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仙途》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一章 哪里来的漂亮姑娘? “小兄弟,你可曾听闻过仙人?抬手遮月,拂袖便可消去山河……” “小爷我没文化,没听说过。要动手了......” “且慢!小兄弟,你听说过‘三清殿’吗?那里有三位神通广大的殿主,每一位都被皇室拜为上卿。而其中的一位,便是我的爷爷!”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不说小爷动手了......” 话音未落,柳夕擎着火把的手稍稍抬高了几分。 被绳子捆住并吊在树上灰头土脸的青年如临深渊,脸色难看地瞥了一眼身下的土坑,尽力地憋气却始终抑制不住那溢入鼻腔的粪臭气味。 随后,只见他面容扭曲地大声喊道: “我可以将身上所有的财物都交于你!” 待其愈渐传荡开来的凄惨声音震得久立树梢的鸟儿七上八下地到处逃窜之际,面容始终未见半点情绪的少年终于将火把放了下来。 只见其缓缓地伸出左手,十分的不近人情。 青年见状,不由得叹息一声,心里却十分憋屈: 若是在客栈中不多贪那一碗蒸酒,凭借自己‘炼象期九层’的修为实力,又岂会着了这山野小子的道? 但不管青年暗地里是如何腹诽,而今面对这身下的“黄泥之物”,都不得不低头哈腰。 “一般修士都是将储物袋系在腰间。嘿嘿,我这个人比较谨慎,放在胸口处......” 还未容其讲详尽,柳夕便朝他的胸口抓去,一搜,果真掏出了一个灰土色的袋子。少年朝天空抛了几下,试了试轻重,随后语气略带嘲讽。 “放在胸口处,你倒是挺惜物。” “这是自然。行走江湖,在外历练,总要小心些才是。” “小心?小心的话也不会在郊外客栈被我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卸力散’给阴了。” “哈哈,‘人在江湖飘,总要丢件袄’嘛!” 望着青年憨态可掬且故作轻松的笑容,柳夕阴暗不定的脸色少见地泛起一抹狐疑。 “不过,这袋子这么轻?里头能有几个子儿?” 被吊在树上的青年本不愿再与他再多费口舌,心里只是祈祷他得了储物袋便尽快放了自己,别让后来的师姐瞧见了他这幅见不得人的模样。 若到时候传到宗门里,定会引得数千弟子笑话。可当他看到少年手中的火把再次抬上了一个“崭新”的高度时,心态顿时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儿。 “嘿嘿,小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储物袋是修士行走江湖必备的物件,其中的空间之力可以省去修士携物之苦。别看就这么一个小袋子,它其实可蕴藏着几丈的空间呢!” “原来如此......”柳夕摸了摸下巴,绕有所思。而青年看到绳子另一端渐渐远去的火苗,不由得放下心来。 “可是,这玩意儿到底怎么打开呢?” 说着,在目露困惑的同时,右手还有意无意地晃动着火把。刚松了口气,这时又不得不提起胆子。 绕是以青年的好脾气,此刻也忍不住在心底咒骂其“无耻”、“禽兽”之行径。 “嘻嘻,小兄弟,欲要开袋,需注入灵力于其中。你没修炼,又何来的灵力去开启它呢?” “那好办,你来开。” “我?手脚皆被缚,如何开袋?” “你不是说得用灵力才能开袋取宝吗?我持着这袋子靠近你手心,你弄点灵力开开不就行了?” “这......”青年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眉头一皱,似是若有所思,但又不得其解。 “小兄弟,开袋之前我能不能多问一句,咱俩无冤无仇的,可为啥我感觉你做的这些事情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啊?” 柳夕闻言,冷哼一声:“三个时辰前,在那座客栈里头,你可有欺负一个跛脚的老人?” “老……人?”只见他提溜着眼珠子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会儿后,眼神顿时明亮起来。 “想起来了!小兄弟,不是我说啊,我就只是轻轻推搡了他一把,虽说当时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但你也没必要这么报复我吧?” “轻轻?”柳夕嗤之以鼻,冷嘲热讽道: “你一个堂堂的修仙者,就因为老人家给你上了你不喜欢喝的酒水,言语间便极尽辱骂。还‘轻轻’推搡?你这‘轻轻’的一下,老人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若是再加几分力气,那你是否要把老人家的身子骨给拆了?!还是说修仙者便可以随意欺压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与柳夕脸上的怒意相较之,被吊在树上的青年此刻越发惨淡跟苍白的神色则分外明显。 “现在回头说这些也无用了,人嘛,总得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偿还代价。”说着,将手上的袋子递到他手心处。 “开吧。” 青年欲与他再多争论几句,不想却又被那燃烧得愈发炽热的火把给吓住了,忙不迭地立刻点头应下。 于青年手中释放出一缕略显孱弱的灵力,在接触袋口的一瞬间便兴起一小片光芒。 随后,只见三尺多长的水蓝色长剑“掉”了出来,之后还有一个小玉瓶,一本古朴典雅的书籍,以及一些泛着黄光的土色石头。 “灵宝‘葵阴剑’,以及可让炼象期修仙者修为直接越过一层小境界的二品丹药‘云水丹’,还有几十块灵石。这就是我此次外出历练所有的收获了......” 柳夕咂咂嘴,颇为不悦地道:“我听说修仙界中的灵宝灵丹,皆以九品为最,怎么到你这里穷的就只剩下了一品跟二品?” 青年此刻若是恢复了行动能力,定要将他踹到粪坑里,然后在他头顶上撒泡尿。 这小子,真太不是个东西了?寻常人求而不得的灵药怎么在他这里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灵宝尚且不谈,就是那枚‘云水丹’,若是随便出现在任何一家拍卖的阁楼里必定会引起各大势力的疯抢。” 说着,青年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况且此丹炼制不易,成功的几率十不足一。而就是这么稀缺的丹药,一生当中却偏偏只能在炼象期境界期间服用一次,可想而知它的价值!” 柳夕无视被吊在树上的青年此刻愤愤不平、欲哭无泪的神情,将他储物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揽入怀里,甚至连那袋子也裹走了。 最后,目光停留在了地上的这本书籍上,眸子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阵异样的神色,怔怔地望着,有些出神。 “这书是什么书?” “啊?” 青年低头盯着那本书籍好半响,而后神色黯淡地说道: “纯粹是个人建议,那书你不要拿走。” “为啥?难不成里头有什么秘密?!” 言及此处,柳夕眉头一挑,眸中精光一闪,心情十分激动。 没有等到被吊在树上的青年先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婉转且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说的没错,这书你确实不能拿。” 柳夕回头,离其位置三四十米处有一位身着粉衫、身姿绰约的靓丽女子,出尘的气质与这片幽籁空旷的林子格格不入。 只见其手持一把白玉剑,精致而又秀气的脸颊上难掩那几分仅有的英气;如瀑的青丝散落腰际,丰满而又不失风韵的肌肤浑然天成,带着几分柔魅。 即便相隔数十米,也依旧能够闻到她那独特的幽兰体香。 柳夕吞了口口水。 从小到大生活在村子里的他见惯了大大咧咧的农家妇女,又何曾遇到过如此貌美如花的动人女子? 想来前一阵子村长爷爷还说他十六七岁了,该考虑娶媳妇的事情了,毕竟老爷子在他这个岁数,抓过自己老伴胸前两团肉球的次数都数不胜数了。 一想到这里,柳夕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那女子胸前,不禁大感悲愤,心头没来由的来了一阵莫名的凄苦: 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姑娘?观其胸前风光,恐怕都比得上村西头的王寡妇的规模了!可为何偏偏用束胸勒住?当真是有些“暴殄天物”……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二章 哪里来的山野小贼? 粉衫女子负剑立于身后,望了一眼柳夕身后被吊在半空中的青年,不想后者直接撇过头去,竟是死活都不肯与她对视。 而当她环顾四周,须臾,便已知晓其中事情的十之七八,当下她也并未与这个没出息的师弟计较。 女子斜望正前方的少年,后者伸直了脖子仿佛正在期盼着她的回答。 “此书名为《太清经》,乃是我‘三清殿’所属分殿‘太清殿’不外传的功法,门规森严,非太清殿弟子不得学。” “原来如此。” 柳夕若有所思地颔首低眉,片刻,正要开口与她再多说几句之时,不想却被后者一语封住。 “我师弟被你所擒是他涉世未深的缘故,既然如此,花些身外之物买个教训也是极好的。那‘葵阴剑’与‘云水丹’你可自行拿去。” 言及此处,少女原本从容的俏脸渐渐变得严肃。 “不过,《太清经》一定要留下。” 闻言之,被吊着的少年终究是忍不住瞪大眼睛,嘴角近乎抽搐。 按理说自己这位同出一宗的师姐怎么着也应该帮自己拿回宝物啊,可怎么就这么好说话地将东西拱手让人了? 刚沉思完,当青年瞥见那旺盛的火苗与绑住自己绳子的另一端近乎“贴”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从师姐来一直到现在,这小子就一直在戒备着,表面上看似是在装深沉,实则却一直在提防着这位三清殿上千男弟子的“梦中情人”。 即便师姐是为了不让自己彻底难堪,但说到底那剑跟那丹总归是自己的东西。像被“拔毛”似的薅走了,任凭他心胸再怎么豁达,也得吐血三升。 柳夕二话不说,将书籍丢给粉衫女子,面容和煦,如沐春风。 “这位姐姐,你说的要求我已然做到,但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姐姐考虑一下。” “说来听听。” “咳咳,近来郊野气候干燥,属实令人火气旺盛。若姐姐得了闲空,与弟弟一同前去茶楼喝杯凉茶可好?” “轰!!!” 一点寒光轻掠,如惊鸿一般爆射而出,几乎与少年擦耳而过。下一瞬,数棵粗壮的高大树木顷刻间崩碎成齑。 树叶飘零,尘土飞扬,寒意彻骨,枯风徐徐。 柳夕脊背一寒,冷汗直冒,颤巍巍地上下摸了一遍自己的身子,确认并无残缺之后便放下心来。 而后,只听身旁树木折断的声音一响,被吊在树上的青年便连同粗壮的树干一同掀翻在地。 只听见后者一阵哀嚎,像是死活不怨闻那坑内气息,自行晕厥了过去。 柳夕抬头望了一眼提剑怒目的艳丽女子,渐觉危机将至,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平息着她的怒火。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罢了!若早知姐姐有如此神通,就算借弟弟十个胆子也不敢口无遮拦。今后山高路远,姐姐,有缘再会啊......” 待眼前的少年跑远了之后,粉衫女子才慢慢收敛气息,怔怔地望着前者逃离的方向出神了好长时间,低声暗啐了一句:“哪里来的山野小贼?” 许久,用力踹了一脚倒在粪坑旁不省人事的青年,后者吃痛地叫唤了一声,待回过神来时,便只看到一道美丽的风景渐行渐远。 …… 东荒,也称作“大荒”,人族五域之一,大衍国便从中孕育而来。其边境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名为:柳树底。 只因这座村庄的村口处存在一座高达数十米,径壮五六米的大柳树。 再加之大衍国每逢夏至,天气异常燥热,人们都喜欢在这座大柳树底下遮阴乘凉,所以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习惯称自己的村子为“柳树底”。 这座小村庄人口虽不到百户,但每至晌午时分,炊烟袅袅升起的美妙景象却是令人分外陶醉,来自这座村庄独有的烟火气息,将这里与外界隔离开来,显得不与世俗。 这里的人们十分朴实无华,穿着不同外界的人们一样光鲜亮丽,而且个个身上披着粗织烂布的衣裳。 但即便如此,那种独特的田园美感却是十分稀有。 每天,这里的男人都会在田间干农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而女人,都在家里带带孩子,养养家禽,织织棉布,生活倒也颇为闲适。 或许,与外面杀伐不绝,异常恐怖的修仙世界相比,这也不失为一处独特的“人间圣地”。 这个时候,正值夏末,绵长却又粗壮的枝条并未褪去半点生机,倒是与如今这方荒凉凄清的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顺着这颗极其粗壮的大柳树所在的方向望去,树底下汇集着数百人。 上到须发皆白的百岁老人,下至尚在母怀里的襁褓婴儿,他们都在朝着这颗柳树跪拜,瞧着模样十分虔诚。 树前建了座石台,台上摆放着水果跟糕点。 人群中两个年龄差不多大的中年人,叼着根狗尾巴草,十分随意且懒散地蹲在一旁。 “哎我说,柳石村长今天咋个没来啊?平日里每年的祭祀他老人家从来都不会缺席。咋的?今年有特殊情况?” “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柳夕那个小崽子又在外头惹事了,跟之前不一样,这次惹事的对象好像是个‘修仙者’。这不,在家里教育着呢!” “卧草?!!!修仙者?!!!” 话罢,那人还就真吓得卧在了草垛子上,也毫不顾及草屑扎脸的不适感,将自己脸上的“惊恐”深深地埋在了里头。 村子正中心的一个茅石屋里,柳夕就跪在里面,望着中堂上刻着的族训,生出了些睡意,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眼里便弥漫了一道朦胧之意。 “咳咳!” 不高不低的轻咳声没防备地响起,柳夕立刻警醒,刚有的几分睡意也彻底消除,只见他挺直了腰板,目不转睛地盯着中堂上的族训。 身后的老人背着手,佝偻着腰,慢悠悠地走到柳夕身前,瞟了他一眼,随后径直地走到他右侧的椅子前抓着扶手轻轻地坐下。 整个过程,进行了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跪在地上的少年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嘿嘿,爷爷,祭祀结束了吗?” 老人捧着茶杯,揭开杯盖,不急不慢地吹了一口,轻轻地送到自己嘴边细抿了一小口。只见他眉头一紧,摇了摇头。 “今年种植的这批土山茶比不上往年,味道淡得很哪!” 柳夕舔舔嘴角,语气中多了几分急促:“爷爷,之前说好了,等到祭祀结束就放我出去,您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老人合了合眼睑,老神在在地将双手搭在自己肚皮上,神色坦然,似乎下一刻就要沉沉睡去。但没过多久,老人那充满沧桑的音色便再度响起。 “想好了?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错?” 柳夕憋着嘴脸色通红,转过头去开口道:“爷爷,我就不明白,帮助柳泉爷爷讨个公道有什么错?您不是从小便教育我,要‘行善事,做义举’吗?” “嘭!!!” 老人拍桌而起,苍老的脸颊上“千沟万壑”,但掩饰不住的是一种名为“气愤”的情绪。 “臭小子,‘行善’跟‘找死’不是一回事!” 说着,大踏步地走到柳夕面前,硬声怒斥道: “你这次遇到的不是普通人啊,是修仙者!取你性命如碾死一只蝼蚁一样轻而易举。” 瞟了一眼老人怒意满面的样子,柳夕不敢与其对视,只得乖乖低下头来。 “我并不反对你行善,反而想让你继续坚持下去。可若是你因此而丢了性命,那还不如做一个大恶人!毕竟好人不长命!” 柳夕像是听懂了,半是犹豫半是迟疑地点了点头,不过老人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点燃了柳初心中久藏的那一把火。 “看你近来气色身肌与常人已无差异,今夜泡完最后一次药浴,便去修炼你父亲留下的功法吧。” 柳夕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真能炼?” 而当他看到老人点头的一刹那,一切仿佛都已尘埃落定。 柳夕强忍着窜高誓要顶破头顶悬梁的冲动,抑制住心头的欢喜雀跃,起身朝老人施了一礼,随后不急不躁地走出了房门外。 老人在其身后缓缓地注视着柳夕渐行渐远的身影,眉头不由得一拧,心中涌出的那股名为“无奈”的情绪愈发清晰。 “知道你心不在此处,若真能踏上修仙这条路,那……便随你去吧……”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三章 山中自有惠化留 自从柳夕知晓自己并非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之后,他便对自己的身世愈发感到好奇。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无迹可寻。 而当从柳石那里听说自己的父亲是位修仙者时,他这几年无时无刻不想探觅此路,不为别的,只为找到那个当初将自己抛弃在这里的人,当面问他一句: 为什么? 但他也仅仅只是怀有这种想法,从记事起,他的身体便孱弱的可怜,与吃食无关,完全是先天的不足。 柳石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泡药浴的法子,还真别说,经过十多年的调养,气色肌体明显有所好转。 如今他只有十六岁,可谁又知道前些年他的外形与如今相比差别甚大?用“皮包骨头”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时近午夜,泡了将近三个时辰药浴的柳夕走出大木桶。 他只披上一件单薄的绸衣,勾勒出削瘦的身板,连湿漉漉的头发也未顾得上擦拭,便急不可耐地翻上土炕。 只见他谨慎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本斑黄的有些腐烂的书籍,大概地翻阅了几页,找出两张十分脆薄的纸页,然后将书籍随手一丢,就这么扔在了炕上的一角。 “这本功法经过我多年的翻阅,早已烂熟于心,只不过需要开启修炼之路后才能修习。” “如今我只是一介凡人,若不借助功法中夹杂着的‘修炼导引’跟‘穴脉运行图’,只怕连门都寻不到,更别提入门了。” 想到这里,柳夕不由得百感交集,想来自己的生父故意给自己留下这修炼方法跟入门功法是为了引导自己走上修仙之路,可见他并非是完完全全地抛弃了自己。 可是他当年到底为何要一走了之? 柳夕使劲地摇着头,将这些杂念从心头剔除掉,当下立即盘膝而坐,照着“修炼导引”与“穴脉运行图”按部就班地摸索起来。 修炼一道,讲究“先感后运”。 “感”即“感知”,便是要感受天地灵气,这一点柳初记事起便已然能够做到。 而“运”指的是“运行”,是将吸纳进身体的“灵气”转化为“灵力”并储存在丹田中的过程。 人体分为十二条经脉,七百二十处穴位,虽不能处处涉猎,但只需将灵力游走于九条主脉,一百零九处大穴即可。 运行一次即为一次‘小周天’,若是连续运行九九八十一次,即为一次‘大周天’...... 周天运行,须接引天地灵气,引气入体,导气御虚。 接气入丹田,走会阴,尾闾,命门,夹脊,大椎,上玉枕,下游百汇,通鹊桥,修重楼,化虚御实,再入丹田! ...... 柳夕盘膝而坐,凭借着这两张薄纸,开启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修炼。 初次修炼,周遭一切的一切对于他而言都变得十分静默,而他也处处小心谨慎。 在他打坐盘膝的情景下,一点一点通幽的灵气开始慢慢的朝他的体表汇集而来,进而浸入他小腹下方的丹田里。 初次感知并吸收灵气,在没有外人指导的情况下,他难免有些生涩,不过,结局可观。 接下来,便是运行周天,将吸收入体内的灵气转化为灵力了。 柳夕按照先前在书中所看到的方法,以及大概记住的人体穴位,开始了他第一次的周天运行。 刚开始没过多久,他额头便直冒冷汗,衬的他精致的小脸弄出十分难看的表情。而他,也感觉到了运行周天的不适。 这也难怪,初次运行周天,自己穴道以及经脉各处常年堆积的浊物必然会阻碍灵气的运行,这也是为何修仙者大多不满十岁便开始修行的原因了。 修炼的年岁越小,对之后的修炼也有好处,不过也不能太早,否则那些孩童很难承受住灵压,极易爆体而亡。 柳夕在一次次冲击淤积穴位的过程中,也在一遍遍地承受着令人怖惧的痛感。 好在是有惊无险,周身的各处大穴经过半个时辰的打磨已然畅通无碍,他趁机借此机会,运行了一个小周天。 这对于柳夕自己而言不知是什么样的情况,不过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心胸舒畅,气力充沛,舒坦得很! 显然,这第一次的周天运行,已经成功了。 如此可观的结局他还在等什么呢?当即便静下心来,继续第二次小周天的运行。 果然,在经过第一次运行修炼时畅通穴道的前提下,他再次游走周身时相较先前,轻松不少,用时也很短。 在运行了数十次小周天之后,他开始感觉到自己丹田有了些变化。 突如其来的涨沛感,令他惊恐不已,他立即停止了修炼,赶紧查看“修炼导引”。 “原来如此,这是境界突破的预感。”柳初在满心欢喜的同时,还不忘保持住理性。 他无暇再顾及其他,当下感悟突破才是头等大事! 只听在自己体内“轰”的一声,一股稍显强悍而又清爽的灵气自柳夕体内炸裂开来,进而在他盘坐着的身体周围消散开来。 炼象期一层! 此时他的身体,比之前初次运行周天结束后更加通畅无比,仿佛像是被仙泉滋润过一样,飘飘欲仙。 在感受着突破带来畅快淋漓之感的同时,他照着黄皮书中所提到过的内视丹田的方法察看了一番自己的丹田,察看过后,却意料之中地发现了其中的状况。 于柳夕的丹田之中,漂浮着两个灯芯大小的柔弱光点,一黑一白,在混杂着灵力的丹田中互相缠绕转动,十分突出且显眼。 他心头一动,这应该是“象根”无疑了。 修仙一途,由低到高共分为九大境界: 炼象 凝象 真象 异象 巨象 地象 天象 圣象 仙象 “炼象”共有十二层,说是十二层,但其实还有至关重要的一步,被称作“大圆满”。唯有突破“炼象大圆满”之境,修为才会有继续提升的空间。 而至于那余下八个境界,则细分为四个阶段:初期、中期、后期、巅峰。 每突破一个大境界,都需要经过天劫的洗礼。承受得住,迈上高楼;承受不住,飞灰烟灭…… 修炼伊始,步入炼象期的关键就在于体内是否有“象根”诞生,而此刻柳夕丹田之中盘踞着的两个光点便是此物。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常人结出的象根皆为一个指头肚大小的白点,而他体内却有两个,而且另外一个,还是黑色的…… 柳夕并未就此停止,刚刚突破“炼象期一层”,步入修仙者的行列,也就代表他有能力修习炼象期境界的功法。而碰巧的是,土炕一角的那本斑黄的书籍正是这个境界的功法。 柳夕当然不认为这是偶然,用脚指头想想,也应该知道这是他的生父有意为之,特意给他留下一本“炼象期”功法。 反复回忆着脑海里记忆的这本书中的内容,最开头的“惠化”二字使得柳夕的心绪从始至终为其所牵扰着。 而今终于能修炼这本功法了,天知道打小守着一个只能看不能用的宝,憋屈了这么久,对他来说是个什么滋味。 《惠化典》共分两个部分,上篇与下篇。前者讲的主要是如何精炼体内的灵气,从而大幅度提升丹田灵力本源强度,名为‘惠源’;而后者则记载了一种炼象境玄通:化痕。 这上下两篇,都没有记载着各种招式或者厉害的法术;相反,这部典籍是一种被动式的功法。 上下两篇炼至圆满,便可成为自己的真正力量。无需刻意,随意一拳一脚便包含这本功法中的所有特性。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四章 黑魁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总之炎热酷暑的天气渐渐上了些冷清,满山的树木也零零散散的落了些个叶子。 村子里还是一如往日般寂静,而山里却越发晦暗,殊不知若是在平日里,远方的天际早已升起一抹金黄的鱼肚白来。 可今日不知为何,林间雾似轻烟,朦朦胧胧地将这座山头,以及山里的村庄给严实地包裹住。云雾缭绕,轻拢慢涌,似乎是不想让这山际浮现于世。 后山一处绿竹林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颤巍巍地躲在一根粗壮的竹子后面,神情惊恐地凝视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个身材较高的男子紧紧地握住身前颤抖着的女孩子的手,手上的力道不经意间重了几分。 林中万籁俱寂,唯有一阵窸窸窣窣,摩擦着草皮地面的行进声充斥在二人四周。 小女孩胸口起伏明显,她也在试图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恐慌,可有些事情毕竟是不可控制的。 汗水顺着女孩子的额头,进而蔓延到她的脸颊上,缓缓流淌下的汗水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滴落在地,声音十分的清晰且入耳可闻。 二人大惊,身后的竹子几乎在同一时间拦腰折断,一股爆气声轰然乍响,二人被气浪席卷至空中进而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们只觉胸口一闷,几欲喷出一口鲜血。 还未来得及他们二人多做反应,一头魁梧如同野兽般的黑影从从盖住其头顶,进而盖住他们的整个身躯,几乎是须臾间,力压而下。 男子猛地将身旁的女孩子一推,声色俱恐地大喊道:“小妹!快跑!!!” 那野兽身形之壮硕可比拟两个成年男人,落地的瞬间,地面一震。也就是草皮,若是土地,必定尘土飞扬。 身下的男人猛地咳出一滩血,入耳的是骨头断裂的清脆声。 那野兽察觉到身下这人没了反应,似乎认定他是死了,便调转脑袋对准了瘫倒在一旁颤抖不止的女孩子,露出了它那在漆黑的山林之中颇为醒目的獠牙,丝丝白气从口中溢出。 女孩子满脸都是泪水,眼神也由于惊吓而变得失神,抱着脑袋紧盯着被野兽踹到一旁的男子,大脑一片空白。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正朝他缓缓走来的野兽,那张猩红的眼眸分明透露的是对猎物的渴望与玩弄。 野兽吐出长舌,舔了舔嘴角,抬起爪子一掌拍下。 就在女孩濒临绝望,精神崩溃之际,一只暖和的手掌抚上了她的头顶,似乎欲彻底压下她内心的不安。 女孩顿时不知所措,待其后知后觉间反应过来之后,抬头一看,映入瞳孔中的是一个身材略显瘦削的秀气少年。 他嘴角极为艰难地噙着一抹笑意,覆在她脑袋上的手掌倒是更显柔和。 “柳......柳夕哥哥?” 少年点头,而就在这时,女孩子也看到其身后站着的一座庞然大物,身高数尺,足足比柳夕高了两个头。 观其模样,双目猩红,头顶上有两根锋利的角,浑身上下被繁密的黑毛覆盖着,从其嘴里溢出的丝丝白气显得尤为恐怖。 女孩子顺势抬高了脑袋,惊讶地发现那只原本要拍打在自己身体上的那只宽厚的手掌,如今正被柳夕朝天空中挥出的拳头顶住。 那妖兽见来人阻挠了自己的动作,毫不犹豫地挥出自己另外一条长臂,欲轰碎他的腰肢。 柳夕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那条粗壮的臂膀,尽管自己整只胳膊被震得发麻,但他还是咬牙挺住了。 就在女孩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的时候,柳夕难受地咳嗽了几声,眼睛十分勉强地挤出两朵月牙来: “小妹,咳咳……那个,你倒是走啊,去扶你哥哥,他还有救。” 女孩虽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紧跟着闭上双眼,先前眼神中的浑浊惊吓已经消失不见,现在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澄明。 就在柳小妹从自己身下跑开,脱离危险的同一时间,柳夕双脚一沉,踏地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子。 他生怕那妖兽利用自己的视觉盲区来发动腿脚上的攻击,于是跟他拉开了距离,硬生生的脱离了那妖兽的钳制。 妖兽气急败坏,抬头怒吼,半响,睁着猩红的眸子撒开脚步朝着柳夕冲来。那架势,竟让后者的心里多了几分惧意。 打小便听村里的人说起过,在村子这一周围住着一个怪物,老一辈人先前还将它奉为山神,每天献出食物。 后来这怪物的胃口跟野心越来越大,开始慢慢残害人类,直到现在住在这座山上的人都避之不及。 柳夕打小便在郊外客栈做着杂事来赚取钱财,所遇的人也有不少修仙者,从他们对妖兽的描述来辨别,眼前这头怪物应该是黑魁,属于妖兽当中最弱的存在,修为最高不过“炼象五层”。 妖兽当中也分三六九等,不过他们大多以血脉来预示未来的成就,柳夕听惯了爷爷小时候给他讲过有关妖兽的故事:南海的“青龙”,以及岐山的“火凤”…… 虽不知南海,岐山这两个地方到底有没有,究竟在何处,但也先入为主地了解到妖兽以血脉为尊。 血脉高贵的妖兽注定要成为一尊绝世大妖,而那些血脉低贱的,便只能蜗居在这一片小山林中难以饱腹。那黑魁便是后者其中之一。 如此残酷的事实又何尝不是发生在人族自己身上呢?或许连人类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人有时候,比妖兽更“妖兽”,甚至还不如寻常的禽兽。 柳夕毕竟才刚成为修仙者不到一个半月,便第一次对付妖兽,即便是面对妖兽当中实力最弱的,也足以令他胆寒。 若不是柳夕察觉到它的修为是炼象期三层,比自己仅高了一个小境界,说什么也不会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出手。 不过,即便是差了一个小境界,柳夕也不敢掉以轻心。 在修仙者的世界里,境界修为差一星半点,实力便有可能差别甚大。 况且自己初涉险境,没有一点战斗经验,只能凭借着先前对付寻常野兽的那般法子来与之相对,殊不知如此般妖兽拍死过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绝对要比他杀死过的山间野兽要多得多。 柳夕很快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慌,瞧准妖兽的裆下一钻而过,与之相背对的时候还回身朝其后脑踹了一脚。 恰巧,后者正前方有一处岩石,那妖兽庞大的身子遭受了一脚后一头扎向了那岩石。 “嘭!”的一声,黑魁头颅瞬间血红一片。 与此同时柳夕这才反应过来,虽然这只妖兽体型庞大,但灵活不足。只要自己足够敏捷,瞧准它的薄弱之处反复予以痛击,不管它的皮骨有多硬,也总有见血的时候! 柳夕撇过头去,瞧见瞧不远处的兄妹二人。传递给了柳小妹一个眼神,不消多等,她便立刻明白了前者的意思:赶紧跑! 于是她立马搀扶着自己的哥哥费力地朝林外跑去。 柳夕见她二人身影渐远,一拍脑门: “好了,接下来,终于可以认真的跟你斗上一斗了。这可是我自修炼以来的第一场战斗,虽然说对手是一只妖兽,不过也无伤大雅。这么多年你可吃了不少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死!” 柳夕眉头一挑,笑也似的哼唧一声,那妖兽像是看透了他的嘲弄,双脚跺地,朝天空怒吼一声,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污血,挺着壮实的身躯便朝他冲来,欲将其拍成肉泥。 柳夕喉头轻动,眼神一凝,攥紧的拳头“咔哧”直响……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五章 云开雾散 柳小妹搀扶着自家哥哥离开山林,送到村西头大夫家里之后,便不管不顾地跑到柳石村长家里。 在路上着急忙慌地摔倒了几次,但确未敢懈怠,因为她知道,若是晚去一步,柳夕便多一分的危险。 …… 绿色的山林这头,柳夕此刻正弯着腰身,双手撑住双腿,大口地喘着粗气,光洁的额头分布着密密麻麻的汗粒。 反观妖兽那边也不好受,厚实的嘴角也有些许血丝渗出,双眼中充斥着疲惫。 柳夕随意甩手一捋被汗水打湿了许久的额前发,腹部一沉,长长地往肚子里吸了一口气。 他将“惠源”之效运转到了极致,催使着从丹田之中调用出来的灵力强度达到了炼象期二层的巅峰。 只见其脚步一定,后脚跟所踏地面处竟生出几道裂纹,柳夕猛然爆射而出,一拳轰向那妖兽右胸口。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攻击,但结果显然是好的,一拳祭出,来源于它胸口处的闷响声骤然响起。 那妖兽承受不住倒退了几步,这次居然迫使它喷出了一口黑血。 当然,这并不是柳夕目前的全部实力。 他瞧见其状,抓住机会,不再犹豫,急速运转灵力,催使出《惠化典》中的第二个玄通。 “化痕。” 随着从嗓子底跳跃出来的一声轻喝,柳夕拳头边缘,光华流转,细而微薄的灵力如同切割空气般迫使空气硬生生出现几道裂痕。 那早已无力抵抗、头晕目眩的妖兽眼下看到柳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居然没来由的多了几分精神,也拍出一掌。 这一掌,可谓是令柳夕万万没想到。虽然没有了先前的那般速度跟力道,但胜在防不胜防,二者的攻击同时打在了对方的身体上。 “咔嚓!”柳夕只觉腰部一阵剧痛,却未就此一蹶不振,将右手拳头上祭出的灵力尽数轰向了妖兽的脑门…… “噗!!!!” 那妖兽的头颅像是被许多把刀子切割粉碎般,化为一滩血雾随风而散。最后只能看到一个无首的妖兽身躯慢慢栽倒在地,扬起一阵尘土。 从其腹部位置渐渐升腾起一股淡薄灵气。 柳夕知道,妖兽死后灵力溃散。境界低的妖兽只能化为灵气,而修为高深的便可化为实体。 此刻,山林间的雾气渐渐稀薄,除此之外,一股浓稠的血腥味也逐渐弥漫开来。 柳夕扶着腰身,额头密布一层细小的汗滴,只见他吐出一口鲜血,颤颤巍巍地朝着那具黑魁的尸体走去,缓缓地坐了上去,如同坐在一个小土丘上。 但他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下尚且留有余温的血肉。不过,这种余温也在随着时间逐渐减弱,并消散。 直到这时,他才敢平复呼吸,肆意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没过多久,从林子入口处的方向,他听到了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以及一些朦胧微暗的火光。 柳夕嘴角显现出一抹惨笑,望着天空渐渐散开的浓云,心里没来由地多了些明亮。 自柳石听柳小妹讲述此间发生的事情之后,心里掀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担忧。 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头一次感觉到“害怕”。 直到带人入山林,这种担惊受怕的感觉依旧在加重着,好似一个皮带子,下一刻就要涨破开来。 等到他看见柳夕疲惫不堪地坐在妖兽的尸体上时,柳石佝偻的几十年的腰身悄然挺直了,口里还不停地言道:幸甚!幸甚!上苍保佑!…… 不过他身后跟着的那一群人脸上便有一种名为“瞠目结舌”的神情了,尤其是在看到柳夕身下早已死绝的妖兽,每个人都觉得十分怪异。 唯有一人不同,便是先前被柳夕救下来的柳小妹。 在柳夕站起身来的那一刻,柳小妹立马冲进他的怀里,后者眉头一凝,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在听到柳小妹嘴里净是含糊不清的言语,看到连同自己胸前被湿透了大半的衣襟时,柳夕便暗叹一声,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柳夕回首,凝望了一眼形同土丘的妖兽尸体,已然毫无生机,他禁不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看样子,我踏入修仙道路的第一战,是胜了啊! 与此同时,天边朝阳初升,云际已开,浓雾尽散,原先那含黛的山头顿时明亮了起来。 柳夕被那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得有些睁不开眼睛,眯了好半响,等到瞳孔适应了之后,才被众人一起搀扶着走出了山林。 …… “来来来,喝喝喝!” 声音发源处,是村口的那颗大柳树周遭,期间不乏有欣喜的吆喝声,当然也有醉意朦胧的污言秽语。 但这都无伤大雅,因为在这个时候,村里的众人都是极为开心的。 在这个深夜时分,有坐在一起划算喝酒的老爷们,也有围着火堆娇羞起舞的美艳妇女。这个村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洋溢着欢笑。 先前那只被柳夕灭杀的妖兽被切割成一块又一块,摆放在烤架上,“刺啦刺啦”的烤油声伴随着香气同时充斥着人们的听觉和视觉。 不知不觉,已有好些个人垂涎欲滴,欲大快朵颐。 “小夕啊,你跟叔说说,这么大一只妖兽,你是咋弄死的?脑袋都无了,连个全尸都没给它留。” 柳夕挠了挠脑瓜子,侧着半边身子,不敢稍稍动弹分毫,怕牵动了伤口,憨憨地眯着眼笑道: “叔,我前些日子刚成为修仙者。” 那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一拍大腿,脸上的横肉一阵抖动,狂放不羁地道: “嘿!倒还忘了,你爷爷之前跟我提起过,我还置若罔闻,以为老爷子唬我呢!没成想,今日看见这头死绝了的大家伙,我才深信不疑啊!” 兴许是酒劲儿上来的,柳夕听在耳朵里半清不楚,没说别的,埋头对着酒碗又闷了一口。 “大侄子现在有出息了,修仙者,修仙者啊!这只十恶不赦的妖兽前一阵子可没少伤害咱们村子里的人,这下好了,让你给铲除了。唉……” 说着,他缓缓地低下了头,两颊由于酒醉而导致的酡红也渐渐上了色,神情十分沉重。 “小夕啊,一想到你快要离开咱们村子了,我就有些舍不得啊!” 柳夕一顿,眉眼间透露出浓重的哀愁,两腮的粉红浅了不少,酒意也淡了许多。 若说谁最不舍得这村子,毫无疑问是他自己。自记事起,他便生活在这里。十多年了,对于这座村子的牵挂,他甚至比其他人更盛。 前几天,柳石与他进行了一番时间很长的谈话,从白天到深夜,从朝阳初升到油尽灯枯。 “非走不可吗?” “爷爷,非走不可。既然我已经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势必是要对自己负责的。” 柳夕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自己心里很清楚,通过自己的本事获取的修炼资源毕竟有限,若是加入了一方势力,也就得到了一个强有力的依靠。” “孩子,打你记事起,就从未见过你的亲生父母。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从小到大,你看到那些依偎在父母怀抱中的同龄人时,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难过。” “但你这个孩子从来都只把自己的情绪深埋心底,爷爷都懂。甚至这次,你要离开,有一半的原因都是要找寻你亲生父母的下落吧?” 柳夕心头犹如被一阵冷风吹过,一时间有些情难自禁,双眼不知为何便多了几分湿润。 “爷爷,我不恨他们,就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丢下我……” 柳石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摇了摇头。 “孩子,爷爷虽说也舍不得你走,但为了你的将来,只能忍痛放手。最近一段时间也快到三清殿开山收弟子的日子了,你这几天收拾一下,届时直接去报名拜山吧。” “记住,外面不比家里,危险实多,你时时刻刻要以自己的性命为先。若是想家了,一定要多回来看看。” …… 时至今日,围坐在篝火旁的柳夕,耳朵里依旧清晰地回荡着柳石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他摇了摇昏沉的脑袋,喝下了最后一口酒,起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清晨。 柳夕昨夜实在酒虫上脑,无力再继续往常的打坐吐纳,回到家里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一早醒来,开门时却发现背对着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他走近其身边,对着手指轻“哈”了一口气。一个脑瓜崩弹出,惹得那人一声“呜呼”。 “小妹,大清早的,站在我家门口干啥呢?” 柳小妹转身,捂着脑袋鼓着腮帮子怒气冲冲地盯着他,等到柳夕将手搭在她的小脑袋上,轻缓地揉了揉,她这才消除了怨意。 “不疼了?” 柳小妹轻“嗯”了一声,两颊瞬间染上了一朵绯红。 “柳夕哥哥,谢谢你救了我和我阿哥。” 说着,将右手提溜了许久的菜篮子一并塞到了他的手中。柳夕将目光往里探去,里头装的是些鸡蛋啊,土豆啊,玉米啊啥的。 “这……我家又不缺粮食,再说你哥哥还有伤在身,这些东西你应该留着给他补补身子。拿回去。” 话罢,欲将菜篮子塞回到柳小妹手里。奈何后者死活不收,一直到她的两个大眼睛里略微覆盖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柳夕这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只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算是收下了。 后来柳夕目送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小小身影渐渐走远之后,他这才回到家里,关上了房门。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六章 我从山中来,到此寻仙门 数天之后,柳夕伤势几近痊愈。 凌晨时分,趁着天还没亮,在平日村里人深睡的时间点,他背上柳石为他收拾的行李,离开了家门,来到村口的那棵大柳树旁。 回首望着自己待了十六年的村落,柳夕心里五味杂陈。 自儿时起,严寒酷暑,四季变幻,有关童年的一切都离不开这座被一颗大柳树遮蔽了半边天的边境小村庄。 若自己不踏入修仙之路,想来自己更乐意做一个久居山野的乡下农夫,即便只有百年时光,但这里毕竟是他的“家”。 强忍住自己背井离乡的哀愁,抬手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痕,柳夕毅然决然地转身,欲将自己情思深埋于心。 这条不归路,他不能再回头。但始料未及的是,在他偏过身子的一瞬间,身子瞬间僵硬无比,步伐如同承载了千斤巨力,难以迈出一脚。 他看到自己后方站着一群人,每一个人在自己的眼里看起来都是那么熟悉。他们面带笑容,神情微动,脸上难掩的是即将分别的不舍之意。 柳石就在那群人的正前方,满面慈祥。 柳夕的泪水终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喷薄而出的是满腔的难舍之情,一发不可收拾。 只见他规规矩矩地走了过去,恭敬地跪在柳石面前,以头触地。 三声闷响虽不如锣鼓般震耳欲聋,但也是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尖,不少人都被这眼前有些温情和感伤的画面刺激得热泪盈眶。 “孩子,快起来。”柳石替柳夕揉了揉有些通红的额头,扶住他的双臂。 “爷爷,这些年一直以来,都麻烦您了。您虽与我并无半点血缘关系,但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您的养育之恩,孙儿此生无以为报!只求您保重身体!” 柳石眼神闪烁,原本十分澄明的眼珠逐渐变得浑浊湿润起来。沟壑交横的苍老脸庞愈加扭曲起来。 但柳夕能够清楚感受到的是,老者此刻颤抖不止的双手。 “孩子,不只是老头子我一个,整个村子里的村民,都是你的亲人,不要忘记,你也是有家的!” 柳夕抑制不住的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在此之后,每个人都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到柳小妹和她哥哥来到柳夕的面前时,后者拄着拐杖弯着腰十分感激地说道: “柳夕老弟,如果没有你,我和我阿妹可能已经去见阎王了……真的十分感谢你!” 还未待他再多言几句,从其身后探出的小脑袋便先发出了声音: “柳夕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细小如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和沙哑,再配上她那对有些红肿的杏眼,不难看出,柳小妹显然已经偷偷哭过了。 “会的,一定会的!” 闻听此言,柳小妹这才跳了出来,伸出小指。 “那说好了,你一定要回来啊!拉钩!” 柳夕无奈地笑笑,同时也伸出自己的小指与她紧扣在一起。 天下并无不散的宴席,既有分离,也必会有再见之日。只是那时起,或许会物是,人非…… 柳石给柳夕找了村子里一个驾马车的车夫,毕竟此处距离大衍国国都路途遥远,纵使驾车而行,也需三天三夜,更妄提徒步跋涉了。 柳夕挥别众人,钻进了车厢里之后,将脑袋探出了右侧的木窗,而全村的人依旧没有要散去的迹象,依旧这么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所在的位置。 直到马车徐徐前进,车厢颠簸起来,身后众人的身影渐渐变小,最后完全消失。在此期间,众人一直挥动着手掌…… 聚散总有时,别离在今朝。若君多惦念,何处惹情消? 自此,少年出世。向着更加充满未知的旅途前进,去追寻那漫漫无边而又缥缈难寻的修仙之路。 …… 东荒,位于人族五域极东之地,临近妖族两大圣地之一“天妖山脉”,世人亦称之为“大荒”。 大概在距今约百万年前,曾是人妖两族的古战场。 在那个时候,两族之间彼此攻伐相争,战火连天,死伤惨烈。血水浸染了土地,尸骨填满了江河。 自那时起,东荒才给它的名字赋予了真正的“意义”。 苍黄焦土,寸草不生。山河破碎,荒无人烟。 不过经过两族的日渐交好,以及后世的治理改造,东荒虽不复以往,但也自成风格。虽是残垣败瓦,但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荒芜韵味。 大荒之中,共有三个国家,分别是:朝歌国、归夷国、大衍国。 而相对应的三个国家中又有三座鼎盛宗门坐镇:玄煞宗、悬钟寺,以及三清殿。 人族五域以大荒为最东之地;而大荒之中又以大衍国三清殿为最靠近妖族圣地的地方。 大衍国都城,距离三清殿山脚不远处,清云酒馆。 “哥儿几个,赶明儿就是三清殿十年一度的开山大典了,我听说今年的入门试炼较往年有所不同啊!” “哦?兄台有可靠消息?不妨请细细说来?” 那人也不管这桌上众人好奇的目光,自顾自地蘸酒,待到酒水入口回味,他砸吧了一下嘴,便开始兴致高昂地侃侃而谈。 “据我一个前些年进去三清殿的外门兄弟说,这次的入门试炼不单单只是入门弟子之间的较量了。” “哦?此话作何解?”一人手托下颚,若有所思。“莫非还要与门中十年前入门的弟子比斗?” “非也。”只见那人又小酌了一口,继而老神在在地说道: “此次开山大典试炼之地,不在三清殿宗门内,而是在其后方的万妖谷里!” “万妖谷?!兄台莫不是在开玩笑?!” 闻听此言,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惊诧。唯独有一黑衫少年始终坐在酒馆角落的一旁,喝着自己的酒,微醺的目光似有模糊,似有穿透性的光芒。 “此话千真万确!”那人敲桌而起,随后又缓缓落座。 “当然,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次试炼的范围并非整个万妖谷,而是在万妖谷的外围地区,其中的妖兽修为最高不过炼象期七层。” “要知道,纵使是三清殿三位境界强大、修为高深的殿主一起联手,都未必能降服万妖谷深处的那头凶兽!宗门自不可能会傻到让我们白白去丢掉性命。” “呼~原来如此。” 在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一个人影突然来到黑衫少年的身后,进而绕过其身子坐在了他身旁一个椅子上。 “怎么,小兄弟也有要去拜山的意思?” 循声而望,说话之人面红齿白,一把纸扇握在手里,时而舒展,时而合拢,颇有节奏。两鬓发丝也随风轻动。 但黑衫少年也仅仅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未多做言语。 瞧见这般状况,那手拿折扇的青年也不自觉尴尬,嘴角微微上扬,神态自若。 “来这清云酒馆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客人最多的时节也无非是每十年一度的开山大典。而今若要打探有关的消息,这酒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它就开在三清殿山脚下。” “你是何人?” 略显稚嫩的嗓音一响起,令那青年神情稍滞,略有迟疑,不过须臾便恢复了原状。 “步云。与这酒馆中的大多数人目的一样,为了这三清殿的入门试炼。” 黑衫少年定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翻着眼皮点了点头。 那步云看他这般模样,倒也不生气。 “我都告诉你我是谁了,那你也该告诉我你从哪儿来了吧?” 黑衫少年仰头就是一口酒,迷迷糊糊的样子,给人一种醉意朦胧的感觉: “我……叫柳夕,我从山中来,如你所猜测的一般,到此是为寻仙门的……”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七章 清云酒馆不清静 大衍国京都,三清殿在这里留存了几千年之久,街道巷落早已不似从前那般,黄沙遍地,尘土飞扬。 而今蓝天碧水,桃红柳绿,人人不再蜷缩在家中,皆有事可做。 但今日在清云酒馆的门外不知怎的刮来一阵大风,迫使酒馆周遭飞沙走石,时不时传来“砰砰”地敲门声。 声音入耳可闻,像是鬼魅轻点,惊悚而又令人直冒冷汗。 几乎下一时间,一阵雄厚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一只大脚掌迈进了门槛,所有人的目光才全都汇集了过来。 包括柳夕这一桌。 “店家,上酒!” 浑厚而又稍带沙哑的嗓音顿时充斥着整座酒馆,就连二楼的客人也循声起身望了过来。 店小二似乎是有些怖惧,颤抖的身子始终未曾移动过分毫,直到那人将身子完全跨了进来,人们才完全看清楚了他的样貌。 那是一张极为丑陋的脸,几厘米长的伤疤就这么均匀地分布在他脸庞上,密密麻麻。 再配上他那对绿得有些发黑的瞳孔,甚至他两米高魁梧健硕的身体,第一眼看起来难免不让普通人心惊胆颤。 那人看店小二慌乱的样子,二话不说掐起他的衣领,咧着嘴角将粗糙的脑门顶在他虚汗密布的额头上,低沉的声音在二人周遭响起: “我说,上酒!” 话罢,一把将店小二扔了出去,只听得一阵桌椅碎裂的声音,后者便张口吐血。 眼见其状,那凶神恶煞的汉子似乎来了劲,想要再去踹他一脚。 不想,刚一脚踏出,一道黑影一跃,在空中翻滚了一周,如风而至,下一时间,竟使得那汉子的腿就这么停滞在了半空中。 一时间,气浪翻滚,令人睁不开眼。 柳夕双臂交叉,硬生生挨住了大汉一脚,他只觉手臂发麻,后劲儿差点令他也不得不双膝跪地。 大汉见发生了自己没有预料到的情况,顿时来了兴致,饶有趣味地盯着柳夕,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再看柳夕这边,双臂始终抵着大汉粗壮的右边小腿处,纵使他如今的处境有些不妙,但也没有退让半步。 身后的店小二挣扎着许久,终于起身,看了看柳夕的后背,踉踉跄跄地朝后方跑去。 “炼象二层。哼,就这点修为也敢出来逞英雄?” 话罢,大汉腿脚几道突然加重,细看其右腿上竟附着着一层绿色的灵力。 周边空气变得十分沉重,有种令人窒息的错觉。 柳夕渐觉支撑不住,额头豆粒大小的汗水直冒,手臂仿佛下一刻便会被力压而断。 “呼~” 一道白光闪过,白纸折扇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将柳夕二人分离开来。最终又回到某人手里。 厚重的威压之力一撤,柳夕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栽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双臂颤抖不止,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胳膊了。 步云手指轻拨扇面,放于胸前处微微煽动,脸上的神情一如柳夕初见他时一样,从容不迫。 可令柳夕未曾想到的是,原来这个长相周正,让人感觉不出半点危险气息的青年,原来本事也不小。 “‘血手’吴疆,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呢?” 那名被称作“吴疆”的大汉闻言,哼唧了一声,不屑地转头看着坐在不远处拿着折扇的白衣青年,笑道: “今天还真是见了鬼了,怎么总有些不怕死的东西主动找上门来?莫非是嫌命太长?” 步云不怒不恼,摇首自笑。 “旁人不知你此行目的,我却再清楚不过。你又能狂妄得了几时呢?” “仇家越结越多,若不改掉你这嚣张放肆、飞扬跋扈的丑陋嘴脸,纵使是去了一方宗门,得宗门庇佑,又有几天好日子可过呢?” 闻言之,吴疆的表情瞬间凝固,眼底里流露出的神色是猜忌与提防。 他的双拳悄然握紧,仿佛下一刻便要冲上去与之一战。 “省省力气吧,你胜不了我的。” “虽然你我二人境界同属于炼象期第七层,但你自己胸口的伤势如何,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步云收拢折扇,举起一个小酒杯一饮而尽。 反倒是吴疆,眼神浑浊不清,此刻愈发琢磨不透眼前这人了。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对我的事情了解得这么详细?” 步云稍顿了一会儿,下一刻便站直了身子,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向坐在地上的柳夕。 柳夕见他弯下腰朝自己伸出了手掌,当下也不扭捏,颤巍巍地将手递了上去。 步云扶着柳夕缓缓地向二楼走去,待到完全消失在拐角处的时候,他的声音才清楚地响彻在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清云酒馆号称‘大衍国消息集中地’,整个国家的事情都难逃其耳目……” “而这家酒馆的主人便是我,你说我为何会知道?……” “今日天色已晚,除清云酒馆的客人以外,闲杂人等请立即离开……” 直到二人完全消失后,在场人的脑海里依旧回荡着步云说过的话。 吴疆无疑是脸色最难看的那一个,步云最后的一句话,傻子也知道是在影射他。 怒从心头起,他本想再砸几张桌子,摔几张凳子泄泄火,没想到突然从二楼蹦下来两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截住了他的动作。 他正欲反抗,但催动灵力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多么可笑的事。 “凝象期?!” 最终,两名黑衣人在吴疆一脸惊恐和诧异的脸色下,一人一掌将其拍出了门外。 后者狂喷一口老血,但又不敢稍加放肆,只得忍气吞声,低首眉头紧锁地咽下这口气。 待到眼前酒馆的房门“吱嘎”一声,缓缓闭上,吴疆脸上才再度出现比之前更盛的丑陋表情。 狰狞、恶毒、愤恨、阴毒。 “好,好,好,好一个清云酒馆!今日之耻我记下了,来日我会让你们加倍偿还!” …… 柳夕被步云搀入一间厢房中后,便坐在床榻上盘膝打坐,吞吐着清浊二气。 步云就这么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今日之事一过,想必吴疆那货会想尽办法报复。我倒不惧,但你修为尚浅,遇到他后能躲便躲吧。” 柳夕沉默了半响,待其睁开双目之后,如星辰般深邃的瞳孔,绽放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不会躲,下次再碰上,我一定会让他也跪在我的面前!” 这个世道,从来都是强者的天地,弱者,没有发言权。 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话语,步云脸上没来由地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微笑。 并不是轻视,更多的是欣赏。 “那你好好修炼,刚才我对吴疆说的那番话,若你细听,自然也能明白些什么。” 柳夕回神,目光沉稳地盯着步云的眼睛。 “你是说,三日后的开山大典,进入万妖谷的入门试炼,他也会去参加?” “不错。” 柳夕低头,摇头轻笑,嘴角闪过一丝自嘲。 “原本以为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碰上他,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其实你完全可以先进入宗门,再想着报仇。因为宗门里禁止弟子私斗,你会有充足的时间成长。” “我知道,但我不甘心……” 柳夕此刻脸色难看,双拳紧握着更显得有些僵硬,愤恨的目光纵使是令步云,也有些动容。 “我知道我与他修为差别甚大,在万妖谷中我会想办法避开他。但是……” 柳夕目光坚定地望着步云: “早晚有一日,我会令他后悔今日对凡人、对我所做之举!” 步云拍了拍他的肩头,语气轻柔: “你放心,我也会去参加入门试炼,若是我们遇上了,定会保你平安。” 柳夕目光微滞,眼神当中透露出一股迷茫。 “你修为比我高,又是这清云酒馆的主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个毫无背景的山野小子这么好?” 听了这句话,步云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神色也变得浓重起来。 只见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柳夕,盯着身前桌子上的茶具,一脸淡然。 “你是我第一个无法看透的人。该怎么说呢?你很特别,是那种放在人堆里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 言及此处,步云骤然转身,死死地盯着柳夕。 “很少有人能让我感兴趣,我这个人从出生之日起便没有朋友,所以我想试试能否与你生成一种名为‘友情’的东西。” “我很好奇,也很期待……”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八章 三清殿 万妖谷 三清殿,这座拥有着浩瀚传承的修仙宗门,可以说是大衍国每个修仙者眼中的圣地。 身为大衍国唯一的超然宗门,三清殿于数千年前便立于仙山神林之中。 据传,那时有一大能持开天辟地之力,硬是将原本一座庞大的高山给劈成了三座大小均匀的小山。 后人修梯架桥,香火渐渐鼎盛,弟子逐渐增多,当才有如今的三清殿。 而这三座小山,也被命名为三殿: 太清、上清、玉清。 自三清殿现世之日起,世人便传言三座山底下埋藏着一座浩荡长曲的灵脉。 正因灵气沸然,方才有了这仙雾缭绕、钟灵慧秀的人间仙地。 三清殿的开山大典定在每十年之后的八月初八。因为这一日,也是其创宗之日。 进了三清殿,便意味着会得到丰富的修炼资源,以及宗门的庇佑。 不少修仙者挤破了头也未必能进,单是这十年一次的开山大典便将大多数人拒之门外。 ……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一道响彻云霄的缥缈钟音自三清殿三座山头倾泻而下,落在山门前每个人耳中。 金钟所焕发的金黄色的仙光,给这方天地披上了如同金缕衣一样的薄纱。 声音源头处,正是山门后方,三山之间的一尊古老而又神秘的金钟浑身震颤所发出的大道之音。 “开……山……” 三道光影自山顶急速朝山下逼近,不消多等,便伫立在众人上方头顶三百米。 只见来人脚踏神虹,周身皆披五彩,光是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下方五百人,入门试炼将启,尔等可有胆量入万妖谷?” 一阵充满磁性且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令这一众人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 “有!!!” 话音即落,上空三人最中间的那位手掌一挥,数百块绿色玉牌从空中掉落在每个人的手里。 随后,只见一股强大且柔和的灵力骤然升腾而起,包裹着在场的所有人。 下一刻,他们被迫使着腾空而起,被浩荡的灵力推着越过了三清殿三座高山,直接奔向了其后方的幽深山谷之中。 “三清殿看守万妖谷千年,这才使得大衍国没有被妖兽践踏成废墟……” “尔等的入门试炼,便是要在这万妖谷中猎杀十头炼象期境界的妖兽,期限为三天……” “此次试炼,仅限在山谷外围,周遭会有提示。切勿闯进内围,否则生死自负……” “每当你们猎杀一头妖兽,你们手里的玉牌便会吸收妖兽死后所凝成的残存灵气,同时也会给你们记录下猎杀的头数……” “三天之内,从万妖谷入口最先出来的一百人,便是这届三清殿开山大典的新晋外门弟子……” “大道争锋,留下的才是真正的‘仙苗’。修仙路上,从来都不缺强者……” “愿诸位仙运昌盛,携浩然正气入我三清……” 漫漫言语在空中经久不散,直到三人一如来时那般急速远去之后,众人才收回了朝天空中探寻的目光。 柳夕孤身一人。 步云本想与其结伴而行,奈何等到进了这万妖谷以后,才明白每个人皆处于不同的方位。 刚踏出一脚,其中洋溢着血腥的凶险气息便扑面而来,绕是柳夕心性坚韧,也不免得一阵心神恍惚。 能守得住“万妖谷”这么一处险恶之地,三清殿的底蕴跟实力定然比世人所说的还要强大。 …… 万妖谷毗邻妖族圣地“天妖山脉”,可以说是妖族与人族的边界。 所以即使是在外围,其中的妖兽也丝毫不能轻视。 柳夕自从被丢入万妖谷之后,已过去了一日的时间,但始终没有碰到一头妖兽。 他本以为这种日子会继续持续下去,没想到第二日,他便遇上了属于他自己的第一个“猎物”。 一拳轰出,夹杂着“化痕”之力,其妖兽的胸腔立刻被撕扯开来。 血水爆出,几道交叉的沟谷似的伤口不断往外溢出鲜血。 那妖兽双眼无神,无力地仰面倒地。 自其腹部位置溢出的灵气缓缓涌入到柳夕脖子上带着的那个绿色玉牌中,于其之上缓缓形成一个“一”的形状。 “修为差不多也要迈入三层了,炼象期三层的妖兽如今也可以一拳杀之。很好!” 柳夕此刻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前天被吴疆一腿压在地上,直到昨日心里依旧不是个滋味。 而今能够一拳击杀高自己一个小境界的妖兽,令他重新拾起了信心。 “虽然我现在凭借功法之效,能够越级灭杀妖兽,但若碰见了寻常同境界修仙者,功法的作用便会大大缩减了。” 他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还太过弱小,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要赶快强大起来。 只有自己强大,才不会受人欺辱,才不会任人宰割! …… 越往里深入,妖兽吼叫的声音便越清晰,直到夜深之后,柳夕在一处小山谷里发现了几帮帮人。 刀光剑影,生死肉搏。 在两帮人火拼的背后,柳夕不难发现一尊血肉模糊的妖兽尸体。 在其旁还有一颗手掌大小的蛋卵,通体泛着幽深的蓝光,看起来十分脆弱,仿佛下一刻便会碎裂。 “他妈的,老子带人辛辛苦苦才寻着这么一颗妖兽卵,你们要点脸吧!” “放屁!妖兽卵谁抢到就是谁的,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从我面前拿走?” “谁不知道未破壳的妖兽卵其中蕴藏的灵气之强,足以比得上三颗‘象元丹’。” “‘象元丹’如今有价无市,在进入三清殿之前万万不可能得到。如今却有比其更好的奇物,傻子才会掉头就走!” “好啊,既然你们铁了心了撕破脸皮不要脸,那老子也没必要跟你们多费口舌,干你*的!!!” …… 一阵怒骂盖过一阵叫嚣,只见尘土四起,所有人都扭打在一团,分不清敌友。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削瘦的黑色身影飞速越过人群,弯低身子张手就将蛋卵揽入怀中。随后脚步一跨,便遁入山林之中。 其过程,可谓说是行云流水! 在场的人都被方才发生的这一幕给惊呆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其中有两个互相扯着对方脸皮的人看到这一幕后,默默地看向了对方,放下了自己的手。 沉默了不知有多长时间,还是有一个人打破了这番莫名其妙的安静。 “刚才……是有人把蛋拿走了对吧?” 众人闻言,相继点了点头。 渐渐地,众人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再自然,且愈发狰狞。 “奶奶的,追啊!!!” …… 刚入手,微凉的触感令柳夕一阵心神荡漾,他发现后头尚还没有人跟过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刚才茬架的那些人,境界大多都在炼象五层,单打独斗都未必能胜得过,更别提一帮子了!” 柳夕行至一处石栎旁,坐下来倚在旁边深深地喘了几口气,紧接着毫不掩饰地将自己贪婪的目光放在了地上那颗蛋身上。 “听之前那几帮人说,吃了这蛋卵应该会对修为有所提升,嘻嘻……终究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是啊,果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闻言,柳夕寒毛卓竖,惊坐而起,自觉声音有几分耳熟。 本欲回头看清身后站在石栎之人的模样,没成想,刚一回头后背便如同遭受了巨大的撞击,朝前方斜飞出去。 “小子,又见面了。” 柳夕抬头,喷出了一口鲜血,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刚才那一下,是他自踏入修仙之路以来所挨过的最疼的一击。 是啊,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熟悉的声音呢? “吴……疆……” 柳夕紧咬牙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紧握着的指骨节泛白,脸上流露出一股愤恨之色。 “哈哈哈哈……” 柳夕正视眼前这个三番两次给他痛击的狠毒男人,此刻他正肆无忌惮地厉声狂笑。 那般丑态毕露的笑容,令柳夕怒目圆睁……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九章 险象环生 “小子,看清楚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吧。纵使是你以命相搏,对我来说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无聊把戏。” 吴疆环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眉清目秀,但此刻双目通红的年轻人,想看看他接下来会作何举动。 柳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猛咬舌尖,一股腥甜的气息与十足的痛感令他顷刻回神。 “眼下不能与他硬碰硬,敌我实力相差甚大,若毫无顾忌地出手,恐会白白丢了性命!” 柳夕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这个令他恨之入骨的男人,心头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名叫“屈辱”的愤恨情绪。 轰!!!” 吴疆毫无预兆地快速出手,朝柳夕轰出了气势磅礴的一拳。 拳势夹杂着屠戮生灵的血戾气息长驱直入,一道破空声响起,紧接着远超柳夕修为的灵力波动汹涌而至。 柳夕自觉危机将至,顾不得其他,掏出了自己最后的一张底牌。 葵阴剑! 一点水光轻点,与柳夕手掌上凝成一团水波,紧接着逐渐形成一把三尺长剑。 只瞧得他右手紧握剑柄,反向横劈出一道波光粼粼的深蓝色剑气。 其中蕴含着的柔和至强的绵延之力,竟与吴疆所轰出的那一拳不遑多让。 二者相撞,水绿相缠,激起一阵狂风。 同时柳夕二人也不由得同时向后倒退数步。 吴疆眉头一皱,眼底蕴藏着一缕难以察觉的诡异。 “你竟然有灵宝?!” 柳夕将剑插在地上,凭借着颤抖的右手倚住它。 方才祭出这一剑,可以说使出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现在的他,还不足以驾驭灵宝,起码要等到“炼象期九层”之后才会使的如正常刀剑一般。 所以直到现在,他的右手依旧颤抖不止,提不上丝毫力气。这便是强行使用灵宝的代价。 “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你一个‘炼象期两层’,居然有灵宝这种稀罕物!” 吴疆欣喜若狂,面目狰狞,眼底里时不时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老天真是待我不薄,不仅让我遇上了妖兽蛋卵,还给我送来了灵宝!哈哈哈哈……” 柳夕冷哼一声,嗤之以鼻地笑道: “可惜这两样东西,一件都不是你的。” 闻言之,吴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紧接着目露杀机。 “只要杀了你,东西便都是我的了……” 话罢,他往前一跃,极速逼近柳夕,朝着后者一拳又一拳地打了过去。 柳夕匆忙提剑格挡,但他自方才挥出那一剑之后,灵力被抽了个底儿净,此刻根本没有能力去驾驭“葵阴剑”。 渐渐地,他终于败下阵来。葵阴剑被吴疆一拳打飞出去,而柳夕在逐渐被动挨打。 “嘭!嘭!嘭!……” 柳夕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血肉模糊的身躯,此刻已满目疮痍。 皮开肉绽,血溅五步! 那种拨筋抽骨般的剧烈疼痛,令柳夕如坠深渊。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来啊!你的能耐在哪呢?!” 吴疆一拳接一拳,攻势恶毒,招招狠辣,其脸上难掩凶狠、恶毒之色。 下一刻,柳夕便被他一记重拳打翻了过去。 只见其一脚踩到柳夕的后背上,后者一声轻哼,确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细微且极为低沉的动静。 苍白而又无力。 柳夕此刻确实是乏了。 他浑身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太弱了,实在是太弱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山谷中阴风阵阵,刮得落叶无处安放,随意飘零,这方天地逐渐变得混沌起来。 山河凝固,草木枯荣。 这是凄凉与沉寂相交融的天地,同时也是绝望与无助相结伴的末时……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满是悔恨。 “我就应该听爷爷的话,不去修什么仙……” “就应该老老实实做一个凡人,起码还有百岁可活……” 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他有些想念柳石,想念柳小妹和她哥哥,以及想念村子里的所有人。 “爹,娘……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能坚持到现在,足以体现出柳夕对生的渴望,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疲倦。相反,他能支撑到现在,完全是在透支自己。 “咔嚓!” 一笔清脆的声响毫无预料地出现。 二人皆不由自主地朝同一个方向望去,只见那颗周身围绕着水蓝色的蛋一点点绽放出令人浑身难受的气息。 暴虐、煞腥、血戾、阴寒。 吴疆眸中精光大盛,舔着嘴唇的舌头越发能体现出他此刻的贪婪之意。 “趁它尚未完全脱壳,吃了它将其中灵气完全吸收,可抵一年苦修!” 柳夕顿时涌上劲来。 他拼尽全力挣扎着起身,本欲先行一步抢过那颗蛋,奈何吴疆着实险恶,隔空一掌将他再度拍飞了出去,正巧落在那颗蛋旁边。 “哼,自不量力!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敢从我的嘴里夺食?!” 望着身下这个趴在地上狂咳鲜血的瘦弱小子,吴疆满脸厌弃,一脚将他踢开,紧接着欣喜若狂地向那颗蛋伸出了双手。 “铮!!!” 蓝光俱澄澈,北斗照芳林。 只见蛋壳表面的纹理渐渐爆射出穿透性的强光,光芒四射之下,使人不得不眯紧双眼。 而距那妖兽蛋卵最近的吴疆显然是遭受波动最大的,蛋卵所激射出的灵力波动迫使他不得不倒退数十步。 “可恶,区区未成形的妖胎也敢在我面前虚张声势!” 等到瞳孔适应过强光的刺激时,吴疆两步并作一步赶回到原地。 等他看清周遭环境时,不禁怒火中烧。 哪还有那妖兽蛋卵和葵阴剑的踪迹?就连那个弱不禁风的黑衣小子也不见了踪影。 吴疆气得胸膛上下起伏,未至片刻,急速向前方冲去。 “好小子,敢算计我?你怕真的是活够了!” …… 柳夕脚步虚浮,脸色苍白,气息不稳,就连一向沾不到半点污迹的黑衫,此刻也由于鲜血的浸透而变成了黑褐色。 先前接连遭受了吴疆的连续痛击,能够不死已是万幸。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继续跑路,想来应是对生存的渴望太过于强烈。 好在方才妖兽彻底孵化出来所绽放出的强大灵力波动将吴疆逼退,否则他也不可能有机会逃出来。 揣着胸前这个手掌大小,通体幽蓝,皮肤斑斓如晨曦的奇异妖兽,此刻它正安详地蜷缩在自己怀里憨憨大睡。 它生得十分可爱,额头两侧略显稚气的小角光滑透亮。 触摸着它稍具雏形的坚硬皮肤,水蓝色的角质层下藏着的是远超寻常妖兽的磅礴的血脉之力。 即便他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威能初露,便彰显着它未来的成就绝不会低! 柳夕艰难地扯出一缕微笑,心头五味杂陈: “我竟然被这么个小东西给救了,看样子要舍弃利用它来提升修为的这个想法了。” 怀揣着胸前这刚出生的小妖兽,柳夕步履维艰,但意识始终是大过身体机能的。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活下去! …… 不消多等,柳夕再度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阴风,果不其然,吴疆的拳头再次抵达。 这也难怪,柳夕毕竟有伤在身,行进速度难免会有所影响。这也是为何吴疆那么快能赶上来的原因。 柳夕奋力地向侧前方翻了个身子,躲过了这一击,紧接着一头栽入丛林深处。 吴疆本欲跟着一起冲进去,奈何在看到丛林外头插着的一根标志性的竹竿时,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 “再深入,便是内围地区了,其中的妖兽修为早已跨过了炼象期。若是贸然进入,恐怕会被它们撕扯的连渣都不剩……” 言及此处,他望向那个消失在丛林深处的黑色身影,嘴角微微上扬,毫不掩饰自己的诡诈。 “就这么让你死了,连同孵化出的妖兽和葵阴剑也要跟你一起陪葬,可真是便宜了你……” “不过,你就这么死了,宗门也不会找到我身上,倒是省去我不少麻烦事……”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十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柳夕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妖兽踉踉跄跄地朝万妖谷深处跑去,流出的鲜血点点滴滴地渗入地下,逐渐化为一团血浆。 他只觉两眼发黑,仅存的微弱意识也在下一秒顷刻间崩碎瓦解。 “噗通!” 意识终归沉入黑暗,在他倒地的那一瞬间,朦胧地看到两头身形巨大的妖兽正吐露着血腥红舌朝他走来。 柳夕此刻脸上聚集不出任何表情,但却是心如死灰: 没想到,刚逃出吴疆的“虎口”,又进妖兽的“狼窝”,成了它们的腹中餐…… 我的命运何其艰难,老天偏要让我死!呵呵…… 天地重新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而三清殿的入门试炼还在继续着。 这个时候,三清殿的议事堂前,三位身穿锦衣华服,颇具仙风道骨之人正坐在一起品茶。时不时地搭着话,倒是颇为惬意。 “剑青啊,此次的入门试炼相比往常年来讲,是不是过于严苛了?毕竟宗门千百年来也不好说让新晋弟子进入万妖谷,更别说是未入门的弟子了。” 坐在正中间那人神色不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动着木椅的扶手,看上去在思考着什么。 “要我说你这样做还不如直接将这些小子们都丢到寒晶兽面前,正好它最近生妖娃子,全吃了肯定大补!” 坐在右手边的一个人,身形健硕,体态雄壮,面红颈赤,言语狂放不羁,络腮胡子遮不住他厚实的嘴唇。 “你这老家伙,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寒晶兽修为有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境界都快赶得上剑青了!” 左手边那人身材削瘦,但确实三人中年龄最大的。 话虽如此,但远没有呈现出寻常上了岁数的老人那般老态龙钟之相,反而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我也只是说说嘛,您老急个什么劲?” 坐在中间那人面色淡然,始终未见波澜,看不到半点情绪驻足在他的脸上。 他剑眉星目,双唇微薄,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难掩逼人的英气。 他就这么站在这里,便足以让任何人感受到他的强大气场。 他便是太清殿殿主,三清殿宗主:杜剑青。 三十岁入炼象大圆满,又花两年时间直奔凝象期;五十岁入真象境界,如今以百岁骨龄,触摸到了异象期的门槛。 他可谓是三清殿千年以来最年轻的宗主。 而左手边跟右手边那两位,分别是“上清殿”殿主霍奇之与“玉清殿”殿主呼延川芎。 此刻坐在正中央始终默不作声的杜剑青终于轻启薄唇,声音磁性而又低沉。 “如今的大荒远没有那般安逸,三座宗门之间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 “宗门现在的弟子都太过于安于现状,贪图享乐,急需的是在危险、困境中磨练、成长的弟子。” “修仙路上本就遍布尸骨,若他们不能提前感受到危机感,只靠宗门庇佑,日后的成就不过尔尔……” 言及此处,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凝聚在了眼前的桌子上,身旁二人似乎也很赞同杜剑青的说法。 “这一届的弟子总体来说还不差,境界大多处于炼象期五层,甚至还有两个人达到了炼象期七层!” 霍奇之捋着自己微微泛黄的胡须,嘴角洋溢着笑容。 “不容易啊,能在二十岁前达到炼象期七层,资质比一些内门弟子还要优秀了。” 呼延川芎点头咂嘴,忍不住低声附和道。 杜剑青凝望着外头飘零的落叶,思绪仿佛也跟着它们飘到了万妖谷中。 “天渐渐变得冷清了,秋分快要到了……” …… 万般空籁,万般寂静。 万妖谷正中心地带,一座用宽大的石头围住的湛蓝色的清池旁,盘踞着一头五六米长的水蓝色妖兽。 于其水蓝色的身体表面上,如同覆盖着一层寒冰、水晶,形似盔甲,但却更像皮肤。 沿着它的皮肤文理,丝条般胜似流水线的斑蓝光泽映照在水池之中。 这一处小地方,蓝光充盈,无孔不入。 它用它那对比人族大数倍的晶莹眼球盯着水池中央,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循着它的目光望去,不难发现水池中央漂浮着的那个人,仔细辨别一番,正是柳夕。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柳夕的体表光华流转,柔和的灵气正一寸一寸地侵入到他的肌肤血肉各处,帮助他修复伤口。 晚霞照着谷中一片金黄,如同被沾染了仙晕的光华洗涤过一样,纯粹而又神圣。 柳夕缓缓睁开双眼,星辰般浩瀚无垠的眼眸如同隔日苏醒,天地无霜。 少年衣衫褴褛,大片的肌肤随处可见。唯有一点不同的是,先前的那些伤口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他手指轻动,残存的意识在这一刻变得愈发清晰。 须臾,一股极尽柔和的灵力包裹着他的身躯,将他缓缓带离水池,最终落到一处平坦的地面上。 柳夕挣扎地坐起身来,突然被眼前这一庞然大物给惊了一跳。 寒晶兽伸出猩红长舌,小心翼翼地舔舐他的脸颊。那样子,好像是在讨好,又像是在安抚他。 这让柳夕一时间头脑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下一刻,一个小肉球突然从寒晶兽后边蹦了出来,嘴里时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看起来乖巧而又可爱。 柳夕忍不住嘴角微翘,心头像是被灌了蜜一样舒畅。 看到自己先前拼命从吴疆手里夺回来的小妖兽,他没来由的对它多出了几分喜爱。 但是等到柳夕将眼前两个妖兽同时放在眼睛里时,他才恍然大悟间发现了什么。 “它是你的孩子?” 柳夕指了指眼前这个浑身水蓝色的小肉球,后者伸出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咧着嘴没心没肺地笑着。下一刻便张开小口舐咬了起来。 前者只觉手指头一阵搔痒,但却并无厌弃之感,只是心头一阵悸动。 寒晶兽似乎是能听懂他所说的话,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株草,递到了柳夕面前。 后者十分疑惑地拿了过来,仔细端详着手中这株似被火烧红过的奇异小草,越看越觉得它不简单。 单是触碰到它时手掌所传来的那股如被火燎的莫名感觉,便让柳夕心头激起一阵惊奇。 寒晶兽抬高了脖颈,张大了嘴,“秃噜”一声,紧接着目不斜视地盯着柳夕。 “你是想让我吃了它?”柳夕轻声问道。 在得到了眼前这尊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凉意的庞然大物的点头肯定之下,柳夕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神色略显慌张。 “罢了,死就死了!” 只见其脖子一仰,一口将那株火红色的奇异灵草吞入腹中。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紧闭双眼,眉头不展,仿佛在迎接什么一样。 好半响,他只睁开一只眼,在看到寒晶兽跟它身下那只幼崽如出一辙的冷静目光后,他心头的疑惑更盛。 “奇怪,没有发生什么不对。难道说这草就是一根普通的草?” 柳夕托着腮帮子,眼底里的光芒仿佛永远不会淡去。 “噗通!” 心脏一阵紧缩,随后一阵狂跳。柳夕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膨胀起来,仿佛不属于自己,下一刻便要脱体而出。 他皮肤通红,浑身上下散发着白色的热气,能感受到此刻自己身体的温度,如同被火炙烤一般,令他喘不上气来。 他敞开衣襟,尽量挥散自己身体里的一些热量,但慢慢地他才发现于事无补。 柳夕赶忙内视丹田,发现自己方才吞下的那株火红色的灵草正一点点消融,并像大江大河般绵绵不绝地化为一股燥热的灵力,逐渐被自己所吸收。 身体温度越发上升,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响彻在柳夕耳畔,他的脑子一片混沌。仿佛下一刻自己便要被烤成一滩血水。 柳夕终究受不了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高温,艰难地爬起来,转头褪下衣衫,朝着水池一股脑地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甚至还有温度过高被水降温所发出的“呲啦呲啦”的声音。 寒晶兽瞧见眼前这一幕,与身旁的小肉球对视一眼,二者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掌对拍了一下,眉开眼笑的样子是柳夕无法看到的。 因为他此刻正在水池底下。 咕噜……咕噜……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十一章 去浊扬清 一日千里 原本澄澈淡蓝的水池此刻正源源不断地蒸发,白气裹雾,水位急剧下降。 可这远远不够。 柳夕周身体表如煮水沸腾,好似一个大火炉,顷刻间便将这座水池给消了个底儿净。 随着水池中灵气不断涌入身体,以及那株火红的灵草所带来的强悍灵力,二者兼容并蓄,将磅礴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给柳夕。 随着他鲸吞牛饮着天地间的灵气,自身的气息也在节节攀升,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不仅如此,在柳夕修为一日千里的同时,他的身体表面渐渐蜕出一层黑色的淤泥,仔细一闻,带着十分腥臭的气息。 以他为中心,逐渐形成了一个稳定的灵力气旋,呈峰势不断疯狂增长。 在这个过程中,柳夕的眉头从始至终就没有舒展开过。他早在服用下那株灵草之后,便已明白是寒晶兽赠予的机缘。 次日,天地初分,天边朝霞尽开。 柳夕终于迎来了这次被动修炼的最终结局。 “嘭!!!” 一声乍响,夹杂着破水声与震爆声,浩荡且雄浑的灵力波动顿时激荡开来,迫使水面一阵剧烈翻滚。 身坐在水池的那个少年突然睁开眼眸,眼中仿佛有精光,睥睨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他轻启唇齿,从嘴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紧接着一举从水池中央跳脱出来,蹦到离此处不远的平坦地面上。 他直视着自己缓缓抬起的颤抖着的双手,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炼象期……六层!!!” 一晚,仅仅一晚,便从“炼象期二层”直迈“炼象期六层”,期间突破了四个小境界。 一年都未必能有此成就,而今却只用了一夜?这着实令柳夕惊愕失色。 他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水池,发现自己原先呆过的地方如今早已浑浊不堪。 水池上方附着着一层黑色的液体,形似污泥,却又光滑透亮。 “这……”柳夕也禁不住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撼住了。 “莫非这些东西是从我的身体里排出来的?” 柳夕细思极恐,干脆不去寻思这些,穿好衣衫便径直朝坐等已久的寒晶兽走去。 没成想,刚走到它面前,其背上的小肉球便跳到了他湿漉漉的头顶上,打着哈哈。 他本欲朝寒晶兽屈身施上一礼,但下一刻便被其用前掌拖了起来。后者微闭着双目摇了摇头。 柳夕明白它的意思便也不再扭捏,只不过还是要表达对它的感谢之情。 “不管怎样,我能够活下来,境界更有所突破,还是要谢谢你。救你孩子,举手之劳。” 寒晶兽若有所思地盯了他好半响,直到柳夕不太适应时才缓缓移开目光。 只见其伸出前脚挥了挥,一个长得像猿猴似的六臂妖兽将身后十个奄奄一息的妖兽拖到了柳夕面前。 少年略显惊愕,他没想到寒晶兽居然对他此次试炼的内容也一清二楚。 在看到它肯定的神情后,柳夕提了一口气,欠身朝它施了一礼,随后从储物袋中掏出葵阴剑握在手中,朝躺在地上的那十个濒临死亡的妖兽走去。 柳夕每刺下一剑,一股几近消散的灵力便会涌入他脖子上戴着的那个绿色玉牌中。 十刺过后,原本只有“一”的玉牌,数字也变成了“十一”。 寒晶兽轻扯了扯他的衣衫,虽然现在衣不蔽体,但柳夕也并未作任何想法,跟着它一同走。 半个时辰之后,寒晶兽终于停下了,指了指前方出内围区域的道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柳夕自然明白它的意思,将头上的那个小家伙取下来,放在它的脊背上。 在这个过程中,小家伙始终不配合他,又是抓咬,又是发出呜咽的声音。待到柳夕看清楚它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时,他才明白,原来是舍不得他。 柳夕从来没有对一个妖兽怀有别样的感情。但当他看到小家伙此刻眼里流露出的怨念与不舍时,他才明白: 什么“人妖殊途”,妖何尝没有情感?世间人族皆打着“屠妖屠魔”的口号残害生灵,滥杀无辜,殊不知,自己才是最凶狠的“妖”,最恶毒的“魔”! 柳夕忍不住走了过去,伸出手指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门,后者“咿咿呀呀”地说了一大堆,然后又开始咧开嘴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小家伙,我走了,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到你……” 坐在寒晶兽背上的小肉球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眼眸又开始湿润了起来,伸着两只小爪子毫无规律地胡乱挥动着。 柳夕发现,越看到它伤心难过,自己越是舍不得走,所幸狠下心一咬牙,转过身去大步地往前走。 他能够清楚地听到身后的小家伙在哽咽,在抽泣。但他不能转身,他要给它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这样小家伙对他的依赖才会慢慢消失…… 时至今日,距离三清殿开山大典的入门试炼开启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多的时间,眼看第三天就要到了。 在万妖谷出入口处,参与试炼的弟子断断续续地往外涌出。在此期间,于他们身上无不是浑身遍布血迹。 那张狼狈的面目是所有出来的弟子脸上具有的共同特征。 步云提交完玉牌之后,便一直在谷口处不断地朝里头探寻着,只不过每出来一个人,他脸上的焦急之色便愈发浓郁。 直到吴疆出来后…… 吴疆从万妖谷中走出时,还是比较轻松的,至少没有先前出来的那些弟子的样子惨烈。 他几乎在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在外头焦急徘徊的步云,脸上的轻蔑之色更盛。 “喂,不用再等了,那小子出不来了!” 步云闻言,尖锐的目光直指吴疆,奈何后者摊开手,摆出一副“与已无关”的无辜神情,让步云脸上的浓重之色更深。 “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跟我没关系,完全是这小子作死,非要入万妖谷内围核心地区。” 说着,还不忘言语嘲讽一番。 “你说他会不会就这么葬身妖兽腹中?渍渍渍,被妖兽吃了的滋味,可不好受啊!哈哈哈哈……” 话罢,吴疆双手环抱着后脑勺,吹着口哨,十分张狂地走开了。期间还不忘再看一眼步云此刻愈发铁青的脸庞。 “三清殿开山大典,入门试炼还剩最后十个名额……” 步云掐紧了拳头,脸色苍白,心头说不上来的不是滋味。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再入万妖谷,将柳夕带出来! “柳夕,说好要一起进三清殿的,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三清殿开山大典,入门试炼还剩最后五个名额……” “柳夕!!!” 步云朝着天空咆哮了一声,从小到大,如此失态的举动,他还是头一次。 “谁叫我?” 不轻不重的一个声音近乎于在步云耳边响起。 他缓缓侧身,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那里面带笑意、衣衫褴褛的柳夕。 步云心脏骤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仿佛从地狱拉回人间。 只见他旁若无人地径直冲向柳夕,朝后者的胸膛便是狠狠地一拳。 柳夕被这一拳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忘赔着笑脸。 “这不是出来了吗?嘻嘻……” “你还记得出来?内围地区有什么宝物值得你这么惦记,连自己的小命也不顾惜?” “哦?谁跟你说的?” 柳夕显然也是没有意料到步云会知道自己进入了万妖谷内围,当下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步云见状,轻叹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站在那边满脸震惊的吴疆。 柳夕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嘴角微微抬高,目露深意地盯着吴疆好半响,二人隔空对视,没有人知道这其中二人究竟藏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柳夕朝着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脱口而出的是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极具威力。 “等着,你的命,我来取……”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十二章 黑白演象震三清 “世人皆知人有象根,会在炼象期内显现,殊不知象根与象根之间也有所不同,亦有种类之别……” “金、木、水、火、土,天地间由这五种属性组成。而象根,便被这五种属性赋予了生来具有的力量……” “据说鸿蒙初辟,天地初分,日月初演,四时初现。远古五仙,分别是金神蓐收、木神句芒、水神共工、火神祝融、土神厚土……” “他们携仙德降世,为世人开山劈海,奠定人族日后的繁荣昌盛……” “话虽如此,但仙人之力终有穷尽,远古五仙死后仙体化为五种仙精分散世界各地。所以时至今日,依旧有人为仙精抢破了脑袋……” “象根的属性,决定了日后本象的能力。而本象,在踏入炼象期大圆满之后方才有机会凝结,凝结成功后,便踏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世人称这个境界为‘凝象’……” “本象,可以是一草一木,一刀一剑:也可以是有灵气的‘灵兽’……” “总而言之,本象的产生与象根的属性密不可分……” “下面,通过入门试炼的前一百人依次走到这座‘测象石’面前,伸手将灵力缓缓注入其中,届时,它会显现出你的象根属性……” 望着台上外门执事言之凿凿、滴水不漏的话语,柳夕心头骤然飘来一抹浓重的思绪。 “我的象根,会是怎样的呢?” 在其不停幻想之时,站在一旁的步云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上去了。” 柳夕收敛心神,面色微顿,朝着他郑重地点了下头。 “加油!” 随着步云轻重有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柳夕的目光始终放在他的脊背上没有离开。 他也想知道步云的象根到底是什么属性的…… 一声穿透力极强,如同利刃般剑鸣刀震的破空声顿时充斥在台上,闻之刺耳万分。 紧接着,一团金黄色的灵力气旋围绕着步云缓缓朝空中升腾,最终化作万千星辉消散于无尽。 “金属性象根,不错。看这般,之后必能凝聚出一把十分锐利的‘剑象’。过去吧。” 步云朝那执事拱了拱手,转身朝另一面走去。 柳夕情难自禁,很想冲过去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对着他由衷地赞美一番。 一个沉重至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柳夕侧身回头,眼里满是这个人的样子,似乎已经如同刀刻斧凿般烙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大汉眼角略藐视,有些发绿的眼珠愈发恐怖瘆人。 他并未做出什么举动,只是瞥了柳夕一眼,也仅仅只是一眼。随后用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哼”了一声。 擦肩而过,柳夕极力地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咬紧的牙齿毫无缝隙地贴合在一起。 吴疆……我倒要看看,你的象根是否会如你这个人一样,丑陋而又邪恶! 脚掌踩着地面,发出很大的动静,似乎在向众人宣告他的存在。 吴疆伸手猛地一拍测象石,震荡之力迅速传开,迫使台下诸人一阵骚乱。 “这哥们是要把测象石给拍烂吗?” “测象石可是用灵宝的材料打造的,哪有那么易碎?就算这哥们境界在‘凝象期’,也未必能卸下一个角来!” “嘘,可不敢随便说。‘血手’的名号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吗?” “血手……有些耳熟,记不清了……” “‘血手’吴疆,这个名号可谓是传遍了京都。他双手沾满了鲜血,杀人如麻。” “他所杀之人大多都是与自己切磋的修仙者,每次在切磋之前,强迫对手与自己签下生死状。这样,即便故意杀死对方,那么国家也找不到理由逮捕他。” “没错没错,正因杀业太重,他才会被封了个‘血手’的名号……” “真是没想到,一介散修,也会来参加三清殿的开山大典……” …… “轰!!!” 就在这时,一股墨绿色的灵力自下而上骤然升腾而起。纵然隔着有这距离的台下诸人,也能够清晰地闻见那股灵力所携带的瘆人气息。 如同腐烂了的尸水气味,令人怖惧后退的同时还几欲作呕。 “木属性象根。杀伐太重,冤孽太盛,要早做收敛,不然大道难成……” 吴疆闻言之,不动声色地白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外门执事,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过去。 柳夕回想方才场景,自觉有些难以释怀。 观那木属性象根的阴森之气,可与步云的金属性象根同台相较了。 “看样子他也并不好对付……” 渐渐地,有更多的弟子上台测试象根,其中都没有吴疆跟步云闹出的动静大。大多数都是星光一点。 有些或能展现出像先前二者那般的景象,但终究只是片刻之时,须臾便消失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当柳夕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强压住内心的波涛,敛息凝神,缓缓走上了台。 在经历了许多人的象根测试之后,没有人会对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投以热烈的目光。但这百人中,亦有两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不曾移开。 柳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那做测象石上,稍稍运转灵力。 他内心只求出来的属性不要太过黯淡便好,即使气势不敌吴疆,那也不能让他嘲笑! 柳夕呼吸停滞,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测象石,静得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轰!!!” 又是一阵爆响,看声势要比先前吴疆所测出来的墨绿色象根还要大。 紧接着,一黑一白两股浓稠绵密的灵力交织在一起,互相挤压,互相糅合。但无论二者挤压得如何密不透风,都不能融合在一起。 两股灵力渐渐分离开来,逐渐围绕着柳夕的身体上下盘旋着。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这一黑一白两股灵力相互拉扯离他数米远,最后猛烈相撞。 这两种力量更像是同归于尽,演化万千黑白,在这片小地方激荡起仙华硕丰。 霞光尘辉绚烂散落,汇成一片苍茫。 台下诸人细细感受着这漫天黑白之气,有种混沌初开,于尘世中披云见日的异样感受。 众人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给震惊得没缓过神来,以至于都忘记了这是在进行象根测试。 直到人群中有人最先开口,将他们的思绪抽离了出来。 “这般景象,恐怕我们所有人的象根加起来,都不及他吧?” 此言一处,在场之人无不唏嘘、长叹,惊摄的目光开始停留在柳夕身上。 而与此同时,测试完成之后的步云跟吴疆,脸上流露出的神色与众人也不尽相同。 步云脸上是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而吴疆,脸色却是在场众人最难看的一个。 “这小子资质居然这么出众,看样子有必要再找机会尽早下手了,不然日后万一真的让他成长起来,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吴疆脸上的阴狠恶毒,隐藏在众人之中,但唯独被另一旁的步云看到了。 后者别有深意的瞥了他一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 现在柳夕一旁的外门执事眼瞅见此般异象一出,却不知该作何评判。职业生涯还是头一次出现“滑铁卢”。 “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请三位殿主过来!” “不必了,我们已经来了!” 一道空阔嘹亮的声音骤然传来,三清殿的三位掌事者赫然已经站在了台上。 仙风道骨之神采,若非久经人情世故,定不能在其身上显现出来。 “小友,方才那道异象可是你所为?” 瞧见中间那人眼眸子里的震惊,柳夕缓缓点了点头。 “空属性象根,万中无一啊!” 一旁略显瘦弱但不显衰老的老者发出一声惊叹,脸色愈发红润起来,看上去颇为激动。 “剑青,几千年了,我三清殿,是时候该崛起了!” 杜剑青凝视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面容精致的少年,闪过了几十年从未有过的一丝兴奋,重重地颔首道: “或许是我们大衍国要崛起了!” 柳夕眉头紧锁,一脸困惑地看着眼前三个尊贵的殿主,他们激动的不成体统。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便让在整个大衍国至高无上的三位殿主差点一个身形不稳,栽倒在地。 “空属性象根,是个什么东西?” 柳夕略显疑惑的话语,天真无邪的语气,在这片天地间回荡……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十三章 深夜造访 藏经阁执事 三清殿,内门。 “嘿!听说了吗?今年的开山大典出了一个‘空象根’!” “神马?空……空象根?” “师兄莫不是在说笑?三清殿千年没出‘空象根’了。” “确凿不移,我拿我“三姑他二舅的表姐夫的外甥的亲弟弟”的人格做担保,此事在外门已经传开了。” “据说那个‘空象根’进外门时,外门八千弟子夹道欢迎啊,那架势,没去看真是可惜了!” “你那亲戚的人格,顶个啥用啊?” “空象根啊,凌驾于五行象根之上,象根中的极品。我刚入宗的时候外门执事都没跟我讲,等到了内门,入了上清殿之后,听讲经执事讲课时才了解到了‘空象根’这个稀罕物……” “害,也就是这小子与我们上清殿的慕云澜慕师兄生不同时,不然二虎相争,必有一番好戏看!” “切,那你把我们太清殿的杜若诗杜师姐放到哪儿去?” “去去去,别把我杜师姐跟这个刚入门的小子相提并论。我宗数千男弟子的梦中情人,又岂是这么个毛头小子可以与之攀比的?” “呵呵,我们玉清殿的封高阳师兄也不是吃素的!前些日子刚渡完劫,成就‘火蟒’之象,连宗主都多有夸赞。今年玉清殿首席弟子的位置我封师兄占定了!” “是是是,你家封师兄最牛逼了......” “我说,你们干嘛非得把一个新晋弟子和三位内门翘楚混为一谈呢?人家连‘炼象大圆满’都没达到呢!” ...... 自柳夕拜入三清殿,进了外门之后,宗门上下,由外及内无不是一片哗然四起。当然,更多的是因为他身具“空属性象根”之故。 所以,柳夕显然是带着各种各样的关注与好奇进的外门。 然而,内外门弟子还有极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当日深夜,三位殿主深夜搓谈协商,一致决定将柳夕从“外门普通弟子”的身份直接提拔到“藏经阁执事”。 甚至这三位平日里在众多弟子面前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尊贵殿主,竟深夜翻进柳夕所住的卧室。 若是教其他弟子看到了,定会将这三个走起路来猥琐至深的家伙误认为是要前来夜袭“某某”...... 这一夜,柳夕睡得很熟,毕竟这些天来除了重伤昏迷,他基本上就没合过眼,疲惫得很。连每天晚上必须的打坐,他都没有进行。 但在万妖谷中与野兽厮杀,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吴疆的魔爪里逃离出来所经历的危险,让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感受到身旁除他外第二个人的存在。 更妄谈是三个人了。 柳夕一个翻身,眼皮子徒然睁开,入眼的是形态各异的三个人。他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欲挥散去这缕困倦,直到看清楚他们的模样时,柳夕目瞪口呆。 堂堂一方宗门的掌事者,大衍国至高无上的三位“上卿”,此时此刻竟然趴在一个小孩子的床头,认真且安静地观摩其熟睡的姿态,这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等到柳夕反应过来,跳下床榻,三位殿主才自顾自尴尬地捂嘴轻咳了两声,目光在他的房间里四处游荡,好似想要摆脱这略显尴尬的处境。 直到柳夕弯低了腰身行礼,杜剑青上前把他托起,这时间不长但尴尬极大的氛围感才消散了不少。 “危机意识不错,看样子在万妖谷的三天历练对你还是有帮助的。” 杜剑青面容十分柔和,目光稍显暖意,给人一种自家“好长辈”的关怀形象。 若不是其腰上挂着三清殿太清殿殿主的令牌,柳夕都要怀疑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白天看见的那个冷若冰霜的宗主了。 不过这么近距离一看,柳夕越发感觉杜剑青的样貌有些眼熟,尤其是脸上那种气势逼人的英气,但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了。 杜剑青拍着柳夕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但他知道这样做有违礼数,依旧站立不动,脚好像长了根须似的深深扎根于地面,看样子颇为恭敬。 三位殿主互相对视了一眼,眸子里的那种欣赏与喜爱愈发强盛。 但无论三人如何平易近人,如何和蔼可亲,那种源于境界修为上的强大压迫感都是柳夕无法轻易抹去跟放下的。 “我也自知此次我们深夜前来是有些唐突了,但我们三个实在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你白日给我们带来的震惊实在太过巨大,‘空属性象根’,千年未得一遇啊!” 柳夕闻听此言,低着的脑袋才微微抬起,眼底当中的疑惑丝毫不弱于白天初次听到这个字眼时的惊愕。 他虽然在众人的反应当中得知这种超脱于‘五行’之外的象根很厉害,但始终不知其究竟特殊在哪里。 “空象根的特殊之处,正在于它毫无半点‘五行’之力,不被属性所限制。也正因如此,它才可以容纳这五种灵力。” “身负金属性象根之人只能吸收金之灵气;而空象根并不被灵气种类所限,它可以吸收任何灵气。这也是为何空属性象根如此稀有且一旦出世便惊世骇俗的原因。” “这么跟你说吧,千年之前出世的那位身具‘空象根’之人,现在已是中州一座超级势力尊贵的座上宾。” 中州! 若是先前的话语让柳夕的内心起了一点波澜的话,那么“中州”这两个字眼一出,便让柳夕心头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这简简单单地两个字他不只听到过一次,甚至在大衍国边境的柳树底这个偏僻村庄里,柳夕都有所耳闻。 号称天下修仙者梦寐以求的“求仙问道”之地,中州灵气浓郁之盛远超其他四域。 故在那里的修仙者境界之深、修为之高,四域的修仙者难以望其项背! 能在中州的一座超级势力中有所建树,其实力必然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我将来也能成长到那种地步吗?”柳夕心里不由得一阵狂颤。 杜剑青像是看透了他内心所想,负手而立,神色渐渐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我告诉你这些的目的并非是要让你好高骛远。相反,你要脚踏实地地勤劳修炼,毕竟,这世间从来都不缺天才,更不缺那些半路上就夭折的天才......” 若是说方才柳夕还因为自己的“特殊之处”而有些沾沾自喜,那么当他听到杜剑青的低声告诫后,这种自满便瞬间荡然无存。 他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反复在死亡边缘来回徘徊的他更能理解这句话的深刻道理。 天赋再高又有何用,遇到真正的强者,他难道还会给你充足的时间成长起来吗?放任一个日后很有可能超越自己的人成长起来,那无疑于是在自杀。 正如吴疆与他自己一样,在得知后者极具潜力之后,他必定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想办法尽量将自己除掉。因为柳夕随时都有可能超越他,到那个时候,正如柳夕所言: “等着,你的命,我来取......” 柳夕深谙其中人情世故,所以他的心性才会远超同龄人。 还未由得柳夕再多想片刻,杜剑青的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话语转眼间将他的思绪抽离出来。 “此次我三人前来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讲。明日,你便去内门藏经阁担任‘藏经阁执事’。” 看着柳夕略显惊讶的神情,杜剑青嘴角闪过一抹微笑,但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不要多想,你的身份还是外门弟子,这‘藏经阁执事’的身份只不过是你的兼职而已。” 言及此处,身后的呼延川芎突然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阵连续性的轻咳声。 “柳夕啊,以你的资质跟天赋,入内门是迟早的事,不如考虑一下我玉清殿如何?” 闻听此言,身旁二人如遭雷劈,侧过身子怒气冲冲地望着他,脸色愈发铁青。 “好你个老小子,这就开始抢人啦?还要不要脸了?” 霍奇之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让呼延川芎心头一阵不舒服,扭捏且固执地说道: “提前说说又咋了?人家柳夕愿意来你还能拦着他?” “放屁!要来也是来我上清殿,跟你玉清殿有屁关系?” “话可不能这么说......” 眼瞅着二人就要大吵一架,杜剑青厉声呵斥道: “够了!为老不尊,你们就是这么做后辈们的榜样的?” 话罢,二人也不见了动静,撇过头去冷哼一声,谁也不理谁。 随后只见从储物袋中掏出执事令牌,塞到柳夕手中,低下身子面色温和地说道: “我膝下有一女儿,哪天你来太清殿,介绍你认识认识。” 这话一出,吓得柳夕手一抖擞,差点没将令牌掉在地上。 “剑青!!!” 身后二人猛地一声咆哮,但杜剑青像是没听到似的,再次拍了拍柳夕的肩膀,随后转身微闭着眼,背着手从容离去。 二人仰着脖子咒骂一声,踏着地面便朝屋外走去,只留下柳夕一人不知所措。 他握着手里的令牌,再看看外头翻墙而出的三人,忍不住低声自语: “今晚,可真够热闹的......”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十四章 初入藏经阁 柳夕虽然初入三清殿,但有关宗门的一些重要常识他还是知道不少的。 三清殿分内外门,外门弟子每月可领五颗象元丹,入宗门灵池修炼一次;外门弟子每月可领十颗象元丹,入宗门灵池修炼三次。虽说数量上相差不大,但二者待遇可谓说是天差地别。 而且宗门还是有严格的等级秩序的。 三清殿至高无上的掌事者,无疑便是那三位神通广大的殿主。其次,是长老、供奉、执事;最后,便是内门弟子跟外门弟子。而内门弟子中三座大殿,各自又有天资卓越、实力凤毛麟角之人被冠为“首席弟子”的名号。 首席弟子,那是所有弟子们的梦想。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就成了宗门内为数不多的“天骄”,宗门必回倾尽全部去培养! 所以柳夕自知“执事”这一位置的分量,刚入门便成了执事,更何况还是宗门内最令人眼红的位置:“藏经阁执事”。 藏经阁,独立于内门三殿之外,与供奉阁、执法堂,并称为“三阁”。 三阁分别掌管着不同的事物。 供奉阁,记录着所有弟子的“供奉点”,外门弟子每月可领一百点供奉,内门弟子可领三百点,而首席弟子则能领五百点。赚取供奉可以通过在此接取任务获得,而供奉点可以在供奉阁中换取宝物、药材、丹药等奇珍。 甚至有炼丹天赋出众、炼器能力优秀的弟子,却能通过用丹药以及灵宝来换取供奉点。 执法堂,维护内外门秩序,遇到不义之举,便会将其擒拿,根据宗门条钢来惩戒违法弟子。 可以说,这座令内外门弟子声色俱寒的“宗门巨兽”,引导了整座三清殿的风气,甚至一些执事长老,都要为其所扰。 藏经阁,被誉为宗门圣地,说是众弟子眼中的“天堂”亦不为过。因为这里藏着令无数宗门弟子朝思暮想的“功法”,以及炼丹宝典、炼器秘术。话虽如此,但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进入的。 外门弟子一月可进一次,内门弟子一月可进三次,而首席弟子,却能进五次! 除此之外,惟有那些为宗门做了突出贡献的弟子,才会给予进入多次的权利,否则,想要再进,难如登天。这也是为什么柳夕拿到“藏经阁执事”的令牌后,心里一阵慌乱的原因。 若能借机窥探藏经阁内的功法,日积月累,不知能收获多少好处,得到多少裨益呢! 这么个肥美的差事,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着,而他却能轻轻松松地随手得到,且还是刚进入宗门之后,这怎能不令人心生疑窦? 想必今后的日子,柳夕过的不会太轻松...... 次日清晨,去膳堂吃过早食之后,柳夕在路上遇到了步云。行至于此,免不了一番惬意言谈,互相报了自己住的地方之后,约定着要什么时候再把酒言欢。 畅谈许久,二人最后一同前往宗门广场参加新晋外门弟子的“入门大典”。百名弟子聚作一堂,但最夺人眼球、惹人注目的无非是身怀“空象根”的他自己。 直至此处,甚至还有一些内外门的师兄师姐前来驻足远望,但其来此的目的,无不是因为柳夕。 天还未亮,夜幕未退,三位殿主便昭示整座宗门,宣布授予柳夕为“藏经阁执事”。 此事一出,再次惊扰了三清殿上下所有弟子。如此举动,可谓是三清殿立宗以来的头一次,若换做从前,可以说是如同铁树开花、天方夜谭! 但直到杜宗主补充柳夕依旧为外门弟子之后,众人的心头的讶异才渐渐消减了不少。但即便如此,宗门做出这般惊世骇俗之举亦免不了被内外门弟子所非议、猜忌。但更多的是好奇。 玉清殿大殿内,庄严肃穆的玉璧一角,一个身形健硕且肤色略黑的青年,盘膝打坐着,周身围绕着一层又一层火红色的暗芒。 随着呼吸,这种暗芒逐渐向外一圈一圈荡开,像一条火蛇盘踞在他身上,散发着火红色的气焰。若是有人经过,定会觉得这里灼热得很。 当他睁开双目,红色的瞳孔暴露出一抹精光,他嘴角同时也噙起一缕笑意,威势逼人。 “柳夕吗?不知你凝出本象之后,能够挡得我了我几招呢?” ...... 上清殿后山,坐在青石上的清秀青年微闭着眼睛,感受着东边丝丝点点的紫气。紫气弥漫在空中,像是有迹可循,又如绳线此系,为这片尚未完全散去的黑夜添上了几点微弱光芒。 青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探寻到了宝藏一样,虔诚而又贪婪,极致恭敬而又垂涎欲滴。 终于,他这一天早上必要的修炼结束了,睁开那双泛着微弱紫光的眼眸之后,怔怔的望着天边的朝霞尽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希望你快些成长起来才好,我也想早日领略一下‘空’之一字蕴含的大道真意......” ...... 入门大典无非是一项形式上的活动,柳夕向来是不太注重这些的,心里想着快些结束,他好去藏经阁看一看。而当他瞅见道路两旁站立的一群明艳动人、身姿绰约的师姐们时,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擞。 那群女人朝他投以的目光十分不“纯洁”。有的人或许性格上稍有矜持,但自认为羞涩扭捏的小女人形象却使自己觉得更能抓住男人的心,更何况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 确实,柳夕的心绪可能的确被带偏了一阵,但他却强压住内心的别样感觉,反复地告诫自己:我还小,我只是个孩子,我不懂这些,女人什么的,与我无瓜...... 众女子见他挣扎着十分想要逃离这里的“求生欲”,以及最后愈来愈远的身影,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失落。有人跺脚,有人羞愤;有人难过,有人失落。 站在一旁的那些老爷们各个面色铁青,在心里不知道问候了多少遍柳夕的“祖宗”...... 藏经阁。 没有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那般奇险瑰丽的雕梁画栋,亦没有各抱地势、勾心斗角的富丽堂皇。有的只是一腔书卷气息映照楼阁,古朴而又典雅的丹楹刻桷。 精致而又不失庄重,古色古香的墨黑色楼阁看尽了三清殿的古今朝夕。物是人非,区区千年,人已不在,但这精雕细刻,只有两层的平地楼阁却是更加生辉了。 柳夕将令牌递交给阁外看守此处的执法堂执事,二者核对确认无误后,浑身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最后将令牌交还给了他,点头示意他进入。 他故作气定神闲地迈开脚步,越过门槛,踏入藏经阁。但无论他再怎么掩饰,内心涌现出来的激动与紧张,在他僵硬的身体动作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刚一进门,一阵浓郁悠长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柳夕不经意间便被这股提神醒脑的味道给卸去了内心那道厚重的枷锁。原本急张拘诸的紧张与不安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柳夕望着那满屋子各式各样的典雅书卷,内心好似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但他还是保持住了理性。 几乎是在下意识的时候,他看到了藏经阁最里头矗立在哪里的一座石刻雕像。有了些年头,其样貌已经浑然不清,但从其虽已淡去,但未磨灭的英姿来看,在当时那个年代,他必是一位绝顶天骄! 柳夕隔着试想有一段距离,恭敬地俯首拜了拜,随后朝右方登记台走去。 登记台,是他职务所在地,他的任务,便是要登记来往借书弟子的名字、借的书籍、归还日期等。 还未待其走进,一道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入耳可闻。 柳夕并未被吓了一跳,他知道藏经阁的事务,之前都是由一名太上长老负责的,而今这名太上长老要外出游历,故才找一名藏经阁执事来管理藏经阁。 太上长老,身份地位超然,连宗主也要礼让三分。毕竟是上一代宗主的朋友,而今那位宗主仙逝,所以这名太上长老便更受宗门上下礼待。 柳夕本欲绕过这位躺在藤椅上安然入睡的白发老者,奈何在经过他的一瞬间,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便突然响起。 好似仙音从九天洒下,犹如厉鬼从地狱走来,音色奇异,震慑心魄。 “你就是柳夕?”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十五章 阁中老人坐观夕 柳夕和声悦色地笑道: “是的,前辈。” 老者并未多言其他,撑着藤椅的扶手慢悠悠地坐起来之后,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看。 “藏经阁执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去,将这一层楼内所有书卷的名字都记下来,记住它在什么位置。” “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若是不能做到,那便说明你不适合这个职位。” “两个时辰后,我来考你......” 看着老者缓缓仰面躺下去的背影,柳夕心头一阵无语。 在接到令牌的时候,那三位殿主可没说还要通过什么考验,何况是这么艰难的考验。 柳夕轻叹一声,到并未就此消沉。因为这项考验或许对于常人而言如登天关,但对他而言再轻松不过。 从小到大,他的记忆力便远超旁人。若是说有什么本事,那便是过目不忘了。可惜这个本事在柳树底却像是鸡肋一样,毫无用武之地。 “农夫要脑子干啥?能种地不就完了?” 这是隔壁家的大爷经常劝诫他的一句话。而今终于到了他发挥自己本事的时候了。 “谁说记忆力好便无用武之地,今日我便要证明给自己看!” 柳夕踩着轻快的脚步,游走于各种书架前。时而驻足观看,时而眺望远处,看上去颇为从容。 老者耳朵无声地动了动,他自然是听得到柳夕步伐传来的阵阵轻松。听了有一会儿,便不再听了,浅浅地睡去。 直到一个时辰后,柳夕站在老者面前,欲等他苏醒。奈何后者早已感觉到他的靠近。 “说给你两个小时,却只用了一半的时间,看样子是真的胸有成竹了。”“也罢,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真的过目不忘,还是‘赶鸭子上架’,死马当活马医。” 老者坐起身来,眯着眼睛道: “《玄黄药卷》在何处?” “北边从左往右数第四个书架的第三层。” “《云夔说药理》。” “西边从左往右数第二个书架的最底层。” “嗯,不错,倒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那么,《真鹜藏丹术》又在哪里?” “西边从右往左数第一个书架的第二层。” 言及此处,老者意味深长地看眼前的年轻人一眼,眼底的惊喜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到先前那般不问世事,处变不惊的模样。 “你已经通过考验了。”“但我还有一问。这最后一问,若你还能答出来,我便送你一场机缘造化。” 柳夕闻言之,目露奇色,将眸子中的欣喜深深地隐藏住,故作高深状负手而立。 “您请说。” 老者眼皮子轻挑了挑,对于这小子的装叉他真想上去朝他的屁股狠狠地踹上一脚。但他还是强忍住了。 “咳咳,听好了。《药经》,在何处?” 本想立即脱口而出用以回答他的问题的柳夕,此刻脸上的从容突然化为了惊呆。因为,他遍寻脑海中的记忆,竟无法搜寻到这两个字眼。 “您老确定这本书在一层楼吗?” 听着柳夕略感怀疑的话语,老者脸上浮现出一股名为“戏谑”的表情,当下忍不住嘲讽道: “不要怀疑老夫的记性。虽然老夫年事已高,但这点小事还是记得住的。” 眼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站在那里一脸苦恼的样子,老者忍不住来了兴趣。 “怎么了小子,不是挺厉害的嘛?这就不知道了?” 柳夕耷拉着脑袋,愁眉不展、苦大仇深的样子入眼可见。这还是头一次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老者起身,双脚踩在地上,走上前去安慰道: “没关系,我给你的时限不止今日,只要你在老夫离开之前找出《药经》,我方才所承诺之事,依旧有效。” 柳夕轻声地应了一声,本想详细地问一下他何时离开,又将去哪里,但自己审慎自虑之后,便觉不妥。当下便听着老者洪亮的嗓音迎面而来。 “我再多问你一句。你可知道一层楼跟二层楼的书有什么不同的特点吗?” 柳夕转身,环绕四周,没多久,正视着眼前的老者说道: “一层楼的书卷,都是些炼丹、炼器的经验跟法门。而至于二楼,若我所猜不错,应该都是些功法玄通吧?” 言毕,老者朗声大笑起来,这让一旁的柳夕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错,当真不错。小子,你很适合当传人哪!” 闻听此言柳夕顿时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欲多加细问,便被他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你对炼丹感兴趣吗?” 柳夕半是迟疑半是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沉重地低下头去,闻其言语,十分诚恳。 “我对什么都感兴趣。自从踏入这个庞大的修仙界后,我才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精彩。一想到这些千奇百怪、光怪陆离的人和事以后将充斥着我的生活,我便忍不住兴奋起来。” 老者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嘴角扯过一缕笑意,眉眼间毫不掩饰他的欣赏之色。 “之前我询问你的几本书籍,对于引导你走进炼丹一途,都十分有益处。今日恰逢新晋弟子入门,估计也没什么人来了。你就在此处勤加学习,有什么不懂或者晦涩难通之处,皆可来问我。” “前辈,这藏经阁的书卷不是轻易不给看吗?怎么到我这就能随意翻阅了?” 即便自己坐上了“藏经阁执事”这个令人分外眼红的职位,但总归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观摩这阁中的所有书卷吧?若这样做,难免会被同门所诟病,耻其品行不端。 老者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狂放不羁的言语让柳夕幡然醒悟。 “傻小子,若这位置没有好处,又因何会被那么多人惦记?你还是没弄明白你那三个殿主的用意。他三人显然是要将你作为宗门中的核心弟子来培养。” “若你真能成长起来,日后必定成为宗门强有力的仪仗,说是‘定海神针’亦不为过。所以即便你耗尽宗门所有资源,让三清殿倾家荡产,恐怕那三个老小子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不要以为这是宗门无利益的付出,将来你总是要为了宗门多做些事情的。索取多少,便付出多少,把它当做利益交换便好。” 话已至此,柳夕心底的围墙轰然倒塌,他不再有什么顾虑,也不必再瞻前顾后。 不管将来要为了三清殿而面对什么,这都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尽早提升实力,尽快地成长起来。只有让宗门在你身上看到了值得培养的价值,宗门才会为了你去倾尽全部。 待到柳夕走远之后,老者原本和蔼慈祥,笑意盈盈的苍老脸庞上,逐渐被阴云所覆盖。他的脸色,难得如此正经且严肃。似乎是有所忌惮,但更多的是期待与好奇。 “骨龄将近十六,便已达到了炼象期六层,资质尚可。” “入门功法固基养元,是一部难得的上乘功法。不错不错......” “象根一黑一白,与常人异,日后成就还是未知数。” “嗯。灵力火感十足,充沛旺盛,看样子是直接服用过一株千年火灵草。” “草中蕴含如此灼热暴虐的灵力未能让他爆体而亡,想来是经过灵池稀释,逐步充分吸收进体内。如此,倒真是气运逆天,机缘使然。” “不过最令我感兴趣的是......魔血?” “呵呵,有趣,当真有趣......” 柳夕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背对着老者的时候,后者眼瞳中散发出的金色光芒熠熠生辉。那种气息,似乎是将他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尽数看穿。如同一个光着身子的婴儿沐浴在金色的阳光底下,毫无遮掩。 秘密?还能有什么秘密呢?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十六章 再见漂亮姑娘 “炼丹之道,在于藏精!” “何谓藏精?进一步解释便是‘去浊藏精’。” “祛除杂质,保留其固有精华。根据杂质的分量,同阶丹药也有等级之别。丹药由低到高分一至九品,而相同丹药又有上、中、下三阶。” “炼丹的材料,灵药必不可少,其次便是仙精。仙精分‘金、木、水、火、土’五种,包含着天地间最为精纯的五行之力。” “据说这五种仙精跟那远古的神秘五仙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还有一种说法:仙精是五仙仙逝之后,仙体化作亿万道光芒,散落世界各地。由此,便诞生了‘仙精’。” “炼丹的第一步是‘提纯’。” “这个过程需要将灵药中的杂质剔除,至于剔除多少,便是炼丹师自己的能力了。” “第二步,炼精。便是指要将往丹炉里放入的仙精炼化为液态。只有这样才能使药材与仙精充分融合。” “修仙者身怀不同属性的象根,这也使得他们对于丹药的属性要求的很严苛。因为只有与自己象根属性相匹配的丹药,才能够提高自己的修为。” “这也是为何在修仙界,炼丹师的地位如此备受人们推崇的原因。以至于有些炼丹师专门炼制一种属性的丹药,用以谋取暴利。” “祛除杂质的灵药,与融化成液态的仙精相交融。这便是第三步:凝丹!” “最后这一‘凝丹’的过程,可以说是炼丹之中最重要的一步。因为丹药成就的高低皆在于此。” “即便你前两步做的近乎于完美,达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水准,但若是这最后一步出现失误,那也是一道失败品。” “‘凝丹’的手法所在,是以‘灵识’为寄托,将两种完全不同的灵力融合在一起。” “何谓‘灵识’?那便是修仙者生来具有的,像精神力一样的物质。” “可以这么说,只要你能做到迈入修仙门槛的第一步:感知。那便具有灵识。” “也可以换种说法。因为修仙者出生时具有灵识,所以他才能感受天地灵气。” “炼丹之途博大精深,即便穷极一生,又有几人敢说炼丹术达到了极致?” ...... 柳夕缓缓合上手中的《玄黄药卷》,打心眼里流露出对炼丹一道的敬畏令他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书中写道:炼制丹药需要掌握一部‘控火法门’,即一种可以将灵力化为‘实火’的炼象期功法。或许可以去问一下前辈二层楼有没有适合的功法。” 柳夕转身,刚想躬身虚心去向躺在藤椅上的安详老人请教。但当他定睛而望,心里瞬间漏了一拍。 哪里还有那位太上长老的身影?宽阔的藤椅被外头的风吹的一阵摇晃。 柳夕突觉一阵头大,用手撑着脑袋,脸上流露出的无奈之色仿佛要陷进地底下去一样。 而当他再度抬头远眺门外时,一个高挑艳丽,婀娜多姿的动人身影瞬间映入眼眶。 但当他眯着眼睛细看时,突如其来的一张分外熟悉的女子面孔令他后背顿时惊起一身冷汗。 “这这这.....” 柳夕赶忙拿书盖在脸上,跑到一处隐蔽的地方颤巍巍地躲了起来。 “她......她怎么会来?!那老头不是说今天没人来吗?我去,这下要死了......” 时至今日,那天的光景依旧令他触目惊心。 那是他自出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同时也是他头一次对“男女之情”产生了旖旎遐想。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绕是以柳夕的心性,还是头一次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尽管他知道这种行为无法对既来的事实造成任何影响,但他还是忍不住去做。 直到肩膀上传来一股清凉、柔滑的感觉,这才让柳夕颤抖的身子变得冷静下来。但胸口处却是更加酥酥麻麻了。 “你好,请问,这里的长老在哪儿?” 清脆如同百灵鸟的温柔嗓音从柳夕的后背响起,此般仙籁之音,又是让他心性大乱。 同时身后不断传来的阵阵溢满鼻腔的幽兰体香,让原本几欲癫狂的柳夕差点抑制不住猛烈跳动的心脏。 他强忍着胸口处的小鹿乱撞,红着脸掐着嗓子变换声线,声音顿时变得沙哑了许多。 “不......不知道,刚才还在这里的!” 女子似乎察觉到柳夕有些不对劲,但只觉得他似乎是有些不舒服,所以并未多言。 话音一转,她咕噜着硕大的眼睛朝着这里看呀看。 “那你知道新来的那位‘藏经阁执事,’在何处吗?不是今日就来领职?为何没有看到他人?” “咳咳。” 柳夕觉得,事到如今,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若让这位恐怖的师姐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且又让她误以为自己在欺骗他,以她那在山野郊外说动手互动手的个性,恐怕连全尸都不会给自己留。 所幸不如坦白从宽,或许这位花容月貌的师姐还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那......那个,我就是......” “咦?” 女子声音略带惊奇,不过须臾便重新恢复了刚来那般平静,不染一尘的模样。但依旧改变不了的是,声音仍然格外好听。 虽说不是千娇百媚,但也更似青雀般宛转悠,摄人心魄的同时,还令人忍不住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样。 “原来你就是柳夕,怪不得。我就说嘛,这么大清早的,宗里又怎么会有人来此看‘草木、药理之学’这种枯燥乏味的书卷。” “师姐不也是来此看书的吗?若论起来,我们二人倒还是彼此彼此。” 女子波澜不惊的湿嫩眼眶中少见地多了些急切,两只双手十指交叉,轻咬着薄唇,倒是头一次展露出小女人的姿态。 “不是,我......我来这里......我......我是来找你的!” 柳夕闻言,脊背悄然挺直,四肢差点由于太过僵硬而斜倒在地。 “我说,你确定要一直这样背对着我说话吗?” 说着,她扯了扯柳夕腰间的衣衫,后者如遭雷击,猛地一个激灵,差点把他心脏都吓出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反应,倒也让站在他身后的女子手指头一阵猛缩,随即放到胸口处。 ...... 不知过了多久,柳夕顿顿卡卡地将脑袋侧了过来,紧接着将半个身子转了过来。最后竟是将自己的整张脸全部暴露在她面前。 一张清秀精致且十分富有少年感的面庞就这么保存在了女子的眼眶里。两道弯弯的新月眉镶嵌在一张鹅蛋脸中让人看起来十分舒服。 他的嘴唇稍厚,但却很小,甚至比一些女子的嘴唇还要小。但最值得欣赏的是他的眼睛。 眸底清澈明亮,仿若繁星一样璀璨,又如黑夜一般神秘。整张脸在它那双干净的不惹一点纤尘的眸子的衬托下,变得愈发帅气。 而柳夕对面这个女子在他看来便是另外一道别样的风景了。 今天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长裙,脚踩一双镶着白玉靴子,将她的曼妙身材展现到了极致。所过之处,皆留下一股芳香,当真是光润玉颜,气若幽兰。 不施粉黛的精致俏脸上,睫毛如扇,双瞳剪水,鲜嫩欲滴的红唇,一位绝代佳人无疑! 二者互相对视良久,终于,在柳夕略显尴尬的咳嗽声中,二人才从这片轻易深陷的氛围中跳脱出来。 不消多等,那女子突然像是回想起什么,长大了嘴巴半天没合拢,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盯着柳夕的脸颊又是一顿直视。脸上渐渐出现了一种名为“羞愤”的表情。看上去,倒是颇为赏心悦目。 “姑娘,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柳夕知道自己恐“难逃一死”,说完这句话后,闭上了眼睛,也没顾得上看眼前女子是什么表情,干脆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 过了老长一段时间,只听到一声清脆动听的声音响起,柳夕只觉得一阵香风拂过。再睁眼时,眼前的动人女子便没了踪影。 “不好......”“还有,我叫杜若诗......” 最终,只留下了柳夕一个人摸着脑门一脸困惑,毫无劫后余生的庆幸。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十七章 药园 “哦,你说控火的功法啊!” 老人眉毛一挑,气定神闲地说道: “宗门里的功法虽说相比外面的要强上不少,但终究局限在这一隅。真正强大的控火法门,当属北疆‘雷火宗’的《雷火秘典》。” “这部功法不仅蕴含着世间驭火的至高真意,而且还有奇妙的‘火属性玄通’在其中。但可惜的是,这部功法除离火宗本门弟子外,并不外传。” 柳夕本听在兴头上,突如其来的最后一句话就如同拿了根棍子在他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心情也随之失落起来。 谁不想修炼最好的功法? 除境界修为外,修仙者最主要的仪仗便是“功法玄通”。 若是一个人掌握了至高至强的玄通,那么即便是对上境界比自己高的敌人,也未尝不能够取胜。 而且好的功法对于修炼也大有裨益。若是你掌握了一门符合自己象根属性的功法,二者齐头并进,互为表里,修炼必定事半功倍。 眼瞅着柳夕此刻脸上悲催的表情,老者心头没来由的平添了一阵舒坦。 “不过呢,老夫这里恰巧有《雷火秘典》的上半卷。刚好适合炼象期修士修炼。” 说着,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掏出一个檀木盒,递到柳夕面前。 后者先是一愣,当他视线上移看到老人面色如常的神情后,才敢屈身接过来。 话说打柳夕见他的第一眼起到现在,始终没能看穿他的年纪。他那张略显苍老的脸颊上,皱纹很浅,皮肤却更松。 虽说他满头白发披散至腰际,但丝毫无法带给人一种“苍老”的感觉。就像是他这张脸在几十年前甚至更久便是这般模样了,基本没变过。 “多谢前辈。” 柳夕恭敬地低首感激了一声,没成想老者直接将他抬着他的脑门将他撑了起来。 “谢什么谢?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承我恩惠,自当为老夫做些事情才对呀!” “前辈请讲。” “带你去个地方!” 老者将右手往柳夕左肩上一搭,攥住他的衣料,轻而易举地便将他提了起来。而后在少年惊愕失色的目光中,老者邪魅一笑。 须臾,便只见两道身影气贯长虹,呈龙腾万里之势急速冲出藏经阁的大门,朝外面飞去。 只听“咔嚓”一声,厚重的阁门轰然关闭,激起一阵尘土。 “恭送太上长老!” ...... 内门,太清殿。 “爹,你不是跟我说这个柳夕的境界在‘炼象期六层’吗?可这个山野小子两个月前明明还没有修行啊!” “哦?小诗,听你说这话,莫非你认识你他?” “也......也不是,就是上次出任务的时候,恰巧遇上了。那家伙,可不是个什么好人,鬼着呢......” 细细端详着自家女儿面红耳赤的羞怯模样,杜剑青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吗?我倒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缘分。” 瞥了一眼自己的老爹,看他脸色从容地品着茶水,顿时来了一阵无名火。 “什么缘分!即便有,那也是孽缘!” 眼看着杜若诗炸了毛,但她脸上的羞愤之色依旧半点未褪。 “小诗,你要知道,在修仙界的宗门或者家族中,很少有人能够选择未来与自己同行之人。还是家族中安排的道侣为多数的。” “想清楚了,若是觉得对他有些好感便要抓住机会。毕竟,世界这么大,一旦错过,便真的错过了!” “更何况他的资质天赋你再清楚不过。能够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从毫无灵力的凡人,变成炼象期六层的修仙者。他未来的成就,是绝对不会在你之下的!” 话音未落,杜剑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进她身前,伸出双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螓首。那模样,慈祥中包含着父亲专属的温柔。 “为父也不愿你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你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难道你真的愿意与归夷国那个皇子联姻?” “虽说这门亲事是你爷爷当初定下的,但那时是基于宗门实力考量的。现在柳夕的到来,正是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翻身的机会。” “别看我们三清殿在大衍国名动一方,但如今的底蕴早已不复以往。” 言至于此,杜剑青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嘴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抽动着,攥紧的拳头似是无处发泄他的怒火。 “若非玄煞宗当年攻打大衍国,你娘也不会死!” 杜若诗急忙上前握住他绷紧的拳头,一脸紧张的凝视着自家父亲,神态颇为动容。 过了好一会儿,杜若诗还是低下了她的脑袋,藏起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爹,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杜剑青将她凌乱的发丝拨到耳朵后面,声音略带愧疚。 “小诗,还是为父对不住你......” ...... 内门,药园。 “前辈,您带我来这儿干嘛?” “让你来就来,废什么话!” 柳夕跟在老者身后,刚进入药园便闻到了各种各样的浓郁药香。即便柳夕对这些都是头一次见,但也忍不住被其所吸引。 沁人心脾、润人心肺的药香味充斥在这一片算不上宽阔的田地中。即便四周有栅栏围墙阻隔外界,也依旧挡不住这四散游走的独特香味。 “来来来,蹲下来。仔细观察这些灵植的特性,对你炼药有好处。” 柳夕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按照他说的做。 二人眼前的一片紫色花草上面,附着着点点通幽的灵气,铺洒在即将盛开的花瓣上面。 “灵气流动似乎是有迹可循。从根茎处吐露,再逐渐往茎部蔓延,最后直达叶片花蕊......” “嘿!有点观察力啊!” 老者猛拍了一下柳夕的肩膀,毫不吝惜对他的夸赞。但这一巴掌却差点令后者一头怼在泥土里。 “老夫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被家里人逼着苦读众多道门典籍呢!唉,现在回想起来,那段岁月虽然无趣,但却是最丰富的一段时光。” 柳夕盯着老人看,发现他的眼睛里隐隐约约有波光闪烁,但只是一瞬,下一刻便恢复如常。 “这株花草名为‘紫濯兰’,是炼制‘象元丹’的药材之一,成熟期有十年左右。” “当然也有百年的,不过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劳神费力地去将紫濯兰培育到百年。也就老夫愿意花费时间去遏制它们成熟,将他们培育至百年年份。” “当然百年的紫濯兰肯定是要比十年的药效更充分。” 等到老人话音止住,神色黯淡下来之后,柳夕顺道补上了一句。 “这些紫濯兰是不是快要开花了?” 老者顿了顿,轻捋着白花花的胡须,从声音中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没错,若不出意外,我走那天,它们应该会开的格外灿烂!” 柳夕点点头,伸出手指,点了点眼前一颗紫濯兰的叶子。灵气逐渐汇集过来,围绕着他的手指头徐徐地向上攀岩。不过,当到达一定高度时,便会自行散去。 柳夕嘴角轻挑,眸子里满是愉悦。 蹲在一旁的老人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了他好久。 直到柳夕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转过头来对视了一眼。而老者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他的目光,转而看向前面的灵植。 “老夫交代给你的事情便是要照顾这片药园。我不在之后,你要每天都来这儿浇水,用灵气灌溉。” “别看这片药园这么大,但其实它们用不了你多少灵力。只需释放出你丹田内灵力容量的五分之一即可。其目的在于‘引灵’,他们主要还是依靠天地灵气来成长的。” 说着,老人伸出手指敲了一下柳夕的脑壳。 “你也可以从藏经阁中拿一部《药典》,对照着药园中的药材,这样的话你对灵药的理解也会更深刻。” “哦,我知道了。” 柳夕揉了揉脑袋,灿灿地说道。 “如果你之后开始炼药,急需药材而又没灵石买,这里的灵药你可自取。但千万不要把根基给我毁了,起码也得给我留几株!” “若是等老夫回来之后,看见你小子把我的药园作践得不成样子,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话至此处,原本一本正经的老人,此刻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那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不如你干脆搬进来住吧?这里是老夫的地盘,平时没有人敢来。既能学习炼药术,又能寻一安静地修炼,这样的好地方,你小子上哪找去?” 柳夕皱了皱眉头,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妥协了。因为他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这......好吧。” “欸,这就对喽!等改日老夫帮你去跟那三个臭小子说一下。从今往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哈哈......”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十八章 雷火秘典 引火入体 《雷火秘典》上半篇为炼象期功法,共包含着两个玄通:火壁术,火蛇术。 可以说只要将这任意两种玄通中的一种学会,练至圆满,便自动掌握了“控火”之力。 修炼这部功法,需要在体内任意一条经脉中种下一颗“火种”。简而言之,便是要“引火入体”,只有这样,才算是打开了修炼此功法的大门。 ...... 一尊圆形开口的古铜火炉鼎前,少年正襟危坐。 尽管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湿透,打湿的衣服粘腻地贴着皮肤,但他毫不畏惧身前炙热的温度。 “火来!” 右手高举过头顶,一道火焰夹杂着高温涌向他的手心。那种滚烫的感觉差点令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额头上的汗水渐渐密布,气息也难得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喘着粗气,眼底里并没有经历火烤而涌现出来的痛苦之色。反倒是那股打心眼里流淌出来的渴望与坚韧,令他一直撑了下去。 按照功法所记载的,柳夕现在需要挑选一处经脉,将火给“种”到里面去。可是种哪好呢? 他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 “若要完全将火给种进去,又能保证成功率的话,那我擎着火焰的右臂最为合适不过。” “这样的话,无需将火焰游走于全身,而且还会减少我被其所反噬的可能!” 柳夕将右手一抓,呈握拳状将火焰全部引入右臂中。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白净的手臂瞬间通红一片。 在皮肤的包裹下,颜色变得粉红,但依旧止不住那种灼痛的感觉。 “呃啊!” 柳夕跪倒在地,高举着的右手传递来持续性的火烧感,令他面目狰狞起来。 火焰在他右臂之中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那赤红的火焰也仿佛一个狂妄的饕餮猛兽,吞食、践踏着柳夕右臂中的血肉,甚至是筋骨。 他咬破舌尖,猩红的气息溢满口腔,顿时让他清醒了不少。 柳夕开始调动体内灵力,加速灵力运转,催动着朝手臂上涌去。 温和的灵力包裹着整条右臂,他在尽力压制住这股暴虐的火焰。 “给我老实点!” 少年撕扯的声音充斥在这方药园中,老者闻声在藤椅中惊起,左右环视。待得看清楚屋中传来阵阵火光,脸色难看得很。 “你小子给老夫小点声!修炼这么部破功法能炼死你?再出这么大动静信不信老夫把一炉子的煤炭都灌你肚皮子里去?!” 过了好久,屋中声音全无,连火光也变得黯淡下来。 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的老人,暗啐一声,跳下来踱步往那栋房子里走去。 刚踏入房门半步,眼前的景象总之还是让老人倍感欣慰的。 柳夕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样子不难看出他疲惫至深,胸口也不停地上下起伏着。原本烧红了的手臂此刻也如先前一样洁白,并无二般。 老者轻捋胡须,瞄了一眼一旁的那尊炉鼎,发现其中的煤炭早已熄灭。 若不是残存的温度提醒他煤炭燃烧过,他还以为这是一炉尚未经火焰灼烤过的新煤炭。 意识到老人在那边站了许久,柳夕挣扎着起身。 尽管用以压制火焰的灵力已近乎见底,但此刻右手却异常的温热,整条右臂的筋骨经脉像是被洗涤过一样,轻飘飘的。 “看样子你这第一步‘引火入体’算是成功了。这样的话,之后不管炼丹还是斗法,你都可以运用‘火之灵力’了。” 顿了顿,老者失笑道: “也就像你这种拥有‘空根’的人能够掌握多种灵力。若是拥有木属性象根的人来修炼这《雷火秘典》,被烧成灰也不一定!” “这么说来,那‘雷火宗’的修士,体内的象根都是火属性的?” “不错。” 老者转身,朝屋外走去,柳夕紧跟其后,同时前者的声音也进入他的耳中。 “这个世界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人族疆域之广袤,天资卓越、生而为王之辈何其繁多?不要被你的‘空根’所牵绕自傲,你要知道,在中州,如你一样的人可达双手之数。” “而且除我人族外,还有肉身十分可怕的妖族,甚至擅长神魂之力的魔族。纵然你在这大衍国,天赋再如何出众,资质再如何绝顶。放眼整个修仙界,你未必能上数。” 柳夕恭敬地弯腰拱手道: “晚辈深知前辈之告诫,但晚辈从来不曾恃才傲物。柳夕很清楚,没成长起来,就无法成为真正的‘天骄’。” 老者眼睛里的神采隐晦不明,有种无法将他彻底看透的错觉,他随即哑然失笑。 充其量眼前这小子也就是比常人的心性更坚韧一些,心智更成熟一些。但他依旧还是个孩子。 “这几日你就先在此修行吧,老夫还没到走的时候,等将要离开之时,你再接替老夫在藏经阁中的事务。” 话音未落,老者流露出满脸假笑,神采奕奕地盯着他,令柳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说老夫我没提醒你,一层楼的书卷你可以随意翻阅,甚至看的越多越好,毕竟都是些知识。而且三清殿如今剩下最大的财富也就是这座‘藏经阁’了。” “那二层楼中的书你虽可以看,但却不可以全学。” 柳夕满脸疑惑,当下忍不住追问道。 “这是为何?” 老者一甩衣袖,神色激愤。 “傻小子,这普天之下,功法玄通何其多?你难道以为可以尽学?也不怕撑死你!” 说着说着,老者的语调也慢慢平复,不再那么气愤,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听好了,让你‘看而不学’的目的在于琢磨功法的相通处,这样会对你之后的战斗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功法够用就行,没必要全学。修炼的功法太多必定会影响你之后修炼。所谓‘过犹不及,盈满则亏’,便是这个道理。” 柳夕若有所思地垂首点头,总之老人的话语在他听来十分有道理。 “前辈,那您什么时候离开呢?晚辈还想让您多教导我一阵呢。” 闻言之,老者身形不稳,差点仰着脖子歪倒过去。 “嘿,你这臭小子!真把老夫当教书的了?” 言至于此,他又忍不住感慨起来,脸上透露出的浓重之色颇为严肃。 “就快了,就快了。不出所料,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唉......” 看着柳夕一脸愁苦不堪的表情,老人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你小子叹啥气啊?” 柳夕瞟了他一眼,眉头紧锁,眼睛里满是不如意。 “你说,你要是我师父该多好?” 老者脸上的表情一凝,随即故作轻松状地说道: “你想当老夫徒弟?那也得等你找到老夫先前所说的《药经》再说。” 话音一转,他又重新盯紧了柳夕,嘴角微微上扬,当真是性格多变。 “你要抓紧时间了,三天之内若是还不能在藏经阁中寻到《药经》,那老夫给你小子准备的机缘,也就不翼而飞喽!” 柳夕低着头,一言不发。看到脚尖前方有颗小石子,自顾自地踢来踢去。许久,他的话匣子才再度打开。 “机缘不机缘的尚在其次,若是能换您多留在这里几载,那些机缘,不要也罢!” 老人本来一直在等他的下文,而当他听到柳夕失落的话语时,脚步沉重地有些不敢相信,胸口处好似有一团十分浓厚的情绪欲喷薄而出。 他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柳夕。在后者疑团满腹的时候,前者脸上的表情已经逐渐蔓延开来。 只见他嘴角略微抽搐,眼睛稍稍发红,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充满了眼眶。 他尽可能地将头抬高,再抬高,让泪水不要滑落脸庞。可是后者十分不争气,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流淌了下来。 “前……前辈?你没事吧?” 柳夕歪着脖子想要去看他的正脸,但是老者一个闪身就躲过了,始终背对着他,久久不发一言。但是在心中还是忍不住暗自腹诽: 几千年了,还是头一次不争气地落泪。居然还是因为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呵呵,简直是可笑啊…… 待到太阳直射头顶,老者脸上的泪痕才消失殆尽。 “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就入住这里。” 话罢,老者迈开沉重的步子,朝门外走去。 在柳夕觉得,这句听起来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在他耳朵里显得十分突出,仿佛在极力地隐藏着什么。 而那看起来分外僵硬的背影,确将他的想法更加扩大了。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十九章 与藏经阁老朽的较量 自柳夕搬到药园,已有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白日他就拿着一本《万妖宝录》按图索骥,识这一方田园中的灵草奇花。加之研究炼丹之术。 炼丹的理论他大概能够全部掌握,毕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如今他只缺一次亲身炼丹的机会。 而至夜晚,他还是辛勤打坐,直到天亮。 每当他看到朝阳初升,那种亲眼目睹生机涌现的感觉是十分美好的,似乎一天中灵气最浓厚的时间,也不过清晨了。 那本《雷火秘典》中的“火壁术”与“火蛇术”他也在不断修炼、精进,以求圆满。 唯一一点令他倍觉失落的是,那位看守藏经阁的太上长老这两日始终未曾出现过。他有些提不起劲来,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开始依赖他了。 柳夕自然知道这种“依赖”对他十分不利,至少对他未来是不利的,但他也奇怪。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令他感到十分信任,分外安心。 直到第三日,那白发及腰,神采英拔的老者终于再次来到了他这个曾经住过的药园之中。 柳夕弯腰垂首,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老者话不多说,抬手一股温和的灵力包裹着少年的手臂将他托了起来,直接切入主题。 “来,把你这两日修炼《雷火秘典》中的两种玄通施展给我看看。就在这里,朝我攻来!” 柳夕闻听此言,有些犹豫。 毕竟眼前此人施予自己诸多恩惠,要让他向自己的“恩人”出手,他自问是无法轻易做到的。 老者轻而易举便看穿了柳夕内心的顾虑,当下颇感欣慰。 “你不可能伤到我,放心好了。将你的玄通运转到极致,全力攻来!” 话已至此,柳夕自然也不敢怠慢。纵使是心里有万般不愿,此刻亦不能拒绝了。 更何况对于眼前这位他看不透实力的老者来说,自己的攻击无非是“跳梁小丑”的小把戏罢了。 一点火光闪现,附于柳夕手掌上,火焰呈猛势蔓延。只见他双手环绕,身形一转,手上的火焰化成了一道圈。 柳夕暴喝一声,火圈肆意扭曲、翻滚着,渐渐凝成了一道形似长蛇的火焰虚影。 长有五米。 下一瞬,柳夕手掌再次一挥,将凶猛霸道的火焰之力完完全全地融入了盘踞在自己身上的火蛇中。 突然,火蛇眸中火光大盛,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它在吐露着蛇信子,看起来诡异得很。 但这一切在老者看来,依旧上不得排面。 他依旧站在那里。 劲风猎猎,掀动着他的白衣。 他整个人都是白色的,白色的须发,白色的皮肤,以及白色的衣衫。甚至连他那双焕发着精神的眼球,也是白色的。 这是柳夕之前所不曾注意到的。 直至现在柳夕才意识到老者眼眸的颜色从始至终都是一种虚白色。就像是失明了一般。 柳夕双臂一展,火蛇涌向半空中,在他的控制下,火蛇急速冲向老者,张着血盆大口,恐怖至极。 隔着数米远,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如同倍受炙烤的高温。 老者先是闭上眼睛。须臾,一丝金光自他的眼缝中溢了出来。 同一时间,老者猛地睁开眼眸,金黄色的光芒夹杂着上古神圣的气息瞬间照耀着这方田园。 那光芒,那气息,如同上古蛮荒之物苏醒,来自于深渊深处的巨兽复苏,源源不断向外散发着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 那金黄色的光芒,柳夕睁不开眼,他不得不用手臂挡住紧闭着的眼睛。 但是没关系,柳夕的“火蛇”,已经到了! 当柳夕强忍着眼睛传来的不适,费力地睁开眼睛。他想亲眼看看自己的“火蛇术”究竟能做到什么份上! 没成想,刚看到火蛇的虚影,下一刻,便被金色的光芒冲击着崩碎瓦解,化作了点点红光。 但这点点红色的光芒在从老者眼里传来的金光面前,依旧不够看,顷刻间便化为了乌有。 眼看着老者瞳孔深处的金色光芒愈来愈盛,柳夕也被这股强大的灵压给逼迫着不得不双膝触地,并逐渐朝后方倒退。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眼瞅着老人没有半点要收手的意思,柳夕面目狰狞地挣扎着,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站起身来,不过身子却是弯曲着。 因为他确实无法完全直立,那股恐怖的灵压逼迫着他只能尽力地做到这个份上。 柳夕急速调转体内灵力,将丹田中剩余的所有灵力全部抽离出来,于虚空中凝结成一道透明的火焰墙壁。 炎炎烈火在他灵力的加持下,逐渐变宽、变厚。 赫然在目的是,那道火焰墙壁正在燃烧,抵挡住了部分的金光,但依旧无法彻底、隔绝阻挡那股威势惊人的浩瀚灵力。 不过,身在用火焰筑成的墙壁之后的柳夕,此刻却为他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即便如此,他依旧不好受。 灵力近乎干涸,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再作挣扎了。只要等到支撑火壁的灵力一消失,那他将又会重新“沐浴”在金色的海洋中。 或许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老者双目金瞳剧烈一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磅礴灵力,金色的光芒顿时充斥了整片天空,这方天地在金光的照耀下,变得神圣无比,高不可攀。 “噗!” 那堵耗费柳夕最后仅存的全部灵力筑成的宽阔火壁,竟被老者一个眼神,便给冲破掀榻,化作一缕青烟,悄然散去。 他还是低估了老者的实力,他还以为自己的“火壁术”可以与之抗衡一二。没成想,这次的抗衡,让他的自信心轰然崩碎,让他对于自己的实力产生了一个新的质疑。 金光渐渐收敛,柳夕身上的压迫感也在逐渐减轻,直到金色光芒尽数收归于老者的眸底,那种几乎令他压的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才全部消失。 最后,柳夕就这么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的平复着气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老者从那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半分欣赏,开口便是勉励: “不错,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在老夫看来,你那招‘火蛇术’的力量强度,大概触摸到了‘炼象期八层’的高度;而那招‘火壁术’,老夫估摸着,以你目前的修为,应该能抵挡住‘炼象期七层’修为以下的攻击。” 柳夕抽出喘气的间隙,摇头苦笑道: “我知道自己还是太弱了,前辈不必鼓励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晚辈还是拎的清的。” “不要妄自菲薄,该有的自信还是要拿出来的;该有的傲气也丝毫不能少。若是与人战斗时,自己的气势便先输了一筹,还指望什么与敌人较量?” 柳夕用手臂撑着身子,趴在地上,看模样十分滑稽。 “前辈说的,晚辈懂了。前辈教给晚辈的道理,晚辈必会用一生去践行!” “行了,婆婆妈妈的......” 老者满脸的不耐烦,伸手一挥,柳夕脸上惊恐的神色便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 只见后者就这么漂浮在了半空中,战战兢兢地蜷缩着身子的模样,令老人不由得开怀大笑。 “你小子,至于吗?走,老夫带你近距离地观摩一下‘炼丹之术’!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小子可要好好珍惜啊!” 说着,便往屋里走去。而柳夕漂浮在空中,也不受控制地跟着屋内的方向“飞去”,满脸的欲哭无泪。 “我说......前辈,咱看就看......您能不能,先放我下来啊!!!”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二十章 炼丹之术 老者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座掌心大小,形似壶状的物件,以灵力催动加持,体积逐渐变大。最终化为一座与人身高平齐的炼丹炉。 丹炉通体鎏金,颜色分明,镌刻着一道道神秘的符文,其表面凹凸不平,似有丹香溢出。但目前的确还没有炼过丹药。 老者伸手隔空一拍炉盖,后者震声而起,一道来自炉内的环音激荡在柳夕心头,令他浑身为之一颤。 一股十分温热的火焰自老者手掌中缓缓递出,涌入丹炉之中。 庞大的热量渐渐在屋内传开,高温冲击着丹炉底部,渐渐烧红起来。 直到炉火达到鼎盛之时,老者将两种药材尽数丢入炼丹炉中。 柳夕凝视着药材,后者经火焰烘烤、烧熟后,其表面隐隐约约有灵光散出。好似久藏在其中的珍贵之物,快要“破壳而出”一样。 那两种药材他恰好认识,在《万药宝录》中清楚地看到过,而且药园的田地里也种有这两株灵植。 通窍草,洗经花。 二者皆为十年份左右的药材,且有相通性,对于疏通窍穴、洗经伐络,都有莫大的作用。 没过多久,这两种灵药,开始燃烧起来,产生的灰烬脱落,掉入炉底;而留下的精华却已漂浮在丹炉之中,二者互相包容,直至融为一摊液体。 但那摊细腻透亮的液体表面还附着这一些黑点,看样子应该是真正的杂质。 柳夕从未想过能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去浊藏精”的玄妙手法,而且还如此清晰。丹炉中所发生的一切如同刀刻斧凿般深深印刻在他的脑中。 他当然知道,老者是为了特意让他看清楚,才做此举动。 紧接着,药材内泛着淡淡光晕的精华被老者用灵力给引了出来,带着点点斑黑的部分更给废弃掉。 渐渐地,原先的一摊液体趋于光滑透明,如同乳水一般明晰浓稠。 柳夕知道,“提纯”这一步,算是彻底完成了。而接下来,便是“炼精”了! 老者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颗手指头大小的“仙精”,抛入丹炉之中。 柳夕看到那颗仙精散发着蓝色的光芒,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心境放空,连呼吸也不由得轻缓起来。 他知道,那是一颗“水精”。 水精一经炉火炙烤,便瞬间软塌了下来。时间不长,但亦化作一团湛蓝色的清液,弥漫出一股清香。 过了些时候,原本那团药材所凝成的液体,与水精所化作的清液,在火力与老者灵识的操控作用下,渐渐汇聚到了一起,隐隐约约有蒸发的气体流动。 药材所形成的灵液先是慢慢地将水精清液所包裹,然后逐渐凝成球体的形状。不消多等,二者便彻底合二为一,融为了一体。 最终,老者加大灵识与灵力的输出,炉底的火力瞬间旺盛了起来;炉内的温度也比之前高数倍不止,使得这个球体于瞬间分成三个相同大小的小球,并形成实物。 “凝!” 老者低声喝道,只听“嘭”的一声,丹药突然光华乍现,同时绽放一股白色的气体。 缥缈如云烟,无迹可寻,从炼丹炉中溢了出来。 这股气体有一种淡淡的药香,这种味道,确实是忍不住让人抬首轻嗅。 丹香的味道有些温热,吸入身体中,感觉丹田中的灵力瞬间静寂一片,安于覆盂。 这个丹药的炼制过程,看似繁琐,却来来回回不过三个步骤。但话虽如此,越是简单的过程,往往体现出的技艺也要颇为高超。 柳夕本以为老者刚炼完这三颗丹药,必定会有所疲惫。但观其面貌,神色坦然,面光红润,仿佛炼丹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影响。 可是,这次的炼丹过程,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成色还不错,应该都达到了‘上阶’的程度。出了三颗,出乎意料。” 老者笑意盈盈地捋着胡须,眉间流露出的欢喜之色轻易可见。 “前辈,这三颗丹药,叫什么名字?” 老者将那三颗丹药从炼丹炉中取出来,握在手中观察了一些时候,接着说道: “培元丹,三品丹药。” 话罢,瞟了柳夕一眼,神色淡然地问道: “看懂了几成?” 闻言,柳夕尴尬地挠了挠头,灿灿地说道: “晚辈愚钝,只看懂了六成。” “六成?”“六成!”“六成......” 老者反复将这两个字眼含在嘴边,眸中眼神焕然,不过随即便重新涌现出精光。 “那也不错了。喏!” 只见老者伸手一抛,三颗丹药径直地朝来到柳夕眼前,后者赶忙伸手接过,脸色当中流露出的谨慎,像是在看一个“稀世珍宝”。 “这......前辈,这太贵重了,我......” “给你你就拿着!” 话音未落,老人雄浑有力的声音继续响彻在柳夕耳畔。 “这丹药对你有奇用。出了可以完全的排出体内的污垢之外,其药效主要还是在于稳固境界。” “你近来境界修为增进过快,导致灵力虚浮。若长此以往发展下去,纵然你修为再高,遇到同境界之人,也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去,今夜就将它吃掉,但记住,只准吃一颗!剩下的,留着日后有备无患。” 老者说完后,也不管柳夕接不接受,自顾自地收起炼丹炉,随后做到一旁的藤椅上,身子轻轻地晃动了起来。 柳夕瞧见此状,当下只好暗叹一口气,将培元丹装进玉瓶里,收入储物袋中。 “晚辈还有一事,想要请教一下前辈。” 老者闻言,脑袋略微一扬,这才看清柳夕摆出的一副“乖乖子”的模样,不由得眉心一跳,随后说道: “有事就说。” 闻言,柳夕这才松了一口气,掏出一颗湛蓝色的丹药。于其表面,隐隐约约披散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云水丹?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 望着老者一脸困惑的神情,柳夕纵然觉得过往之事再怎么不值得回首,那也成了过往。当下便只好忍得住尴尬,如实交代。 ...... “噗哈哈哈哈......” 柳夕满头雾水,十分不解的样子,令老者原本喜笑颜开的表情,逐渐加重。他的脸色,逐渐因为笑得太过剧烈,而变得通红。 “抱歉,老夫实在是没忍住......啊哈哈哈哈......” “这......晚辈不明白,真就这么有趣吗?” “有趣,十分有趣!” 老者稍稍顿了顿,喘了口大气,随后拭了拭眼角笑出的眼泪,故作郑重状说道: “老夫不是因为你做出的荒唐事而兴奋过度,而是因为你所整的那个青年而情难自禁。哈哈......” “那个青年?” “不错。” 老人正了正身子,斜靠在藤椅上,脸上的笑意依旧未曾褪去。 “实不相瞒,这枚云水丹,是霍峰那小子从老夫这里偷去的。我本想找到他,当着他爷爷霍奇之的面狠狠地揍那臭小子一顿,没成想他竟外出做任务去了,这可着实令老夫有气没处撒,憋屈得很!” 言及此处,老人话音一转,目不斜视地盯着柳夕。 “好在你将他吊在树上狠狠地羞辱了一番,还用那啥......嘿嘿嘿......” 老人猥琐的神情令柳夕浑身不自在,但也不好反驳,毕竟这桩荒唐事的确是自己当时头脑一热,做出来的。 “算是老夫欠了你一个人情!这云水丹你且收下吧,本就是你应得之物。但是老夫还是想跟你说一句。” “霍峰那小子虽然表面上看着不像个好人,但其实骨子里也有一份热心肠。关于他在乡下客栈里做出来的恶行,估计确实是他‘酒后乱性’所致。” “既然他栽在了你的手里头,那便是他活该。不过今后若是再碰见了,也不要多加针对了,毕竟你们都是同门。” 柳夕点头称是,但随即便被老者的另外一句话给迫使着自己内心路程一波三折。平坦之后又是起伏,冷静之后便是惊吓。 “话说,你在那坑中所放的黄泥之物,究竟是谁的?” 柳夕闻言,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这个外表看似衣冠楚楚、声色俱厉的白发老人,竟然也有这么一副不为人知的孩童心态。 他当下只得忍住笑意,凑近老人耳边说了一个字。 话音刚落,老者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浓厚笑意,抽搐的嘴角也疯狂地上扬。 “哈哈哈哈......真是猪......还真是猪啊......哈哈哈......” ...... 此刻,太清殿一方院落内。 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禁不住一个冷颤,打了一声喷嚏,缓了半天,随后低声言语了一句。 “谁在说我坏话......”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二十一章 夜黑风高 至夜,内门,藏经阁。 灵力趋于平缓,境界趋于稳固。 一颗培元丹入腹,浑身的灵力自上而下,由内而外地经受了洗礼,更似得到了升华。 境界修为虚浮,这是柳夕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曾经一度地认为只要修为一跃千里,境界突飞猛进,就是变强之道。但直至老者白日里对他说完那些话后,他才真正的意识到: 修为惟有步步寸进、稳固提升,才能真正地发挥出自己目前境界该有的实力。 如今他身处藏经阁,久坐在一张书桌前暗自观书,但始终无法潜心涤虑,真正将意识投入到黄纸中去。 “二层楼也寻了一遍,纵然我观尽阁中书,也依旧没能找到《药经》。” “前辈应该不会骗我,因为也没这个必要。” 柳夕胸中没来由的多了一阵苦闷,愁肠百结。 “若是寻到那本书籍,或许前辈就能做我师父。这样的话,他很有可能便不会走了。” 他直立起身,摸了一把脑门,回想藏经阁中到底还有哪个地方是他没有搜过的。 环视望去,仔细想来也唯有最里头那座庄严神圣的石像了。 待走到石像面前时,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还是柳夕第一次距离它这么近,平时都是远远地瞅一眼。而今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十分新奇。 石像经过漫长岁月的洗礼,早已面目全非,很难认清雕刻成的脸,究竟长什么样子。 柳夕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石像的侧脸,那种熟悉感依旧在不断攀升,好似就在身边,却又无迹可寻。 石像的温度很低,触感冰冷,它确实是毫无感情的石头无疑,但他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势,那般“风度翩翩”的身形,总让他似曾相识。 “总不能将它打碎开来吧?哈哈......” 柳夕自觉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后脑勺,再度望了雕像一眼,便缓缓地转身离开。 在藏经阁通往药园的必经之路上,路旁立有诸多乔木。 在深夜晚风的吹拂下,他们肆意摇动着。偶尔也有几只乌鸦飞过,诡异的叫声充斥在这片凄清悚然的环境之中,令人不寒而栗。 柳夕也是头一次走这条夜路,心中难免生出诸多异样的心绪。 突然,在距离他不到五十米的一棵高大的树木后面,突如其来的声响发出,像是有人踩了什么东西。 “谁!” 柳夕猛地转身,双目下意识间睁大,浑身上下透露着谨慎,好似下一刻便要借声而动一般。 藏在树后那人也不觉尴尬,缓缓走出来,逐渐进入柳夕视线当中。 他的双拳下意识间握紧。 夜已至深,月黑风高,柳夕看不清眼前那人的模样。但他知道,此刻对方一定也在盯着自己。 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难免不让人觉得怪异得很。但偏偏那人却丝毫不觉得怪异。 “呵呵,师弟好耳力,不愧是身具‘空根’的绝世奇才。在下柏云,跟你一样是外门弟子,不过比你早来两年。” “哦?不知柏云师兄深夜在此,所为何事?” 言毕,柳夕察言观色,发现眼前那人许久未开口,好似并没有想要告诉他的意思。这便令他心头一紧。 “师兄若是不方便告知师弟,那便算了。” 那个叫柏云的弟子笑了笑,话语里透露出一股“无伤大雅”的意思。 “呵呵,有什么不方便的?师弟可是我们三清殿千载难逢的‘天骄’,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哦?如此,师弟洗耳恭听。” 柏云点了点头,但柳夕未曾看到的是,于前者脸上流露出的那股奸邪之笑,好似在面对着一个死人一般。 “我,是来......” “杀你的!!!” 几乎是在瞬间,一股强大且猛烈的冲击直击他胸膛。柳夕闻声而动,但早已避之不及,受击部位转移到了肩头处。 “嘭!” 血花乍现,柳夕不受控制地倒退数米远。 他虽及时避免了要害,但还是被肩头传来的那股愈来愈痛的撕扯感给扰乱了思绪。鼻尖突现一层薄薄的汗滴。 柏云冷笑一声,将两颗铁胆收回手中,握在掌心里随意揉搓着,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感受。 在这黑夜笼罩、风高天冷的环境里,倒是让人颇感惧意。 “不错嘛师弟,这都能躲开?看样子师兄要认真一点了!” 柏云扭动腰身,重重地甩开手掌。 两颗浑圆光滑的铁球一经掷出,其携带着的狂猛灵力顿时炸开,直扑柳夕而来。 后者用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肩头,伸出另一只手在前方虚晃一张。 只见火光闪过,一道焰火疾疾的火壁突现于柳夕身前,夹杂着惊人的高温,激起点点火花。 铁胆一经撞击,火壁瞬间扭曲。 烛天的火光虽是将铁胆给挡住,但那股冲击里却依旧尤为惊人。未至片刻,便将火壁给破开了一道口子。 “火蛇术!” 柳夕低声一喝,熊熊烈火自半空中突降,硬是将那两个交相互转的铁球给挡在了距他身前半尺处。 二者相对,火蛇术的暴虐焰火与铁胆惊人的穿透力破使着周遭气浪翻滚。几棵树木应声而倒,还有的被渲染上了星星焰光,在时间的加持下,逐渐烧成一片。 熯天炽地的火焰盈溢在这条夜路小道上,为这片夜幕低垂的天空添上了一抹浓厚的热感。 柏云收回两颗旋转的铁胆,负手而立。 “没想到师弟,你竟还隐藏着这般强大的玄通,看样子你的秘密还不少嘛!” 柳夕心头突生一股厌恶感,他怒目横眉的盯着眼前这个名叫柏云的人。他的脸庞在这片火海中愈发明显。 此人鹰鼻鹞眼,眉目中透露出的那种阴鸷的感觉令人不忍直视。若是在白日里看到他,想必柳夕定会绕着他走,因为此人天生便带有一种“奸邪”之气。 “若我没猜错,这两颗铁球,应该是灵宝吧?” “呵呵,你倒是有点见识。此物名为‘追命胆’。” 言及此处,柏云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脸上不乏充满了嘲讽弄笑之意。 “怎么样,挨它一击的滋味不好受吧?即便是你炼象期六层的修为,在它面前依旧不够看!这虽然是主子暂借给我的,但能够使用主子的灵宝,对我来说也是莫大的荣幸!” “是吗?你主子是谁啊?” “我主子......” 话到此处,柏云仿佛才明白了什么,当下眼眸一缩,满脸阴冷地盯着柳夕。 “想套老子话?我说师弟,你未免也太嫩了些!” 柳夕瞟了他一眼,努力地在脸上挤出一阵笑容,后者被这莫名其妙的眼神给惊起一身冷汗,但依旧故作镇定自若状。 “小子,陪你唠了这么长的嗑,也是时候该送你上路了!” 柳夕闻言,将手放到腰间的储物袋上,准备掏出葵阴剑来,伺机而动。 没成想,柏云刚一掷出铁胆,一道凌厉的剑光突携漫天光辉击下。 撞击声入耳可闻,那道威势惊人的剑气硬是将这两颗铁球击落,迸发出的灵力波动迫使着离这里最近的几棵树木倒拔而起。 铁胆触地,只听一声闷响过后,一个大坑突现于柳夕身前。而那两颗铁球,就这么深深地镶嵌在地里,失了颜色。 柏云怒从心中起,隔空施展出一道玄通便朝着剑光涌现的地方轰去。 “嘭!” 重击过后,那道玄通犹如击打在了棉花上,毫无半点作用,反倒是须臾之间,又是一道白光惊现。 “刺啦!” 柏云缓缓抬起胳膊,慢慢地摸向自己的脖颈。他顿时心生胆寒,刚欲开口说些什么,但当他一张嘴,整个头颅应声而飞。 血光吞天,无头尸体不断地从断首处喷出鲜血,观其样子,触目惊心。 而柏云的头颅也滚落在离柳夕不到十米远处。柳夕瞧见其惊恐万状的表情,心头顿生一阵不适,有些许的恶心。 渐渐地,一道风华绝代的窈窕身姿款款地走向柳夕视线中。待看清来者绝美的面孔后,心中有激动,更有困惑。 “杜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声,杜若诗匆匆地上前,着急忙慌地从储物袋里掏出好几瓶丹药,端详了好一会儿,脸上满是纠结。 柳夕瞧见她这副平日里所没有的可爱模样,心头没来由地来了一阵舒适。如雨水拂过,夹杂着和煦春风,惬意而又悠扬。 “师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啊?哦!” 闻言,杜若诗突然惊醒,脸上带着小女孩家的羞耻,皓齿轻咬着自己鲜嫩欲滴的红唇。 柳夕瞧见此幕,心头一阵心神恍惚。 “我正巧在附近修炼,看到这边火光冲天便过来了。看到有人想要杀你,我就忍不住出手了。” 柳夕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但眼眸依旧没有离开她脸上半分。 “可是你就怎么知道他一定是坏人呢?” 杜若诗听见这话,情不自禁地瞥过头去,软软嚅嚅的嗓音听起来分外好听。 “那你……总不可能是坏人吧……”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二十二章 花田依偎情窦开 药园。 微风不燥,轻轻一吹拂,便引起一方仙花灵草的羞涩之色。好似亭亭玉立、顾盼生姿的少女被清风吹动着裙摆,在半遮半掩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美丽。 密密麻麻的荧光渲染着这边清香远溢的奇花异草,梦幻一般地笼罩着这里。 时不时会传来几声蝉鸣,激荡在心头、引起分外遐想的是远离世俗,甚至游离于人世间之外的出尘不染。 “哇,这里好漂亮!” 杜若诗舒展双臂,俏脸上流露出的欢喜与满足让柳夕也不由得眉眼带笑。 “你之前没来过这里?” “啊?我……我来过的,只是在白天的时候远远地看过一眼。但没想到原来这里的夜晚如此美丽,真是让人挪不开眼呢!” “对了师姐,方才你为何要杀了那个柏云呢?让他交代出其背后的主使,岂不更好?” 杜若诗闻言,柳眉倒竖,眼眸中流露出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下来,嘟起的嘴角好似表现出她的失落。 “确实是我一时失手了……但他也确实想要杀你。好在跟巡逻执事解释清楚了,不然即便父亲考虑到我是他‘女儿’这一方面,恐怕也会严惩我......” “你的父亲?” 眼瞅着柳夕满是疑惑的语气以及十分不解的目光,杜若诗眉眼弯弯,捂嘴轻笑。 那婉转动听的笑声好似银铃一般悦耳,让柳夕情不自禁地目光呆滞起来。 “我父亲是三清殿宗主兼太清殿殿主杜剑青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当他听到“杜剑青”这个名字时,心头突然猛地一紧,如同未见波澜的平静海面上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他忍不住在心头喃喃自语: 我说哪里不对,打从第一眼看到宗主就应该想到。两人长得这么相像,可偏偏没能猜到这一层关系…… “师姐,明明初次见你,令你心生烦忧,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杜若诗不紧不慢地走到一处泛着幽兰光晕的花草旁,坐下来,伸出纤细青葱的手指轻轻地拨弄它。 少女精致的侧颜就这么在光泽下面一览无遗。 睫毛弯弯,眸中暗藏秋波,琼鼻高高翘起。佳人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心事只有自己知。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吗?那时候觉得你十分顽劣,分明是个机灵鬼,可是却让我那在宗门里不可一世的滑头师弟也栽在了你的手里。” 说着,柳夕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她的旁边。少女独有的处子体香使柳夕一阵心神荡漾。但他还是强忍住了,听她继续讲述着自己的内心世界。 “但当我听他讲述前因后果,知道你绑架他的原因是为了替凡人出头时,心头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种异样的心绪。那感觉,让我经常会想到你......” 说到这里,杜若诗的耳根子突然烧红了起来。 柳夕虽然看不到她整张脸,但他知道,此刻一股名为“羞涩”的表情一定在她那张美丽的脸蛋儿上泛滥开来。 的确,女孩子家家能说出此般话语来表明心迹,本就需要莫大的勇气。更何况是如此优秀的女子。 “师姐......” “你先等我说完!” 杜若诗转过脑袋,固执而又认真地盯着他,那样子,好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父亲不止一次跟我说起过你,无非是因为你天资卓越。潜龙在渊,当腾飞之时必在世间璀璨!” “我也知道他的想法,无非是想通过我留住你……可是,我并不想把这,看成一桩交易,并不想......” 柳夕看到其眼眶中波光闪烁,鼻尖也渐渐发红起来。他是极不愿看到女孩子流泪的。 而当他想要抬手拭去眼前女子的晶莹泪珠时,没成想,却被她伸手抓住。 后者哭得梨花带雨,犹如刚经雨水浇灌的矮花,浓墨重彩却又不失艳丽。当真是我见犹怜! 而柳夕这一下意识的动作,毫无疑问地为杜若诗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眼瞅着杜若诗泣不成声的样子,他顿感手足无措。 活到现在,心性成熟地如同老人,但唯独对女人没法子…… “其……其实,在你入门的时候,我也去曾偷偷地看过你一眼……”而……而且,在藏经阁里的那次见面,都是我……装出来的……” 杜若诗越是抽泣,哽咽,柳夕越是觉得心头像是被人割了一刀,也有点莫名地伤感。 可他明明加起来与杜若诗相见的次数,也不过一掌之数,这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奇怪感受,令他颇为后怕。 “师姐……” 柳夕看着自己被她紧紧抓住的袖子,顿生出来的褶皱令他一度失神。 “师姐,我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不懂得男女情长,更不懂得花前月下。但一个人对我的好是真是假,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就像你今晚救我性命。师姐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在心里,此生此世,绝不敢忘!” 当柳夕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突然感觉自己被紧紧攥住的胳膊没了压力。而再度望向杜若诗的时候,发现后者正呆呆地望着自己。 眼眸中生出一种令柳夕无法捉摸的情绪,那种情绪,正在逐渐膨胀,膨胀…… 而当近在咫尺的一张绝世容颜离柳夕的脸颊越来越近之时,后者方才明白。原来这种情绪,叫做“爱意”。 双唇轻对,软糯的触感带着点点温热,显然是刚刚杜若诗哭过所致。但即便如此,依旧未能扰乱此刻尽显温情的一幕。 不妙! 柳夕的嘴唇上紧贴着的她甜腻柔滑唇瓣,让他逐渐沉沦,心绪仿佛被黑幕遮盖,犹如石沉大海,逐渐寂静。 花田上方的荧光渐渐向这里距离过来,围绕着紧紧贴在一起的二人。 月光倾洒下漫天银辉。直至此刻,遮掩着半边银月的乌云才全部散去,使坐在花田里的二人完全地暴露在这片万籁俱静地天地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杜若诗的嘴唇略微有些红肿,喘息未定,眼中含春之时,柳夕还是有些难以割舍这股眷恋。 “不,不来了……唔……” 话音未落,杜若诗的樱唇又被柳夕狠狠地蹂躏起来。前者紧眯着双眼,隐隐约约有星星点点的泪痕闪过。 而柳夕,除了用嘴轻轻噬咬着她的以外,双手也忍不住在其身上上下游动起来,引得少女一阵呜咽,喘息连连。 等到杜若诗腰肢软的一塌糊涂,累得睁不开眼之后,柳夕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她。但还是将她搂在怀中,与她双指紧扣。 仔细地玩弄着手里的鲜嫩柔荑,触感温滑,让他忍不住又在杜若诗的嘴唇上嘬了一口,引得后者无力怒视。 柳夕嘿嘿一笑,模样潇洒而又不羁。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杜若诗伸出粉拳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口,但二人知道,她又能使多大力气呢? “我看你倒是熟练得很!说,你之前到底有没有跟其他姑娘……干……干出这事……” “哦?不知师姐所说的,是什么事?” “你……小贼,讨打!” 柳夕轻易便抓住了那一双粉拳,放在怀里。当然,又是免不了一阵耳鬓厮磨…… 花田月色,爱河初涉, 佳期如梦,儿女情长。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二十三章 石像藏书 “师姐,你知道藏经阁中的那尊石像是什么来历吗?” “哼,还叫我师姐?!” 低头眯了一眼埋在自己胸口的那颗小脑袋,柳夕颇为无奈,但又不得不含情脉脉地叫了她的名字。 “若诗。” 少女转嗔为喜,心满意足地仰倒在他的怀里,安静地叙述着柳夕想知道的事情,场景难得温馨。 “藏经阁的那尊石像,最开始并不在阁中,而是放在宗门广场前。经过千年的风霜雨雪,石像的模样也辨认不清,或许只有隔好多代的前辈们才能知道其样貌吧?” “可惜似乎没有一个能活到现在。即便有人能活下来,其实力必定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到那时候,他恐怕早已去追寻更远的大道了,又岂会蜷缩在我们这一方蛮夷之地?” “话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夕沉思许久,才从杜若诗的话语中跳脱出来。他轻轻揉捏着后者纤细且细腻的柔荑,眉眼带笑。 “当然是有我的理由啊。” 话音一转,旋即再度问道: “那你知道这石像是何时搬进藏经阁的吗?” 杜若诗睁着璀璨的黑色眼球上下转悠着,想了想,过了一会儿说道: “这个嘛,先前我进藏经阁的时候也曾问过父亲,他说这石像是藏经阁的那位地位尊崇的太上长老搬进去的……具体的时间,我也记不清了,恐怕那个时候还没我呢吧。” 柳夕闻言,身体突然僵直住,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心头好似掀起滔天巨浪。 他仿佛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又好像困扰自己心绪多天的枷锁终于打开。 “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石像!” 说着,一把拉起杜若诗,满脸的兴高采烈。 “哎?哎?哎?” 后者一阵纳闷,但奈何被柳夕这么牵着手。尽管心里有再多疑问,也依旧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走。 这不正是她这些日子里一直向往与期待的吗? 藏经阁。 还是那座高大的石像,它依旧被放在最里头阴暗的一角。但即便如此依旧没能抹去他的“不世之姿”。 “不管看多少次,还是那么令我觉得眼熟。如我所料不错,应该就是你了!” 杜若诗弯着杨柳细腰,背着双手,美丽的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他。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能明白柳夕究竟在想些什么。 “夕,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柳夕闻声,先是一愣,然后目光呆滞地望着他,眼里写满了“惊奇”二字。 “怎,怎么了?” 杜若诗被他盯得有些浑身不自在,当下有些扭捏又胆怯地躲闪着他的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柳夕被她这副好看又好笑的可爱样子给逗笑了,当下忍不住凑上前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脸上尽显柔和。 “没什么,只不过没想到你会这样称呼我。” “嗯?你不喜欢吗?” “不是,咳咳……那个,我很喜欢……” 杜若诗深深地看着他,后者也在尽量回避着她穿透力极强的目光,二者身份像是互换了一样。 没多久,二人视线渐渐对在了一起,互相看了对方许久,最后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少年大方而又不显难看的笑容,清澈而又干净;少女羞涩而又略加动人的笑容,一展笑颜,轻易让百花为之失色。 许久之后,柳夕才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面前的这尊石像上来。 “若诗,你说,如果我把这尊石像打碎,你爹会不会罚我啊?” “啥?” 杜若诗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望着柳夕,这下子她终于弄清楚后者的目的是什么了。 “你确定要打碎这尊石像?” “确定,不能再确定了!” 杜若诗叹息一声,美眸尽显无奈,但又不得不帮助眼前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家伙。她顿时被气笑了。 “好吧,爹要怪罪下来,我帮你说说好话,实在不行我帮你担着。我就不信,他还真舍得对他这么唯一的一个宝贝女儿下手!” 柳夕闻言,差点没痛哭流涕,当即立下,便抓住杜若诗的手不放,满是感激与愧疚。 “若诗,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为了我竟能做到这份上!佳人如此,夫复何求啊!” “好了,别腻歪了,赶紧干你的事!” “好嘞!” 斜视了一眼柳夕蹦蹦跳跳的滑头模样,杜若诗不由得一拍脑门,仿佛就这一晚上,便把一生的“无奈”给交代的淋漓尽致。 柳夕眼睛平视石像,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之色。 “希望我这一拳下去,会带给我想要的答案!” 话罢,柳夕不再多言,握紧拳头蓄足了力量,直接朝前递出了一拳。 澎湃汹涌的力量蕴含着粉碎性的灵力。拳未至,风先至。 拳风夹杂着“化痕”之力,在接触石像表面的一瞬间,犹如蝉蜕壳剥,直接碎下了一层石灰,激起一阵尘埃。 随后,只见石像表层突然出现了几道毫无规律的的裂纹,随着柳夕拳头越来越近,那几道交叉相接的裂纹也在不断加深。 须臾,一道破碎声响起,石像彻底破碎成了一摊有棱有角的石屑,轰然倒塌,就这么全部掉落在地面上。 阁外看守这里的执事闻声,也不由自主地往藏经阁里面探进头去。只不过他们离原先石像的位置太远,以至于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杜若诗朝他们摆了摆手。 “不要在意,我们只是在整理书籍,一会儿便好。” 由于听不清刚才里面的响动究竟来源于何物,只知道声响很大。再加之杜若诗有“宗主之女”这层身份,所以他们也就这么深信不疑了。 柳夕丝毫没有听到门口的声音,因为他此刻头脑一片空白,五感近乎封闭,眼神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满地的石像碎屑。 只因其中有一个古檀木的盒子,被埋在这堆石屑下面。 柳夕凑过去蹲下来,伸出双手将那木盒给捧出来,眼神当中没有了惊愕,因为脸上的释然已经完全代替。 “这是什么?” 杜若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抻过头来,敲了敲柳夕手中的木盒。 “一本书。也是我敲碎石像的目的所在。” 说完,柳夕就轻手轻脚地慢慢打开它,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本厚重感十足且颜色呈黑褐色的古朴书卷。 只见上头赫然标明了两个白色大字。 药经。 “这是本有关于丹药之理的书册吗?” “没错,这本书关系着我与一个人的承诺,可以说不仅仅是一本药卷。” 凝望着柳夕脸上一本正经的严肃神情,杜若诗也忍不住多往那本《药经》上看了几眼。 “倒还真是没想到,千年的石像里面,竟会藏有一本书籍。若是让我爹知道了,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杜若诗笑了笑,然后指着那堆石头渣笑意盈盈地说道: “你想要的虽然是得到了,但这些石头怎么处理呢?” “这……” “告诉你,可别想用我的储物袋哦!女孩子的袋里面怎么可能会放石头呢?” 柳夕灿灿一笑,扯了扯嘴角。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他不装谁装呢? 最终他还是将这些残存之物尽数收归囊中,但依旧免不了一阵腹诽: 回头一定得让那个老家伙给我个新的储物袋,这下子可给我霍霍的不轻啊…… 此刻,一座山头上方,银发白衣的老者斜仰在一块青石旁,提溜这一个紫金葫芦,仰头便往嘴里倒那无色的液体。 酒香浓醇,一旦入喉便禁不住细咂慢品。 许久之后,老者注视着半空中的那一轮明月,脸上流露出一股从未有过的解脱。 只是那种解脱,隐藏着些许不舍的情愫,不过顷刻间,便荡然无存,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看样子,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二十四章 拜师 渐至凌晨,柳夕在目送杜若诗离开之后,便独自一人朝药园的方向走去。 在此期间,他还在寻思着上哪找那名老者,没成想在回去的路上便看到了树荫底下的一道白色身影。 他似乎是已经等候多时,但在月光的照映下,其脸上又并未流露出半点急切之色。 喜怒不形于色,他站在那里,便是一副仙风道骨、超脱世俗的谪仙人模样。 “跟我来吧。” 不含半点情绪的声音一出口,仿佛夹杂着千年寒冰,冷傲至深。 柳夕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样子,当下不由得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便跟着他一同朝前方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依旧是老者淡漠的声音先行响起。 “柳夕,老夫似乎还从来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前辈若是不愿告知,晚辈自然也没有刨根问底的道理。” 柳夕从来都不缺乏对他的尊敬,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老夫名为宿秋,生于东荒,长于东荒。活到现在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以至于老夫差点也记不清自己活了多大岁数了。” “还好这些年里枯坐观天,春去秋来,寒冬酷暑,九千年光阴,亦不过弹指一挥间。” 柳夕丝毫没有收敛脸上的惊愕失色,长大了嘴巴,满是不敢置信。 “不要大惊小怪,等你到达我这个境界,活上万年亦非难事。” 柳夕虽然知道修仙者的寿元远超凡人,但也未曾想过可以活的这么悠久。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 若真是活了将近万年之久,那眼前这位名叫“宿秋”的老者,实力该多么的恐怖! “你可知那《药经》为何会藏在石像之中?实不相瞒,那是老夫我放进去的。而且,那石像所刻之人,表示我这个老头子。” 老者瞥了一眼柳夕此刻波澜不惊的神情,略微有些吃惊,但转瞬即逝。 “看样子你已经猜到了,但你可知老夫的另一层身份?” “请前辈相告。” 宿秋抬首,望着黑幕将揭的无边天空,思绪仿佛也漂浮到了许久许久之前…… “五千年前,东荒还没有三清殿,甚至也没有大衍国。在此之前,从来都是只有朝歌国跟归夷国。” “有一个在中州度过漫长岁月的人,厌倦了那里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于是决定回到自己的故土来安养天年。” “可当他回到故土之后,却发现这里的一切竟也带着几分‘熟悉’的气息。虽是雏形,未被彻底熏陶,但若发展起来,恐怕依旧免不了滔天战火。” “于是他决定建一座宗门,用以规束这里的一切。” “他劈了一座山,化为三座小山,并斩杀一头拥有上古血脉的强大妖兽,用以作为基底。依着‘万妖谷’而建。” “随着宗门日渐兴盛,声名远播,前来拜山的弟子也不在少数。他们大多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因为具有修仙者的资质,所以那人便尽数收下。” “不计门户,因材施教。以至于三清殿的名声后来渐渐在东荒传播开来,引来其他两座宗门的重视。” “那人建立三清殿后,大徒弟成了一国之主。不过他依旧谨记师父的教诲,与人为善。而这个国家也成了立善树德,众人闻之皆不吝夸赞。” “从此,三清殿,大衍国,便在东荒深深扎根,逐渐发展起来……” 柳夕认真地听着宿秋讲的故事,可是越听下去,他越觉得像是“天方夜谭”一样。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讲完。 “那名建立三清殿,曾想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东荒现状,却发现虽然有过一段时间的成效,但后来还是慢慢地偏离了事情发展原有的轨迹。” “即便大衍国的存在远比其他两国更加和谐,但谁又能担保以后不会逐渐向后者靠齐呢?” “天下大同,众生平等,不过只是一纸白话。这天下,终究还是分三六九等,不可能动摇。弱肉强食,弱者天生就要被强者欺凌,凡人在修仙者眼中不过是蝼蚁。” “那人经过千年的时光,似乎已经彻底看透了这个世道。于是他决定放任这天下自流,自求来去逍遥。” “可他怕自己这一身本事无处传,埋于黄土之下确实可惜。于是他想在离开之前找一位能够继承他衣钵的关门弟子。” 话到这里,宿秋转身,神色复杂地盯着面容微动的柳夕,后者甚至能够猜到他下一刻将要说什么。 “我,便是那个三清殿的开山祖师。而你,就是老夫苦等多年的关门弟子!” “咣噔!” 柳夕心跳骤然一停,脑袋一片空白。 尽管早有预料,但经老者亲自脱口而出后还是难免有些激动与慌乱。 “怎么,你不愿?” “愿意!当然愿意!” 说着,柳夕立刻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宿秋背负着双手,半是睁眼半是闭眼地时不时往地下瞅两眼。 虽说脸上故作“镇定”之色,但双手似有似无地掐在一起,却反倒是将他内心的“窃喜”给彻底表露出来。 “咳咳,老夫一生收徒无数,如今逝去的逝去,离开的离开。即便如此,我却从未将自己平生所学倾囊相授。因为……” “他们还远远不够资格。” “如今正好你出现了,资质在我之前所收的徒弟之中,可排上数,未来或可期。” 宿秋随意一拂袖,柳夕便被一股温和的灵力给脱了起来。后者却忍不住发问了: “那师父,你的境界究竟在什么层次啊?” 老者淡然一笑,转过身去,望着远方天际将现的朝霞,仙意凌然。仿佛他在这一站,便是整个天下。 “为师于千年之前便已触达到‘天象’境界‘。而在等待你的这数百年的光阴里,一直反复感悟着‘圣人’之道。如今将潇洒离去,原因便是桎梏已至,天劫将来!” 说着,他再度回头望着柳夕。这一次,他的眼里流露出太多“不确定”。但后者知道宿秋这一眼究竟有多深刻。 他那双淡白色,毫无半点光泽的瞳孔给柳夕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不管是先前与之简单较量一场其双眸所释放出的神圣而又炽热的光芒;又或是此刻他眼睛里蕴藏着十分复杂的情绪。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如瞻神明! “这次的渡劫,可谓是为师平生最没有把握的一次‘九九天劫’。成为‘圣人’哪有那么容易?纵使是被天雷劈的粉身碎骨,也不过寻常之事。” “啊?这么危险?那师父你干脆就不要去渡这个劫了嘛!” 闻听此言,宿秋表情一滞,转而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往事。 他抚摸了一下柳夕的头顶,搓了搓他的黑发,脸上难得慈祥。 “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跟为师说过与你相同的话。唉,可叹!沧海桑田,几多变迁。逝去的人永远逝去,可唯独留下我这么一个该死的老家伙,还在这俗世间苟延残喘。可悲!” 柳夕愣了一下,须臾,便从老者的话语中再度惊醒。 “天劫,那是上天降给人类的劫难,又岂是我们可以说不渡,就不渡的?为师已经压制它百年余时光,如今再也制衡不了天劫的到来了。” “无妨,纵使身死道消,化作一缕青烟,能在晚年收你这么一个品正才高的关门弟子,也算是一大幸事!死了又如何?纵死,亦不枉此生!” 仔细地听着宿秋坦荡而又洒脱的话语,柳夕不知为何,心头没来由的多了一阵伤感。 “师父,徒儿这才刚做您徒弟,这便要分别了吗……” “哈哈哈哈,傻孩子,你怎么就敢确定为师一定渡不过这天劫呢?虽然它是书上记载的最为恐怖的一种天劫,但未渡过,其中艰险还是未知数。” “若天怜我,或能让我进一步体会大道,再增万年寿元!” “若天弃我……呵呵,那也无妨。活了近万年,人世间的苦辣酸甜各种味道早已尽数品尝,即便死去,也并无遗憾了!” 柳夕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个潇洒不羁的老人,从他身上,不难看出超脱世俗的气质。 那是不饱经风霜所不能展现的,那是不看淡生死所不能领悟的。 柳夕在这一刻,才真正地认识到了眼前这个白衣飘然的老者。他有心中有一股浩然之气!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二十五章 夕得阳眼 一朝看尽繁花落 “临走之际,我有一样东西必须交给你。倘若为师当真为天劫所累,灰飞烟灭,这东西也决不能在我手中断绝!” “师父所说之物,是什么?” “太阳天眼,你可以称之为,阳眼。” 话至于此,柳夕忍不住打趣道: “不是吧师父,徒弟已经有眼睛了。就算您老人家将这两颗眼珠子说的再高大上,我也不想成一个‘四眼怪‘啊!” 宿秋忍不住哄然大笑,敲打着他的脑门,故作恼怒状嗔道: “臭小子,这‘阳眼’并非真的眼睛,而是一种自古便传承下来的秘术。‘天眼’一词,但凡在中州一现,势必天下大乱。” “自鸿蒙初辟之日起,日月初分,一同延续下来的还有两种神秘的力量。一是‘阴’,一是‘阳’。” “阴阳同生,继演天地,细分五行,后生天地万物。由此你便知这‘天眼’的珍稀之处。” “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之后,‘阴眼’被魔族所掌控,非身具魔血不能领悟;而‘阳眼’,便由我们人族传承下来,所以才传到了我这里。” “想当初,为师也是费心劳力,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将其收服。而今,也是时候该继续传下去了!” 柳夕咕噜着眼珠子,表情十分凝重。 “也就是说,我不会变成四只眼的怪物对吧?” 闻听此言,宿秋顿时忍俊不禁。 “没错。” “既如此,徒儿也该替师父分忧!来吧师父!” “你可想好了,接受传承要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巨大苦痛,为师可没有逼你哦!” “没事,修仙之路本就是一条荆棘之路,痛苦算什么?压不死我的,终究会使我变得更加强大。” 注视着柳夕紧闭双眼,一脸大义凛然地正气模样,老者不动声色地会心一笑。眸中的金色光华已在悄然运转。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 柳夕终究是有些忍不住了,挑着眉毛问道: “师父,咋还不开始呢?” “别急,这,就,来!!!” 话音刚落,老者原本毫无光彩的灰白眼眸中瞬间爆发出一股雄厚的力量,转而被金黄色的灵力所替代。 那道激射而出的金色灵力一经移出,便被老者操控着一股脑地往柳夕眼睛里涌入。 后者逼不得已张开眼皮,他的两颗眼珠子,正源源不断地吸收着浩瀚深邃的“太阳天眼”之神力。 “啊!!!”…… 柳夕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道又一道震人心弦声音。闻声而望,他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从他的眼眶中可以看到,鲜血在不停地往外溢出,顺着他的脸颊,一点一滴地滴落在身下的土地中。 柳夕终究还是忍受不了这般如同“刨去眼珠”的痛苦,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若真是把眼睛剜去,那还好说,毕竟只有那一瞬间的痛苦最为深刻。 但难就难在这般挖眼珠子的痛苦要一直持续下去,柳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也是他精神上为何先支撑不住的原因。 跪在地上的少年,颤抖着抬起自己的双手,刚欲触碰自己的双瞳,便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给止住了动作。 “停手!” 宿秋如同一根铁钎子一样,直直地插在地上,脸庞对着天空,面色愈发苍白。 显然,这对他而言,也同样不好受。 “若你用手肉接触双目,不仅传承中断,连你的眼睛也会彻彻底底地再也看不见光明!” 柳夕闻声,放下了紧握住的双拳,任由这股强大的力量如同尖刺一般穿透进自己的眼睛里。 “完蛋,这下子真的玩大发了!先前还觉得即便再痛苦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但这股摧残人灵魂的庞大力量换做是谁,恐怕都不能连一点眉头都不皱吧!” “也罢!我倒要看看,这‘阳眼’之力,究竟能不能让我疼痛至死,身魂兼灭!” …… 他紧咬牙关,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嗓子里也时不时发出一道又一道低吼。 终于,在半柱香时间之后,天眼传承才进入了尾声。 当源自于老者眼睛里的最后一丝金色的力量融汇进柳夕的眼眸中之后,后者瞳孔里爆发出的一阵巨大的灵力波动足以撼动整座山头! 老者一个身形不稳,险些栽倒在地,不过好在他还是站住了身子。 而柳夕从传承结束的那一刻起,便如同沉睡了一般,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见脸颊上仅存的那两抹血痕。 他就这么睁大着眼睛,但旋即发生的情况却变得有些出人意料。 只见原本柳夕双瞳中蕴含的金色灵力,正逐渐往左眼聚集,右眼正慢慢地失去方才原有的金色光华。 对于这一情况,宿秋似乎事先早有预料,而今发生的一切却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果真是阳气不正,阴气尚存……说不定这小子真能衍生出‘阴阳仙眼’。不过……这一切的一切还要看他日后的机缘如何了……” 片刻之后,柳夕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他头路不受控制地随意晃动,眼珠子亦是如此。观此情景,的确让人顿感惊悚。 “呼~” 一阵冷风吹过,柳夕随风而起。 他浑身上下皆被金黄色的灵力所包裹,四肢慢慢舒展开来,被这股神圣且古朴的灵力所牵引着,朝天空升起。 柳夕的身影,在这片黑幕尚未完全荡开的天地间显得尤为突出。只因他身上披着的金色霞光,仿若神明,觉醒万古! 宿秋面带笑意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脸上满是释然与解脱。 “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这小子跟‘阳眼’的适配度远远超过了我,或许他可以将其中的奥秘尽数领悟……” 柳夕停留在上空中,眼睛里的光芒始终未曾褪去过。 直到半响之后,他忽闭眼睑,下一瞬间,双眸大开! 一道来源于仙古大道的缥缈仙力,自柳夕左瞳中迸发而出,携带着九天星河之浩伟,披撒在这万千俗世间! 以柳夕为中心,金光闪烁,仙华如龙柱腾起,直插天穹。少年沐浴在这片金色的海洋之中,愈发显得仙气凌然。 直到天边掀起一抹鱼肚白,柳夕才慢慢降落到了先前二者所在的那座山头上。 柳夕金华轻敛,目视着前方呼之将出的初阳,眼睛里一片璀璨。 与此同时,不知哪里刮来一阵强风,竟引得无数繁花扑面来。与之一道的,还有阵阵浓郁的芳馨。 眼瞅着太阳渐渐升起,夜幕也将完全褪去,柳夕的脸上,才渐渐恢复了人所固有的情感,有了光彩。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毫无头绪地响起,在这片天地间激荡起一道又一道旷世余音。 “师父,这就是‘阳眼’之力吗?” 宿秋闻声,淡然一笑,上前与他站在一起,伸手擦去他脸颊上的血迹,旋即负手而立。 二者相靠,一同注视着朝阳的初升。 “你感觉如何?” 繁花相送,片片花瓣酝酿在这片金色的山海中,经柳夕的眼睛拂掠过之后,就变得那么圣洁。 “感觉很好,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好像我能够捕捉到我眼睛里的任何事物。就如同一切的一切在我这里都没有任何隐藏,甚至伪装……” “不错,看样子你已经领悟了‘太阳天眼’的第一层境界:观世。” 柳夕点点头,眼睛依旧未曾离开天边早已露出半个头的太阳。 “那余下的境界是什么?” “太阳天眼,公分三层:观世,破妄,觅仙。这些境界,需要你源源不断地积累太阳之力才可继续精进。就比如说,现在……” 不消多等,远方的朝阳已尽数现于眼前。光幕骤现,柳夕左瞳悄然运转,吸收着琼光仙茫。 其左瞳,也在一点一滴地换发出金光,与时并进。 就在此时,繁花入眼,一朵接着一朵,充斥着柳夕的视界。 在他的眼中,视野中的一切,都像是停滞了一般,待到下一刻时,便已随风自落。 俗世多缥缈,阳眼定乾坤。 一朝看尽繁花落,一眼阅尽天下变。 看的是世俗万法,阅的是人间仙道。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二十六章 初次炼丹 “感谢师父赐徒儿‘天眼’秘术,徒儿一定不会辱没了这‘天眼’之名!” “呵呵,为师也不奢求你能将这秘术发扬光大,只希望你日后别因此而被他人妒忌,惹来杀身之祸。” 宿秋脸上满是担忧,继而看柳夕的眼神也变得莫名的忧愁。 “所以,日后这阳眼,能不显露就不显露。它可作为你目前最大的底牌,不到危急时刻、生死关头,切勿使用!” “徒儿谨记!” …… 至此之际,天边朝阳升起,黑幕完全消散,新的一天可谓是真正开始了。 站在山崖上的二人一夜未睡,皆因心事所扰。入睡?求不得…… 柳夕此刻与宿秋坐在药园的灵植前,谈天说地,说到哪算哪。 “师父,您让我找的这本《药经》到底有何与众不同?还经您老的手亲自藏在您老的石像里,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 “臭小子,真是不知者无畏!这本药道书卷可是记载了为师几千年的药道至理,可以说是一本雄厚的财富。旁人拿到手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小子竟然无动于衷?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柳夕嘴角稍稍抽动了几下,但随即很好地掩饰了过去,笑着说道: “这不是不知道是您老人家所作吗?若是知晓此中秘辛,怎么说徒儿也会将其奉为至宝!” “嗯,不错,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说着,宿秋不停地用手捋着自己雪白的胡须,眯着眼睛。眼前这小子的话让他听着可谓是颇为受用。 “不跟你扯别的了。将这本药卷收好,闲暇时便多翻阅一二,对你有益无害。” 话罢,宿秋先一步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往屋子里走去。边走,边扔下了一句话。 “你随我来,我亲自指导你炼一次丹药。” 柳夕闻言,一阵心神恍惚。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进而将《药经》塞到了储物袋中,极为兴奋地跟紧了老者的步伐。 …… “开炉炼丹,首先第一步就是需要一个炼丹炉。喏!” 话音一落,宿秋自袋中取出一个手心大小的丹炉,放在了柳夕的手掌上。 后者观摩许久,认清了眼前之物,正是先前老者炼丹时所用的炼丹炉,可以随意变大,以及缩小。 “这炼丹炉,名为‘吞天’,是一尊灵宝级别的丹炉,这便送你了。” “这……” 柳夕有些颤抖地盯着手心的小玩意儿,眸中散发出的热切目光,仿佛要将这丹炉外壁给穿透一般。 “师父您把这个送给我了,那您又用什么来炼丹呢?” 宿秋洒脱一笑,将视线随处一抛,脸上尽是释然。 “其实到了为师这般境界,炼丹炉的品质与否都已不再那么重要了。况且对于炼丹师来说,前期有一个品质卓越的丹炉,能省不少苦功,收下吧。” 柳夕见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多做推辞,只得再度恭敬地道了一声谢。 “只不过,该如何将这炼丹炉给放大呢?” 柳夕打量着这尊只有一根手指高度的小物件,满腹的疑惑。 “傻小子,你那储物袋是如何开启的?” “输入灵力……” “哦!我知道了!” 须臾,只听“铛”的一声,一尊重物落地的沉重响声顿时充斥在这片房屋之中。 柳夕额头上密布一层汗粒。 “幸亏方才手掌,抽回来的够快,否则此刻恐怕右手早已成为一滩肉泥了吧!” 就在他暗自庆幸之际,三株药草落在了他眼前的地板上,隐隐约约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柳夕将其捡起来,放在手中观察好一阵,辨认清了眼前的药草。 “紫濯兰,聚灵花,凝霜叶。这是炼制‘象元丹’的药材?” “不错,对于你这样刚入门的炼丹师来说,‘象元丹’是最为磨练新手的丹药。” “除了它无需顾虑五行灵气,进而炼化仙精与之融合以外,还能够帮助你进一步提高对于炼丹,甚至是火候的掌控力。可谓说是极其锻炼基本功。” 柳夕赞同般颔了颔首,视线落在这三株药草上,骨子里刹那间涌现出了一股冲劲。 “你放心,这三种药草,我还给你准备了许多。” “头一次失败是在所难免的,没有人会在第一次炼丹时便能凝聚出形状,若是有,那恐怕也是颇具仙根之人!夸张点,说是怪胎也丝毫不过分。” 柳夕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随后旁若无人地引动体内火之灵力,将其注入炼丹炉底。 宿秋瞧见此幕,乐在其中,便随他去做了。 当炉底热度达到临界点,柳夕果断将手中三株形状各异的药草投入到丹炉之中。 随着时间悄然流逝,药草也逐渐液态化。 “喂,可别说为师没提醒你哦,运转阳眼看丹炉内部的一切。抓住其中灵力流动的规律与浮动,或许能尽早炼制出丹药,提高成丹的几率也不是并无可能。” 柳夕闻声,来不及细问,催动着“太阳天眼”,满眼尽是璀璨地金光色。 柳夕将视线慢慢投入到丹炉内部,须臾,接下来的一切让他大吃一惊。 因为他看到了药草正以惊人的速度在烧去外表皮,将其中雄厚的药力完完全全地激发了出来。 “这是什么?我仿佛能看到药草内部徐徐流转的灵力,那感觉,就像是线纹一般,有迹可循。” “不错。”老者忍不住赞赏了一句。 “继续用阳眼来观察其中的灵力走向。待你将其完全脱离杂质,变得精纯无比之时,再考虑这最后一步该如何。” 柳夕咽了口吐沫,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圈 “若我所料不错,阳眼还能够看穿热度不均、灵力涣散之处。要真是如此,那无疑是得到了一个吊炸天的助力!那今后炼丹,岂不是也会事半功倍?” 柳夕兴奋地快要跳起来了,但他还是忍住了内心的这股躁动,将心头激动压制了下来。 随后,便只见他安心炼药。 眼、心、神,三者高度集中。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炼丹,怎么可能不认真对待? …… 一老一少,一长一幼。 柳夕在丹炉四周的高温之下,顶着这般燥热,不断地向一旁的白发老人请教。 所有何处不通,或是不对,后者会及时地指出来,一针见血。 所以,与其说这是柳夕在学习,不如说是二者在进行丹药之道的交流…… 终于,丹药炼制,迎来了最后一步。 “凝!!!” 一声乍响自炼丹炉中发出,紧接着柳夕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打开来看。 他将炉中那颗土黑色的丹药平摊在手掌上,心绪跌宕起伏。 “这……师父,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宿秋捂嘴轻笑,引得柳夕一阵愁苦不堪。 “应该算是成功了吧,毕竟有了一个丹药的雏形……只不过,其中的药效,就连最寻常的一颗‘象元丹’的三分之一都没达到。” “其实正常来说的话,出炉的丹药应该为三到五颗左右。而且其颜色应当是黄色的,你的这个土黑色的丹药,足以体现出二者的云泥之别。” “每个丹药在凝丹之际都会溢出出一股浓郁的丹药香气。而你的这个,完全没有半点芳香,甚至……还有些烧焦后的糊味……” 宿秋注视着柳夕渐渐耷拉下来的脸庞,轻咳了几声,随即说道: “其实作为一个刚入门的炼丹师来说,你能够成丹便已十分不易了。虽然不能否认的是其中有你施展‘阳眼’之后的加持成分在,但总归来说,你还是成功‘凝丹’了。” 柳夕双目无神,如同死鱼一般仰在炼丹炉边上,整个人像是瘫了一样。 “师父,‘炼丹’是门技术活,终究还是我不配啊……”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二十七章 终别宿秋 “柳夕。” 少年呆坐着的身躯顿时一震,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固。 这是宿秋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若非接下来所道之语极为重要,恐怕老者也不会这么郑重地叫出他的名字。 “为师要走了。” “这么快?!” 柳夕“腾”地一下蹦起来,眉头紧锁,看老者的眼神都多了些别样的情愫。 “是要去赴那生死局吗?” 嘴上说的是“生死之局”,但从眼前老者先前严肃的话语来决断,十有八九是“必死之局”。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传承倾囊相授。 “暑往寒来接着一个暑往寒来,几百个暑往寒来又接着几千个暑往寒来。漫长的岁月,足已改变了许多人和事,但最容易改变的,是‘人心’……” “为师希望你不管走到哪里,不论经历任何事情,都能固守住自己的本心。纵然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不要轻易丢失了!” “倘若有一日你真的被‘心魔’所扰,切记,多看看身边的人。”入魔’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也跟着变冷。” 凝望着柳夕脸上透露出的疑惑不解,老者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些对你来说不远了,之后你会经历的。” 入魔,心魔…… 柳夕不停地在心里重复着这两个词,疑惑之色在脸上愈发浓重。 他想不明白,“魔”,这个对他来说如此陌生的种族,为何会跟自己产生关联。 就在他想要多加细问之际,宿秋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瓶子。就交于他手上。 “此乃四阶丹药‘破魔丹’,其中共有十颗。不远的将来,会对你有用处的。” 柳夕握着那瓶触感冰凉的黑瓶子,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深刻了。 “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些对你来说还太早了,有些事情,越是晚来,越能自己掌控。” 柳夕理解宿秋的一番苦心。 可是经他方才一番言语,他已经完完全全将老者的点拨记于心中。尽管有些含糊不清,但这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讲总是有益处的。 “哈哈,回想起来,老夫倒还真送了你不少东西呢!” “雷火秘典,药经,炼丹炉,甚至‘阳眼’……你小子要是不给老夫我修炼成一方巨擎,你看我不收拾你的!” 柳夕眉眼如初,嬉笑连连。 “那也得等你活着回来再说!” …… 无声的沉默,持续了好半响。 柳夕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他刚欲开口纠正,不想却被宿秋给抢先开口。 “若你我有缘,他日定能再见。若无份,亦无需挂念我,走好你自己的路。你的未来还很长,修仙这条不归路,一旦踏上,便绝无回头。” “在这个残酷的修仙界,只有强者与弱者。倘若你实力低微,便只有被人蹂躏的份!” 柳夕的鼻子渐渐有些微红,说话时也带着点点鼻音,眼眶湿润,不舍的情绪在下一刻展露无遗。 “师父,我虽与您相识相交只有几日,但这几日,是我来到宗门之后第一次体会到‘家人’带来的温暖。” “先前我以为背井离乡,来了这三清殿后,难免会魂牵梦萦着家乡的一切,徒自伤感。” “可未曾想能与您缔结师徒之情,才算是在这陌生的地方扎下了根。” 话罢,柳夕的眼泪,渐渐滑落嘴角。 只见其双膝微微颤抖,慢慢地将身体沉了下去。待到快落地时,身体“呼”的一下砸到地上,两膝盖传来压抑的闷响声。 掷地有声,这动静未尝没有直击宿秋心房。 老者苦笑,伸出苍老的手掌轻轻地搭上了柳夕的脑袋,温和地抚摸着。不知不觉间,亦留下了两行清泪。 “孩子,你未来经历的事情还有很多,仅仅是一次情义羁绊,又怎能让你轻易流下浊泪呢?” 说着,双手并作一起,拖着他的手臂将他拉拽而起。 “苦等百年时光,遇到你,算是为师的福气。今后,你一定会走的比我更远。” 他用指关节缓缓地逝去柳夕脸颊上的泪痕,后者终究是忍不住,扑到老者怀里,一顿放肆大哭。 他也不明白,自己并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啊,怎么这些天流的泪比过去十几年间洒下的泪水还要多? 宿秋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闻起来十分清爽。 “对了,在走之前,为师还要送你最后一个东西。” “还送?师父,您给自己留点成不?” 柳夕松开了紧紧箍在老者腰间的双手,向后退了半步,眼角猩红。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紫金色的酒壶,眼中饱含着决别之色,动作轻缓地将其系在柳夕腰间。 “这,这是何物?” 柳夕歪着脖子垂眸往腰间瞅了一眼。 “此乃‘酒仙壶’,是一件飞行灵宝,同‘吞天炉’一样,皆可放大或缩小。是专门给低境界修士飞行使用的。” “当然,此物还不止这一个用处,它还可以‘储物’。” 柳夕敲了敲腰间的那个酒壶,不确定地问道: “是储物袋的那个‘储物’吗?” “不错。储物袋或许很常见,但储物灵宝却很稀有。其中暗藏乾坤,远比前者储存空间更宽广。” “咦?” 柳夕眉眼间突增笑意,面容和煦地盯着宿秋。 “师父,你老是怎么知道的?我把您的石像装在我的储物袋里这件事。” “在这三清殿,有什么事能瞒得过老夫的双眼?哼,臭小子,还石像!都成了一堆碎渣了吧?” “这没办法啊,要拿出《药经》,就必须敲碎它。怪就怪您老藏了个好地方!” 宿秋嘴角一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夕,笑里藏刀。 “呵呵,小兔崽子,用不用老夫提前跟你宗主说一下,你把她女儿给拐跑了这件事?” “或者在宗门里大肆宣扬一番,让宗门上下都知道你跟他们的‘梦中女神’互通了心意。你觉得今后你在宗门里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嘿嘿,反正老夫一走,你想抱怨都没地方抱怨!” 柳夕闻言方寸大乱,慌里慌张地攥住宿秋的衣袖,言语间极尽恭敬。 “别别别师父,您这样做就太不厚道了!要走的人了,不能给徒弟留下点好印象?” “能。” 老者面色严肃,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 “什么?” 柳夕看见他这般举动,不由得没头没脑地回了他一声。但旋即,老人接下来的举动却令他大惊失色。 只见其轻轻一跃,跳上了半空中,垂首凝望着身下瞠目结舌的柳夕。 “为师要走了!” “什么?” 柳夕再次吃惊地反问了一句。 “说走就走,要不要这么突然?” 老者摇头轻笑,脸上不见从容,唯有一股莫名的失落。 “没办法,为师怕再不走,就真的舍不得离开了。” “柳夕,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若我侥幸不死,或有再见之日!” “徒儿,为师,去了!” 还未容得柳夕多说一句,老者便再度往上猛地一跃。 这一跃,仿佛直拔苍穹,如一条惊世盘龙,一跃就是三千丈。只一瞬间,便激起千层气浪! 入眼可见,一道虚无缥缈的白色身影直插云霄,剧烈的破空声充耳不绝。 天地间失了颜色,因为此刻,他如一颗流星,璀璨地划过天际,使得周遭全都黯然失色。 柳夕不知不觉再度溢出两行清泪,他俯首跪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虽然宿秋早已听不到他的话,但他还是朝天悲泣,大喊一声: “师父!慢走!” (ps:亲爱的读者大大们,我错了……白天学车太累了,昨晚码字码到十点,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看样子平时还应该多存一些稿子……啊啊啊……今天多爆两章!)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二十八章 天骄上门 宿秋走了,柳夕的日子逐渐变得枯燥起来。 白日里就看看书,晚上就打打坐,偶尔练一练丹药,日子可谓过得十分清闲。 闲暇之余他也会去见一见朋友。说是朋友,可在这偌大的宗门深院之中,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也只有“步云”一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令他终日牵肠挂肚,便是他的那位红颜,杜若诗。 但是最近,这位祸国殃民的红颜也渐渐变得忙碌起来。 据杜若诗所言,她最近对境界稍有感悟,打算把自己关在洞府中准备突破桎梏。 柳夕本以为顶多三四天的时间她就能出来,结果半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见人影…… 不过今天,藏经阁里却十分热闹。 …… 伏在案桌上的柳夕左耳轻动,因为他听到了门口执事的声音。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有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走了进来。他似乎只是远远地瞥了柳夕一眼,并没有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很久。 只见他径直走到一处书案旁,拿起一本厚重的书籍,自顾自地翻阅了起来。 柳夕从他刚进门开始就一直注视着他,其身上流露出的冰冷气质仿佛在告诉周围的人四个字: 生人勿近! 柳夕垂了垂眸,继续看自己的书。 宗门其实规定过:小辈遇到长辈,要行尊卑礼。而且在藏经阁借读时,要到执事这里登记。 无疑,这两点,他都没有做。 柳夕也不生气,因为自己这个职位毕竟掺杂着“水分”在里头。况且刚入门就成了藏经阁执事,恐怕任谁,也不会轻易服气。 再加之自己与其同辈,而且进宗门的时间又比他晚,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应该跟他较劲。 …… 没过多久,柳夕觉得自己仿佛在被人盯着一样,浑身不自在。而这屋子里分明只有他跟刚来的这人。 他隔空抬头望了倚在书案旁的少年一眼,但后者的目光始终紧盯着眼前的书卷,好似对周围之事丝毫不感兴趣。 柳夕摸了摸脑壳子,疑惑半响,便继续俯首于桌子上。 留在少年视线看不见的地方,那边的青年眸光闪烁,面容更显冷酷。 …… 过了将近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门口又传来了动静,柳夕这次没有抬头。 半响,沉重的脚步声渐渐传来,柳夕依旧充耳不闻,继续看自己的。可是,他发现脚步声在掠过自己桌前位置之后,顿时戛然而止。 直到此事,他才抬起头来,对上的,是一对略显火红的眼珠。 眼前之人如有预兆似的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道低沉的声音,让柳夕眉头一挑。 “你就是柳夕?” “不错,你找我有事?” 闻声,皮肤黝黑的青年将双臂撑在柳夕坐着的案桌前,目光灼热,双眼暗藏火种,如同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这种目光,柳夕浑身不适。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嗯,炼象期六层,境界倒还说得过去。” 话到此处,他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我等着你呢,赶快成长起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传说中的‘空属性象根’有多厉害!” 柳夕身躯一顿,脸上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所以说你今天来不是观书的?” “观书?呵呵,练就再玄妙的功法玄通,也不及与天赋异禀的人斗上一次。” 说着,他转头望向门外的天空,脸上流露出兴奋之色。 “若是能亲手挫败一名天骄的尊严,那对自己而言,无异于使自己的道心更加坚固!” 那人的眼睛里浑浊不清,脸上毫不收敛痴迷、贪婪之色。 “我不太明白,宗门里实力强劲的弟子那么多,为何偏偏盯上了我?” “宗门里是有不少修为比你高的弟子,但其中最强的两人我都已经接触过了。” “哦,是谁?” 柳夕反问了一句。他其实也想知道,如今宗门弟子实力的天花板究竟是哪些人。 “宗主之女,太清殿首席弟子,杜若诗。实力已至凝象中期,据说最近这几日在准备突破凝象后期。” 柳夕心头一颤: 果然,若诗的实力在宗门里是排的上位次的! “还有一人……” 皮肤黝黑的青年说着,转身,将目光投向了倚在书案旁边看书的那名青年,眼中尽含讥讽之意,语调也随即高了起来。 “慕师兄,来都来了,怎么不跟柳夕小师弟自报家门呢?好歹也是上清殿的首席弟子,如此这般隐藏自己的身份,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话音未落,柳夕便将脑袋稍侧了一点,正视着那名面色淡漠的青年。 那少年也不觉尴尬,将书缓缓合上,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便朝他们这里走来。 待其走进,柳夕方才看清楚他眸子里的寒霜,只此一眼,便觉如坠冰窟。 他的确是一个很冷漠的人。 “上清殿,慕云澜。” 柳夕急忙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哦哦哦,外门弟子柳夕!” 二人互相拱了拱手,然后就没了下文。 因为下一刻,慕云澜便转身走出门去,一阵冷风吹过,竟是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留下。 柳夕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下便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名皮肤黝黑的青年脸上,却发现后者正一脸阴鸷地盯着慕云澜渐行渐远的背影,眉眼之中尽显鄙夷。 “哼,不就仗着自己有一层皇子的身份,还真把这里当他自己家了?” “什么?皇子?!” 柳夕大惊失色,脸上一阵慌乱,嘴巴张的老大,仿佛能吞下一头妖兽。 “是大衍国皇帝的儿子吗?” “昂,除了那个皇帝,他还能做谁的儿子?” 听着身前青年十分随意的话语,柳夕脸上的惊愕之色愈发浓郁。 “‘皇宗一家亲’,倘若他真的是皇室的嫡系,宗门倾尽全力去培养也是应该的……” 侧首瞟了一眼柳夕低头喃喃自语的样子,青年冷哼一声,眸中的阴郁之色更甚。 “你想多了。纵然那慕云澜有这么一层身份在,他也不能逾越门规,享寻常弟子所不能享有的特权。” “哼,我最看不惯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皇子又怎样,在这个靠弱肉强食的世界,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也得给我趴下跪舔!” 柳夕扯了扯嘴角,脸上摆出一副无奈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人畜无害。 “那师兄您之前跟他打过吗?” “当然打过!宗门里但凡排的上名号的,我都与他们战斗过。” “那……赢了还是输了?” “输了。” “……” 好家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柳夕尽管心头一阵腹诽,但脸上还是维持住他那副“温良恭俭让”的乖孩子面孔。 青年似乎是察觉出了柳夕笑容的僵硬,吹胡子瞪眼地瞅着他。 “虽然我境界稍差,但我潜力无限啊!你等着瞧好了,终有一日,我要让他给我趴下跪舔!皇子又如何?来了这三清殿,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 “可是,这话你为什么刚才不亲自跟他说?” 青年虎躯一颤,黝黑的皮肤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脸色究竟是怎样的,但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他此刻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咳咳,怎么说,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的……毕竟也是首席弟子……喂!你这样盯着我作甚?是对我的话有什么疑问吗?” 柳夕立刻把拖着下巴的手收了回来,义正言辞地说道: “没有,当然没有!” “哼,谅你也不敢!” 柳夕凝视着此刻这位皮肤黝黑的青年,越看越觉得他十分有趣。旋即轻声开口道: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靠,差点忘了!” 青年轻咳了一声,脸上故作庄重。 “我名为封高阳,玉清殿弟子,与那慕云澜一样,是首席弟子。” 柳夕迟疑了一瞬,但须臾之间便恢复如常。 他没有想到,今日,三清殿内门实力最顶峰的三位首席弟子,除了杜若诗之外,剩下的两人竟然全在此处! 看样子并非偶然,那慕云澜想必也是过来瞧我的…… 柳夕在心里盘算了好一阵,不想终是被封高阳的声音给拉了回来。 “柳夕师弟,我要走了!等你跨过炼象大圆满,直达‘凝象’境界,凝聚出自己的本象之后,一定不要忘记咱俩之间互相切磋的约定!” “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切磋了……” 还未待他大肆吐槽一番,眼前的黑影早已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他独自莫名哀叹。 抬头观了一眼天色,他顿时想死自己还有事要做。 正当他想要起身出门回药园,给家里的药草浇水时,门口又来了个人再跟看守藏经阁的执事交谈,没多久,便放他进来了。 柳夕定睛而望,愈发觉得此人的面目颇为熟悉,然而再望,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在何处见的他。 进门的那人原本脸上笑意盈盈,可当他迈出一步,看到柳夕清秀的面孔之后,搁在半空中的脚始终没有放下来。脸上的恐慌之色突然大盛,身体僵硬不堪,额头瞬间遍密布了一层薄薄的汗粒。 “好家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柳夕眉头轻挑,样子极尽帅气。 而这副放荡不羁的面孔放在在门口的那个人眼睛里,像是看到了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如逢鬼怪…… “造孽啊!!!”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二十九章 供奉阁 再遇吴疆 “小……小子,你怎么在这?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柳夕瞧见他那一副惊慌失措地模样,顿时便来了兴致。 “藏经阁是我所管辖的地方,我为何不能进来?” 他偏偏用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轻轻撩拨着几缕额前发,眯着双眼,样子极尽潇洒。 你说是吧,霍峰?” 听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霍峰抖了一个激灵,险些没手脚不稳地仰头摔倒在地上。 “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啊不对!难道……你就是柳夕?!” “啊?这个啊,好像是呢!” 柳夕扭捏着身子,声音听起来娇柔而又做作,像是在故意配合他一样。 “果真是上天怜悯,竟让我在自家宗门里再度见到了你。这次,我定要讨回当初你……” “我什么?” 柳夕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 “我什么呀?你倒是说啊!” “你……你……你……” 柳夕终究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狂笑不止。等到他笑得累了,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痕,转而弯着嘴角看着他。 “行了,不就是让你闻了闻猪的排泄物吗?这有什么?又没有让你吃。” “什么?!你竟然还想让我吃?!简直禽兽不如!!!” 望着霍峰狰狞的面目,柳夕使劲憋着才让自己忍住笑意。 “好啦,你这次来是要借什么书籍吗?功法?还是别的?” “我这次来……” 霍峰撇了撇嘴,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 “找你的。准确的说,是来找柳夕,但没想到……柳夕居然是你……” 闻听此言,柳夕的笑声又再一次被迫“营业”。似乎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所以这一次他收敛得也更加得心应手。 “‘柳夕居然是我’,这是什么话?你这前后颠倒了吧?” 霍峰憋的脸通红,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过他的话匣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用他认为最“凌厉”的眼神。 不想,这一幕在柳夕看来。,却更加像是在逗他一样。 “既然找我有事,那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说着,他绕过霍峰的身躯,径直朝外边走去。 “欸?你不看守藏经阁了吗?” “我说大哥,这都到午膳的时间了,你闲着没事干来看书啊?哦对,也就你闲着没事干。” 听着柳夕的声音逐渐变弱,霍峰气得一跺脚,赶忙迈开步子追了上去。路上也少不了一阵欢笑,而快乐,只属于柳夕一个人…… 药园。 “我去,你怎么带我来这老头的药园了?” “什么老头不老头的,人家没有名字啊?” 说这话时,柳夕略带恼怒。 毕竟是自己的恩师,虽然对方是无心之语,但终归让柳夕听起来还是不舒服的。 “这么仔细一想,我好像还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 “咚咚咚!” 柳夕脑袋像是被人敲了几记暴栗,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险些便酿成大错,“宿秋”这个名字在整个三清殿可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若是传到宗门无数弟子的耳朵里,那只怕要掀起惊涛骇浪! 柳夕心有余悸地长舒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霍峰的肩膀,言语中不乏感激之意。 “谢了兄弟。” “啥?谢我啥?谢我干啥?不对,谁是你兄弟?叫师兄,我比你大!再不济叫哥哥也行啊嘻嘻……” 说道后半句时,霍峰肆无忌惮的嘴脸才得意充分体现。 “咦,是吗?那霍师兄,看样子今天咱也没什么可聊的了,请回吧,我还要吃饭呢。” 话到此处,霍峰方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一脸谄媚。 “别别别,师弟师弟,哥哥哥,你是我亲哥,我叫你哥还不成吗?” “哦?不知道你今天找哥哥有什么事情呢?” 霍峰在心里暗自劝阻自己不要妄动肝火,他还是个孩子,但还是陪着一脸笑容。 “其实我这次过来的目的,主要是想找你跟我一起出一次任务。” “任务?供奉阁的那个?” “不错不错。” “那玩意自己就能领啊,你带我去干啥?再说我现在又不需要用供奉点换取宝物。” “此言差矣!” 霍峰一把揽过他肩膀,将脑袋凑了过去,言语之间难得认真。 “师弟啊,你才刚入宗门,这个月月底没到,你还没有领取到象元丹,不知道这丹药稀缺之处。” “寻常人头一次服用,或许三颗就能突破一层小境界,但随着修为的提高,这丹药带来的效果也就越来越弱。届时,就需要更好等级的丹药或者是天材地宝来提升修为。” “咱们宗门以至整个大衍国,炼丹师何其稀少,你知道外头象元丹的价格都炒到多少了吗?” “多少?”柳夕很配合地一问。 “三百灵石一颗啊!三百灵石,都够你买一部炼象期的低阶功法了!” “确实挺贵的……” 柳夕用手指托着下巴,略微颔首低眉。 “可是,宗门中有那么多弟子,你为何偏偏找我?” “这不都怪你……” “怪我?” 柳夕顿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得失笑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不是因为你夺了我家那老家伙给我的‘葵阴剑’!这知道吗,因为这个,我差点被他打死……还说再也不让我出任务了……这是要断我财路啊……” 说这话时,霍峰几欲抽泣,眼眶一片湿润,仿佛这对于他来讲确实是极为悲惨的一件事。 柳夕瞧见此幕,也不由得一阵内疚。 毕竟是他抢了霍峰的灵宝,所以弄着现在这副样子与自己脱不开干系。 但当他说出下一句话时,柳夕心里那仅存的几缕愧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转而又怒又气。一阵想要捶死他的冲动油然而生。 “正巧最近听说有个天赋异禀的新晋入门第子深得宗主器重,给安排到了藏经阁执事。我就想着能不能靠他独受三位殿主恩宠的原因在,让我重新获取外出任务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这个柳夕……竟然是你……” “如果我说我不去,你又会如何?” 霍峰一下子跳了起来,像是炸了雷一样,委屈兮兮地拉扯着柳夕的衣袖,模样煞是可怜。 “别呀哥,自从上次被你抢了之后,我家那老家伙愣是断了我的生源。虽说境界也突破到了炼象期十层,但没了灵丹妙药,我这修为也精进缓慢啊……” 柳夕默不作声,若有所思的样子让霍峰误以为是他的“卖惨”得到了成效,当下便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脸上展露出一抹期盼之色。 少年在心里暗自沉思: 象元丹与供奉点还要过一段时间之后,宗门才能发放,而我现在还炼制不出一颗丹药的药效能达到正常水平。 或许出任务获得供奉点兑换的丹药能够让我提前地认识到象元丹的药力。 “行,那便去吧!” “真的?!”霍峰大喜,拽着他的衣袖就跳着高地往外走,却不想柳夕一把将他给扯了回来。 “大哥,现在是午膳时间,你着什么急?留下来先吃过午膳再去供奉阁吧。” 霍峰一拍脑门,便跟着柳夕一起进了屋子。 …… 供奉阁。 远观这座碧瓦朱甍的亭台楼阁,着实比“藏经阁”大了许多,也足够气派。 其中共有三层楼。 一楼负责领取、交接任务;二楼则存放着诸多珍稀的药草、灵丹;三楼便放置着各种各样的灵宝。 不过,其中的灵药等级最高不过五品,而灵宝却只有几件三品的算是称得上排面。 供奉阁周遭门庭若市,熙熙攘攘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热闹。而柳夕与霍峰便在那人堆里头。 “藏经阁里的那个太上长老哪去了?怎么今天没看到他?而且还是你给他的宝贝药草浇的水。” “哦,他走了。” 说这话时,柳夕心头涌现出一股淡淡的失落。 “走了?去哪了?” “走了就是走了,你管那么多干啥?” “不是,他走了,那藏经阁谁管啊?光凭你一个执事,而且又是个外门弟子,肯定会有诸多不便的吧?就像今日,我们出任务,那藏经阁不就没人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上报给执法长老了,估计应该会派人过来临时地看守一会儿吧?” “好家伙,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搞得好像是我让你难办似的。” 柳夕睨了他一眼,嘴角轻扬。 “你还知道!这次要是不给我接一个报酬多一点儿的任务,你看我以后还搭不搭理你!” “嘿嘿,这你放心,我早就已经寻得了一个好的任务,轻松,而且报酬还不低!” 瞅着霍峰脸上的眉飞眼笑,柳夕心里顿时没了底,感觉他越来越不靠谱,就是一种感觉。 “快,到我们了!” 霍峰满怀激动地将手一把压在最里处的一张黄皮纸的边角上,令二人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一只手几乎同时搁在了上面。 柳夕不禁偏过头一看,这一眼却让他内心的情绪顿时骤变,转而眉目冷若冰霜,双拳握紧。剑拔弩张的气氛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吴……疆……” 被柳夕盯着的那个人同时也在看着他,淡绿色的眼眸之中略带挑衅,嘴上勾着一抹浓厚的笑意,整张脸上透露出一股蔑视之意。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三十章 前往边城 “呀,这不是柳夕……‘执事’嘛吗?今日怎么有空来接任务了?莫非您不知道?境界只有在炼象期六层及之上,才能外出执行任务。” “外边不必宗门里,别说你是执事,纵然你是长老,若实力不济,那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也与旁人无关的……” 听着吴疆那矫揉造作的声音,柳夕在心里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放大了数倍,怒从心中起。 但他竭力地告诉自己,这是在宗门,要冷静,要杀他,也得在宗门外面杀。 “我说,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没看到我们先接的这张任务吗?” 霍峰瞅着比他高半个头的吴疆,没好气地说道。 “是吗,方才我们两个人的手明明是同时按上去的,又何来先后之说呢?” 吴疆转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令霍峰顿感火大。 就在在三人互相干瞪眼,僵持不下之际,阁中的一名执事开口了。 “这张任务不限人数,你们三人一同结伴前去不就行了?不要在这里耽误其他弟子接取任务的时间!” 话罢,柳夕与霍峰回神,却是听到了后头人群里渐渐传来的喧闹而又嘈杂的声音。他们不得不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暂退了一步,走出阁去。 霍峰瞧见柳夕脸上的怒意,是那种咬牙切齿的愤怒。由于长时间握着拳头,导致舒展的那一刻指关节泛白。 “你跟他有仇?” 柳夕长吸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地说道: “对,我与他,不死不休!” 霍峰拍了拍柳夕的肩膀,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 “年轻人精力旺盛,火气太大能理解,但是上升到性命这件事情上,就不太妥当了。” “你不懂!” 柳夕猛地撇过头来,紧盯着霍峰,吓得后者胸脯一震,眼球瞬间鼓胀起来。 柳夕眼神当中的那股倔强与狠绝是霍峰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你不是我,你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情。倘若有人三番四次想要杀你,你还能堂而皇之地说出这句话吗?!” 言毕,扔下这句话便一个人大踏步地离开了药园,只留下霍峰一个人站在原地疑惑不解地搔首踟蹰。 “不就是个刚来的外门弟子吗,他再牛逼能牛逼到哪去……” 自言自语半响,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追了上去,跟在柳夕屁股后头。 …… 此刻,于外门一座讲堂前,吴疆难掩脸上的兴奋,目光中流露出的狠厉早已暴露出了他内心所想。 “柳夕,真是冤家路窄……既然好好的“天堂”你待不惯,非要趟一趟地狱,那便只好提前了结你了……哼哼哼哼……” “正好在这三清殿待了半月有余,虽未接触到核心秘密,但也大致将这所宗门盘点清楚。这次去边城,也算是有了交代……” …… 药园。 “你跟着我回来做什么?不用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吗?明天就要走了。” “你别以为自己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哪里看出我想跟着你了!” “哦?你不想跟着我,那明天你自己去呗,反正去不去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霍峰差点就要给他跪下来了,一脸的欲哭无泪。 “我的亲哥哥欸!除了威胁我就不会使出别的招了吗?” “不会。” “我……” 霍峰也不知怎么,想好的下一句话突然就卡壳了,憋的脸色通红。 “成吧!我跟着你是要告诉你这次外出任务的内容以及要去呢地方。你啥都不知道,也不怕我把你拐跑了?” “不会,你没那个胆量。” 呆滞地凝视着柳夕脸上古井不波的神情,竟让他头一次生出一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咳咳,这次的任务,是要我们接回一个人。具体的等到了之后我再同你细讲。” “那,要去的地方在哪里?”柳夕淡然地反问道。 “边城。到边城之后,会有城主府的人来接待我们。” “边城……” 柳夕若有所思地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总觉得有一种熟悉感,自己好像在那里听到过。 “对了!” 他眼睛一亮,面朝霍峰问道: “边城,是大衍国东边的那座边城对吧!” “没错,这又怎么了?” “没事,就是我们的队伍中恐怕要再加一个人了……” “啥?加谁啊?喂,别随便加人!虽然说报酬数目不限人数多少,但难得有这么一片肥肉,分羹蚕食终究心里有些不舒服……” 柳夕淡漠地瞟了他一眼,只一眼,便让霍峰在准备的一大堆话语深埋于心。 最后只能看见他脸色复杂,艰难地吐露出了一个字。 “好。” …… 与此同时,还是在三清殿的议事堂里,三位殿主还是在品着茶水,观着秋色。 相比之前,他们脸色大有不同,个个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面容和煦,如瞻秋风。 “剑青,我这里刚刚来了一份弟子外出委派任务的契约,你看看。” 杜剑青闻言,搁下茶盏,从呼延川芎手中将那黄皮纸取了过来。 入眼的一瞬间,他清澈的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没过多久,他将纸张递给了一旁的霍奇之。 “你觉得如何?” 霍奇之用肉眼一扫之后,脸上难掩吃惊之色。 “这么早就去出任务,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了?” 杜剑青摇了摇头,盯着眼前茶盏里的几点漂浮在茶水上的茶渍,嗓音略显暗哑。 “老霍,你还记得当初先祖设立‘供奉阁’这一委派任务的机构,目的是为了什么吗?” “当然记得,为了培养弟子们的危机意识,让他们远离宗门里的安逸。也算是外出锻炼吧。” “没错。” 杜剑青接过话匣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唠道: “如今宗门大不如前,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弟子们被这里恬逸、悠闲的风气给熏坏了。他们早已忘却修炼是为了什么,追求更高的境界又是为了什么。” “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有认清自己的道心。没有了道心,修行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与其让柳夕在这座偌大的宗门里无忧无虑地过平淡日子,限制他的天赋,断绝他的前途,不如就让他经历外面的杀伐攻斗。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磨练。” 呼延川芎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水,转而嬉皮笑脸地调侃着霍奇之,言语之中几近打趣。 “我说,若你实在不放心柳夕出宗门,这不还有你孙子呢嘛?你孙子一看就不像是肯吃亏的主,有他在柳夕身边,你就安一百个心吧!” “你在说什么?是不是茶水喝多了,不耍酒疯改耍‘茶疯’了?” “我说什么,你自己不会看呐!真是一把年纪了,老眼昏花!” 霍奇之斜睨了他一眼,转而拿起手上的黄皮纸。没想到这一眼之后,却让他面红耳赤。 “臭小子,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你们喝吧,我先回去了。” 话罢,脚踏神虹,须臾间飞出去百米远。 呼延川芎见其飞走,不见踪影之后,顿时眉飞色舞,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个老小子,他也有丢了面子的时候哈哈哈……” 杜剑青神色自若,不为所动,还是自顾自地小酌茶水,望着门外晴空万里。 “终于入秋了……” …… 次日清晨。 “哈哈哈哈……” “哈哈哈……不行了,我笑不动了哈哈哈……” …… 柳夕倚在宗门外的一颗松树旁,哭笑不得地样子持续了很长时间,导致这一小块地方都此起彼伏,充斥着他的笑声。 连一旁平时十分高冷的步云,也忍不住伸手捂嘴,不这样的话,他怕自己平日里树立的清冷性格荡然无存。 不过也确实有些好笑,二人面前这个直勾勾杵在原地的青年。 将视角拉到他身上,肿成猪头的脸颊上看不出他的眼睛在哪,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像巴掌那么大。偏偏他还不作声,嘟着嘴的样子难免让人觉得笑意难忍。 “你,你是霍峰吗?我怎么认不出你来了?” 柳夕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笑声了,但话里话间还是洋溢出轻笑。 霍峰用尽脸部能活动的所有器官,使劲地憋出一个字。 “滚……” 然后在前往边城的道路上,柳夕魔性的笑声持续了一路,承担了这次旅途的快乐担当。 在一辆马车上,柳夕给霍峰服下了一颗消肿止痛的丹药,便不再管他,与一旁的步云搭着话。 “这次边城之行,你不是说吴疆也会去吗?为何不见踪影?” 柳夕眯着眼睛,脸上难掩愤懑。 “那厮自知与我们同行必然会遭冷言,且他明白我对他的仇恨之深。若是与我们同行,才是真正的将自己置入险地。” 步云颔首,像是认同了他的这个说法。 “我记得先前你在清云酒馆时说过,你是边城人对吧?”柳夕转而询问道。 “不错,所以当我得知你要去边城出任务时,我也着实吓了一跳。” “据我所知,边城在大衍国东面,临靠归夷国,算是一处重要的边防要塞。” “准确的说,边城是皇室的‘耳目’。一旦东边那个国家有什么风吹草动,皇宫里的那位便会第一时间得知消息,以便做出必要的准备。” “原来如此,看来二者之间牵扯甚大,并非一言一语就能说得清的……” 柳夕垂眸,作若有所思状。 一旁的霍峰终究是听不下去了,咆哮一声,对着柳夕嚷道: “喂!从几个时辰以前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自说自话,完全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我生气了!!!” 柳夕见状,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继续与步云交谈起来,惹得霍峰脸色一阵潮红。 “跟你们一起出来,是我做过最蠢的事情!啊啊啊!!!”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三十一章 初来乍到 事故多变 边城作为边防要塞,距大衍国都城近百里,柳夕等人坐马车,再加上步行,总共花了三天的时间。 至边城以后,三人并未多作停留歇息,便直接去了城主府。 街上并没有太多行人,与京都热闹的氛围相比,这里倒是显的颇为冷清。 城主府似乎在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已经派人在城门处等候多时。所以他们无需问路,便有人引领着他们。 不想,在道路的另一侧,恰逢吴疆一行人朝这里走来,看样子也是跟他们有着一样的目的地。 仇人见面,难免分外眼红。柳夕与吴疆当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对方给干掉。 但由于周遭附近有不少行人,当下只好忍气吞声。 入了城主府,这座城池的主人已经站在了院落里。院落不算太大,装饰的也不算太豪华,足以体现出其主人的清廉正直。 城主的样貌看起来并不算太出众,甚至还有些显老,想来应是多年在外行军打仗导致精有所亏。 他侧脸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给他棱角分明的俊毅成熟的面孔上添了许多肃杀之气。这是非久经沙场之人所不能具有的杀气。 来的路上,柳夕便听霍峰提起过。如今这位城主的修为虽在三位殿主之下,但却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凝象巅峰’强者。 柳夕也曾琢磨过,若是这位城主不因战事而耽搁了修炼,恐怕早就突破到“真象”境界了! 那人信手走来,脚步沉稳有力。 “得知宗门弟子大驾光临,城主府蓬荜生辉!在下步帆,边城城主,幸蒙皇恩,得以驻守一方城池。陋舍虽小,还请多多担待。” 看着眼前的这位“骑马脚踏百余人,一枪挑翻数千兵”的绝代城主文质彬彬、举止有礼的样子,不像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倒是像极了个书生。 这幅面孔,可与柳夕在路上脑补的画面大相径庭。他以为初来乍到,此人必会口吐豪言壮语,不曾想,却是一点威严都没有。 柳夕几人相继介绍自己,包括另一边的吴疆。 不过同行者,有一人始终不发一语。 虽然平常步云的性子便清淡的很,寡言少语,但在一些合乎举止的地方,他从来不会失了自己的礼数。 今日不知为何,感觉他整张脸黑了一天,好似阴云笼罩,隔了一堵不透风的墙,让人看不透、猜不透他的心思。 正前方的城主当然注意到了他,只是还在与霍峰攀谈着,并没有理睬。 “不知诸位何时将雨菲公主护送宗门,我也好早做招待,给你们设宴接风。” 霍峰难免要客套一番,毕竟这些场合柳夕向来是应付不来的。 “城主客气了,我们傍晚方到,自然是明日一早便将公主接回宗门。” “说到此处不免有些惭愧,明明城主府高手众多,随便拉出一个人也有炼象期五层以上的实力。我们前来,属实有些多余了!” 步帆闻言,不免兴致勃勃地打趣道: “大衍国境内,熟人不知‘三清殿’的的名号?若是由你们来亲自护送,想必路上的劫匪盗贼定没有胆子露头!” 二人相互恭维,倒是一旁的柳夕有些听不下去了,目光四处扫荡着,打量这城主府里的花花草草。 “你们来的路上舟车劳顿,一定有些疲倦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稍后会有人来引各位入厢房,蔽舍简陋,还请多担待!” “麻烦了,麻烦了。” 霍峰揪了柳夕一下衣角,后者拍了拍步云的后背。 府里的丫鬟来到他们三人身前刚要引路时,却不经意间瞥见了步云的样貌。她们像是早有准备了似的,在同一时间长大了嘴巴,脸上流露出的惊愕之色轻易可见。 步云并没有多在意他们的眼光,撇过了头去,不想,下一刻,正前方城主的声音瞬间变得冷漠起来。 “你还知道回来?” 步云身躯一顿,并未言声。这一举止,却让前方怒意沉沉的步帆,音调高了好几度。 “怎么?在京都里开了个什么破酒馆,就忘记了自己的家在哪了?要不是我派的两个禁军都尉保护着你,只怕你现在早不知饿死在哪儿了!” 原本自步帆说出第一句话之后,众人便心生疑窦。而后此言一出,周遭所有的人方才幡然醒悟。尤其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吴疆,他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十分精彩。 柳夕本以为步云还是缄口不言,但在下一刻,他却说出来自来到城主府之后的第一句话。 “我到哪里是我的自由!再说,你从来都没有管过我,又何来顾我生死?我女母亲当初,不正是被你的漠不关心,给丢掉性命的吗?!”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静谧得可怕,每个人都脸上的神情各有不同。但此刻心绪最乱的,无疑是低着头闷声不语的步云跟步帆两人。 过了好久,终究还是步帆打破了这片寂寞。 “去看看你母亲吧,估计她也想你了……” 步云始终未曾抬头,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同门,自己的朋友看到自己此刻脸上的样子。 他停了有一会儿,轻车熟路地朝着里院走去,至于去干什么,没有人比他更知道。 待他离开之后,步帆好久才晃过神来,挤出一缕微笑,声音略显愧疚。 “在下与犬子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不想今日却让大家看笑话了!小翠,赶紧带客人下去休息,之后吩咐后厨,摆一顿宴席,给客人接风洗尘。” “是。” 一旁的丫鬟欠身施礼,带着柳夕跟霍峰去了厢房。期间,柳夕还忍不住往步云消失的地方多看几眼。 不过要说此刻惊讶的,可不知柳夕一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的吴疆,此刻脸色也阴沉的厉害。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步云,步帆,清云酒馆,城主府……呵呵……原来当初伤我的是城主府……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突然,吴疆脸色一变,脸上流露出的一抹狠绝与阴诡一闪而逝。 “过了今晚,城主府,将不复存在!” …… 西厢房。 霍峰躺在床上,一脸的惬意。而柳夕就坐在窗前的一张木桌旁,脸上满是担忧。 “步云,步帆……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二人是父子呢?” 霍峰哼唧一声,跷着腿一脸悠闲。 “你管这些作甚,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怨,终究还是要他们自己来化解的。” 柳夕环抱着手臂,眯着眼看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可怕。 “你倒是挺舒服啊,在马车上也没见你少睡啊?怎么,打算来这度个假?” 闻言,霍峰瞬间惊坐起,皱着眉头望着他,语气十分坦荡。 “怎么可能?!我是来执行任务的,是为了那三百供奉点的!你可不要污蔑我啊!” 柳夕呵呵一笑,倒是没有揭穿他。 “不是说到了之后跟我讲一讲这次任务的内容吗?讲吧。” 霍峰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来,脸色不太好看,不知在心里吐槽了柳夕多长时间呢。 “好吧,就跟你细细说说。” “这次任务要我们保护的人,名字叫慕雨菲。” “慕雨菲……这个我知道,方才步帆城主粗略地提起过‘雨菲’这两个字。” “哼,但有一点你肯定不知道。” 霍峰笑的有些邪魅,目光紧盯着柳夕,让后者浑身不自然,差点就想上去掐死他。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令他稍稍有些吃惊。 “慕雨菲,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女儿,也是他最小的子嗣,大衍国唯一的公主。” 柳夕用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 “公主,那不就是慕云澜的妹妹吗?” “呦!你还知道慕云澜?看样子来宗门之后有打听过一些事情啊!” “也不是,我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只不过慕云澜前几天有来藏经阁找过我,所以对他有点印象。” “哦?慕大皇子竟然亲自来找你?” 淡淡地瞥了一眼霍峰故作惊讶的神情,柳夕不再搭理他,合眸微微养神。 霍峰自感无趣,便躺回了床上。 …… 城主府大厅。 一张大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菜系,一时间香气扑鼻。 柳夕与霍峰是来的比较晚的,匆匆入座之后,没有看到步云的身影,想来今晚也不回来了。前者心里不由得暗自为他忧虑了一阵。 见城主没有发话,众人也迟迟没有动筷。但除步云之外,桌上还有一人没有出现,那便是这次柳夕要接回宗门的人,慕雨菲。 此时霍峰很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哈欠,引的在场众人都侧目而望。 步帆脸上赔着笑意,略示安慰道: “各位稍安勿躁,我已经派人去请公主了,想必很快就会过来,请再稍等一阵。”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从院落外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不好了老爷,公主……公主她……公主她不见了!” “什么?!” 步帆拍桌而起,大惊失色,脸上挂着一丝怒意,带给众人的感觉不寒而栗。 “仔细找过了没有?确定不在府中吗?!” “府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公主的踪迹啊!” 步帆脸色苍白,栽倒在座椅上,嘴唇轻轻煽动,双目无神。 “麻烦了……”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三十二章 再斗吴疆 公主失踪,这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直击众人头颅。 “公主突然失踪,想来应该不只是表面这么简单,或有歹徒劫走也说不准。” 步帆回神,喃喃自语道: “是我疏忽,失于防范了。城主府中的亲卫与边城的禁军大都在距城门五十里之外扎营。” “我也没想到这些歹徒如此猖狂,明目张胆就敢来城主府劫人,若是让我逮到了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立马起身,对一旁的持剑亲卫说道: “马上派人,堵住城门各路出口,严封死守,我要让他们插翅难飞!” “另外,向城外传信号,令五十万大军火速聚集城下,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否全身而退!” 就在众人着急忙慌之际,柳夕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移到了吴疆身上,却发现其脸上始终挂着一层浅浅的笑容。 柳夕手指轻动,放在桌子上绕有节奏地敲动着,似在思索着些什么。 没多久,他站起身来,同时也将霍峰也拉了起来。后者一脸懵逼,但是柳夕顾不得他此刻的疑惑。 “城主身为一城之主,必然需要您待在这里以应对突发情况,但我们却不能就这么在这里干待着,总要帮忙做些什么。” “城主,不如就让我们也去城里城外搜搜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说是吗,霍峰?” 侧望着柳夕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霍峰欲哭无泪,只得拼命地摇着头,以示诚意。 “既然如此,便麻烦诸位了。公主失踪,此事在我,所没能将公主成功救回,我亲自到陛下面前,以死谢罪!” “城主不必如此,公主一定会找回来的。” 话罢,在步帆的注视下,柳夕拖着霍峰便朝外面走去。 待二人走远之后,吴疆这才推开座椅,站起身来,朝步帆拱了拱手,随后也顺着柳夕二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步帆注视着他们渐渐离去的方向,心头不免五味杂陈: 三清殿的弟子,果真个个都并非怕事之辈,大衍国的未来,还是要交付在他们这些年轻人身上啊…… 此刻,一处深巷陌路中,枯风徐徐,阵阵落叶被吹拂着,上下游荡。明月高挂,天虽黑,但能看得清 柳夕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霍峰,咱们俩分头行动,这样的话搜索的范围也能更广一点。” “这……你确定吗?”霍峰小心而又试探地问道。 柳夕点了点头。 从霍峰的视角看,只能瞅见他的背影。他身躯挺拔,有一种决然的意味。 “好吧,那你小心。” 霍峰转身走后,仍过了很长时间,约莫半柱香时间后,柳夕豁然开口。 “别藏着躲着了,我就在这儿,也没别人。你我之间的恩怨,也该了解了。” 言毕,风扫落叶,银光泻地。一个粗壮的身影从一堵墙后面越了出来,并逐渐朝柳夕这里靠近。 “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找我。” “我不找你,你就不会来找我吗?现在,你不是已经来了吗,为的,也不正是这一刻吗?” 柳夕不带半点情绪的声音一经响起,周遭的疾风突然大乱,二人长衫飘然,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意。 “公主失踪,是你所为对吧?” “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懂?呵呵,入城主府之前,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个人,身法异常诡异。想必,就是他在夜里潜入,将公主掳走的吧?” 闻言,吴疆挠了挠耳朵,随即放肆笑道: “是又如何,我们邪修所做的事情,从来都是见不得人的。至于为什么要抓公主……呵呵,你已是将死之人,告诉你没必要,属实是在浪费口舌。” “哦?是吗?” 柳夕双拳悄然握紧,蓄势待发。 “看样子我要打到你亲手说出来为止了。” “哼,大言不惭!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这将近一个月以来有多少长进!” 森然的墨绿色灵力夹杂着一股肃杀之气极速逼近柳夕。后者不为所动,只轻轻一抬手,那道攻击犹如碰撞在了一块钢筋铁板之上,轰然消散。 “这怎么可能?!” 吴疆定睛一看,却发现于柳夕身前凝成了一堵两米多高,三米多宽的火壁,硬是将他的攻击给尽数挡了下来。 “一个月前你还是炼象期二层,而今修为却迈入了炼象期六层!不,这不是真的!” 观望着吴疆脸上惊慌未定的神情,柳夕心头突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畅快。 “拿出你的全部实力吧?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哼,狂妄,可笑至极!” 话音未落,吴疆一步迈出,悍然惊起一阵飞沙走石,拳指柳夕,欲近其身。 “想拿玄通之力压我一头,妄想!你也不过炼象期六层境界,与我而言还是低了一层。这便让你领略一下你我在境界上所带来的差距!” 柳夕摇头轻笑,手掌随意抬起,迎着那吴疆将要抵至的拳头,无视其点点绿茫。 惠化之力悄然运转。 他脚步一沉,入老树扎根,右臂屈后,气息也在不断攀升。几乎是在下一刻,柳夕大幅度猛烈地挥出一拳。 拳上所固有的“化痕”之力几乎将其四周的空气都给扭曲撕裂。 “轰!!!” 两拳相撞,发出低沉的轰鸣。 二人周遭空气浓度赫然骤减,激起一阵冲击力极强的余波。 只见四周围墙倾倒半数,砖瓦碎屑,一时间狂飞乱游。 再看向两人这边,拳头一经轰撞,二者也被余波所波及,同时向后震退数步。 不过最不好受的,当属吴疆。 “化痕”之力携带的撕裂力量硬是将他那只拳头骨节上的血肉给粉碎干净。此刻他那只血淋淋的手背骤然露出一部分森森白骨。 吴疆顿时怒气冲天,他无所顾忌,再度朝柳夕攻来。 “我要你死!!!” 柳夕眉头一皱,身形一动,侧身躲过吴疆的重击,一脚踏上其背,随后于空中转了个小弧度一腿踢向了他的后脖颈。 吴疆两眼冒金星,却也转身抓住了柳夕的另一条腿将他在空中抡了好几个圈,一把甩了出去。所掷之处,恰好是一堵石墙。 柳夕在空中无处借力,于瞬间之中施展火壁术,几乎同时凝成了又一道火壁。 柳夕脚步一点,借力再度攻向吴疆,同时所踩的那堵火壁也化为点点星火消散殆尽。 吴疆来不及作出反应,在惊愕之中任由柳夕一掌拍在了右胸口处。经此一击,前者被拍飞了数米。最后坠地之时,地面上的石路也破碎不堪。 他狂吐一口鲜血,却是挣扎着再次站了起来。 “怎么,你就这点能耐吗?你的能耐,又在哪呢?” 这是之前在万妖谷中柳夕被吴疆羞辱,差点死了的时候后者说的话。这句话,柳夕一直铭记于心。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的修为明明在我之下,为何会让我屡屡受挫!” 柳夕冷哼一声,眼神当中多了几分坚毅。 “没什么不可能的,是你太弱了而已。” “不,我不信!!!” 吴疆弯腰顺势拿起脚边的一块大石头,一嚷便朝柳夕扔了过去。 后者眉头一凝,脸上流露出轻蔑之色。 “你也只能使出这种招式了吗?” 柳夕猛地挑起,回首一记鞭腿便将石头抽成碎屑,待到其落地之时,吴疆一经攻了过来。 “血杀拳!!!” 拳头上夹杂着猩红灵力与其自身所包裹的绿色灵力交相辉映。 二者相互缠绕,其气息也在不断升腾着,下一刻灵力浓度似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其力量已经是他目前灵力的巅峰了! 柳夕眼睛微眯,双手结印,大喝一声: “火壁术!!!” 火焰之力带来的高温瞬间便将二人周遭的空气蒸腾起来,吴疆感觉已经如同在被火炙烤一样。 因为自己的拳头,此刻已经抵在了那堵火壁之上。 吴疆手上的皮肉瞬间被烧的通红,猩红色的灵力一触火壁便毫无踪迹,如同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更别提要破这灼热的火壁了。 吴疆整张脸在疯狂地往外冒汗粒,不得已,他只能选择后退。 “可恶,可恶,可恶,啊!!!” 吴疆怒火中烧,疯狂地聚集着体内的灵力,将气息攀升到最高的层次。 墨绿色的灵力一经释放,迫使原先在空中缓缓落下的枫叶一瞬间改变方向,全部围绕着吴疆周身。 吴疆怒喝一声,越过火壁,又是一记飞踢。 这一脚包含着他体内全部灵力的压缩,全都汇集于他一条腿上。 瘆人的灵力一经涌现,柳夕就忍不住屈身抬起双臂,顶住这一道猛烈攻势。 这一幕何其的似曾相识? 柳夕双瞳猛睁,硬是通过双臂抵挡住了他这一脚。 “这一次,可不会再跟上次那样了?我在也不是曾经的我了!吴疆,付出代价吧!” 柳夕右脚一定,硬生生地腾出了一只手来。只见他用他那附着着火焰的拳头朝吴疆的小腿关节处轰出。 这一拳下去,只怕吴疆的一只腿要废掉。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声十分惨烈的吼叫声响起,渗人得很。 吴疆一时间没了血力,脸色苍白。坠到地上之后废掉的那条腿在不断颤抖抽搐着。 柳夕收敛气息,沉了一口气,走到他跟前,蹲下去望着他。 “好了,接下来,你还告诉我一些事情了吧?”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三十三章 灭杀! 吴疆死抱着大腿跟,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看样子方才那一下却是让他疼的不轻。 柳夕就这么蹲在他面前,面色淡然地望着他,嘴角拎着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大仇得报,他内心可谓是十分痛快! “杀了我吧!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少年稚嫩的脸颊突显冷意,凝视着他的眼眸也变得微红起来。 “是嘛,那正好,我也不想让你轻易地就这么死去,毕竟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是你死千次、万次,也不够偿还的!” “哼,杀了我。”吴疆挑着眉毛,一笑视之。 柳夕将脑袋慢慢移到他的脸庞前,在距离其只有分毫之隔时停了下来。须臾,他彻底咧开嘴角,放肆一笑。 “啊!!!” 吴疆狰狞的面目与他痛苦的嚎叫声骤然惊奇,在这一方偏僻空旷的四下里显得尤为突出。 “吴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因为你自己所做出的恶行招引的后果。哼,我会让你慢慢地感受到痛苦,就如同你当初戏耍我一样。” 柳夕的脚此刻正踩着他先前腿弯受伤之处,一点一点地慢慢加重力道。 吴疆眼角瞬间溢出浊泪,他死死地盯着柳夕,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仇怒。 柳夕当然看见了,他只是摇头轻笑,随后只听又一声凄惨的叫声再度响起,惊得不远处树上的乌鸦四处逃窜。 吴疆闭着嘴,牙齿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发出“咔嚓咔嚓”骨头相互磨动的声音,眼神也变得十分涣散。 就在他整个人快要晕厥之际,一声再清脆不过的骨头断裂之声骤然响起。 吴疆眼珠瞪得溜圆,眉头生生地挤在一起,嘴巴虽张着,但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他的指头深深地嵌在石路里,由小腿到大腿,再至全身,抽搐不停。 他的腿弯儿处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得见暴露出来的森森白骨,以及零零碎碎的骨茬。 显而易见,吴疆的大腿,算是彻底的废掉了。 “你......有种......就杀了......我......” 柳夕闻言,再观其萎靡不振的面孔,顿时没来由地仰天大笑,狂笑不止。 “杀了你?哈哈哈,我怎么会杀了你?我怎么会就这么痛痛快快地结束你罪恶的一生?!” “你的双手沾满了同类的鲜血,死在你手上的人,数不胜数。你的罪孽,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偿还的!我偏要折磨你,让你连死都成为一种奢望!” 话罢,柳夕站起身来,挪动了几步,随后起抬脚来。脚底是吴疆另一只完好无损的大腿的腿根部位。 柳夕嘴角一扯,笑得十分邪魅,如同一尊杀神、魔王。清秀的脸蛋上布满了阵阵阴暗。 “吴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公主的下落,我可以不杀你,留你一条狗命。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 “哦,当然,在死之前,你还是要感受一下刚才那番痛苦的。呵呵......” 吴疆面目僵硬,无精打采,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像是没有听到柳夕说的话。 “好,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柳夕将腿猛地抬起,作势一脚将要踩下去,奈何突如其来的一道声响硬是将他接下来的行为给遏制住了。 “我告诉你!!!” 吴疆将头深深地埋在地面中,浑身颤抖不止。 柳夕望了一眼他那条被废掉的腿,断腿之处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溢出鲜血,石路被染成以前血红。 他越看,越觉得十分恶心,当下便决定把头移到另一面去,不再理睬。 柳夕撤回腿脚,走到吴疆跟前,蹲下去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满脸虚汗的脸颊,笑容满面。 “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魔鬼?呵呵,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实不相瞒,干这种血腥的活儿,我这也是头一次,您就只能多担待担待了。” 吴疆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自问一生杀戮无数,在“心狠手辣”这一块无人能及,却头一次在一个少年面前折了手脚。 “也罢,我本就不是重信之人,既如此,便将事情告诉你。但前提是,你真的肯放过我!” 柳夕听之面色淡然,言语之中尽显嘲讽。 “不要以为全天下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背信弃义,杀人如麻。我既然说到,那就一定会做到!” 吴疆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随即开口道: “我们此次的任务,是要劫持公主以威胁皇帝,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你们?‘你们’是谁,想要的东西又是何物?” 吴疆微微抬头,目光呆滞,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你可听闻过‘邪修’?‘邪修’可以说是组织,也可以说是个人。因为从古至今,每个邪修无不是被各个宗门所逐出的弟子。” “由于他们有共同的惨淡境遇,而且又曾出身名门,所以难免同病相怜,于是便联合在了一起,成了一个组织。也正是因为他们行事不正,与常人异,所以才被人冠上了‘邪修’的名号。” 柳夕略微侧目,嘴上却一直咕唸着“邪修”这两个字。 “而至于想从皇帝那里得到什么,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才刚加入他们,有些核心东西自然不能够触及。” 柳夕点了点头,似是相信他说的话,旋即又问了一句。 “那你们邪修,有老巢吗?” “老巢......”吴疆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 “不知,即便有老巢,想来也不会在大衍,因为大荒这三个国家里都有邪修,甚至三大宗门里都有他们的卧底。比如说,我。” “到了时间,邪修之中的长老会主动联系我们这些底层人物,委派我们做一些人物。他们行踪不定,以至于我也捉摸不透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话已至此,柳夕已经站了起来,环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淡漠。 “虽不想承认,但你告诉我的这些事情还是有些用处的。那么现在,便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告诉我,我便放你走。” “公主,现在何处?” 吴疆挣扎着起身,丑陋的脸庞上流露出十分艰难的笑容。随后坐在地上,不敢轻易活动自己那条已经断掉了的腿。 不得不说,从那条腿断掉之后,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反而能正身与柳夕交流,身体素质,倒真是远胜旁人。 “公主并非我所劫持,而是另一名邪修所为。” “这我知道。”柳夕抬起手掌。 “你刚到城门之时,身后便远远地跟着一个人。那人身法诡异,我只能感知到他的气息,却看不清他的衣着打扮。” 闻听此言,吴疆脸上显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显然是对他能察觉到另一名邪修而感到惊奇。 “你居然能洞察到那位大人的存在,这着实令我没有想到。” “好了,不必多言,你只需告诉我公主现在何处。” 吴疆眯了眯眼,随后缓缓睁开,眼睛里藏着些不为人知的深意。 “城西有一处宅居,那里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而边城邪修的据点,便在此处。” “那宅居,名为石林居。我与那位大人有商定过,劫持到公主之后,便将她藏到那里去。而我,身居城主府,则负责替他通风保信,寻一处安全的通道撤离。” “石林居......” 柳夕沉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后眼睛紧盯吴疆。这复杂至深的一眼下去,差点令后者心生胆寒,以为他要反悔。 只不过柳夕只是暼了他一眼,便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稍稍叹了一口气。 “吴疆,我柳夕并非轻诺寡信之徒?今日我便暂且饶过你,若来日还见你行事卑劣,我不介意再废你一条腿,然后送你去见阎王!” 吴疆闻言,急忙跟着狂点头,脸上流露出的惧意让旁人以为他真的要“改过自新”了似的。 “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柳夕冷哼一声,随后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巷口处走去。脚步沉稳有力,仿佛真的要离开似的。 就在这时,吴疆一改脸色,原本丑陋脸庞上的惧怕卑微,瞬间被一抹浓重的阴狠所代替。只听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了细如蚊呐的声音。 “......因为,你再也见不到我下一次了......” 刹那间,吴疆掏出一枚细小且尖锐的毒针,以灵力驱动,浮于指尖处。 “嗖!” 一经射出,刺空声顿响。 只见那枚带着绿色毒液的毒针径直地朝着柳夕的后背激射而去,吴疆脸上的狂喜与兴奋,在这一刻被骤然放大。 “去死吧,柳夕!哈哈哈哈......” 背对着吴疆的柳夕此刻嘴角疯狂上扬,右手积蓄的那团火焰已等候多时。 在毒针即将抵达他后背之际,柳夕手掌一握,拳头一攥,火焰于顷刻间化为一跳骇人夺目的火蛇。 那绿色的毒针于火蛇一对冲,如同“以卵击石”,前者被猛击之后,不知被轰到了哪里去。 目睹了一切的吴疆,此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此时心中的悔意,在不断剧增。 柳夕缓缓地转过身来,那丰神俊貌的秀气脸庞,此刻布满了冰霜。 在那条五六米长的火蛇围绕下,火光之中,他阴沉的面容,笑得尤为突出。 当吴疆看到柳夕脸色大变,杀意已决之时,他如坐针毡,内心极度不安。 “不,不......柳夕,放过我,我错了......柳夕,放过我,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说着,不停地以头触地,朝着他磕头。纵使是额头上早已一片血污,也丝毫不敢松懈自己的动作。 刚让他得到了“生”的希望,换做是哪个人,都不会轻易地将命交代给他人吧。 “没用了......下地狱去忏悔吧......” 少年手臂缓缓地抬高,直到整条胳膊完全竖起来。只见他手指一点,目标正是那吴疆所在之处。 火蛇张着血盆大口,吐着猩红的蛇信子,瞬间冲出,直朝吴疆而去。 随后就在吴疆胆裂魂飞的神情下,火蛇将他彻底地吞噬,火焰滔天! “轰!!!” 爆炸声一过,柳夕再度望向那里时,发现已没了吴疆的身影。留下的,就只有一片灰烬。 柳夕转头,没有再多留意身后分毫,大踏步地朝前方走去......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三十四章 独闯石林居 火蛇术一脱手,便绝无再收手的可能。 灭杀了吴疆之后,柳夕心里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亦没有杀人之后的激动。说是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亦不为过。 若有人想取你性命,自然也不能顾及他的性命。 他原以为自己人生第一次的杀戮会使自己有过片刻短暂的失神,却没想到,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他自然而然地将其归功于自己先前猎杀过“黑魁”之缘故。殊不知等到日后他才彻底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城西,石林居。 柳夕实在没想到,令百姓人人闻风丧胆的邪修,竟然会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深巷之中。 说不起眼,是因为这宅居的确处于深巷陋室之中,残垣败瓦,参次不齐,好似荒败已久。 柳夕望了一眼倾斜的枯木牌匾,蛛网密布,灰尘铺满,几乎是摇摇欲坠。 但不管怎样,上面只要写了“石林居”三个大字,他就必须要进去。 如果不能将公主成功地带回来,那么整个边城,恐怕都会因龙颜大怒而收到殃及。 或许邪修绑架公主,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在这里。为的就是削弱大衍国的实力,好给他们可乘之机。只不过吴疆没有说出来而已。 所以,不管是里面是龙潭虎穴,又或是刃树剑山。为了步云的父亲,以及整座城的百姓,甚至是为了整个大衍国,柳夕都必须将公主安全且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他一脚踹开大门,入眼可见,里头果真是一片荒败不堪。 石林居。 听名字,柳夕以为是多么高雅的上流场所,没成想却是断井颓垣,半零不落。 不过当他迈过这座大门之后,的确被这里诡异阴冷的气氛给扰乱了心神。 刹那间,一道道白光交相辉映,层出不穷,皆朝柳夕这边攻来。 柳夕蓦地一瞅,发现共有四个人。他们皆黑衣裹身,持三尺长剑,杀伐果断,出手狠辣。 不过此刻他也没心思顾及那么多了,双手结印,将“火壁术”运转到极致,凝出四堵大小一致的火火壁。 火壁互相连接,完完全全地将柳夕护在了其中。 四堵火壁。 这是他目前所能凝聚出的火壁,最大的数量了。只此一念,便让柳夕丹田灵力近乎抽走了一半。 其人剑抵火壁,发出铿锵有力地撞击声。不想火焰蔓延成灾,当即他们普通的凡铁便被烧的通红。 下一刻,柳夕双臂一抬,四堵火壁顺势向外猛扩,将黑衣人尽数顶了出去。随后撤去了手中的火焰,火壁瞬间消散成点点星火。 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扔掉了手中尚有余温的铁剑,皆踏着杀招,拳打脚踢地攻向柳夕这边。 一人一掌拍来,柳夕轻松躲过,进而钳制住他的手臂。垂臀松胯,腰马合一,双臂一沉,将那人反手甩给了右侧施展出飞踢的削瘦男子。 二者相撞,一阵头晕目眩。 柳夕主动迈出一步,与面前一人对了一拳,只见其疯狂倒退。恰巧身后又有一人崩出一掌,柳夕一个翻身,双手触地,双脚朝后方猛踹。 只听一声惨叫,那人倒飞了出去。 这时,四人皆已不在他的攻击范围。 柳夕凝神敛息,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虽都是炼象期六层,但你们的灵力强度太弱了,打出的攻击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可言。所以我可以轻松地同时摆平你们四个人,不费吹灰之力。” 四个黑衣人似乎有些恼怒,眼神当中多了些杀意。虽然他们本来就是要杀柳夕的。 少年微微一笑,攥紧的拳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四人同时出手,柳夕从容应对。你一拳我一脚,有来有往,劲风猎猎,目不暇接。 拳脚之道柳夕向来是不曾欠缺的,尤其是在藏经阁中观书半月,对于拳脚之类的功法早已琢磨透了。而今倒是头一次应用到实战当中。 约莫半柱香时间过后,终究还是那四人体力有所不支,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再加上挨过柳夕不少拳头,难免会跟不上节奏。 柳夕这边倒还好,心神舒畅,就算再战三百回合也不是问题。因为这种打法消耗灵力甚是低微。 但对于那些擅掌功法玄通的人来讲,这简直就是噩梦,他们的体力,很快就会彻底消耗殆尽,进而身体便会透支。到时候,无需柳夕动手,他们自己也会乏。 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四人完全停止了进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到此时,柳夕才稍有懈怠。 “既然你们斗不过我,我也无意屠杀你们,那不如就听我一句劝,离开这里。” 四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次折在了一个小孩子手里。 当下都忍不住捶胸顿足,一顿咒骂,但最终还是捡起手中的铁剑,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柳夕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后便径直地朝里走去。 石林居中有诸多假山,甚至还有密密麻麻的竹林。但由于时间太长,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有些腐朽。 柳夕沿着石路往前挪移着步伐。直到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倚在花坛旁的女孩子时,他这才停下了脚步。 远远望去,他发现那个女孩被结实的绳子严严实实地捆住,嘴上还被布料给堵得死死的。两腮好像还存留着之前哭过留下的泪痕。 柳夕缓缓地靠近她,后者似乎正悲伤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走来。 他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伸出手将女孩嘴上的布料给取了下来。 女孩娇躯一颤,有些惊慌失措。 她嘴唇被撑的有些泛红,此刻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正泪眼婆娑地看着柳夕。 柳夕朝她灿烂一笑。 “公主殿下,跟我走吧,咱们回家!” 话罢,他将灵力凝聚于手指处,使其变得锋利起来,然后将女孩身上的绳索一一斩断。 女孩突离枷锁,感觉如获新生,但此刻依旧忍不住的掩面抽泣。 柳夕瞧见此幕,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并不擅长安慰女人,更别说是初次见面,还是“公主”了...... 正当柳夕艰难地思索着该怎么办时,女孩忽然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盯着柳夕,引得后者一阵心神恍惚。 确实,能被叫做“公主”总是有它的道理在的。 眼前这个可人儿不能说是风情万种。但也可以说得上是“闭月羞花”。甚至与杜若诗的倾国倾城都可量长较短。 方才哭时,梨花带雨,犹如出水芙蓉。看她眉似远山含黛,又兼双瞳剪水,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像一个粉妆玉琢的瓷娃娃。 只此一会儿,便让柳夕心神失守,差点破了心防。 柳夕!!!把持住啊!你可是有喜欢的女子的!!!...... 柳夕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儿,却不想这一幕让那“瓷娃娃”看到后,顿时花容失色。 女孩伸出温润如玉的柔荑,轻松地捧起柳夕的脸颊,将自己的小脑袋凑过去,眼睛里波光流转。 二人对视,最难忍受的就是柳夕。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刚要开口却不想直接被封死在了嘴中。 女孩直接将自己的樱唇对上了柳夕的嘴角,轻轻地在上面啄了一口,然后火速撤离。 柳夕顾不得看女孩那低眉垂眼、脸红耳赤的羞涩模样,因为他此刻头脑一片空白,脑袋里就像是炸开了一样。 偏偏好死不死,尊敬的公主殿下还补上了这么一句话: “这是给你的奖励,奖励你来救我......” 声音林籁泉韵,好似黄鹂鸟般婉转动听。 但此刻柳夕早已顾不上这声音有多好听,因为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一句话: 干......我类个亲娘嘞......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三十五章 解救公主 柳夕逼迫自己清醒一些,因为此刻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据他所知,这石林居中的邪修行伍里还有一个实力高过吴疆的人,他绝不能放松警惕! “咳咳,那个......公主,我们要尽快离开,危险还时刻存在着,我需要将你尽快带回城主府里!” 慕雨菲知道此刻并不是安逸的时候,她只是对眼前这个救她于危急之中的少年有着十分的好感。 她也想尽快离开这里,奈何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在城主府时被人同时喂下了‘散灵丹跟’‘卸力散’这两种丹药,身上的灵力都消散殆尽。现在浑身上下软弱无力,头重脚轻,就连站起来都不能......” 柳夕凝视着眼前少女气竭力衰,十分虚弱的样子,犹豫了好一会儿。 不久,他一咬牙,搀扶起浑身乏力的慕雨菲,将其纤细的玉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拖着她的大腿根部直立而起。 手掌抚摸之处,不可描述的奇妙感觉油然而生,令他心头又是一阵小鹿乱撞...... 少女倒也配合,将手臂轻轻地环绕着柳夕的脖颈,然后把羞怯的脑袋深深地埋在他的后脖颈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我叫慕雨菲,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柳夕。” “哦......你也是三清殿的弟子吗?” “难道你不是?” 少女没来由地喜上眉梢,脸上流露出得意地表情。 “我好像还真的不是,至少现在不是。等跟你回到宗门,那便是了!” 慕雨菲说话之时,呼吸所倾吐出来的热气好死不死地吹拂到他的后脖颈上,给他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柳夕尽力地不让自己深陷其中,所以言语之中几多冷漠,无形之中有意地保持着一种距离感。 被香风环绕着,后背又被两处莫名的柔软给挤压着,纵然柳夕意志坚定,也免不了一顿浮想联翩。 哼......“意志坚定”或许对他来说是个贬义词。对女人这方面,柳夕向来是没有抵抗力的。 果然,人生来就是有克星的。只不过他的克星,让自己喜忧参半...... 曾经就连村西头的王寡妇远远地瞄了他一眼,他都差点直喷鼻血,更别提如今背上背着的这个绝世尤物了。 他可还是个孩子啊!虽然从外表跟语气来看都比较成熟,但他依旧是个孩子啊! 柳夕四处张望着。 他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有人在某个角落里盯着自己,这种感觉令他心神不宁。 “那个将你从城主府掳走的家伙,你可知他是谁?又是何等境界?” 慕雨菲闻言,趴在他后脖颈处的螓首也随之抬了起来,脸上挂着思索的表情。 “这个......他用黑布蒙住了脸,我看不见他的样貌。” “而且在那个时候,我也曾与他对过一掌。他的修为应该是在‘炼象期十层’左右,只比我多一层境界。” “只不过其身法诡异,难以捉摸。所以我这才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被他给喂了丹药......” 说这话时,慕雨菲语气明显有些不服气,嘟着嘴吧满脸愤懑。 柳夕即便是不回头,都能想象到她此时此刻趴在自己背上的表情。 的确,是他自己失算了。 他原本以为公主都是那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像是仙子一般的人物,根本不可能与毫无身份的修士几多言语。 未曾想,背上趴着的这位可是个活祖宗,一路上嘴就没闲下来过。 她那喋喋不休的样子,让“公主”高贵冷艳的形象在柳夕心中彻底地破灭了...... 等行至一处黑石处,柳夕便望见了前方这个他从最开始进来的大门。当下不由得庆幸地松了一口气。 “都走到这里了,应该也不会出现了。” 就在他刚要迈出一脚时,身后突如其来的一股冷意令他浑身汗毛倒竖。 “小心!” 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破空声直袭后背,柳夕大喊一声,歪身躲过。 那入眼可观的锐利之物就擦着柳夕的腰际而过,割破了一块布料。 他清楚地看到那柄寒光匕首越过了自己这边后,在灵力的操控下又转向重新射了过来,只击脑门。 柳夕顿时感到如临深渊。 毕竟身后背着一个女子,方才后背那一下他害怕慕雨菲替自己挡住这一击,这才拼命躲了过去。 而今这道攻击直接朝自己攻来,令他防不胜防! 他此刻双手拖着慕雨菲的大腿,根本无暇阻挡。就算他松手,恐怕时间也来不及,下一刻匕首仍然会将自己的头颅击穿。 突然,柳夕感觉到环在自己脖颈处的两条纤细的玉臂一下子挪开了。几乎是在刹那间,他便明白了什么。 柳夕心惊肉跳,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 当即立刻,他拼命地朝后方仰倒。果然,在自己视界所及之处,一双洁白如玉的柔荑放置在半空中。 柳夕脸色发黄,眉间戾气更重。 匕首擦过着他在空中飘扬的发丝,斩断了几缕黑发。 柳夕在躲过匕首的一瞬间,脚步一转,翻过身来。 慕雨菲仍然趴在柳夕脊背上,只不过后者自己直面石地。 这一举动,早在柳夕要仰倒身子躲闪之时,他便已经对自己的身体发出了指令。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丝毫没有伤着慕雨菲分毫。 “噗通!” 柳夕迎面摔倒在地上,好在距离地面不是太远,所以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痛觉。 见状,慕雨菲连忙起身,但奈何依旧浑身乏力。娇呼一声,一个脚步不稳直接又朝前扑倒在柳夕身上。 不得不说,后背上传来的那股微妙的柔软,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尤其在经历了这么一下之后,挤压出的形状硬是将那两团温香软玉近乎全部地贴在他肩胛骨的位置上。 柳夕自知,这个时候不宜他在心里歪歪,只得将背上的这位尽快挪开,把她扶下背来。 “对,对不起,我......” 慕雨菲坐在地上,眸中带泪,想来是因为刚才柳夕背着自己无法逃脱差点丢了性命,所以这才羞愧不已。 柳夕火速站起身来,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后便盯紧了前方。 “小子,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莫不是把这石林居当你家?哼,撒泼打野也真会挑地儿!” 柳夕目不斜视地凝望着不远处手持匕首之人,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人身着紫衫,头发随意披散肩头,光是远远望去,倒并没有看出他有多阴狠。可偏偏方才这一下,却让柳夕感觉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柳夕张了张嘴,语气沉重地可怕。 “你赶快走,我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助你脱身。你出去了,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你......” “不用管我,我没那么容易死。你此刻灵力涣散,但双手已解除桎梏,可以自行打坐调息引入灵气来化解药力。之后还可以帮我搬来城主府的救兵!” “可是......” “别可是了!”柳夕低声大喝一句。 “听我的!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走!!!” 话罢,柳夕无暇顾及此刻慕雨菲脸上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径直地朝着眼前那人走去。 待走到隔其只有十米远的距离时,柳夕才停下了步子。 “小子,你倒是真有几分血性,想来那吴疆迟迟未归,应该就是死在你手里了吧?毕竟整个边城除我们之外,知道这里的,也只他一人了。” “你说这话,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柳夕面不改色,泰然自若,但负于身后的那只右手,却早已握成拳头,蓄满了力势。 “小小年纪,临危不惧,倒是有些骨气。” “临危不惧?呵呵,‘危’在何处,‘惧’又在何处?” 柳夕嘲然一笑,流露出狂放不羁的表情。 “你对我来说根本就算不上危险,所以我也根本没有必要惧怕!” 身着紫衫,披头散发的那人嘴角一歪,目露凶光,玩味似的看着他。 “是嘛,希望一会儿,你不要忘记你方才说过的话。” 言毕,他手掌一挥,一时间,四面八方相继涌来黑衣人,各个手持刀剑,杀意凌然。 “你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是一定要死在这里的!只不过,死在谁的手上,并不是由你决定的。想要跟我打,也得看你够不够格!” 一堆黑影不断往柳夕这里冲来,后者驻足环视,发现其中有四个赫然正是先前阻挡自己的那四个人。 当下,他不由得自嘲一笑。 “放你们一马,不心生感激也就罢了,反倒梅开二度。呵呵,真当我柳夕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话罢,柳夕脚步一沉,身形一定,朝天空一跃而起。 只见双臂一挥,手掌轻摆,火焰自掌间徐徐溢出,在这片漆黑的天地间化作点点星火飘然无踪。 “火蛇,凝!” 只听柳夕大喝一声,火焰顺势成烈火遮天之象化作一条火红长蛇,盘踞在半空中。 众人聚集在一起,闻声纷纷望天,举起刀剑在等着柳夕落地,奈何下一刻却不是那少年先到。 柳夕伸出食指,朝人堆一点。 须臾之间,火蛇狂猛激射而出,朝那人群张开血盆大口,呈吞天之势俯冲直入。 下一刻,火柱滔天,爆炸声惊起。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弥漫,在这片黑暗的天地中激荡起阵阵灼热光华。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三十六章 阳眼初显威 观破鬼影步 待那片火海尽褪,浓烟尽散,拿着匕首的那名男子才将视线投了进去。没成想,方才入眼,便令他冲冠眦裂,怒发冲冠。 身在其中且受到爆炸波及的人大多都已当场身死,或有几人仍存生机。 但从他们浑身上下被火炙烧的程度来看,已是废人了,即便活着,与死了也并无二致。 甚至那些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家伙,纵有灵丹妙药能够修复伤痕,恐怕也非长久之日不可尽愈。 柳夕自空中飘然而落。 从他跃至空中,到他沉稳落地,期间不过几个呼吸可数。 若非他被逼得有些急,段不可能用这种残忍的玄通将他们赶尽杀绝。因为他知道,刚才那个时候,若不使出权力,死的便是他自己。 身着紫衫的那名男子咬牙切齿地盯着柳夕,脸上杀意已决,周身灵力波动涌现。仿佛下一刻,他便要朝其攻来。 不管对方报以何种眼神,各种表情,柳夕依旧面不改色。 他能感觉得出,眼前这个敌人很强,恐怕想要毫发无损地从其手中脱身是万万不可能。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就这么认怂,输了气势。 “小子,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杀这么多邪修的人。我现在承认了,你的确有跟我动手的资格。” 说着,那人伸出猩红长蛇,舔了舔匕首的锋刃,脸上的表情愈发令人怖惧。 “那么现在......我便送你上路!” 言毕,那人将匕首朝前猛地一抛,直指柳夕。 后者轻易躲开,匕首朝其身侧飞过。 当柳夕再度看向那人所在的位置时,发现早已没了他的踪影。 柳夕后背顿时一凉,紧接着感觉到一条很长的痛感乍现。 果然,柳夕转过身去之后,那人已经持着匕首对他攻了一击。 不出所料的是,自己后背被划上了一道大口子,伤口不深,柳夕能感觉得出。 他瞬间反应过来,一拳轰出,不想那人直接躲过,犹如鬼魅一般,下个时间,他已经出现在距柳夕数米的位置。 柳夕愤然跃起,飞踢而去。 那人起初不躲不闪,但等到距离他只有半米之隔时,柳夕却只能看见一抹残影。 少年如坠五里雾中,摸不着头脑,但等他回神之际,一把尖利的东西直接插进来他的腰间。 冰凉的匕首一入体,他感觉到自己腰间的血液仿佛都要被冻结凝固了。 柳夕反手一掌,奈何又打在了“空气”身上。匕首脱体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瞬间没了力气,甚至还抽搐不停。 等到那人再度出现是,已经是站在了柳夕面前,隔着他三十多米的距离,正用奸邪阴狠的眼神看着他。 那人吐着长长的舌头,唾液拉丝,像一头怪物一样。 柳夕脸色苍白,身子随即半跪倒在地,捂着腰间伤口之处的手掌,鲜血在不断从其指缝中溢出。 那人径直朝他走来,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语气多戏谑。 “喂,小子,记住了!取你性命的人叫鬼影,到了阎王爷那里,报我的名字就好使。” 柳夕苦笑一声,对那人脚步越来越近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在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刺激。 他捂在腰间的手被隐蔽得极好,手心处慢慢凝出来的火焰正在一点一点汇集。他想趁鬼影离他最近之际,给他一份“大礼”! 不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柳夕的心绪顿然跳脱起来。 因为他能明显地感觉出,经过自己火焰覆盖之处的伤口,正在成惊人之势愈合。 柳夕不明白,难道说自己的火焰还能疗伤? 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多做思索,因为鬼影距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隔。 柳夕悍然挥手,自下而上对准了他的脑袋。 火焰成形,自前者股掌间爆发开来。 高温惊人,带着灼烧之感直朝鬼影脸庞扑来。 后者目瞪口呆,惊愕失色。 虽已及时躲闪,但奈何距离太近,依旧还是在鬼影右侧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火红的痕迹。 他只感觉自己的这半边脸火辣辣的,顿时怒火中烧,一脚将柳夕踹飞出去。 柳夕一路磕磕碰碰,最终被顶到一块青石旁,停了下来,期间还喷了一口污血。 鬼影呲牙咧嘴,暴跳如雷,脸上的杀意更加浓重。 柳夕挣扎着,费力地坐起来,倚在那块石头旁边,呼吸十分困难。腰间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溢着鲜血,只不过比方才而言,确实是好多了。 直到此时,柳夕才开始注意到自己体内的火焰之力所蕴含的奇异力量。当即也不敢马虎,将火焰附着于手心,紧紧地贴合在自己腰间的伤口处。 果然,下一刻,那伤口还是在愈合着。 柳夕能感觉出来,腰间此刻正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洗涤着,可以说是在被火炙烤,但却并没有那么滚烫。 柳夕斟酌片刻,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火焰是我从点燃炉火的煤炭上取来的,按常理与正常火焰没什么不同之处。但我修炼的火属性功法却只有一本,而且这本功法还是最强的火属性功法......” “由此,便能够看出,伤口愈合可能并不是因为我身体里的火焰,而是因为我修炼的这本功法将火焰赋予新的能力!” 柳夕幡然醒悟,暗中发现了《雷火秘典》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令他欣喜不已。 仅仅只是上半部便有如此效用,若是修成全篇,那岂不是会得到更多好处?! 鬼影惊愕地看着眼前柳夕在那里傻愣愣地笑着,以为他脑子摔得不好使了。 正当他准备上前结果柳夕时,去发现后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流露出坚毅之色更胜以往。 “呦,你命还真是硬啊,这你都能活蹦乱跳?看样子,我得下手再狠一点儿了!” 当听到鬼影这番话时,柳夕瞬间呆滞在了那里,脸上的僵硬神色暴露出他此刻内心的复杂之情。 有一点他方才意识到: 纵然自己的这部功法疗伤效果再怎么有奇效,若是鬼影一刀一刀地刺进自己的身体里,恐怕都来不及疗伤,到头来还是要死。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破了他的诡异身法。 柳夕脑袋一亮,突然想到了自己还有一张最大的底牌没有亮出来。 由于宿秋当初几多规劝、告诫,以至于他从来不敢轻易显露。 而今或许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若是阳眼真的能够看破其身法的端倪,从中找出破绽,然后一击即中,或许真的能够扭转乾坤! “不搭理我?看样子你也想早一点上路,所以连口舌都懒得去争了。那正好,我,这便送你,上路!” 话罢,鬼影化作一股黑雾弥漫在空气中,时而靠近,时而飘远,根本无迹可寻。 或许鬼影便是单凭这一点蒙蔽他人双眼,令他人防不胜防,所以这才屡屡得手。 柳夕合上眼睑,浑身卸劲,松松垮垮的样子,在黑雾中的鬼影看起来,像是放弃了一般。 当下,只见那团黑雾愈来愈进,时而在前方,时而又在侧面,又时不时出现在柳夕背后。 就在这时,柳夕蓦然睁眼,金光从左瞳中乍现,迸发而出,带着上古神圣的气息。犹如蛮荒复苏,更似仙人觉醒。 金色的光芒顿时充斥在这个石林居之中,四周百米乃至千米的花草树木,石砖屋瓦,都被这股缥缈仙色给照耀得熠熠生辉。 鬼影身在黑雾中,也经受不住这刺眼的光华,不得已伸出手臂挡住眼睛。殊不知,这个时候,他的位置,已经完完全全,再清楚不过地暴露在了柳夕的“阳眼”底下。 “好家伙,催动的有点猛了。本来是想看穿他身法的破绽,没想到直接把他给逼了出来。那也正好,朝他攻去便是!” 柳夕单手结印,火芒一经出现便凝结成了一头火蛇。原本其身处在黑夜里无比突出,但此刻位于这片金色的光辉中,还是显得太过于渺小了。 柳夕驱使着火蛇,直勾勾地奔向黑雾中的鬼影。 后者方才拿下胳膊,却发现远处一点红光正朝自己涌来。 鬼影惊诧间,也没有忘记抵挡,但终究还是太迟,没有做足准备。 火蛇撕破黑雾,直击人影。 身处于黑雾之中的那个人纵然完完全全地挨上了这十分灼热的一击,但也并未就此丧失战斗能力。 因为这一击经由目前“炼象期六层”境界的柳夕之手,要想让“炼象期十层”的高手感受到十足的痛苦,终究还是有些不太切合实际。 鬼影斜飞出去,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上的衣料也被烧的粉碎。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眯着眼睛仰天大笑。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没想到你还有这般玄通,看样子今日不杀你,来日我必定会因你所累!” 此言一出,柳夕渐渐收敛金光,左眼的瞳孔旋即黯淡下来,但却并未就此完全失去颜色。 他望着眼前这个衣衫不整的男子,脸上笑容一闪即逝。 “正巧,我也想杀你。那便看看,谁能杀得了谁吧!”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三十七章 针锋相对 虽说柳夕的“阳眼”,境界还远远没有成形以及修炼到极致,但光凭借着“天眼”这两个字,日后便足以力压一世。 现在的柳夕瞳中泛黄,如同一只尚未觉醒的滔天巨兽,在等待着一次又一次的蜕变来实现它的超越。 而这次的战斗,便是他蜕变的至关重要的一步。 时人已知柳夕修非凡玄通,奈何他并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 观其方才少年祭出的那一式,并未对鬼影造成多大的伤害。仅仅只是柳夕的力量还没有达到能够伤他的标准。 但即便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鬼影自不可能轻易地放他离去,给他逃脱的机会。 而今摆在柳夕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利用“阳眼”窥天之能,寻其身法破绽,觅其薄弱之处。 若是如此,反复痛击其要害,那便如同当初在柳树底后山绿竹林中对付那头黑魁一样,总有其见血的时候! “嗖!” 黑雾再次弥漫开来,只不过这一次较先前而言确是淡了一些。 或许是鬼影自知自己利用“黑雾做掩体”这一点,已经没有多大用处,所幸不再遮掩,干净利落地施展出身法的完全形态,不仅仅只拘泥于这一层鬼魅黑雾。 柳夕眉头一紧,左瞳光芒一闪。 在他的视界中,鬼影的身体在不断移位。观摩久了,甚至能发现确有规律可循。 通过简单粗略地计算,大体能够预判到他下一次出现的位置。 或许鬼影修炼的身法玄通当真是极其地诡秘莫测、难以琢磨。凭借脑中臆想,便足以体现其功法等级之高。 柳夕暗自心道: 若是《雷火秘典》没了下篇,恐怕他这身法估计还真的能够超越自己的两种“驭火之术”。 如今隔着一层浅薄的黑雾,柳夕凭借“阳眼”之力,能够看到其中鬼影所在之处位于西南方的位置。 根据他移动的轨迹以及变动的速率来看,下一步应该会往前突现至正西方,也就是柳夕的右侧。 黑雾缭绕,鬼影栋栋。四下森然,寒气逼人。 柳夕左拳悄然握紧,光华闪烁。 之所以通过左拳蓄力,那是因为右臂挥动其实并不方便,而且距离太近力道可能还远远不如平时随意摆出的一拳。 而左臂则不然,挥动空间较为宽阔,可以发挥自己目前境界最强劲的一拳。 果不其然,下一刻,黑雾突然在柳夕身边围绕升腾而起。 他二话没说,直接抡了个膀实,身形稍转,将这拳的猛击充分且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柳夕自身灵力强度远超常人,是因为他修炼的《惠化典》一开始便决定了他的高度。 《惠化典》中的“惠源”一道,可以说让他赢在了起跑线上,这也是他为何能屡屡越阶杀敌的缘故。 身在黑雾之中的鬼影面目大惊,如逢恶鬼。 他根本没有意料到柳夕能够如此准确地攻向自己目前所在的方位,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时间做出格挡。自己掐着的匕首也险些掉落在地上。 一拳轰出,柳夕拳头上所夹杂着固有的“化痕”之力毫无保留地完全冲击在鬼影胸膛,以至于后者胸口一闷,一口老血涌上喉头。不过让他一咬牙关,狠狠地咽了回去。 胸前传来撕扯的紧实感让鬼影感觉自己像是被撕了一块肉去,他差点没忍住叫了出来。由此心里也不禁升起一股重重的疑云: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所修炼的法门玄通个个力敌千钧。若不是老子在境界修为狠狠地压他一头,就凭他现在这一腔蛮力,一拳下去我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如今这个关头他可不能太过轻敌。 若是倨傲自大,恐怕还真能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秀气,毫无半点威胁的小子给生吞活剥了! 柳夕方才轰出一拳,但并未就此停下手来。腿上绷紧的力量又不知在何处尽数倾洒而去。 他借助地面,在空中翻了个身,将自己这一腿完完全全地鞭在了鬼影右侧脖颈处。 “嘭!!!” 厚实紧致的声音响起,具有十分的肉感。 鬼影感觉自己被挨了一下的脖颈处一阵麻痹,头脑一阵眩晕,脑袋一黑,竟是差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这一腿鞭出,柳夕还没有就此停下,紧接着又是一记响亮的声音。 他的脚掌的的确确地揣在了鬼影的整张脸上。 紧接着,柳夕听到了鲜血呲出的声音以及鼻骨断裂的声音。 鬼影面部如临重击,整张脸上的肉像是翻江倒海一般任人挤压侵蚀。仿佛他的脸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柳夕直到此时,才算是完成了在空中进行的三次较为“华美”的动作,可谓是一环扣着一环,丝毫没有给他可乘之机。 鬼影斜仰着身子,朝后方倒退十数步,然后一脚踏碎石面,才算是稳住了身形。 此时此刻,没有黑雾遮掩了的他,整个人都暴露在了这片的天地中。 鬼影颤抖地抬起手掌,轻轻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传来的巨大痛感令他不由得打了一个抖擞。 当即,他目露狰狞,戾气在他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血肉模糊的面孔,如同被人一刀一刀剜去了血肉,凹凸不平的样子,触目惊心。 “啊啊啊!!!......” “小子......我要你死!!!” 耳边传来鬼影声色俱震的滔天怒火,柳夕神色自若。脸上并没有流露出惧怕之色,仿佛还战意正盛。 鬼影握着匕首的手一横,立于身前,喉咙里不断涌现的咆哮之音令周遭的空气都沉重了不少。 “你当真以为看破了我的‘鬼影步’,举止之间便可游刃有余,高枕无忧了?哼,简直可笑!” “境界相同的情况下,或许你还能够凭借着出色的眼里反败为胜。但可惜了,你的实力还远远不够!现在便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真正实力!” 话罢,还未由得柳夕细品其言语之中的含义,下一刻他便再度冲了过来。 这一次,他身上周遭,并未出现半点黑雾。 不知为何,柳夕心头没来由出现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攥紧了的双拳掌心处,也禁不住浮现出一阵湿漉漉的感受。 他左眼皮一抬,瞳孔金光一闪,很明显的是鬼影的步伐还是如先前一般。只不过他此刻行进的速度很快,近乎于爆射而出。 如此速度,对于施展身法的人来说可是大忌! 柳夕曾在一本关于描述身法玄通的书中看到过: “身法”之效,最重要的就是在于让别人无法窥探到你下一步即将出现哪里,从而事事占得先机,立于不败之地。 但万事万物,有其好的一面,就有其坏的一面。有其优点,也就有其缺点。 身法最忌毫无顾忌地往前一味攻击,因为这样,对于自身周边的观察力也就大幅度减弱了,也就是说无法做到“瞻前顾后”。 既如此,也便不能事事出人意料,令人防不胜防。 ...... 看他如此迫不及待,倒像是有备而来。但柳夕始终不明白,他如此按耐不住的原因在哪里;胸有成竹的把握又在何处。 待距其只有几米的距离时,柳夕眉头紧锁,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只见鬼影速度骤然跃升,一个又一个的残影在不断残存,进而消散,似乎在蒙蔽着柳夕的视线。 同时出现几个残影,互相抵消,互相挤压,互相冲撞,继而互相消失。 直到现在,柳夕亦辨别分不清他如今究竟要往哪里去。 或许即便是预判到了他下一步的动作,也无法捕捉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变换着方位。 柳夕原本以为凭借着“阳眼”之力,能够扭转乾坤,继而弥补境界修为上所带来的不足。可如今他方才彻底醒悟。 比自己实力强的人各方面都要拔得头筹。就比如现在,鬼影的速度是目前柳夕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的程度。因为境界那个框架,便将你牢牢地锁死在了里头。 自从获得阳眼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在施展之后感到头疼。 柳夕眼光时不时地往两侧瞅,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提防着背后,总觉得鬼影会在哪个他视线触之不及的地方给自己施以痛击。 但片刻之后,他便对自己内心的想法生出了嘲笑。 因为此刻,一道锋利的银光毫无预料地划过了自己的胸膛。一时间,血珠轻溅,立洒当场。 衣物布料被其狠狠切开,一道长且深的血痕突现柳夕胸口。 凉意渗入血肉。起初他还不觉疼痛,但后知后觉传来的痛感让他急得想“骂娘”。 柳夕反手就是一掌,奈何鬼影像是早有准备,侧身躲过进而伸手钳制住了他的手腕,准备又是一刀。 少年瞳孔瞬间放大数倍,眼睛里所绽放出神圣的金色光芒在近距离下,使鬼影逼不得已下意识间撤回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柳夕心里暗暗地大叫一声: “好机会!” 刚想再轰出一拳,没成想,却措不及防地被鬼影一脚踢翻。偏偏踢的部位还是自己刚刚被刮了一刀的胸膛处。 二人拉开距离,徒自谨慎起来。 柳夕单膝跪地,一只手捂住胸口,手心蕴含着微弱的火焰在不断地缓解着他的疼痛。 现在这个时候,双方都互有忌惮。 柳夕忌惮的是鬼影施展出的诡异速度以及麻痹视线的残影;鬼影忌惮的是从柳夕左眼的瞳孔中,时不时便会释放出的神秘的金色力量。 但此刻最担忧的一人,却无疑是柳夕。 因为他心里清楚,刚才自己的那一下,除了很好的避免了自己被戳一刀的危险之外,更重要的,是虚张声势。 他丹田中的灵力,已近乎见底。 他估计,再施展一次“阳眼”,灵力便会彻底枯竭。到了那个时候,便只能任其宰割。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三十八章 以伤换杀 绝处逢生 不管如何,纵使是不用这阳眼,也要给自己留存一丝机会。 “阳眼”是没有攻击力的,至少目前没有。 但观宿秋先前与自己较量之时所展现出来的力量,那应该是阳眼之力修炼到最强之后的程度了吧。 一眼天地失色,一眼可顶万年。 或许未来自己也有可能成就那一步,只不过还不是现在。 “看样子阳眼该收一收了......凭借现在丹田之中仅存的这点儿灵力,还能勉强凝聚出一堵‘火壁’。但施展出一次‘火蛇术’还是极其费力的......” 柳夕深思熟虑之后,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便是近身,肉搏! 观鬼影手中所持的匕首,想来也是一把“一品灵宝”,必要时,他可以趁其不备,对准其要害刺出一剑...... 二者皆谨小慎微,谁都不敢先出手,以防突遭变故。 “先发制人”这一说,在此时,在此刻,已全然被抛之脑后。 不过终究,还是鬼影先开了口。 “小子,我观你天资卓越,心性超然,不忍杀你。你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游刃有余,毫不畏惧,更是难能可贵。” “所幸你不如加入我大衍国邪修一伍,那么今日之事,我便既往不咎,如何?” 柳夕闻言,目露讥讽,傲然不羁现于脸上。此刻,他蹲着的身子,再度站起。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若要让我与你们同流合污,纵使身死道消,也万万不可能!” “更何况,你对我而言并不算强大,我根本无需畏惧。这话先前我便同你说过,可你偏偏要摆出一副‘人上人’的姿态。”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如你一般的人物,之后的日子里我还会遇见不少。你只不过是我‘问道修仙’的一个过程罢了,根本都不会被我记住!” 此话一出,鬼影脸上依稀可见的狠厉神情映入眼帘,眼中的那抹凶狠之色愈发浓厚。 柳夕顿时觉得,接下来的对抗,可能便是决定生死的最后一战。 自己,必须要活下来! 二者几乎同时爆步而出,鬼影这次罕见地没有施展出那诡异身法,倒是令柳夕尤为一惊。 不过下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鬼影毫无预料地化作一抹黑烟消散,但柳夕知道,他一定在寻找着机会准备对自己予以痛击。 柳夕滑行数步,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地面时随意地挥出了一拳。 没成想,就是这看似不起眼的一拳,却正中了鬼影的面门,同时柳夕自己腹部也被他划了一刀。 “呃啊!!!” 脸上本就血肉模糊,再来这么一拳,疼痛只会成倍的往上增。 鬼影惨烈的嚎叫乍现,柳夕瞬间便掌握了他的全部位置,而并非局部位置。 当下一股脑地挥动着双臂,一击又一击,一拳又一拳。 拳刃相接,拳脚相加,二者你来我往,毫不留情。 一拳胜过一拳,一脚胜过一脚。 周遭冷风枯寂,老树盘根也难免被其所动摇。渐黄的树叶零零洒洒地洋落深院,顺着寒风在空中飘摇不定,为这极具凄清的天地渲染了一道又一道荒芜。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二人气喘吁吁,筋疲力尽之时方才扭打到一起。即便身体透支,浑身软弱无力,也依旧抱着势要灭杀对方的心态。 突然,鬼影再度消失掉,柳夕挣扎着起身,身形不稳地环视四方。 突然,一记寒意袭背,他只觉脊梁遭受到了重击。 果然,虚晃一脚将他摆脱之后,一摸后背,再看手心,鲜血淋漓。 他只觉头昏眼花,头颅像是不属于自己似的,但他还是凭借着仅存的那点儿意志力,一下又一下地还击着鬼影。 奈何力量相差悬殊,纵然柳夕打在他身上多少下,也不及他一击带来的痛苦深重。 就在这时,于柳夕脑海中瞬间蹦出来一个想法,或许是斟酌思虑了一会儿,但时间的确已经不多了。他一咬牙,终究还是决定了要这样去做。 不做,便会死!做了,还有一线之机! 容不得他多想,因为此刻,鬼影的匕首已经悄然而至,抵在了柳夕的腹部。 “噗!” 匕首进肚,鲜血喷薄而出,在半空中激荡起阵阵血花。 鬼影一阵心神不定。这一下早已没了自己最开始的那般力道,按照柳夕的反应速度来说,应该是可以避过的,但他偏偏正对着匕首。那感觉,那感觉...... 那感觉就像他故意插进去一样! 柳夕头晕目眩,精神一阵恍惚,纵然如此但还是对身体发动了指令。 左手顺势抓住了鬼影拿着匕首的胳膊,牢牢地锁定住他;右手在后者惊恐万状的神情下,从储物袋中捞出一股淡蓝色的柔和灵力。 闻此清爽甘洌的气息,柳夕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不不不!!!” 鬼影拼尽全力地想要挣脱柳夕钳制住他的那只手,奈何为时已晚。 柳夕的剑,已至! “刺啦!” 一道锋利之物划破血肉的声音乍然响起,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呲出,溅了柳夕一脸。 在水蓝色灵力包裹之下,混合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这便是鬼影生前最后一刻所闻到的最后的味道。 正方柳夕准备松开握着鬼影手臂的手时,却徒然惊起。 只见鬼影反手遍将柳夕的手腕牢牢抓住,力道之大,令后者不容挣脱。 柳夕抬头,对上的是一双力量黯淡的眼眸。 在他血肉模糊的脸上,柳夕依稀能够看到他此刻隐晦不明,却又十分恶毒的表情。 似笑非笑,让人顿感生厌。 “......以伤换杀,好......好手段......你就跟我......一起走吧......” 这是鬼影在死前从嗓子里挤出的最后一句话。柳夕明显能够感觉出来,他拼劲了力气才生生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永远无法想象到,一个将死之人临死前所能爆发出的最后的力量。 其中不乏有他在这个世界交托出的最后遗憾,又或是献出一切若要完成的最后目的。 显而易见,鬼影所做之事,便是那最后一种。 柳夕眼睁睁地看着他掏出来一颗火红色的珠子,然后用力捏碎。 最后随着他淡淡的笑容,脑袋一仰,脸色苍白,眼睛失去了光泽,生机渐渐完全散去。 此时此刻柳夕方才明白,他是真正地死去了。可目前最困扰的是在二者中间的这颗珠子就要爆炸了。 柳夕曾在书中留意过: 这种珠子一般都被称作“爆玄珠”。 不同等级的“爆玄珠”爆炸所爆发出的力量亦不同,等级越高,爆炸产生的灵力波动越强。 高等级的“爆玄珠”,甚至能炸死一个境界修为稍低的修仙者! ...... 观此珠样式,应当属于二品等级。恰好,对他而言是一次毁灭性的“大爆炸”! 柳夕忍不住怒骂一声,现在脑袋完全清醒了,尽管浑身上下还是满目疮痍,遍体鳞伤。但对“生”的渴望迫使他必须清醒过来! 他持剑一挥,将鬼影的胳膊砍了下来,随后一脚将他踹开。 “仅仅如此还是不够,爆炸产生的余波恐怕也会对我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只见他双手悄然结印,火焰隔空涌现,须臾之间,一堵火壁应声而立。 “还从未试过,不知能否成功。也罢,今日生死就交于你身上了!” 柳夕操纵着火壁急速铺在鬼影身上,随后他手指一弯,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眼见那“爆玄珠”即将炸裂开来,千钧一发之际,火壁瞬间扭曲成半圆状,完完全全且密不透风地将鬼影的尸体以及那颗炸裂了的珠子笼罩在其中。 “轰!!!” 一道声势撼天的闷响声乍起,火壁终究还是封不住那道爆炸,不过终究还是为柳夕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此时此刻,柳夕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绝处逢生之下,令他惊喜若狂的同时,也有些后怕。 那爆炸所产生的余波就在柳夕躺着的地方不远处,再走几步,便能触及到他。 到了这个时候,柳夕才敢完全放松下来。 眼见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耳畔突然响起了一道十分悦耳动听的女孩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听起来倒是有些悲伤,伤心至极。 柳夕动了动眼皮,眯缝着眼,只能看到一根线大小的光亮。 他当然看到了一处风景,这处风景,十分的迷人,又带着楚楚可怜的娇弱。 柳夕真想替她擦一擦脸上的泪水,但是他不能。因为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着他: 你累了,该睡了一会儿了......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三十九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柳夕本就受伤严重,能撑到现在完全凭借着他强大的意志力,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他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身体支撑不起来倒是其次,但最重要的是他丹田灵力枯竭,甚至还反复透支。 在灵力干涸的情况下,他还是不要命地使用了葵阴剑,甚至在最后还不顾一切地施展了一次“火壁术”。 如此行为,昏迷晕倒还是好的。若是因此伤到根基,导致之后的修炼进境缓慢,落下一辈子的病根,那才值得”抱恨黄泉,引以为憾”呢! 柳夕的意识沉睡在黑暗中,本应听不到,看不到任何外界因素,但却偏偏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 这种力量温柔,细腻,像是春天里的一场初雨,浸润着天地间的山川草木,飞禽走兽。以及,他的身体与心灵。 那感觉像是自己被神圣的灵气净化了一般。 全身心、诸窍穴、器脏,甚至毛孔,像是被洗涤过一样,对天地间的感知愈发纯熟。就算是意识坠入黑暗中,也能感受到自己飘飘欲仙的舒畅感。 ...... 不知过了多久,当柳夕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闻着屋子里阵阵游逸的紫檀香气,让他仿佛有一种置身于梦境的不真实感。 不过他此刻,确实醒了。 柳夕睫毛轻轻煽动,眼皮微微抬起,深邃如同黑宝石一般的瞳孔暴露在空气中,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光亮充斥在要求中,令柳夕一下子有些不太适应,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伸出手指遮住自己的眼眸。 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喉咙轻动,舌头在自己的口腔中来回翻动着,有一股腥甜的气息。 咽了一口吐沫下去,柳夕发现嗓子干得有些疼痛,他当下不由得眉头一紧,欲坐起身来。 未曾想,方才一动,便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样,提不起半点力气。就连撑着床榻的手臂也在不断地颤抖着。 柳夕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房间中,不由分的说,十分眼熟。 他蜷缩着身子,想要下地。没成想,脚刚一接触到冰凉的地面,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半跪在了地上。 房外的人像是听见了屋内的响动,一把推开了房门。 “柳夕?你醒了?!” 霍峰跟步云连忙跑了过去,将其扶了起来,然后倒了杯水给他。 后者一脸苦笑失色,吞了好几杯清水之后,摇着头满面愁容。 “看样子,我这身子快要废了啊!” 闻言之,屋内其余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顿觉一阵头大。随后就这么坐到到他旁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柳夕起初还没注意,但被他们看着看着,便觉得哪里不对...... “你们......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霍峰与步云往前稍稍倾斜身子,相视一眼,确是前者打开了话匣子。 “你昨晚杀了个炼象期十层的高手?” 柳夕稍迟钝了一会儿,然后微微颔首。 就是如此简单的动作,但对于霍峰二者而言,这一幕给他们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你才炼象期六层啊!跨越四个小境界斩杀对手,此举恐怕在整个大衍国都前所未闻啊!” “也不能说没有......” 与此同时,步云的声音淡淡响起。 “只能说很少。听闻数百年前,宗门里有一位玉清殿的殿主,曾单凭血肉之力便生撕了一头高他三个小境界的妖兽。”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 霍峰脑袋往前一伸,举着手说道: “玉清殿的大殿石柱上至今还刻着他的伟力事迹。但是,在那个时候,那位殿主已经迈入‘异象’境界了,小境界之间修为的差距肯定要更大一些。” “当然也不排除妖兽修有传承功法,不过总归来说,那殿主越阶杀敌的程度是比你还要高的!” 步云不动声色地低着头,脸上流露出一股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过他总归还是点了点头,认同了霍峰的这个说法。 柳夕沉默良久,不得不说,他的确被那位殿主的光荣事迹给震撼到了。 仅凭血肉之躯,肉身之力,便可生撕一头高他三个小境界的强大妖兽,那他的肉身该强大到何种地步啊! “我去,说着说着,怎么越扯越远了?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弄死那个邪修的?” 柳夕眉头一挑,正视着霍峰的眼睛。 “事情前因后果,你们都知道了?” “昂,公主殿下当着我们的面跟步云他爹说的。不过话说回来,你知道步城主派人找到你们的时候,你在干啥吗?” 柳夕摇头。 “你躺在人家公主殿下的胸前睡得正酣呢!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说,是不是跟公主殿下勾搭上了?难道说你想做驸马爷?!” 柳夕闻听此言,顾不得浑身的酸痛,一拳怼到了霍峰的头上。后者捂着脑袋呲牙咧嘴地跳了起来,模样十分滑稽。 “咳咳,霍师兄,你好像又扯远了......” 步云不高不低的声音一经响起,霍峰顿时消停了下来,然后捧着下巴无精打采地盯着柳夕看,脸上流露出一种名叫“生无可恋”的情绪。 “你命咋就这么好呢,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都让你给趟上了......” 柳夕斜睨了霍峰一眼,不再理睬,但脱口而出的话语倒像是冲着后者来的。 “我之所以能反败为胜,越阶斩敌,还多亏了你呢!若不是当初从你那里拿了把剑,恐怕现在我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轰隆隆!!! 天空不知哪来的一阵响雷,撕扯天空的雷电竟偶然劈到了霍峰的头顶上,给他雷得外焦里嫩。 你那叫“拿”?分明是“抢”...... 霍峰欲哭无泪,心里顿时浮现出一道莫名的苦楚与辛酸。 “......我能哭一会儿吗?” “当然,我的肩膀借给你靠。” “谢谢......” 霍峰面无表情,沙哑的声音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的样子。但没过多久,便响起了他抽泣的声音。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不仅赔了灵宝,还挨了老爷子的揍,天底下还有比我更悲惨的人吗......” “那要不然我把葵阴剑还给你?” 正当他痛苦流涕,含泪凝噎之时,柳夕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仿佛让他从地底拉回到了天上去。他感觉人生都豁然开朗起来了呢! “真的?” 霍峰捧着柳夕的胳膊,眨巴着他那双本来就不大的小眼,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柳夕抬起另一只胳膊,放到他的头顶上,揉了揉他的头发,笑了笑。紧接着,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化了一个巨大的幅度,黑的不能再黑。 “不能。” 只听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两个字,让霍峰感觉自己的头颅上又响起了一道惊雷。 “你......” 看着霍峰脸上这般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表情,柳夕感觉内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不带你这么玩的!” ...... 在一旁悄然注视着他二人的步云,感觉人生中脑袋还是头一次这么大。 柳夕注意到他脸上的无奈,朝他那里挤了挤,不再搭理霍峰,任由其自生自灭。 “步云,你跟你父亲......”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感觉实在不妥,想收回口中却又不知该如何挽回,简直不要太尴尬。 步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不用在意。 “我与我父亲之事,我对他,早在十多年前便已心存芥蒂了。这么多年过去,其实我对他的怨恨已经消减不少了,我也能理解他当时的处境。只不过现在还需要些时日才能真正地对他敞开心扉......” 柳夕搂过他的肩膀,明明是这三人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却偏偏装成一副十分成熟的模样。 其实一旁的霍峰早就对他的这副样子很不爽了,但说又说不过他,还整天被他欺负,所以这话只敢藏在心里对自己讲...... “没关系的,父子之间应该没有解不开的心结吧?虽然我生下来就没见过我的父亲母亲,但平时在村子里我也经常看到一些长辈对他们孩子无微不至的关爱。你的父亲一定是爱你的。” 步云听了这话,视线不由得往柳夕脸上看去,就连在一旁暗自撇着嘴角的霍峰也忍不住望向了柳夕的后脑勺。 场面一度十分静谧,静得有些可怕。 “柳夕,你是孤儿啊?” 听到霍峰脱口而出这句话,步云差点没想把桌上的一颗野山果塞进他的嘴里,让他说不出话来。 但偏偏霍峰还一脸替柳夕感到难过的表情,着实令步云一阵火大。 柳夕眸中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下来,但是没过多久,便重新焕发光彩,嘴上硬生生地挤出一缕微笑。 “都过去多少年了,这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对,就是就是!” 步云赶忙连声附和道,嘴角也噙着一抹笑意。但视线掠过霍峰时,难免睨视了他好几眼,生怕这家伙在说出什么令人伤心的话来。 终究,在步云的循循善诱之下,将这个沉重的话题一步一步地引向了别处。三人相约待柳夕身体健好了之后,一同去边城一家有名的酒楼“醉酒吟秋”。 这番历经生死之后的惬意畅谈,不得不说,确实给柳夕心里增添了许多聊以慰藉的放松。让他紧绷着的神经得以放松下来。 不过接下来出现的一个人,却打破了这三个男人之间的畅意言谈。 “咚咚咚!” 门口突传来一阵敲门声,令三人的视线聚焦在了一起。 “谁啊?” 霍峰抢先开口问道。 “那个,我是慕雨菲,柳夕他......醒了吗?” 此言一出,屋内之人皆面面相觑,就连柳夕脸上,也挂着近乎等同于“惊恐”的表情。 “兄弟,看样子你有事情干了。” 霍峰把嘴对向他耳边,伸手掩住,悄悄说道。 柳夕双手合十,诚恳而又卑微,一脸“求助”似的表情落在另外二者眼中,像是没看到一样。 霍峰自顾自地吹着口哨,双手环抱着后脑勺,起身朝房门走去。就连平日里体贴入微的步云,此刻也没有要帮他的意思,只是声如蚊呐地说了一句: “自求多福......” 随后,霍峰在柳夕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情下,一把拉开了房门。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四十章 但晓佳人爱意浓 不敢高攀梧桐枝 房门大开,慕雨菲忍不住抻着脖子往里瞅,奈何方才瞟了柳夕一眼,便被眼前的霍峰给挡住了视线。当下她只得耐得住性子跟他打着招呼。 不过君臣之礼,霍峰还是知道的,未待慕雨菲轻启朱唇,便被他抢先一步开口。 “公主殿下早上好!您这是来找柳夕?” 少女闻言之,咬着嘴唇,双手的手指交叉置于腹前,脸上一片羞红。 “是的......” “那您赶紧进去吧,柳夕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此言一出,慕雨菲脸上闪过一丝惊奇,但旋即,又被慌乱所代替。 “他......在等我?” “是啊是啊,那家伙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您‘怎么样了’,‘在哪里’,诸如此类的话语。” 步云嘴角越扯越大,他认为再不将眼前这个“大嘴巴”给拖走,柳夕估计会很麻烦。 嗯,说干就干! 只见步云一把走上前来,揪着霍峰的耳朵就往外走,在慕雨菲稍显吃惊的神情下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喂喂喂,你在干啥呢?!放手啊!我去,你还把你师兄放在眼里?尊老爱幼哎呦喂......” 步云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扯着他的耳朵就往外赶。任凭你喊的死去活来,我自怡然自若。 “公主殿下,千万不要听他胡扯,我先把他拖走了。” 慕雨菲瞧见这般状况,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待二人渐行渐远之后,她这才走进屋子。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拍着胸脯壮足了胆子去面对柳夕。 “公主殿下早!” “你......你还好吗?” 柳夕淡淡的目光在眼前的少女身上打量了一会儿。 她依旧如同初见时一样那么美丽动人,白皙光滑的脸蛋吹弹可破,欺霜赛雪的肌肤莹彻透亮。 一抹羞红渲染在她的俏脸上,仿佛与生俱来。唇若点樱,让她无形中流露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样子。 她今天穿着一身粉红色的长裙,胸口处有两朵白色的小花缝制在上头。再配上她性感修长的身材,半条小腿裸露在外面,倒是显得有些俏皮灵动。 一时间,柳夕竟看得有些痴醉,他轻咳了两声,试图将自己拉回来,然后有些失笑地说道: “我?我很好啊,只要没死对我而言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不不不!” 慕雨菲连忙摆手,略微有些着急地模样让她的脸色不经意间又红透了几分。 “我是说,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我的伤势?”柳夕反问道。 “没错。”慕雨菲应了一声,随后接着说道: “昨天夜里我往你身体里面灌输灵力的时候,也无意间查探到了你的伤口,便顺道一起治愈了一下。” “治愈?你的灵力可以疗伤吗?” 慕雨菲走到柳夕身边,静静地坐了下来,就这么挨着他,低着头扒拉着自己纤细葱嫩的玉指。 “可以的。我的母亲所属的家族从上至下,都会传承一种名为‘知雨花’的木属性本象。凭借着极为精纯的生命之力,可以治疗一些难愈的重伤。” “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凝聚出本象,所以治愈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柳夕点了点头,像是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 看样子,在睡梦中感受到的那股温柔的灵力,就是来源于慕雨菲。 “我听霍峰他们说,城主府的人来了之后,你跟我在一起。难道你没有回城主府吗?” 言及此处,慕雨菲的脑袋耷拉着,似乎很不想让柳夕看见她此刻的表情似的。 “对不起,我......我放心不下你,所以一直躲在某个地方调息打坐,恢复灵力。而当我听到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之后,才不管不顾地跑了过来。到了之后,才发现你已经倒在地上了。” 柳夕心头没来由地一紧,似乎又确认了一件事情。 在他意识归于黑暗之前,所看到的那个泪流满面,哭得声嘶力竭、悲伤至极的女孩,也是慕雨菲。 值此之际,柳夕突然回想起了一件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一下。 “之前我背着你的时候,鬼影的匕首差点洞穿我的脑门,你伸出双手的目的是否要为我抓住那柄匕首?” 闻听此语,慕雨菲轻抬螓首,硕大的眼眸中波光流转,极为动人。 “是的......” 柳夕的心“咯噔”一声,在这个时候,他方才确认了眼前这个女子好像的确对自己有一种特殊的情愫。 果然,最难消受的,还是美人恩啊! 柳夕的食指与中指并作一起,抵住自己的脑门,沉沉地晃动着。他发现,事情好像越来越脱离他的控制了。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女孩闷声不语,掐着的手指头愈发紧致,甚至力道稍大,隐隐约约有些泛着红。其鼻尖上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呼吸喘得有些急促。 过了一会儿,仿佛是鼓起莫大的勇气,视线对准了柳夕的眼眸,披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语气显得有些虚浮无力。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 咚咚咚...... 静然无声,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悄然无声,房间里只能听得见心跳声。但两人也不确定究竟是谁的...... “公主殿下,我......” “你先别说话!让我先说完。” 柳夕无声地张了张嘴,然后整个人瞬间都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 慕雨菲的皓齿轻轻咬着鲜嫩欲滴的红唇,脸上的羞红一直蔓延到了后耳根,甚至脖颈处。羞怯之色一目了然。 “我被人绑走之后,一直提心吊胆,害怕会不会再也见不到我的父皇,我的母后;会不会今后再也看不见阳光了,再也感受不到世界上的一切了......” “直到你的到来,才让我看见了曙光,看见了希望。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在内心深深地扎下了爱慕你的种子......” “你认为我为何在见你第一面就对你......” 不用她细说,柳夕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在慕雨菲看不到的视线之外,柳夕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嘴角,仿佛能感受到余味。 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轻轻煽动,脸上的红晕愈来愈盛,一股赛梅清香扑鼻而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慕雨菲所说的这番话,曾经他在哪里听到过,或许不一样,但也差不多。 难不成女子表白都这么大方? 话及此处,身在太清殿一处洞府中的杜若诗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喷嚏,然后一阵颤栗,美目一阵灼热。 “谁说我坏话了......” ...... 这边,柳夕觉得,再不掌握主动权,恐怕事情就要脱离他的控制了! “公主殿下,你的意思我已知晓。但在下家境贫寒,实难承蒙厚爱。您贵为皇室子嗣,与我这平民百姓本就有着天壤之别。凤凰非梧桐不栖,若要攀上您这凌云木,想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慕雨菲狂摇头,秀发一时间凌乱不堪,几根发丝随意地遮掩覆盖在猩红的眼眶上。观其神态,似乎颇为着急。 “若是你因为我的身份而心存介怀,那不如我就跟你一起做个普通人。反正皇宫里的生活我也早就厌恶了。” 完蛋,这怎么还学扯越大了!要是眼前这个公主因为自己脱离皇室了,那坐在庙堂之上的那位,岂不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公主殿下,哦不,姑娘!其实我已有心仪之人,她也在三清殿。所以姑娘的爱意恕柳夕无法接受。”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四十一章 启程回宗 霎时间,慕雨菲耳朵里“轰”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 她紧张得像一块石头,脸色苍白的像患了一场大病,心沉坠的像灌满了冷铅。 望着她惊呆似的神情,柳夕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慕雨菲这才眼中含泪,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说:“这是真的?我不信。” 梨花一枝春带雨。 她哭起来,很容易连他人的心情也一同代入进去,偏偏这位公主殿下自己还不知,一个劲儿的在那里抹泪揉眵。 还是依先前所言,柳夕向来是对女孩子没有办法的,似乎更多的是头疼。更何况是流泪不止这种令他感到十分愧疚感的一幕。 两个人就这么对立站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慕雨菲缓缓地将目光移向了他的视线。 后者自然也能够看到她哭得猩红的眼眶,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当她的脸上显露出凄惨的笑意时,柳夕方才明白,这位公主殿下的心,算是彻底被伤透了。 毕竟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才向爱慕的男子示爱。与杜若诗不同,她是失败了的,恐怕得需要好长时间才能走出心结吧。 其实柳夕也是有为她考虑的一层原因在的。 他认为,慕雨菲之所以对他心存爱慕,无疑是在自己救了她之后心里产生了些好感。但也只只仅是好感,若两人感情不真,那么将来难免有一方要沉重地背负着痛苦。 柳夕虽然对男女之事涉足甚少,但有些东西,经历了人生世故,或许也就无师自通了吧。 更何况,他的心里的确是有了一个姑娘。不可否认地说,自己早在见她的第一面起,便对她一见钟情了...... 所以,既然早就知道这是一出烂戏,那柳夕无论如何也不会为其搭建台子,让这场戏上场的。 慕雨菲再度轻拭眼角泪痕,艰难地挤出一丝苦笑,整个人一下子都疲倦了不少。但最终从她嗓子里发出的音色还是带着些浓浓的鼻音。 “叨扰了,是我有些草率了......” 话罢,她转身便走,拉开房门夺路而逃,那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 柳夕叉着腰,嘴上流露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叹息,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看样子,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为情所伤的少女......” 又在边城逗留了三天左右,步云带着柳夕与霍峰四处周游闲逛,期间难免勾起前者的一些前尘往事。 三人在酒楼饮酒之时,闲聊之际也互相交流修炼之事,但有些时候总被霍峰这个插科打诨的滑稽家伙给搅浑扰乱。 柳夕抬手饮了一口清酒,眼睛里暗藏光芒。有一件事憋在他心里有一段时间了,奈何他刚入宗门,人生地不熟,也没人絮叨。 “你在宗门里待了多少年了?” 酒至微醺,柳夕一指霍峰。 “这个啊......我爷爷是上清殿殿主,从我刚出生就一直在宗门里,说是我的家也不为过。你说我待了多久?” 瞧见霍峰醉意朦胧的样子,柳夕眯着眼睛又往嘴里送了一口。 “这么说宗门里的人物你都认识了?” “嗝~” 霍峰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酒嗝,然后洋洋得意地说道: “不是我跟你吹啊,在这三清殿,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逃不过我的法眼,更别说是宗门里的人了。我对消息这一块,可是灵通得很!” “那你认识一个叫‘柏云’的外门弟子吗?他好像比我早来两年。” “柏云......” 霍峰咂咂嘴,若有所思地用筷子敲打着桌子上的碟碗。 “名字听起来怪耳熟的......”“哦!我想起来了!” 霍峰一拍桌面,由于太过突然,让步云惊了一下。后者当下便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望着他。 “这个‘柏云’,好像就是半个月前在宗门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家伙。” “哦?怎么说?”步云随口一问。 “不是吧,这你都不知道?你平时都不关注宗门里的事情吗?” “这有什么可关注的?修炼的时间都不够用,还有空在意这些琐事?” 步云言语当中流露出的毫不在意,让柳夕颇为赞同。 “你俩还真是一路上,都是榆木脑袋,世界这么大,除了修炼就没了别的事情可做吗?” 柳夕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恶狠狠地说道: “你以为世界上的人都跟你一样安于享乐啊!快跟我说,那柏云的事。” “切,说就说。” 霍峰揉了揉脑袋,撇着嘴角饶有怨意的说道。 “这柏云本是此次升入内门的已定任选,凭借着自己‘炼象期十一层’的修为在外门固有一席之地。没成想,却在半个月前身死。” “据说是杜若诗杜师姐干的。好像是这个家伙想要杀害咱们宗门里的一个新晋弟子,结果被杜师姐一剑封喉。” “虽说此事全然是那柏云的过错,但杜师姐痛下杀手也难逃宗门谴责。这不,宗主大人以‘境界突破’的名义将师姐关在自家洞府中,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 柳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呆滞了许久,随后缓缓启齿。 “那你知道这个柏云,在宗门之中跟谁走的最近吗?” “魏门。” 霍峰喝了一口酒,紧接着说道: “魏门,跟我一样,也是一名内门弟子,不过所属分殿不同,他是玉清殿的。” “这魏门,是京都里一个名门望族的嫡长子。魏家,你可曾听说过?” “没有。”柳夕摇了摇头。 “我倒是知道一些。” 步云张开折扇,轻轻地朝自己脸颊煽动着。 “我在京都的这几年,宗门里的消息虽不太了解,但宗门外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毕竟,清云酒馆可是整个京都消息的聚集地。” 还未由得一旁的二人开口,步云接着说道: “魏门现任家主,名叫魏平江,是当今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早在皇帝潜龙之时,便时常伴随其左右,可谓是深得陛下宠信。” “就是就是!”霍峰在一旁随声附和道: “魏门此子在内门风头正盛,可以说在玉清殿中,实力仅排在封高阳之下。” 如此说来,那柏云所说的主子,应该就是魏门了。看样子改天得去“拜访”一下了。 霍峰见柳夕似笑非笑的神情,忍不住发问道: “你闲着没事问这件事情干啥?” “干啥”? 柳夕眉头一挑,紧接着脸上煞白一片。 “这个柏云想杀的人,就是我。” 此言一出,周遭的一切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楼外街上摊贩吆喝的声音,以及楼内喝酒划拳的嘈杂。 “真的假的?他为何要杀你啊?” 柳夕淡淡地瞥了霍峰一眼, “这个啊,那就得问问那个叫‘魏门的家伙了。’” “哦,你的意思是......” “嘘。”柳夕伸出食指往嘴唇上一放。 “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霍峰跟步云闻言,皆面色微怔地颔首低眉,诸多想法,此际皆围绕心头。 ...... 次日。 边城城主步帆,在城门门口送别柳夕几人,期间,不乏对柳夕表达他的感谢。 “这次若不是柳夕小友将公主及时解救出来,阻止了邪修的行动,恐怕我跟我的家眷都要受此波及。” “小友放心,在三清殿里我不敢说,若是之后你在京都有难,步帆定会第一时间前往援助!” 柳夕微微拱手,十分恭敬地说道: “城主驻守一方,使黎民百姓免受战火荼毒。不封侯进爵也就罢了,若是还让您因此丢掉一切,那这世道,又何来信奉?” “晚辈所做之事,与您捍卫苍生相比,不值一提!” “呵呵,小友如此大义,又有勇有谋,天赋出众,日后必将一飞冲天。不管是在三清殿,又或是整个大衍国,扬名立万之势,已成定局!” 一旁的霍峰实在是看透了柳夕“两面三刀”的嘴脸,不知在心里骂了他多少遍呢。当下跟步帆恭声称退,先行离去,坐上了马车。 柳夕与步帆再寒暄几句之后,终究来到了“父子相别”的时刻。 步云的目光虽然没有放到他父亲脸上,但依稀能够通过余光看到其鬓角的几缕斑白,当下不知为何,心里升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心绪。 “好好修炼,跟在柳夕身边,不会错的。” 儿子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最后只道一句: “保重身体。” 步云与步帆两人,就这么站着,彼此之间少言寡语。临末了,后者只是拍了拍步云的肩头,又随口叮嘱了几句,便注视着他上了马车。 眼眸之中多湿润,只不过步云并没有看到。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眼前早已没了他们的踪迹之后,步帆这才转身离开。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四十二章 灵池 在马车之上,柳夕忍不住徒自言语。 “我就觉得,‘接公主回宗门’这事不应该光凭我们这几个年纪尚小,修为甚低的人来做。” “当看到公主殿下的香车宝马,随从亲卫一路护送之后,我方才如梦初醒。咱们只不过是来凑个热闹的......” 言至于此,霍峰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望着步云,满脸疑惑。 “你爹五十万重兵在手,就算不起兵谋反,跑到一方去自立门户也应该丝毫不成问题吧?但为何还会瞧见他之前公主被掳走之后,脸上所暴露出的慌张呢?” “三清殿之事你比我再清楚不过。宗门与皇室同气连枝,甚至同根同源,你觉得皇室有难,宗门会不管不顾吗?” 步云斜倚在门窗一角,脸上面无表情,显然是还没有从刚来那个“父子离别”的氛围中走出来。 “可是,宗门向来都是不太愿意插手俗世间的争斗的。” “如今的局面可大不一样了。据我了解到的消息,三大国度之间彼此早已暗中磨练兵马。相信不远的将来,定能爆发一场千年难得一遇的盛世伟战!” 步云的话语始终飘荡在柳夕的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 倒不是他对此有多么兴奋,只是如果战争一旦开始,受苦受累的还是百姓。柳夕是平民出身,来自山野,自然明白其中辛累。 “话说,那吴疆真就这么死了?你确定宗门不会怪罪下来吗?” 望着霍峰一本正经的模样,柳夕还以为他有多担心自己呢,当下神色自若地说道: “吴疆之事,我已与步城主讲明,他承诺我会将此事上报给朝廷,以及宗门。” 霍峰咂咂嘴,饶是以一种“倾佩”似的语气说道: “好家伙,你入宗还不到一个月,就有两名外门弟子以你而死。现在想想,真的是要离你远一点啊!别哪天我也跟着嗝屁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怎么不快点去死呢?” 话音刚落,一旁的步云淡淡地开口道: “柳夕,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步兄,你说便是,咱俩之间又有什么可拘束的呢?” 步云闻言之,莞尔一笑。 霍峰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这般笑容,就连柳夕瞧见他这幅表情,也免不了心绪为之牵引。 “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我为了你着想,也应该说出来。” “我知道你此次回宗门,‘魏门’必定将成为你一大心事。我只希望你现在不要跟他较劲,报仇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并不急于这一时。” “你现在修为尚且不如他,若是真的斗了起来,又有几分把握?就算不说执法堂会给你安上一个‘宗门内斗’的罪名,那魏门又岂是省油的灯?在宗门里这么多年,必定有其复杂的人脉网。”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待你境界再迈上一层楼,就算不与之持平,接近也是好的。凭借你越阶杀敌的本事,想必到那了那时,心里也有诸多底气。” 柳夕虽然很赞同他这种说法,而且这的确是对自己而言最稳妥的计划,但是若叫柳夕真的忍下这番仇怨,可着实是难为了他。 他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肯忍耐的人。别人想杀我一次,那我便屠他千遍万遍!他的尊严与生命不允许受到任何人践踏。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周全地考虑此事。 光一个鬼影就险些让他丢了性命,更何况是比他更强的魏门呢?复仇并不代表着一味地取死,真正的复仇是不会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的。 柳夕点头应下,心里却想着何时去见一见这个“魏门”,再从别处盘问一下他的底细。 知己知彼,才是稳中求胜之道。 ...... 数日后。 宗门前,两辆马车依次停靠在这里,柳夕三人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慕雨菲走下车来。 少女一如既往地靓丽出尘,胜似春日暖阳,照的这方天地和曦妍秀。 慕雨菲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想来应是步帆暂时派遣过来,在这路上照料这位公主殿下的。 柳夕不动声色地瞅了她一眼,仿佛依稀可见那日她泣不成声、伤心难过的样子。 再看她一眼,脸上一改往日红润,煞白的可怕。眼角似有猩红,眼底似有忧郁。 显然,她还是没有彻底走出来。 柳夕的心头不禁涌上一丝愧疚之感。 世事纷扰,千头万绪。哪能尝尽得意?总有饮恨夺泪的时候。 人生诸多苦难皆因求不得而绵生;人生诸多悔恨皆因放不下而不止。 江湖尝百苦,皆因求不得...... 慕雨菲在走过他身边的那一刹那,果然抬头暗窥。 柳夕装作没有看见的模样,依旧低头持臣子之礼。 纵然今后其入了三清殿便是同门,但至少此刻,君臣之道还是要体现出来的。 慕雨菲只此一眼,看尽了他脸上的淡然与冷漠。当即便转过头去,视线凝紧前方,双眸一合,点点晶莹飘然而下。 自此,入了宗门或许会时常遇见,但是两人的心却越来越远了。 供奉阁。 柳夕三人交托完任务之后,各自拿到了三百贡献点,又顺便在这里领取到了这个月的修炼资源。 身为外门弟子,他与步帆一样,只能领一百供奉点,五颗象元丹 因为柳夕还有“执事”这一层身份在,所以领到的资源也比他多一些。 把执事所能领取到的四百供奉点以及十颗象元丹加在一起,柳夕目前总共有八百供奉点,十五颗象元丹。 除此之外,还有三次入灵池修炼的机会...... 见霍峰盯着自己,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柳夕强忍住不笑,转过身去将五颗象元丹塞到步云手里。 后者一阵心神恍惚,当见柳夕脸上坦然的神情时,这才点点头心怀感激地收下。 “喂喂喂,为啥没我的份啊?做兄弟可不能这样!” “你作为内门弟子,能领十颗象元丹,步帆刚入宗门,才只有五颗,我多给他五颗,咱们三人不都是一样的数目吗?” 瞧见柳夕一脸坦荡,霍峰顿时觉得火一下子被压了下去,因为柳夕的话确实没啥毛病。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总觉得自己亏了...... “这个月还有入灵池修炼的机会,不如我们一同前去吧?” 柳夕凝望着眼前二人,后者皆点头附和。 ...... 灵池,是三清殿弟子们修炼的一个重要地方。其中灵力浓郁,灵气充沛,令无数弟子心生向往。 据说,三清殿的祖师在建立宗门之初,便在此处发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灵脉”。 于是以此为根基,用一头强大妖兽的血煞之气封存此处,避免灵气外泄。这才有了有了如今的三清殿。 而灵池,便是灵脉灵力的扩散之处,在这里修炼,会接受更加纯粹的灵气洗礼。 话说这灵池就建立在灵脉上方,算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至少不在宗门核心地区。但即便如此,也依旧挡不住弟子们趋之若鹜。 所谓“灵池”,并非是一个大水池,而是许多间洞府串联在一起,每间洞府中都有一方清池,供弟子修炼。 柳夕三人结伴同行,在递交了自己的身份玉牌之后,灵池洞府外的长老给了他们三个号牌。 “我是‘乙字第三十六间’洞府。”霍峰启齿,似乎是对这里颇熟。 柳夕凝望着手中刻有“甲二十四”的号牌,抿了抿嘴。 “看样子我是‘甲字第二十四间’了。” “我是‘丙字第十间’。” 步帆的声音入耳,柳夕心里疑窦顿生,对着门口的长老拱手施礼道: “敢问长老,这洞府与洞府之间,有何不同吗?” 那长老眉头一紧,细细地打量着柳夕,用手抚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 “你是今年新来的弟子?” “是的。” “难怪......” 长老的饶有深意的目光不由得在他脸上多看了一会儿。 “起初你给我宗门玉牌时,我还以为是假的,毕竟,这个年纪的执事可从来没有过。想必你就是宗门里近来传的沸沸扬扬的柳夕吧?” “让长老见笑了。” 柳夕恭敬谦卑的样子,令老者心神舒畅: 如此年纪,心性便如此成熟,也算得上难得...... “灵池中的洞府繁多,开辟了有足足上百间左右。其中位置离灵脉更近一些的,就比如‘甲’字洞府;也难免有相隔灵脉较远的地方,‘丁’字洞府便如是。” “所以宗门为此分门别类。‘甲乙丙丁’由高到低,代表了灵气浓度的顺序。‘甲’最高,‘丁’最低。” 柳夕伸出手指拖住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否这洞府位置也跟宗门地位有联系呢?” “不错。”老者赞同地点了点头。 “外门弟子的洞府只能在‘丙’字与‘丁’字之间选择;而内门弟子则专门分到‘乙’字区域内;宗门内的首席弟子以及执事、长老甚至三位殿主,就在‘甲’洞府内修炼。” 柳夕目光稍滞,却忍不住在心头暗自沉吟: 果然,不论在哪里,都有特殊对待。三位殿主传我‘藏经阁执事’的原因,想来也正是要助我修炼...... 柳夕朝门口长老称了一声谢,便与霍峰、步帆一起,走进了晦暗沉闷的灵池洞府中。 那长老注视着眼前三人的背影,由衷地扬了扬首,脸上笑容满面。 “很少有后辈这么有礼貌了,看样子这届新晋弟子选的还不错......”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四十三章 黑白再现 惊世震俗 灵池洞府之中果然如老者所说一般,远近分明,错落有致。 这里共分四层,直达地底。 仅用肉眼便知其中一层是最接近灵脉的地方,而第四层接触到的灵力浓度,是远远比不上前者的。 修炼上的差距在这里便足以体现,这也是为何外门弟子挤破头都想进内门,内门弟子费尽心机也要成为首席弟子的原因。 人嘛,总是要为了一个目标却付诸于实践的,而这个目标在大多数弟子心中都一样,那便是: 变强! 柳夕别了霍峰二人之后,径直往灵池洞府最深处走去。 他原以为,这整个建在地下的灵池会一片昏暗,几乎看不到光亮的。或许道路两旁会有点着的几盏散发出微弱火焰的纸灯。 但直到他走了进去之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地下耀眼通明,且空旷静谧,仅有几丝从最上方头下来的阳光,也被合理地利用,充斥在这地下通道中。 这里最主要的光芒,并不是纸灯散发出来的,而是一块又一块石头摆在地上,又或是镶嵌在墙壁里。 柳夕识得此物,这石头名叫“通明石”,算不上法宝,更算不上灵石,其最主要的作用便是发光发亮。 而维系它继续发光的唯一要求便是要有灵气灌注。简而言之,“通明石”是靠吸收灵气来工作的。 的确,在这个地方,通明石会得到最充分的利用。因为这里靠近灵脉,从来就不缺少灵气。 且这里的灵气相比外界异常浓郁,所以通明石所绽放出的光芒也会更加的强盛。 柳夕循着石梯,走遍整座灵池洞府,最终在最底层的一处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找到了与自己号牌相对应的数字。 “甲字第二十四号......” “呼,总算是找到了。” 柳夕将号牌安放到门前的空槽处,石门应声而起。柳夕走进去之后,石门又顺势落下。 凝视四周,里面的确与外界不同。 这里存活着诸多通体幽兰,弥漫异香的灵花灵草,但却并非是稀珍,更非能够炼药的灵植。 这里的花花草草,只不过是接受了灵脉丰富灵气日久年深的熏陶之后才长成了这般“花繁叶茂,郁郁葱葱”的模样。 若论其根本,则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无法与灵药之类的奇珍相提并论。 但即便如此,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能生长成这般“琼林玉树”的景象,也是极为不易的。 若不然柳夕打一进来。就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丛林当中。 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层林尽染,万木葱茏。 随着他不断往里深入,对于这地下的世界也总算是走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这灵池洞府,虽说位置在宗门里比较偏僻,但终究还是趟完了整座宗门的地域。” “我算是明白了。这众多灵池洞府所构建的地下世界上面,就是三清殿的地基。也就是说,三清殿下面,是灵池洞府,再深入,便是深埋于此的浩荡灵脉。” 柳夕信手闲步地朝着灵池所在的方向走去,入眼可见是一个被人力开凿出来的池子。 与其说它是池子,倒不如说更像是温泉。 与其水面上方弥漫着浓浓的水雾,虚无缥缈,朦朦胧胧。与空气中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清香。 当那股清新的味道溢入鼻腔时,柳夕感觉整个人都被洗涤了,甚至净化了。有一种飘飘然的惬意舒爽的感受。 “只吸一口便心神舒畅,看样子这灵池是来对了!” 柳夕咧开嘴角,急忙脱去全身衣衫,白皙的皮肤暴露在这片雾意朦胧的空气中。 只见他纵身一跃,“扑腾”一声,水花四溅。 柳夕在池底翻了个身子,头颅越过池面时朝外喷了一口水。 他不下来还不知道,当近距离看这灵池中的池水时,竟发现其颜色并非透明,而是一种乳白色的液体。 而且,当整个身子完全没入池水之后,霎时间,他感觉这种全身毛孔得到极大舒张的畅快感竟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他也进去过这么一方灵力充沛的池子里修炼过,回忆往事,就在不久之前。 “万妖谷?还有......寒晶兽?!” 柳夕终于想起来这种莫名的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了。不正是先前服食了寒晶兽给的“火灵草”之后跳进那池子里所给他的巨大好处吗? “莫非今日又要重演当初之事?!” 柳夕忍不住在心里震撼着。 若是再像先前一般,突破四个小境界,那对他而言,无疑是极为逆天的事情了! 渐渐地,柳夕沉心静气,感受着这一方灵池中若蕴含的磅礴灵气,一时间竟让他茫然失措,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当他强压下内心的跳跃激动之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柳夕的修为或有长进,但只是凡土一粒,仅仅比他平时的修炼要快上几倍而已。 如此速度,倒真不像是之前那般修炼时若带来的成果。 柳夕当下不由得眉头紧锁,脸色有些艰涩,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也罢,就先保持住此间现状,先这么修炼一天再说!” 自此之后的一天里,柳夕的眉头就从来没有舒展开过,直到一天后的此时,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若是说平日里的修炼速度是正常的速度,那么这一日的时间里,我吸收灵气的速度是原先速度的三倍有余。” “可仅仅如此还是不够啊,还差得远呢!丹田中灵力的储存量已经到了三分之二,距离境界的下一次突破也很近了。” “但是!再这么下去的话,这三天只能突破一个小境界,便与正常弟子们的修炼水准差不多了。如此这般,又何来连续突破?” 柳夕暗自咬牙,总要摸索出来哪里不对。 突破,实力!我要的是力量,可以压倒一切的力量,能够不被人欺负的力量!甚至,能够问鼎仙道的力量! “先前在万妖谷便能连破四境,可为何今日不行?!” 咯噔!!! 柳夕心脏猛地一跳,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围绕在心头。像是久砸不烂的铁锁,终于找到了一把适配的钥匙来打开它。 柳夕身影一跃,跳上岸去,从衣物中找到储物袋,掏出了那十颗象元丹。 他盯着手掌中的药丸,眼角闪过一丝犹豫,不过顷刻间便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坚定之色。 “之前服食火灵草,其中蕴含的汹涌灵力让我的丹田急速鼓胀,甚至快要达到涨破的地步,差一步便爆体而亡。” “是灵池中的液体让我体内的灵力波动趋于缓和,并一步一步地往我丹田里灌输。” “既然如此,不妨斗胆一试!我倒要看看,今日我到底能运行多少个‘大周天’!!!” 柳夕一把将十颗药丸尽数塞入嘴中,喉头一动,顺着食道滑入腹中。 感受着肚脐眼下三指处传来的剧烈躁动,阵阵疼痛时隐时现。 柳夕觉得自己丹田之中的灵力早已达到了一个饱和,根本无法继续吸收丹药中的灵力,更妄提运行周天来加速提升了! 他面色潮红,身上逐渐遍布密密麻麻的红色纹路,像是皮肤被撑裂了一般,甚至有点点血珠渗出。 纹路从一处蔓延到全身,从脖颈蔓延到了脸上,看起来恐怖至极。 柳夕双眼血丝密布,他自知压制不住体内呼之欲出的灵力波动。 他身体近乎于痉挛抽搐,慢慢朝着灵池的方向爬行着。没有办法,他此刻无感尽失,很快就要连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是肌肉暴涨所带给他的副作用。 柳夕脸色由最初的潮红,到现在的苍白之中带点血红,气色差的可怕,但他依旧没有放弃朝灵池爬行。 终究,在距离灵池只有一寸的距离时,柳夕拼劲了全身的力气,才扑到了水里面。 柳夕的身体由于载满了灵力,所以变得异常沉重,以至于刚进水面,便径直地沉入池底。 “我不会死,我不会!!!” ”我有兄弟朋友,有未曾谋面的父亲母亲,还有若诗......” “他们都在等着我!我不会就此死去!!!” “啊!!!” ...... 惨烈的咆哮声在这座灵池洞府中突然乍起,在其中回荡传开,激起池面阵阵波浪。 身在池底的柳夕身体肿胀不堪。 若是搁在平时看,像是胖了一百斤的样子,完全是一个活生生的胖子,根本就没了柳夕原先的那种削瘦感。 灵池中的池水渐渐染红一片,原因自然是柳夕的皮肤炸烂开来。他仿佛成了一个血人,在这座不太深的灵池中糜烂不堪。 “轰!!!” “轰!!!” 自柳夕身体丹田之处突然炸裂,血肉横飞,两团惊世骇俗的灵力携气吞山河之势冲出水面,夹杂着摧枯拉朽之力直奔苍穹。 这座灵池洞府的上空石壁瞬间被破开了两个大洞。 仅仅如此还是不够,这两股倒峡泻河的磅礴灵力还在往上鼎跃,一直冲破到地面上。 “快看快看!!!” 宗门内的无数弟子皆被不远处的这一幕若吸引。 一黑,一白。 一个充满着滔天煞气,一个蕴含着神圣伟力。 它们皆不断地朝空中激射而去,呈熏天赫地之势直跃九霄,击碎银河,破灭了苍穹! 三清殿弟子皆往黑白二气所在的方向奔去,就连三位殿主,也为其若惊动。 “这气势,真可谓是波澜壮阔!剑青,你认为是谁演化了如此翻天覆地的景象?!” 闻言,杜剑青嘴角一勾,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谁,我们心里不都已经有了答案吗?”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四十四章 疯狂吞吸 接连突破 此时此刻,天地间突然变得昏暗无比,原本艳阳高照的晴空,竟骤然雷光涌现。 天空乌云密布,似有雨水逐渐倾斜而下,伴随着风雨雷电。像是滔天巨兽的嘶吼声,摄人心魄。 这个时候,天地间真的被遮蔽得暗无天日,那令人窒息的浩瀚的黑色灵力,以气吞山河之势喷涌至九天星河。 届时,天地之间飞沙转石,风雨交加。原本青天白日,在这个时候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黑云压城。 黑色,屹然成为了这片天地的主宰。 便在此时,洁白无瑕的白色灵力夹杂着“绵延万里,恢宏五岳”的磅礴伟力朝着天空中的黑色奔袭而去。 二者仿佛生来便不应共存一世,它们之间彼此攻伐相斗,互相吞噬着对方。 既生黑,何生白? 黑白相吞,黑白相撞。 最后,它们像是累了、倦了,终究还是沉静了下来。在三清殿无数弟的众目睽睽之下,朝下方倾斜而下,直奔柳夕所在的位置。 异象席卷过后,天地归于平静,一如往常一般静谧,和肃。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大梦一场,如今大梦初醒,自当不再起波澜。 “剑青,你说他这是出什么事了?” 呼延川芎一开口,围绕在灵池四周的弟子们皆大惊失色。 “拜见呼延殿主!拜见霍殿主!拜见宗主!!!” 无数弟子们的声音此刻突然响起,在这一方天地之间周转回荡开来。 三人摆手,算是应下。 “我去,三位殿主都来了,在灵池里的家伙到底是谁啊?” “我去,那谁知道?灵池里上百间洞府呢,你挨个找,能把他找出来?” “哎哎哎,我倒是听说那个新晋的外门弟子,那个‘空象根’,刚入宗门的时候也是出现了黑白两种景象。你们说会不会是他?” “别说,肯定是他!” “好家伙,你不说我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听了你这番话之后,还用寻思吗?一定就是他!” ...... “去看守灵池的长老那里,把今日弟子报名入灵池修炼的名单拿过来。” “是!殿主!“ 一旁的执事得霍奇之的命令,急匆匆地去了。 三位殿主此刻并排站在一起,注视着不远处地灵池入口。不仅是他们,可以说,宗门里的弟子近乎全都来了。 “爹!”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杜剑青回首望去,发现自己的女儿正朝自己这里奔来。 “慢点,慢点,不着急......” 杜若诗走上前去,弯着腰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殿主,宗主!名单已带到!” 杜剑青伸出手取过一摞白纸,仔细翻查着,没过多久,那沉静深邃的眼眸中突然精光一闪。 “爹,怎么了?”杜若诗小心试探地问道。 杜剑青将名单交给一旁的霍奇之与呼延川芎手中,嘴角划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微笑。 “柳夕,果然在这里头。” 淡然且不带半点情绪的声音响起,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唏嘘不已。 这便意味着,如此异象,乃是柳夕所为。已成了板上钉钉之事。 杜若诗眼底里的复杂不比他人弱。 他一方面担心过了今天之后,柳夕会被更多的人盯上,到时候或许麻烦也会接踵而来。 但更多的,她还是为柳夕的天赋能力而感到高兴。后者生来便应受世人瞩目,天纵英才。 得君如此,夫复何求! 暗自窥探着杜若诗脸上十分高兴的神色,杜剑青眸底的笑意更盛了。 ...... 在这个时候,位于灵池内的柳夕在黑白两种灵力回归于体内之后,他的身体逐渐被这两种灵力环绕,甚至开始修复着身体的血肉。 原本肿胀的身体,此刻也逐渐消磨得越来越快,直逼他最初的那般身体状态。 丹田修复完整,肉身血肉完好无损,此刻还是在被动地吸收着周遭浓郁的灵气。 “嘭!!!” 就在这时,于水面上方突然炸开了一道水花,一股极具冲击力的灵力波动顿时涌现。 “炼象期七层!” 柳夕眼皮轻抬,睫毛轻煽,下一刻,他便睁开了深邃如同浩瀚星辰的眼眸。 悬浮在水面上的柳夕逐渐能够活动起身子,并站在灵池底部。 等会儿!!! 站在?! 柳夕眸中光芒大盛,急切地朝身下探去。 果然,这方灵池内的池水水量骤减。原本能把他埋在里面的池水,此刻只能达到他的腰部位置。 柳夕活动着自己的双臂双腿,发现早已没了先前那般惨烈的状况。 直到此时,柳夕方才明白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愚蠢,差一点自己就要魂归地底了。 “早就该听师父的话,否则也不会出现今天这般差点‘身死道消’的结果。看样子今后要稳步提升修为,不能再急于求成了!” “嗯,炼象期七层?唉,也罢,能突破便是好事,总比修为没有增进强。” 话罢,柳夕刚欲离开灵池,却未料到,接下来的状况,令他逼不得已再度倒下了水里。 “咯噔!!!” 他只觉心脏骤然一缩,胸口的心跳十分剧烈,几乎是要夺“胸”而出。甚至在耳边,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柳夕死死地捂住胸口,他感觉手捂住的这个位置里面像是被抽走了什么东西一样。 但转眼间,他便发现并不是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而是丹田出现了毛病。 柳夕内视丹田,发现自己气海灵源处早已枯竭一片,偏偏自己还不自知。 直到其脸色苍白起来,没有一点血色,他才想起来要赶紧吸收灵气来运转周天,借以填补自己干涸的丹田。 柳夕悬浮在水面上,盘膝而坐,调动全身的精气神去充分吸收天地间的灵气。 没成想,闸关一开,四面八方的灵力犹如滔滔江水般不断地涌向柳夕这里,补充着他干涸的气海。 自他方才吞下十颗象元丹之后,突破到“炼象期七层”他发现自己的丹田要比寻常宽阔太多太多了。 似乎是之前丹田可储存灵力的十倍左右。 在探明了这一点之后,柳夕苍白的脸色十分复杂,可谓是悲喜交加。 “悲”的是什么? 丹田容量如此雄厚,便代表着今后的日子里,他境界的突破会比别人更加艰辛,修为会更加难以提升。 但也有好处。 就比如他如今丹田容量这么大,所能够支配的灵力也就越来越多。 在与人对敌时,或许可以凭借灵力来消耗对手,根本不用担心灵力会枯竭的问题。 “轰!!!” 又是一道水花激烈的炸开! 就在他沉思之际,他的境界又突破了,直达“炼象期八层”。 柳夕徒然惊愕不已,有些手足无措。 “这怎么可能?按道理来说,之后我境界的突破,应该更难才是啊,这怎么会如此容易便再次晋升了?!” 他眼神呆滞,双眼黯淡无光,脑袋也在不停地摇晃着,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当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顿时瞠目结舌,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 眼前源源不断地灵池水携滔天巨浪之势在朝自己涌来,浩浩荡荡。 望着四面八方的奔腾池水,柳夕仿佛这一刻置身在梦中。可偏偏自己的丹田还像个“无底洞”一样,根本填不满。 池水一入丹田,便像是进了万丈深渊,妄想从里面再跑出来。 此刻,身在各个灵池洞府内修炼的弟子都被眼前这一幕给惊醒了。 “开什么玩笑?!” “假的吧?!”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的...... ...... 在此修炼的弟子难免震撼。 自己辛苦仪仗的灵池池水正不断地往外溢出,这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当头一棒。 哪还有心思修炼?! 还怎么修炼?! ...... 柳夕丹田中的黑白两个小光点随着灵池水的涌入,亦在逐渐膨胀着。 他清楚地察觉到,自己之所以会如此吸收巨量的池水,全在这两个光点身上。正是它们在不断地吸收着磅礴灵气。 它们由原先不起眼的淡淡光晕,逐渐变成了数倍大的实物光点。 一黑,一白,在丹田气海一种互相盘旋着。 柳夕的气息再度攀升,当达到又一个临界点之后,终究还是再次爆发出了一道璀璨的光芒。 “炼象期,九层?!” 这无疑又是一个晴天霹雳,直击在柳夕脑壳上。 直到这时,他才如梦方醒。 就这么一点时间里,他已经将这座地下世界里的灵力给吸了个底朝天。 触没触及灵脉深处,柳夕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这灵池洞府,没个十年八年,是不用想再利用它修炼了。 “今天走出了这里,不知道又将要面临些什么......” 柳夕一拍脑门,脸色难看得很。当即操着一股浓稠的悲惨之声,大喊道: “造孽啊!!!”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四十五章 其实,是我做的 陆陆续续的弟子从灵池洞府中走了出来,当看到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时,不免有些惊讶。 都寻思着自己也没那么厉害啊,怎么一出来就有人在翘首以盼着自己呢? 等到打听清楚前因后果之后,都禁不住咬牙切齿。不仅在心里怒骂,还在嘴上爆着粗口,面目狰狞得很。 步云在“丙”字的洞府位置,离灵脉最远,所以出来的也最快。 从他出来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的那股疑惑与失落之色,便足以证明他也经历了同样可怕的事情。 只不过他与其他弟子截然不同。 不惊,亦不怒。 灵池外围的弟子出来以后,便临到了“乙”字跟“甲”字的弟子。 其中,有一人刚一露头,便破口大骂,引无数弟子引颈注视。 “我靠,特么的,究竟是谁?!别让老子逮到,否则一定拔了他的皮!!!” 众人凝望着霍峰的“暴跳如雷”之状,脸上的笑意皆没来由地浓烈了几分,顿时觉得十分好笑。 他视线稍移,当瞧见眼前密密麻麻的弟子们时,一下子慌了神。但转瞬间,他又深恶痛绝起来。 “洞府里的那家伙究竟干了什么!!!” 还未由得他再怒骂几句,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继而毫无预料地响起。生硬且严肃,吓得他浑身一个颤栗。 “你说......‘老子’?” 霍峰差点就当场跪在地上了,但碍于面前的人儿实在太多,他“坚定”的意识在告诉自己,不能丢人!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灿烂的笑容瞬间跃然于脸上,迈着小碎步一路小跑到霍奇之面前,脸上流露出的神色极尽谄媚。 “爷爷,您老人家怎么有空过来啦?莫不是一听孙儿回宗,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孙儿一面?” “还是说您老人家也被洞中令人发指之事给气得义愤填膺,准备亲自收拾里面那家伙?” 闻言,老者可以说是自动剔除了他第一句话,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他最后一句话上,脸上难免多了许多疑惑。 “你说,柳夕在里头做了,‘令人发指’的事情?” 言毕,霍峰先是一愣,紧接着瞠目结舌,一改之前那副谄媚的嘴脸。 “神马?!这事是柳夕干的?! 他用双手死死地捧着脑门,两颗眼球像是要鼓胀了出来,一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看你这样子,里面闹出的事情还不小?” “呵呵......” 霍峰心如死灰,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被兄弟给“坑”了,鬼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这个,还是您老自己问他吧......” 当余光瞟到站在三位殿主身后的杜若诗时,心里压抑的情绪像是山里久塞不开的河水终于得到了排泄口。 洪水决堤,一腔委屈终于找到了得以发泄的地方。 “师姐!!!抱抱......” 望着霍峰脸上既难看又油腻的神色,杜若诗面无表情,二话不说就是一腿。 最后便只见霍峰的身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倒飞了出去,趴在地上的那一刹那,他觉得人生可以就这么过...... 没有委屈,没有欺凌,愿你我都受上天垂怜,阿门...... 等弟子们都断断续续地走出来之后,还是没有看到柳夕的身影。 也是,本来进入灵池洞府修炼的时间有三天,出来再晚一点都是正常的。 但是,这偌大的灵池洞府中,几乎所有弟子都抛头露面了,按常理说柳夕也应该出来不是? 直到天色渐晚,及至深夜,有不少弟子在这期间都去吃了个饭,甚至补了个觉。 等到它们回来的时候,发现灵池洞府出口还是不见柳夕现身。 就当众人以为或许他要待满三天之后才现身时,一道削瘦的身影毫无预料地从洞府里走了出来。 他也是有些惊呆,但见外面聚集在这里的人堆个个脸上流露出的震惊之色,不禁吞了口唾沫。 自己这点惊讶跟眼前这群人一比,瞬间黯然失色,逼不得已,他收起了脸上的惊愕之色。 当柳夕来到三位殿主面前,望见它们脸上的盈盈笑意,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果然,等到宗主大人将手掌搭到自己肩膀上的时候,他便已明白,估计又是自己丹田里的那“黑白两点”招致而来的事端。 “柳夕,这次你可是又让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甚至整座宗门上下惊叹不已啊!” “听说你这次还从边城接回了大衍国的公主,剿灭了边城邪修,避免了国家内部的干戈满目,属实是英雄少年哪!不愧为我三清殿弟子!” 柳夕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刚要坦白自己的“罪恶”行径,不想这位宗主的话匣子一经打开,像是没了关上的时候,根本不给他半点说话的机会。 “嗯,不错,修为已至炼象期十层,照这个势头下去,相信你二十岁之前便能达到炼象期大圆满。这个速度,可是要比我当年都要快上十年啊!” “原本以为若诗二十五岁触摸到了‘凝象’的门槛,我还为之好一阵沾沾自喜。你可倒好,让我这张老脸红的不行。” “爹......” 其身后的杜若诗抓了抓他的衣袖,低着头羞涩地叫了他一声。 其父一脸宠溺地回望着他,然后语气难免慈祥可亲。 “好好好,你们许久未见,彼此之间定然有许多话要讲,倒是我应该给你们腾地方喽!” 不远处一众弟子虽然听不清这边在说些什么,但隐隐约约望见这边其乐融融的氛围时,难免又对柳夕心生妒忌。 能被三位殿主赏识,这对宗门弟子来说不知是多大的荣幸。可偏偏眼前的这位还一脸扭捏,看起来有多不适应这种氛围一样。 其实并不是的,柳夕心里一直憋着一件事情的,他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当然,作为一个诚实守信的好孩子,主动承认错误是应该做的。 但是难得看见宗主笑的这么开心,另外两位殿主也满面红光,柳夕犹豫了...... 就在这时,霍奇之的声音骤然响起,柳夕的心绪一下子就被牵引了过来。 “峰儿,你不是说柳夕在里头做了什么事情吗......” “喂,你个兔崽子,躲起来干啥!” 柳夕实在不想打破这难得和睦的氛围,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他现在真想掐死霍峰这个苍蝇屎,掐死他一万遍...... “咳咳,各位殿主,还有宗主大人,我确实有一件事要袒露......” 杜剑青闻言,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就像是自家长辈在关爱自己的孩子时流露出的亲切一样。 这般模样,让柳夕准备好的话语又卡在了嗓子眼里。 但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攥紧的拳头湿漉漉的,眉头深深地挤在一起。 “其实我......” “天杀的,究竟是哪个龟孙儿干的!!!” 柳夕喉头一动,刚要憋出来的话又被硬生生地给堵了回去。 与三位殿主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他转身回望着身后之人。未曾想,这一眼,竟令他心虚的差点想在地上找个个洞钻进去。 “踏马的,老夫还是头一次碰见这种状况!是谁,到底是谁!别让老夫逮到,不然必饮其血,生啖其肉!!!” 柳夕脊背发凉,不知不觉间额头一经覆盖了好几层薄汗,整个人紧张的要命。 躲在一旁的霍峰闻听此语,顿觉分外耳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听到过。 “白长老,你先别着急,究竟发生了怎么一回事,先跟我们详细地说一下。” 那看守灵池洞府的老者在看到不远处的这三位三清殿至高无上的人物之后,脾气难免有所收敛,但还是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不怒自威。 “宗主,灵池洞府遭贼了!” 呼延川芎满脸困惑,环抱着手臂,眉头紧紧地挤在了一起。 ”贼?哪来的贼?再说这灵池洞府又有什么东西能招贼惦记?也就除了地下那个......” “咳咳!” 身旁霍奇之的一声咳嗽声将他拉将了回来,当下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打着哈哈,一脸尴尬。 杜剑青一改方才亲切面容,此刻脸色也变得冷淡了许多。 “白长老,灵池洞府到底被偷走了什么?” 姓白的那名长老脸红筋暴,瞋目切齿,言语之间怒意连绵。 “我打心眼里没有想到,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贼居然惦记上了灵池灵水,居然还踏马一滴不剩,全给卷走了!简直不要脸,卑鄙无耻!” 闻听此语,三位殿主一下子僵在了那里,目光同时呆滞,满脸的不敢置信。 “一滴......不剩?” 柳夕的脸色愈发难堪。 他觉得依照目前这个形式来看,恐怕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已经吃不了兜着走了,所幸就主动坦白,也省去了这般在苦海里煎熬的时间。 “那个......” 柳夕举起右手,面红耳赤之下,隐藏的是扭捏不安之态。 众人的目光循着他的声音,将视线也一并转移到了他身上。 “其实......是我做的......” ...... 这周遭,瞬间安静了,连着正片天地,也静谧的有些可怕。 柳夕不敢抬头去看四周人的表情,他只能听到自己局促不安的心跳声。 咯噔,咯噔......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四十六章 八卦游仙步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灵池被宗门下令关闭了!原因竟然是灵池内的灵水水枯竭?!简直不敢相信!” “也是,平时浩浩荡荡的灵池水这遭突生变故。说是枯竭,任谁也没办法相信啊!” “兄弟,一看你们那天就没有亲自去现场。还记得一个月前轰动宗门的那个‘空象根’吗?” “哦?你是说此事与他有关联?” “岂止是有关联,这事根本就是他干的!昨日那般惊天撼地的异象便是他搞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把灵池水给搞枯竭了?” “非也。是他把灵池洞府内大大小小的灵池灵水给吞了个干干净净!” “卧槽!非人哉?!这事儿是人能干出来的?!” ...... 这个时候,关于宗门里的“偷水贼”的事迹可以说是传遍了内外门。 此等常人所不能为之事带动了一大批弟子的竞相追捧。 “柳夕”这个名字,已经传遍了整个三清殿。 此时此刻,藏经阁中,柳夕趴在书案上埋头观书,神色古井不波。 霍峰在一旁端着一个小茶壶,往嘴中倾倒着浊黄色的清香液体。 茶香扑鼻,入嘴回味无穷。 饮茶之人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笑容。眼皮轻开轻合间,目光已经渐渐聚集到了柳夕身上。 “我说,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的?我能有什么想说的?吸光了灵池里的水,被罚也是应该的。” “呵,你倒是看得开,三个月的俸禄都能帮我突破一层境界了。” 柳夕闻言,轻轻抬手,目光随意一瞥,摇头叹息。 “你有这功夫,再出几个任务,赚点供奉点,换些丹药,不好吗?” 霍峰将小茶壶往桌上一拍,愤愤不平地道: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对不起,我现在是在坐着。” “管你站着坐着!” 霍峰悲天悯人的恼怒模样,让柳夕情不自禁地嘴角一扬。 “我哪像你啊,坐着不动,看看书就有大把大把的资源往手里送。我要是也能提前做个执事,估计做梦也要笑醒了!” 言毕,霍峰将身子凑了过去,目光探向柳夕手里放着的那本书卷,脸上闪过一丝好奇。 “你这书......是什么书啊?我看你捧在手里还挺认真的样子。” 柳夕搁下手里的书籍,侧身与他对视,目光之中一片坦诚。 “你知道‘身法’,这类玄通吗?” “身法?” 霍峰闻声一动,嘴上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没多久,眼睛里闪过一丝确定。 “这东西我先前听老爷子讲过。其实曾经有许多功法里都饱含着‘身法’的修炼方式,只不过花费的时间要比寻常玄通多一些。” “现在的人普遍都将‘修炼’放在第一位置,战斗的时候又以纯粹的力量相抗衡。所以说‘身法’这东西,早在千年以前便已经没落了。” “现在的身法之术,已经脱离了功法这一范畴,可以说自成一格。并不属于功法玄通之类。” 柳夕赞同似的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僵直,双手却始终没有脱离书页,一直在抚摸着,指尖不断地传来粗糙的感觉。 “所以说你要学习一门身法是吗?” “不错,已经选好了。” “叫什么?我看看我看看!” 话罢,还未由得柳夕开口,他便自己夺了过去,一副意味深长样子,让柳夕险些以为他真的能看懂呢。 “八卦游仙步......” “好家伙,你偏偏还选了本最难练的玄通,是真的自信呐!这玩意没个一年半载,你能学精喽?” “这有什么?” 柳夕一把抢了过来,捧在手里如得至宝,眼睛里精光一闪。 “好书不在时间长,苦读深究得其真意,体悟书中千变万化。能变强,花点时间算的了什么?” “呵呵,您还真是能想得开,换做别人早就撂挑子了。” “我喜欢做有难度的事情,因为一旦成功,得到的好处自然也十分丰富。” 霍峰掐着下巴,回想着方才看到的书中内容,脸上闪过一丝狐疑。 “不过,这书的第三层境界不是要达到凝象期才能探究吗?若是按照功法的评定标准来判断,这书怎么着也是一本凝象期境界的玄通。你......有把握吗?” 柳夕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深邃浩瀚的眼眸中暗藏坚毅之色。 “成与不成,总要试过才知。更何况......” 更何况他还有“太阳天眼”这门逆天的传承秘术。 阳眼的第一重境界:观世。 这境界可以观尽世间万法,探尽世间任何丹药之道,灵宝之理。 可以说拥有阳眼,可以大大缩减他修炼功法玄通的时间。所谓事半功倍,便是这个道理。 只不过柳夕身怀“阳眼”这个事情,向师父允诺过,再者为了自身着想,也不能够让别人知晓。 “那行,既然如此,你就练吧。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柳夕拿书朝霍峰头上一拍,惹的后者频频蹙眉。 “你就是这样对待师兄的?你大逆不道!” “还说?!” 话音未落,柳夕作势又要去敲他。 霍峰脚步一滑,一个身形不稳,差点与地面做最“亲密”的接触。 他撅着腚就往外边跑,连茶壶也顾不得拿上,极为狼狈。 “你等着,我非要在杜师姐面前告你的状!” 闻言,柳夕脚步一沉,身子一定,目视着前方满脸困惑。 只见他用用手持着书卷,挠了挠脊背,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又是一个三天过去。 柳夕依旧每天忙忙碌碌着。 看书,修炼,炼丹。 直到今日,他再次依照《八卦游仙步》讲述的原理与技巧,从头到尾连贯起来施展了一遍时,发现与先前头一次演练的生涩景象完全不同。 可能是这几日反反复复地使用阳眼来体会,所以难免也会有诸多感悟。 “八卦游仙步,共分三层:掌位,探踪。继而游仙。” “这第一层‘掌位’的境界,便是要摸清楚八个位置所在的方位,继而适应,甚至变换方位。” “若是如此,便能在敌人在迈出下一步前,料敌先机,提前铺路以攻之!” “除此之外,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八处方位之间各擅胜场,若是能真正地掌握其本源真意,即便是在比自身修为较高的人手里,也有逃脱甚至一较之力!” 柳夕修炼之时,双脚周围所踩踏的地面上,隐隐约约有光芒闪现,果然是排成了一个“八卦”的形状。 八处方位在他脚下缓缓升起,身处于黑白双鱼中,他操控着整个八卦图的变化运转。虽不娴熟,但已初具规模。 “呼!!!”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光呼啸而过,直朝柳夕激射而来。 柳夕余光一瞥,眸中的冰冷降到了低点。 他身形一摆,运转着八卦游仙步,费力地躲过了这道剑光。 擦腰而过之际,柳夕差点没吓死,因为他能感受的到其中蕴含的灵力强度。 起码也是个凝象期的修仙者! 碰见这样的高手,柳夕怎么敢有胆量与他对峙,逃跑都够呛。 但暗处的那人似乎并不想取柳夕性命,不停地施展出凌厉的剑光,从来不直击柳夕要害。每次后者都能施展《八卦游仙步》惊险躲过。 这架势,不像是刺杀,倒像是在引导,引导柳夕运转身法玄通,是其发挥出真正的力量。 他不禁有些纳闷了,一是在猜疑着暗处那人究竟是谁,一方面也在反复通过身体感悟着身法的运转曲线以及令自己身体不僵硬,最舒适的方法。 修炼身法,最忌身体过分僵硬,保持身体活性,是将身法之能发挥到极致的最佳状态。 终于,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人还是来了,黑布蒙脸,只远观其身影倒是颇为熟悉。 是个女子?! 她长剑一指,娇躯一跃,毫不犹豫地朝自己这里奔袭而来,眨眼便至。 一剑刺出,柳夕抬腿间翻身躲过了这看似杀伤力极强,实际上卸去大部分力道摸一击。 越来越多,源源不断地剑招攻了过来。随着频率渐渐加快,柳夕有些招架不住了。 毕竟是头一次尝试这门身法玄通,能将其充分施展出来就极为不易了。还想凭它在对手手里占到几分好处,那恐怕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渐渐地,柳夕体力有些不支。 当然,这也是正常现象,因为他还没有将其学精,所以更多的是通过消耗体力来弥补熟悉度不够的差距。 可惜,终究还是快要败下阵来。 不知道为什么,柳夕总觉得眼前身姿绰约、凹凸有致的动人女子自己在那里见过。 光是看她足以令群芳失色的傲然身材,便令柳夕心里升腾起一股熟悉的冲动。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柳夕脑海里一闪而过。 只见他嘴角一弯,毫不犹豫地冲向那女子,没有任何攻击,也没有任何防御,就只是扑了上去。 那女子显然也是被这一幕所惊到了,眼眸睁的老大,手上的长剑顿觉无处安放。 柳夕一个虎扑。 果然,正如他所设想的那样,女子没有做任何防备,任由他将自己扑倒在地。 柳夕伸手揽住她的后脑勺,避免她被磕碰到。 在这过程中,他不动声色地其脸上遮掩的黑布给取了下来。 须臾之间,一个倾世容颜就这么绽放在他眼前,可怕的是那女子还灿烂一笑。 这一笑,足以令天地黯然失色。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四十七章 难得偷闲 少女如白莲花般靓丽无暇的容颜暴露在柳夕眼皮子底下,令他方寸大乱。 二人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柳夕感受到胸膛之处传来的阵阵柔软,一时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能够很确定地闻见一股清香。 不似玫瑰的浓郁,亦不似雏菊的淡雅,是那种愈闻愈上瘾的幽兰素熏的处子体香。 柳夕喉咙轻动,眼眸之中满是渴望之色,他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轻启唇齿,含住了杜若诗左边粉嫩的耳垂。 少女娇躯一颤,嘴上发出“呜咽”的声音,像小野猫似的。 但她越是这样,柳夕身体里的“兽性”就越是被激发出来。 随着柳夕的舌尖轻触,以及皓齿温柔的噬咬,杜若诗的身子不断地扭动着,额头的香汗密布。 嗅着粉嫩耳垂传来的阵阵芳馨,萦绕在柳夕心头的还有她软弱无骨的娇躯。 渐渐地,柳夕的手掌缓缓攀上了那一处高耸入云的玉峰。 掌心传来的微妙感受令他心神一阵恍惚,就算将整只手覆上去,也未能尽数包揽。 他开始不满足于此,用指尖轻轻挑逗着那一点凸起,后知后觉间却才发现,杜若诗的呻吟声愈发强烈了。 突然,她一把抓住了柳夕十分不老实的手掌,眉眼含春地望着他,柔情似水。 “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放过我,好吗?我也是为了指点你的身法才......才这么做的啊......” 吐气如兰,芳香馥郁。 杜若诗软塌塌的娇美音色,以及委屈的小表情,如同一把利剑刺进了柳夕的心脏,令他一时间情难自已。 少女咬着自己鲜嫩欲滴的下唇,所过之处,难免留下点点红润。 “我的师姐大人,方才偷袭师弟的时候,可没见您这般求饶的模样啊。如今却求师弟我放过你,似乎是晚了一些呢......”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么您能跟我说说,师弟目前的缺点在哪里吗?” 柳夕顺着,伸出手指玩弄着杜若诗披散着的秀发。时不时凑到鼻子上闻一闻,脸上流露出一丝贪婪与享受。 “你......脚步虚浮,心性......急躁,失于......喂,你这样我怎么说......” 杜若诗美眸一暗,倾世容颜稍展,随后她看向柳夕,目光十分单纯且无害。只听她弱弱地道了一句: “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 柳夕用手撑住地面,脑门抵上了她光滑细腻的额头,一脸邪魅的笑容中,带了些不满足。 “自你闭关修炼之后,已有半月未见。前些日子我又外出执行任务,都没来得及同你说上一句话。而今你我得以偷闲,总要好好温存一番,不是吗?” 杜若诗嘴唇一撅,眸中饱含深深地怨意,却又带些娇羞。当下不由得气鼓鼓地道: “两个人待在一起时间久了,便无心修炼,总要保持着距离的......” “屁话,这谁说的?简直是......” “我爹说的。” “简直是肺腑之言!深得我心!还是宗主大人明理,此番言语,我必会牢记于心!” 柳夕重重地点头以表示赞同,心里却慌得一匹: 特喵的,险些没收住,差点就把未来的宗主岳丈给骂了...... 杜若诗瞧见他这副表里不一的面孔,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此际响起,又让他一阵心烦意乱。 “咳咳,虽然宗主大人说的有道理,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呢,更何况眼前摆着个如此惊艳绝世的没人。想让我收敛住,可难可难了......” “难不成你要违抗我爹的‘命令’?!” 眼瞅着身下这个羞愤的少女摆出的一副小女人家的姿态,柳夕顿时没来由的一阵失笑。 “哪敢啊,只不过......总有些特殊情况要法外开恩吧?比如说......现在的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话罢,张嘴便咬向了少女那柔软的朱唇。 后者美眸一滞,脑袋一片空白,水汪汪的眼睛瞬间瞪大。 但即便杜若诗嘴上用杜剑青来威胁他,但到最后还是妥协了,任由他索取。 ...... 二人相靠,坐在花田中。 光看背影,在暖阳的抚慰下显得格外祥和温馨。 柳夕将杜若诗拉入怀中,下巴抵住她的脑袋,如瀑的青丝传递阵阵清香。 但此刻柳夕心中没有半分邪念,他只想跟她在这药园中互相依靠,坐上一天。 人间喧闹,生活不易,偷得浮生半日闲,是生命中的另一种奢侈。 明日不知明日事,再见不知在何时。 能这般闲下来跟心爱的人儿安静地坐着聊会儿,是修仙路途上一种极大的休憩与放松。 柳夕手指轻拨杜若诗的秀发,将她揽入怀中,脸上浓浓的爱意。 或许在遇到她之前,柳夕根本不知道“儿女情长”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在看见杜若诗的第一眼之后,他曾一度地怀疑自己遇见的是一个神仙姐姐。是那种高不可攀,高高在上的仙女一样的人物,是他无论如何都触摸不到的存在。 而今她就在自己的怀里。 她的肌肤,她的体温,她的心跳,甚至她的呼吸。 柳夕能将她牢牢地握在手里,并非是徒自空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充实且美好。 “夕,你为什么刚才不要了我呢......” 闻听此语,柳夕一脸宠溺地用指骨节划过她的琼鼻,言语之中饱含深情。 “你以为我不想真正地跟你在一起吗?只是我不能......” 杜若诗从他的怀中脱离出来,一脸困惑地望着他。 后者看了她一眼,随意无奈地笑了笑。 “我现在还很弱,虽然对比同届弟子已是人中龙凤,但是我的目标可不仅局限在此。” “我想要去追逐三清殿内门弟子,甚至是首席弟子!就连你,也是我要超越的目标!” “若没有能力去保护你,又何来脸面跟你在一起?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允许比自己的女人还要弱小的......” 此言将出,杜若诗便已经做好了与其共情的准备。却未曾料到,柳夕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深深地砸进海里,在自己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波浪。 她情不自禁上前亲吻了一口少年的脸颊,两腮一片羞红。 二人对视良久,情意绵绵。 难得的温情脉脉,但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竟彻底葬送了这里郎情妾意的氛围。 “难怪你心性如此成熟,估计在感动‘女人’这方面,你没少深究吧?” “哈?” 说变脸就变脸,柳夕实在猜不透这女人的想法。 “听说,你出任务的时候,解救了公主?” 柳夕闻言身形一顿,眉毛一挑。虽惊了一身冷汗,但依旧故作自然地应道: “昂,是啊,这又怎么了?” “呵呵,没怎么,就是问问......” 望着怀里人儿不怀好意的笑容,柳夕顿觉如坐针毡,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话题给转移掉。 “听说,那公主向你表达爱意了?” 果然...... 特么的,我就知道...... 柳夕在心里一阵腹诽,但脸上依旧装作一副坦然自若的表情。 “是啊,那又怎样?对于公主的爱意,我当然是毅然决然的给拒绝掉了。” “有若诗你这么一位绝代佳人作陪,我怎么敢有别的心思去与别的女子寻欢作乐呢?” 望着柳夕一本正经的模样,杜若诗当即便有些忍不住,掩嘴轻笑,最后又白了他一眼。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相信你了。不过,你在外面找女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得提前跟我说一声。” 闻言之,柳夕顿时来了兴致,不敢相信地问道: “真的?” “当然。” 杜若诗伸出纤细玉指轻轻地掐着柳夕稚嫩的侧脸,嘴角洋溢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毕竟你还是个孩子,我会考虑一下是让你安详的离开,还是不留遗憾的被埋。” “卧槽,无情......” 柳夕摸了一把脑门上湿漉漉的汗水,他甚至还觉得有些庆幸: 幸亏没跟若诗说我被公主强吻这件事,不然一定会安详的死去...... “咳咳......那个,若诗,方便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吗?你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啊?” “这还用我问吗?你那位好兄弟霍峰,自己主动过来找我交代的。” 少女睫毛轻轻煽动,双手捧着美丽动人的脸庞,语气稍显疑惑。 “日他个仙人板板!!!我早该知道是这个鳖孙说出去的......” 柳夕破口怒骂,双目瞪得溜圆,嘴角气得一阵抽搐。 “看样子哪天非得狠狠地修理他一顿才行......” 少年目光一斜,瞥见杜若诗脸上的浓浓笑意,突然就露出了诡异又邪魅的微笑,看的后者直发怵。 “你,你要干什么......” “嘿嘿,饿虎碰到了小白兔,不扑上去吃了它,难道还要让它逃掉吗?” “......”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四十八章 春秋三载 天才陨落?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三年前,这届弟子方才入门,在这外门中度过了懵懂的青春年华。 三年后,这届弟子终于等到了“升门大会”,褪去了一身稚嫩之气,也成为了宗门里的前辈。 所谓“升门大会”,是指一次由外门升入内门的活动。 这是弟子们进入内门,挑选三座大殿唯一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时间,便要再等三年。 在这三载时光里,宗门上下,内门外门所热议最多的话题,无非还是那个当面刚一入门便以黑白之象震惊无数弟子的十六岁少年。 更是那个在灵池修炼时所绽放出惊天动地的异象,到最后却因为吞尽了灵池水以至于被罚了三个月俸禄的藏经阁执事。 柳夕,这个名字,可以说是赫赫有名,众所皆知。 然而,就当宗门由上到下,由三位殿主到普通弟子,都认为他能成就“千年以来二十岁前达到炼象期大圆满的第一人”时,变故却出乎意料地发生了。 昔日惊艳绝世的天纵之才,即将承载着三清殿千年荣耀的柳夕,竟夭折了! 三年间,这个少年境界未进一步,依旧停留在炼象期十层,徘徊不前。 三位殿主也曾亲自去查看过,可结果,竟无一人能够说清楚问题出在了哪里。 或许能够看明白唯一一点的便是: 柳夕的丹田气海,要比寻常人宽阔十倍倍左右。 简单来说,能储存的灵力,也要比常人多十倍。往高一点说,甚至能够越阶对敌。 因为如此雄厚的灵力所能凝练出的灵源强度只会更高,若将灵力进一步提炼,战力会成倍增加。 本应再度成就宗门传奇、宗门佳话的柳夕,却偏偏修为毫无半点长进。 一时间,宗门中至高无上的三位殿主也无法评判此现象是好是坏。 但即便如此,宗门依旧没有放弃培养柳夕,依旧让他担任“藏经阁执事”,依旧给他最好的修炼资源。 因为柳夕,是三位殿主为宗门唯一能赌上的东西! 空属性象根,千年,甚至万年都未必能出世一个,如今它就摆在宗门眼前,岂能轻易放弃? 三位殿主坚信,柳夕绝对不会就此夭折,结束这还未开始便已经沉寂的辉煌。相信他一定会再度崛起,给宗门以希望! 对三位殿主的做法,最受感动的无疑是柳夕自己。 在众说纷纭的情况下,他们三人还能相信自己,并且否定全部讥讽扼杀的话语,有始有终。 这不禁让柳夕感慨,自己真是来对了地方。 若换做别处,指不定自己就会被沦为不值一提的弃子,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废物。 感动之余,他也不得不感激自己的红颜:杜若诗。 以及两位好兄弟:霍峰跟步云。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被千夫所指的时候,他们却没有渐渐疏远自己,反而主动掏出自己的修炼资源来帮助他。 尤其是杜若诗。 自他修为停滞不前之时,她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陪陪自己,跟自己说着闲话。柳夕知道,更多的是在鼓励自己。 每到深夜,自己的枕头总会湿透一片,他明白,那是他的屈辱与不甘。 这三载时光里,白日柳夕身在藏经阁,翻阅古今典籍,难免被俗事扰。 点上一盏明灯,夜晚苦修打坐,再吹熄,然后便结束了这看似平淡而又枯燥的一天。 他独坐深阁,守着满屋书卷香,闲暇之余便看几本功法玄通、药道至理。 在最艰难的时光里,在行至一处便被众人讥讽至一处的日子中,柳夕情不自禁地会想念起家乡。 想念家乡那些鲜活且没有半点坏心眼的实诚人儿,想念自己的村长爷爷,甚至想念村口的那颗高大粗壮的柳树。 这一切的一切,犹如刀刻斧凿搬深深地镌刻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浓浓的乡愁。 三年间,柳夕的炼丹之术已臻至登峰造极,能够熟练地炼制出一品丹药。期间也曾向供奉阁出售,兑换过供奉点,但也终究只是小数。 有时候运气较好,精力充肺,甚至偶尔能够炼出几颗二品丹药。 但是品阶再高的丹药,他便炼制不出来了。 因为自己脑海中的灵识储备不足,用魔族的说法便是“神魂”之力太弱。非境界提升所不能强化。 灵识与神魂,二者说来同宗同源,只不过后世因种族之别所以强行拆分开来,在此基础上赋予了新的名字。 除此之外,葵阴剑已能被柳夕完全掌握力量,还有那两颗铁球。只不过“酒仙壶”还无法驾驭,得需要“凝象期”的修为才能使用。 《八卦游仙步》,也已经修炼到了第二层境界,“探踪”之境。 火壁术与火蛇术,也已在圆满之外,与自身灵力融会贯通。凭借炼象期十层的修为施展出来,力量竟与灵宝仅有一线之隔! 唯一一点值得遗憾的时,“阳眼秘术”还一直停留在第一层“观世”的境界。三年间纵然每日早起观日,吸收太阳之力,也依旧增进缓慢。 不过想想也罢,此类秘术本就世间罕有,若是那么容易练成,又何来人人“争而夺之”这一说? 这一切的一切,对于柳夕来说总归还是喜事,不过终日令他寝食难安、心烦意乱的还是修炼一道。 三年了,他的丹田,就像是个无底洞,无论怎么填都填不满。最终吞下去的丹药,都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波澜。 曾经,他用不到半年的时间便从一介凡人过渡到炼象期十层的高手。如今三年过去,却是寸余未进。 这期间,他服用的象元丹,没有万颗也有几千颗。 如此数目,足够支撑一个普通人从炼象期一层走到炼象期大圆满。可是他,却连一层修为都没有迈过。 曾几何时,他也会后悔。 后悔当时不顾一切的追求力量,将自家师父的话语当成了耳旁风。 或许也就是那一次,才让柳夕的丹田出现了状况,让他的境界一直停滞不前。 但仅仅如此的话,还不足以令柳夕困惑,奇怪就奇怪在他的力量依旧在与日俱增。 外界看来自身的修为没有半点长进,但他自己十分清楚: 丹田中的那黑白两团光点,已经成长到了今非昔比的地步。 原本只是一点光晕,而现在,竟在自己的丹田中占有“一席之地”,甚至已经填满了自己的气海。 可以这么说,自己丹田里已没有半点灵力,有的只是黑白两光团,完完全全地将自己的丹田给塞满了。 那么灵力究竟去哪了呢? 全都被这两团奇怪的物质给吸收掉了,可以说柳夕通过象元丹补充的灵力,尽数涌进了这两团物质中。 甚至就连平日里打坐修炼,运转周天所提炼的外界灵力,也一丝不剩地被黑白两团吸了个底儿净。 有时候,柳夕会觉得,自己这丹田已经没什么用了,因为这两股莫名的物质便足以替代自己的丹田,成为新的储存灵力的地方。 不过,在这三年间,每逢月圆之夜,柳夕像是着了魔一样,会浑身燥热难耐,会控制不住自己去砸东西。 性情大变,就感觉自己变了一个人一样。 到了那个时候,除了耗尽全力去压制燥热之外,就必须通过冰水来给自己降温,使自己保持理智。 有一次,柳夕在月圆之夜的时候,曾通过铜镜看见过自己的面容。 双眼猩红,眸底里煞气沸然,浑身缠绕着丝丝缕缕恐怖且瘆人的黑气,入眼便惊慌失措,目瞪口呆。 这......简直就跟怪物一样! 为了不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柳夕每到这个时候,总会把自己锁在药园的屋子里。 三年过去,倒也习惯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也不敢去问问别人,问问宗主殿主自己的身体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因此被更多的人所诟病。 一些弟子本就嫉妒自己年纪轻轻,坐上了令人眼馋的“藏经阁执事”这一职位。 如今刚好逮到他修为停滞不前,自然要添油加醋一番,到处大肆宣扬“天才陨落”这一说。 倘若再将自己这件事情公之于众,难免引来更多的祸事。 他不怕麻烦,当然也不愿碰到麻烦。 如今最令他值得放上日程的一件事,是几天后的“升门大会”。 他是一定要进内门的,除了争取到更多的修炼资源之外,便是为了三殿中的三部功法。 宿秋曾经跟他说过,三部功法本是一体,若有幸能够将其融为一体,恐怕得到的好处只多不少! ps:亲爱的读者大大们,这章之后,就要开启“超爽”模式了。之前这四十多章,说实话,情节或多或少有些拖拉,但都是为了为后文做铺垫,为了呈现更好的阅读体验。 所以,不要吝惜你们的票票,朝我砸过来吧!能砸死我,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啦!!!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四十九章 升门大会 初冬,升门大会如约而至,外门八千弟子中,除去今年刚入门的弟子,有五千余人报名参加了此次的试炼。 说是试炼,其实与往年相同,皆是与同门弟子之间的竞争。 五千多人,要淘汰掉三千五百多人。只有最终留下的另外一千五百人人才有资格进入内门,挑选三殿。 而那一千五百名佼佼者,又要在其中排出名次。 前一百名可以随意挑选三座主殿,而余下的那些人便只能听从宗门调配。 这一日,三清殿上空万里无云,寒冷的北风萧萧瑟瑟。即便是修仙者,也并非能够完全忽视此间寒冷。 严寒酷暑,天地自然,皆是修仙者修的“道”,并不能够完全杜绝。只是说境界高深者,受到自然因素的制约会少一些。 所以,天冷加衣,天热裸臂,与凡人无异。 此刻,宗门广场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近万名弟子都忍不住前来围观。 当然,其中大多都是参赛之人,更有极少数的人是内门弟子。 除此之外,他们几乎全是奔着一个人来的。 那便是曾经无数弟子认为的“宗门传奇”! “听说了吗,柳夕今日也回来参加内门选拔,看样子要有些热闹看了。” “呵呵,外门弟子中不少人都对他颇有微词。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何德何能得三位殿主赏识,直接被封为‘藏经阁执事’?” “不错,如今当面那些嫉妒他的、艳羡他的弟子,都会统统找上门来。到那时候,就等着看他笑话好了!” “哼,我倒想亲眼目睹,曾经的‘天才’,是怎样一朝陨落的......” “想必过了今日,三位殿主才会真正意识到,将一切资源倾斜到柳夕身上,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 各种流言蜚语、七嘴八舌接踵而至,这一切的一切,矛头无疑是直指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而来的。 柳夕自然知道这些人后议论之事,甚至早有预料,今日,他恐怕会十分地不好过。 “咚!!!” 三殿之下,一道旷古钟声由远及近,恢宏而又神圣,肃穆而又悠长。 钟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但遮不住的是它那雄浑且洪亮的天籁之声。 仿若大道仙音,令无数弟子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当听到这声钟响,众多弟子便已意识到,升门大会,开始了! 宗门广场位于山门正后方,空中三座仙山之下,空旷得很,容纳万人甚有空余。 三位殿主高座上方石山处,距地面不到数百米,便是宗门广场。 三人身后,还另有三位年轻人在其身旁站着。 “快看!是上清殿的慕云澜师兄!据传闻他可是大衍国的皇子呢!” “什么?!” “看!还有玉清殿的封高阳师兄,听说三年前被封为了新一代的首席弟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啊,还有我的女神,高冷的美艳仙子,杜若诗杜师姐!!!” 外门无数弟子都沸腾了。 如此绝代天骄,三清殿所有弟子中的翘楚,竟全都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若是得他们中一人赏识,未来在在宗门中只会一路崛起! “升门大会将启,这是你们进入三座大殿的唯一机会。” “除此之外,前一百名有自由挑选三殿的机会。而此次选拔,弟子中排名前十的,将会获得一件一品灵宝,以及进入藏经阁挑选一部功法的机会。” “最终战胜诸多人杰,成功缔结‘外门第一’名号的,除了前十名的奖励之外,还可以获得一颗三品丹药,聚象升灵丹。” 此言一出,在场无不人声鼎沸,哗然不已。 他们各个面露饥渴之色,眼睛通红,足以看出这次升门大会的奖励,对他们来说有多丰富。 “灵宝跟功法先不论,那颗‘聚象升灵丹’可是能够在凝聚本象时,极大的提高成功率。运气好,甚至能够提高本象品质!宗门这次可是真的放血了......” 柳夕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站在人堆里头。抠抠耳朵,满不在乎的样子在这人山人海的嘈杂声倒是中显得格格不入。 无论其他人是怎样的激动不已,他内心依旧毫无波澜: 不是哥吹牛,三品丹药我还真不放在眼里,师父他老人家临走前可是给了我一整瓶四品丹药。 还有那灵宝功法,我现在也不缺,尤其是功法,那不是随便在藏经阁里走两步便有一本? ...... 只不过他虽然心里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但却不敢把它拿到脸上来。 若他真把这些话给说了出来,五千弟子每个人恐怕对他都会“特别关照”...... 就在众弟子依旧议论纷纷、七嘴八舌之时,上方传来一阵高耸入云的洪亮声音彻底压下了他们的喧闹。 “此次选拔,分两日进行,共有三场争斗比试。” “今日,进行第一场跟第二场,明日进行第三场。根据区域划分,有东、西、南、北、中,五处场地。” “在大会开始之前,你们每个人手中都会拿到一枚玉牌,上面对应着你们各自的编号。根据指示及自己的编号去相应的场地。” “那么现在,玉牌数字在1到1000的弟子前往东方场地,1001到2000去西方,2001到3000去南方,3001到4000去北方。最后余下的弟子,全部进入中部场地。” 此言一出,在场弟子皆心有算计。 根据上面那番言语,很容易便能推断出中部地区的压力最大,可以说是六个区域中人数最多的场地。 柳夕看了一眼自己的玉牌,便不动声色地将其收了回去,脸上依旧神色自若。 但谁有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特么的,运气怎么这么差,数字偏偏是‘4001’,但凡少一个数我也不会被分到中间那块地儿啊!命运简直是同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柳夕走到中部场地之后,能十分清楚地察觉到各方各面的目光,几乎所有的弟子都盯上了自己。 他一拍脑门,脸上流露出的无奈之色清晰可见。 “看样子这次的升门大会,有的玩喽!” 等到五千多弟子全部进入了各自的场地之后,从广场上方传来的声音再度入耳。 “所处场地中只剩下五百人才会结束第一场选拔,这便意味着你们身处的场地中要淘汰掉一半的人。” 此言一出,众所哗然。 升门大会,果真如同“大浪淘沙”,残酷且不说,就是这将近淘汰一半的几率,便已令一众弟子心态有些爆炸。 “下面我宣布,升门大会第一场比试,现在,开始!” 伴随着又一道钟声响起,五千弟子终于开始有了动作。 五大场地,皆已沉浸在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争斗之势如火如荼。此起彼伏间,传来不少弟子的惨叫声。 由于这第一场、第二场比试不允许使用武器,所以彼此间都是拳脚相加,除了玄通,还是玄通。 柳夕本想当一个混子,一直混到第一场结束。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累,会灵力枯竭。就凭丹田里面那黑白二气所吸收的三年深厚的灵力,他觉得,自己能战斗一天...... 然而就当他打算藏锋敛颖、深藏远遁之时,却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脱离过身边那些人的视线。 柳夕环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越看越慌,脑袋不由得闪过道道“问号”。 “不是吧,不会来真的吧?” 他走一步,周围的人就跟着他的步伐挪移一步,不论样哪个方向走,所有的人都会朝自己这里涌来。 “还真是......”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大麻烦了...... 半空高台之上的几位看客,皆被此间情形所吸引,眉眼之间若惊奇,若感叹。甚至,还有担忧...... “爹,如此行事不合规矩吧?这么多人围攻柳夕一个,就算他是“凝象”境界,也没有把握能够脱身吧!” 杜剑青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一千多弟子,如此数目,光是消耗战也能让柳夕筋疲力尽,甚至撑不到下一场。 但是没办法,宗门并没有明确规定说不准联手,找不出任何漏洞。 当下,杜剑青只得无奈叹息。 “相信他吧,他总会创造出奇迹的......” 杜若诗当然知道这些人行事并没有不妥之处,不然也不会跟杜剑青多言。 她紧紧地攥紧衣裙,眸中满含着深深地忧虑。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冲下去替他拦住这些人,让危险不得靠近他分毫。 封高阳站在一旁,咬着指甲盖,不难看出也有些担心柳夕的现状。 “你可别连第一场比试都过不了啊!我还等着跟你切磋呢!” 上清殿殿主霍奇之身后的慕云澜目光微敛,饶有兴致地望着下面即将发生的一幕。 那么,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 环视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弟子不断地朝自己靠近,纵然是心性坚定成熟如柳夕,也难免有些慌张。 突然,他下意识地想打出一副感情牌,当即,脸上满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咳咳,各位师兄师弟,没必要非跟小弟我过不去的,咱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不至于......” 本以为他们能够就此收敛,却未曾想到,这话更像是导火索,让这千名弟子各个面露讥讽。 “兄弟们,上!让三位殿主看看,咱们不比这小子差!” “上啊!!!”...... 柳夕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但就此放弃并不是他的风格。 只见其脸上闪过一抹苦笑,随即眼眸之中满是决然之色。 “本想以一个‘混子’的身份跟你们相处,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以多欺少。不装了,我摊牌了!不露两手,还真当我‘虎落平阳’了!”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五十章 一人挫千英 拳脚交加,密密麻麻的攻击朝柳夕包来,凌厉而又猛烈,丝毫不留情。 八卦游仙步! 柳夕周身光芒大盛,脚底隐约有一方阵图浮现。而他身处黑白双鱼之中,脚尖轻点,瞬间移位。 众人的攻击互相砸在了一起,原本冲柳夕而来的攻势无风自散。 紧接着,众人像是反应过来,或擎着手臂,或飞来一脚。 一千多弟子,难免有攻不到柳夕的。 人数众多,这对于柳夕来说,既是横祸,也是臂助。 他可以借助人流动大的特性,运转身法见缝插针。这样的话,若他们能收住力道,也便作罢,若收不住,便只能自我相残。 当然,要成功做到这一点,需要将速度调动到极致,让别人抓不到,碰不到。否则,受伤的,还是自己。 柳夕身如鬼魅,所过一处便留下一处波光劲风。 每次,眼看众人即将摸到他时,犹如一阵风刮过,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数米之外。紧接着又是一个数米,根本无迹可寻,无从下手。 众人只见他脚下有黑色阵图时隐时现,却未曾料到他能预判到自己下一步将会去哪。 柳夕身下的八卦阵图就没黯淡下过,他一直在凭借着游仙步去摆弄着身法玄通。 不过,这对他而言也是一次磨砺。 在如此密集的攻势中,他将身法运转到极致,长此以往的话,想不有所提升都难。 他自己当然也想更加熟练地掌握这门身法玄通,所以才没有施展出任何攻击,一直在被动躲避。 高台之上的那几名看客瞧见这般状况,不由得暗自惊奇。 能在如此数目的弟子攻势中,尚且游刃有余,丝毫不惧,在场每个人都能看得出他有倚仗。 “这小子竟然学了身法?那玩意儿可难练啊!” 面对呼延川芎这般感慨,霍奇之自然是用熟稔的口吻回怼。 “怎么,自己没那块资质,还不让小辈练了?” “霍老鬼,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不顶老子几句你难受是吗?” “顶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徒弟什么时候能胜过我徒弟,再过来找我‘高谈阔论’。” 呼延川芎一阵气愤,怒意无处发泄便直指身后的封高阳,上去就是一个爆栗? “你小子,一点儿也不争气!白养你了!” 封高阳抱着脑壳子,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师尊,您怼不过霍师叔,也不能找我撒气啊......” 另一边的霍奇之瞧见此幕,嗤之以鼻地笑道: “呵,还是你徒弟明事理。跟你徒弟好好学学吧!” “用你管!” 杜剑青脸上满是无奈。 这两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斗了一辈子了,真是在哪都能嚷嚷起来。 “若诗,他学《八卦游仙步》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杜若诗点点头。 ”三年前我便看到他在修炼这门身法,当时还忍不住试探了一下如今看来,较之以往,倒是精进了很多。” 杜剑青颔首笑了笑,无视两边的吵闹声,用目光点了点那边,语气平淡无奇。 “不过,柳夕的灵力储存还真是丰富啊。且继续看下去吧。” 这时候的杜若诗,眉头难得舒展,眼神当中也多了几缕柔和。 ......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其他四座场地的弟子都被清的差不多了,唯有中部,一个人还没有出局。 柳夕还没觉得累,这边的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气喘吁吁了。 “踏马的,这小子属泥鳅的吗?这么滑溜!”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没准他还没动手,我们就已经气力枯竭了。” “上,咱们一起,我就不信,这么些人,压还压不死他?!” 柳夕眉头一挑,似是察觉到了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当即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当中多了些狠绝。 他正视前方一众,甚至余光更盯紧了身侧之人。 这一次,他没有再躲。 火壁术! 一道灼热火焰刹那间喷薄而出,激起阵阵焰浪,倾洒在离柳夕最近一群人脸上。 热浪灼烧皮肤时,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 在阵阵惨叫声中,有十余人已经承受不住这般痛感,栽倒在了地上。 奈何前仆后继,前面的人倒了,后面的人接着一跃而上,根本不愿意给柳夕任何喘息的机会。 其余四方的弟子瞧见此幕,皆被其所吸引。 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仇恨柳夕的,更甚至想要参与到这场征讨他的斗争中去。 一时间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紧了中部地区。 其中有一青年,面露担忧,却因自己帮不了柳夕而感到羞愧难当。 “你一定要撑住啊!” 又有一倾世之姿、高贵优雅的少女,盯着那边密密麻麻的人堆,双眼当中闪过一丝慌乱。 柳夕望着人越来越多地涌入,无奈地摇头苦笑,却已经双拳攥紧,在暗中运转起了火壁术。 温度极高的热浪火焰在他脚底下升腾而起,在地上以圈状将他围了起来。 “轰!!!” 火柱擎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般灼热温度。 望见这般恐怖的玄通,已经有不少人望而却步,但还是有一些不要命的迈开脚步便往上冲。 柳夕通过运转“八卦游仙步”与这群人周旋许久,总算还是摸到了一些信息。 这帮弟子,修为大多都是在炼象期十层甚至之下,仅有几位是炼象期十一层。 如此境界,面对目前的柳夕来说,无疑是飞蛾扑火。 纵然他境界依旧停留在炼象期十层,但他的丹田气海却还是在与日俱增,绝不是这群人可以轻易压制的。 曾经的他,因为修为停滞不前还灰心丧气过一段时间,直到意识到而今实力还是在稳步增长时,这才把心态调整了过来。 “都想要踩着我柳夕上位,呵呵,虽然实在不想说,却还是忍不住道一言。”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话罢,柳夕双臂一抬,一手在东,一手在西。 绷紧了的手臂灵力剧烈扩散,为这升腾而起的火壁化作的火柱,注入了崭新的力量。 柳夕伸出殷红的舌头,一舔嘴角,淡然的声音中又隐藏着些许激动。 “准备好,品尝一下我为你们准备的,饕餮盛宴......” 轰!!! 火柱顷刻间拔高而起,冲天火光蚀云浊日,高温之下,数千弟子面露惧色。 后方弟子一一不敢上前,但最前方的那些人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扩散而出的凶猛火焰已经将他们尽数吞噬。 火柱朝外蔓延数十米,整座中部场地才只有方圆数百米大小。 冲天烈焰覆盖之下,焉有完卵? 于是乎,将近三百名弟子皆被烧得面目全非,衣不蔽体。 仅仅只是受伤还是好的,再重的伤通过服食丹药也能够渐渐痊愈。但可怕的是被摧残了自信。 一道防御玄通,硬生生地被柳夕改成了一道攻击手段,足以看出这三年里他对“雷火秘典”雕琢甚深。 若是宿秋在此得以看到,想必也会夸赞他一句“天资聪颖”。 烈焰横扫过后,场面一度十分狼藉,已经有不少人被抬了下去。剩下的那些人大多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连大气也不敢喘。 “魔王,这简直就是魔王啊!” 不知从何处传来这么一道声音,令柳夕左眼皮一抬,嘴角瞬间被勾起。 “其实魔王有时候,也并不想成为魔王,都是被人逼出来的,不是吗?” 不大不小的声音在这座场地徒然响起,音量不大,却如同平地炸雷,掷地有声。 “还有谁要上的,一起吧,别浪费时间了。把你们全部清理出场地,我也乐得清闲。” 此言一出,一众弟子无不胆寒发竖,一时间竟无一人上前。 柳夕故作疑惑的四处往往,脸上满是“失落”,当下便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地上,摇头轻叹。 “还以为你们能陪我多玩会儿,到头来还是我一个人的游戏。无趣,果真无趣......” 见四周的人没有半点反应,他不禁有些恼怒。 “都愣着干啥呢?你们不打,难道要我把你们打下去?!” 话音刚落,众弟子仿若如获大赦,当即便立刻动起手来。 他们含着泪与刚才的“战友”战斗着,心里的委屈与难过,只有他们自己最能理解自己。 柳夕双手背负与后脑勺上,躺在地面,翘起二郎腿,赏心悦目地观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觉间心旷神怡。 另一边场地的青年瞧见柳夕这般自在悠闲,不由得摇头苦笑。 而那名女子望见此幕,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露声色的样子,仿佛自己的注意力从来都没有聚集在柳夕身上过。 高台上的看客再一次被惊扰了,当下面容却是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方才柳夕那十分玄妙的玄通,实力足以抵得上炼象期十二层修士的全力一击。” “什么,剑青,这孩子的修为,不是三年都为寸进吗?何来“十二层”这一说?”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地方......” “莫不是这小子一直在藏拙?” “不可能,他丹田的状况我最清楚,绝对不是在掩饰自己。” “嘿,那还真是奇了个怪了......” 三位殿主身后的慕云澜跟封高阳,现在脑子里全是猜疑: 柳夕,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唯有杜若诗是从头到尾,一直相信他的那个人。 当看到柳夕在场上大显身手,豪气冲天,她真的很想跟他站在一起。 夕,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一直都是......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五十一章 梅开二度 第一场选拔赛终于在中部场地的结束中,首战告捷。而此次选拔最大的亮点,无疑是仅凭一己之力,挫败千余名弟子的柳夕。 这场结束之后,柳夕小憩了一会儿,发现周遭所有弟子看他的复杂眼神都不尽相同。 戒备,犹豫,慌乱,退缩。 对这一幕他早有预料,所以眼下神情也未曾有过半点动容。倒是不远处走来一个人让他的面色稍变。 “这次你可是出尽风头啊!感觉怎么样?” 柳夕讪讪地一笑,伸手请他坐到自己身边,一改方才淡然之色,此刻红光扑面。 遇到好友,他向来是不吝惜口舌的。 “你就别挖苦我了。若不是他们欺人太甚,我真就想一直这么苟到最后。” “苟?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面对步云的满脸困惑,他目光直视宗门广场前方的崖壁,眼神当中难得风平浪静。 “在这三年的时光里,在无尽的怒骂讥讽中,也总得学到点什么吧?” “直到现在,我才如梦方醒。你被捧得越高,将来一旦下马失利,跌落至谷底时就会更加惨淡。” “所谓‘高处不胜寒’。享受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风光,自然也要承受到失败所带来的巨大压力。 步云不露声色,但看向他的眼神当中却难得柔和。 这三年的时间里,让柳夕身上的稚气尽数褪去,总让人觉得他身上多了些看不透,猜不透的东西。 他依旧神采英拔,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外表看起来好似放荡不羁,但眉下的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除了充满多情让人沦陷之外,更多的是透露出他这个年纪所不该有的老成。 三年时光,足以改变一些人,一些事。 尽管柳夕依旧摆出一副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姿态,但其实深深积压在内心的委屈与不甘,总有一日会彻底爆发的。 “你果然,改变了不少......” 闻声,柳夕转头,轻勾嘴角。 弯弯的眼睛,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让人心生遐想。 “是吗?” 话音一转,他四处眺望,像是在寻什么人。 “霍峰那家伙没来?我还打算今日选拔结束后,咱们一起去京都有名的“水云轩”喝一顿呢!” 步云无奈地笑了笑,将手放到膝盖上。 目光所及,五处场地显然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待第二场选拔开始了。 “霍峰前几日才来找过我,说这几日他要‘渡劫’了......” “哈?渡劫?我没听错吧?!” 步云颔首。 “是突破‘凝象期’的渡劫吗?” 步云再次颔首。 柳夕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苦大仇深的样子,仿佛失掉了什么乐趣似的。 “看样子,以后得对他‘客气’一些了。不过我属实没有想到这小子修为精进得这么快。” “也不算太早了。他一年前就已经卡在了炼象期大圆满的境界上,如今突破,是必然之势。” 柳夕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难得流露出一缕愁容。 “我说这小子今天怎么没见他影子,平时有关宗门的这些事情他可是一向都不会缺席。唉,看样子,他应该是咱们三人中最先缔结本象的人了。” 就在这时,旷古钟声再度响起,柳夕二人不免打了个寒颤,当即不由得相视一笑。 “走吧!” 报名参加升门大会的五千余人,已淘汰掉了一半多,仅剩下两千五百整人数。 而这第二轮选拔,还要再度淘汰掉一千人。也就是说,在第二轮结束后,只能有一千五百人进入内门。 一千五百人难免都是外门中的翘楚跟精英了,而在他们当中,便要决出前一百名弟子;一百名弟子中又要决出前十名。 所以,升门大会,内门选拔赛,既是一场难得的进入内门机遇,也是一场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残酷争斗。 正如同先前所说的那般言语: 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真金。 ...... 第二轮选拔,其实与第一轮如出一辙,依旧是分五处场地,只不过玉牌上的序号要全部刷新。 一千五百人,分五组,三百为一数。 柳夕根据指令,被分配到了东部场地。 还未由得多做准备,高空上方的缥缈仙音再度显现。 “此次选拔,乃是今日最后一轮比试,依旧是‘大混战’。每组需淘汰掉两百人之后,选拔才会停止。” 听起来比上一轮倒是轻松许多,但是明眼人都明白。第一轮淘汰赛留下的人龙蛇混杂,难免有参次不齐的因素在。 正是因为人数较多,所以才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 如今这第二轮,留下的人大多数还是具备十分的实力,所以想要投机取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下面,升门大会第二场,启!!!” 钟声再度响起,全场一千五百人严阵以待,争斗之势一触即发。 柳夕东看看,西瞅瞅,确定周围这几百人没有盯上自己后,这才安下心了。 “终于能真正地苟一次了!机会,还是要让给年轻人的,不是吗?” 他伸伸懒腰,一脸惬意悠闲的样子。 ......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柳夕自觉有些不太对劲。 这么长时间了,按理说早该淘汰掉一大部分人了,可偏偏只有不到十个人离开了场地。 这难免让他心生疑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骤然升起。 可偏偏这个时候,身前身侧的不少人,距离柳夕已有不到十米之隔。 “兄弟们,动手!!!” 只见周遭众人见其不备,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直朝柳夕这边杀来。 后者未能及时有所准备,发动“八卦游仙步”之际,已为时已晚。有不少道攻击已经砸在了他的身前后背。 柳夕一声闷哼,在朔风凌厉的攻势中夹缝求存,一时间已身中数击。 好在游仙步在下一刻已经被充分运转起来,一个箭步跳脱这片包围圈之后,捂住胸口面色苍白。 众人见他嘴角溢出鲜血,以为其气力不支,无力再战,当即便立刻再度一拥而上。 柳夕冷眼旁观,嘴角闪过一丝自嘲。 “本指望着你们能有所改观,到头来还是太高看你们了。既然你们如此‘同心协力’,我自当不能让你们失望才是!” 只见他右脚一沉,气势骤然叠加,爆步惊起,俯冲而上,。 双手暗流涌动,若近距离一观,自可发现其手掌周遭,空气渐趋于扭曲,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柳夕在靠近身前众人的一瞬间,双手往前一递,带着汹涌灵压一掌拍出。 最前方的人面露惊恐,但依旧故作无所畏惧状施展玄通,仿佛认定他是强弩之末。 一掌激起千层浪。 前排弟子近乎同时被轰上天去,随后径直朝人堆里砸下。 期间猛喷鲜血,身前衣衫早已片片撕裂,血肉之上满是血痕。 一时间咒骂声此起彼伏。 柳夕还没有就此停手! 眼见其弯腰长驱直入,冲向人群中央却无一人能拦得住。 数百道攻击像是软塌无力,在柳夕周围激不起半点尘土,更妄谈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一道痕迹。 八卦游仙步之奥妙,果真非同凡响。 柳夕闯进人群中不停变换着方位,残影几乎连肉眼都难以捉摸。 所以众人以为他在不停地往前冲,其实在此期间他为了躲避一道道攻势,已经游走了数十个位置。 一掌拍出,一掌接着一掌,夹杂着“化痕”之功,又是一阵血气溃散。 弟子们在不停地被拍打到天上去,一时间众人只顾各自保命,却早已忘记自己要干什么。 柳夕仿若一尊血魔,杀疯了一样,将这群将近五百人的队伍杀的溃不成军。 “救命,救命啊!!!” “鬼,鬼啊!!!” “简直就是恶魔!!!” ......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试炼选拔了,完全是一个人的屠宰场。 血气弥漫了整个东部地区,随着时间的缓缓推进,其他地区的不少弟子也被此间状况若吸引,一时间目瞪口呆。 有不少执事、长老,见此情景,当机立断,想要上前制止这场血腥的屠杀。 但,未曾想到的是,高空上方的那位至高无上的人物却闲适地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霍奇之有些按耐不住了,脸上一阵铁青。 “剑青,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 “人命?呵呵......” 杜剑青面色淡漠,眼神当中透露着阵阵凉意。 他冷笑着,望了望东部场地的数百之众。当视线一转,看向人群中央那个战力逆天的少年时,眉眼间又难得舒展。 “既然弟子们生性奸邪,为一己之私不顾同门情谊联手针对一人,尝点儿苦头,不是一件坏事。” “更何况,柳夕所击之处,次次避其要害,根本无意取人性命。你们看到的一切,不过是被他凶狠的攻势所蒙蔽了双眼。” “看看吧,我三清殿在今日,就将崛起了!”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五十二章 强势逼退 望着脚下这片血迹斑斑的石地,以及那些遍体鳞伤的弟子,柳夕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畅快。 “这就是大仇得报的感觉?” 柳夕凝视着手上凝固、风干了的血迹,一时间心神失守。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深仇大怨,只不过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人太甚,不给他们点教训,怕是这辈子都不长记性! 显而易见,柳夕所处的东部场地是最为惨烈的一方。除了表面的惨烈状况外,甚至已经有不少弟子当场昏厥。 此般血腥暴力的场景,自所有弟子入三清殿以来,恐怕还是头一次在自家宗门里看到。 另一边的步云,瞧见不远处这一幕,不由得替那些苦痛呻吟的弟子们徒自叹息伤感。 “当真是何苦,何苦啊......” 若是不针对柳夕,恐怕他们都还有机会晋升为内门弟子。可现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错失良机。 身在别处场地的那位女子,见此情景不禁打了个冷颤。 就算在三年前对付那群邪修时,她也没见过柳夕此刻暴虐,且杀伐果断的模样。 一时间,她竟有些看不透他。 柳夕缓缓抬头,微微合上双眸,脸庞直直地对准了天空,露出修长的脖颈。 他的脸上,此刻已经沾满了血液的气味,这种带些丝丝腥甜的味道,让他迷恋,却又让他深陷。 只见他骤然掀开眼皮,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球杀气腾腾。 “今日,我并不想杀你们,只是要给你们个教训......” “你们真的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柳夕脚掌一沉,双腿一蹬,跃到半空中,气息在这一刻尤为突显。 他双臂微曲,双掌轻抬,在半空中画了一道长长的弧度。只见其优雅,却未见其肃杀。 “噗!!!” 一道凶猛异常的火焰自柳夕手掌上徒然攀附,进而火势大增。焰火弥漫至柳夕周身各处,由最初的躁动,转变为如今的平静。 那原本附着在柳夕身体上的火焰,在下一刻瞬间被吸入他的右手手掌上。 狂热的高温经由这一变故,瞬间减弱,进而消散。 柳夕高举滚烫且附着着烈焰的手掌,对准天空,继而在空中又画了个圆弧。 “我再请你们品尝一下,我为你们准备的这份‘大礼’!一定会让你们很难忘!” 不料,下一刻,柳夕暴喝一声,直朝地面猛坠而下。 众人忐忑不安间,面如土色,眼看着上方那位即将对他们施以痛击,但却无能为力。 因为,他们不可能挡,根本挡不住! “轰!!!” 柳夕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地面上。 一息,两息...... 始终未见半点波澜,毫无半点反应。 就当众人以为他在虚张声势之时,手掌拍向的那方石砖,在下一刻瞬间炸开! 一股携带着滔天烈焰的高温巨浪以柳夕为中心,在须臾之间朝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石砖随着烈火一起,不断地炸裂,炸裂,再炸裂! 飞沙走石,火海吞天。 此等摧枯拉朽、席卷天下之气势,无不惊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尤其是此间焰浪,除了震撼人心的凌厉攻势之外,还带着十足的绝美。 火焰以地面为基,以空气为引,爆发之时范围极大,就如同绽放了一朵火红且灿烂的妖艳花朵。 火海气浪掀翻了东部场地的所有人。 由于柳夕所释放之时,紧贴着地面,所以在烈焰喷薄而出的那一刻,也是朝天空轰涌而去的。 再加之此击也如同上一次的“火壁术”一样,依旧是朝四周扩散。 所以,只要有人身处在这方场地,方圆百米,必会被波及到。届时,便如同此景。 数百弟子被迫轰至离地面两米处,紧接着顺势朝四周激散而去。 此招,乃是柳夕精研三年,以“火蛇术”为根基,将火焰聚集于身体一点,所爆发出的最强杀招。 纵然是聚集于腿脚,甚至是一指之间,皆是如此。 但即便如此,依旧脱离不开“火蛇术”的范畴,说是升级之后了的“火蛇术”,倒也不为过。 眼见东部场地所有弟子皆被轰出场地之外,整座宗门广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去,还能这么玩?!” “学到了,学到了!” “你懂啥,这叫实力!如此不给别人活路,倒真让我目瞪口呆啊!” “你懂个屁!你要是被那么些人追着打,估计早成渣渣了!” ...... 身处于半空高台之上的几位看客,瞧见下方这般场景,有好气又好笑。 “这小子还真是好手段。估计整座宗门里,也就他一个人能干出这事了。” 霍奇之顺着呼延川芎的话接着说道: “能不被时局所限,行出乎意料之举,此乃大智!是你这莽夫远远领会不到的。” 此言一出,呼延川芎当场就要与其互喷。奈何身后的封高阳一直劝阻、拉将着他,这才避免了一场闹剧。 “爹,柳夕方才这一招,得有‘炼象期大圆满’的气势跟规模了吧?” “不错。” 对于杜若诗的话语,杜剑青给予了十分肯定的回答。 “或许,这一道玄通,即便是遇到了寻常的‘炼象期大圆满’,恐怕后者也极难在柳夕手里占到半分便宜。” 杜若诗望向下方的那个身穿黑衫的秀气少年,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股暖意: 三年前的那个第一次见到我便狼狈而逃的山野小贼,如今也终于能够独当一面了呢...... 慕云澜神色微动,眼眸中波光流转,视线全然聚焦在下方那黑衫少年身上。 “不愧是万中无一、千载难逢的‘空属性象根’。不知同境界的时候对上你,我会有几分把握......” 咚!!! 雄浑的钟声再次席卷了整座宗门,升门大会第一天的选拔,也终于进入了尾声。 “升门大会第二场选拔,到此结束!各位弟子如今依旧站在场上的弟子,明早便到三殿之下的山门后方的金钟处,开始第三场选拔!” “预祝各位早登内门大殿,为宗门千载留名!!!” “恭送三位殿主!!!” 三道神虹划过,半空高台之上的六人尽数离去。 至此,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然,柳夕自然是乐的开心的一位,而那些被他一口气逼退至场地以外的弟子就悔恨交加了。 其脸上流露出的悲痛欲绝,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们的懊悔无及。 柳夕遥望着天边云彩,一时间无比地感叹。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场了! “柳兄!”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柳夕勾了勾嘴角,转身朝他走去。 “走,水云轩,不醉不归!” “好!” 二人勾肩搭背,沿着石路,一同朝山下走去。 半山腰处,又望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柳夕与步云相视一笑。 于是,柳夕情意绵绵地圈着杜若诗,霍峰拉着步云,四个人一起,下了山去。 水云轩,被誉为“天下第一楼”。 这座坐落在京都黄金地段的繁花酒楼,可谓是赚足了大衍国百姓的钱财。 由于这里依山傍水,四面皆是绿水青山,而且位置极高,初晨之时云雾缭绕。 所以这座酒楼便被人赋予了一个十分符合意境的名字: 水云轩。 来往出入这里没有穷人乞丐。除了大户人家的子弟以及朝廷高官,便只有在凡人眼中备受推崇且身份显赫的修仙者。 来到这里,可以花银钱,也可以消费灵石。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水云轩做不出来的珍馐美馔。 而这里除了菜肴极富盛名以外,便是那独尊大衍酒酿千古的“天下第一酿”: 琼霞花云露。 此酒在整个大衍盛行一时,就连当今皇帝也对此赞不绝口。 甚至皇宫当中的所有酒水,几乎全被“琼霞花云露”所替代。足以看出此酒的地位。 柳夕四人包了一处得天独厚的位置,望向楼外,得以看到山清水秀的绝妙胜景。 步云还好,自己也是开酒馆的,所以曾几何时也来过这“水云轩”几遭。 可以说他之所以开这“清云酒馆”,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被此处所吸引。无论是建筑,又或是酒水菜肴。 而杜若诗先前曾随父来到这座酒楼与当今皇帝共谈天下事。 虽然这些国家大事她插不上话,但却不妨碍她品饮这些“龙肝凤髓、美酒佳肴”。 而霍峰,更是不用提。 打着他爷爷的名义可没少在这里赖账,吃霸王餐。所以如今酒楼的管事见到他,依旧会时不时地催促他结账...... 所以四人当中,唯一没有来到这里的人,便只有柳夕。 所以,当他初来乍到,入眼可见的是金碧辉煌的琼台楼阁时,脸上难免会流露出些许夸张的吃惊之色。 最起码他的嘴,在进入酒楼的那一刻,直到现在,就没合上过。 其余三人对此不免有些啼笑皆非,但又不得不领着他去“吃席”。 所以只好用手遮面,来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之色。 “好,真是好!这水云轩可真气派!” “好啦,你说了好多遍了。走,咱们快过去!” 杜若诗抓着他的衣袖,手忙脚乱地拉着他赶紧去往他们包下的位置。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五十三章 水云轩 魏门至 “琼霞花云露,不愧为天下第一奇酒!” 浅尝一点,花香四溢,唇齿留芳,充斥口腔味蕾。 再品,一股醉熏气涌上心头,沁人心脾,勾勒无尽遐想。 复饮,甜味与香醇悠然滑过舌尖,进而温润入嗓。 酒露暖暖地浮动在腰腹间,徐徐地游离在鼻吸里,无声地潜进身体血肉、骨髓、血脉中...... 是美酒,让人无法忘怀、无法割舍的美酒! 美酒入喉,此际唯剩天地,人心。 “柳夕,听说这次升门大会,你可是出尽风头啊!怎么,曾经的‘天才’要再度崛起了?” 步云伸手猛地掐了霍峰一寸肉,引得后者一阵呲牙咧嘴。 “胡说些什么?柳夕从来就没有衰落过,又何谈‘崛起’?” “那他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霍峰一指柳夕,后者依旧不为所动地搅动着玉碟里的珍馐,脸上未见半点波澜。 倒是一旁的杜若诗抢先开口了。 “境界修为远不能代表个人实力。资质逆天之辈,能越阶斩敌。你行吗?” “不行不行......” 霍峰不停地晃动着脑袋,看起来求生欲极强。紧接着他顺势望向了一旁的柳夕,神色微苦地说道: “大哥,我们这一桌讨论的话题可都是在你身上啊!你就不说两句吗?” 柳夕闻言,翘首视之。 “说什么,他俩不是都替我说完了吗?” “你......” 此言一出,逗得在场众人笑语连连,一时间侧重点都转移到了霍峰身上。 后者惨笑一声,自觉尴尬,也不多作言语,自顾自地举起酒盏饮酒。 柳夕瞧见其状,眉眼带笑地撑着下巴望着他,一脸的邪魅。 “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在准备突破‘凝象期’,凝聚本象。怎么样,渡劫成功了没?” “嘿嘿......” 霍峰故作深沉的姿态,嘴角洋溢出止不住的笑容,语气当中难掩得意之情。 “把‘没’字摘了,老哥我出马,凝象境界那不是水到渠成?” “咳咳。” 就在这时,另一边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咳。 霍峰如鲠在喉,一时间身体僵硬难耐。当下也不继续摆出一副高调的模样了,一脸无辜地望向那独自斟酌的少女。 “那......当然肯定是不能跟师姐相提并论啦!师姐对付我这样的,动动手指便能轻易解决!” 闻见此幕,柳夕强压下内心的笑意,紧接着饶有兴致地朝霍峰说道: “那你凝聚成的‘本象’是什么,不如今日就给我们展现一下,让我跟步云也好提前见识见识。” 后者一扫额前发,做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动作,引的其余三人脑门一阵黑线。 霍峰手掌轻抬,灵气瞬时喷涌而出,如同山岳一般浩荡的重力下一刻便挤压着这片空间。 酒楼这边狂风大动,不少人闻风而望,自觉惊叹不已。 这个时候,霍峰的手掌上已经出现了一座小土山,若是放在群山万壑间,定会被认为是一方山峰。 随着重力的不断递增,柳夕几人也终于感觉到了压力,但霍峰有意收敛,所以他们倒没有受到摧残。 “这就是我耗费七天时间,在后山渡劫成功之后所凝聚出来的本象。我给他起名为,峰岳!” “峰岳......” 柳夕与步云沉吟思索,倒是在那儿捧着小土丘的霍峰,与之相比显得极为尴尬。 “你们......” “对了若诗,这个本象的凝成,跟个人意愿有没有关系?想凝聚成什么本象就能凝聚成什么本象吗?” “这倒不是。” 杜若诗摇头否定,与柳夕侃侃而谈。 “本象的凝聚是根据一身象根属性来的,其实有时候并不能顺应自己的心意。更多的本象是来源于家族传承,又或是个人机缘。” 柳夕沉默不语,但没过多久便再度开口。 “那这本象之中,也分三六九等吗?” “不错。” 杜若诗的目光在这一刻显得有些专注。 霍峰脸色愈发难看,捧着小土丘的手愈发苍白。 “喂,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 杜若诗也不是说一吐为快,只是对于柳夕想要做的,想了解的,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他、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本象之中分金、木、水、火、土,五种。当然,你是个例外。” “其中,最寻常的是天地间的花草树木,刀枪棍棒。然而本象当中较为稀有的,当以神兽、妖兽、异兽、凶兽为最。” “但是天地间最为珍稀的象根当属‘空’之一字。空属性象根,可以演化风雨雷电等天地自然之力。寻常象根,根本无法与其比拟。” “原来如此......” 柳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当下心头涌上一抹浓重的疑惑。 “喂......” 无视掉霍峰的插话,他再度开口发问: “身怀‘空属性象根’的人,修炼起来是不是都非常慢啊?” “这个倒从未有所耳闻。不过据我所知,从古至今,身具空象根的天骄,无不在中州的超级宗门接受培养。” “而这些人,几乎全部都在中州闯出了一番名堂。” 柳夕低头抠着手指头,眉眼之间一片忧郁。 至今他都不明白,自己的修为为何三年都没有长进,反而丹田里的那黑白二气倒是愈发强盛了。 完全不合情理。 “喂!我忍你们很久了!!!” 霍峰大叫一声,满脸写尽了委屈,眸中隐隐约约有泪花泛着。看上去软弱又无助。 “明明是你们让我掏出我自己的本象,可结果就这么把我当空气!终究是错付了!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柳夕看看步云,步云看看柳夕...... 柳夕看看杜若诗,杜若诗看看柳夕...... 杜若诗看看步云,步云看看杜若诗...... 三人互相望向各自,最后的目光却一同移向了霍峰脸上。 接下来道出的声音,险些没让后者崩溃。 “对。” 经历此番状况,霍峰便将头颅一直搁在桌子上,再次抬起已是许久之后。 不消多等,步云的声音在这一方空间中响起,吸引了其余几人的注意。 “柳夕,我觉得,此次升门大会,众多弟子几乎全部都是朝着你来的。纵使看不惯你的人再多,也不该如此。” 柳夕指尖轻敲桌面,眉头深深地挤在了一起,就连他身旁的杜若诗,恍惚间也不禁有所动容。 “你的意思是......” 步云昂首,望向楼外。 如今正值夜晚,楼外却灯火通明,五光十色。 街道巷陌依旧繁华,但其中隐藏着的黑暗,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看到的? “我怀疑,这件事情远不像表面那样简单,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的手,能伸进外门,而且范围能够遍布几乎所有的外门弟子,足以证明其身份地位,在宗门中绝不一般!” 杜若诗下一刻接过话匣子,将温凉柔滑的手心搁到柳夕手背上,眼神当中略有担忧。 “你在宗门中有什么仇人吗?” “仇人?” 柳夕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之中皆为无奈。 “我来三清殿,至今已有三年。所接触的人,无非也就只有在坐的诸位,若是说有什么仇人......” 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神中的尖锐之色一闪而过。 “那应该便只有内门那个姓‘魏’的家伙了......” “姓‘魏’......” 还未由得杜若诗多言几语,四人这边身后几十米出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目标直指在场四人。 “真是没想到,在这‘水云轩’中,还能碰到同门弟子。” 那人缓缓走来之时,柳夕能够轻易地察觉到他视线的偏移。 起初是在自己这里,后来又移到杜若诗身上。 “杜师姐,许久未见,您是愈发的美丽了。” 闻言之,少女冷哼一声,冷若冰霜的眉眼间,满是鄙夷不屑。 “魏门,无事不登门。我想你不仅仅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这么简单吧?” 闻听此语,柳夕脸色瞬间变黑,一时间耷拉下来的脑袋竟让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如何。 那名唤作“魏门”的男子嘴角轻挑,继而弯下腰,伸手按在了杜若诗坐的椅子上。 神色之中尽显贪婪好色之态。 只见他眯着眼睛,凑近其秀发,猛地往鼻腔里吸其芳香,惹的少女脸色骤变,愈发的难看。 “师姐,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怎么着也应该跟师弟我,多多促膝长谈一番才是啊。态度如此冷漠,可有些不近人情了......” “不过嘛,我就是喜欢师姐这冷漠无情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让师弟忍不住‘俯首称臣’呢!” 话罢,他伸出手指勾起杜若诗的一缕青丝,欲往鼻子那里靠近。其整张脸上的贪婪饥渴随处可见。 就在杜若诗想要出手之时,沉寂许久的少年终究还是张开了嘴。 低沉压抑的声音骤然响起。 “离她远一点......我只说一次......”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五十四章 生死之约 魏门缓缓起身,眯着眼睛望向柳夕,后者在这时也抬起头来。二者的视线在这一刻徒然相撞。 却不想,前者撞见的视线是一双煞红到了极致的眼球。一时间竟让他一阵心神恍惚。 魏门嘴角轻挑,阴冷地一笑。 “这位,想必就是今日在升门大会上大显身手的柳夕师弟了吧?闻名不如见面,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对于他的无脑夸赞,柳夕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没有半点反应。反而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怒起而攻。 “师弟何必对我抱这么大敌意呢?我想咱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柳夕冷哼一声,视线渐渐有所下移,但还是没有放过他,一直注视着其身。 “虽然未曾见过,但你我应该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哦?何出此言呢?” “不必在我这里惺惺作态,你这种小人行为只会令我更加厌烦!” 言毕,柳夕手掌一挥,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样东西置于手心处,随后一把拍在了桌子上。 下一刻,周遭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这个时候,步云跟霍峰都有些坐不住了,以为柳夕打算出手,于是面对魏门时皆枕戈待旦,不敢放松警惕。 在这群人当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魏门,奈何他却依旧装作一副无辜的表情,苦笑地看着柳夕。 “奇了怪了,我说我的‘追魂胆’怎么三年都未曾找到,原来是跑到柳夕师弟这里去了。” 说着,还摆出一副看似很大度的模样,这样看来,反倒是柳夕成了个恶人了。 “无妨,既然师弟想要,那便送给师弟你好了,就当是交个朋友嘛!” 柳夕眉毛一边高,一边低,脸上的复杂神色竟是连他自己都有些捉摸不透。 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但是下一刻,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是,却又为这遭天地增添了几缕压抑低沉。 “我就不明白,你哪来的自信能让你说出这番话。怎么,非要我把你的丑陋行径给揭开吗?” 话既一出,到了这个时候,魏门自然也不能再装模作样了。 不过他还是依旧保持住自己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感受不出他有半分慌张。 “看这情况,师弟似乎很了解我啊。那么,师弟你想如何做呢?” 柳夕闻言,拍桌而起,往前踏出一步与他对立相视。 期间二人的距离不过隔着毫厘之数,若是再近一些,便要完全贴在一起了。 然而就是这个距离之下,柳夕却将魏门眼底里的阴鸷与挑衅一扫而净,紧接着便说出了一句让后者都有些楞住的话。 “那不如咱们就来一场生死较量。” “哦?” “你若是能赢,不光是这两颗铁胆,还有我的性命你都可以随意取之。” “柳夕!!!” 闻言,杜若诗更加坐不住了,下一刻就要起身劝阻,未曾想到却被他一掌拦下。 但柳夕只是望了她一眼,这一眼里,饱含着自信、安定,让后者站起的身子又做了回去。 紧接着,这个仪表不凡的黑衫少年便再度望向了眼前的这个“笑里藏刀”的阴暗男子,并与其对视。 “但相同的是,若你输了,你的项上人头也要随我处置。怎么样,敢吗?” 敢吗? 这对于魏门来说简直是好笑到不行。 眼前的这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跟他对峙? 虽然心里哭笑不得,但表面上他还是得装作一副“好人”的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师弟莫非不知?宗门里禁止弟子私斗。情节严重,是要被逐出宗门的!” 柳夕哑口无言,继而失笑,随后又尽显挑衅的意味。 “真没想到,那个一直被我记挂在心头三年的仇家,竟然是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果真是让我失望至极啊!” “你放心好了。据我了解,若是得到了宗主的允许,并且当着全宗弟子的面进行‘生死之战’,是可以进行的。” “明日,我便会向宗门申请,对你发起‘生死战’!” 话到此处,柳夕再次紧盯着魏门的眼睛,坚定不移却又丝毫不惧。 “怎么样,我再问你一遍。敢吗?” 直到这个时候,魏门再也绷不住自己的表情,放声大笑起来。 其他三人,皆面露担忧之色的望着柳夕。但他们知道,柳夕想要做的事情,恐怕轻易不能动摇。 而那位神色自若的黑衫少年,就这么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之人肆无忌惮的狂笑表情。 魏门似乎是笑得脸上有些抽筋,这才眼角带着笑泪的伸出手按到了柳夕的肩膀上。 “师弟,你可是我这几十年来,遇见的人当中最有趣的一个。哈哈哈哈......” “所以呢,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当然答应!!!” 此言一出,魏门脸上的表情骤变。 他一改方才的傲岸不羁,转而神色淡漠地凝视着柳夕,仿佛在看一具尸体一样。 “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正好缺一个杀了你的机会,觅此良机,我又怎么轻易错过?” “不过,我倒也真的是佩服你的胆量。或许年轻人的确应该无所畏惧,但你这次的鲁莽,却是你这辈子所做出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柳夕脸上依旧古井不波,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便临阵退缩,反倒是逆流而上,反复挑衅魏门,让其余三人一脸懵。 “话说,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当初你为何要派‘柏云’前来刺杀我呢?不妨今日也一并交托出来,我就算是死,也死个明白不是吗?” 魏门满脸讥讽之意,但视线却没有偏离柳夕身上半分。 “放心,待你明日将死之时,我会亲口告诉你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有必要告诉你另一件事情......” 说着,他的脸庞渐渐靠近,嘴角离柳夕的耳朵十分贴近,带着丝嘲意小声说道: “今日之事,全都是我一手操控的。呵呵,你真以为他们所有人都会记恨于你吗?不过都只是拿钱办事。” “我随便找几个身在外门的亲信,便能将这件事情办的天衣无缝。只是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些本事,居然挺了过去......” “不过,到我这里,你那些伎俩都将再无用武之地。” 言毕,魏门坦荡地向后挪了一步,随后面对众人,负手而立。 “今日有幸见到这么多宗门天才,我心甚喜。” 话到此处,他放肆一笑。 “对了柳师弟,希望明天的你,不会让我太过失望。” 待得魏门的身影潇洒离去后,为柳夕提着心的众人这才将目光尽数放到他身上,神情诸多微妙。 “柳夕,你疯了吗?现在就敢跟魏门拼!你可知他比我还要早一个月凝聚出本象啊!” 顺着霍峰的话音一同的是,还有步云,他还是头一次赞同前者的话语。 “没错。柳兄,我觉得你这次的决定,也是过于草率了,起码也应该提前跟我们商量商量才是。” 柳夕苦笑不得,身子一软,栽倒在了座椅上,盯着眼前的美酒佳肴,眼神当中几近涣散。 “没时间了,错过这次,想要再另寻别的机会,难如登天。” 说着,他抬头望向众人,脸上流露出一副略显安慰的姿态。 “你们放心,若我没有把握,定然不会如此鲁莽。” 三人相对无言,倒是霍峰依旧心直口快,他禁不住发问道: “那你觉得,你跟他拼命,能有几成的胜算?” 柳夕没有启齿,但却用手指回答了他的答案。 这个答案,可是令在场众人皆心急如焚。 “才三成?!” 霍峰抱着脑袋,呲牙咧嘴,仿佛是他要跟魏门打似的,一阵头大。 步云也是无语地徒自摇首,难免对于这个数字感到十足的担忧。 反倒是杜若诗,并没有被这“三成”所扰。 她将椅子拉过去,就做到柳夕身边,将螓首缓缓靠上了柳夕的肩膀,语气当中稍显柔爱。 “我相信你,一直都会相信你。你一定能赢,一定能......” 柳夕眉眼含笑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随后视线便望向了窗外,一时间心神不宁。 显然,他对于此次生死战,也是没有多少把握的。 但若不提出决斗,这场仇怨就会成为他的“心魔”,成为阻碍他前进的唯一障碍。 所以,他不得不战,也必须要战! ...... 不久之后的深夜,在一幢府邸里,大厅之中一父一子在互相攀谈着,儿子的言语之间难掩喜悦。 “父亲,您放心好了,这次我亲自出马,绝不会再失手!既然是那小子自己找死,那也就怨不得我们了!” 闻听此语,中年男人脸上满是自豪。他拍着儿子的肩头,语气稍显宠溺。 “门儿,若是解决掉这个‘空象根’,想必‘那边’会给我们意想不到的好处!” “我们魏家沉浸十几载,今朝也是时候该崛起了!就从这个‘柳夕’下手。资质甚高又如何?扼杀天骄这种事,我儿又不是没做过!” “父亲放心,孩儿必不会让父亲失望!谁都不能阻碍我魏家崛起!!!”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五十五章 悬钟寺来客 人族五域之一,东荒中的朝歌、归夷、大衍三国,从古至今向来是兵刃相接,攻伐不断。但最近这百余年间,三足鼎立的局势渐渐有所转变。 由于朝歌国日益强大,玄煞宗香火日渐鼎盛。 为了避免其一家独大,进而逐步吞并其余两国,于是归夷与大衍,出于自身安危考虑,决定缓解彼此之间对立的关系。 这种“缓解”体现在暂时结盟。 于是,此次“升门大会”,归夷国的悬钟寺,便受邀前来。 而他们之所以来到相隔万里的另一个国度,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便是: 取钟。 悬钟寺身为归夷国最为繁盛的宗门,从建寺之初便传承了一尊朔古金钟。 其钟名为: 六阳朝天钟。 属于六品灵宝中最顶级的存在。 整个东荒,六品灵宝屈指可数。想必也唯有三座宗门里至高无上的掌权者或许才能身佩“六品灵宝”。 据说八百年前归夷、大衍两国交战,经历长发十年的战乱,百姓疾苦,民不聊生。 后,悬钟寺的一位静修千年禅心住持大能,不忍看到此际尸横遍野之惨烈。所以,为天下苍生,他决定孤身一人,赴三清。 当时两国以及两宗,都不愿意再度开战,于是那位佛法高深的悬钟寺大能,最先妥协。 他将象征着悬钟寺近万年声望的“六阳朝天钟”,留在了三清殿,给予大衍国后世子民佛光普照,佛法庇佑。 并作约定,八百年之后,悬钟寺必定会再度派人前来。届时,三清殿为了两国千年荣辱,便要交出金钟。 而今八百年期限已至,恰逢三清殿的“升门大会”在即,于是悬钟寺在内门选拔的第二天,如约而至! ...... 此时,三清殿山门后方,金钟之前,一千五百名弟子肃穆而立。 就在选拔将启之际,九朵金莲自不远处天空上方,璀璨划过。 此乃飞行玄通,神莲术! 就与三清殿的“神虹术”一般,非“真象期”修士不得驾驭。 待到九人落地之时,宗门上万弟子目光所及之地,皆为悬钟寺弟子所踏之处。 的确,这座传承近万年的庞大宗门,存留着他们所天生具有的底气。 毕竟,除道法之外,佛法,是最能接触到“仙门”的存在。 如金光盖地,迎面而来的气息让一众三清弟子,心灵深处得到极大震撼。 九人当中,最前方的那名女弟子,无疑是最受一众弟子瞩目的那一位。 她穿着一身素白色的长裙,脚踩一双镶着白玉靴子,将她的曼妙身材展现到了极致。 所过之处,皆留下一股芳香。 不施粉黛的精致俏脸上,睫毛如扇,双瞳剪水。虽说素纱遮面,倒也难掩绝代风华。 其光洁白净的额头上有一朵金莲绽放,空谷幽兰的气质令在场所有女弟子黯然失色,皆自惭形秽。 其举止优雅,一举一动宛如莲花般圣洁纯净的气质,即便是放在上万人之中,也能一眼便看到。 柳夕似乎也有些被吸引,目光始终停留在那白裙女子身上。 而在他所处的这一千五百名弟子之中,不远处后方的一张绝世容颜之上,紫纱半遮面,柳眉略微倒竖,神情颇为羞怨。 不过倒是一众弟子的窃窃私语又为这位出尘脱俗的靓丽女子增添了几缕神秘色彩。 “观这悬钟寺来的长老执事,倒也并不是秃头啊!尤其是最前面的这位女子,难不成要叫尼姑?” “迂腐!虽说修佛之人一定要六根清净,但带发修行也未尝不可!尤其是那位仙子般的人物,那可是归夷国的小公主啊!身份地位高不可攀!” “公主?好像咱们三清殿也有位公主在此参与大会吧?倒是没见她身影呢?” ....... 此刻,金钟之上,苍云之下,高台上的几位看客早已以礼相待。 “悬钟寺的诸位朋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待今日大会结束之后,诸位能够赏脸。鄙宗特地设下宴席,给诸位接风洗尘!” “杜宗主客气了,突然前来前来本就叨扰,又有何脸面在贵地稍作停留呢?” 随着两方势力的彼此恭维之后,外门大会的第三场,也就是最后一轮比试,便应声而至。 “第三场比试,并非是众多弟子之间的角逐混战。你们的敌人,便只有面前的这尊金钟!” “敲响它,是你们唯一的目的。敲击的次数越多,你在这一千五百名弟子中的位次也就越靠前。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多!” 就在杜剑青的声音充斥着这方天地之际,柳夕的双手悄然握紧。 因为他知道,魏门一定就在这里! 可怕的是这第三轮过后,他将面临的,是自己迄今为止所遇见的最强的敌人!也是他所越阶对敌,差距最大的敌人! “此次悬钟寺贵客受邀前来观礼,诸位弟子定要拿出全部的实力,让世人见我三清之道威!让这金钟之音,在天地奏响、鸣起!” 在昨夜水云轩,酒酣耳热之际,柳夕便已然听明白了霍峰所谈及到的“金钟之秘”。 第一响,几乎人人都能敲定,但之后的难度会越来越高,需要用成倍的力量,才能够敲响。 这金钟检验的,无非是身处“炼象期”境界之时,弟子所爆发出的最强威力。也就是说,只能由炼象期修士进行轰击。 自古以来,没有人能够突破七响。包括悬钟寺亦是如此。 六响,已是这近万年以来,东荒若能达到的最大数。 在柳夕镇定回想间,已然有弟子站在了金钟之前。 “咚!!!” 下一秒,古朴的钟声彻响天地,一道金光耀眼灼目。 众人闻风而动,皆鼓舞喝彩。 但当那名弟子再度挥动拳头,使出全部力气之时,金钟却丝毫不动。别说没有发出任何响声,就连一点微弱的光芒都未曾显现。 一如它最初时的模样,厚重而又朴素。 ”一响!下一个!” 开局一响,众人本觉应惊世震俗。奈何接下来的这位,可足足赚够了弟子们的眼球。 “咚!!!” 一响。 “咚!!!” 又是一响。 “咚!!!” 第三响不出意外,依旧震耳欲聋! 即便到此为止,也收获了不少弟子门激动的呐喊声。 “三响。内门玉清殿的封高阳师兄,当年敲了可有四响之数。这家伙只差一下便与封师兄持平了!” ...... 这个时候,看台上方那一众也不禁赞赞有词,尤其以悬钟寺那群长老执事为最。 “贵宗弟子果真天赋出众。这才刚上几人,便已有三响之资。” “是啊是啊,贵宗崛起有望啊!” 那边的霍奇之出于礼貌,也讪讪的笑着摆手回应。 “自不能与悬钟寺相提并论。贵寺人才济济,我们这小陋屋可难登大雅啊!” 悬钟寺那边似乎有一个长老对此存留着诸多微词,当下也不顾两宗颜面沉声说道: “仅仅三响而已,纵使放在我悬钟寺,也不过泛泛之辈。” “若不是这八百年来我寺‘六阳朝天钟’不在,凭我朝公主逆天之姿,足以撼动金钟六响!成为继‘枯荣大师’千百年来的第二人!” 他所说的“枯荣大师”,正是当初带着“六阳朝天钟”,以一己之力平息两国战争的得道高僧。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不自觉流露出尴尬之色。 的确,这毫不顾惜两国交情的话语,在此处确实是有些不太合乎礼仪举止的。 但偏偏那长老还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面孔,让呼延川芎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当下便要怒起叫骂,不过被封高阳给生拉硬拽住了,一股子脾气没地方发泄,朝着封高阳那小子就是一脚。惹的后者一脸不满难过...... 反倒一观杜剑青,倒是不动声色。神色自若的样子让悬钟寺其余人看了,不觉暗自赞叹其宠辱不惊之态。 而另一边的那位穿着素裙的美丽女子却依旧恬静,仿佛这俗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个时候,又有一名弟子走上前去,身后一众弟子的视线也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着。 其中,属柳夕的视线最为热烈。 “步云,你可一定要加油啊!” 头戴白玉冠的俊俏男子就这么站在那金钟前,目光波澜不惊 他伸出手掌,缓缓地贴上了金钟外壁,那股冰凉的温度即便是在这初冬之时,也能感受到阵阵冷意。 突然,步云的手掌光芒大盛,原本古朴的金钟,瞬间金光一闪,在这周遭环境中绽放着璀璨霞光。 “咚!!!” 一响揭过,不出柳夕所料。 不过后者还是希望他能再多敲出几道钟声。仅仅一响,恐怕远远不够前十的水准。 步云再度出手! 这一次,他用上了一股子力气,金钟再次绽放光芒。 下一刻,步云突然向后撤出一步。 就当众人以为他就要到此为止之时,紧接着他又是一掌上去。 “咚!!!” 三响! 步云这个时候手掌有些颤抖,或许他自己也知道,这应该是他目前几乎所有的实力了。 但他还是不甘心。 运转了灵力的拳头咔咔直响,他不该有所保留,也没有保留。 玄通祭出,磅礴灵力尽数悍然地轰向金钟。 步云此时脸色憋的通红,面目也有些扭曲。 柳夕忍不住为他捏了把汗。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五十六章 敲击金钟 柳夕上场! 咚!!! 钟声再响,震天拔地。 金光乍现,光芒四射。 其身后弟子的眼睛都直了,满脸的难以置信。 “四响,四响啊!跟内门的封高阳师兄一个级别啊!难道说未来他有可能成为内门的首席弟子吗?” 柳夕喜不胜收,望向步云的目光中夹杂着太多的激动。甚至比他自己获得殊荣之后都更加兴奋。 其高台上的众人,亦开始议论纷纷。 “此子能达到五响,属实不凡。未来,或能挑起三清殿的重担。此子,应作为核心弟子培养!” 霍奇之的话语在这一刻变得尤为清晰。不难看出,三位殿主身后的三名核心弟子,面色皆有动容。 的确,能在这一辈弟子中敲出四响的,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据我所知,这步云,好像是边城城主步帆之子,也算是将门之后了。” 杜剑青的话音刚落,呼延川芎排椅而起,脸色高频率地抖动着。 “这小子我玉清殿要了,你们谁也不准跟我抢!” “放屁!!!” 霍奇之怒怼其言,神情颇为恼怒。 “三清殿是你家的?你想怎样就怎样?且不说是步云自己挑选三殿,就算是抢,哪轮的着你玉清殿的份?!” “老匹夫,我忍你很久了,别给脸不要脸!!!” “哼,你给的脸老夫偏不要!” 二人气势汹汹,谁也不让谁,仿佛下一刻就要扭打在一起。 但听见杜剑青的轻咳声之后,二人才顿觉有悬钟寺的人在,十分不妥。 于是乎,二者便蔫蔫的坐了下去。吹胡子瞪眼睛、为老不尊的样子让在场众人一时喜笑颜开。 过了许久之后,约莫进行了数百个弟子左右,台下的气氛几近消停。 因为在此期间,确实没有出现一个超过三响的弟子。 直到接下来...... 咚!!! 又是一阵钟声盖过,高台诸位下意识地朝金钟那边望去。 讶异的原因,居然是一位瘦弱的女子敲响了这“六阳朝天钟”! 那女子面缠紫纱,芊芊玉手轻轻地搁在这金钟上边,仿佛并没有使出多大力气。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仅凭灵力,不靠蛮力。 如此手法足以证明她对于灵气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操控灵力的精湛程度,恐怕在场的所有弟子也不及她。 杜剑青眼中闪过一丝暗茫,他叫来一个长老,嘱咐了后者几句后不动声色地继续观望着。 咚!!! 又是一响! 还是同先前一样的手法,一样的对灵力的精准掌控。 观其神色,好像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多大影响,就如同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没过多久,那长老随风而至,手上还带着一本薄簿。 杜剑青伸手取之,饶有目的地翻看着。终于,视线在三百多序号左右的位置。 “慕雨菲?” 一旁的呼延川芎抻过头来随意一瞟,不想却引来了一众的视线。 “这不是大衍国皇室的公主吗?难不成下面的这位......” 还未由得三清殿之人多言几语,倒是一位悬钟寺的长老抢先脱口而出。 杜剑青颔首说道: “正是公主殿下。她少时我曾在皇宫中见过她一面。而三年前她从边城来到三清殿修炼,也来找过我。如今她戴着面纱,我倒是有些认不出了。” “宫里的那位,境界也不低啊,可以说若不是这些年事务繁忙,恐怕早就越过我跟呼延了!” 霍奇之捋着几撇山羊胡须,由衷地叹道,就连另一边的呼延川芎也忍不住点头附和。 “皇帝的子女,想来资质都绝不会低的。你说是吗,云澜?” 咚!!! 缥缈入云的钟声再一次响起,三响过后,无疑再度吸引力台下弟子嗯目光。 而这个时候,站在霍奇之身后久不作声的慕云澜,终于缓缓地往前挪了一步。 “师尊说是,那便是了。” 霍奇之瞧见其状,脸上不免装着些许好奇。 “怎么,你妹妹的事情,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此言一出,除去三清殿之人外,剩下的悬钟寺之人皆面面相觑,眼神当中几多诧异。 “大衍国......皇子?!” 慕云澜神色自若,仿佛众人惊奇的目光与他无关似的,他只是朝后退了一步。就连霍奇之的问题也没有回答。 咚!!! “又是一个四响!!!” 台下再一次浮现出轩然大波。 此刻,台上台下的焦点,无疑都集中在了这个身姿绰约的女孩子身上。 柳夕观其模样,虽看不到她的脸庞,但瞧其身形,顿觉分外熟悉。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披着紫纱的女子素手依旧停留在这尊金钟之上,眉头微微一凝,美眸之中稍显迟疑。 “怎么?难道她还要再敲一次吗?” “莫非她想弄出第五响?!” “天哪......”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金钟前的那名女子,就连高台上众人的视线也依旧停留在她的身上。 此刻,呼吸似乎都停滞了,整片天地显得分外寂静。 就在这时,她的手动了。 一点青绿色的光芒溢出,并逐渐攀附在她的手掌上。 下一瞬,方圆十米狂风怒号,气浪翻滚,仿佛是将那女子的身子微微脱了起来。 只见她素手轻点,一道微暗的光芒飘荡而去。在触碰到金钟钟壁之时,须臾之间便被金光一吞而噬。 咚!!! “响了!真的响了!天哪!!!” “这简直不敢相信!难道说宗门里又要出现第二个慕云澜,第二个杜若诗吗?!” 金光灿烂,充斥着天地,庇佑着众生。 整座三清殿,被金光照耀得熠熠生辉,被旷古钟声洗礼得芳华尽显! 闻此缥缈钟声,在三清殿沟谷间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时人难免皆为此所心有触动。 “金钟五响。看来我们这位公主殿下,对于内门首席弟子的位置虎视眈眈哪!” 杜剑青摇首轻叹,言语之中却难掩笑意。 反而,此言在霍奇之与呼延川芎这里听得便是另一番意味了。 “公主与皇子,本就血脉相连。他二人皆入我上清殿,合情合理!” “放你娘的狗臭屁!一把年纪真豁上去不要你这张老脸了?!你这老匹夫已经有了皇子,却还想要公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怎么好事都便宜了你?!” 呼延川芎怒目圆睁,又一次拍椅而起。 霍奇之自然也不甘示弱,用同样的目光“回敬”着他。 二人此举,就犹如孩童一般。 悬钟寺诸位,与杜剑青一样,无奈摇头。倒是前者心里想的要比别人更多一些: 这次升门大会,可算是丢尽老脸啊...... 等到慕雨菲款款走下台之后,众弟子的惊讶赞叹声依旧不绝于耳,久久未曾平息。 等到之后再有许多人前去敲钟之后,台下弟子们的喧哗声才有所收敛。 毕竟接下来的“敲钟匠”们,根本没有一个能够重现先前步云与慕雨菲所展现出的辉煌景象。 甚至几乎没有人敲出一声钟响。 一个人接着一个人。 十个人接着十个人。 一百人接着一百人...... 众人的目光渐渐不在台上了,而在周遭四处游离。 有的跟别人攀谈着,有的捱不住无聊苦闷,几欲睡意昏沉。 直到接下来上去的这名弟子,完完全全地将此刻身处台下的近万名弟子的目光,给牢牢地抓了回来。 一道削瘦的身影越上台去,在所有人热切的目光中缓缓地走向那尊金钟。 黑色的长衫衬托出他高瘦挺拔的背影,精致的五官托起他那张高贵的鹅蛋脸。 其原本随意披散在肩头的黑发,被一根木簪给高高托起。额前眉眼之处,两捋发丝随意耷拉下来,落到脸颊上,从正面看上去极为对称。 台上诸位眼看是这位英俊潇洒的少年来,身形皆有所停滞,不尽僵直。 视线亦如台下万名弟子那般热切。 就连杜剑青的双手,此刻也不经意间牢牢地扣在座椅把手上,目光狠狠地注视着“六阳朝天钟”前的那位黑衫少年。 悬钟寺的人自然注意到了此间状况与先前有些许不同,不过碍于面子,也不好多问。 不过,就在这时,打自从来到这三清殿之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那位白裙女子,素纱之下,轻启朱唇。 “他......很不一样。” 如同仙乐般宛转悠扬的声音在此间突然响起,她的嗓音之中带着些许慵懒,但却又让人愈听愈上瘾。 此言一出,悬钟寺诸位长老执事先是看向那位出尘女子,发现后者的目光果然停留在那少年身上。 随后,众人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尽数投向了那位黑衫少年身上。目光之中,多显殷切。 能得公主殿下关注,此子定有不同凡响之处...... 柳夕一脚踏出,在三清殿所有人的注视中,手臂一甩,祭出了猛烈的一拳。 咚!!!咚!!!咚!!!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五十七章 冠绝古今的钟声 气贯长虹! 三响齐发,震古烁今! 天地突然寂静了,唯剩金黄色绚丽夺目的光晕照耀着这片荒芜大地。 生机顿现! 较之以往,只有更盛,并无衰竭。 并连在一起的三声悠远,直入苍穹般的无上钟音,令无数弟子的心随之震颤。 “一拳响三声......这还是人吗?!” “放眼三清殿八百年,也未曾听闻有人能敲钟连续敲出超过‘两响’来。而今柳夕却直接轰出‘三响’......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步云如履春风般,露出一拍洁白的皓齿,脸上沾染了喜悦。 而慕雨菲,从柳夕上台到现在,一直保持着‘淡漠’的表情。 看似与己无关,实则她那双紧紧掐在一起的玉手早已出卖了她激动雀跃的心情。 不仅仅只是台下诸人闻声大动,就连高台上方的三位掌权者,也瞬间坐不住了。 直勾勾的目光仿佛是要在无形中扒光柳夕的一层皮,拨开他的外壳,探究他藏在内心深处的真正秘密。 悬钟寺那群人瞧见此情此景,皆目瞪口呆,目光自然忍不住去查看那黑衫少年。 但当看清楚少年秀气而又精致的面孔之后,很难将他与祭出如此异象的容颜相符合。 “敢问杜宗主,这位少年是何人,为何此前我们从未听说过?” 此言一出,一时间高台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杜剑青身上来。 还未等到后者开口,倒是一旁的呼延川芎脸色红润地咧开了嘴巴。 “此子可是我三清殿绝无仅有的天才。纵观东荒几千年,恐怕都没有一人能在天赋上胜过他!” 就在他上来了兴致,想要接着往下侃侃而谈之际,另一边的霍奇之一声闷咳,令呼延川芎话音一止。 在霍奇之的视线中,他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其目光中的忌惮与谨慎。 如同头顶被一道惊雷劈下,呼延川芎恍然大悟。 当下便只见他用手遮着嘴巴,脸色潮红。十分后怕的模样就算光看他上半张脸,也能够轻易察觉。 显然,他也已经意识到: 太早暴露柳夕的身份,无疑就是将他置身于险境之中。 自古以来,哪一个身怀“空象根”之人,不是世代耀眼。但在这光荣的背后,却是比别人难上强百倍的付出,比如: 举世皆敌! 待到悬钟寺的人再对杜剑青投以疑惑的目光时,发现后者的视线根本就不在自己这边。 三清殿的态度已然摆的很明显了,再这么纠缠下去只能是自讨没趣。 不过,经过方才之状,悬钟寺之人大概能够有所猜测。 他们在隐瞒着什么,又或许是在遮掩着什么。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下方这个黑衫少年密不可分...... 下一刻,柳夕眼睛一眯,右臂再次舒展开来。 疾风狂啸,遥远天边渐渐灰白一片,太阳此时已完全消失不见。 身披黑衫的白净少年,屏息凝神。下一刻眼睛徒然一睁,好似其中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咚!!! 第四响在众人的预料中大绽光芒。 金光再次照耀五岳,整座宗门又一次陷入金色的海洋。 不消多等,从天边零零洒洒地飘来阵阵冷意,寒风呼啸而来。 柳夕伸出手掌,朝天空无声抓去,掌心处传来星星点点的微凉触感让他若有所思。 “雪?是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下雪了!” “真的哎,真的是雪!” 下一瞬,漫天飞舞的雪花夹杂着呼啸而过的山峰,洒落在每个人的头顶、肩上、衣衫各处。 在此期间,不过只是几个呼吸之后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初雪,为此次眼前的这名黑衫少年的敲钟试炼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柳夕当然不能辜负这天地给他降下的“荣恩”! 少年身形一跃,反身就是一记回旋踢,灿烂的光辉再次携恢弘天地之势喷涌而出。 一击更胜一击! 咚!!! 五响。 继慕雨菲之后的第五响! 这足以打破先前三年间宗门上下对他所做出的谣言,并硬生生地予以尽数粉碎! “天哪,今年出了两个‘五响’天骄!难道说又要重复当年杜若诗师姐与慕云澜师兄的伟绩了吗?” “我看未必。柳夕师兄可是万年间,宗门上下唯一一个身怀‘空象根’的弟子。这在三清殿的历史里,恐怕前无古人!估计之后,也很难有‘来者’。我倒是觉得,他很有可能超过前面两位!” “怕是今日之后,柳夕师兄的名号,便要与内门的首席弟子一般,崛起于整个东荒了。” “也不知咱们大荒之中,‘荒神界’里的‘东荒碑’上,三年之后,会不会刻上‘柳夕’,这个名字......” ...... 至此,高台之上的几名看客,心境各有不同。但望向黑衫少年的目光中,还是一如既往般热切、激烈。 杜若诗自不用提,她从头至尾便没有怀疑过柳夕。所以对于他取得这样的成绩,自然没有任何惊奇。 反倒是,她最担心第三场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魏门,或许此刻就在台下某处盯着柳夕。跟全场所有人一样,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想到此处,杜若诗的美眸中,便闪过一丝慌乱与担忧。 而对于三清殿另外两位弟子中的翘楚来讲,柳夕此次敲击五下金钟,无疑是将他们内心的那团火焰彻底点燃。 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地位即将受到威胁,更多的是遇上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这种感觉,是那些平日里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弟子所不能感受到的。 只有天骄才能够明白,与一个旗鼓相当或是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战斗,更能激发自己的潜力! 虽然柳夕现在还并不能与他们评头论足。但前者的天赋,在今日,已得到充分的体现。 “快看!柳夕居然动了!” “什么!难道说他要挑战八百年来都没人触及到过的‘第六响’?!” 果然,在众人殷切地期盼之下,柳夕扬起了他的右拳。 此时此刻,场上各处,金钟周围,皆已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柳夕重心向下偏移,右脚向后挪移出一小步之后,一个不浅不深的脚印油然而生。 这一次,他调动灵力,全部集中在右拳之上。 隐隐约约能够看出,拳头周围的空气几近扭曲,就像是在撕扯着空间一般。 若是说先前击出的那两道攻击,没有借助任何外力甚至玄通秘术。那么这一拳,则是他迄今为止对于灵力掌控纯力量的巅峰。 柳夕低喝一声,将拳头所承载的灵力尽数轰向那尊古老金钟。 咚!!!! 钟声响起,钟身之下,白雪瞬间便被磅礴的灵力给冲散,激起白茫茫的一片。 拳头抵上六阳朝天钟,上面的光芒一过,便瞬间被金钟所产生的滔天巨浪所淹没。 金浪冲天,直插云霄! 古朴回荡,神圣绵长的悠远钟声响彻天际,久久未能平息。 待到此间群山之巅的仙赖之声越传越远,金钟周遭的一切依旧寂静无声。 身坐高台之上的三位殿主尚且没有从这股震撼中脱离出来,更不要提台下这些年纪尚小的弟子们了。 “成,成了?”...... 不知从谁的嘴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随后一个接一个地从这氛围中跳脱出来。 “好......好像是......” 这简直是三清殿八百年以来的奇迹,从没有人能够达到的高度! 杜剑青抓着座椅把手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不仅仅是他,就连身旁两位阅历甚广的殿主亦是如此。 “剑青,即便是你,当初也只是敲出‘五响’吧?” “是......不错......” “这小子难道说......” 咚!!!!! 七响! 高台之上的所有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而望! 就连一直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的那位穿着素白色长裙的淡雅女子,此刻也禁不住瞪大了美眸。 眼底的讶异与惊奇,丝毫不弱于旁人。 又是一阵光芒万丈! 如朝天瀑布倒挂而上,滔滔不绝地向那苍穹之巅狂奔而去。 一击激起千层浪,一拳轰断万仞山! 一如万马奔腾,气吞山河之势。漫天飞舞着的雪白皆被金光给染黄,天地间,万里无云。 “此子所为,真乃冠绝古今!大荒,千年未能有如此之姿!” 悬钟寺众人异口同声,内心深处的震撼丝毫不必三清殿的人弱。 以杜剑青为首的那群人,脸上早已抽搐不停。 其身后的小辈倒没有他们那般夸张,只不过没有表现在脸皮子上便是了。 慕云澜双拳悄然握紧,眸中一片犀利,脸色苍白的厉害。 柳夕,你在炼象期的境界内,到底有多强......我若是与你生在同一辈弟子中,对上你,又有几分把握...... 而高台之下,金钟之前的少年,自然是听不到这位“皇子”心中所想。 因为,就在此刻,他的双手之上,已然攀附着灼灼烈焰。 柳夕屏息静气,手心处的火焰瞬间喷薄而出,在他身前勾勒着一道又一道火光。 “收!” 柳夕大喝一声,躁动不安的火焰顿时集中到他的两指之处。 食指与中指并拢,火焰便暗藏于其上。 一指点出,携排山倒海之力迫使六阳朝天钟再度绽放璀璨霞光。 气吞万里的金钟鼎鸣之伟音,迫使着天地间风云变色,地动山摇! 九天银河皆被这气贯长虹的耀眼光柱给淹没于云霄,唯剩此际澄净如同天籁的钟声还在响彻寰宇!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五十八章 万古未有第九响 大道仙音! 八响! 千古无人,万世难开。 宗门上下无论老幼,皆沉浸在这缥缈仙音中,久久不能自拔。 甚至有一些人,自觉这是梦境,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乞求进行自我“救赎”...... “不,这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估计打造这尊‘六阳朝天钟’的先人,都没有想过未来能有人敲出八响之数吧?” 高台之上的那群看客早已经“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瞠目结舌之态,清晰可见。 就连那名在悬钟寺长老执事眼中视若珍宝的素裙女子,此刻眼眸中也多了些耐人寻味的意味。 就在众人“视若仙人”的虚幻的目光注视之下,黑衫少年往后退了数步。 坚毅挺拔的身影在这一刻清楚地映照在台下众弟子的眼眸中。 “难道说他终于要放弃了?” “能做到这种骇人听闻的程度的确惊世震俗。或许这就是他的全力了吧。” 柳夕长长地吐出一口热气,紧接着合了合眼睑,下一瞬气势徒然暴涨。 在他的心里,从始至终便一直在盘算着,如何用一步一步敲打这尊如同庞大山岳般的古老金钟。 他也知道,自己或许尚有余力,因为丹田中的灵力根本没有消耗多少。 但他更明白,即便能再打出一击,便已是他目前最高水准了。 灵力有穷尽,力量更有临界点。 高台之上的封高阳瞧见柳夕此般动作,一时间惊诧不已。 “莫非他还要再敲?‘八响’不是最多了吗?这小子的灵力强度究竟有多高啊......” 就在此时,恬静如人间仙子的素裙女子轻启朱唇,美眸之中一片平静,声色亦未见波澜。 “我曾听寺内一位德高望重的太上长老提起过。” “铸造‘六阳朝天钟’的那位前辈,当初虽是以‘六’为穷数,给定阶为‘六品灵宝’。但其实其最终‘穷数’是为‘九’。” “六阳朝天钟,真正能够绽放出的仙音,共有九响。若真有‘第九响’出现,那这金钟,便会自行择主。” 众人虽听着云里雾里,一头雾水,但大致意思差不多弄得很清楚了。 若是柳夕能够敲出世间绝无仅有的第九响,那这“六阳朝天钟”便会奉他为主。 届时,这钟,他们未经柳夕同意,也就带不走了。 可沉寂依旧的杜剑青终究还是有所疑惑,当中脱口而出: “能够认主的灵宝,从来只有‘七品’及以上的能够有此灵性。六品便能自行择主,当真是稀奇得很......” ”剑青,先不必在乎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看柳夕是否能够敲出前所未有的‘第九响’!” 杜剑青颔首,负手而立,毫不遮掩对柳夕投去的迫切目光。 “若他真能做到,未来我这宗主之位,或可相让......” 此言一出,在场鸦雀无声,唯有惊呆了下巴的众人脸上那看似“魂飞魄散”一样的表情。 柳夕双腿一沉,腰间发力,猛足了架势。 紧接着,他浑身一抖擞。 本欲放松全身肌肉,充分调动灵力运往周身各处,未曾想,竟甩开了白茫茫的一片。 “先前的所有攻击,不管是功法还是玄通,都将其发挥到了极致。而今想要再敲出一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 柳夕一舔嘴角,笑容满面。盯着眼前的这尊高他半米的庞然大物,眼神当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渴望。 “我就是喜欢化不可能为可能!” “丹田里的那两个‘家伙’,似乎还从来没试过呢。这次,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水有多深!” 黑白二气悄然运转,盘旋在柳夕的丹田气海中相互挤压、碰撞,就是不能相融。 紧接着,柳夕灵机一动,将灵力尽数轰向这两团厚重的黑白中。 下一刻,柳夕体表光芒大盛,有一股来自身体最深处的力量在搅动着他身体里的一切,像是要吞噬他,吸收他。 少年慢慢引出这股力量,覆于两只手掌上。他渐觉这股力量无法操控,至少现在是无法操控的。 而用灵力轰击黑白二气这种方法,也是他临时想出来的。 因为,若是想要引导黑白流动,就必须以灵力为引子,这样才可能让其充分激发出来。 虽然直到现在柳夕依旧不知道丹田里日益膨胀的这两团物质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可以让他变强! 随着黑白二气震荡所产生出来的力量无处安放,柳夕要拼尽全力地将他引至“六阳朝天钟”上。 这股力量实在太过庞大,且沉重的可怕! 柳夕如今的实力,早已能够举起千斤巨石。可碰到这股力量,还是无法招架。 沉甸甸的重力令他一时间虚汗连连。 “呃啊!!!” 柳夕暴喝一声,不顾一切地将手里的黑白交融所迸发出的强大灵力一股脑地扔向那金钟。 在抛出去之后,柳夕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手难免有些颤抖。 黑白之力一接触六阳朝天钟,便瞬间将它整个包裹起来,进而形成一个黑白色的球状物。 下一刻,爆炸声震天撼地! 轰!!! 黑白二气又凝聚成一个柱状物,朝天空猛然直射而去。 与此相当的,还有一如既往强烈夺目的绚烂金光! 咚!!!!!! 万古朝拜,天地复苏! 仙音袅袅,大道朝天! 风云变色,金辉障目! 日月更演,黑白相融! 第九响,起!!! 空灵且苍凉的钟声登凌霄汉,一如远古蛮荒巨兽复苏,携吞天食地的荒凉之气倾斜而下。 除此之外,亦有来自星河之下,苍穹之上的大道之仙华扑面而来。在这方小天地中,显得格格不入。 总是这小小山河高攀了。 金钟旷古烁今的举世皆惊之仙音,一直在响。 一声,两声......不断重复着。 直到第九声钟音入耳,又一道神圣的金辉拂照山河,众人才意识到。 这恐怕是真正地大道仙音! 整座三清殿,包括外来的悬钟寺客人,境界最高之人莫过于杜剑青。 他早已触碰到了“异象”境界的门槛,距离突破只有一步之遥。 奈何始终寻不到机遇,于是硬生生地耽搁了五年之久。 直至今日,杜剑青终于抓到了那一缕成就“异象”的契机。当下便虔诚地坐在原地屏气凝神,感受着天地万物。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头顶阳光复现,天地焕发颜色,山川草木皆有了它们自己的灵性之时,金钟的光辉才彻底暗淡了下来。 随后,它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由一尊两米多高,将近三米的庞大古钟,转眼变成了一个“铃铛”似的东西。只不过其中间是空的。 柳夕轻轻地伸出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就想这样去做,仿佛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抓住它! 小金钟入手的那一刻,柳夕突然觉得心灵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佛法无边,原本浑浊不堪的肉体,也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净化。就如同新生儿刚从母亲的身体里出来一样。 纯洁,而又无暇。 片刻之后,整座宗门突然掀起了一股狂潮。所围绕的重心,无非在于“柳夕”这两个字。 “竟然凿出了前无古人的‘九响’,真乃神人也!” “此般成绩,可是我当初敲钟时的‘九倍’啊!” “今日过后,柳夕的名字,恐怕要在东荒扬名了!” 直到宗门上下渐渐有所消停之后,高台最上方的那位至高无上的人物,轻开唇齿。 “此次升门大会,我只能说,到此结束了。” 此言一出,下面喧哗声层出不穷,不绝于耳。 “我知道你们之中肯定有人会有疑问。你们也看到了,此次大会,有悬钟寺的诸位贵客来访。” “其一是来观礼,其二便是来赴百年之约。” “原本想在此次大会结束之后,再将金钟还给悬钟寺的诸位贵客。而今金钟被柳夕敲了九响,已奉他为主,所以再不能用作检验弟子了。” 话到此处,众弟子如临深渊。 但更多的是来自于那些尚未参加测试的弟子来说的。这意味着他们无法得到前十名的奖励。 “好了,话已至此便无需我再多言,稍后便会选出此次大会的前十名。” “另外,第一名是谁,我想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吧?”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柳夕的声音突然响彻周遭,为的就是能让杜剑青听见。 “弟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 闻言之,杜剑青眉头一皱。 不想,其身后的杜若诗脸上的神色更甚,眼中的恐慌无时无刻不暴露在脸上。 “你且说来听听。” “弟子想与一人,展开生死之战!” 此言一出,众所哗然。 “这倒令我们有些吃惊。你想进行生死战的对象,是谁?” “禀宗主,是内门弟子,魏门!”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五十九章 生死战 天下事,天下知。 吾之事,唯己知。 世间仇怨何其多,纵未能全然讨尽,亦不能忍气吞声,教吾再痛饮愁绪! “魏门,生死之约我既已说出,尔可敢上台与我生死一战!” 话音未落,台下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身影一跃而上,如龙腾虎跃。落地之时顶出一阵寒风。 杜剑青左顾右盼,似是在询问身旁二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未曾想二人皆面面相觑。 如此一来,这位宗主一时间倒是有些难以决断。 “生死之战,时局惨烈。其最终结果必定是要死伤一人。你二人确有无法化解之仇怨,非要于此间进行生死之战吗?” “不错。” 柳夕抱拳拱手,面目之间满是坚毅,不容动摇。 “好,那我便再多问一句。” 话音一转,杜剑青望向魏门所在的位置,脸上满是严肃认真。 “魏门,此次生死之战,你完全有权利拒绝,可想好。” 闻言之,魏门弯腰俯首,言语之中不乏恭敬。但在柳夕来看,这都是些虚伪且无用的屁话! “回宗主。柳师弟既然有意与弟子对决,做师兄的自然不能逆了师弟的意愿。” “今日看柳夕师弟大展伸手,未来前途之无穷,天地可鉴!弟子若能有幸成为师弟通向仙路尽头的踏脚石,也算是不枉此生!” 此言一出,全场一众弟子难免会被他所阐释的“同门之情给纷扰心绪。 一时间不少人都已经认为魏门是一个正人君子,倒是柳夕得理不饶人了。 但随便别人怎么揣测,后者又岂是能够被悠悠众口给扰乱内心的? 如果真的能够被舆论给轻易折断翼翅,那这三年,又何止是一个笑话这么简单? “既然如此,那便请在场的宗主大人以及各位前辈做个见证。” 柳夕掷地有声的话语一时间响彻周遭,在这片山崖前回响起来。 “今日一战,若我输,这条命便随魏门处置!倘若我赢......” 黑衫少年伸出手,往右侧一指,脸上的坚定神色不容动摇。 “那他的人头,也一定要让我手里的剑来砍下!!!” 不少人此刻都已经在不断猜测二人之间的关系。但归根结底,还是“仇人”无疑。 究竟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非要拿命来作赌? 魏门转过身来,操着仅能两人听到的极小音量,笑对柳夕。 “柳师弟,今朝之后,便是永别了。你就没有想要说的话吗?” 柳夕冷哼一声,眉眼之间饱含冰霜,薄唇轻煽,面露讥讽。 “自然是有的,不过对于你来说听不听都无所谓了。因为我完全没有必要对一个‘将死之人’浪费我的口舌!” “哼,牙尖嘴利!只希望你片刻之后不会因此而感到悔恨!” 久站在高台之上的杜剑青,凝视着身下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心头难免生出更多的困惑。 “呼延,这魏门,是玉清殿的弟子?” “不错。此子在殿中的人脉关系颇深,其所在的家族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了。” 呼延川芎顿了顿,随后说道: “不过此子也颇为争气,方才于一个月之前凝聚出本象,仅在封高阳之后。” 这番言语过后,杜剑青眸中的神色更加复杂了。 他的手指轻轻地捻了捻,声色十分低沉: “见机行事,柳夕决不能死。当然,若是两方皆没有伤亡是最好的。若实在是没有办法......哪怕是不惜得罪一个家族,也要保全柳夕......” 其身后的杜若诗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俊俏容颜上的惴惴不安才渐渐有所收敛。 不过即便如此,也依旧止不住对柳夕投以担忧的目光。 “‘炼象’对‘凝象’。呵呵,倘若这小子没有宗门作保,只怕不是在自寻死路?” 悬钟寺的一位长老禁不住对此嗤之以鼻,以为柳夕此间行为是在“博人眼球”。 久坐多时的素裙女子终于轻舒柔美身段,丰满的臀部一离座椅,便将凹凸有致的娇躯呈现在众人眼前。 下一刻,台下一众弟子呐喊声连连惊起,甚至比先前柳夕敲出逆天“九响”还要轰动。 不由分的说,此女纵使在整个三清殿,其身段姿色也是上数。 就凭其胸前两团软玉,亦足以与杜若诗“分庭抗礼”! “我看未必。” 女子不带半点感情色彩的嗓音顿现,一时间悬钟寺所有人注意力都转移到她身上来。 “这个弟子先前能够轰击金钟敲出九响,开创前无古人之雄风,足以证明他与佛有缘。” 话音未落,另一边三清殿一众皆面露忌惮,凭此话自能猜测其暗藏深意。 “与佛有缘,佛亦会给予他善果。” 言毕之后,果然一旁的悬钟寺之色若有所思地颔首低眉,显然是在确定一件事情。 轰!!! 须臾,一阵爆炸声怵然惊起! 灰尘席卷过后,渐渐露出两个人影来,二者双拳相撞,一时间灵力波动尽数涌现。 脚下石屑大动,以二者为中心,震出了一个圆状的深坑。 下一刻,柳夕疯狂朝后倒退,相比之下,魏门便显得十分轻松。 果然,境界差了几个层次,灵力强度这方面,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我当你真能越一个大境界对付我呢?柳夕师弟,拿出你的天赋来啊!” 柳夕邪魅地翘起嘴角,眼底一千寒冷。 “你会看到的。” 须臾,柳夕运转“化痕”之玄通到极致,爆步拦腰轰出。 拳风所致,一片撕裂般的扭曲! 一拳下去,魏门并未躲闪分毫,缓缓伸出右手,随意一握。 闷响过后,柳夕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他手臂上传递出来的莹莹光芒。 只此一瞬间,他便感受到魏门此刻肌肉强度与先前而言差别甚大。 显然,后者用了玄通了! 随着拳头被钳制住,柳夕自不能坐以待毙,一只腿复夹杂着“化痕”之能踢向了他的腰间。 又是相同的情景。 他的攻势再度被化解掉,那条腿上已然附着着一只力道巨大的手掌。 柳夕眉头紧锁,不料,魏门毫无预料地一腿阔出,正中前者腹部。 腿脚上所带的点点光芒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与先前钳制住柳夕拳头的一样方法。 砰!!! 黑影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落地的那一刻,深承肉体感的碰撞声入耳,在场诸人无不为柳夕捏了一把汗。 少年艰难地爬将起来,惨笑一声,有些自嘲的意味于其中。 “怎么样,我这《玉清经》中‘玉体术’的滋味不好受吧?” “此玄通可在肉身之力上爆发出两倍的力量。渍渍渍,以你这副骨头架子,不知道能挨的住我几下呢?” 柳夕冷哼一声,右拳却在悄然握紧。 “既然如此,不如你再接我一拳!” 烈焰顷刻间喷薄而出,围绕着他的右臂不断盘旋着,但最终还是全部涌入到他的右拳里。 感受着右手传来的炽热,柳夕眸子一凝,一跃而上,俯冲而至! “哦?这个......才有点意思嘛!!!” 两拳再度对轰,所激荡起的余波汹涌数十米远。 台下众人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脸庞吹拂过的阵阵凉意。 突然,魏门眉头深深地挤在一起,眼神当中尽是惊诧。 “你......” 轰!!! 刹那间,火焰炸裂开来,呈滔天之势蔓延成灾。 柳夕朝后跳了几步,冷眼旁观着眼前身处于火势中的人。 嗖!!! 声势浩大的火焰犹如被人给吸收了一般,滚烫的温度瞬间消失在这片天地中。 而原本处于火焰中的魏门,如今手中拿着一个“白玉盆”似的物件,正悠哉悠哉地望着他。 入眼可见之际,柳夕不甘地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所发出的“嘎吱”声也在此刻分外清晰。 “好玄通,好手段!不过,在我这二品灵宝‘湛水鉴”面前,任何火属性攻击对我而言,不值一提。” 魏门仰头大笑,脸上写满了“得意”二字。 “就在你昨天施展出那般强大的玄通之后,我便早有打算。花大代价寻了这么一个专克炼象期火属性攻击的法宝。” 转瞬间,他一改脸上的得意,转而被阴狠毒辣所代替。狰狞的面目上映刻着他的阴鸷。 “若是能够杀了你,即便是要我倾家荡产,我也势必取你性命!!!” 灵宝,竟然是灵宝! 柳夕撇撇头,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一些。 他之所以如此激动的原因,无非方才那一击已使出了自己目前真正地力量。等于自己的手段被狠狠地制裁掉了。 当下,他不由得抬眼远望,注视着那个面露阴冷的青年。 “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何非要取我性命?我想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你一面。” “先是柏云,然后是你。先是假借他人之手借刀杀人,随后又是亲身上阵极欲取我性命。我想我并没有得罪你吧?” 此话一出,魏门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变,还是那般凶狠,那般狠厉。只不过较之刚才,脸上多了一丝嘲讽。 “哼,你不用想着套我的话。等你死了,我在你坟头焚香祭拜之时,必定和盘托出!” 话音刚落,他双手结印,隔空施展出一道威力惊人的攻势。 呼啸而过间,柳夕牟足了力气,冷眼静看。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六十章 手刃魏门 柳夕瞬间祭出“火壁术”,火焰喷涌而出,于天地间天地间周然运转。 随后,一堵灼热的火墙瞬间立于黑衫少年身前。 其额前两捋细长的发丝迎风而动,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他当然不是被热的,而是眼前的压力所致。 魏门所隔空击打出来的攻势在下一刻轰向了那堵火壁之上。 碰撞之间,擦起星星点点的火花。 不过好在,那抹颇为强大的攻击终究还是被“火壁术”给尽数拦下,使之未能波及到柳夕分毫。 魏门轻咦一声,眉头的紧蹙却已暴露了他此刻的困惑与惊奇。 “倒是忘记了,你还有这么一门防御手段。” 说着,他收起了湛水鉴,腾出了双手,然后目不斜视地盯着他,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既然如此,我便好好与你斗上一斗!” 话罢,魏门张开双臂,轻合眼睑。 渐渐地,他手臂上渐渐攀附着一层又一层血红色的纹路,由表及里,由浅至深。并最终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 远远看去,极像是皮肤表面渗出条条血迹,触目惊心。 此刻,魏门的眼球都是红色的。血丝遍布之下,却没有失掉理智。 “这便让你见识一下,我苦练多年的功法玄通!” “血杀术!!!” 一道凌厉的暗红色血芒激射而出,柳夕连忙支起火壁进行抵挡。 不料,火壁之上居然出现了几道裂纹。 显而易见,魏门的攻势已经超过了“火壁术”若能防御的灵力强度。若是再强,怕是会直接轰碎成齑。 下一刻,柳夕眼前的这个浑身血光遍布之人俯冲过来。 轰!!! 一拳下去,火壁瞬间化作一团焰火状消散殆尽。 仅仅如此怕还是不够。 在魏门击碎火壁的这一刹那,柳夕的胸膛也随之遭受到了重击。 一口浊血涌出,柳夕脸色苍白朝后猛地倒退数步。 须臾之间,他便施展“八卦游仙步”与其拉开近数十个身位格的距离。 魏门摇头晃脑之际,柳夕已然出现在了他后面。 从储物袋中捞出一股柔和之力,于手上绽放出一道绚烂的水蓝色光华。 澄净的湛蓝色光芒瞬间刺向了魏门的后背。 就在柳夕认为将近功成之际,于后者身后突然惊现一股肃杀之气。 这股气息一出,竟硬生生地将柳夕给弹开数米远! 他强忍着胸口处传来的剧烈震荡,右手持剑,打算与眼前这个强大的敌人进行一场真正的厮杀! 此刻,身处于高台之上的霍奇之,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疑的暗茫。 “葵阴剑?它怎么会在柳夕手里?” “什么?” 一旁的呼延川芎大感困惑地反问道。 却不料,还未由得那边的老人开口,杜剑青身后的杜若诗便先行启朱唇,发皓齿。声色之中略显尴尬。 “这葵阴剑......是柳夕从霍峰那里哪来的......” 闻听此语,霍奇之捋了捋胡须,神色之中略带迟疑。但在下一刻,他如梦方醒,恍然大悟。 “之前打劫霍峰的那个山野小子,原来就是柳夕啊!这小子......” 杜剑青回头瞟了一眼霍奇之脸上的又恼又乐,当下便再不管,继续将目光投入到下方那两个人身上。 此刻,场上这边,魏门悠悠转身,波澜不惊的面孔上承载着濒临爆发的杀意。 他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笑得不伦不类。 “也就仅仅只是如此了。如今我的本象已出,你的姓名,也该交代在这里了。” 言毕,他伸手抓住那柄由血气凝结成的血红色长刀,大步流星地奔袭而来。 哗!!! 一刀下去,柳夕寒毛卓竖,逼不得已运转“八卦游仙步”向后挪移,拉开自己与他的位置。 魏门见状,将刀扛在肩上,怒气冲天地大嚷道: “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窜。柳夕,你这样,还怎么做‘外门第一’呢?” 言及此处,他笑的十分狂放不羁,趾高气扬的态度令柳夕一阵反感。 “好,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 柳夕调动全身的灵力,尽数注入葵阴剑中,剑光大盛之际,扬起水蓝色的光彩。 他心中暗自言语: 自修炼以来,还从未将“化痕”之力于灵宝向结合。而今倒是可以一试! 瞧见此幕,魏门满脸不屑,扣了扣耳朵然后将刀搁在地上撑住自己的身躯。 “柳夕师弟,难道你不知道修仙者最开始凝聚出来的本象,可抵‘二品灵宝’吗?” 随后,还未待柳夕反应过来,他已然举着血红色的长刀扑了过来。 柳夕心神一动,下一刻便将灌满了灵力的葵阴剑,猛地劈出。 铛!!! 两刃相接,于此刻凶猛地触及到一起。 灵力波动顿时再度掀翻全场。 魏门呲牙咧嘴,近距离地盯着眉头紧锁的柳夕,一阵狂妄。 “哈哈,柳夕,你真是不要命了!敢拿等级最低的灵宝跟我这先天本象相抗衡。这恐怕是你这辈子所做出的最愚蠢的事情了吧!哈哈哈哈......” “是吗?” 咯噔!!! 魏门心头一阵巨动,眼底惊现一抹难以置信的疑惑。 “什么?!” 原本应该被他血红色的长刀所压制的水蓝色的三尺长剑,此刻气息正不断攀升。 由于此刻柳夕的灵力是经过黑白二气的浓郁灵气之下产生的,所以此刻他将灵力通过“化痕”之术施展给葵阴剑的同时,也在将黑白之力源源不断地渡给剑身。 的确,在玄通之能自己黑白知己的双重加持下,释放出的力量也必定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呃啊!!!” 柳夕大喝一声,将剑上磅礴的灵力全部轰击出去,随后在魏门惊愕的目光中将他手中的长刀劈碎成齑粉。 气势撼天,甚至在挥出去的那一刹那,天空都骤然出现了一道虚拟的裂痕。 后者一下子没了承受住力气的载重物,在长刀消失的那一瞬间径直地朝柳夕扑去。 柳夕趁此机会,一剑刺出! 噗嗤!!! 冰凉的剑身带着柔和的水之灵力,在进入魏门身体的一刹那,让后者顿觉心神失守。 他缓缓移动脑袋,惊恐的望着自己腹部捅进去的那把长剑,神色顿现慌乱。 但更多的,是害怕...... “不,不,不......” 柳夕拔出葵阴剑的那一瞬间,鲜血喷涌如柱,浸染了柳夕衣衫的同时,也在魏门身上绽放出一道偌大的血花。 只见少年一脚将他踹了出去,魏门在跌落至地面的一瞬间,更像是从万丈高空坠落至谷底。 那种前后差距甚大的感受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本来还沉浸在漫无边际的失重感中的魏门,下一刻面目近乎扭曲,满脸的惊恐万状。 因为此时此刻,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腹部发生的异样。 丹田之中总像是有什么在往外溢出,向外“逃跑”。 “不,这不是真的,不,这不是......” 魏门颤抖着捂住自己腹部上的血口,止不住的鲜血从指间不停溢出。 直到此时,他方才明白丹田之中所产生的异样究竟是什么。 “我的修为,我的灵力......” 是的,没错! 随着鲜血一同涌出的,还有他即将全部散失掉的修为。 柳夕方才刺进他腹部的那一下,将他的丹田也随之捅破开来。 至此,灵力外泄,修为尽散。 “我,我,我居然在不停地跌境!!!” 凝象初期...... 炼象期大圆满...... 炼象期十二层...... 炼象期十一层...... 炼象期...... ...... 魏门如临深渊,狰狞的面目上写满了“不甘”。 “不,我不要,我不要!!!” 他趴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滚动着,泪水瞬间覆盖在整个脸庞上。但是下一刻,他这般模样瞬间戛然而止。 柳夕提着剑,正一步一步朝他缓慢地走来。 剑上不停地往下“滴答”的稠浓液体,是他身上的血液。 “放过我,柳夕!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了......” 魏门毫不顾忌此刻这般屈辱的模样,匍匐着前进着,最终将脑袋磕在了柳夕的脚尖上,模样极尽卑微。 但是柳夕,却不动声色,久久不发一言。 “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一切地想要杀你吗?我告诉你,我都可以告诉你,我只求你不要杀了我!” 黑衫少年慢慢地蹲下身子,将手搁在他的脑袋上,生硬地挤出一抹笑容。 但这一幕,在泪流满面、涕零如雨的魏门眼中看来,像是曙光将至,如获大赦。 他也随之努力地绽放出一道他自认为很“阳光”的笑容。 “我......” 噗嗤!!! 剑光一闪,瞬间终结了魏门接下来想要往下说的话。 最后,便只见他的“笑容”永远地凝固在了自己的脸上。依旧是那么的僵硬,那么的冰冷。 “我之前问过你两次,你都没有回答我。对不起,现在我不想知道答案了。正如你先前所言,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下地狱去跟阎王爷说去吧......” 噗!!! 鲜血如柱,将头颅给顶了出去之后,喷涌而出的是漫天凄凉意。 或许在临死之前,魏门从未想过会死的如此屈辱,如此草率。他还有许多手段,他还有诸多底牌。 但是,招惹柳夕,欲取他性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加速他的死亡。 从始至终,他只不过都在一心取死......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六十一章 来自外门第一的选择 魏门死了。 生机已断,气绝身亡。 在那无头尸体之下,鲜血蔓延,通过台阶顺流而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气息。 不少人在看到那颗触目惊心的头颅上充斥着阴森恐怖的笑容时,刹那间不明觉厉。 亦有人因此呕吐不止。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对柳夕投以敬畏的目光。 ”能以炼象杀凝象,如此天方夜谭之事,竟真的让他做到了。” “这柳夕根本不能用境界来衡量他的真正实力......” “尼玛,简直就是个怪物......” 高台之上几位看客对此心中的惊讶,丝毫不比台下的那一群弟子眼中的惊愕之色弱。 “本想着柳夕这小子何时扛不住了,出手挽救一番。可从始至终,他似乎都没有因为自己的境界低人一等而面露惧意。可笑,可笑啊!” “若此子不绝,我三清殿可万世流芳!” “不过,可惜的是我玉清殿折了一个人才。” “这也怨不得旁人,更怨不得柳夕。生死之战是魏门自己应下的,也势必要为自己的失败付出代价。” “话虽这么说,不过你不觉得我们太过于‘一边倒’了吗?只因为柳夕天纵英才,便要轻视其他弟子的性命?如此下来,我三清殿纵然崛起,那也很快便会消亡!” 杜剑青听着身旁二人的话语,再望向柳夕之时,眸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复杂。 不过其身后的杜若诗看到此幕,揪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倒是另外两位首席弟子眼里的忌惮更深了。 在不久的将来,柳夕,或可成为大敌!!! “呵呵,炼象杀凝象,传闻中饱含五行,兼具内外的‘空象根’,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此话一出,高台之上所有人皆将目光投到这位悬钟寺德高望重的长老身上,一时间肃杀之气顿时涌现。 “不要用这般眼神看着老僧我。身在尘世数百年,不求虚怀若谷,但该知道的还是不会混淆的。” “若说这位小施主不是‘空’之一道的传承者,就算挖了老僧我这颗不胜‘七窍琉璃心’的胸腔之血肉,恐怕亦不会皱半点眉头。” 经此良口玉言,身为这个老和尚后辈的一位僧人便有些坐不住了。 “师叔,咱们出家人向来是不打诳语的,您确定这个柳夕身上怀有‘空属性象根’?” 其实这位僧人根据在场三清殿诸位脸上流露出异样的目光便已然判断出了自家长辈话里的真假。 只不过再当面询问一番,更多的是说给这座宗门里的人听的。 老和尚摇摇脑袋,手中的佛珠依旧在有规律地拨动着。 其古井不波的苍老脸颊上出了岁月留存的痕迹之外,更多的,是涉世已久所练就的淡然心境。 “静眠,不必如此。三清殿里的诸位施主并非以‘杀生’取道。你我既已入深院,修佛理,自不能以狭隘之念来揣测善人。” “更何况,这位小施主之身份,将来必定会大白于天下。我们今日或做知晓此事的第一人,也未尝不可。” “是,谨听师叔教诲。” 任何一个宗门,恐怕都不会将自己天赋异禀的弟子随意宣扬出去,更何况还是一位万年不世出的“空象根”。 倘若真的流传在外,难免会被各大宗门以及各大家族所盯上。届时,天骄陨落,天才扼杀,亦非寻常之事。 任何一方实力,恐怕都不会允许威胁自己的因素存在,即便这个因素尚未成长。 这就是所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虽然在场的三位殿主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但这两位和尚之间的对话又何尝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尤其是那位老和尚,先是夸赞他们三人一番,诉说后者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其意莫不是在提醒他们三个,若将来此的悬钟寺之人全都除掉,将来传出去,世人必会斥责三清殿。今后或许会因此名声扫地。 而老和尚第二次所言,更多的是在向他们阐明道理。 柳夕之事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纸包不住火,未来一定会大白天下。 所以,杀了他们,亦无用。 此般智慧,不愧是活了上百年的高僧,三言两语便轻松化解干戈。 倘若三清殿之人还要出手的话,那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果然,下一刻,老和尚沧桑且沉稳的嗓音便再度响起。 “贵宗觅此良才,实属天赐之福。日后崛起,指日可待!” 加上这么一句夸赞的话语,想让人出手恐怕都情难以堪了。 一时之间,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不过最终还是由杜剑青这位宗主出面,化解这般难得“诡异”的气氛。 “今日我三清殿出了一位天赋异禀的弟子,理应举宗欢庆!恰逢今日悬钟寺贵客来访,我们更应该大摆筵席!” “待此次大会结束之后,还请诸位赏脸留在三清殿,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 “阿弥陀佛。” 老和尚双手合十,神色虔诚而又平淡,整个人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超脱世俗的气息。 “既然杜宗主有此想法,老僧与几位后辈,自然不能违了您的好意。” 说到此处,他眯着眼睛,转头望了一眼杵在地上像根铁棍一样的柳夕,语气当中难免多了些异样。 “既然如此,不如把那位小施主也叫上吧。他能够收服‘六阳朝天钟’,足以说明与佛有缘。这样的小友,老僧倒也想结交一番。” 闻听此语,呼延川芎瞬间变了脸色,但却装作一副假意“恼怒”的样子,环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望着那位老和尚。 “大师,您不会是想在我们三清殿挖人吧?” “呵呵。” 老和尚一笑置之,再而双手合十,真诚得不容置疑。 “呼延殿主说笑了,只是想认识一下。更何况,就算老僧我想让他皈依佛门,恐怕他也未必肯屈居一方清静之地,终日素斋饱腹吧?” “哈哈,大师言之有理,倒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台上这边,柳夕依旧在盯着这具无头尸体徒自呆滞,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一直都未曾变过。 平静地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这不该是杀人之后所应该具有的反应。再怎么说也要失神落魄一番,毕竟自己刚才真的杀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上次杀鬼影也一样,杀人对他来说仿佛真的是一件小事。 他从骨子里就从来没有对生命的敬畏。 无关之人的死亡对他来说经不起半点波澜,就好像他杀再多的人也不会留待明日想起。 “诸位弟子,本次升门大会即将接近尾声了,下面便是最后一项:前十名弟子挑选分殿。” 高台之上雄浑有力的声音一出,在场众弟子中不由得响起一阵喧哗。 毕竟这是整个升门大会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能够自主选择进入哪座分殿,对于弟子而言,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 不过这种幸运,也需要与实力相匹配。 前十位敲钟,声响次数最多的弟子此刻已然站在了台上。 三位执事走上台来,每个手里都擎着一块檀木板,上头搁着一枚枚令牌。 “想好要进入哪个分殿,便去哪位执事前领取各自对应的令牌。” 步云碰了碰柳夕的手臂,望着他神色平静地说道: “想好去哪座大殿了吗?” 后者听言之,略显纠结地摇了摇头,从嗓子眼里发出一抹浓重的叹息。 “那好吧,你先想想,我去了。” 话罢,步云顿了顿,随后走到最左边的一位执事面前,伸手将令牌拿了出来。 “步云,进入上清殿!” 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地往前走去。渐渐的,便只剩柳夕跟另一个戴着紫纱的少女。 少女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快速地瞥了前者一眼,目光略显慌乱。但这一切的一切,柳夕都没有察觉到。 下一刻,她便迈开步子,朝最中间的那个执事走去。 “慕雨菲,进入太清殿!” 咯噔!!! 此言一出,柳夕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所牵引了一般,紧紧地抽了一下。 直到用惊愕失色的眼神目送着少女柔美的背影离去之后,他好像才明白了什么。 此时此刻,场上的前十名弟子,便只剩了他一个。 柳夕颔首低眉,擒着下巴神色愈显扭捏。 高台之上的三位殿主一时间不免紧张地不停咽口水,提着的心总是因为柳夕一个又一个小动作而略显慌乱。 “可急死我了,这小子到底选哪家啊!不行就把这小子绑来我玉清殿吧!” “能死死,这等龌龊的手段亏你想的出来?!” “老匹夫,你等过完这一阵之后的,我非得收拾你一顿不行!” “哼,随时恭候!” 杜剑青倒不想他们二位将想法都写在脸上,甚至表现出来。从来只是憋在心里: 早知道便让若诗提前跟柳夕说说,拉一拉了,如今偏到这般时刻,倒有些没了底气。 还未待高台之上的人再多急片刻,柳夕的声音便从高台下方传了上来。 “禀各位殿主,弟子决定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彻底打乱了三人的心绪,一时间每个人都有些惊慌失措,忐忑不安。 “决定了?!你别着急,再考虑考虑!” “就是,你在多寻思寻思,天色尚早。” “柳夕,此事很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一旦决定,便不能再更改了!” 柳夕弯腰捧腹俯首,拱手对之: ”宗主,柳夕决定了,不会再改!” 杜剑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 “那你的决定是......” 柳夕昂首挺胸,声音震天。 “我的决定是,哪一个都不进!!!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六十二章 噩耗传来 秋风长恨歌,又恐短襟难遮丑,唱罢方知羞。南来北往沉香浓,冷眼望穿欲对岸,古人言语难掩愁,待我另从头,东往西今重头过,萧瑟秋风长恨歌,又恐短襟难遮丑,唱罢方知羞。南来北往沉香浓,冷眼望穿欲对岸,古人言语难掩愁,待我另从头。 浩荡修仙界,亿万修仙者,层出不穷,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修士。 磅礴山穷处,峰簇如巨,直插云霄,烟雾缭绕,清溪环山,是一片钟灵慧秀之地。 “哇,今年的升门试炼也是如此,春雨如酥,云雾缭绕,这天气,真是为这大典做足了排面呢!” “是啊,蒙蒙细雨,对上这和曦春色,真是一副秀丽的山水画啊!” “春雨浸入叶,朦胧拂袖清。坐观东野望,难舍旧芬芳。妙哉,妙哉!” “哈哈哈哈......” 世人皆因之欢喜,可谁又能想到,等待他们的,是一场九死一生、腥风血雨的考验。 天地幽暗,仿佛已融为一体。雷声滚滚,磅礴的雨水倾泻而下,巨大的海幕俯冲而来,身在其正前方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吞没。人类之渺小,又如何同汪洋大海相提并论? 承载着约百人的废旧轮船,毫无意外地漂泊在被海啸淹没的房屋之上,四周全是高楼,不过现在看来,高度倒是矮了一截。 船上的众人嬉笑不止,都在因为劫后余生而感到欢喜雀跃。 “蹦蹬!” 淹没在众人欢笑中的声音,突然响起,可惜没有一个人听见这里本应该是一处恬静安逸、墨香广传之处,不想,今日有人却坏了此处原先的适静,逼得一众弟子怨声载道。 “今日柳夕若是不来,你们也就不要想在这里继续研习了。若你们当中有人心声怨愤,那就去找他,怪他打破了你们的现状吧。” 二人恰好刚刚走到讲堂外围的一处,便听到一阵令人不爽的声音。 柳夕伸手指了指方才说话之人,对上王二牛的目光,后者稍稍点了下头,前者心下知晓,便不再过多细问。 “师弟,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去了,若是你现在与他碰了面,难免会起争执,届时可不好了却残局啊!” 柳夕倒是没想这么多,皱了皱眉头。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都这么直接了,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况且这跟你们亦有莫大的关系。” 他本想在近处多观察一阵,却未曾想到有人竟第一时间认出了他,眼神之犀利,令柳夕忍不住想拜访他的八辈祖宗。 他放下刚踩进虚空中的右腿,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喉咙,在众人的回眸下潇洒地行进。 期间有几个心地善良之人想要劝诫他速速离开,却被他一把按住了,只见他嘴角无声地吐露出“放心”二字,他们便也不再多言。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我先去了哈!” 在床榻上沉睡了许久的少年,睁开了他那双繁星一般的眼眸,睫毛轻扇,眨了眨眼,便挣扎着身躯欲起身,刚一直起腰,他便后悔了。 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言一出,全场都安静了。 没过多久,来自两位殿主的声音一时间充斥在这片天地中。 “胡闹!此般大事,岂容你在这里儿戏?!” “柳夕,若实在纠结,大可以回去好好抉择一下,不必非要在今朝纠结。”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杜剑青,此刻脸上也绷不住了严肃,语气也软了下来。 “二位殿主言之有理。柳夕,时间尚且充裕,确实没必要随便纠结出一个答案出来。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柳夕摇头,脸上一本正经且十分严肃。 “宗主,还有两位殿主。这的确就是柳夕的选择了。” 杜剑青来回踱步,神色之中颇为无奈。 再加上另外两人捶胸顿足,恨不得将柳夕生吞活剥似的表情,很难将这三人与平时高高在上的三位殿主相对应起来。 另一边的老和尚,拨着念珠,对此缄口不言,笑而不语。 杜剑青沉默了有一会儿,最终停住了,像是终于对于柳夕的选择做出了最后的妥协。 “既然如此,能跟我们说说你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吗?” 柳夕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低下头去沉思了一会儿,须臾,眼睛里满是坚毅之色。 “藏经阁先前管事的太上长老宿秋前辈,是我的师父。师徒之情,永不敢忘。所以恕柳夕不能够选殿而入。” “好家伙,我说这小子怎么千不甘万不愿的,原来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呼延川芎拍着后脑勺,呲牙咧嘴的模样尽显不甘,但却又不得不委屈地接受下来。 而霍奇之,则是栽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面,整个人略显颓废,苍老的脸颊上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 杜剑青目不斜视地盯着柳夕,后者在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之后,也将视线缓缓地推了过去。 二人对视良久,终究还是这位宗主先别开了眼睛。 ”那么,今日的外门大会就到此结束吧。” 话音一落,转瞬间,话语的重心便再次转移到了下方那个丰毅俊秀,却还还有点狼狈模样的黑衫少年身上。 “柳夕,你跟我们来。” 不带一点情绪波动,波澜不惊的声音在此刻分外清晰。 不少人认为此刻宗主一定是生气了,一时间不由得都在替柳夕惋惜。 “一副好牌就这么打得稀烂。唉,这家伙也是个人才了。” “我要是有他那般天赋跟实力,怎么说也要进入一处大殿,多为自己争取一点修炼资源。以后说不定还能混个首席弟子当当。” “唉,可别说了。有大殿我他就是不选,就是玩,哎就是玩!” 宗门尽万弟子草草离场,可偏偏唯有柳夕一人还蹲在地上盯着这具无头尸体傻傻发愣。 片刻之后,他提起一旁的脑袋,自己血已流干了的尸体,朝台下走去。 一步接着一步,异常沉重。 ...... 此刻,一座空旷幽冷的殿堂里,金碧辉煌照耀着凄凉的氛围。 案桌上吊着一壶紫檀香,浓郁的香味四处飘逸弥漫,周遭寂静一片。 坐在那里执笔看奏折的那个中年人被其遮住,只露出上半张脸。 炯炯有神的双眸里夹杂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不远处,又是一个穿戴整齐的中年人姗姗来迟。 只见他扑倒在这位尊贵的主人面前,言语形体之间,颇为敬畏。 “皇上,贱臣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那个看着奏折的中年人的视线自始至终就没有落到趴在地上的人身上分毫。 他只是轻轻一挥手,身旁的举止口吐十分阴柔的男人便将地上的那个中年人扶将起来。 “魏爱卿,今日招你前来并非是要处置你,大可不必如此。” 那名姓“魏”的男人故作伤情状,依旧十分恭敬。 “不知陛下唤臣入宫,是有什么要紧事?” “嗯,的确有一件要紧事。此事还与你密不可分,不然朕也就不会突然传唤你了。” “陛下不妨直说,贱臣实在是想不出,究竟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要紧事,竟然会惊动您。” 那位中年人缓缓地放下了奏章,面容和煦地望着眼前这位将近半百的老人。 虽说修仙界里的人,寿命绝不能以俗世凯相称。但在其脸上,亦可清楚地看到岁月留下的风霜。 “魏爱卿,你随朕打了三十年的天下,劳苦功高。按道理讲这件事情从朕嘴里说出来,我自己也难免会有些愧疚。” 此话一出,魏平江顿觉大事不妙,手颤抖的厉害,脸青一块紫一块。 不想下一刻从这位皇帝嘴里吐出来的一瞬间,他如遭雷轰。 “两个时辰之前传出消息。你的儿子,魏门,在三清殿中身首分离。” 这是一天当中灵气最盛的时候,薄雾夹杂着天地灵气,日光生辉,可谓融于一体。 天地自然,万象为根。修道,修的是一个‘静’字,但光凭着‘静’还是远远不够的,需要沟通天地自然,与天地自然相融,大道化一,致虚极,守静笃,万物抱一而复使。 依靠外来灵丹妙药,或可尽早提升修为,但确不是最纯粹、最有效的方式。等到修为至深,境界大成之时,丹药、灵材所带来的效果并不大,而吸取最为纯粹的天地灵气,凝炼出的灵力较其而言,更加醇厚。所以,即便一些富家子弟有不少修炼资源,却还是会在这个时候进行枯坐许久的修行。 希望他能够在经过此事之后有所收敛,不然,可别怪朕不顾及昔日之情!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六十三章 借人 升门大会结束之后,柳夕便被跟三位殿主以及悬钟寺的客人们一起进行了午宴。 在此期间,柳夕十分拘谨。 他并不是那种特别心大的人。 自己明明拒绝了多方好意,三位殿主没对他冷眼相待就不错了,又有何面目去跟他们一起嘻嘻哈哈? 饭桌上的气氛难得“诡异”了起来。 老和尚果然是个明事人,深谙其中现象却还要第一个点破。 “以老僧来看,这顿宴席倒不像是给我们接风洗尘,更不是送别之仪。倒像是邀请我们来‘批判’柳夕的。” 呼延川芎闻声而动,脸上表情十分不自然。 不过,好像自他坐下来之后,脸上的沉闷之色便从未消失过。 “此话怎讲?” 老和尚嘴角微微抬高,沟壑遍布的苍老脸颊上透露出一种饱经世俗的超然之态。一时间柳夕的目光也被其深深地吸引。 “依老僧所见,三位殿主无非是由于柳夕小施主未能加入你们的大殿之下,以至于而心生怨结。殊不知小施主如此行事,亦是在考虑你们的感受。” 此言一出,满座诸位皆闻声侧目,老和尚风轻云淡的面孔在此间显得熠熠生辉。 “如果柳夕小施主加入你们其中任何一殿,对于另外两位殿主来说显然是不能够接受的事情。倘若你们三位因为他而关系趋于生疏,那对整个三清殿来讲,那便是一桩祸事。” “柳夕小施主不加入你们想必也是出于这一层考虑。如此爱护宗门、尊重前辈的少年眼见被你们这般冷落,属实令老僧我痛心不已。” “不过,老僧我之所言所谈,全凭内心,但是究竟有几分真假,那就请你们三位自行斟酌一番了。” 话罢,还不忘记向另一边的柳夕投以“饥渴”般的目光,笑吟吟地望着他。 “倘若柳夕小施主因为此事而被你们埋没了天赋,我这悬钟寺,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你说是吧,柳夕小友?” 柳夕本来处在这片尴尬的气氛中便无从开口,偏偏他这一问倒更加令他难以启齿了。 但毕竟这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没见那三位听客早已将态度翻了一番吗? “老前辈您德高望重,来这儿挖我们的弟子有些说不过去吧?” “就是就是,我们三个哪有冷落这个臭小子?只是他行此番举动还不让我们闷声气一气了?” 静听着两旁霍奇之与呼延川芎的声音,杜剑青闷声不语过后,终究还是对上了柳夕的视线。 “柳夕身为我三清殿弟子,藏经阁执事,我宗必会倾尽全部去培养。我想,未来一定没有机会去‘贵寺’参观了。” 这看上去针锋相对的一番话语,其实在柳夕来看,全都是那位老僧人引导的。 令饭桌上的气氛不再那么压抑,尽管将矛头尽数指向了自己,他苍老的脸颊上依旧流露出和煦地笑容。 这周遭十余人,恐怕唯有他,是最特别的一位。 “谈到此处,还有一事要与三清殿的诸位相商。” “既然‘六阳朝天钟’已被柳夕小施主收入囊中,那我们此行说是‘铩羽而归’亦不为过。” “当然,倒也不是怕寺院里的我那位师兄大发雷霆。只不过寺院的‘镇寺之宝’倘若轻易失去,那对我悬钟寺来说,不可谓不是一次沉重打击啊!” 杜剑青低头沉吟未决,等到片刻之后才稍有决断。 “贵寺的赔偿,可以从我宗宗门宝库中挑,毕竟此钟,确实无法交到诸位手上了。” 老和尚面带微笑地摆了摆手,言语之中不乏洒脱之意。 “杜宗主言重了,我讲明此番话语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讨要贵宗的珍宝。其实是更多的是有一事相求。” 言及此处,老和尚不动声色地瞥了柳夕一眼,后者意识到够再望向他时,视线却早已不在自己身上。 杜剑青明察秋毫,眼眸之中波光流动。 须臾之间,自然瞧出了他此话的重心在何处,当下便故作疑惑地发问道: “那不知您所求为何?若在能力范围之处,三清殿必会全力相助!” “杜宗主客气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需要向贵宗借一个人。” 霍奇之闻听此语,眉头一紧,就连话语之中也多了几分谨慎与忌惮。 “借谁?” 老和尚双手合十,沉默许久,就当众人认为他缄口不言之际,这位高僧的唇瓣轻轻开合。 声音所致,入耳三分。 “阿弥陀佛......这个人,便是柳夕小施主。” “什么?!” 呼延川芎拍桌而起,幸亏收了几分力道,不然这桌子恐怕就要“身死道消”了。 “我早就看你这老家伙十分虚伪,怎么着,终究还是暴露本性了吧?” “哼,想来我三清殿挖人,别说是灵松来了,就算是枯荣那个老不死的亲临,我也不会给他半分‘薄面’!” “呼延,坐下!” 本就一滩怒火萦绕心头,而今杜剑青的厉声呵斥像是将他内心的气愤尽数引了出来,止不住地往外喷出。 “剑青,你没听到这老家伙在说什么吗?他想把柳夕给挖走啊!咱们宗门好不容易觅得这么一个天纵之才,你甘心就这么拱手让人?!” 杜剑青依旧神色自若,仿佛并没有被先前老和尚说的话语给扰乱心神。 “老前辈还没有讲完,你应该坐下先听他把话说完才是。我三清殿的待客之道不应该如此傲慢轻浮。” 瞧见呼延川芎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愤懑憋屈的模样,霍奇之也在一旁劝说着。 “呼延,别意气用事,若老前辈说的并不是那个意思呢?你且听他说完。” 此般言语过后,任凭呼延川芎再怎么狂躁,也不得不拉下脸来静静地做在一旁。 老和尚依旧面如平丘,神色如常,好似再难听的话语到了他这里也不过清风拂过,于其心中激不起半点波澜。 “既然呼延殿主气也撒了,那‘老家伙’我也该继续把先前的话语给说完了。” 老和尚掐着念珠,轻轻拨动着上头的珠子,半眯着眼眼睛。 “方才所谈之‘借人’一说,正如其表面意思那么简单,也确实要借一下柳夕小施主。至于‘挖人’一语,也算是无稽之谈了。” “之前老僧便已说过,就算悬钟寺想要,柳夕也未必肯来。只不过我们这一方小寺庙,的确需要柳夕小施主这尊‘大佛’的相助。” “助?怎么个‘助’法?” 呼延川芎故作腔调的话语再度响起,众人便已明白,其对这位在悬钟寺颇有威望的高僧,已有了诸多成见。 老和尚则是微微一笑,面色坦然,毫不遮掩,看上去和蔼又慈祥。 “柳夕小施主天赋异禀,仅在炼象期便已展现天骄般的实力,未来一定不同凡响!” 不过在下一刻,他脸色骤然一变,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认真。 “只可惜我悬钟寺中有一名弟子,天赋虽然及不上他,但也能够称得上是我寺千年以来最为杰出的一位。” “可现如今,却被一部功法给绊住了脚......” 霍奇之闻言,大惑不解。 “那这与柳夕又有何关联呢?” 老和尚眉目一凝,表情瞬间紧凑了起来。 “唯有让‘五行兼具’与其修炼同一部功法,再已其灵力徐徐导之,方可化解我寺那名弟子体内的诟病。”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柳夕脸上,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 但更多的,是饱含着一股复杂之色。 柳夕顿觉茫然,可此时也插不上嘴,只能任由身前的这群“大能”来操控自己的命运,属实令人婉叹。 但当他将视线从众人脸上收回来的一瞬间,突然被一道美丽的风景给迷了眼。 柳夕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位久坐其中,不发一言,恬静淡漠宛如仙子一般的人物,目光之中流露出的,是与常人截然不同的情绪。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要深入探究自己的躯壳中隐藏的奥秘似的。 可柳夕又能很明显地看出她美眸之中的诧异。 显然,她的探寻,是并无结果的。 但柳夕不知道的是,那位女子尽全力地想要看清楚他的所有,到头来全都被“天眼”给尽数弹回。 阳眼,身为天地间最神秘的法外秘术之一,拥有窥天之能,便也拥有“遮天”之能! 若是主人不愿卸下防备,那么,无论来者实力有多强大,亦无法看清楚他真正的实力。 这也是为何柳夕能够屡屡以弱胜强的原因。 倘若敌人卸下心防,看轻柳夕的力量,那便相当于给了他可乘之机。 视线一触,二者先是一滞,随后各自偏离开来。 “‘五行兼具’之人......” “莫非老前辈一早便是奔着柳夕来的?” 霍奇之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众人的视线又再度凝聚在了老和尚的脸庞上。 “并非如此,来之前我也未曾想到能在贵宗碰到一个身具‘空象根’之人。毕竟,此等人才,世间罕有,但皆在中州。” 杜剑青合了合眼睑,神色淡漠地说道: “这也是我们为何不想让柳夕被外界所知的根本原因。”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六十四章 约定 “但未曾想到的是如此惊艳绝俗的天才,竟会在我们东荒长存。看来中州的那些大势力还是过于小瞧我们这偏居一隅的弹丸之地了。” 老和尚的声音环绕在这片小天地间,在众人的心头确确实实地予以痛击。 若被中州的人知晓柳夕,被带走是必然的。 届时对于三清殿来讲,便是“到了手的鸭子”,恐怕连根毛都不会剩下。 还未待他人多言,杜剑青便先一步开口说道: “这个事情,需要柳夕自己决定,我们,并不能代表他的意愿。” “对对对,就是就是!柳夕自己答应才行,我们三清殿是决计干不出自私自利、将弟子捆在手里的事情的!” 呼延川芎此刻脸上难得一片红润,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以他所根据杜剑青的话语所想,若是柳夕自己不愿前去,那悬钟寺也绝对不好意思问三清殿要人。 他已经在心里默默地赞叹自家宗主的手段的高明之处了! “不过,我还是建议柳夕出去历练一下的。” “对,出去......历练?!神马?!” 呼延川芎“腾”地一声拔高而起,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其脸色愈发铁青,整个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站在那里,神情呆滞。 他突然感觉自己就跟个二傻子一样,刚才还在拥护自家宗主,下一刻就想阻止他。 “剑青,你确定吗?柳夕一旦去悬钟寺,万一不回来怎么办?” “那也只能说明我三清殿留不住人,是我们自己的原因,怨不得旁人。” 呼延川芎满脸的欲哭无泪,哀莫简直大于心死。没办法,他就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身侧这个尚且稚嫩的孩子身上。 眼神当中多“妩媚”,有种勾引似的味道。 不过好在柳夕没有看到,不然恐怕此刻一定会呕吐感顿生,届时,免不了丢一波人了。 柳夕只是神色如常地望向那位静座着的老和尚,开口问了两句几乎令呼延川芎要吐血三升的话语。 “前辈,您方才说要通过修炼一部功法来帮助贵寺中的弟子对吧?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我能够完完全全地修炼这部功法?” 老和尚眸子一亮,脸上瞬间布满喜悦。相比之下呼延川芎的脸色就要难看许多。 “不错,但前提是这部功法只能你一个人知晓,不可以传给其他人。” 柳夕点头,却也相当于默认了要去悬钟寺这件事情。 但当他从嘴里吐出这般话语之时,距离他最近的呼延川芎脸上还是一阵惨痛。 “宗主,还有两位殿主。柳夕想去悬钟寺一趟,想要外出历练一番。” 久坐在位置上默不作声的霍奇之闻听此语,看到柳夕站立起来时脸上的坚决,当下也不得不抬首作观。 “柳夕,你可想好,此次出行并没有宗门的人保护你。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我们也来不及......” “殿主,柳夕不惧。为了能够提升实力,使自己强大起来,纵然前方有再多危险,弟子都无所畏惧!” “可是......” 霍奇之还想再多说几句,不想却被一旁的杜剑青给打断了话语。 “没有什么可是的,他想去,便让他去。长久的待在我们的庇护之下对他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相反,离开宗门去见识更多的人跟事物,对他来说也没有坏处。” 话到此处,他抬眼望向对面那个掐着念珠,面容虔诚的老和尚,言语之中多顾虑。 “让柳夕一个人在你们悬钟寺,我们一定是不会放心的。可否再让我们三人中的一位陪同他一起前往悬钟寺?” 老和尚睁开眼眸,眼底一片澄澈,不似久经风霜般的浑浊。 “此事,我们没有理由不答应。杜宗主考虑如此周详,或许会省去我们诸多麻烦事。” “如此,那便定下了。只不过,还要给柳夕一点准备的时间。” “这个自然。一个月之后如何?” “甚好。” “一个月后,我们在悬钟寺,恭候大驾。” ...... 饭宴之后,三位殿主带着悬钟寺的诸位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过后,终究还是迎来了离别。 九朵金莲绽放于半空之上,承载着每个人不同的心绪。 一如此刻,那位老和尚与先前那名始终默不作声的素裙女子,互相说着话语。 “你觉得柳夕小友如何?我倒看他颇有‘君子’之风。” “师叔若认为他不错,那自然是好的。只不过......” “嗯,但说无妨?” 少女扯下脸上的那缕白纱,露出一张迷倒万千众生般的妖孽脸蛋。 只不过这张惊艳绝俗的倾国容颜此刻布满了疑惑之色。 “我观不透他,从始至终都观不透他。就像是被一股生命力极强的力量给生生地隔绝掉了。” 老和尚闻听此语,脸上难得多了些惊愕。 要知道,从他到三清殿之后,脸上就很少有惊讶般的表情,更多的是看透一切的处之泰然。 而今这般面孔,还是头一次见。 “就连与‘空之真意’可分庭抗礼的‘九窍玲珑心’都看不透吗......有意思,看来这个小家伙身上还藏着不少秘密呢。” 老和尚再将视线投到少女花容月貌的脸蛋上时,可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一丝落寞。 “唉,当真是委屈你了......” 少女摇了摇螓首,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微笑。 “谈不上委屈。修炼那部功法,导致身子出了问题,是我也未曾料到的时。或许当初便应该听灵松师父的话,不去碰它。” “可是,不炼它,三年之后的‘东荒天骄战’,你又拿什么去争锋呢?” 二人相顾无言,皆低下头叹息不已。 “若是不出意外,三年之后,柳夕也该会去荒神界,到那时,或许才是他真正名扬东荒的时候。” “可是,他较之凝象期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啊!” 老和尚眺望远方,声音低沉,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像极了一个饱经世俗之人所做出的一个最准确的判断。 “我想今日你也看到过了,他的实力远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还有......” “我总感觉他不会止步于荒神界的大门之外。东荒天骄排名,必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 此刻,三清殿的议事堂内。 悬钟寺的客人走了之后,便只剩下三位殿主,以及...... 可怜儿又无助的柳夕...... 望着眼前三人又生气又好笑的模样,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只好乖乖地杵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不语。 “就这么想离开三清殿?白养你三年了?!” 柳夕一脸无辜,不敢说话。 ...... “敢情你是真没把这里当成一个‘家’,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柳夕一脸委屈,不敢说话。 ...... “是不是悬钟寺再给你点好处,你就真的要叛宗而去了?啊?!” 柳夕一脸惧意,不敢说话。 ...... “行了呼延,别吓着孩子。” 看到两人之间这般微妙而又诡异的气氛,霍奇之忍不住出来好言相劝。 “还是那句话,你真的想好了?纵使有呼延殿主陪着你,也不尽然是一路安全的。” “对,有我......神马?!又是我!!!” 呼延川芎一下子急了起来,猛地窜了个高,脸上的惊愕失色一览无余。 “我算是明白了,你俩是一个劲地给我往里下套儿啊!” “欸,怎么能这么说呢?柳夕好歹是咱们三清殿最为杰出的弟子。怎么,派你这么一位殿主前去,你还觉得掉价了不成?” “不是,掉价但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为啥偏偏让我去,你不行吗?” 霍奇之面色坦然,一脸诚恳的样子让一旁的柳夕差点都信了。 “你看,宗门里大大小小的地方,供奉阁、灵池......我管的事多着呢!” “你要这么说,我还管着执法堂呢!你咋不说我事务繁忙?” “你看,这几年宗门上下风平浪静,哪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弟子?剑青是一定要就在这里,镇守大衍国的。你难得清闲,所以这件事情,还得你去办!” 话音未落,他又偏过头去瞅了柳夕一眼,那样子感觉就是在给呼延川芎看。 “柳夕对于整座宗门的价值,想必你也清楚,你真就忍心这么一位绝世天才被扼杀在异国境内,尸骨无存吗?你良心岂能长安?!” 后者知道他在忽悠自己,奈何自己又没有什么理由来反驳他,当下只好用沉默来说明一切。 “既然如此,那事情便定下了。一个月后,呼延护送柳夕入归夷国。另外......” 不知道为什么,柳夕看到杜剑青朝自己这里投来的目光时,总感觉有些慌乱。 “柳夕,关于此次升门大会你最终所做出的决定,我们也没理由继续追究。只不过,你既然拜了宿老为师,那就应该知道,三清殿还是你的归宿的。” 闻言之,柳夕立马弯腰拱手,态度十分诚恳。 “宗主放心,柳夕生是三清殿的人,死是三清殿的鬼!此生此世,绝不会背弃三清殿,做那不忠不义之事!” “好,既如此我可以做主,除了应允你的外门大会第一名的奖励之外。你还可以提出一个要求。” “真的?” 柳夕一下子站不住了,模样有些滑稽,脸上布满了饥渴的神色。 此般模样,让在场三人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柳夕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缓缓地吐出来。 能够看出,他在尽力地压制住内心的欢喜雀跃。 “弟子惶恐,想要三座大殿的三部镇殿功法!”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六十五章 凝血复骨丹 “真可谓是‘狮子大开口’啊!” “三部功法?不说你能不能修得圆满,就说能你练的完吗?” 霍奇之跟呼延川芎属实被他的这个要求给惊着了,脸上不约而同地显露出怀疑的神色。 杜剑青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一人独修三部功法?千年以来好像还没有人能做到。” “三部功法虽彼此相生,却又各擅胜场。有相通之处,但更多的是会相互排斥。” “古往今来也有不少人想要尝试将这三者尽数修成,但其结果无不是以失败告终。” 三人沉吟许久,等到霍奇之再度开口亦是一盏茶的时间之后。 “按理说此次给你什么奖励都不过分,但斟酌损益一番,你确定更换别的要求?” 柳夕面色平静,一脸认真的样子让在场三位都有些动摇了。 “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会尽力!” 杜剑青起身,径直走到柳夕面前,正视着他的眼睛。其眼底里流露出来的坚毅之色属实令前者觉得尤为难得。 只见他一挥袖袍,一缕白光乍现,典雅古朴的一本书卷赫然现于其手掌上。 柳夕往那那里深深地看了一眼。 太清经。 三个大字,充斥着两只眼球。 他伸手恭敬地接过, 杜剑青身后二人见此情景,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也将自家的功法掏出来丢给柳夕。 “练吧,你想要尽快提升实力,也并非是坏事。毕竟,不久的将来,你终究还是需要强大的力量的。” 此话一出,柳夕有一刹那间的呆滞,不过他倒也没有深问。 因为此刻手中捧着两本心心念念的功法就足以让他兴奋地睡不着觉。 “那么问题就来了。三座大殿你哪座也不进,接下来你要在哪里修炼呢?” 柳夕先是一顿,眉目隐隐约约能看出几点犹豫,不过须臾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宗主,我觉得保持着目前的现状就挺好的。药园就可以看作是我的洞府,那里灵植甚多,灵气充沛,较之其他洞府不知要好上多少呢!” “更何况,我也曾答应师父他老人家,要帮他看守这片药园。” 杜剑青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地覆在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削瘦的少年头上,眼神当中满是慈爱。 “既如此,那便依你所言。你还有伤在身,虽伤势不大,但就这么拖下去也是不好的。” “回去好好养伤,准备一个月后的归夷国之行。” 柳夕重重地点了点头。 等到他转身就要离去之时,身后雄浑有力的嗓音再度响起,却不得不让他暂停脚步。 “魏门一事,你无需太过担忧。此事绝非你一人的过错。生死之战他既已接下,自然也要为这结果负责。” “至于魏家那边,你无需担心,我已告知于皇帝陛下。想来寻仇报复之事,魏家是决计不敢当面去做的。” 柳夕闻言,轻应了一声,却迟迟没有迈开脚步。 “不过在这里我有些好奇。你为何要与他进行生死战?” 柳夕抬头望天,前方不远处门口一片澄净祥和,偶尔也会有几只鸟兽飞过。 但这些终究是消减不了柳夕半分浓重的心绪的。 “他想杀我,且不止一次,我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只可惜,没有套出他杀我的原因......” 等到柳夕走了之后,三位殿主皆闷声不语,心头的疑问足以塞满一箩筐。 “据我了解,魏门与柳夕并不认识。那他到底为何要杀柳夕呢?” “曾经我宗门也有许多资质卓越的弟子,或离奇失踪,或突然暴毙。这一切的一切才促成了我们宗门如今的局面。” “莫非此事与其他两个国家亦有关联?!” “不管怎样,此事跟魏家也绝脱不了干系!” “改日,或许要请皇帝陛下彻查一下那所谓的‘魏家’了......” ...... 药园。 柳夕端坐在吞天炉前,捧着手里的那一大本厚重的药经,独自观坐探寻丹药之理。 “凝血复骨丹,二品丹药,疗伤丹药中的极品。丹方是以凝血草、濯骨花,以及青凭竹兰三种药草为引,复加一颗木之仙精。” “先前我已将身上所有的供奉点全部换成了五种不同属性的仙精,每一颗至少有鸡蛋那么大。炼丹自是不愁。” “凝血草、濯骨花倒也常见,只不过......最后这株青凭竹兰,可是二品灵植中的极品啊!非百年所不能成形。如此一来,倒是有些麻烦了......” 话至此处,下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起身转头就往屋外跑去。 等到行至一处散发着绿色光晕的灵植前时,他停下了脚步。 “青凭竹兰,百年结成一株......渍渍渍,整座药田无非也就三株,有点舍不得啊......” 柳夕面色愁苦地纠结了好一阵,终究还是欲望大过了理性。 只见他蹲下身子,从这株灵植的根部一把薅起,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泥土的香气。 他一脸肉疼地盯着眼前这颗触感冰凉的灵植,略微有些后怕。 “希望师父他老人家回来的时候,不会怪罪于我啊!真是罪过,罪过!”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屁颠屁颠地往屋子里窜。将药草搁在一旁,然后盘坐下来,便开始了他今天的炼丹。 一团火焰祭出,片刻便将炉底烧了个通红。 如今正值初冬,今天才刚下过一场初雪,下午,当是十分寒冷。 现在有这团炉火作保,倒也将整个屋子变得暖和起来。 随着周遭空气愈来愈热,炉底的火焰终究还是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起!” 柳夕伸手将早已引导出来的灵气一举轰到了吞天炉上,炉盖应声而起。 下一刻,他便将搁在地上的三株灵植尽数投入丹炉之中。 火焰顺势而起。 紧接着,炉盖被缓缓地扣在了上方开口处。 柳夕谨慎地操控着灵力,同时脑海中的灵识也在若隐若现。 他知道,若想要提升炼丹之术,那么灵识的作用必不可少。 如果灵识足够强大,那么对于炉火、药草的把握能力也就会更加精准。 在柳夕前方,吞天炉的炉壁处有一圆形的开口。通过这个圆口,他能够更加准确的操控药草,更加清晰地对现状作出判断。 其实,炼丹之术高超,且灵识雄厚之人,根本无需肉眼观察,仅凭内心便可将这一切尽数握于掌中。 这也是为何品阶更高的丹炉,炉壁上却没有开口处的原因。 三株药草在丹炉之中经炉火烘烤灼烧而漂浮在半空中。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空气中便传来药草的另一番幽香。 而丹炉之中,三株药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内外杂质,仅剩下三团颜色各异的液体在彼此交融着。 “呼!提纯总算结束了,灵识尚有余力。接下来,便是炼精了!” 砰!!! 炉盖再起! 柳夕将事先切下的一小块木精丢入丹炉之中,用温和的灵力包裹着它。 片刻之后,一缕悠长的浊气自木精里徐徐飘出。 这个过程,柳夕不敢有丝毫的携带,因为一旦松神,便很有可能将木精里的精华部分尽数毁掉。到那时,整块木精剩不下一点精气。 柳夕额头前的两捋黑发此时经过汗水浸湿,已完完全全地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我算是明白了,‘炼丹’这种技术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等将来要炼制的丹药等级高了,没点灵识的控制力还真顶不住。呼,看样子哪天得找些增强灵识的宝物了!” ......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吞天炉中的那一小块木精也终于迎来了质的蜕变。 杂质尽数剔除掉,只剩下了一团光滑细腻的灵液在泛着幽幽绿光。 这个时候,柳夕将全部的精力尽数投掷于丹炉之中。 原先三株灵植所提纯过的液体此刻已完全相融,就只剩下这最后至关重要的一步了! “凝丹的精髓在于掌控好关键的时间点,若时机抓得成熟,所凝出的丹药品质也会更加卓越。“ 柳夕双臂大开大合,全神贯注之下,将浑身的灵力尽数打入丹炉之中。 两团灵液在这一刻瞬间汇聚在一起,随后更犹如一团清水炸开,激起点点水珠。 不过须臾之间,便又再度汇聚到一起。 就在此时,柳夕额头有一点虚拟的黑色在若隐若现,不过他却是全然不知。 在他操控灵力欲将这团合二为一的灵液彻底融合之时,却不想,灵液竟然已经有了要凝聚成形的征兆! “这么快!” 在柳夕手忙脚乱地将灵力倾洒至丹炉之中的同时,额头上突然涌现出一股奇异的力量,居然与他的灵力并行至一处。 柳夕来不及思索,只能一股脑地将凝丹的步骤做的天衣无缝。 在两者的全力包裹之下,丹药在下一刻分裂成大小相等的一团又一团,且终究还是凝聚成了固体状的实物。 柳夕再无保留,灵力喷薄而出! “给我凝!” 吞天炉内部突然迸发出一阵闷响,下一刻,一股幽幽的丹香之气缓缓溢出。 “凝血复骨丹,成了!!!”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六十六章 金芒术 柳夕一把掀开炉盖,迫不及待地将丹药给掏了出来。 血红色的丹药之中夹杂着微微芳香,是寻常丹药都有的那种独特的药香。 柳夕隔空将它们置于眼前,伸出手指清点着。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得意与兴奋完全没有遮掩。 “一个、两个、三个......好家伙,足足有十八颗!还是头一次一炉炼制出这么多丹药!” 当柳夕细瞧丹药上面的纹理之时,也不由得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呆了。 “这......这特么竟然是丹云?!!!” 丹云,顾名思义,指的是丹药上面产生出的一种云雾形状的纹理。 丹药分一到九品,九品最高。 而相同的品阶当中也有很大的差距。 低阶,中阶,高阶。 低阶丹药与中阶丹药相比较,其中无非多了一层“丹纹”的缘故;而中阶与高阶相较之,又有“丹云”作隔绝。 等级相差,便代表着丹药的药效与作用强弱有致。 “能在炼象期的境界之内将一颗二品丹药炼至炉火纯青,汇聚出丹云,我这也算得上是天才了吧?!” 柳夕狂笑不已,兴奋地将丹药收入一个小药瓶中,然后手里只剩下一颗还在发出微弱的血红色光芒。 “让我试一下这凝血复骨丹的药效究竟如何!” 他将丹药丢入口中之后,顺着喉咙慢慢滑入腹中。下一刻,一股来自体内最深处的力量由内而外地爆发出来。 柳夕感觉浑身都被这股饱含着生机的力量给包裹着,甚至是吞噬着! 身体的伤口正在以飞快地速度愈合着,就连胸腔之处的器脏也在一点一滴复原着最开始的那般模样。 柳夕近乎于陶醉在其中,他极为舒坦地从口中喷出一口带着血腥气味的浑浊气体。 再次内视身体内部,发现原先的几处由于受到重击而扭曲的地方如今早已完好如初。 当他通过肉眼查看自己外部的伤口时,虽然伤痕已全然不见,不过皮肤表面所蕴含着的柔嫩的粉红色,一时间又让他惊诧不已。 “这丹药真厉害,一颗入腹,全身的伤口竟都尽数愈合。拥有着丹云的二品丹药,药效果然强劲!” “若是师父他老人家看见了,难保不会夸赞我几句。” 此刻,无需他打坐调息,自身灵力在一股牵引力的作用下逐渐在身体各处游走、蔓延。 生机盎然,从他身体表面所弥漫出来的一股血气便足以看得出来。 这一次的炼制凝血复骨丹,对他来说收获巨大,但更多的是增强了他对炼丹方面的信心。 晚霞尽显,很快,便要入夜。 柳夕发了好一会的呆,随后便只见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三本书卷。 《上清经》主强化灵力,内有‘上清’一术,算得上是炼象期玄通中的高阶术法。 ...... 《太清经》主凝练本源,以扩充丹田气海,其中的‘太清术’搭配自身玄通可爆发出成倍的力量。 ...... 《玉清经》,则与上述两部功法完全不同。它最主张‘炼体’之道,修炼这部功法的方式便是要淬炼筋骨、磨练肉身。 其中所携带的‘玉清术’,能够强化部分肉体。届时,灵力加上肉身之力,所爆发出的力量亦非常人所能承受。 先前柳夕与魏门对抗之时,便被后者这一招十分霸道的“玉清术”给压制住了。 盘坐在吞天炉面前的黑衫少年,黑眸纯净,不沾染一点污浊,白净且精致的脸蛋上流露出满满的饥渴之色。 “恐怕,要练,就得就从《玉清经》先开始了!只可惜目前够我修炼此功法的炼体材料还不够,看来明日得去一趟供奉阁了。” ...... 次日。 晨光熹微,朝阳初升。 当太阳正处于头顶的位置时,端坐在屋顶上的少年缓缓地睁开了他那双浩瀚如繁星的眼眸。 若是近身细看,定会发现他的两只瞳孔里明暗交汇,阴阳相成。 好似光芒流转,又恰如黑气溢横,给他添了无限的神秘感。 下一刻,黑白之色一闪而没,渐渐逐渐被另一种神秘的力量所覆盖。 缕缕金光从其双眼中迸发而出,激射在不远处的一颗高大的松柏树上。 噗!!! 树干上应声骤现两点圆形的小孔,泛着白黄色的韧皮层入眼可观。 深倒是不深,只不过自柳夕到那棵松柏树的距离足足有一百多米。 方才两只眼睛像是发射出了一道锐利的线状光芒。虽然力量不够强大,甚至连柳夕随随便便一拳的力量都达不到。但却胜在速度够快。 是的,从他释放出这道金光只不过一个眨眼间,高大的松柏树上便已出现了两个圆孔。 “倘若与敌人近在咫尺,那么这道惊人措手不及的攻击便能够出其不意地对敌人的薄弱位置予以重创!” 柳夕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这或许可以成为他又一张底牌。 “得起个名字......” “以阳眼之力所演化出来的一道攻击之术,不如就叫‘金芒术’!” 他此时此刻不得不钦佩于自己的天赋异禀。 能在此等秘术之上创造出一种玄通,这恐怕不是光动动嘴日子就能办到的事情。 羊毛出在羊身上。 尽管柳夕也是通过阳眼的‘观演之能’来推演出此般玄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在这方面下足了功夫。 “得到‘太阳天眼’已有三年,这三年间阳眼的境界一直处于不温不热的状态,莫非要使阳眼进化,得需要什么契机才行?” “不过,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这‘金芒术’能够随着阳眼实力的提高而增强力量。” 柳夕翻身一跃,跳下屋顶。 天边的朝霞已然快要消散殆尽,仅有的几缕东来紫气此刻也全然不见。 连明彻夜之后,他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外门弟子第一名的奖励也该去供奉阁拿一下了,还有修炼《玉清经》所需的天材地宝。只不过,在此之前,得先看看魏门的储物袋里有多少好东西!” 没错,自柳夕手刃魏门之后,便将他的储物袋也一并拿了过来。 宗门对此倒没有诸多微词,毕竟也不屑于对弟子的东西占为己有。 他打开一看,倒没有想象当中的那般惊讶。 “除了湛水鉴还勉强凑合一点儿,也就剩了几百块灵石能顶点用了。” “不是说魏家家大业大?如今看来,魏家的公子,跟我这个久居山野的穷小子,倒也没多有多少区别啊!” 柳夕将魏门储物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部装进自己的袋中,紧接着便踏上了去往供奉阁的路。 ...... 与此同时,魏家大院里一片苍白之色,压抑的气氛让途经这里的人皆望而却步。 这方天地的黑暗尚且没有尽数褪去,还留存着朦朦胧胧的黑色压在头顶。 大白灯笼高挂在府宅大门之上,甚至里面也皆是幽冷凄凉的白色。 披麻戴孝之人不在少数,大多都是些家丁跟丫鬟。 亦不知它们脸颊上流淌而下的眼泪之中有几分真诚。但是想来依这家主人的丑陋面目,更多的不过是虚情假意。 在宅邸深处,一座昏暗幽深的房间之中,久站在一点微弱的烛火旁的中年人,手里攥着一封书信。 他沉思良久,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书信缓缓打开。 在这时,中年人红肿的眼袋以及整张脸庞上还未褪去的泪痕依稀可见。整个人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老了几十岁一样。 入眼一观,首句便让他心神倍震。 “柳夕......” 魏平江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在这一点黯淡的火光中隐约可见。 “边境......柳树底......” 他嘴上反复咕唸着这几个字眼,眼底里所流露出的阴冷且决然的神色入木三分。 “真是让人没有想到,你竟然出身于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山野乡村。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魏平江饱日经受着丧子之痛,以及顶着“那边”的沉重压力,一直喘不过气来。 而今“那边”竟然给他提供了这么一个十分有价值的信息,着实令他昨天围绕着心头的阴沉瞬间烟消云散。 “柳夕,既然你身在三清殿我弄不了你,那我也要让你的亲人因你受累!” “儿子,爹一定会给你报仇的,一定会!!!哈哈哈哈......” 放肆不羁的笑声将其内心深处的阴暗情绪尽数释放出来。 距离此处较近的几个丫鬟,听到这般如同厉鬼一样令人恐惧的声音,一时间使得他们不寒而栗。 这几个丫鬟却只当是自家老爷由于少爷的死亡而变得魔怔了,却也不得不加快脚步赶忙离开。 “柳夕,你杀了我唯一的血肉,我要你也经受丧亲之痛!我要一切跟你有关联的人,都为我儿子陪葬!!!”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六十七章 厚土盾 供奉阁中,不少弟子在瞧见柳夕的身影之后,眼神不约而同地停留在他身上很长时间。 他们大多是被柳夕在昨日升门大会上以“炼象”杀“凝象”的天骄般的举动给震撼到了。 所以今日仅是远远地瞥了一眼,便已然令他们相继驻足观看。 而柳夕却全然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径直地朝供奉阁里的一位主事长老走去。 “长老,我来领取升门大会的奖励。” “哦?” 眼前的这个留着几撇胡须的中年人听到这般话语,饶有兴致地抬头望了他一眼。 柳夕被这尖锐且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给盯得浑身不自在,当下也不得不扭扭捏捏地轻唤了他一声。 “长老?” 那个中年人回过神来,一扫脸上的恍惚,转瞬间便一本正经地咳嗽了几声。 “你是这一届升门大会的前十名?功法是不能够在这里学的,你要去藏经阁。供奉阁只能让你挑选一件一品灵宝。” 柳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人畜无害的脸上充斥着讪讪的笑容。 “长老,其实我今天主要是来领取‘聚象升灵丹’的......” 一语即出,那名中年人脸色怵然一变,更多的是有些大吃一惊的模样。 “你,你是柳夕?就是昨天以炼象期的修为杀死一个凝象期弟子的‘外门第一’?” 闻听此语,柳夕脸上的羞涩更加浓稠了。 “嘿嘿,我有这么出名吗?” 然而眼前这人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样,用手撑着脑袋,自顾自地用锋利的眼神注视着他。 许久之后,他这才神色黯淡地开口。 “竟然看不透你的境界修为,真是奇了个怪了......” 柳夕瞧着他脸上的失望与落寞,不由得心中一动: 何止是你,在我阳眼的“遮天”能力之下,就连宗主都未必能看得通透...... 但即便如此,脸上却摆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一个稚嫩的大男孩无疑,让人感受不到半分威胁。 “那个,长老,我可以领丹药了吗?” 看着柳夕那般小心翼翼的谨慎模样,中年人也是顿感无趣: 再怎么说也是个没到二十岁的小毛孩子,成熟跟稳重倒还是离他有些远了...... “现在就可以领。” 言及此处,他走向身后的一处柜台,从中掏出一个一寸大小的小木盒子。 柳夕接过手里的那一瞬间觉得莫名的沉重。 “这就是三品丹药?估计炼制起来很不容易吧?” “呵,岂止是不容易!整个宗门能够炼制三品丹药的炼丹师,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也不知宗门是怎么了,对待你们这届弟子真是越来越大手大脚了。” 整个宗门炼丹师如此稀有...... 柳夕在心中暗自沉思: 师父他老人家的炼丹之术,肯定不止是三四品的级别。光看他炼丹的那般熟练程度,寻常人哪里比得上...... 可最令他产生怀疑的一件事此刻也萦绕在心际。 似乎宗门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宿秋的另一层身份是一名炼丹师。 倘若三清殿之人真的不知其身份,那么柳夕也断然没有说出去的道理。 “喂,小子,你还得选一件灵宝呢。” 柳夕稍滞一会儿,随后不紧不慢地轻启唇齿,面孔之上平静地不见一丝波澜。 “灵宝我并不缺。再者,选取的无非只是一品灵宝,对我而言,有没有其实并无所谓。” “那我所说你可以挑选一件二品灵宝呢?” “二品?” 柳夕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却被眼前这个中年人轻而易举地给捕捉到了。 “对,二品。” “这是为何?不是说宗门前十只能哪一件一品灵宝吗?” 中年人撇了撇嘴,一脸并不在乎的模样让柳夕顿感疑惑。 “让你拿你便拿,这事你以为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吗?霍奇之霍殿主亲口跟我说的,供奉阁里的二品灵宝你随便挑。” 我去!!! 这下子可属实把柳夕给惊着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 “那,便烦请您给带路吧!” 柳夕的脸色瞬间一变,前一秒还是十分深沉的样子,下一刻便没心没肺地流露出灿烂的笑容。 中年人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然后伸手示意,让他跟上。 在行走的楼梯间,柳夕忍不住抬眼望向眼前这名身着青衫,看起来有些壮实的中年男子。 “长老,您的名字是......” 前头之人稍顿,脚步一停,不过也只是须臾之间。下一刻他便行走如初。 “袁广缘。只是一个在供奉阁待了二十多年的长老而已。” 柳夕应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到最后,就干脆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 待得上了第三层楼,眼前之人才算是彻底停了下来。 “到了。” 柳夕将视线离开自己的脚尖,抬头一望眼前之景。 他未曾想到的是面前竟然是一个高大,且看起来十分坚硬宽厚的钢铁所砌成的门。 袁广缘从袖中掏出一个圆形器物,直到这时,柳夕才发现银铁色的大门前有一个圆形的凹槽。 果不其然,在前者将那个圆形器物放到凹槽之中后,轻轻拨动一下,眼前的庞然大物瞬间左右拉开。 轰...... 声势浩大,即便是隔着大门有些距离的柳夕也难免感觉出像是地震般的感觉。 等到大门完全开启,偌大空旷的房间入眼之后,袁广缘无视掉柳夕的瞠目结舌之状,弱弱地来了了一句: “进去吧。” 柳夕点了点头,跟着前者的身影一脚迈入。 说实话,这座十分宽阔的室内,几乎与藏经阁的摆设位置是差不多的。 只不过藏经阁是书架,而这里,是挂在墙上的摆件以及地上杵着的兵器架。 “二品灵宝,是在最东边的位置。” 柳夕没有迟疑,大踏步地朝那里走去。 袁广缘背负着双手,挑了挑眉,也跟着他一同过去。 柳夕一边观察着,一边在内心暗自沉思: 依照目前我所拥有的灵宝来看,攻击类的已经较为充足。而今最缺的是防御类的。 按照这个思路,他逐渐走到放有护甲的灵宝所在之处。 许久之后,瞧着柳夕没有半点动作的袁广缘有些忍不住唤了唤他。 “怎么,还没选好?在纠结?” 柳夕点点头,似是赞同了他这个说法。但是在下一刻,他便转过头来询问这位长老的想法。 “您见多识广,又在这供奉阁带了这么多年,想来应该比我更了解孰强孰弱。不如您给指点一下?” 望着身下少年脸上近乎谄媚的笑容,袁广缘有些不自在地打了个寒颤。 “真是个机灵鬼......” 他摸了摸鼻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想要一套防御灵宝?” “是的。” 袁广缘越过他,走到一处头顶的挂件面前,高举手臂将它给轻易取下。 柳夕很明显能够看得出来,这件灵宝通体泛着土色的光芒,看起来古朴而又沉重。 不像一旁的另一件护盾,仿佛藤蔓一般缠绕在整件灵宝上,看上去有些紧实的感觉。 袁广缘一把将其丢到柳夕面前,后者急忙接过,却在入手的一瞬间突然悔意尽来。 “我靠,这么重!!!” 柳夕在接到的同一时间,差点没跪下。呲牙咧嘴的模样让面前的袁广缘看见后颇为受用。 “此盾名为‘厚土盾’,算得上是同阶防御灵宝中的上乘之作。它能够抵御‘凝象后期’以下修士的任何攻击。” “这么厉害?” “不仅如此。”袁广缘淡淡地接过话匣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件护盾算是一件残缺的灵宝。据我所知,它由来已久。” “自千年前宗门初立之日起,它便已然待在这不见天日的晦暗宝库内。正是因为它是一件残缺的法宝,所以才迟迟没有人使用它。” 此话一出,柳夕将它搁在地上,下意识地用眼睛凝望着它。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几乎在下一刻,其眼眸之中便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的金色光芒。 光芒由上至下,由里及外扫过这件久经岁月,像古董一般的物件。 终于,在他的阳眼窥探之下,还是发现了一点问题。 其中最核心的位置有一颗土褐色的小珠子,如今已破损严重。 若没有能够查看内外的玄通秘术在,定然是发现不了其中的奥秘的。 如今看来,那小珠子应该就是发挥厚土盾力量所最具代表性的物质了。 “先前有几代前辈曾言,此宝本是四品等级的。只不过随着久经风霜之后,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闻听此语,柳夕下意识间明白了什么,随即其眉头狠狠地拧在了一起。 “我算是看透了,别人挑四品灵宝看不上它,而今我需要二品灵宝,它却恰巧符合等级。” “你若实在瞧不上它,我还可以给你推荐别的。” 柳夕蹲下身子,伸出几根手指轻敲着护盾表层。所发出的厚重朴实的低沉之声一时间令他心神安定。 “不必,就它了。我总有一种预感,这厚土盾,将来必定会再度焕发他原有的光辉!”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六十八章 又见慕雨菲 柳夕跟随袁广缘出了宝库,下了三层楼之后,回到了原先的柜台前。 “袁长老,弟子还想在供奉阁物色几样宝物。” …“你且说来,若有我自会寻给你。” “晚辈想要三块洗髓灵膏,和一瓶濯华灵液。” 袁广缘闻言眉头一紧,视线放在柳夕的脸上就没有挪开过,神色之中满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想修炼《玉清经》?” “是的。” 眼前这位看上去严肃认真的中年人颔首低声。 “二品洗髓灵膏三百供奉点,三枚便是九百。再加上一瓶五百供奉点的二品濯华灵液,总共一千四百供奉点。” “那啥,我记得我这个月的供奉点还没有领取。” 袁广缘转转眼珠子,沉思了好一会儿,从柳夕递过来的宗门弟子令牌中摸了个清楚。 “内门弟子三百点供奉,加上执事七百点供奉,这才一千供奉点。” 柳夕的表情瞬间凝固,张口结舌的表情体现出他惊恐万状的心理: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原以为两个身份加起来的供奉点怎么样也够买这两样东西,可这洗髓丹怎么就这么贵! 袁广缘自然是看到了他脸上的纠结与恐慌,当下却不置一词,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毕竟,能在这外门弟子身上找到些挫败的神情,也未尝不是一件心神愉悦的事情。 不消多等,柳夕缓缓地抬起脑袋,面容几多毅然,却也曾带着几缕不羁之意。 “这洗髓灵膏与濯华灵液,有炼制的方法吗?” 袁广缘一撑脑门,眉毛轻挑。 “有倒是有,不过宗门里倒是极少有人能够炼制出来。” “而这两种二品奇物,唯有内门玉清殿的石庭轩长老所炼之物等阶最高,达到了二品中阶层次。” 柳夕伸出手指摸了摸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这两种炼制方法加起来,需要多少供奉点?” 袁广缘手指轻敲柜台桌面,脸色平静地不带一点波澜。 “由于宗门里几乎无人能炼制出来强度较高的这两种药物,所以一直深埋在供奉阁的柜台里。如此说来就来,价值自然不高。” “洗髓灵膏的炼方需要二百供奉点,而濯华灵液则需三百供奉点。” 柳夕乐了,但下一刻他便伸出拳头捂住嘴巴咳了几声。 此番举动,自然逃不过眼前这位阅历丰富的长老眼中。他当下便心生疑窦地询问道: “怎么,莫非你能够炼制出来?” 柳夕讪然一笑,却是缄口不言,决计不回答他的问题。 袁广缘浑身上下地打量了他一眼,愈发不太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 “我也觉得,凭你炼象期的修为,怎么可能炼制出宗门上下极少数人可炼的灵药。” “不过,你想尝试一下的意愿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怎么,要拿给你吗?” 柳夕默然无声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炼制出来这两种炼体灵药。 只不过,自从昨日偶然窥得“丹云”之后,柳夕便对他的炼药之术无比自信。 若真的能够碰巧炼制出来这两种炼体药物,岂不是得了莫大的好处。至少能够省去不少供奉点! 霍峰曾几何时也对他说过,可以用自己的宝物来换取供奉点。 可柳夕思来想去,自己身上除去必用的东西之外,也就昨日炼出的十几枚凝血复骨丹有些价值。 但他却不会将其用于兑换。 那可是有着“丹云”的逆天之物啊!随便放到哪个拍卖场都能受到各大势力的疯狂抢买。 若是让宗门上下知道自己手里有二品高阶丹药,那岂不是要被生吞活剥了? 柳夕自然是不愿意做那只乖巧的羊,所以他不能够将其用于兑换供奉点。 黑衫少年将令牌上的五百供奉点交出去之后,从眼前这名长老手中接过两张黄皮纸,收进自己的储物袋中。 随后,他向后者诚恳地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去。 袁广缘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这抹渐行渐远的黑影,一时间竟感觉时间被拉的越来越长。 “外门第一吗?真是个有趣的小子......” ...... 柳夕前脚刚一走出供奉阁的大门,后脚便看到了正在迎面走来的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子。 她的形体身段婀娜多姿,柳叶眉倒悬于两只硕大通明的眼眸之上。樱唇轻点在精致的鹅蛋脸上。 三千青丝,缕缕沾染仙华光晕。 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云外仙子一般悠悠仙气,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由此,不少弟子皆不约而同地愣怔在了那里。显然是被其美貌所吸引,一时间都迈不开腿。 她一出现,供奉阁外面瞬间黯然失色。 不知道为什么,柳夕在看到她那张红润鲜嫩的嘴唇之时,心头总能生出一种莫名的愧疚感。甚至...... 还有一点点甜腻的感受。 慕雨菲自然是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柳夕,当下踏出的轻巧步伐不知道该是进,还是退。 二人就这么相视而立,持续良久。 但这一度十分尴尬的场面终究还是被柳夕爽朗的声音所打破。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明明相识,可偏偏视若无睹;明明曾经一起共患难过,可偏偏冷漠如冰。 柳夕自然是想要将这段诡异的局面给粉碎掉。奈何直到下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彻底地错了。 眼前的这个艳丽少女只是淡淡地盯着他,神色之间透露着一股冰冷,根本没有理睬他。 柳夕尴尬地捂嘴咳嗽几声,当下却不得已再次硬着头皮开口。 “我们两人之间属实不必如此。你救了我,我救了你,咱俩也算是过命之交了,对吧?” 到最后,甚至他直接不要脸地说道: “买卖不成仁义在。做不成神仙眷侣,成为一对好朋友也是可以的嘛!” 慕雨菲美眸一动,睫毛微微煽动,但整个人浑身上下依旧淡漠如常。 一时间,倒让柳夕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这段“孽缘”了...... 几个呼吸之后,久站在一旁的动人女子忽然移动了娇躯。 一股芳香扑面而来,柳夕心神失守间却偏偏听到她说出这么一番话语,令他寒毛卓竖,如履薄冰。 “你亲了我,我的贞节已然不在了。与你,又何谈什么朋友呢?” 带着丝丝委屈与怨念的沙哑声音一经响起,不仅是近在咫尺的柳夕,就连方圆百米的所有弟子,都被震动了。 柳夕一阵后怕,当他望向四面八方的弟子们时,恐惧与慌张顿时占据了他的大脑。 看到一旁眼眸湿润的慕雨菲,正常人难免都会以为是柳夕轻薄了她,而且还不负责任,说出“做朋友”这般令人不齿且发指的丑陋行径。 一时间,在场所有弟子的矛头直指柳夕一人。 后者惊恐万分,望向身边涓涓落泪的美丽佳人之时,总感觉自己似乎被“套路”了的感觉。 但慕雨菲此刻脸上所表现出来的委屈巴巴又不想是假的。 如此这般,倒让他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堂堂外门第一,莫非是一个淫贼?” “混蛋柳夕,仗着自己天赋异禀,有宗门撑腰,便随意残害女子!如此可恶的魔头,其罪当诛!” “踏马的,又有天赋,又有实力,还能随便玩弄女人,简直是我一辈子做梦都想梦到的事情!” ...... 如此言语,一下子让柳夕方寸大乱,不管他此刻做什么辩解都没有任何用处。因为这帮嫉妒成性的弟子,显然是听不进去的! 这一刻,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慕雨菲身上。 不想,后者不仅不为他多作解释,反而哭泣得更加伤心。抹泪的样子让人十分心疼。 梨花带雨之下,众多弟子又是一阵迎头怒骂。 这下子,柳夕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没过多久,他便一脸欲哭无泪地纵身越出人群,边跑边大嚷着: “老子不是淫贼!不是啊!!!” 众人的声讨之音依旧不断,而在那边悄然抹泪的慕雨菲,此刻脸色突然一遍。 由之前的伤心欲绝,变为了现在的露水红颜。 方才哭过,她的眼睛,包括鼻头都是粉嫩的红色。 不过,当慕雨菲注视着柳夕狼狈逃离的身影之后,她突然笑了。 那一笑,憨然而又羞涩。 那一笑,笑的祸国殃民。 那一笑,百花为之失色。 ...... 自那日供奉阁外的风波过去之后,宗门上下关于柳夕与当朝公主殿下的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 ...... “听说了吗?柳夕师兄始乱终弃,将公主殿下给抛弃了。听说那天她哭得可伤心了呢!” ...... “你知道吗?柳夕师弟跟公主殿下行鱼水之欢后,便不要公主殿下了!” ...... “喂喂喂,真乃爆炸性的消息!公主殿下为柳夕生有一子,未曾想到却后者真不是个玩意儿,竟然把这对母子双双抛弃!” ...... 越传越乱,越传越离谱。 这件事情早已经惊动了全宗门上下,可偏偏当事人却浑然不知,以为那天之事只有极少数的弟子知道。 此刻,他正在自家炼制药物,炼的不亦乐乎......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六十九章 恐怖炼体 轰!!! 一声丹炉的通鸣浑厚之音在这屋子里一响,柳夕顿时涌现出欣喜若狂之笑意。 他赶忙掀开炉盖,将脑袋探进里面去。 当少年看到里面黏在丹炉炉壁上的一滩粘稠的黑色液体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三天了,药力总算是达到了二品高阶的层次。” “先前那些炼废了的,还有等阶偏低的,全被我给丢到了药田里。” “这些灵膏蕴含着的丰富灵力虽然对我并无太大作用,但对那些灵植来讲确实难得的‘肥料’!” “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通过药田里的灵花异草得到了好处,自然也要多多给它们补充。” “循环往复,持续利用。我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柳夕迫不及待地将糊在炉壁上的黑色物质给刮了下来,装在一个大药罐里。 “看这分量,应该够我修炼一个周左右了。”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早已炼制完成的一小瓶濯华灵液,面露愁容地望着它俩。 “就这么一点灵液,足足耗费了我二十株‘濯清草’。若不是炼方上面记载说每次只能滴入两滴混合药浴,我非得一口气给你吞了不成!” 不过下一刻,他便被自己的想法给搞的呆滞在了那里。 一时间柳夕竟觉得内心深处,一股莫名的伤感油然而生。 是的,先前他不顾后果地一口气吞下数枚象元丹,以至于自己差点死掉。 虽然侥幸地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境界却三年未曾寸进。 现在想来,悔已晚矣! 于是,自此以后,柳夕便不在注重自己的修为了。 境界既带给他强大的实力以及充实的自信,却也让他差点毁灭,身死道消! 柳夕徒自长叹一声,将内心的压抑一扫而光。 “之前的事情都已成为过去,而今摆在我面前最重要的一条路,便是修炼《玉清经》!” 他从大药罐里挖出一把黑色黏状液体,扒开衣物,涂抹在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 起初柳夕没有任何感觉,但后知后觉间传来的酥麻清爽的感觉让他心神荡漾。 “这就是炼体?现在看来颇为轻松嘛!” 但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下一刻便后悔了。 先是一点针刺的感受,后来便是皮肉之上传来的剧痛。再后来他便由内而外地感受到了何为痛苦。 骨头所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不仅让柳夕疼痛难忍,如临深渊。就连皮肤血肉所传来的那般如万蚁噬身般的痛苦感受都险些让他晕厥过去。 “这......啊!!!” 柳夕凄惨的嚎叫声响彻在这处药园之中,许久未曾断绝。 他紧咬牙关,疯狂地喘着粗气,眼睛红的发紫,一双手犹如铁钳一般深深地嵌在了地下。 “刺啦!啪!砰......” 柳夕浑身的骨骼像是破碎了一样,然后再一点一点地重新拼接起来。 这个过程,可以说是令常人难以忍受。 他在此间火海煎熬之中,尚能保持住一丝理性。 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臂腿脚,感受到脊梁肋骨,在不断地粉碎、断裂。 他浑身上下所有,只要是骨头所在的地方,无疑皆在扭曲且变化着各种各样的形状。 甚至他早已意识到,或许自己的骨髓正在被改造且升华着。不过这种源于深渊般的痛苦属实让人难以忍受。 灯火照耀之下,柳夕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上面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同时脊背也在凹凸不平地高低起伏着。 从这个黑影所在的位置看,简直就像一头恶魔在觉醒。 “呃啊!!!” 又是一阵悲壮且惨烈的哀嚎之声响起,柳夕的骨骼骨髓于顷刻间得以重塑。 柳夕如获新生之下,他倍感后怕地凝望着自己的身子,发现周身上下竟没有一丝血迹。 他伸展开自己的双臂,清脆入耳的“咔嚓”声一时间在这屋中响起。 伴随着这断断续续的声音接连响起,柳夕也感受到从骨骼伸出所传递出来的前所未有之畅快感。 他缓缓起身,向上稍微窜了一下,却顿时感受到一身轻快。 身轻如燕,体态轻盈。 飘飘然的感觉,仿佛一阵风袭来,自己便会被轻易吹走。 柳夕迫不及待地跑出屋子,待来到一处两米高的岩石之前,柳夕攥紧了拳头。 轰!!! 一阵尘土飞扬,岩石应声碎裂成大大小小的石块。堆砌下来,形成了一座小土丘。 少年的拳头依旧还在保持着出拳的那般架势,只不过脸上的惊愕表情足以体现出他内心的激动。 “未动用半分灵力,仅仅只是肉身之力便能撼碎一座岩石!简直太恐怖了!” 柳夕后知后觉间收回了自己的拳头,面目上流露出的震惊之色依旧一成不变。 “若是在此基础之上,搭配灵力,二者相互叠加,那爆发出的力量,或许真的可震山岳!” 柳夕不仅暗自畅怀感叹: 如今看来,炼体之术果真没有白白尝试,《玉清经》果然没有白练。仅仅一次修炼便有如此成就,未来我难免不会在炼体一道上小有建树! 想到此处,他释然了。 方才承受着痛苦的煎熬,差点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属于自己了。 不过好在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做这件事情是值得的! 经此过后,柳夕开始深深地迷恋上了炼体之术。 于是,他按耐不住内心的欢喜雀跃,跑到屋子里开始了另一种修炼: 药浴。 柳夕搬来一个装满了水的大木桶,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些补气养血的药草尽数投入进去。 同时,还在底下架薪烧柴。 直至不久之后,火势渐旺,木桶中的热水烧至鼎沸,不断往上喷薄着乳白色的气体。 那些事先放进去的药草,此刻其中的灵力已经充分的地混合进这一桶热水中。 柳夕拿出装着濯华灵液的小瓶子,打开瓶盖,往里头滴了两滴绿色的液体。 这两滴液体一接触水面之后,瞬间融入进去。 这一大桶水的逐渐变绿不难看出是将那两滴濯华灵液稀释的结果。 等到水面咕噜咕噜地往外冒泡的时候,柳夕毅然决然地一个翻身蹦了进去,激起道道水花。 “啊啊啊!!!” 柳夕的皮肤表面一经接触那绿色的水面,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不能将身子挪出来。 因为他知道,当水烧至鼎沸之时,对于灵液的吸收更为全面,甚至不会遗漏一点精华。 于是柳夕将头深深地埋入水面之下,让自己充分地接受药浴的洗礼。 突然,木桶中的水突然急速鼓胀,其中不乏蕴含着除灵液之外的其他灵力。 这股十分庞大的绿色灵力破开了柳夕身体一道又一道防御。 从毛孔入皮肤,再以血肉入穴位。最后,则是游走于经脉之中。 就在这时,柳夕突然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不只是此刻强烈的痛感再一步加深,更多的是经脉血管被扩宽了好几倍。 噗!!! 果不其然,在下一刻,柳夕的皮肤应声炸裂。血液随着大大小小一道又一道的裂纹不断往外溢出鲜血。 瞬间,木桶之中血红一片。 柳夕此刻脸色苍白得厉害,一股虚弱的气息此刻萦绕在他身边。 再下一刻,他的脸上以及身体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就如同一个流血而亡的将死之人。 此时的他,早已闭上了眼睑,露出了脑袋。嘴唇上以及脸上没有一点气色。 “柳夕?” 没过多久,一道属于女子的柔媚之声在屋外响起。 随着房门被推开,屋外之人脸色一遍,转而被眼前这幕给吓得手足无措。 眼前这人,满脸苍白虚脱,看起来生机全无,宛如一尊死人一样。 正当她哭着喊着跑到柳夕面前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周遭弥漫的血气突然像倒流似的往坐在木桶中的少年身体里涌入。 须臾之间,泛着绿色的灵药之水与柳夕流入水面的血液相融合,源源不断地输入其体内。 在肉眼所见不到的地方,他体内的经脉与血管,急速膨胀。 血液流动加快,周身体表温度过高,在濯华灵液稀释的灵药之水下,柳夕生机正在不断恢复。 而那张裂了的血肉,也在绿色光芒中逐渐修复起了伤口。 突然,柳夕骤然睁开眼眸。眼睛里的绿芒一闪而过。 他畅然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缓缓吐了出来。 当他凝视着自己的身体时,发现如今的肌肉通体白润,像新生儿的肌肤一般,吹弹可破。 可仅仅如此,倒还是不足他道之。 奇就奇在他这看似柔软的肌肤,一旦绷紧肌肉之后,却如钢铁一般坚硬。 柳夕喜不胜收,结果显而易见,自己这次的药浴显然非常成功。 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木桶之时,余光却突然瞟到了现在右前方的那位少女身上。 她眼眶湿润且猩红,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显然是刚刚才哭过。 看到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柳夕忍不住轻唤了她一声: “若诗?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七十章 饿虎扑白兔 杜若诗饱含热泪,泪眼汪汪地样子让柳夕看的有些心疼。 下一刻,她的满腔担惊受怕终于有的放矢,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柳夕刚欲爬出木桶,没成想,眼前泪眼婆娑的凄美女子竟娇躯一跃,钻进了他的怀中。 水花四溅,一阵温凉的触感贴着柳夕的胸膛,令他心神悸动。 他看不到怀中的人儿是何表情,但从她悲怆哀怨的抽泣声中,柳夕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她此刻悲楚凄婉的心境。 少年轻抚怀中因过度悲伤后怕而颤动不止的可怜人儿,但越是安慰这样她哭得越是凶猛。 “你......你那个样子,我差点以为你......死了......呜呜呜......” “怎么会?” 柳夕捏起她的下颌,带着一股痞笑。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自问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说着,他低头凑近了杜若诗的脸颊,亲了亲她满含热泪的美眸,以及有些粉红的琼鼻。但最后,终究还是要贴上她鲜嫩欲滴的唇瓣。 果然,周遭的空气在下一刻瞬间凝固。 充满着侵略的雄性气息,在这一刻瞬间扩散至身下这一娇媚女子的身体之中。 柳夕的力道之大,像是要将杜若诗给撕裂掉一样。 很快,一点腥甜的气味自两人口中弥漫开来,夹杂着粘稠的唾液,一同送至柳夕口中。 这种甜腻柔滑的感觉,令他回味无穷的同时,又想要继续去索取。 他含住杜若诗的丁香小舌,轻轻地噬咬着、吮吸着。 很快,后者呜咽的喘息声萦绕在柳夕耳畔,让这位饥渴难耐的少年心头一阵大乱。 渐渐地,他不再只单单迷恋着舌头交汇的那种快感,而是将这种难以抑制的感受向更深层次去传递着。 杜若诗一察觉到自己的胸脯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给覆盖住之后,当下便从嗓子眼里轻声发出几道微弱的喘息声。 自己胸前不断传来酥酥麻麻的感受,让她心神慌乱。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柳夕的手掌攀上自己两团肉球的时候,她身体上总会适时地出现一系列反应。 杜若诗觉得自己是着了魔,甚至认为自己开始迷恋柳夕对自己所做出的轻佻之事。 当她察觉到自己这般“邪恶”的想法之后,一时间羞愤难当。 渐渐地,她对于亲近的欲望丝毫不比柳夕弱这一现状,被后者发现之后,又是一阵蹂躏。 随着杜若诗的两团软玉被他肆意地变换着各种形状,偏偏好死不死的,前者却清楚地听见了耳边传来地一声满足的叹息。 滚烫的气息洋洋洒洒地喷在少女小巧玲珑的耳朵里,柳夕轻勾唇齿,咬住了那粉嫩的小耳垂。下一刻,便听见了身下之人的一声娇呼。 手心出处那般美妙的触感令人不愿挪开。 温润如同羊脂玉,柔软胜似塞上棉。 玉峰之雄伟磅礴,即便两只手掌张到极致,也无法将其尽数包裹住,只能揉捏其中心“黄金地带”。 更美妙的是,随着木桶中的水将衣物打湿之后,杜若诗的衣物紧紧地贴在温香软玉上面。 隔着丝绸布料,那种湿润的感觉更为其增添了几分紧实感与丰富的质感。 柳夕望着身下娇巧的可人儿那般媚眼如丝的动人妩媚的模样,以及贪婪地嗅着从其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若幽兰的处子体香。渐渐地,他开始不再满足于这不尽全数的触感。 就在杜若诗柔媚地轻喘缓吟之际,柳夕将一只手掌毫无预料地探进了她的衣物之中。 杜若诗惊慌羞怯地骤然睁大了眼眸,柳夕也颇感惊奇地大张了嘴巴。 二人对视之间,后者依旧没有松开手中抓住的肉腻顺滑,反而在起承转合间轻拢慢捻。 柳夕好像有所感悟。 男人对这一方面好像有与生俱来的掌控力跟操纵力,只不过差别便在于有的人能够有所收敛,有的人却肆无忌惮地释放出自己的本性。 而柳夕,毫无意外地属于后一者,只不过他却有着自己的原则。 对于心爱的人,他会毫不掩饰自己的热爱与情意;而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纵使对方付出再多,他恐怕也会无动于衷, “夕,不要......” 看到杜若诗这般脸烧得通红,仿佛能挤的出水来的羞怯模样,柳夕彻底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宛如一头饿虎,扑向了那可爱的小白兔。 ...... 杜若诗实在是没有想到,原本是太过于担心柳夕以至于控制不住自己而扑到了水桶里。没成想,却为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提供了欺负自己的机会。 不过好在柳夕对于这男女之事,分寸向来是把握的极好。进一步游刃有余,退一步又不会越界。 杜若诗既欣慰的同时,又感到稍稍的失落。她无时无刻不在寻思着,自己究竟何时才能够真正的成为他的女人? 此时此刻,他二人围坐在炉火旁。 这期间,杜若诗在烘烤着她的衣服。 “喂,转过去!” “哦哦哦!” 柳夕赶忙捂住自己的眼睛,转过身去背对着身后的美丽女子。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隔着那层浅色的裹胸丝绸,他依旧能够看到布料之下所深藏着的“波涛汹涌”。 柳夕的手掌在空气中张开复又收拢,仿佛刚才的美妙触觉现在依旧驻存在自己的手心处。 “所以说你刚才是在修炼《玉清经》?” 柳夕缓缓转过身来。 真的,无论多少次,他总能被眼前的这个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女子给震撼到。 尤其是她身上那种与其他女子不尽相同的清冷,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英爽之气,让人着迷至无法自拔的同时,又品尝到了他人所无法体会到的“征服”的快感。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我见别人修炼这部功法也没你这么可怕啊,果然不愧为‘万载难出’的空象根,天赋当真可怕啊! 怎么,你最后加入玉清殿了?” 柳夕眉毛一挑,眼皮微抬,言语之中多惬意悠闲。 “当然没有,只不过是跟呼延殿主借来练练。” “咦?” 杜若诗眉头一凝,随后笑意盈盈地说道: “既然如此,不如将你的修炼成果展示给我看一下吧。我也想知道,能把自己差点练死的功法,究竟有多厉害......” 闻听此言,柳夕讪讪一笑。 他自然听出了那话中的含义,当下却难得尴尬。 不消多等,杜若诗一脚踏出,踩着箭步旋然而至。 瞧着她掌心光芒大盛,柳夕眉头紧蹙,脚步也随之一沉。 虽然初修《玉清经》,有很多地方尚有不通之处,但若是通过实战来亲身尝试这其中玄妙,对此功法的感悟难免不会更上一层楼。 柳夕屏气凝神,按照书中所演,先是在自己的手臂处赋予一道光华绕筋骨,随即覆盖在整条胳膊上。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阵阵沉重之感,他对准了杜若诗的掌心就是一拳。 一声闷响伴随着迎面掀来的气浪,将二人瞬间逼退数米远。 两人目露惊诧之色,或许他们都未曾预料到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你的玉清术,竟然可以硬撼我全力施展太清术所释放出的灵力?!”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这初修的功法,竟然会与你修炼多年的太清术分庭抗礼。” 能将玉清术施展到这般地步,足以体现出其肉身之力的强大之处。这一点,他二人心中都已明了。 “能与我这一掌相对轰,起码也要将《玉清经》炼至大乘方可。 你这还没到凝象期,便已显露如此神威,看样子你的身体还是适合走炼体这一道的。” 如此,杜若诗方能明白。 先前她推开房门,观柳夕面如死灰复燃生命力尽数溃散,并没有不是原因的。 破而后立,这是炼体一道中所不可或缺的修炼法门。 也许正是因为柳夕对于炼体之术的适应性很强,所以炼体的痛苦,以及效果,也要比常人更强一些。 “再来一次吧。” 柳夕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能够让不远处的杜若诗听到。 后者点了点头,右拳聚集起一束明亮而又极具威胁力的灵力源流。 显而易见,这正是通过“太清术”所施展之后所增强灵力强度的表现。 柳夕抿了抿嘴唇,心头顿生复杂之意。 毕竟杜若诗是凝象期境界的强者,随便拍出一掌便能够把自己给拍飞。 而今她却自降身格,仅仅使用功法而不全然凭借灵力来帮助自己尽快掌握“玉清术”。 这不禁令柳夕颇为动容,随后便他的目光便坚定了起来。 从其脚下升起一阵气旋,由其脚底,逐渐攀升至全身何处。 后人发,先人至。 柳夕处于此刻这般状态依旧在等待着杜若诗先行出手。 “轰!!!” 一道震破耳膜的撞击声想起,身在其中的柳夕与杜若诗虽然被这灵力残流与余波所殃及,但终究还是没有事情。 “方才这波攻击,你展现出来的《玉清经》其中的玉清术,肉身强度可以说达到了此功法的极致。 怎么说,你这部功法刚开始修炼便达到了圆满之境,全算得上是极为不易了!” “可是......” 柳夕突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 “我还有其他两部功法,便麻烦杜师姐帮我看一下啦!” 杜若诗微微颔首,眼眸之间一阵平淡。 “这倒是无妨。那么,你要学的功法是什么呢?” 话音未落,柳夕便从储物袋中掏出另外两部三清殿镇殿功法。 “这......” 杜若诗瞬间呆滞在了地上,满脸的不敢置信。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七十一章 朝天子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之后,距离前往悬钟寺的日子愈来愈近了。 在这段时间里面柳夕将三部功法修炼到了极致,境界可以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 上清术如今已臻至圆满,搭配化痕之功,可碎万斤巨石。 再加上太清术的力量增强,柳夕相信,若是再对上魏门,绝对有能力与他相抗衡,甚至压他一头! 三部功法的修炼虽然深得他意,但此刻还有一件事情围绕他柳夕心尖良久。 那便是三部功法之间的融合。 即使此时他已经能够窥探到三者之间的共性与相同之处,但却依旧没能真正地找到融合之法。 宿秋三年前曾有言,原先三者是一部完整的功法,后来被一分为三。 而且听他的意思,恐怕还有一小部分在皇室手中。 或许只有到了皇室,才能真正地探寻到功法完整的征兆吧! 但遥想当初,柳夕此刻又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腹诽: 师父他老人家当初为什么不将完整地功法给我,非得让我自己研究?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这是老者给予他的一道考验。如此,便也看开了。 当日下午,来自宗门的一位执事突至药园,告诉他皇室有意召他入宫。接他的人已经到了山门前。 柳夕压制住内心的欣喜之意,表面却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但内心如何歪歪,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莫不是老天晓我心中所愿,于是便安排了这样的机缘给我?〉 上了皇室贵胄所专乘的宝马香车,一路上柳夕整个人都是绷着的。 他听说当今圣上励精图治、雄韬伟略,有天子之风。 更有传言,说他是除了不世出的老前辈之外,唯一以为能与三清殿殿主杜剑青比肩的人。 二者近些年都已触摸到了异象境界的门槛,不日便要龙腾云霄! 不过最令柳夕感兴趣的秘辛,却是这两位大衍国风云人物的关系。 二者之前都同在三清殿修行过。 同过窗,睡过床,聊过理想,更爱过同一个姑娘...... 所以说二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 有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彼此看不对眼,更有“畅谈国家大事”的杯酒投机。 既是朋友,却又更胜手足。 可偏偏这两位的血肉都生的极美。 一位是姿色冠绝大衍,引无数英雄心生遐想的公主殿下,另一位是盛大宗门三清殿里所有弟子的“梦中情人”。 两位绝代尤物,美貌倾城,占尽风流。般般入画,皎如秋月。 二者皆为芙蓉美人,天赋纵然绝顶之姿,但性子却截然不同。这是柳夕感觉出来的。 杜若诗性子里九分冷漠,一份温柔,但这一分温柔,却单单只展现在他的面前。 而慕雨菲则不然。 她虽对待任何人都笑意盈盈,但发自内心的喜爱与热忱,只会同喜欢的人去诉说。 别问柳夕为什么知道,他可不想说...... 踏上白石阶梯,柳夕掀起身前黑衫一缕,脚步沉稳有力。 他数了数,足足有九十一个小石台以及五个宽阔的大台阶。 九五至尊,彰显着皇帝至高无上的形象。 高台腿脚,迈入金銮殿,悠长深阔、富丽堂皇的大殿里空无一人。 走了许久,即便到了威严赫赫的龙椅之下,却也依旧不见半个人影。 柳夕站在原地,环视四周,愈发感觉到皇宫的气派,雕梁画栋都不足以体现出这里的美感。 由内而外,八条直插穹顶的白玉高柱精美绝伦,气势如虹。 柳夕大概地比量了一下,虽没有他老家的那颗柳树粗壮,但也已接近一半的宽度了。 如此建筑,也当属天子脚下的皇宫能够如此布置了。 约莫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左右,引领他进来的那位公公早已离去,如今这四下里空旷的大殿里,只有柳夕一人了。 没多久,他忍不住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提不起精神。 突然,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串轻盈随意的脚步声。 他想要找寻,却不曾想到,肩膀上早已搭上了一个人的宽大手掌。 “怎么,等朕等的无聊了?” 柳夕赶忙转过头去,恭恭敬敬地欲顶礼膜拜。 不想,他刚弯下身子,眼前的这位立马托住他的手臂,将其扶了起来。 嘴上还挂着胜似亲近般的话语,听起来十分地平易近人。 “修仙之人在皇室贵胄面前,向来是不屑于这一套的,你且起来。” “是。” 柳夕直起身子,眼神当中充满了探究似的目光,倒是对上眼前这位天子的和睦面容之后,有些尴尬之意。 因为,他与自己印象当中的那副模样,完全不同。 眼前这人,身穿白衣,头顶插着一根白玉簪,浓郁的黑发披散至后背。 岁月甚至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痕迹,依旧风度翩翩,气宇轩昂。 观其脸上和蔼可亲的笑容,少年有些失神了。 若不是柳夕一早便知道眼前这人是高高在上皇帝陛下,恐怕他会自顾自地认为面前这位是一名闲适的富家翁。 “怎么,头一次见到世人口中所说的皇帝陛下,心里有些好奇?” 柳夕点点头,承认了内心所想。 皇帝见状,爽朗地笑了几声。 这幅寻常人般的模样,恐怕会永远烙印在柳夕心头。 “天子与庶民有何不同?不过都是生而为人,具有人的形态体征。对于世间那些诸多的崇敬,朕倒是觉得有些过于刻板跟僵硬了。” 此言一出,柳夕倒也不知该如何接过话茬,倒是这位天子化解了他心头的拘谨。 “你就把我当成自己家中的一位亲人前辈便好,在我这里你可以随意一些。” 寒暄几句过后,皇帝将他带到了御书房中。 这里倒不同先前的金銮大殿,反而一改奢华之风,朴素的令人感觉到了极大的反差感。 “陛下,我有一事很好奇。为何在这大殿之中,除你我之外,没有一个人,就连公公跟婢女也不见。” “呵呵,这次叫你来主要是想跟你聊聊闲话,要那些闲杂人等有何用? 难道说,比起你我之间的惬意畅谈,你更喜欢有人在一旁站着听?” 柳夕听到皇帝陛下这般打趣的话语,猛地摇头。 后者瞧见其这副模样,有些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臂膀。 “在未见你之前,以为你如我那大儿子一样,是一个恃才傲物之人。毕竟以你的天赋,大荒几乎无人可与你比肩。 可如今看来,倒是朕‘先入为主’了。柳夕,你很低调,也懂得收敛。将来走的路,势必要比别人走的更广,更远!” “陛下言重了!” 柳夕拱手称谢,面目之间却没有大喜过望的那般兴奋之色,反倒是依旧十分平淡。 他就是这样,对于陌生的人,纵然其百般讨好也难见柳夕展颜一笑。 至亲之人或许一句话便能让他收获喜悦。 只说三分话,不抛一片心。 这便是柳夕的处世之道,也是柳石爷爷教给他的生存法则。 “今日见到你,不得不说,你确实让朕足够惊喜。宠辱不惊,遇事不躁,不可谓不是一位谦谦君子啊!” “对了柳夕,听说你出自山野?” 此言一出,少年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松动。 在他内心的复杂情绪,犹如一个雪球,在越滚越大...... “山野嘛,的确不错。或许你这一身纯良正气也是源于那里。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孤云出岫,去留一无所系;朗镜悬空,静躁两不相干。 正因品尝过生活不易,你才能感悟到处世之艰辛。这是皇室子弟穷极一生,都无法获得的人生真谛。” 身前这位皇帝陛下和颜悦色、慈眉善目的模样,柳夕的心也难免忍不住被其所牵动着。 “打一早朕便想见见你,想看看我身边朋友赞赏的那位绝代天骄其怎样一番模样。今日一见,朕十分满意啊!” 柳夕现在啥话也不敢说。 对于皇帝陛下的夸赞,既不能阿谀奉承,又不能全盘接受。 直到此时他方才明白,世人所说的那句“伴君如伴虎”,究竟是何含义了。 或许这只是天子的一时欣喜,柳夕却绝不能放下君臣之道,该恭敬地地方还是要恭敬。 摸不清这位皇帝陛下的心性,绝不能随口便说。 “对了,还有一件事,朕在意许久了。” “陛下请讲。” 刹那间,皇帝一改先前的谈笑风生,转瞬间便被一股肃杀之气所代替。 柳夕后知后觉间,惊起一身冷汗。 “听说,雨菲为你生了一个孩子,嗯?” 这话即出,柳夕差点没给他跪在地上。 他可怜无辜的表情,再加上惊恐颤动的模样,让这位皇帝陛下的眉头,不禁一挑。 “纯属造谣啊,柳夕怎么可能行此等卑鄙小人的丑恶行径! 此般言语,简直是在败坏公主殿下的名声!我建议,立刻处理散播谣言之人,还给公主殿下,也还给柳夕,一个公道!”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七十二章 天子做媒人 “嗯?” 天子这虚无缥缈而又饱含深意的一声轻吟,可着实把柳夕吓了个不轻。 “陛下,我......” “哈哈哈哈...... 好啦,朕又不是那不明事理便妄加揣测,甚至乱定罪名的昏君。 雨菲是朕的女儿,朕又岂能不知这话里有几分真假?” 闻听此语,柳夕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放下,脸上满是疲惫不堪的神色。 他属实未曾料到,眼前这位大衍国的主人,受百姓崇拜爱戴的君主,竟然会给他来这么一出! “陛下,你可吓死我了......” 柳夕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这一坐,竟在他的心里萌生出一种不想起来的感觉。 皇帝笑着抓了抓他的头发,笑意不减。 “怎么样,现在放松了许多吧?是不是没有像刚才绷着的那般难受了?” 柳夕一听这话,立马窜着高蹦了起来,一扫先前淡漠平静之色,言语之间满是激动。 “陛下,不带您这么吓唬人的!您明知道这事不是真的,还拿这事开玩笑。 讲真,跟您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相比,我宁愿绷着......” 皇帝故作安慰似的替他整了整衣衫,眉眼之中多欣喜之意。 “哈哈,是朕的不对。 不过你跟雨菲认识这事儿,倒不是朕在作假吧?” 这话一经入耳,又在柳夕心头泛滥成灾,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更多的是他害怕这位皇帝陛下,慕雨菲的父亲,知道自己亲了他闺女的事情。 倘若他知道,恐怕自己这次前来报道倒像是来送死的...... 但从眼前天子的话语自己神态上来看,他又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之后,他的心才彻底静了下来。 〈尼玛,被强吻的是老子,又不是我的错,为啥我要遭这种罪?!〉 ...... 在此之后,二人一直促膝长谈,坐到了下午。 没多久,柳夕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语,让皇帝神色微动。 “陛下,我能不能问您向您提出一个请求啊?” “请求?有意思,你先说说。” 凝望着柳夕此刻扭扭捏捏的犹豫模样,皇帝一时间又好笑又好气。 “你倒是说啊!就算提出再过分的请求,我还能杀了你不成?” 柳夕一咬牙,干脆也不在乎眼前这位是否会龙颜大怒了,吞了口唾沫紧张地说道: “我想跟您要一部功法......” 皇帝先是一愣,随后仰头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就这么点小要求你要纠结半天?” “您若是知道我想要哪本功法,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哦,那你不妨说说,想要哪一本?” 柳夕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沉声坚定地说道: “大衍功。” “呵呵,不就是大衍......” 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脸上的喜悦瞬间消散殆尽,转而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你说的是,《大衍功》?” 柳夕点点头。 皇帝顿时没了声音,脸上流露出的复杂之色让柳夕看到之后颇为胆怯。 不过下一刻以后,他心中的负面情绪全部一扫而空,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给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柳夕一见有戏,一时间也来了兴趣,自顾自地开口兴奋说道: “《大衍功》作为大衍国炼象期境界中的顶级功法,足以与三清殿所属分殿的任何一部功法相媲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想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在月末去往悬钟寺之后,也不能给咱们大衍国丢脸不是?” 此话看似有理有据,但其中有几分真假,这位久居庙堂,见多识广,饱日猜忌人心的皇帝陛下,又岂能不知? 只不过他没有点透,也无意询问便是了。 “你想学,并不难。只不过在我这里,有一个条件。” “陛下请讲!只要在柳夕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柳夕必会倾尽一切!” 皇帝负手而立,透露出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势。 “娶我的女儿。” 轰!!!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截天霹雳,正中柳夕的头顶。 但看这位皇帝陛下脸上的表情,又不是像在开玩笑。 这一瞬间之后,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可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位还在添盐加醋。 “怎么样,雨菲才貌双绝,不少人都争着抢着要娶她呢!” 只不过,当看到柳夕此刻脸色流露出的无奈之色,以及下一刻所发出的叹息之声时,皇帝沾沾自喜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我不会娶她的。” “哼,莫非是你觉得我女儿配不上你?!” 近在咫尺的皇帝携着怒火劈头盖脸地朝柳夕头顶砸来,后者却不闻不动,心定志坚。 “并非如此。我已有爱慕之人,而且那个人也爱慕着我,我不可能去欺骗自己的内心。 您扪心自问,您能够接受一个心里想着别的女人的男人,来迎娶您的宝贝女儿吗?您能够让她承受委屈吗?” 柳夕说出这话的一瞬间,早已做好了天子龙颜大怒的准备。 纵然是死,他都不会背弃、辜负任何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皇帝看到他这副宁死都不愿娶自家女儿的坚定表情,放下终究还是输了气势,放下了身段。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啊!” 皇帝无奈地叹息一声,走到自己的书架前,拿出一册古老的,带着几分熏墨气息的书卷,随手一丢。 柳夕大惊失色地小心接过,有些怔愣的同时,还不忘感谢眼前这位大衍之主。 “陛下放心,柳夕一定不会忘记此间恩德,一定会誓死捍卫大衍!!!” 天子自然知道这个孩子的话语是发自内心的,只不过他现在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足以让他高兴起来。 他倚在书架前,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 柳夕明晓其意,恭敬且郑重地施过一礼之。 “柳夕,叨扰了。” 少年后退到御书房外,对着房中之人再行一礼,这才离开。 等到门口脚步声渐远,一串长长的帘幕之后,一个翩然若仙子般的身影缓缓走出。 她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只不过从二者脸上眉眼、脸型的相似程度来看,不难猜出二者之间的关系。 此时,这个少女满脸委屈,脸颊上的两道清泪依稀可见。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见者伤心! “您为什么要说出那番话来?您明知道他已有喜欢的人,难道我还不够丢脸的吗?” 这位在朝堂之上威风八面的当今天子,看透了人情世故,也猜透了人心,却偏偏对这个女儿毫无办法。 他一个箭步踏上前去,将泪眼婆娑的可人儿搂在怀中。 渐渐地,胸膛之上,传来了阵阵湿意。 这位皇帝陛下,疼爱女儿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用手怜爱地抚摸着脖子之下的青丝,语气满是宠溺。 “父皇知错了,但父皇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 你就真的甘心将自己心爱的男人拱手相让?” 慕雨菲此刻早已泣不成声,凝噎着的声音时断时续。 “他......他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瞧见自家女儿哭得梨花带雨,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着实令他一阵火大。 “这个杜剑青,几十年前也是,几十年后也是!如今就连朕的女儿也被你的女儿捷足先登。 行,你可真行......” ...... 再看看柳夕这边,一得到了《大衍功》之后,一脸欣喜若狂。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功法融合,有望了!!! 尽管过程有些曲折,但也算不上曲折,只不过心里难免会有些愧疚。 慕雨菲,绝代佳人。 论容貌姿色,可与杜若诗分庭抗礼,二者各有千秋。得一人,便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又岂能奢侈二者兼得? 乘着马车回到宗门之后,柳夕马不停蹄地往自家药园里跑。 待到自家门前时,柳夕前顾后看,谨慎的可怕。 随后,只听“啪”的一声,房门被猛地关上。 柳夕急不可耐地从储物袋中掏出这本古老的书卷,只见封皮上面赫然标着三个秀气的打字: 大衍功! “大衍功,亦被称作‘聚气决’,是为炼象期高阶功法,偏属于被动层次......” 看到这里,柳夕有些十分熟悉,总感觉似曾相识。再读下去,这种熟悉感越发生动明显。 “聚气,是以调动全身灵力经丹田凝练之后,在身体表面产生催化出一种气体源流,名为‘大衍之气’。 当这股气的气息达到顶峰之后,便可以将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包裹住,堪作防御,亦为攻击手段......” 柳夕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书朝地上一摔,恶狠狠地怒骂道: “不是炼象期顶级功法吗?这他娘的跟我炼的功法有啥区别?! 被动、被动,还是被动!能不能多来几招玄通啊!!?” ...... 到最后,柳夕实在无心再爆粗口了,一脸欲哭无泪、生无可恋的样子足以暴露出他此刻的悲惨心境。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七十三章 大衍三清经 天地自然,万象为根。 修道,修的是一个“静”字。 但光凭着‘静’还是远远不够的,需要沟通天地自然,与天地自然相融。 大道化一,致虚极,守静笃,万物抱一而复使。 ...... “《大衍功》之中的聚自然之气以化灵,开山劈海之说还是挺让人震惊的!” 就在他将这部功法中的心决凝练完整之后,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他的体内,三股澎湃之气脱体而出,经丹田撺掇而出。 柳夕愣了一下,呆望着身前近在咫尺的三股浓厚的光晕,一时间满腹狐疑。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总感觉接下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方才凝聚成形的“大衍之气”,瞬间在体内爆炸开来。 汹涌的灵力鱼贯而出,在柳夕大惊失色的目光中,四者于瞬发之势扭曲在一起。 房屋之中疾风猎猎,呼啸而过的还有一阵又一阵接连不断的灵力强流。 “莫非......” 柳夕心中早有猜测。 若不是为了眼前的这一幕,柳夕又何苦修炼这四部功法? “终于要成了!!!” 四股形状大小皆不尽相同的灵力源流,凝结在一起之后,化作了一团至清至纯的灵力。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这股灵力一分为二地钻进了柳夕身体中。 一是脑海,二是丹田。 二者互为表里,互相填充着他的一切。 柳夕感觉脑袋一沉,似乎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脑壳子里。 呼!!! 少年猛地一开眼,继而璀璨如同繁星一般的瞳孔之中,仿佛存有滔天巨浪,让人心神巨颤! “大衍三清经!!!” 柳夕不假思索地从嘴里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名字。 只见他眉头紧蹙,棱角分明的脸庞之上透露出一股荒芜气息,如同从上古的沉睡中苏醒。 下一刻,他的内心骤然绽放出一股璀璨的光华,给人一种既清冷又神圣的感觉。 光芒席卷整个屋子。 从外面看,能够清楚地识清从窗户跟门缝中所溢出来的道道白光。 直到光华褪去之后,他的眉心之上,赫然出现三朵熠熠生辉的小金花,成雏苗之状摇曳生姿。 柳夕身子朝前一弓,双臂往地上一撑,浑身虚汗遍布,湿透了衣衫。 就在刚刚,他的心神遭受到了一股来自上古的强大灵压的冲击,呈摧残其脑海之势横冲直撞,并最终在他的脑海里驻足久留。 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脑子里多了一大段记忆: 大衍三清经,上古第一宗门‘问天宗’的传承功法,乃是炼象期甚至凝象期境界天下无双、可抵时世间万玄的一部玄妙功法。 太古第一圣人,道九渊,便曾凭借此功法,崛起于中州。并获得人族数以万载的传承,奉为‘古今第一圣子’! 此功法,共有两种玄通: 大衍玄天掌! 凝象期境界之内堪称无敌之玄通。 一掌拍出,震天撼地,摧枯拉朽。任何凝象期境界之内的一切玄通,在其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 一气化三清! 此法是增强自身力量的一种稀有的秘术玄通。不仅能够成倍的增强灵力强度,更能极大的激发肉身之力。 纵然对上高自己大半个境界的高手,亦不会落下风! 只不过此般秘术却又时间限制,在玄通催动之下,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的时间。 ...... 直到这时,柳夕才感觉到自己收获到了一个偌大的宝藏。 掌握这两种玄通,可以说在凝象期境界之下,堪称无敌的存在! 修炼《大衍三清经》,需要事先在体内种下“大衍之气”的种子于丹田之中。 这一点,柳夕早在半日前修炼《大衍功》之时,便已然做到了。 当初他还因为这几部功法都是被动式的而分外恼怒。 如今窥探到真正的秘密之后,他才意识到,所谓强大的玄通,唯有在四位一体融合之后,方能够显现出来。 只不过令他倍感疑惑的一点是,先前凝练出的那缕“大衍之气”早已在四部功法合一之时便跳脱了出来。 如今,竟不知道它在身体的哪个部位。 直到柳夕内视丹田之际,他才意识到,这“大衍之气”的种子,早已窜进了自己的丹田之中,挤进了黑白二气中的那团白气里。 只不过,令他尤为惊奇的是,这“大衍之气”的浓度,竟是先前的几倍还要多。甚至里面多了其他好几种物质。 咯噔!!! 柳夕心脏骤然一缩,这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令他心神失守,惊慌之后多为恐惧。 满满的,果然如他所料,这个月的“东西”,又来了...... 柳夕奋力挣扎着推开房门,眼睛死死地盯住天边的那一轮圆月,一时间,他有些难以置信。 “月圆之夜,这么快就来了吗!!!” 柳夕关上房门,插上门梢,倚住后背的那两块木板,死死不肯撒手。 “只要挺过这一晚,这个月便没事了...... 我能行的,我一定能挺过去......” 在少年坚定而又紧张的表情之下,一股黑气悄然而至。从他的丹田之中溢了出来,并随即遍布到其周身各处。 柳夕嘴唇发黑,眼球之上血丝成灾,猩红的眼眶无不透露出他的“渴望”。 那种“渴望”,他也不知道是为何物。 但他此刻只知道,不能被这黑气给占据身体,一定要让自己的理性主导自己的身体。 他不知道,若是自己的意识陷入黑暗,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啊!!!!!” 他难以抑制地爆发出一道猛烈的嚎叫,声音如同鬼魅降世、,恶魔苏醒。 柳夕现在浑身上下,除了肌肤以外,其他的身体部位全都是黑色的。 头发,眼睛,甚至包括指甲,都是看上去令人十分发指的黑色。 轰!!!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震天彻地。 ...... 次日。 霍峰与步云在一座讲经之处相遇。 半个多月都未曾谋面,老友相见,必然兴致甚高。 侃侃而谈之下,又不忘回顾先前曾一同出行的往事。 一时间,二者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人来。 当下他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便勾肩搭背地朝药园的方向走去...... “我去,这是哪啊!这还是药园吗?!” 霍峰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令人发指的一幕,满脸的不可思议。 此刻,黑烟弥漫,原先一望无际的花海如今却荡然无存。 仅存的几缕微弱的火光足以证明这里刚才被大火给焚烧过。 “的确,若不是距离药园入口的地方仅存的几株灵植,我都怀疑这片黑漆漆的土地刚刚经历过战争。” 步云此言一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恰巧这个时候一旁的霍峰也缓缓地转过了脑袋。 两人的视线于顷刻间对上,对方眼睛里的那些个想法,自己已经猜了个底儿净。 “柳夕干的!” 话罢,二者急速跑到柳夕住的房子前。 当看到躺在烧成了灰了的房屋之中,浑身黑漆漆且一丝不挂的少年之后,二者顿时说不出话来。 “总之,先把他给抬出来再说吧......” “我觉得行......” ...... 时至晌午,柳夕渐渐被寒冷的空气给冻得直打哆嗦。 他也只好抬起了自己的眼皮,挣扎着站了起来,浑身虚脱无力。 等到他彻底清醒之后,才发现面前站着两个差不多个头的人,一直在盯着他。 柳夕揉了揉眼睛,就感觉越揉越模糊,等到他看清楚霍峰与步云的脸庞之后,这才喜上眉梢。 “呀,你俩今儿个咋有空过来啊?” 站着的两位相顾无言,只得抽着嘴角挑着眉毛淡淡地说道: “过来看看你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 柳夕睨了霍峰一眼,脸上摆出一副“我早已经看穿你”的模样,让前者一阵无语且头大。 “咳咳,比起这个,你不如先看看身边周遭的一切吧......” 随着步云的声音淡淡吐露出来,柳夕这才收敛了玩闹的形状,起身环顾四周。 没成想,刚一入眼,他便呆在了原地。 “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对,我一定是在做梦!” 可是随着他揉眼动作的持续推进,一股凄凉酸楚的心绪突然涌上心头。 “不,这不是真的!!!” 柳夕欲哭无泪的声音仿佛要击穿三重云霄,一时间整个大地都响彻着他的喊叫声。 “我到底......干了什么......” 霍峰与步云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一个耸肩的模样,摊开手,似乎是在说: 问你自己啊。 柳夕一个失落之下,身形不稳地瘫倒在了地上,眼神当中黯淡无光。 “看来,昨天晚上你干了啥,你自己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兄弟,我要是那位先前管理药园的太上长老,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非得弄死你不成! 柳夕此刻根本顾不上霍峰打趣的话语,心中一股酸意直击脑门。 现在,他满脸上就写满了四个大字: 欲哭无泪!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七十四章 悬钟寺 “那老家伙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地耕耘了一辈子,你可倒好,这一下子,让他直接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柳夕此刻躺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只一瞬间,他心头涌现出诸多想法,但现在满脑子却只有几个念头愈发清晰,久久挥之不去: 灵植没了...... 药园毁了...... 我要废了...... ...... 柳夕属实没有料到,自己如今月圆之夜的状态竟然如此可怕。 方圆数百米的的灵植,因为他,永远地告别了人世...... “话说柳夕,你额头上的这三朵小金花是啥情况啊?打一早我便看到了,只不过碍于你的心情,我也不方便问。” “哦,你说这个啊?” 柳夕敲了敲眉心一点,声音有气无力。 “此乃‘三花聚顶’,是我功法初探之后所凝聚成的标记。” 其实关于这点,也是柳夕从脑海的记忆当中获取的信息。 三花聚顶,只有修炼了《大衍三清经》的人,眉心之处才会出现这与众不同的三朵小金花。 “其实我觉得你身上还有一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你说。” 步云挠了挠头,对于此事倒也有许多不确定。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感觉你跟平时有些不一样。你自己内视丹田试一下。” 柳夕很听话,照做了。 不想,刚通过心眼内视的一瞬间,他突然震惊了! “我的境界......突破了......” 不仅仅是他,就连身前二位,脸上也禁不住流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 “是的,三年都没有增进半点修为,可如今居然突破到了‘炼象期十一层’!” “应该是奇迹......” 步云忽略且无视掉从霍峰嘴里吐露出来的没有半点用处的话语,当下一本正经地望向已经瘫坐在地上呆滞许久了的柳夕。 “你觉得,是不是因为这些灵植在被焚烧过后,其中丰富的灵力被你给吸收了的缘故?” “你的意思是说,我把我自己给炼成丹药了?” 这个时候,步云的沉默往往是对此事做出的一个最肯定的回答。 “天哪!我吸收了这么多灵力才突破了一层? 这里所有灵植加起来的天地灵气要比我当初吸收掉的灵池灵力高出好几倍呢!我竟然只突破了一层小境界! 虽说随着境界的提高,修炼所需的灵力也会越来越多,可这需要的也太多了吧?!” 说是如此,可又有谁会相信一个人能够将这方圆百米的药田给吞得一丝不剩呢? 三人相顾无言,奈何都知道最后柳夕是一定要为眼前的一幕付出代价的。 “话说我也亲自给这药园奉献上了我三年的灵力,就这么消失的一干二净。 早知如此,还不如拿着它们去供奉阁换供奉点呢!真是气煞我也!!!” ...... 如今药园自然住不得了,柳夕只好将东西尽数迁往藏经阁,在自己办公的地方打地铺...... 白日身在藏经阁,翻阅古今典籍,皆被俗事扰。点上一盏明灯,夜晚苦修打坐,再吹熄,然后便结束了这看似平淡而又枯燥的一天。 柳夕独坐深阁,守着满屋书卷香,闲暇之余便看几本功法玄通、药道至理。 期间亦有茅塞顿开之处,每当到了这个时候,他都会借机进一步钻研自己的《大衍三清经》。 以求在前往悬钟寺之前早日将这部千古无可比拟的功法给修成。 期间不仅是杜若诗等人前来陪他说说闲话,甚至就连三位殿主都过来安慰他。 “柳夕,虽说如今药园正在翻新重修,但若是藏经阁实在待不下去了,就来我上清殿。” 听见这副话语,柳夕既不能答应,又不能拒绝,合着里里外外两头不是人。 而当他愈发期盼着“悬钟寺”之行早日到来之时,半个月后的月末,也如约而至。 ...... 杜若诗拉扯着柳夕的衣衫,鼻子略微有些红润,显然此刻有些不愿意。 “就不能不走吗?” 柳夕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耳垂,眉眼含笑。 “傻瓜,我都已经答应悬钟寺那边了,又岂失信之理?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他眼底之中略有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等我回来之后,就向宗主大人提亲......” 听见这声不大不小恰好入耳的话语,杜若诗当即立刻愣在了原地,小手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敢置信。 说出这话之后,柳夕还凑过脑袋轻轻地在她脸上嘬了一口,惹的后者脸蛋一阵绯红。 “我走啦!” 杜若诗嘟起嘴巴,伸出双臂,柳夕明其意,将她圈在了怀里。 后者一经入怀,便将螓首靠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并深深地埋入其中。 随后,只听见来自于胸前的一道闷闷的声音响起,软软糯糯的,十分好听。 “你要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嗯。” 柳夕眯眼轻应了一声,圈着杜若诗的手臂变得更紧了些。 ...... 终究,在柳夕依依告别自己的朋友之后,他还是踏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路途。 他坐上了呼延川芎的神虹术,远远地望着身下眼眶通红的娇美女子,发现不能再多看一眼。 他生怕自己再看一眼,就舍不得离开了。 呼!!! 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于天空之上疾驰而过,留下了一道绚烂的身姿。 ...... 悬钟寺身为东荒三大宗门之一,其底蕴及传承,甚至历史渊源,自上万面前便傲然长立。 这座宗门,无疑是整个东荒最古老且最神秘的。 归夷国位于东荒最东侧,边界乃是汪洋大海。 这里的人们,信佛,信道。但他们更多的还是信仰佛道,认为佛能够让他们远离痛苦灾祸。 促使他们形成这种想法的原因,无非是由于天灾人祸所导致的。 大约在数千年之前,一场滔天海啸席卷了归夷国近乎大半的疆土。那时间,百姓真可谓是民不聊生,到处尸横遍野。 甚至没走几步,便能看到一个死了很长时间的尸体。 也正因经受过此般灾难,所以归夷国的百姓对于“生”的渴望,尤胜其他国家。 信佛,信仰佛道,它们相信佛祖能够带他们脱离苦海,享受极乐。 殊不知,这些荒唐的想法,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满足自我心里安慰的一种方法罢了...... 呼延川芎一路上带着柳夕穿过了数百里的荒滩戈壁,足足花费了整整两天的时间。 在这期间,柳夕领略到了很多风光。 奇险高山,深谷丘壑。 飞禽走兽或高擎脖颈冲上云霄,或遮云蔽日俯瞰大地。 呼延川芎曾对他说过。 这里,也就是归夷国的边境地带,看似黄沙遍地、寸草不生,实则在上千万年前,是东荒的中心地带。 这一切的一切是柳夕待在三清殿所一辈子都不能够看到的。 但所有的人文地理,都带着一股荒凉破败的气息,就如同那废弃了的荒地,没有半点生机。 直到这个时候,他方才能体会到“大荒”这一词的含义了。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归夷国,在城门之外经悬钟寺之人的牵引,走上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国度。 城中数以万计的百姓引领而望,大多都对这两位他国修仙者而感到好奇。 其实大衍国与归夷国已有许多年未曾起兵动干戈了,所以两国百姓之间也并没有诸多仇视之意。 很快,柳夕与呼延川芎便来到了悬钟寺山脚下。 悬钟寺,建立在一座高耸入云的仙山之上。 山顶被人为的给磨成了四方形,恰好将这座启蒙于万年前的寺院给衬托的绝代风华。 二人并没有听从引领之人的意见,驾着神虹飞到山顶上,反而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地向上徒步攀登着。 这一举动,足以体现出二者背后的大衍国所披露出来的诚意。 山上雾气朦胧,云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淡淡青草香,让人心旷神怡的同时,还不忘久停坐观。 悬钟寺的山门,是一方红漆填涂的高大木门,门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铜铁材质的铺首衔环,形似神兽。 嘎吱! 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声响起,那方红漆木门应声徐徐打开。 紧接着,迎面而来的一股清凉古朴的气息充斥着柳夕的全身心,让他感到分外舒坦,好像整个身体都被洗涤过了一般。 柳夕禁不住将目光往里面探去。 跟预想的有很大差别。 里面空旷宽阔的周遭里,竟没有一个人。 最近几日刚下过雪,寺院里的积雪被铺的老厚一层。 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被人用笤帚给清扫干净,除此之外,依旧是白茫茫的皑皑白雪。 早先便听传闻说起过,这里的修行之人根本不关注任何身外之事。 只要能不被饿死,没有危急到修炼甚至安危,那对于他们来讲,一切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起初柳夕还不信,而当他入了这座威严肃穆的寺庙之后,方才认识到先前所言非虚。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七十五章 小僧灵均 “阿弥陀佛。” 不远处,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光头僧人双手合十,朝他们这里低首走来。 那位小和尚眉清目秀的双目黑亮澄净,唇红齿白,身上带着一股谦卑的礼仪之风。 此人若没有出家做和尚,想必会深得世俗女子的欢喜。 柳夕在来此之前,便已听呼延川芎说起过。 在悬钟寺修行的人,学到本事且成长起来之后,大多数都会离开此地。 或去探寻前方未知而又遥远的仙路,又或是在一方疆土令建自己的势力。 总之,几乎没人愿意做那枯燥乏味、六根清净,又没有七情六欲的禅修。 而最终留在悬钟寺的弟子,若是上升到了长老级别,就可以剃发修行。 若真达到了这个程度,也就说明他在寺内的地位以及声望颇高。 “呼延施主,柳施主,家师已在院内等候多时,请跟小僧来。” 小和尚伸手恭请他们,身后二人倒也不拘泥,跟在他的身后。 “这位小师父,我能请教您一件事情吗?” “柳施主请说,小僧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夕抿了抿唇,低眉顺首,负手背在身后,口气稍显困惑。 “众所周知,悬钟寺的弟子除了坐上长老,声望、地位颇得尊崇之外,发丝不可尽断。可您......” 呼延川芎眼睛一眯,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好整以暇地望着身侧这个少年。 那个小和尚闻言之,复道一句禅语,紧接着手腕上的黑色念珠被拨动起来。 “确实如俗世传言,剃发僧人只有在寺院内深得声望以及广受推崇之后,方能给予剃发出家的机会。 不过,还有一种人,是不需要达到这般要求的。” 柳夕拱手抱拳,颔首低眉。 “若小师父方便,可否细讲。倘若有所顾忌,不可尽言,那便当在下没说。” “无妨,柳施主与佛有缘,未尝不可说。” 小和尚双手合十,步伐轻盈,眼神坚定,嗓音明亮,始终微微低首。 “如我这般年纪尚小的弟子,抛开资历不谈,倘若能够被寺院钦定为隔代继承人,剃发修行,也未尝不可。” 此言既出,柳夕的身形稍有迟钝。待他反应过来之后,方才体悟这句话语暗藏之意。 “难道说,小师父您是......” 话还未说完,眼前这个看似年轻,实则却已然褪去稚气的小和尚便转过身来,与柳夕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后者与其对视之时,竟觉得分外熟悉,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跟自己有些相似的地方。 那是一种超越这个年龄的成熟与明理。 倘若涉世未深,未曾经历人世间的诸多波澜起伏,或许根本达不到这种心境旷远的地步。 小和尚的眼里纯净的不带一丝污浊,就好像一片澄净清澈的湖水,映射着他内心深处的平静。 “小僧惭愧,家师枯荣方丈的佛道至理,未曾从其身上取下半点皮毛。属实有愧于这个身份。” 小和尚虽没有讲精讲细,但从他谦逊恭谨的话语里,柳夕也知道他是或许贬低自己了。 能够被悬钟寺给钦定为隔代继承人,那便意味着他将会成为下一代悬钟寺之主。 此般境遇,若没有十足的天赋跟实力,又岂能获此殊荣? 听到这里,在一旁从头至尾始终默不作声的呼延川芎,绷着的面目终于有所松动。 下一刻,便听到他粗犷低沉且雄浑有力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你的师父,是枯荣大师?” “阿弥陀佛。” 小和尚再道一声佛语,紧接着抬头望向呼延川芎,言语之间几多恭维。 “呼延殿主见多识广,自然认得家师。 我在家师身边修炼,也听过不少有关于您跟另外两位殿主的事迹。 家师曾云,您三位是这大荒屈指可数的为数不多的强者,在大衍国家深得百姓爱戴。” 呼延川芎爽朗一笑,脸上挂着几缕不易察觉的羞涩之意。 “修道近百年,能得号称是大荒‘活化石’的枯荣大师一句赞赏,也不枉此生了!” 柳夕看看这边,再看看那里,他始终没好意思把先前呼延殿主讥讽悬钟寺的话语给说出来。 在几度寒暄客套之后,三人距离寺院的那座禅堂已然很近了。 “小师父,我还没问您的名字。” 小和尚闻声而动,脸上挂着几抹羞愧之意。 “至今还未曾表明身份,失礼了。” “小僧法号灵均,是归夷国的皇室子弟,在悬钟寺修行已有八个年头。” 柳夕眉头一凝,眼底闪过一丝惊奇。 “那你是归夷国的皇子喽?” “这么说,倒也并无不妥。除此之外,两位此次来到悬钟寺,也跟小僧有莫大的关联。” “哦?此话作何解?” 灵均先是对着柳夕双手合十微微行礼,随后便开口道: “柳施主今日受邀前来,为的是帮助我寺内的一名弟子,祛除她修炼功法之后所留存在身体里的病根。 而那位弟子,是我的至亲。 所以,不管此事成功与否,我都要向柳施主表达我的感激之意。” 说这话时,小和尚面容如常,神情没有半分波动,好似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但稍后柳夕便有些明白了。 向佛之人,七情六欲要比寻常人看得开。 所谓亲情,只不过是他们以为在俗世间的一场逼不得已的修行罢了。 柳夕默默点头,嘴上并未多说什么。 因为这对于他而言是不过是一笔“交易”罢了,并没有所谓一方尽心尽力的单方面付出。 悬钟寺的禅堂大殿很大,每天早上,所有的弟子都会在这里敲一个时辰的木鱼。 彼时,这座宽阔的大雄宝殿深坐着数以千计的弟子。 人手执一木鱼锤,敲打所发出的阵阵清脆而又深远的声音,填满了这座大殿。 而此时此刻,大殿之上,却只有两个人。 一站,一坐。 待柳夕二人走上前去之后,方才看清楚眼前所见之人的模样。 首先是站着的那个老僧,眉眼弯弯,面容和蔼,看上去大概有六七十岁的样子。 至于真实年龄,外人或许根本无从得知。 再看向坐在蒲团之上的那位老人,入眼的一瞬间柳夕便傻了。 因为此人,面黄肌瘦,浑身上下看不到一处有肉的地方。就好像是骨头上面贴着一层皮。 除此之外,他的脸上沟壑遍布,皱纹成疾。 老态龙钟之象,风烛残年之样,仿佛下一刻这位老和尚便会油尽灯枯,圆寂于此。 “师父,师兄。三清殿的两位施主,已经带到了。” 站着的那个老僧微微颔首,笑着说道: “灵均,你先站过来吧。” “是,师兄。” 紧接着老僧便将目光对准了来着的三人,神色怡然。 “两位,贫僧法号灵松,是这悬钟寺的方丈。月前便听师弟说过,来自三清殿,身怀‘空象根’的少年天才会来我悬钟寺做客。所以事先并派人在城门口相迎。 只不过,贫僧始终未曾想过,就连呼延殿主也会屈尊驾临我们这简陋寺庙。您的到来,属实是令我们蓬荜生辉啊!” 呼延川芎摆摆手,脸上流露出不自在的笑容。 柳夕看了他一眼,后者脸上展现出先前从未有过的拘谨模样。那副揣着手紧张不安的脸色,让前者感觉自己仿佛认错了人。 真的是,在自家宗门里还曾云不惧灵松以及枯荣,摆出一副要跟他们茬架的气势。 可见到本人之后,瞬间就蔫了。 柳夕实在不忍揭穿他,毕竟也是一方势力的大人物,总得给他留点面子嘛...... “灵松方丈客气了,您踏入修仙界的时间可比我久多了,论资历,我哪有资格跟您相比呢? “更何况,这里还有枯荣大师在,不管怎么说也轮不到我在这‘大放厥词’吧?” 话音刚落,一声浓重的叹息声骤然响起。 同时被这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给击打在心头的,还有站在原地呆滞住了的柳夕。 “呼延殿主不必如此拘谨,来者皆是客。况且此次我们也是有求于三清殿,若论因果,也该是我们愧疚几分,随意一点便是。” 呼延川芎点点头,不想,下一刻,这道看尽芳华尘埃,阅尽时间百态的老前辈声玄妙音色,再度萦绕在众人心头。 “眼前这位,想必就是柳夕小友吧? 身怀空根,天赋上佳,如此年纪,却没有骄奢之风,属实不愧为一代少年英豪啊!” 柳夕闻声,这才俯首低眉,拱手施礼,对着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僧人毫无脾气地弯下了腰。 “枯荣大师言重了,柳夕不才,实难承载大师如此赞誉!” 眼前的这位活了将近少年的老和尚,瞧见少年这般谦逊之风,也难得由衷肯定地点了点头。 待到一旁灵松的声音再度响起,在场诸位的目光才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两位不远万里,一路上定然十分劳累了。 治疗功法之疾不在这一时。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待到明日,再来为我寺那位弟子祛除病疾。” 柳夕二人推脱不过,只好点头应下。 待到他们被灵均引路,将要离开这座大殿之时,盘坐在蒲团之上的老僧人之平淡嗓音,却不得不让他们停了下来。 “早知‘六阳朝天钟’奉柳夕小友为主,不知今日,可否让老衲我再观一次。”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七十六章 菩提树 伴随着一道金光大赦,大殿之上皆浮满了越脱尘世的璀璨霞光。 万千光华集中于柳夕掌心之上,悬浮着的小金钟在柳夕的催动下突然大放异彩。 咚!!! 伴随着一声沉重之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眼前这座甚至比人还要高的庞大金钟上。 “六阳朝天钟,真是久违了。” 枯荣缓缓地站起身子,径直地走到其身前,目光打量上下左右地打量着眼前这尊十分熟悉的古物。 须臾,只见他伸出苍老的右手,手掌慢慢贴向金钟外壁。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阵阵凉意,枯荣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舒畅之意。 他弯起嘴角,手指轻轻地沿着金钟外壁的纹理勾勒着它的图案。 一时间,柳夕竟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点点波光流转。 “八百年前,我带它去三清殿,从此,它便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原本以为八百年之期过后,能将它迎回来,重现我悬钟寺当年终日不绝的大道仙音。 只可惜...... 唉!” 凝望着枯荣脸上的失意与落寞,柳夕竟打心底里觉得颇感愧疚。 “老前辈,舍不得的话,就拿回去吧。反正以我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操控这尊金钟。 六阳朝天钟留在我的手里,也只会成为鸡肋一样的存在。到那时,只会令明珠蒙尘。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回到悬钟寺,若能重现往日荣光,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更何况,这金钟原本就应该还给您。若非小子从中间横插一手,怎么说金钟现在都已经物归原主了!” 枯荣闻言,只是摇头苦笑,将搁在金钟上的手缓缓放下。而他的声音之中,又多了些苦涩以及决然之意。 “不必了,能够被它给选中,足以说明你得到了它的承认。 要知道,自古以来,除了打造这尊六阳朝天钟的立派祖师之外,从来没有人能够获得它的认可。 而今你却十分幸运地将它收服,足以体现出你不仅与它有缘,更与佛有缘。 对于与佛有缘之人,悬钟寺向来都不会吝啬。” 枯荣走到柳夕跟前,抬起苍老手掌拍了拍后者的臂膀,然后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了一句: “此钟虽然只是六品灵宝,但其中蕴含的无穷威力,可搬山填海,镇压群魔。 若你有朝一日终能驾驭它,一定切记,将此钟用于正道! 师尊托付给我的事情我没有完成,而今老衲就将它托付到你的手上。 前人种因,后人得果。人世沧桑浮尘变,旧人已逝永不回......” 柳夕从眼前的这位老前辈的眼里,瞧出了一种名为“怀旧”的悲伤情绪。 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如何心安理得地收下,更不知如何万分惭愧的拒绝。 倒是一旁的呼延川芎搂住他另一边肩膀。 他一侧首,便看到了前者眼睛里的肯定。 当下,他也便不再推辞,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声谢便将六阳朝天钟收归储物袋中。 “灵均,带两位客人下去吧。” “是,师兄。” 等到柳夕二人渐行渐远,直至离开大雄宝殿之后,灵松脸上挂着的笑容才渐渐有所收敛。 “师父,您觉得这柳夕,如何?” 枯荣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复杂之色,他仰着脖子凝视着外头湛蓝的天空,神色淡漠如常。 “不可说...... 又或许,佛祖会通过时间来告诉我们答案。 这几天你安排一下,尽快开始祛除你师妹体内的顽疾。再这么拖将下去,对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知晓了师父。” ...... 灵均带他们二人来到了一座厢房前,便停住了脚步。 “这里,便是给两位施主暂时居住的地方。 蔽舍简陋,还望多多担待。” 等到灵均小和尚走远了之后,柳夕才扯了扯呼延川芎的衣袖,倍感疑惑地问道: “殿主,这个灵均,你知道他是什么修为吗?” 后者走进屋子,随便找了个地方翘着二郎腿,用胳膊圈着后脑勺,躺了下来。 “凝象初期,骨龄比你大一岁。 此般年纪,有此修为,而且还只是一介普通修仙者,并无任何体质天赋,足以说明他是真正适合走这一条路。” “您的意思是,他的天赋并不出众?可若是没有天赋的话,悬钟寺又为何要将它定为隔代继承人?难道不是看中他未来前途无量吗?” 呼延川芎挑挑眉,勾了勾嘴角,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他的声音便充斥在这座小房间里。 “你还是太年轻了。谁规定说只有天资卓越之人才能够寻觅仙路的?” “从古至今,有多少起源于钟鼓鼎食之家的贵胄子弟,也就有多少出身寒门的普通人。 二者之间,无非是通过资质给它们人为地划分了三六九等。殊不知,悬钟寺立派祖师‘菩提老祖’,正是一介毫无半点资质的凡人。” “在道、佛两家的眼中,从来没有绝对的天才。只是那些从出生之日起便带着先天光环的人有着修炼上的绝对优势,培养起来较为容易罢了。 但是,任何事物的盛衰兴亡都没有绝对。 正因为那些‘天才’有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所以对待修炼也只是得过且过;反倒是那些没有半点资质的弟子,在修炼上要比别人付出的更多! 两者各有所长,但真正能够走到最后的绝不仅是单单凭靠资质。不输于任何人的勤奋,才是一个修仙者的长久之道!” 柳夕面色稍凝,若有所思地琢磨着呼延川芎话里的真意,像是听懂了,但又没完全理解。 “我只希望你日后千万不要被你自身的天赋所累。 无论到什么时候,你一定要记住,刻苦大于天赋。天才不是先天定下的,而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等到呼延川芎拉开房门,出去参观悬钟寺的风景之后,独坐在房屋中的柳夕依旧在思索着前者所言之语。 “天才,是自己走出来的......” 或许经此之后,他对于修仙这条道路,又会有一个崭新的认识。 ...... 等到天近傍晚,久坐在这里的柳夕实在熬不住寂寞,也打算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沿着寺院内的高大墙壁越走越远,终于,他停在了一棵高大的菩提树下。 树冠参天,直插云霄。 这棵古树,观其外表近乎苍老,仿佛虽是都有可能被来往的一阵风给轻易折断树干。 据说这棵菩提树,是数万年前菩提老祖花费将近百年的时间所种。 菩提种成的那一年,天地变色,万灵汇聚,彻底将这座山给渲染成佛礼通明的仙山。 自此,世人在菩提树的洗礼浇灌之下,将这片原先荒凉的不见半点灵气的大荒,重新赋予了生机。 也许,在大荒这片历经三族之战的古战场,变成之后早已破败的疆土,支撑它重新焕发第二春的,或许就是这棵菩提树。 世人皆知,菩提树每隔千年,便会蜕落一层树皮,进而由内及外地重新推翻重塑。 然而就在这个时节,必定会有一颗汇聚菩提树千年精华的果实掉落下来。 世人名曰: 菩提子。 但是,在这将三千年来,随着菩提树生命力愈发衰弱,根本就没有一颗菩提子结成。 以往,悬钟寺还能够凭借菩提子继而诞生出一位“佛陀”一样的人物。可如今,整个悬钟寺都在走下坡路。 或许不仅是悬钟寺,就连三清殿亦是如此。 可叹而又可悲的是,邻国宗门“玄煞宗”却在浩浩荡荡地兴盛起来。 柳夕就这么坐下来,倚着菩提树。 这将近两日的奔波劳累,他都没怎么休息过。 即便修仙者可以辟谷,可以没日没夜的不睡觉。但这一切都是对于那些境界高深的人而言。 果然,没过多久,柳夕便沉沉睡去。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睡梦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那个老人站在一座平坦的高山之上,拿着手里的水壶,在不断地给面前的这棵小树苗浇水。 他每天重复着这个动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看着这棵树苗在一天天的长大,柳夕禁不住也被深深地带入了进去,感觉十分欣喜。 虽然他在梦里看不清老者的模样,但他知道,这位老者一定是一个慈眉善目、性情温和的人。 终于有一日,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而这座平坦的高山,也渐渐多了些人。 随着黑白的更替,日月的推演,四季的变迁,时光的逝去,这座仙山已然被一座浩大的院落所代替。 之后的之后,老者再次来到这棵菩提树前,抚摸着他的树干就如同爱抚着自己仿佛孩子一样。 再后来的后来,他便再也没出现过。 ...... 在他不知道的现实里,菩提树的树干,隐隐约约地散发出神秘的气息。 就连树根,也在弥漫着星星点点的幽暗光芒。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七十七章 挑衅之果 柳夕依靠在干枯的菩提树干上,自觉心神皆定,一时间有些不愿醒来。 在他睡眼朦胧之际,突然察觉一枚石子打到了自己的头顶上。痛倒是不痛,只不过令他颇为反感。 果然,下一刻,一阵令人生厌的叫嚷声此起彼伏。 “喂,小子,你哪来的?不知道这里不能有人在的吗? 你不仅待在这里,还倚着菩提树躺在地上,难道是要挑衅我悬钟寺佛法的威严?!” 柳夕不得已抻了抻脖子,徐徐起身正视眼前,坐上观来者面目。 最前面的那人头顶紫金冠,脚踏黄金履。眉眼细长,话中带刺,屹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于其身后,还跟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少年,观此状况,显然是来者不善。 柳夕将身子向上提一提,运转灵力隔空将那颗石子吸了过来,并攥于手心之中。 众人眼见他在不断地揉捏着那块生硬的石头,一时间颇感困惑。只当此人是疯了痴了,却不想从他的口中蹦出来一句极富威胁的话语。 “这颗石子,是谁丢的。” 不急不慢的一道声音留存在这一小片天地间,引的柳夕前方一众弟子顿生出摇摆不定的犹豫。 他们故作面面相觑的模样,神色之中流露出几分真情几分假意,看过便尽知。 柳夕依旧面色如常,但望向这帮弟子的眼睛里,却多了一些凶狠。 最前面那位十分骄横的弟子,无视斜靠在菩提树干上的清秀少年,掐着腰,仰着脖子笑得很阴冷。 “不过只是一介无名无分的穷酸子弟罢了,杀就杀了,没什么好犹豫的!” 话罢,他纵身一跳,在半空中呈虎跃龙腾之态,一拳轰向半躺在地上的少年。 “你不如就去死吧!!!” 隔空一道凌厉的攻势突至,破空声瞬间充斥在这方空气中。 柳夕冷眼旁观,却根本没有将他的攻击放在眼里。 只见其掌心一点红光乍现,携带着无边滔天烈焰的玄火之光芒,于高温之下,骤然滋生。 火焰在柳夕身前,半空之上,已瞬发之势凝聚成了一堵火壁。 攻击落在这堵烈焰所汇集而成的墙壁上时,犹如蜻蜓点水,仅仅只是擦出了几点微弱的火花。 终究,这看似凶猛的攻势在“火壁术”的阻挡之下,消散于无形之中。 至此,那名头顶紫金冠的纨绔少年,脸上开始露出了惊恐万状的表情。瞠目结舌之下,承载着他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你用了什么妖法?!” 柳夕闻听此语,嗤之以鼻地不屑一顾,言语之中尽是鄙夷与嘲讽。 “人总能将自己的弱小归结于一个荒唐的原因。” “妖法?呵呵,那你便瞧好了!这便是你所谓的妖法!” 话音刚落,柳夕手臂轻抬,直指眼前这名少年,顿时火光大射。 从头至尾,他没有将身子挪移过分毫,懒散轻松的模样让一众悬钟寺弟子颇感压力。 哗!!! 只见一阵掠空声拂过,自柳夕掌心所呼啸而出的火蛇成燃尽万物之状,径直奔向那位先前朝他攻击的少年。 后者心头顿生胆怯,眼睛死死的盯住前方的这条蛇形的烈焰,一时间竟忘了防御,更忘了躲闪。 当其身后的诸多年轻人见到此刻这般见之胆寒的模样,方才意识到自己与眼前这位看似没有任何威胁的少年之间的差距。 下一刻,皆捂着脑袋狼狈逃窜,仓皇出逃之下,便只剩了那名头顶紫金冠的纨绔少年一人还站在原地不动。 不是他不想躲开,反而是他不能。 此刻他距离火蛇最近,那股炽热的温度令他心神失守,甚至就连肢体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就在火蛇隔着他只有一寸的距离之时,那道汹涌的烈焰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听了下来。 少年喉咙,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身上的汗水早已湿透了内衣套装如今他浑身上下剧烈颤抖的模样在火光之中显得尤为清晰。 看到此际情况,他瞬间放松了下来,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火蛇,也多了些嘲讽的意味。 “呵呵,看来你还是十分识时务啊!好了,赶紧将这东西收回去吧!” 这位少年故作高高在上的模样,尤其是他摆摆手的那一刹那,柳夕的嘴角突然勾起一缕常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啪!!! 下一刻,随着一声响指的突然响起,火蛇突然张着血盆大口朝那少年撕咬而去。 在后者震惊的目光中,他整个身子全部淹没在火海中。 随后,一声爆炸盖过千层浪,产生的浩荡余波挤压的周遭的人们喘不过气来。 待得火光黑云尽消散,一点青烟染黄天,其中的人儿才缓缓地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此刻,他浑身焦黑,衣不蔽体,唯一能够体现出他尚且还有生机的一面,那便是其手指的轻颤。 柳夕不动声色地起身而立,原先眼神当中的杀意此刻已消减不少。 不过心中的怨念,估计很难尽数祛除。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那躺在地上,犹如一具死尸一样的黑糊身影面前,蹲下,眉目颦蹙。 “我初来悬钟寺,不知贵寺的规矩如何。但想来,如此泱泱大宗,应该还是会讲理的吧?” “或许先前倚在菩提树下,是我之过失,但是,还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 我向来不会恃强凌弱,但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欺压于我!你放心,过几日我便会离开,在此期间,希望还能看到你如先前一般活蹦乱跳的样子。” 话罢,柳夕站起身来。 回首瞥了一眼身后的菩提树,然后在另外一众弟子的目光中,潇洒离去。 就在柳夕走出这片区域的一瞬间,脑袋微微一偏,余光稍稍朝后探了一眼。 随后,他便故作无事地走开了,期间,其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 与此同时,藏在一处墙垣之后的人影渐渐显露出来。 他望着那个黑衫少年瘦削且健硕的身影,一时间心头想了很多,很多...... 众人见柳夕走远并消失以后,这才急忙上前搀扶起那位一动不动烤焦了的少年。 只听那少年从嘴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来,目光灼灼,似有火在燃烧。 “等着......” 就在此时,一道出尘跳脱的身影自空中翩然而下,落到众弟子面前。 “灵......灵均师叔!” 不知是谁先道出这么一句,紧接着众人都俯首作礼,举止之间十分恭敬。 这位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小和尚,无视掉其他人,径直地走向身后那个被搀扶的少年。 “师......师叔,还请为师侄主持公道啊!” 那个浑身焦黑的少年,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了,才倾诉出这么一句满含委屈的话语。 “公道?” 灵均摇头轻笑,在弟子们看来,平日里看上去温润尔雅的小师叔,此刻笑起来,愈发令他们心神皆惧。 他的笑容,带着几缕细致入微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公道在何处,你心里清楚。 空舟,在这棵菩提树下,你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对得起你的师父,对得起祖师,对得起佛祖吗?!” 顺着灵均的手指望去,那名弟子瞧见身后的那棵高大的菩提树,在寒风的呼啸中并无半点颓态。一时间,有些羞愧难当。 “柳夕从三清殿而来,是我们悬钟寺的贵客,今后,不要再处处针对了。 倘若还有下一次,那我,依旧会如今日一般,冷眼相待。届时,你之生死,便与我、与悬钟寺毫无关联。” 那位名叫“空舟”的少年微微屈身,想施礼,奈何浑身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止住了这个动作。 灵均看在眼里,并未多言其他,转身便朝另一边的方向离开了。 “多谢师叔教诲!!!” 身后传来的十分沙哑的声音随着灵均的离去也渐渐消散而逝。 “空舟师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被烧焦了的少年一脸苦大仇深,眼睛死死地盯着身侧这个刚说话的弟子,语气之中饱含着怒气。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送我去疗伤啊!!!” “哦哦哦,是是是......” 众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空舟,缓缓地离开了这里。 但他们却不知道的是,空舟内心在下一刻变得更加决然,甚至做好了不顾一切的准备。 他嘴唇轻挑,内心深处传来阵阵邪恶之音: 自我出生之日起,还从未有人让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柳夕是吗?三清殿弟子又如何?纵然让我倾尽全部,赔上我这“悬钟寺弟子”的身份,我也要让你身败名裂! 即至此处,他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那颗高耸入云的菩提树,眼底瞬间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七十八章 佛女莲瑶 次日,朝霞初开,给大地披上了一道绚丽多彩的薄纱。 山顶云雾缭绕,在霞光的映衬之下,将整座山头赋予了崭新的生机。 这个时候,于悬钟寺的一角,大雄宝殿处,有上千弟子在此处敲打着木鱼。 清脆的声音八面汇来,犹如大江大河一般连绵不绝,悠远而又让人心神舒畅。 在一天的早课结束之后,柳夕来到了这座大殿之上,四下里一如初见时的模样,依旧空旷的连他自己的呼吸都能听见。 少年恭敬地对眼前两位老者弯腰行礼,脸上古井不波,异常平静。 “拜见枯荣大师,灵松方丈。” “柳夕小友不必多礼,今日我们有求于你,若有耽误你修炼,还望多多包涵。” “大师言重了,三清殿与悬钟寺同气连枝,而且小子又得了贵寺至宝,帮忙是应该的。” 枯荣眸光纯净,笑起来不染世俗。 这一切在他皱纹遍布、沟壑交纵的苍老脸颊上,都显得分外清晰。 下一秒,只见他转头朝灵松淡淡地道了一句: “把她叫出来吧。” “是,枯荣师父。” 随着灵松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界中,柳夕的目光才汇集到眼前这位老僧身上。 “大师,我能问问您今年贵庚几何吗?” 枯荣闻言,缄口不语,脸上挂着些微明亮且富有深意的笑容。 他抬头遥望远方天边,眸子若隐若现的湿润,让人沉浸在这片伤感的氛围中。 “大概,一千两百多年了吧。 曾经的老友与亲朋相继逝去,只留下我这么一个老不死的还苟活于人世。” 话到此处,他眼皮轻抬,肉眼可见的是熹微明亮的目光。 “虽资质如此,境界修为再无上升的可能,寿命也将终结,不过对于这美丽的世界,能多看一眼便是一种奢侈了。” 柳夕闷声不语,脸上挂着些些点点的愁意,似是对眼前这么一位大能而感到可惜。 虽然枯荣的境界修为远没有宿秋高强,就连寿命也不过是其十分之一,但无论如何,他对于人生的参悟绝对是现在的柳夕所不能够触摸到的存在。 眼前这位镇守一方疆土近千年的绝世大能,却偏偏即将油尽灯枯,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会觉得万般可惜吧! 可是,命数悠长对他来讲,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与煎熬呢?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亲一个个离开人世,或许,最孤独的时候莫过于此了吧。 就在这时,柳夕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撇头一望,正是那灵松方丈。 而他身后,却也果真跟着一个人。 当他看到那婀娜多姿、体态轻盈的动人身影时,顿觉十分熟悉。明明就在眼前却始终也叫不出她的名字。 一阵香风袭来,白衫裹着层层倾尘绝世之芳华翩然而至。 入眼可见是一张不施粉黛,却依旧迷倒万千众生的冷艳面孔。 清丽出尘,美若天仙。 她披着一袭素纱轻衣,如瀑的青丝滑落散落腰间,沾染着片片光晕。 虽生于凡尘,但无论是从其衣袂飘飘的柔弱身姿,还是澄澈空灵的摄人心魄般的面孔来看,此人便应是天上仙子一样的人物。 不过,在她那两只绝美的双眸当中,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里裹着一层薄薄的凉意。 澄如秋水,寒似玄冰。 从这个女子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漠然,柳夕生平仅见,甚至杜若诗都不及她分毫。 在前者身上,柳夕能够意识到的是,她对这世上的任何事物似乎都没有绝对的在乎,仿佛一切都与己无关。 这也便成就了她如今这副冷漠逼人、生人勿近的样子。 “莲瑶,快来见过柳夕小友。” 随着枯荣一阵不高不低,却入耳十分清晰的声音响彻在耳畔,柳夕也终于从这位冷艳的女子身上,看到了一丝“正常人”的举动。 她仅仅只是微微颔首,面目依旧冰冷平淡,冷酷的外表,将她内心深处的情绪一一收敛。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不过还是柳夕站了出来硬着头皮打着圆场。 “在下柳夕,见过姑娘。莫非姑娘便是我此次来悬钟寺要救治的弟子?” “嗯。” 不清不淡的一道声音从嗓子眼里跳脱出来,如黄鹂出谷,引来阵阵婉转悠扬。 如此美妙的嗓音,仅仅一点,便让柳夕心神陶醉,可偏偏眼前这位是一个冷漠至深的女子。违和感在下一刻便油然而生。 柳夕转头望向枯荣,讪讪地笑着问道: “前辈,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可是五味杂陈,千不甘万不愿: 什么鬼,叫我来之前也没跟我说要帮的是一名女弟子啊!只希望你们别太过分...... 后者见柳夕脸上十分的不自然,当下淡然开口道: “关于莲瑶体内的问题,以及你所需要修炼的功法,都要她自己亲口告诉你,旁人是无法跟你道明的。” 这位活了一大把年纪的老和尚,心眼就是比别人多,听他这番话的意思,显然是要推脱掉此间事端。由此,柳夕不免开始担忧自己接下来将会面对些什么。 没成想,待他转身回望身侧这位绝美女子之时,二人的目光恰好对上,只一瞬间,便让柳夕心神失守. 她只是微微朝着自己点头颔首,紧接着便朝后方的一座暗门走去。 柳夕稍稍呆滞了一会儿,不过反应过来之后也是连忙跟上。 等到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暗门入口之后,余下的两位僧人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师父,这样真的好吗?莲瑶毕竟是我悬钟寺的佛女,即使她天赋出众,千年难得,但毕竟也是与灵均同根同源,将来也未尝不会留在我悬钟寺。 如此仙苗,让她过早涉及俗世之情,难道不会对其修仙之路有所影响吗?” 枯荣轻捏佛珠,嘴唇微抿,脸上的神情平静而又祥和。而从他嘴里所道出的话语,像是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听了之后倍感安心。 “她早晚都是要涉及男女之事的,早一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或许可以让她有更充足的时间走出来。 佛道虽讲求断绝七情六欲,但若连这‘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又如何谈‘断绝’之理?” 话至此处,枯荣将他那双纯净得不沾染半点污浊的眼眸对准了自己的徒儿,脸上满是惋惜之情。 “灵松,这么多年你的修为一直停留在真象期巅峰,始终跨不过那道天堑的原因,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倘若当初你听为师的话,不留下那段遗憾,我悬钟寺,至今又何尝不能于你们这代弟子之中,出现一道惊天‘异象’呢?” 说着说着,便从他的嘴里听到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正因为你放不下,所以才始终踏不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灵松双手和十,对着眼前的佛像虔诚地道了一句佛语,声音之中不乏饱含着内心深处的那缕松动。 “师父,灵松悔以晚矣,只求今后能够对她多补偿一些......” “唉,灵松,此事恐会成为你一辈子的心结啊!” ...... 再跟着莲瑶进入密室的时候,幽长的隧道里,柳夕眉头紧锁,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按照他所了解到的,灵均与莲瑶应是血肉相连,可从他们的身上自己却丝毫没有看出半点相似之处。 莲瑶倾城绝色,美艳不可方物,而灵均虽看上去唇红齿白,有些秀气,但论相貌,可与前者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不仅仅是五官样貌,就连二者身上所流露出的气质也可谓是天壤之别。 灵均平易近人,待人温和,有一种说不出来亲近感;反倒是脱俗绝尘的莲瑶,比寻常女子更加高冷,更生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明明是兄妹,可性格却天差地别,真让人怀疑是不是一个妈生的......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密室的尽头。 与方才那般在隧道中行走所感受到的晦暗凄凉不同,这里灯火通明。 一张桌子上摆放着香案,阵阵香火时隐时现。 眼前有两个蒲团摆放在一旁,望着这空间里所显现出的浓郁白烟,柳夕头一次莫名地产生了困意。 “那个......莲瑶师姐,我该怎么帮你啊?” 见那矗立在地上的身影久久未曾有所反应,柳夕也免不了在心头浮现出一股又一股狐疑,他不禁开始盘算起眼前的这名女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不消多等,他两眼瞬间一黑,意识仿佛不属于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感觉一阵眩晕且无力。 终于,他白眼一翻,直直地朝着身后方栽倒而去。 不过在柳夕意识沉睡之前,他始终未曾察觉到的是,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丽少女,两只纤葱玉手一直交叉叠在腹前,紧紧地掐在一起。 由于是背对着柳夕,后者甚至都看不到她脸上那十分不自然的神色,羞涩而又慌张。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七十九章 九节莲心经 此刻,柳夕身处于梦境之中,但他却能体会到特别真实的感觉,美妙而又深刻。 就如同在一处涓涓细流之中肆意流淌,温和的溪水包裹着他的整个身心。耳畔不断涌进美妙而又深刻的动人乐符,声似柔兔,更胜百灵。 水花极尽缠绵的敲打在他的身体上,惊起道道波澜壮阔的惬意感受,与他的意识一起,尽数沉沦在这无边无际的畅快天地中去。 徜徉在这方看似虚假,可又分外真实的梦境里,柳夕甚至不想将自己的意识重现于光明。 ...... 如梦方醒,不知外面的天色如何,但他总觉得这一觉睡得踏实而又舒服,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放松。 直到现在,柳夕依旧头晕目眩,就连身体的某处位置,也酸疼不堪,感觉像是被掏空一样。 他怔怔地坐了起来,双目无神。置身于这么一方狭小密闭的空间当中,看清周遭的一切,仿佛自己之前所感受到的,都是泡影。 少年抓了抓头发,感觉云里雾里。 他将视线投到一旁坐在蒲团之上的那个动人身影身上的同时,也在困惑地询问: “莲瑶师姐,我怎么会突然晕了过去?我睡了多久?” “你醒了?” 瞧见眼前这女子终于有了反应,柳夕难免有些激动。 毕竟他先前可是以为这冷艳至极的女子从始至终不会跟他说一句话。而今得以听到这般天籁,难免令他心生荡漾。 “方才你昏睡的原因是这密室之内烧有安神香的缘故,此香可以帮你安定心神,对于境界的稳固也有莫大的裨益。” “原来如此。” 从苏醒之后,柳夕便没有再闻到先前那股飘洒四溢的浓郁香气了,而今看来,确实说明了莲瑶所言非虚。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哪里不对,但是皱着眉头又说不上来,一时间竟让他有些语塞。 就在下一刻,莲瑶突然转过身来,柳夕也下意识地将视线迎了上去。 不得不说,在她挪移身子的时候,肢体很是僵硬,尤其是那两双让人移不开眼的笔直长腿,感觉好像在遮掩着什么。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中都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悄然流动,是之前从来没有显现过的异样波动。 就在此刻,柳夕发现了不对,一双眼睛睁的浑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因为什么? 他居然从这位悬钟寺的圣洁佛女脸上,捕捉到了十分明显的羞涩之意,甚至接下来似有躲闪的目光。 两腮绯红,眼神躲闪,睫毛时不时的轻轻煽动,水汪汪的大眼睛流光溢彩。这不跟杜若诗害羞时所展现出来的女儿家神情一模一样吗? 可当真是把柳夕给惊着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位脱俗绝尘的清丽女子,竟然也会摆出这副羞怯的模样,难免会让柳夕一时间觉得这位悬钟寺的师姐是在“人前显圣”,故作高傲。 而莲瑶似乎也从柳夕惊诧的神色中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当即便轻咳一声,想要将此间尴尬的处境给遮掩过去。 可她越是这样,后者心底的疑惑便更深: 难道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现在我来教你此前我所修炼的一部功法,其名为《九节莲心经》。 此功法源于人族五域之一的中部黄金之地,中州。那里有一座传承近百万年之久的旷古宗门,古刹庭。 相传,人族所有问佛法、修禅心、心向佛祖之人,无一不是将那里视为天堂般的圣迹。 据传言,悬钟寺的立教祖师,曾经便是那座超然势力的宗门子弟。而这部《九节莲心经》,也是老祖从那里带出来的。” 柳夕沉思良久,细声喃喃自语道: “中州的功法,想必强的离谱......” 莲瑶听后,神色又平复回当初柳夕初见她时的淡漠冷艳,开口的一瞬间,也是将周遭的温度给急速降了下来。 “这部功法的困难程度,超乎你的想象。放眼整个悬钟寺上下,也唯有枯荣师父将这部功法修炼到了极致。而且......” 说到这里,莲瑶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在修炼之时很有可能触碰到瓶颈,甚至弊病。比如说我,便是在修炼的过程中遇到了后者。 若修炼此功法,需要由外人在你丹田之中种下一颗以佛法灵力凝结而成的莲子。不过这第一步你无需太过担忧,早在你熟睡之时,我便已将那莲子打入了你的体内。” 此话一出,柳夕眼神一聚,神经突然绷紧,复杂的情绪若隐若现。 倘若让别人知道了自己体内那两团奇怪的黑白二气,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灾祸也说不准。 莲瑶却是没有顾及到这一方面,她紧接着说道: “不过在你丹田之中我倒是发现了另外一种神秘的气息,古老中带着些苍凉,与道法中的‘衍生之说’极为相似。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其初步所显露出来的威能,丝毫不弱于‘九节莲子’,只不过前者如今还是雏形,不然或许能够成为你实力的一大臂助。” 听到这里,柳夕瞬间呆滞在了原地,微微翘动的嘴唇透露出他此刻惊诧失色的情绪。 他虽然知道眼前这名女子实力天赋全然在自己之上,但却未曾料到她竟然能看穿自己所修炼的“大衍之气”,这足以体现出她眼光之玄妙。 这一点,纵然是目前掌握“阳眼”的柳夕,也万万不可能做不到。除非他将阳眼修炼到最后一重境界,否则根本无法达到这种程度。 少年盘膝而坐,内视丹田,果真发现一颗莲子高旋于气海上方。 大衍之气围绕在莲子身边,二者交相辉映,彼此之间光华流转。 “《九节莲心经》共分九层,每三层是一个分水岭,亦是一条难以轻易跨过的鸿沟。 若是三层修炼臻至化境,便会自动领悟一套佛法玄通。我如今尚且处在第七层,所以已有两门玄通傍身。” 柳夕默默点头,闷声不语,眼睛却在盯着丹田内的那颗莲子的同时,又在心中盘算着: 九节莲子,莫不是要将这莲子一步一步培养到极致?又或许可以说,这莲子便是一部功法...... 莲瑶见他内心似有所感悟,当下也忍不住开口相告: “培养九节莲子时,需要将灵力一点一点渗入其中。灵力过浓容易使莲子承受不住灵压而爆裂;灵力过弱则对莲子起不到任何作用。 只有将灵力把握得恰到好处,才能够逐步提升。但是随着功法境界的提高,对于灵力的要求便容易发生变化,以至于之后的修炼极难寸进!” 紧接着她又说道: “对于灵力的控制得天独厚之人,或可一日连破三层,尽得功法初始之玄妙;而资质稍差的,纵然给他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够撼动第二层境界。 不过我对你很有自信,千古无一的空之真意继承者,天道的宠儿,想来怎么也不会被这部凝象期功法给绊住了脚才对。” 说这话时,柳夕能够从她脸上很明显地看到一丝洋洋洒洒的笑意,仿佛在看待一个相识多年的熟人一样。这一点顿时让柳夕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现在也无暇顾及这些,及早入门这部《九节莲心经》才是上上之道。 柳夕抬手一挥,星星点点的荧光附着于指尖,于半空中虚晃一道美丽的曲线。最终洒下片片光晕之后,贴合在自己肚脐下三寸所在的位置。 莲瑶看得有些入神了,当她再度望向这个稍显稚嫩的少年平静的脸庞时,一时间心生遐想: 倒是聪明,知道通过外部灵力来刺激莲子继而逐步往里探入灵力。这样子修炼必然会极大地提高成功率。 哼哼,看来这家伙的天赋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嘛...... 她双膝缓缓并拢,眉头一蹙,嘴角略微抽了抽,吸了口凉气,随后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精致且秀气的少年,眼底流露出异样的色彩。 正处于修炼之中的柳夕浑然不觉外部诸多因素,也看不到此刻身前女子的神色如何,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沉浸在了这部功法之中。 佛法通明,惠泽万生。 广取烟雨千万点,会将佛光向心开。 佛道相通,二者修炼之时最忌急功近利,任何事情都是如此,欲速则不达。 唯有心静,祛除急躁,方能将自己想做的事情求全完备。 柳夕将一点点微弱的灵力注入进丹田之中的那颗莲子里之后,莲子也在缓缓地吸收着力量,表面也绽放出些许光芒。 其实修炼这部功法最重要的一步早在他昏睡之时便已经做到了,而柳夕也深知经由外人打入莲子这一步,是多么至关重要。 虽然莲瑶并没有细说,但柳夕心里却十分清楚。她早已为自己修炼《九节莲心经》打开了一道大门。 若没有这第一步,只怕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练这佛家功法,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七十九章 藏经阁二楼的少女 柳夕踌躇不决,脸上写满了“焦虑”二字。 “屏息沉气,运转气海,试图冲撞灵源外围的一层薄壁,调动丹田内所有的灵力,尽全力地去轰撞它。” 他此刻不敢多想,急忙按照离华说的去做。 不知从何时起,柳夕的身体周围竟形成了一道墨黑色的灵力漩涡,以其腹部为中心,向周边吸取并延伸。 “轰!!!” 自柳夕的丹田气海处,爆发出一阵磅礴的灵力,使得整座藏经阁为之一震,书籍卷轴也被余波殃及,纷纷散落在地。 门口的两个哥俩一听见这声动静,吓得眼皮子一条。 “大哥,这小子在里头干什么呢?难不成要拆了藏经阁?!” “你管那么多作甚?老老实实地做我们的事情,有这个闲心,还不如想想怎么跟宗主交代他女儿的事情。” ...... 与此同时,阁中二层楼,一身姿曼妙的俏丽少女正倚栏而望,目光所及之处,正是柳夕盘膝之地。 “呼~”柳夕吐了一口长长的浊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粒,便仰头瘫倒在地上。 “华叔,这算是突破了吧?” 迟迟等不到脑海中的回应,他也该知晓,这事儿到目前为止来看,可以说是成功了。 他撑着手臂,坐正身子,运转离华交给他的“内视”之法,开始探查体内的现状。 “哦,不错不错,灵源确实比先前大了不少,虽然还是只有一个指头肚大。” 等到将意识从丹田处抽出来之后,他顿觉周遭的一切大变。 “这,这是......” 身边的一切,都与先前截然不同,这片空气中,仿佛有许多灵气组成的无形丝线,在婉转、在流动。但柳夕却觉得自己可以清楚地看清这周遭的一切,以及捕捉灵气在空气中运行的轨迹。 “哇,这个,难不成我拥有了‘天眼’?” 他转着脑袋四处瞟,周围丝线一般的灵气也都被他尽数收进眼底。柳夕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体会到修炼的乐趣,或许,没有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够见识到如此丰富的瑰丽世界。 “大惊小怪,修炼的第一个境界本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身体能力,如若不然,之后想要攀登到更广阔的世界,恐难接受天地灵力的洗礼。身死道消,亦是难变之果。” “好好好,您说的都对!” 柳夕吸了吸鼻子,盘着腿,作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属实难为他了。 离华冷哼一声,不想跟他太过斤斤计较,只不过又不得不提醒,他的心声,有谁理解? 唉!为了让你小子在修炼一途中有得更远,本尊可是煞费苦心哪! “小子,到现在还没发觉吗?” 离华闷声不响许久,终于传递出一道意识。 “发觉啥啊?”柳夕似有不解,却又不得不问。 “朝你的右上方看去。” 闻言,柳夕自然而然地望向离华所言之处,却不经意间发现二层楼上竟然站着个人。 “我去!什么情况,这人盯了我多久了?” 他惊诧地有些慌张,毕竟,被人这么盯着,且自己还毫无察觉,这种情况,他可是有些适应不过来啊。 “也没多久,大概是你小子突破的声势有些庞大,将那小姑娘给吸引了过来。” “小姑娘?”柳夕一愣,面目僵硬,有些目瞪口呆。 他倒是并不担心那姑娘能听到自己与离华的对话,二人是通过神魂交流,且离华还住在自己的魂海里。 隔着有些距离,柳夕看不到那女子的模样,即便能看到...... 那女子发觉柳夕已经注意到了他,急忙转身欲走,消失在栏杆的四周。 “额......”柳夕捂着满是黑线的脑门,心里一阵唏嘘: 这妹子,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柳夕的心中或许已走了猜测。 “她应该就是门口那哥俩所说的‘宗主之女’了吧?” 他沉吟许久,似是在想些什么。 “能进入二层楼,应是始境及以上的修为,但是从远处看,她的年龄应该并不算大。”“果然,宗主之女就是不一般。” 柳夕不再多虑,自顾自地走去书柜前,如昨日一样,翻找与这个世界有关的书籍自己与修炼有关的理论知识。偶尔,他会问一下离华,但每次离华的语气,都是极其不满。 “睡睡睡,就知道睡,睡了千万年了还没睡够。” 对此,他也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真要把这位祖宗惹毛了,估计也没啥好果子吃。 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每日必要的修炼之外,柳夕便一直在不停地翻阅,读书。 “曾经的我,是一个多么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啊?如今年过三十,倒想把这片臭纸堆全都撕烂。” 发这牢骚的柳夕,可谓是自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了。他自己似乎也觉得,与这片陌生的世界有些接轨了,并开始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这不能不说是一次伟大的转变。 这一日,柳夕在藏经阁中修炼了几个时辰之后,便欲继续找几本典籍看一看,寻了大半天,他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里的书,老子tm竟然都看完了?!” 说不清此刻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有匪夷所思?又或者是被自己的毅力所感动得欲哭无泪? “真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啊!我都不得不赞叹自己的毅力之坚了!” 果然是后者...... 柳夕自恋地放声长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如今无事可干,眉间一阵紧蹙。 “若是继续修炼的话,也并无不可,但是......”说着,他目光有些凝聚,望向二楼。 “我总觉得二楼肯定有更好的典籍,说不定还有法门啥的?” 言及此处,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轻叹着摇了摇头。 “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以我的修为,恐怕连踩一个阶梯都极为费劲,更妄想入二层楼了。”陌尘紧闭着双眸,在外人看来像是在沉思,但是自己在干什么自己最清楚。 他闷声不语,耷拉着脑袋在原地走来走去,心中仿佛有“千不甘万不愿”。 “喂,华叔,华叔?醒醒!” 他终究还是想试上一试,毕竟,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柳夕就十分喜欢挑战。 “唔~啊~”一道深沉的哈欠声在柳夕魂海中响起。 “又有何事?若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本尊劝你趁早收回去!”离华发着牢骚,语气极其不耐烦。 柳夕倒是习惯了他这副做派,便也不言其他,直入正题。 “华叔,你看看这个二楼的禁制,难道我真的不可以上去?” “可以。” “沃特?你连看都没看吧?别唬我,正儿八经的!” 没办法,离华淡漠的语气加上十分快速的回答,任谁听了,也会有所怀疑。 “蠢货,以本尊的庞大神识,能做到这个地步又算的了什么?” “这禁制极为普通,算是一个一座残次阵法,上不得台面。不过,限制毫无神识的修士,倒是够了。” 听着离华声音的淡漠,仿佛任何事物都不能激起他的兴趣,但他的解释,却在柳夕的心里惊起了一滩波浪。 “我好像是明白了。先前我在诸多典籍上也都看到过,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都与神识分不开。神识的凝练需要神魂的塑成;神魂的塑成则需要魂海的开辟;而要想将魂海开辟,就必须将修为提升至始境。如此说来,那禁制只限始境及之上的修为才能进入,便也说得通了!” “没想到,这些天来在此处扒拉了这么长时间的书,倒是对你有点用处。” 离华的语气中虽然还是有些淡漠,但却多了些平时难有的异样情绪,说是赞叹也不为过。 柳夕呵呵一笑,但却对离华的通天手段,感到由衷的敬佩。 “那这么说,有你之前帮我开辟的魂海,这二层楼,我是否便可以畅通无阻了?” 等了许久都不见离华的回应,他深知,自己确实能够如先前所说一般,自由出入藏经阁。 “哇!旁人想进这二楼,非得达到始境修为不可,又有谁能够想到,我一个初探期的小白能够先睹其妙?哈哈,当真是值得欣喜!” 掐着腰笑了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上去看看。 “虽然也不算太闲,上去看看,总是好的嘛!” 话罢,他便径直地朝着阶梯的方向走去。 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 可行! 当柳夕将整个身子彻底地没入阶梯中之后,发现身上并无不妥之处,这也令他更加坚定了信心。 待其走过了二三十道阶梯,真正地进入到二层楼后,也适当地松了口气。 “这二楼,果真是宽敞无比啊!堆积的书籍也比下面的那些多得多。” 柳夕走到一书架前,拿起一本土灰色的手抄本,认真端望着。 “这,果真是法门。” 呆愣了许久,他一拍脑瓜。 “对啊,就不该有所怀疑!如果不让人进二楼,那这里必定放着些珍奇之物,法门的话,势必合情合理。” 柳夕当下四处转了转,拿起当下间,无意地向后一仰身子,不想,却碰到了一处清凉的地方。 他并没有惊声,反倒是身后传来一阵猛烈的尖叫。 二人同时转过头来,眼底里的惊愕毫无疑问地展露出来。 “你你你......” 现在柳夕面前这人,他倒是有些印象。之前他突破的时候,就远远地望见过她一次,只不过没看清模样。没成想,今日却如此近距离地与她对视,但如此般的对视,却在柳夕的心中激起了一道猛烈的波: 这女子,长得,也太标志了吧? 他的喉头有些迟疑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柳夕自认为三十载光阴“阅妹无数”,但也没见过如此等娉婷袅娜之姿,倾国倾城之貌,而且看这模样,也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 不过,令柳夕有些不解的是,她的眉眼间竟若有若无地显现出些许的苍凉感,也不知是为何。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遮掩掉眼前这人是一个美人胚子的事实。 玲珑有致的身段暂且不提,就是那笼罩着一层薄薄水雾的大眼睛透露出的一种的柔弱感,也令人保护欲变得强盛起来。柳眉纤细,发丝柔滑,光洁嫩白的皮肤衬托上微翘的琼鼻,当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八十章 古渊 离华 “听那萧长老所说,《修行纲要》上面记载着修炼之法,若是找到,助我尝试一下,即便不成,回头也定要好好感谢一下这个杜长老。” 柳夕说着说着走到了一处架子前,清楚地看到了置于最顶端的那本书上的两个大字。“啊,找到了!” 他拿起这本朴素泛黄的书本,光看外表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人的但就是这封面上的两个字,便足以吸引他。 “终于找到了,《修行纲要》......”柳夕的脸上难掩兴奋之情。 找到一个空旷的地方,他翻开了第一页。 “等等!”待到翻开第一页的时候,柳夕方感不对劲。 “修仙伊始,天道有常,善存者知其根;万物有名,欲重者难承其道......这,这,怎么可能?这字,字,我怎么会认识?在我的记忆里,没学到过啊!” “甲骨、金、篆、隶、楷、行、草,这些我都知道,而且大学就是专修古文字的,这是什么文字......明明没学到过,却知道它的意思,就仿佛,仿佛,印在我的脑海里一般!” “这已经不能用‘奇怪’两个字来形容了。是了,刚来到这里找《修行纲要》的时候我就有点疑惑,但不知源于各处,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本不应该出现在我脑海里的东西却真真正正的深深地烙印在了那里。不过......” 柳夕转念一想。 “这个世界本就是那么玄幻,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了。算了,不多想了,还是看看修炼之法吧。” “修仙界,境界是实力的基础,由低到高分别为初境,始境,化境,虚境,圣境,帝境。初境之后的始境中又有许多小境界,每个小境界又分前、中、后、巅峰四个阶段......” “这是《修行纲要》的开篇吗,讲的都好像是些初级理论知识。” ...... “境界决定实力,而法门可以增强实力,越是强大的法门越能带来更强的力量。法门有等级之分,由下自上是从一阶到九阶,在这之上,还有令人谈之皆色变的“‘无上法门’。” “也罢,直接越过其他篇,我想要的是修炼篇!” “修炼一道,讲究运行。人体分为十二条经脉,七百二十处穴位,虽不能处处涉猎,但只需将灵力游走于九条主脉,一百零九处大穴即可。运行一次即为一次‘小周天’,若是连续运行九九八十一次,即为一次‘大周天’......” “这......不知道身体各处主脉跟大穴在哪里,如何运行周天?引气入体倒是会了,只不过这运行周天......唉,确实难!” 柳夕苦思不已,手指随意地往后翻阅,接下来的一幕,令他大惊。 “这,这是《周穴脉络图》?果然,有运行路线,就必然有经脉穴位图,如此一来,倒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引气入体,导气御虚。接气入丹田,走会阴,尾闾,命门,夹脊,大椎,上玉枕,下游百汇,通鹊桥,修重楼,化虚御实,再入丹田!” “呼~这算是走了一个周天了,也算不易。还差最后一步,合力化丹田,将灵力蕴于气海之内。” 轰!!! 此刻的陌尘,体内金光大盛,尤其以肚脐下三寸的位置最为明显,不过却从体内喷涌出墨黑色的灵气,覆盖着体表。 过了许久之后,他缓缓地睁开了他那双蕴含着无尽星辰般璀璨的眼眸。 “这种感觉是......” 凝望泛着墨黑色,却又带着些许金光的体表,柳夕大喜。 “这就是修炼的感觉吗?好像还不错。”就在他兴奋至极的同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脑子里犹如一根弦被波动了一般,波纹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浮现出无限遐想。 “我能修炼?!” “我能修炼了?!” “我真的能修炼?!” “靠!二牛这小子骗我!不是说不能修炼的吗?没想到,二牛那般憨厚老实,竟也会骗人,渍渍渍。” “非也,那小子没骗你,你的确不能修炼。” 柳夕正唏嘘间,被一道源于灵魂深处的声音给吓地晃了神。 反复确认周遭无人之后,皱了皱眉。 “吹牛皮,不能修炼,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这与书中记载的并无二般。” “在那个时候的你确实无法修炼,就连踏入始境门槛的能力都没有。经脉堵塞,丹田不通,形同废人。” 他靠墙坐下,手中依旧翻动着那本枯黄的书。 过了许久,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小子,本尊在同你说话呢!”似这般粗狂豪迈的声音一响起,换做旁人,或许会被吓个不轻,但柳夕,也仅仅是被晃了神。 “我知道啊,你说你的呗,我忙我的。”他毫不在意地翻着手中的书页,沙沙作响的声音衬托着他此时此刻的心境,古井不波。 “呵呵,不错,似你这般镇定自若的年轻人,也算是少有。” 也许,柳夕如此镇定的原因,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已经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了,总不能有比这更坏的事情了。 “你之前说,我确实无法修炼,到现在又怎么能修炼了?”柳夕难得地对它说了一句,随后又觉不对,再添了一句。 “准确来说,是之前的那个我,无法修炼。” 闻言,那道声音笑了起来。 “你倒是聪慧,居然想到了这点,恐怕在你的认知里,是与‘灵魂’有关吧?” “不是吗?”柳夕一撇头。 “差不许多,在这个世界,它不作灵魂,称作神魂。而你能来到这里,也是与它有关。” “可是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那个问题。”柳夕直起身,朝着前方的书架走去,四处搜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 “你可还记得那把剑?” 闻声,他手上的动作一滞,眼神一凝,随后又继续翻找起来。 “记得。” “你能修炼,自然是拜它所赐。” “嘿咻!”柳夕将手中的一摞书本朝地上一放,擦了一把汗,掐着腰费力地说道:“它有那么大本事?” “小子,你可莫要瞧不起它,太古仙兵,逆天之物,为千百万年不世出的奇物。” 柳夕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捡了一本书,用手撑着脑袋,闲适地翻看了起来。 如此想来,那我脑海中无理多出的这个世界的文字,也应该是拜他所赐。 柳夕心中虽有诸般猜测,但却也在无形中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照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可信。那那把剑现在在何处?” “在你的肚子里。” ...... 寂静,沉默,寂静,沉默...... “我有点害怕......”他打了个冷颤。 “准确来说是在你的丹田气海里,不信,本尊教你自视气海,你自己看。” “成!”柳夕把书一扔,盘膝而坐,双手绕指。 “来吧,该怎么做?” 在他脑海里的那尊庞然大物于黑暗中抽了抽嘴角。 这小子...... “意识放空,不要在意过多事物,想象着自己肚脐的位置,往下数三指,将意识沉于其中,往里探索。” “看到了!!!” “哦?你也算资质不错。” 柳夕无暇在意他的夸奖。 “那源于中心指头大小的光亮是什么?” “灵源。” “那这片小世界?” “气海所在的丹田。” “灵源中心的小黑点?” “古渊剑。” 柳夕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 “原来它叫‘古渊’,不过好小。” “物不在大小,用不在多少,不要光看表面。等你气海扩张,灵源增大,它也会变大的。” 柳夕的意识于气海中沉寂了一会儿,问道:“这剑在我体内,也就是说奉我为主了对吧?” “确实如此,不过想使用它,以你目前的修为,远远不够。” 他撅着嘴点了点头,随后意识从中抽出,重新睁开了眼眸。 “我很奇怪,你是在哪里跟我说话?” 那道声音轻笑了一声。 “到目前为止,据本尊的观察来看,你应该早已猜到了。” “也在我身体里?” “没错,只不过所处的位置不同,由于古渊剑已奉你为主,本尊便不能存在于其中。因为没有肉身,唯有神识长存不灭,便只好储存在你的魂海里。” “魂海?”柳夕愕然。“那不是始境修为方能开辟的神识孕育之地吗?” 到目前为止,整本《修行纲要》他也看得七七八八了,自然明白各中情况。 “话虽如此,若是本尊助你强行开辟呢?你能来到这里,占据一座肉身,行‘夺舍’之事;以及刚才的你所做到的‘内视’,都跟你的魂海开辟有关。” “嘶......”柳夕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从书中将这座修行之地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能行此等逆天之事,恐怕他的实力异常恐怖。 “那你是谁?”他放平心态,对着脑海里的那尊庞然大物问道。 “呵呵,一头沉睡在‘古渊’中几千万年的太古黑龙,本尊名为:离华。”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八十一章 古渊之秘辛 “几千万年?”柳夕直冒冷汗。“连我祖宗,猿人都没出生呢!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真是一点一滴的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不过,老祖宗,哦不,龙祖宗,你没骗我吧?” “臭小子,本尊乃是上古龙族唯一存活下来的龙族末裔。从上古时期,再到末法时代,直至如今,若非有人通过‘古渊剑’唤醒我,你当本尊愿意当你这个臭小子的护道者啊?!”听着魂海里不断传来的怒吼声,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浑身不自在。 “不过,若不是有好处,你也不愿这样做吧?” 咆哮了许久的离华终于消停了下来。 “是啊,本尊都不知道,这样做值不值得,也许你真能如那人所说,成就仙路呢?” “噗嗤!成仙?”柳夕咧开嘴大笑了起来。“是谁给你的自信啊?我,成仙?哈哈,我只求过个百八十年就不错了!哈哈哈......” “修士的寿元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增加,以你目前尚且不俗的资质来看,百八十年,都是一种‘奢望’。” 闻言,在地上四脚朝天,笑着打滚的那位少年停住了。 “那人?是谁?跟我有关系吗?”柳夕坐正身子,用手撑着脑袋。 “那个人,就是把你拉进这个对你来说十分陌生的世界的布局者。”离华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平平无奇的事情。 “也就是说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完全是拜他所赐是吗?” 表面上看似随口一问,实则在他的内心里激起了一团火焰,形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错。” 离华的两个字,终于使他打破了内心深藏已久的“枷锁”。紧接着他又追问了一句,语气不容置疑。 “我父亲的死,跟他有关,是吗?” “你若是这么想,也可以,毕竟是他把你二人牵扯进来的。” 如果说刚才柳夕还有些欢畅后的余味,那么现在,心中只有源源不断的怒火。 “为什么......为什么要拉我进来,我的父亲......为什么,谁!为什么要扯上我们!!!” 只言片语,头尾不相接的几句话,充分的反映了他脸上的悲愤跟怒目切齿。 此时的柳夕,眼眶通红,目光狠绝,宛如一头被欺辱了的狮子,正在恶狠狠地磨着锋利的尖齿,与之前表现出来的形象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本尊劝你冷静下来,就凭你现在的实力,即便想去质问,又或是去报仇,本尊不拦着,但我现在跟你相当于一体,想去送死,别扯上我,本尊才刚睡醒几百年,还想再多看看这个世界。” 二人皆沉默住了。柳夕此时面无表情,眼神呆滞,嘴角若有若无的浮现出丝丝凄凉的笑意。 “那人托我给你带几句话。” “杀你父亲的凶手已死,无须生活在复仇的痛苦里。” “待你成圣之日,我们自会相见,到时将这件事情的缘由,尽告知于你。” 少年呆坐着,眼神黯淡无光,唯有眼眶还红着,清泪也依旧躺在两边的脸庞上。拉扯着嘴角,连牙齿都紧密的贴合在了一起。 “或许,对于你们来说,这只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但为什么要将我的父亲牵扯进来,为什么我的父亲要为此失去生命,我们只不过是普通人,我们想过自己平凡的生活,为什么要把我们卷进去?为什么?” 十分无力的柳夕瘫坐在地上,这种极度悲愤却又无能为力的苍凉感,一直围绕在陌尘心头。英俊的面庞始终吊挂着浓重的愁容。 “说到底还是我太弱了,呵呵,这个世界还真的是“与众不同”,书上说的‘实力决定一切’还真不是假的,规矩在这里还需要实力来衡量。” 柳夕干笑几声。 “不就是修炼吗?成圣吗?我不仅要成圣,我还要成帝,成仙!为了不让我的命运受他人掌控,为了摆脱一个身为棋子的价值。布局者,我会见到你的!” 离华于少年的魂海中露出了一抹浓重且富有深意的叹息。 “能告诉我,他选择我的缘由吗?” 柳夕斜靠着书架,抬头看着天顶的屋梁,眼神空洞无物,精致的脸庞带着些许的忧伤。 “大概是看上你的潜质了吧?从他不远万里跨星界找到你就应该能看出来,你是极为特殊的。” “哪里特殊。”柳夕自嘲地笑道。 “一开始我还不太明白,但直到今日你在没有外人指点的情况下,自通‘修炼之法’这一点来看,资质确实不凡。虽说不是这个世界的修士,但却胜过了这片大陆的大部分人。” 离华的语气没有丝毫兴奋或者惊喜,仿佛再逆天的资质,在他眼里看起来也不过如此。这是唯有经历了许多事情,拥有了大量阅历之后,才能养成的心境。 柳夕也不知道叹息了多少次,自从来到这片陌生的世界,真正发自内心的开心似乎从未有过。 哀叹大于欢乐。 他揉了揉枯涸的眼眶,干咳几声。 “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在夸我,可是我的内心却掀不起一丝波澜。若是能换回父亲一条命,资质什么的,不要也罢,可是,换不回来啊!” 似是对目前柳夕的这种现状有些忧虑,离华的声音又从他的魂海中传递了出来。 “别怪本尊没提醒你,修炼一道,不仅是本尊所在的种族,所有的种族都一样,内心若是掺杂着杂念,被其他情绪占据内心,你的‘道’便会不纯,很容易‘堕魔’,虽然现在你修为尚弱,但难保你之后不会有如前言。” 离华善意的提醒,语气里难得多了些担忧。 柳夕再不多说,找了处开敞的地方,盘膝修炼了起来。 之后的两天,他就没有出去过藏经阁,除去日常的修炼,便是阅览这里的各处书籍。 在经历了上次的那件事情之后,柳夕的心境仿佛也彻底地成长了许多,认清楚现实之后,他发现唯有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在这片世界好好的生存下去。 若是之前他因为父亲之死,心中还有些别样的情绪的话,那么知道杀父凶手已死的消息后,心里也变得开阔起来。其实陌尘本身就不是一个特别消极的人,只不过由于最近的一系列事情,他的心里犹如隔着一层薄雾,不得不独自承受着丧父之痛。 “龙祖宗,有人想杀我你知道吗?” “差不多吧。” “差......”柳夕满脑子黑线。“你都不管管吗?” “你让本尊怎么管,难不成放本尊出去,把那小子给生劈了?” “可以吗?” “可以个屁!你小子,本尊现在在你魂海里,我若离体,活不过六个时辰,你想害死本尊我你就直说!” 他一时间被吓住了。“开玩笑,开玩笑的,嘿嘿,嘿嘿嘿......” 经过这两天跟这位祖宗的相处来看,柳夕也有些了解。这爷平时说话听起来慈眉善目的,真要发起火来,跟谁都不对付...... “本尊看那小子分明只有初境小乘期的实力啊?这么弱,给本尊塞牙缝,本尊都嫌恶心,你让本尊杀他,本尊岂不是要吐了?!” “华叔,不是我说你啊,我这才修炼几天?加起来总共不到两天半,初探期实力不到,你让我跨两个境界杀小乘期?你弄死我,我不活了,来,弄死我!让我去见我爹!”几句话不到的功夫,柳夕便施展出他那偷奸耍滑的本事。 修行六大境界,最开始的第一个境界便是初境。初境由低到高共分为初探期,入微期,小乘期,大乘期,以及圆满期。差一境界好似“霄壤之殊,天渊之隔”。且跨境界对敌,对自身实力的要求十分严格,稍有不慎,便会横尸于前。 “行了,依本尊看,再过几日,你也就初探期了,毕竟古渊剑在你体内残存的灵力,对你而言,还是有些用处的。目前你的气海经过古渊剑的改造所存储的灵力,其中强度远胜一般人,届时,教你一部合适的法门。就凭那小子被丹药给生生喂出来的的虚浮根基,跨境界对敌,也并非没有希望。” 离华略显粗狂的声音在陌尘听来,犹如定海神针,毕竟,这可是一个过了千万年的大能,虽说其中几乎都是在睡觉,但也不妨碍他大能的本质啊!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柳夕环着手臂,倚着墙壁,看着书籍,面带笑意。 等到离华的声音消散好久,他才直起身来,整理好看过的书籍,便朝着门外走去,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他唯一确信的是,自己一定要见到布局之人,见到他,向他索要答案。 在即将抵达门前的那一刻,柳夕顿住了脚步。 “叔,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我记得你曾说过,‘古渊剑’很稀有,那个布局之人又是怎样得到的呢?” 周边依旧十分寂静,柳夕问完,也不知离华是否有意回答,站在原地,脚却有意无意地踹着地面,直到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脑海里传出熟悉的声音,柳夕才停住脚上的动作。 “那个人,很强。” “‘很强’是什么鬼?我问的不是这个呀!”柳夕有些恼,皱着眉头,百般不解。 “本尊清楚的记得,五百年前,我苏醒之日,也就是‘古渊剑’自‘寻归山’出世之时,引起了一场天地间的大动荡。” 听到这里,他觉得似乎是跟那个布局的人有关,便坐了回去,认真地听着离华的阐述。 当粗狂又略显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柳夕的思绪像是被拉回到了离华所说的那个时候。 “五百年前,‘古渊’自‘寻归山’出世,引起了天地间的一道异彩霞光,墨黑色的浓厚灵气,散发到天地间。当时,‘寻归山’所处的苍幽域,化境之上,几乎所有的修士都被其所吸引,毕竟,那道异象对于人们来说实在是太过耀眼,墨龙升天,傲视苍穹。”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八十二章 修炼之法 昨日柳夕方醒,并未在意身上之物,直至今日,才觉察出身前身后似有诸多不便。 待到时间过去了许久之后,他才推开了房门。 此时的他身着一身淡绿色的青衫,长发飘逸,身形板正,昂首阔步间,抬腿踏过门槛,自信从容,一改往日颓唐之气。 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不少人都被眼前的这人给惊呆了,诸多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少数是惊诧,多数是鄙夷。 “一副好的躯壳又有何用,能够抵得上自身实力的几分?修仙界从来不缺容颜俊俏之辈。” “切,我看你是存心嫉妒。” “不懂就不要乱说......” 柳夕走向王二牛的过程中,自然将这些声音全都收归耳中,只不过他怀有一颗于众人不同的“成熟心态”,喜怒自然不见于色。 王二牛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总会有奇迹的,说不定这次那位长老找我们,就是跟你的体质有关呢?” 柳夕轻笑点头,算是回应。 “不过,我怎么感觉你跟昨日有些不大一样啊?” “哦?哪里不一样?” “就是感觉整个人都变得不同了。”王二牛摸着下巴,琢磨不透。 “我也不知道,感觉今天早上起来特别爽,身体也没那么疼了。” “嗯,不管怎样,都是好事。走吧,带你去小弦山,今日外门弟子都可以去听内门萧长老讲修炼之法。” “修炼之法?你不是入门一年了吗,还用听这个吗?”柳夕皱眉不解。 “哎呀,你懂啥,这个萧长老可是灵境强者,半步化境的高手,三十年前入门,说起来,算是我们的师兄呢?他讲的知识,一定对我们有大用,边走边说。” “那我们不去执事堂了吗?” “下午还有时间......” 其实,柳夕对这修炼之法,也是极为感兴趣,奈何听说自己无法修行,便有些失落,对这修炼之法也就抱着一个“赶鸭子上架”、“半推半就”的心态。 二人说着说着,便来到了小弦山。 “师弟,快,那里刚好有个两个空座,隔着长老也挺近的,赶紧过去。”话罢,也不管柳夕的反应,直接拉着他坐下,两人屁股底下一人一个蒲团。 刚入座后不久,一道令人极为生厌的声音响起。 “呦,这不是‘废物少爷’吗?怎么,我还以为你缩着头不敢出来了呢?” 柳夕朝着左前方一抬头,对上了那张奸笑的脸庞,两人相隔十几米,前者却也只是一瞅,随后便继续与王二牛谈论了起来。 “怎么,不敢应我呀?我当‘废物少爷’有多大的勇气呢?”那人看柳夕不理睬他,紧跟着一句。 闻言,柳夕再一次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对着王二牛说道:“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王二牛轻轻点头。 这顿时令那个人有些挂不住面子,虽然这里人都没来齐,但少说也有百十号人,当众令他如此不堪,如何能忍? “我说,柳夕,别跟我说你不记得我是谁?”那人恶狠狠地说道,阴冷的面孔透露着不乏难掩的狠厉。 对此,柳夕先是一愣,随后理都不理,直接问向王二牛:“他谁啊?” “你......”那人气得一阵脸红脖子粗。 王二牛靠近柳夕耳畔,小声附着在旁说道:“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最有嫌疑的常高逸。” “哦。”柳夕点了点头,随后他对着常高逸说出了当场令人石化的一句话:“就是你想杀我......” 这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做出了惊愕的表情,虽然距离相隔不近,但亦能听见些许。 对此,常高逸摇了摇头,面带笑容地朝着柳夕走来,在旁人看来,像是慈眉善目,但正眼愁他的柳夕,却十分清楚,这是狡猾的奸笑。 待得走到他跟前,用一阵细小如蚊的声音在柳夕耳边说了句: “谁信呢?” 后者合了合眼眸,道:“果然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况且当初在崖顶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你的死,对我们两家之争极为重要,所以,只能请你去死了。不过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活着回来了,不过,再怎么样,你还是个废物,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常高逸的眼中蕴藏着别人轻易察觉不到的一道凶狠的眼光。 “你就不怕别人知道?” “呵呵呵,知道又如何,碍于我常家的面子,他们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再者说了,死你一个废物,未必能勾起两家的斗争,反倒是你的父亲......呵呵呵,可能会因为你而做出些什么,届时,你柳家一众,倒戈是其次,最严重的后果,你也应该想到!” 柳夕无语唯叹,心里却道:刚来到这个世界,就遭到了这样的针对,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投错胎了。不过,我既然活下来了,想让我死,也没那么容易! 他坐回原来的位置,目视前方,缓缓地开口说道:“我等着你,来,杀,我。” 常高逸奸狠一笑,桀骜之色不掩,转身从容离开。 等到台下沸沸扬扬,人皆踵至的时候,台上也多了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年轻人。 “这就是内门的萧赫星萧长老吗?没有传闻说的那么老嘛?” “是啊听说萧长老十五岁入宗,十八岁以初境大乘期修为晋升内门,如今更是以半步化境的修为高居内门长老,不过才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真是我等的楷模呀!” ...... 台下众人的夸赞声似要将整个小弦山淹没一般,但即便如此,柳夕却是毫无感觉,只因他被别人说过,无法修行。 不管是台上那人繁多的开场白,又或是台下众人雷鸣般的掌声,都不能让柳夕的心中掀起丝毫波浪,只因他被别人说过,无法修行。 虽说“修行”是什么他并不关心,但经过这两天人们对他的反应足以看出,不修行,难以自取尊严。 直到言过半场,柳夕才抬起了头,可能他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一起希冀吧。 “修炼一途,若论因果,无外乎取天地自然藏于己身,为己所用。借助天地灵气,不断改造自身各处,从而使自身能够承载天地所赋予的能量,而这最根本的方法,就是‘取灵气,化灵力,蕴灵海’。” “取灵气,化灵力,蕴灵海......” 柳夕不断的重复着这九个字,却始终不得其意。 “所谓‘取灵气,化灵力,蕴灵海’,便是吸取周边大道自然的天地灵气,将其引入体内从而炼化他们,使之成为灵力。再然后,将这股灵力蕴于气海灵源处,当灵力的浓度达到一个临界点,这个时候,便可以突破了。此后,每突破一次,便犹如产生一个新的阶梯,也就需要不断修炼,积累灵力,灵海中的灵力,决定着你作战时的持久度。” “至于如何修炼,我想入门之时,长老都跟你们讲过,《修行纲要》典籍上也都有记载,在这里,我就不多加重复了,你们可自行探索。” 柳夕眉头一皱。 我去,不能全说完吗?我都准备好,跃跃欲试了,这家伙......唉,算了,反正我也不能修炼。 身旁的王二牛推了推他,由衷地说道:“这萧长老果然不俗,这比入门时外门长老讲的要详细多了。” 闻言,柳夕神色一动。 “师兄,你会修炼之法吧?” “这,自然是会的,不然也来不了这三清殿啊我?” “那你教教我吧?” “我能教啥呀?虽然会,但也讲不通啊?就凭我这‘俩五说不出一十’的嘴,你敢听我还不敢讲呢......” “那......长老们近来还讲修炼之法吗?” “一般是不会讲了,这都是最基本的常识没人愿意为这个问题多花功夫。对了,今天下午正好要去拜见那位执事堂长老,你可以跟他多请教请教。” 柳夕叹了一声。“也成,到时候再说吧。” 他心里自知,别人自然也清楚,修炼这件事对他来说好比登天,他只是想抱着一个幻想而已。 小弦山的讲坛结束后,二人结伴来到执事堂前,正欲进门,门口一个弟子却似乎是认出了他们的样子。 “二位,可是来寻杜彭生长老?” 柳夕对身旁的王二牛问道:“那长老姓杜?” 后者点了点头。 弟子见对方确认,不急不忙地说道:“杜长老已经派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那他人呢?” “很可惜的是,杜长老今早出门办点事情去了,恐怕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柳夕笑了笑。“这算是放我们鸽子吗?” “放鸽子?这是何意?”门口的那名弟子稍有不解。 “没什么。”柳夕摆了摆手。“既然无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神色落寞地拉着王二牛转身欲走。 “等一下二位。”那名弟子急忙上前拦住他们。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八十三章 问天五式 柳夕出了二层楼之后,傍晚日落,便直接返回到了院落里。 期间,王二牛从柳夕的口中得知后者能够修炼的消息,欢喜的紧,将他伤势近乎痊愈的身子狠狠地拉过来,一把抱住。他也借机告诉了柳夕另一件事情,后者了解过之后,直至次日清晨,依旧在深思苦索。 三清殿每年都会有不少外门弟子晋升内门,而入内门的唯一途径就是参加试炼。 这试炼,在三清殿算是一年一度的盛事之一。 试炼之地,选在三清殿后山,碧砚亭中。 宗门的立宗祖师,乃是一位圣境大能,设宗之时,以圣人之力于碧砚亭中开辟出一处秘境。秘境当中,除去历代宗主隔离的初境修为之上的妖兽,便只有修为被秘境灵力压制,停滞在始境修为的妖兽。 世间秘境,无外乎与修炼境界相对应。 初秘、始秘、化秘、虚秘、圣秘。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至于为何没有帝秘,原因却不得而知。也许有,只是尚未发掘也说不准。 三清殿的秘境,正是一处“初秘”,即便如此,其中的环境对于初境修士来讲,也是异常凶险。 幸运的人,或许会在其中找到奇珍异宝;不幸的人,也许会葬身其中,尸骨无存。 这也是历年来秘境之中的常事,杀人夺宝,抛尸留物,并不少见。 而要想通过试炼,就必须在其中猎杀妖兽。 同境界妖兽,猎杀五条,就可以通过试炼。若是有逆天之辈可强杀上境妖兽,亦会为外人道之。 ...... 此刻的柳夕,正盘坐在院落后方矮山的一块青石之上,一身青衫突出了潇洒清逸的气质,仿佛与这片大自然,融为了一体。 当远方的天际刚升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他便赶忙运转周天,做最后的收尾,化虚御实,引力入丹田。 “呼~” 一阵悠长的吐气声,渐渐消散于天地间,直至不留一丝痕迹。 少年眉间紧蹙,显然被外事给烦忧到了。 矮山的两旁是一片松林,林间薄雾寥寥,气息如芳。环境算是令人心生舒坦,但柳夕,却始终沉不下心。 “据二牛昨天所说,再过将近一个月,就是宗里的升门试炼,届时应该会有不少外门弟子参加,毕竟机会,只有一次,下一次的话就又得再过一年,唉!内门......” 柳夕垂着眼睑,撑着脑袋,一脸迷茫。 “想去便去,何来如此烦心事?” 一道声音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响起,柳夕并未立即回应它,倒是仰面躺在石头上,望着阴黄而又近乎淡蓝色的天空出神。 “华叔,以我目前的修为,恐怕还是不行。” “不要太小看自己,你可是‘古渊’认定的人。” “我并没有小看自己,而是认清了事实而已。” “你真的认清了吗?”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二人皆默不作声,柳夕紧闭着双眼像是在思考;离华于魂海中合了合眼眸像是在等他的回应,但又似乎并不是。 “将你的灵力释放出来,于体表之外。” 柳夕闷不做声,但还是听从了离华的指示。 他坐起身子,与气海内调动出灵力,开始慢慢向体外蔓延开来。 墨黑色的灵力自体内喷涌而出,并逐渐扩散至体表各处,形成了一个包围着他的薄层。地上的小石子也不由自主地被灵力的余波震得翻了几番。 “看着你身上的灵力,发现有何不同之处吗?” 柳夕眉眼从容地点了点头。 “若是单论灵力颜色的话,我的灵力,似乎与他们的都不相同。旁人修炼之时,体表涌现环绕的丝毫灵力若黄若霞,若曦若青。” “不错。”离华应了一声,旋即继续说道: “你的丹田,以及气海,之所以能够复苏,乃至‘死而复生’,都是‘古渊剑’的缘故。” “这个我自然知道......” “你还有不知道的。”离华打断了他的话。 “古渊剑,是借助本尊的血肉以及灵力铸成的,可以说‘它中有我,我中有它’,本尊与它已是一体。而你经过两者灵力的洗涤,自身的灵力强度,已达到太古大能的三一之数。” “这又是何意?” 这次,终于轮到柳夕问了。 “如此这般,只会说明一个问题。同境界修士,你无敌;若是碰上高一二小境界之人,亦或有还手之力。” “嘶~” 柳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逆天之事,竟眼睁睁地出现在他的身上,换做旁人,或许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他可是二十一世纪的新“中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得之坦然”,柳夕应该会有这种姿态,但更多的,是被忧虑所掩盖之后的反应。 柳夕沉吟了许久,还是有所顾忌。 “即便如此,试炼当中,实力最次的都是‘入微期’的妖兽;更令人堪忧的是,大乘期,甚至圆满期修为的妖兽也不在少数。我若是去了,岂不是死路一条?而且还得时不时地防备着常高逸......” 离华并不想过多的劝解他,只是给他阐述一下过来人的经验。 “修炼一道,实战,是能够快速提高一个人的方法,本尊的建议是:你应该去。” 柳夕甩着头发,一脸无所适从。 “我自诩已经将生死看淡,没成想到了真正有可能面对死亡的时候,还是犹豫不决。” “你不会死。”“有本尊在,你不会死。” 离华厚重沉稳的声音反复了两遍,不知为什么,确实给柳夕带来了安心的感觉。 “你死了,本尊也活不了,所以,不会让你死的。” 闻及此处,柳夕的心凉了半截,刚觉得离华的的话语中流露出的是善意,不想,后边的一句话却直接令他如坠冰窖。 “我就知道......” “当然,除此之外,近些天本尊会教你一套初级法门,在秘境当中使用,保命应该不成问题。” “哦呦!”柳夕就一阵哀怨,就差跪在地上给这爷磕个头了。 “您可算是要教我点东西了!” 离华冷哼一声。 “别高兴得太早,这法门,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练,本尊可不敢保证你会在试炼前修成,一切,都得看你的天赋跟悟性。” ...... 往日的山林间,一片宁静祥和之气。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应入上文所言。 而如今的矮山上,少了些静谧,多了些肃杀。 “轰!!!” 近几日,每天总有几棵树于呼啸的山林间应声而倒。 “我说华叔,你确定《问天五式》是一部三阶法门?为什么我觉得比书中描述的同阶法门,还要强悍不少?” 栽倒在一棵树前,柳夕喘息未定,擦着额角上的汗粒,气息虚浮不稳。 “你当太古法门的实力是怎样的?就算是一部三阶法门,也远超如今的四阶法门。更何况,这部《问天五式》,可是太古时期人族第一宗门问天宗以供初境修士修炼的最佳法门。不仅可以稳筑根基,五式合一还可构筑经脉,好处,可想而知。” 柳夕认真地点头,脸上十分严肃,显然是对它所说的话语深信不疑。 “不过,其中的‘裂空式’跟‘霞风式’,这几日我也练过不少遍了,但总感觉还欠点火候,没修炼到大成。”柳夕收敛回自身的气息后,盘坐在地上跟身体里的这条龙交谈着。 “毕竟是初学乍练,有不通之处也理所应当。” 离华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难得地细细与他讲解。 “先从‘御金式’跟你说起吧。这‘御金式’,最主要的是加强自身的强度,而非灵力的凝练。修炼这‘御金式’,需要借助灵力‘打磨’自身的皮肤骨骼,从而能够是自己在运转这一式的时候,不被其中灵力反震。” “那这裂空呢,要怎么做?” “这‘裂空式’的特点在于‘破势’,需要你集中灵力,灌于拳头一处,这样打出的威力才是最大的。” “哦!”柳夕顿感头脑一片清醒。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之前使出的‘裂空式’,灵力十分涣散,打出去之后柔柔弱弱的,跟这名字一点也不相称。” “既然这样,那这‘霞风式’的原理是否也是如此?这‘霞风式’的特点是在于敏捷力,那就需要将灵力沉于双腿,这也就是‘疾势’了吧?” “不错,举一反三,你终于开始上道了。”离华欣慰的地笑道,由衷地夸了他一句。 柳夕没有将他的夸奖放在心上,反倒是将自己先前所言加以调侃。 “疾势......鸡屎......怎的如此不雅?” “什么?”离华随口一问,倒是没太听清。 “无事”柳夕摇头摆手加以敷衍。 “好了,继续吧。距离外门试炼还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得尽快将这五式修炼好。不过......” 柳夕脸上多了些不安与焦虑,双手交叉抱于脑后。 “仅仅如此,恐怕还是不能与他们相较,炼象期的修为,很容易葬身兽腹的!” 他沉闷了许久,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看来这几日的修炼,还是不能松懈,得再加把劲,早日突破入微期,便早日多几分底气!”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八十四章 追杀 是日放晴,被乌云遮蔽得暗无天日的天空,于顷刻间焕发先前的光彩。原本还想在这儿多逗留一会儿的二人此刻竟都有点不舍。但最终还是虚长柳夕几岁的柳竹,先合上典籍站了起来。 “好了,天已晴朗,但外面还是湿漉漉的,想来你今天应该不需打扫阁外了。咱们把阁里的书籍简单规整一下就可以走了。” 柳夕点头应了一声,将书归于原先的位置后,就帮着柳竹一起忙活了起来。 就在二人关上大门即将离开之际,从不远处走来一帮人,神色极尽玩弄。领头的那个柳夕二人都认得。 “呦!怎么?这就走了?地也没见你扫干净啊?这么一来本月底的酬劳要不要啊?” 柳竹闻言,欲上前去与他理论一番,奈何却被柳夕一把拽住手臂,前者一顿,但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柳刚,你明知方才降雨,地湿不便清理落叶,却还是要在这里颐指气使。莫不是你平日里趾高气扬惯了,到哪里都目空一切?!” “呦呦呦,咱竹哥今儿个火气怎么这么大呀?我好像没招惹你吧?可别,吓坏了我可怎么好?” “你!” 柳竹气急,紧咬牙关,脸色涨红一片。 “得了吧,我们来又不是找你麻烦,一边儿去。同为上等弟子,别逼我对你倒戈相向!” 顺着柳刚那极易察觉的视线望去,其身后的几人作势上前走了几步,看那架势,近乎摩拳擦掌。 【果然,诚如书中所言:弱小,便意味着可以被别人肆意欺辱、蹂躏。】 柳夕自嘲地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片无奈。不过他也早就适应了,每隔十天半个月,这帮人必定会找自己的麻烦,而且在常人眼里看来还毫无理由。柳竹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柳夕为了让他保全自己以免引火烧身,便尽力阻止他牵扯进这件事情。 但是,柳夕虽然适应了他们的找茬,但是却并未将这种事情当做一种习惯,因为他骨子里还有傲气跟尊严在。 “柳刚,我奉劝你一句,无事生非的话就快一点。万一碰到哪个巡逻的长老将你逮住,你无所谓,牵扯到你背后的主子那就不太好了。” 话音刚落,柳刚神态突然骤变,眼底先是生出一股疑惑,而后逐渐演变成为杀意。 “呵呵,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望着柳刚那副表面上故作无知,但身子已有明显的变化,柳夕不多时便已有了猜疑,但是当下却并没有戳穿他,任由他装模作样。 说来也怪,柳夕刚提起巡视长老,身后不远处便响起一道成年人雄浑有力的声音。 “你们几人在干什么?” 柳夕闻言,手臂环于胸前,好整以暇地望着柳刚一行人。眼神当中的淡漠,以及嘴角微微勾起的样子,让柳刚不由得紧握双拳。 “好,今日便放过了你,来日定要叫你好看!我们走!” 巡逻长老简单地询问了柳夕二人几句,后者并未将事情挑明,待前者走后,二人这才各有所思。 “小初,你为什么不将此事汇报给长老?日后很有可能还要受到柳刚的刁难!” 柳夕见其十分着急的模样,并非不置可否,而是向他分析其中利害。 “柳竹大哥,纵然我们将这件事情全部交待出去,你觉得长老会听信我们的的一面之词吗?” 柳竹一听此言,沉思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且,如果真的将事情抖搂出去,柳刚背后的人很有可能变本加厉,届时,恐怕会不惜一切!” “你是怎么知道柳刚背后还有人的?” “很简单,柳刚与我无冤无仇,且每次前来的日子似有规律,刁难完一番就立即离开。如此,他很有可能听人命令行事,而行事的人多半与我也没有深仇大恨,因为并没有涉及到我的生命安危。而这背后之人既能操纵柳刚,身份不能说是呼之欲出,但核心弟子确实无疑!” “核心弟子?!” 柳竹倒吸了一口凉气,眸子里的暗淡几乎可见。核心弟子意味着什么整个三清殿无人不知,那是凌驾于普通弟子之上,且与长老平起平坐的存在。因为他们的天赋极高,被当做家族的未来而培养。每月的修炼资源,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弟子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三清殿一共就三个核心弟子,两男一女,你说会是谁呢?” “不知。” 讨论了有一会儿,柳竹这才告别离开。注视着他渐行渐远额的身影,柳夕心里一紧。其实他大概对那背后之人有了猜测,但却不能向柳竹表明出来。 “柳瀚,柳明,果然还是对我不放心吗?呵呵......” 夜渐深,每当入夜之时,柳夕便会坐在床上打坐冥想,即便有些枯燥乏味,但对于他来说修为能提升一点便是好事情。 “呼~” 一阵冷风从窗户那边将房门吹开,柳夕顿感寒冷无比,收敛起心神便下床走到门前。这时,冷风愈来愈大,他正欲合上房门之际,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柳夕顿觉危机将至,待回头看到一个持刀的黑影时,这才知晓缘由。 此时天早已黑了下来,房屋中无灯盏照明,柳夕很难看清这人的模样。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屋里有光,他也看不清,因为此人脸上蒙着黑布。 “你是何人?” 黑影身形一顿,顺势便要冲向前来。 “取你命的人!” 无用多说,长刀已然从半空中直劈而下,其中夹杂着磅礴的元气波动让柳夕不免心中一惊。侧身躲过一刀,奈何黑影又借势横劈,一招一式皆杀意使然。 柳夕拍墙而起,落地之时心有余悸。这一刀若他躲闪不及时,恐怕就真的要了他的命! 再不敢纠缠,此人修为比柳夕高太多,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柳夕趁其再度抽刀砍下间,找准机会纵身一跳至院落里,丝毫不敢拖延,迈开步子便朝外边跑去。后者自不必多说,紧跟其后。 柳夕本以为看守的长老会察觉到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但是跑了一段路程后,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各处高楼之上虽有灯火,但人却已不在,就连巡视的长老也不见其踪。柳夕心中一冷,复杂的神情跃然于脸上。 此时,那个黑影一直在追逐着他,眼看距离越来越近,柳夕一咬牙,朝着家族外围跑去。 值此黑夜,山野之中几乎不可能有人出没,偏偏是有两人在后山之中。一个逃跑,一个追逐。 柳夕观其人来路,应是三清殿弟子,却不知为何要深夜前来刺杀。但观其周身元力波动,修为大概也在炼象期第六层左右,凭借柳夕的修为是断然不可能与之相抗衡的。 “咻!” 柳夕顿觉身后传来一股极盛的元力波动,余光一扫,竟是一把匕首擦肩而过。若只是一把寻常的匕首倒没什么,可这是一件“元兵”,威力不容轻视!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然稍晚了一些,匕首擦肩而过的同时进而被他一把接住。即便如此,也给他造成了一道不小的伤口。柳夕吃痛地咬着牙吸了一口凉气。可就这个时候,一道猛烈的掌击突然拍在了他的后背上。柳夕闷哼一声,鲜血从嘴里喷出,迎面轰飞数米远。不想,他未曾注意前方竟是一处悬崖。 他被硬生生地轰至悬崖边缘,一个脚步不稳,就在柳夕即将坠崖之际,一股对“生”的强烈渴望迫使他将手中的匕首朝悬崖奋力一插。 当那黑影赶到时,柳夕已经被挂在悬崖上。 “呵呵,跑,让你跑,最后还不是一样得死?” 于绝境之中,柳夕还保持了一丝理应,入耳之人的声音,令他颇为熟悉。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望着下方那面目狰狞的柳夕,那黑影心里一下子舒服了不少。饶有兴趣地蹲在悬崖边缘,缓缓地扯下遮在脸上的黑布,将它盖在插入悬崖峭壁的匕首以及柳夕的手指上。 待看清那张脸之后,柳夕倒没有过多的惊讶,反而心中一凛,神色异常淡漠。 “看你这样子好像并不吃惊?你早就知道是我了?” “不,从藏经阁回家的时候我便有想过你可能会对我下手,毕竟我提到了你背后的人。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生而为人,佛说“众生平等”。 这是书中最浅显不过的道理,而事实上,真的是如此吗?若无实力,何谈平等? 人的修炼划境界等级,而身份地位又何尝不分三六九等?蝼蚁之所以为蝼蚁,不过是惧于雄鹰的强大,若见到比之更加弱小者,有何理由不蚕食呢? 既知如此,道说“天地不仁”,才更能形容及描绘出这个以实力为尊,又弱肉强食的世界。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八十五章 柳夕 浩荡修仙界,最偏僻的一角根本算不得其中。隔云入眼,最低处是一处庞大的宅邸,占地千米。 宅邸共分三处,并排相连在一起,其中以中间为最,身侧两处次之。虽没有“雕栏玉砌,琼楼玉宇”一般的富丽堂皇,但凭借其古色古香的装饰风格,屹然自成别样美感。 在这么一座并无青天高楼的传统建筑当中,总能不时地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话语声。其言语之嘲讽不屑,神态之妒恶无奈,入耳清晰可辨。 “三清殿弟子近百人,境界修为佼佼者不在少数,可即便如此,资源依旧不够倾斜。原因为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家主儿子就是好啊,生来便高人一等,丹药什么的,应该从来就不缺吧?” “是啊,‘象元丹’的话,上等弟子每月可领三颗,咱们这些下等弟子就不用指望‘象元丹’的数量能再多些了,牢牢握紧手里的一颗就行,别到时候颗粒无收。” “家主柳瀚之子柳明,听闻去年已经突破到了炼象期第八层,此等修为,即便我们穷其一生亦是遥不可及啊!” “唉,恐怕不仅仅是靠丹药养起来的,他自身的天赋也是够高的,毕竟是家主之子嘛。” “哎?说起家主之子,前代家主柳旌的儿子不也在我们下等弟子之列吗?” “好像是叫柳夕!” 有一人牵头,其他几人一拍手掌,立刻回想了起来,连声附和道: “是的是的,前一阵子我见到过!” “怎么样怎么样?说来听听。” 一见有人认识,余下几人急忙凑过去欲了解详情,一脸的期待与渴望。 “这个,他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大,十六七岁左右,但修为至今还停留在‘炼象三层’的境界。不过长得倒是颇为清秀。” “切,谁管他清秀不清秀?这般年纪,境界还是炼象三层,资质恐怕还不及我们。唉,咱们竟然还傻傻地对他抱有期待呢!” 闻言,一众弟子皆脸色无奈,失望至极的神色顷刻间暴露无遗。 ...... 浩荡修仙界,最偏僻的一角根本算不得其中。隔云入眼,最低处是一处庞大的宅邸,占地千米。 宅邸共分三处,并排相连在一起,其中以中间为最,身侧两处次之。虽没有“雕栏玉砌,琼楼玉宇”一般的富丽堂皇,但凭借其古色古香的装饰风格,屹然自成别样美感。 在这么一座并无青天高楼的传统建筑当中,总能不时地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话语声。其言语之嘲讽不屑,神态之妒恶无奈,入耳清晰可辨。 “三清殿弟子近百人,境界修为佼佼者不在少数,可即便如此,资源依旧不够倾斜。原因为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家主儿子就是好啊,生来便高人一等,丹药什么的,应该从来就不缺吧?” “是啊,‘象元丹’的话,上等弟子每月可领三颗,咱们这些下等弟子就不用指望‘象元丹’的数量能再多些了,牢牢握紧手里的一颗就行,别到时候颗粒无收。” “家主柳瀚之子柳明,听闻去年已经突破到了炼象期第八层,此等修为,即便我们穷其一生亦是遥不可及啊!” “唉,恐怕不仅仅是靠丹药养起来的,他自身的天赋也是够高的,毕竟是家主之子嘛。” “哎?说起家主之子,前代家主柳旌的儿子不也在我们下等弟子之列吗?” “好像是叫柳夕!” 有一人牵头,其他几人一拍手掌,立刻回想了起来,连声附和道: “是的是的,前一阵子我见到过!” “怎么样怎么样?说来听听。” 一见有人认识,余下几人急忙凑过去欲了解详情,一脸的期待与渴望。 “这个,他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大,十六七岁左右,但修为至今还停留在‘炼象三层’的境界。不过长得倒是颇为清秀。” “切,谁管他清秀不清秀?这般年纪,境界还是炼象三层,资质恐怕还不及我们。唉,咱们竟然还傻傻地对他抱有期待呢!” 闻言,一众弟子皆脸色无奈,失望至极的神色顷刻间暴露无遗。 与此同时,靠近这边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里,房门悄然无声地合上,那群弟子从始至终没有意识到此处有人在闻听他们的一言一行。 房屋内的少年不紧不慢地走到床前,脱去鞋履,盘坐于床榻之上,一点轻微可察的元力波动由此而发。没过多久,他睁开了那双如同繁星一般的眼眸。 “我自六岁起开始修炼,至今十载有余,境界依旧停留在‘炼象三层’的境界,进度极其缓慢,难道我真的不适合修炼吗?” 少年六神无主地耷拉着脑袋,身上仅有的那股坚韧劲儿已被磨去大半,而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不断地刺激自己去努力回想起身上背负的仇恨。 “不!我绝不能够就这样的丧失掉信心!” 顷刻间,少年眼中便重新焕发出往日坚定的光芒,其中竟透露出别人无法轻易察觉到的一丝戾气。 “父亲为保全整个三清殿而牺牲自己,反倒是柳瀚那伪君子趁机夺位,一切的一切都被他尽数收回囊中。呵呵,若不是这些年来我修为低微,资质低下,恐怕他早就暗下杀手,永绝后患了吧?” 话到此处,他稍稍顿了顿,抬头遥看窗外,神色复杂。 “还有秦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清楚自身力量太弱了,若不强大起来,依旧保持现状,恐怕今生复仇无望。 想到这里,少年从上衣中掏出一颗球状物,放在手中看起来,也不过大拇指头大小。可偏偏就是这么一颗小东西,却是他一个月的修炼资源。 “象元丹,希望这次,你能够让我的修为更进一步!” 话罢,他将其扔入嘴里,仰头吞入腹中,随后急忙的运转周身元力来吸收丹药中的元气。 倚靠平日里自己的冥思苦修,他的修为根本无法寸进,可以说凝聚出的元力不过毫厘之数。这种程度,就如同叶落大海一般,根本激不起半点波浪。但是有“象元丹”的话,便可以令他快速提升修为,一颗丹药能够顶的上他目前数月的苦修。 半个时辰左右,“象元丹”的药力可以说被完全地吸收掉,至此,却依旧没能令他突破至“炼象四层”。不过少年自己却是喜上眉梢,一脸满足。 “虽说没有直接突破,但我丹田中原本细微可查的元力饱满了不少,相信进境第四层,亦是在不久之后!” 将今日的修炼目标完成后,少年便离开家,朝着三清殿藏经阁的方向走去。 三清殿弟子,虽然都是家族中人,但并不是毫无贡献地接受家族中给予的一切,包括住行、衣食等。他们都需要每天完成族中派遣的固定任务。当然,为了彰显家族对于他们并不是太苛刻,族中弟子每个月也会相应地领取一份酬劳。每个人的任务不同,主要是通过弟子等级来划分的。 下等弟子每月可领十块下品灵石,上等弟子是三十块。至于那些核心弟子,获得的自然是这些普通弟子都不敢想的。 而柳夕每日的任务便是打扫藏经阁内外。 如今正值秋季,满地的落叶随处可见,甚至有的时候刚扫完,地上便会重新铺满一层崭新的叶子。这给他的工作无疑添了许多困难。 过了一会儿,低头清扫落叶的柳夕突然感觉到后脖颈一凉,满脸疑惑地抬头看向天空,岂料,迎接他的密密麻麻的雨滴。 “不是吧?这都秋天了,还下雨?” 就在他因为这捉摸不透的诡异天气而暗自苦恼时,雨水顿时在他身边消失不见。眼神轻斜,一把油纸伞正打在柳夕的头顶,替他遮盖住愈来愈大的雨势。 他回头一望,当看清楚这个替他打伞之人的模样时,柳夕的心里瞬间轻松了不少。 这个人脸色比较白净,身材也比较瘦削,相比柳夕,个子比他高半个头,但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却是让柳夕的心里十分安心。 二人结伴,撑着有些泛黄的油纸伞一同快步迈入藏经阁之中。 理了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柳夕展颜笑道: “柳竹大哥,你怎么知道今天会下雨啊?” “嗯?我不知道,只不过刚出门时看到天空有些阴沉,便推测应该会下雨。原本都不打算来整理书籍,但是想着你平日里应该都会提前来,所以这便拿上伞过来找你了。” 闻言之,柳夕心里一阵暖意,眼眶也不自主地湿润了几分。 眼前这人明明是三清殿的上等弟子,却是整个家族里对他最好的人,这不禁令他的内心颇为动容。 “这个季节,能遇到这种天气,多半是哪位高人在渡劫,招引天雷时顺便落了一场雨。正好,咱们闲来无事,不如就翻翻阁中典籍,虽说没有功法,但好歹也是些知识嘛,以后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平日里,二人的工作便是整理及打扫藏经阁,对阁中的经文书籍也有所涉猎。不能说是受益匪浅,但也算得上是开阔眼界。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八十六章 涵虚混太清 修行一道,境界造化是一物,然功法神通又是一物,二者皆不可抛。 “功法”是修炼的根基,可培养自身灵力属性,其中又蕴含着可作战对敌的“神通”。一生当中,功法神通所能修炼之数因人而异,天资高者若是多修自然是最好的,但需将一门功法修炼到极致之后,方可进行下一部。 下界功法如丹药一般,亦分一至九阶,九阶由低到高分别对应着九个小境界,从“淬体境”至“涅槃境”,不可逾越。 修炼功法共分三个阶段: 小乘、大乘、圆满。 而神通会根据修炼功法的程度阶段发挥出其对应的力量。 “回顾前世的记忆,关于淬体境界的一阶功法强弱差别很大,最厉害的莫过于‘道门’中的《三清经》了,它也是最容易铸造根基且根基最稳的功法之一。再加之我身怀两副‘天赐之体’,修炼不可冒进,而这部功法的属性效果又不是那么的突出......” “也罢,就它了!” 将前世关于《三清经》的一部分记忆抽取出来,牢按魂海不定,以避免记忆有误以至于发生差池。 身怀两世记忆,原本应该在“聚元境”才能够开辟的“魂海”早已在柳夕脑中成型。可以说,他目前的神魂强度,足以在“地九境”之中碾压任何人,甚至不输老辈强者。 《三清经》共分三篇: 太清篇、上清篇、玉清篇。 经中并无神通,而这三篇亦不是神通。相较于寻常一阶功法而言,光凭“不包含神通”这一点便足以显得“与众不同”。 “‘太清’主凝练本源;‘上清’主强化灵力;‘玉清’主淬炼筋骨。三者兼容并蓄,虽无神通相傍,但却能进一步增强实力,且稳筑根基。或许还可以促使两种截然不同的特殊体质互相包容。” 柳夕为此暗自窃喜片刻,毕竟总算是对这两种体质有了应对办法。收敛心神之后,便开始了他这一世第一部功法的修炼。 未出半日,当太阳正处于头顶的位置时,端坐在屋顶上的少年缓缓地睁开了他的眼眸。若是近身细看,定会发现他的两只瞳孔里明暗交汇,阴阳相成。好似光芒流转,又恰如黑气溢横,给柳夕添了无限的神秘感。 “两种体质在渐渐相融!我猜的果然没错,原本各自安于一隅的两种力量在渐渐互相包容运转,就好像......好像两条黑白的鱼互相咬着尾巴一样。这么内视丹田一看,倒是有几分太极阴阳相克相生的意思。” 柳夕刚将“太清篇”感应且融会贯通完,以至于自己的丹田本源发生了这样的的变化,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好兆头。 “太清篇”修炼至末尾,对于整部《三清经》来说,进度无疑是到达了“小乘”时期,接下来两篇,他决定明后天再练。一来是为了巩固一下“太清篇”带来的好处,二是避免预防自己贪图冒进的心理弊端。 柳夕深知自己对于实力的渴望,所以即便他内心的情绪再怎么强烈,也必须忍住,这是对于他内心的历练,也是为了防止在今后的修炼当中出现“心魔”。 修炼功法,过程其实并不算短,而柳夕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掌握三分之一,无疑是“太初仙体”跟“北冥神体”的原因。若非如此,给他三日恐怕也未必能够勘破其中要点。 待日后境界有成,在功法修炼的时间上,远比现在要多得多。 “臭小子,趴在屋顶上还不下来了是吧?老子不亲自过来找你,恐怕你还忘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柳夕正感惑间,突如其来的一道喊声让他心神具惊,差点跌了下来。 “我去!” 他朝前探了探身子,往下一望,北冥亦清正两手叉腰,怒视着柳夕。 “老爹,你难道都没公务的吗?怎么整天在家歇着?” 北冥亦清冷哼一声,放下手继而双臂交叉于胸前,脸色铁青。 “四大城主各自看守一方,若非国家军事,不用上朝堂。这一点,还用我多说吗?赶紧下来吃饭!” “好好好,再给我半个时辰,我巩固一下修炼成果。” “嘿!你小子,老子叫你你还敢推后时间!赶紧下来,你跟西门家二儿子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麻溜地滚下来!别等我上去削你哈!” 柳夕一听,当即脸就耷拉了下来,神色凝重,有些迟疑,心里却暗自饮悔: 我就说,当时就不应该自报家门,结果用脚丫子也能想出来。完了,又少不了老头子的一顿“爆炒”! ...... 五天的时间里,不出意料的,柳夕将三篇经文全部感应修炼完。至此,《三清经》已至圆满。 除此之外,他又跑了一趟丹会,找了一些炼制一阶“破境丹”的药材,炼制出五枚丹药,引得站在一旁的诸葛岳拍手叫好,脸上洋溢着崇拜的笑容。 给了诸葛岳一颗,与丹会交好,也并非坏事。更何况丹会不受国家约束,日后若有事情还可以让其出面,对他而言,何乐而不为? 内府考核如约而至,柳夕与苏怀柔结伴同去三清殿。 “时隔一个月,再度望向这座学府,心里只有感慨,以及惋惜。” “惋惜?” 苏怀柔侧过身子,略抬香腮,盯着柳夕的眼睛里有光芒闪烁。 “不错,正是惋惜,为了那姜明惋惜。过了今日,日后学府里恐怕再无与他相见之日了!” 苏怀柔捂嘴,巧笑嫣然,对她而言,身旁的这名男子的话并无过多评判,但确实信任之至。 “进了内府,咱们便能经常碰到了。” “是啊,你好像是两年前进的内府吧?” “初哥哥,亏你还记得。” “那是自然。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啊?” “聚元境中期。” 柳夕本应该接着这个舒适的氛围继续说下去,奈何闻听苏怀柔的话语,不知为何,张着嘴巴始终没有吐露半个字。 苏怀柔见眼前之人的的神情,语气中带些安慰,扯了扯柳夕的衣角。 “没关系的初哥哥,等你神体觉醒,便也能同我一样修为快速渐进了。” 柳夕不由得在心头苦笑,十分无奈: 哥神体早就觉醒了...... 苏怀柔从进北冥家起便开始修炼,修炼方法以及修炼资源都未曾向家里要过一次,可以说完全是靠自己。但是即便她不说,柳夕也深知,跟她那位神秘的爷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正因如此,苏怀柔起步比柳夕要早上不少,所以即便境界差距有些大,亦是常事。 就在他们刚刚抵达外府院落之时,迎面走来一个长相白净且十分清秀的男子,虽与柳夕相比还不可及,但也算得上是俊俏了。 在蹭到柳夕肩膀的一瞬间,那人启开了唇齿,声音偏为细小,如蚊蝇一般。 “内府考核第二轮测试,小心!” 待柳夕回过头时,那人却已经走远了,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瘦削的背影。 “怎么了,初哥哥?” 苏怀柔探过身子,在她眼前摆摆手。 “没事。” 柳夕合眼轻摇头,下一刻突然抓住苏怀柔刚要当下的玉手,引得后者一阵惊慌。 “哇,真好啊!软若无骨,握在手里凉凉的,只怕是一辈子也握不够。” 在柳夕露骨的话语跟注视下,苏怀柔双颊又添上两抹绯红,拉着他便朝着前方跑去,引得路边众人一阵吹胡子瞪眼。 内府考核分为两场,第一场是测试境界修为,若是未能达到淬体六重,那么也就不必再进行第二场了。而第二场则是考核实战,三对三。考核结束的前三名将有机会参阅‘藏经阁’,其中的功法典籍虽然等级不高,但对于学府弟子而言,是极其珍贵的。 因为是分班考核,所以柳夕与丁班混在一起自然而然地便跟姜明对上了眼。 笑容里似乎暗藏着深意,柳夕眼光多毒啊?一眼便能看出姜明心里想的什么。 “姜明讲师,今天您可多担待,若是学生侥幸进了内府,那日后再想见您一面,可就不容易啦!” 姜明脸上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变化,他方才与柳夕打了照面,查探其修为时丝毫感觉不出什么。这种情况无非只有两个: 一个是修为太低灵力波动弱,难以细查;而令外一个便是境界相差不大。 姜明一举否定了第二种情况,他如今已是淬体八重,柳夕就算再怎么嗑药,也不可能与他在同一水准。 但看着柳夕暗藏深意的笑脸,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空口白牙,我看你到时如何收场,哼!” 姜明哼唧一声,一甩衣袖,踱步而去,却不知他身后的少年脸上洋溢出的笑意更盛。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八十七章 仙兵 等到离华的声音消散好久,他才直起身来,整理好看过的书籍,便朝着门外走去,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他唯一确信的是,自己一定要见到布局之人,见到他,向他索要答案。 在即将抵达门前的那一刻,柳夕顿住了脚步。 “叔,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我记得你曾说过,‘古渊剑’很稀有,那个布局之人又是怎样得到的呢?” 周边依旧十分寂静,柳夕问完,也不知离华是否有意回答,站在原地,脚却有意无意地踹着地面,直到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脑海里传出熟悉的声音,柳夕才停住脚上的动作。 “那个人,很强。” “‘很强’是什么鬼?我问的不是这个呀!”柳夕有些恼,皱着眉头,百般不解。 “本尊清楚的记得,五百年前,我苏醒之日,也就是‘古渊剑’自‘寻归山’出世之时,引起了一场天地间的大动荡。” 听到这里,他觉得似乎是跟那个布局的人有关,便坐了回去,认真地听着离华的阐述。 当粗狂又略显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柳夕的思绪像是被拉回到了离华所说的那个时候。 “五百年前,‘古渊’自‘寻归山’出世,引起了天地间的一道异彩霞光,墨黑色的浓厚灵气,散发到天地间。当时,‘寻归山’所处的苍幽域,化境之上,几乎所有的修士都被其所吸引,毕竟,那道异象对于人们来说实在是太过耀眼,墨龙升天,傲视苍穹。” “直到那道异象消散后不久,人们才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把灵器,甚至比神器更甚,古往今来能够沟通如此天地异象的,唯有已知的几件、被上古大能以夺天造化所锻造出来的:仙兵!” 听到这里,柳夕原本轻敲着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华叔,那墨龙,不就是你吗?” “说是本尊也不为过,毕竟剑里封印着本尊的神魂。” “仙兵给人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以至于没过多久,三大域的修士齐聚,各路强者纷纷赶来欲瞻仰其芒。” 这几日,他也读过不少典籍,关于这片大陆也有了一个笼统的认识。 起初,他可是被这浩荡无垠,绵延万里的地界所震惊,单单说这一个仙域,便可顶的上大半个地球,足以见得其雄伟之处。 “就算是在上古各族鼎立时期,也不见得会出一个像他那么强悍的人类。” 离华的话语中难得多了些赞赏,连柳夕都禁不住想细细详问一下。 “有多强?” “力压人族一代最强者,在千百万人的眼皮子底下,夺走‘古渊’。” “那华叔,你跟他比,如何?” “本尊与他,并非所处于同一个时代,若是放在上古,我修为尚在,实力诸如此类的人,不见得能够入的了本尊的龙眼,但是现在......” 离华哀叹的声音像是一根根静谧的弦,一根根牵动着柳夕的心。 “本尊其实并不想让你过早的了解强者的世界,并非是怕你好高骛远,而是想让你心存敬畏,之后的修行之路,走得能够踏实一点。” 少年点了点头,应是赞同。 “那这古渊剑到底是从何而来?” 于柳夕的魂海中静默了许久,那道粗犷的声音继而传来。 “唉,也罢,那便告诉你,反正日后你还是要掌握‘它’的,多了解一些,也并非坏处。” “上古时期,人妖魔三足鼎立,人族势弱,却不甘心屈居其后,忍受他族的践踏与屈辱。当时有一名强大的炼器师,号称‘融江海’。他自愿带领一批人族强者前往他族,背负着惨痛的代价,屠戮了其两只实力顶尖的强者,一头凶魔,一条黑龙......” “停停停!”柳夕有些极其不满。“怎么又是黑龙!” “哼!那条黑龙正是本尊,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 听着脑海里恶狠狠的声音,即使他刚才有些硬气,现在也早已磨平了。 “没有没有!您紧着说!” 离华在柳夕的活该里喷吐着白雾,嘴里还时不时地冷哼。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粒,少年抖了抖肩,松了口气。 恰好这时离华的故事在接着讲谈,也变认真地听了下去。 “当时天地尚未分化,并不存在‘三域’之分。那融江海集人族血肉之力,夺天地造化,于钟灵慧秀之地‘乾渊’,分别借助三只躯壳,打造出了惊世骇俗的‘三仙兵’。自此,人族借助这三件仙兵,在数次的人妖魔混战中,屡战屡胜,崛起于世间。而‘末法时代’,也由于这一次次的战争,不得不提前来临。不过从那以后,魔族不在,妖族势弱,人族兴盛了起来。” 柳夕有滋有味的听着故事,脑袋里也时不时的跳出几个念头。 “华叔,你刚才说,那融江海杀了你,跟一只魔,这才两件,又何来的‘三仙兵’之说啊?” “你问的也是恰到好处。除了本尊跟那头老魔之外,还有你人族的一个女子,她似是自愿牺牲自己的灵壳,也化作了一把仙兵。” 对于离华来说不太在意的事情,柳夕却十分感兴趣。 “你说,那只魔跟那女子,也像你一样寄存在这仙兵之中吗?” 于魂海之中的离华对此也只是摇了摇头。 “那两位早已神识消散,魂归虚无了。本尊能够得以幸存,且神魂入住其内的原因,是因为神识庞大,且借助了一件神器的缘故,否则也不会沉睡千百万载。如若不然你现在就对着空气讲话了。” 少年的那只葱嫩细滑的双手此刻正毫无节奏地敲着桌子,脑海里也不间断地回味着他说的话语。 “即是如此,人族屠杀你,你也没有什么怨言吗?” “呵呵,千百万年都过去了,该死的死,该灭的灭。睡了这么久,也寂寞了这么久......”说到这里,离华停滞住话匣子,流淌着难以察觉的落寞。 “难得有人陪着本尊说说话,呵呵,况且在那个时候本尊的手上也沾了不少人族的鲜血,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值得庆幸的是,本尊尚未身死,也算不错。” 上古时期,诸如离华等妖族大尊,对人类都充满着敌意,原因无他,屠戮妖兽是最为主要的原因。 盯着藏经阁栏杆上的一处略微显小的通风口,一点残阳下的余晖射了进来,不偏不倚,刚好照在柳夕的脸蛋上,他顿觉有些刺眼,挪了个位置,继续坐在地上。 “如此说来,除我之外,一定还有人会拥有另外的仙兵是吗?” 许久,离华没有一丁点儿反应,这倒是在柳夕心中深深地印证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三仙兵”孰强孰弱他倒是没有问得那么详细,对他而言,并没有将其看得那么重要。 他已深知天色不早,急忙整理其周边的书籍,花了一番功夫将其付诸原位之后,扭了扭微酸的脖颈,抻了抻腰肢,一把推开藏经阁的大门,寻路而去。 次日晨时。 门房外传来一道又一道敲击声,扰乱了正处于梦境深处少年的思绪。 少年蹙了蹙眉,吧唧了一下嘴,欲返还方才香甜的睡梦中去,奈何“房外汉”偏偏不依不挠,依旧蛮横地击打着房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啊啊啊!” 少年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一掀被褥,身着一身略显单薄的睡衣,就这么歪着脑袋僵硬地打开了房门。 “二牛,你捉鬼哪!” 王二牛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咆哮给镇住了,挠了挠额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柳夕见状,也不再怨气满腹,当下便斜着身子,依靠在房门一侧,微合着双眸,仿佛在外人看来,一个不经意间,他便再次昏昏睡去。 “说吧,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柳夕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抽了抽鼻子,语气十分不满。 王二牛并未多加解释,急忙将来此的目的跟他说清。 “那个,师弟,原先早课的话,碍于你身子的缘故,你本可以晚些日子再去的,但是......” 柳夕的手掌随意地捋了捋发丝,眼睛自然而然地捕捉到了此刻王二牛脸上难以名状的表情。 “有话,直说。” 王二牛一咬牙,紧握着双拳,像是在憋着什么。 “师弟,这次早课的讲师指名道姓地说让你去,我本向他解释过你如今的现状,可他依旧不管不顾,非要让你前去。若你不去,他便要联合内门弟子,极力地打压我们这些穷苦子弟。”言及此处,他黝黑的脸庞上略显一丝愁容。 “我深知,近日的你,性情有些古怪,做事情又时常带着几分冲动,所以,你可千别因为这件事情惹出什么事端啊!一切事情,等杜长老回来再说,他一定会给你做主的!我来这儿,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件事情,让你不要在意。” 柳夕摆了摆手,一脸的不屑一顾,仿佛如今他才方醒。可是脸上的懒散之气,却又的的确确的存在着,当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难道我不去的话,他就会有所收敛吗?事到如今,还得我亲自出面。看来,这内门,还真是住着一群虎狼之辈啊!你在此稍等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即刻出发。” 话罢,便拖着懒散的身躯,进了房门。 王二牛欲言声制止,却发现了柳夕背影中出现的一只手,他当下便也不再过多劝诫,心里倒是因为把这事告诉他,而感到十分自责。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八十八章 杜彭生 三清殿外门,共分三处讲堂,而这三处讲堂,又是并排而立,方便讲师来回指导的同时,又可以加强弟子们之间的学术交流。 这里本应该是一处恬静安逸、墨香广传之处,不想,今日有人却坏了此处原先的适静,逼得一众弟子怨声载道。 “今日柳夕若是不来,你们也就不要想在这里继续研习了。若你们当中有人心声怨愤,那就去找他,怪他打破了你们的现状吧。” 二人恰好刚刚走到讲堂外围的一处,便听到一阵令人不爽的声音。 柳夕伸手指了指方才说话之人,对上王二牛的目光,后者稍稍点了下头,前者心下知晓,便不再过多细问。 “师弟,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去了,若是你现在与他碰了面,难免会起争执,届时可不好了却残局啊!” 柳夕倒是没想这么多,皱了皱眉头。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都这么直接了,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况且这跟你们亦有莫大的关系。”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我先去了哈!” 话罢,抬腿便朝着堂前走去,刚迈出几步,脸上的坚毅却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即便他的内心再怎么波澜不惊,但面对这么多人,他也难免有些打怵。 “快,快看,柳夕来了!” 他本想在近处多观察一阵,却未曾想到有人竟第一时间认出了他,眼神之犀利,令柳夕忍不住想拜访他的八辈祖宗。 他放下刚踩进虚空中的右腿,整了整衣襟,清了清喉咙,在众人的回眸下潇洒地行进。 期间有几个心地善良之人想要劝诫他速速离开,却被他一把按住了,只见他嘴角无声地吐露出“放心”二字,他们便也不再多言。 三处讲堂前围观之人数恐怕已有百余人,但这些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柳夕跟堂前一人的脸上,未曾挪开。 “你便是柳夕?” “是......吧?”柳夕故意拖长了声音。“想必你就是那赵帆了吧?哎不对啊!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如今看来,你好像并不认识我,那你又是为谁而来的呢?” 他好整以暇地盯着赵帆,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在外人看来,柳夕的底气很足。 “哼,自然是为你而来!”赵帆语气强硬,容不得半点质疑。 “原先我本以为你不敢前来,没想到却真有几分胆子。” 柳夕揣着双手,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却被赵帆轻而易举地给捕捉到。 “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好好算算这些天你旷课的事情。” 其实柳夕本就知道这赵帆既然行此等事,就必定会对他有所针对,没成想确是如此的开门见山。 “慢着慢着。”他伸手打住。“你说我旷课,我怎么不知道?” 赵帆见状,收了收眼球,眼神当中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一种不屑,仿佛不丝毫在意柳夕这点伎俩。 “事到如今,你还要多作狡辩不成?至今为止,你已旷课近半月之长,堂里堂外的弟子们皆可以作证。不用耍这些无用的小聪明,老老实实坦过便是。” “唉!”柳夕一声长叹,肩膀也稍微一抖擞。 “莫非赵讲师不知道近些天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柳夕正饶有趣味地盯着自己,赵帆的眼睛却四处乱瞟,有种不敢与其对视的感觉。 而赵帆的这种反应,也恰好印证了柳夕心中所想: 看来二牛说的果真没错,这赵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亦是常高逸一脉。这样的话,我被常高逸谋害的事情,他也必定尽数知晓! “咳咳!”赵帆直了直身子,轻咳了两声。“事到如今,多说无用,我并未收到任何关于你的旷课缘故,而你,旷课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不用再妄想搪塞过去!” 柳夕耸耸,一脸不以为意地看了看天空。 “赵讲师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再驳了您的意思。说吧,你想怎么办?” 赵帆见其变得有些老实,当下也便松了口气,语气淡漠地盯着他。 “作为惩戒,你须将这些日子来到三清殿所获取的‘贡献’交出一半。对此,你可有怨言?” 柳夕随即立刻摇了摇头。 “哪敢呢?” 见其态度如此良好,这也让赵帆着实松了口气,先前他还以为这小子变得有些硬气了,没想到还是这副模样。 柳夕朝他笑了笑,眉眼间的笑意愈发强盛。 “二牛!”突然,他朝着后方喊了一嗓子,赵帆闻之一跳,脸上的惊愕之色层出迭见。 柳夕见状轻笑,嘴上故作安慰状。 “赵讲师莫惊,莫惊。” 话罢,回眸望向身后站着的一个大黑个子。 “二牛啊,你知不知道目前我的‘贡献’还剩多少啊?” 王二牛轻掀嘴唇,脸上虚汗连连,似是有苦难言。 “无妨,你尽管说便是。” 听了柳夕浅声的安慰,他倒也不再为他多作顾忌。 “平日里,你本就没有任务可领,再加上你又将门内定期下发的‘贡献’毫无保留地接济我们这些外门中的穷苦弟子,所以你自己的仅存的‘贡献’,恐怕连十点不到。” 闻言,众人讶异。十点的贡献值,恐怕在“兑换堂”里,连一瓶最低级的灵液都换不出来。 柳夕轻笑着以坦然的目光瞅着眼前像是“吃了死孩子”似的赵帆的表情,真是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赵讲师,赵师兄,你也听到了,我仅仅只有十点‘贡献’,若你不嫌弃,我将其全部给你都无妨啊?” 言毕,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让赵帆看了想撕烂他的嘴脸。 “哼,既然你没有,我就不信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赵帆眼露凶光,面目狰狞地环视着在场的众人。 “方才你身后的那人不是说了吗,你把你自己的‘贡献’给他们,那我找他们要也无可厚非吧?” 众人听见这番话,脸上无不是羞愤交加,各个攥着拳头紧咬牙关。毕竟,谁都不愿将自己在宗里生存的本钱交出去,若是没了“贡献”,在宗里可以说是毫无立身之处。 显然,这是要巧取豪夺了,奈何柳夕却制止不了,心中早已骂了这宗门千百遍: 靠!啥破宗门,法律呢?封建社会难道要复辟了? 想了一会儿,他都想要狠狠地踹自己几脚: 什么脑子,这里本就与古代差不多少,若是至今尚且存在封建制度,也实属正常。 就在柳夕为眼前这事摇摆不定间,头顶,传来一声极为有力的话语。 “赵帆,我看你这外门讲师是当腻了吧?” 众人闻言之,皆朝头顶上方观望。 这时,于天空之上,缓缓落下一名黑袍老者,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模样,但是其真实年龄又何止如此。 修仙界,境界修为越高,自身的寿元也会随之相应增加,而容貌,也会如同新生。 柳夕看到这在天空中矗立的老者,脸上无不是一阵艳羡之色。即便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等情景,但每看一次,心中便愈发的震撼。 “华叔,你知道这老者是什么境界的吗?” 柳夕本无意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惊动魂海里的这一尊庞然大物,但意识,却不知怎么就轻易地传递了出去,兴许是自己太过激动了也说不准。 “呼~”魂海中的黑龙吐了一口白气,跺了跺脚,瞪着浑圆的眼珠,语气极为不满。 “不就是个化境实力的弱小人类,值得叫醒本尊吗?” “好好好,华叔我错了,您接着睡,不打扰您老人家了。” 柳夕抽出意识,望向现在已经抵达地面的黑袍老者,也不知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 “赵帆,真当这里是你家不成,肆意妄为之风,都盘到这里来了。”话罢,朝着柳夕瞥了一眼,后者却不知怎么,总觉得老者眼神里透露出些许善意,这令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老者仅仅是一瞥,便继而转过头去,再度望向身前的赵帆。 “此事的前因后果,我已尽数知晓。柳夕身体有恙,旷课之事我可为他作证。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便来此质问,当真是肆意妄为!” 赵帆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急忙跪倒在地。 “杜长老,行此等事确实是我不对,我一人所为之事,还请长老大度,从轻发落。”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杜彭生啊!三清殿上上下下,除去宗主之外,便是以眼前这位黑袍老者为尊,若是论境界来看,甚至还在宗主之上。 宗主管内门,老者负责外门。就算是借赵帆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多加辩解,如实交代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老者不是前些天才刚出宗的吗,怎么会这么快回来?这也是他今天敢于逼迫柳夕的主要原因,本想挑个合适的时机,没成想,让他最担心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谅你态度诚恳,我变不再多加惩戒,自己去执事堂领过吧。” 老者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外人听起来,一切都是那么毋庸置疑。 赵帆朝老者施了一礼,又恶狠狠地撇了柳夕一眼,便匆匆离去。 这件事,无疑便到此为止了,可是,在柳夕看来,他与老者之间的事情,恐怕还没有那么快结束。 “你随我来。”黑袍老者随意地指了指他,当下便欲先行离去。 一旁的王二牛一把拉住他,面目有些担忧,柳夕眯着眼,拍了拍他那双大手,示意“无妨”,旋即便紧跟在老者身后。 待二人走到一处空旷无人之地,老者便驻足停下,转身若有深意地盯着柳夕。 二人对视一会儿,老者轻启唇齿。 “身上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柳夕听之一愣,随后算是了解了个大概,冲着老者微微施了一礼。 “托前辈的福,伤势离痊愈,已然不远了。” 看着柳夕此刻脸上恭敬与从容,这倒是令老者心头不禁有些惊奇。 “你知道我是谁?我想先前我与你并未谋面。” 柳夕闻言,目光一定。 “若非是那日将我救治回来的杜彭生杜长老,那还有谁?” 听了这个回答,老者脸上的淡漠神情倒是并未有所变化。 “救你?”杜彭生摆摆手,像是否定。 “并非是我救了你,若是深究的话,说是你自救也不为过。那日,我可是亲自探查过你的周身各处,生机全无,若是问为什么最后你还能活过来,想来应是天意如此。如此说来,赔上我一颗‘复骨丹’,倒也是无关痛痒了。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八十九章 境界突破 老者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外人听起来,一切都是那么毋庸置疑。 赵帆朝老者施了一礼,又恶狠狠地撇了柳夕一眼,便匆匆离去。 这件事,无疑便到此为止了,可是,在柳夕看来,他与老者之间的事情,恐怕还没有那么快结束。 “你随我来。”黑袍老者随意地指了指他,当下便欲先行离去。 一旁的王二牛一把拉住他,面目有些担忧,柳夕眯着眼,拍了拍他那双大手,示意“无妨”,旋即便紧跟在老者身后。 待二人走到一处空旷无人之地,老者便驻足停下,转身若有深意地盯着柳夕。 二人对视一会儿,老者轻启唇齿。 “身上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柳夕听之一愣,随后算是了解了个大概,冲着老者微微施了一礼。 “托前辈的福,伤势离痊愈,已然不远了。” 看着柳夕此刻脸上恭敬与从容,这倒是令老者心头不禁有些惊奇。 “你知道我是谁?我想先前我与你并未谋面。” 柳夕闻言,目光一定。 “若非是那日将我救治回来的杜彭生杜长老,那还有谁?” 听了这个回答,老者脸上的淡漠神情倒是并未有所变化。 “救你?”杜彭生摆摆手,像是否定。 “并非是我救了你,若是深究的话,说是你自救也不为过。那日,我可是亲自探查过你的周身各处,生机全无,若是问为什么最后你还能活过来,想来应是天意如此。如此说来,赔上我一颗‘复骨丹’,倒也是无关痛痒了。” 柳夕连连称是,心底却好似炸了锅: 当然不是你救的,你要救的那个人早就死了...... “今日之事我会替你做主,倒是你,在没有修为的前提下,就敢独自前去,难道就不怕......”话还没说完,杜彭生仿佛像是发现了一处宝藏似的,眼里除了火热之色外,就只剩下了惊叹。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的丹田,甚至气海......” 柳夕闻言,指了指肚子。 “哦,您说这个啊?说来也奇怪,自从我醒后,便无意间发现自己的气海畅通无阻,想必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杜彭生怔怔地望着柳夕的小腹下方,眼底的惊愕始终没有消散,反倒是愈发强烈。 “你的丹田气海,在你昏迷期间我已探查过多次,想来不应该啊?” 柳夕脑袋一嗡,急忙打着哈哈道:“世事难料,有能有多少事情是能够说得清的?” 老者点头,像是认同了柳夕的这个说法。 “若是你父亲知晓你有望修炼了,想必会很开心。” “哦?前辈认识我父亲?” 老者沉吟了一会儿,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旧识了......” 柳夕在其身后点了点头,脸上倒没有太多的吃惊,毕竟十七岁的少年的体内住着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灵魂”,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 “还有一件事,你要切记。小心常家的那两个小辈。” 柳夕闻声,目光一凝。 “是常高逸的那个常家吗?” “不错,还有其兄长常江。先前你坠崖之事,其内情你再清楚不过,我想,不用我过多提醒。” 他之前已从常高逸那里验证了谋害自己的凶手,这个,他不会随意敷衍。 “除此之外,宗门里,依附他二人的弟子也不在少数,比如今日的赵帆,你要小心。” 果真是常高逸的人! 柳夕经老者一席话,算是彻底地印证了心中所想。 确实,方才赵帆坦诚自己之过的时候,有种想要将此事全部揽到自己身上的意思。起初他并未有所察觉,方才经老者一点拨,倒是坚信不已。 “好了,话说到这里,我也该走了。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执事堂找我便是。‘琼令’你接到了吧?” 柳夕点头,算是回答。 “那便好,藏经阁里的典籍,我想,对你的修炼也大有裨益,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亦可以来寻我。” “劳烦前辈了。”柳夕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注视着眼前的黑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视线当中。 与杜彭生的一番交谈,也让柳夕深信,此人必定对自己心怀善意,虽然不显露在表面,只注重行动,但远比那些只会空口自谈的人要实在的多。 等到他回到讲堂之后,发现原先聚集的人群早已散去,该干嘛的干嘛,只有王二牛依旧杵在原地。待得见到柳夕之后,他便立刻大踏步地跑了过来,虽说样子有些滑稽,但也不妨碍他那憨厚淳朴的本性。 “师弟,怎么样,杜长老没有为难你吧?” 柳夕捂嘴“噗嗤”一声。 “想啥呢?这事本来就是那赵帆的过错,为难我作甚?” 王二牛闻之一愣,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嘿嘿,这倒也是。” 柳夕拍了拍他的肩头。 “好了,我先去藏经阁了。” “哎?午饭你不吃了?对了,说起来,你早饭还没有吃。” 柳夕闻言之,故作严肃状,盯着他道: “修炼之人,岂能被外食所限?” 随后,他像是难以控制般,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角。 “不吃饭又岂能好好修炼?这样吧师兄,晚饭你帮我多打一份,等我回去再吃。” 王二牛眯着眼睛,露出一口大白牙。 “成!” 巳时。 柳夕如昨日一样,再度交出“琼令”后踏入了藏经阁,唯一一点不同的是,他比昨日稍早一点。若是说还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门口看门的两位大哥脸上的神情了。 “大哥们,你们这是怎么了,脸色难看的紧哪!” 柳夕随意地抛着手中的令牌,神色怡然地盯着眼前的二人。 “没什么,只不过里面进了个女弟子,令我们兄弟二人头疼得很哪!” 二人相看一眼,眼睛里似是又千般苦楚,无处诉说。 “哦?”柳夕稳稳地接住令牌后,插着双臂,一脸不解。 “不就是个女弟子吗,至于劳您二位伤神吗?” “你懂什么,里头的这个,是宗主的爱女。”说着,左边的那人眼睛里显得愈发悲催。或许是右边的那人见其情绪低落,便替他继续道清原由。 “宗主本来提醒过我们,若是在宗里见到其踪迹,定要将她带到宗主面前。这不?见是见到了,人家愣是死活不让我们暴露其行踪,这可着实令我们兄弟二人为难哪!” 话罢,兄弟二人相视对眼,有种欲哭无泪的酸楚感。 柳夕倒没有想太多,毕竟这是面前二人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与他无关。他冲着面前哥俩拱了拱手,自己推开了藏经阁的大门,随后再关上。 他这次再度进来并非是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而是找到昨日盘坐的空旷之处,静心沉坐了下来。 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瓶丹药后,柳夕便细细观赏起来。打开瓶盖闻一闻,又倒在手中看一看,发现也就是寻常的几粒药丸,并无奇特之处。 “华叔,你确定这三枚小白丸能让我彻底踏入初探期?” 昨天晚上,离华便让他备好“蕴灵丹”,以供今日突破之用。他起先倒是并未多加在意,这些个小白丸,族里倒是送来了几瓶,虽说在外界看来很稀有,但柳家能这么随意地拿出几瓶,足以见得其实力之强,恐怕都快及得上三清殿了。 “不错,你如今的修为本就处于一个临界点,若无丹药辅助,不出七日,便可达到。但若是服了丹药,吸取其中的磅礴灵气,便可提前作突破。” 柳夕一拍脑壳,有种恍然大明白的感觉。 “如此说来,这丹药的确是个好东西。要是我天天吃这玩意,成圣那还不是指日可待了?” 离华本无意打击他的荒唐想法,但又不得不对其多加改正。 “你在想屁吃?这丹药岂能如你所言一般,想吃多少便吃多少?一般蕴含灵力之物,吸取其中灵气的数量会随着修为的提升而减弱。虽然你现在服用一颗‘蕴灵丹’就足以迈入修仙的第一道门槛,但之后的诸多大境界,即使你服用再多,桎梏也未必能松动一丝。” 话说到这里,离华像是又想起了些什么。 “本尊警告你,不要一味的追求力量而服食太多丹药,根基不稳尚在其次,对之后的修炼‘抽茧剥丝’才是十分严重的事情。” 柳夕觉得离华说的不无道理,对这修炼一道而言,他算是一个小白,而脑子里的这个庞然大物,可是活了漫长岁月,听其劝诫,并不吃亏。 他当下便抓起一个药丸,一把塞到嘴里,“咕嘟”一声,吞入腹中。 柳夕按照离华教他的办法,果断开始吸收其中的浓稠灵气。后知后觉间,他的腹部略微有些暖意,如一团火苗暗含其中。 片刻,他觉得肚子里像是发生了一场“爆炸”,一股灵力顿时充斥全身,浸入他的四肢百骸。柳夕急忙运行周天,开始引导灵力,使之贯彻周身各处穴道,以及滋润几条经脉。 如此枯燥却又不失有趣的修炼过程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他顿感丹田之地近乎饱和,仿佛在添点灵力就要破碎了一般。 “华......华叔!你,你看看我,我感觉自己的肚子要撑炸啦!” 柳夕惊慌失措地沟通魂海中的那尊意识,额头上虚汗连连。 “笨蛋,赶紧突破啊!” 离华破口大骂,语气十分骇人。 “怎......怎么突破啊?你光跟我说吸收灵药的方法,没告诉我突破境界的方法啊?!”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九十章 一人挫千英 拳脚交加,密密麻麻的攻击朝柳夕包来,凌厉而又猛烈,丝毫不留情。 八卦游仙步! 柳夕周身光芒大盛,脚底隐约有一方阵图浮现。而他身处黑白双鱼之中,脚尖轻点,瞬间移位。 众人的攻击互相砸在了一起,原本冲柳夕而来的攻势无风自散。 紧接着,众人像是反应过来,或擎着手臂,或飞来一脚。 一千多弟子,难免有攻不到柳夕的。 人数众多,这对于柳夕来说,既是横祸,也是臂助。 他可以借助人流动大的特性,运转身法见缝插针。这样的话,若他们能收住力道,也便作罢,若收不住,便只能自我相残。 当然,要成功做到这一点,需要将速度调动到极致,让别人抓不到,碰不到。否则,受伤的,还是自己。 柳夕身如鬼魅,所过一处便留下一处波光劲风。 每次,眼看众人即将摸到他时,犹如一阵风刮过,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数米之外。紧接着又是一个数米,根本无迹可寻,无从下手。 众人只见他脚下有黑色阵图时隐时现,却未曾料到他能预判到自己下一步将会去哪。 柳夕身下的八卦阵图就没黯淡下过,他一直在凭借着游仙步去摆弄着身法玄通。 不过,这对他而言也是一次磨砺。 在如此密集的攻势中,他将身法运转到极致,长此以往的话,想不有所提升都难。 他自己当然也想更加熟练地掌握这门身法玄通,所以才没有施展出任何攻击,一直在被动躲避。 高台之上的那几名看客瞧见这般状况,不由得暗自惊奇。 能在如此数目的弟子攻势中,尚且游刃有余,丝毫不惧,在场每个人都能看得出他有倚仗。 “这小子竟然学了身法?那玩意儿可难练啊!” 面对呼延川芎这般感慨,霍奇之自然是用熟稔的口吻回怼。 “怎么,自己没那块资质,还不让小辈练了?” “霍老鬼,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不顶老子几句你难受是吗?” “顶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你徒弟什么时候能胜过我徒弟,再过来找我‘高谈阔论’。” 呼延川芎一阵气愤,怒意无处发泄便直指身后的封高阳,上去就是一个爆栗? “你小子,一点儿也不争气!白养你了!” 封高阳抱着脑壳子,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师尊,您怼不过霍师叔,也不能找我撒气啊......” 另一边的霍奇之瞧见此幕,嗤之以鼻地笑道: “呵,还是你徒弟明事理。跟你徒弟好好学学吧!” “用你管!” 杜剑青脸上满是无奈。 这两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斗了一辈子了,真是在哪都能嚷嚷起来。 “若诗,他学《八卦游仙步》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杜若诗点点头。 ”三年前我便看到他在修炼这门身法,当时还忍不住试探了一下如今看来,较之以往,倒是精进了很多。” 杜剑青颔首笑了笑,无视两边的吵闹声,用目光点了点那边,语气平淡无奇。 “不过,柳夕的灵力储存还真是丰富啊。且继续看下去吧。” 这时候的杜若诗,眉头难得舒展,眼神当中也多了几缕柔和。 ......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其他四座场地的弟子都被清的差不多了,唯有中部,一个人还没有出局。 柳夕还没觉得累,这边的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气喘吁吁了。 “踏马的,这小子属泥鳅的吗?这么滑溜!” “再这么下去可不行,没准他还没动手,我们就已经气力枯竭了。” “上,咱们一起,我就不信,这么些人,压还压不死他?!” 柳夕眉头一挑,似是察觉到了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当即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当中多了些狠绝。 他正视前方一众,甚至余光更盯紧了身侧之人。 这一次,他没有再躲。 火壁术! 一道灼热火焰刹那间喷薄而出,激起阵阵焰浪,倾洒在离柳夕最近一群人脸上。 热浪灼烧皮肤时,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 在阵阵惨叫声中,有十余人已经承受不住这般痛感,栽倒在了地上。 奈何前仆后继,前面的人倒了,后面的人接着一跃而上,根本不愿意给柳夕任何喘息的机会。 其余四方的弟子瞧见此幕,皆被其所吸引。 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仇恨柳夕的,更甚至想要参与到这场征讨他的斗争中去。 一时间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紧了中部地区。 其中有一青年,面露担忧,却因自己帮不了柳夕而感到羞愧难当。 “你一定要撑住啊!” 又有一倾世之姿、高贵优雅的少女,盯着那边密密麻麻的人堆,双眼当中闪过一丝慌乱。 柳夕望着人越来越多地涌入,无奈地摇头苦笑,却已经双拳攥紧,在暗中运转起了火壁术。 温度极高的热浪火焰在他脚底下升腾而起,在地上以圈状将他围了起来。 “轰!!!” 火柱擎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般灼热温度。 望见这般恐怖的玄通,已经有不少人望而却步,但还是有一些不要命的迈开脚步便往上冲。 柳夕通过运转“八卦游仙步”与这群人周旋许久,总算还是摸到了一些信息。 这帮弟子,修为大多都是在炼象期十层甚至之下,仅有几位是炼象期十一层。 如此境界,面对目前的柳夕来说,无疑是飞蛾扑火。 纵然他境界依旧停留在炼象期十层,但他的丹田气海却还是在与日俱增,绝不是这群人可以轻易压制的。 曾经的他,因为修为停滞不前还灰心丧气过一段时间,直到意识到而今实力还是在稳步增长时,这才把心态调整了过来。 “都想要踩着我柳夕上位,呵呵,虽然实在不想说,却还是忍不住道一言。”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话罢,柳夕双臂一抬,一手在东,一手在西。 绷紧了的手臂灵力剧烈扩散,为这升腾而起的火壁化作的火柱,注入了崭新的力量。 柳夕伸出殷红的舌头,一舔嘴角,淡然的声音中又隐藏着些许激动。 “准备好,品尝一下我为你们准备的,饕餮盛宴......” 轰!!! 火柱顷刻间拔高而起,冲天火光蚀云浊日,高温之下,数千弟子面露惧色。 后方弟子一一不敢上前,但最前方的那些人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扩散而出的凶猛火焰已经将他们尽数吞噬。 火柱朝外蔓延数十米,整座中部场地才只有方圆数百米大小。 冲天烈焰覆盖之下,焉有完卵? 于是乎,将近三百名弟子皆被烧得面目全非,衣不蔽体。 仅仅只是受伤还是好的,再重的伤通过服食丹药也能够渐渐痊愈。但可怕的是被摧残了自信。 一道防御玄通,硬生生地被柳夕改成了一道攻击手段,足以看出这三年里他对“雷火秘典”雕琢甚深。 若是宿秋在此得以看到,想必也会夸赞他一句“天资聪颖”。 烈焰横扫过后,场面一度十分狼藉,已经有不少人被抬了下去。剩下的那些人大多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连大气也不敢喘。 “魔王,这简直就是魔王啊!” 不知从何处传来这么一道声音,令柳夕左眼皮一抬,嘴角瞬间被勾起。 “其实魔王有时候,也并不想成为魔王,都是被人逼出来的,不是吗?” 不大不小的声音在这座场地徒然响起,音量不大,却如同平地炸雷,掷地有声。 “还有谁要上的,一起吧,别浪费时间了。把你们全部清理出场地,我也乐得清闲。” 此言一出,一众弟子无不胆寒发竖,一时间竟无一人上前。 柳夕故作疑惑的四处往往,脸上满是“失落”,当下便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地上,摇头轻叹。 “还以为你们能陪我多玩会儿,到头来还是我一个人的游戏。无趣,果真无趣......” 见四周的人没有半点反应,他不禁有些恼怒。 “都愣着干啥呢?你们不打,难道要我把你们打下去?!” 话音刚落,众弟子仿若如获大赦,当即便立刻动起手来。 他们含着泪与刚才的“战友”战斗着,心里的委屈与难过,只有他们自己最能理解自己。 柳夕双手背负与后脑勺上,躺在地面,翘起二郎腿,赏心悦目地观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觉间心旷神怡。 另一边场地的青年瞧见柳夕这般自在悠闲,不由得摇头苦笑。 而那名女子望见此幕,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露声色的样子,仿佛自己的注意力从来都没有聚集在柳夕身上过。 高台上的看客再一次被惊扰了,当下面容却是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方才柳夕那十分玄妙的玄通,实力足以抵得上炼象期十二层修士的全力一击。” “什么,剑青,这孩子的修为,不是三年都为寸进吗?何来“十二层”这一说?”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地方......” “莫不是这小子一直在藏拙?” “不可能,他丹田的状况我最清楚,绝对不是在掩饰自己。” “嘿,那还真是奇了个怪了......” 三位殿主身后的慕云澜跟封高阳,现在脑子里全是猜疑: 柳夕,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唯有杜若诗是从头到尾,一直相信他的那个人。 当看到柳夕在场上大显身手,豪气冲天,她真的很想跟他站在一起。 夕,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一直都是......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九十一章 梅开二度 第一场选拔赛终于在中部场地的结束中,首战告捷。而此次选拔最大的亮点,无疑是仅凭一己之力,挫败千余名弟子的柳夕。 这场结束之后,柳夕小憩了一会儿,发现周遭所有弟子看他的复杂眼神都不尽相同。 戒备,犹豫,慌乱,退缩。 对这一幕他早有预料,所以眼下神情也未曾有过半点动容。倒是不远处走来一个人让他的面色稍变。 “这次你可是出尽风头啊!感觉怎么样?” 柳夕讪讪地一笑,伸手请他坐到自己身边,一改方才淡然之色,此刻红光扑面。 遇到好友,他向来是不吝惜口舌的。 “你就别挖苦我了。若不是他们欺人太甚,我真就想一直这么苟到最后。” “苟?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面对步云的满脸困惑,他目光直视宗门广场前方的崖壁,眼神当中难得风平浪静。 “在这三年的时光里,在无尽的怒骂讥讽中,也总得学到点什么吧?” “直到现在,我才如梦方醒。你被捧得越高,将来一旦下马失利,跌落至谷底时就会更加惨淡。” “所谓‘高处不胜寒’。享受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风光,自然也要承受到失败所带来的巨大压力。 步云不露声色,但看向他的眼神当中却难得柔和。 这三年的时间里,让柳夕身上的稚气尽数褪去,总让人觉得他身上多了些看不透,猜不透的东西。 他依旧神采英拔,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外表看起来好似放荡不羁,但眉下的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除了充满多情让人沦陷之外,更多的是透露出他这个年纪所不该有的老成。 三年时光,足以改变一些人,一些事。 尽管柳夕依旧摆出一副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姿态,但其实深深积压在内心的委屈与不甘,总有一日会彻底爆发的。 “你果然,改变了不少......” 闻声,柳夕转头,轻勾嘴角。 弯弯的眼睛,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让人心生遐想。 “是吗?” 话音一转,他四处眺望,像是在寻什么人。 “霍峰那家伙没来?我还打算今日选拔结束后,咱们一起去京都有名的“水云轩”喝一顿呢!” 步云无奈地笑了笑,将手放到膝盖上。 目光所及,五处场地显然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待第二场选拔开始了。 “霍峰前几日才来找过我,说这几日他要‘渡劫’了......” “哈?渡劫?我没听错吧?!” 步云颔首。 “是突破‘凝象期’的渡劫吗?” 步云再次颔首。 柳夕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苦大仇深的样子,仿佛失掉了什么乐趣似的。 “看样子,以后得对他‘客气’一些了。不过我属实没有想到这小子修为精进得这么快。” “也不算太早了。他一年前就已经卡在了炼象期大圆满的境界上,如今突破,是必然之势。” 柳夕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难得流露出一缕愁容。 “我说这小子今天怎么没见他影子,平时有关宗门的这些事情他可是一向都不会缺席。唉,看样子,他应该是咱们三人中最先缔结本象的人了。” 就在这时,旷古钟声再度响起,柳夕二人不免打了个寒颤,当即不由得相视一笑。 “走吧!” 报名参加升门大会的五千余人,已淘汰掉了一半多,仅剩下两千五百整人数。 而这第二轮选拔,还要再度淘汰掉一千人。也就是说,在第二轮结束后,只能有一千五百人进入内门。 一千五百人难免都是外门中的翘楚跟精英了,而在他们当中,便要决出前一百名弟子;一百名弟子中又要决出前十名。 所以,升门大会,内门选拔赛,既是一场难得的进入内门机遇,也是一场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残酷争斗。 正如同先前所说的那般言语: 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真金。 ...... 第二轮选拔,其实与第一轮如出一辙,依旧是分五处场地,只不过玉牌上的序号要全部刷新。 一千五百人,分五组,三百为一数。 柳夕根据指令,被分配到了东部场地。 还未由得多做准备,高空上方的缥缈仙音再度显现。 “此次选拔,乃是今日最后一轮比试,依旧是‘大混战’。每组需淘汰掉两百人之后,选拔才会停止。” 听起来比上一轮倒是轻松许多,但是明眼人都明白。第一轮淘汰赛留下的人龙蛇混杂,难免有参次不齐的因素在。 正是因为人数较多,所以才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 如今这第二轮,留下的人大多数还是具备十分的实力,所以想要投机取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下面,升门大会第二场,启!!!” 钟声再度响起,全场一千五百人严阵以待,争斗之势一触即发。 柳夕东看看,西瞅瞅,确定周围这几百人没有盯上自己后,这才安下心了。 “终于能真正地苟一次了!机会,还是要让给年轻人的,不是吗?” 他伸伸懒腰,一脸惬意悠闲的样子。 ......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柳夕自觉有些不太对劲。 这么长时间了,按理说早该淘汰掉一大部分人了,可偏偏只有不到十个人离开了场地。 这难免让他心生疑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骤然升起。 可偏偏这个时候,身前身侧的不少人,距离柳夕已有不到十米之隔。 “兄弟们,动手!!!” 只见周遭众人见其不备,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直朝柳夕这边杀来。 后者未能及时有所准备,发动“八卦游仙步”之际,已为时已晚。有不少道攻击已经砸在了他的身前后背。 柳夕一声闷哼,在朔风凌厉的攻势中夹缝求存,一时间已身中数击。 好在游仙步在下一刻已经被充分运转起来,一个箭步跳脱这片包围圈之后,捂住胸口面色苍白。 众人见他嘴角溢出鲜血,以为其气力不支,无力再战,当即便立刻再度一拥而上。 柳夕冷眼旁观,嘴角闪过一丝自嘲。 “本指望着你们能有所改观,到头来还是太高看你们了。既然你们如此‘同心协力’,我自当不能让你们失望才是!” 只见他右脚一沉,气势骤然叠加,爆步惊起,俯冲而上,。 双手暗流涌动,若近距离一观,自可发现其手掌周遭,空气渐趋于扭曲,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柳夕在靠近身前众人的一瞬间,双手往前一递,带着汹涌灵压一掌拍出。 最前方的人面露惊恐,但依旧故作无所畏惧状施展玄通,仿佛认定他是强弩之末。 一掌激起千层浪。 前排弟子近乎同时被轰上天去,随后径直朝人堆里砸下。 期间猛喷鲜血,身前衣衫早已片片撕裂,血肉之上满是血痕。 一时间咒骂声此起彼伏。 柳夕还没有就此停手! 眼见其弯腰长驱直入,冲向人群中央却无一人能拦得住。 数百道攻击像是软塌无力,在柳夕周围激不起半点尘土,更妄谈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一道痕迹。 八卦游仙步之奥妙,果真非同凡响。 柳夕闯进人群中不停变换着方位,残影几乎连肉眼都难以捉摸。 所以众人以为他在不停地往前冲,其实在此期间他为了躲避一道道攻势,已经游走了数十个位置。 一掌拍出,一掌接着一掌,夹杂着“化痕”之功,又是一阵血气溃散。 弟子们在不停地被拍打到天上去,一时间众人只顾各自保命,却早已忘记自己要干什么。 柳夕仿若一尊血魔,杀疯了一样,将这群将近五百人的队伍杀的溃不成军。 “救命,救命啊!!!” “鬼,鬼啊!!!” “简直就是恶魔!!!” ......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试炼选拔了,完全是一个人的屠宰场。 血气弥漫了整个东部地区,随着时间的缓缓推进,其他地区的不少弟子也被此间状况若吸引,一时间目瞪口呆。 有不少执事、长老,见此情景,当机立断,想要上前制止这场血腥的屠杀。 但,未曾想到的是,高空上方的那位至高无上的人物却闲适地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霍奇之有些按耐不住了,脸上一阵铁青。 “剑青,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 “人命?呵呵......” 杜剑青面色淡漠,眼神当中透露着阵阵凉意。 他冷笑着,望了望东部场地的数百之众。当视线一转,看向人群中央那个战力逆天的少年时,眉眼间又难得舒展。 “既然弟子们生性奸邪,为一己之私不顾同门情谊联手针对一人,尝点儿苦头,不是一件坏事。” “更何况,柳夕所击之处,次次避其要害,根本无意取人性命。你们看到的一切,不过是被他凶狠的攻势所蒙蔽了双眼。” “看看吧,我三清殿在今日,就将崛起了!”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九十二章 强势逼退 望着脚下这片血迹斑斑的石地,以及那些遍体鳞伤的弟子,柳夕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畅快。 “这就是大仇得报的感觉?” 柳夕凝视着手上凝固、风干了的血迹,一时间心神失守。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深仇大怨,只不过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人太甚,不给他们点教训,怕是这辈子都不长记性! 显而易见,柳夕所处的东部场地是最为惨烈的一方。除了表面的惨烈状况外,甚至已经有不少弟子当场昏厥。 此般血腥暴力的场景,自所有弟子入三清殿以来,恐怕还是头一次在自家宗门里看到。 另一边的步云,瞧见不远处这一幕,不由得替那些苦痛呻吟的弟子们徒自叹息伤感。 “当真是何苦,何苦啊......” 若是不针对柳夕,恐怕他们都还有机会晋升为内门弟子。可现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错失良机。 身在别处场地的那位女子,见此情景不禁打了个冷颤。 就算在三年前对付那群邪修时,她也没见过柳夕此刻暴虐,且杀伐果断的模样。 一时间,她竟有些看不透他。 柳夕缓缓抬头,微微合上双眸,脸庞直直地对准了天空,露出修长的脖颈。 他的脸上,此刻已经沾满了血液的气味,这种带些丝丝腥甜的味道,让他迷恋,却又让他深陷。 只见他骤然掀开眼皮,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球杀气腾腾。 “今日,我并不想杀你们,只是要给你们个教训......” “你们真的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柳夕脚掌一沉,双腿一蹬,跃到半空中,气息在这一刻尤为突显。 他双臂微曲,双掌轻抬,在半空中画了一道长长的弧度。只见其优雅,却未见其肃杀。 “噗!!!” 一道凶猛异常的火焰自柳夕手掌上徒然攀附,进而火势大增。焰火弥漫至柳夕周身各处,由最初的躁动,转变为如今的平静。 那原本附着在柳夕身体上的火焰,在下一刻瞬间被吸入他的右手手掌上。 狂热的高温经由这一变故,瞬间减弱,进而消散。 柳夕高举滚烫且附着着烈焰的手掌,对准天空,继而在空中又画了个圆弧。 “我再请你们品尝一下,我为你们准备的这份‘大礼’!一定会让你们很难忘!” 不料,下一刻,柳夕暴喝一声,直朝地面猛坠而下。 众人忐忑不安间,面如土色,眼看着上方那位即将对他们施以痛击,但却无能为力。 因为,他们不可能挡,根本挡不住! “轰!!!” 柳夕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地面上。 一息,两息...... 始终未见半点波澜,毫无半点反应。 就当众人以为他在虚张声势之时,手掌拍向的那方石砖,在下一刻瞬间炸开! 一股携带着滔天烈焰的高温巨浪以柳夕为中心,在须臾之间朝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石砖随着烈火一起,不断地炸裂,炸裂,再炸裂! 飞沙走石,火海吞天。 此等摧枯拉朽、席卷天下之气势,无不惊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尤其是此间焰浪,除了震撼人心的凌厉攻势之外,还带着十足的绝美。 火焰以地面为基,以空气为引,爆发之时范围极大,就如同绽放了一朵火红且灿烂的妖艳花朵。 火海气浪掀翻了东部场地的所有人。 由于柳夕所释放之时,紧贴着地面,所以在烈焰喷薄而出的那一刻,也是朝天空轰涌而去的。 再加之此击也如同上一次的“火壁术”一样,依旧是朝四周扩散。 所以,只要有人身处在这方场地,方圆百米,必会被波及到。届时,便如同此景。 数百弟子被迫轰至离地面两米处,紧接着顺势朝四周激散而去。 此招,乃是柳夕精研三年,以“火蛇术”为根基,将火焰聚集于身体一点,所爆发出的最强杀招。 纵然是聚集于腿脚,甚至是一指之间,皆是如此。 但即便如此,依旧脱离不开“火蛇术”的范畴,说是升级之后了的“火蛇术”,倒也不为过。 眼见东部场地所有弟子皆被轰出场地之外,整座宗门广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去,还能这么玩?!” “学到了,学到了!” “你懂啥,这叫实力!如此不给别人活路,倒真让我目瞪口呆啊!” “你懂个屁!你要是被那么些人追着打,估计早成渣渣了!” ...... 身处于半空高台之上的几位看客,瞧见下方这般场景,有好气又好笑。 “这小子还真是好手段。估计整座宗门里,也就他一个人能干出这事了。” 霍奇之顺着呼延川芎的话接着说道: “能不被时局所限,行出乎意料之举,此乃大智!是你这莽夫远远领会不到的。” 此言一出,呼延川芎当场就要与其互喷。奈何身后的封高阳一直劝阻、拉将着他,这才避免了一场闹剧。 “爹,柳夕方才这一招,得有‘炼象期大圆满’的气势跟规模了吧?” “不错。” 对于杜若诗的话语,杜剑青给予了十分肯定的回答。 “或许,这一道玄通,即便是遇到了寻常的‘炼象期大圆满’,恐怕后者也极难在柳夕手里占到半分便宜。” 杜若诗望向下方的那个身穿黑衫的秀气少年,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股暖意: 三年前的那个第一次见到我便狼狈而逃的山野小贼,如今也终于能够独当一面了呢...... 慕云澜神色微动,眼眸中波光流转,视线全然聚焦在下方那黑衫少年身上。 “不愧是万中无一、千载难逢的‘空属性象根’。不知同境界的时候对上你,我会有几分把握......” 咚!!! 雄浑的钟声再次席卷了整座宗门,升门大会第一天的选拔,也终于进入了尾声。 “升门大会第二场选拔,到此结束!各位弟子如今依旧站在场上的弟子,明早便到三殿之下的山门后方的金钟处,开始第三场选拔!” “预祝各位早登内门大殿,为宗门千载留名!!!” “恭送三位殿主!!!” 三道神虹划过,半空高台之上的六人尽数离去。 至此,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然,柳夕自然是乐的开心的一位,而那些被他一口气逼退至场地以外的弟子就悔恨交加了。 其脸上流露出的悲痛欲绝,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们的懊悔无及。 柳夕遥望着天边云彩,一时间无比地感叹。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场了! “柳兄!”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柳夕勾了勾嘴角,转身朝他走去。 “走,水云轩,不醉不归!” “好!” 二人勾肩搭背,沿着石路,一同朝山下走去。 半山腰处,又望见了两个熟悉的人影,柳夕与步云相视一笑。 于是,柳夕情意绵绵地圈着杜若诗,霍峰拉着步云,四个人一起,下了山去。 水云轩,被誉为“天下第一楼”。 这座坐落在京都黄金地段的繁花酒楼,可谓是赚足了大衍国百姓的钱财。 由于这里依山傍水,四面皆是绿水青山,而且位置极高,初晨之时云雾缭绕。 所以这座酒楼便被人赋予了一个十分符合意境的名字: 水云轩。 来往出入这里没有穷人乞丐。除了大户人家的子弟以及朝廷高官,便只有在凡人眼中备受推崇且身份显赫的修仙者。 来到这里,可以花银钱,也可以消费灵石。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水云轩做不出来的珍馐美馔。 而这里除了菜肴极富盛名以外,便是那独尊大衍酒酿千古的“天下第一酿”: 琼霞花云露。 此酒在整个大衍盛行一时,就连当今皇帝也对此赞不绝口。 甚至皇宫当中的所有酒水,几乎全被“琼霞花云露”所替代。足以看出此酒的地位。 柳夕四人包了一处得天独厚的位置,望向楼外,得以看到山清水秀的绝妙胜景。 步云还好,自己也是开酒馆的,所以曾几何时也来过这“水云轩”几遭。 可以说他之所以开这“清云酒馆”,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被此处所吸引。无论是建筑,又或是酒水菜肴。 而杜若诗先前曾随父来到这座酒楼与当今皇帝共谈天下事。 虽然这些国家大事她插不上话,但却不妨碍她品饮这些“龙肝凤髓、美酒佳肴”。 而霍峰,更是不用提。 打着他爷爷的名义可没少在这里赖账,吃霸王餐。所以如今酒楼的管事见到他,依旧会时不时地催促他结账...... 所以四人当中,唯一没有来到这里的人,便只有柳夕。 所以,当他初来乍到,入眼可见的是金碧辉煌的琼台楼阁时,脸上难免会流露出些许夸张的吃惊之色。 最起码他的嘴,在进入酒楼的那一刻,直到现在,就没合上过。 其余三人对此不免有些啼笑皆非,但又不得不领着他去“吃席”。 所以只好用手遮面,来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之色。 “好,真是好!这水云轩可真气派!” “好啦,你说了好多遍了。走,咱们快过去!” 杜若诗抓着他的衣袖,手忙脚乱地拉着他赶紧去往他们包下的位置。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九十三章 水云轩 魏门至 “琼霞花云露,不愧为天下第一奇酒!” 浅尝一点,花香四溢,唇齿留芳,充斥口腔味蕾。 再品,一股醉熏气涌上心头,沁人心脾,勾勒无尽遐想。 复饮,甜味与香醇悠然滑过舌尖,进而温润入嗓。 酒露暖暖地浮动在腰腹间,徐徐地游离在鼻吸里,无声地潜进身体血肉、骨髓、血脉中...... 是美酒,让人无法忘怀、无法割舍的美酒! 美酒入喉,此际唯剩天地,人心。 “柳夕,听说这次升门大会,你可是出尽风头啊!怎么,曾经的‘天才’要再度崛起了?” 步云伸手猛地掐了霍峰一寸肉,引得后者一阵呲牙咧嘴。 “胡说些什么?柳夕从来就没有衰落过,又何谈‘崛起’?” “那他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霍峰一指柳夕,后者依旧不为所动地搅动着玉碟里的珍馐,脸上未见半点波澜。 倒是一旁的杜若诗抢先开口了。 “境界修为远不能代表个人实力。资质逆天之辈,能越阶斩敌。你行吗?” “不行不行......” 霍峰不停地晃动着脑袋,看起来求生欲极强。紧接着他顺势望向了一旁的柳夕,神色微苦地说道: “大哥,我们这一桌讨论的话题可都是在你身上啊!你就不说两句吗?” 柳夕闻言,翘首视之。 “说什么,他俩不是都替我说完了吗?” “你......” 此言一出,逗得在场众人笑语连连,一时间侧重点都转移到了霍峰身上。 后者惨笑一声,自觉尴尬,也不多作言语,自顾自地举起酒盏饮酒。 柳夕瞧见其状,眉眼带笑地撑着下巴望着他,一脸的邪魅。 “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在准备突破‘凝象期’,凝聚本象。怎么样,渡劫成功了没?” “嘿嘿......” 霍峰故作深沉的姿态,嘴角洋溢出止不住的笑容,语气当中难掩得意之情。 “把‘没’字摘了,老哥我出马,凝象境界那不是水到渠成?” “咳咳。” 就在这时,另一边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咳。 霍峰如鲠在喉,一时间身体僵硬难耐。当下也不继续摆出一副高调的模样了,一脸无辜地望向那独自斟酌的少女。 “那......当然肯定是不能跟师姐相提并论啦!师姐对付我这样的,动动手指便能轻易解决!” 闻见此幕,柳夕强压下内心的笑意,紧接着饶有兴致地朝霍峰说道: “那你凝聚成的‘本象’是什么,不如今日就给我们展现一下,让我跟步云也好提前见识见识。” 后者一扫额前发,做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动作,引的其余三人脑门一阵黑线。 霍峰手掌轻抬,灵气瞬时喷涌而出,如同山岳一般浩荡的重力下一刻便挤压着这片空间。 酒楼这边狂风大动,不少人闻风而望,自觉惊叹不已。 这个时候,霍峰的手掌上已经出现了一座小土山,若是放在群山万壑间,定会被认为是一方山峰。 随着重力的不断递增,柳夕几人也终于感觉到了压力,但霍峰有意收敛,所以他们倒没有受到摧残。 “这就是我耗费七天时间,在后山渡劫成功之后所凝聚出来的本象。我给他起名为,峰岳!” “峰岳......” 柳夕与步云沉吟思索,倒是在那儿捧着小土丘的霍峰,与之相比显得极为尴尬。 “你们......” “对了若诗,这个本象的凝成,跟个人意愿有没有关系?想凝聚成什么本象就能凝聚成什么本象吗?” “这倒不是。” 杜若诗摇头否定,与柳夕侃侃而谈。 “本象的凝聚是根据一身象根属性来的,其实有时候并不能顺应自己的心意。更多的本象是来源于家族传承,又或是个人机缘。” 柳夕沉默不语,但没过多久便再度开口。 “那这本象之中,也分三六九等吗?” “不错。” 杜若诗的目光在这一刻显得有些专注。 霍峰脸色愈发难看,捧着小土丘的手愈发苍白。 “喂,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 杜若诗也不是说一吐为快,只是对于柳夕想要做的,想了解的,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他、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本象之中分金、木、水、火、土,五种。当然,你是个例外。” “其中,最寻常的是天地间的花草树木,刀枪棍棒。然而本象当中较为稀有的,当以神兽、妖兽、异兽、凶兽为最。” “但是天地间最为珍稀的象根当属‘空’之一字。空属性象根,可以演化风雨雷电等天地自然之力。寻常象根,根本无法与其比拟。” “原来如此......” 柳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当下心头涌上一抹浓重的疑惑。 “喂......” 无视掉霍峰的插话,他再度开口发问: “身怀‘空属性象根’的人,修炼起来是不是都非常慢啊?” “这个倒从未有所耳闻。不过据我所知,从古至今,身具空象根的天骄,无不在中州的超级宗门接受培养。” “而这些人,几乎全部都在中州闯出了一番名堂。” 柳夕低头抠着手指头,眉眼之间一片忧郁。 至今他都不明白,自己的修为为何三年都没有长进,反而丹田里的那黑白二气倒是愈发强盛了。 完全不合情理。 “喂!我忍你们很久了!!!” 霍峰大叫一声,满脸写尽了委屈,眸中隐隐约约有泪花泛着。看上去软弱又无助。 “明明是你们让我掏出我自己的本象,可结果就这么把我当空气!终究是错付了!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柳夕看看步云,步云看看柳夕...... 柳夕看看杜若诗,杜若诗看看柳夕...... 杜若诗看看步云,步云看看杜若诗...... 三人互相望向各自,最后的目光却一同移向了霍峰脸上。 接下来道出的声音,险些没让后者崩溃。 “对。” 经历此番状况,霍峰便将头颅一直搁在桌子上,再次抬起已是许久之后。 不消多等,步云的声音在这一方空间中响起,吸引了其余几人的注意。 “柳夕,我觉得,此次升门大会,众多弟子几乎全部都是朝着你来的。纵使看不惯你的人再多,也不该如此。” 柳夕指尖轻敲桌面,眉头深深地挤在了一起,就连他身旁的杜若诗,恍惚间也不禁有所动容。 “你的意思是......” 步云昂首,望向楼外。 如今正值夜晚,楼外却灯火通明,五光十色。 街道巷陌依旧繁华,但其中隐藏着的黑暗,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看到的? “我怀疑,这件事情远不像表面那样简单,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的手,能伸进外门,而且范围能够遍布几乎所有的外门弟子,足以证明其身份地位,在宗门中绝不一般!” 杜若诗下一刻接过话匣子,将温凉柔滑的手心搁到柳夕手背上,眼神当中略有担忧。 “你在宗门中有什么仇人吗?” “仇人?” 柳夕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之中皆为无奈。 “我来三清殿,至今已有三年。所接触的人,无非也就只有在坐的诸位,若是说有什么仇人......” 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神中的尖锐之色一闪而过。 “那应该便只有内门那个姓‘魏’的家伙了......” “姓‘魏’......” 还未由得杜若诗多言几语,四人这边身后几十米出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目标直指在场四人。 “真是没想到,在这‘水云轩’中,还能碰到同门弟子。” 那人缓缓走来之时,柳夕能够轻易地察觉到他视线的偏移。 起初是在自己这里,后来又移到杜若诗身上。 “杜师姐,许久未见,您是愈发的美丽了。” 闻言之,少女冷哼一声,冷若冰霜的眉眼间,满是鄙夷不屑。 “魏门,无事不登门。我想你不仅仅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这么简单吧?” 闻听此语,柳夕脸色瞬间变黑,一时间耷拉下来的脑袋竟让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如何。 那名唤作“魏门”的男子嘴角轻挑,继而弯下腰,伸手按在了杜若诗坐的椅子上。 神色之中尽显贪婪好色之态。 只见他眯着眼睛,凑近其秀发,猛地往鼻腔里吸其芳香,惹的少女脸色骤变,愈发的难看。 “师姐,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怎么着也应该跟师弟我,多多促膝长谈一番才是啊。态度如此冷漠,可有些不近人情了......” “不过嘛,我就是喜欢师姐这冷漠无情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让师弟忍不住‘俯首称臣’呢!” 话罢,他伸出手指勾起杜若诗的一缕青丝,欲往鼻子那里靠近。其整张脸上的贪婪饥渴随处可见。 就在杜若诗想要出手之时,沉寂许久的少年终究还是张开了嘴。 低沉压抑的声音骤然响起。 “离她远一点......我只说一次......”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九十四章 生死之约 魏门缓缓起身,眯着眼睛望向柳夕,后者在这时也抬起头来。二者的视线在这一刻徒然相撞。 却不想,前者撞见的视线是一双煞红到了极致的眼球。一时间竟让他一阵心神恍惚。 魏门嘴角轻挑,阴冷地一笑。 “这位,想必就是今日在升门大会上大显身手的柳夕师弟了吧?闻名不如见面,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对于他的无脑夸赞,柳夕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没有半点反应。反而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怒起而攻。 “师弟何必对我抱这么大敌意呢?我想咱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柳夕冷哼一声,视线渐渐有所下移,但还是没有放过他,一直注视着其身。 “虽然未曾见过,但你我应该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哦?何出此言呢?” “不必在我这里惺惺作态,你这种小人行为只会令我更加厌烦!” 言毕,柳夕手掌一挥,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样东西置于手心处,随后一把拍在了桌子上。 下一刻,周遭气氛瞬间压抑起来。 这个时候,步云跟霍峰都有些坐不住了,以为柳夕打算出手,于是面对魏门时皆枕戈待旦,不敢放松警惕。 在这群人当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魏门,奈何他却依旧装作一副无辜的表情,苦笑地看着柳夕。 “奇了怪了,我说我的‘追魂胆’怎么三年都未曾找到,原来是跑到柳夕师弟这里去了。” 说着,还摆出一副看似很大度的模样,这样看来,反倒是柳夕成了个恶人了。 “无妨,既然师弟想要,那便送给师弟你好了,就当是交个朋友嘛!” 柳夕眉毛一边高,一边低,脸上的复杂神色竟是连他自己都有些捉摸不透。 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但是下一刻,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是,却又为这遭天地增添了几缕压抑低沉。 “我就不明白,你哪来的自信能让你说出这番话。怎么,非要我把你的丑陋行径给揭开吗?” 话既一出,到了这个时候,魏门自然也不能再装模作样了。 不过他还是依旧保持住自己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感受不出他有半分慌张。 “看这情况,师弟似乎很了解我啊。那么,师弟你想如何做呢?” 柳夕闻言,拍桌而起,往前踏出一步与他对立相视。 期间二人的距离不过隔着毫厘之数,若是再近一些,便要完全贴在一起了。 然而就是这个距离之下,柳夕却将魏门眼底里的阴鸷与挑衅一扫而净,紧接着便说出了一句让后者都有些楞住的话。 “那不如咱们就来一场生死较量。” “哦?” “你若是能赢,不光是这两颗铁胆,还有我的性命你都可以随意取之。” “柳夕!!!” 闻言,杜若诗更加坐不住了,下一刻就要起身劝阻,未曾想到却被他一掌拦下。 但柳夕只是望了她一眼,这一眼里,饱含着自信、安定,让后者站起的身子又做了回去。 紧接着,这个仪表不凡的黑衫少年便再度望向了眼前的这个“笑里藏刀”的阴暗男子,并与其对视。 “但相同的是,若你输了,你的项上人头也要随我处置。怎么样,敢吗?” 敢吗? 这对于魏门来说简直是好笑到不行。 眼前的这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跟他对峙? 虽然心里哭笑不得,但表面上他还是得装作一副“好人”的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师弟莫非不知?宗门里禁止弟子私斗。情节严重,是要被逐出宗门的!” 柳夕哑口无言,继而失笑,随后又尽显挑衅的意味。 “真没想到,那个一直被我记挂在心头三年的仇家,竟然是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果真是让我失望至极啊!” “你放心好了。据我了解,若是得到了宗主的允许,并且当着全宗弟子的面进行‘生死之战’,是可以进行的。” “明日,我便会向宗门申请,对你发起‘生死战’!” 话到此处,柳夕再次紧盯着魏门的眼睛,坚定不移却又丝毫不惧。 “怎么样,我再问你一遍。敢吗?” 直到这个时候,魏门再也绷不住自己的表情,放声大笑起来。 其他三人,皆面露担忧之色的望着柳夕。但他们知道,柳夕想要做的事情,恐怕轻易不能动摇。 而那位神色自若的黑衫少年,就这么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之人肆无忌惮的狂笑表情。 魏门似乎是笑得脸上有些抽筋,这才眼角带着笑泪的伸出手按到了柳夕的肩膀上。 “师弟,你可是我这几十年来,遇见的人当中最有趣的一个。哈哈哈哈......” “所以呢,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当然答应!!!” 此言一出,魏门脸上的表情骤变。 他一改方才的傲岸不羁,转而神色淡漠地凝视着柳夕,仿佛在看一具尸体一样。 “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正好缺一个杀了你的机会,觅此良机,我又怎么轻易错过?” “不过,我倒也真的是佩服你的胆量。或许年轻人的确应该无所畏惧,但你这次的鲁莽,却是你这辈子所做出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柳夕脸上依旧古井不波,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便临阵退缩,反倒是逆流而上,反复挑衅魏门,让其余三人一脸懵。 “话说,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当初你为何要派‘柏云’前来刺杀我呢?不妨今日也一并交托出来,我就算是死,也死个明白不是吗?” 魏门满脸讥讽之意,但视线却没有偏离柳夕身上半分。 “放心,待你明日将死之时,我会亲口告诉你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有必要告诉你另一件事情......” 说着,他的脸庞渐渐靠近,嘴角离柳夕的耳朵十分贴近,带着丝嘲意小声说道: “今日之事,全都是我一手操控的。呵呵,你真以为他们所有人都会记恨于你吗?不过都只是拿钱办事。” “我随便找几个身在外门的亲信,便能将这件事情办的天衣无缝。只是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些本事,居然挺了过去......” “不过,到我这里,你那些伎俩都将再无用武之地。” 言毕,魏门坦荡地向后挪了一步,随后面对众人,负手而立。 “今日有幸见到这么多宗门天才,我心甚喜。” 话到此处,他放肆一笑。 “对了柳师弟,希望明天的你,不会让我太过失望。” 待得魏门的身影潇洒离去后,为柳夕提着心的众人这才将目光尽数放到他身上,神情诸多微妙。 “柳夕,你疯了吗?现在就敢跟魏门拼!你可知他比我还要早一个月凝聚出本象啊!” 顺着霍峰的话音一同的是,还有步云,他还是头一次赞同前者的话语。 “没错。柳兄,我觉得你这次的决定,也是过于草率了,起码也应该提前跟我们商量商量才是。” 柳夕苦笑不得,身子一软,栽倒在了座椅上,盯着眼前的美酒佳肴,眼神当中几近涣散。 “没时间了,错过这次,想要再另寻别的机会,难如登天。” 说着,他抬头望向众人,脸上流露出一副略显安慰的姿态。 “你们放心,若我没有把握,定然不会如此鲁莽。” 三人相对无言,倒是霍峰依旧心直口快,他禁不住发问道: “那你觉得,你跟他拼命,能有几成的胜算?” 柳夕没有启齿,但却用手指回答了他的答案。 这个答案,可是令在场众人皆心急如焚。 “才三成?!” 霍峰抱着脑袋,呲牙咧嘴,仿佛是他要跟魏门打似的,一阵头大。 步云也是无语地徒自摇首,难免对于这个数字感到十足的担忧。 反倒是杜若诗,并没有被这“三成”所扰。 她将椅子拉过去,就做到柳夕身边,将螓首缓缓靠上了柳夕的肩膀,语气当中稍显柔爱。 “我相信你,一直都会相信你。你一定能赢,一定能......” 柳夕眉眼含笑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随后视线便望向了窗外,一时间心神不宁。 显然,他对于此次生死战,也是没有多少把握的。 但若不提出决斗,这场仇怨就会成为他的“心魔”,成为阻碍他前进的唯一障碍。 所以,他不得不战,也必须要战! ...... 不久之后的深夜,在一幢府邸里,大厅之中一父一子在互相攀谈着,儿子的言语之间难掩喜悦。 “父亲,您放心好了,这次我亲自出马,绝不会再失手!既然是那小子自己找死,那也就怨不得我们了!” 闻听此语,中年男人脸上满是自豪。他拍着儿子的肩头,语气稍显宠溺。 “门儿,若是解决掉这个‘空象根’,想必‘那边’会给我们意想不到的好处!” “我们魏家沉浸十几载,今朝也是时候该崛起了!就从这个‘柳夕’下手。资质甚高又如何?扼杀天骄这种事,我儿又不是没做过!” “父亲放心,孩儿必不会让父亲失望!谁都不能阻碍我魏家崛起!!!” 第一卷 大道初行 第九十五章 悬钟寺来客 人族五域之一,东荒中的朝歌、归夷、大衍三国,从古至今向来是兵刃相接,攻伐不断。但最近这百余年间,三足鼎立的局势渐渐有所转变。 由于朝歌国日益强大,玄煞宗香火日渐鼎盛。 为了避免其一家独大,进而逐步吞并其余两国,于是归夷与大衍,出于自身安危考虑,决定缓解彼此之间对立的关系。 这种“缓解”体现在暂时结盟。 于是,此次“升门大会”,归夷国的悬钟寺,便受邀前来。 而他们之所以来到相隔万里的另一个国度,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便是: 取钟。 悬钟寺身为归夷国最为繁盛的宗门,从建寺之初便传承了一尊朔古金钟。 其钟名为: 六阳朝天钟。 属于六品灵宝中最顶级的存在。 整个东荒,六品灵宝屈指可数。想必也唯有三座宗门里至高无上的掌权者或许才能身佩“六品灵宝”。 据说八百年前归夷、大衍两国交战,经历长发十年的战乱,百姓疾苦,民不聊生。 后,悬钟寺的一位静修千年禅心住持大能,不忍看到此际尸横遍野之惨烈。所以,为天下苍生,他决定孤身一人,赴三清。 当时两国以及两宗,都不愿意再度开战,于是那位佛法高深的悬钟寺大能,最先妥协。 他将象征着悬钟寺近万年声望的“六阳朝天钟”,留在了三清殿,给予大衍国后世子民佛光普照,佛法庇佑。 并作约定,八百年之后,悬钟寺必定会再度派人前来。届时,三清殿为了两国千年荣辱,便要交出金钟。 而今八百年期限已至,恰逢三清殿的“升门大会”在即,于是悬钟寺在内门选拔的第二天,如约而至! ...... 此时,三清殿山门后方,金钟之前,一千五百名弟子肃穆而立。 就在选拔将启之际,九朵金莲自不远处天空上方,璀璨划过。 此乃飞行玄通,神莲术! 就与三清殿的“神虹术”一般,非“真象期”修士不得驾驭。 待到九人落地之时,宗门上万弟子目光所及之地,皆为悬钟寺弟子所踏之处。 的确,这座传承近万年的庞大宗门,存留着他们所天生具有的底气。 毕竟,除道法之外,佛法,是最能接触到“仙门”的存在。 如金光盖地,迎面而来的气息让一众三清弟子,心灵深处得到极大震撼。 九人当中,最前方的那名女弟子,无疑是最受一众弟子瞩目的那一位。 她穿着一身素白色的长裙,脚踩一双镶着白玉靴子,将她的曼妙身材展现到了极致。 所过之处,皆留下一股芳香。 不施粉黛的精致俏脸上,睫毛如扇,双瞳剪水。虽说素纱遮面,倒也难掩绝代风华。 其光洁白净的额头上有一朵金莲绽放,空谷幽兰的气质令在场所有女弟子黯然失色,皆自惭形秽。 其举止优雅,一举一动宛如莲花般圣洁纯净的气质,即便是放在上万人之中,也能一眼便看到。 柳夕似乎也有些被吸引,目光始终停留在那白裙女子身上。 而在他所处的这一千五百名弟子之中,不远处后方的一张绝世容颜之上,紫纱半遮面,柳眉略微倒竖,神情颇为羞怨。 不过倒是一众弟子的窃窃私语又为这位出尘脱俗的靓丽女子增添了几缕神秘色彩。 “观这悬钟寺来的长老执事,倒也并不是秃头啊!尤其是最前面的这位女子,难不成要叫尼姑?” “迂腐!虽说修佛之人一定要六根清净,但带发修行也未尝不可!尤其是那位仙子般的人物,那可是归夷国的小公主啊!身份地位高不可攀!” “公主?好像咱们三清殿也有位公主在此参与大会吧?倒是没见她身影呢?” ....... 此刻,金钟之上,苍云之下,高台上的几位看客早已以礼相待。 “悬钟寺的诸位朋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待今日大会结束之后,诸位能够赏脸。鄙宗特地设下宴席,给诸位接风洗尘!” “杜宗主客气了,突然前来前来本就叨扰,又有何脸面在贵地稍作停留呢?” 随着两方势力的彼此恭维之后,外门大会的第三场,也就是最后一轮比试,便应声而至。 “第三场比试,并非是众多弟子之间的角逐混战。你们的敌人,便只有面前的这尊金钟!” “敲响它,是你们唯一的目的。敲击的次数越多,你在这一千五百名弟子中的位次也就越靠前。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多!” 就在杜剑青的声音充斥着这方天地之际,柳夕的双手悄然握紧。 因为他知道,魏门一定就在这里! 可怕的是这第三轮过后,他将面临的,是自己迄今为止所遇见的最强的敌人!也是他所越阶对敌,差距最大的敌人! “此次悬钟寺贵客受邀前来观礼,诸位弟子定要拿出全部的实力,让世人见我三清之道威!让这金钟之音,在天地奏响、鸣起!” 在昨夜水云轩,酒酣耳热之际,柳夕便已然听明白了霍峰所谈及到的“金钟之秘”。 第一响,几乎人人都能敲定,但之后的难度会越来越高,需要用成倍的力量,才能够敲响。 这金钟检验的,无非是身处“炼象期”境界之时,弟子所爆发出的最强威力。也就是说,只能由炼象期修士进行轰击。 自古以来,没有人能够突破七响。包括悬钟寺亦是如此。 六响,已是这近万年以来,东荒若能达到的最大数。 在柳夕镇定回想间,已然有弟子站在了金钟之前。 “咚!!!” 下一秒,古朴的钟声彻响天地,一道金光耀眼灼目。 众人闻风而动,皆鼓舞喝彩。 但当那名弟子再度挥动拳头,使出全部力气之时,金钟却丝毫不动。别说没有发出任何响声,就连一点微弱的光芒都未曾显现。 一如它最初时的模样,厚重而又朴素。 ”一响!下一个!” 开局一响,众人本觉应惊世震俗。奈何接下来的这位,可足足赚够了弟子们的眼球。 “咚!!!” 一响。 “咚!!!” 又是一响。 “咚!!!” 第三响不出意外,依旧震耳欲聋! 即便到此为止,也收获了不少弟子门激动的呐喊声。 “三响。内门玉清殿的封高阳师兄,当年敲了可有四响之数。这家伙只差一下便与封师兄持平了!” ...... 这个时候,看台上方那一众也不禁赞赞有词,尤其以悬钟寺那群长老执事为最。 “贵宗弟子果真天赋出众。这才刚上几人,便已有三响之资。” “是啊是啊,贵宗崛起有望啊!” 那边的霍奇之出于礼貌,也讪讪的笑着摆手回应。 “自不能与悬钟寺相提并论。贵寺人才济济,我们这小陋屋可难登大雅啊!” 悬钟寺那边似乎有一个长老对此存留着诸多微词,当下也不顾两宗颜面沉声说道: “仅仅三响而已,纵使放在我悬钟寺,也不过泛泛之辈。” “若不是这八百年来我寺‘六阳朝天钟’不在,凭我朝公主逆天之姿,足以撼动金钟六响!成为继‘枯荣大师’千百年来的第二人!” 他所说的“枯荣大师”,正是当初带着“六阳朝天钟”,以一己之力平息两国战争的得道高僧。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不自觉流露出尴尬之色。 的确,这毫不顾惜两国交情的话语,在此处确实是有些不太合乎礼仪举止的。 但偏偏那长老还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面孔,让呼延川芎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当下便要怒起叫骂,不过被封高阳给生拉硬拽住了,一股子脾气没地方发泄,朝着封高阳那小子就是一脚。惹的后者一脸不满难过...... 反倒一观杜剑青,倒是不动声色。神色自若的样子让悬钟寺其余人看了,不觉暗自赞叹其宠辱不惊之态。 而另一边的那位穿着素裙的美丽女子却依旧恬静,仿佛这俗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个时候,又有一名弟子走上前去,身后一众弟子的视线也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着。 其中,属柳夕的视线最为热烈。 “步云,你可一定要加油啊!” 头戴白玉冠的俊俏男子就这么站在那金钟前,目光波澜不惊。 他伸出手掌,缓缓地贴上了金钟外壁,那股冰凉的温度即便是在这初冬之时,也能感受到阵阵冷意。 突然,步云的手掌光芒大盛,原本古朴的金钟,瞬间金光一闪,在这周遭环境中绽放着璀璨霞光。 “咚!!!” 一响揭过,不出柳夕所料。 不过后者还是希望他能再多敲出几道钟声。仅仅一响,恐怕远远不够前十的水准。 步云再度出手! 这一次,他用上了一股子力气,金钟再次绽放光芒。 下一刻,步云突然向后撤出一步。 就当众人以为他就要到此为止之时,紧接着他又是一掌上去。 “咚!!!” 三响! 步云这个时候手掌有些颤抖,或许他自己也知道,这应该是他目前几乎所有的实力了。 但他还是不甘心。 运转了灵力的拳头咔咔直响,他不该有所保留,也没有保留。 玄通祭出,磅礴灵力尽数悍然地轰向金钟。 步云此时脸色憋的通红,面目也有些扭曲。 柳夕忍不住为他捏了把汗。 第一卷 大道初行 新书《箫歌行》已开 该怎么说呢,这本书我六月份签的约,刚好是在我高考结束之后。对待这本书我也算是用心良苦,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 奈何天不遂人愿,这本书由于涉黄被强制完结。 我其实并不后悔,反而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对于尺度的误区以及自身的缺点被编辑给尽早及时地纠正过来,关于这一点,我要感谢我的粽子编辑。 其实我也早就有了开新书的想法,就如同下棋一样,久久犹豫未定,不肯落子。 这次的情况倒也算是为我找到了一个理由,一个支撑我开新书的理由。 对于这本书中仅有的几个读者朋友们,我向你们表达深深的歉意,辜负了你们对我的信任,我很抱歉。 最后,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温吞不胜感激。 新书《箫歌行》已发,这本书只会比《缥缈仙途》更好,我会更加用心地写好这本书,做到真正的有始有终! 《缥缈仙途》第一卷 大道初行 新书《箫歌行》已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