要求下将华灵月的名字从纸上划去。紧随其后便是后来现身的霍扰蓝、白凝儿。 经过一番细致的分析与摘要,最终留在纸上的名单便只有花间傲、苟若白、蒙少牧、耿尔以及甚少与人接触风雨雷电四兄弟。 因着慕双双与陆照晚皆为季海的妻妾,故此也被保留于名单之上,倒也并无不妥之处。 乐正骄重新提笔将剩余人誊写于一张新纸上后,霍扰蓝主动讨要过笔墨添上了“季海”这三个大字。 “明日便是销骨窟重新开门迎客之日,到时候季海会想办法安排我与怀彦同他密会的。” 说罢,乐正骄以指力划破了那张纸,“季海”这三个字便赫然成了两半。 为了安抚霍扰蓝,乐正骄又笑着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帝尊无须忧心,季海不会包庇那个绑架犯的。因为他也害怕那人会做出卸磨杀驴之举来,所以他早就已经同我示好并服下了七虫七花丸。” 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霍扰蓝冷笑了一声道:“突然向你示好,这心思昭然若揭!他是想趁机利用你们帮他扫清障碍,难保日后不会过河拆桥。” 听过此话,陆照晚垂头丧气的在自己头上敲了一记:“早知如此,我便不由着一时性子跑出来了。留在他身边才好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也好及时向你们汇报情况。 季海为人十分谨慎,我就是立马跑回销骨窟也是无济于事。他断然不会再信任我了,我指定什么也打探不到。” 望着她满满的懊悔,慕双双很是自信的用手指在桌上敲打了两下:“这有何难?我早已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监视用以他的一举一动,一旦他敢有任何不轨行为,我们很快就能知晓。” “唉~~”随着一声重重的叹息,陆照晚无情的向她泼了一盆冷水过去。 “姐姐好歹也与季海做了多年夫妻,他什么脾气秉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放眼望去,诺大的销骨窟除了季一凡……怕是没有第二个值得他信任之人。” 慕双双很是自豪的转动了一下眼珠:“如果此人就是季一凡带到她面前的呢?你觉得季海还会心生怀疑吗?” “季一凡?他一生只忠心于季海一人,又如何会倒戈相向帮你呢?”陆照晚很是惊讶的瞪大了嘴巴。 不仅是陆照晚,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向慕双双投去了好奇的目光,一双双眼睛似乎都在等待答案。 莞尔一笑过后,慕双双才悠然开口讲起了事情经过。 “我与季海虽然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我自恃对他的了解程度绝对不亚于他本人。他不仅心狠手辣,还十分自负且多疑。 但是……他虽然表面上严厉苛责,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可我知道他也是需要关爱的。否则……我与晚儿根本就没有机会活着离开销骨窟。 当我随月郎走出这间客栈时,我与季海之间的夫妻缘分算是彻底画上了句号。他知道我站在了月郎这边,就该想到我会为此不惜手段对付他。 所以我必须要找一个人送至他身边替代我的双眼……他才会彻底放心。如若我不这么做,他便会一直猜疑我将用其他方法来对付他。 于是,我专门找了一个心比天高的小丫鬟,叫做小莲。正巧,野心勃勃又心术不正的她,也一直想通过巴结季海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而在这之前,我又结识了一名端庄贤淑却十分胆小的丫鬟,叫做梅儿。 我知道她一心想要摆脱自己奴婢的身份,便以做我眼线当成了交换条件。 第两百一十六章 梅儿的际遇(四) 为了让事情顺利发展,我先是宴请了梅儿用膳来表示我与她合作的诚心。之后不久,我又可以请小莲来我房中吃残羹冷炙,还逼迫她吃光了半盘剩菜。 如此一来,她势必会厌恶我,认为我在借机以大夫人的身份的给她难堪。巴不得能够一早成为季海的女人,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向我寻仇。” 故事讲到一半,乐正骄忍不住插了一嘴:“我猜……这个叫小莲的丫鬟应该就是那种明明自己蠢的要命,却还自以为聪明绝顶之辈。” “正是如此!”慕双双很是赞同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所以我断定,只要她得了机会与季海见面,就一定会讲我坏话,与此同时当然还要表表忠心来博得季海的信任。但是她万万想不到,凡是通过我引荐的人……都是入不得季海眼的。” 所有人都听得极为认真,莫秀秀禁不住满心的好奇,问道:“难道这个小丫鬟就不会怀疑你将她引荐给季海的目的吗?” 此时,半晌没有言语的陆照晚突然笑道:“这有什么可怀疑的,说不准那个小莲还以为姐姐是想利用她来打压我,心中指不定有多得意呢!” 使劲点了点头,慕双双继续说道:“所以小莲只会以为自己只是我用来牵制晚儿的一枚棋子,却不曾想我还有其他目的……一个可能让她失去性命的目的。” 说罢,慕双双因为愧疚而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断定小莲此时已经成了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愧疚感消失的无影无踪。毕竟她身为销骨窟大夫人时曾残害过不少的生灵,小莲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小莲虽然蠢得要命,但毕竟是我引荐给季海的……所以他面对小莲种种犯蠢的行为举止,更会觉得她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心机女子,觉得这一切都是受了我的唆使。 因为小莲妄想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我和晚儿的婆婆,我刻意将季海父亲是替身的事告诉了小莲,并有意无意的提醒她不要让季海知道她以前的心思。 对于小莲来说,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用话说出来。所以她一定会捅破这层窗户纸,讲出季海的大忌。” 陆照晚道:“季海连咱们俩都瞒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至少可以说明他不希望这件事被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知道。如果他知道小莲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应该会在第一时间想方设法让她闭嘴。” 慕双双道:“所以……季海是说什么都不会将小莲留在身边引火自焚的。但他同样很了解我,知道就算小莲死了我也会再次派遣别人到他身边……他杀一个,我送一个。 梅儿是新人,这种身份有着极大的优势,不会引起季海过多的猜测。于是我只嘱咐她办一件事,晚间千万不要忘记为院落中的灯柱添上灯油。” “为什么要派梅儿去做添灯油这种事呢?”莫秀秀再次发出了疑问。 陆照晚忍不住在桌上拍了一下,很是兴奋的说道:“因为季海最怕黑呀!所以他的院落中足足有二十个灯柱,这要一个一个的点完也要耗上不少时间呢!” 慕双双点点头道:“季一凡也知道自己主子有这个毛病,所以他每晚都会亲自去季海居住的院落中巡视一遍。” 听过此话,莫秀秀不免为慕双双滴水不露的办事手腕表示出了极大的叹服:“于是季一凡就顺理成章的碰见了前来点灯的梅儿,并将其送到了季海身边……这个计划真是太棒了!看上去是巧合,实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相遇。” 慕双双继续说道:“为了让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更加天衣无缝,我还吩咐梅儿必须要装出小心翼翼、惶恐不安的样子来。幸好她本人胆小至极,不用刻意表演便真实的很。 而小莲最后一点作用便在这时派上了用场。我曾将宴请梅儿之事告诉了她,加上梅儿姣好的面容优胜于小莲,她心中难免会生出嫉恨。 见到被季一凡领进门的梅儿势必会方寸大乱。人一乱就容易胡说八道,何况是心机浅薄且不识局势的小莲呢!我猜她会为了驱赶梅儿说一些让季海更加容易起杀心的话。” 陆照晚道:“小莲一死,季海棠会迫不及待的将一旁的梅儿留在身边作婢女。这样一来,哪怕姐姐再要送人过去,他也算有了一个拒绝的绝佳理由。” 沉默良久,面色稍稍有些古怪的慕双双才缓缓开口道:“不光是为了找理由拒绝我送人过去,也是因为他的生活实在太过空虚和烦闷了,也需要有人倾诉吧。” 感同身受的陆照晚也在同一时间垂下了眼睑:“咱们俩名义上是季海的妻妾,却是谁也不能全身心投入到爱他爱到无法自拔的世界里去。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好像从未和我说过他的心事。” “你说的对,我的确不能爱季海,因为我爱月郎!我一直一直都只爱月郎一个人!” 面对慕双双突如其来的示爱以及那无比坚定的眼神,霍扰蓝只轻轻一对视便低下了头。心中一酸,想着自己多年来都没有好好陪在她们母女身边,一股歉意油然而生。 霍扰蓝的反应让慕双双感到一阵慌乱:“月郎……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柔声细语,内心早已波澜起伏。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她已经自动忽视了桌上这一圈人,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霍扰蓝一人身上。 久久得不到半分回应,慕双双的神情变得恍惚而绝望,终究还是在一声叹息中别过了身子。 满屋子的气氛瞬间沉浸于尴尬之中,尤之棋却在一番思量后站起了身:“慕姑娘,你和扰蓝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将来你们若是补办婚礼的话,我身为好朋友一定有大礼相赠!” 他的嗓门很大,甚至惊住了身侧的尤呈蛟与乐正骄,慕双双与霍扰蓝同时露出了欣喜感激与意想不到。 第两百一十七章 帮手 尤呈蛟:“哥哥这是转行做红娘了?” 慕双双:“月郎为了救他弟弟不惜放弃了我们的女儿,足见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如果他能够出面讲情的话,说不准……我还能有机会与月郎再续前缘。” 霍扰蓝:“心肝宝贝棋儿啊,你这分明是在坑你哥们!我知道你希望我像你一样得到幸福,可我、我给不了别人幸福的,尤其是被我伤过心的小双儿。” 浅笑后果,乐正骄才在心中替他打起了小算盘:“棋儿和霍扰蓝必定关系匪浅,单凭二人相似的样貌,棋儿自然希望他能够享受普通男人拥有的一切,包括来自于妻子的爱。 另一方面,棋儿是想通过慕双双牵制霍扰蓝,希望他能够看在爱人的份上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只要霍扰蓝满足于简单的小幸福之中,正邪大战就永远不会爆发,天下自会安宁上很久很久……” 这一群人中,唯有乐正骄的心里话才是最符合尤之棋现今所想。 本来霍扰蓝也可以想到那一层的,奈何眼前的慕双双让他感到有些迷失,脑海中长时间浮现一片空白。 另外几名看客却是一头的雾水。 尤呈蛟还暗暗在心中“埋怨”起了“多管闲事”的尤之棋:“你倒是替我也寻一门好亲事啊!” 为了打破这一尴尬氛围,莫秀秀于僵硬的笑容中将脸蛋缓缓凑向了陆照晚:“那个……你刚刚好像说你不能全身心投入的去爱季海,不爱他的话你到底爱谁呀?方师兄吗?” 她这是把尴尬转移了阵地。 提及方听灼,便会联想到公晰沁以及难产死去的无辜师妹,心态骤变的陆照晚不免有些愧疚,但她不能承认,这样只会更尴尬。 “我不是不爱季海,我只是最爱我自己而已。在不涉及到我生命安全的情况下,我还是愿意、愿意……” 望着满桌子的人,陆照晚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迅速将头扭到了一旁咧起了嘴。 在纸上找到陆照晚的名字后,莫秀秀一本正经的说道:“把你的名字写在纸上算是写对了,搞不好你是季海派过来监视我们的。” 莫秀秀接二连三的为难惹得陆照晚心中十分不快,总有一件事是可以发泄的。 于是迅速拿开了她的手,一脸的嫌弃之色:“你少在这儿含血喷人了!我为人很有原则的,绝对不会做监视朋友这种事。我是因为受不了季海的欺骗才跑到这里来的,姐姐可以为我作证!” 虽然两个人大有针锋相对之意,此举却很合时宜的缓和了气氛。 慕双双也将目光转移到了二人身上,并迅速环住了陆照晚的腰:“晚儿,你不要与人动手打架,姐姐愿意替你证明清白。” 莫秀秀自然也懒得与她们多做分辨,不言不语的便走到了门边:“我出去溜达一下,你们几个慢慢谈吧!” 她才将门推开便吓得大叫起来,手握信件的小雨便急匆匆冲了进来:“不好啦!不好啦!苏辞他伯父好像出事了!” 望着小雨一脸焦急万分的模样,尤之棋迅速将戴胜剑背到了身上:“呈蛟,我们随小雨姑娘去苏辞那里打探一下情况。” “嗯,事不宜迟。”轻点了下头,尤呈蛟立马将枫染剑拿到了手上。 三人正要出发,站在门口的莫秀秀及时关上了门,神情十分严肃:“虽然此事可能与我无关,但是你们必须带我一起去,否则谁也别想离开这儿!” “妹子,我们是去办正事,你就别添乱了行吗?”说这话的乃是小雨,满脸焦急的他凭借着力量优势,硬生生将莫秀秀从门口拽到了窗户旁。 小雨虽然不是淑女,却还是头一次用这么粗鲁的方式对待一个姑娘家,此事的重要性早已溢于言表。 莫秀秀亦是铁了心要跟她杠上了,言语中颇为无理:“你凭什么不让我去?你知道我是小龙什么人吗?你凭什么拦我?” 心中焦虑万分的小雨根本就没有闲心与莫秀秀掰扯,那当真是什么话难听说什么。 只见她不礼貌的指向了莫秀秀,随即又没好气的看向了尤之棋:“她到底是你什么人?怎么这么野蛮?” 所有人都知道小雨之所以说出这种话是因为关心苏辞,尴尬的氛围还是席卷了整间屋子。 尤其是尤呈蛟,他很是恼怒小雨这般“挑唆”他哥哥与莫秀秀的感情,却又无法将心中的不满表达出来。 因为他更多的还是对小雨的理解,知道她是因为担心朋友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 幸好这间屋子里还有乐正骄这个好“帮手”,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尴尬。 冷静下来的小雨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很是失言,立时转过身向二人致歉。 莫秀秀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她不仅接受了道歉,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不可能看着自己的龙王与师父去犯险。 尤之棋坚决反对,“你留在此处,扰蓝与骄儿会保护你,到了外面危险重重,若我一时分心护你不周,该当如何?” 此时,莫双双突然站了出来,“晚儿曾学过一些简单的易容术,或许能够帮到莫姑娘一二。” 只因慕双双看出了尤之棋满眼的关切之情,加之心系希望于他,所以有意帮忙。 莫秀秀登时表示同意:“易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样我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出门了……可是易成什么模样好呢?” 陆照晚突然打了一个响指:“易容成桃夭娘子的模样如何?” “好,甚好!”乐正骄第一个表示赞同,一旁的慕双双也拍着手掌大笑起来:“季海虽然疑心颇重,可他还是很疼晚儿的。如若你幻化成晚儿的模样,说不准还能从他口中打探些什么出来。” 就在三人决计帮助莫秀秀实施易容术事,乐正骄及时提醒道:“但是有一点需要记牢了,一旦离开这间客栈,你们二人万万不可同时现身,否则定会招致无穷祸患!”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探听 千叮咛万嘱咐之下,莫秀秀换上了一张美艳无比却又十分陌生的脸孔。 仔细在自己脸上摸了两下,她却是不住的叹气,显然是对这张脸不满意:“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妖娆美女?怕是连我原来那张面目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这张脸原本的主人陆照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吹吧!” 莫秀秀口中所指的原来面目是天秀那张脸,陆照晚不明白真相还以为莫秀秀是在吹牛,因为在她心里,莫秀秀还不如自己长的好看。 尤之棋则趁二女争执间随着小雨来到了苏辞的房间,华灵月也在。 才一进门,他便瞧见了嘤嘤啼哭又满脸愁容的苏辞,尽管一旁的华灵月一直多番安抚却也无济于事,他的泪水仍旧流淌不止。 “伯父是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我们二人分别多年,我真的不希望他出现任何意外……” 以往豪爽的苏辞大多数时间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尤之棋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柔弱无依的人。 “你先别忙着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伯父遇见了什么难事?不知道我能否帮的上忙?” 突如其来的关切之语才让低头垂泪的苏辞一点点止住了哭泣,只见他缓缓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这是伯父专程派人送过来的,信上说、说……他想在临终之前见我一面。” 尤之棋才将那封信接到手上,苏辞便迫不及待的补充道:“在我来大漠之前也曾收到过伯父的信件,那封信上只说他身体康健,从未感到任何不适……” 将整封信一字不落的看了个遍后,尤之棋有条不紊的分析道:“这封信字迹潦草,又夤夜而至……足见此事非同小可。 或许,你伯父真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却又不好直说,这才以身体抱恙为由召你见面。又或者是因为他遭到了什么人以性命相要挟,急需你赶到销骨窟营救。” “那我该怎么办?”苏辞十分焦灼的询问道。 尤之棋赶忙安慰道:“你先别急,现在距离天亮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一切都要等到骨窟开门迎客再说。” 小雨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尤公子说的没错,只要进了销骨窟咱们便有机会救你伯父。” 另一间房,有了新面目的莫秀秀在经过一番乔装后,便以桃夭娘子的身份重新走进了大众视线。 桃夭娘子是陆照晚改头换面后季海送的名字,只是她不喜欢,所以鲜少有人这么叫她。 没有人叫,却是人尽皆知。 耿尔是第一个与她碰面之人,满身酒气的她很是友好的朝着莫秀秀伸出了手:“姑娘,要不要与我同饮一壶?” “姑娘家家的,还是少喝些酒吧……”莫秀秀远远的后退了两步。 虽然耿尔因为严重的醉意而有些神志不清,却还是感受到了莫秀秀对酒的抗拒,很识趣的退到了一旁,口中不断呢喃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大抵都是一些无用之谈,莫秀秀也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听。 夜色深沉也抵挡不住她狂放的心,“噔噔噔”的脚步声与悦耳动人的环佩声来来回回在楼梯口飘荡着,却丝毫没有引发任何人的不满。 莫说是醉酒乱逛的耿尔,就连安睡中被吵醒的花间傲等人也只有无尽的好奇。 “外面是什么声音?以前似乎从未出现过。” 认真竖起耳朵倾听了片刻,花间傲才笑笑道:“听这脚步声,应该是某个睡不着觉的女子在外面闲逛吧!” 隔着门缝朝着外头看去,虽然只有一副若隐若现的背影,反倒勾起了他更大的好奇心,“这位滚娘到底是谁呢?” 小声嘀咕完,花间傲又觉得那人的背影十分熟悉,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人的面貌。就这样一直观望了许久,莫秀秀始终都没有回过一次头,更不知道有人正在偷看自己。 怀揣着一丝小小的失望,花间傲只得关门爬到床上,才一躺下便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确实是个女子,但是看不清面容。” 一旁的蒙少牧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面无表情的答道:“或许只是一位新来投宿的客人吧!毕竟明日销骨窟就要开门迎客了,赶着去那里的人应该只会越来越多。” 听过此话,花间傲很快便将好奇心转移到了蒙少牧身上:“你身体弱,我本不欲让你同来,可你为何坚持要来呢?” 一双眼睛历经了阖上又张开的过程,蒙少牧才笑着给出了回答:“只是关心大哥罢了,怕你和若白在外不安全。” “哦?原来是为了我们?” 面对花间傲的质疑,蒙少牧很是爽快的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能超过我们之间的兄弟情。” 若有所思的在床头敲了两下,睡不着的花间傲又饶有兴趣的提出了第二个问题:“柳寒枝还是很看重你的,就这样随我来浪迹天涯,不会后悔吗?” 随意翻了个身,蒙少牧仅用一张脊背对着花间傲:“有些事你不懂,我说了也是白说。” “你还没说,怎么就知道说完了是白说呢!” 在花间傲的追问下,蒙少牧仰面朝天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言语中突然多了几许疲惫之意:“明日还要去销骨窟,还是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更为要紧一些。其他的事,待我日后寻到机会再与你详谈也不迟。” 花间傲很是识趣的将被子往上拽了拽,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个没完,一想要明日就可以大开眼界便再没了睡意。 第二天清晨时分,尤之棋以戴胜剑挑开了蒙少牧的被子,感受到微冷的他才缓缓张开了眼睛。 见到床前一脸严肃之人,无比惊讶的他才麻溜坐了起来:“龙王大人,怎么是你?” 尤之棋没有回答,而是将刀尖戳在床柱上反问道:“你希望是谁?花间傲吗?他一早就出去了,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 朝着对面空荡荡的床上瞥了一眼,蒙少牧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易容 “为何叹息?”尤之棋故作疑惑问道。 蒙少牧低头:“大哥,可能在怀疑我……” 尤之棋:“怀疑你什么?” 蒙少牧的眼神越发黯淡:“怀疑我是受柳寒枝指使过来监视他的,委实让我有些伤神难过,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受花间傲所托,尤之棋专程来盘问蒙少牧,可面对那双充满失落的眼睛时,他又什么问题都问不出了。 “龙王大人有过被最亲近的人伤害的感受吗?”问完这话,蒙少牧顺势将胳膊搭在乌木剑鞘上优哉游哉的晃悠起来。 尤之棋笑着摇了摇头,“我不问你,你也别问我。” 蒙少牧抿嘴一笑,又问道:“昨夜龙王大人睡的可好?” 尤之棋:“这个问题倒是可以回答,睡的很好。” 蒙少牧又问道:“等一会儿到了销骨窟就能见到大哥了,你说他见到我会不会惊喜?” 尤之棋摇头,“我并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又回答不了了。” 蒙少牧突然问了一个作死的问题,“那……秀秀姑娘呢?她见到我,会惊喜吗?” 迅速将戴胜剑抽回背到了身后,尤之棋淡淡的说道:“如果你去销骨窟只是为了见秀秀的话,我劝你还是甭去了。” 他的话音刚落,不嫌事大的蒙少牧便攥住了他的衣服下摆使劲将他往回拽,“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甭去了,难不成你的秀秀姑娘出了什么事?” 尤之棋缓缓的将他的手挣脱开,“难怪花间傲会防备你,果然好眼力,竟然看出了我与秀秀的关系。” 蒙少牧才动了下嘴唇,尤之棋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抹凶狠之色,“你很聪明,但如果你再敢胡说八道,出事的就不会是秀秀,而是你的大哥。” 一听这话,着急忙慌的蒙少牧已经红了眼眶,剧烈呼吸下的胸腔开始止不住的上下起伏:“你给我实话实说,我大哥……他、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砰”的一声巨响结束后,在门外焦急等待的花间傲飞起一脚便将门踹开,急冲冲的闯进门后止不住的大声嚷嚷起来:“蒙少牧,你就这么盼着我去死啊!” 才听到花间傲的声音,蒙少牧快步跑了过去:“大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真是太开心了!” 见到他,尤之棋也是一脸震惊:“你不是去销骨窟了吗?” “我将他喊回来的!”说话之人是莫秀秀。 蒙少牧所有的欢愉都在见到桃夭娘子那张脸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散无形,仅剩下诸多失望与懊恼:“你来干什么?为什么要模仿人家媳妇说话的声音?” “谁媳妇?”花间傲一脸迷糊。 蒙少牧朝着尤之棋努了努嘴,“大哥难道没看出来,龙王大人与秀秀姑娘两情相悦吗?” 尤之棋大手一挥将“桃夭娘子”揽到了怀中,“难道你没看出来,她就是我的秀秀吗?你真是时而聪明时而傻。” 蒙少牧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又提出疑问,“既然已经易容,又为何将这个秘密告诉我们?” 莫秀秀抢先答道:“因为你们不是坏人!” 尤之棋冲着花间傲点了下头,“你这位弟弟,绝对不会是柳寒枝的眼线,因为人的眼睛是不会撒谎的。” 这时,苏辞也蹿了过来,揪着莫秀秀就是一通数落,完全当她看做了那个讨厌的红衣女子。 “你真是不要脸,居然敢让龙王大人搂着你!” 莫秀秀也不甘示弱,与他推搡起来,“你个混账东西,我打死你!” “哎呀!反了你了!”苏辞下手越发的重。 尤之棋赶忙从中调和,紧紧的将莫秀秀抱到了怀中,“她是秀秀,只是易容了而已。” “啊!”苏辞一脸不可置信。 头发被揪乱,莫秀秀很是气愤的掐起了腰,“说你是混账还真没有冤枉你,我不过小小的易了下容你就不认识我了。” 气呼呼的发完这通牢骚,莫秀秀才用力扯下那张人皮面具硬塞入了苏辞怀中:“你个呆瓜、蠢蛋!居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真是气死人了!” 捏着手里的人皮面具,苏辞有些不知所措的朝着尤之棋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尤之棋却旁若无人的吹起了口哨,一双眼睛也奔着门外瞧去。 身前的莫秀秀掐着腰、满目凶光,当真是教苏辞心中莫名的忐忑不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揉搓了两下手指,苏辞伸手在叶枕梨的肩膀上戳了两下,笑眯眯的说道:“好端端你干嘛要将自己易容成桃夭娘子的模样,她哪有你漂亮!” 重重的哼了一声,莫秀秀一掌便推开了他:“你少来这套!照你这么说……这还是我的错咯?我不该随便易容咯?你是不是这意思?” 此法不通,苏辞眼珠一转,掏出一袋金珠递了过去,“待会儿到了销骨窟,你喜欢什么都随便买。” 提及销骨窟,苏辞满脸惊讶的问道:“你为何要易容成别人的模样?” 莫秀秀一脸大义凛然:“当然是为了帮你救伯父,谁让这张脸的主人是销骨窟的二夫人呢!办起事来指定方便咯!” 苏辞道:“依我之见,以你本来的面目办事也不难。” “有些事你不知道,以我本来的面目去销骨窟,指定连骨头渣子都被人啃光了!”说罢,莫秀秀重新将人皮面具戴在了脸上。 苏辞对她脸上的东西很感兴趣。“教教我,我也想学易容术!” “不教!”莫秀秀当即拒绝。 苏辞不怎么会在女孩子面前察言观色,软磨硬泡的功夫却是一绝,拽住莫秀秀的广袖大衫便摇晃起来:“……我的好秀秀,你能不能将易容的功夫教给我?” 他不知道,莫秀秀不是不肯教,而是真不会。 苏辞想要学习的心思越是急迫,莫秀秀偏偏越是笑的开怀:“我要是不将这办事教给你,一定会难为死你吧!” 一听这话,苏辞当时就不乐意了,也学着她的模样掐起了腰。 第一百二十章 同样重要 “哎呦喂……秀秀妹子,你这人也忒不仗义了吧!” 狠狠的在他胸口捶了一下,莫秀秀才抚摸着发辫得意洋洋的发出了两声坏坏的笑:“谁是你妹子,少在这攀亲带故的……本姑娘何时有你这种亲戚了?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二人从见面至今都没有说过半句正经话,由彼此间的互怼已经升级到了追逐打斗,连尤之棋的戴胜剑都被蹭到了地上。 颇有眼力见的蒙少牧主动将剑捡起,并对着追逐打斗的二人说道:“你们俩人闹够了没有?还有完没完了?能不能安静一会儿?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莫秀秀赶忙溜到了他的面前,嚷嚷起来:“体什么统,我们关系好才会毫无顾忌,不像有的人只是表面兄弟。” 这话一出,花间傲简直尴尬到不行,若非莫秀秀受尤之棋的指使将他喊回来,他怕是会继续误会蒙少牧。 顾怀彦快速将莫秀秀拉了回来,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苏辞也感受到了尴尬,立马想到了转移话题这个办法,于是他乐呵呵的冲莫秀秀问道:“你为何要换上这张脸?” 面对疑问,莫秀秀再次摘下人皮面具,耐心解释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乐正骄与季海之间的一个约定。而我之所以要戴上桃夭娘子这张脸,不过就是担心有人会对我不利而已。” “有人对你不利?”问完这话,苏辞当真是更加迷糊了。 重新将剑拿在了身上,尤之棋一本正经的说道:“此事还是慢慢再解释吧!现在我们要去销骨窟了。” 撂下这句话,尤之棋牵着莫秀秀的手就要离去,苏辞赶忙跟了过去。 三人才出门,偏又遇见了华灵月,因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尤之棋便要求苏辞留下来帮忙照顾人。 “不!小月儿要与你们同生共死!”华灵月当下着起急来。 莫秀秀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才知道她发了高烧,说什么也不肯带她同行,也要求苏辞留下来照顾。 望着身边这个柔弱的小姑娘,苏辞不禁心生怜悯,却又因为记挂着伯父而犹豫不决。 这时,尤之棋附耳到他身边悄悄说道,“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将你伯父带到你面前,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你的未婚妻吧!” “未婚妻!?”苏辞一脸惊讶。 尤之棋道,“她就是华灵月,与你有婚约的华灵月。” 沉默片刻,苏辞才缓缓点了个头:“那你必须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务必爱惜自己的性命。” “我不会有事的,你照顾好你的未婚妻就行了。” 待到尤之棋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华灵月才咬牙切齿的在苏辞肩头捏了一记:“你个呆瓜!我不用你照顾,你立刻、马上……偷偷跟在小棋哥哥身后保护他去!” “我不去。”苏辞回答的十分干脆利落。 华灵月因为愤怒抬手便掐住了他的耳朵:“你这才叫真正的不仗义!往你平日里还总跟人家称兄道弟的,现在他动身去了生死未卜的销骨窟,你居然躲在这间客栈里做起了缩头乌龟!” 这一次,苏辞没有妥协,而是用同样的力度攥住了华灵月的手:“华大姑娘,你能不能把你脑子腾点出来,你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好不好?” “你轻一点,弄疼我了!”华灵月一边抱怨,一边转动着酸疼的手腕嘟起了嘴:“我只知道销骨窟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个季海更是诡计多端。 小棋哥哥他们此行……说不准会有危险,我真的很担心他的安慰。如果不是我身体不舒服怕拖累他们,说什么也不会留在这里。” 苏辞道:“首先,你的小棋哥哥不是一个人……尤呈蛟、乐正骄、花间傲等人都会跟在他的身边。其次,他本领高强,没人能动得了他!第三,我是你的未婚夫,照顾你也是理所当然。” “你、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说这话时,华灵月的态度明显好转了不少,甚至还有着一丝丝女儿家的娇嗔之态。 将她带离花间傲的房间确认安全后,苏辞才耐心的解释道:“咱们所有人都知道,这销骨窟并非寻常之地,里面卧虎藏龙,个中高手数不胜数。 你的小棋哥哥此行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以你我的本事说不准还会成为他的负累。到时候,他若是为了救咱们而生出任何意外,咱们负的起这个责吗?” 听罢此话,华灵月暗自发出了一声叹息:“原来……你是为了不成为你好哥们的负累才留下来管我的。” 苏辞忍不住回头掩唇偷笑,上边那段话全是自己临时编造出来的,只是他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这么好哄。 华灵月也低头笑了,苏辞却不知道她心里想了什么,究竟是信了自己的话,还是识破了自己的话? 自从关系被戳破后,苏辞竟莫名觉得眼前这个姑娘越发可爱,早知道你比我想象中的好那么多,我就不会逃婚了。 巧了,华灵月的想法与他如出一辙。 早知道你这么体贴人,我就不那么急着抗拒这桩婚事了。 轻轻攥住了华灵月的手,苏辞用一双布满认真的眼睛看向了她:“我留在这里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你。因为对我来说,你同样重要。” “这算一见钟情吗?”华灵月突然问道。 啊这…… 苏辞一下子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主要还是怕自己说错话惹人家姑娘不高兴。 冷静了片刻,华灵月缓缓将手抽回,乖乖端坐于圆凳上拖住了下巴:“你觉得销骨窟中会有阴谋吗?” 对于这个问题,苏辞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股不好的预感十分强烈的充斥于他的心间,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伯父。 伯父,还活着吗? 他之所以愿意留在客栈,也是害怕会在那里看见令自己绝望的一幕,比如——伯父的尸体。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人间极乐窝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碧瓦朱檐、层楼叠榭的人间极乐窝那两扇大门终于在万众瞩目中被推开,一身锦衣华服的季海就这样面带微笑的走到了众人面前。 “欢迎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祝愿大家能够在人间极乐窝玩的开怀、玩的尽兴!” 熟不知,他的笑容在转身过后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诡异的阴笑,就连站在他身侧的季一凡都感受到了一阵惊悸。 一早就在门口等待的众人紧随其后走进了这日思夜想的地方来寻求人间极乐。 尤之棋一干人等在一片欢呼声中姗姗而至,季一凡早早的就听从季海的吩咐守在这里等待着他们:“各位少侠,我们少主现正在畅音阁等待诸位驾临。” 除了戴面具的霍扰蓝以外,所有人都持着一副恭顺有礼的态度朝着季一凡回了一礼。随后便在他的带领下,一步步走进了金碧辉煌的人间极乐窝。 人间极乐窝又被往来客人成为“销骨窟”,因为这里设有赌场、青楼等等让人销挥金洒银的场所。 无论你来这里之前身上带有多少银两,当你离开时一定会分文不剩。当然,也有很多人走进去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走出来。 当钱财耗尽时,客人就不能享受人间极乐了。 这时,季海便会借钱给大家,当欠寨者不能准时还钱时,就会遭到极为严厉的惩罚——剔骨抵债。 人被剔掉骨头,就算没有立刻死去,也会慢慢流血而亡。 销骨窟中还设有惨绝人寰的狩猎场,狩猎者是人,猎物同样是人。所有人之间也都是你情我愿,毫无“逼迫”二字可言。 而他们之所以会心甘情愿成为猎物,无非就是想要借此博取狩猎者的畸形心理而赚得一些钱财继续挥霍罢了。 将大致情况讲述一遍后,季一凡再三提醒道:“我家少主说了,诸位少侠可以自由出入于销骨窟各地。若是几位想要赌上两把过过瘾,或者是想要享受一番美女跳舞唱曲儿的意境……直接穿过这道走廊去销金楼即可。” 随着季一凡的介绍,不断有人流朝着走廊奔去,每个人都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似乎都想快人一步踏进销金楼中享受乐趣。 奇怪的是,他们几人中竟没有一位对走廊那头有兴趣。 莫秀秀甚至很是失望的摆了摆手:“我既不想赌钱,也不想看舞唱曲儿……这趟算是白来了。” 季一凡赶忙解释道:“姑娘不必忧愁,除了广为人知的赌场与青楼外,销骨窟中还设有酒楼、杂货铺、成衣店等等。 你可以在里面品尝到美味珍馐,也可以穿上各式各样的锦衣华服,还可以佩戴炫耀多彩的珠宝首饰……包你走进去便再也不想出来了。” 一听这话,打了个寒颤的莫秀秀很是麻溜的躲到了尤之棋身后:“我可不敢去……命要紧,还是跟在你身边比较安全。” 季一凡清笑一声道:“姑娘多虑了,只要你不走进那狩猎场中,又怎么会有性命之忧呢!顶多是荷包空空而已。” 尤之棋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身后的莫秀秀,小声叮嘱道:“这里面鱼龙混杂确实不安全,紧跟着我不要乱走。” 使劲点了下头,莫秀秀用力攥紧了尤之棋的衣袖,就像找到了保护神一样。 杵在一旁的霍扰蓝突然给了季一凡一巴掌,“喊你们家二夫人为姑娘,不太妥当吧!真是不懂规矩,真季海一个德行。” 季一凡依然保持着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为姑娘易容之人技术很是精湛,但她丝毫没有我们二夫人的妩媚气质,我一眼便认出她是假的。” “认出来又如何?还能撵她离开怎么着?”小雨很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说罢,小雨以想要品尝一下酒楼里的美味佳肴为名,煞有介事的朝乐正骄借了整整一袋子的灵石和金珠。 二人才迈开步子,笑吟吟的季一凡便拿出一叠子银票递了过去:“这是我家少主让我转赠给诸位的小礼物,权当尽地主之谊。” 说话间,季一凡已经开始逐一分发银票,却齐齐遭到了众人的拒绝。 季一凡也没有勉强,只是笑着看向众人:“进了人间极乐窝,我也不能坏掉规矩替你们开后门,没有钱可是什么都吃不到的!” 小雨很是自豪的抻了一下衣袖:“不就是钱吗?我随便去赌桌上赢一些便是,到时候定要将你们这里的好酒好肉全吃个遍!” 季一凡笑着点了个头道:“姑娘当然可以去赌场,切莫流连贪欢就好。若是二位不甚输光家当也不要懊恼,出来找我拿回即可。” 霍扰蓝伸手捏了捏季一凡的脸蛋,“你比你主子还是强那么一点点的,季海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不配有你这样的属下。” 季一凡没有说话,反倒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众人依次由季一凡身边走过,轮到尤之棋时,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对着季一凡露出同样的微笑,“二十来岁的黄金岁月,应该好好利用起来。” 季一凡终是发出了一声苦笑,“二十来岁,对别人来说或许是黄金岁月,对我这种人而言——分文不值。” 尤之棋道:“我知你性善,不妨随我回朝阳宫。” 季一凡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身份贵重,跟着他绝对比跟在季海身边逍遥,但他还是礼貌性的摆了摆手。 “我在这里也曾有过快乐,虽然不多但都是季海给的……也不是没想过离开,始终还是舍不得罢了。” 尤之棋没有多做勉强,他知道自己撼动不了一个忠心事主的人。 众人的身影很快挤进了攒动的人群中消失不见,徒留季一凡在原地接连叹气,因为没有一个人能笑着从这里出来。 果不其然,众人在赌场路过时,见到不少人出来时哭丧着脸。 没多久,负伤者、衣不蔽体者乃至被白布包裹的尸体也都陆陆续续由众人眼前经过。 第二百二十二章 狩猎 见惯大场面的尤呈蛟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是笑着出来的吗?” 慕双双道:“以前有过很多,大都是前往珍宝阁购买武功秘籍、神兵利器、古玩字画之辈,他们虽然也耗费了不少的钱财,到底还是得到了心中所求。 他们杂念甚少、目标明确,心思亦不在赌桌与温柔乡之中,纵使身无分文也是能够笑着出来的。但是今次情况有些特殊,因为珍宝阁并没有营业,所以……” 慕双双没有将话挑明,众人对待各中原因却是心照不宣,因为水月赋的主人尤之棋现就在这里,季海也不敢造次。 一具又一具血呼啦的尸体从众人身边经过后,长叹了口气的尤呈蛟再次发问道:“那些死人都是因为进了狩猎场的缘故吗?是不是进了狩猎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不是!”慕双双立时给出了否定回答,不多时又耐心的解释起来:“销骨窟虽是销金场所,讲究的却是一个你情我愿。 如果进入狩猎场的人中途反悔,自会有人将他们平安带出。就算是出资狩猎的狩猎者也不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否则会被依照规矩赶出去的。” “既然他们有机会离开狩猎场,为何还会死在里面?”尤呈蛟问话的语调已经开始变的急促,一双手也不自觉的攥起了拳头。 慕双双轻笑一声道:“因为他们一旦离开就不能获得狩猎者的赏银,从而失去了进去的意义。” 莫秀秀不禁愣住了:“他们为什么要进去?就为了钱吗?” “没错,就是为了钱!”慕双双十分肯定的答道:“销骨窟中每一项花销动辄就上万两,没有钱怎么供得起那么多的消费呢?但是他们往往又没有那么多的钱,就只能想方设法的去赚钱。 在销金窝中,最快的赚钱方式只有赌场和狩猎场这两样,它们各自都有着极大的风险。赌场之中风云变幻,有人能借此发家致富活的风生水起,也有人就此家道中落活的猪狗不如。 而狩猎场中的狩猎者们都是专门来此砸钱寻乐子的,他们很享受将刀剑插进人肉里的声音,很喜欢看人血飞溅的场面,也很乐意听猎物们的哀嚎惨叫声……虽然这种畸形的寻乐方式很不人道,但还是那句话:你情我愿,与人无尤。” “这是对生命的不尊重,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莫秀秀突然发出口的怒吼竟将过往行人都吓了一跳,更别说是与他近距离接触的几人了。 尤呈蛟也表示,再多的钱财也比不过性命重要。 迟疑了些许时候,慕双双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条路都是他们自己选的,他们硬要阎王殿走一遭,我们这些旁观者又有什么办法呢? 很久之前我也曾试图劝阻过,可是没有任何一人肯将我的话听进去。相反,他们还将我视作阻碍他们获取钱财的恶人。” 为了缓解莫秀秀师徒俩心中的不忿与疑惑,尤之棋主动握住了他们的手:“生命固然可贵,但人的贪念往往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大上很多……若非如此,他们也就不会走进这里。” 尤呈蛟很是困惑的捶了下头:“既然明道知人的贪念是无穷无尽的,季海为何还要开设这销金窝?” 一直沉默不语的霍扰蓝这才开口道:“因为季海的贪念比起那些人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他又何必觊觎秀秀的绝音呢?” 尤之棋突然将目光转向了远处的季一凡:“不过我相信,有季一凡这样的良善之辈在身侧辅佐,季海应该不会再去收揽那些不义之财了吧?” 感念他对主忠心,霍扰蓝也没有刻意说出那些让人倍感难堪的话,用半开玩笑半严肃的口吻调侃完毕,一行人恰好走到了季海的院落门前。 巍然屹立的亭台楼阁数不胜数,房屋高大华丽。纵横交错的走廊看上去很是精巧,鸟语花香之中倒也颇有意境。 走进内堂之后,众人定睛看去,用来装饰的物品大都是来自番阳城的稀罕物件,光彩夺目甚为吸引人的眼球。 宏伟豪华的大厅虽然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玩字画以及精雕细刻的摆件,却丝毫不显拥挤与冗杂。 只是进门以后不见太阳的大厅始终飘荡着一种阴暗的气氛,唯一明亮轩敞的也只有那几扇窗子了,却一点也不庄严。 听到属下的禀报声,季海才手持一柄白蜡烛缓缓而至,明明他的脸上挂满了亲切的笑容,偏生让人看的浑身起满了鸡皮嘎达。 “欢迎各位莅临人间极乐窝,请随我来内室喝杯清茶解解渴吧!” 随着季海的脚步踏进另一扇门后,黑暗中一股浓烈的幽香之气瞬间洗礼了众人的鼻子。 所谓物极必反,本来闻上去很舒适的香味却因为太过浓烈而让人皱起了眉头,就连身为女子的莫秀秀都忍不住抱怨起来。 “季少主,这是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浓烈,快要呛死人了!” 虽然已经习惯了幽冥宫的黑暗,霍扰蓝还是以一记携带着法术的响指,点亮了屋中所有的蜡烛。 当光明降临到每个人眼前时,季海才笑吟吟的遮住了香盒:“既然姑娘不喜欢我卧房中的味道,在下这便将其收起。” 映入众人眼帘的景色着实让大家全部吃了一惊,季海的卧房当真是大到离谱。除了远处金色纱帐下的玉床,整间屋子可谓是景色旖旎,假山、风车、花卉、绿植、池塘……一个不缺。 女孩子甚至已经将嘴巴张成了一个圈,双手“扑灵扑领”的空中抓了几下:“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卧房中养了一座花园。” 尤之棋笑吟吟的在莫秀秀头上敲了一下:“这就叫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今日来到销骨窟,也算是开了眼界。” 一阵惊讶过后,莫秀秀又用略带遗憾地口吻说道:“可惜启笙师父没有与我们同来,不然他也一定会喜欢这里的景色。” 第二百二十三章 买首饰 未待尤之棋回话,莫秀秀便自顾自的掐起了腰,一张小脸看上去倒添了几缕得意之色:“不过朝阳宫的花园比这里可美上数倍不止呢!到时候我命人将床搬到花园里,我不就也有这么一间大卧室了嘛!小龙,你说是不是?” “你确定此法可行?你睡在花园里不会觉得奇怪吗?”尤之棋强忍着笑意小声问道。 莫秀秀很是潇洒的甩了下头发:“那有什么奇怪的!我就要做睡在花园里的第一人,说不准此举还能成为武林中的传说呢!” 一旁的霍扰蓝在听过二人对话后,情不自禁的朝着莫秀秀比了一大拇指:“不愧是朝阳宫的弟子,果然好想法!” “帝尊过奖!过奖!哈哈哈……” 霍扰蓝迅速将头扭转至尤之棋所在之处,一双眼睛飞速在她身上扫描了一番,时间虽短却无比细致。 当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朝着尤之棋身侧靠近时,一双手又看似不经意的刻意中略过了向阳的天池血,心中顿时有了思量。 “这个蠢笨的女人,或许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他只顾着算计如何得到玉翎碎片与神力,连慕双双失踪之事都没有发现。 当所有人都聚集于宽敞的茶桌上时,季一凡很合时宜的端来了两个木盒子放到了桌上:“启禀少主,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将木盒子抱在了怀中,季海很是严肃的说道:“你且退下!非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季一凡才转个身的功夫,霍扰蓝便用异常不屑的眼神在季海身上扫了一眼,仅此一眼便吓得他拿盒子的手兀自抖了一下,心生胆寒,一双眸子也很不自然的垂了下去。 尽管已经听到木盒碰撞的声音,向来以服从命令为己任的季一凡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季海便从容不迫的将两个木盒分放至尤之棋与乐正骄面前,笑道:“这两个盒子里装的是《水月赋》与《龙息帝影神功》的残缺部分,一个是物归原主,一个是急人所需。” 将双手交叉于胸前的霍扰蓝使劲撇了撇嘴:“道貌岸然,第一次见到坏人把自己说的这么伟大。” 两人是情敌关系,互相看不顺眼、彼此埋汰几句都是应该的。何况季海曾经因为被霍扰蓝废去大半内力之故而无法练习上乘仙法,多年来他始终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奈何他是个孝子,知道父亲一个人将他养大有多么不容易,谨遵父亲遗言的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对霍扰蓝下手的。 但有些话憋在心中也着实难受,端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季海勉为其难的笑了一声:“帝尊何出此言?不知你对在下究竟有何不满之处,为何屡屡出言针对于我?你眼前那本秘笈是家父生前所作,世间仅此一本,你还要我怎么做?” “明知故问,你可真会惺惺作态。杀女之仇,为人父者焉能不恨!”霍扰蓝以咬牙切齿的心态将后面的话说出,吓的季海心脏狂跳不止。 霍扰蓝完全没有将季海的反应当回事,一把将木盒拽到了手里,取出秘笈后又将其塞到了尤之棋手里:“我怕弄丢了,你暂时替我保管着,回到番阳城再还给我就好。” 不多时,他又将装秘笈的盒子丢到了莫秀秀那边:“这个木盒的雕刻手艺不凡,送给你装一些珠宝首饰吧!” 忙于品茶的莫秀秀头也不抬的回道:“多谢帝尊美意,但小女子素来不爱琳琅珠玉,这个盒子您还是自己留下来做纪念罢!” 相较之前,霍扰蓝第二次将眼光聚集于莫秀秀身上时便很是大胆了:“秀秀姑娘头上只系了一根银色丝带,飘逸潇洒倒也符合你英姿飒爽的气质。但是身为女孩儿怎么能不佩戴饰品呢,我陪你去销金楼买些珠宝首饰如何?” “这个……不太合适吧?”为难中的莫秀秀麻溜的将木盒子推到了霍扰蓝跟前,她亦是担心霍扰蓝会对自己不利。 一脸严肃的尤之棋用指间在秘笈上戳了两下,随后又将另一只手搭在了莫秀秀的肩膀上:“去吧,帝尊不会付不起账,也不会伤害你,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可是……”莫秀秀还是不愿意。 尤之棋又道,“你若觉得白拿帝尊的东西不好意思,就替慕双双姑娘也挑选一只吧!”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慕双双不见了。 唯有尤之棋一脸淡然,“我怕你们三人见面尴尬,所以将慕姑娘领到别处乘凉去了。” 火速会意的莫秀秀立马起身走到了霍扰蓝跟前:“如此,秀秀便在这里谢过帝尊了。” 霍扰蓝心里那叫个气啊!我连龙息帝影神功都交你保管了,你居然敢拿小双儿的性命威胁我? 如果他真的想杀莫秀秀,即便扣押了慕双双也没用,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被拿捏。 但他今日只有季海一个敌人,是不会伤害莫秀秀分毫的,故而似笑非笑的点了下头:“秀秀姑娘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我还要麻烦你好好替我的小双儿挑选一些首饰呢。” 听着这几个人的对话,季海脸都绿了,即便霍扰蓝堂而皇之将主意打到了他老婆身上,依旧是敢怒不敢言。 二人才要动身,尤之棋又将空荡荡的木盒丢到了尤呈蛟手上:“成蛟,你要不要同去?帝尊家的外甥女怕是也该添置一些珠宝首饰了。” 巴不得身边有人护航的莫秀秀乐呵呵的拍起了手掌:“好啊好啊,那就一起去吧!毕竟人多才热闹嘛!” 霍扰蓝干笑了两声,以食指对着他点了点,“尤之棋,你好样的!” 他只想到了尤之棋担心自己会谋害莫秀秀,所以要派尤呈蛟在身边保护,却没有想过尤之棋起了撮合外甥女与弟弟的心思。 尤呈蛟完全没有想过哥哥在酝酿帮自己娶媳妇的事,所以当尤之棋嘱咐他用心好好挑选首饰时,他回答的也很表面。 第二百二十四章 当铺 三人欲要离开,季海突然阴阳怪气的摇晃起了脑袋:“销骨窟里的东西没有一样不贵的要命,这位姑娘在挑选时可要谨慎一些才是。” 他明着是在提醒莫秀秀,内里则是在暗讽霍扰蓝付不起银子。 “无妨,销骨窟中应该有当铺的,你们把这个盒子当掉换些银钱便是。”一场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硝烟就这样被尤之棋的机智所化解。 先他们三人一步进入销骨窟的花间傲与小雨,已经捧着两大摞银票坐在酒楼里大快朵颐了。 最后一块红烧肉进肚后,小雨忍不住打了个嗝:“你说姓季的那小子可真会享受,把这里搞的和天宫一样宏伟壮观,难怪叫人间极乐窝呢!” 花间傲对此倒很是不以为然,细嚼慢咽中的他说话也很是和缓:“人间极乐窝所追求的人间极乐……大多都是依附在金钱的基础上。” 望着行色匆忙,衣着光鲜的客人们,小雨笑笑道:“人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依我之见现在已经到了有钱能使磨推鬼的时代了。” 顿了顿,她又拖着下巴叹了口气:“花少侠,刚刚咱们从狩猎场经过时……你有没有听到里面的惨叫声与鲜血溅射在墙上的声音?” 小小的沉默过后,花间傲才颇为无奈的点了下头:“有钱就可以肆意践踏他人的生命,没钱便要以命换钱,意义何在?” 扭头看了一眼桌上厚厚的两摞银票,小雨很是认真的眨了下眼睛:“说句心里话,如果我能有第二次投胎的机会,我也非常愿意投进有钱母亲的肚子啊!一出生就拥有一切,衣食住行样样精细。” “能在赌桌上赢这么多的钱,你也不差呀!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就这样被你攥在手里,现在你也可以雇佣磨盘去推鬼啦!” 花间傲越是笑的没心没肺,小雨心中便越是苦恼:“我哪里有这份闲心呐!我现在只想尽快将苏辞的伯父救离这里。他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希望能帮助他。” 听过此话,花间傲缓缓放下了筷子:“可咱们在销骨窟各处都打探过了,并没有人知道他伯父的下落,就连‘方正’这个名字于他们而言都极其陌生。” “说的是呢……好像他伯父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可苏辞明明收到了他的求救信呀!难不成他伯父在销金窝中用的不是苏正这个名字?” 重重的叹了口气,小雨重新摸出那两封信放到了桌上:“我真不知道凭借这两封信该如何找人,如果去晚了……他伯父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说这话时,一向大大咧咧的小雨再次被泪水逼红了眼眶,花间傲赶忙安慰道:“不会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咱们一定能顺利将苏辞的伯父带回中原的。” 小雨这才破涕为笑。 花间傲:“你对苏辞的事儿如此上心,是不是喜欢他?” 小雨:“……” 不知如何作答的小雨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帮助朋友跟喜不喜欢完全不搭边啊! 另一边,莫秀秀三人刚刚从当铺内走出来,每人手中都攥着十万两的银票,脸上各自暴露着不同程度的惊讶之色。 定了定神,尤呈蛟很是不可思议的咽了下口水,望着手里的银票犹如身处环境一般:“一个木盒子竟然值三十万两,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啊!” 莫秀秀尤甚,一个劲的点头附议:“这么多的钱,后半生应该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了吧!” 一只木盒子能在当铺换到三十万两银票,此事虽然也很出乎霍扰蓝的意料,但他还是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瞥了二人一眼:“麻烦二位跟我出来不要总是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就是区区三十万两银票吗?算得了什么。” 凭良心讲,说这话时就霍扰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虚的,但一想到销骨窟是季海这个王八蛋的地盘,他即刻又硬气起来。 小心翼翼的将银票受到了随身布包中,已经完全将自己当做富豪的莫秀秀刻意仰头挺胸迈了两步:“……咱们现在该去哪里呢?” 面无表情的晃了晃手中的银票,霍扰蓝淡淡的说道:“既然咱们现在有钱了,那就按照约定去买珠宝首饰好了。” 莫秀秀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一脸遮不住的兴奋之色:“对,咱们去买珠宝首饰!我要买一大堆珠宝首饰带回去送给朝阳宫的诸位姐妹们!” 尤呈蛟立刻补充道:“我也要买些珠宝首饰给帝尊的宝贝外甥女儿带回去。” 翻了个白眼后,霍扰蓝用不屑一顾的口吻小声呢喃道:“一看就知道是两个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小子与村姑……买就买呗,至于开心成这样吗?” 自觉没发挥好的霍扰蓝又补充说他的外甥女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不缺那些俗物。 师徒俩谁都不搭理自命清高的霍扰蓝,自顾自的向前走去,巴不得他别跟过来。 要怪也只能怪他太不会说话了,专挑人家不爱听的说,被嫌弃也是应该的。 早就听说这销金楼中卖的都是珍奇异宝,为此莫秀秀特地将包包里小零食、小玩具等丢了出去,一心只想买些宝贝带回朝阳宫。 想象世界里的美好终究还是被现实所打败,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惊呆了三人。 一只脚刚踏进珠宝店,莫秀秀便兴高采烈的叫嚷起来:“掌柜的,把你们的镇店之宝拿出来!有多少要多少,本姑娘有的是钱!” 见这姑娘身边跟着两个器宇不凡的男子,掌柜的答应的倒也痛快:“好嘞!姑娘您这边挑选,保您满意!” 各式各样的珠钗、步摇看的尤呈蛟一个大男子都挑花了眼,更别提身为女子的向阳了,恨不得将自己卖给这儿才好。 虽是琳琅满目,莫秀秀也不贪心,只挑选了自认为最美的一只试戴了一下。掌柜的立马凑到她跟前夸耀其好眼光、会挑选等等。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十万两 心里听的欢喜,越照镜子越觉得自己美当真也不舍得将其摘下。 莫秀秀笑眯眯的抚摸着头上的翡翠发钗问道:“这只珠钗的点翠繁复又不累赘,这工艺简直出神入化,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好的玩意儿……多少钱,我就要它了!” 满目精明又和蔼的掌柜乐呵呵的点了点头:“一看姑娘就是识货之人!这只珠钗可是本店新品,姑娘可是第一个拥有之人。这价格嘛也非常公道,不过三十万两而已。” 闻听此话,原本还欢喜异常的莫秀秀瞬间变换了脸色,仿佛有种身处黑店的感觉,一把便攥住了那掌柜的衣领,恶狠狠的盯着他看去。 “三十万两?我看你一定是穷疯了,也太敢要钱了吧!心也太黑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平白无故遭此威胁的掌柜心中突生一股莫名的恐惧之意。 尽管这种感觉大多数是来自她旁边的霍扰蓝,面对莫秀秀时仍旧是客气中夹杂着一丝丝委屈和无奈。 “姑娘,此话从何说起呀?我干的从来都是童叟无欺的良心买卖,这已经是小店给您的优惠价了,别人想买可不止这个价。” 同样被价格惊呆的尤呈蛟立马凑了上来,惆怅的双眸写满了惊愕。 “掌柜的,你知道三十万两能买多少口粮吗?一件女子饰品你居然要价三十万两,就算它的制作工艺再怎么精湛无双也不能这么要价吧!这种黑心钱,你拿着不难受吗?” 一连遭到了两个人的逼问,加上不怒自威的霍扰蓝在侧,心中越发惊悸不安的掌柜只得壮着胆子问道:“二位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来找麻烦的?” 在尤呈蛟的劝慰下,莫秀秀一脸不悦的松开了手:“谁稀罕找你麻烦,我们可是诚诚恳恳来买东西的,谁知道会遇见你这么黑心的掌柜!” 掌柜的很是为难的皱起了眉头:“您这一口一个黑心……可小店一直都是这么经营的,这么多年来也是头一遭遇到您二位如此不讲道理的客人。” 此话无疑是在拱火,一直沉默不语的霍扰蓝狠狠的在掌柜头上捶了一拳,掐着腰怒吼道:“明明就是你赚黑心钱在先,居然反过来说我们不讲道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小心遭报应!” 恢复自由的掌柜飞速逃到了一旁,一边揉搓着脖颈一边小声嗫喏道:“您这话说的……如若您买不起大可以不买,我们也没有强买强卖不是。” “嘿~~”脾气越发急躁的霍扰蓝一脚便踹烂了脚边的圆凳,“啪嚓”声刚结束,旁边的莫秀秀已然开始着手撸袖子了。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买不起?是我们买不起还是你卖的太贵,你还真是不讲道理啊!今天本姑娘心情还不错,我就教教你如何正确做人,合理经营生意。” 霍扰蓝突然停下动作,摇了个头后便小声嘀咕起来:“这丫头也太彪了,脾气也不怎么好……真不知道尤之棋看上她哪里了……” 眼见莫秀秀的拳头就要落在掌柜身上,尤呈蛟连忙出手相阻:“这点小事儿还不至于动手打人,有话好好说便是了……咱们都是文明人,要讲道理嘛!” 二人还来不及与那掌柜讲道理,四面八方的哄笑声便传进了两人耳朵里,定睛细看才发现店里的客人们有些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距离二人最近的耿尔亦是目睹了全程,走到二人跟前小声提醒道:“销骨窟本来就是销金场所,三十万两真的已经很便宜了。你们这样无端端的找人家掌柜的麻烦,确实不太合理。” 气不打一处来的莫秀秀更加认定这是一家黑店:“这还叫便宜?你们大家都是吃金豆子长大的吗?三十万两够一辈子的饭钱了!” “没钱就别来销金楼买东西嘛!” “可不,三十万两居然还嫌贵。” “这姑娘怕不是没钱,是脑子有问题吧?” “想买便宜的去外面买呗,居然还跑到这儿来闹事,真是世风日下。” “……” 此起彼伏的笑声与议论声喋喋不休的充斥着莫秀秀的大脑,让她不得不迫于舆论而向后退去。 尽管心中的种种疑惑还在,她还是强行为自己洗脑:三十万两一只珠钗真的已经很便宜了。 瞧见了莫秀秀眼中的迷惘与呆滞,尤呈蛟赶忙凑到她身边劝慰道:“这儿都是没有体验过民进疾苦的有钱人,你和他们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他们不会关心三十万两能成为多少人的口粮,他们只关心自己能否在这里买到最高档的东西。” 霍扰蓝也忍不住插了一嘴:“在这么下去,堂堂朝阳宫弟子……怕是会成为他们日后茶余饭后的笑话。” “罢了罢了……我岂能和尔等小辈一般见识。”自我安慰结束后莫秀秀扭头便走,却被店铺掌柜及时喊住。 “姑娘头上的物件虽然精美却值不了几个钱,因为这件小事惹得姑娘心情不悦在下深感惭愧,这只珠钗就当送给姑娘的一些小心意。” “我、我……” 小小的尴尬结束后,莫秀秀于嘲笑声中用力扯下了头上珠钗:“不就是一只破珠钗吗?谁稀罕,我这就还给你!” 此时,耿阳突然出其不意的凑了上来:“莫姑娘,你看上了哪个只管开口,实在不行我替你付钱便是!我的钱虽然也不多,但区区几百万两还是有的。” “不敢劳烦耿姑娘破费,我自己有钱!”很是傲气的说完这句话,莫秀秀二话不说便将十万两银票拍到了柜台上:“你可得把钱收好了,被人偷了、抢了……或者被猫叼走了,我可概不负责!” 尤呈蛟紧随其后撂下了自己的十万两:“还有这个,也收好了。” 迟疑了一小会儿,霍扰蓝还是放上了自己的十万两:“加上我的,一共三十万两,分文不少。刚刚好,是这只珠钗的价格。” 这一刻,他是真心想要护住莫秀秀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太平日子 霍扰蓝一开口,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收起了笑意。 他越是冲着店铺掌柜微笑,掌柜便越发觉得他很危险,连拿银票的手都在颤抖却不自知。 犹豫了许久,掌柜还是没敢伸手去摸银票,反倒卑躬屈膝的赔起了笑:“大侠,这只珠钗是我送给姑娘的,怎么好收您的钱呢!” “我再说一遍,我们是来买东西的,别搞的好像打家劫舍一样。” 霍扰蓝面无表情的话语,却让店铺掌柜心中徒增重重恐惧,忙不迭的将柜台上的银票抱到了怀中:“多谢三位客官光临,小店深感荣幸。” 重新将珠钗插回头上后,莫秀秀很是好奇的问道:“你也是季海的人吗?这间珠宝店隶属销骨窟名下吗?” 店铺掌柜狠狠的点了下头:“姑娘所言正是,销骨窟和销金楼所有的一切全部归老主人和少主人所有,我们当然也是他的属下。” 闻听此话,霍扰蓝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季海下属的品质也太参差不齐了,什么货色都有。” 莫秀秀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嗯~~果然还是季一凡更靠谱些,最起码看上去很有气势。” 出了珠宝店的门,莫秀秀终于将憋在心头许久的话问了出来:“为什么这里的人都那么有钱?他们是如何做到挥金如土却面不改色的……三十万两在他们眼中似乎只相当于我手里的一文钱似的。” “这个问题实在太深奥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尤呈蛟很是无奈的耸了耸肩,这同样也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暗自于心中将二人当成乡巴佬进行一番嘲讽后,霍扰蓝还是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两人跟前:“都把双手伸出来!” 眼前瞬时多了四只手,加上自己的一共六只,霍扰蓝这才有模有样的解释道:“人的手指也和季海的属下一样——参差不齐,长短不一。” “哈哈哈……”没忍住笑容的两个人仰头大笑起来,莫秀秀都已经笑出了眼泪:“没想到,帝尊居然如此小心眼,对待情敌可真是毫不留情,哪怕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不忘怼上两句。” 无端被当做笑话的霍扰蓝很是不悦的皱起了眉头,随即便竖起食指指向了两人,怒道:“都给我严肃点,再敢笑一声的话……可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话音落,他自己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当一个人对你心生偏见的时候,真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都能牵扯到你身上,且大部分都是不太好的事情。 纵使是霍扰蓝这等心高气傲的自负之辈亦是如此,他与季海之间的恩怨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一切都要靠当事人自己解决才是。 待到三个人都笑的差不多时,霍扰蓝才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咱们三人一共六只手,每只手五根手指,每根手指的长度都各不相同。五根手指分别代表财富不等的五个人,中指是最有钱的人,大拇指是最贫穷的人。 咱们六只手分别代表六个有钱人和六个穷人……当砍掉咱们手上的中指聚集在一只手掌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会惊讶于那人手指的长度?” 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长有六只中指的手掌模样,莫秀秀先是狂笑不止,继而又歪着脑袋露出了一排小白牙:“我肯定会无比惊讶的大喊一声:为什么这个人的手指头都这么长啊?” 霍扰蓝笑笑道:“这就跟你先前问的问题是同一个道理,‘为什么珠宝店里的人都那么有钱’,因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他们的衣着打扮虽然风格迥异,但应该都是当地的阔户。” “所以说……”莫秀秀若有所思的点了个头。 霍扰蓝继续补充道:“所以说,相当于将不同的人手中最长的中指全部汇集于一只手上一样……没有人会长出全部长如中指的五根手指。如果有一天你看到它们出现在同一个手掌上,毫无疑问是拼凑而成的。” 莫秀秀即刻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并不是这里的客人都很有钱,而是他们分别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有钱人。” “正是如此!”重重点了下头,霍扰蓝忽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一个城镇和地区不可能人人都腰缠万贯……有的人花几十万两买件珠钗可以连眼睛都不眨,更多的却是花几钱银子买根素簪都要犹豫好久的贫苦人家。” 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帝尊突然因为与己无关的事变的多愁善感起来,也算是奇闻一件了。 不多时,他又于心中生出了新奇的想法,若是将天下所有的能人都聚集到自己麾下,还怕当不上天下共主吗? 尤呈蛟顺势补充道:“一个地区和城镇总有富人和穷人,就像人世间永远都分好人和坏人……都是一样的道理。销骨窟里再多的纸醉金迷,也挡不住诸多飘摇无依。 ……看上去风平浪静的地方,实则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的是人间炼狱。” 话音落,霍扰蓝自嘴角扯出了一声冷笑。 “人间炼狱因何存在那都要问问你们自己!自诩名门正派不将我们魔族看在眼里。可如果不是你们自私自利,有些宗主身在其位却不谋其职……这个世间又何来那么多的人间炼狱? 你的好兄弟花间傲有宗主之才,最后又能如何?还不是被他师父的亲生儿子驱赶出家门吗?” 无力反驳的尤呈蛟默默低下了头:“这浑浊不堪的世间究竟何时才能变成永远的朗朗晴天呢?” “永远?哈哈……”霍扰蓝像是在听天大的笑话一般大声狂笑起来:“就连当年的神族也不敢随意妄谈让这人间得到‘永远的朗朗晴天’,因为人心是永远也杀不尽的。” 笑声突然又戛然而止,义正言辞的说道:“人人都想过太平日子,可也有人偏偏就不想让这个世界太平,他们迟早还会掀起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 第二百二十七章 拌嘴 “那个不想让世界太平的人和未来即将掀起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的人,难道不是帝尊和帝尊的幽冥宫吗?” 尤呈蛟鼓起勇气抬起头直直的盯着霍扰蓝看去,言语间也颇为犀利,较之往日斯文的他看上去简直判若两人。 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这个看似初出茅庐却胆识非凡的少年看了一会儿,娄胜豪才一字一顿的从口中吐出了他的名字:“尤、呈、蛟——尤之棋的弟弟,莫秀秀的师父。” “多谢帝尊关心,难为你能将我这种无名小辈挂在心上。”尤呈蛟谦和的态度中透露着阵阵强硬。 尤呈蛟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嘴唇:“我听说……你也想走蛟化龙?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尤呈蛟倒也丝毫不避讳其中的原委:“既然帝尊已经知道此事,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我怕死,但我更怕庸庸碌碌的过完这一生,所以我也要变成强者。” 霍扰蓝轻“哼”了一声道:“你真觉得尤之棋的运气是谁都能有的吗?纵使你修为不错,比起当年蛟身的尤之棋怕还是差了好多,还是等你有这个能力的时候再想这件事吧!” 尤呈蛟不卑不亢的说道:“一个人的能力高低不是光凭修为高低来决断的,是要综合人品德行诸多方面来定义的。” 停顿了一小会儿,尤呈蛟忽而在一抹浅笑中将头转向了霍扰蓝:“品行有差的人就算修为再高,也不配被人尊敬。不知道帝尊是否觉得我这番话尚有些道理?” 预感不妙的莫秀秀已将右手摸上了腰间佩剑,听觉器官甚为灵敏的霍扰蓝在她尚未拔剑之际悠然开了口:“他这条命是用我女儿换回来的,且又是棋儿的好兄弟……所以我暂时还不会杀他。” 顿了顿,他又以凌厉的目光瞥了莫秀秀一眼:“我不杀尤呈蛟,可不代表我就会放过你!” 尤呈蛟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手腕,毫不怯懦的问出了掷地有声的一个问题:“帝尊这是何意?秀秀不过是一介女子而已,你因何事要为难于她?难不成你要在他乡异域欺负一个小姑娘吗?” 霍扰蓝似笑非笑的轻抿了下嘴唇:“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她一人、一马、一刀、一剑……怀抱婴儿独闯叠秀谷,并斩我魍鬼人头,断我魅鬼手臂。” “帝尊不会是想为这几个人报仇吧?他们都是风逸翎的人,秀秀分明是帮您解决了内忧。”尤呈蛟脸上的表情充分证明他对这件事充满了怀疑。 莫秀秀心中十分平静,因为他早在这之前就曾夜袭朝阳宫伤害自己。 “秀秀,你说——你会不会死在我手里?”霍扰蓝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你敢!”尤呈蛟立马朝他挥了挥拳头。 莫秀秀脸上不仅没有一丁点儿的惶恐与胆怯,反而充满了坦然无畏。 甚至还能心平气和,面露微笑的安慰尤呈蛟:“或许我与幽冥宫以及帝尊确实有些恩怨,但你不必担心,他不会现在杀我的。” 不多时,莫秀秀便将灼灼目光转移到了霍扰蓝身上:“离开销骨窟以后,秀秀愿意与你来一场公平的对决!只请你不要牵连朝阳宫就好。” 这番话确确实实是出自莫秀秀之口,却让在场的两个男子都惊在了原地,仿佛在听天大的笑话一般。 但是这笑话却无法让人笑出声来,反倒让人肃然起敬,心中涌起层层敬佩之意。 霍扰蓝甚至为她鼓起了掌:“不愧是那你,你怕我还能与我讨价还价。这样的女子真是少有,我很看好你。” “看好我?那就现在动手得了!择日不如撞日!”说完这话,莫秀秀已然拔出了长剑。 霍扰蓝只是摆弄着手腕儿露出了邪魅一笑:“我与尤呈蛟之间的仇怨且等往后,与你的恩怨却在从前。 但我偏偏就想先解决一下我与尤呈蛟之间……属于未来的那些仇怨。至于你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小丫头片子,我还是会看在棋儿的份上饶你这一次。” “呈蛟不知自己和帝尊有何恩怨?还请明示。”尤呈蛟一脸茫然的望着他。 “现在没有,也许一定会有。”霍扰蓝的回答同样掷地有声。 “为什么?” “直觉!”语毕,霍扰蓝的眼眸中多出了一抹突起的杀意。 尤呈蛟不紧不慢的问道:“帝尊向来皆靠直觉行事吗?未免也太随意了吧!” 霍扰蓝不屑一顾的答道:“是又如何!大不了错杀几个人罢了!如果一条命能换我开心那么一小会儿,这人就算死得其所,没白来这世间一遭。” 莫秀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帝尊说话办事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知道你的心肠会不会一直恶毒这样下去。” 霍扰蓝愤愤的推了她一把:“真是个薄情寡义的东西!我不久前还出资十万两帮你买了簪子,你说我心肠恶毒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看得出,堂堂幽冥帝尊很是委屈。 趔趄了两下的莫秀秀差点摔倒,险些没让尤呈蛟的心从嗓子眼儿跳出来,赶忙为她求情。 “秀秀年纪小,对比帝尊确实少了一些阅历,所以她可能不太会说话,还请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别多管闲事!”霍扰蓝的脾气说来就来。 尤呈蛟紧攥着他的胳膊,使劲儿往下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帝尊切莫冲动行事,毕竟你答应过我哥哥不会伤害秀秀的。” 霍扰蓝冷笑着说道:“我是答应了,但我没说不会反悔。” 尤呈蛟顿时紧张起来,因为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不是霍扰蓝的对手,但他还是极力保持镇静,“帝尊与我哥哥虽不是亲生兄弟,可你们面容如此相似,这可是天大的缘分!帝尊舍得让我哥哥伤心吗?” 不忍看师父为了自己的安危如此讨好别人,莫秀秀拉扯着尤呈蛟到自己身边,嘴上也没闲着,“他就是个疯子,跟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疯子与臭丫头(一) “臭丫头,你敢把我当疯子!” “你就是疯子!” 眼见二人火药味越来越浓,尤呈蛟只得拔剑横在了中间:“在销骨窟里咱们也算是自己人了,就算做不到互相帮助也不应该起内讧。” 霍扰蓝冷哼了一声,“可是这臭丫头对我不敬,难道我不应该教训一下她吗?” 瞪了他一眼后,莫秀秀不由分说夺过了尤呈蛟手中的枫染剑,轻轻一颤便“嗡嗡”作响。 一道亮光闪过,枫染剑的剑尖已然贴近了霍扰蓝的心口窝处,莫秀秀道:“如若你还保持现在这个态度,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霍扰蓝仅仅以手指肚的微末力量便顺利弹开了枫染,说话的口吻中带着阵阵不屑:“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倒是好大的口气,今天我就免费教教你什么叫做量力而行!” 伴随着阵阵青光闪过,霍扰蓝手中也多了一柄宝剑。 不消片刻的功夫,莫秀秀只觉背上一凉,霍扰蓝手中的剑便迅速划破了她的外袍,手法干净利落。 因着这里距离珠宝店最近的缘故,客人们纷纷口口相传跑出来看热闹。 战斗还在继续,莫秀秀轻轻一抖手腕,顺势将脊背上的披风挑下以藤条状缠在了霍扰蓝的腰间。 尤呈蛟的鼓掌声立时响起:“好徒儿,加油!你厉害的紧呢!” 被捆绑的霍扰蓝脸上洋溢着永不褪色的自信,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布条后,笑道:“雕虫小技,何足为惧!” 就在他尝试以内里震碎束缚住自己的布条时,一抹震惊极为难得的爬上了他的脸庞:“怎么会这样?” 布条的另一头连接的是莫秀秀的手,借着这条纽带,她很好的以自己内力压制住了莫秀秀的内力。 尤呈蛟趁机将霍扰蓝手中宝剑重新夺下,并迅速与莫秀秀站到了一处:“好徒儿,为师来助你!” “好啊,有你的。”此六字结束后,霍扰蓝使劲跺了一下右脚。靴筒上的匕首顷刻弹出削断了他身上的布条。 未等两人反应过来,恢复自由的霍扰蓝微微一笑,手中匕首“倏”的一下迎面朝着莫秀秀刺去,快乎一场的手法实在让人躲闪不及。 出手很快的霍扰蓝在收招时亦是相当得心应手,他没有趁机伤害俩人任何一位,反而故意给了他们喘息的时间。 “有意思,两个人一起上吧!我不想一个一个来,实在太浪费时间了!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名门正派出身的是否能够彻底制服我这个魔教魔头。” 尤呈蛟有些迟疑的将剑压低了一下,轻声问道:“秀秀,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好像真的打不过……” 围观百姓越来越多,莫秀秀只得说道:“静观其变,随机应变。” 不得不承认,霍扰蓝甩匕首的动作十分飘逸潇洒,引得看客们在发出尖叫声的同时还不忘为其鼓掌。 “该死,真是吵死人了!” 愤怒的从嗓子里吼出这句话,霍扰蓝抬脚便在莫秀秀的手肘上踢了一下。宝剑转动的瞬间,强劲凛冽的剑气随之喷涌而出。 所有鼓掌之人全部在一瞬间被这股剑气剁掉了双手,无一幸免,也没有牵连任一“无辜”。 珠宝店附近骤然开始弥漫着血腥之气,霍扰蓝却恶狠狠的放话道:“谁敢发出一丁点儿噪音来,我便要了谁的小命!若是不信,尽管试试看!” 这句话犹如一道魔咒席卷进了众人的脑海之中,那些丢掉手掌的看客们硬是死撑着没有发出半句疼痛的呼喊嘶叫。 因为疼痛而哀嚎本是人的本能与第一反应,霍扰蓝以己身硬是压制住了人的本能。 眼见着曾经属于自己的身体部分就在脚下,却无一人敢弯腰去捡,任凭鲜血自手腕处滴答滴答也不敢有半句埋怨。 但痛苦依旧是无法掩盖的,一张又一张狰狞扭曲的脸无一不在证明霍扰蓝的残暴与霸道。 再怎么极力忍受也有熬不住的时候,一名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血泪横流之下紧咬牙关,终是难以控制而抽泣了一声。 “咯吱”一声响,霍扰蓝已然飞身上前扭断了她的脖子,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后在他脸上扬起:“是在质疑我的话吗?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见此情景,旁人竟是连唏嘘声都不敢发出口,那些胆怯的眼神全部聚集于霍扰蓝身上,像是再看从地狱里来的魔鬼一样。 没有因为鼓掌而身体残缺的客人们纷纷在心中暗自庆幸起来,试图溜走的三人却在转身之际被霍扰蓝以小小的匕首折断了双腿。 只听得他用同样的口吻说道:“好奇心太重未必就是什么好事,这次只是小惩大诫!” 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因为断腿而无法行走的三人各自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一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使劲用仅存的两只手在地上捶了一番便昏厥倒地,另一中年女子在忍不住剧痛之下选择了咬舌自尽。 面容清秀的瘦高男子刻意以吼声吸引来了霍扰蓝的注意力:“你就是个恶魔!你会遭到报应的!有能耐你就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霍扰蓝兴致盎然的摆弄着手中匕首,继而又以食指抹去了上面的血迹,这才对着男子比划起来:“鬼?我长这么大还没怕过鬼,只有鬼怕我的份儿!信不信我连让你做鬼的机会都没有?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话音落,尤呈蛟迅速以枫染剑刺穿了男子胸膛,飞溅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了彩虹般的弧度,却比彩虹少了六种颜色。 男子在微笑中以“谢谢”二字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或许……他曾经在临死前后悔不应该来销骨窟这个是非之地吧! 尤呈蛟轻轻捡起带血的断腿放置于男子膝盖下部,又抬眼望了望满地横流的鲜血以及身体不全又强忍痛苦的无辜之人。 再好的脾气也在这一刻消磨殆尽了,他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疯子与臭丫头(二) 脖颈处青筋暴起的尤呈蛟提剑对准了霍扰蓝的心脏处,却被及时上前的莫秀秀握在了手心。 顾不得滴血的手掌,她一个劲儿的摇头:“咱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千万不要自寻死路。只有活着才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也只有活着才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莫秀秀的眼眶因为同情伤者、死者而越发通红,缓缓滑落脸颊的泪水同样昭示着她的无奈与心痛。 霍扰蓝很是得意的掐起了腰,轻笑道:“秀秀姑娘倒是很是时务嘛!你这条蛟儿应该多和人家学习学习才是。” 连续进行了几次深呼吸,尤呈蛟才用和缓的眼神示意莫秀秀松手,而后便走至霍扰蓝跟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去。 尤呈蛟的眼神中有失望、痛心,再多的悲伤也难以掩饰其中的咄咄逼人:“你在仙门百家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得如此喜怒无常?居然下这样的狠手……难道你就不怕夜半时分冤鬼敲门吗?” “我还真就不怕。” “你为什么要害人?为什么要杀人?” 霍扰蓝慢条斯理的答道:“很简单,因为我喜欢害人、杀人……害人、杀人能让我心情舒畅。我在仙门百家中不就是以心狠手辣二声名鹊起的吗?你和魔教的魔头讲道理,是不是有点搞笑?” “你还有没有人性?”尤呈蛟声嘶力竭的高喊道,急促的呼吸下,胸膛也以极大的频率上下起伏着。 霍扰蓝轻挑了下眉头,不屑一顾的抬了抬眼皮:“小伙子,你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我刚刚已经放过你一次了,尤之棋的面子已经用过一次了。” “帝尊,饶命。”莫秀秀不自觉的将双手交叉于胸前,咬牙切齿的念出了这四个字。 望着由她指缝间渗出的鲜血,霍扰蓝莫名感到心头很是堵塞,却还是扬起了手臂:“我特别讨厌你这种人……都自身难保了,就不要在这里胡乱讲义气了。” 以为霍扰蓝要伤害莫秀秀,尤呈蛟于慌张中伸出了手,五个手指分得很开:“你的神功秘籍还在我哥哥手上,你若是杀了秀秀,就再也别想修练神功独步天下了!” “这不正好随了你的心意吗?我若是练不成绝世神功,你们名门正派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尽管霍扰蓝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尤呈蛟还是坚持以此当做威胁:“西秀只是一个小姑娘,你杀了她除了泄愤以外不会有第二个好处!朝阳宫不缺弟子,天下更不会因为她的死亡而尽归你手。” 二人正值针锋相对之际,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伤者却越来越多,莫秀秀着急的剁了下脚:“在这么下去,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枉死于此。” “谁走、谁就死。” 在场众人皆因为恐惧霍扰蓝这五个字而不敢离开,不明真相的围观人群却越多来越多。 人性的凉薄与丑恶、自私自利在销骨窟这个地方展现到了极致,过往群众虽多,却都是以看热闹的心态在此处围观、逗留。 这里面也不乏武功佼佼者,他们对着眼前的局势指指点点,竟无一人上前为死者讨回公道。更没有人与尤呈蛟站在一起对抗霍扰蓝,甚至连一句言语上的鼓励都没有。 “妹妹、我的妹妹呀……” 凄厉的哭嚎声很是突兀的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女子泪眼婆娑的跪倒在女尸身侧,任凭血水浸染了她昂贵的衣衫也毫不退缩。 哭天抢地过后便是捶胸顿足,咒骂凶手的话不绝于耳:“我的好妹妹,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是哪个混蛋杀害了你,姐姐一定要将那挨千刀的恶贼大卸八块为你报仇雪恨!” “你们是姐妹吗?”问完这话,霍扰蓝慢腾腾的蹲到了女子身侧,笑容可掬的看着她,不多时又用手指拂去了她鬓角的碎发。 女子压根不会想到眼前这位小哥哥会是杀人凶手,毫无戒心的她甚至将手搭在了霍扰蓝的膝盖上:“这位少侠,你可否将杀人凶手指给我看。不管是谁,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霍扰蓝温柔的问道:“找到他以后……你会怎么做呢?你看上去如此文弱,又有几成把握能为你妹妹报仇雪恨呢?” 女子悲苦的眼神中透露着丝丝狠厉之色,言语间也颇为有条不紊:“我会记住他的样子,然后出门拜师勤练武功,只为有朝一日能为我的亲人报仇!” 一听这话,莫秀秀与霍扰蓝几乎是同一时刻握紧了武器。一个是为了杀人灭口,一个是为了救人性命。 霍扰蓝再次扯着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手中的匕首却在手腕晃动中朝着尤呈蛟飞射而去。 立志勤练武功的女子还是被扭断了脖子,就发生在莫秀秀出剑救尤呈蛟的那一瞬间。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因为失血不得救治而死的人越来越多,地上的尸体不断增加。 莫秀秀再也忍不住心中那一腔怒火,愤怒的举剑挥向了始作俑者——霍扰蓝。 可惜的是,她仅仅在霍扰蓝手底下走了不到十招便被一掌掀翻在地,身心上的两股疼痛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秀秀,你怎么样了……” 尤呈蛟才迈了一小步便被霍扰蓝隔空点住了穴道,紧随其后便是无比严厉的呵责声。 “莫秀秀,你若是聪明的话现在就应该极力撇清关系,而不是主动上前送死!我不在乎你话语中的欲盖弥彰,只要你想走我就立刻放你走。” “帝尊,饶命,别杀呈蛟。” 说完这段话,滚烫的泪水飞速由她脸颊滑落。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音,很快又以地上的血水混迹于一处。 “莫、秀、秀……天下第一大蠢蛋,为了无关紧要之人而死,你就是蠢到不能再蠢大蠢蛋。” 戏谑性的说完这话,霍扰蓝的右脚已然砸在了尤呈蛟的胸膛上,他的牙缝间很快便多了点点鲜红之色。 第二百三十章 不想杀你 狂傲的霍扰蓝将头转向了无法动弹的向阳:“莫秀秀!这些话你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尤之棋的面子我也已经给的很足了。” 莫秀秀才动了下嘴唇,看出她意图的霍扰蓝便以手指点向了她:“我最讨厌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我!我甚至可以为了眼前一时的爽快而忽略往后,就算没有剩下的神功秘籍我一样可以称霸世界!” 感受到事情毫无转圜余地的莫秀秀紧闭着嘴唇闭上了眼睛,无声的泪水如断线珍珠一般掉落。 她的心头在滴血,每一滴都疼的她无法呼吸。 “尤少侠,你有什么遗言要说吗?我有时候还算是个比较善良的人,所以我十分愿意为你效劳传达遗言给尤之棋。” 说完这话,霍扰蓝刻意减轻了脚上力度:“你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有话可要快说,还要尽量短一些,太长了我怕记不住。” 使出全身力气将霍扰蓝的黑金色朝天靴握在了手中,尤呈蛟有气无力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人?” 霍扰蓝扯着嗓子大笑道:“你们名门正派出身的人是不是都有毛病?为什么总喜欢问一些重复的话?很好玩儿吗?” “我问你的是为什么要杀了那位姐姐……你已经杀了人家妹妹,为什么还要杀她?”尤呈蛟平静的语调中有着难以抑制的波澜。 “我给你的时间是用来留遗言的,不是让你问问题的。”霍扰蓝回话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你为什么要杀那位姐姐……”尤呈蛟很是固执的将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略感无奈的霍扰蓝情不自禁的扶额叹了口气:“尤之棋真是倒霉,有你们这种蠢到家的弟弟和媳妇。明明自己都要上天了,还有闲心在这里关心别人!” “回答我。”尤呈蛟用很是坚定的看着他。 “小伙子满执着的,我很受感动……”说话间,霍扰蓝已然蹲到了尤呈蛟身侧,右手顺势放在了他心脏所在:“这是你们刚刚用剑对准我的位置,现在轮到我这么对你了。” 在下巴上抹了一下,霍扰蓝已然将手挪到了尤呈蛟的脖颈处,莫秀秀的心也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别动他!你别动他!” 霍扰蓝隔空赏了莫秀秀一巴掌,“给我闭嘴!现在我懒的理你。” 说罢,他重新将视线对准尤呈蛟:“本帝尊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继续问问题,要么就向我求饶。选择前者我自然会回答你的问题,让你死的安心。但是如果你选择后者的话,我不仅可以回答你的问题,还可以保你这条命。” “选第二种!”莫秀秀内心激动不已,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尤呈蛟的性命更重要。 尤呈蛟依旧面不改色的问道:“好!请帝尊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位姐姐?她是无辜的。” 霍扰蓝的眸光中意外的闪现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求我,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我还可以为你疗伤。” 对这句话,尤呈蛟完完全全的选择了充耳不闻,冷笑一声道:“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恳请帝尊遵守诺言为我答疑解惑。” “你是真的蠢呢,还是真的不怕死呢?”霍扰蓝没有急着回答问题,而是笑着问了一个问题。 此时的尤呈蛟内心很是平静,笑的也很自然不做作:“随便帝尊怎么说都好,反正我是个将死之人了。” 霍扰蓝轻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以后你的亲人朋友该怎么办……你的哥哥怎么办?你的徒弟怎么办?你心心念念的走蛟化龙之愿又该怎么办?” “他们一定会伤心流泪的,我对不起他们。”回答完毕,尤呈蛟长长的出了口气,心中不免多了一丝惆怅,却依旧难改那副视死如归的气势。 “呈蛟,兄弟……你求求我呗!求我放了你,我就放了你。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你不用死,你的亲人朋友也不用为你伤心流泪,你更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们。” 霍扰蓝破天荒的以“呈蛟”二字来称呼他,多么明显的示好,只要他肯低头服软,一切都好说。 围观群众也纷纷开口要他求饶保命,只有莫秀秀一人对此不抱任何希望,因为她了解尤呈蛟的脾气秉性——宁死不屈且一根筋。 若是尤之棋在这里兴许还能说服他求饶,奈何天高皇帝远,这里似乎没有人可以救下尤呈蛟了。 果不其然,无论是霍扰蓝苦口婆心的劝诫还是围观人群的起哄,都没能动摇尤呈蛟的选择。 “我刚刚可能表达的不是很清楚,怕是帝尊没有听明白。我的选择是第一种,请帝尊回答我的问题。” 尤呈蛟的话不仅让霍扰蓝心中好似堵了一块巨石,围观群众也纷纷大呼失望,一张张写满了失落的脸。 “这人果然是个大傻子,死有余辜啊!” “命都没了还在这儿搞什么高风亮节,真是蠢货一枚!” “就是!求人又不丢脸,什么也比不上命要紧啊!” “……” 霍扰蓝颇为耐心的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淡淡的说道:“他们的话你都听到了吗?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毕竟死了就没了。” 莫秀秀的心已经拔凉拔凉的了。 尤呈蛟道:“你既没有我想象中的温暖可亲,也没有传说中的老练冷酷……你真是墨迹,堂堂的幽冥帝尊竟然如此婆妈,就不怕传出去被人当成笑柄吗?” 才将这句话说出口尤呈蛟便露出了无比后悔的神色,却是为时已晚。 除了莫秀秀依旧能够喘气以外,在场众人皆无一幸免,全部成了霍扰蓝的手下亡魂。 干脆利落的解决完所有麻烦,霍扰蓝笑吟吟的拍了拍手掌:“我向来说一不二,可我内心深处实在是不想杀你,你死了尤之棋肯定会恨死我。 你不肯求我,我又不能杀你,便只能杀了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将这件事传出去了,你说……我说的对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杀戮(一) 尤呈蛟怒不可遏的嘶吼着,“恶魔!你杀了我罢!” “我是真的打算放你一马,既然你如此苦苦哀求,满足你的心愿也不是不行。”说罢,霍扰蓝又掏出匕首对着莫秀秀比划了一番:“我要不要连你一起杀了呢?省的呈蛟在地底下一个人孤孤单单。” 身体被束缚的莫秀秀只得与他怒目而视:“我真是看走了眼,亏我还以为帝尊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想不到……你竟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会遭报应的!” 霍扰蓝很是不屑的掸去了靴帮上的血渍,冷笑道:“就算有报应,你也看不到了,还是省省力气想想下辈子如何投胎吧!” 说罢,他又以手背在尤呈蛟的脸颊上蹭了一下:“哎呦,呈蛟……你可真是让我为难,我多少次给你活路你都不要,我也没办法了。既然你如此执着,我回答你的问题便是。” 视死如归的尤呈蛟只是微微一笑:“请帝尊赐教。” 凶光霎时由他脸上显现:“你刚刚没听到她说了什么吗?她要勤练武功杀我报仇!风逸翎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我既然杀了她妹妹,自然要斩草除根连她一起杀了。如果今天我放她一条生路,极有可能会为来日种下祸患。” 尤呈蛟很是坦然的闭上了眼睛:“多谢帝尊坦诚相告,你动手吧!杀了我,放了秀秀,她是无辜的。” 霍扰蓝无奈的摇了摇头:“能否在临死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何不肯向我求饶?难道活着不好吗?” “我尤呈蛟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却也不是匮乏骨气之人!要我为了苟活于世便向幽冥宫的人求饶,我做不到!” 尤呈蛟的回答掷地有声,一旁的莫秀秀也随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呈蛟,你做的对!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今日我们师徒俩能死在一起,也算不枉此生了。” 白了他二人一眼,霍扰蓝指着地上成堆的尸体轻声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杀光除却向阳以外的所有人吗?不光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你。 你在我脚下受辱,传出去终归是不好听的。为了保全你的颜面,我只能将他们杀光。” “我的颜面,何时要用帝尊这种丧尽天良之人来帮我保存了?我这一去,虽有遗憾却无后悔。”尤呈蛟淡淡的从口中吐出了这句话。 霍扰蓝不仅不恼,反而对着他比出了大拇指:“想不到你竟有着不逊于尤之棋的铮铮傲骨,我越来越欣赏你了,等你死了以后我会斩断你一只手臂带回幽冥宫作纪念的。” “随你的便,只盼望你后半辈子依旧能活的心安理得,午夜梦回的时候千万别做噩梦。” 听过尤呈蛟的话,霍扰蓝仰头大笑了几声,用一张扭曲的嘴脸笑道:“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你见过的黑暗太少了!销骨窟里这点儿人命又算得了什么?你知道我的手上染过多少人的血吗?” 说话间,霍扰蓝刻意将手移到了尤呈蛟面前:“很小的时候,我也曾被这个世界的温暖所感动过,可是温暖的背后永远都有着无法隐退的黑暗。 我所居住的无极殿内长达十余年未见光明,殿内的蜡烛甚至都落了灰尘。可我还是在某一天重新点燃了它们,也点燃了我心头的火光。 因为我对这个世界还抱着一丝丝的信心,我相信我会一点点的改变它,我会用尽我所有的光明拂去它所有的黑暗。” 处于“濒死”关头的尤呈蛟已经做好了迎接永久黑暗的准备,却也认真听清楚了霍扰蓝的话。 “尽管帝尊看似温柔和煦的脸孔下隐藏着一颗无情无义的祸心,但不知为何……我就是恨不起来你。” 霍扰蓝很是满意的笑了笑,随机又道:“好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开口求我,我这便放了你。” “我不会求你,也不想求你。”肆虐横流的鲜血一点点流向了尤呈蛟这边,他散在地上的头发已经逐渐被血液所浸。 霍扰蓝顺势将匕首抵在了他的头盖骨处:“我只要轻轻一用力,你的血液就会和地上的血液融为一体,你自然而然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住手!” 未等他动手,花间傲的吼声便传进了三人的耳中,紧随其后便是小雨因为惊恐和难以置信所发出的尖叫声。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问这话时,花间傲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珠宝店附近映现着满地的鲜血与尸体,它的拐角处便是人声鼎沸的赌场与青楼。 不到百步的距离,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场面。 行人见到这副场面不是绕道走,便是躲的远远的,再无一人敢上前。就连珠宝店的掌柜也只是坐在椅子上埋怨没有顾客临门,即便听到了不好的声音也没有走出来看上一眼。 就算看到了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感触吧,毕竟死在销骨窟里的人不止这一点而已。 “是我杀的又如何?凡是季海的客人我就都能杀,而且我想杀多少就杀多少,谁也管不着我。” 霍扰蓝承认的很是爽快,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彻底惹恼了一心匡扶正义的花间傲,他只后悔自己没有将蒙少牧与苟若白带在身边。 “小雨姑娘,借你的鸳鸯刀一用。” 迟疑了一小会儿,小雨还是交出了武器:“你小心一些,最起码不要死在这里,否则我无法和苏辞交代。” 甩下这句话,小雨便跑至向莫秀秀侧关切的询问起来,以余光瞥到她指缝间的血渍时很是担忧的将她抱到了怀中:“妹子,你怎么样了?” 将双刀高举过头顶,花间傲低吼道:“你放了呈蛟兄弟,我来和你决一雌雄!” 对着匕首吹了一口气,霍扰蓝冷笑道:“尤之棋交的这都是些什么朋友?一个个的全这么心怀不忿、爱管闲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 杀戮(二) 霍扰蓝笑着将目光转向了尤呈蛟:“看来地狱并不空荡,又来了一个和你做伴儿的。” 比起自己的死,尤呈蛟明显更害怕朋友兄弟会为自己而死,心慌慌的他立时着起来急:“傲兄,你不要管我!赶快带着秀秀和小雨姐姐离开这里,你们根本打不过他的!” “不把命留下,走得了吗?” 霍扰蓝话音刚落,还未付诸行动,尤呈蛟近乎是拼尽身上所有力气翻身抱住了他的腿:“我求你,我求你放过他们三个……好吗?” “不好!现在求我,已经晚了!” 回答完毕,霍扰蓝抬脚便将尤呈蛟踹到了墙上,好在急速落地时被花间傲以两片刀面接了一下。有了缓冲之后倒也平安无事,只是趴在地上的模样不太好看而已。 急匆匆的将两把刀握在一只手里,花间傲连忙起身将尤呈蛟扶了起来:“兄弟,你没事吧?” 尤呈蛟怀着感激的目光轻轻摆了摆手:“我没事,多谢傲兄出手相救。” 霍扰蓝立马接话道:“他当然没事了,因为我看在尤之棋的份上没有下重手。” “呸!”花间傲忍不住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你现在还有脸提龙王大人?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认识了你这么一个魔鬼当朋友。” “噌”的一下亮出手中匕首后,霍扰蓝一脸愤慨的说道:“哼哼~~我这就让他身边仅剩下我这一个魔鬼朋友,你们统统都去死吧!” “傲兄,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将花间傲推开避免他发生危险,是尤呈蛟涌上脑海的第一反应。 花间傲却以极快的速度提刀返回了他的身边:“要走一起走,否则我还算的上是你兄弟吗?” 尤呈蛟再次用手臂推开了他:“你听我说——现在他已经杀红了眼,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能走一个是一个。” “谁也别想走!你们四个今天都得给我把命留在这儿!” 说罢,霍扰蓝以强劲的掌风推倒了距离四人最近的那面墙堵住了门口,而后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现在你们只有打败我,才能从我身后离开。” 看到满地尸体便知道是谁的杰作,小雨满怀失落的垂下了头:“我们、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轻声安慰了小雨两句,尤呈蛟再次提起了手中的枫染剑:“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霍扰蓝自信满满的点了下头:“我喜欢与马作斗争,我更喜欢速战速决,你们四个一起来!” 如果之前那场战斗只是让尤呈蛟惊叹霍扰蓝出手制服敌人的速度,那么现在这场四对一的恶斗便让所有人都将带着恐惧的心跳倒了急速。 哪怕是算不上光明磊落的四对一,霍扰蓝还是轻轻松松的就拿下了花间傲、莫秀秀以及小雨三人的武器,并以诡异的凌厉的拳头将他们击倒在地。 四人之中,仅剩下站立在地的尤呈蛟还有一炳枫染剑在手。 “嗯。”霍扰蓝很是满意的拍了拍手掌:“好小子,看来你不仅内力高强,剑法也很不错嘛!” 话音落,霍扰蓝鬓角的细发慢悠悠的飘到了地上。众人看的十分清楚,数来数去不过只有三根而已。 瞥了地面一眼,霍扰蓝笑吟吟的补充道:“除了风逸翎、尤之棋与乐正骄,你是第四个能够销断我头发的人。” 尤呈蛟谦虚的低下了头:“多谢帝尊谬赞,但我心知肚明,这件事不都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如果没有傲兄等三人在我身边,我根本就近不了你的身。” 霍扰蓝道:“你的修为已经很难得了,比我当然比不了。但是比起旁边那三人,来算是出类拔萃了。” “继续来吧,反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尤呈蛟以很快的速度融入了战斗之中,并做好了攻势。 霍扰蓝很是不以为然的摊开了双手:“那可未必哦,呈蛟儿。” 季海的卧房内,尤之棋与乐正骄正在品尝着主人递过来的第三杯茶,丝毫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缓缓将空茶杯放到桌上后,乐正骄笑吟吟的问道:“想不到季少主竟然如此好茶,一连三杯都是茶中极品。” 季海道:“城主大人喜欢便好,临行时我会将各种茗茶赠与城主一些带回去享用。” 无奈的笑笑后,乐正骄轻轻摇了摇头:“季少主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怕是像我这等短命之人喝不完一整罐茶便要归天了。” 抿了一口茶,季海神秘兮兮的凑到了他跟前:“城主大人好会说笑,但是……短命的人可能不止你一个,甚至有两人会死在你的前头。” “你指的是呈蛟与秀秀吗?”乐正骄毫不避讳的问道。 季海棠很爽快的点头应道:“因为他们跟在了霍扰蓝的身边,他可是以狠辣闻名于世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隐隐觉得,秀秀姑娘似乎不大愿意和霍扰蓝在一起出去。她好像很怕他的样子,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仇怨吗?” 一旁的尤之棋忍不住插话道:“所以季少主这是在怀疑扰蓝咯?你觉得他会因为那些私人恩怨就杀掉秀秀吗?” “不仅仅是秀秀姑娘,一起遭殃的还有呈蛟公子。”季海的口吻中透露着一股坚定不移的神色。 尤之棋扬起手中的秘籍晃了晃:“且不说他与我之间有着很深的交情,单凭这半本余下的秘籍……他就不会轻举妄动,因为他一直都想练成绝世武功称霸天下,成为武林至尊。” 他的话音刚落,季海便抖着身子站了起来:“尤公子错了,且是大错特错!就算没有余下这部分,他所练就的武功已经足以让他称霸天下,成为武林至尊了。” 尤之棋反问道:“那又如何?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情谊,就算他会杀人,也绝对不会杀我的人!我敢让他们三人一起出去,自然心里有谱。” “你自信过头了。”季海十分肯定的说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蜡丸 “你也自信过头了。”尤之棋出其不意的说出了这句话,很快又从怀中摸出一本秘籍与盒子里的秘籍挨到了一起。 “好巧,我的水月赋也分上下两本。季少主用来赚得不义之财的只是上半本,精华部分全在下半本。我相信你的龙息帝影能够让霍扰蓝称霸武林,但我不相信此神功能够比我这水月赋还要厉害。” 乐正骄不自觉皱起了眉头:“照你这意思,霍扰蓝现在的武功已经鲜有人及了。到底残缺的这部分内容是什么?他又何必专程来此一趟?” 犹豫了许久,季海才略有为难的抬起了头:“秘籍中残缺的那部分文字虽然不会让他的外功有多大进步,却能保证他的内功在一定时间内飞速增长。” 察觉到他神态有些异常,尤之棋不慌不忙的晃荡起了手中的茶杯:“我看你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事情似乎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事到如今,不知道季少主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季海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并非要刻意隐瞒什么,而是这快速增长内功的方法需得在打通生死玄关的情况下,才算有用。” “打通生死玄关?那可是会死人的!”尤之棋说话的声音有些急促,嗓门也越发大了起来:“扰蓝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季海轻轻点了下头:“应该是知道的,否则他不会千里迢迢来到大漠。至于他为什么要寻找这快速增强内功的方法,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一阵沉默结束后,乐正骄率先开口道:“霍扰蓝虽初登大宝,却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实力与能力。他的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就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杀死他。所以他根本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打通生死玄关。” 尤之棋很是赞同的附和道:“我完全同意骄儿所说,扰蓝有着称霸天下的野心与抱负,他是不会轻易赴死的,更不会以这种方法。除非……” 话说到一半,尤之棋便闭上了嘴巴。拳头随之紧握,眉头紧蹙,重重的喘了口气,似乎早已忘记他的挚友是魔教首领,而今想起他的身份与目的忽然倍感心痛。 回头望了他一眼,尤之棋加重了手中握杯的力度,用略微低沉的声音说道:“除非他想打通的是别人的生死玄关,他想利用这些人完成心中所愿。” 为尤之棋的空杯添满了散发着香气的茶水,季海看似无意的问道:“在下实在想不通,尤公子眸正神清又是一门宗主,为何会与那魔教的魔头成为推心置腹的好友?” “哗”的一声结束后,尤之棋将满满一杯茶水全部泼在了季海脸上,道:“扰蓝是什么人本座比你清楚,轮不着你在这里品头论足。 你比他也高尚不到哪儿去,至少他敢作敢当!这销骨窟里有的是不干净的人和不干净的事。这杯茶水只是小惩大诫,望你好自为之。” 无端端被人泼了一脸的茶叶,换做谁都很难不发火,何况是享尽了阿谀奉承的季海,这口气自然是忍不下去的。 猜出了他心中的不忿,尤之棋利索的拔出戴胜剑放到了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实木的茶几桌面瞬间裂开了一道缝。 此举反倒惹的季海心中更加恼怒,却因为技不如人而不敢随意发火,只得在赔笑中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重新将杯子推了过去。 “尤公子切莫生气,我实在不该在你面前议论你的好友。是我的错,是我修养不够……还望您大人大量切莫与我一般见识。” 尤之棋淡淡的说道:“季少主这么说可就太过言重了,这番话倒让本座颇有不安了。” 尽管他的言语不算激烈,眼神中却能让人看出他由内而外散发的正义凛然,以及对恶势力的种种不屑。 瞥了他一眼后,季海阴阳怪气的说道:“奉劝尤公子最好学会见好就收……毕竟蹬鼻子上脸这种事,在销骨窟是不存在的。” 尤之棋瞪了他一眼,“奉劝你好好说话,在本座面前最好不要‘你啊我的’,也请称呼我为龙王。” 一旁的乐正骄若无人的由怀中摸出那颗空荡荡的蜡丸递到了尤之棋跟前,笑吟吟的问道:“不知道下一个品尝糖果之人会是谁?怀彦心中可有思量?” 尤之棋冷笑了一声:“卸磨杀驴当然得一个一个的杀,赵大亮只是很不幸的成为了第一头驴而已。” 一听这话,季海的肩膀和手臂不约而同颤抖起来。 有句话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管他在销骨窟里有多么神通广大,外头总有他制衡不了却能牵着他鼻子走的人。 “城主大人,救我!”一脸慌张的说完这句话,他竟然不顾自己销骨窟少主人的身份跪在了乐正骄跟前:“只要城主大人答应帮我除掉那个人,我愿意用所有一切来做交换。” “起来。” 短暂的两个字却透露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季海轻点了下头便乖乖坐到了乐正骄身侧,顺道为自己方才的鲁莽再次向尤之棋致以歉意。 尤之棋头也不抬的答道:“季少主能屈能伸,可真是大丈夫的好典范!” 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实则内心早已对他充满了怨恨,若不是急需他们帮忙,季海早就想方设法的弄死他了。 这时,乐正骄突然朝着他伸出了手,“解药拿来,否则龙王大人现在就取你狗命。” 见事情败漏,季海索性不装了,承认自己在茶水里下毒,却振振有词的说是为了测试二人的警惕性。 瞎话连篇且脸不红心不跳,真是个天生的撒谎精。 二人各自服下解药后,没有与他计较这件事。 运功确认毒已经解除后,乐正骄伸手在蜡丸附近敲了敲:“说说吧!这个蜡丸是不是从你手里出去的?赵大亮的死你是否也有份?” “是!这个蜡丸是我在收到那人信件以后拜托晚儿为我制作的。”季海毫不避讳的承认了此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实话实说(一) 乐正骄又问道:“那你知道他会用此毒害赵大亮吗?” 季海使劲摇了摇头,眸中闪现着毫不知情的目光:“当初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要将孔雀胆这等毒物放置于糖果中,但我知道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答案。 说不准还会因此惹恼他,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将蜡丸制作完毕便派人送了过去。” 思虑了片刻,乐正骄十分严肃的问道:“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你为什么那么听他的话?他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或者说……你到底有什么把柄被他捏在了手中?” “我、我……”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季海几番想要张口说话,却又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乐正骄优哉游哉的将身子靠到了椅背上:“你不说实话,我如何帮你推断是谁在利用你、威胁你。” 咬了咬牙,季海总算开了口:“因为他知道我找人冒名顶替我父亲,所以他就三番两次借此来威胁我。如果我不听他的话替他做事,他就会将此事公诸与众。” “你为什么要隐瞒你父亲的死讯?”尤之棋很是不解的问道。 季海低着头答道:“因为我赚的大部分都是黑心钱,且全部是以我父亲的名义。 在此期间也闹出了不少桩人命案,我也曾受到过很多黑道人士的威胁。我虽然生活在大漠,可如若有人想对我不利,随时都能来大漠杀我!我是担心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会对自己不利。” 尤之棋当即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所以你就找了个替罪羊,让全部人都以为在背后操纵销金窝这个大盘子的是你父亲。 万一哪天仇家或者朝廷找上门来,你大可以直接将你的替身父亲交出去为你顶罪,这样你就可以独善其身,继续过纸醉金迷的好日子。” “是。”季海轻轻点了下头。 只听“砰”的一声,尤之棋已然将手中茶杯砸在了地上,指着季海的鼻子吼道:“你好狠毒!享受了多年荣华富贵的人是你,最后为了让自己活命而将无辜之人推出去顶缸的人还是你!” 季海不甘示弱的举起手臂朝着尤之棋吼道:“难道我想活着也有错吗?我还年轻,还有很长一段人生路要走!而且我已经许诺在他死后给他侄子很多很多钱,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面对季海的急躁与愤懑,乐正骄却很是平静的望了他一眼:“季海,你太着急了……实话全被你说出来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为我拂去了心中疑惑,以前我只是猜测和怀疑,现在才是真的肯定。” “什么实话?我说什么了吗?” 他本是个极其谨慎多疑之人,每句被他说出口的话也都经过无数次的思量。尤之棋三番两次用言语刺激他,逼得他在情急之下说出了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乐正骄挥着手臂提醒道:“你刚刚说你的替身父亲有一个侄子,对吗?” 季海先是一愣,继而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就算他有侄子,那又如何?难不成他侄子也来到销金窝了吗?” 乐正骄笑道:“你倒是聪明的紧,他侄子的朋友应该刚刚从你的赌场里赢了不少的银子。” 尤之棋同样一脸惊愕的望向了他:“骄儿所指之人难道是苏辞与小雨姑娘?原来苏辞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伯父就是季海的替身父亲!” 轻轻点了下头后,乐正骄才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原本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但这些事实在太过巧合……苏辞不远千里来此寻找多年未见的伯父,偏偏此时又让我得知季海现在的父亲只是替身。 更巧的是苏辞的伯父恰好是销骨窟的管事,而苏辞与季少主年龄相仿……我很难不往这方面猜测。” “既然苏管家的侄子是二位的朋友,我放人便是。”季海倒是爽快的紧。 乐正骄露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笑:“你好歹也是堂堂的销骨窟少主,在番阳城和大漠应该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势力才对。这点小事儿应该不至于让你受制于人吧?” 季海很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小事儿?城主大人觉得找人做我父亲替身是件小事儿吗?” “比起那件事来,这件事应该已经算是小到不能再小了。”说罢,乐正骄再次微笑着看向了他。 “我不知道城主大人说的是什么事。”话虽如此,季海在回话时却已经因为心虚而将眼睛四处乱瞟。 伴随着一声轻哼,乐正骄慢悠悠的拖起了腮帮子:“你可以选择不说实话,我也可以选择不帮助你,因为我不喜欢不坦诚的人。” 与尤之棋对望了一眼,乐正骄重重的甩出了“我们走”这三个字,心中焦急的季海二话不说便拽住了他的衣袖:“请不要走,我说便是。” 乐正骄耐着性子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奈何季海依旧垂头丧气的不肯开口,无数次的三缄其口下,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样,棋儿留在这儿陪季少主聊聊天,左右闲来无事……我也想去去赌场上碰碰运气,说不准还能遇见苏辞的好友们呢!” 当屋内仅剩下两人时,尤之棋先发制人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你与扰蓝之间也算有着杀女之仇,我觉得我应该没有很多话要与我挚友的仇人说。” 季海却出其不意的坐到了他身侧:“龙王大人应该很了解他,那么请您告诉我……霍扰蓝会不会杀了我?” 沉默良久,尤之棋的脸色变得很是古怪,反问道:“如果他想杀你的话,你会不会先发制人杀了他?” “我会!”几乎没有片刻的思考,季海脱口而出这个答案。 尤之棋很是满意的点了下头:“不管我给出什么回答,你都会想方设法算计扰蓝的,因为你从心底里就不相信他会放过你。 以你的本事,根本就杀不了他的,但我知道你们两个也根本就无法在同一片天空下共存。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实话实说(二) 那么……你目前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想个好看一点儿的死法了。” 季海冷笑一声道:“有时候杀人不一定要用武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也可以杀死一个力能扛鼎的壮汉。” 尤之棋冷着一张脸问道:“既然你这么有自信,又何必求助骄儿帮你揪出那个背后操纵者呢?” 一声轻叹过后,季海兀自在茶几上捶了一拳:“我试过很多方法,派出过无数探子,方听灼店里面所有客人我都一一用了排除法……可事到如今,我仍然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 尤之棋淡淡的说道:“所以你就任由他摆布你,你就在惶恐之中企图帮他迷晕秀秀,甚至帮他制毒害死赵大亮。” 缓缓垂下了眼睑,季海用很小的声音补充道:“包括教唆代纯与大银杀害大金,也都是那个人的主意。” 听过此话,尤之棋露出了一副无比吃惊的神色:“什么?大金之死竟然也与你们有关?” 季海使劲点了下头:“大银与代纯之间的爱情故事是真的,他们想杀大金却又不敢杀的心也是真的。我从未想过为我父亲的替身娶妻纳妾,这一切都是我教唆他们编出来的故事。 我们几人联合大金企图得到玉玲碎片与神力,那个人说要杀掉除却我以外所有的知情人,我才不得以借他们之手杀死大金。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大银和代纯两人竟然会以自杀的方式结束此生。” 说罢,季海露出一副无比宽慰的神情:“其实他们死了也好,至少能在地底下成双成对,毕竟生离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们为何要乖乖听你的话?”尤之棋问出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因为……”季海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到了门口:“因为大金不仅冷待于她,还在暗地里收买街头恶霸无数次凌辱她,且不止一人。 每当代纯受凌辱时,心灵扭曲的大金就会强行派人将大银绑在门口,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所爱之人遭受非人待遇。 而在这期间,那间屋子里还有好几个画师同在,大金以高价唆使他们用彩色画笔描绘着灰暗的一切。” 不知不觉间,季海的眼角竟开始发红,一直低头不语的尤之棋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 沉默了半晌,尤之棋小声问道:“这件事和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难道你就是用这个秘密威胁他们帮你杀人的吗?” 摇了摇头后,季海轻声问道:“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吗?”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尤之棋开口道:“这件事应该和季一凡有关吧!不然你的眼睛干嘛一直对着门口看个没完。” “龙王大人也很聪明。”重新将目光对准茶几的季海重重的叹了口气:“代纯在客栈里唯一隐瞒的……就是她曾经生过一个不知道亲爹是谁的儿子。” 将手肘抵在有裂缝的茶几上,扶额叹息的尤之棋才缓缓开口道:“这个孩子就是季一凡,你利用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以及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痴爱……威胁他们帮你杀人灭口。” 点了个后头,季海用略表歉意的口吻说道:“莫秀秀的父亲不仅是天音阁阁主,也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连我父亲都望尘莫及的那种。 大金曾经是莫坤最为倚仗和看重的属下,一来二去之下也便与我同为商人的父亲熟络起来。 大金得知代纯怀孕以后竟然开始派遣奴婢去别院照顾她,并勒令一定要让她将孩子平安生下。 他本来的目的是想利用这个孩子来恶心代纯,让她看到这个孩子便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可是他太过低估一个女人为母之后的坚强。 和所有的母亲一样,代纯不仅没有将这个孩子视作屈辱,反倒用尽所有的母爱来照顾他、疼惜他……愉快的歌儿时常从别院传出来。 这件事彻底惹恼了一心想要代纯痛不欲生的大金,所以他不顾跪地苦苦哀求的母亲,硬生生从她怀中抢走了孩子。或许是仅存的那点儿良知让他无法对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下狠手。 于是在一次行商之旅中,大金将孩子带到销骨窟交给了我的父亲。只说是给正在学堂念书的小公子——也就是我……当个陪读、侍从。” 故事很凄凉,尤之棋却提出了更多疑问:“季一凡知道这件事吗?代纯又是如何得知季一凡是她儿子的?还有——秀秀的父亲居然做过商人?他是做什么买卖的?” 季海有条不紊的答道:“大金将这件事告诉了我父亲,我父亲将这件告诉了我,我曾带着季一凡的血去客栈见过代纯,并与她行过滴血验亲。 至于莫坤,他行商之事止于莫秀秀出身那年,也就是他的得力助手段磊去世那年。至于他经营什么买卖,我当真不知。” “行,挺好的。” 尤之棋突然冒出的四个字让季海显的非常不知所措,忙不迭的问道:“龙王大人这是何意?什么挺好的?您指的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起了问题:“那个人指使你们迷晕绑架秀秀是不是为了得到她的绝音剑?” “是。”季海答应的很是干脆:“朝阳宫与天音阁皆有着不小的势力,我不敢杀她,甚至不敢轻易靠近,便只能拉拢方听灼与我一起实施这个计划。 但不管我如何威逼利诱,他始终都不肯帮忙,我后来才知道他是你的人。 为了得到莫秀秀的软剑,我甚至派人将她的客房翻找了无数次,却始终一无所获。” 听过此话,尤之棋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的绝音软剑一直被她当做腰带系于腰间,你在别处当然找不到。” 季海不禁皱起了眉头:“难怪费尽心思也找不到,是我太大意了,竟忘记此剑柔软可做腰饰一事。” 顿了顿,他又拖着下巴补充道:“那把剑做工精湛确为世间含有,无外乎那个人那么想要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