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人世无天人》 第一章,清风小道 正值盛夏,日头正好,南来北往贩夫走卒也是纷纷休息躲避日头。茶楼一层二层也是坐满了人,这等天气,喝上一壶茶,待日头稍稍下去一点,才好干活儿。 茶楼当中却是有一张桌子没有摆着茶壶,其它桌子也都是那四方桌,唯有这张桌子是长桌。不多时,一年约三十岁的男子身穿长衫,肩上背着褡裢,这男子走到那长桌前坐下,从褡裢里掏出惊堂木和一把折扇,小二也是认识这人,看到那男子坐好,立马送上一壶茶,恭恭敬敬在杯子中倒上七分满的热茶。那男子轻轻饮下一口茶,拍了一下惊堂木,只听“嘭”地一声,惊堂木与那桌面碰撞发出脆响,茶楼里鸦雀无声,原本正聊天闲谈的众人都止住了嘴,望向那男子。 “上回书我们说到这鄱阳湖月月沉船,今日我们要说的正是天罡怒斩蛟龙。”那男子原来是一说书先生,似是名气极大,众人也都给了面子,耐心听他讲书。说书先生继续说道:“要说这天罡,必须要说起这江湖上的听江阁。这听江阁的听江二字,听就是指听取,这江就是说江湖之事。听江阁自建立之日起,就立下两榜,分为风榜江榜,前者说得是能在江湖上做出惊天地的大事者,自会登上榜单,而后者就是说的武道修为。咱们今天说的这天罡正是江湖风榜排行第九十二位的,出身天地会的天罡星赵千秋。”说书先生讲起十数年前号称蛟龙有悔的赵千秋。这蛟龙有悔的绰号也是赵千秋游历之时路过鄱阳湖,听闻有蛟龙作恶,手握双匕沉湖斩杀那恶蛟的故事。 约莫个把时辰,说书先生再落惊堂木,期间数人为他送上茶水,最后众人送上银钱,说书先生把钱收好,放好惊堂木折扇背上褡裢离开了茶楼,门口门槛上坐着的一个七八岁身穿青布道袍的小男娃听完故事,也拍了屁股,打量着日头匆匆往城门走去。 小道人一路走出松阳府,虽是七八岁的年纪,但是脚程却不似这年纪的人,顺着城外小路一路往北,两三盏茶时间,小道人走到一座小道观前,道观上写“清风”二字。小道人偷偷摸摸地看了看四周,顺着道观的围墙轻手轻脚绕到后门,蹑手蹑脚打开门,一转身,就看到一二十几岁的女冠正看着自己。 “小师姐,你忙着呢?您先忙,您先忙。”小道人满脸堆笑着往一边挪着脚步,女冠看到小道人,气不打一处来,几步上前伸手就扯住小道人的耳朵,“去哪儿了你?大中午吃了饭就往外跑,又上哪儿野去了?”小道人龇牙咧嘴地踮着脚,试图让小师姐的手扯得耳朵不那么疼。“小师姐我错了,你一直在这儿等我呢你?” 小师姐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小道人的耳朵,一路提着他走到清风观后院的两间平房前,这才松开了小道人的耳朵,毕恭毕敬地对着大门行了个礼。“师父,狗蛋找到了。” “进来吧。狗蛋你不许走,跟你小师姐一起进来。”屋里传来声音,原本正要趁着小师姐没注意准备溜走的狗蛋只能愁眉苦脸地跟在小师姐身后进了屋。 屋里陈设简单,地上几个蒲团,正中供奉着三清道尊,一满头白发梳着道髻的年老女冠示意二人坐下,小师姐和狗蛋规规矩矩地盘坐在蒲团上。“见过师父。”狗蛋低下头,恨不得把头埋到肩膀里。 “去哪儿了?”师父只是轻描淡写地问着,狗蛋却好像被吓住了一般,急忙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刚刚在松阳府茶楼听故事的事情说了出来。师父等到狗蛋没有再出声,这才继续问道:“你也想出去闯荡江湖吗?” 狗蛋偷偷看了眼师父,小声说道:“是,师父、” 小师姐听到狗蛋的话眉毛一挑正要发火,突然注意到师父还在,连忙低下头不敢看师父。师父幽幽说道:“七年前,为师访友归来,在江边捡到你,也是你我有缘,带你回来,有了师徒缘分,你可知为何这观中为何除了你无一男子?为何你二师姐,六师姐,小师姐从来不提你大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 “徒儿不知。”狗蛋低着头说道。说来也是奇怪,很小时候自己曾问过二师姐她们,但是每次问到都是得来苦笑,直到有一天自己问了小师姐自己为何有三位师姐却要叫她们二师姐六师姐小师姐之后,夜里看到小师姐偷偷在房间里抹眼泪,这才再也没有问过。但是这事却始终被记在心上。 “他们都死了。”师父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太阳,似乎想起了过去的故事。“为师今年一百零二岁,三十多岁收下你大师兄,八十岁收下你小师姐,那时候为师还不住在清风观,是在为师的师父的观中,后来江湖仇杀,你大师兄见义勇为死了,再后来,为师带着你二师姐和三师兄四师兄来到这里建了这清风观,那时候你两个师兄还小,也是每天琢磨着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为师不拦着,传授武功,可是后来,他们也死了。为师去寻他们的尸体的时候,收下你五师兄,最后也死了。为师自幼习得先天数术,他们每个出去闯荡江湖之时,为师都在观中为他们卜卦,劝他们不要走,可是他们不听,所以你小师姐和你,为师也只传了你们二人养气之术。”师父说着,站起来走到狗蛋面前,手按在他的头上,“为师经不起再失去一个徒儿了。” “师父,徒儿知错了。”狗蛋这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几位师兄的事情,但是师父悲恸的语气他能听得出来,“为师年轻时仗着卜卦之道,泄了太多天机,没想到一一应在你们身上,这是为师的错,为师只想有生之年,你们几个能好好活下去,你明白吗?按照为师老家的习俗,男子过了八岁才能取名,道号也是如此,为师唤你狗蛋,也是怕了。民间常说贱名好养活,为师也只能迷信一回了。” “师父,我错了。”正如师父所说,自己自幼就在观中,二师姐本就修习武功驻颜有术,六师姐也是擅长养气之术,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岁左右,小师姐年华正好,像极了一个母亲和几个孩子,狗蛋这时就像是惹了老母亲生气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 “罢了,为师老了,唠叨了。”师父眯起眼睛,再次坐回蒲团上,“下次若是要出去听故事,告诉你二师姐一声,她寻不见你,会着急的。静音,你和狗蛋回去吧,下午的养气功夫莫要落下。” “是,师父。”静音小师姐拉着狗蛋走出平房,为师父关好房门。待走出院落,静音一个爆栗就敲在狗蛋头上,“叫你惹师父不高兴,今天晚饭你和六师姐做,看你还到处乱跑。”狗蛋捂着脑袋,可不敢再惹静音生气。三个师姐里,二师姐年纪最大,武道修行也是高深,多半时候都在修炼,前阵子听说自己喜欢江湖还教授自己一套轻身之术,换作百里神行,也正是为此,所以下午修行轻身之术自己跑了出去,才被发现自己出去听书。但是二师姐脾气温良,从小到大是不见她生气发怒的,师父也说二师姐颇有大气。六师姐三十几岁,具体多大就不清楚了,不过六师姐常年修行道门心法养气之术,自是极少动怒,唯独这小师姐,年纪也不大,入门时间也短,正是少年人脾气,也唯独不敢惹的就是这小师姐。 “快去找你二师姐,她可等急了。饭后她炼气之后就不见你,到处找你。”静音小师姐挥挥手,狗蛋如蒙大赦一般一溜烟溜去后山,果然,二师姐正端坐在林中树荫下。 二师姐虽是修行武道,可自从跟着师父来到清风观,也是修习道门心法,平日里都是在这林中盘坐修行。狗蛋偷偷摸摸靠近,距二师姐十来丈,就见二师姐睁开眼,眼神平静,“回来了就好,武道也好,养气也好,主要就是靠着水滴石穿的水磨功夫,过来吧。”二师姐没问狗蛋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狗蛋一点也不惊讶,如果二师姐问了什么反倒奇怪。狗蛋连忙上前,双脚站定,规规矩矩调息。二师姐在第一天说过,轻身之术不同武道轻功,无甚心法,主要是靠着提气轻身,自己几日修行也发现了这轻身术的功效,今天能这么短时间就从松阳府跑回来就是明证,换作往日,怕不是要小半个时辰才行。提气轻身自然也要平复气息呼吸,与师父传授的道门养气术多少有些类似。 “二师姐?”狗蛋看到二师姐再次闭上眼,出声问道,二师姐没有睁眼,只是嗯了一声,狗蛋嬉皮笑脸问道:“二师姐,以前不知道你会武功,今天师父跟我说了,你能不能教我武功?” “师父不传授武功是为你好,我自然也是不成的。好好练轻身术,平日也能轻松些。”二师姐淡淡说道,并没有因为宠溺就轻易答应。 “二师姐,那你让我看看你的武功好不好?我听说书先生说的那些江湖人,拳能开山掌能断江,都是真的嘛?”狗蛋心情清楚得很,师父不愿传授武功,这么多年也不见二师姐露出学过武功的样子,自然是不能背着师父传授的,自己也无非是想看看武功是不是传说中那样可以开山裂石罢了。 “也好,不遂你心意,怕你不是会叨扰师父,仅此一次,以后不许缠着师父学武知道吗?”二师姐没有拒绝,事实上多年前自己曾问过师父要不要传授武功给狗蛋,毕竟自己看来,学武不仅能防身,也能延年益寿,自己习练的内家功夫正好强身健体。但是师父还是拒绝了,理由也只有四个字:以武犯禁。二师姐也明白,当初的大师兄,三师弟等人,也都是因为习武才这样的。 “注意看了。”二师姐慢慢站起身,长长呼出一口气,狗蛋看到二师姐呼气的时候,那气竟然是一道白气。 “这就是武功啊!”狗蛋在心里说道。 第二章,传说中的武功 二师姐走到一旁一棵低矮的树边,折下一段树枝,边把树枝上多余的枝丫掰掉边说:“本门心法有两门,一门是我等修行的,还有一门是大师兄他们修习的,武功我不同别人,师父早年间说我天资愚笨,不适练武,可是那个年代,又不得不习武练功,所以师父传授我这套刀法,刀法无名,乃是师父为我所创,看好了。”二师姐修剪好树枝,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树杈了,但是狗蛋却发现,二师姐拿着这树杈的时候,却与平日里不同了,那是一种特别的感觉,真要他说出来个一二三四,也无非是自己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菜刀锋刃时,好像一把特大的菜刀,让人感觉凉飕飕的。 “仅此一招,我名斩风式。”二师姐手持树杈虚点前方,继而手腕一转作反撩式,狗蛋虽然道门养气之术已经入门,虽不像练武扎马,但好歹也不至于一碰就倒,可就是二师姐简单的两个动作,一股强风直接把他吹了个跟头。狗蛋头晕乎乎的,等回过神二师姐已经坐回原地,地上原本的浮土落叶全都不见了,还留着一道清晰可见的刀痕。狗蛋连忙靠近那刀痕,伸手比划着,约有一臂深浅,从二师姐刚刚的立身处延伸到林中不知多远,连那一刀撩过的方向,连树都倒了好几颗。 “武功啊,这就是武功啊!”狗蛋瞠目结舌地喃喃道,“我印象里,除了师父,大师兄武功最高,其次是四师弟,五师弟,三师弟,我是远不如他们,这武功你也看了,以后莫要缠着师父学习,武功是双刃剑,我等道门之人既然隐世,没必要学这等杀人的功夫。好好练教你的轻身术,我就在这里陪你。”二师姐淡淡说道,狗蛋平日里最怕的就是面前这位二师姐,记得刚刚二师姐说得,不敢冒犯,虽然用二师姐带来的沙袋绑在腿上在林间奔跑,可是这心里,还是心心念念刚刚二师姐的那一刀。 说书先生也曾说书时讲过,江湖上的武道修为,分为后天先天。后天凭靠招式内力,拳掌威力可碎石开山,招式可练,内力也是如此,唯有内力修为达到后天极致,内力贯通奇经八脉,由后天转为先天,内力真气化作先天罡气,威力巨大,与后天境界天差地别,刚刚二师姐的那一刀,看似随手一招,但是威力怕不是与那说书先生说的先天境界一般了。 “二师姐,你说你修习的心法和大师兄他们不同,却是为何?”待得狗蛋卸下沙袋,一屁股坐到二师姐身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生怕惹怒了她。 “本门乃是道门一脉,我修习的便是我道门心法,最是能固本培元改换资质,虽然威力不如大师兄他们的心法内功,但胜在绵绵不绝,气息悠长。大师兄等人资质极高,与我不同,修习的是早年师父得到的小半本心法,师父取名为天长地久长春功,内力刚猛,却阳极转阴,正合我道门的阴阳变幻之道。”二师姐耐心地把狗蛋身上粘住的草枝枯叶一一摘下,“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师父不许我教你武功也是为了你好。” “二师姐,师父告诉我了,大师兄他们……”狗蛋欲言又止,师父说来都免不得伤神,眼下还是莫要平白惹师姐伤心的好。观中师父除了每日吃饭,多数时候都在后院的木屋里,六师姐忙得很,要照看后院苗圃,也要给众人做饭。每逢节日或是初一十五,小师姐都在观中接待香客,观中生计全靠六师姐小师姐二人,自己就是被二师姐一手带大。虽然不知道二师姐年纪,但作为母亲角色绝对绰绰有余了,只是驻颜有术看不出罢了。平日二师姐亦姐亦母,对自己是极好的,只是性子冷清,不善言谈,自己怎会不知?所以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 “无需忌讳,我等道人,当明白天道运转。师父卜算之术天下少有,奈何神通不敌天数,大师兄他们也是如此。虽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也怪不得别人。”二师姐说道,语气平淡,“平日里叫你多读道书,我辈入此门来,若是乱世当拨乱反正匡扶正义,若是盛世当隐世修行,这等事,以后你也要懂的。” “二师姐,我知道了。”狗蛋低声回答道,这道理师父也曾与自己讲过,自己虽然不懂其中道理,但还是听得明白的。“二师姐,我们回去了。”二师姐点点头,率先向观中走去。狗蛋跟在二师姐身后,以前不曾注意到,知道二师姐会武功才注意到,二师姐虽是缓步行进,但是脚落在地上毫无声息,即便是地上枯叶,二师姐走上去都没发出任何声音,自己尝试着用二师姐传授的轻身术走上去,枯叶还是一碰就碎,果然啊,说书先生说的那先天武者能够踏雪无痕是真的,二师姐刚刚一根树枝便能放出刀气,所说的摘叶飞花也都是真的,难道说这世上,真有那些异兽猛兽?这天上真有仙宫不成? 狗蛋在后面暗自琢磨,晚饭也吃得心不在焉,六师姐并不知道发生什么,只道是狗蛋心情不好,二师姐看到狗蛋心不在焉,料想是琢磨着武功的事情,并没有多说,只是师父暗暗叹息,小师姐见二师姐师父都没有问狗蛋,也只好压下疑问,只当是被师父下午的那些话说得心烦了。 狗蛋匆匆吃了晚饭收拾好碗筷,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紧挨着小师姐的房间。房间里墙上挂着一张八卦图,下面摆着一个蒲团,另一边摆着一张竹床,上面摆着铺盖。狗蛋倒在竹床上,没有如同往日一样做晚课,睁大眼睛盯着房顶发呆,脑子里反复都是二师姐的那一刀。自己从小到大,第一次亲眼见到武功,而武功的威力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如果可以学武功,我会不会也能像二师姐一样挥出那样一刀?”狗蛋小声嘀咕着。 入夜十分,窗外明月高悬,后院木屋里,师父突然从床上惊醒,后脊背冷汗淋漓。师父皱着眉,慢慢下床走到蒲团前,盘坐在蒲团,把面前香案下的地砖抠出一块下来,地砖下竟藏着一个蓝布小包袱,师父想了想,还是把小包袱取出来摆在面前。 武道修行也好,道门养气之术也好,修炼到一定程度,是不可能做梦的,但凡做梦,均是天人交感,自己早早武道境界进入先天,道门养气之术则更早,最善卜算之术,莫说做梦,便是偶尔心神不宁都是有预兆感应的激发。 多少年前第一次天人交感,心神不宁之下进行卜算,恰好大徒弟要下山,也就为他卜算了一次,结果算到九死无生之境,莫不是这一次又要有灾劫发生了吗? 师父边想着边打开包袱,里面摆着一个小巧的龟壳和几枚铜钱,只见她咬破手指,手指在龟甲上一划,龟甲上被血迹留下一道痕迹,还不等施法卜算,就见得手中的龟甲居然就被自己轻轻一指划裂了。 “这是……”师父的手颤抖着举起龟甲,哪知龟甲竟然四分五裂开来,刹那间,想起了自己年幼之时,刚刚修习卜算之道,师父得知之后,唤自己前去,对自己说的话。 “你可知卜算之道若是测算过多,晚年必定不详,且若有关联己身的卜算,也会耗损阳寿才能测算天机?”当初师父这般说道,自己年少轻狂不通道门精义,一意孤行修行此道,平日也常常为游客解惑,直到大弟子下山,为他卜算损耗十年阳寿,结果九死无生,三弟子如此,四弟子如此,五弟子也是如此,如今居然又有了交感,难道说,是狗蛋吗? 师父颤颤巍巍站起来,面对着窗外的月亮毕恭毕敬地施了大礼,“师尊在上,徒儿不孝,本就阳寿无多却强行卜算之术,此等如同自尽,有违我道,还请师尊恕罪。”师父磕了九个响头,起身大袖一挥,一身先天之境的气机释放开来。 早年间师父年轻之时,江湖上卜算之道号称第一的,便是她了,人称“天心无错”。天心二字指的就是师父的道号天心子,无错则说的是算无错漏,而自己从道门典籍习得卜算之道后创出交感天道之术天心三问便是此道极致。如今自己准备用的,就是这天心三问。 二师姐正在房间打坐练功运行罡气,忽然感到后山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机波动,连忙收功奔向后山,刚走到小院前就感到刚刚的磅礴气机瞬间流失干净,二师姐心头不安赶紧跑进木屋,推开门就见师父白发披散,手腕上如同大地久旱干裂一般出现了狰狞地伤口,却不见有鲜血流出来。 “我没事。”天心子缓缓摆手,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坐在地上,二师姐赶紧扶住天心子,天心子却没有站起,“师父,您又用天心三问了?”二师姐知道,手腕的伤唯有施展天心三问卜算结果不善才会出现,而天心三问更是需要罡气真元配合才能交感天地,刚刚自己感受到她的磅礴气机,定是用了天心三问无疑了。 “静心,”二师姐听到师父叫自己的道号,连忙抬头,正对上天心子老泪纵横的双眼,“劫数啊。” 第三章,天心三问 什么是卜算之道? 武道修行达到一定程度,便会天人交感,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若是有人对你怀有恶意或者显露杀气,你一定会找到那人,所谓的天人交感当然不仅是如此。作为武道修行之人,自然是不会做梦的,如果做了梦同样也是天心交感,因为武道进入先天境界,体内内力转化成为罡气,所谓罡气就是能够外放,形成刀气剑气等等,当然了,一些特殊的功法也能够让人在后天境界发出剑气刀气,这姑且不谈,另一方面,最主要的先天后天差别便是奇经八脉。 人一出生,先天一口气便会随着年龄成长慢慢消失,一岁左右就几乎消失殆尽,而奇经八脉也因为先天之气消失慢慢闭阻,孩童两岁左右彻底闭塞,而通过后天努力,内力凝聚冲开奇经八脉,内力运行之下,肉身返本回源,通过不同内功心法修行出来的罡气属性不同,带动天地间的元气进入身体,形成另类的先天之气,这就是先天武者的不同。 而先天武者本就是与天地有沟通,偶尔灵机一动,灵光一闪,这也就是所谓的顿悟。但是卜算却不同,准确来说并不仅仅是靠着天地时有时无的被动接受,而是主动沟通。通过真气感应,借由各门各派的典籍,短暂地灵神化气,这里说的灵神便是元神。通过后天先天的障碍,精神圆满如意,此时的精神便唤作元神。元神短暂离体,融入天地,形成天人交感,这时,通过询问可知道一些想知道的事情。 世界万事万物均有因果牵扯,所谓的询问也就是顺着因果牵连看到一些或是准确或者模糊的一角未来,用来趋吉避凶。但是这种卜算之术虽然准确,但是损耗的却是寿元,这种损耗不是发生在身体上的,而是元神通过天人交感分离成无数颗粒,但是每进行一次交感,元神回归之后都有损耗,有些元神被天地融合化为了原始的天地元气,所以这方法虽然好用,但是每用一次都是在用命卜算。 后天极致寿元可达百岁,后天转为先天便有三四百年阳寿,若是有灵药温养元神,甚至可以活得更久,这般境界,若是死亡也不是因为肉身衰老,而是元神衰老,是故这江湖间,最是金贵的便是能够温养元神的灵药或是天才地宝了。 天心子张天心,自幼修习道术,后来精研卜算之道,由道门典籍秘法自创出这独一无二的卜算之术,而施展天心三问的前提,就是需要自己的精气神强行沟通天地,以减少元神的损耗。精为血,气为罡气内力,神就是元神,张天心就是汇聚人的三宝强行沟通天地,来窥探因果天机,这也是为什么张天心能够号称天心无错的由来。 静心看到张天心的状态,这并不陌生,最开始自己刚入门几年,正好刚收下三师弟,那时候大师兄要下山,师父为他卜算便是如此,天地反噬,因为天心三问是以精气神沟通天地,所以反噬除了元神受损,连肉体也会受损,直观的表现就是当年师父整条手臂都片片碎裂。 “师父,你怎么会再次用这天心三问?”静心问道,张天心沉重地摆摆手,“为师刚刚看到了一角天机。”张天心没有回答二徒弟的问题,只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静心心头一跳,没来由的心慌,自己上一次心慌,还是五师弟出事之时,不祥的预感弥漫在她心头,听得张天心继续说道,“为师与你们,都要死了。” “什么?!”静心却不明白,更多的是困惑而不是恐惧。 “除了狗蛋,我们都会死,而且很快就会发生。”张天心叹息着说道,看到二徒弟静心的脸上没有恐惧惊慌,暗道此女得我道门真传。 “是为师的因果,不日就会上门,我以天心三问沟通天地,满门上下注定灭绝,唯有这老八,没有受到为师因果侵染,当前去西南才有一线生机。”张天心叹息着拉住了静心的手,“静心,你自幼就跟在我身边,跟我最久,老七也是自幼被我带回来的,如今因为为师因果要丢了自己性命,你可怪为师?” 静心微笑,“师父,我自幼随你上山,奈何资质不足,我道门典籍难得领悟真意,武道修行我也不上台面,修行多年仍在先天境界不得寸进。虽然我不懂天机,但是如果没有师父,我也不会活这么久,都是定数。” “明天我会叫狗蛋离开,待他走了,我再和老六老七说。”师父叹着气,“狗蛋就让他回去吧。”张天心望着窗外的月亮,幽幽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师弟现在如何了。” “师父,你还怪师祖吗?”静心苦笑道。那还是在自己小时候,那时候大师兄刚刚下山,三师弟四师弟还小,正是天下大乱,大师兄负剑下山,再后来,有人传讯说大师兄身死在巴山。那时候张天心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心无错,为大师兄安排好后事,曾求过师祖下山。道门乱世出山是自古留下的传统,可师祖却说大师兄死于江湖仇杀,既然下山生死当归天命,不愿为大师兄报仇,师父张天心一怒之下带着自己和两位师弟下山,路上还捡到一个孤儿,那就是老五。 “后来为师也想明白了。”张天心拉着静心坐下,“我等道门之人,当明天数,为师劝过你大师兄,你大师兄不愿听。而且当初也是因为为师年少气盛,收了那残本,才有了后来我门下但凡下山必有灾祸。” 张天心说的,静心是懂的。当年自己还不大,那时候大师兄已经跟着师父很久了,那时候张天心正是名气最大的时候,那时有一人前来请张天心卜算,用了一部心法残本作为酬谢。当时师祖看到心法之后便要师父把心法放在经阁封存,但是这残本江湖上自古传说皆是不详,师父不信,便与大师兄一同修行自己因为资质不够,迟迟未能入门所以修行的是道门心法,而三师弟也是自幼便学习了这残本心法,后来据说大师兄也是因为这心法卷入江湖仇杀,被人设计在巴山围攻身死,师父下山前还把心法留在山门经阁,这就是当初的缘由。 “师父,小师弟独自回去,路上会不会有危险?而且小师弟从小从未学过武功,也仅是与我学了一点轻身术,还是这般年纪,路途遥远当真可以吗?”静心忧心忡忡地说道。如今虽然世道不同,可狗蛋一个八岁不到的孩童独自一人去这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放心?“要不叫小师妹和他一起?小师妹也未曾修炼过那心法,总归不会有事的。” 张天心摇头,“为师刚用天心三问窥探天机,你我四人尽皆死气缠身,我又为狗蛋卜算,狗蛋一路虽然坎坷,但却性命无忧,若有我等牵扯,狗蛋也是毫无生还之处。只能让狗蛋独自离开,你说的我自然明白,但总好过丢了性命,且为师这一脉,总要留下一人吧?” “师父,我懂了,我去把我的刀给他带上,若有为难之处,好歹值些银子。师父休息吧,静心回了。”静心冲张天心施了一礼,离开木屋。张天心看着门被关好,又是一声叹息。 谢金拓大刀金马坐在屋里唯一完整的椅子上,整个屋子里全都弥漫着血腥味,谢金拓一手拄着脸,看着屋里的尸体,仿佛在发呆。正在这时,一中年男子闯了进来,身上都是血迹,手中提着一个肥胖的男人,看到谢金拓就把肥胖男人丢在地上,那肥胖男人滚地葫芦一样滚到谢金拓脚下,谢金拓懒洋洋地看着肥胖男人,用脚尖挑起肥胖男人的脑袋。 “他知道?”谢金拓看着肥胖男人说道,把肥胖男人丢进来的中年男子恭敬地低头说道;“大人,没错,他说他知道他们家的止水剑在哪里,小人先出去了。”中年男子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连忙溜出房间,他恐惧的源头,就是那个坐在屋里的青年男人。 “在哪里。”谢金拓慢悠悠地说着,漫不经心地眼神反倒让肥胖男子更加害怕了。 “就在家主房间的密室,我曾伺候过夫人,夫人有次说过,小人就记在了心上。”肥胖男子满脸堆笑,像是条哈巴狗一般,“带我去。”谢金拓站起来,那肥胖男子也跟着起来,引着谢金拓离开房间,一路向宅院深处走去。一路上仍有厮杀搏斗声音,谢金拓面无表情地走着,好似这些都影响不到他。 二人一路走到家主房间,那肥胖男子止步说道;“就是这里了,小人就只知道是在房间暗室,其它就真的不知道了。”谢金拓微微点头,双手在空中虚无的挥动,周身迸发出磅礴气机,那在面前的肥胖男子就在这气机里被撕碎了。 气机继续迸发,随着谢金拓的比划挥动,面前的空中出现了八个看起来玄奥的符文,谢金拓双手虚压,八枚符文落在地上迅速扩散消失,谢金拓再次单手结了一个奇怪的印诀,左手指向面前的房间,低声喝道;“开!” 原本消失的八枚符文发出不可直视的光芒,八道光柱把谢金拓和面前的屋子围在当中,随着谢金拓的一声‘开’,面前的房子如同那肥胖男子一样,被撕扯得四分五裂,而肥胖男子所说的那个暗室,也在这漫天碎末中显露出来。 “找到了。”谢金拓露出微笑,在光柱和漫天碎屑当中朝着暗室入口的地道走去。 第四章,初次下山 这一夜,狗蛋睡得并不好。 入睡前脑子里都是平日里听说书先生说的江湖轶事,还有二师姐静心的那简单的一刀,不知道折腾多久才睡着,梦里也是做着光怪陆离的混乱梦境。半夜还惊醒过,一阵从未有过的心悸感,直到快要天明才又睡着。待得再醒,天早已大亮了。 狗蛋揉着脸走出房间,径自去饭堂了。窗外这个日头,多半早饭已经吃过了。按照往日,小师姐应该早就过来唤自己起床,也不知为何今日自己迷迷糊糊睡到了现在。 狗蛋推开饭堂大门,长桌两边坐着三位师姐,师父坐在上首,众人皆危襟正坐,桌面也不见吃食,看起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坐吧。”张天心望向狗蛋,示意他坐下,狗蛋看了眼师父规规矩矩坐在六师姐静安身边,小心地打量着师父,莫名觉得一夜之间似乎师父更苍老了一些。 “狗蛋,你入我门下,如今也快八年了,按理说并不该这么早赐你道号,只是你年纪也大了,始终唤你乳名却也不合适,今天,为师就赐你道号,今日之后,你可以盘道髻,你长大了。”张天心和蔼地笑着,狗蛋不知所措地望向坐在对面的静心和静音,二人皆微笑着,只是小师姐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 “我辈道人,修阴阳之变,所为不过求心安,为师今日赐你道号无忧,希望你此生无忧无灾。”张天心望向静心,继续说道:“静心,无忧是你一手带大,你且为他加冠。”静心似乎早有准备,缓步走到无忧身后,把他披散的头发梳理整齐,盘好道髻。众人皆默不作声,静静看着静心为他梳头,待静心回到座位做好,张天心从袖中拿起一封信放在桌面推给无忧,“无忧,你是男娃,与几位师姐不同,虽说为师不传你武艺,但也不能一直把你困在观中,这封信急得很,为师想你替为师去一趟龙虎山,把信交给为师师弟张道元,也是你师叔。”张天心从手上褪下一条布绳,无忧打量着布绳,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了,看似是几条细布条编织而成。 “这是信物,若龙虎山问及你的来历,就把此物交给当代天师。”张天心说着,看到无忧把信封和布绳收好,这才站起身边向饭堂外走边说道:“此事紧急,静心你去送送无忧,为师回去了。” 无忧还是云里雾里的,从今天一早醒来,发生的一切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而自己也没明白为什么今天突然师父就赐了道号要自己送信。静心眼睛扫向静音和静安,示意二人先离开,静心静安看着无忧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起身离开,只是静音离开饭堂前,深深看了眼无忧,只是无忧晕乎乎没有注意到。 “狗蛋。”静心平静地看着呆若木鸡的无忧说道,无忧这才惊醒,静心从桌下拿出一个小小的黑布包袱,递给无忧,“今日之后,你就是无忧道人了,这狗蛋二字,师姐可是不能再叫了,这里面有你静安师姐为你准备的干粮盘缠,还有一张地图和师姐年轻时用过的一把刀,来,师姐替你把包袱背上,该出发了,师姐送你。” “师姐,这是怎么回事?”无忧这才问道,发生的太快了,无忧现在才有点明白过来,自己要走了。 “待你到了龙虎山送到信你就明白了。”静心始终平静地说着,“师父有急事,我们几个也要出发,只是你年龄最小,这才等你。待你走了,我们也要出发了。” 无忧还是闷闷不乐,虽然离开清风观闯荡江湖一直都是自己的梦想,可当真发生了,心里的滋味却是说不上快乐高兴,反倒五味陈杂。 “你不是一直想要闯荡江湖吗?这下好了,你可以出去看看,等你回来,下次再有机会出门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静心给无忧背好包袱牵着他的手一路向清风观大门走去。“路上要注意安全,盘缠我看过了,够你来回路途所用的,如果有什么事,保全自己是第一。”静心絮絮叨叨叮嘱着,无忧也心不在焉地听着,很快二人就离开了清风观,走到清风观所在的林外,静心这才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刚好平视着无忧的眼睛,无忧的脸上还是闷闷不乐,静心只得心中苦笑,脸上还是露出温柔地微笑。“小师弟,龙虎山在南方,就是这个方向,如果怕迷路就沿着官道,或者和客商搭伴,一路顺风。”静心把无忧抱在怀里,继而松开双手,示意无忧出发,无忧一步三回头地前行,身后的静心始终笑着,等看不到无忧身影这才转身回头返回清风观,只是一回头,眼泪就流了下来。 清风观中,无忧的六师姐静安和小师姐静音都盘坐在张天心房中的蒲团上,张天心背对着二人坐在香案前,幽幽说道,“你们两个还是不愿走吗?” 静安静心互相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师父,徒儿不愿。” “为师知道,即便你们走了也是难逃此劫,但试试总归没有坏处的。”张天心叹了一口气,背影又佝偻了两分,静安平静地说道:“既是大劫,自无处可逃,万幸小师弟不在劫中,还能为我等留下香火,此已是天道垂怜了。”静音接着静安的话继续说道:“师父,你可知道到底是何等劫难?为何要小师弟去龙虎山而不是别处?” 张天心仍旧一动不动,似是成了一尊雕像:“为师不知,为师天心三问虽然算无错漏,但是卜算自身因果牵连之事,也只能看到模糊结果,如何发生一概不知。想来也是天数,不许我等卜算之人趋吉避祸。至于你们小师弟,为师只是算到他无论东,北,西皆是死局,唯有向南才有生路,龙虎山正好在南方,也算是让他有个安稳去处。罢了罢了,既然不愿走,为师不勉强你们,神通难敌天数,既然天数如此,怕是远去也未必是好事,且去做早课吧。” 静心静安对着张天心施礼,一起离开了木屋,屋里只有张天心的叹息。 无忧终归是少年心性,顺着官道步行约有一个时辰,一路上风景极好,离开时的不安也被他丢在脑后。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送了信到处看看再回去也不迟。无忧心里暗道。按照地图上,龙虎山离松阳府约有两百里,自己脚程如果日夜兼程不眠不休,不过三日,不过再怎么计算,一旬时间总是能够走到的。无忧脚步轻快,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清风观,以往去松阳府听书可与这不同,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就连草木的味道都那么亲切。无忧哼着道词蹦蹦跳跳,二师姐教授的轻身之术早就被他忘在脑后,若是用轻身之术怕是六七天就要到了,到时那么早回去观中,下次可哪有这样的机会出来玩呢? 虽然没有施展轻身之术,但是无忧自幼练习道门养气功夫,身体虽然不曾习武,但是百脉畅通,脚程还是较成年男子更胜一筹的,快到正午,无忧边玩边走看到远处高高挂着一个布幡,上书一个茶字。 “果然如说书先生说的一般,这官道上约么半日路程就有茶肆,就是不知道今夜这官道上可否有那客栈呢?”无忧心想,脚步加快了几分。 这上央朝廷自建立以来,大力发展农商,各郡各府皆有官道联通,官道通畅,自然行脚客商就多了。马车运送毕竟少数,多半都是马车拉着货物,人地上行走。人不是铁打的,是要吃饭进食的,按照脚程,官道自然两边就开起了茶肆客栈,供客商补充水粮。 无忧走近茶肆,是一简陋的草棚,茅草搭制,沿着树荫下摆着四张桌子,已有几个大汉坐在那里端着土瓷大碗饮茶了,旁边就摆着他们的推车,上面摆满货物。看到这一幕,无忧倒也口渴起来,本就早上未曾吃饭,初时心头烦闷不曾感觉,后来路上景色自己不曾看过,兴奋起来也未觉得肚饿,这时看到人家饮茶,肚子也正好咕咕叫。好在自己翻看地图时在包袱中看到了静安师姐给自己准备的干粮饼子,只喝上一碗茶,总归是不贵的吧? 这可不是无忧小气,静安往包袱里只放了两粒碎银子,虽然是因为道观中本就银钱不多的缘故,但是却也足够了,路上吃喝不过几天,一碗素面也不过两文钱,两粒碎银子换成铜板也有百来枚了。只是无忧并不懂,他平日里从未接触过银钱,虽然有钱财概念,但是以往都是六师姐静安去采买,自己哪里注意过?只是见过别人在茶楼听书给钱,但那可都是十数个铜板,自己没有铜板,这两粒银子到底值多少钱他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这位居士,”无忧走到茶摊前,对着正在煮水的中年妇人行了一个道礼,这叫法也是见静安师姐和前来上香卜卦的人说的,无忧只好现学现用,虽然和几位师姐一直玩闹,但是面对生人,无忧还有有些紧张的。“这位居士,请问您这茶多少钱一碗?” 茶肆老板娘看到是一个刚有锅台高的小道士,大笑道:“小道长,这茶一文钱一碗,若是喝光了可以继续蓄水的。” 无忧有些紧张地从怀里拿出一粒碎银子,“这位女居士,这钱可够?”老板娘仔细打量着无忧,确定他不是玩笑这才笑起来,“小道长第一次下山吧?足够了,你这一粒银子可换几十文呢,来来来,快坐。”无忧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找到一个离那几个大汉最远的桌子坐下,从背后的包袱中取出一个饼子,这时老板娘拿着大茶壶和茶碗走过来,把足有无忧脑袋大的茶碗放下,倒满了茶汤。 无忧刚咬下一口饼子,看到这般大的茶碗,口中的饼子正好卡在了喉咙,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端起茶碗,想喝一口水,却被滚烫的茶水烫了舌头,看到无忧手忙脚乱,老板娘善意地为他拍着后背,几个大汉看到无忧出丑,也露出善意的微笑。 第五章,四散人 说到底,这还是第一次无忧和除了几位师姐和师父接触,无忧一看坐在另一边的几个大汉也笑起来,心里莫名其妙慌张起来。老板娘也是人精,看到无忧满面通红地咳嗽,立刻竖起眉毛冲那边的几个大汉嚷嚷道:“黄老三,好好吃你的茶,笑什么笑!”老板娘也是泼辣得紧,被他唤作黄老三的那大汉连忙赔笑,一声不吭地往肚子里灌茶水。 黄老三的识相让老板娘很高兴,一屁股坐在无忧旁边,似乎是因为无忧的年纪,老板娘不像刚刚对黄老三一样横眉冷对,反倒柔声说道:“小道长,莫要生气,黄老三他们没有恶意,你慢点吃,茶水烫,你吹凉一些再吃。”无忧看到老板娘这般说,多少比刚刚好多了些。 埋头对付手里的饼子,连头也不抬。老板娘看到无忧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夭折的儿子,吃饭也是这般样子,不禁恍惚起来。 “女居士,还有水吗?”无忧看到老板娘坐在旁边发呆,伸手在老板娘眼前一晃,老板娘这才回过神来,“有的有的。”说着连忙起身去拿茶壶,“小道长,你这是去哪里啊?” “龙虎山。”静安师姐带的饼子很大,无忧吃了大半张便饱了,听得老板娘问起,规规矩矩地回答道,老板娘见无忧这一副样子,也没有戳破,只是继续问道。“小道长你年纪这么小,去龙虎山做什么?” 无忧刚端起茶碗,听老板娘又问,连忙把茶碗放下说:“师父叫我送信。”老板娘脑子里灵光一闪,冲那边正在乘凉准备凉快些上路的黄老三说道:“黄老三,你们这次送货是要去哪儿来着?” “上河郡安和府,怎么了?”黄老三没想到正跟小道士说话的老板娘会突然问自己,正一头雾水,却听老板娘继续说道,“你等会和小道长一起走,这般年纪的娃娃,既然遇见了都是缘分,互相照应才好。你去上河郡,刚好和小道长一路,人家去龙虎山,与你到了安和府再顺着官道走上两天就到了。” 无忧听到老板娘这般说,连忙起身对老板娘说道:“不敢劳烦诸位,小道这就走这就走。”无忧正要离开,手臂却被老板娘拉住,一回头就看到老板娘的笑脸:“等等与他们一起走才好,你刚刚下山却是不知,听说最近有山贼,经常劫掠过往客商,你与黄老三他们一起走也安全些,莫不是怕我贪你那两粒碎银子不成?” 无忧这才想起,从怀里掏出那粒稍微小些的银子递给老板娘,老板娘不要,无忧只得用师父以前对自己说的话与老板娘解释:“女居士,我是道士不是和尚,是不可以化缘的。”听无忧一本正经的回答,原本就在偷听的黄老三等人大笑起来,笑得无忧脸又红了起来。见得这般,老板娘只好找给他数十铜板,“收好了,莫要丢了。”老板娘嘱咐道。 “黄老三,你也来和小道长说说话,莫要欺负他。”老板娘说完,见黄老三走过来这才回到锅台那边。 “小道士,王寡妇也是好心,她也没骗你,这路虽是官道,但前阵子开始就听说有山贼出没,莫说你一个独行的娃娃,就连我们也都是结伴,生怕被贼人害了性命,等会日头稍稍下去些,你就与我们一起走,做个伴。”黄老三说得也是实情,现在也很少遇到无忧这样的人了,明明是个娃娃,却偏要装作大人一样,还傻愣愣的,就当行善了。 无忧这才恭恭敬敬对黄老三行了一礼,“多谢居士了。”无忧路上走来虽然是开心了,但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紧张的,偶尔脑中闪过夜里该如何,也是心中不安赶快忘掉。说不怕是假的,更何况听老板娘说还有山贼。 说书先生说过山贼,多是凶神恶煞,专门守着一些小路,劫掠客商行人,碰到娃娃或者女人干脆就掠回山寨,找人家卖了换钱,自己手无寸铁,可不是那些山贼的对手,既然都是同路,那便同行吧。 无忧稍稍心安,再次坐下,继续喝着茶,刚刚大半张饼子下肚,可还是口渴得很呢。 谢金拓站在林子外,目光好似要穿透面前的这一片树林,身后十几个或是腰间配刀或者背后负剑的武者低着头恭敬地跟在他身后,仿佛抬起头都是大不敬一般。 谢金拓微微侧着头,“确定了吗?”身后一个身穿长衫留着长须的男子连忙上前:“大人,按照我们的消息,她可就在这里,虽然是很多年前的消息了,不过江湖上可一直都没有她再出现的消息。” “你回去吧,告诉第五鸥,这次我欠他一个人情。”谢金拓淡淡说着,语气中可没有什么谢意,长须男子如蒙大赦一般撒腿就跑,好像怕谢金拓反悔一样。 “跟我来,此事过后,因果了了。”谢金拓自顾自说着,慢慢往林间走去,那十几个武者相互对视,连忙跟在身后。谢金拓一言不发,身后跟着的武者们同样也不敢出声,别人也许不清楚谢金拓这三个字代表什么,也许就只是听江阁所立双榜都榜上有名的一个高手,乱阴阳谢金拓。 乱阴阳谢金拓,更多的人把谢金拓和另外三个人并称为四散人,也是这江湖上最不可招惹的几人之一。虽然按照武道修为,四散人均不是武道绝巅,按理说他们四人没什么可怕的,但是事实上,这四个人都不是可以招惹的,武道修为虽不是最高但也是最顶尖的那么一小撮人,可是他们四个都是毫无背景的散修出身,性子古怪,看你顺眼可以赏你机缘让你一步登天,看你不顺眼就眼都不眨的灭你满门。亦正亦邪不准确,准确来说是一分正九分邪。 江湖上名门正派自然不少,但是没人愿意为江湖铲除这四个人,毕竟人家孤家寡人毫无顾忌,你可是门派上下不知道多少人,且武道达到他们这个程度,击败不难,但是想要击杀,需要的可是不知道多少个同级高手。万一不能一击必杀,怕是如跗骨之蛆让你生死两难。 而面前这个男人作为四散人之一,绰号乱阴阳,据听江阁这江湖唯一的风媒给出的信息,阴阳二字却是有两个意思,一指天下乾坤,二是指谢金拓的功法。听江阁给出的谢金拓功法,正是他的两式招数,分别叫阴八门和阳八门,听江阁甚至在后面还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信息。“据说乱阴阳谢金拓还有两式绝技,众妙与合和,但是只是传说没有详细资料。”而谢金拓的心性,更不必说了。 前不久上门威逼众人跟着他出来办事姑且不说,后面为了夺别人宗门的功法典籍和兵刃,直接满门尽诛。这等行事已经不是简单用魔门就可以形容的了,魔门也不会这么毫无理由就灭门夺宝。现在准备前往的,应该就是最后的目的地了,毕竟按照谢金拓所说,此事过后因果了了,只能期盼谢金拓没有撒谎会让大家离开了。 谢金拓走得并不快,其他武者也不敢越过谢金拓跟他并肩,时间自然就长了,好一会儿众人才来到一座道观前,道观上匾额上写着清风二字。谢金拓停下脚步,注视着大门轻声说道:“围住了,等我命令。”谢金拓说得很不客气,但是众人却没觉得如何,毕竟他是谢金拓。 谢金拓背着手走到大门前,气机牵扯大门自动打开。谢金拓边往里走边说:“淮阳谢金拓,拜见天心道长。”说是拜见,可谢金拓并没有什么尊重的味道。虽然他只是轻声说着,但是气机把声音扩大,不光是观中的人,连外面武者都听得清清楚楚。 清风观后院的张天心在谢金拓释放气机推开大门时就感知到了,正在调息的静心也被惊醒,伸手一招,原本挂在墙上的长刀直接飞到她的手中。静心也是先天境界,手中握起刀的同时,气机不再收敛,几步走到观中,正是身法显示的结果。 谢金拓看到静心在面前站定,停下脚步,对静心拱手行礼,“可是天心道长的二徒静心道长?早些年道长还在龙虎山时跟在天心道长旁边的小丫头就是你吧?” “何事?”谢金拓毫不掩饰地释放气机,静心无论如何都不能简单地把谢金拓当做前来拜访的善客。静心的手握紧手中的刀,随时准备好出手。 “天心道长,故人来访。”谢金拓没有理会静心,无论是辈分还是武功,静心都没有让谢金拓放在眼里的资格。 “静心,带他进来吧。”静心耳边传来张天心的声音,静心只得伸手虚引,手中的刀却始终没有放松。 谢金拓也自然听到了张天心传音,意料之中的结果,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静心一路走到后院的木屋小院跟前。 “淮阳谢金拓,拜见天心道长。”谢金拓毫无诚意地拱手施礼。小木屋的木门自动打开,“进来吧。”张天心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听不出喜怒。 第六章,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谢金拓走进木屋,张天心坐在自己常坐的那个蒲团上,看到谢金拓对旁边蒲团一指,谢金拓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 “淮阳谢金拓,很久不见了。”张天心说着,心里也在打鼓。按照天心三问的结果,近日自己的确会有死劫,但是事关几身,不可预知原因,谢金拓前来拜访,到底是死劫演化还是其它缘故自己是不知的,只得看淡顺其自然。 “天心道长,上次拜见还是在龙虎山,如今却在这等山野是我没想到的。”谢金拓笑道,“今日前来,却是有两事相求,还望天心道长成全。” 谢金拓的态度让张天心很迷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得说道:“你我也是故人,直说无妨。” 谢金拓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第一件事还请天心道长为我卜算一次,自我登陆天人三境,心中不安似有征兆,奈何江湖上已经不见卜算大师,只得冒昧前来,我也为道长带来了一些礼物,待结束就为道长送上。” “无妨,小事。”张天心听到谢金拓这么说,心里已是放松了许多。上一次为谢金拓卜算,还是自己身在龙虎山的时候,那时候谢金拓刚刚踏入先天,还不是现在的乱阴阳谢金拓。那时候为他卜算到将有一劫,也是靠着自己的指引,才有了谢金拓的今天。 张天心咬破手指,在谢金拓面前画下一符,这符和天心三问所画的确是不同,但隐约看出应该是同一类,此符更像是天心三问的缩减版。 符画完,血迹停留在空中,张天心手掐道诀,一手拍在符上,血符竟然没碎,对着谢金拓飞来,竟在谢金拓眼前消失了。血符刚一消失,谢金拓眼前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还不等谢金拓反应过来,那年轻男子的幻象就这么消失了。 “天心道长……”谢金拓正要询问,张天心打断道:“你既然迈过了那道坎,你就应该知道天人感应一说。我以天心三问之术问询,问你因果,以符沟通天地,你看到的幻象就是因果牵扯之人。” “可是天心道长,这我虽然看到一年轻男子,但到底是何意我却不明,还望道长用完整天心三问卜算。”谢金拓看到张天心的卜算,暗道张天心敷衍自己,刚刚的一幕只有简单的一个男子图像,自己从未见过此人,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天心苦笑:“不是我不想用天心三问,而是我已经用不出完整的天心三问了,你该知道,我等窥测天机,均是用寿元,天心三问已经再也无法施展了。”谢金拓恍然,打量着张天心的脸,面目隐约已有死气缠绕,虽然不是擅长天机测算,但是武道修为到这一步,天人交感之下还是能隐约感受到的,更何况张天心也是垂垂老矣,便是一普通人也能看出她时日无多。 “还有一事。”谢金拓顿了顿,缓缓说道:“请天心道长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一观。” 张天心明白了,自己的死劫,就应在谢金拓身上。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是一内功心法,只有传说但不曾谁有过全本,未曾下山前,曾有一人送上山来交给当代天师,求天师庇护,张天心那时候是当代天师的徒弟,自从当代天师收留并把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残本留在了经阁。这事虽然没什么人知道,而且龙虎山也没什么人修习这心法,毕竟龙虎山道门嫡传,且道门心法内功最重根基,而且与内功配合的招式武功也是数不胜数,没人在意一本内功心法,更何况还是残本。龙虎山屹立不倒内功招数本就是顶尖,何必现钟不打去捡铜呢?这不是张天心的想法,而是龙虎山上下几乎所有人的看法。 虽然龙虎山不在意,可不代表江湖上其他人不在乎,不过龙虎山没人修行这功法,下山的龙虎山门人都是修习的道门心法,江湖人见龙虎山也不曾有人修炼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直到多年前天下大乱,张天心大徒弟张元英下山。 道门乱世下山是传统,当时正值武者叛乱,天下大乱,武者疯狂掠夺平民财货,意图推翻上央朝,那时候许多门派都派门人出山投入上央朝军中与叛乱武者对抗。龙虎山第一批就有二十多人,由张天心师兄张道灵带头,而那时候张天心的大徒弟张元英也是其中一员。其实下山倒也没什么,龙虎山下山共有四批,但是因为围攻而死的也就只有张元英。 张元英是孤儿,准确来说张天心门下都是孤儿,那时候张元英上山,跟着张天心修行,张天心已是卜算大家了,本想让张元英传自己的衣钵,奈何天心三问是张天心根据道门经典领悟的,张元英虽然武道资质出众,可那道门经典的资质就不高了。天心三问不入门,连简单的卜算之术张元英都一头雾水,道门修身养气术也受限于资质进境缓慢,本来若是天下太平,张元英和现在的静安静音一样只修习养气之术水磨功夫也能长命百岁不弱于先天武者的寿元。 可是那时正是乱世,人人习武,所以张元英只能从其它心法典籍找出路,奈何道门资质不够,很多功法都进境缓慢,无奈之下,张天心请教当代天师,当代天师想到了当时随便留在经阁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就要张元英习练这门心法内功。 本来这功法残篇也不会如何,可谁能想到张元英武道天赋简直可怕,习练三年,内力浑厚竟然快要逼近先天,换作寻常武者天赋稍差一些,心法低劣的,一生无缘先天,哪怕是龙虎山同辈师兄弟,修习道门心法自幼练功,也都要十来年才能摸到先天后天的关口。 张天心只道是张元英武道天赋惊人,刚好张道灵带队下山,张元英一腔热血一起跟着下山,结果这就招惹出祸患了。 与叛乱武者争斗之中,难免受伤,别人都要灵药养护,张元英凭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竟然能自愈,更恐怖的是下山不过半年轻松度过了先天关口,气机更是与道门悠长气机不同,刚猛大气。众人这才知道张元英修行的不是道门心法,后来不知怎么,传出了张元英练的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本就是江湖上传说已久的功法,叛乱武者和帮助上央朝的武者相互沟通,决定埋伏张元英。张元英也是性情刚烈,至死都不愿说出心法,结果惨死当场。后来张天心门下但凡下山,都是为此。 后来还闹过大小门派几十齐上龙虎的事情,后来也因为另外几个大门派调停而不了了之,但是江湖上谁都知道龙虎山有一门内功心法进境极快,气劲刚猛大气,治疗内伤独一无二。 “我也不愿瞒你,当年的事,我是的确不知,而且我也不曾修炼过,那内功心法至今还在龙虎山经阁。”张天心苦笑道,“你已经迈过那道坎,早有心法修行,且不说你能否改换重修,就是能改换心法内功,也未必能重新回到这个境界。” 谢金拓摇头,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张天心的脸,“神兵止水,神兵却邪,神兵流月两剑一刀,内功心法你有龙虎山秘传多半也看不上,我这里还有拳,掌,腿,指四门武功各一,刀法剑法各两套,只要天心道长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一观。我虽到达天人境界,但你不懂,此等境界难以登顶,我受限资质怕是此生无望叩天门了,只希望能够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修改我的心法,达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效果,还请天心道长成全。”谢金拓再次行礼,奈何张天心当真不知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心法,你却要她如何能够给谢金拓一观? “我当真没有,我可为你写一封信,你且去龙虎山交给当代天师,想来多半是可以的。我不曾修炼那功法,怎会知道?又怎么给你?”张天心这下真正是有苦难言,但也是无奈,谁叫张元英是自己徒弟,还偏偏修炼了那招灾的武功呢? 谢金拓盯着张天心的眼睛,张天心目光坦诚没有退让,许久,谢金拓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不愿招惹你们龙虎山,奈何……也罢,债多了不愁,你不愿给我,那我自己来。”谢金拓话音刚落,气机立刻迸发,张天心的小木屋当场就被奔涌气机撕碎,正在门外等候的静心立刻运功,谁料谢金拓的气机竟如此庞大,自己修行多年的内力被一触即溃,人被高高击飞,撞在不远处的树上,一口逆血直接喷了出来。 “谢金拓!”张天心大喝一声,梳理好的道髻被自己气机牵动无风自动,虽然不是天人,但是也离天人不远了,谢金拓一击之下,还是无恙。“摄!”张天心再道,双手结印,罡气成龙形直奔谢金拓胸口,谢金拓竟不闪不避,任由龙形罡气击中,脸上还挂着似是嘲笑的表情。 “龙虎游龙印!” 第七章,灭门之祸 龙虎山历年来下山的弟子中,有使刀剑的,也有用拂尘这类冷门兵刃的,拳脚腿指也是有的,这都获益于上千年来龙虎弟子一代又一代下山,或是因缘际会,或是路见不平得来的各类武功,其中有浅显的外家横练,也有内家拳脚。如果说龙虎山武功之道最出名的,毫无疑问是龙虎三绝。 说是龙虎三绝也不准确,毕竟龙虎山功法繁多,按强弱来分,龙虎三绝绝不能是最强的,但是绝对是其中名气最大的,分别是游龙印,游身步和游龙掌。说来也有趣,这三门武功皆不是龙虎山所创,游龙印本名聚元轰天爆,是第三任天师年轻下山历练偶然得到的,说来这式武功也是简单,后天境界便可修习,乃是内力外放攻敌之术,经由第三任天师按此功法改良,改名游龙印,要先天境界还要对天地沟通有一定成绩才能修炼,内力罡气化成龙形,由气机牵引,不再是呆板地把内力轰出去,而是可以进行操控,其中的游字正是因此而得。游龙掌配合游身步可以近身攻伐。三式武功远近皆有,也算是中上的武功,对资质要求也不高,自然就成了龙虎山弟子标配,是以若是其它武功也许没人认得,但是龙虎三绝可没有几个人能不知道。 谢金拓会不知道吗?当然不可能,作为能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还能闯下乱阴阳名头,得封四散人名号的谢金拓当然知道,但是他仍旧不闪不避,看着龙形罡气撞在自己身上。张天心同样不会天真到以为仅仅一式游龙印就能把谢金拓打败,游龙印刚出手,就合身上前,正是龙虎山秘传天罡步。 天罡步乃是初代天师按由天罡星辰所创步伐,也是江湖上有名的武功,张天心使来不沾烟火气,若是龙虎山的人再次,定然会惊讶,张天心的天罡步已经得了精髓。 张天心脚步一错,谢金拓眼前的张天心竟出现残影,此时刚刚身中游龙印的谢金拓被张天心贴近,张天心也没留手,运起周身罡气在指掌之间,手以爪型接连在谢金拓丹田天灵已经双臂猛抓,一连串攻击眼花缭乱,最后一抓抠在谢金拓天灵,立刻飞退。虽是刹那间,但是张天心可不是初入江湖的雏儿,指尖攻击谢金拓的地方隐隐作痛,明明谢金拓不是以外家横练功夫出身,但是刚刚的攻击却有一种以卵击石的感觉,仿佛击中的并不是肉身而是百炼精钢。 “这就是你最出名的折梅手了吧?以罡气催动扰乱敌手内气五脏丹田,以指力摧骨断筋,果然是龙虎秘传。”谢金拓饶有兴致地说道。 张天心这才注意到,谢金拓被游龙印击中的地方,竟然连衣衫都没有破损! “看刀!”静心起初被气机轰飞已是内伤了,即便她是先天境界,但先天境界也是有高低的,张天心的先天可以抗衡谢金拓的外放气机,换成静心就成了内伤了。但是道门心法得天独厚,静心修习虽不是道门嫡传,但也是张天心根据道门心法修改而来,简单压下内伤还是不难的,日复一日的练刀,上代天师传下的观想术练刀,出刀已经成为了本能,刚压下内伤的静心立刻出刀,正是张天心退回远处的时候。 换作一个先天境界的武者,这等连击之下,早就重伤了,但是他们面对的四散人谢金拓。谢金拓不闪不避,任由静心一刀上撩击中自己的后背。 “天赋太差了,果然当年的张元英才是你门下最强的弟子。”谢金拓深深叹息着,单手向后一挥,并未击中静心,但是静心整个人竟在空中被撕裂如同凌迟一般,当场死绝。 “罢了,你还有两个弟子,等会我去问她们。龙虎山,不过如此,且试试我的阴八门。”谢金拓说着,身周再次被气劲包围,在张天心的悲愤中身形瞬间出现在张天心面前,抬手就是一拳,张天心心中悲怆,更没想到谢金拓竟然能瞬间出现在面前,只得双手举在面前,硬接这一拳,张天心没想到的是,自己好歹在先天境界多年,竟然被不见作势的一拳轰飞。谢金拓再踏步向前,同样的一幕,仅仅一步就追上了被轰飞的张天心,对着张天心面门又是一拳,张天心这一次已经没办法反抗,被一拳轰在额头,身体砸在地上陷入了土里。谢金拓再次挥拳,再中,数拳过后,张天心头骨碎裂,早已断气了。 “龙虎山?龙虎山。”谢金拓不屑地站起来,随手甩干净拳头上的血迹,对着张天心的尸首啐了口唾沫,扫视着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的小院,大吼一声。 清风观外面的武者们得到谢金拓的信号,立刻冲入观中,按照之前的流程找寻着活人,不多时,静安和静音就被武者们在大殿诵读道经的武者们找到,一拥而上把二人带去见谢金拓。 谢金拓第一次释放气机引来静心的时候,静安与静音就知道有恶客登门了,但是二人从未习武,自是无可奈何。若是师父赢了,一切皆休,若是败了,自然同死。从一大早师父与众人说起死劫,无论是静安还是静心亦或者年纪最小的静音就已经心里有了打算。既然死劫是天意,无可转圜,不如坦然。所以二人来到大殿诵读道经,被武者们一举擒获。 “你们跟着张天心多久了?知道不知道你们观中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在哪里?”谢金拓看到静安静音二人便问道,静安静音相互对视一眼,一齐摇头。谢金拓扫了眼二人,伸手向前虚点,两道气劲从指尖射出,把二人的心脏洞穿。 “你们散了吧。”谢金拓毫不留念地往外走,“果然不在这里,龙虎山?”谢金拓自言自语地说着,过来的武者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谢金拓杀人了,但是无论是第几次,看到谢金拓这副模样都有一种恐惧,那是一种对死亡的恐惧,在谢金拓身边,时刻都盘绕着一种死亡的威胁,直到谢金拓消失在林中,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相互对视一眼,连忙朝着谢金拓离开的相反方向离开。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离开谢金拓。 “小姐,我们现在去,多半是晚了。”白素身穿白衣,长发用簪子简单盘在头上,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眉目间却有一种少妇的风韵。而白素身后的马车里,有一红袍女子侧卧,眯着眼睛似睡似醒。红袍女子长发散乱,掩住了她的脸,看不出容貌,但是仅是她这么一个侧卧的姿势,便有万种风情,大红色的绸缎长袍更显女子的妖娆了。 “小姐?”白素不见马车里有回应再次问道,车内的红袍女子慢慢说道:“去便是,晚便晚了,只是好奇这小家伙儿闹出这么大动静到底是要干什么,当真是要找死吗?”白素也就是一女子,换作男人,听得红袍女子的声音,怕是立刻就会元阳内焚走火入魔了。 “是,小姐。”白素用力地一挥鞭子,鞭子甩在马屁股上,马儿跑得更快了。 “谢金拓。”红袍女子喃喃道,好似又睡着了。 翠屏山上,沿着山路一路向上,半山腰就有一座寨子,一个身穿粗布衣,背上背着一把环首大刀,满脸胡须面色黝黑的男子往寨子深处跑去,来到一间竹楼前,对门口的两个同样手持环首刀的大汉使了个眼色,推门就进了竹楼。 竹楼大厅坐着三个男子,当中坐在首座的男子左眼戴着眼罩,嘴上还有一道刀疤延伸到脖子,左手下首坐着的大汉吊儿郎当地举碗喝酒,豹头环眼,袒胸露乳,看到黝黑男子进来这才放下酒碗。右手下首坐着一看起来约有五十多岁的老头,蓄着胡须身穿长衫,看起来更像是个教书先生。 “确定了吗?”教书先生看到黝黑男子连忙问道,黝黑汉子连连点头,“我说大当家,二当家这法子当真是好极了,消息确认了,的确是绸缎,还是上好的松江府的缎子,怕不是要有个上千两银子。” “好,老三,你去一趟,把货带回来。”大当家大笑着,上千两银子,还不是靠着镖局押送的,这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先生神了,果然按照先生说的来了,不劫客商只劫镖车,这下好了,这一个月来这是第几个送上门的了?” 教书先生抚须笑道,“小小计策,当不得大当家如此,这次不如我们把劫来的孩童和其它货物一起带上,等这一票干完我们立刻销赃换成银子换个地方最好。”教书先生端起一边的茶碗抿了一口,“这个办法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且不说收益,若是我们继续留在此地引来官府可就麻烦了,劫镖车是江湖仇怨能说得通,劫客商快有一月,怎么着官府都该准备好了。” 大当家稍一思量,当即同意。他也不吃蠢货,自然明白二当家的用意。起初众人在此地设卡,来往客商只需上交十两银子便可由山寨派人护送到目的地成为另类的镖局,而与此同时又与镖局冲突,疯狂劫镖,任谁都会觉得这是过来讨生活的镖局。镖局一而再再而三失镖,自然没人再去镖局了,转由客商运送货物,而这就是二当家的目的,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三四条小路和两条官道一齐动手,销赃之后远走高飞,这就是二当家的谋划了。 “准备出发,把劫来的孩子都带上,销赃时候一齐卖了。”大当家大手一挥,黝黑汉子得令立刻出门聚集山贼了。竹楼里三人相视一笑,随即越笑越大声,连外面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八章,妖仙余姚 白素驾车驱马一路沿着官道向松阳府方向前进,谢金拓大张旗鼓地接连灭门近十家或大或小的宗门家族,一路来到松阳府,不说大张旗鼓也差不多了,毫不掩饰的行为几乎相当于把所谓的名门正派和朝廷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了。只是上央朝纠结于谢金拓四散人的江湖人身份,不好追究,但是每一个江湖人都可以确定,只要有哪怕一个不管多扯淡的借口,朝廷都会对谢金拓动手。 另一方面,道门魁首龙虎山,正一教,三清观也都派遣门人下山,佛宗的禅宗密宗显宗同样也有门人离开了自己苦修的庙宇,这还只是一部分,几乎是每一个江湖上叫得上号的门派都有弟子下山,与其说是规劝谢金拓,还不如说是想看看谢金拓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做出这种把自己当成江湖公敌的事情,不乏有些脑筋转得快的,“是不是谢金拓发现了什么东西?才让他不惜成为江湖公敌也要如此呢?”能想到这一步的人并不少,所以几乎在谢金拓到达清风观的同时,各方势力也开始接近松阳府所在的河北郡了。 “素素,慢一些。”白素驾车极快,作为得到谢金拓来到松阳府消息比较快的人,在进入河北郡势力范围之内,白素快马加鞭争取尽快赶到谢金拓的所在,这也是车厢当中的红袍女子安排的,白素自当遵从,可是就在现在,红袍女子竟让她慢一些。 “小姐?”白素只得减速,只听车厢再出传出声音,“我刚心神不宁,多半前方有我的因果,且行慢些,谢金拓那小家伙不成气候,我也只是好奇才来看热闹,慢些无妨。”白素自然明白红袍女子的意思,作为四散人当中武功最为另类的一个,红袍女子趋吉避凶的本事可不是简单的一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白素也不是第一次得到红袍女子这类突然的提醒,立刻让马车慢慢往前行进。 约有盏茶功夫,白素听得左侧林间隐隐有人影出现,刚要问询就听到车厢传来红袍女子的声音,“因果在此,带他们过来。”白素心领神会,脚下一蹬高高跃起,手在后腰一摸拿出一条钢鞭。钢鞭约有一丈长短,用手指长短的精钢连接,鞭梢上还系着一条红色丝带。 白素钢鞭一挥,罡气成条状扫向一边树林,这白素居然也是先天境界,罡气接触到树木,树木被斩断,接连扫断数棵大树,罡气这才消失,但是林间的人已经隐藏不住了。 翠屏山的大当家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的一大片树木被罡气一斩而断,身旁的山贼和押送着的孩童全都吓呆了。白素轻飘飘落在地上,用手上钢鞭点着大当家,“带你的人都跟我过来,我家小姐要见你们。” “小娘们儿口气挺大,我见你……”大当家身边的一个山贼发现面前落下一个白衣白靴的貌美女子,似是想在大当家面前展露一下勇气,吊儿郎当地说道,哪知白素根本懒得理会,只是手腕一抖钢鞭如同灵蛇出洞,直接缠在那山贼脖颈间,还不等众人反应,白素再一运气,钢鞭像是小狗一般听话地回到了手中,而那山贼的脖颈已被勒断了,血溅了大当家和身边几个山贼满头满脸,大当家全身一哆嗦,脚底下流出了一滩黄尿。 “我家小姐要见你们,别让我说第三遍。”白素边说边往马车方向走去,被吓傻的山贼们立刻识相地带着刚刚劫掠来的绸缎和孩子跟在刚刚白素一鞭创造出的小路走向马车。 这世间是有武功的,内力外放是罡气,代表着先天境界。莫说这几十号山贼最强的大当家也不过是练过几年外家功夫的武道门外汉,便是几十个后天境界的武者,也绝对不是白素的对手。他们是山贼,是因为生活所迫落草为寇或者投机取巧的人,不是武者,更不是找死的人。反抗?打不过。逃?逃不掉。听话就行了,这是几乎所有面对武力的第一选择,接下来就是期盼能够留下一条命了。魔道动辄杀人的很多,正道匡扶正义而杀的人也不少,鬼知道碰到的是谁,只能希望对方心情不错了。 “小姐,他们来了。”白素撩开门帘,红袍女子慵懒地站起,从马车上走下来,长发披散垂至膝盖,眉眼妖娆,肤色雪白,便是再苛刻的人都不能从面前的女子身上挑出一点瑕疵。 几个山贼还没走近,远远看了一眼红袍女子,就立刻七窍流血,血落在地上竟然冒出白烟。落在最后面的二当家很规矩地没有抬头,没有看到红袍女子,但是他看到了自己几步远地方的山贼,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七窍流血惨死当场,脑子里立刻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名字。 二当家低着头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可是他原本就落在最后面,前面已有很多人抬头看到了红袍的女子的脸,无一幸免全都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无一生还。二当家大声说道:“小的见过妖仙余姚大人,大人慈悲啊!”山贼不是傻瓜,能够让二当家连滚带爬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人,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更何况身边已经倒下了近半的山贼,连准备卖掉的孩子们都有三四个男娃因为抬起头七窍流血身亡倒地了,自己再不上道那就是真的找死了。 “拜见妖仙余姚大人。”山贼们一同跪倒,大当家也是其中之一,原本高大的身体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妖仙余姚,四散人之一,能够和乱阴阳,毒郎君和魔女并列四散人,余姚靠的可不是色相。据说非修行元神秘术或者赤子心性的男子,看到妖仙余姚的脸就会元阳暴走气血沸腾惨死当场,对每一个男人来说,妖仙余姚就是最大的魔头,恨不得退避三千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太岁,怎么就碰到这个煞星了?几乎每一个还活着的山贼都这么想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二当家。是他在劫掠了绸缎之后要走这条路去销赃的,就怪他。 不过显然对二当家来说,剩下这二十来个山贼带来的压力和妖仙余姚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只是把头恨不得插在土里。 “别怕。”妖仙余姚没有那个觉悟,这一幕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随着自己功力越来越深厚,能够直视自己的男人也越来越少了,这并不奇怪。余姚说着,从山贼面前经过,赤着脚丫踩在地上,两个没管住自己眼睛看到余姚双足的山贼再次步了刚刚惨死的几十山贼的后尘。 余姚并不在意这些山贼的死活,她在意的,是被山贼虏来的那些孩童。 从刚刚山贼们带着孩子们走来,余姚就知道,自己的因果就在这里。“女强男弱,女老男幼,不死不见君,不活不救君。”余姚在心底念叨着,这两句谶言是自己刚刚踏足先天境界时候,得到了阴阳宗和天魔宗失传许久的秘籍之后,找到了当时天机卜算第一人,人称观相断命的徐晓测算的结果。当初初得阴阳宗和天魔宗的秘传典籍,余姚也不过二十来岁。阴阳宗精通阴阳合欢之术,而天魔宗则是炼外魔入体的邪门功夫,自己心里打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修行,于是前去拜见徐晓,徐晓为自己批出两句谶言,就是女强男弱,女老男幼,不死不见君,不活不救君。按照徐晓的说法,自己只有寿元将尽才能遇见那个命中的男人,而自己如今已经两百多岁。踏入先天就能有百年寿元,步入天人之后寿元会越来越长,如今站立在武道绝巅的那二人都已经五百多岁了,但是对于自己来说,自己的阳寿已经快要尽了,如果还不能突破境界,自己已是快要死去的人了。 “你们,抬头看我。”余姚走近那些被虏来的孩童面前,轻声说道,这些孩子不过是普通家庭孩子,听到余姚的话好似有一种力量控制着自己抬起头,双眼望向余姚的瞬间,立刻五内俱焚气血沸腾惨死当场,唯有一个头梳道髻身穿道袍的无忧还站在原地。 说起来也是倒霉,无忧原本只想自己上路送信,被茶肆老板娘和黄老三一吓唬,生怕遇见山贼劫匪,决定跟着黄老三他们一路同行。他却不曾想过,一个小道童,哪个山贼会没事抢劫他呢?黄老三也是倒霉,从松阳府出发就已经被翠屏山的山贼发现,一早就准备劫下货物,这下可好,无忧跟着黄老三一起被山贼抓住了。黄老三等人全部殒命,那二当家觉得无忧手无寸铁也是个苦哈哈,抱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心态把无忧带上准备和其它劫来的孩子一起卖掉换钱。毕竟是男娃,还是能卖上点银子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无忧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的原因了,当真是无妄之灾。 第九章,余姚的演技 无忧望向余姚,只觉得这女子真好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怕是说书先生都不曾见过这么美的女居士吧?”无忧心里琢磨着,也没有对余姚有什么恶感。 “你们可以走了。”余姚没想到这些孩子里居然真的有人可以看自己还没死。虽然是心生预兆才叫白素拦住众人,但是谁也想不到会遇见这么一个人,还是一个娃娃。余姚示意众人离开,伸手牵着无忧走向马车,众山贼连忙屁滚尿流鸟作兽散,刚刚死去的那些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妖仙余姚,那可是四散人之一的妖仙余姚!不快点跑,等死吗?有这等觉悟的人绝对不少,听见余姚放他们离开立刻撒腿就跑,余姚也没追,只是牵着无忧上了马车。无忧还是有些摸不着头绪,晕乎乎地就被带上马车坐下。 “小家伙儿,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山贼抓到?”余姚温柔地说着,女强男弱,自己已经是四散人之一了,能够踩在自己头顶的人并不多,能够被不会武功的山贼抓走的无忧自然也是弱的。至于女老男幼更是合适了,就是不知道不死不见君,不活不救君又是什么意思了。“我命中的那个人,就是你吗?” “贫道无忧,住在松阳府清风观,是师父要我去龙虎山送信的。”无忧初入江湖,四散人这等人物他是不曾听过的,事实上说书先生若是想找死宁可去自杀也没人会编排四散人的故事,对于江湖的理解仅限于听书的无忧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个极其好看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只是觉得山贼不好,抢劫杀人,还把自己掳走要卖掉,而这个女子救了自己,就这么简单。毫无防备地把自己路上如何遇见了黄老三,又怎么被抓到讲了个详细。当然了,省去了自己当初害怕地尿了裤子哭了鼻子这些无关痛痒的细节。 “神女姐姐,谢谢你救了我的性命。”无忧说完毕恭毕敬地对余姚施礼,余姚听得无忧的称呼,扑哧笑了起来,伸手在无忧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小家伙儿,你不是道士吗?不是应该叫我女居士吗?怎么叫我神女姐姐?” 无忧侧着头仔细想了想,这才扳着手指很是认真地说道:“神女姐姐很美很美,我听说书先生说,有神女下凡救人,也都是很美很美的,而且神女姐姐救了我,不然我就被山贼卖掉了,这是大恩,还有啊,神女姐姐还把剩下的山贼放掉,这是神女姐姐心怀善念……” 余姚看着无忧满脸认真的样子,心情更好了,轻轻把无忧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可是很多山贼死了,还有孩子,也死了。”余姚似有所指的说道,眼睛死死盯着无忧的双眼,无忧想了想,认真说道:“说书先生说,惩恶扬善,杀恶人即是救人,而且我也不见神女姐姐动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死,那些孩子,也是可怜了。”无忧事实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是抬头看了眼余姚就都死了,可是余姚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看到余姚,许是因为余姚极美的缘故,对余姚是有种莫名的亲切,难有恶感。也和自己刚刚说的那般,余姚救了自己,这是大恩,也许,那些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孩童就只是意外呢? 余姚有些凄凉地说道:“弟弟你却不知,姐姐为了报仇学了一门功法,这功法是很邪门的,若有孩童或者男子对我心怀邪念,就会立刻五内俱焚气血沸腾而死,也正是因为弟弟你心中坦荡,才可以看我也无事。”余姚没有说实话,她也不可能说实话,她是学了一门功法,可是却不是为了报仇,只是为了一个负了自己的男子,为了杀了他。而且这门功法也是自己根据天魔宗和阴阳宗秘籍自己参悟出的,为之取名红莲决,意为红莲业火锤炼自身。孩童心性不坚,男子更有欲念执念,余姚的红莲决已经修炼到深处,不知不觉间就会影响,除非女子或者赤子之心才可无事,心性极其坚韧或者修炼元神秘术也能抵御,只是麻烦一些罢了。 无忧看着余姚面容凄苦,立刻同情道:“神女姐姐也是不易的……” “时至今日,能够看我的人越来越少,世人皆以我为妖邪鬼魅,对我避之如蛇蝎,我心里的苦,也难有人理解。”余姚双眼一红,似要流泪,“所以我只得常年躲闪,若非心神不宁寻到弟弟你,我也不会让别人见到姐姐。” 无忧连忙摇头,手忙脚乱地解释道:“神女姐姐不必悲伤,我能理解,这也不是你所愿,不怪你的。”无忧可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平日在观中,二师姐静心本性最是刚强,说一不二,师父经常闭关修炼,出关也是心性淡泊。六师姐静安修炼道门养气之术功候极深,很少失态,小师姐静音性格洒脱欢快,更是不可能哭了。更何况余姚美艳得惊心动魄,此时欲哭无泪的模样更是让他心疼。 “罢了罢了,也不说这些,你可是还要去往龙虎山吗?”余姚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笑容,无忧连连点头,“是的,师父吩咐我要赶快去龙虎山送信然后回清风观。”余姚想了想,伸手摸着无忧的小脸,无忧倒也没觉得如何,小师姐静音就喜欢没事薅着自己的耳朵揉自己的脸,如今余姚可比静音温柔多了,也美太多了。“弟弟,你可曾学过武功?”余姚心里很清楚,无忧一定是不会武功的,只是按理说能与龙虎山相熟的道门,必定不是小门派,道门心法最重根基,多是自幼习练,怎么可能都下山却体内毫无内力呢? 无忧尴尬地低下头,“师父不曾教我。” “你可愿意习武?姐姐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一路去龙虎山,路途遥远也不安全,若是他日你再被什么山贼掳走该怎么办?姐姐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能护你周全?”余姚担忧地说道。 无忧也是忧愁,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倒是想要习武,可是没人教我。” 余姚双手捧起无忧的脸,把脸凑近,无忧甚至能闻到余姚身上缠绕着的一股说不明的香气。余姚轻声说道:“你想学什么武功,姐姐教你。” 无忧大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余姚,余姚眼神坚定,没有躲闪,无忧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学刀,行吗?” “刀法吗?”余姚转着眼珠,想到了一本早年得来的刀法,“素素,把流星落找来给我。”余姚对车厢外的白素吩咐着,继续对无忧说道:“弟弟,我还真有一门刀法,你这一路时常记得修习,我这里还有一把刀送你。”余姚在车厢暗格找出一把窄刀,约有两指宽,一臂长,吞口几乎不可见,通体用红色绸缎包裹着,余姚举着刀解开红绸,里面的刀通体黑色上面密布红色小点,看起来有种说不清的诡异。 “此刀名为红雨,长短也合适你使用,配合流星落也是很合适的,你且收好。”余姚示意无忧接过刀,无忧刚要接过,又把手放下连连摇头。“神女姐姐,这我不敢收的。” 余姚把红雨刀直接塞到无忧怀里,装作生气地说:“弟弟你定要收下,等会我叫白素把刀法秘籍给你,以后你就能有一防身之术了,而且……”余姚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世间如你一般待我没有偏见的人,唯有弟弟你一人,若是你出了事,难道叫姐姐一个人在世间难过,如同身在阴间吗?”无忧心软下来,把红雨刀抱在怀里。 “这才对,姐姐也还有事,你也要去龙虎山,快些上路吧,还能赶得上客栈留宿。”余姚满意地说道,牵着无忧下车,白素就在马车外等着,看到余姚下车,连忙把一本书递了上去,余姚顺势交给无忧,“弟弟快些上路吧,等以后我们再次相见,你可莫要再这般狼狈了。”无忧把流星落放进怀里,自己的包袱早就被山贼丢了,幸好师父的信件就被放在怀里,这才躲过一劫。 “那神女姐姐,就此别过。”无忧抱着红雨刀,恭恭敬敬地对余姚施了一礼。余姚弯下腰把脸凑近,轻轻在无忧脸上吻了一下,扶着无忧转过身,“快走吧,快些赶路莫要晚了在野外露宿。”无忧满脸通红,一步三回头地顺着官道向前走,直到看不到余姚和马车这才老实上路。 看到无忧背影消失,余姚这才上了马车,“素素,继续去松阳府。”白素也坐在马车上,有些纳闷,“小姐,这小道士……小姐怎么对这小道士如此青眼相待?” “我初入先天时得过一谶言,我又有天人感应,我觉得这无忧小道士很有可能就是我谶言中的那个人,如今先留下善缘,如果是真的,自然最好,如果不是倒也无妨,而且……”余姚在车厢中继续卧下,恢复了之前的姿势。“他若是赤子之心,以后成就自然不可小觑,加之有我暗中安排扶持,他定会成为我的助力,如果不是赤子心性,龙虎山的御魔天罡,正一教的镇元术,三清观的凝神术,他又是修习的哪一脉?你真当这类元神秘术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修行的?”余姚嘴角露出微笑,与刚刚无忧在时她的温柔笑容不同,这次的笑容有一种令人畏惧的寒意。“准备联系玄幽,让她盯着无忧小道士。” “是。”白素心领神会,同样露出笑容。 “无忧,龙虎山。”余姚闭上眼睛,在心里不断念叨着这两个名字,也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第十章,倾城剑派 无忧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没有来得及在天黑前走到驿站,这也怪不得他,只是中间山贼耽误了太多功夫,无奈之下只得借着月色顺着官道走,希望能够早点赶到驿站,但是有一个问题无忧没发现,那就是他根本没有哪怕一个铜板。 说来也是有趣,无忧的包袱中带着干粮和地图,但是山贼劫掠之时夺走了包袱发现只有大饼和地图就随手丢了,至于一粒银子和几十铜板也是山贼一吓唬无忧就哆哆嗦嗦给了出去,这原本也没什么,只要碰到一个脑筋正常的人,无忧倒也不至于这么惨,问题是,妖仙余姚需要用钱吗? 余姚原本还是有一些江湖常识的,直到几十年前收留了两个女婴,取名白素和玄幽,之后平日生活皆有二人包办,这么多年养成了习惯,等自己出马吃饭买东西,店家看了自己一眼就死了,直接拿就行了,哪用什么钱?结果就是余姚布局送了刀,送了刀法秘籍,偏偏没有给盘缠和干粮。 踏入先天之后,便是十天半月不进食只要喝些水就可无事,人称辟谷,哪怕是白素玄幽也早早踏入这个境界了,可是无忧不是啊,他还不能辟谷啊,无忧没想过,余姚没想到,白素更没想起来,这下好了。 无忧肚子咕咕叫,官道两头都是黑黝黝的,风吹过树叶窸窣作响,偶尔还传来两声猫头鹰的鸣叫,这可真是惨到一定地步了。 “好饿啊,怎么还不到驿站啊?”无忧望着头上的月亮,大声喊道。如果是白日,还是吃饱喝足,如今明月高悬怎么着都能走到驿站了,可是除了中午吃了点大饼喝了点茶汤以外,到现在水米未进,脚程怎么可能还和全力赶路一样?脚步越来越慢,腿也越来越重,肚子越来越饿,头昏眼花之下,脚下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上,直接被撞晕了。 直到天亮,这才有几人纵马路过,几人都带着兵刃,领头的是一年轻男子,身穿青衫,剑眉星目。几个中年武者同样是青衫,把一小女娃围在中间,女娃看起来不过十多岁,身穿黄衫,长发梳成马尾,腰间系着一柄长剑。几人路过无忧,年轻男子看到无忧倒在地上,急忙勒马停下,翻身下马试了试无忧鼻息,发现还有呼吸。 “三师兄,他还活着吗?”女娃在马背上眺望,三师兄冲她点点头,“我带着他吧,看起来多半是三大道门的门人,只是没见过,可能是第一次下山吧。我们快点出发,先赶到驿站把他唤醒再说,赶了整夜也是累了,也该休息一下了。”三师兄准备把无忧抱起,这么一动弹,无忧这才醒了过来,看到三师兄离自己那么近,吓得一个激灵就往后退。三师兄也没想到无忧会被惊醒,看到无忧往后退也没反应过来,马上的黄衫女童反倒大笑起来。“三师兄,你把人家吓着了,哈哈哈哈,没想到丰神俊朗的三师兄你也有这一天,哈哈哈哈。”三师兄尴尬地看了看女童,几位中年武者也有忍俊不禁地看着自己,饶是自己常常被人调笑,也觉得一阵脸上发烧。 “小道长,在下倾城剑派甘敬,刚刚看到小道长昏迷在路上想帮帮忙。”甘敬满脸尴尬,只能自报家门,奈何无忧不是江湖中人,可不知道倾城剑派乃是有名的一阁二府三宗四派五教六门七帮八家之一的名门正派,只是打量着几人,发现几人看着不像坏人,这才心中稍安。 “小道长怎么会昏倒在这官道上?可是受了伤或是逃难?”甘敬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其它的可能了,谁知无忧挠着头吞吞吐吐地说道:“小道昨天赶路摔了一跤……就……” 这下不仅是女童和中年武者了,连甘敬也笑了起来,无忧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甘敬笑了几声,翻身上了马,“小道长既然你无事,那我们就此别过。”甘敬一拱手就准备继续出发,无忧想到昨晚的尴尬境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对甘敬说道:“这位居士,能不能……能不能……”肚子饿没错,可是师父可是说过,身为道士是不能和那些和尚一样到处求人布施施舍的,可是肚子真的好饿啊。无忧满脑子神仙打架,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甘敬毕竟行走江湖多年,看到无忧窘态,心中已经猜对了七八分。于是拱手对无忧说道:“不知小道长要去何处?” 无忧本就难以启齿讨要吃食,听甘敬问自己连忙回答道:“小道要去龙虎山。” 甘敬与身边几个中年武者相互对视一眼,这才说道:“既然小道长也是要去龙虎山,不如与我们一起同行也好有个照应。步行去龙虎山怕不是还要几天,若有急事可就耽误了,不如与我同乘一马,还能快些。不知小道长可愿意?” 无忧听到甘敬愿意带自己一起去龙虎山,小鸡啄米一样点起头,这时几个中年武者和甘敬都明白了,这小道人多半是个初入江湖的雏儿,虽然抱着红绸包着的什么东西,不过从无忧的走路看来不像是习武之人,倒也无妨了。 甘敬伸手拉住无忧把他拉到马上,甘敬笑着说道:“你且坐稳了,要走了。”无忧在甘敬怀里紧紧抱着红雨刀,双手抓紧了马鞍。几人启程再次向前走去,只是多了一个人。 几人一路沿着官道飞奔,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家客栈前,几人下马交付小二喂好草料,这才走进客栈找一空桌子落座。 黄衫女童招呼道:“小二,给我们上些菜饭,快些,我们还要赶路。”无忧站在一边手足无措,毕竟刚刚认识,也不敢坐下,甘敬看到无忧这般,只是笑着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小道长不用拘谨,行走江湖自是江湖中人,不必太多拘束。一起与我们吃些,然后再去龙虎山。”无忧很是感动,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离开清风观就能碰到说书先生说的侠客,不光带自己去龙虎山,还要请自己吃饭,这简直就是天下第二的大好人,至于天下第一大好人,当然是把自己从山贼手里救出来还送给自己红雨刀的神女姐姐了。 “谢谢几位居士。”无忧站起来郑重其事地对几人鞠了一躬,黄衫女童哈哈大笑,只觉得这小娃娃傻乎乎得很有趣,“小道士,你怎么会昏倒在路边?莫不是走夜路吓昏了?” “不是的!”无忧听到黄衫女子问起昏倒之事,哪怕是自己初入江湖,也知道饿昏了这事丢人,连忙解释,把从茶肆遇见黄老三到自己昏迷的事一口气说了出来。小二这时也为几人端上几盘菜,和一盘馒头,甘敬听完无忧的解释,边给无忧手里塞了个馒头边说:“感情小道长是第一次下山,这倒也是正常,只是小道长有些倒霉罢了,来来来,先吃。” 几个中年武者也没想到无忧能够这么倒霉,第一次下山就碰到这样的倒霉事儿,只是觉得有趣,黄衫女童也是一样,“小道士,你要去龙虎山也是为了参加天师选拔的吗?” 无忧也是饿的惨了,狼吞虎咽吃着馒头,口齿不清地说着:“不是的,是去送信。”等一个馒头下肚,这才问道:“女居士,你说的天师选拔是什么?” 黄衫女童也是第一次碰到比自己小的孩子,听到无忧这么问,可就来了兴致:“我叫古欢曦,你叫我名字就是,别总是女居士女居士的叫,听起来别扭。”经过古欢曦的解释,无忧大致明白了天师选拔是什么。 简单来说,龙虎山的每一代掌门都叫天师,而天师的更迭也不是上代天师选择的,是由当代天师的下一代门人弟子一同比试,经过道门精义解读,武道修为比试两项由优胜者担任小天师,也就是下一代的天师。而每次天师选拔都会广发请柬请各门各派来龙虎山观礼作为公正,作为倾城剑派自然收到了请柬,所以前来观礼。 “也没想到龙虎山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选天师继承人,如今乱阴阳谢金拓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各门派都在忙着围剿,也不知天师这个时候选继承人是什么意思啊。”中年武者自言自语道,甘敬也为无忧介绍道:“在下就是倾城剑派掌门三弟子,这次带着小师妹和几位外门师叔一起来龙虎山观礼,这位是孔方师叔,这位年纪最大的是白棋师叔,这位坐在小师妹旁边的是王烨师叔。”无忧也是吃了个六分饱,对几人一一见礼。 “几位前辈,你们说的那个乱阴阳谢金拓是怎么回事?”按照说书先生说的,行走江湖碰到比自己年纪大很多的,都要叫前辈,这应该没错。无忧也是好奇,平日里最喜欢就是听书听故事,可是从没听过谢金拓这个名字,是以问起。 “没想到小道长对这个也感兴趣,时间还早,我就给你说说。”王烨一听无忧问起谢金拓,立刻高兴起来,古欢曦只觉得一阵头疼,“无忧小道士,你就听吧,王烨师叔最喜欢的就是讲这些江湖故事,这下他可有的说了。”不光是古欢曦,连甘敬都忍不住头疼起来。 第十一章,乱阴阳谢金拓 “早年间,当然了,这个早年间是很久之前,那时候连我可都还没出生呢。”王烨边说边回忆起来,“那时候,谢金拓就是一个普通的农人家的孩子,不懂武功。那时候有一伙儿山匪,与山贼不同,他们有四个首领,皆是先天境界的高手,毕竟这江湖上,先天境界的高手也并不多,人家四个人都是先天,而且还有一套合击之术,便是遇见四五个同样道行的,也是大优势,而这先天境界的高手,除了有什么事,不然谁会拉帮结伙一起走?比如我们,除了小曦,虽然都是先天,但要不是刚好有天师选拔,我们也不会一起出来行走江湖。那时候啊,这山匪可算是横行一时,到处打劫,不断流窜,那个时侯江湖根本没办法管,你说你一大帮人大张旗鼓地去抓,人家得到消息早就跑了,偷偷摸摸几个高手又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啊,当时这山匪可算是横行霸道。直到他们有一天攻破了谢金拓生活的那座小城。这谢金拓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当时他去城外玩耍,待他回来城中早就尸横遍野,其中就有他的父母双亲。山匪看到谢金拓一个娃娃,就把他带回了山里准备把他培养成山匪,结果谁能想到,这谢金拓天赋异禀,靠着最普通的外家功夫就能达到先天关口,按理说这时候谢金拓还不是山匪的对手吧?可就在他们一次劫掠行动中,谢金拓跑了。” “跑了?”古欢曦虽然不是很好奇这些江湖轶事,可是听王烨讲起,还是忍不住追问,无忧虽然也好奇,只是碍于不好意思没有问出口罢了。听到古欢曦追问,王烨兴致更高了,饮下一口茶继续说道:“那时候谢金拓不过三十岁,无忧小道长你不习武你不懂,这先天境界,突破越早越好,如果超过二十五岁还没能突破先天,基本也是无望了,按理说那时候的谢金拓快三十岁了,而且还是练的外家功夫,没什么希望突破先天,可是他跑了之后,人间蒸发整整十年,等他再出现,已经是先天境界的大高手了。”想必王烨也是经常给人讲故事,这悬念是一个接着一个,就连原本神游天外的甘敬也开始留心起来。 “这十年没人知道谢金拓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可是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龙虎山,这谁能想到?那时候龙虎山上可有一位号称算无错漏的卜算大师,谢金拓现身之后就去龙虎山拜见这位大师,没人知道大师对他说了什么,等他下山就到处寻找山匪,而那个时候,这天下已经没人去找山匪的麻烦了。” “可是为什么?山匪不是坏人吗?到处打劫,杀人放火,为什么没人找他们麻烦?”无忧不明白,按照说书先生说的,江湖上侠义之士是很多的,如果有这种坏人,侠客们一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么会没人找他们的麻烦? 王烨愣住了,事实上这几乎是每个人的常识了,一个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经历,就只为了剿灭一伙欺负普通人的山匪,太多不值得了,一些普通人而已,杀他们的又不是魔道中人惹得天怒人怨,何必理会呢?反正如今这太平盛世,每年都会有一茬又一茬的人出生长大,有什么可在乎的呢?但是很明显,这个想法虽然是公认的潜规则,但是说出来,多多少少有些不好听,有违名门正派的名声。可是这种理由,怎么可能对面前这个小道士说?一个没习武的小道士,如果不是要去龙虎山,没准儿和龙虎山有什么关系,哪有那个资格与我等同行?普通人,凡人罢了。 倒是甘敬常年行走江湖,看出了王烨的尴尬,连忙扯住无忧说道:“当年的事,小道长你却是不懂,几个先天境界的高手报团去找,打不过还会丢了性命,一旦先天境界的高手多了,山匪就逃了,当时许多门派都有许多历练的弟子死于他们的手上,许多事,不是不做,而是做不到,你且听王烨师叔继续往下说。”有甘敬这么一解释,王烨立刻转移话题继续说道:“正是如此,当时谢金拓只有一人独行,也是进入先天境界不久,花费许多时日终于找到了山匪所在。山匪在落霞山脉中有一山寨,谢金拓就这么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到山口,一路杀了进去。”王烨说到这里,伸出手指在茶碗中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阴阳两个字。“谢金拓只是一个先天境界,可对面足有四人,谢金拓是踏入先天不久,可是那四人可都是先天境界修炼很久的老怪物了,谢金拓只有一人,可山匪外家横练的后天境界武者有上千人,不管是人数还是实力,谢金拓都处于劣势,可是就这靠着谢金拓的功法,一个人杀光了整个落霞山脉的山匪。”王烨指向桌面两个用水写的阴阳二字,“谢金拓修炼的功法没人知道是什么,谢金拓一直是独行侠,也没有朋友,没人知道他修炼的什么心法内功,但是从听江阁,知道谢金拓有两式武功,阴八门和阳八门。” “阴八门阳八门……”甘敬不自觉地重复着,眼神恍惚起来,王烨看到甘敬有些失态,也没在意,多多少少,有些能够理解甘敬的心理,一种对于混杂着嫉妒,羡慕,期盼的心理。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从自己第一次听说谢金拓成为了四散人之一的时候。 “阴八门是一种能够增强自身的招式,只知道他施展了阴八门之后,哪怕是简单的一拳一脚都有莫大威力,比很多大威力的招式功法都要可怕,而且更恐怖的是,使用了阴八门之后,已经是刀兵不伤,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金刚不坏了。至于阳八门,是一种使用气机影响天地气象的招式,我也没见过,但是按照风江阁的说法,阴八门阳八门互相补全,还能融合为一,成为他两式杀手锏。” 甘敬幽幽地说道:“众妙和合和。”王烨点点头,“没错,只是没人见到过罢了。刚才说到谢金拓灭了山匪,一个人下了山,风江阁立刻派人进山,发现所有人都死在一拳之下,不管是谁,伤势只有一拳在额头。那时候,他的绰号还没人给他想好,原本以为他会是一个大侠客,结果剿灭山匪没多久,他就一个人消失了,等他再次出现时候,虽然仍旧是先天境界,但是那次,他杀了很多人。”王烨说起这件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当年那一次,自己原本也应该在场的,但是因为一些事耽误了,也幸好自己没赶上,不然当初死的人,就会多一个。 “当年因为谢金拓杀了唐门门人,等死掉那人的朋友找来,又被杀了,这么一来二去的,百来名先天后天皆有的大部队组成了,一同前去准备诛杀谢金拓,结果全死了,谢金拓还凭借此一战更进了一步。”甘敬紧接着王烨的话说道,但是哪怕是无忧这么一个对武道一窍不通的门外汉都从甘敬的话中感受到一股战意。 “在那之后,谢金拓战当时还叫三散人的毒郎君一战成名,虽败却无伤,之后就有了四散人的名号,所谓的乱阴阳,就是说谢金拓的阴八门阳八门合一之后的威势。”王烨最后喝下一大口茶,结束了这一个讲起来相对粗糙的故事。 这也怨不得王烨缺斤少两,谢金拓虽然年纪不如那些老前辈,可是难缠程度,早就与老一辈的武者等同,同为四散人之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称呼,而是江湖人对于他的认可,认可他成为江湖上难以招惹的几个人之一。而对于谢金拓的消息,本来就不多,他没有朋友,没有交际,江湖上仅有的几次出手,皆是全场死光无一生还。对于谢金拓小时候的那些事,还都是来自风江阁传出来的,几分真几分假没人知道,但是招惹谢金拓的人都死了,几分真假也就没谁去在意了。 “好了,也差不多了,咱们准备出发。”甘敬看到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招呼小二付了钱,准备继续上路,白棋孔方王烨三人虽然是被古欢曦和甘敬称为师叔,但是内外有别,古欢曦和甘敬是内门嫡传,而孔方三人都是外门传人,虽然是外门长老,但是地位可远远比不上甘敬二人了,此次前往龙虎山,也是甘敬领头。 既然甘敬说话了,孔方几人自然跟从,古欢曦虽然不太高兴,还想多休息一会,毕竟骑马这么久很是累得厉害,是习武之人不假,虽然有内力在身,可还是觉得累,不过三师兄甘敬毕竟也是这次的领头人,出门前自己跟师父保证了要听甘敬的话这才得以跟着甘敬溜出来,也不敢违背甘敬的意思。慢悠悠跟在最后面,而他旁边,则是刚刚听完故事兴奋得厉害的无忧。 第十二章,六方齐聚清风 白素驾着马车停在松阳府城门外,白素仔细往城门楼子里面张望,着实没看出什么,人流涌动井然有序,任谁也看不出谢金拓曾在这里闹出过什么事。 “小姐,谢金拓好像没在这里。”白素小声对车厢说着,心里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消息有误了。这时不远处身在城门口附近的一身穿文士青色长衫的中年人看到白素马车,立刻迎了上来。白素看到那文士走来,小声对车厢说道:“小姐,风江阁的人来了。”话音刚落,那文士长衫已经来到身前,文士对着白素双手抱拳,笑道:“可是白素小姐?车厢里想必就是妖仙余姚大人了吧?” 白素没说话,车厢里的余姚仿佛也没听到一般,没有丝毫回应。文士继续说道:“在下风江阁分舵话事人齐东来,想来二位也是来找乱阴阳谢金拓大人的吧?”齐东来笑着,白素也对齐东来的懂事很是满意。风江阁的人可都是人精,远远看到白素可就知道是余姚来了。“小姐不敢当,谢金拓在哪儿?” 齐东来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山林中有一所道观,名叫清风观,谢金拓就是去那里了,不过现在已经离开了,二位倒是来得有些晚了,正一教,密宗大日教,显宗光明院,西海万剑派,东荒聚义帮都已经过去了,不过二位可是要步行了,那里可不能坐马车。” “小姐?”白素试探性问道,车厢的门帘打开,余姚戴着一片红纱遮住了脸,但一抬眼,齐东来刚好看见余姚的眼睛,只觉得下丹田似乎有一团火烧了起来,连气血都开始沸腾了。齐东来连忙双手在小腹连点多下,这才止住了沸腾的气血。齐东来长长吐出一口还带着血腥味的气息,苦笑道:“妖仙余姚大人,果然名不虚传。”余姚对这已经习以为常,仍旧赤着双足不急不缓往刚刚齐东来指的方向走去,白素连忙跟上,距离余姚约有三步距离。齐东来见余姚二人走了,招呼远远躲在一边的几个身穿短打的壮汉:“快过来把马车收好,万一妖仙大人回来看到马车丢了,说不准会惹出什么乱子,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看到人家过来也不敢过来打招呼。”其中一个壮汉边往这边跑边嬉皮笑脸说道:“我说舵主,那可是妖仙,我们可没活腻歪,没事儿招惹她想活可太难了。” 齐东来也无可奈何,妖仙余姚可与其他人不一样,别人若是离远点还没事,妖仙余姚,看一眼可都会死人的。“希望那边别打起来吧,这天下,可又要大乱了。”齐东来喃喃说着,望着远处的山林叹了口气。 余姚虽然赤着脚,可是连脚底都没沾上一点尘土,白素从腰后取出钢鞭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突然余姚停住了,转头对白素露出难以琢磨的笑意,“素素,刚刚齐东来说这林中,有一道观,叫清风观对吗?” 白素被余姚问得一愣,“没错啊,小姐,怎么了?”余姚伸手比划了一下,“我们来的路上,遇见的那个无忧小道士你还记得?”余姚指向前方,“他是道士,能够看我而不死,去龙虎山送信,还没想明白?” 白素这才想到,有些怀疑说道:“小姐,不是我不信,只是,太巧了吧?” 余姚点点头,边往前走边说:“可不就是吗,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是谢金拓怎么会放走那个无忧?”白素没想通,谢金拓可是有名的不留活口,怎可能任由无忧就这么跑了? “无忧的事情,除了你我和玄幽,不许跟任何人说,无忧的赤子心性,说不得可以做做文章,以后他会跟我走的。”余姚满怀信心地说道,“等玄幽回来,安排一下,世间表里如一者,又有几何?我倒要看看无忧到底是不是。”余姚似有所指地说着,白素没明白余姚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没什么关系。自幼自己和玄幽被余姚收养,自己跟着余姚,玄幽则去处理外面的事情,玄幽也擅长布局,既然小姐说了,自然有她的安排,自己只需要像以前一样继续服侍小姐就好了。 二人一路无话,终于走到清风观,此时清风观外面已经围了很多人。 “诸位来得早啊。”余姚扫了眼众人,没有让白素说话,自己上前两步说道。“正一教璇玑道长,光明院守意和尚,大日教龙树和尚,你们三个也是三教中人,怎么过来了?离人剑元岗,你一西海的怎么消息比我还灵通?聚义帮的?你叫什么?我怎么没见过你?”余姚自来熟一样跟几人打着招呼,守意和尚身后有几个小和尚,看到余姚来了连忙低下了头,守意也仿佛没听到余姚的话,一声不吭。 龙树和尚看起来已经快要百岁了,两条白眉耷拉下来,看到余姚双手合十道:“施主来晚了,阿弥陀佛。”说来也有趣,密宗的是沙弥,显宗的是和尚,两边泾渭分明,中间隔着正一教的璇玑道长跟着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等被唤作离人剑的元岗独身一人,双手抱剑看到余姚冷哼一声,倒是那边余姚不认识的聚义帮的人最多,一眼望去约有几十号人,皆带着兵刃,带头的手提一把大刀,看到余姚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就是妖仙余姚了?这谢金拓跟你同是四散人,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领头的那人大大咧咧上前了几步,举着刀指着余姚说道。“老子聚义帮副帮主泼风刀……” 余姚呵呵一笑,单手摘下了面纱,没让那什么泼风刀说话,“聚义帮的,不错,奴家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这么有勇气的人了。” “阿弥陀佛!”守意和尚听那聚义帮的人一说话就知道不好,大声念着佛号,周身释放出黄色气劲把身后的小和尚包围在内,另一边的龙树和尚也是如此,深色的罡气把沙弥包裹在内。离人剑元岗和璇玑道人与后面的青年道人相视一笑,没有说话,可那边聚义帮的就倒了大霉了。 余姚这可不是心慈手软的老实人,一怒之下运转起红莲决,那边聚义帮除了带头的那人以外,其它尽皆下丹田燃烧起红色莲花状火苗,火焰仿佛是活的一样,一涨一缩就把整个人包裹在内,连惨叫都来不及就被烧成灰烬。那领头人虽然不至于如此,但也是面色坨红,好似喝醉了酒。“好你个妖女,我聚义帮……”余姚对着那领头人妩媚一笑,聚义帮的人只觉得脑子一浑,眼前似有万千个余姚对着他媚笑,心神失守的刹那,余姚已经欺身上前,抬起白藕般的手臂对着他的头顶就是一掌拍下,璇玑道人原本搭在手臂上的拂尘遥遥对着余姚一扇,余姚却继续对着聚义帮的领头人落掌,原本似白玉雕琢成的手臂浮现出一朵有一朵莲花状红色纹路,就连余姚的脸上都有着这种纹路。 聚义帮的领头人脑袋像西瓜一样被打得粉碎,血和脑浆涂满了余姚的手臂。而璇玑道人的拂尘一挥看似不然烟火气,也只是平平淡淡地一挥,可就在余姚手掌刚刚把聚义帮的人脑袋打碎的刹那,余姚身前就出现了一道罡风正中余姚的手臂,手臂上的红绸袖子瞬间粉碎,罡风击中了余姚的手臂,接触之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红莲法体。”璇玑道人身后的那年轻道人轻声说道。余姚转头望向璇玑道人,慢悠悠对着璇玑道人这边走去,似完全不在意刚刚璇玑道人的偷袭,“这位是正一教的哪位小道长?奴家许久不曾行走江湖,见小道长却是面生得很。”余姚身上的莲花纹路消失不见,对着璇玑道人眨了眨眼,“璇玑道长可是好生没道理,这粗人辱我你却不理,奴家不过是讨个公道,你便要出手,当真觉得奴家好欺负吗?” 另一边原本装木头人的离人剑元岗抽出剑,对着余姚说道:“罢了,我们今日过来也不是为了和你动手的,住手吧,聚义帮的都死了,你也该出气了。” “施主,罢手吧,阿弥陀佛。”守意也上前一步,龙树和尚虽然没说话,但是也上前一步,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呦,这么热闹?那边都是怎么回事?我说余姚你又杀人了?”白素也举起钢鞭,只待余姚出手就立刻跟上,余姚身上再次浮现莲花纹理,却听到林中传来说话声。余姚听到这声音,莲花纹路立刻消失,面色阴沉,和刚刚媚笑杀人之时完全不同了,“天地会。” 几人不远处的树林中走过来一男一女两个人,刚刚那说话的,多半就是那女子说的。这二人正是来自天地会,有着天罡星称呼的二人。璇玑道人对着二人行了个道礼,“可是天地会天速星林涛和天异星王薇?贫道璇玑。” “罢了,跟你们置气却是不值,你等名门正派,呵呵。”余姚走回白素面前,“素素跟我去看看。”余姚已经面色如常,拉着白素就往清风观里面走,“你们愿意在这里大眼瞪小眼随便你们,奴家可是要进去看看到底谢金拓是来这里做什么。” 后来的林涛王薇二人于璇玑相互对视,立刻跟了上去,守意紧随其后,身披袈裟的小和尚也跟上,离人剑元岗再跟上,龙树和尚和沙弥在最后。一行众人,终于在余姚领头下进入了清风观。 第十三章,见山 余姚刚刚走进清风观,就感知到清风观深处有着一股熟悉的气机,“谢金拓,果然是你。”余姚心里已经明白了,虽然不知道无忧是如何从谢金拓手底下逃出生天,但是这道观深处的确是谢金拓的气机,还是他的阳八门。 观中已经到处乱糟糟的,当初谢金拓带来的武者们再谢金拓离开之后,有些个胆子大的还顺带洗劫了一翻,这也就成了如今余姚等人来到之后看到的这一幕。沙弥和小和尚们进了清风观之后立即散开,守意龙树璇玑道人和身后的年青道人跟着余姚,连不愿意说话的离人剑元岗和后来赶到的林涛王薇都从清风观深处感受到了那一股子气机。 “看来真是谢金拓了,就是不知道这一所小道观怎么就入了他的眼。”林涛望向璇玑道人,“璇玑道长,你可知这清风观是何来历?” 璇玑道人明白,若是几人不问他才奇怪,只是苦笑说道:“贫道不知,不过从目前看来,既然谢金拓动手了,那这清风观定然不简单,只是不曾听说过松阳府还有这么一所道观。”也并非璇玑道人推脱,事实上不论是正一教还是龙虎山,三清殿,都算是道门魁首,如果只是凡人的道观,自然无妨,但若是有习武高手,不可能在这三大教门毫无信息,这才是最让人奇怪的。 “道长可是不实在,天下间的道观,怎么会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余姚没停下脚步继续往里走,可是话却不客气起来,“莫不是这清风观和你正一教有什么联系,谢金拓想找什么东西不敢去你正一教只能来这里找了?” “余施主玩笑了。”璇玑道人并不怎么在乎,虽然余姚多年不在江湖行走了,但是早年间,余姚可就是有名的说话刻薄脾气喜怒无常的,璇玑道人可不是不知道的人,自然没有理会。 林涛王薇等人也不曾真把余姚说的话当真,可谁能想到,除了正一教说错了,可其它的真相已经说得八九不离十了。 众人继续往里走,终于来到了后山,看到的只有三具尸体和一片虚无。“果然是阳八门,看来这小家伙儿的阳八门越来越精深了,当初和我动手的时候,阳八门可没这么大的威力。”余姚感叹道,当时谢金拓初入天人,找到自己交手,施展了这阳八门,当时阳八门施展开只不过是释放气机牵动天地伟力,达到牵制的作用,可是现在,这后山可什么都没了,原本应该有树木的地方,齐根消失,地面上有着厚厚一层分辨不出材料的粉末。谢金拓的气机还不曾消失,可见这应该就是谢金拓能够外放的阳八门。 “这三个人,你们可曾认识?”余姚走到尸体前,尸体死相凄惨,不过一看手法就是谢金拓所为,一击毙命干净利落。守意和龙树也上前,一同看向璇玑,璇玑道人仔细打量半晌,还是摇摇头,“贫道并不认识,看起来也很面生。” “罢了,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了,阳八门之下,都成了粉,能看出什么才奇怪。”余姚扭头就往外走,这一次,不在慢慢步行,而是施展轻功离开,白素自然立刻跟上,璇玑道人几人面面相觑,还是离人剑元岗率先一抱拳,转身离开,守意和龙树也招呼沙弥和尚离开,最后林涛王薇也对着璇玑道人抱拳离开。等几人都离开了,璇玑道人这才转头对身后的年轻道人说道:“青峰,我们也该走了。” “可是师伯,我们这么远过来,为什么过来看这么一眼就走?”刘青峰一头雾水,他不明白,听说谢金拓的消息,师父就要师伯带着自己出来,等来到了现场就要走又是为了什么? 璇玑道人往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示意刘青峰也坐下,“青峰,你可知你为何要被掌门师弟派来跟我下山?” 刘青峰摇头,事实上自己自拜入正一教到现在,一直都在门派里,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师父会派自己下山。 “你是掌门师弟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我正一教的天才,可是你太嫩了,所以掌门师弟才要你跟我下山。”璇玑道人洋洋自得地摇头晃脑说道:“要说这武功道典别说是我这一辈的师兄弟了,就连你我都远远比不过,可要说这心机谋算,就连掌门师弟可都不如我。” 刘青峰连连摇头,“师伯莫要菲薄,师伯突破先天,可是我正一教肱骨。” 璇玑道人满不在乎道:“青峰啊,你说的这些骗骗外人也就罢了,我却如何不知?寿元将尽才突破先天,师兄师弟可是早早就突破了,就连你现在虽然还在先天,可是再有二十年你必定能够突破,我的资质不在武道,我懂,你也不用安慰我,这把年纪,哪有什么看不透的。”璇玑道人随手在地上抓起一把尘埃,“这地方是不是谢金拓来过的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他杀了什么人,拿到了什么,很重要吗?”璇玑道人把尘埃远远丢开,眼睛盯着刘青峰的眼睛,“谢金拓除了被人招惹,这么多年可从未出手,这次接连灭门多个宗派家族,虽说有夺宝嫌疑,可是这小道观有什么?风江阁也只是知道谢金拓来这里,据说这里曾是一龙虎山之人隐居之地,谢金拓和龙虎山有什么仇怨吗?从来没有,而且还是把这地方放在最后,有什么用意?还是说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追究谢金拓得不偿失,他一个独来独往的疯子,难找难追,更何况能留下他的人也不多,这世间这江湖和百年前不同了,有那两位在,如果我等大派派人出来抓谢金拓,那两位可不会干看着。” 刘青峰明白璇玑的意思,可是还是有一点,为什么要来这里看一眼? “我知道你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过来看看确认是不是谢金拓,因为我们要做好准备,我等虽然是大派,可是身在江湖之中,难免身不由己。且说到这里,离龙虎山天师选拔还要有几天,你且去龙虎山,我就回正一教了,还得跟掌门师弟说一下,如果真是旧事重演,我们也好提前做好准备。你且去你且去。”璇玑摆摆手,刘青峰起身对璇玑施礼,转身离开。龙虎山天师选拔,正一教也是收到请柬的,这次自己下山,也是代表正一教来观礼的,既然谢金拓之事已经有了答案,那也该去龙虎山了。 璇玑看了眼四周,叹了口气,也起身往远方走去。 话分两头,无忧和甘敬等人来到龙虎山山门前,此时已有几个小道士在山门前候着。无忧下了马,站在远处望着龙虎山发呆,此次可是无忧第一次看到这么雄伟的山脉。龙虎山名中的龙虎,就是说龙虎山居中,左右各有一峰一岭形成龙虎之形。龙虎山之上,就是天师府,这天师府的天师,也是因为自上央建国立朝后,聘请当时的龙虎山门人下山作为上央朝天师而来,即便是今日,龙虎山的弟子仍有留在上央朝的,如今的司天监天师就是龙虎山门人。 “小道长,我等先去了,此次相遇也是有缘,还望他日再见。”甘敬不是第一次来龙虎山了,也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自然不同于无忧,见无忧发呆也只是暗笑。 “小道士,我们先走了。”古欢曦倒是洒脱,把马拴好,拉着甘敬就往山门去,甘敬只得对着无忧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脸。孔方等人也是双手一抱拳,跟着甘敬二人去到山门处。无忧远远看着甘敬几人与山门前的小道士攀谈几句,就被其中一名道士领上了山。 无忧深吸两口气,这才迈步走向山门,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和陌生人说话了,多多少少,已经不是那么怕了。 山门前的小道士看到同样身穿道袍梳着道髻的无忧朝这边走来,立刻迎了上去,对无忧施道礼,“道兄可是前来参加天师选拔的?可有请柬?贫道见圭,见过道兄。” 无忧原本还准备得好好的,结果见圭一来,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回礼,“我不是参加天师选拔的,我是来送信的。” 见圭也愣了,“送信?” 无忧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师弟张道元亲启。见圭接过信,看到张道元三字,一个哆嗦。立刻恭敬地站好,对无忧说道:“还请道兄稍等,贫道要去禀告师伯。”无忧点点头,他不明白,可是见圭知道,龙虎山辈分是按照明心见性四字排列的,而道字辈,是当代天师这一辈,张道元这个名字虽然见圭没听过,可是名字当中的那个道字,可不是自己能够过问的。 见圭急急忙忙跑向山门,无忧看到见圭对山门旁边一个身穿道袍头上道髻插着一根木簪的中年道士说了些什么。那边的中年道士望向无忧的方向,与见圭一同走上前来。 “这位道兄,贫道心洞见礼了,敢问道兄从何而来?”心洞同样对无忧施礼,无忧立刻还礼,“贫道无忧,来自清风观。” 第十四章,掌门师叔 清风观?不是正一教,不是三清观,也是道德观,真武教这些名头稍弱的道门教派,这个清风观没听过,怎么会认识道字辈的前辈呢?心洞其实很想问,可是不敢也是不能,心洞的师父是明德,师祖是道云,张道元,听起来应该是道字辈的前辈,可是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既然如此,还请无忧道兄随我上山。”心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率先往山门口走去,无忧立即跟上。过了山门,是条青石阶梯,一路通向山顶方向。心洞带头往山上走去,无忧抱紧怀里的红雨刀,一言不发地跟着心洞。不是无忧不想问,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沉默,平日里在清风观,若是饭桌上突然沉默了,无忧肯定是要找个话题说说话的,可是现在不一样,心洞不是张天心,更不是三位师姐,应该怎么说? 心洞也是极想问问无忧的,可是手里那封写着张道元亲启的信让他不敢问,关于师门长辈的事情,哪是自己这个心字辈的小辈可以过问的?阴差阳错之下,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沉默,一路来到山顶天师府。心洞没有引着无忧进大殿,而是顺着大殿往天师府左边的偏殿走去。无忧打量着富丽堂皇的正殿和匾额上写的天师府三个大字,有些恍惚。天师府与清风观是不同的,自家的清风观哪有这里这么光鲜亮丽,如果说清风观是一名村姑,那这天师府可就是一绝代风华的艺伎了。虽然华贵,可看起来始终不像是村姑那么自然。 心洞走到偏殿,没有进正门,顺着墙壁走到偏殿的西门,是一扇小门,心洞打开门,带着无忧进去,又沿着石板路走了一会儿,小路弯弯曲曲,无忧都快被绕晕了,这才见心洞站在一没有匾额的房间停下,“心洞拜见师父。”心洞对着房门鞠躬行礼,无忧见心洞那么大年纪还鞠躬行礼,也对着房门鞠躬。不多时房门打开,走出一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小道士,与心洞不同,那小道士头上插着两根木簪,见小道士出来,这才站直,“师父,这位道兄前来送信,这是他的信,徒儿不知道这信是给谁的,所以前来。”心洞上前两步,把无忧的信交给了小道士明德。明德扫了眼上面的名字,挥挥手示意心洞离开,心洞再次施礼,看了看无忧,这才离开了小院。 “可有信物?”明德走到无忧身前,无忧微微仰起头,看着明德稚嫩的脸,看起来明德也不过二十来岁,怎么会是心洞的师父呢?心洞道长看起来可要三四十岁了。无忧心里琢磨着,一时有些失神。 明德似乎明白无忧的心思,笑道:“道友可是疑虑贫道年纪?道门之人常年修习道门心法,这外貌可当不得真,贫道如今七十二岁,可不是道友想的那么小的年纪。道友前来送信,可有信物在?” 明德再次问道,张道元这个名字心洞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如今当代天师就叫张道元,突然来了一个小道士说要送信,自己自然是要打探清楚才行。 “有的有的,贫道无忧,这是信物。”无忧从怀里再次掏出一物,递了上前,明德接过无忧掌中的布条绳索,若有所思。 “明德道长?”无忧见明德发愣,出言问道。明德这才回过神,对无忧露出歉意的微笑:“贫道一时失神,还请见谅,贫道这就带你过去。” 明德收好信和布条绳索,引着无忧继续往小院深处走,过了两排房子,明德这才停下,“无忧道友,请稍等,我前去禀告。”明德对无忧说道,无忧点点头。明德推门进去房间,房中正对着房门的椅子上有一黑发白眉的道人盘坐在椅子上,正是当代天师张道元。看到明德,有些诧异地说:“明德,你怎么过来了?你师父呢?” “参见掌门师叔,弟子前来是因为弟子门下有人在山门前接到一小道友前来送信,这是他的信和信物。”明德递给张道元,张道元看到信和布条绳索,不禁心神恍惚。 那还是在百来年前,那时候自己上山不久,同辈师兄师姐就只有一个人喜欢陪自己玩,很多时候自己不愿意做功课都跑去找张天心,那个时侯的张天心也不过二十几岁罢了,两个人一起在山上掏鸟蛋摘野果,后来有一次天心师姐要跟着师父下山,自己偷偷用道袍为她缠了一条绳子,临走时系在她手上,一晃,已是快有百年了。 “叫他进来,你在门口候着吧。”张道元先把信放在桌上,对明德说道,明德立刻打开门,对门外的正东张西望的无忧说道:“无忧小道友,请进吧。”无忧听见明德招呼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进了屋,明德顺势离开带上了房门。 无忧进屋发现屋里只有张道元一人,看起来年纪虽然不大,可眉毛却白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称呼了,按照外貌,看起来张道元和二师姐静心差不多,可是眉毛都白了,也就只有师父才有白眉毛,那自己是该怎么称呼他呢?无忧不知道该怎么说,可张道元已是多少岁了?看到无忧窘迫,友善地笑道:“你也唤我一声师叔便是,你叫什么名字?可有道号?” “师叔,弟子下山前师父刚给我取了道号,名叫无忧。名字……师父和师姐们都是叫我狗蛋。”无忧施了道礼,说到自己叫狗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道。 张道元也笑了,他想起了以前,那时候张天心师姐也是小崽子小崽子的叫自己。狗蛋……还真是张天心的风格。“无忧,我便叫你无忧吧,狗蛋这名字也不好正式称呼,你师父可还好?她在哪里?怎么这么多年不曾来信?” 无忧点头,“师父可好了,就是不喜欢出门,每天都在后院修炼。我和三位师姐还有师父一直都在松阳府边上的清风观住。师叔你认识我师父?” “当然,你师父是我师姐,这绳索还是我们小时候我送给你师父的。你这么小怎么过来的龙虎山?我记得静心静安应该是你师姐吧?怎么不是他们过来?”张道元问道,看着无忧心里欢喜得紧,看起来倒是一个修道的好苗子。 “师父说师姐们也有事,所以叫我来龙虎山送信。”无忧听张道元说是自己师叔,也有些亲近,更何况张道元道门心法已臻化境,随时都处于融入天地的地步,而无忧自幼就在山林中,自然感觉到亲近。亲近之下,就把路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神女姐姐?怕是侠女吧?你且上前来与我看看这把刀和给你的刀法。”张道元莞尔,倒也没有在意,天下虽然清平,可难免还有山贼土匪,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也是正常,既然一路有惊无险,也就懒得追问是何人救了他,就从无忧的叙说,也没听说那两个女子姓甚名谁。 无忧看了看手里的刀,仔细琢磨了一下,想来张道元师叔也不至于贪下自己的东西,这才把红绸包裹的红雨刀和怀中的流星落递过去。张道元打开红绸,伸手摸过红雨刀刀身,感叹道:“是好刀,也算是神兵之属了。”张道元又拿起记载着刀法流星落的小册子,略一思索,却没想到这刀法有谁曾经使过,一抬头看到无忧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禁大笑道:“你这小东西,还怕我不还给你怎地?你收好吧。”无忧听张道元打趣自己,满脸通红地从张道元手上接过红雨刀,用红绸继续包好,又把流星落放回了怀里。“我看你不曾习武,你师父没教你吗?” 无忧只是摇头,张道元继续道:“也罢,你先休息休息,我叫人带你转转。明德,进来吧。”明德一直就守在门外,听得张道元叫他,这才推开门。“掌门师叔,您叫我?” “带你无忧小师弟去问心院住下,再把明珏带过来吧。”张道元挥挥手,无忧对张道元鞠了一躬,跟着明德离开了房间。 张道元见二人离开,这才边嘀咕边打开了信,“师姐也真是,也能放心无忧这孩子这么小一个人就出这么远的门。”张道元看着信,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道元师弟:见信如晤,已经多年不见,也不曾听说天师选拔,想来你仍是天师吧?一晃这么多年了,师姐此次冒昧来信,希望你能收留无忧这孩子。虽然他不曾前来龙虎山,但总归是我龙虎山一脉。以后,怕是师姐再难照顾他了。前些日子偶有交感,师姐用天心三问窥探了一角天机,师姐身有大劫,门下三位徒弟皆难逃死劫,唯有无忧有这一线生机,我能做的,只有把无忧托付给你,无忧二字既是道号,也是名字,他是孤儿,我愿他随我姓张,只是可惜不能看他拜入龙虎了,师弟,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当年的事,我理解,也请师弟回禀老师,是天心不孝。再见。 张道元沉声运气,以传音入迷之法说道:“道灵师兄,道夕师兄,道奇师兄,速来!”张道元的手中那条布条绳索被死死攥在掌心之中。 第十五章,天师府与天师剑 不过一小会儿,张道灵,张道夕,张道奇三人便来到了张道元门口,相互看了看,只听屋里传来张道元的声音,“三位师兄进来,有大事。”张道元虽然功参造化,可是往日里对三位师兄一直都恭敬有加,也是自幼一同长大,张道元这般也让三人有些不安之感。 “掌门师弟,发生什么事了?”三人一齐进屋,只见张道元周身有一股气机盘绕,隐隐透出一丝威压,看张道元这般样子,三人心头一沉,各自坐下,张道奇继续说道:“可是有人来我龙虎山找麻烦?” “你们看看这个,是天心师姐的信。”张道元把手中的信递给了几人,几人一齐看完,脸色都变了,脾气火爆的张道夕一时没控制住,身上的气劲直接把屁股下的椅子震碎,“大劫?天心师姐……” 张道元沉声说道:“我也不知,刚刚天心师姐的小徒弟来了,给了我天心师姐的信物,还有这封信,道奇师兄,你精擅神行之术,还请你去一趟松阳府的清风观,天心师姐的徒儿说天心师姐如今就在那里,师兄你且去,若是无事自然最好,若是有事,立刻用秘法信鹤通知我们。贫道倒是要看看,这江湖可有能让我龙虎山都承担不下的因果大劫。” “我先走了,你们等我便是。”张道奇也知道事情严重,也不啰嗦,立刻施展开身法,纵身离开院落。 “我想起来了!”张道灵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前几天发生在江湖上的一件大事,“清风观?松阳府?” 张道夕皱眉道:“直说,怎么了?” 张道灵脸色更加难看,阴得要滴出水来,“乱阴阳谢金拓前些日子一直在江湖上闹腾,前些日子听那听江阁传来消息,他去了松阳府。” 张道元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杯盏全都碎裂开,“好!我倒要看看谢金拓敢对我龙虎山的人如何!” “我龙虎山平日里太多低调,怕是江湖已经忘了道门还有我龙虎山了,若是天心师姐出事,我……”张道灵一字一顿,但是杀气已经掩盖不住了。 “谢金拓的事,我来解决,大不了请出天师剑下山,我倒要看看朝廷那一位能耐我龙虎山如何。”张道元勉强收敛周身气劲,“师姐徒儿名叫无忧,正好天师选拔,叫他重回我龙虎门下,赐张姓。” “自然,是天心师姐徒儿当然要回来。”张道夕点头说道,“我们先去了,道奇师弟有消息你再叫我等。” “自然,两位师兄先去吧,还有,道灵师兄,麻烦你去通知一下道斐师兄他们,如果天心师姐出了什么事,请天师剑还要他们三位师兄同意。”张道元站起身走到门口,背着双手,不自然地颤抖,“就别叨扰师尊了,师尊平日里最疼天心师姐,当年的事师尊也一直放不下,如今如果天心师姐出了事,怕是师尊接受不了。” “明白,你且在这里等道奇师弟消息。”张道夕和张道灵转身离开,刚好明珏走进小院。明珏对张道奇张道灵一一见礼,上前来到张道元面前,“师父,您找我。” “你还记得你有几位师伯吗?”张道元问道,明珏有些不明白,可还是回答道:“七位师伯。” “是八位,还有一位师伯,名叫张天心,为师年幼时,张天心师姐最是疼爱为师。”张道元幽幽说着,“如今她可能出了事,把徒弟托付给我,要重回龙虎山。” “可是明德师弟刚刚带来的那娃娃?我见明德师弟带他进了问心院,见他走路步伐轻盈,的确是自幼修行我道门养气之术的孩子。”明珏规规矩矩回答。 张道元伸手按在明珏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道:“明珏,明字辈弟子之中,你最受为师欣赏,此次你天心师伯如果真的出事,为师会请出天师剑。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明珏心头一颤,“师尊,你是要……” 张道元冷声说道:“天师剑非灭门之祸不得出山,如有违背,当逐出师门。可是为师师姐,那是自幼疼爱为师的师姐,当年因为一些事情一气之下离开龙虎山,可不管是为师还是你其他几位师伯,没人真把天心师姐不当我龙虎山的人,甚至你师祖也是因为你师伯离开龙虎山自责,退隐把天师之位交给为师。如今天师选拔你也清楚,每一辈天师都要经过这么一次,可没人不愿意你当下一代天师。我龙虎山与其它宗门不同,情谊深重,他们也多次提出自愿退出。可是形式,规矩不能变。如果为师请天师剑下了山,以后这龙虎山,就要看你的了。你也放心,你几位师伯也知道为师要请天师剑,也是同意的,他们也会帮衬你,当务之急,是你经过天师选拔之后去后山闭关,争取早日突破先天才是正道。” 明珏知道张道元话中的意思,虽然天师之位自己心中早有定数,可要请天师剑,这可不是简单的带着天师剑下山就完事了,其中的含义,可并不是这么简单。 “天心师姐的徒儿叫无忧,天师选拔之后自归龙虎,同赐张姓,以后你多照顾他,他是孤儿,自幼被你师伯收养,如今怕是师伯那里……以后他在龙虎山,龙虎山就是他的家,你为明字辈当代大师兄,莫要让人欺负了他,日后若是无忧有事,你代表龙虎山,也要保护好他,知道吗?这是我龙虎山欠天心师姐这一脉的。” “弟子明白。”明珏低下了头,看到明珏如此,张道元欣慰地点头,“你也回去吧,去见见无忧,毕竟是师兄弟,莫要生分了。” “弟子告退。”明珏对张道元施了一礼,转身离开去找无忧了。张道元望着明珏的背影,有些失神,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师父,徒儿来了。”当年还十几岁的张道元站在还年轻的师尊面前,低着头不愿看面前的师尊。 “你也怪为师吗?”师尊幽幽说道:“你天心师姐怪为师,走了。” 一听师尊说起张天心,张道元鼻子一酸就要哭,可还是咬着嘴唇摇头,师尊伸手拉过张道元,“为师明白,你经常和你天心师姐在一起,那张元英几个娃娃也是和你一起长大,你们感情深厚,如今他们全都出事了,你天心师姐怪为师不愿意报仇,你也是吧?不光是你,道灵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怪为师,为师明白。” “徒儿不懂,为什么师父你不……”师尊这么一说,张道元更加委屈了,嘴巴一扁就哭了出来。 “为师也不愿,只是我们龙虎山,也在江湖啊,哭便哭吧,哭过就好受了。”师尊悲伤地说着,拉着痛苦地张道元,眼中神色复杂。 “师父,你是想说龙虎山亦在江湖,同样身不由己,可是这一次,徒儿不愿意。”张道元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子杀气,原本江湖上一直都觉得脾气温和的当代天师张道元,已经不见了。 明德领着无忧来到问心院,问心院之中只有一个空房间,张道元说问心院,就是叫明德领他来这房间。问心院是张道元门下几位徒儿住的地方,言外之意,就是说无忧已经是自己的师兄弟了。 “无忧小师弟,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师兄还有事,无忧小师弟,你自便就是,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明德指向最西边的房间对无忧说道,无忧也明白,听明德这么说,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无忧有些不安地说道:“明德师兄,对不起。” “小师弟客气了,师兄先走了。”明德温和地对无忧笑道,“小师弟,这里也是你的家,不用跟为兄这般客气。”明德看无忧还是不安,伸手轻轻捏了一下无忧的小脸。“刚刚我徒儿带你来找我的就是清心院,你若是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就是了。” “好的,那谢谢你了,师兄。”无忧点点头,明德的动作让无忧有些亲切,原本还觉得很疏远陌生的明德,这一下感觉距离贴近了许多。很像是小师姐,她就常喜欢捏自己的脸蛋揪自己的耳朵,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无忧想着想着,迈步走进了房间。房间布置很简单,一张竹子编制的床榻,两个蒲团,靠在墙边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墙面挂着一张太极图,四周排列着八卦图形。倒是和清风观差不多,换作旁人可能觉得太过简单,可无忧只觉得亲切和熟悉。 无忧也没什么行李,原本的包袱早就不知道被山匪丢在哪里,身上除了交给张道元的信和信物,也就一把红雨刀和那本刀法秘籍流星落。无忧把红雨刀摆在床头,盘膝坐在床上翻开了流星落秘籍,这是他第一次看武功秘籍,心里激动得不行。 为什么想要练刀?因为二师姐静心就是用的刀,也是那一刀,在大地斩出了那么长的一道裂痕,这就是练刀的原因。不过无忧不知道,余姚说给他的流星落可不是因为手中只有这么一本刀法,而是因为无忧的眼睛。 第十六章,练刀 武功是不同的,更准确的说,武功是有各自的属性的。最明显的就是内功心法,有阴性阳性和中性之分,比如道门一脉,龙虎山也好,三清观也好,正一教也好,都是走的中正平和的路子,佛门则多是阳性功法,少有几部内功也是走的中性心法。而魔门心法,大多数都是阴性阳性,极端而强大。这是内功,而武学招式也是一样,有很多都要使用特定的心法才能催发出最大的威力,比如倾城剑派的名剑诀,催发倾城剑派的剑法威力可不仅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反而如果使用其它内功心法,剑法威力最多不过五成。对于大多数武学招式,几乎没有这个限界,而制约武学招式威力的,是武者的根性相性。 静心也曾说过,她的资质不适合修炼龙虎山的道门心法,这里说的就是根性资质,如果不合适,强行修炼可不是事倍功半这么简单,而是会在三关时外魔入体,轻则内息错乱,重则外魔入体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余姚修炼三百多年,武道境界虽然远不如绝巅那两位,可绝对算得上是武道宗师了,给无忧的流星落,走的是快刀的路线,一刀斩出有如流星陨落,而无忧呢?无忧眼神有好奇,有惊讶,可从未有过恐惧,哪怕是因为自己而死的那么多人就倒在旁边,可他也不曾害怕过。 能够直视她而不死,也许是赤子心性也许是修炼了秘术,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无忧的眼睛里,她能看到的是执着,对本心善恶的执着,因为自己没有动手,所以对自己的看法不是恶,因为自己救了他,所以对自己的看法是善,也是这些原因,余姚给了流星落这一门虽然不是足够精妙,但是需要水磨功夫才能习练的刀法。当然了,这些涉及武道的东西,无忧并不知道,他只是带着激动,好奇,崇敬地翻开了流星落的小册子。 流星落与其说是一本刀法,不如说是一种使用刀的方式。无忧粗略看完手中的小册子,心中已经对如何修炼了流星落有了盘算。流星落的招式,只有一式,同样叫做流星落,动作也是简单,就是出刀上撩,转而下劈这么简单,其中的精妙在于速度。 从拔刀出鞘上撩这是一记虚招,劲力未尽立刻下劈,其中也有一些运转内息的窍门,想要修炼流星落也是极其简单的,拔刀出鞘,出刀上撩,转劲下劈,把这三式千锤百炼,直到三式一气呵成,一刀出,流星陨落,这就是此刀法的精髓。 无忧合上秘籍,把红雨刀从红绸当中取出挂在腰上,把秘籍重新放回红绸中包好。无忧兴奋地腰间悬着刀在屋里转悠,自觉有了些大侠的风范。“呔,看刀!”无忧想象着面前站着一个山匪,右手拔刀而出。可他忘了,红雨刀可没有刀鞘,也不是挂在腰间的,而是自己琢磨半天才用腰带把红雨刀吞口绑好。这么使力一抽刀,刀刃划过道袍下摆,道袍一触即裂,腰带缠着吞口,无忧虽然自幼修炼养气之术,可养气之术重在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并不是武道杀伐之法,无忧也不曾与人对敌,这么一拔刀,自己原地转了半圈倒在地上。万幸就是刀是侧着被无忧压在地上,刃口不曾对着他,否则就无忧没练过锻体之术的身体,怕是立刻会被开出一个血口子。 “哎呦……”无忧的额头撞在地上,不禁有些发昏,龇牙咧嘴地在地上挣扎揉着额头,却见门口站着一个青年道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无忧想要爬起来,没想到红雨刀刃口划过腰带,腰带已经被割裂开来,慌乱间爬起来,腰带把自己再次绊倒。无忧快摔到之时,那青年道人一步跨过了约有两丈距离,伸手扶住了无忧。无忧一抬头正对上青年道人的眼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无忧小师弟在练刀吗?怎么不去练武场练?”青年道人笑着说道,伸手拉起无忧,弯腰为他打扫身上的尘土,“贫道明珏,是当代天师的大弟子,也是你师父的师弟的徒弟,按辈分你要叫我大师兄的。” 无忧没料到自己的这时会被明珏看到,一时间只觉得脸上发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任由明珏给他整理衣衫。“小师弟你这把刀不错,龙虎山上刀法也不多,少有弟子习练,却是没想过小师弟你是练刀之人。” “不是的,我师父没有教我武功,这把刀是路上遇见的神女姐姐送给我的。”明珏没有提及无忧摔到,这倒让无忧的尴尬缓解了许多,“大……师兄,龙虎山有练武场吗?是不是大家也都会武功?” “当然,我们龙虎山身在江湖之中,当然都会习武,来,大师兄带你去看看可好?”明珏牵起无忧的手,无忧没有拒绝。常年在林中玩耍的无忧感受不到明珏的恶意,和神女姐姐一样,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自己这种直觉从没出过错,所以现在,也愿意跟着明珏去看看,更何况这里是师父的弟弟的门派,自己应该叫他师叔的门派。 明珏牵着无忧一路穿行过几个院落,一一为他介绍,这边是道奇师伯门下住的院子,那边是道灵师伯门下住的院子,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年幼时,被师父抱着一路走进清风观为自己介绍,虽然很模糊,但是这种感觉很像。无忧对明珏也更有好感了。 “小师弟,我看你刀没有刀鞘,这般一直提在手里却是不好。”明珏轻声说道,“不如这样,早些年为兄得到过一把刀,我看你这刀和我那一把差不多,等会你练刀回去,记得去我房间,为兄给你。” “谢谢大师兄。”无忧看着明珏,好像看到了二师姐静心,一时间有感动,也有些想家了,不过转而想到,明珏说龙虎山都会习武,那么是不是他也会武功呢?“大师兄?” 明珏低头看着无忧,“怎么了?” “大师兄,你也会武功吗?”无忧迎着明珏的眼睛,期望着。明珏点头,“为兄自然也是会武功的,不过为兄却是不会使刀。” “大师兄,那你是练剑吗?”无忧又问,这江湖上,要论兵刃,当然是刀剑最多,这道理他还是懂的,听了许多说书先生说的故事,这么点常识还是有的。 “为兄不会兵刃,倒是见别人练有些眼力罢了。前面就是练武场,这离咱们住的问心院有些远,可还记得路吗?”明珏牵着无忧的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院落,里面隐隐传来喧哗声。几个身穿道袍头上插着一根两根木簪的道人正往外走,看到明珏连忙施礼,口中说道:“大师伯(师伯祖)” “你们且去,不用管我,我带我小师弟过来认认路。”明珏也还礼,几人此时也看到了无忧,见明珏始终牵着无忧的手,问道:“这位是……” “以后他是我小师弟,道号无忧,天师选拔之后重回龙虎山。”明珏介绍道,又蹲下为无忧介绍道:“这位胖胖的,是你心猿师侄,那位留着胡须的是见闻师侄孙,个子最矮的这位,是见奎师侄孙,现在你是他们师伯和师伯祖了,要见礼的。” 无忧想要施礼,可手中还提着红雨刀,又舍不得把红雨刀丢在地上,一时间有些慌乱,明珏顺手接过无忧手中的红雨刀:“小师弟,先回礼,刀交给我便是。”无忧这才笨拙地对几人施礼,三人回礼,明珏也把刀还给了无忧。 “小师弟,你这刀倒也合适你用,可有名字?”明珏牵着无忧往练武场走,无忧点头,“名叫红雨,红色的红,下雨的雨。” “大师伯,那我们先回了。”明珏示意他们随意,只是牵着无忧,“就是这里了,练武场就在这里,你想要练刀就可以来这里。”明珏找到在大门里盘坐在蒲团上的一个老年道人,招呼道:“心贺,过来。”那老年道人立刻睁开眼,看到明珏立刻起身走来,在面前行礼道:“大师伯,今日怎么来练武场了?” “小师弟,这位是你心贺师侄,是你二师伯门下,以后你来练武场找他便是。”明珏先回礼,这才介绍说,“心贺,这位是我师弟,也是你小师叔,他以后来练武场练刀,你且多费心。” 心贺虽然很少下山,可人情世故还是懂的,连忙道:“见过小师叔。”无忧也回礼,不过这一次早有了刚刚的经验,这次回礼可不再笨拙了。 “小师弟,为兄先回去了,待你练刀回去,记得来我房间。”明珏松开手,“跟着心贺师侄在练武场就好,有事找他不要担心,我龙虎山就是你的家。” “谢谢大师兄,无忧记得了。”无忧真心感激明珏,明珏只是笑笑,“一家人说不得谢字,你且去练刀吧。”明珏说着,转身离开。心贺听得明珏的话,已经明白了,这话可不是只对着无忧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一家人,明珏得赐张姓,龙虎山嫡系均是张姓,他心贺还未曾获得张姓,明珏说的一家人,也是告诉自己,无忧也是张姓。 “小师叔,请随我来,我带你去练刀。”心贺见明珏走远,对无忧说道,无忧念念不忘地盯着明珏的背影,听心贺这么说,才跟着心贺走进练武场。 第十七章,武功与刀 心贺引着无忧穿过大院,走到大院里面的小院之中。大院里多是习练拳脚功夫,心贺也为无忧一一引荐,无忧半是好奇,半是奇怪,但总归是自己不懂拳脚功夫,所以也看不出在大院习练武功的小辈弟子。来到小院,院中倒是无人,只在当中摆放着几个木人,无忧只从说书先生那里听说过木人桩,那是一种冷门的拳法,如今这木人,难道说就是木人桩? “心贺师侄,这木人就是木人桩吗?”无忧凑近木人,这才注意到木人上有着许多痕迹,手摸上去都已经有些光滑了,看来似是多年前留下的。 心贺笑道:“小师叔玩笑了,这是木人,可不是练拳的木人桩,这木人是用来练刀的。”无忧绕着木人仔细打量,“可是这木人应该怎么练刀?” 心贺这才了然,并非是无忧在开玩笑,而是真的不懂,便试探问道:“小师叔,大师伯说你练刀,你可练过?” 无忧摇头,明珏虽说自己练刀,不过明珏看到自己摔跟头,想来也是跟自己台阶下吧?“我没练过武功,有位神女姐姐给了我一本刀法,我想要练。” 心贺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那小师叔可愿意听我说说这刀法该如何练,可好?” 无忧连连点头,对于武功,他的了解仅限于听书,听说书先生说谁谁一式什么什么招式,谁谁又用什么什么招式应对,噼里啪啦几十或者上百回合,这才分出胜负云云。心贺既然懂武功,那么自己听完,应该就知道如何练刀了。 心贺从院墙边拿来两个蒲团,示意无忧与他一同落座,这才说起:“所谓武功,无非以下几种,招式,内功心法,再就是轻功,还有秘术四种。招式说来说去,不过是能够最大威力释放内功的窍门,当然了,招式精妙,也能以弱胜强。内功心法则是武学根基,三关必要有内功支持才能突破,内力成型是为后天,内力化罡则是先天,罡气转真则突破先天,这些等你学了本门龙虎登仙功自然明白。等这轻功,则或是神行,或是短兵相接时的步法,比如咱们龙虎山的道奇师祖,也就是小师叔你的师伯,就是最为擅长神行之术,号称逐月道人,说的就是道奇师祖神行之法施展开能够追星逐月。至于秘术,有元神秘术,也有其它,比如西南五毒教就是靠着秘术养蛊。” 心贺顿了顿,无忧则暗暗在心里把心贺所说都记在心里,心贺看无忧听得认真,也是心中暗道:“小师叔看来并不懂武学,但是谦虚认学,不愧我龙虎一脉。” “心贺……师侄,”无忧见心贺明明比自己年纪大上许多,却还要叫一声师侄觉得很不自然。“我听说书先生说那些侠客争斗之时,均是相搏百多招才能分出胜负,那是不是他们的武功差不多?” 心贺不禁笑起来,这无忧小师叔也是天真,却是把那些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当了真。只得解释说:“小师叔也是不通武道,所以不懂。这江湖侠客搏杀,往往不过一两招而已。这武道可不同别的,莫说越级了,就是对方比你功夫好上一线,你都没有一丝一毫机会。当然这里说的是总体实力,真正对决,双方多半是虚招试探一二,找到机会立刻施展杀招。所谓武学,不过杀人术尔,咱们龙虎山虽然不愿杀人,可门人下山即入江湖,却是身不由己,若有危险自然需要武功。你听那说书先生说的那些招式,无非都是些虚招,比如使剑,一剑刺出留下八分力,找到机会立刻十成功力全是施展杀招,真正搏杀不过一两招便分胜负,也分了生死。” “分生死?为何分胜负便分生死?”无忧不明白,武学切磋不是正常,怎么会要了性命?与说书先生说的可是大不同了。 “杀招自然是杀人技,使出均在要害,并非不能收招,而是收招别人未必收招,如此一来自己必死,所以杀招出手讲究的就是一往无前一击必杀,所以胜负即生死,胜者生,败者死。”心贺看无忧的眼神中似乎有些抗拒,只得继续说道:“小师叔你定要把这事记在心上,若非对方弱你太多,对敌可千万不要留手,咱们龙虎山就有一位前辈,下山历练之时,心慈手软被敌人一击毙命,所以对敌定要全力。”心贺虽然这么说,无忧仍旧懵懵懂懂,在他的世界里,武功应该是行侠仗义,惩恶除奸,把坏人提交给官府,而不是不分善恶全力击杀,这是不一样的。心贺也没觉得无忧天真,只觉无忧当真是个修道的好苗子,心有慈悲。“也罢,姑且不去说这些,咱们说说刀。”心贺说起刀,无忧再次支起耳朵,终于说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东西了,可莫要漏下什么才好。 “所谓刀,兵刃之中与剑等同,习练者众多。咱们龙虎山修炼刀法的并不多,如今的人更是不修刀了,我也一样,不过既然学武,这些基础的东西还是知道的。刀法首重气势,所谓王剑霸刀就是如此。刀法修炼也有不同,有些刀法行快刀之术,从拔刀出鞘刀劈刀杀人不过瞬间,此类刀法需要水磨功夫把基础打好,我曾在藏武阁看过一本快刀之术,修炼也简单,等出刀一万之时,便功成了。第二种,就是意刀,重气势,江湖上就有此道高人,人称霸刀燕南,他一出刀,功力稍弱些连防御都做不到,被气势震慑动也不能。第三种,则是式刀,意为招式,此类刀法重在招式,或者大开大合,或者阴柔连绵,均有不同。但是三类刀法,最初的修炼都是一样的,小师叔可想知道?”无忧当然想知道,虽然刚刚心贺说的并不是自己想知道的修炼之法,可是这些知识可不是自己懂的,自然需要记好。见无忧兴致勃勃,心贺也来了兴头,“一为握刀,这是为了看适不适合练刀,唯有举刀前指一个时辰手臂不懂,双手不抖才行。这也是练刀的第一个门槛,不能达标也就不能练刀,刀都握不住的刀客,只是笑话而已。第二则要出刀,刀法招式再过精妙,不过劈,撩,刺,横四类,每一式用到刀如手臂灵动便可,第三则要看修习哪类刀法,快刀术就是拔刀出刀回鞘,意刀则要实战练习,式刀则是招式反复习练,直到各招随意出手,连贯如意。不知道小师叔练的是哪一种刀法?” 无忧想了想关于流星落的描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是快刀之术。” 心贺也是意料之中,他听无忧说是有人所赠,定然价值不高,而江湖上练快刀之术的刀客是最多的,快刀秘籍也并不是那么珍贵,反而有些烂大街,既然是快刀,那就好说了。“小师叔练快刀,前期根本无需来练武场,先在房间扎马举刀,待手臂不懂手腕不抖之后,握刀全力劈砍,刀不可脱手,接下来就是拔刀出鞘,何时做到眨眼见出刀收刀就算成功,最后则要按照你的刀法联系,等这个时候,小师叔来这练武场对这木人出刀,这时才算真正入门,而想要进步无非是日复一日地练习就好。” “原来如此。”听心贺这么深入浅出的解读,无忧才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武道的门道,心贺见无忧若有所思地发呆,只道是觉得修炼辛苦,出声安慰道:“小师叔莫要灰心,武道一途多半如此,剑招刀法,枪法暗器都是要每日习练的,就是内功心法也要每日打坐运气,不进则退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心贺师侄,那我就回去了。”无忧既然知道如何修炼刀法,也听心贺说了,自己暂时用不到木人,与其在这里,不如回去问心院在房间里慢慢练,还有一点,就是怕自己出丑给心贺看到。明珏好歹是大师兄,如果自己在师侄面前丢丑,那可真的丢大人了。 “既然如此,小师叔慢走。”心贺一路送无忧走到门外,等无忧离开不见身影才做回大门边的蒲团上打坐运气。 无忧一路回忆着明珏带自己来的路径,找了好半天终于回到了问心院。明珏的房间自己是知道的,自己房间相反的另一边就是明珏的住所,来到门口,房门大开,明珏端坐在蒲团上,似乎是感觉到了无忧,无忧刚到门口明珏就睁开眼站了起来。 “大师兄。”无忧看明珏刚还在蒲团上打坐,突然站起来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施了一礼。“我回来了。” “心贺应该对你讲了如何练刀,为兄觉得今日你多半是不会留在练武院练习的,所以就在这里等你了。”明珏从房间里取出一把灰色的刀鞘,递给无忧,无忧接过刀鞘,把红雨刀插在里面倒是很合适。刀鞘通体是用不知道什么野兽的皮鞣制的皮革包裹,握在手里很舒服,无忧立刻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好了,回房间吧,为兄还有事要离开,便不送你了。”明珏宠溺地对无忧说道,无忧这才满脸欢喜地对明珏道谢,一溜烟跑向自己的房间。无忧刚刚跑开,明珏就转过身往院外走去。 第十八章,王令 天师选拔在无忧抵达龙虎山第三日上午开始。一大早明珏就来到了无忧房间,为他带来龙虎山门人的道袍,替他盘好道髻,“为兄这两日见你一直在练刀,可有进展?” 无忧高兴地回答道:“大师兄,心贺师侄告诉我练刀的方法,我这两日一直都在练,不过我发现我用右手不如用左手来得舒服,所以就在练左手持刀了。” 明珏笑了笑,“左手刀右手刀都是一样,既然练了,就要坚持,武道修行不进则退,贵在坚持。来,为兄带你去大殿,我们龙虎山弟子,可是要先到的。”无忧也没反驳,虽然不管是张道元也好,明珏也好,都说自己是龙虎山的自己人,把龙虎山当成家,可心里,始终还是想着松阳府外面的那一所小道观。 二人一路走来,来到了大殿。整座大殿上写着天师府三个大字,明珏没有停顿,径自带着无忧走了进去。大殿中已经有很多龙虎山门人站在周围,大殿上首摆着七把椅子,两侧也摆着许多椅子。无忧被明珏安排到七把椅子后面的位置,跟几个身穿和明珏一样道袍的道人站在一起,几个道人看到无忧也没多问,只是善意地微笑示意。这两天大家也都知道龙虎山多了一位他们的小师弟,一直在院子里扎马练刀,也都有过照面,无忧虽然有些激动紧张,但好在有这么多师兄站在一起,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约么盏茶时间,各门各派前来观礼的来宾纷纷被龙虎山的低辈弟子带来大殿,各自坐在椅子上,除了一人坐在主位,其他都站在各自门派代表的身后,无忧就看到甘敬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而古欢曦和孔方等人则站在身后,古欢曦到处张望,看到无忧跟龙虎山的人站在一起,惊讶地吐了吐舌头,低身对甘敬说了些什么,甘敬诧异地望了过来,看到无忧,对他露出善意地微笑。 不多时,张道元,张道奇,张道灵,张道夕,张道斐,张道云,张道允七人也从大殿后面走出来,各自好,张道元坐在正中,其它六人坐在两侧。见各派门人都到齐了,两位小道人关好殿门站定,张道元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 各派人士纷纷望向张道元,只听张道元说道:“各位不远千里来我龙虎山参加天师选拔,贫道甚是感激,不过今日,我龙虎山不仅仅是天师选拔,还有两件事要与大家先说说。”张道元招招手,明珏原本站在张道元身后,见张道元招手立刻上前站到身边。 “本门天师选拔自古以来就有这么一传统,如今也本该如此,只是昨日,贫道得知本门道字辈,贫道的师姐张天心身故了。”张道元幽幽说道,张道灵等人也是面色凝重,唯有无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张道元的背影,心上猛然一痛,双腿发软有些站不稳,刚要问到底是不是真的,哪知一开口,就觉得喉咙一热,一口逆血喷了出来,仰头倒在了地上。 张道元听到身后有声音,回过头之间无忧已经倒在地上,叹息着回过头,明珏连忙招手,几个低辈弟子立刻上来把无忧抬了下去。 张道元没有看无忧,只是沉声继续说道:“诸位有认识贫道师姐的,当年师姐号称天心无错,也为诸位门中不少人进行过卜算。后来因为当年那件事,天心师姐离开龙虎山隐居,从此消失在江湖,而前些日子,贫道得到消息,天心师姐,被乱阴阳谢金拓杀了,天心师姐门下,就只剩下刚刚晕倒的那个可怜的娃娃。诸位,你们可知道吗?” 坐在下首的璇玑道人是昨夜才赶到龙虎山,原本去了松阳府的几派人,也都回去各家山门,唯有这璇玑道人直接来了龙虎山。知道谢金拓大开杀戒到处灭门的消息的人不少,知道谢金拓去了松阳府的人同样也很多,可是没人想到当年那个号称天心无错的张天心居然也在松阳府,居然是谢金拓的目标。 众人纷纷议论,张道元也没理会,只是自顾自继续道:“当年的事,家师不愿追究,即便是各大派同上龙虎,家师也只是拿出了那份残缺心法证明,只是毁了那心法功诀。我龙虎山退让至此,不是因为怕了,只是不愿因为我龙虎山再次让天下动荡。可是,本门师姐死了。”张道元语气一变,声音透着寒意,“那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已经销毁,可天心师姐还是死了,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这口气,我龙虎山不忍了,即便是当真天下乱了,这份因果,我龙虎山担下来了。与我天心师姐有关的门派也好,凶手也好,谁也别想逃。” “道元掌门,此事还要冷静,如今天下安宁,好不容易从当年的那事缓了过来,如今为了……”天地会的天闲星乾机道人说道,哪知张道元丝毫不顾及地打断了乾机道人的话,“一入江湖,生死各安天命,这道理我龙虎山何尝不懂?从千多年前龙虎山立教至今,下山弟子身亡者何止百人?我龙虎山可有过一次下山报仇?江湖仇杀实乃正常,我龙虎山不管不是因为怕了,是因为不该管。可本门天心师姐做错了什么?如今,贫道在今日说此事不是为了别的,是希望各派都能记得当年天心师姐为各派门人卜算的人情,能记得我龙虎山千多年来与各派的情谊,莫要阻拦贫道。此间事了,贫道自当退隐,交付掌门之位于我徒明珏,我徒明珏,便是龙虎山下任天师。” “上央朝守江王令,龙虎山接旨!”张道元话音未落,只听殿外传来一不阴不阳的声音,张道灵等人相互对视,脸色铁青,就连下首坐着的各派代表,也都面色难看。 “开门。”张道元压着火说道。大殿大门打开,一队身穿紫色衣袍面白无须的官人走进大殿,为首那人单手持着如意,身后两人一人手中举着托盘上面摆着紫色绢布,另一人手中托盘摆着一枚金属令牌。 “咱家见过道元天师和各派代表,咱家可没来晚吧?”为首的官人笑着说道,对张道元躬身行礼,声音尖细,不阴不阳。张道元僵硬地说道:“不晚,齐公公来我龙虎山何事?” “守江王令,龙虎山天心道长身亡乃是江湖悲剧,江湖仇怨江湖了,龙虎山若要倾全派之力下山寻仇,牵扯无辜,我王下捕快捕头定会出手,按上央律法处置。”齐公公笑眯眯说道,可这话就不那么友善了。张道灵几人共同起身,释放出一股迫人的威势,张道元也没有收敛,周身气机释放开来,与张道灵几人的气机连在一起,一同向大殿中那一队紫袍官人压去。 齐公公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张道元七人,任由气机压向自己,齐公公动也不动,气机如水般滑过齐公公的身体,身后的两排人可就没这个功力了,气机压迫之下,双腿断裂跪倒在地上。这些人倒也是硬气,只是倒在地上却哼也不哼,而那两个手举托盘的小太监同样双腿小腿断裂,连骨头都支了出来,可双手还高高举着托盘。 “几位好大的火气,欺负咱家带来的小太监作甚?”齐公公也不见动怒,只是笑眯眯看了看身后的小太监,继续望向张道元,“我王遣咱家来龙虎山,只是不想诸位下山,还请龙虎山封山十年,这是我王王令。”齐公公一挥手,气机释放托住了托盘,“龙虎山的诸位天师,你们如何?可要接下?”齐公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但任谁都能看出齐公公不是真的在笑,笑面狐齐公公,守江王坐下第一鹰犬,始终笑脸,越是心情差便笑得越开心。 “贫道接下如何,不接下又如何?”齐公公的威胁味道张道元听得出来,压抑着昨日从张道奇带回张天心死讯后就充盈在心里的杀意,周身气机流动的越来越快,隐隐发出风雷之声。 “接下龙虎山仍是我上央天师,不接,便是江湖仇寇罢了。”齐公公笑意盈盈望向同样显露出杀意的各派代表,“我王本不愿如此,只是这天下不能乱,哪怕是要我王承担这等压迫江湖的恶名,我王也要维持天下的安宁。前有武者叛乱,后有各大派上龙虎山,这江湖刚刚享受这么些年的安宁,经不起再来一次天下大乱了。各大派也都在现在做个见证,我王会派人追捕谢金拓,还有其它牵扯到此事的江湖人,保证无一漏网。” “天师,三思。”三清观的司徒宣沉声说道:“天师,江湖经不起再来一次天下大乱了,既然守江王也愿为天心道长追拿凶手,天师同意吧。” “天师三思。”众人齐声道。大家都不是蠢蛋,守江王的王令虽然强势,可说到底,还是为了江湖好,为了这天下好,没来由为了龙虎山过去的情谊去招惹谢金拓,若是没能一击必杀,这谢金拓就像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的毒药,随时都可能要了人命。为了一个死人,为了一个已经没落的龙虎山,招惹谢金拓,还有如今已经威压江湖的守江王,值得吗?这笔买卖大家都会算,既然怎么都是赔本,为什么不劝劝张道元,忍一时退一步呢?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天师,你的选择呢?” 第十九章,习武 江湖已经不仅是江湖了。这一点众人早就应该知道,只是现在,才这么血淋淋的摆在众人面前。 兔死狐悲?也许吧,不过自从上央立下天下山庄和捕头捕快这两点之后,江湖已经不仅是江湖了。在以前,江湖仇怨江湖了,偶有牵扯到凡人,倒也无妨,毕竟凡人猪狗一般,也无甚用处,死便死了,这是江湖武者的常识。可是自从武者叛乱,上央招安许多武者组成天下山庄,喜欢静修便留在山庄中静修武道,喜欢热闹就按照武道修为选择成为捕快捕头,专门负责处理江湖人扰乱天下的事宜。而作为上央朝的最终武力代表,天下山庄享受着整个天下的资源供奉,最好的兵刃,最好的天才地宝。每一个自愿加入天下山庄的每一个武者都自愿上交了自己的修练功法,可以说江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能够媲美天下山庄的宗派或是势力能够汇集那么多的心法功法了。 原本天下山庄也没这么强的威势,这一切都源于三十年前。 刚刚结束天下大乱不久,上央朝凭借江湖上诸多门派宗门帮助下,虽然获得平叛胜利,但是出力并不多,有感于此,倾尽所有资源给天下山庄四位天赋最好的武者,于是就有了后来登临绝巅的振武王和实力稍逊于绝巅的守江王。振武王的这个振字,原本上央皇帝想要取的是镇,可是在振武王独身上天门上挑战万化天魔王玄策之后,定下封号为振武而非镇武。虽然没人去现场观战,可是山下可是有无数人看到振武王完好无损走下了天门山,江湖二绝巅的名号也在此时打响,谁都知道庙堂之上有一位振武王。 而守江王则是在上央朝联合江湖门派举行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之中夺得魁首,虽然振武王,万化天魔,三清观三清道尊,大日教教主等人并没有参加,可是这魁首的含金量绝对不低,在此之后,江湖上武者都有收敛,再也不敢放肆欺辱凡人,也再也没人敢凭借武力威压庙堂之人。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之后,无数散修或是小宗门投靠了天下山庄,而天下山庄就在京都外不断扩建,成为了京都直隶地区能与京都相提并论的地点。凡人在京都,而武者在天下山庄,名为山庄,事实上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一座大城了。 这江湖已经不同,如今各大门派除了独居在天门山从不下山的万化天魔王玄策以外,都要仰视天下山庄的鼻息,这已是现实,而守江王的王令就代表着天下山庄的态度,换做自己,会接吗?天地会的天闲星乾机道长这般问自己,但结果是肯定的。天地会不同于宗门,而是帮派,由天罡地煞一百零八位首领共通决定,虽然地煞星只是先天境界,可天罡星那前几位,可都是武道宗师,没有能够一锤定音的绝巅,注定是不能反抗的。 “张道元,你会怎么选?”乾机道人望着张道元,默默在心里问道。 “贫道不接,这江湖由江湖人说了算,不是你上央朝的天下山庄,齐公公,这等话你不配与我龙虎山说。”张道元冷哼一声,收敛了全身气机,取而代之的是杀气,张道元这江湖上有名的好好先生,也有了杀气。 张道元的选择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换作任何一家门派宗门,都不可能接王令,接下了那注定成为天下山庄的附庸,如若是像天地会,聚义帮这类帮派,也许还可能,毕竟帮派与宗门不同,宗门可是代表着祖辈基业,若是接下王令代表臣服,那百年之后如若死了,可还有面目面对地下的祖先前辈?如若登上天界,又如何面对天界的祖师? “天师多想了,”齐公公笑脸不变,对于张道元的选择并不惊讶。连庙堂朝廷都改不了家天下,放弃祖辈基业,这但凡有些风骨脊梁的人都不会同意的。“只是如若天师门人牵扯过多,天下山庄捕头将会出手。今日天师府选拔天师,咱家就不多打扰了,道元天师,咱家告退。”齐公公回神扫了眼倒在地上的几个小太监,冲门外喊道:“还不快进来把这几个不争气的带走?一点眼力都没有,丢了咱王上的脸。” 齐公公头也不回往外走,大殿外进来两队身穿劲装的武者迅速把倒下的小太监扛起带走,“贫道不日将会下山请出天师剑,还望诸位能够给我龙虎山这个面子。”张道元望着齐公公的背影说道,听到天师剑三字,齐公公脚步一顿,又继续走远。 “贫道还有要事,就不过多陪诸位了,明珏,好好招呼诸位同道。”张道元一挥袖子走向后殿,除了张道灵还留下,其它五位师兄弟都跟在张道元身后去到后殿。 后殿当中,无忧躺在竹榻上,不见苏醒。张道元与张道奇几人围在无忧身边,相互对视,张道允叹了口气,“罢了,我先把这娃娃唤醒,毕竟这是天心师姐的独苗,他的路,自己选吧。” “道允师兄,师姐为他取名无忧,我们真要……”张道斐拦住了正要扶起无忧的张道允。 “他自幼被师姐抚养长大,不曾离开师姐半步,如今却得知师姐身故的消息,若是这娃娃至情至性,习武也未尝不可,只是身入江湖下了龙虎山,生死各安天命,如若他能领悟到道门顺天行事的意义,留在龙虎山潜心修道,也可登临天门。路在脚下,我们不要也不能去为他选,他如今可不是我等弟子,而是天心师妹的弟子。”张道云想的与张道斐是不同的。早在张道奇带回张天心的噩耗之后,几人就隐隐分为两派,一派是张道斐张道奇张道灵,觉得应该好好抚养无忧,让他留在龙虎山潜心修道,也算是为张天心一脉留下香火。另一派张道元等人,则是觉得应该要无忧自己去选择,如果是选择习武下山复仇,那龙虎山就是他的后盾,倾全派之力助他,若是选择修道,那不管张天心还有多少因果,都要护着无忧。 张道允扶起无忧,一手按在无忧天灵,一手按在后心,内力顺着掌心吐出流入无忧体内,稍稍运转一个周天,无忧便悠悠转醒,一睁眼看到这么多人围着自己,吓得呆住了,好在早就见到过张道元,知道是自己师叔,不然怕是早就蹦了起来。 “无忧,我来为你介绍。”张道元释放出温和的气机,一边安抚着无忧的情绪一边介绍道:“这位是张道云师伯,这位张道允师叔,张道夕师叔,张道奇师叔,张道斐师叔,还有一位张道灵师叔在前殿。” “无忧见过师叔师伯。”无忧赶忙见礼,手却拉住了张道元的手,“师叔,我师父……是真的吗?” “是真的。”张道元没有隐瞒,事实上安排无忧参加天师选拔,选择在天师选拔说这件事就是为了看看无忧的反应,毕竟是天心师姐的独苗,总要看看到底是不是道门的苗子。 无忧只觉得眼前一黑,虽然在前殿已经听张道元说了,可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希望是假的。“那我师姐们呢?她们还在吗?” 张道奇摇头,“我昨日才回来,清风观上下无一活口,你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哦,这样啊。”无忧怔怔地望向张道元,语气反倒平静下来,与刚刚的焦急不同,这一次,很平静。“掌门师叔,是谁害了师父和师姐。” “四散人乱阴阳谢金拓。”张道元恍惚了,当年的张天心也是如此,听说张元英身死的消息,一个人来见师父,也是这般平静地问师父。 “记下了。”无忧眼睛空洞洞的,声音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沉静,“掌门师叔,我想要回去。” “你且在龙虎山住下,天心师姐和你师姐们的遗体已经安葬了,为了防止你也出事,你还是先留在龙虎山。”张道允说道。对于无忧的表现,自己是极其惊讶的,相信连原本就相信无忧的张道夕等人,也是惊讶的。虽然不明白无忧怎么会冷静,但是至少这是好的一面,道门最讲究的就是心性,至少目前来说,无忧心性是过关了的。 “师叔,可以传授我武功吗?”也不知道无忧听没听到张道允的话,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张道元的眼睛,看不到情绪,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张道元说不好,有些不安,可也不知道不安的缘由。 “可以,龙虎山藏武阁,也就是经阁,随你出入,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几位师叔师伯都会帮你。”张道元眼睛一亮,与此同时,原本就支持赞成无忧自己选择是不是要自己报仇的张道允等人也都轻松起来,个人因果个人了,这是应该的,出于对张天心的感情,请出天师剑下山也是应该的,这并不冲突,这很好。 “谢谢师叔。”无忧低下头,对着张道元几人每人都深深鞠了一躬,眼里有一抹幽光闪过。 第二十章,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 无忧一路回到了房间,一头上插着一支木簪的小道童安安静静跟在无忧身后,无忧从房间取出红雨刀和流星落秘籍,对小道童道:“带我去藏武阁。”小道童原本在后殿,经张道元安排跟着无忧,替无忧传话办事,毕竟明珏等人作为二代,均有弟子门人,虽然没能收无忧入门,可没人真觉得不举行这么个仪式就不算无忧是龙虎山的人。 小道童引着无忧来到藏武阁,藏武阁楼高五层,按规矩小道童是不能进的,小道童还未赐予道号,还是用着俗家名字,换作林晓宵,入门不过三年,还在打磨心性。“师叔祖且进藏武阁,弟子就在藏武阁外洗心院,离藏武阁也不远,师叔祖有事遣门口的师叔师伯招呼弟子便是。若是不愿出来,每日餐食弟子为你送来。”林晓宵恭恭敬敬地说。 “好,你自去,我先进去。”无忧眼中的幽光闪烁得更加频繁,只是林晓宵不通武功,也不敢盯着无忧的眼睛,是以不曾发现。 无忧自顾自推开门,门口把守的心字辈弟子早就收到张道元的命令,知道这龙虎山上多了一位小师叔,一看无忧面生,还是这般年纪穿着明字辈道袍,身份不言自喻。 经阁大门自无忧进门便被门口当值弟子关好,无忧打量着经阁四周。经阁五层,每层皆有弟子把守上一层的楼梯。这一层书架摆放在四周,无忧沿着书架一层层看去。这一层多是些武道入门秘籍,原本无忧也不曾明白这些,只是刚巧看到一部刀法,随手翻看,也不过是粗浅的招式典籍,无忧悻悻放下,又寻到一本刀法,翻来一看也不过如此。只道是一层都是些粗浅秘籍,也不犹豫,直接上楼,楼梯也有人把关,看到无忧自然放行。无忧没有在二层停留,一路来到五层顶楼。 顶楼却与一层不同了,墙边只摆着一个书架,地上蒲团随意摆在地上,无忧有些明白,这经阁乃是越往上秘籍越精深,无忧看着书架上的典籍,也不多,刀,剑武学两门,拳掌腿各有数门,指法一门,心法内功倒是不少,足有十几种。 刀法只是刀法,哪怕是以前,自己未曾离开清风观之时,也从那说书先生知道一二。内力修炼不光可以益寿延年强身健体,更重要的是,没有内力的刀法,一刀出人家毫发无损,即便你刀法精妙绝伦,招招致命,却有什么用?人家轻飘飘一拳击来,你便身死。再退一万步说,有内力驱使招式,招式威力才能开山裂石。那些修炼外家功夫到先天境界,也是内外兼修,用内力温养身体,才能真正刀兵不伤。 刀法,无忧有,流星落这刀法虽然简单无脑,但作为快刀,本就是一击毙敌,倒也无妨,更何况这流星落也挺符合自己脾气,也没有换了刀法重新修炼的意思,不过心法,是绝对要找上一本的。 无忧一本本翻来,个把时辰过去,才终于粗略看完这十几本心法,心里也有了一个估算。十几本心法功诀,简单来说就只有几本对无忧合适。 道门心法本就是奠基培元天下第一,不仅是龙虎山,连三清观和正一教都是如此。道门心法气机悠长,最善固本培元,按理说应该是很好的,可是道门心法就有一点不好,而这一点,偏偏是无忧最不能接受的,那就是进境缓慢。 如果按照各类心法来说,道门心法由后天转先天极其容易,武道三关这第一关最是简单,只是在后天境界需要积累底蕴厚积薄发,尤其是龙虎山修习的龙虎天罡。龙虎山一脉突破先天之后,罡气转为真气,能够凭一人之力沟通天地雷霆,真气出手雷霆相随,这最需肉身强硬。 无忧等得起吗?从大殿听张道元说起张天心的噩耗,一口逆血喷了出来晕倒在地之后,等再次醒来,心里好像有一个人,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始终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耳边嘶吼着,绝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压制那声音上面,只是一说话,就会分神,那声音就嘶吼得更加厉害了。 无忧只知道想要发泄,想要把那些伤害了师父师姐的人全杀了,这念头一直在脑子里一遍遍转悠。龙虎天罡进境最快的便是张道灵,也足足二十年才入先天,这还是张道灵道心通灵的结果。毕竟龙虎天罡是根据道门经典由第一代天师所创,道心修为与进境有极大地关系。莫说无忧等不起,便是等得起了,如今心心念着复仇杀人,失了道心的清静无为,进境绝对不会快,甚至还要慢更多一些。 佛门心法进境相较于道门心法进境稍稍快上一些,不过也有限,同样不是无忧的首选。倒是魔道心法最为合适,进境极快,不过这里是龙虎山,魔道佛门心法却是没有的。十几部心法内功,也只有三两部是非道门心法,无忧的选择并不多。 “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这是二师姐说的那个大师兄习练的内功吗?”无忧再次回过头挑选,脑子中突然记起,当时二师姐为自己展示武功之时,曾说起过她修炼的和大师兄修炼的不同,大师兄修炼的心法好像就是这门《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 “大师兄修炼的就是这门功法吗?”无忧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是二师姐说起的,不过名字稍稍有些诧异,印象里二师姐说的是天长地久长春功,而这本心法写的却是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多了不灭二字。秘籍上面的字迹也不像是师父的笔迹,看起来更像是一男子所写,笔锋与女子的婉转不同。 无忧翻开秘籍,觉得更加奇怪了。按照师姐所说,这门心法是师父根据得来的一部残本心法推敲出来的一门心法,那也就是说师父应该是这门心法的创始人,可是里面的纸张墨迹看起来都很古旧,边角处还有很多损坏,怎么都不像是只有大师兄修炼的功法,反倒更像是辗转多年终于被收好的功法。 心中疑虑之下,仔细观察秘籍,连封面都像是后来贴上的,手还能摸到粘贴时不细心留下的浆糊痕迹。“也罢,刚刚看来,这心法倒也适合,就这本吧。”无忧自来就不是一个喜欢细心琢磨什么的人,既然没有答案与其在这里空想白费脑筋,不如就挑这本心法习练。毕竟按照心法所说,这门心法进境很快,一年可比其它十年之功,想要报仇,唯有这门心法最为合适。 无忧放空大脑,深深吸了口气,耳边的嘶吼也好像被吸了进去,声音小了许多。静心之下,这才开始学习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 心法首页便写着:此门内功意志不坚不可练,先天有缺不可练,心肺有损不可练。习练十年则入先天,每十年当有生死关,必要……此处已经有缺不可见,无忧自知自己身无残疾,心肺也不曾生病受伤,只是这意志却不知道符合与否,不过现在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十年先天,这江湖上后天武者如过江之鲫,而先天武者则凤毛麟角,十年先天,这是最让自己心动的。至于每十年一次的生死关,既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也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大师兄可以修炼,那么说明也许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无忧继续翻页,后面就是介绍啊这门内功和如何修炼的口诀了。只见上书:此内功主攻手少阳三焦经,人内力源自五谷,食五谷入肠胃由小肠吸收,由心肺生气。气由中焦采集,进十二内经,再由肾经冲任督,返回下焦留丹田。三焦掌周身真气采集发散吸收,此功强化三焦,故可得十倍内力。练成周身内力充盈,生死关后自然入先天。另三焦经排名较后,若欲练此功,首次行功心肺必要催生足够阳气,不足则筋脉尽毁。练此功者,内力……后面同样缺少一部分。不过基础的部分都还在,倒也不妨碍无忧修炼,无忧一口气翻看完后面的修炼方法,万幸后面关于如何修炼这门心法的部分没有缺失。 按照秘籍中的打坐姿势做好,无忧盘坐在蒲团上,双掌一上一下对着掌心,双手食指分别指向上下,摆好这姿势,无忧这才开始运功。 虽然无忧不曾练过武功,不懂什么气感,但是他自幼跟随师父学习道门养气之术,道门养气之术就在于进食之后蠕动胃肠催生出一股子生气,由生气滋养五脏六腑,达到养气长寿的目的。这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与养气之术也类似,只是把胃肠催生出的生气一股脑灌入心肺,再有心肺催生出内息,内息随经脉先入中焦,再有中焦分散进入十二内经,最后进入肾经入任督,最后留在丹田,此为一个周天。 心肺分别属金火,催生的内息自然也是刚猛暴烈,而一旦行功,必要一次运转三十六周天,首次行功更要运行足足七十二周天,无忧不懂武功自然不了解,如此暴烈的内息一连运转七十二周天,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默默按照养气之术的温养之法催生出生气,一股脑灌入心肺之中。 第二十一章,暗河 内息在无忧的意念控制之下注入心肺,心脏和肺脏每一次跳动膨胀都会带出一丝内息流入筋脉。经脉中的内息顺利流向丹田,却停在了丹田之外。好似筋脉和丹田的同道被封住了一样,有一层坚韧的膜阻拦着,无忧只道是不是内息不够,更加拼命地催生出生气形成内息,内息被挡在了丹田外的筋脉中,越积越多,若是无忧此时睁开眼便能发现自己的丹田已经慢慢鼓了起来,像是肚子里多了一个皮球。 “冲开啊!”无忧低声喝道,可这并不能让筋脉中的内息听话。原本内息应该进入丹田形成一个周天,可是有这一层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的膜,内息在后面不断催生堆积,前面又堵在了丹田门口,周天不全,如果再这么堆积下去,筋脉肯定会不堪重负,那么后果也是显而易见了。无忧知道,丹田处的筋脉一直在膨胀,疼痛传入大脑,连那些耳边的嘶吼声都变小了不见了。 无奈之下,只能精力完全投入,约束着内息,一鼓作气亡命一搏。无忧感受到丹田的膜被冲击的凹了进去,只是还不曾破碎,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继续催生内息。几乎固泽而渔的催生,胃肠超负荷地蠕动着,心肺涌出更多的内息加入进来。 丹田的膜凹陷越大,终于碎裂开,碎裂的膜却又化成了内息,是一股约有自身内息两三倍的强大内息。“可是我的身体怎么会有内息存在呢?”无忧来不及多想,修炼都是循序渐进,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丹田有一个逐步扩大的过程。如今突然涌入这么多的内息,丹田却是承担不起了。无忧只能按照心法所述,调动内息离开丹田在筋脉中运行第二个周天。 内息在体内筋脉呼啸而过,经脉被狂暴的内息撑出一丝丝裂痕,又被内息滋养修复,原本应该一两个时辰才能完成的第一次周天,就被短短半个时辰完成,丹田在内息一次次运转中慢慢接受了容纳了全部内息,但是周身运气的经脉和丹田,全都疼了起来。虽然内力无声无息把受损的筋脉都修补完成,可是疼痛并不会因为修补好而减弱,反倒是高速运行的内息把筋脉一次次撑裂的疼痛愈加强烈。勉强把内息,现在应该叫内力了,把内力收纳在丹田,无忧再也挺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而自己的身体却从毛孔处渗出黑红色的汗液。 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洗筋伐髓,不老长春。 谢金拓背着一个包袱走在山林中,脚下的小路通向密林深处。谢金拓也不是第一次来,双目平视沿着小路走去,过了约有半个多时辰,谢金拓来到一处山洞,山洞中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谢金拓没有止步,径自走进山洞。 山洞一路向下,拐了三四个弯这才在山洞墙壁出现油灯的光亮,又是几个弯拐了过去,眼前豁然开朗。山洞底部被开发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直接通向了山顶,光亮从上方的空洞落下,加上墙壁每走几步就能出现的油灯,再也不见黑暗之感。 大厅空空荡荡,挨着墙壁的地方有一排木门镶在墙上,谢金拓穿过大厅,来到最里面的一扇门前,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木门里的房间很大,足有三个房间,一个白发的中年男子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毯子,正借着灯光看书,谢金拓走进屋自顾自坐在中年男子的对面,幽幽说道:“没有。” 白发中年男子揉着眼睛放下了书说道:“也与你说过,当年那心法就在龙虎山,虽然十有八九被上代天师毁了,但是就算有残本也应该在龙虎山,张天心手中也许会有,但是概率并不大。” “可还有办法?”谢金拓转过头,眼睛死死盯着白发中年男子的眼睛,“时间不多了。” 白发中年男子摇头,无奈地说道:“暂时没有,不过你还有几年时间,来得及,我总归不会让你去死的。” “我走了,这东西,交给你。”谢金拓从背上解开包袱随手丢在桌上,“你莫要死了,我还需要你给我解决我的问题。”白发中年男子笑了笑,打开了包裹,里面是几把兵刃和几部秘籍,“这就是你灭了那么几家得来的吧?心意我领了,你也知道我这爱好,倒是用心了。”谢金拓冷哼一声,走出了山洞。白发中年男子并不在意谢金拓离开,随手把玩着手中兵刃,神兵利器特有的寒意让他不自觉地一个哆嗦。 “李元相,你还要骗他多久?”从另一边的房间走出一个看起来与白发中年男子相貌相同的中年人,只是满头黑发披散,谢金拓竟然没有发现这山洞之中还有一人存在。黑发男子坐到谢金拓刚刚坐的地方,伸手从李元相手中夺过发出幽光的止水剑,伸出手指在剑身一弹,发出清脆的声响,“这玩意不怎么样,女人的玩意。”说着随手一丢,止水剑插在了地面的石头中,只留下半截剑身和剑柄在外面。 “之后还需要他,谢金拓这个身份很好用,很多事情他做来比我们方便。”李元相也没在意黑发男子夺走止水剑,又拿起了一本拳法翻看,边看边说:“播种怎么样了?” 黑发男子拿起了桌上茶杯倒上满满一杯茶,一口饮下,“快结束了,再有几个月就是十年催生了。” “种子不够,时间太短了。”李元相说道,“这就知足了?” 黑发男子冷笑一声,“不知足能怎地?” “也罢,本来想留一留,你带九号来见我,皇甫家的养脉通神应该就能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了。”李元相手在太阳穴按了按,“毕竟要别人做事,该给的东西要给足。你顺便把这些也交给他,现在不好太寒酸。” 黑发男子看李元相这般心中有气,阴阳怪气地说道:“李元相,他们与我们又不同,你还真对他们有求必应?莫不是把自己当光明院的秃驴想要做菩萨了?” “李元魔,你说够了吗?”李元相抬头,冷冷地看着李元魔,白色长发升起,在身后舞动,“需要我解释吗?”李元魔一个激灵,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嘴硬道:“你还想与我动手怎地?别以为是我哥我便不打你,老子为了大局不与你计较。”李元魔说着收拾好东西还把地上插着的止水剑带上,一溜烟溜出了房间。李元相的头发缓缓落下,他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双眼,房间里出现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龙虎山下的龙虎镇,因龙虎山而得名,平日里山上的道士需要日用的便是在小镇中买,而来往龙虎山的武者也经常在此处落脚,是以这小镇发展极好,也是很热闹。 今天一马车驶进小镇,一路来到镇上唯一一家客栈,白素从马车上下来,店小二却一点都不惊讶,看到白素只是自顾自为她停好马车,余姚也从马车下来,那店小二仿佛看不见余姚一样,余姚也不惊讶,从客栈后门进入后院,直接走到一间房间前,白素推开门,余姚先一步走进去,白素落后一步,也走进房间。 房间中黑洞洞的,玄幽身穿黑色武者劲装,盘膝坐在床上,看见余姚进屋这才站起来,“小姐,您来了。” “小幽,你这习惯要改,整日躲在这黑房间里,连盏灯都不点是不成的。”余姚皱眉道,随手指了一下油灯,灯上立刻出现了一朵火苗,房间这才亮了一些。余姚坐到刚刚玄幽坐的地方,拉着站起来的玄幽坐下,伸手抚摸着玄幽的短发,“你这孩子,叫你留长发就是不听,哪有这般的女子?你这样我要如何给你寻个婆家?”余姚说着,伸手在玄幽额头弹了一下。玄幽只事恭顺地任由余姚摆弄她的头发,声音很小地说道:“小姐,我是不嫁人的。” “屁话,等我死了你莫不成也要与我一样孤独终老?此事听我的,我说了算,待日后为你寻一好婆家,把你和素素都嫁了,我才安心。”余姚拍了拍玄幽的手,“只是你这性子太过于软弱,怕是会被那些臭男人欺负死,若你性子像素素一些,我却也省心。” “小姐……”玄幽笑脸通红,别有风情。余姚见玄幽这般模样,忍不住笑道:“好了,这般模样该给你未来那夫君去看才好,我和素素等会就要走,这龙虎山我却是来不得的。” “小姐,我按照你说的已经准备好了。”玄幽脸上红霞稍褪,“只是用这惑神术只能操控低辈弟子,不好接触明字辈和道字辈的人。” 余姚摇头笑着说:“不用接触,你安排他们去监视一名叫无忧的小道士,如果他下山,就为他安排一些磨难,你在后面跟着,毕竟江湖上认识你的人不多,能救便救,能帮便帮。重要的是,一定要他对你有好感才是,也只有你修炼的惑神术才最合适。” 白素正欲发问,却看到余姚警告的眼神,只得把话吞进了肚子,余姚继续说道:“如果他不曾下山,你便先留在此处,他下山之后,你先联系我,我会给你新的指令。” “小姐,我明白了。我会安排好的。”玄幽点头,这并不难,事实上按照之前余姚给她的任务,这任务反倒简单许多,毕竟只是一个小道士。 “乖,等此事结束,我便去为你寻个婆家。我们先走了,注意安全。”余姚捏了一下玄幽的脸,起身离开了房间,被余姚捏过脸的玄幽,打开窗子望着余姚和白素离开的身影怔怔出了神。 第二十二章,道士下山 “杀!杀!杀……”无忧猛然惊醒,耳边的嘶吼声越来越大,无忧伸手在后脑狠狠拍了两下,钻心的疼痛终于盖住了嘶吼声,低下头,身上光溜溜的,床头摆着一套衣服。“这是……”无忧纳闷了,原本自己在藏武阁习武,怎么就突然在房间里了?离床不远处的蒲团上,林晓宵正端坐在蒲团上,听到无忧出声,连忙站了起来,“小师叔祖,您醒了?我在藏武阁外面等你到天黑也不见你出来,就唤人进去,见你倒在第五层,身上都是血汗,连忙把你搬下来。”林晓宵拿起道袍给慢慢给他穿好,“明珏师伯祖来看过你了,说你这是第一次修炼内功,洗筋伐髓,醒过来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无忧后脑的疼痛减弱了,可是耳边的嘶吼声更加大了。“带我去见掌门师叔,我有事找掌门。”无忧摇摇晃晃站起来,丹田里的内力自动运转,原本发软的双腿立刻有了力气。这就是内力啊。 “好的,小师叔祖你昏迷了快一天一夜了,这时候掌门大概在做晚课,我这就带你过去。”林晓宵并不懂武功,看到无忧站稳了便引着无忧去找张道元。 二人一路穿过几座庭院,最后来到了张道元门前。“师叔,我是无忧,我可以进来吗?”无忧站在门口说,门自动打开,张道元正盘坐在蒲团上,无忧走进屋关好了门。 “怎么来了?听明珏说你练了内功,洗筋伐髓了,这样也好。”张道元手往旁边蒲团一指,蒲团自动滑到无忧面前,“坐吧。” “师叔,我……有些奇怪。”无忧坐下,吞吞吐吐说道。 “怎么了?内功有什么问题?你修炼了哪一门心法?”张道元还以为是无忧在内功修炼上出了什么问题,笑着问道。无忧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张道元,这耳边的嘶吼声,实在是难熬。“师叔,我,耳边一直有声音。” “声音?”张道元没想到,无忧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什么声音?什么时候出现的?” 无忧无奈地说道:“就是些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吼叫声,从我醒了就一直有。” 张道元想起了一个可怕的原因,招呼无忧坐过来,双手按在无忧双耳,真气顺着掌心进入无忧大脑。无忧刚刚修炼,勉强算是后天境界,自然不可能有元神,也就是说体内内力应该都在丹田。可是真气进入无忧大脑之后,却在无忧脑中感受到了另一股真气,还是道门一脉,与自己的真气同出一源,稍稍用真气触碰,天地之间的元气就顺着无忧的天灵进入到大脑,把原本薄薄一层的真气加固,唯有边缘有一丝微弱的缝隙。 “看来不是外魔入体,既然不是外魔,这倒是好办了,只是这内力……”张道元原本以为是因为无忧因为张天心的死而外魔入体,身入魔道,结果现在看来倒不像是外魔入体。张道元使用真气堵在缝隙中,问无忧道:“这样还有嘶吼声吗?”无忧也奇怪,随着张道元双手按在双耳之后,嘶吼声居然就变小了,最后竟然就消失了。 “没有了,师叔你做了什么?”无忧惊喜地说道,张道元却心头不安了。如果说嘶吼是从脑中传来的,那这与自己同出一源的内力十有八九都是张天心布置的,虽然不知道天心师姐是怎么做到的,能用真气布置这样的膜还能吸收天地元气,但也没什么大事,问题是,张天心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无忧你这问题,我已经找到原因了。”张道元松开了手,无忧的耳边嘶吼的声音再次出现了。“只是我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等你功力深厚自己来解决。” “好吧。”无忧也没真觉得张道元可以真的解决这个问题,毕竟按照他的认识,自己的这位掌门师叔虽然是掌门,可也未必就能解决这种不是武道的问题。 “那我回去了,弟子告退。”无忧起身告退,张道元心里还是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无忧的脑中有张天心的封印,又为什么会有嘶吼声,只能顺其自然了。 时间一晃便是八年,无忧已经从一个八岁的孩童长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八年时间,白天在练武场练刀,晚上在房间里练习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八年时间修炼快刀流星落,每日出刀起止万千刀?快刀之术已经登堂入室,便是不用内功催动,只凭肉眼也只能看到一道红线,若是用内力催动,威力更是惊人。 而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也已经修炼入门,无忧平日里走路之间,都透着一股气势,一种不自觉散发出的气势。虽然境界不足,可是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修炼出的内力无声无息在体内运转,不自觉就会散发出一种压迫力。 林晓宵在八年之间也已经被收入龙虎山,道号见宵,平日里也就和无忧住在一起,不过无忧还是更习惯叫他林晓宵。 林晓宵在练武场门口,终于等到无忧走出来,无忧在龙虎山已经呆了八年,再也不需要谁领着他去哪里,看到林晓宵,八年如一日守着自己,只是冲他点点头,林晓宵也同样习惯了无忧的寡言,默不作声跟在身后,随他一路回到问心院的房间里。 “林晓宵,”无忧坐在床上,林晓宵盘坐在旁边的蒲团上,听无忧叫自己这才望向他,“八年了吧?” “回师叔祖,是八年了。”林晓宵恭敬回答说。无忧把红绸拿了出来,重新把红雨刀包好。八年来,每天练刀之后都把红雨刀用红绸包好放在腿上打坐,一天都不曾忘过。 无忧失神地望着前方,虽然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可是无忧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师父师姐他们。“七年前掌门师叔带着天师剑下了山,足足一年,也没有找到谢金拓,只好回来,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就想跟着他下山。”无忧双手按在红雨刀上,筋脉中的内力呼啸着飞速运转,一股逼人的气势散发出来,林晓宵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无忧仿佛没发现一般,自顾自继续说道:“那年掌门师叔没有同意,我只能留在山上练刀练功,现在七年了,我已经感受到关口了,武道三关的第一关,就是后天入先天,我已经感受到不止一次,只是这般静修始终不能突破,我该离开了。” “师叔祖!”林晓宵并不傻,这么多年来,无忧好像突然失语一般,除了明珏来看他以外,几乎从不说话,今日突然说这么多话,还是说要离开的话,这不正常。 “你且宽心,我只是想离开龙虎山去外面看看,明日我便离开,还要麻烦你去与掌门师叔告诉一声。我本不是龙虎山中人,如今也该回去看看我的师父他们了。”无忧仍旧心不在焉地说着,说着便闭上眼睛,默默运功。林晓宵看到无忧练功,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着无忧施了一礼,关好门走出房间。 林晓宵却没有去找张道元,而是走出龙虎山,站在龙虎山外墙边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盒子,林晓宵打量一下四周,从盒子中取出一只纸鸢,林晓宵再从怀中取出一支笔,在纸鸢上写了些什么,对着纸鸢张口一吹,纸鸢就煽动翅膀飞了起来,径自飞下龙虎山。 见纸鸢飞下龙虎山不见踪影了,林晓宵这才不急不缓走向张道元所在的院落,只是路上无人,林晓宵的步伐看起来却有些僵硬,与平日里与人相处时大有不同,就连眼神都是木讷的,不复平日的灵动,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晓宵已经不是林晓宵了。 玄幽正在客栈的后院房间打坐修炼,忽然有一只纸鸢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她腿上。玄幽睁眼拿起纸鸢,纸鸢翅膀上写着明日下山四个字。只见玄幽手上一使劲,内力运在掌心之中,把纸鸢碾得粉碎。 这才起身走到在桌边写了一张纸条,来到屋外。院中墙角摆着几支笼子,笼中是几只信鸽,玄幽抓出一只鸽子把纸条绑在信鸽腿上,高高把信鸽跑出,信鸽绕着院子飞了两圈这才往远处飞去。 玄幽又回房间找出一块面巾遮住了脸,施展轻功飞出院子,沿着官道一路飞奔来到龙虎山山脚下不远处,她四下打量一下,四周寂静无声,正是个好地方。只见她伸出右手并指成刀,运转罡气对着自己小腹就是一捅,罡气撕开她的黑色劲装,在小腹留下了一个血窟窿。玄幽右手又在血窟窿旁边穴道点了两下,再从怀里摸出一瓶金疮药撒在伤口上。处理好这些,再次抬手对着自己心口又是一掌,击中胸口的地方浮现出一个紫红色的掌印,淤血立刻把掌印涨起来,看着好不渗人。玄幽打量着左胸上的掌印,满意地点点头,运转内力逆行,口中流出一口逆血,这才倒在地上。 第二十三章,如果倒霉有等级 天空慢慢变亮,西方的太阳缓缓升起,无忧结束了一夜的打坐站起身来,房间里空无一人,林晓宵自从昨夜离开一直都不曾回来,无忧倒也没觉得如何,对于林晓宵,无忧只是有些习惯而已,更深的情感,那是没有的。八年来耳边的嘶吼声越来越大,让他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去和人交际。 收拾好住了八年的房间,把流星落的秘籍藏在床下的青砖下面,只带着红雨刀,红雨刀横挎在腰间,虽然身穿道袍挂着刀看起来多多少少有些另类,不过无忧显然没有这个觉悟。八年之间虽然无忧不再是原本那个对外界毫无了解的雏儿,但也没有好过多少,只是一些最基础的常识还是知道的而已。 无忧趁着天色还早,一个人默默走下山。山路也是冷清得很,再怎么虔诚的香客也不会天刚亮就上山来上香,更何况最近几年来,上香的香客可是越来越少了。一个人走下了山,站在山门前不禁一阵恍惚,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八年前,那时候还是和倾城剑派的人一起,来参加天师选拔,一下子就是八年。无忧没有过多回忆,顺着官道一路向松阳府走去,既然下山了,先去看看师父吧。 突然离开了龙虎山,倒是茫然了起来,虽说自己想的是去报仇,可是回过头来看,就连带着天师剑的张道元都没能找到谢金拓,自己又该去上哪里找? 心神不宁地往松阳府的方向走,约有小半个时辰,无忧看到官道边躺着一个人,地上还有一些血迹,无忧连忙上前,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短发女子,嘴角还有血迹,小腹也有一个伤口,不过上面已经敷好了药。无忧如今也不是当年的小鬼了,对于内力的一些基本运用还是了解的,无忧双手扶住黑衣女子,盘膝坐在女子身后,双手抵住女子后心,内力沿着掌心进入黑衣女子体内,内力一进入女子体内,无忧才察觉到女子的伤势有多重。小腹上的伤口已经伤害到了内腑,而筋脉更是一团糟,尤其是心脏附近,应该是被人用内力击中,跳动很慢,内力流过都能感觉到有些发滞,多半是血成为了血栓堵住了经脉。无忧没有多想,驱使内力沿着掌心进入黑衣女子体内,慢慢疏通堵塞的经脉,足有盏茶时间,无忧这才松开手,长长呼出一口气。 黑衣女子伤的很重,好在自己的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还算有些火候,勉强可以疏通经脉,不然即便黑衣女子日后恢复,武功也多半要大打折扣。愣神间,黑衣女子悠悠转醒,睁眼看到无忧很是慌张,双手一前一后摆出个架势,紧张地问道:“你是何人?” 无忧哑然,不过倒也没觉得意外。看黑衣女子的伤势这般重,想来就是与人动过手,醒来看见自己有些防备之色也实属正常。“贫道无忧,从龙虎山来,看到你倒在这里……”无忧用手在地上比划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按照师父的说法,修道人当行善的,但万万不可索要报酬。如若自己说自己救了怕不是有所报嫌疑,可是不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黑衣女子低头看到自己衣衫整齐,这才放下手。心中放下防备,刚刚的伤口又在痛了,“我叫……白曦,东漠塞外人士,无忧道长,刚……小心!”白曦正说着,只见不远处一大汉奔来,大汉双眼赤红,看到二人直接单臂挥了过来。 无忧正背对着那大汉,听到白曦示警,下意识回过头,大汉的双臂已经离自己很近了,大汉双臂一前一后正对着自己天灵盖落下来。许是人在涉及生命危险的事情上都多多少少有些过激反应,无忧双手往地上一拍,同时双脚使力,往白曦身上退了过去。 大汉双臂擦着无忧的衣衫落在地上,地面上直接被大汉双臂砸出一个大坑,虽然无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大汉出手毫无余地,也只得出刀。慌乱间出刀,速度比平时练习的时候慢了许多,左手单刀反撩,那大汉也不出声,单手一撑,身体往旁边一侧,单刀挥了一个寂寞。 大汉也不等无忧继续出刀,以手为支撑,向无忧一个空翻,右腿带着风声奔着无忧而来,无忧只得再退,可是身后就是白曦,哪里退得开?只得转身抱着白曦一个懒驴打滚,大汉一腿落空,人已经站直,见无忧抱着白曦在地上滚了几圈,双腿发力就准备再次上前,白曦虽然受了重伤还被无忧抱在怀里,可是论江湖经验,无忧可是远不如白曦了。白曦就势在地上抓起一把土对着大汉的方向一扬,双手拍在无忧双臂,无忧只觉双臂上的力道一下泄了,白曦借着无忧松开的双手,小臂在地上一撑,双脚点在地上,跟着扬起的土冲向大汉。无忧哪里能让白曦一个人对付这疯子?所幸刚刚红雨刀没有离手,手握红雨刀跟着白曦身后冲向大汉。 大汉也是倒霉,刚好有土进了眼睛,下意识一闭眼,但立刻睁开只见白曦已经贴近自己了,只能一式双峰贯耳,希望白曦能够稍稍顾及一下,暂缓攻势,可白曦没有给大汉机会,矮身躲过大汉的双峰贯耳,双掌击在大汉肋下,单脚提膝对着大汉的下身就是一下。大汉吃痛,不自觉双腿发软,哪知白曦这还不算完,借着刚刚单脚提膝的这么一下,腿落在大汉身侧,单脚转身一掌砍在大汉颈部。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无忧此时还没靠近,就见白曦靠近大汉的一瞬间,大汉就推金山倒玉柱般倒在了地上,刚刚交手白曦虽然没被大汉接触到,但是刚刚那么几下,却把身上的伤口撕裂,一股血从白曦腹部喷了出来,白曦也倒了下去。 这下无忧傻眼了。自己原本就是下山想要回清风观,哪知道路上碰到个受伤的女子,刚把她救醒还没说上两句话就碰到一大汉,出手毫不留情,一转眼又被白曦打倒了,白曦也因为伤势复发倒在地上。这可怎么办? 无忧看了看那大汉,又看了看白曦,犹豫着把白曦拦腰抱起,走向森林深处。 李元相坐在轮椅上,旁边的桌上点着一盏小油灯,李元魔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黑布包裹。他径自把包裹放在桌上,扫了眼李元相,说道:“该换衣服了。”李元相点点头,李元魔从包裹中拿出一件黑袍给他穿好,又从里面拿出一个银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用黑色颜料画着几道波纹。 “你也换好衣服,时间快到了。”李元相接过李元魔手上的面具戴好,李元魔也套上黑袍,脸上同样带着一张银白色面具,不同的是,李元魔的面具上空空如也。 李元魔一言不发地推着李元相离开了房间,房间外是一条阴暗的地道,墙上隔着十来步才有一盏油灯,二人一路顺着地道走到深处,推开了最里面的一扇木门。木门里面的房间空空荡荡,只有中央摆着一张圆桌,圆桌中央放着一盏油灯,这是房间里唯一的光亮。 李元魔推着李元相走到桌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漆黑的圆盘,大概人头大小,圆盘正中央镶着一颗透明的宝石,李元魔吹息桌上的油灯,把圆盘放在油灯的位置上,做完了这一切,李元魔安静地站在李元相身后。 李元相对这些仿佛习以为常,安静地盯着黑暗中的圆盘一言不发,房间里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不多时,圆盘中的透明宝石突然发起光,圆盘在宝石发光的刹那开始无声地旋转,宝石的光越来越亮,照在房间里,围绕着圆桌的地方,突然显露出二十几个光影。光影起初还有些模糊,不过随着圆盘越转越快,光影逐渐稳定,除了李元相的位置,围绕着圆桌边坐着十一个光影,每个光影后面还站着一个光影,每个人都身穿黑袍,唯一的区别就是坐着的光影脸上的面具上有着黑色的波纹,而身后的人只带着空白的银白色面具。竟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凭空出现了另外二十几个人的影像,这等完全违背这世间常理的事情若是换作在外面发生,百分之一万会被捕快当做邪教直接抓进大牢,莫说是别人,就是李元相自己,第一次看到这样奇异的事情发生,也是在面具后瞠目结舌。但是在场的众人当中,别人不知道,因为每一次见面都是这般身披黑袍头戴面具,但想来刚参加第二次的李元魔不过是第二次见到这般场景,也不再紧张,在场的众人即便是刚带来的新人应该也不会太过于震惊了。 光影稳定下来,其中一个带着黑纹面具的人站起来,右手举起,在面前做了一个波浪的动作,最后握拳锤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会议,开始。” 第二十四章,黑暗初冬 在座众人按照站起来的那人一样,右手在胸前做波浪状,最后握拳放在心口一齐说道:“见过会首。” 会首是什么意思,李元魔至今不知道,他只不过是第二次参加,不过他知道,最先站起来的那个人,便是这个隐秘组织的领头人。 会首坐下,扫视着众人,这才说道:“很好,大家都很安全。先来汇报一下情况,从后向前依次汇报。”会首说完,众人一同看向其中一个黑袍人,鬼知道他们是怎么分得清的。 被注视着的黑袍人沉声说道:“回收已经启动,终极两颗,其它果实回收八成,两成继续生长,预计三批次可以投入。”说话的那人说完这短短几句话,转头看向旁边坐着的人,众人也同样望了过去,那人继续接着说道:“花开了,已经授粉。授粉情况良,正在进行第二次授粉,首批幼苗三百余,可以使用。” “肥料进展缓慢,需要支援。” “干草收集勉强达成,预计两个月之后完成。” “金完成度不高,需要人手。” ……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说,李元魔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奇怪的会议了,但是仍旧听不懂众人都在说什么东西。他不是没有问过李元相,李元相只是摇着头拒绝,对整个会议只字不提,李元魔知道李元相性子,见他不说也只得作罢。 众人一个个汇报过来,唯有李元相和最初那个会首不曾说过什么,待众人都汇报结束,会首这才说道:“情况大家都听到了,那么现在,有什么特殊需要,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来说说吧。” 会首话音刚落,那个说什么干草的黑袍人率先开口说道:“我已经发动了全部的腰带,但是能收集的干草实在不多了,还要等下个批次,这里应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李元相这才开口说道:“干草问题我等一下给你解决,先说别的事,水的情况,是真的可以投入使用了吗?” 那个刚刚说‘水已经净化,可以使用’的黑袍人立刻回答道:“没错,确定可以了。完全可以供给枯叶。” 李元相双手交叉在小腹,幽幽说道:“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金了,你需要多少人?” 那个汇报了‘金’情况的黑袍人沉思片刻,回答道:“最少五十人。” “蛾子既然也没问题,那么可以了。”李元相盘算着说道:“老五,从你那里出五十人交到会首处,你那里既然完成了,准备下一项,用不上这么多人,把人先借给老八。” 李元相继续说道,“老幺,你把两个终极送到会首那里之后,就可以启动了。今天起各位准备休眠,等老幺把人送到,立刻冬眠。” 包括会首在内的十一人一同站了起来,会首激动地问道:“老四,你说的是真的?” “没错,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可以发动了。”李元相的声音很平静,和其它人的激动完全不同,“从提出这个计划开始,足足一百多年,现在是时候了。” 会首往身后的椅子倒下,压抑着激动说道:“老四,你安排吧,这个计划是老四提出来的,也是我们十二人敲定的,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不允许出现意外,你们都记好了,我们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次其实也还好,毕竟只是前置的一个计划,还不怎么需要我们,在第三批次才需要大家精诚努力。我先来安排一下流程。”李元相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说道:“等下我没有提到的部分准备休眠,记好了,这次虽然是前置,但是后面还没准备好,不能出一点差错。老幺你把终极送到会首处,会首安排这两名终极去下红,还有回收的种子,取出三分之一,我是说最近回收的部分取出三分之一,时间就按照两年之内。这部分在送了终极之后立刻发动,时间上,应该差不多同时,不过有些时间差也没关系,重点是,下红和各处的下绿的干草必须开花。” “没问题。”老幺,也就是那个说回收了终极的黑袍人立刻答应下来。 “完成度不要求,越高越好,完成后立刻单向联络老二,老二释放飞蛾。计划中段开始之后,老幺你那里按照刚刚说的,把种子留下一半,其它部分催熟,在中段投入,明白吗?还有老十一,首批授粉完成的在这次全部投入,按照结果效果决定第二批和后面的选择秧苗,没问题吧?” “没有。”汇报花和授粉的是老十一,同样痛快地答应下来。 “那其它就没什么了,整个预计半年,金应该可以完成,对吧?”李元相望向汇报了‘金’情况的老八,老八也是点头,“没问题,只要人来,完成度会很快。” “那么会首,我说完了。”李元相对着会首遥遥点头示意,会首望了眼李元相,沉声道:“那么我宣布,黑暗初冬开始。散会!”随着会首说完散会二字,圆盘上的宝石原本的光逐渐减弱,连转动速度都慢了起来,不一会就停在元辰,连宝石都黯淡下来不再发光。 “黑暗初冬……终于开始了。”李元相在黑暗中幽幽说道,在一片漆黑的地洞中,声音在不断环绕着。 黑暗初冬。 无忧望着一边躺在火堆旁边的白曦泛起了愁。 虽说瞒着掌教师叔下山这件事,是从一早就准备好的,但是从下山之后,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先是路上发现一个受伤的姑娘,再然后就突然出现了一个话都不说上来就是杀招的壮汉,更让他想不通的是,练刀八年,居然那么轻松就被躲了过去,而原本受了重伤的姑娘居然还能把那个壮汉击倒。习武八年,无忧绝对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了,在龙虎山也和不少师兄师弟师侄们过了手,也算有些眼力,虽然是匆匆动手,可是不管是那个人狠话不多的壮汉,还是受伤的白曦,内力修为都是不如自己浑厚的,可是为什么会打不过呢? 当然了,无忧并不傻,在龙虎山的时候他就一早准备好下山这件事。一方面是乱阴阳谢金拓,掌教师叔带着天师剑下山,根本没找到谢金拓的踪迹,而捕快捕头就像苍蝇一样绕着他飞来飞去,乃至今日,龙虎山都不曾有人再下山。毕竟没人愿意哪怕出恭方便都有一堆人盯着看,习惯了自在的龙虎山道士可不愿意受这份罪。另一方面,随着《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进展,最近无忧甚至不敢调息修炼了,每次一运功修炼,内力流转的筋脉都有一种炽痛感,最近两天,调息时从嘴里呼出的气都带着一股子炽热的味道,隐隐还有一些血腥味,这也是他下山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十年之期,在心法秘籍上虽然已经写了每隔十年都要有一次死关,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死关上面没说,准确来说,是记载的部分遗失不见,而解决的办法也是不知道是什么,这也成了一个不定时会爆炸的炸弹。最少,也要后天转入先天,这样才能有机会找谢金拓报仇,无忧这么想着。此时的他可并不知道谢金拓早早就脱离了这个境界,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确是修炼的一个好心法,八年时间,就已经摸到了先天门槛,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要不要就这么走了呢?”无忧心里做着盘算,事实上即便走了,也无所谓,问题是,无忧自幼就被说书先生灌了一肚子行侠仗义的思想,而龙虎上也好,清风观也罢,都讲究为了百姓苍生下山,自古就有道士乱世下山的说法,这二者不论是哪一个都让他很难对白曦做到无视。更别说白曦刚刚也算救了自己,把受了内伤的白曦丢在这里多少心里都会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刚刚和白曦一路走来,用内力在白曦体内检查了一翻,如今的白曦别说是和别人动手了,就是动一动都难,白曦虽然算不得绝色,但也有几分姿色,英雄救美的情节啊。 “也罢,等她恢复了伤势,我便离开。”无忧在心里暗暗说道。 无忧带着白曦用轻身之术跑了约有一个时辰才找到的一个小山洞里,无忧望着在另一边地上的白曦,发起了呆。 一条种满了桃树的小山谷里,一片鸟语花香,桃花林正中,伫立着一栋二层的木楼,一只鸽子从山谷外飞了过来,轻车熟路地落在木楼一层的窗前,用嘴在窗椽子上敲打,发出咚咚咚地声响。 一身白衣的白素从窗口露出头来,看到鸽子也不见惊讶,从鸽子的腿上取下了一个约有尾指粗细的竹筒,打开塞子,取出竹筒里的一张小纸条。白素低头看了看,把纸条对折好,带着纸条一路上了木楼。 楼梯的木板在白曦的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最后停在了二楼的一间房间前。白素伸手轻轻在门上敲了敲,“小姐,无忧下山了。” 房间里传来余姚慵懒的声音,也就是白素自幼就与余姚在一起,一是习惯,二是余姚为她们留下了一部残缺秘术修炼,这也才能抵御,换作一个寻常男子,怕不是立刻就会精元暴走。 “既然都下山了,那就顺其自然,现在还不是见他的时候。” “是,小姐。” 第二十五章,大忽悠与逃命 白曦是真的受伤了。 原本就是筋脉受损,强行催动内力,虽然没有被击中,但是电光火石之间,内力运转过快,让原本就受损的筋脉再次崩溃,而击在壮汉身上的双掌,骨骼也被震裂,别说活动,就是碰一下都是钻心的痛。白曦内视一翻,得出了一个结果,自己废了。 另一边望着白曦发呆的无忧看到白曦身体微微动了动,立刻起身靠近坐在白曦身边,刚好迎上白曦刚睁开的眼睛,“你终于醒了,都昏迷了快两个时辰了,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动手了。” “小道长,是你带我逃过来的?这里安全吗?”白曦蹭着一旁的墙壁坐直,双手不小心碰在地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小道长,你叫什么名字?我有些记不清了。” “无忧,我道号叫无忧,师父只给我取了道号,没给我取名字。”无忧回答道,“你的伤势我看过了,手上的筋脉全乱了,体内的筋脉也都一塌糊涂,你可是真的不能再动手了,那个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白曦苦笑着把双手放在膝上,“我叫白曦,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无忧点点头,“说过了,我知道你叫白曦。” “听我讲个故事?”白曦转头看着无忧,盯着无忧黑黝黝的眼珠子,“算了,还是长话短说,简单来说,就是有人想要我家里的一件东西,但是那件东西根本就不在我家里,然后就是一家人都不在了,哪怕是我,如果不是你,也死在大魔纪高的徒弟手里了。” “大魔纪高?”无忧得承认,这个名字他是第一次听说,跟魔有关的绰号,只听人说起过当世二绝巅的那个人叫万化天魔王玄策,至于这个大魔纪高,他还真没听说过。 白曦见无忧也不似作伪,继续解释道:“万化天魔王玄策你应该听过吧?王玄策收了五个弟子,这五个弟子分别开创了魔道的五个支脉,阴,血,幽,骨,鬼。”白曦喘了口气,受了内伤连气息都不稳,说了两句长的话就觉得心口发闷,“阴支修内功,血支修气血,幽支不见人出现在江湖,骨支修筋骨,鬼支修秘术,这就是他们这万化天魔下面的五知脉。除了幽这一支,其它都有徒弟门人在江湖上行走,因为大家头顶上的那一位号称万化天魔的人物,也没人敢真就跟魔道往死里磕,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家除了我没在家活了下来,没有一个能逃出来的原因。因为动手的就是骨支的大魔纪高。” 说到这里,无忧这才明白为什么白曦明明没有被击中,手骨却都裂开了,骨支,修的就是筋骨啊。白曦看着无忧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说道:“大魔纪高就是骨支的大弟子,而动手的那人,就是纪高的徒弟,一身钢筋铁骨,别说我就只是后天,就算我进入先天,手上没有神兵利器,也难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唯一庆幸的就是骨支都不擅长习练内功,都是打熬筋骨,配合一些刚猛的拳法腿法一类,也算是一大特色,我也就是靠着内力击中那人的窍穴,让他昏迷这才逃过一劫。” “你是说那个人还没死?!”无忧这下是真的吓到了,原本自己带着白曦逃命只是单纯害怕,不愿招惹是非,没想到那壮汉竟然没死,想到这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人叫李石,练的是通臂拳,你也看到了,威力很大,现在我不能动手了……”白曦说着说着,不禁苦笑起来,“看我说的,哪怕是我没受伤,也是万万打不过的,他师父大魔纪高也不知道听谁说我家有半卷白骨之术,这白骨也是专门修炼骨骼的秘术,正好合适他们骨支,自然是要动手的,而李石就是过来杀我这个漏网之鱼。第一次我借着地势挨了他一拳,逃得一命,没想到他还能追上来,现在虽然逃了第二次,可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逃了第三次,你莫要管我,你走吧。”白曦说着说着,不禁悲从中来,眼睛一红快要流下泪来。 无忧本就想好最早也要等白曦伤势痊愈再离开,如今若是真的逃了不说有违说书先生讲的江湖道义吧,就是出于本心,也是万万不能把白曦丢在这里的。武者一途,若是有了心魔,日后三关难过。世上人多半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各大门派武者过三关的几率远远低于道门佛门的武者,外人只道是道门佛门心法特异,殊不知真正的原因就是这般简单,所以古往今来,道人也好,僧人也罢,都不愿沾染因果,生怕破了道心。 “姑娘莫要再提,如今这般情况,我若是走了,和亲手杀你等同,这等事我是不能做的。”无忧一脸严肃地说道,白曦感动地看着无忧的双眼,“无忧小道长,我先在此谢过了,既然我如今不能再动手,我们只能逃了。” “逃?应该怎么做?不瞒你说,我也是第一次下山,这些江湖路数我却是不懂的,你且说。”无忧心里清楚,自己虽说听说书先生说了一些,但是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行走江湖,靠着听几段书可是不行的,想要追查谢金拓的下落,靠的也是江湖门路,听白曦这个跟自己比怎么也算是老江湖的“前辈”,总归是比自己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来得合算。更别说之前与李石动手,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再次碰上,怕是难逃。再说了,魔道啊,李石可是魔道啊,万一来个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自己不是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生死仇人?盘算下来,自然是听白曦的安排合算一些。 “小道长也是耿直,不瞒你说,如今的江湖,你们这些三教道士,尤其是你们龙虎山的道人,一旦出现在江湖上,各路牛鬼蛇神都会跟着你,朝廷那边的捕快捕头也会盯着你,前些年你们龙虎山的掌教天师负剑下山,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现在一旦龙虎山的道人出现在江湖上,一万双眼睛盯着,万一走漏消息,你我二人怕是十死无生了。”白曦指着无忧身上的龙虎山道袍说道,“我见小道长年纪也不大,唤我一声姐姐,也不算吃亏,你我姐弟相称,你且用我姓氏。你头上的道髻也散开,道袍找地方丢了就是,等我们去到哪个镇子,换一身衣裳便是。你觉得如何?” 无忧顺着白曦的话一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疏漏,也就点点头,白曦见无忧同意了,又继续道:“我如今不能动手,必须要避开李石和骨支的人,我见你也不像习武之人,我们不如一直往东,直接去到关外大漠,你觉得如何?” 关外?大漠?无忧并不能理解为什么白曦要说去关外,当然了,无忧可不知道关外是哪儿,大漠又是哪儿,只是单纯地问道:“关外?那是哪里?为什么要去那里?” 白曦倒也不惊讶,既然说了关外大漠,想来也是多少知道一些,毕竟整个东漠,也就是上央关口之外,可是一片荒芜,而且骨支的落脚点也就在关外大漠,无忧要是什么都不问,白曦反倒是奇怪了。只是白曦没想到无忧就只是单单不知道关外和大漠是哪里,阴差阳错,倒也无所谓了。“灯下黑,骨支就在关外东漠,我们两个找地方藏好,等我伤势好了,再准备下一步就好。骨支虽然觉得我家里手中有那部白骨,但是真正来动手的也就只有大魔纪高这么一脉人。虽然说魔道如今因为绝巅那一位已经不是当年势微的那个了,但是人丁不旺也是事实,骨支打熬筋骨,打熬筋骨更是苦,人更少了,本就人不多,现在还都派出来找白骨,那么整个东漠,应该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无忧只是随口一问,倒也没想到白曦真就给自己解释起来,听起来也很有道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白曦摇摇晃晃站起来,全身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筋脉受损就是如此,不光是不能运气,就连平常活动都会感受筋脉的刺痛,唯一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躺着。好处,或者说唯一的好处就是白曦修炼的内功心法也算是一门绝学,虽然修炼来的内力不够浑厚,也不如其它内功心法对阵杀敌效果好,但是疗伤效果当真是不错,也就是她,换了个人,外伤内伤一齐来,怕不是早就等死了。“那就现在吧,我也不知道你这一路上有没有清除过痕迹,在这里实在算不得安全。”白曦腿哆嗦着,实在使不上力,无忧倒也不是不通人情,立刻站起来扶住白曦。白曦推开无忧的双手,扶住了墙壁,“小弟,以后我就这般叫你了,你先把道袍脱掉,道髻也拆了,咱们立刻出发,你可有其它衣服?” 无忧刚伸手解腰带,立刻僵在原地,结结巴巴地问道:“曦姐,我……里面就只有一件内衣了。”白曦闻言一愣,“那怎么了?先脱,脱掉道袍我们好出发。”无忧脸红了起来,扭扭捏捏不愿动手,“可是曦姐,这……” “你这小道士,还玩这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行走江湖当然要安全第一,为那些有的没得,搭上自己一条性命是值得不值得?”白曦也没想到无忧居然还有这么个问题,只觉得有趣,心中只道是初入江湖的雏儿。 “好吧……”无忧也只能脱了,还惦记着谢金拓的事儿,哪能为了行侠仗义把自己搭上?罢了,脱了就脱了,不过倒也是学了这一招,以后行走江湖,怕不是当真不能用道人的身份了,行走江湖,安全第一,这下可真是没白白行侠仗义。 第二十六章,来吧,交出你的知识 林中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无忧穿着一件单薄内衣搀扶着白曦一路走来,差不多也有两个时辰了。二人这一路,倒也不算是尴尬,你问我答地聊了一路,无忧倒也真的觉得学到了许多,像是被追杀应该处理痕迹之类的等等,当真觉得受益匪浅。 “所以你就是这么想所以才下山了?”白曦听完无忧的故事,眉头一皱,“你有什么想法没?”无忧耿直地摇头。八年来,一门心思练刀练内功,对谢金拓的事情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如何下手。刚刚这一路走来,把跟师父和谢金拓的事情改头换面地说了出来,心里也存着一份看白曦能不能给自己出个主意的心思。既然白曦顺着话问了,当然是一问三不知,坐等白曦给自己出主意,“曦姐,我是真没想到什么,原本只想回去给爸妈上个香,结果碰到你,对于其它的,我也是没想到什么办法,毕竟是高手,我这么点本事,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白曦稍一思索,犹豫着说道:“倒也不是没什么办法,我倒是有个方向,你愿不愿听听看?”无忧等的就是白曦来给自己出主意,既然白曦说了有方向,那当然是连忙点头,“曦姐你且说,我听着。” “如今的江湖,与之前是不同了,如今江湖上除了以前的名门大派,现在多了绝巅那两位,更重要的是,多了天下山庄。” “天下山庄?那是什么?也是一个宗派吗?”天下山庄这个名字无忧倒是没听过,单从名字听起来,多半是个和什么名剑山庄之类的宗门吧?白曦不是刚认识无忧,这一路聊了起来,发现无忧还真是个初次行走江湖的雏儿,既然是雏儿,没听过天下山庄倒也是情有可原。 “这就要说到绝巅那二位,前一个屹立江湖几百年未曾有一敌手,后一个能和前一个掰手腕,完好无损走下那一座山,于是江湖的绝巅又多了一位,而第二位也就是上央朝振武王,手下号称有着三百王侯,这三百王侯说是王侯,但也都是有上央朝封号的。虽然是空白封号不享受什么朝廷的待遇,就只是朝廷对于江湖武者的一个认同。而振武王一个人在朝廷皇宫修行,另一位守江王则在朝廷的支持下,建立了天下山庄,搜罗天下间的散修武者或者被宗派舍弃的一些弟子,而搜罗来的这么多武者,一部分不喜欢勾心斗角的成为了天下山庄的供奉,一心钻研武道,另一部分武道修为不错,又喜好热闹的,和那些发觉武道没有进步方向的武者,则成为了天下山庄的捕快捕头,先天捕头,后天捕快。”白曦没有直接给出方法答案,反而从江湖上这么多年发生的大事来讲起,“如今江湖,不管是不是名门大派,不管是道教佛门,如今只要进入了江湖,都会在天下山庄挂上号。另外一部分,就是江湖上有着两个不同于其它宗门的宗派,一个叫听江阁,另一个,叫水月宗。前者几乎是江湖上最大的风媒组织,江湖上大事小情他们可是一门儿清,而打探消息他们也算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你若是想打探消息,听江阁绝对是你最好的去处。” “听江阁吗?”无忧倒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听江阁这个江湖上第一的风媒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听江阁虽然是江湖上第一风媒,但是如今你一没有金银钱财,二没有江湖地位,打探一些小事倒也无妨,打探谢金拓,听江阁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谢金拓。不是说你龙虎山就比不上谢金拓,而是谢金拓光脚不怕穿鞋的,得罪了你们龙虎山这名门正派,你们龙虎山就是一万个不满意也不会如何,可是得罪了谢金拓,那可是能单枪匹马闯入听江阁老巢动刀子的人,如今的你,既然无法从听江阁得到消息,更没有天下山庄的门路渠道如何找到谢金拓?”无忧心里还真就存了下山找听江阁打探消息的心思,只是从来不曾行走江湖,不懂其中的门道。幸好有白曦,不然若是自己贸贸然找到听江阁,怕不是转头就会被卖给了谢金拓,心里庆幸之下,连忙追问道:“那你刚刚说的那个水月宗,是不是也是江湖风媒?有没有可能从水月宗得到一些消息?” 白曦摇头道:“小弟你不在江湖你不知道,这水月宗可不是风媒,这是一个专门琢磨天机推演的宗门,虽然不参与江湖恩怨,但是推演天机,涉及到的可不仅仅是气运。天机推演这事儿,那可是要消耗自身气血,寿元还有气运的,平白无故上门央求推演,怕也只能吃一鼻子灰。” 无忧也算是对江湖这两宗门有了些了解,但还是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下意识望向白曦,正好迎上白曦的目光,“小弟莫要着急,且听我说。刚刚不是说过,天下山庄吗?每隔一些年,上央朝就会举办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说是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但不是指要比武找出天下第一,而是要比武找出天才,这里的天才可以是宗门的武者,也可以是散修武者。江湖上的宗门年轻武者,但凡有点天赋的都会参与,行走江湖,不就是为了名声,若是能在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打出自己的名声,那可不仅仅是眼前的那么点利益。另一方面,江湖上的散修武者,若是能够得到一些符合自己根骨相性的功法,能够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打出名声,可以参加天下山庄,而天下山庄这么多年有太多的功法秘籍了,若是钻研武道,可以有那么多功法秘籍参考,为了声名也可以加入捕快捕头,而你,最需要的不是你龙虎山的身份,而是名声和武道进展,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就是你最好的选择。”白曦顿了顿,重新捋了一下思路,“想要在江湖上混出名堂,换作之前倒是有可能,如今除非是魔道,还是那种患了失心疯的魔道中人,但若是当真做了些事情,还不等你有名声,一早就被天下山庄的捕快捕头抓进去了,而想要混出名声,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而你,不得不说,若是当真放对,你虽然内力远比我浑厚,我看得出来,你已经摸到先天门槛了,可是你当真接不下我几招。”白曦做了一个起手式,牵连到手臂上的筋脉,不禁痛得龇牙咧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八卦掌,我之前学过的武功,就只有这么一门掌法,我看你这一路走来,也是修习过道门的轻身法,只是观你步伐,你不曾学过轻功,看你双手,也不像是学过拳脚功夫,你带着刀,应该是练的刀法,我依稀记得你对李石出了一刀,你多半修炼的快刀,只是你太过缺少经验,武道对决,分生死,也分胜负,你如今哪怕是走到先天顶端,对付那种在江湖上厮混的高手,你也绝对过不了几招,而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刚好可以弥补你经验不足的问题,借着武道大会打出声名,加入天下山庄,这样才能有资格去跟听江阁买你仇人的消息,这样下来,应该是可行的。小弟你觉得呢?” 无忧没有立刻回答,把白曦的话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还真就没寻到什么疏漏。无忧虽然是江湖经验不多,可不代表他是个傻子,把自己的事情改头换面说出来,再慢慢分析,白曦说的话从某方面来说已经很全面了。“曦姐,谢谢你了,只是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无忧想了想,与其到时候接着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问,不如跟着白曦,至少也有了这么一段生死交情。 白曦也没想无忧会问自己什么,望向无忧,只听无忧说道:“曦姐,等武道会开始,你能不能带着我去报名参加?我不懂这些,万一不小心错了什么……”白曦不禁莞尔,用胳膊撞了一下无忧,“也好,等我伤势痊愈,我陪你参加就是,至少在武道大会期间,所有参加的武者都会受到朝廷保护,倒也是好事。我养伤这段日子,你也莫要闲着,我把八卦掌教给你,这样也省得你谁都打不赢。”白曦调笑道,“你呀,空有一身内力,但是对敌经验太少,别说是我这种武道天赋一文不值的废物,怕是连不会武功的江湖混混,你都打不赢,你之前说你在山上也有习武,怎么就这般不堪?”虽是调笑,但是白曦也当真不懂,为什么习武多年会如此菜,那些不曾练武的混混,怕是正面对战都能答应这个小道士,这练武,莫不是都练进了肚皮? 无忧小脸通红,只觉得脸在发烧,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是一直练刀来着,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不过。” “一直练刀?你是如何练的?”无忧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白曦反倒好奇起来,按理说八年练刀,怎么也不至于这般,那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七章,不如我们练掌吧 “所以……你就是这么练刀的?”白曦忍着笑意,原本身上的伤口因为忍着笑,再次疼了起来,身体下意识地抽搐,连筋脉都跟着疼了起来。“我……还是先歇一下,我有点……哈哈哈哈。” 无忧虽然不懂江湖,但是白曦这突然的大笑,他便是再傻,也能听出来,脸整个黑了下来,“曦姐,你笑什么?” 白曦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把笑收了回去,这才慢悠悠说道:“想来也不怪你,唉……”白曦想到刚刚无忧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讲着练刀的经过,简直不要太好笑,哎呦,肚子。 “曦姐,你要说什么?”无忧见白曦又想笑,脸又黑了几分。 “你们龙虎山,唉,如果把武功分为三六九等,一等最高,九等最低,你们龙虎上,刀法剑法怕是最高也不会超过七等。毕竟你们龙虎山擅长的是雷法和拳脚功夫,对于刀法剑法不懂,所以才告诉你这么错误的修炼方法。握刀,还有那些基础,是应该练,而后面的对着木桩出刀简直就是在谋杀,这么练下去,不管是刀还是剑,是锤还是枪,但凡江湖上动手,必死无疑。”白曦想了想,毕竟还要先依靠无忧,先给他补补课也好,想到这里,白曦在心里做了个排序,这才说道:“刀法,尤其是你练的快刀,说到底还是要靠出其不意,并且速度极快,可是你也不想想,别人看着你背着刀,还不出刀,是个人只要不是瞎了,都要在心里提防着你出刀,这般情况下,莫说敌人比你的功力高,便是同等修为,多半也是可以躲开的,这样你想想,你可还能打得过人吗?” 无忧虽然以前没有练过武功,也没想过,毕竟那是龙虎山,几乎每个人都会武功,而且还是师兄们都同意的方法,自然没有多想,可是听白曦这么一说,心里也第一次有了犹豫,“可是,曦姐……我师兄们都看了,都觉得没问题啊,怎么会错呢?” 白曦忍着笑摇头道:“所以我才说,你们龙虎山只精通雷法和拳脚,并不懂兵刃。你们龙虎山的剑法,与其说是剑法,不如说是引雷之器,就连你们的天师剑,也是这样,剑锋指处起惊雷说的就是你们龙虎山的天师剑。”白曦顿了顿,收起了笑意,“刀法剑法枪法都是这般,讲究虚实相合,你练的流星落应该就属于杀招,属快刀,正常的方法应该是你那流星落配套有那么一套刀法,而你的流星落就是一招绝杀的招式,你若是想用流星落,要么找到整套的流星落刀法秘籍,要么自己配合流星落创出一套刀法。我觉得这两个办法都不容易,谁知道你的流星落全套秘籍叫什么?第二个以你现在的经验,说实话,你就是百年一遇的武道天才,也没法无师自通地自创刀法。” “那曦姐,我应该怎么办?”无忧心里已经认同了白曦的说法,事实上这般想来,倒也是如此,按照说书先生说的,也是这样。不过既然白曦说了,也应该心中有了解决的办法。 “我教你八卦掌。”白曦眯起眼睛对着无忧一笑,“就这么简单。” “可是……”无忧糊涂了,刚刚不是说刀法吗?怎么就要教自己八卦掌了?我刚刚漏听了什么?无忧歪着脑袋仔细琢磨了一下,没有漏听啊?可是为什么要教自己刀法? “你腰间继续背刀,与人对敌贴身上前强攻,那人如果会拳脚,你多会一门八卦掌,近身搏杀也能有一战之力,如果那人修习兵刃,被你贴身见你用全家自然要拉开距离用兵刃与你相斗。你本用掌,突然出刀,还是快刀,是不是多了许多胜算?再者说,就算你没机会出刀,那人见你背着刀怎么都要留上几分心思应付你的刀,你久攻之下,他又如何?”白曦眯起眼睛,看起来像是一只喝醉了酒的狐狸。白曦眼睛很大,一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脸上显露出两个小酒窝,无忧恍惚间,竟有些失神。白曦见无忧愣神,用胳膊轻轻在无忧腰上一顶,“想什么呢?” “啊?没有,我是觉得曦姐你说的对。”无忧原本就在想白曦的话,的确是有些道理,“可是曦姐,你不是受了伤吗?怎么教给我?” “笨,我把招式写给你不就好了?你照着秘籍练,哪里有错我再指给你。”白曦似是想到了无忧的失神,不自觉地又笑了起来。“喏,那边是不是有人家了?”空气里有一股子柴火味,时间上看着日头却也差不多,差不多也是晚饭的时辰了。 白曦这么一提,无忧这才想起,从一大早,自己可就饿着来着,救白曦的时候,也是在早上,如今应该也是下午了,之前还和那李石动手,后来带着白曦逃命,等她醒了,又马上逃命,白曦一提,原来这么久没吃东西,也是肚子里叫了起来。 “这样,我们去前面的人家找地方借宿一晚,明日一早我们找马车去塞外。我身上还带着几枚金叶子和一点散碎银两,等到个县城我们换身衣服,直奔关外。”白曦盘算着,无忧也是从善如流,既然白曦有了办法,听她的便是,行走江湖既然自己经验不多,那仅仅跟着白曦总归是没错的。谁也不曾想到,两个心里盘算着的人,居然这般不谋而合。 “曦姐,那我们走快些。”无忧说道,白曦看了眼无忧,脚下的步伐却加快了些,“以后见到了人,就要叫我姐,我叫你小弟,别叫错了,记住没?” “曦姐,我记住了。”无忧一脸认真,白曦看着无忧一本正经的表情,突然有些后悔了。 李元相坐在溪边的一块大圆石上,双腿挽着裤腿,小腿和脚腕放在溪水里,不时有几条鱼虾绕着他的脚转了转,又飞快逃开。李元相面无表情地望着不远处瀑布,轰鸣的水声中,李元相闭上了眼睛,抽了抽鼻子,只觉得空气中都是草木的味道。 “刚回来?”李元相幽幽说道,与瀑布相反方向的树林中,李元魔大踏步走了出来,对于李元相突然对自己说话,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过来坐,泡泡脚。”李元相的手在圆石上拍了拍,李元魔沉默着施展轻功,轻飘飘落在圆石上,与李元相背靠背坐下,不同的是,他是盘膝。“你们到底在设计什么东西?别以为我傻,从小你就喜欢算计,这我都知道,可是你也要知道,你每次算计坏事,我都有感应,这次我感觉很不好,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老二,”李元相慢悠悠说着,简简单单两个字,李元魔却好像被点穴了一样,身体僵住了。李元相好像没感觉到李元魔的异常,仍旧慢慢悠悠地说:“你还记得老三老幺吗?” “李元英,李媛。”李元魔的声音很低,但他知道,李元相是听得到的。“我都快忘了。” “小时候你我和老三大一些,老幺比老三还小五岁,那时候老幺天天缠着你和老三,我要种地,老三那时候想要读书,想当咱们村子里第一个秀才,举人,想当状元,你每天哄着老幺,我不愿你跟着我***活,知道为什么吗?”李元相侧着头,眼睛仍旧闭着,但是李元魔却觉得李元相在盯着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李元魔一直都没想通,当年二人还小时候,李元相早早就跟着父亲下地干活,而李元魔在家的时候,哪怕是农忙父母和李元相叫老三李元英也不曾叫过自己,直到自己离开家去学武功,自己哪怕一天都没有种过地。 “你呀,出生时候就只有六两重不到,小时候还生病,身体也一直都不好,所以你想要出去学武功,我们都觉得是好事,至少,身体不会病怏怏的。”李元相露出了笑意,“那时候你刚走,老幺就天天磨着我们,对你,可比对我们两个哥哥亲多了,哪怕是咱们爹,也比不上你。” 提起这些,李元魔也不禁露出笑意,“是啊,那个小丫头……”李元魔的笑容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杀意,原本正在李元相脚边的游鱼仿佛感到什么,立刻飞也似的溜走。 “其实,老三和老幺不怪你,爹娘也不怪你,我也是,我们从未怪过你。”李元相终于睁开眼睛,“这世间,武功第一,便是老三当真中了状元,当了个什么官儿,有什么用处?连现如今龙椅上那一位,不也是靠着几个客卿杀了之前那一个才坐上那个位置的吗?” “李元相,”李元魔站起来,几步走到李元相面前,居然站在水面上,“你到底在做什么?” “从小你脾气就急,现在还是这样。继续下去,你在江湖上会吃亏的。”李元相突然想到了什么,扑哧笑了出来,“不过也无妨,你搬我去椅子上,我带你去个地方。”李元魔一声不吭地抱起李元相,放在溪边的轮椅上,原本站在旁边的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青年人看到李元相对自己摆摆手,立刻识相地倒退着走向深林深处。 第二十八章,各施算计 谢金拓沿着小路一直往林中的深处走去,阳光透过树枝的枝丫在路上投射出一块又一块的光斑。谢金拓没有施展轻功和轻身之术,仿佛郊游一般不急不缓地走着,约有半个时辰,小路走到了尽头,小路不远处有着一汪深潭,谢金拓径自走到深潭边,对着深潭对面的密林朗声说道:“你叫我来这里,有什么事?” 树林间的沙沙声突然消失了,密林中出现了一声难以辨别男女的青年声音,“你找到了吗?” “你说呢?”谢金拓挑起嘴角冷笑一声,“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嘲笑我?” “不敢,大名鼎鼎的四散人,谁敢拿你打趣。”林间的声音说着不敢打趣,可任谁听来,都能听得出语气中的嘲弄。“之前就曾与你说过,这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不信,如今可是信了?” 谢金拓没有说话,但是周身上下已经环绕着气机,似是要动手。林中那人呵呵笑了几声,再次开口说道:“一件事,答应我一件事,我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说。”谢金拓身上的气机立刻消散,林中那人的反应与他心中预料的毫无二致。 “我需要你在某一时间去到某个地点,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在那个时间在那个地点就好,时间到了我会派人通知你的。”林中那人语速飞快,似是害怕谢金拓一般,“你先习武,后以阴阳入道,这阴阳之道本是道门之术,你以霸道行事,又以魔道炼心,不修道门心法,只为触类旁通,如今外魔入体,你如今强以魔门炼心法压制外魔,可道魔冲突,让你一身功力只能施展十之一二,甚至不敢修炼,怕功力提升外魔惑神,可对?” “接着说。”谢金拓对林中那人说的这些丝毫不惊讶,尽管谢金拓本人的修炼功法和问题没什么人知晓,但是他知道,林中这个从始至终都没见过面的人,知道这些一点都不奇怪。 “你知道余姚吗?”林中人问道,谢金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说余姚的红莲决?” “不准确。”林中人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余姚修炼的红莲决,外界传言是她根据天魔宗和阴阳宗的功法自创的,但并非如此。余姚的红莲决全称应该叫红莲业火炼人诀,乃是以旁人欲念与自身杀孽化作红莲业火,锤炼自身道心的功法,修炼到极处人如天道再无感情。而这红莲业火炼人诀最基础的并非是天魔宗和阴阳宗,而是上古的邪念宗。” “邪念宗?这宗门我不曾听说。”谢金拓毕竟是后起之秀,对于一些上古传闻可远不如其它同等境界修炼几百年的怪物了解。林中人也从善如流,立刻解释道:“这邪念宗主要靠心魔练功。用正统心法修炼,不断违背道心而引来心魔,以心魔锤炼功法。也是因为这邪念宗收入门下的全是些良善人家的孩子,这等人最怕杀人,所以杀孽过多,与江湖上结了太多因果,所以被几个门派剿灭了。你可明白了?” “炼心魔……”谢金拓虽然名声不好,但是江湖上每个人都得承认,近百多年,谢金拓绝对是最出类拔萃的天才,林中人这一解释邪念宗的功法,谢金拓立刻明白了。若有邪念宗的功法,的确可以解决自己目前的问题。至少跟自己想来的以道门心法压制心魔来说,这邪念宗的确更合适一些。 “邪念宗的心法随着那次众多门派剿灭已经消失在江湖里了,完整的心法没人保存,但是当年有个邪念宗弟子曾把自己的入门心法留了一份在家中,那弟子虽死,可功法却还在。余姚也是得到了这一份入门心法才在这基础之上结合天魔宗的天魔舞与阴阳宗的元阴引阳创出红莲业火炼人诀。” “功法在哪儿?”谢金拓已经不愿意继续听下去了,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既然林中人说了这么多,自己也听到现在,那么交易自然达成,无非是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出现罢了。解决了问题,这世上还出现的高手可没几个能给自己填麻烦。 “你知道飞仙剑和飞仙剑法吗?”林中人呵呵一笑,“余姚在寻这东西,而且你带着东西只要去找余姚并说换日二字,她自然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就这么简单?好,那飞仙剑法和飞仙剑在哪儿?”谢金拓张口答应下来。这飞仙剑法他也曾听过,好像是江湖上一个小宗门的绝学秘传,但是具体在哪儿一时间却想不出来了。 “听江阁,你不是和第五鸥有交情吗?这些事他们自然远比我清楚。”林中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谢金拓也习惯了这林中人每次的神出鬼没,冷笑着转头顺着小路同样离开了密林。 李元魔推着李元相走进一座小镇,一进入镇子,李元相就像变了个人,满脸都是和善的笑意,几个孩童正在街上玩闹,看到李元相立刻跑过来,李元相笑眯眯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糖果塞到孩子们手中,孩子们笑着与李元相道谢:“谢谢李大伯。”“去玩吧,早些回家,别让你们爹娘担心。”李元相挥挥手,孩童们又跑去其它地方。 沿着镇中的小路慢悠悠往前走,路边的摊贩看到李元相都打着招呼,李元相一一回应,直到二人走到其中一所宅子进了门,李元相这才恢复了常态。 “看到了吗?”李元相似有所指地问,李元魔一声不吭,只是把李元相推到院子正中,自己一屁股坐在李元相对面。 “这才是人间。”李元相眯着眼睛望向头顶的太阳,“我们是人。武者,凡人都是人。” 李元魔听不懂李元相神神叨叨的话,有些不耐烦地盯着李元相的眼睛,李元相不理不睬自顾自说着,“这世间,始终有人在上,若是钱权,终归有一日,还可翻身,可若是武者在人上,一切都变了。武者寿元远胜凡人,这是错的。” 李元魔冷笑,咧开嘴露出惨白的两排大牙,“如今的你,也是武者,我也一样,那我们都去死可好?” “还有天人啊。”李元相幽幽说道,“还有天人。” “什么意思?”这种打机锋一般的对话,是李元魔最为厌恶的,他不是李元相,自幼就讨厌这些绕来绕去的毫无意义的对话。 “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也都是为了之前那件事,关于老三和老幺,这般解释,你可明白?”李元相轻松地说,“有些事,我清楚,但是同样的,有很多事我也不清楚。对于你,我此生定会护着你,不论敌人是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便不会有事。只是现在,只是以后,你要跟在我身边,万万不能离开我身边。” 李元魔好歹也是触碰到那道关的人,懒得动脑子和痴傻是不同的,听李元相的意思,似乎有事要发生了。“你是说有大事发生?” “那天你与我一起开会,你还记得我们计划的黑暗初冬吗?”李元相终于望向李元魔,伸出一只手,“所谓黑暗初冬,只是一个小计划,或者说得准确一些,应该是我们真正计划的一个前置计划。这样的计划还有三个,都是为了我们最后的计划做的前置条件,这四个计划就是为了最后的计划而完成诞生的。最后的计划我隐隐能猜到一些,他们也不曾与我说起,但是我有眼睛,我能猜到。” “他们连你都不说?”李元魔没想到李元相会这般说,毕竟他是亲眼看见,亲自参与了会议的,李元相可是参加会议的十二人之一,怎么会瞒着他?莫不是李元相骗我? “从最开始的二组,到第二代的三生子,再到四师,八金刚,最后成了如今的十二士,真正清楚知道整个计划的,只有如今十二士的会首,而我们十一人都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愿望而加入的,我也是因为要实施最终计划……对了,我们最终的计划我们称之为最终教条,我是最终教条的负责人,所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而我也为了最终教条能够顺利实施,设计了四个前置计划,最先开始的就是你知道的黑暗初冬。” “最终教条?那是什么?”李元魔糊涂了,鬼才知道这最终教条是个什么东西,但是武者的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还记得老三,老幺,这很好,真的很好。以前你还小,后来你长大了,但是武功不足以参与进来,现在你也触碰到那道关口了,已经可以活下来了,所以你才有资格知道。”李元相把手高高举起,对着头顶的太阳狠狠一握,“记住,不要再提升功力了,你现在的武功已经够了,如果跨过那道关,会发生很多不可预料的事情,我是你哥,你要永远都记得这件事,我是你哥,我永远不会害你。” 李元魔沉默着,李元相的话虽然看似什么都没说,但是无形当中似乎也说了很多信息,算了,懒得去想了。李元魔站了起来,走到李元相身后,“也罢,信你便是,我也想看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且与我一起看看,看看这盛世。”李元相轻声说道,似是对李元魔说,也好似在自言自语。 “盛世?我等着。” 第二十九章,八卦掌小天才 无忧站在小院门口,好像做梦一样。 一路从龙虎山来到如今的小院,远比想象中的顺利得多。先是在小镇买了几套衣服,无忧扮成书生,只是后腰的红雨刀有些违和。而白曦则做寻常女子装扮,一路乘马车来到青州,青州作为上央朝东边最靠边境的郡府,人气还算不错。原本按照计划二人应该一路去关外,但是在青州府听说关外爆发了饥荒,据说连关内有些地方也闹起饥荒,白曦灵机一动,顺势便在青州府外的村中买下一所小院,靠着青云山,在山脚下的位置,与村中的其他人家有些距离,但也算不得远。 “就先在这里吧。”白曦从房中走出来,满意地掐着腰笑道,“看着不错,我刚在后院看了看,地方不小,适合你跟我学掌法。” “曦姐,我们不是养好伤就要走吗?怎么就在这里买了这院子?”无忧还是不能跟上白曦的脑回路。今日早上天刚亮,二人的马车刚好来到青州府。在车上还说找些吃食干粮,立刻出关,哪知在客栈听人说如今关外不少人涌入关内,关外闹起蝗灾,据说关内也闹了起来,只是朝廷已经开库放粮,远比关外好得多。白曦灵机一动,便要留在青州府。“曦姐,之前不是说关外安全吗?留在青州,会不会被骨支发现?毕竟现在关外的人都入关了,我们留在青州,会不会……” “小弟,如今关外都在往关里跑,我们往外走,谁知道哪些人是听江阁的风媒?留在青州还可有个避蝗灾饥荒的说辞,去关外可就难了。”白曦语气也轻松起来,毕竟这一路上还算安全,“就是不知道如今粮食好不好买,好在我们还有些银钱。” “万幸了,就是我也没什么钱,只能靠曦姐你。”无忧可不是刚开始的愣头青,这一路差不多快一个月,很多常识和武学上的常识经过白曦的讲解,也都知道了。马车,吃住,一个月下来,可花了不少银子。想到一个月的白吃白住,无忧这原本面皮就薄,现在更是觉得亏欠了白曦。 “些许银子,你可救了我一条命,我的命就是再不值钱,也比这点碎银子好吧?”白曦倒是洒脱,一个多月的相处,无忧也有几分摸透了白曦的性子。白曦短发,性情也颇有江湖草莽气,最是厌恶扭捏之人。“曦姐,话不能这么说,当初那李石,可是靠你才逃得性命,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你若不救醒我,我不就死了?你我如今既然姐弟相称,就莫要管旁的,而且你我脾气也算投缘,谈那些就无趣了。”白曦爽朗大笑,“你先把行李放好,我在后院等你,今天开始,你便与我一起练掌。武功都是水磨工夫,多练一日好过少练一日。” 无忧把行李放在房中,来到后院。后院还真像白曦说得那般,地方不小,只是空空荡荡,连棵树都没有。一想连一间房中只有一张木桌,椅子都没有一把,后院这般空旷倒也是正常了。 “来来来,过来按照我的脚印一步一步走。”白曦外伤好得八九不离十,内力却一分一毫都不敢动用。无忧见白曦每踏下一步都要在原地蹦跶,生怕脚印不够深,不禁笑起来。这么一笑生怕白曦看到,连忙捂住嘴。这一个月他可是知道白曦的脾气,虽然白曦不能动用内力,可无忧也是啊,面对着受了内伤的白曦同样不敢动用内力。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修炼出的内力刚猛无比,若是运功反震伤到白曦,那不是惹了大祸?所以也就只能受着白曦的拳头,白曦白生生的小拳头打在身上倒是不痛,只是白曦下手专门盯着身上窍穴,又麻又痒,好不难受。 “看够了没?过来。”白曦气喘吁吁站在一边,见无忧在一边看热闹,还捂着嘴巴,气不打一出来,无忧也是机灵,见白曦面色不善,立刻识趣地凑上来,打量着地上的脚印。 “八卦掌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掌法,一部分是步法。”白曦不能运功,蹦跶这么一阵子始终是有些缓不过来。“步法是遵循道门八卦,分为八个方位,而掌法则脱胎于刀术,单换掌为单刀,双换掌是双刀,擅长偏门抢攻,以后每天白天你与我练招,夜里修炼你的内力,可好?” 无忧是道门弟子,按理说张天心也算是道门龙虎山嫡传,所以无忧也算是道门嫡传了,只可惜小时候可没怎么看道书,后来去了龙虎山,也是一门心思想要习武复仇,现在看着地上的步法脚印,只觉得头疼。 “怎么不说话?你不愿意练掌?”白曦扫了眼怔愣愣盯着脚印的无忧,玩味说道。 “啊?我愿意,愿意。”无忧木然地点着头,脑仁都生疼,就连耳边始终出现的嘶吼声都变小了。 “呔!接招!看我这一招天外飞仙!”无忧大步上前,哇哇大叫,以清风观轻身之术为基础,以白曦教给的无名轻功为脉络,自创出的一式近战轻功。 “来得好!”白曦摆出一个起手式,看着无忧颇有气势的劈掌,做好了接招的准备。 无忧单掌下劈,白曦顺势一掌拍向无忧的单掌,无忧借力沉身,拧腰两步来到白曦左侧,再次对着白曦肋下出掌,白曦不急不缓后退一步,提膝对着无忧的胳膊再次拆招。“这就是天外飞仙?”白曦哼了一声,没有让无忧抢攻,双掌自上而下对着无忧的天灵击下,一式仙人抚我顶。 “才不是!”无忧借着刚刚白曦提膝的力道,脚下用力顺势飞了起来,一脚对着白曦的脖子踢了过去,白曦不慌不忙就势低头,不过这一招失了先手,无忧可没手软,对着白曦后腰就是两掌。白曦躲闪不及,直接吃下无忧两掌。 “这下可以了吗?”无忧双掌轻飘飘落在白曦身上,击中白曦立刻强行提起一口内力,空中翻滚落在地上。白曦也提起内力,双手撑地站直,“还不错,至少现在靠着掌法,你在江湖上不会吃亏了。” 大半年相处下来,白曦不止一次在心底赞叹无忧的武道天赋。世上武功万千,武者对一些武功的确会有相性,而无忧对于八卦掌似乎就有这种相性,上手极快,而且并不是闭门造车,只不过半年,就能在正面对决中胜过自己,这可不是只靠相性可以说得通的。 “真的,还不错。”白曦满意地点头,看着无忧得意洋洋的脸,冷不丁脚下使力,对着无忧一脚踢出,地面的土对着无忧飞了过去。无忧下意识地闭眼,这正好中了白曦下怀,这次她可没像之前二人喂招一样没有用内力,而是提起全身内力对着无忧身上窍穴落下。第一掌击中无忧,无忧便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觉得全身发麻,一个晃神间,白曦连续三十五掌落下,分别拍在无忧身上大穴,每次击中都灌入一道内力,三十六掌打完,白曦代替了无忧的角色,得意洋洋看着倒在地上像只煮熟的大虾一般的无忧,笑嘻嘻道:“这下好了,舒服了。”说着白曦还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是不是玩不起!”无忧结结巴巴地说道,一张嘴,嘴里吐出了一滩白沫,全身又麻又痒,尤其是连五脏六腑都在痒,身上也像有无数虫子在爬一样,可是全身麻痹又不能挠,这可更难受了。八卦掌绝技,八卦三十六掌,掌落窍穴,制服敌人最强手段。 “之前也叫你背过身体的窍穴经络,你不是背下来了?别死记硬背,要活学活用,这是最后一堂课。”白曦哼着小曲走进了屋,院子里只留下口吐白沫像大虾一样在地上抽搐扭曲的无忧。 等白曦煮好了饭端上桌,无忧这才黑着脸带着泥土的味道走进屋,“先吃饭,最后的余粮了。” “青州也没多少存粮了。”听白曦这么说,无忧也皱起眉,“上次同样的粮食,足足贵了快要二十倍,据说青州开库放粮现在已经施粥浮筷了。”无忧想到上次去青州买粮食的画面,整个街道空空荡荡,而施粥的广场,则吵吵闹闹,就差动武了。 “没办法,现在多半连官府的粮仓都空了,大半年,八个多月的粮灾啊。”白曦叹着气。从他们来到青州府开始计算,现在足足过了八个多月将近九个月,蝗灾越闹越凶,好在上央朝之前也算是盛世,有不少存粮,可入不敷出之下,也快要见底了。 “之前村里人说,蝗灾现在什么都吃,但凡是地上的作物,除了花木那些不能吃的,人能吃的蝗虫都吃。”白曦喝了口稀饭,“凡人难过。” “不只是凡人。”无忧撇撇嘴,大八年来和白曦连招,每次都被打败,虽然不曾使用内力,可被个瘦弱女孩子打倒在地总归是没面子的,唯一能够占上风的就是靠着嘴巴抬杠。 “你懂什么。”白曦摇着头,只道又要给无忧上课了。 第三十章,刀劈李石 世间如果说唯一能够不吃不喝的人,那么就是跨过了武道最后那道关口的人,而武者都是要进食的,而且还是要吃些荤食,甚至荤食远比普通干粮重要得多。当然了,比如龙虎山,比如正一教这些不吃荤食的宗门,虽然食素,可吃得那些蔬菜稻麦都是用灵气温养,这才能满足武者习武所带来的的消耗。 为什么说凡人难过,就是因为各类大小宗门都有自己的后山或者说后院,平日的吃食可都是自己打理出来的,最多有十之一二靠着外面买来的。蝗灾影响最大的,只有普通不习武的百姓和那些散修武者,只是散修武者还能投靠宗门,可百姓呢? 在宗门的阵法护持下,宗门勉强能够自给自足,朝廷各类官员都有朝廷的配额,自然也不会饿肚子。 “所以?”无忧倒是听懂了白曦的解释,但好像又有些没明白,至于说明白了什么没明白什么,也说不太清。 “我们该走了。”白曦喝干碗里的稀饭,“现在的问题是,多半各大粮仓也不会有什么存粮了,唯一能够有粮食的除了朝廷,就只剩各大宗门了,我是散修,你是龙虎山的门人,没宗门愿意收的,只要龙虎上没有广发英雄帖说把你逐出门墙,就只有朝廷可以收留。”白曦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无忧,“我们都是后天武者,最需要的就是吃食,不然就要找些天才地宝解决问题,天才地宝啊,可不是萝卜白菜,对了,现在连萝卜白菜都难找。” “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对于很多事情上,无忧仍旧不怎么清楚,而每次白曦摆出了说教的嘴脸说一些自己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就不怎么明白的话都是这样回应。对,你说的没错,你说的都对。 “那就明天出发,我的内伤差不多了,顺便我们也能打听一下天下第一武道大……”白曦话音未落,一块足有人头大小的石头直接破窗而入。听到破窗声的白曦直接止住话头,运足内力单手接下了石头。 “出来吧。”无忧回过头,正好迎向窗外站在院中的李石。这是第一次无忧打量李石。高大,壮硕,这就是无忧的第一印象,“还真能逃,这次你逃逃看。” “还真及时。”无忧抄起一边的红雨刀直接别在腰上,“我先上,你跟上。”不得不说,白曦大半年和无忧的过招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增强了无忧的自信心。无忧顺着已经破开的窗户轻身飞出,“我说李石,过过手?” “有意思,你们一起上吧。”李石大踏步上前,握拳下劈。白曦早就与他讲过,李石擅长通臂拳,之前喂招也有过模拟,无忧倒是有准备,提气上前直接撞入李石怀中,李石顺势双臂合抱,还不等李石双臂合拢,无忧运起全身内力接连数掌命中李石。这下他可体会到了以前白曦的感觉。 手掌击在李石身上,李石身体就连哪怕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凡人傻乎乎对着一块精铁玩命拳打脚踢,精铁没什么事,人可就完蛋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无忧数掌击中李石双臂,可就连一丝拖延李石手臂的作用都没有,好在无忧早就有心里有准备,矮身躲开李石合抱。 李石也反应极快,双臂下劈,右腿也提膝向上,上下夹攻击向无忧,无忧不是当初的愣头青了,灵机一动之下双手成拳对着李石小腹用力一击,李石当然没什么感觉,但无忧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打倒李石,而是为了借力向后一退,刚好躲开李石的上下夹击。 “反应不错,比过去强多了,现在再试试?”李石晃动着脖子,从腰间,双臂,双腿摘下一个个沙袋。沙袋多重无忧不知道,但是沙袋落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还升起一团灰尘,就这一点,无忧就觉得脑仁生疼。 “一起上!”白曦这时才刚刚从窗户飞出来,做好了架势,准备一起合击。刚刚无忧和李石的过手说来很慢,但其实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二人眨眼间就完成了第一次交手。这也是后天武者相互过手的常态,毕竟后天境界内力只能在体内流转,最多不过是灌注在兵刃中提升兵刃的锋锐而已,不像先天武者,出手就是剑罡刀气掌风,可远比后天境界看起来养眼多了。 无忧与白曦相互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对着李石冲去,李石完全不像刚刚那么迟缓,这次的动作足足快了一倍。 无忧率先出掌,李石不闪不避,对着白曦就是一拳,白曦脚下步伐一变,转身躲过李石的拳,双掌拍向李石的拳,李石对无忧的掌毫无顾忌,可是不愿沾上白曦的掌,另一只手对准白曦小腹,准备以伤换伤,吃上白曦几掌最多暂时失去一只手臂,但是白曦吃下一拳,足够把白曦打个对穿。 “疯子!”白曦对李石的打法感到恶心,不过这也是骨支的特色,靠着强横的肉身碾压同阶武者。白曦不是没挨过李石的拳,现在可没兴趣再挨上一下,李石以伤换伤的一拳,被她含腹提气,脚下后退躲开了。 “吃刀!”无忧几掌击在李石身上,李石不闪不避,无奈之下无忧只得出了邪招,大喊一声吃刀,但是立刻施展八卦步拧身绕去李石身后。李石刚出拳被白曦躲开,听得无忧大喊吃刀,只道这无忧是个菜鸟,出招还大喊提醒对手,立刻向后飞退。 无忧刚刚绕到李石背后,李石向后飞退正好撞在无忧身上。无忧原本以为李石会反向躲避,哪知李石竟然后退。李石的身体经过骨支的秘传,一身筋骨称得上钢筋铁骨,更何况大魔纪高这一脉辅修还是横练金钟罩,肉身一撞之下,无忧喉头一热,一口热血喷在李石后背。 李石也觉得奇怪,刚刚不是说出刀吗?刀呢?怎么身后还有人?还不等李石反应过来,见李石失了先机的白曦立刻双掌运气,内力注入李石的体内,李石刚想回击身后的无忧,小腹立刻一阵剧痛。李石是谁?大魔纪高的徒弟,行走江湖厮杀不知道多少场,既然小腹中掌,不如趁机把身后的人解决掉。想通了这一点,李石单臂一捞,抓紧了无忧的小臂,小腿使力,以腿带腰,以腰带肘,一击肘击顶在无忧胸前。无忧都来不及躲开,胳膊还被李石抓住,连飞身后撤卸力都做不到。只听无忧胸前骨头都发出碎裂声响,无忧一口热血喷了李石满头满脸,李石也不在意,一肘命中立刻松开抓住无忧的手,上身再次拧转,还是一肘挥出,白曦仓促间只能双手护住头,有双手垫了一下,勉强躲过了李石这一次攻击,可是人也被打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真他娘的,阴沟翻船。”李石往地上啐了一口,刚刚被白曦击中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奸诈的小子,等会再处理你。”李石懒得拖延时间,边说边靠近白曦。无忧虽然背着刀,但是刚刚几次交手下来,无忧实在是没什么危险,反倒是白曦,一旦被击中就要受到内伤,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白曦解决掉。 “真见鬼。”无忧几乎失去了反抗能力,稍稍一运气,胸口刚刚被肘击打中的地方就传来撕裂般得痛感,勉强转头望过去,白曦已经摇摇晃晃连站直都费劲,而李石正在大踏步走向白曦。 这一刻,耳边的嘶吼声仿佛消失了,或者说真的消失了,白曦的摇晃变慢了,李石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好像中了某种缓速诅咒一般,一切都慢了下来。“去死吧。”无忧没傻乎乎地再喊出声,忍着剧痛强提一口气,双手双脚在地上一同使劲,整个人贴着地面飞向李石,李石耳边听到身后传来声响,一回头就看到无忧贴着地面飞了过来。丰富的对决经验让他立刻做出了最优的选择,那就是抬腿对着无忧大步踏下去。“去死吧怪物!”无忧大吼着,嘴里再次喷出血沫,单手抽出腰间的红雨刀,用最后的力气向上一挥。 李石的脚踏了下去,只是时间稍稍慢了一些,无忧的红雨刀已经到了,李石整个人,从双腿间被红雨刀撕裂,裂口直接延伸到李石肋下。李石的脚轻飘飘落在无忧小腹,而李石的内脏混着血淋了他满身。 “早知道……早知道……我还用个屁的掌法!干!”如果后悔有程度,那么无忧现在的后悔程度那就是满分。这也不怪无忧,最开始出刀被李石轻飘飘躲开,再加上刚刚和李石过手,自己的八卦掌落在李石身上就像李石没感觉一样,下意识地觉得红雨刀没用。不过话说回来,若真是一早无忧就出刀,李石一定不会放着无忧不管先对白曦动手,那样的结果就是李石会受伤而白曦和无忧团灭。 “刚刚的李石,是不是反应慢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石刚刚出脚下踏好像有些迟疑,不过幸好他迟疑了,不然……无忧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有胸骨的保护,吃了一肘连骨头的裂了,如果踏在小腹…… “真幸运啊。”无忧瞪大眼睛望着头顶的太阳,只觉得太阳格外刺眼,喉咙一阵发痒,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三十一章,不同 学掌法有用吗?大概是没用的吧?人家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在那里无脑挨揍,自己连给他打破一层油皮都费劲。这大半年每天跟白曦过手喂招,虽然两人都没使用内力,可是还是在挨揍的路上越走越远,不是在挨揍就是在挨揍的路上。 每天都想什么时候能够反败为胜打赢白曦,今天可下能胜下一招,虽然结果还是被白曦打趴下,但这并不重要,谁让她突然耍赖使用内力了呢,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可是后面发生的事,自己掌感觉和痒痒挠没多大区别,最后还是靠着刀,那这么久学掌法有个屁用哦! 无忧躺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躺着没面子?不重要。李石的肘击在胸口,一呼吸都觉得疼,不过也没什么重要的。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自己的和李石的血,这也没什么重要的,反正我还活着,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练个狗屁掌法哦! “你还好吗?”白曦脑子里还在嗡嗡作响,手脚还是不怎么听使唤,不过眼睛没事,刚刚无忧挥手间扯出一条红色的刀光,刀光接触到李石,李石就被轻松的撕开,刚刚二人玩命往李石身上招呼的八卦掌看起来就像闹着玩一样。她摇摇晃晃走进无忧,看起来喝醉了一般,“你还能动吗?” “你说,我还有必要练掌吗?”无忧怔怔地盯着头顶的太阳,连白曦凑过来的脸都没注意。 “什么?”白曦倒是听清了无忧说了什么,问题是这和掌法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我打了李石那么多掌,还不如一刀。”无忧眼睛转向白曦的脸,手指向旁边李石的尸首。 “嘎?”白曦这下明白了。无忧这么想的确有道理,但是错了,当然这也不能怪无忧,他长这么大,也没接触过这些,倒也正常。“你傻啦?你要是一开始就提着刀冲上去,凭你的速度,你能砍得中?快刀不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又不会刀法,不能教给你刀法,教你掌法,这也没什么区别啊?而且刚才不就是因为李石没防备你出刀所以你才有机会砍到他吗?不学掌法,你刚一动手就被打死了。” “啊?”白曦说得很有道理,事实也是这样,只是之前没绕过这个弯,听白曦解释一下,心里可舒服多了。“你没受伤吧?” 关心虽然迟到了,好歹没有旷课,白曦欣慰地点点头。这么一点头,感觉头又晕了。“就是头晕,刚刚被李石打中了一拳,你呢?”白曦拉起无忧,无忧一起身,胸前疼得更厉害了。“咳咳……胸前挨了一下,骨头好像受伤了。”躺着还不觉得,只是觉得胸口痛,现在一站起来,不仅胸口疼,连肺里都在疼,好像击中胸骨的余力也伤到了肺脏。 “算了,先养伤吧,你先回房躺着,我去买点米面,看来还得在这里多呆几天。”白曦叹着气,示意无忧先回去,看到无忧走回房间,这才摇晃着离开了院子。 村子离青州府并不远,原本村中人家就不怎么多,现在蝗灾饥荒闹起来,一路来到青州府城门口都没看到个活人,“真见鬼,怎么就突然闹起饥荒了?”白曦小声嘀咕着,随手从路边的树枝上摘下两片树叶,伸出手指在树叶上划了几下,吹了声口哨,不知从什么地方飞过来一直鸽子。鸽子听话地落在白曦肩膀上,白曦把树叶递给鸽子,鸽子用爪子把树叶抓起,立刻飞远了。 看到鸽子高高飞起,白曦露出笑意,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深褐色的小木块,随手丢在了地上,小木块撒发出阵阵幽香,白曦满意地哼起了小曲,奇怪的是,之前被李石击中的脑袋好像根本没感觉一样。 是真的没有受伤吗? 无忧没有躺着休息。没从龙虎山下山前,每日练刀全身都酸痛,只要每天晚上在房间修炼一夜,第二天不仅是精神振奋,重点是身上的酸痛都消失了。那么这么推测,是不是运转内力能够疗伤呢?这并不是空穴来风,在说书先生说的各种江湖轶事当中,都有受了伤调息能够恢复伤势的说法。如今自己身体没有外伤,而且肺脏和胸骨一直在痛,很明显就是内伤了。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修炼过,生怕突破进入先天迎来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死劫,目前的状况,看来是不修炼不行了。 无忧盘膝做好,双手合十按照心法中的姿势手指一上一下,深深吸气,再次吐气出来,从鼻腔喷出两道带着血腥味的白气。内力在筋脉中飞速运转,伤口处剧烈的痛感也减弱了,甚至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削弱。如果把疼痛分为十级,之前是十级,那么现在最多只有五级了,只是运转内力一个周天,就能降低这么多疼痛,难道说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本体其实是一门能够快速疗伤的内功? 不是无忧没想过这一点,第一次发现练功能够消除身体的疲劳,就有问过龙虎山上的师兄弟们。按照师兄弟们的说法,龙虎山的道门心法的确有这方面的能力,虽然不会有极效,但是的确是有效果的。通过师兄弟们的解释,无忧这才知道原来内力分为阴性阳性和中性,相比阴阳二性这种属性比较极端的内力心法,道门心法中正平和,号称各类心法中奠基第一,同样的,温养肉身也是出了名的有效果。可问题的重点是,无忧修炼的不是龙虎山嫡传的道门心法,是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而且通过从龙虎山师兄弟们练招,自己的内力和道门心法修炼出的内力完全不同,如果说道门心法修炼出的是春日的微风,那么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修炼出的内力就是肆虐的风暴,能够把世间一切都撕碎的狂风。这种内力很是符合阳性内力的分类,可是没人说阳性内力也有疗伤效果啊?这又是什么情况? “算了,先不管了,还是先疗伤吧。”无忧懒得继续琢磨,毕竟自己的常识匮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继续琢磨毫无用处,而且这种涉及到个人修炼心法的事情,又不好对旁人说,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既然自己不懂,又没办法告诉别人叫别人给自己出主意,那还不如顺其自然。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无忧很是符合道门弟子的心态,至少在顺其自然上面,无忧是个合格的道门弟子。 连续三十六个周天调息过后,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在最后一个周天的时候,白曦就带着一小袋米面回来,见无忧调息,白曦也没打扰,默默去厨房煮饭。经过三十六个周天的运功调息,内伤好了大半,虽然不能运转内力动手,但是胸骨和肺脏已经不再疼了,果然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是有特殊的疗伤作用。 “修炼好了?内伤怎么样了?”白曦煮了些稀饭,面也都做成了饼,“来,端上去,饼子我们明天出发时候带上,你是不知道,现在青州府外面都没有米铺了。” 无忧端着稀饭和干粮回到桌前,随口问道:“我说,你刚不是说没有米铺,那这些米面哪里来的?” “我们是武者,你要知道这一点。”白曦坐在无忧对面,端着碗滋溜喝了一口,“作为一个成熟的武者,要学会发散思维。”白曦洋洋得意,“猜猜看。” “该不会你这是偷的?”无忧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答案,总不会是从天而降的祥瑞……哦不,从天而降的粮食? “答对了,我去了一趟青州府粮库,可惜也没多少粮食了。”白曦耸耸肩,“我是不是很机智?” “还真是偷来的?”无忧没想到随口一说还真是真的。 “不然呢?”白曦又喝下一大口稀饭,“我们是武者,需要食物,差了点粮食也救不了几个人,但是能让我们活下去。”白曦说得平平常常,无忧心里可就不是滋味了,也说不好,就是觉得稀饭有些吃不下去了。 “等你习惯了就好了,武者终归是与凡人不同的,凡人最多不过百来年寿元,可是武者哪怕是后天境界,都能活百多岁,进入先天轻松三两百年,我们已经不是凡人了。更何况过三关叩天门之后,羽化登仙入天界,凡人与草木更是无甚差别。你且看看,如今凡人连个饥荒都要饿死不知多少,武者呢?”白曦撇撇嘴,对无忧不以为意,这是常识,或者应该说这是江湖上的规矩,若真是把凡人与武者并列,同样的,对于武者太过于不公平了。 辛苦打熬筋骨,修炼内力,为的不就是长生,为的不就是再无人可在自己的头上指手画脚吗?如果凡人与武者等同,那么武者本身的存在就不再有意义了,一切的努力,乃至为了武道进展不断生死搏杀历练都成了梦中空花,这又能说得上公平吗? 等活得久了,自然就想通了,哪怕无忧此生无望先天,百多年的寿元,总归是能够明白的。 “快吃吧。”白曦扫了眼还在发呆失神的无忧,暗自叹了口气。 第三十二章,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白曦说得有道理吗? 无忧不敢确定,但是这并不是第一次听人这般说,如果是假的,为什么大家都会这么说这么想?当初去龙虎山送信时,路上曾经碰见过倾城剑派的甘敬一行人,甘敬的师叔曾说过关于谢金拓的事情,其中就有江湖上有一伙山贼强盗,可是不管是散修也好,各大宗派也好,都不曾出手剿灭,最后还是谢金拓独身一人杀上山寨。各大宗派和散修不曾动手的原因,可能也是因为山贼骚扰伤害的都是凡人吧?这就是当初甘敬打圆场没说的事情吧? 在龙虎山时,曾经也问过明珏师兄。那时是因为两伙香客在龙虎山上香打了起来,而龙虎山的人没有一个站出来阻拦,当时自己刚好在附近,刚想上前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自己身边的明珏师兄拦住,这时候明珏师兄已经成了龙虎山的代天师。“我们是山上人,他们不是,莫要沾染山下的因果。”明珏的语气不容置疑,“可是明珏师兄,为什么?就因为因果?” “不仅是因果,不过你只要知道是因果就好。”明珏似有所指地说道。连明珏师兄也是这般想的吗? 无忧没打坐修炼,躺在床上盯着被窗外星光照进来的天花板发呆。习武时间越长,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最初是想着如何练功,如何快点修炼到先天境界报仇,后来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进展太快,已经快摸到先天关口,面临死关又不知道如何度过,所以晚上就没有再修炼,而是发呆,想想死关,想想山下的江湖,想想未来报仇成功之后该做什么。等下了山,先是遇见白曦,然后是李石,逃命,练掌法,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发呆,比如想如何练掌法,下次遇见李石。哦,对了,李石死了,被自己一刀开膛破肚,虽然是李石想杀了自己,可是自己杀人了。可是李石为什么要杀自己啊?就因为自己在白曦旁边吗?还是说,这就是江湖? 无忧想得越来越远,或者说跑得越来越偏,脑子里一团乱麻,这样的江湖,实在是和自己预想中的江湖不同。耳边仍旧是这么多年不曾消失的嘶吼声,还有人的低语声,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有些习惯了。“等等!低语声?!”无忧后知后觉,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不是幻觉,是远处真的有人在偷偷摸摸地讲话!无忧小心翼翼靠近窗口,扫视了一周,但是什么都没发现。“难道说自己听错了?”无忧有些怀疑了,之前自己耳边出现的嘶吼声也是突然出现的,难道说现在除了嘶吼声还多了低语声? “难道说真的就多了声音了?”无忧刚想遵循道门弟子的传统思路顺其自然,就见院门对着的小路出现了几个黑影,鬼鬼祟祟靠近了小院。 “幸好不是……”无忧常常舒了口气,轻手轻脚抄起红雨刀别在腰上,再次摸回到窗边,如果发现这五个黑影真的有什么想法就立刻出手。 “那个姑娘就在这里?”说话的那人穿着绸缎衣袍,上面还绣着刺绣。等另外四个则穿着粗布短衣,别说无忧脑中了,换成谁看到这一幕脑子中都会脑补出脑残少爷和家丁强抢民女的戏码。 “小少爷,小的绝对没看错,这村子里可就这么一户人家还在了,其它的人早就跑了。”其中一个听声音就绝对符合狗腿子角色的家丁点头哈腰地说道。“小少爷你放心,我可看过了,那姑娘绝对不是什么习武之人,我见她脚步虚浮,还会打晃,肯定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再说了,在咱们青州这一亩三分地,咱们李家就是天。” “李家吗?”无忧听得真切,虽然无忧仅是后天境界,但是习练内功耳聪目明强身健体都是常态,听到二人对话,心里只觉得白曦当真是个灾星。 之前自己好好下山,只不过是心存一点行侠仗义的念头,就莫名其妙被李石追杀,现在都不敢动用内力。这大半年一直都是自己出门买米面,还是招来了李石姑且不说,白曦第一次出去买米面,不仅偷了粮库,还招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听家丁的说法,貌似这伙人在青州还有些势力,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把那姑娘带出来,我们就走,我爹还急着搬到白河府呢,听说白河府的郡守还是我爹的故交。”少爷略有炫耀地说,几个家丁也是当了许久狗腿子,立刻马屁如潮,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至少几人吹捧了几句之后立马撸胳膊挽袖子准备进屋强抢民女。 “停下吧,你们现在离开我可以放过你们。”无忧终于开口了,很显然看这几个狗腿子和小少爷没有那个思想觉悟和境界,并没有停下。既然不能指望这几个没素质的货色自己停手,那就只能开口了。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动手,按照自己的观察,这里面五六个人也就那个少爷有些功夫,别说跟自己比,内力修为连白曦都不如。 “卧槽?你们不是说那姑娘住这儿吗?怎么是个男的?”少爷的脑回路也是清奇,第一反应居然是里面说话的是男人。 “小少爷,的确是那姑娘进去了没见出来,可能,这男的就是那姑娘的姘头,咱们……嘿嘿。”第一号狗腿用事实证明,弱智的确是会传染的,都这个关口还惦记强抢民女,也是可以的。 “我不愿意动手,你们走吧,我可以当做这些没发生过。”无忧走出屋停在门口,刚好可以让狗腿子们看到自己,只是碍于深夜看不清无忧的脸罢了。 “屁话真多,给我上!”少爷大手一挥,说话倒是霸气,就是武道修为不咋地。家丁们立刻从腰后摸出牛耳尖刀,还是制式装备。 “我真是……”无忧真想骂人,也就是自幼在山里在观中修行,没人教给他怎么骂人,不然就冲着这少爷这么脑残,怎么都得骂上半个时辰。 只是因为强抢民女这种小事,直接动刀实在是小题大做了,而且看这几个家丁也不怎么会武功的样子,也不值得动刀。无忧没那个心情等他们围上来,虽然不会有风险,但是几个人都带着刀围上来,多多少少有些麻烦,不如先下手为强。 “看掌!”无忧也大叫一声,脚下踩着八卦步迎上第一个家丁,脚下一错躲开当胸刺来的牛耳尖刀,一掌印在家丁肋下。与击在李石身上的触感不同,如果说打李石是用手掌拍精铁,那打家丁就是用手拍豆腐。无忧手掌击中家丁肋下,但是他是自下而上使力,肋骨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阻碍。家丁竟然被无忧一掌击出一个大洞。 还不等无忧惊讶,另外几个家丁已经提刀围了上来,这个时间已经不够无忧反应了,只能继续运足内力,脚下八卦步接连踏出,从三人缝隙钻出,刹那间连续三掌,分别印在三人小腹,胸口和后脊,无一例外穿过三人的身体,抽掌回来的瞬间三人便倒在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你……你……”少爷哪里见过这般凶残的人物?一眨眼的功夫,四个家丁打一个人连一招都撑不下来不说,还被一掌击毙,这怎么和之前的画风不一样啊?之前自己在青州府带着他们四个横行霸道,谁都给自己几分薄面,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青州李家……”无忧手上还沾着那四人的血,大步走到少爷面前停下,只听那少爷结结巴巴地说道。少爷话还没说完,无忧只见眼前晃过一个黑影,腰间一轻,再一抬头只见白曦双手握刀捅进少爷的肚子。 “曦姐……”无忧没想杀人,是真的没想。之前与李石交手,自己运足内力一掌打过去,李石不闪不避吃下毫发无伤,而刚刚自己最多用了不过五成内力,一掌居然就把人快打了个对穿。还不等自己惊讶,另外几人也不害怕,提着刀就围上来,下意识几掌挥出,一掌便是一条人命。本来还想和那少爷解释一二,哪知白曦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还一路跟在自己身后,竟然一刀就把那少爷捅死了。别说这少爷只是稍稍修炼了一些武功,就是李石一身骨支秘传配横练金钟罩都抗不住红雨刀,更别说这少爷了。 “行走江湖要学会斩草除根,你杀了他那么多人,留着他,他还是青州府的地头蛇,你觉得放他一马他就能不与你计较了?天真。”白曦把红雨刀插回无忧腰间的刀鞘,轻描淡写地说道,好似刚刚不是杀了人,而是随手折了跟野草一般。 “我没想杀人的。”无忧低声说道,白曦边往屋里走边头也不回地说道:“可你已经杀了,我们要回中原,如果放他回去,难免会有很多没必要的麻烦。快回来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出发。还有……”白曦停下脚步,背对着还站在原地的无忧,“若你心中不安,不能适应这个江湖就回你的龙虎山吧,这样的你,不配去复仇。” 不配,复仇。 第三十三章,江湖心术 无忧还是跟着白曦出发了。 这是无忧想要做的第一件事,不单单是因为这是自己出于本身的意愿,更重要的是,那是师父还有师姐。如果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一定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的。无忧从来都不是一个上进的人,在清风观的时候,除了轻身之术自己下过功夫习练,其它比如温养道书,比如道门养身之术等等,自己一向是能拖便拖,能逃就逃,连轻身之术也不是自己真的很喜欢学很喜欢练,是因为只有练好轻身之术才能用更快的速度跑去松阳府听书。 龙虎山上也差不多,虽然旁人看起来自己每天不是练刀就是练内功,但自家人的事情还是自己最清楚。每天至少有一万次想要放弃,如果不是有谢金拓,早就放弃了。 只是那是师父和师姐啊。 从记事开始自己就生活在清风观,八年的生活,全被谢金拓毁了,没有他,自己还是清风观的一个小道童,现在也许已经可以主持一些道观的业务,还能跟着大师姐练练功,或者陪着小师姐说说话,那样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啊。 从下山开始,一切都不受控制,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起来。从某些程度来说,的确是好事,有白曦在,很多事情都变得有了眉目章法,只是……无忧望着白曦的背影,罢了,如果可以复仇的话,那么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这才是江湖。”白曦似乎懂的读心术,没有看无忧,背对着无忧自顾自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江湖中二人交手,分上下也分生死?” “嗯?”无忧被白曦没头没脑地一问,问愣了。 “我不知道你对于江湖的印象是什么,但是我看到的江湖,我相信和你想的不同。”白曦幽幽道,“我刚出道进入江湖的时候,江湖上发生过一次小事,对于整个江湖来说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想听吗?” “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曦是女人,在整个过去的记忆中,龙虎山的各位师兄弟们没有一个人说话像白曦这样天一脚地一脚,虽然现在已经多多少少有些习惯了,但是脑子始终跟不上白曦的思路。 “当时啊,一个小世家,被人灭门了。”白曦说起灭门,语气中听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那个世家叫皇甫,据说是有什么家传的秘法,一夜之间,好歹也算是一地的土财主的世家,一夜之间鸡犬不留,这种事在江湖上经常会发生,你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要被人一夜灭族?”白曦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这样吗?” “不是吗?你不是说他们有秘法吗?”按照白曦的说法,的确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说法,可是白曦的冷笑怎么听都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是弱啊。”白曦语气更加讽刺了,“江湖绝巅那一位,万化天魔王玄策,自创万化玄功,号称化尽世间一切法,后经风媒听江阁根据功法评级分为无上品功法。再说另一位,庙堂中那位振武王,经过各家功法的借鉴,自创的心法也是无上品。再说江湖上四散人,除了毒郎君心法无人可知,但是不管是妖仙还是乱阴阳,心法内功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名声在外的内功心法,可你何曾听说过谁人打死了四散人,谁人打败了王玄策或者振武王?” “不曾。”无忧的确没听说过,每个人说起四散人也好,二绝巅的王玄策和振武王也罢,哪怕是比他们弱上几筹的各大宗门的掌门,也不曾听说有人打败了他们或者杀上门。自己一心想要打败谢金拓,自然特别留心乱阴阳谢金拓的消息,可旁人说起谢金拓都是满脸崇敬,因为他是百年来第一天才。但可没有一点消息说有人把他们打败或者击杀,这是事实。 “他们功法可会比那皇甫家弱吗?自然不会,若是弱了,他们也修炼不到如今的位置,可有人去找他们麻烦吗?同样没有,因为他们足够强。只有足够强的人,才能好好在这个江湖上活下来,不光是武功,还有心态。”白曦停下脚步,拉起无忧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心态你懂吗?” 虽然二人生活了也快一年,但是这般亲密的接触,还是无忧第一次,脑海中一片空白,耳朵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都盖过了嘶吼声。 “你是动手杀人了,可是不杀人,人便杀你。李石这般,那几个狗腿子也是一样。你最初出手打杀了一人,另外几人已经提刀围住了你,你若不出手,你则必死,这就是江湖的规则,不动也就罢了,动手开始,必定要毫不留情。再者说那什么少爷,你听到了,他是青州地头上的地头蛇,放他回去,他若是带来一些高手,你我如何?哪怕是一个初入先天的高手,内力转化为罡气,周身上下除了奔涌的气机就是先天特有的护体罡气,站在那里让我们打,让我们砍,我们连护体罡气都砍不破,那时怎么办?等死吗?”白曦见无忧满脸通红,立即意识到了原因,立刻把手松开,“而且你知道不知道那个青州李家是什么人?” “不知道。”无忧老老实实回答道,低着头不敢看白曦的眼睛,生怕白曦看到自己眼里的害羞和局促。 “李石是青州人,明白了吗?”白曦也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道:“青州李家,算是骨支的附属家族,每代都有人进入骨支习武,因为骨支这一脉,应该说魔道修炼不怎么需要资质,只要能忍,忍耐住各种折磨,就可以修炼到不错的境地,不需要心法相性,也不用在意是不是自幼习武,虽然十人当中最多活下来四人,不过大家大业不怕这么点人口损失。若是他们发现了我们,你觉得会发生什么?”白曦再次向前走去,“快点走吧,快点赶到白州府,通过白州府我们就离卫东城不远了,卫东城可是当年为了守卫关外流民建立的大城,应该有不少粮食存留。” “嗯,所以我们还要在林间吗?怎么不走大路?” “当然,逃命自然是走山路安全。” “我知道了。” 东漠某一山脉 一处山峰峰顶突然炸裂,一道人影从山峰炸裂处飞了出来,轻飘飘落在地上,一身水绿色衣衫没有沾上一点灰尘。这人面如温玉,长发披散,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绝对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只见这男子用手撩了一下自己耳边的长发,盯着自己水葱般的手指,有些自恋的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果然,完美如我,只靠那些狗屁阵法石头是阻拦不了我的。” 男子突然掐腰仰天大笑,状若疯癫,正大笑着,突然不知道哪里飞来一块大石板,正对着男子的脸拍了下来,男子不闪不避,盯着头顶极速飞来的石板大笑道:“愚蠢的大师兄啊,你以为我是投机取巧才溜出来的吗?我如今已经是先天境界了,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护体罡气!哈哈哈……”男子周身气机释放出来,一道半透明的气罩从体内浮现,把男子包裹在内。那块石板并没有按照男子想的那样被护体罡气击飞或者粉碎,护体罡气反倒一碰就碎,石板粉碎护体罡气,平拍在男子脸上。 男子笑声戛然而止,直挺挺倒在地上,脸上还盖着那块比自己的头大了几圈的石板。 “你个老不死的!偷袭老子!”男子没有揭开石板,在石板下声嘶力竭地叫嚷,和刚刚那看似完美无瑕的美男子完全不同。“啊!我的脸啊!我的鼻子流血了!”男子叫嚷着从地上弹了起来,像是身下多出一根弹簧,石板应声而落。“你个老不死,骗老子来这荒山,还封印我!现在你还偷袭我!有本事出来啊!你有本事骗我,你有本事出来啊!别躲起来不出声,我知道你在看!……”男子踩在石板上跳脚叫骂。从石板上自己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机,不是平时和自己经常呆在一起的大师兄,而是那个明明不知道几百岁的老不死看起来还跟自己差不多的师父。习武之后,师父经常来考察自己的进境,每次都使用和自己同样程度的内力,然后对自己一顿暴打。而那时,自己就把老不死的气机记住了,如今自己进入先天境界,老不死这一块石板同样也是先天境界的罡气,只是远比自己的罡气浑厚不知多少倍,堂堂正正地使用比自己浑厚得多的罡气把自己拍在地上,拍的还是自己的脸。 男子跳脚继续叫骂了一阵,见无人出来不说,连声音都没有出现,觉得无趣这才一屁股坐在石板上,“老不死的,这次我看你还能拿小爷怎么办,二十年啊,你还是个人吗你?把小孩骗来这荒郊野地,你这是人贩子啊你!狗东西,这下老子看你还能骗谁!”男子恶狠狠地运足罡气把屁股下面的石板打成粉碎,似乎那石板并不是石头,而是他口中那个老不死。 第三十四章,中毒 “所以我们离卫东城已经不远了?”这不是无忧第一次看地图了,但每一次看地图就没有一次不头晕的,无忧只能把这当成自己没有看地图的天赋。地图是二人刚来青州府不久时白曦叫自己买来的,原本白曦在地图上画了两条前往东漠的路线,现在白曦正在研究前进的路线。 “先去卫东城准备一下干粮,然后一路去天下山庄。”白曦收好地图,对着天空确认了一下方向,对无忧道:“不过等一会我们就要离开树林了,说不定会碰到人,小心些。” “小心什么?”无忧没搞懂,为什么要小心?难不成树林外的人都是妖魔鬼怪吗?这可太不靠谱了。 “只能希望青州李家还没来这边。”白曦道。 无忧没搭腔,每一次白曦说一些奇怪的不能理解的话,无忧都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至少不会感受白曦的疲劳轰炸,挺好的。 二人穿过密林,一齐停下脚步,树林外的世界,远远超过了二人的想象。 密林外不远处就有一条官道,只是官道两边,从官道到树林的这么一大片空地,到处都是尸体,差不多三五步远,就有一具尸体。有些尸体看上去刚死没多久,有的只是干瘪瘪的骷髅架子,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除了骷髅架子以外,其它的尸体都是全身干瘦,肚皮反倒鼓鼓的,看起来像是神话中饿鬼道的恶鬼出现在人间。 也许,这就是饿鬼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人怎么都……”无忧惊讶得舌头都打结了,甚至觉得自己能说话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 “先看看再说。”白曦也害怕了。她不是雏儿,不是没看过尸体,也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这些奇形怪状的尸体已经脱离了认知的范畴了,还是先看看再说。 白曦拉着无忧的手小心地靠近了最近的一具尸体,看上去似乎死了刚没多久。白曦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尸体,尸体果真一动不动,“我试试。”白曦蹲下身,随手抽出无忧的红雨刀在恶鬼一般的尸体一划,尸体一分为二。 “这是……泥土?”按理说尸体被开膛破肚应该露出人的内脏,而眼下的这具尸体血液体液都干涸了,连内脏也都是皱巴巴的,经过红雨刀碰触,立刻化作飞灰,而看起来像是胃之类的内脏里,塞满了一团团像是泥土的东西。 “好像是……要不你闻闻?”白曦抬头望向无忧,无忧立刻后退好几步,脸色黑得跟那团疑似是泥土一样东西差不多。 “算了,我们先去卫东城吧。”白曦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毕竟这一团看起来的确很像泥土的玩意,想要靠近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两个人小心翼翼踏上官道,越过一具又一具尸体,尸臭味随着靠近卫东城越来越浓,直到看到卫东城的城墙,一股子冲天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呕……”白曦最先顶不住,胃里泛起酸水一口吐了出来,原本无忧还能挺一下,白曦这么一吐,好像拉动了无忧的开关,也肚子一抽吐了出来。 “喂,你们还活着吗!”城墙上有几个人影似乎看见了二人,遥遥喊道。无忧顺着声音看去,城墙旁边就堆着几堆尸体,还散发着阵阵恶臭。“呕……”刚有些能控制住的呕吐感再次袭来,又一次吐得头晕眼花。 “喂!城里有食物,你们可以进城!”那几个人影继续对着无忧二人喊道。白曦灵机一动,运使内力在手指,飞快在脸上点了两下,刺鼻的恶臭仿佛消失了,白曦运功封住了自己的嗅觉和味觉。 “用内功把窍穴封闭,这样就闻不到臭味了。”无忧想起了白曦曾经教给自己的人体窍穴脉络图,运使内力同样在脸上点了几下,果然,鼻子再也闻不到那股子可怕的尸臭了。 “果然有效果,曦姐,城墙上还有人活着,刚刚他们让我们进城。”无忧指向城墙上的人影,白曦双眉成节,小声说道:“不太对劲,进城以后小心点。” “嗯?为什么?”无忧没搞懂,那几个人影不是好心叫自己进城,怎么要小心? “城墙边那些尸体,看起来不对劲,总之小心点没错,人心隔肚皮。”白曦压低声音,毕竟还不是先天境界,不能使用罡气传音入密,低声说话省的城墙上面有人习武听到二人说话。 “那我们不进去不就好了吗?”无忧也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不时扫向城墙上面的人影,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我们没有干粮了,怎么都要进城看看。”白曦运转起内力,“内力运转不能停,随时准备动手。” “知道了。”无忧就有一点好,那就是听话。对于白曦的话,有一种潜意识的信任感,听白曦说准备好动手,立刻也运转内力。 二人运转了内力,脚步也轻快了几分,不多时二人就来到城墙下,城墙上的人已经准备好了,早早打开了城门。 顺着洞开的城门,无忧看到城中一片荒凉,人影寥寥,好似一座死城。几个人分别站在城门两侧,“两位兄弟,看你们这方向,是从白州府方向来得吧?” 白曦无忧对视一眼,白曦上前一步朗声道:“几位兄弟,城外这是……”白曦欲言又止,几人心领神会,笑道:“之前饥荒暴发时,各地村镇围攻卫东城,所以……姑娘和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在下卫东校尉,掌城中防务,姓乔名立梓。” “原来是乔校尉,在下白曦,这位是小弟白无忧。敢问城中可还有粮食?我二人一路行来,已经弹尽粮绝了,还望乔校尉能卖我俩一些粮食。”白曦对乔立梓抱拳,无忧立刻有样学样。乔立梓连忙抱拳回礼。“姑娘客气了,先进城,我带你们找个地方先住下,每天按时辰会施粥,离中午还要有一会,我先为二位引路。” “也好,麻烦乔校尉了。”白曦跟在乔立梓身后,无忧也紧随其后。另外几个身披盔甲的立刻关好了城门。 “乔校尉,这城中怎么没几个人?”白曦装作无意问道。乔立梓笑道:“你刚来不知道,刚发生饥荒那会儿,城中人不少,谁知道爆发疫病,连不少活人都感染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于是我们实施军管,不允许百姓到处乱跑。” “原来如此。”白曦对乔立梓微微一笑,暗地里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三人来到一户人家前,乔立梓为二人开门,“就是这里了,这块腰牌给你,凭这块腰牌可以买卖食物,也可以领派发的稀饭。”乔立梓笑着说道,但是无忧始终觉得乔立梓有些奇怪,不过既然白曦没说什么,只当自己犯了疑心病。 “麻烦乔校尉了。”白曦再次对乔立梓抱拳,乔立梓连忙回礼道:“姑娘客气了,那我先去了。” “不送。”白曦见乔立梓离开,示意无忧关好门,这才低声说道:“小弟,你进去看看,看看房中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 “好,曦姐。”无忧在屋中四下看了看,屋里太过寻常,除了没有粮食,什么都很正常。一圈走回来,只见白曦盘膝坐在地上,脸上盘绕着一道血气,“曦姐?” 无忧刚要上前,白曦突然睁开眼睛,双眼通红还满是一股煞气,“吼!”白曦一声大吼,身体径直弹向无忧,双手成爪胡乱地挥舞。 “曦姐你怎么了?”无忧侧身闪过,白曦一扑空摔倒在地,但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冲向了无忧。白曦没有使用内力,所以速度并不快,无忧再次闪过。即便无忧再蠢,也能看出白曦的状态不正常,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得罪了。”无忧再次闪过白曦的扑击,伸手在白曦后颈一砍。白曦应声倒地,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一小会儿,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看了一圈房子,回头人就疯了?难不成这房子里有诅咒?无忧想着推开门,哪知房外站满了人,皆是双眼通红,嘴角还留下了涎水。 “吼!”房外的众人嘶吼着挤进屋,看起来跟刚刚的白曦状态很像。是疯了吗?无忧已经想通了,为了复仇的话,对不住了。无忧在心里说道,手上可不慢,反手抽出红雨刀,脚踏八卦步迎向众人。 只见红雨刀上下飞舞,随着无忧冲进人堆,不断有人被无忧击杀倒地,不多时,原本就在门口的几十号人就全都倒在地上,血铺满了地面。无忧拄着刀单膝跪倒在地,呼吸又粗又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人……都疯了……吗?” “你怎么不把毒下给这小子?”城墙上的一个身披盔甲的人对乔立梓说道,“明明那小子身上带着刀,还把毒下给那姑娘,你是脑子也被毒晕了?” “放屁,我如何不知?只是那小子一直都不怎么说话,我总得有理由下毒吧?”乔立梓一口粘痰吐到地上,“行了,赶紧撤,那边应该快到了,把引灵香点着了快走,别影响计划。”那盔甲人从怀里掏出一根手指粗细,三四寸长短的畸形香,用火折子点燃,随手丢在城墙上。 乔立梓见盔甲人点燃了那什么引灵香,立刻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而城墙的另一边,正对着乔立梓等人离开的方向,一个身穿水绿色衣衫男子缓缓靠近了卫东城。 第三十五章,破禁与相见 “老不死,这次我看你还怎么抓我回去,这次我看你还怎么偷袭老子……”水绿色衣衫的男子念念叨叨地说道,“我刘天龙,注定是这江湖上最强的那个人,你个老不死,等我练好了武功,你看我不把你吊在树上……不对,干脆把你挂在悬崖上风干成狼肉干……”刘天龙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整个人就是一话痨。 刘天龙嘴巴一直不停,一抬头就看到卫东城的城墙,里面还隐隐传来似是野兽又像是人声的吼叫声。“这城里咋回事?是我听错了吗?”刘天龙运足内力,大步向卫东城跑去,一步就是数丈,虽然看起来有些违和,但是这的确是一门不错的赶路轻功。 “呔!小爷我来啦!”刘天龙对着城墙不闪不避,竟然脚步踏在城墙上这么进了卫东城,刚登上城墙的刘天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这地方还是人活着的地儿?”城墙下的街道挤满了人,对着城墙那边不远处的一户房子涌去。 “难不成那里出了什么事?我说,你们都在干啥呢?喂喂喂!你们听到没有?!”刘天龙边往城墙下蹦边大声喊道,哪知街道上的人听到声音一回头,刚好看到刘天龙落在地上。 “吼!”靠近刘天龙这边的人都留着口水双眼通红地围了上来,刘天龙这下懵了,“卧槽,你们别过来啊,我就是过来打酱油的!”刘天龙手忙脚乱地往后撤,哪知这些人继续围了上来,“你们再围着我,别怪我动手了。”刘天龙虽然这么说,可是手却提早摆好了一个架势,“看我的翻菜掌!……不对,老子这是遮天手!对!就是遮天手!还是我会起名字,不像那老不死就知道什么刷锅腿翻菜掌……看掌!”刘天龙对着面前的人猛然挥掌,一道罡气从刘天龙掌心飞出,面前的那一圈人仿佛被千刀万剐一般,身上裂开无数血口高高飞了出去。 “还有这个!尝尝我的裂云腿!”刘天龙高高跃起,单腿劈在地上,从刘天龙脚下延伸到不知多远的一条裂缝,裂缝极长,差不多有两丈宽,原本围着的人先是被刘天龙的裂云腿震得左摇右晃,地面裂缝一出现,立刻掉了进去。 “再来!看我护体神功!”刘天龙运转内力,内力在体内流转之间,刘天龙身边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气罩,这就是先天护体罡气。由内力转变为的罡气流转之间会吸引天地间的灵气,根据内力运转的规律形成防御罡气罩,这就是护体罡气的真谛。 “看我这招蛮牛冲撞!”借着护体罡气的保护,刘天龙像是一头疯牛一样对着刚刚在城墙上看到的方向冲去。街道上的疯子被刘天龙的护体罡气不断撞飞,远远看去像是在嘣爆米花一般。 “那边的兄弟,可需要帮助吗?”刘天龙边跑边喊,把内力……进入先天境界的内力应该称为罡气了,罡气凝聚在喉头,这样说话就能放大声音,这也是先天罡气的一个简单的运用。 “救命!”那边遥遥传来救命二字,刘天龙眼睛一亮,大声道:“兄台等我,少爷我来啦!”刘天龙飞速靠近,转瞬间来到那人群围住的房屋门口,直接堵在门口,护体罡气周身流转,身后虽然不断有人上前,但是接触到刘天龙的护体罡气立刻被高高抛飞。 “兄台,里面的就得你自己解决了,我堵在门口比进去好点。”刘天龙见屋中只剩几个活人,尸体快要把地铺满,那屋中持刀的少年脚下的血已经漫过了脚背,看得刘天龙不禁打了个寒颤,“兄台好大的杀气。” “你还在……说风凉话!”屋中持刀的正是无忧,无忧最后两刀砍翻还张牙舞爪的人,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可不是我说风凉话,你看着屋里,快赶上修罗场了,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刘天龙撇撇嘴,脚下却一动不动,“兄台怎么称呼,我叫刘天龙,我就不进去了,在门口堵着省的他们进来。” “无忧……白无忧。”无忧刚报上名字,只觉得耳中的嘶吼声突然变大,震耳欲聋,与此同时,脑中仿佛被插入了一柄大刀,把大脑搅得稀碎,剧痛瞬间出现,刹那间无忧只觉得眼前一黑。 “真见鬼……”无忧心中暗骂,谁料剧痛一闪即逝,就连耳边的嘶吼声都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无忧眼中的黑暗渐渐褪去,但眼前的世界却发生了变化,已经不是卫东城了。 大地布满裂痕,没有草木,只在不远处有几棵枯树,看起来也像是被雷劈过一样。抬眼望去,天空是灰色的,隐隐传来雷声在轰鸣。“这里是哪里?”无忧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后颈一凉,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掌心出现的却是一抹红色的血迹。“什么情况?”无忧抬起头,只见天空落下无数红线,“这是血雨?!”无忧这么点常识还是有的,据说天哭血雨是大凶之兆啊,这鬼地方怎么就突然出现天哭血雨了? 血雨愈来愈大,无忧的视线都模糊了,身上的衣服全都血淋淋的,整个都被浇湿了。“轰!”天空突然亮了起来,一道黑色但却异常闪亮的雷霆划过天空,对着无忧的天灵盖落了下来。 “救命!”无忧往后一躲,却发现灰暗的天空不见了,只是人间的晴朗夜空,还有几颗星星在闪烁,“我说老弟,你醒了?你可下醒了,这都天黑了。”刘天龙的脸一下凑到无忧面前,无忧都能闻到刘天龙嘴巴里的酒味。 “幻觉?还是?”无忧扫视一圈,发现之前出现的天哭血雨和干裂的大地好像真是幻觉一样,全都消失不见了。刘天龙递过一只小酒坛子,还在无忧眼前摇了摇,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我说兄弟你是不知道,这城里粮食倒是不少,可是酒什么的就不多了,我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一地窖……” “刘天龙?刘兄?”无忧隐约想起刘天龙好像跟自己做过自我介绍,“我昏过去了?多久了?” “差不多半天吧?你刚说你叫……白无忧你就倒地上了,我跟你说话你也不理我,我就把你搬到这里了,怎么样?风景不错吧?我把下面的楼梯都打掉了,那些疯子可上不来了。” “我不会喝酒,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无忧还是有些晕,哑着嗓子说道:“刘兄,有水吗?” “叫什么刘兄啊,咱们行走江湖啊,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是我家那个老不死的说的,喏,水是吧?这个葫芦里有。”刘天龙把一个葫芦塞到无忧手里,笑眯眯地看着他:“兄弟,先喝两口水,然后听我给你说哈。” “多谢。”虽然刘天龙很是话痨,但这种不见外的性格,倒是让人舒服。无忧拧开葫芦仰头就是一大口,一股子辛辣的液体直接被灌入了喉咙,措不及防之下,无忧一口就吐了出去。“咳咳……咳咳,这个不是水啊?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当然是酒啊,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找到一个地窖,里面有酒,你这记性不太好啊,我跟你说啊,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注意身体,要节制……”刘天龙的嘴巴一刻不停,无忧的脸扭曲着在心里收回了之前对刘天龙的评价,还真是不见外啊。 “不是,我是要水啊。”无忧见刘天龙没有停嘴的意思,一字一顿地说道,“水啊?我没有啊,我又不喝水,带上来的全是酒啊。没事,不用跟我客气,来来来,喝酒。”刘天龙把刚收回的葫芦又塞回无忧手里,说话间还用手里的酒坛子和无忧的葫芦碰了一下。 “那你就给我酒啊……”这个人怕不是个傻子,无忧已经确定了,这个刘天龙脑子的确是有些问题。 “都是一样的,也能解渴。我说老弟,我是从家里溜出来的,你咋回事?还有啊,这地方怎么人都疯了一样?你也挺疯啊,真就见人就砍啊,脾气挺爆炸啊……”刘天龙只要说话就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无忧可不敢让刘天龙继续说了,连忙解释道:“我和家姐被追杀,然后碰到饥荒了,就来到卫东城,结果刚一进城那个什么校尉给我们了一块腰牌,谁靠着腰牌能够买粮食……” “等会,老弟,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刘天龙虽然话痨,但不是真的弱智,立刻抓到了关键问题。“你姐姐呢?” “刚进屋的时候她打坐在地上,等看见我她就疯了一样冲上来,我好不容易给她打晕了,刚想开门出来找人帮忙,外面就出来不知道多少人都失去理智一样,对我又是抓又是咬,我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杀。”无忧尽量用简洁的方式解释道。 “所以应该不是其它地方有问题,应该是那块腰牌了,只有你和我没接触过,所以是腰牌有毒,需要接触才能传播了?不过既然你那姐姐也中毒,应该没啥事,你没见他们都相互相处很融洽吗?”刘天龙喝下一大口酒,一把拉住无忧站了起来,“你看看下面,多安静。” 二人原来是在一座高塔的房顶,下面的确是安安静静,借着头顶的星光,可以看到下面的人都原地站立动也不动,像是一具石像。 “还真是安全啊……”无忧看了眼刘天龙,不自觉地抽动着嘴角。 第三十六掌,天下城来客 “我说兄弟,你是哪个宗门的?”刘天龙伸手往无忧肩头一搭,“我看你年纪不大,下手杀这么多人,你就不怕入魔吗?”无忧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那种情况下,我也没办法。我看你身上环绕着一圈气罩,那个就是护体罡气吗?你已经是先天高手了吗?” 刘天龙听无忧这么问,情绪高涨起来,手舞足蹈地说道:“那可不,我可是先天高手了,不过小兄弟我看你也快到先天了,说实话,你这个时候杀这么多人,什么感觉?” “感觉吗?”无忧仔细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什么。之前动手应该是麻木吧?再之后还没等回神耳边的嘶吼声就变大了……等等!嘶吼声不见了!“什么情况?”无忧双手在自己耳边拍了拍,不是错觉,是嘶吼声真的消失了,纠缠自己快要十年的嘶吼声消失了!难道说嘶吼声是因为自己杀了太多无辜的人才消失的? “我说老弟,咋回事?”刘天龙看无忧突然拍了拍自己耳朵转而开始发呆,“我说你是不是心魔入体了?不会你也跟下面那些一样疯了吧?要不你喝口酒?”刘天龙绝对是那种手脚动作比脑子快的人。话音还未落就把酒坛子凑到无忧嘴边往里面倒了下去。 “咳咳咳……”奇怪的是,第二次喝酒,倒不是那么火辣和割喉了,反倒有一种别样的滋味,这就是喝酒吗?无忧这次没有把酒吐出去,反倒是咽下了肚。“刘兄,你别想着往我嘴里灌酒了,真的会呛住的。” “哈,有吗?”刘天龙躲闪着无忧的眼神,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我说,现在你倒是没事了,你那姐姐应该也没事了,可是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下面那么多人啊,杀也杀不完。” “我也不知道,等天亮再说吧。”无忧看着脚下密密麻麻的人,不禁头皮发麻。的确下面都是些凡人,而且也没有什么理智,只知道用牙和手,问题是人太多了,这么多人,自己一个后天境界的武者,内力耗光就要任人宰割,他可不是李石,可以站在那里任打任抓,鬼知道被咬破了会不会也变成下面那样的行尸走肉,无忧可没那个勇气去作死。 “那我先练功去了,这大晚上也没事做,你别一个人溜下去啊,好好活着比作死有前途多了。”刘天龙拍了拍无忧的肩膀,一脸忧愁的说道:“我看你年纪不大杀性不小,别下去啊,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我也修炼一下内力,我不会下去的。”无忧见刘天龙又开启了话痨模式,连忙回答道,生怕刘天龙继续疲劳轰炸。刘天龙见无忧直接在地上盘膝坐好,只得摇头叹气换到了房顶的另一边,同样盘膝打坐。虽然条件不允许,不过既然和这个有些呆萌的小兄弟并非同门,还是修炼时候稍稍拉开一些距离为妙,“万一这小老弟修炼修炼突然上头再给我一刀可咋办?我这不是躺着也中枪嘛?机智如我怎么会犯这等错误,哼哼。”刘天龙可是没人在旁边自己也能自说自话的存在啊,哪里是无忧不搭腔就沉默的道理? 二人相继开始修炼,而卫东城正西方向的远处,一队约有十来个人纵马正飞速向着卫东城靠近。 “看这样子,监天司那些老不死还真说对了?”卫东城下,当先的青年男子身穿红衣,斜着眼对旁边的一个白发白眉的老者说道,老者听到老不死三个字,眉毛不禁跳了跳,“赵捕头,监天司的前辈自然不会无的放矢,而且听说这消息可不是监天司那里,是有方外散人来见守江王,再由守江王报给陛下的。更何况监天司可是道门派入朝中的,多少还是要尊敬些。” “我赵海棠这点分寸还是有的,这里不是没有外人不是?再者说,监天司那些牛鼻子,就是我在他们面前跳脚骂,他们都当做看不见听不到,放心便是。”赵海棠,天下山庄……现在应该叫天下城的捕头,号称双蝠回旋赵海棠,一手飞镖也算得上说一数二了。 “得了吧,你忘了因为你这张破嘴扣了多少俸禄了?我记得已经扣到三十年之后了没错吧?”略落后赵海棠身后的一个矮个子女子翻着白眼说道。 “放屁,我那才扣了二十八年,狗屁的三十年。”赵海棠立刻反驳道,只见那矮个子女子呵呵笑了两声,冲着脚下地面啐了一口。“宋黑熊,你丫再揭我老底,就决斗,听到没有?决斗!” 矮个子女子看起来容貌清秀,本名宋飞熊,哪知第一天进入天下城成为捕头就遇见了这倒霉的赵海棠,还被分为一组行动。这从第一天认识自己开始,他便一直黑熊黑熊叫着,于是两个人走向了一条相爱相杀的不归路。 “决斗?你是我对手?赶紧干活,这次结束之后,我的功绩点就能够兑换一次秘武殿资格了。肖前辈,解药都准备好了没?”宋飞熊下马扶着白发老者下马站定,白发老者指了指身后每人都背着包袱的三个中年人说道:“如果真像上面说的那样是三尸丧神散,那解药还真就备好了,不过现在第一件事就是进去看看卫东城到底什么情况,有多少人中了毒,还要取血试毒看看到底是不是三尸丧神散。” “老肖,你在这里等着,我和赵海棠进去看看情况先,”宋飞熊从马上取下两只八瓣亮银锤,一个锤子足有两个孩童头颅大小,看着宋飞熊瘦瘦小小,竟然一手一只八瓣亮银锤,看似像举着两根芦苇杆儿。“你们几个,在这里保护好肖前辈,有事就先跑,我们用秘法信鹤联络。”宋飞熊把两柄锤子往肩膀一搭,大踏步往城门方向走去,赵海棠看到宋飞熊那两柄锤子扛在肩膀,不禁脸上的肌肉一阵抽筋。这两柄锤子,除了宋飞熊,没人能比他更了解了。一只九十八斤,也就修炼了金刚怒目心法的宋飞熊能这么轻飘飘的施展。 “走快点,别浪费时间。”宋飞熊单脚往后一踢,一道罡气对着赵海棠的面门就射了过来,赵海棠懒驴打滚翻身下马,“来了来了,你说你一小女孩家家的,怎么偏偏玩个锤子……”赵海棠低声嘀咕着,生怕让宋飞熊听见。 只见二人大摇大摆走到关好的城门前,宋飞熊不屑地扫了眼城门,抬脚运足罡气一脚踢了上去,木制城门直接被踢了一个大窟窿,“还挺结实的?”宋飞熊没想到自己一脚上去只踢了一个窟窿,刚想再来一下,就被赵海棠拉住了胳膊,“我说黑熊,这种技术活儿还得看我的,你把城门毁了到最后还是朝廷出钱。”赵海棠说话间双手一拉,从袖中飞出数道金线,金线分别集中城门四周一触即退飞回了赵海棠袖中,而城门只来得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应声而倒。 “黑熊看到没?这种技术活儿,可不是你这满脑子都是筋肉的疯娘们儿搞得来的。”赵海棠正洋洋得意地跟宋飞熊炫耀,城门落在地上扬起许多灰尘,灰尘中无数人影仿佛被二人制造出的声响吸引了过来,对着城门方向就飞奔过来。 “妈的,麻烦。”宋飞熊展开护体罡气,赵海棠从善如流立刻也释放护体罡气,果然不愧是天下城的捕头,都是先天境界的大高手,看这护体罡气释放的速度,似乎比刘天龙还要快上一些。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刚刚展开护体罡气,就见灰尘中的人影穿过对着二人张牙舞爪跑了过来,只可惜在护体罡气面前,哪怕是内力招式也是不痛不痒,跟别说这些不曾习武的凡人了,爪牙落在护体罡气上,立刻就随着护体罡气的运转被高高抛飞。 “你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准备关城门。”赵海棠施展轻功,脚下使力高高飞起,在房檐上健步如飞向城中跑去,宋飞熊深深吸气,护体罡气的范围一下扩大了数倍,刚好堵住了城门洞子,见无人可以穿过护体罡气,她这才不慌不忙把手上的八瓣亮银锤往地上一丢,在地上砸出两个深坑。“给我起!”宋飞熊双手抓住倒在地上的城门,堵在城门洞子上。 城外不远处的三个红衣捕快和被尊称为肖前辈的白发老者不自觉地嘬着牙花子。也不怪几人别扭,换做谁看到瘦瘦小小的宋飞熊举着比自己高大数倍的城门都有这么一种违和感,这一刻几人才感受到赵海棠经常说的那句话——疯娘们儿。 “金刚怒目心法,果然……名不虚传。”肖前辈结结巴巴地说道,身后几人一齐点头,只是在心里,打定主意把之后进入秘武殿挑选秘籍的时候,千万要把金刚怒目心法剔除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 金刚怒目心法,进入先天当有龙象之力,果然名不虚传。 第三十七章,蛊神教与瘟毒 刘天龙早就结束了修炼,只是见无忧还在盘坐修炼,只得望着天空发呆,不时喝上一口酒。“这小老弟有点勤奋啊,至于不至于?天天这么修炼,啥时候是个头嘛……”无忧其实没修炼,只是实在不敢和刘天龙搭腔,生怕打开刘天龙的话匣子再也停不下来。问题是,刘天龙可是那种你不理我我就住嘴的人物?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无忧只觉得头大,“难不成这人是因为太唠叨才被赶出来的?”这话无忧当然是要放在心里说,若是说出口,指不定刘天龙又要唠叨多久。 “兄弟,你看这下面,咋就天亮了人还那么傻愣愣站着?是不是……”刘天龙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卧槽,兄弟,你听到没?好像那边来人了,过去看看?”刘天龙一拉无忧的胳膊,发现无忧也睁开眼睛望向巨响的方向。“兄弟你修炼完了?咱俩去看看呀。” “看看也好。”无忧巴不得能有个新话题拉开刘天龙的注意力,当然同意了。“走走走……我靠,兄弟你看见没?那边那个人,轻功不错啊。”刘天龙到了先天境界,眼力绝对比后天境界的无忧好上一筹,无忧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不断在房屋上飞跃,但是刘天龙眼中,可是看到了赵海棠的那张脸了。 “兄弟你慢慢下来,我去跟他过过手。”刘天龙纵身跳下高塔,边向赵海棠的方向跑边大声喊道:“那边的兄台,准备好,咱俩过过手!看我这招翻天覆地拳!呔,接招……翻天覆地拳感觉不够威猛啊,那看我这招霸王拳!”刘天龙遥遥一拳击向赵海棠,虽是挥拳,可罡气却没用多少,毕竟只是一时兴起想要过招,莫名其妙结下因果可就不妙了。 赵海棠原本正在房顶飞奔,四处寻觅想看看哪里还有活人,哪知那边高塔跃下来一人,还对着自己挥拳,嘴里还喊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感情把我当傻子了?”赵海棠张开护体罡气,双脚站定两手对着刘天龙的方向连挥数次,无数金线极速飞向刘天龙。那边正在靠近的刘天龙清楚得看到自己的拳罡落在赵海棠的罡气上一触即灭,又见无数金线成圆弧状飞向自己,连忙侧身,脚下一使力,侧身飞向了赵海棠的方向,原本应落在刘天龙身上的金线发出脆响,循着原路绕回赵海棠袖中。“你也是先天!看你年纪也不大,咋都修炼到先天境界了?”刘天龙根本没展开护体罡气,轻身落在赵海棠面前,脚下因为二人大吵大闹的而围过来的人绕着二人脚下的房子嘶吼着,而被远远落在后面的无忧笨拙地在房顶跳跃着向二人靠近。 “你这人有什么毛病?平白无故对我挥拳作甚?”赵海棠有些气闷,原本以为宋飞熊就够憨的了,哪知道还有刘天龙这样的浑人,看见人二话不说先动手的? “一时技痒,嘿嘿……”刘天龙不好意思地挠头,“我看你是先天境界,忍不住忍不住……” “你……算了,你可知这里发生了什么?我是天下城捕头,名赵海棠,阁下怎么称呼?”赵海棠双手抱拳,毕竟自己出身世家,怎么能和这等浑人计较?平白跌了身份。 “在下刘天龙,咋样?霸气吧?看到那边的人没?我小兄弟,叫白无忧。”刘天龙指着还在靠近的无忧说道,顺手把腰上的酒葫芦打开灌了一口酒,“我说,你们朝廷的人咋来这里了?” “经监天司推衍天机,卫东城有人施毒,王令下达,我等过来处理。敢问刘兄可是卫东城人士?可知这些人都是为何变成这样的?” “我是昨儿从东边来的,我来的时候,这里的人已经这样了,不过我来的时候,我那小兄弟就在这里了,还和这些人动手来着。”刘天龙不假思索回答道,这时无忧也赶到了二人的房顶,刘天龙一手揽过无忧肩膀,拉着他走过来,“小兄弟,这老哥是朝廷来的,对了你是咋来的?”刘天龙这时才想到,好像自己没问过无忧来着?也许问过了?他说了吗? 那边刘天龙陷入沉思,赵海棠也打量着无忧,身穿文士长衫,面容清秀,只是身上沾满血迹,更准确些,是身上涂满了血,干涸的血迹结成紫黑色的痂,看起来和清秀的容貌有些违和。 “兄台?”无忧听刘天龙介绍了一嘴赵海棠,赵海棠还盯着自己发呆,出声问道。赵海棠察觉到自己失礼,连忙抱拳道:“在下天下城捕头赵海棠,敢问兄台怎么称呼?” “无忧,白无忧,你是朝廷派来的?”无忧连忙回礼。天下城便是天下山庄,自天下山庄建城之后,也有人称呼为天下城,而捕快捕头白曦也与自己说起过,也不至于一头雾水。 “没错,白兄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里的异常的?有什么线索吗?”赵海棠问道。 无忧想了想,这才说道:“我是和家姐昨天来这里的,那时候城外有尸体堆成山,城墙上还有几个人,说是卫东城校尉,叫……乔立梓,应该是这个名字,他们说卫东城按时发放粮食,我和家姐准备买些粮食,那个校尉就给了我姐一块令牌,还领着我们来到一栋房子里。家姐让我看看房子,我回来就见我姐疯了一般对着我又抓又咬,我只能把她打昏了。刚开门想去找校尉看看情况,外面就出来好多人,之前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我一开门好多人都在门外,看见我就冲上来,我只能动手了……” “乔立梓?!”刘天龙和赵海棠齐声叫到,只有无忧不知道乔立梓是谁,看到赵海棠和刘天龙这副样子,好似认识这人一般。“你们认识这个乔立梓?”无忧满脸疑惑,赵海棠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刘天龙嘴似连珠炮一般解释道:“据说是蛊神教的余孽,当年蛊神教就是因为研究蛊虫而不小心引发了一次瘟疫,而后发觉得了瘟疫而死的人们尸体是培养蛊虫的绝好养料,于是就蛊神教不断找一些城市施放瘟毒,终于惹怒了各大宗门,各大宗门就联手灭了这蛊神教。这个乔立梓据说就是得了蛊神教传承,释放了几次瘟毒研究蛊虫,最后研究出了一种名为三尸丧神散的毒药。这毒药不是蛊虫,而是研究蛊虫带来的副产品,据说此毒靠着接触便可沾染,中毒者如同失神一般,只剩本性,且对声音极为敏感……” “就是这样了?”赵海棠往脚下一指,“不过还好,这三尸丧神散早就被研制出了解药,只要配好了解药给他们喂下去就行了。”赵海棠跳下房顶,双脚没有落地,踩在其中一个人头顶,紧接着张开护体罡气,把四周的人全都排开,而脚下那人也被护体罡气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接好了。”赵海棠单手拎住那人脖颈向上一抛,刘天龙心领神会直接接下,另一只手拍在这人后脑,“赵……小花?你抓这人作甚?” “赵小花?来啊!决斗啊!”赵海棠脚下一个踉跄,怒气冲冲望向刘天龙,“我叫赵海棠,什么狗屁的赵小花?你见哪个男子叫小花的?” “啊?是吗?我没记住,差不多差不多,海棠花不也是花吗?小花兄,你要抓这人作甚?”刘天龙满脸歉意,但是赵海棠怎么看都觉得心头一阵烦闷,“感情这货就是这样的人,罢了罢了,我不与这般人计较。”赵海棠深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压了下去,“我要把他带出去试试毒,看看到底是不是三尸丧神散,毕竟现在看起来虽然相似,但是谁也不能确定,只能先试试。怎么,二位要和我们一起吗?” “千万不要答应啊,千万不要答应啊……”赵海棠在心里连连祈祷着,哪知无忧和刘天龙一起点头,“好,正好我可以试试你们这些捕快捕头的身手,刚兄弟你不是说决斗吗?刚好咱俩过过招,咱们江湖中人,就要时时刻刻不忘修炼对不对?” “我也和你们去吧,赵兄,如果有了解药,还请给我一份,我姐还要一份才行。”无忧脑海中飞快思考,如果可以趁机加入了天下城,是不是可以提早获得地位身份已经武功秘籍,这样也可以快点报仇,总归不是坏事,至于白曦,算了,既然有现成可以加入天下城的机会,白曦的重要性自然要降低了。无忧这般想着,念头刹那转了无数次,虽然心中有一些抵触,但又实在找不到自己在抵触些什么。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昨夜整整一晚,都在心里琢磨着接下来的安排,每次想着想着,就会突然出现这种心中的抵触感,好像有些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出现,可再一思虑,又找不到什么异常。 “也罢,顺其自然便是。”无忧再次给自己灌下一大碗鸡汤。 第三十八章,天才间的对碰 “所以整件事情你们也不清楚了?就只知道一个乔立梓?”卫东城外,几个捕快安置好帐篷,最大的一间帐篷里,无忧,刘天龙,宋飞熊,赵海棠和肖斐面面相觑,“也罢,这也怪不得海棠小兄弟。”肖斐见宋飞熊面色不善,替赵海棠解释道,“城中也就只有你们二人,还都是昨日来的。之前我驾马绕城看了一圈,实在没发现城墙上还有其它人的踪迹,想必是早就跑了。” “反正我们这次过来这穷乡僻壤只有两件事,第一就是确认监天司的消息是否准确,第二件事就是把麻烦解决掉,管他们走没走,我们都要把三尸丧神散解药配置好了。”宋飞熊皱眉道,“肖前辈你先研究解药,这个大帐篷你用,我们出去吧。”宋飞熊扫了眼赵海棠,赵海棠心领神会地跟在屁股后面。刘天龙虽然是话痨,但是眼力见还是有的,拉着无忧也走出帐篷。 “二位,闲着也是闲着,过过手?”刘天龙刚走出帐篷,就跳到几座帐篷中央的空地上对赵海棠和宋飞熊摆出一个起手式,“来吧,咱们练武的,哪能不过过手啊,这叫……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宋飞熊刚和刘天龙见面,还不了解,赵海棠这一路上可是吃够了刘天龙的亏,疲劳轰炸实在太过于无解了。“你也是先天境界,贸贸然动手,罡气别把这些帐篷毁了。” “黑熊你想多了,这疯子一路上跟我说好多遍了,他是想练招,不用罡气。”赵海棠先是对宋飞熊慈眉善目解释了一遍,转头望向刘天龙,脸立马垮了下来,“我是练暗器的,拳脚功夫不擅长,你一练拳的,跟我比个什么劲儿?再说了,黑熊练得横练功夫和锤法,你能搞得赢?你咋不跟你小兄弟过手?”赵海棠终于醒悟了,这一路上刘天龙只惦记着和自己过手,从来不提和无忧过手,感情这过手也是分人的? “我这小兄弟煞气太重了,跟他过手不用罡气多半是打不赢的吧?”刘天龙瞥了眼另一边看热闹的无忧,无忧也是懵逼的,自己不是一个打酱油的路人嘛?怎么就说到自己了? “来来来,那无忧小老弟你先来,这下赵小花你没话说了吧?”刘天龙面向无忧,“来,你先来。”无忧还是懵逼,不过也有好处,脑子一转,想了一下,过手总归是没什么错的,至少可以增加自己的实战经验。 “那好吧,只论拳脚?”无忧解下后腰的红雨刀挂在一边,见刘天龙兴奋地点头,也不多说话,深吸一口气,对着刘天龙冲了过去。宋飞熊和赵海棠也乐得看热闹,宋飞熊抱着膀子等下一场过招,作为一个合格的武痴,过手这件事她简直不要太熟悉,她也乐得看看刘天龙和无忧到底是什么程度的武者。 “八卦掌,请赐教。”无忧边冲边说,说话间来到刘天龙面前,抬手一掌劈向刘天龙脖颈,刘天龙也不是毫无经验的弱鸡,抬手摁下无忧的右掌,无忧借刘天龙下压的力道脚下使力拧腰回身,左手弯曲以手肘反击。刘天龙刚刚右手下压,也不好回击,只能后退一步,躲开无忧的肘击,但这可不意味着继续让给无忧先手,提膝抬腿对着已经失去重心的腰眼。 “胜负已……靠!这也行?”赵海棠原以为无忧这一下立刻就会败北,哪知道无忧提气轻身,轻飘飘擦着刘天龙的膝盖侧面,以更快的速度贴近刘天龙的身体,“看招!”刘天龙也没想真能一击致命,毕竟看过无忧在卫东城中放手杀戮,对无忧已经有足够的准备了。见无忧靠近,左脚为重心,拧腰一腿横着迎向无忧。无忧也早有准备,双手抓向刘天龙的鞭腿,提膝对着刘天龙的腰眼就是一脚,眨眼之间角色互换了。 “躲躲看!”无忧冷哼一声,原本在地上的右脚也抬了起来,竟是以手接触到刘天龙的鞭腿为重心,凌空翻滚单腿劈向刚刚准备躲开腰眼一脚的刘天龙。 “你还真不留手!”刘天龙只见眼前的无忧高高跃起,耳后传来破风声,边喊边往地上一趴,争取到了一丝反应时间,单脚向后一蹬,人贴着地面飞了出去,无忧单腿劈在地上,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土坑。无忧也顺势再次拧身,再次以腿劈向刘天龙,刘天龙只能懒驴打滚再次躲开,只是一身泥土狼狈得厉害。 “靠,不打了不打了,你这人是疯的!”刘天龙懒驴打滚的时候连忙大声喊道,无忧只好停住身形,大口喘着气。刚刚交手不过刹那之间,但绝对不比和李石交手轻松,这么大的活动量不说,自己还进行了数次借力拧身这等动作,身体多少有些吃不消。 “精彩!没想到小兄弟拳脚功夫这么好,看你佩刀还以为你是练刀的,没想到你这拳脚功夫能有这般火候,厉害啊!”宋飞熊连连拍手鼓掌,眼中充满了对无忧的欣赏,“兄台你练武几年了?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身手怎么这么好?”赵海棠也没想到,按理说无忧看起来最多也超不过三十岁,只有突破先天才能维持或者改变面容形象,无忧没有罡气自然不是先天境界的高手,那么看起来面孔青涩,最多不过二三十岁顶天了。就算打娘胎里修炼,没有突破先天境界的内力倒是正常,可应变以及拳脚功夫这些怎么也要五六岁才能开始吧?事实上大多数世家子弟也是八岁才开始修炼拳脚功夫,之前也都是打坐练气锤炼根基。那么按照无忧二十五岁算,五岁开始修炼拳脚功夫,这也才二十年啊。难道说这白无忧就是天才? “拳脚功夫,我是大半年前开始练的,之前我都是练刀的。”无忧讪讪说道。从三人的表情中,他看到了不可思议,那么换句话说,自己就是天才了? “大半年……”赵海棠和宋飞熊面面相觑,“这也太伤人了。” “伤人?”无忧没明白为什么就伤人了,只得求助地望向赖在地上没起来的刘天龙,哪知刘天龙双目望天满脸悲愤的表情。“真的是太伤人了,老不死不是说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吗?搞没搞错?被一个修炼大半年的打成这样?我不要面子的?这可真……” 无忧没继续听下去,下意识地过滤掉了刘天龙的话,因为他很清楚,刘天龙这张嘴,一时半会可不会停下来。另一边的宋飞熊晃动着脖子手腕,摩拳擦掌向自己走来。“真男人不能说不行,来,过过手,不用罡气。” “为什么不能说不行?”无忧疑惑地望着宋飞熊小小的身体。宋飞熊怪笑着深吸口气,大步向着无忧冲了过来。宋飞熊的小脚丫子落在地上,地上立刻出现了足有巴掌深的脚印。带着一股子像是发疯了的野牛一样的劲头,宋飞熊飞速向无忧靠近。 “我还没说要动手啊!”无忧哀号一声,脚下连点地面,同样用极快的速度向后倒退。“别跑!”宋飞熊双脚一齐用劲,整个人像个大号的弩箭射向无忧,无忧只得高高跃起,哪知宋飞熊这一下只不过是为了靠近无忧,刚飞到无忧脚下,此时无忧还在空中,刹那间宋飞熊双手撑地,双脚对着无忧的身体就是一蹬。“看脚!” 无忧正在空中,也无处借力,不能使用内力的前提下,只能看着宋飞熊双脚踹在自己胸口,唯一能做的,就是吸气含胸。宋飞熊双脚还是踹在无忧胸口,不过在吸气含胸和不能使用罡气之下,这一下并不怎么致命,只是让无忧心口发闷罢了。 被动挨打?怎么可能?无忧虽然功夫不高,但也不愿意像个人偶一样挨揍,这一点没人能比白曦更清楚了,只可惜白曦不在这里,如果宋飞熊换成白曦,一定会预防无忧接下来的动作,可惜踹在他身上的不是白曦是宋飞熊。 “小子,你还嫩……”宋飞熊话未说完,只见被自己踹飞又飞起了一段的无忧双脚蹬在自己双腿上,这一下可不是简单的一脚,还有飞在天上的无忧的体重,刚好也是宋飞熊旧力使尽新力未生的时候,原本倒立着的宋飞熊被踹得失去平衡,即将倒在地上。 宋飞熊是谁?那可是号称整个天下山庄的几个武疯子之一,若说过招经验与无忧相比也是只多不少,更何况宋飞熊也是响当当的一号天才人物,怎么会被无忧这么简单占到先手? 在刘天龙瞪大的快要掉出眼珠子的表情中,宋飞熊借着无忧一蹬的力道倒在地上,但双脚在接触到大地的刹那猛力一蹬,人在半空中拧身转向了刚要落地的无忧,一拳打在无忧胸口,刚好就是自己之前踹在无忧身上的那一处。一连两下击打在无忧身上同一处,还是胸骨偏下,胸腹之间的交界处,无忧只觉得心脏仿佛都停顿了,连呼吸都困难起来,这般情况,哪里还能还手? “经验也不是很足嘛。”宋飞熊摇头晃脑地说道,空气间除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的刘天龙和目瞪口呆的赵海棠发出的吸气声,就只剩无忧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声。 第三十九章,拉拢 无忧被宋飞熊拉进她的帐篷里,空地留给了一见宋飞熊和无忧走开立刻双眼放光的刘天龙和赵海棠。 宋飞熊的帐篷很简单,只是地上铺了一条被单,宋飞熊大咧咧往地上一坐,招呼着无忧,“来来来,先坐。”无忧刚被宋飞熊打了几下就被她拉进了帐篷,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遵从宋飞熊的话,坐到被单的另一边。 “白……无忧,白兄弟,你今年多大了?”宋飞熊不在意无忧坐另一边这等小事,立马开口问道。 白无忧想了想,自己是八岁离开清风观,在龙虎山又是八年,“十七岁,应该没错。” “十七岁啊……”宋飞熊感叹一声,立刻想起无忧那句应该,连忙追问道:“什么叫应该?你不知道你多大?” “我是孤儿,是被抱养的……”无忧轻声道,又想起了在清风观和师父还有几位师姐生活的点滴,不禁有些神伤。 “原来如此,那你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宋飞熊见无忧神情低落,只得暗道也是个伤心人。 这次无忧回答很快,“八年连内功和刀法,差不多一年学的掌法。” 一年学的掌法?你搞笑来的吗?宋飞熊的眼力就是再低也能看得出来刘天龙绝不可能是什么弱鸡。姑且不说刘天龙的先天境界,就从刚刚和无忧交手的过程中,刘天龙可没犯什么错误,只是单纯打不赢无忧罢了。从刘天龙的出手来看,他多半也是个少年天才,虽然经验肯定不如自己丰富,但是自己可是练武多年了,别看身材矮小,这长个子不长个子可不归自己说了算。自己也是自幼习武,足足快三十年才突破了后天与先天的壁垒,成为了一名先天高手。而刘天龙看起来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年纪最多,等无忧还在后天境界,没到先天自然不存在保存容貌这等说法,就无忧也已经快要摸到先天的门槛了,这一点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周身内力浑厚,且隐隐牵动气机沸腾,这就是后天快要转入先天的征兆,还能看得出无忧修炼的还是那种刚猛无比的内力,吸引着周遭天地元气疯狂沸腾,这绝对没错。 想到这里,宋飞熊不禁感叹,果然这世上是有天才的,不光是内力,还有掌法,要是连刀法也是如掌法一般,那可真是个实打实的怪物。“看来白兄弟你很有学习掌法的天赋啊。你可知道武功的相性吗?有很多人习武多年,但是进境缓慢,但若是换了内功心法,或者换了一门招式武功,进境立刻一日千里。想来你这么短时间学掌法便能登堂入室,说明你很有学习掌法的天赋啊。” 关于相性的事情,这不是第一次听人说起了,按照宋飞熊的说法,自己的确学掌很快。那时每日与白曦过手练招,白曦也是不止一次说过自己很有修炼掌法的天赋。“那,宋姑娘,你拉我进帐篷,可是就为了说这个吗?” 宋飞熊原本还想再和无忧说一些闲话再说正事,无忧既然先提了,也不好继续绕圈子了,立即正色说道:“实不相瞒,我看白兄弟你颇有天赋,不知道你可有师门传承?” 无忧可早就听赵海棠说了,他和宋飞熊是天下山庄的人,更没忘了白曦跟自己说过,自己龙虎山的身份最不受天下山庄的待见,龙虎山门人弟子下山都是被无数捕头捕快盯着,如今若是和宋飞熊实话实说,用屁股想都知道会有麻烦。想到这里,无忧立即摇头道:“不曾有师门传承,怎么了?” “我们是天下山庄捕头,我见你颇有天赋,修炼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掌法内功都有不错境界,既然白兄弟不曾有师承,何不加入我们天下山庄?”宋飞熊顿了顿,继续说道:“散修如今在江湖上的确是不好生存,我见白兄弟你似乎不通世事,想来也是自顾自一人修行,不过你可知道,这武学一道最重要的便是功法与交流,前者决定下限,而后者决定上限。独身修行旁的不说,闭门造车这等绝不如相互之间交流。更何况我们天下山庄初加入便可去秘法殿领上一份自身所需的功法供以修炼。如若喜动,可如我等一般成为捕头捕快,每次有任务安排,可换取进入秘法殿资格,也可换些天才地宝巩固根基,若是喜静,也可加入凌烟阁一门心思钻研武道。对于我等武者来说,所求无非如此。” “只是我随家姐游历江湖,家姐如今还在城中行尸走肉一般,这般决定却是要等家姐无事才可考量。”无忧稍稍犹豫才缓缓说道。当即如若答应下来,怕是有些不够稳妥。 “这是自然,为人当如此。”宋飞熊连忙道,若无忧一口应下,自己反倒有些不安,稍有犹豫推辞,这般反而正常。 无忧微笑继续说道:“我且说句大话,我心里还存着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心思,我辈武者,当如是。”无忧盯着宋飞熊的双目道:“宋姑娘你方才也曾说,我辈武者不是求一武道极致,便是求这江湖声名。我也是如此,如果能得些许声名,自然是好的。只怕加入天下山庄,不好参加武道大会了。” 宋飞熊哈哈大笑,“感情是如此,也对,这般加入天下山庄的确是不如参加武道大会,是我冒失了。白兄弟这般想不知家姐可否知道?” 无忧点头说道:“家姐早已应允,待我参加武道大会加入天下山庄之后,她便独自游历江湖,这等事情是我二人早已商量好的。” 宋飞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事实上自己无非是见猎心喜,而且每推荐一人加入天下山庄,按照天赋也可获得不菲的功绩点。而被人推荐加入天下山庄,和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获得名次被天下山庄邀请加入,在天下城的地位是不同的,所获得资源也是不同,既然都有加入天下山庄的安排,自己这时推荐,自然是不会同意的。想到此处,宋飞熊也不再纠结此事,既然没机会赚取功绩点,不如退而求其次,混个脸熟。日后无忧步入先天,同样是捕头之属,有些许善缘说不得就能摆脱赵海棠和他口中那个黑熊的绰号了。“白兄弟,你可否知道为何刚刚过手,你却打不赢我?” 无忧满脸急切,事实上刚刚匆忙过手,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和宋飞熊不过半斤八两,但是偏偏打不赢宋飞熊,这是为何? “白兄弟,你可还记得我击中你的两处在哪里?”宋飞熊一脸故作高深的表情,神情之中还有些许骄傲。无忧下意识摸了下自己胸口,“都是胸口。” 宋飞熊洋洋得意地说道:“武者不论境界高低,都是讲究运气之术,哪怕是修炼外家功夫,也讲究一个提气运气,而不论修行哪一门哪一派的内功,所修炼内力罡气无非是在那么几道筋脉运行,前胸就是聚集了最多经脉的地方。退一步讲,心肺皆在前胸,受力定然气息不畅,二连击之下,嘿嘿。” “所以心肺这般要害,是攻敌要害了?”无忧思考着,但前胸远不如肋下,脖颈,脉门等要害,毕竟还需要多次击打,远不如其它要害一击致命来得有效。“只是如果把前胸作为要害下手,是不是不如其它要害关键?也有违武者分胜负也分生死的说法。” “这是不同的。”宋飞熊这下可算是明白了,为何这无忧出手狠辣果决了,感情这白兄弟学的是江湖搏杀之道,是不同于武学之道的。武学分几种,无忧学的是杀法,讲究的动手搏杀,侧重一击毙命,第二种则是练法,侧重于武道交流过手练招,第三种演法是用于表演演练。无忧这等招法绝对就是杀法,更别说他自己也在说分胜负也分生死,这可绝不是练法修行的武者能够说出来的。这小兄弟,好大的煞气。 “虽然搏杀之道讲究着一击致命,可你也想想,哪有那么好击中的?只靠虚招过手,任谁都会防备要害,只对着要害出手只能无功而返。换成你,你也想想,如果我最初不是对着你胸口踢,而是对着你下阴,你可还会吃我那一脚?莫要反驳,之前见你与那话痨过手,你的反应是足够你躲开的。起初不防备,第二击再次中了胸口,你全身都是破绽,这时我对你要害出手,你可还能反抗吗?这个道理,简单来说就是没有破绽,自己创造破绽,这你可明白了?” 无忧从地上站起,对着盘膝在地的宋飞熊深深鞠躬,口中道:“多谢宋姑娘指点。” “客气客气。”宋飞熊受了一礼,在心里道,这小兄弟也算不错。“白兄弟,你我身为武者在江湖上厮混,多个朋友多条路,自然应该相互帮帮忙,不用这般客气。等他日你加入了我们天下山庄,你我同是捕头,还要多多照应。” 宋飞熊对着无忧眨了眨眼,露出微笑,无忧也同样微笑,感情说书先生说的都是真的,这江湖,果然是颇有人情味儿。这样的江湖,不错,很不错。 第四十章,八方云动 沿着青州官道向东三十里便是鼎鼎有名的东漠。 百多里方圆没有人烟已是稀松平常,如今天下各处蝗灾四起,原本就人丁稀少的东漠更是没有人迹了。东漠深处有一孤峰,插入云霄不知多少,山脚下一马平川,连树都没有一颗,只有一些枯黄杂草四下生长。 孤峰四周有一阶梯,本是绕着山壁开凿出来的,绕着孤峰一路伸进云端,今日的石阶上,便有一长发披散的白袍人。此人看起来不过中年,脚下蹬着双布鞋,衣衫宽大,袖口也是极肥,山风一吹衣衫猎猎作响。白袍人不急不缓一步步登上孤峰,云层中的石阶以在表面结了一层白霜,白袍人呼出的气都是白色,可见温度不高,但白袍人速度仍是不变,明明身上衣服并不厚实,看着却丝毫不冷。 白袍人继续向上,穿过云层,孤峰的顶端以隐约可见,脚下的石阶缝隙也长满青草,与山脚下天壤之别,任谁来看都想象不到这般情景会发生在云端之上。 白袍人目视前方继续向上,头顶的天空格外蓝,日头也发出七色光彩。白袍人似是习以为常,只顾赶路不曾抬头。 过了许久,白袍人终于登上峰顶,峰顶是一块仿佛被刀斧劈砍过的平台,平台上有花有草有树,还有一间茅屋。茅屋外地上有一石桌,石桌两侧摆着两只石凳。其中一只石凳上端坐着一位光头壮汉。壮汉光头,头皮发亮,脸上没有胡子眉毛,赤着上身,下身仅穿着一条长裤。按理说这般打扮看起来多少都有些凶神恶煞,可这壮汉抬起头,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白袍人走到石凳前对壮汉抱拳施礼,壮汉摆摆手,白袍人立刻坐到壮汉对面。 “怎么空手来?”壮汉打量了一下白袍人,撇嘴道。 白袍人有些为难地说道:“如今外面闹饥荒,天下蝗虫遍地遮天蔽日,大漠已经没有人家了,师父您要酒,弟子着实难办。” 壮汉一愣,掐着手指眯起眼睛,周围突然光芒大盛,似乎太阳发出的七彩光芒都聚集到壮汉身旁一般。不过转眼间光芒消失,壮汉也睁大了眼睛,笑着说道:“你这娃娃也是不知变通,大漠没有人不知道去……”壮汉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露出苦笑的白袍人继续道:“也罢,这也怪不得你,以后再说也是一样的。” “师父,已经安排他下山了。”白袍人沉默半晌,突然说道。 壮汉点点头,“这个时候,便要看我押宝对错了。” 白袍人闻言犹豫着说道:“师父,可是这个时候,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你怕那些地老鼠?”壮汉哈哈大笑,指着脚下道,“那些人自以为摆脱天心,在地底下苟活这么久,怕是也待不住了,这蝗灾,也是他们的安排算计吧?” “应当如此,我曾抓了些蝗虫仔细研究过,是他们的手法。”白袍人点着头,“蛊神教现在也开始研究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了,呵。” “错!”壮汉摇摇头,伸手点在白袍人额头,“如今的蛊神教是他们,他们可不是蛊神教,这道理你应该懂的。”壮汉说着站起身来,扭着身体,“倒是聪明了些,就是不知后面还安排算计了些什么。” 白袍人望着壮汉又扭胳膊又扭腰的背影,疑惑地问道:“师父,他们聪明?” “至少就这一步棋而言,是聪明的。如今下面的各州府,粮库应该是告急了吧?”壮汉头也不回地说道,白袍人连连点头,壮汉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继续道:“这便是削弱上央的好机会,罢了,那些人的心,都脏得很,与你说你也不懂。你也莫要追究此事,只要我还在这山上,你等便无事,若真招惹了那些人,他们也未必会对我顾忌,他们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白袍人郑重其事地点头,“师父,徒儿记下了。” “他现在下山,一可知他气运,二可推测天意,三可测算未来,这其中牵扯许多算计,我也不好对你解释,你只要知道,他与你的其它徒儿不同便是,而且对他莫要太多关注,他不来求你,你便不理会,此事极为重要,关系到你性命,莫要不当一回事。” 白袍人连连点头,“师父,你放心,这等小事,我会做好的。” “天上的在算计,地上的也在算计,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你且看,看看这天地会如何,只要我等不沾因果,任谁都不会动你分毫。下去吧,无事莫要上来,这等地方对你修行多有不利,若是有酒了,找个徒儿给我送来就是。” 白袍人站起身,对着壮汉背影抱拳施礼,转身离开了平台。待白袍人离开许久,壮汉这才回过头,对着白袍人下山的方向冷哼一声,刚刚白袍人在此处之时,壮汉看起来很是和善,可此时壮汉怎么看都是一绝代凶人,身周的煞气都快压抑不住了。 “狗屁。” 山谷之中的桃花林赢来一头戴斗笠身穿红袍的女子,这女子戴着斗笠看不清楚面貌,但身材确实极好,前凸后翘,露在外面的双手也是纤长白皙,想来一定是个极美貌的女子。 红袍女子静静站在桃花林边缘,等了不过一会儿白素就从桃花林中走来,见到红袍女子也不惊讶,对着红袍做了个请的手势,原地转身就往林中走,红袍女子紧随其后。 二人一路走出桃花林,来到木楼前,白素停下脚步,对着红袍女子说道:“请进。”红袍女子也不答话,径自推开木楼的门,只听白素在身后说道:“小姐在二楼,规矩你懂。” 红袍女子连脚步都不停,进了木楼找到前往二楼的楼梯,几步爬到二楼,安静地站在楼梯口,“那位有什么事?” “西海有消息。”红袍女子低着头,虽然头戴斗笠,整个二楼也不见人,但仍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知道了,你且回,我自去。”二楼的屋门打开,赤脚身披薄纱一般红袍的余姚打开门,懒洋洋地扫了眼同样红袍的女子,红袍女子听余姚说会去,立刻转身下楼,似乎把余姚当成了洪水猛兽。 “素素,准备马车去西海临江城。”余姚离红袍女子不远,只是与红袍女子的脚步不同,红袍女子走得极快,余姚则走得极慢。 “小姐。”白素站在门口,见红袍女子飞快离开了木楼也不理会不招呼,就守在门口,等余姚出来,立刻说道。 “把马车带来,去临江城。”余姚轻声说道。白素点头应下,从木楼边赶来一辆马车,“小姐,上车。” “嗯,尽量快些,我睡一会。”余姚走上马车才幽幽说道。白素驾着马车飞快离开了桃花林。 二人刚离开木楼边的空地驶进桃花林,就见一双白生生的手臂从木门中伸出来,把门关好,木屋中还传来一声长长的呼吸声。 上央朝北部,这是覆海王秦殇的封地。 自如今的那位坐在龙椅上的上央皇帝登上皇位之后,作为自幼便与他长大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秦殇一力扶持他登上皇位。那时如今龙椅那一位并不受宠,而秦殇反倒颇得先皇宠爱,只是秦殇把得到的诸多赏赐都给了自己的哥哥,而自己也因此获得了如今整个上央朝最大的封地,且每年只需上缴给朝廷赋税的一成。同样也是朝中唯一有兵权的亲王,可佩剑上朝,见龙不跪等等诸多特权。而秦殇也被人戏称为北方亲王,这一点连龙椅上的那位都是曾开口承认的。 “吾弟秦殇当享一世荣华,北方乃是朕许他的食邑,称北方亲王合当如此。” 而北方覆海王秦殇封地之下最大的城池,便是殇城。只是覆海王秦殇从不参与封地政事,皆有上央朝中委任的臣子处理,自己则在殇城边建了一座不小的庄园,平日里足不出户。朝中人也在心中暗道覆海王深知为臣之道。 此刻覆海王就守在庄园门口的匾额下面,毫不顾及形象地坐在门槛上,头顶的匾额上书黑海二字。 “王爷王爷,接到了!”城门楼子跑出一头发花白的老人,只是老人虽然看起来年纪颇大,脚下却步伐极快,也是一习武之人。“王爷,接到了!” 秦殇连忙站起来迎着老头上前,“袁叔,如何?” 被称为袁叔的老人跑到秦殇面前,脸不红气不喘,“王爷,西海那边有消息了。” “如何了?”秦殇大手一挥,周身撒发出澎湃的气劲,这秦殇竟然也是先天境界的大高手,甚至远比一般的先天高手还要强上一筹,挥手间布下隔音罡气,这绝对是先天极致的大高手才能做到的。覆海王是先天高手这等事绝对是闻所未闻,可这袁叔似乎习以为常了。待秦殇布好隔音罡气,这才低声说道:“本年水月记事曾说本年当有上古遗址出土,而根据水月宗的预感天机,应该在西海。”袁叔说着说着突然再次压低声音,还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四周。“水月宗传来消息,不日将有遗迹现世。根据附近的探子打探,这西海遗址出世的地方是上古时的逍遥派故址。” “逍遥派!”秦殇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好在周遭有隔音罡气阻隔声音,不然这逍遥派三个字让别人听到,怕不是要惹出天大的风波。 “对,逍遥派。”袁叔脸上露出兴奋地微笑。“逍遥派。” 第四十一章,逍遥派的传说 逍遥派是什么?几乎每一个江湖中人都能讲出关于逍遥派的故事。 如今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天山派,据说就是逍遥派的一个因天赋太差被赶出宗门的弟子所创立的。上古年间,准确来说是千多年前,逍遥派被八大门派围攻,一夜之间死伤无数,有人说逍遥派是得了什么天授秘法,遭了天妒,所以经历人劫。熬过之后逍遥派当为当世第一,熬不过就灰飞烟灭,很明显,逍遥派没能度过人劫。 而如今江湖上号称掌法玄妙第一,擒拿第一的天山六阳掌和天山折梅手就是天山派的镇派之宝,也有说法说天上折梅手是天下之间擒拿之祖,万般擒拿之法都脱胎于天山折梅手。而天山六阳掌也号称开创掌法的新思路,后来人也得不少天山六阳掌的启发,开创出不同于上古掌法的新流派,最为出名的就是惊涛掌。 天上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就是天山派祖师根据未学完整的逍遥派武学自创出来的,据天山派祖师说,天山折梅手得逍遥派武学十之一二,天山六阳掌则有逍遥派武功的十之七八得威力。由此可见,逍遥派的武功到底有多强。 另一个关于逍遥派的传说,则是与佛门有关。 据说佛门显宗密宗几大宗门,都是出自上古少林寺,而如今被大日教当做镇派之宝的绝世心法洗髓经残篇,在少林寺虽然同是镇派之宝。少林寺曾有人与逍遥派论道,逍遥派秘传心法逍遥御风可被少林寺那一代方丈赞叹为强于洗髓。而那一代的方丈也是少林号称武道最强的方丈。 内功有可与完整洗髓经媲美的逍遥御风,论武学招式,有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的原本武功,这般门派,几乎是江湖上公认的历年武学最强宗门了。而现在,逍遥派的遗址,现世了。 “所以是安插在水月宗那边的人了?听江阁那边呢?”秦殇稍一思索,立即问道,“听江阁那些风耗子没发现吧?”袁叔原本兴奋的神情立刻收敛,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小王爷,那边已经传开了,估计现在各大宗门,散修,包括咱们朝廷的人应该都往那边去了。那些该死的耗子,把这些当做段子在各个酒楼茶馆说书,还派出无数秘法信鹤给各大宗门,简直了……” “这些孙子就惦记这么点事儿,除了前几年谢金拓惹出的篓子,他们可就等着江湖闹出点事儿呢。”秦殇随手撤掉隔音罡气,“也罢,他们想要乱,我们看着便是,这与我们关系也不大。” “可是小王爷,这次我们不用派人过去吗?”袁叔没法理解秦殇的想法。在水月宗传出这个遗址出世的时候,小王爷可日夜盼着遗址出土,原本还以为王爷是惦记着里面的武功,可是现在突然又说不派人去,这到底是为了点什么? “为了看热闹。”秦殇横了眼袁叔笑道,“准备好马车,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可是王爷,这次……怕不是那么简单的。”袁叔吞吞吐吐地说道,“小王爷,这次据说……听江阁那边说,有可能逍遥派故址里面有不死药。” “不死药?什么不死药?”秦殇从字面的意思能够理解,不过这玩意当真是可以存在于现世的吗? 袁叔慎重地点着头,“没错,就是那种王爷理解的那种不死药。” “调十位客卿和我一起去,袁叔你安排一下,用秘法信鹤上报给我皇兄,就说有不死药,让他也派凌烟阁的供奉去看看。”秦殇扭头转进山庄,袁叔当即应下。 “王爷,老奴立即差人去办。” 刘天龙倚着一棵大树,头顶上星光灿烂。不远处的几座帐篷各自点着灯火,不时从帐篷中传来宋飞熊和无忧的说话声,“真好啊,这天空,真好看。”刘天龙眯着眼睛,双手枕在脑后,突然怀中一热,刘天龙伸手在怀中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玉牌冒出荧荧光芒,其中一面从玉牌上浮现出几行字——西海孤岛,逍遥派故址,或有不死药。 “啥!白兄弟!你干啥呢?快出来!”刘天龙边把玉牌塞回怀里边喳喳呼呼地往帐篷边跑。说话间,一只小小的纸鹤也飞进了帐篷里。 “什么事?你不是在睡觉吗?”无忧拉开帐篷,纸鹤正好顺着缝隙飞进宋飞熊的帐篷。刘天龙就站在帐篷不远处,看到无忧出来,连忙对他招手,“白兄弟,你先过来再说。” 无忧一头雾水地走近刘天龙,刘天龙拉着无忧的手,把脸凑近无忧的耳朵。还不等说话,无忧只觉得后脊背一凉,一种莫名地不安,连忙拍开刘天龙拉着自己的手,满脸戒备地看着刘天龙一言不发。 “靠,你过来啊,真有事!”刘天龙没想通这无忧怎么就突然躲开了,再次向前,无忧连忙又是后退两步,“你要做什么你?我跟你说,你有事便快些说,莫要过来。” “这种事不能大声说啊,你别动,真的有事!”刘天龙满脸焦急。用罡气隔音的原理自己倒是懂,只是自己的境界不足,若是真用罡气隔音,怕不是会惹出更大的声响。 “真的?”无忧见刘天龙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开玩笑,犹犹豫豫地靠近了刘天龙,“我和你说,你别靠我太近,我有些不舒服。” “妈的,事儿真多,那我真说了,别说我不照顾你,西海出了一个遗迹,是上古年间的逍遥派遗址,据说里面有不死药。”刘天龙也没压低声音,大大方方地说道。另一边,刚刚从帐篷里出来的宋飞熊和赵海棠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 “这消息你怎么知道的?”赵海棠道。刚刚接到天下山庄的秘法信鹤,说西海出了遗迹,与刘天龙说的一般无二,妈的,不是说好的这是绝密消息让自己和宋飞熊接到消息立刻去西海吗?这就是传说中的绝密? “我家老不死给我的消息,很明显让我去凑凑热闹,我想和白兄弟搭个伴,也算有个照应。咋?你们也知道了?”刘天龙也目瞪口呆地盯着那边的赵海棠二人。不对啊,按理说这般情报,老不死就是知道也不该是烂大街的消息啊?怎么就成是个人都知道的消息了? “不死药?逍遥派?都是什么?”四人中只有无忧一头雾水仿佛听天书一般。 “算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也不用急了,我来和你说吧。”宋飞熊叹着气,用最简单的话把逍遥派的传说给无忧讲了一遍。 “老弟,那可是不死药啊,你知道不知道?那东西吃了之后,此生再也不会出现气血衰败的情况,到死都是巅峰期,这对于武者意味着什么?等一两百年,先天高手也要气血不足,甚至不能和人随便动手,伤到元气根基怕不是死的更快。但是有不死药,这些问题绝对不会出现,你不想要吗?”刘天龙本来想赶快和无忧说一下就拉着他先行上路,没想到还是让宋飞熊二人发现了。 “得了,敞开说吧。”赵海棠懒得继续耽误时间,按照秘法信鹤所说,这次从全国各地调遣足足三十名先天境界的捕头,百来名后天境界的捕快,还有凌烟阁的人手,但凡获得功法秘籍,可自行参悟,并且可以交给秘法殿,能够以一换二换取进入秘法殿的资格。不死药则上交朝廷,也有重赏,这等几乎是超过江湖宗门几个宗门的高手一起行动,可以说几乎是板上钉钉了。自己和宋飞熊在东边,偏偏在西海,如若不快点,不说立功,如果没能按时赶到,怕不是要受罚了。 “我也知道你们有算计,我也不妨直说,天下山庄和凌烟阁都派人去了,而且江湖上各个宗派想来也不会坐视我们轻松得到,多半也是会派人过去的。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四人一起先行赶路,到地方我们各自行动如何?”赵海棠匆匆说道:“我们这里距离西海太远了,不如快些决定得好。” “武功啊……”从宋飞熊简明扼要的解释中,无忧已经明白了逍遥派对于江湖来说意味着什么。而且重要的是,自己很需要逍遥派的武功,如果可以得到,那么报仇就更有希望了,这等事情,是绝对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白兄弟,你怎么说?要不要去西海?”刘天龙愈发焦急。与赵海棠和宋飞熊着急的原因一样,卫东城距离西海的直线距离都极远,如果把内力输在马中,骑马一路赶去,都要月余时间,鬼知道一个月之后,逍遥派那边会有什么情况? “我知道了,我们立刻出发吧。”无忧只是稍一犹豫,立刻点头应下。“我们怎么去?” “喏,算借给你们的。”宋飞熊指了指一边拴在树下的马,“既然有缘相见,这么点小事就不要客气了。只是到了那时,你我如果放对,可莫要留手才是。” 宋飞熊轻描淡写地说道,目光温和,只有赵海棠看到了宋飞熊眼里隐藏的一丝杀气。 第四十二章,西海临江 临江城作为上央朝最西方的大城,一直以来都不缺人气。 西海的海产也是远销上央腹地,而西海明珠更是珍贵,年年都有无数采珠人在临江城这里租上渔船进入大海,是以西海临江城的码头常年都有无数大小渔船。有专门采珠的采珠船,也有捕鱼的渔船,更有专门从事海中开采各类珍惜矿产的大船。世上神兵利器之所以称为神兵利器就是因为都具有一项最基本的能力,那就是破罡,也就是专门破开护体罡气。而能够突破护体罡气的重要原料,就是西海中特产的一种叫做墨铁的金属,此金属参杂在兵刃之中,兵刃就能够拥有破罡的效果,只是开采起来极为困难,是以江湖上的神兵利器也是不多。 无忧一行四人足足花费了二十八天才赶到此地。这还是无忧和刘天龙经赵海棠与宋飞熊二人指点,才学会的一招能够加速赶路的法门。 江湖上若论长途行进,不间断使用轻功才是第一,只是身体筋脉难免太过于疲乏,所以所用者并不多。天下山庄作为江湖上第一个追捕江湖人的组织,常年都要天南地北奔走,可长途奔袭之下,身体吃不消还是浅的,更为重要的是筋脉不堪重负。守江王为了能够减少捕快捕头负担,遂研究出一套专门用于骑马奔行的方法。以内力灌注在坐下马匹身上,同时运行内力轻身,能够让马匹拥有不输于江湖上顶尖轻功高手的速度,只是此法一旦停止,即停止往马匹身上灌注内力,马匹会刹那间猝死。不过上央家大业大,区区马匹损耗而已,也是无伤大雅。 宋飞熊赵海棠二人虽然年轻,但也是天下山庄百名先天高手中有名有姓的选手。甚至宋飞熊能够排进前五十,连赵海棠都能在高手如云的天下山庄排到第八十。作为天下山庄的精英,自然是懂这种粗浅法门,毕竟一般人家也没有天下山庄家大业大可以无视损耗,所以这等法门传授给无忧二人也无妨。 二十多天行来,四人关系也多多少少亲近了一些,尤其是无忧与宋飞熊,都是喜欢钻研武道,自然是投缘,而另一边的赵海棠和刘天龙则像是欢喜冤家一样,日日斗嘴,也不嫌烦。 唯一不好的就是,二十多日接连不断运行内力,无忧体内的内力已经达到了顶点,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凝练为罡气,而如今也是修炼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第九年,距离十年期的死劫,也是越来越近,这也成了无忧心中不可说的一块大石,心里也存下了如果有机会得到一些内功,就想办法解决自身隐患的心思。 “二位,我们就此别过吧,我们要去和同僚们集合,二位还请自便。”望着近在咫尺的临江城,赵海棠对二人抱拳道。 刘天龙与无忧连忙抱拳还礼,“多谢二位兄弟,自去自去。” 宋飞熊翻身下马扛起两只八瓣亮银锤饶有深意地望向刚下马的无忧说道:“白兄弟,若是你争夺逍遥派物件遇到一长发,身穿白衣,面容冷艳的女子,请万万离她远些。”宋飞熊说着说着,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凌烟阁来人,她十有八九在列,若是那女子在,切莫与她交手。罢了,罢了,我且去了。”宋飞熊晃着脑袋走向城中,赵海棠经宋飞熊这么一说,也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刘天龙,叹息道:“天龙兄弟,你那张嘴,见那女子千万莫要多话,小心祸从口出,我去了,二位兄弟有缘再见。” 只留下面面相觑不知二人何意的刘天龙与无忧。半晌过后,刘天龙这才拉着无忧往临江城走去,“兄弟,你说那黑熊说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凌烟阁也收容了魔头之属?” “不好说,”无忧慎重回答道,眼前又浮现出宋飞熊欲言又止却又不好多说的神情,“宋姑娘好似知道些什么但是不便于我等相告,多半有些苦衷吧,只是我们要小心些了。” “各大宗门,天下山庄,还有无数散修,这怕是要有无数天才和高手了。”刘天龙心有所感道,“之前与他们二人相处,有些话我也不便说,现在不妨你我做个约定如何?” 无忧停下脚步,不解地望着刘天龙,刘天龙少有正经地说道:“无忧老弟,若有多颗不死药,你我一人一颗,若有一颗,谁得到就算谁。武功秘籍,你我二人不论谁有幸得到,共通参悟。这西海一行,散修多半三五成群,宗门子弟也会抱团,那些天下山庄的就更别说了。你我二人不如相互照应,免得最后一无所获,你觉得如何?” 无忧稍一犹豫,当即应下。刘天龙说得的确在理,各自为战以少敌多的确不明智,不如二人联手,说不定能有一二好处。这等事情,自然是要快些答应的。 刘天龙见无忧答应,也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无忧老弟,那咱们也进城去码头找一艘船去海外吧。” “嗯。” 二人一路走进城中,这临江城不同卫东城如同死城,一方面是因为临江城有着独特的地理优势,毕竟粮食虽然不足,但是海中却有不少食物,任凭蝗虫再多,也不能进入大海里兴风作浪。另一方面则是自从水月宗传出西海消息之后,不少准备提前来捡便宜的江湖武者带来不少金银,无肉不欢的武者没有肉食,自己就去附近山林中打猎,吃剩下的也就卖去了酒楼饭馆,所以整个临江城,几乎可以算是上央朝无数城池中境地最好的几座大城了。 看着街上熙攘人群,无忧不禁心中有些感叹,只是一东一西,卫东城也好,青州府也好,都是四散逃命的模样,而这临江城,看起来似乎毫无影响,命之一字,当真有趣。 “这位兄弟,请问码头怎么走?”刘天龙性格外向,刚进城走了不远便寻了一酒楼坐下,只是拉着无忧与另外两个身上佩着兵刃一看便是江湖游侠的二人拼桌坐在一起。无忧性格相对内向,有刘天龙在交涉,自然乐得安静。 那俩游侠见刘天龙二人坐下,身上内力或是沸腾如海,或者气息稳如高山,远比自己二人这后天境界不得寸进的平凡武者高深得多。再观二人年纪,看起来也不大,这般年纪有如此修为,可不是江湖散人能够做到的。想到此处,二人自是不会无缘无故与刘天龙结仇,客客气气回答道:“二位兄弟想来是为了逍遥派遗址而来吧?”答话的那人并未直接回答刘天龙的问题,反而问道。刘天龙连连点头,“这等消息,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的,只是听闻逍遥派故址是在海外孤岛,不知哪里有船可以过去,还望二位兄弟指点一二。” “指点不敢当,二位兄弟想来也是各大门派高手,我们二人不过是在江湖混个生活,与二位云泥之别怎能说指点?”另一人客气道,“只是现如今码头已经没有船了。” “没船了?”刘天龙与无忧不禁焦急地高声道。 “兄弟别急,且听我细说。”最先答话的那人慢条斯理地说道,“之前最先一批来我们临江城的高手最先找了船去海外了。剩下的船被天地会的人全都毁在了码头。而后来敢来的一些各大宗门的高手,还有散修以及天下山庄的捕头没有了船就高价聘请城中会造船的人对毁掉的船只进行修缮,现如今已有不少可以下水了。” 无忧没搞懂,连忙追问:“既然有船,二位兄弟为何说没船了?” 那两个游侠相互对视,这才道:“如今由天下山庄领头,经已经达到此城的各大宗门代表,散修代表同意,与明日在城外海边进行比武,胜者才有资格登船前往孤岛。十人为一组,只有一人可获得资格。这也是为了减少到时候孤岛抢夺机缘的难度。事实上如果不能无损登船,就是去了孤岛也是浪费时间罢了。” “不知二位兄弟说的那些天下山庄的人,可会参加?再者就是,如果有人不曾参加比试,待他们出发之后,强行凭借武力要挟百姓为他们修缮船只,又会如何?” “此等事情也是经过城主同意的,还早就调遣天下山庄的捕快和我临江城军士一起把守船只,若有人违反规则,当为天下山庄仇敌,发江湖追杀令不死不休。”其中一游侠继续说道,说着还笑了两声,“这可不是仅仅追究个人行为,连所属宗门也要追究责任。如今天下可没人能够无视天下山庄的规矩呢。” “二位兄弟也是天下山庄的人吧?”刘天龙只是话痨,脑子可是灵光得很,听二人这么说,总有些警告的味道,于是出言问道。 “兄弟慧眼,我二人是天下城捕风营风探,如今临江城中有我天下城捕风营风探无数,就是为了告诉各路江湖人士这个消息。” “果然,那你们天下山庄,你们天下城可要对我们进行监视?”刘天龙冷哼一声,撒发出先天境界高手特有的气息压向二人。 二人勉强维持着坐直的样子,回答道:“不敢,只是还请二位随我等前去城外,所有欲参加比试的人都由我天下城统一安置,还望兄弟……还望前辈给我们天下城这个面子。” “罢了,带路。”刘天龙收起气息,当即起身。那自称天下城捕风营风探的二人常常呼气,面对一个虽是能够要了他们小命的先天高手,当真太难了。 第四十三章,玉剑仙 临江城边靠近海岸的一侧,正好与无忧刘天龙二人进入临江城的城门错开。二人跟着风探出了城立刻就看到无数顶帐篷,无数人影在帐篷间交错,无忧与刘天龙相互对视一眼,不禁头皮发麻。 “这些全都是武者吗?”刘天龙强作镇定地问,但语气无形中客气了许多。能让这么多武者听话的势力,这天下城也太强势了吧? “自然,都是来自上央各处的武者。”一名风探骄傲地挺起胸膛,这是来自上央朝的自信。“二位兄弟是哪一宗哪一派的?可有师承?” “我二人是散修武者。”无忧可不愿碰到龙虎山的人,连忙回答道。说话间还把衣衫前襟扯下来一截绑在脸上。 “既然是散修武者,可有好友否?”风探领着二人已经临近帐篷区,耳边传来人声喧嚣,无忧和刘天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江湖武者。“妈的,这么多人,哪怕都是后天境界,累也要累死我啊。”刘天龙心里暗道。 “也没有,可有二人住的帐篷?”无忧见刘天龙出城开始就不时发愣,只得接手了交涉的工作。 “自是有的,二位这边请。”风探领着二人走到靠近帐篷区中央的一顶小帐篷前,“按照我们天下城的规矩,江湖散修帐篷都是在这边,各大宗门在外围。我等先回临江城了,二位自便。只是小的还要提醒二位,莫要惹是生非,给我天下城一个面子。” “自然自然。”刘天龙连忙钻进帐篷,口中匆忙回应。无忧见状,也是对风探抱拳施礼,跟着进了帐篷。 “太吓人了,这得有多少人啊?”刘天龙进了帐篷可就不见刚刚与风探交涉时的高高在上了,毫不顾忌形象地倒在一张竹床上,“十人一组,要打多久啊?” 无忧也坐在另一张床上,有些感慨地说道:“打多久不知道,但是这人着实是太多了。” “这才是江湖啊!”刘天龙说着说着突然兴奋起来,“你说我要是横扫了这么多人,是不是一下就出名了?” “横扫?你若真做得到,那还真可以出名。”无忧没刘天龙那么天真,好歹也是手上沾了血的人,江湖过手,分胜负也要分生死,这么多人,横扫那就是把这些人杀光,怕是手杀软了都杀不完吧? “我也就说说……”刘天龙一下泄了气,想到外面无数顶帐篷,哪怕是一定帐篷住一个人,怕不是都有成百上千人,都是后天武者自己都杀不完,更别说这次又有逍遥派武功又要传说中的不死药了,怕是除了那些不能行走江湖的老怪物,各个层级的高手都过来凑热闹了吧? “二位,请问小的可以进来吗?”二人说话间突然听到帐篷外传来说话声,刘天龙不是在乎形象的人,还是懒懒散散倒在床上,只是出声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位身穿红衣的年轻人走进帐篷,站着门口对二人抱拳行礼,“小的天下城捕快,来为二位登记一下,请问二位都是要参加比试去寻逍遥派遗址吗?” 无忧点点头道:“正是。” 那红衣捕快继续道:“小的需要二位告知小的二位的内功境界,按照境界划分。也就是先天境界战先天,后天境界战后天。只是还有一事要告知二位。如今参加比试的人数过多,所以同境界比试三十人为一组,不是最初定下的十人一组,每三十人才有一个登船的名额。” “三十人?也就是说杀光剩下的二十九个才能有一个登船名额了?”刘天龙坐了起来,十人决胜与三十人决胜可不是简单的翻倍。首先需要最快速度击败敌人,尽可能少的消耗罡气和手段,这样才能在后面的对决中占上风,可是同境界比试,大家都是先天,都有护体罡气,这已经相当于不死不休了,怕是一个破绽露出来,就会有无数人像是见了腐肉的秃鹫一般围上来把自己围殴致死。这相当于把比试的血腥程度加倍了,同样的额,能够获得登船资格,自然也会扬名立万,只是代价极大罢了。 “没错,不过我天下城也定下了另一个比试方法,不限境界,十人比斗,其中有可能有先天触碰到那道关口的绝顶高手,也有可能有刚入武道的弱鸡,就看二位怎么选了。”捕快看来不止一次解释过此事,这些话说来熟悉得很。 “既然如此,那我参加不限境界的比试吧。”无忧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威力的确大,但是同样的消耗也是不小,虽然同等内力相比,旁人一招消耗一成内力,自己足足需要消耗一成五,虽然内力总量略高于其它内功修炼出来的内力,但是总的来说,是不擅长拖延战斗的,自然是人越少越好,人越少才能发挥出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威力。另一方面,自己的红雨刀虽然没能试过,不知道能不能砍破护体罡气,但是李石一身颇具火候的横炼功夫加骨支秘传功法都没能顶得住自己的刀,那么对上先天境界的护体罡气,也不算是毫无胜算,更别说,自己还藏着一招,只要验证成功,那么哪怕是面对先天高手,也能占到优势。 “老弟,你确定?”刘天龙没想到一个还没步入先天境界的无忧竟然会选这样的比试,不过仔细一想,也是理所当然。无忧对于掌法的感悟再加上即将突破的先天壁垒,如果能与先天高手死斗的确是个突破的好时机,能选这等方式也说明无忧是有一些把握的。“也罢,我还是参加同境界比试吧。我是先天境界,名叫刘天龙,我这位老弟姓白,叫无忧,你且记好。” “刘天龙白无忧,小的记下了。还有一事,无境界比斗今天夜里就会开始,到时会有我们天下城鸣锣提醒,参加比试的武者听到名字就要上前。还请二位听到锣声前往海边参加。”捕快取出两块木牌分别写好二人的名字立刻告退。捕快一走,无忧也没了继续谈天的兴致,盘膝做好,脑海中一遍一遍闪过自己与白曦过手的点滴。这是他自己琢磨出的一种修炼方式,靠曾经过手的经验在脑中拆分招式,把八卦掌拆分为无数散手,同时也把自己极少使用的八卦掌杀招重温一下。八卦掌杀招,八卦三十二掌,八卦六十四掌。 “唉,兄弟你先练着,我眯一会,等会锣声响了叫我,我也给你加油助威去!”刘天龙虽然话痨,但是知进退。这等时候既然无忧需要临阵磨枪安心修炼,自然是不好打扰他的,毕竟还有约定在前,如若登岛还需要帮手。而且自己心中始终有一丝对无忧的期待,这是从未与旁人说起的。 说来也奇怪,自己作为刚刚突破先天壁垒的先天高手,还有山中那个老不死悉心传授自己武功,自己自问是不输于人的。哪怕是面对早就进入先天境界不知多久的赵海棠和宋飞熊,自己也有自信施展杀招击败他们,但是偏偏对无忧没有这种念头,甚至心中还有一丝不愿与他为敌的想法。按理说自己只要张开护体罡气站在那里当木桩子都能把无忧活活累死,可是面对无忧心中始终都萦绕着一丝诡异的危机感。就像是自己第一次被丢入林中面对那只随时可以把自己撕碎的老虎一般。第一次见无忧浴血杀人就有这种感觉,如果说杀孽过多身上会沾染血腥味,那么无忧身上的血腥味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难不成这老弟学的是魔门的功法?可是魔门功法哪会修炼出这等刚猛大气如同烈日大海的罡气?这分明是修炼佛门功夫的秃子才能练出来的啊。不过这等疑虑缺不可与人言,打听旁人功法,这是江湖大忌,这等常识自己知道,所以只能按捺心中的疑惑和好奇与无忧结伴。小老弟,如若你比试时遇见先天境界高手还能反杀,你这兄弟,我刘天龙交定了。 且不说无忧修炼刘天龙睡觉,另一边赵海棠和宋飞熊按照天下城的暗记找到了凌烟阁与天下山庄的据点。 相比各门各派散修的帐篷,天下山庄和凌烟阁的营地规划就合理多了。由维持秩序的捕快住在外围,中部则是天下山庄的几十名捕头。虽然参加孤岛夺宝的捕头按照计划只有三十人,但是鬼知道这等比试之下会不会有黑马窜出来,所以只能多多益善,而最里面则住着凌烟阁的高手。 上央凌烟阁的建立,据说是根据上古某一朝廷的供奉堂来取名的,那个供奉堂便叫凌烟阁,如今加入天下山庄愿意安心钻研武道的散修或者高手则被统一加入凌烟阁。此地凌烟阁足有十人,之前还有几个跟着第一批登船前往孤岛,现在的凌烟阁高手都是后面陆续赶来的。赵海棠与宋飞熊先进入营地最中央的一顶大帐篷汇报行程,帐篷中只有三人,两男一女,其中那女子身穿白衣,长发在后脑用发带绑成马尾,面容冷艳,身形高挑,赫然便是宋飞熊与无忧说起的那个遇见莫要起争执的女子。 凌烟阁大长老御剑飞仙段烟唯一的弟子,江湖上号称玉剑仙的剑八仙之一的皇甫徵。 第四十四章,御法千劫道心种魔 说起皇甫徵就离不开两人,一是皇甫徵的师父,号称御剑飞仙的段烟,另一个人则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散人乱阴阳谢金拓,没错就是谢金拓。 此事还要从两百年前说起,那时候段烟还不曾有如今这御剑飞仙的绰号,那时候的段烟只是一个颇有剑道天赋的寻常武者。一次与皇甫家的嫡系子弟偶遇,觉得脾气颇合自己胃口,遂二人结拜为异姓兄弟。皇甫家早年间曾遭劫,也是段烟拼着重伤这才打退了敌手,作为感谢,皇甫家交由本家秘传法门驱剑术给段烟修行。说到这驱剑术当时的确算是独树一帜的法门,借由皇甫家独门心法修炼出的内力,在铸剑时添加某种稀缺矿物,之后剑如通灵,可以短距离小范围脱离手掌自行飞行。这等手法与唐门的施展暗器的手法有些相似,又不相同。只是这段烟天赋也是恐怖,就凭借着这门驱剑术自己琢磨出一套独一无二的法门,这就是段烟的绝学御法千劫。而御法千劫则可以脱离剑的本体,以独门心法修炼出的罡气为核心,以玉器为载体,不断吸纳空气中的天地元气,形成剑气剑罡,在段烟的钻研下,研究出名声甚大的大千剑阵。剑型玉器凭借罡气形成飞剑般的剑罡,剑罡凝儿不散,是以有了御剑飞仙的名号,这也是江湖人感叹于段烟天赋如同剑仙的赞誉。 和皇甫徵有关的第二人,也就是乱阴阳谢金拓,这件事则要从多年前皇甫家被灭门说起。当时当代家主无子,只有五女,还被江湖戏称为皇甫五凤,后来这以宫商角徵羽五字为名的五女分别拜师,没有留在本家。在谢金拓突然发疯灭门无数的时候,皇甫家突然遭了劫,一夜之间满门无一活口,就只有在外修行的五凤还活着。等有人发现皇甫家被灭门已是多日之后,天下山庄的捕快捕头仔细搜寻,可是由于时间太久,气机早已消散,只有残缺尸首可以参考。所有死者都是头颅被轰碎,江湖上能有这等手段的人不少,但是杀性如此之大,且专门对着人头颅下手的人,也就只有一个谢金拓了。而且皇甫灭门惨案发生时,正是谢金拓发疯到处结仇的时间,这件无头案也只能安给了谢金拓。 那时候皇甫徵拜在段烟门下后天巅峰多年不得寸进,段烟常说皇甫徵性子软弱,不适合这个血腥味十足的江湖,哪知在皇甫灭门惨案发生之后,皇甫徵进了一次秘法殿,等她再出来,已经化内力为罡气,之后修炼更是一日千里,只是性子变得冷漠偏激。 段烟只道是皇甫徵因为家人遭难而偏激,就把皇甫徵安排在天下山庄的捕头之中,希望能够和旁人多接触,能够脾气好些,哪知皇甫徵第一次出任务就惹出大乱子。 那是一件很普通的小案子。一个小家族的嫡子与一客栈掌柜发生口角,于是一怒之下打杀了掌柜,按理应当废除嫡子功夫,关押进大牢,可没人能想到,刚处理好嫡子的首尾,嫡子生母便派遣家丁把客栈一把火烧成灰烬,同时还有客栈之中十多个无辜客人与客栈老板娘小二等人。 许是因为这等事情发生触及到皇甫徵心中家族被灭的愤恨,得知消息当天,皇甫徵还在天下城修炼,立刻冷着脸散发着杀气一个人离开。千里奔袭杀到了那个小家族当中,把那小家族满门上下杀的鸡犬不留。对于天下山庄江湖人本就抵触,如今出了这等捕头大开杀戒的事情,立刻各自派了代表来到天下城讨说法,无奈之下天下山庄只能把皇甫徵遣送回凌烟阁,毕竟她师父就是凌烟阁的长老供奉。也是因为小家族做得着实过分,这才没有废了皇甫徵的武功。 在那之后,有些嘴碎的曾拿这事开过玩笑,结果都被皇甫徵找上门当场打断四肢打掉满嘴大牙,这也是宋飞熊不愿无忧二人与皇甫徵结怨的原因。那可是一言不合打断四肢或者千里奔袭大开杀戒的主儿,就算二人武功再高,也未必是如今已经是先天巅峰甚至触及到那道关口的天才的对手。一路走来,人非草木,怎会无情?自然是不愿见二人放对,是以出言提点。 宋飞熊看着坐在一边身周始终漂浮着四枚小小的剑型玉器皇甫徵,想到不久前曾与无忧二人说起她,不禁有些畏惧,生怕这等事也会触了皇甫徵的霉头。 “你们也来了,刚好可以准备一下今夜开始的比试。”坐在首位的那人国字脸留着胡须,看起来中年人模样,只是不像是江湖人罢了。 “是,神捕大人。”宋飞熊与赵海棠一齐说道。感情这看似像凡人多过武者的中年人,就是天下山庄的四大神捕之一。 “是这样的。”神捕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三类比试的内容,解释完对赵海棠笑着问道:“赵海棠,你可知此举何意?” 这可不是第一次被神捕考校了,赵海棠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原因,只是话到嘴边还是留了些余地,试探地说道:“神捕大人,可是因为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缘故?” “哦?”神捕满意地盯着赵海棠,“继续说。”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临近,原本早该举行,只是闹起天灾,而武者虽然不受影响,但是难免心有好胜之心,所以相互交手结仇是寻常事,只不过这等事情怕是发生的太多影响了百姓,如今我等以规矩分化位置,限定登船名额,一方面可以多死伤一些江湖人,这样有助于削弱江湖势力,另一方面,若是有仇,他们登岛之后也容易捉对厮杀,降低我们夺取逍遥派宝物的难度,神捕大人,晚辈说得可对?” “啪啪啪、”神捕满意地拍手为赵海棠鼓掌,“不愧是王爷看中的好苗子,这等心机的确是可以托付大事。不过还有一点你没想到,那就是这次除了维持秩序的捕头以外,凌烟阁和其它捕头也要参与。我相信你们的实力。你们可不是那些大宗门弟子没什么交手经验,而是每日都在山庄里过手的人,这一次放手杀,叫他们知道我们天下山庄的实力,也是为了敲山震虎。” “放手杀?”另一边原本闭着眼的皇甫徵突然睁开双眼,两只血红色的眸子生在冷艳的脸上,却有一种说不清的诱惑,只是这等诱惑几人没有感觉到,只是感觉从皇甫徵说出放手杀三个字时,一股冰冷的气机撒发出来,那是杀气。 “自然,小徵你参与先天境界的武者比试,最好开始便施展大招,你的小千剑阵最适合这等比试,宋飞熊,你参与的也是先天境界的比试,你的横练功夫配合你的那两柄锤子想来也不会碰到什么敌手。至于赵海棠,你功夫还浅,习练的也是暗器一路,实在不适合光明正大交手,你就跟在我旁边,好好看看如今的江湖人实力。这次我们可是身负皇命在身,你们也不是雏儿了,记得莫要留手。” “遵命。”宋飞熊与赵海棠领命应下,另一边的皇甫徵再次闭上眼睛,只是原本在身边环绕的四枚剑器发出剑鸣,宋飞熊不由得想起了曾听人说起的皇甫徵的武功。 皇甫徵的确是拜师于段烟没错,修炼的是段烟的御法千劫也没错,只是据说皇甫徵曾从秘法殿获得了其它心法,并且也是在修炼大千剑阵之余,自创了一套小千剑阵,与大千剑阵的堂皇大气不同,她自创的小千剑阵是斗战杀法。传说皇甫徵曾从秘法殿学得一门叫做道心种魔功法的残篇,用道心种魔之术把心中过去良善柔弱的自己封禁,把善念作为养料,滋养出现在的这个魔性杀性十足的自己,这等杀性施展大千剑阵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才自创了小千剑阵。至于这说法有几分真假没人知道,但是没人敢去找皇甫徵求证,于是这等说法也越传越广。 别人怎么想的宋飞熊不知道,但是自己几乎有七分相信这事。道心种魔残篇她是看过的,如果根据残篇修炼的确会如皇甫徵一般,前后表现也是颇为一致,而道心种魔修炼之后,杀性远比旁人想象的还要大,如果说皇甫徵突然发疯大开杀戒,这种事自己绝对不会惊讶,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对皇甫徵多有畏惧。即便是为此常被赵海棠调笑,畏惧也不曾减少半分,更不曾说过皇甫徵半个字。 “刘天龙,你可莫要碰到那个杀星啊。”离开大帐篷前往自己帐篷的宋飞熊在心里暗暗说道。对于无忧宋飞熊绝对是不担心的,参加后天境界比试的武者,很难有人是无忧的对手,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毕竟曾见无忧出手,也不是没见过后天武者动手,只是有这般天赋的人并不多,若真是天才如此之多,那么这世道才是真的出错了。 第四十五章,第一场,无忧登台 太阳缓缓从东方落下,一轮新月慢慢升起。临江城边的海岸灯火通明,无数火把的照耀下,不知多少身穿红衣的捕快正在忙碌着。 武者比试罡气纵横,这不同于寻常比斗,这有无数人观看着,若是有后天武者被误杀可就不成了,于是天下山庄派了不少阵法师来布阵。阵法说来也不难,只是以特定材料储存罡气,以罡气为核心,不断吸纳天地元气,各个以罡气为核心的阵基相互连通,形成类似先天护体罡气的防护罩,这等护体罡气乃是对内不对外,可以防护阵法内向外四散的罡气。 眼见六座大阵的阵基被埋设完毕,不远处的帐篷区还是冷冷清清。虽然还有灯火在帐篷外散发出火光,但是没有人在外面闲逛。无差别比试在晚上开始,这是众人早就知道的,有天下山庄的捕快逐个通知登记,没人会漏下。重点是,不论是参不参与晚上的无差别比武的人,都不会选择错过这样的比试。 每个人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多了解一些其它武者,这样不管是否成为孤岛夺宝的竞争对手还是日后在江湖上碰上结了仇,都能有些了解。如若能知道别人的杀招绝学或是武功,那么之后如果动起手,肯定是要占优势的。 而另一些听到这样赛制选择放弃孤岛夺宝之旅的江湖人,则把这次比试当做一个观看各路人士比试的娱乐,日后也能有一二谈资,毕竟这等汇集了江湖上这么多门派和散修武者的盛会是很少的,除了突发事件,也就只有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了。这也无形当中让他们有了一种参与了历史的感觉,这等感觉很是微妙,这也是他们即便不参与比武也还留在此地的原因。 海岸边终于鸣起锣,一直在静修的无忧和刘天龙一起睁开眼。 “老弟,加油!老哥不是吹捧你,能在后天境界这么凶猛的,你绝对算是一号人物了,今夜比武,务必取胜!”刘天龙睁开眼的同时就张开了嘴。无忧刚睁眼就听到刘天龙说话,心里感叹道:果然是话痨。 “来,我和你一起去,等我比试的时候,你也给我加加油,若是有那美貌女子给我加油或者对我青睐,你千万要帮我记下,等我凯旋而归帮我去寻寻,老哥还是单身的……”刘天龙的这张嘴也是可怕,当真是打开了就关不上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自己有些习惯了。 “我们去吧。”无忧深吸口气撩开门帘,外面无数帐篷也几乎一前一后先后走出武者,有男有女,有提着兵刃有空着手的,有高大威猛也有风度翩翩的,刘天龙也是白天见了一次,有了抵抗力,没有被吓到,同样是昂首挺胸往海边走。不得不说,刘天龙与无忧这二人组还是有些魅力的,清秀的无忧和英俊的刘天龙,加上刘天龙一身水绿色衣衫也颇为显眼,已经有不少人打量起这一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组合。 众人一齐来到海岸边,六座比武台分别在六个方向,六个比武台中央有一长方形木台,上面摆着几个大酒桶,酒桶后面是一列排开的五把椅子,五把椅子分别坐着五人,只是面生得很。多数武者已经围着木台等候,还有些武者来得慢些继续往这边赶,正在这时,五把椅子正中坐着的那人站起身来走到酒桶前,借着旁边的火光无忧看到那人身材高大,双手似乎是戴了什么东西,有些反光。一身黑色劲装,衣衫边缘缠着金线闪闪发光。只见那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各位兄弟,在下天下城李庆,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我的名号,旁的也不多废话,今天夜里是无境界限制的比试,十人胜一,在我手边这三个木桶,第一个木桶里放的就是参加这无限制比武的武者名牌,等会由我们天下城的人随机抽取。”李庆伸手对第一个木桶一招,那木桶凭空飞起,飞到李庆头顶,“既然是比武,当然分胜负,但是我天下城也不是不近人情,如果比武中有什么损伤也是在所难免,所以比武时还请各位自己小心了。还有就是我天下城和凌烟阁的武者也会参与比试,还希望大家遇到我们天下城和凌烟阁的武者莫要留手,既然入江湖,便是生死有命,我等绝不事后寻仇。罢了,比试开始吧。” 李庆走回座位,木桶轻飘飘在他身后落下,赵海棠从一边走上木台,伸手在木桶中抽取了几个名牌,凑齐十指之数便朗声诵念名字,不巧,无忧就在第一批的十人之中。 “第一批十人请前往一号比武台,就在我左手边的这一座比武台。上了比武台生死有命,还请想清楚才是。第二批十人开始抽取……”赵海棠念到无忧的名字有些惊讶,也没想到无忧会参加无限制的比武,只是如今不方便询问,只得继续抽取名牌念诵。 另一边,念到名字的无忧也没想自己居然会第一批上台比试,还想着能不能先看看大家都是怎么比武的,谁知道自己居然成了别人的例子,罢了,上台便是。 在台下的无忧和刘天龙自然是认出赵海棠的,只是此时也不能上去打招呼,只得往一号比武台走去。在木台另一边的宋飞熊同样听到了无忧的名字,也是吃了一惊,总归是晚上没有自己的比试,不如也去看看无忧比武如何,于是也往一号比武台走去。 宋飞熊所处的地方乃是天下山庄和凌烟阁武者聚集的地方,宋飞熊往一号比武台走去,自然也有人跟着去看看热闹,其中就有准备看看都是些什么人物的皇甫徵。 无忧不是最先赶到的,台上已经有了几人站好,不过都不曾佩戴兵器,无忧也找了个还算空旷的位置登上比武台,刘天龙就对着无忧高喊道:“老弟加油!” “跳梁小丑。”另一边刚刚登上比武台的一个身穿黑衣手持铁棒的中年男子听到刘天龙的叫喊冷冷一笑,“莫要磨蹭,老子还要回去再睡一会,一起上吧。”铁棒男子说着,身体周围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淡金色气罩,这铁棒男子竟然也是先天高手。 “妈的,真见鬼,第一场就能碰到先天!”比武台一侧的光头男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扫视了一圈发现也就铁棒男子一个先天,连忙说道:“各位,我们都是后天境界,不如先联手把这先天境界的干翻如何?” “好!大家一起!”另外几人自然不是傻子,单对单谁都不是先天境界高手的对手,如今联手才能博一个出线的机会,所以也摩拳擦掌准备动手,只有无忧冷冷站在比武台角落看着,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 “没想到,当年的光明院弃徒也修成先天了啊。”刘天龙旁边一个白胡子白眉黑发身穿文士长衫的老人看到铁棒男子的护体罡气自言自语道,刘天龙唯一熟悉的人正在比武台上,自然是不能和自己说话的,旁边既然有人说话连忙凑了过去,“我说老爷子,你说的是那个拿铁棒的?” “正是,”老人伸手捋了捋胡子,自信地说道:“这江湖上的事情,可没有我听江阁不知道的。那人名叫许龙象,乃是光明院弟子,后来犯了嗔戒被罚,心有不甘便离开了光明院,修炼的乃是光明院的大光明法身,也就是外门金刚不坏的功夫,既然拿着铁棒想来是练的光明院明王降魔棍,眼下这擂台上,可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想必这一场许龙象是获胜了。” “我说老头,你看到那个白衣的小老弟没?那是我家老弟,我跟你赌我家后天境界的小老弟能赢,敢赌不?”刘天龙本就是没人搭理他还好,有人搭理立刻发疯的性子,见老人说那许龙象获胜,当即就抬起杠。 比武台上,除了无忧以外的八人摆好了架势缓缓向许龙象靠近,许龙象嘲弄地看着面前的几人,像是看一群围着狮子的野狗一般,“还算有个长脑子的。”许龙象也看到远远站在角落的无忧,不过感应不到他的气机,再看他的年纪,想来不过是后天罢了。 “畏手畏脚,给你们师父丢脸,滚啊!”许龙象大喝一声,背着铁棒冲向最前面的一人,说时迟那时快,许龙象上前的同时,另外几人也从侧面迎了上去,其中一人抬手洒出一把飞针,飞针最先击在许龙象的护体罡气上,被不断流动的护体罡气直接弹飞。 许龙象也没再靠近最开始瞄准的那人,高高跃起,没有借着护体罡气与众人硬拼,铁棒对着最初瞄准的那人砸了下去,随着铁棒下落,一道淡金色罡气从铁棒上延伸出一丈多,原本见许龙象高高跃起以为放弃攻击自己了,哪成想他居然就准备从上而下一棒把自己打杀。虽是先天,那武者毕竟是武者,那人双脚运起轻功向左飞去,左边刚好有另一个准备冲向许龙象的武者。 只见他与那冲向许龙象的武者擦身而过,在那人后心猛地砸出一拳。 第四十六章,步步算计,一步一杀 这一拳击出真是全场哗然,不过自己回头一想,也算是情理之中。 “混蛋!”那被一拳击中的那人挨了一拳之后,脸上立马浮现出一层黑气,“你还下毒!”那人只觉得后心又麻又痒,一时间连内力运转都不流畅了。 “五毒教秘传毒煞掌,滋味如何?”偷袭那人一笑,感情他是五毒教之人。在场的人不是傻子,事实上仅仅九个后天境界武者,很难消耗光一个先天武者的罡气,这还是九人齐心协力的最好结果。可是现在呢?各怀鬼胎不说,还有一个在一旁看热闹的无忧不曾动手,所以提前剪除麻烦的五毒教之人也不能算做了蠢事,重要的是,毒可是后天战先天最好用的一样武器。 “真是恶心。”那五毒教之人还在洋洋得意炫耀,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五毒教之人也是反应极快,立刻意识到危险,直接身体向前一倒,就势一个前滚翻,脑后的破风声证明他的选择一点没错。 “这位兄台,你这可不明智。”许龙象哈哈大笑,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只是张开护体罡气,铁棒往地上一戳,却是想看戏了。“我说几位,你们几个就势一起对我动手也不是我对手,不如这样,你们决一胜者,我不用护体罡气和你们较量一二,这样如何?反正你等也不放心后背,生怕有人偷袭,不如干脆你等乱战,谁能战到最后,我也给你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 “自然。”无忧眼中涌起磅礴战意,当先应下。说来奇怪,站上比武台的刹那,心中脑中就有一种想要痛快战斗的感觉,气血都在沸腾着,好似快要冲破任督突破先天壁垒。 “小子找死!”那五毒教之人刚被无忧偷袭正是在气头上,原本自己偷袭得手,减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还不花费什么力气,现在自己被人偷袭,二人放对之下,难免有人捡便宜。联手攻杀许龙象的联盟已破,现在二人如果动手其他人肯定不会像许龙象一样旁观,定会上来痛打落水狗,到时候自己更加麻烦。想到此处五毒教之人决定抢先动手,先是双手往身前一撒,一手扬出红色毒粉,另一手从袖中飞出无数毒虫,混杂着毒粉飞向刚刚联手的众人,自己则扭头冲向了无忧的方向。毒虫毒粉只是偷袭好用,现在只是为了短暂地牵扯旁人精力罢了,另一重算计则是借着这时间尽快把无忧击杀,尽快把台上武者逐一击破。 “先杀了你。”无忧眼中的战意里混杂了一丝血色,也是飞快向前。 五毒教之人刚刚的操作他都看在眼里,毒这东西在江湖上可算是杀人最多的兵刃了,便是一普通凡人也可凭借奇毒生生毒杀先天高手,这人既然已经用了毒粉毒虫还有一式毒掌,那么近身缠斗必定要千万分小心才是。 “你这老弟还真奇怪,如果有应对许龙象的底牌,那么刚刚坐山观虎斗才是最理智的选择,若是没有底牌,为何不起初便一起对许龙象出手呢?当真奇怪。”听江阁白发老人也是纳闷,刘天龙也是一头雾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搭茬。 比武台上,无忧已经运足十成十的内力与五毒教之人交战在一起了。无忧脚步一错单掌劈向五毒教那人肋下,五毒教人则以手肘下压,若是无忧继续不收手,在无忧击中之前,自己的手腕便会被手肘击断。自古就有宁挨十拳不受一肘的说法,无忧同样不愿以手断为代价换旁人一命,尤其还是这般环境下,可若是收招先机便是全无,同样为了速战速决,这却是难办了。内力飞速运转,无忧借着内力驱使肉身强行收招,身体向后一仰,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撑,人似弹簧一样再次出掌,只是这次目标是五毒教那人的手臂。 只是这等失了先机,五毒教之人也绝对没放过这般绝妙的机会,双手迎向无忧,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式乃是虚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无忧只觉得脑中念头飞快,刹那间有了一招应对,那便是以虚招骗招。自己之前两次出手均是以掌相对,刚刚也是单手撑地单手出掌,而右掌可还闲着呢。只见无忧左掌轻飘飘迎着五毒教那人双掌,但却不曾接触,而原本收招的右手则从后腰抽出了红雨刀拦腰对着五毒教横斩。 “早就料到!”五毒教这人也是机智,第一时间准备与无忧动手的时候就仔细打量过无忧,腰间佩戴着兵刃,自然早有防备,刚刚无忧出掌轻飘飘的,没用什么力道,自己双手也没用全力,就势双手按在红雨刀之上,哪知道红雨刀也是轻飘飘的,自己双手拍在红雨刀,红雨刀当即落地用错了力的五毒教之人一个踉跄,脑中刚冒出危险的预感,后脑便传来一阵剧痛。 “八卦秘传,三十二掌。”无忧的声音冷冷的,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只是话还未落,无忧双掌已经在自己身上连拍了三十二下,不是击在一处,而是分别击在自己后背的三十二处,每一处被击中都有一种刺痛感,第三十二掌落在后背偏下位置,只是最后一掌命中,刚刚被击中的三十一处连同最后一处突然冒出一股内力,发疯一样攻向自己心房。 “你这八卦掌……”五毒教这人话已经说不完了,仰口一吐心肺碎片吐在了地上。 八卦掌秘传的不论是三十二掌还是六十四掌都是一般,乃是追求在刹那间击出全部暗藏内力的掌,待最后一掌击中,用不同的暗劲,内力最后经暗劲引动,刹那间爆发出杀招的威力。杀招,顾名思义,一击必杀。 五毒教这人推金山倒玉柱般倒在无忧面前,无忧匆匆调理一下内力,脚尖地上一勾,挑起红雨刀,毫不犹豫地冲向还在和毒虫搏斗已经快要接近尾声的众人。 “这掌法,有些门道!你这兄弟不错,日后当有大作为。”听江阁老者赞叹道。二人交手不过瞬间,自己作为旁观者都不曾想过无忧竟然就靠着简单的虚招诱敌就能打倒那五毒教之人。 “那是自然,我家老弟自然会有大作为,不然怎配与我兄弟相称!”刘天龙自豪地哈哈大笑,“老弟加油!” “有点意思。”一旁的许龙象也赞叹道,刚刚的动手自己全都看在眼里,无忧攻杀之间能思虑到这般陷阱着实不易。先是以虚招出掌,再以红雨刀诱敌,以常识诱导,导致五毒教之人用错了力,而时机只有刹那,这刹那的时机被无忧捕捉到了,瞬间杀招攻杀,这人有些意思。“那个兄弟,你很不错,我等着和你交手!” 且不提许龙象高声叫喊为无忧拉仇恨,无忧已经拖刀冲进人群。原本众人也算是同一战壕,眨眼间便少了一人不说,还多了一个敌手,自然同仇敌忾。最先解决掉毒虫的两人率先迎向无忧,一人出拳,一人出腿左右夹攻向无忧。 无忧也是不慌不忙,身随刀走。自从与白曦学八卦掌开始,自己就不止一次琢磨过如何用刀。刀法虽然只有一式,但是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琢磨如何用刀攻敌,也琢磨出一些用刀的方式,虽然不成招法,但是现在就是检验自己刀法的好机会。 无忧先是劈向用腿的那人,那人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用腿硬接红雨刀,只得侧身躲过,而那人应对也是在无忧意料之中,刀落在地上借力侧翻,刚好躲开了另一人的拳。用腿那人自然没有看着,向后摆腿,方向正在无忧落地的脑袋。无忧红雨刀挑起以刀背接下这一腿,同时拧腰右手向后一拍,封住了用拳那人的第二拳。以掌对拳无忧借势后退,单脚再次转身,而这时用腿那人已经后撤了。 用腿与拳掌不同,交手之间需要控制距离,自不可让无忧接近。无忧脚尖点地却没继续靠近,倒退着用后背撞在了用拳那人怀中,红雨刀由正手变反手,捅进了用拳那人的小腹。 红雨刀接着横拉,划开了用拳那人下腹,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刚刚结束毒虫骚扰的武者冲去,期间刀再次变正手,趁着刚刚还来不及调息的那人力道未生,注意也没全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一式流星落先自下而上上撩,那人虽然力道未生,但是这么明显的攻杀还是躲得开的,几步后退化解了无忧上撩,而无忧却没有按照流星落的法门施展,上撩同时高高跃起,在空中下劈,只是这一下只会落在地上打空。哪知无忧突然空中拧身,腰间施力,红雨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劈向身后匆匆迎上来准备偷袭自己的用腿武者。 用腿武者也没料到这无忧之前死命与自己交手,突然间转向一刀捅进和自己联手那人的小腹,之后更是转身去与别人交手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原本想趁势在身后偷袭,哪知无忧这些行为都只是为了打自己一个出其不意,一刀自上而下落下,此时自己已经无力回手,只得强提内力转身扭掉这一招。 但无忧的算计可不仅如此啊。 第四十七章,以弱击强,八卦掌对明王降魔棍 此事要从无忧刚冲进人群便被二人夹攻开始说起。 同样后天境界,有些差别却也不大,能选择参加无限制比武的自然也有一二杀手锏,无忧从来没觉得除了那先天境界的许龙象其它人都是弱鸡菜鸟,只是想要尽快击杀二人却也麻烦,首先若是自己受伤了,其它人定会针对自己,那等情况下,自己的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也不擅长缠斗,定是十死无生的结局,那么如何才能尽快击杀二人?当然是用刀。 八卦掌什么都好,只是颇为损耗内力,自己内力虽然浑厚,但是若是连续施展久战也会内力不济,红雨刀神兵之属,使用起来刚好可以节省内力,这是第一个算计。 第二个算计便是用拳那人。用拳那人相比用腿武者搏杀毒虫稍稍慢些,用腿武者是稍微调息之后才上前的,而用拳那人则是见用腿武者上前立刻几拳击杀最后几只毒虫匆忙赶来的,消耗自然是稍稍大一些。自己弃弱击强,用拳武者铁定上来捡便宜,内心说不得还在窃喜碰到个雏儿不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如此之下,趁机出刀击杀才是最好的机会。 第三个算计便是借着刚刚结束毒虫骚扰那人。初与两人交手,自己便对一旁离着最近,也快要结束与毒虫缠斗的那人留了心,而他就是自己击杀用腿武者的最好机会。 无忧下劈再次被用腿武者躲开,有刀在地上借力,提气轻身施展轻功,人在空中一个后空翻往之前自己攻杀那人身后落下。 那人也是心头一喜,这正是击杀无忧的最好机会。强运内力在手上,一式举火烧天,无忧在空中落下定要吃下这一击,若是无忧吃下,不死也是重伤的下场,这等选择可是无忧会做的? 只见无忧人在空中再次拧腰,腰间筋肉传来撕裂般的感觉,这等短时间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内力拧腰转身已经伤到腰间筋肉了,只是无忧不得不如此,在接触下方举火烧天式那人的刹那,红雨刀横向一拉,那人双手躲闪不及被直接砍飞。而躲开无忧流星落一刀的用腿武者已经回了气再次上前,准备等下方那人重伤无忧之后立即偷袭,哪知那人双手被无忧砍飞,无忧也已落下,脚落在地上再次起跳,双膝撞在失去双手被剧痛侵扰躲闪不及的那人前胸。那人被无忧双膝的力道撞击的连连后退,刚好后背撞在用腿武者准备偷袭的右腿上。 那人自然是沙包一般被腿扫飞,而无忧呢?无忧在哪儿? 借着那人身形挡住用腿武者的视线,无忧双手持刀向前一刺,若是那人不被用腿武者扫飞这一刀应该是对着那人胸腹之间刺去,奈何那人被用腿武者扫飞,他也没留力道,身形有了些许停滞,而这个时候,眼角余光也看到那人后面的无忧,此时的红雨刀,他已经躲不开了。 红雨刀直接扎进自己肋下,无忧手上的红雨刀刚扎进去一指长短,立即收刀回气,只是收刀却也不忘用刀尖在那用腿武者肋下一绞。红雨刀抽出,那用腿武者也跪倒在地,原来无忧的红雨刀已经伤到了他的心脏,血如喷泉一般在肋下伤口狂喷,喷了无忧满身满脸。 “这白老弟,好强。”宋飞熊看着无忧轻描淡写先施八卦掌击杀五毒教之人,再刀捅用拳的后天武者,追向另一后天武者,砍断了双手,借着那武者身形藏身,最后再借刀杀人的同时用刀捅进用腿武者心房。不过一小会,十人擂台已经死了三人,重伤的那人失去双手,小臂血流如注也是难活了。转眼间杀四人,杀后天境界的武者如砍瓜切菜一般,简直强得可怕。宋飞熊自诩哪怕是自己与几人放对,虽然也能全数击杀,但绝对做不到无忧这般效率。 “此人你认识?”皇甫徵也是围观众人之一。比武台上抱着膀子看热闹的许龙象,还有还在被毒虫骚扰的几人也是焦头烂额,只有无忧先是旁观,动手则以雷霆之势强杀四人,这等比较下来,无忧哪怕是最后败于许龙象,也削弱不了众人眼中的他身上的光芒。就连皇甫徵都不禁在心中为无忧赞叹,甚至心中还跃跃欲试想要与无忧真正地交手较量一二,唯有强者才可留名啊。 “自然,之前去卫东城出任务结识的江湖散修,只是没想他这么强。”宋飞熊勉强压下心中惊讶冷静地说道。 “此人有些意思,等他进入先天,可交手。”皇甫徵眼中战意勃发,说完这句话再也不肯出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无忧身影,似是要把他吞下去一般。不自觉地身周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连进入先天许久的宋飞熊都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两步。 “我也不等了,这场上,也就你最强,来,过过手?”许龙象也有些手热,身为武者,能与强手对决是每一个身在江湖的武者的幸事。“在下许龙象,今年四十二岁,你怎么称呼?”许龙象也不失礼,虽然手热,可是能以先天战后天,还是正面对决,自己万万没有失败的道理,自然要注意形象礼数,是以抱拳行礼。 “白无忧,十七岁。”无忧深深吸一口气,内力在筋脉飞速运转,腰上的伤痛也稍微减轻了一些,“莫要留手,护体罡气正好与我试招。” 无忧的话引起台下的哗然。十七岁啊,这可是十七岁!台下人都是武者,任谁看无忧都是内力沸腾,浑厚如江海一般,很快便能突破先天了,但是谁能想到无忧这才只有十七岁。十七岁就是日日夜夜不间断修炼内力,天赋稍弱些都没办法如无忧一般,更别说无忧八卦掌和看不出路数的刀法了。三管齐下都有如今火候,此少年今夜必当一夜成名。 许龙象本来准备不用护体罡气,不过想来动手虽然惊险,但是自己若是为了保命施展护体罡气面上却不好看。此时无忧偏偏失心疯一般让自己施展护体罡气,这岂不是瞌睡来了送来枕头? 十七岁的天才?能活下去的才是天才,死掉的全是尸体。这个道理不光是许龙象懂,台下的人也懂,无忧若是死在台上,日后大家只会说有一天纵奇才妄图以后天战先天死在比武上,并把此当做例子告诫自己子孙莫要逞强。若是无忧赢了……怎么可能赢?最近的后天境界战先天还是正面对决战而胜之的那个人,是朝中那位二绝巅之一的振武王。振武王也好,万化天魔王玄策也罢,那都是百千年才能出一个的人物,这白无忧怎生比得起? “还有四人,一人两个,杀光再动手。“无忧冷冷说道,言语间的杀气激得众人一个寒颤,这小子好大的杀意。 “正当如此,看看谁快!”许龙象当即应下,若是有人中途捣乱反而会打乱自己借无忧磨炼武道的思路,不如先清场。 “莫动手,我等认输!”原本与毒虫缠斗的四人见这一把野火烧在自己头上连忙开口道。毒虫只是麻烦,是以都留着一些心神观察其他人。刚刚无忧几乎是瞬杀了四人自被几人看在眼里,如今更是要拉着先天境界的许龙象一齐动手,那不是毫无希望?不如干脆认输留下一命才是正途。 “滚下台,白无忧白小兄弟,废物都滚了,该咱们俩过过手了吧?”许龙象虽然乐得省力,但心中却有些不耻这几人,一个武者就当如无忧一般,若是只为保命,何必练武,何必进入这江湖? 得许龙象说话,几人连忙下了比武台,心有余悸地看着台上的二人。无忧见几人下场,慢悠悠把红雨刀归鞘,双脚一前一后一掰一扣,前脚微微抬起,后腿略弓,双手同样一前一后以掌峰对着许龙象,“八卦掌,请赐教。” 无忧这起手式,正是八卦掌的起手式,明明有红雨刀在手,偏要以威力偏弱的八卦掌对战,也是奇怪。 “光明院明王降魔棍,请赐教。”许龙象侧身对着无忧,双手分别握在铁棒前后,铁棒一头正对着无忧。 “你这老弟,说他自信也好,说他狂妄也罢,此战,怕是悬了。”听江阁老者悠闲地说着,却是胸有成竹,“老儿观他那刀,说不得也是一把神兵,凭借神兵之利,若是破罡还真说不好和许龙象谁赢谁输,可他弃了刀不用,用手掌硬撼许龙象的护体罡气,怕是想多了。” “你这老头废话忒多,我这老弟说不得有啥绝招可以一击必杀那光头,管他什么罡气不罡气,我家老弟自可一掌破之,你懂个屁?”刘天龙立即反驳。无忧在台上大放异彩自己也脸上有光,虽然自己搞不懂无忧为何弃了刀,但是自己这月余与无忧相处,对他性子也是有些了解的。他不善言辞,但是心思缜密,出招煞气杀意极重,动手间也颇有章法,不像是自寻死路的人,是以立即维护道。 “那便看下去,胜负自然分晓。”听江阁老者老神在在,只当刘天龙犬吠。 “正要分晓。”刘天龙也是针锋相对,心里也好奇,到底无忧会用何等方式保全自身。没错,是保全自身,而不是取胜。 后天战先天,比武第一场就到达了顶峰。 第四十八章,获胜的希望 比武台下面的众人都感觉到了一抹肃杀的气氛。且不论内力境界,单单从无忧几次出手就能看出他是个天生的武者,步步算计,借势而为,几乎是招招致命的招式,整个比武台战死的人全都死于他手,这是极难的。作为看客来说,看得也是很过瘾的,再说那许龙象,是突破先天壁垒的高手,再看那无忧眼中都是战意,不见畏缩,想来这极有可能是今夜的巅峰之战。 比武与江湖仇杀不同,江湖仇杀自然是万般手段皆可使用,或是趁其不备偷袭,或者用毒,再或者借刀杀人等等,手段极多,死在后天武者乃至凡人手中的先天武者历年来不知几何,但是在比武台上面对面击败,以后天凡人之躯击败先天返本归元的先天之躯,最近几百年也就只有一二人,而这两人也都成了现在武道绝巅,无数人敬仰崇拜的对象,难道说,今天就能见证第三个传奇的诞生吗?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荣幸,如果无忧能够击败许龙象,那么在座的众人都将是历史的见证者。莫说旁人,就连抽签的木台那边,几位武道修为深不可测的几人都开始注意到这边了。 不限制内力境界的比斗,虽然人数少于那些限制境界的比试,但是谁也不知道你的对手会不会是什么深藏多年的大高手,以后天战先天,几乎在单对单面对面的战斗中毫无胜算,几乎为零,敢于挑战且不死都能名声大噪,更别说看无忧的状态可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此子如若不死,当入我天下城。”神捕李庆喃喃道。 却说这比武台上,无忧没有率先动手,只是内力在筋脉中飞速运转,一方面恢复刚刚消耗的气力,另一方面,也是想以静制动。与先天高手动手绝不能把与后天境界武者动手的经验借用,单凭护体罡气这一点,若是匆匆动手被抓到破绽,那定是难占上风。这也是正面比武后天武者胜率几乎为零的原因,先天护体罡气,先就不败,想获胜,除非硬生生把护体罡气打破,但护体罡气岂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在跟白曦学掌的时候,有天白曦就先天后天武者的境界与自己详细说过,先天境界武者的护体罡气乃是罡气在体内经脉之中运转,天地元气受到吸引但又不曾被吸纳入体内而形成的天地元气罩,而先天武者只要罡气不停,护体罡气便会永远存在,为了加强天地元气罩的防御能力,先天武者以罡气为核心,再以罡气能够留存体外的特性,以体内罡气为引,牵动体外的罡气运转,体外的罡气运转起来便会不断吸收天地元气,天地元气罩自然会继续吸收元气,这也就成了护体罡气。 至于为什么说先天境界只有先天武者才能打破对面的罡气呢?就是因为先天武者使用罡气进入对方的护体罡气,罡气互相消磨且扰乱护体罡气的运转,这样护体罡气自然消散。但是内力呢?内力只能在体内运行,就是离体也只能从自己体内进入另外人的体内,就是单纯对着护体罡气灌注内力,也不过是为护体罡气提供元气罢了,这般解释下来,想必大家也都明白了为何后天不可战先天了吧? “既然你不愿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许龙象本想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奈何无忧却不上钩,自然明白了这无忧不光是下手狠辣,恐怕交手经验也是极为丰富,虽然以后天邀战先天极其狂妄,但却冷静异常,也算是一号人物。“既然如此,看招!” 许龙象手猛地往铁棒后端一拍,浑厚的罡气灌入铁棒,铁棒带着淡金色罡气宛如一条怒龙射向无忧,许龙象自己也顺势向前,双手握着铁棒尾端,身随棍走。 铁棒未至,罡气先到。 淡金色罡气从铁棒前端延伸直戳无忧心口,无忧不慌不忙向旁边横移一步,已然躲开许龙象的一击,只是还不等他还手,许龙象双手握着铁棒紧跟着横扫,罡气也随着许龙象的动作而移动,从侧面击向无忧。 “来得好!”无忧大笑一声,双脚蹬地躬身,没有选择继续躲闪,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冲向许龙象。任何长兵器近身短打都是弱项,只是许龙象比无忧多了护体罡气,难不成他真有什么办法能够打破护体罡气吗? 只见铁棒上面的罡气带着风声扫过无忧后脊,无忧人已经来到铁棒前端,许龙象也没想着这么简单的一招能够给无忧带来多少麻烦,刚刚无忧动手已经被他看在眼里,是个颇有经验的敌手,既然如此,也该用杀招了。 许龙象继续向前,双手猛地一抖,铁棒前端竟然分离开来,与铁棒中段由一根铁链连接,感情许龙象这铁棒竟然是双节棍,而并非简单的长棍。铁棒前端由许龙象罡气驱动,转扫为下劈,若是无忧继续向前,这铁棒不过片刻就会击中无忧天灵盖,无忧也被这等变化惊得乱了手脚,仓促间只得收势翻滚,铁棒击在地上,四散的罡气击起无数灰尘,此时二人距离不过两丈,还是许龙象的优势距离。 “大威天龙式!”许龙象借着铁棒为支点高高跃起,铁棒再次舞动对着刚在地上懒驴打滚躲开一级的无忧砸下。比武便是如此,一旦失了先手,那便处处为难。只是无忧仿佛后脑长了眼睛一般,竟是继续侧向翻滚,躲开了铁棒势大力沉的一击。 许龙象人在空中双手向后一拉,双节棍又连接在一起化作一根铁棒,横着上挑,无忧这次却没有继续被动躲避,而是双手凝结内力,抓住了铁棒。 虽然双手被罡气反震得发麻,但是这一下总算是躲开了。许龙象见铁棒这端在自己手中,另一端在无忧手中也不着急,只是驱动护体罡气向外扩散,躲闪不及的无忧被突然扩大的护体罡气内含的暗劲抛飞在空中,手本就发麻,再受了护体罡气的暗劲,更是握拿不住铁棒。 “小兄弟,莫要怪我手辣。”许龙象这时才刚刚落地,口中高声说着,手上的铁棒却舞得更快,延伸出的罡气紧随无忧身后追去,心中乃是存着趁无忧空中无处借力痛打落水狗的心思,准备直接把无忧击杀在半空之中。 “胜负已分。”宋飞熊,皇甫徵乃至听江阁老者与刘天龙等人心中都泛起了这样的念头。 “以后天强战先天,实乃取死之道,可惜了,小小年纪……”听江阁老者正捋着胡子准备下定论,哪知无忧人在空中突然再次一个不可思议地拧身,竟是惊险万分地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此时连刘天龙都张大了嘴巴猛吸凉气,这等动作乃是以内力强行扭转身体,之前无忧也是多次拧身,但是身体在内力作用之下,怕是会有了暗伤,虽然躲过一击,但是人还不曾落下,这虽然能苟延残喘,但是也是饮鸩止渴了。 “这样的动作,你还能做几次?”许龙象见自己罡气再次落空,虽然佩服无忧的果决,但是手上却没放松,再次以罡气振动铁棒,铁棒再次化为两截,一震之下同时也止住了铁棒去势,双手再次用力以罡气横扫向已经不能再提气拧身人在空中的无忧。 “喝!”无忧大喝一声,施展一招千斤坠,人以更快地速度向下落去,刚刚横扫的罡气以毫厘之差扫过无忧的脑袋,带起的风把无忧的长发吹得如同疯子一般。 “只是被动挨打罢了。”皇甫徵看到无忧狼狈模样,也是心有戚戚,能以后天战先天并胜之的天才,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而无忧并不是其中之一,此等场面看来,落败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只是当真如此吗?交手之后,众人只看到无忧难以近身许龙象,一直被罡气远距离牵扯,狼狈如丧家之犬,却无一人注意到无忧的眼睛,竟然连一丝一毫的惊慌都没有,甚至在最后无奈使出千斤坠落在地上的时候,在长发遮掩中,嘴角还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 “我赢了。”无忧心里暗暗说道。从交手开始,自己就在验证一件事情,一件关于如何在以后与人交手战而胜之的事情。 这件事要从与白曦学掌开始说起。二人最初交手,无忧只能被动挨打,自己不曾习练过轻功步法,只有一招赶路用的轻身之术,而白曦借着八卦掌八卦步抢攻自己只能被动挨打。白曦也说过,八卦掌擅长偏门抢攻,重攻不重守,所以对敌之时要以攻代守。这么想的确没错,只是无忧曾在心中有了一个不一样的念头,那就是如果我自己研究一套步法用来防守呢? 这个想法起初也只是镜花水月罢了,毕竟无师自通研究出一套步法那是不现实的,不过有一天,他发现了自己步法的一个契机,那就是自己的内力。 第四十九章,胜 自己在一次与白曦交手的时候,为了躲闪白曦的掌,下意识没控制住自己的内力,竟把全身内力尽数从丹田中调转出来散入全身,连双眼也在其中。以内力灌注眼中,能够提高自己的视力范围,但是无忧的内力进入眼中,却发现世界变得不同了。 准确来说,是能够看到白曦出招动作带起的风和元气,而白曦的小腹丹田之中,也有一团浅灰色的内力。自己一个分神,虽然被白曦击中,但是从后面的交手之中,自己发现能够以内力灌注在眼中通过白曦出掌带出的混沌色元气提早进行躲避。要知道武功招式出手哪怕是不用内力,也是要靠全身力道带动的,这点最为突出的就是八极门的八极拳,号称以腿带腰以腰带肩,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的八极杀招贴山靠。而发现了这一点的无忧没有告诉白曦,只是在这基础之上,通过对天地间混沌色元气的感知,使用自身内力进行牵扯,不过不是以内力牵扯元气,而是以内力与元气进行共鸣,元气牵扯自身内力,再以内力推动自身,形成被动躲闪的技能。 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也成了无忧心中最深处的秘密,这门心法可以疗伤,且效果极好,见效极快,能够后天境界感知天地元气,能够加速修炼,说不定还有什么自己不曾发现的其它特点存在,这等神异的功法,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心法,怀璧其罪的道理无忧懂,所以这门心法绝不可与旁人说,这是在那之后就在心里立下的誓言。而现在在面对许龙象,在先天境界的压力下,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特点终于可以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在无忧眼中,许龙象整个人被淡金色的半透明光芒罩住,每一次以罡气外放,都能看到一条粗壮的淡金色光芒从光罩中射出,许天龙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看到他体内的淡金色罡气进行运转,虽然看不清人,但是混沌色的天地元气之中,许天龙的淡金色罡气简直不要太明显。 而之前的交手自己也能感受到天地元气拉扯着自己体内的内力,只不过自己压下了这种随着天地元气躲闪的冲动,虽然狼狈,但是自己只要放空心神,就是站在那里任由许龙象出招,许龙象都不可能击中他。 “该我了。”无忧的声音从遮住脸的乱发中想起,语气淡定从容。 “打死他!” “后天的境界还想战先天,作死!” “跟狗一样还装!” …… 台下众人纷纷叫骂,就连与无忧最先相交的刘天龙也觉得无忧怕是破罐破摔最后痛快痛快嘴了。狼狈如丧家之犬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如今却扬言说什么该我了,着实是狂妄得没边儿了。 台上的许龙象也是怒极反笑,被无忧的狂妄和目中无人激怒,自己竟然被这小子看扁了,这岂能容他?许龙象双手再次震动铁棒,铁棒没有化成一根,反倒成了三节,原来许龙象的铁棒从来不是一根,而是一根三节棍,只是平时化成一根,以此为杀手锏要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见许龙象抄起三节棍,无忧也不忧心,自顾自向着许龙象走去,看似在找死一般。“既然你找死,那就莫要怪我,下去见了阎王报我许龙象名号吧!”许龙象更怒,手握三节棍的前后两节,对着无忧连连挥舞,无数道罡气不分前后对无忧轰来,似是要把无忧轰杀至渣。 台下众人也没想到许龙象以这等方式扬长避短击杀无忧,但心中还是有些舒服的,毕竟无忧只是后天,一个后天武者如此狂妄,乃是触碰到先天武者的尊严了,若无忧被轰杀,也是心里痛快。 但这可能吗?无忧放空心神,虽然无数道罡气在自己眼前金灿灿的看不清,但罡气带起的天地元气却推动了身体。无忧就像一条空中随风舞蹈的柳枝儿,在一道道罡气之间从容不迫地穿行,竟然直接走到许龙象面前,二人隔着许龙象的护体罡气对上了眼睛。 许龙象也被自己的罡气短暂地蒙蔽住视野,只见淡金色的罡气之间冒出一道人影,居然能闲庭信步一般穿过密集的罡气来到自己面前。 “你是怎么……”许龙象心头不禁有些恐惧,这人,还真是刚刚被自己打得抱头鼠窜的那个后天武者吗?刚想发问,却看到无忧乱发之中,一双只见眼白不见眼仁的双眼。“你是什么怪物!”许龙象失声尖叫,手脚却不停,又是两道罡气对着无忧挥出,脚下则飞快后退拉开距离。那一双惨白的眼睛,没有战意,没有感情,只有空洞洞,没有感情的眼睛,还是人能有的吗? 刚刚无数罡气众人没有看清,这一次大家可都看得清楚了。两道罡气一前一后,无忧原地不动,突然好像被谁在肩膀推了一下,身体向左一个趔趄,刚好在罡气击中自己前躲开,而后面那一道罡气快要击中趔趄的无忧的时候,无忧又被什么东西一提,整个人站直了还上半身一侧再次躲开了这一击。 “这是身法?!”连见识最多的神捕李庆都在心间泛起疑虑。说是身法吧,任谁看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一样被动躲避,说不是身法吧,但你说这还能叫什么? “老弟牛逼!”刘天龙刚刚见众人都在喝骂无忧为许龙象加油心中早就憋闷,这下无忧终于占了上风立刻高声叫嚷一舒烦闷,虽然自己也没看懂无忧是如何躲避的,但是这怪异身法的确很有效果,许龙象再想借着罡气外放的优势牵制无忧已经成了空谈。 “罡气你能躲,我看你怎么破我的护体罡气!”许龙象心中还是不安,但还是出声道,一方面也是为自己提气,另一方面,自己身怀护体罡气先就不败,最多不过平手,自己性命无忧,倒也无妨。 “好。”无忧首次回应许龙象,脸仍旧被乱发遮掩,继续向前,许龙象则原地不动,摆好了架势准备近身肉搏,有护体罡气在神,只攻不守自己的胜算还是极大的。 无忧不慌不忙靠近了许龙象,许龙象三节棍一横,右手出棍挥出,无忧再次用刚刚的怪异身法侧身躲过欺身上前,一掌落在护体罡气上。 护体罡气随着体内罡气运转也在不停旋转,自身便带着一股暗劲,无忧的手刚落在罡气上,就被暗劲一带向另一侧倒去,只是无忧双脚地上连点,借着手上的暗劲再次出掌,又是一掌落在护体罡气上,“八卦秘技,六十四掌。”无忧的声音不大,但是台上台下都听到了无忧字正腔圆的声音。 说话间无忧好似被黏在了许龙象的护体罡气上一样,刹那间连出六十三掌,分别击打在护体罡气的不同位置,待第六十三掌落在护体罡气之上的同时,手向后只撤了大概一寸再次落下,整个护体罡气竟然如水波一样被轰碎了。 “天元!”无忧的身体正在许龙象右侧,六十四掌轰碎护体罡气的瞬间,强提内力一掌印在许龙象右肋下方,击中的同时稍稍收掌并掌成刀捅进许龙象肋下。 许龙象再怎么说也是先天,刚刚护体罡气被轰碎带来的惊讶只是刹那,自己肋下被印了一掌带来的痛楚让心脏都少跳了半拍。生死之间立刻做出了最优的选择,双手持着三节棍对着无忧就猛力挥出,此时无忧一手已经捅进许龙象肋下一指深,而左手则在身后抽出红雨刀,反手以刀背架住了许龙象同归于尽的一式。 红雨刀与三节铁棍相交发出脆响,无忧体内已经空空荡荡,内力滴涓不剩,被许龙象铁棒上的力道打飞,只是人在刹那间,从容地挥着红雨刀划过许龙象脖颈。 无忧人被高高抛飞,狼狈地趴在了地上,不远处的许龙象脖颈仿佛喷泉迸射出一尺高的热血。以后天战先天,勉强获胜。 八卦六十四掌是极其耗费内力的招式,无忧借着双眼能够看到护体罡气中的罡气运转,六十四掌尽数落在护体罡气的罡气内核之上,旁人看来无忧只是对着护体罡气乱打一气,熟不知六十三掌的内力已经分别落在护体罡气内核上的同一点,最后一掌暗劲引动还不曾消散的内力,一齐爆发,扰乱了护体罡气的运转,是以才有轰碎护体罡气的这一幕,而最后的内力则落在许龙象肋下,此时无忧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攻,所以才抽出红雨刀先格挡住许龙象的铁棒,再借着红雨刀的神兵锐利破开许龙象的脖子。虽是取胜,但也甚是艰难,先天境界果然名不虚传。 以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带来的看清内力罡气运转的优势,有自创身法闪躲掉外放罡气远距离强攻的优势,有八卦六十四掌刹那间内力叠加最后一齐引爆的特点,还有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修炼出来的浑厚内力驱使自己把六十四掌施展完全,最后还是要靠红雨刀一招致命,如此优势之下,不过险胜,当真是无忧此生交手优势最大取胜最难的一次。想那李石,占尽优势,自己以弱胜强那般艰难还则罢了,占尽优势还要如此,当真是以后天战先天果然是类似痴人说梦啊。 “老弟无敌!”台下鸦雀无声,只有刘天龙扯着脖子满脸通红地对无忧叫喊,只是无忧趴在地上,却无力起身了。 第五十章,拉拢 包括神捕李庆在内的木台上几人全都站了起来,不复刚刚的淡定从容。 相比其它五座擂台上面的战斗,不是后天战后天便是先天战先天,要么干脆最后的后天境界武者干净利落地下台认输,毕竟能以后天战先天需要的不仅是勇气那么简单,还需要天赋。 “各位,”神捕李庆冲旁边几人露出温和笑意,“我天下城人少,高手更少,最是需要这等武者,各位不会和小弟抢吧?”李庆对着几人连连拱手,“前阵子还听我家王爷说要收个徒弟,让我们几个人给他物色物色,大家给我天下城这个面子如何?” “自然,当归天下城。”几人连忙还礼,不敢生受这一礼。既然李庆连王爷都抬出来了,自是难抢了。 “海棠,与我过去。”神捕李庆招呼着赵海棠往一号比武台前去,而比武台下刘天龙已经窜了上去拉着无忧的胳膊把他架了下去。“我说兄弟,你猛啊,先天高手说杀就杀,哥哥也不废话,咱俩拜个把子,以后就是兄弟了,哈哈哈哈。” “老哥,你轻点,我这全身一碰就痛。”无忧愁眉苦脸地说道。虽然不曾受伤,但突然高速运转内力,全身经脉已经有了暗伤,再被刘天龙一拉扯,当真是如同千刀万剐一般痛得钻心刻骨。 刘天龙尴尬地笑道:“老哥是粗人,别在意这些细节,我说你想好以后来个什么绰号没有?以后天胜先天,你小子出名了啊,一夜成名啊你。” “再说吧,我现在就想好好找个地方躺一会。”无忧随着刘天龙下了比武台,找一僻静地方盘坐在地,台下的人见无忧也都是面露钦佩,给他腾了一块不小的地方休息。 “我看你很是在意那人,你们认识?”皇甫徵眼睛始终不曾离开无忧的身影,轻声对一旁的宋飞熊说道。 宋飞熊只得点头,既然皇甫徵来问,自是看出些端倪。与无忧本就是萍水相逢,自然不可为了他恶了皇甫徵。“自是认识的,我与赵海棠本在卫东称公干,路上碰到的。” “可为我引荐?”皇甫徵嘴上虽然客气,但是人已经往无忧那边走了,宋飞熊只得几步上前与她一起。心中不由为无忧担心,鬼知道这皇甫徵脑子里装了些什么,是不是又要发疯,若是旁人可能还不会,但皇甫徵做出什么事情都绝对不会奇怪,毕竟她是真的疯。 另一边刚下木台的神捕李庆和赵海棠也看到那边的皇甫徵与宋飞熊往无忧休息处前进,本来有些不解,但转念一想,那可是凌烟阁最有名的武疯子,无忧以后天胜先天,皇甫徵好奇也是正常。 “海棠,你可认识那少年?”李庆见宋飞熊,再联系到宋飞熊与赵海棠一向是共同行动,不禁问道。 赵海棠稍一思索,还是决定和盘托出,毕竟李庆不同旁人,乃是天下城权势最重几人之一,还是超越先天境界的大高手,既然李庆说要收无忧入天下城,自然不是玩笑,更不会对无忧不利,所以还是完完整整从头到尾说清楚好些。 “这少年今年才十七岁,擅长掌法刀法。我与宋飞熊为监天司与王上命令去卫东城解决三尸丧神散之毒,这少年白无忧与他身边那刘天龙就在卫东城,还助我二人抓捕了一个中毒的人用来测试解药。那刘天龙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西海这边有逍遥派遗址,于是拉着白无忧来凑个热闹,我们也就一起过来了。神捕大人,有件事我觉得必须要和您禀告。”赵海棠想了想,还是觉得为无忧的身份加一些分量。 李庆挑眉,“你说便是。” 赵海棠施展罡气在二人身边形成了一个隔音罡气罩,这才道:“这少年学掌不过一年,而据他所说学刀也才八年,还只是练刀,又无师承,绝对是个好苗子,而且……”赵海棠顿了顿,这才道:“他原本就想加入我们天下山庄,只是怕得不到资源。在卫东城我和宋飞熊就邀请过,他没同意,想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获得名次再加入我们天下山庄,若是……”赵海棠没说完,但是李庆也是人精一样的人物,自然明白赵海棠的言外之意,接着赵海棠的话说道:“你可是觉得我刚刚抬出咱们王爷是托词?王爷之前还真就要我等为他找个弟子,且不说王爷会不会把这少年收入门下,便是我等,想来也是有那个资格教授他的,资源自然不会少,你且宽心。”李庆想了想,继续道:“我观这少年非池中之物,日后怕不是又一个王爷或是那王玄策,再者说,那纲手付阳也想要个合心意的弟子许久了,给他引荐一二,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你也卖个人情与这少年,日后说不得会有用处。” “多谢大人提点,海棠明白了。”赵海棠连忙道谢,李庆这几句话,信息量可是太大了。换句话说,这无忧怕是刚加入天下山庄不是成了王爷的弟子或者成为凌烟阁另一长老的弟子,还是独一个弟子,日后前程可不会差,自己与无忧早就结了善缘,他日怕是……赵海棠没敢往下想,只是把这些事放在心里,对李庆也多感激了几分。 且说无忧正在调息内力,刘天龙少见地闭着嘴为他守关,那边赵海棠二人与宋飞熊二人已经来到了面前。刘天龙上前了几步,笑道:“我道是谁,这不是黑熊和小花么,你们刚刚看到我家老弟没?后天战先天,厉害不厉害?”刘天龙趾高气昂,仿佛刚刚以弱胜强的那人是他一样,要是有根尾巴怕是都要翘到天上了。 “刘兄,这位是我天下城四位神捕之一的李庆李前辈,想与白小弟聊聊,你莫要捣乱。”赵海棠率先对刘天龙拱拱手,为李庆让开身位。 “你小弟厉害关你屁事?这是凌烟阁长老御剑飞仙段烟的弟子,如今的剑八仙之一的玉剑仙皇甫徵,也想跟白小弟结识一下,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宋飞熊撇着嘴先挤兑一句刘天龙,也为刘天龙介绍了一下皇甫徵,说话间还不忘对刘天龙使了个眼色。刘天龙自然没忘分开时宋飞熊说过的那人,再看皇甫徵,长发高高梳成马尾,面容冷艳身形高挑,身穿白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格外引人瞩目。与宋飞熊说得一一对上,连忙笑道:“李前辈哈,还有这皇甫姑娘,我家小弟这不是刚刚有了些暗伤么,在疗伤呢,你们聊,我去那边看看热闹。”刘天龙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物,眼力见也是有的。起初看到无忧就觉得有种危险的感觉,而皇甫徵明明是一美貌女子,但是人站在那里,如若一柄出鞘利剑,这多半就是老不死说起的那修炼出剑势的人物,而那李庆看起来像是未曾习武的凡人一样,但用气机感应,却像是高山大海一样气机绵绵不绝,怕是比家里那老不死还要强的高手,平日的插科打诨可万万不可使在此处,于是准备脚底抹油走为上计。 “小徵,你且先等等,让我先和这位白小兄弟聊聊,可好?”李庆先是笑眯眯对皇甫徵问了一下,皇甫徵面无表情吐出一字,“可。”这时李庆这才走上前,站在无忧面前。 “白小兄弟,你没在修炼疗伤,何必做出受伤的样子?”李庆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只见无忧苦笑着睁开眼,对着几人抱拳,“是受了些暗伤,只是怕刘天龙刘老哥一直滔滔不绝讲话,这才假作疗伤,让前辈见笑了。” 无忧站了起身,经脉的痛处被强行压下,另一头的刘天龙的脸可就一下垮了下来,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李庆遮掩不住的笑意,只得住口。 “感情这刘小兄弟也是这等精彩的人物,难怪了。”赵海棠上前在李庆耳边低语解释,李庆不禁莞尔,“我这人说话直,就不与你客套了,白小兄弟,我见你既无师承,还有这等天赋,想邀请你加入我天下山庄,我家振武王守江王二位王爷,还有数位凌烟阁长老都想找个弟子传承武道。你的事情我听海棠与我说了,你且放心,既然我来了,你若是加入之后一切资源自不会少,若是拜入二位王爷门下,资源更是不愁。我也多说一句,白小兄弟你今日以后天战先天,刀斩先天的确出了大风头,只是江湖上的众多门派也都盯上了你,若是不加入其中一个,怕是会有麻烦,这等事我不必瞒你骗你,你也可问问旁人,自知我说的不虚,谁也不愿放任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有可能镇压一世的武者安稳修炼,我们天下城有了二位王爷,只是需要传承,可别的门派未必如我天下城,这点你也可打听一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无忧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理解,为何这天下城愿意招揽自己,想来是自己天赋的确出众吧?“既然前辈直言,晚辈也有话直说了,我曾有师门,只是九年前被人灭门,只有我这么一根独苗,复仇自然是要的,此是我习武的原因,只是加入天下山庄,若是他日我复仇,可会多谢麻烦?” “九年前?”李庆闻言一楞,下意识地看了眼皇甫徵,皇甫徵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冷面容也有些诧异。 “四散人?乱阴阳谢金拓?”李庆继续问道。 “正是。”无忧毫不犹豫地回答,只是没想通为何自己刚说了个九年就被李庆道破仇人。 “那便无事了,我天下城自是不会阻拦江湖仇怨,只是为了守护凡人百姓。若是连江湖恩怨都要管,那我们天下城这么点人怕是要累死了。”李庆哈哈大笑,一指赵海棠,“白小兄弟,何时加入天下山庄你与海棠商量就是,还有,这位皇甫徵,你们俩多走动一些,我先回了。告辞。”李庆对无忧一拱手,还饶有深意地望了眼还在失神的皇甫徵,只是皇甫徵一双眼睛钉在无忧身上,没有注意罢了。 第五十一章,有女流月 “既然如此,那此件事了我随你们一起回天下山庄吧。”无忧稍稍犹豫便说道:“之前答应过刘兄,要和他一起,总不可言而无信。”不远处虽然看似在远望比武台的刘天龙听无忧这么说,心里也少了一块石头。 刚刚李庆过来,自己已经预感怕是这下难了,本来都做好等会直接溜了的准备,哪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无忧竟然还愿意和自己一起夺宝,这无忧还真是信人。 赵海棠只是一笑,“白小弟也是信人,既然如此,那逍遥派事件过后,我再来寻你,那我也回了,皇甫姑娘来寻你,也是有话说,就不耽误你们了。”赵海棠虽然有心赖在旁边,但那皇甫徵猩红色目光始终不离无忧,小命和前途比起来,自然是小命重要,赶紧走人为上。 “赵兄不送。”无忧对赵海棠拱手,待他走远,这才望向始终凝望自己的皇甫徵,皇甫徵血红色的双眼格外引人注目,“皇甫姑娘,可是有事吗?” “有的。”皇甫徵连忙回答,脸上却有些小女儿家的羞涩,只是手上却不客气,扬手布好隔音罡气罩,只留无忧在内。“你叫什么名字?” “白无忧,姑娘唤我无忧便是。”无忧也不知道为何刚刚看起来冰山一样的皇甫徵为何会露出这等神情,还用罡气把自己关在其中。 “无忧,好名字,你之前说的,可是真的?”皇甫徵死死盯着无忧的双眼,无忧纳闷这人怎么关心这事,但还是毫不示弱地看着皇甫徵地双眼点头,“自是真的,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九年前,谢金拓也杀了我家人,除了我们姐妹五人在外习武不在族地,一家上下鸡犬不留。”皇甫徵有些神伤,“无忧你可也是如此?因不在而逃得一劫?” 皇甫徵这般说来,无忧算是明白为何李庆听说九年前立刻看向皇甫徵,也为何听自己一说便立刻想到了谢金拓。不过换做何人,若是知道还有人与自己一般凄惨,多半也是会留心一些,这皇甫姑娘,怕也是可怜人。 “我原本修炼家师御法千劫不得要领,始终在后天巅峰徘徊,惨案发生之后,我便入天下山庄秘法殿寻来道心种魔残篇,只为尽快提升功力境界好为我家上下百多口讨个公道,只是那谢金拓早就超越先天,号称百年来第一天才,只怕是复仇无望,如今得见无忧小弟,真是有希望了。”皇甫徵越说越激动,突然伸手在前额一点,脸上再次化作之前的冰山模样,“见笑了,我这门道心种魔乃是残篇,偶尔还会失控,无忧莫要见怪。日后在天下山庄,还是多多走动,我止步与先天巅峰许久,怕是难以突破了,只是若二人相互交流武道,对你我都有好处,还望到时无忧莫要嫌我麻烦。” “自是不会,皇甫姑娘随时来寻我就是。”无忧连忙道,原来皇甫徵练的那什么道心种魔,乃是把真正的自己镇住,以另一个自己修炼,果然是秘法啊。 “以后叫我阿徵。”皇甫徵对着无忧说着,脸上表情却还是之前那样,看起来分外别扭。“那我便不打搅了,你且疗伤,这是我师父给我的百木回春丹,治疗经脉暗伤最是有效,还有这瓶,是治疗外伤的天下城最上品的金疮药。”皇甫徵从怀中掏出一大一小两个瓷瓶塞到无忧手中,“还有这个,乃是我用秘法祭炼过的法剑,你与人争斗太过危险,若有先天之敌难以应付,就把这法剑向他抛去,里面储存着我的剑意,能够一击斩破先天罡气,你且收好。”皇甫徵把身边漂浮着的一柄拳头大小的玉剑塞给无忧,“莫要与我客气,且收好。” 隔音罡气在她要无忧叫自己阿徵的时候便撤掉了,在不远处一直偷偷摸摸看热闹的江湖人自然听到皇甫徵的话,也在心中羡慕无忧的好运气,“我师曾答应我一件事,只是我不曾说过什么,你既然已经有了内力基础,还快突破先天壁垒,自是不好修炼我这御法千劫,但我回去会要我师待你如待我,也算了结这件事。”皇甫徵轻声说道,神情虽然还是一样,但语气温柔仿佛换了一人。 “皇甫姑娘……”无忧刚说了四字,就见皇甫徵伸手摁在他的唇上,“唤我阿徵就是,我且回了,你好好疗伤。”皇甫徵转身就走,似是怕无忧把自己刚刚送给他的丹药和玉剑送回来,头也不回向远处走去。 “这……”刘天龙自然也是听到二人后面的对话了,只是惊讶的目瞪口呆,这两个人在罡气中到底说了些什么?莫不是那姑娘见我家小弟长得清秀要包养?怎地又是送药又是送法剑的?这吃软饭难不成真就可以什么都有? “宋姑娘……”无忧尴尬地手捧瓷瓶玉剑望向宋飞熊,“皇甫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宋飞熊连连摇头,“莫要问我,我又不知道你们在罡气中说了些什么,怎地知道她的意思?”宋飞熊的眼神也怪异起来,看得无忧心里发慌。“你收好就是,全当同僚之间赠与,我也就是被她拉来寻你,还要回天下山庄那边,你和刘天龙先搭伴,等登船时想来疯……皇甫徵会给你安排的。告辞。”宋飞熊真是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刚刚自己看到了什么?只知道杀人比武修炼的皇甫徵动了春心?不可乱想,这等想法太过危险,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皇甫徵不会找个理由把自己杀人灭口吧? “老弟,你牛,这么一会功夫,就能征服那么个姑娘啊!你这不光是武功好,这魅力也是强啊。”刘天龙见外人都走了连忙凑上来,拿起无忧还捧在手上的瓷瓶打开闻了闻,“果然是一等一的上好伤药,我要是也能被包养吃软饭就好了,这玩意怕不是要千金一瓶吧?老弟你好福气,只是这姑娘看着脸未免太冷了些,怕是你日后嫁了有得罪受啊……”刘天龙刚刚不敢说话,这下外人都走了总算可以敞开了说了,无忧听刘天龙前面的话还算将就,越说越是离谱,黑着脸倒出一枚碧青色丹药吞入腹中,原地盘膝,这下他可是真的要疗伤了。 “老弟你这别的都好,就是脸皮太薄,罢了罢了,我那比试还早得很,给你守关就是了。”刘天龙原本还对无忧刚刚为了不听自己唠叨假装修炼有些微词,不过既然吃了百木回春丹,定是要疗伤的,安静守上一会就是了。 比武台上比试进行得很快,毕竟武者交手并不与说书先生说得一般,动辄千招百招,虽然不至于像无忧那样三两招就立分胜负,但也不过是十数招的事情,乱战起来胜负分得更快,毕竟人精力有限,难免应付敌人之时顾此失彼被人捡了便宜。 而真到后面碰到后天与先天之时,也有一二人受了刚刚无忧的感染,以为先天高手如同泥捏得一样,不知天高地厚地挑衅,结果都是被当场毙在台上,比较之下,显得无忧更加与众不同。 “顾流月,四号比武台。”赵海棠抽出一块木牌念出上面的名字,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往四号比武台走去。 台上几人已经站定,顾流月寻了个角落登上比武台,一场十人,就只有她一个女子。“小姑娘,你不过后天境界,不如下去算了,还等留下一命。”最后一人施展轻功高高落下,扫了一眼比武台上九人,均是后天境界,不由得感叹好运。 “你们也都下台认输,我不愿开杀戒。”最后那人朗声道,说话间张开了护体罡气,感情他正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在这全是后天境界的武者当中,还真算是无敌了。 “妈的,晦气。”其它几人看到护体罡气,只觉得倒霉透顶了,还真就碰到先天了,这几人也是心里有数,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一号比武台上那小哥一样,没那等本事,挑衅先天后面那几个死在比武台的蠢货就是例子。 “我想试试。”顾流月见那几人纷纷下台,只留下自己和那先天境界高手在台上,看着那人怯生生说道,“师父说我快要突破了,能与先天高手交手说不定会立刻突破,我不下去。” “你这小丫头,若是有了机会,我也不下杀手就是。”先天高手看顾流月表情不似玩笑,只得抽出腰间长剑,“此剑明月,名字虽然俗,但是我很喜欢。” 顾流月打量一下先天高手手中两尺长的窄剑,也从腰后摸出一把兵刃,这兵刃无吞口,柄有一臂长短,刀身弯曲成一个夸张的角度,但也只有两指宽,一侧开刃,刀尖处向后有一尖锐的刺,像是一轮残月,这等怪异兵刃众人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出在哪里听过看过。 顾流月单手握住这怪异兵刃,脚下一前一后站定,另一手自然垂下,脆生生的声音说道:“师父为我打造的这把刀,因形像半个残月,我名中还有流月二字,所以取名叫流月,请赐教。” 流月刀? 第五十二章,战时突破 流月刀这名字听起来倒是稀松平常,只是这等造型众人实在难以在记忆中找到对照,就连负责此比武台的听江阁风媒也是想不出这顾流月到底是师承何人了。 “师父与我说过,与人交手莫要留情,狮子搏兔也要拼尽全力,前辈,得罪了。”顾流月严肃地看着那先天高手,语气坚定。 “自然,我也想看看你是不是能像之前那一号台的小兄弟那样,有那等本事,来,请出招。”那先天高手同样严肃起来,比武对决,之前说些笑话,开点玩笑倒也无妨,但是真的动起手,还是要全神贯注得好,这等事,修炼到先天自然是懂的,既然这顾流月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小姑娘都敢以弱战强,自己没有退缩,武者之道,便是如此,当一往无前。 “月瀑!”顾流月单手挥着刀向那先天靠近,先天高手手腕一抖射出数道剑罡,剑罡横在顾流月与先天高手之间,顾流月不闪不避,手中刀在面前连连挥舞,剑罡被顾流月的刀阻拦在外,连牵扯一下顾流月的速度都做不到。 “这月瀑……”听江阁风媒皱起眉,脑中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名字,“难不成这就是水月宗开派祖师邀月真人的月瀑?” 旁边众人听得风媒这么说,隐约想起水月宗的开派祖师的确是两个女子,一人名邀月,一人名怜星,两人的绝技分别叫月坠和飞星,不过能想起来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这月瀑难不成也是邀月真人的绝学?”旁边一人问道,只是风媒笑而不语,故作高深。也是难为了这些号称知晓天下事的听江阁风媒了,毕竟这些不常出现的高手突然收了徒弟,徒弟出山历练江湖,突然施展什么绝学,这些绝招有可能是那些高手的常用招式,另一些则是高手自己偷偷琢磨出来的新招式,这若是想寻根究源,那可就只能靠猜了。对这顾流月也是差不多,首先这顾流月兵刃奇怪,与那些使用偏门兵刃的武者不同,兵刃怪异不属于偏门兵刃,难以寻到师承,且据说邀月真人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就是手持一柄圆形月刃,倒与顾流月的流月刀差不多。另一方面,江湖上以月为名的招式也的确不多,邀月真人则各个招式不离月字,是以按邀月真人门下推测实在是有理可循。 却说那比武台上,顾流月已经接近了先天高手,那先天高手也没有浪费罡气继续远程进攻,也准备与顾流月近身肉搏。 “月辉!”顾流月刀一挥,流月刀散发出一刀月白色光芒,光芒靠近护体罡气直接被撞碎,散落成一道光幕,光幕遮住了先天高手的视线,但同时,也遮住了顾流月的视线,先天高手不慌不忙一剑刺出,穿破了光幕,光幕中传来兵器交加的清脆声响,“找到了。”先天高手也是对顾流月有了估算,之前看顾流月冲来,速度是躲不开自己的这一剑的。先天高手想再次出剑,手中剑却被牵扯住了收不回来,顾流月的流月刀一横,以刀尖后面的突起和刀身的半弧扯偏了先天高手的剑,同时手腕一翻,流月刀向下拖动,内力灌注其中,还藏了一股暗劲,先天高手措不及防之下手腕被一扭,只得再次握紧明月剑,只是此时已经失去先手了。 “百式,乱舞!”对于流月刀的特性,没人能比顾流月更了解,刚刚也不过是为了抢占先机,既然得了先机,自然应该继续攻击,身为刀客,攻势就应连绵不绝。顾流月改单手为双手,用力一绞,只听明月剑脆响被生生绞断,刹那之间,顾流月连出数刀斩在护体罡气之上,护体罡气毫发无损,其中暗劲却把顾流月抛飞。攻守立换,先天高手失了明月剑,但是这也不出所料,毕竟不是神兵利器,被暗劲绞断倒也正常,只是经验老道,失了明月剑不代表就要任人宰割,立刻合身上前,准备靠着罡气的特性乘胜追击。 顾流月人在空中,但是她可不是无忧,内力特性难以空中借力,只得看着先天高手靠近对自己连出数拳,还都是寸拳。无奈之下只能含胸调动内力,把内力聚集在胸口,准备硬抗。 数拳击在顾流月心口,顾流月的内力只扛了两下,内力就被罡气轰散,后面的三拳击中,不由得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得罪了。”先天高手正想继续给被自己再次击飞的顾流月致命一击,只见人在空中的顾流月周身气机沸腾,内力再次凝聚,本应该被轰散的内里竟然再次凝聚一起。“牵动气机的内力……”先天高手只觉得一阵眼熟,刹那间脑中闪过了一个画面,当年自己就是这样。“临阵突破!” 先天高手想的没错,顾流月虽然后天境界,但人绝对摸到了先天门槛,先是动手废掉先天高手的兵刃,目的就是为了借助他的罡气突破,毕竟剑罡杀伤力过强,绝对不可能吃得下,但是以拳脚相加的罡气,相对来说就好多了,拼着重伤绝对可以吃下,而暗藏的罡气被牵引着顺势冲破任督二脉。 “妈的,阴沟翻船了!”先天高手以更快的速度靠近顾流月,一拳直奔顾流月面门,只是这时,顾流月身体冒出一个月白色罡气直接把先天高手推远了。 “月坠!”顾流月再次喷出一股热血,一道月白色罡气后发先至追上了先天高手,在护体罡气上面留下一个月型印记,月型印记发出光芒,而顾流月则带着月白色护体罡气极速靠近,在空中留下一个白色影子,再次接近了先天高手,流月刀带着罡气一刀横斩,先天高手的护体罡气应声而破,顾流月收势反向一拉,再次斩在先天高手身上。 “来得好!”先天高手再次布下一层罡气,勉强防住,只是顾流月护体罡气突然收索,牵动天地元气拉着先天高手靠近,流月刀变为双手持握,一刀捅进先天高手胸腹,无数道月白色罡气从先天高手周身毛孔射出,先天高手成为了一个带着光芒的刺猬,终于倒在地上。 此战,胜了。 “果然是邀月真人的杀招月坠,战时突破,好大的勇气。”听江阁风媒喃喃自语道。不只是他,台下众人也没想到,顾流月还真就战时突破,打赢了看似进入先天不久的那高手。 众人只道此行不虚,有无忧后天战先天战而胜之在前,又有后天对先天战时突破以秘法一招毙敌,江湖果然是天才辈出,想必今夜之后,除了无忧,大家还会记得另一人,那就是顾流月。 “几位,怎么说?”神捕李庆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视着几个比武台上的情况,看到顾流月战时突破,心也有了收入天下山庄的想法。 “这小姑娘天赋自然没得说,只是毕竟是邀月真人弟子。”其中一人笑道,“连月坠都使了出来,我等可害怕被邀月打上门来,毕竟不美,若是天下山庄有意,不妨试试。” “善。”另外几人连连点头,邀月真人名声极大,之前还当她早就归墟,现在既然顾流月施展了邀月真人秘传的月坠,那说明邀月真人还活得好好的。邀月真人,那可是王玄策未曾获得万化天魔绰号的时候,曾经交过手的人,也是响当当一号人物,若是为了强抢,那可失了江湖道义了。 “邀月真人啊,的确是月坠。”神捕李庆若有所思,“只是没想到邀月居然还在世,水月宗,呵呵,水月宗。”神捕李庆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不再说话了。 再说皇甫徵,边往天下山庄众人处走边纳闷,之前突然心中有了些不同于以往的想法。自己为何突然对那白无忧上心呢?为什么又愿意给无忧丹药和法剑呢?就只是因为谢金拓造成二人的类似身世?还是说不成熟的道心种魔残篇出了些问题? 刚刚心中突然多了些想法,还有一种顺从心底想法的念头,是自己本心的念头吗?皇甫徵不知道,道心种魔残篇难以修炼,所以自己拜托师父段烟,以人情为养料,冷心修行御法千劫,才有今日的进境突飞猛进,当时师父就曾说,道心种魔乃是上古秘术,便是师父也难以依靠残篇推演出完整的心法,只能另辟蹊径以人诸多情念欲念为养料,让自身心灵空灵,更适合修炼武道,只是这已经不能称为道心种魔了,且这心法乃是无情道,有违人伦,难免会有心神失守,所以时刻准备封禁之术,若是有心神不宁,立刻用封禁之术将其它念头封禁。 难道说,还是道心种魔出了问题?看来回去天下城的凌烟阁,是时候请师父再次修改道心种魔了,毕竟还要请师父对无忧照拂一二,只能打扰了。皇甫徵只能选择暂时以封禁术缓过,待回去在找师父处理,毕竟出来前曾有监天司前辈推演,此次来西海,有自己大机缘,所以师父才同意自己前来。为了报仇,机缘不可错过,若是突破先天就在此处,自己还先回了,那才是得不偿失,事到如此,只能如此了。 第五十三章,京都夜话 上央京都灯火通明,毕竟一朝都城,繁华程度与其它城池不可一概而论,就连这般大规模的饥荒都不曾影响到此处。 京都分一内一外二城,所谓内城便是皇城了,而皇城高墙之外,则分为八方八区,供百姓生活,内城也分前后,前门开在正西,百官议事,帝王政务乃至监天司,物器司等各司各部均在西侧。东侧一边是后宫,另一边则是如今龙椅上那一位划出的一块禁地,每年有大概相当于一州赋税的银钱被划在此地,银子用在何处,又用来做了些什么,除了龙椅上那一位就没人清楚了,能够进入这一块被宫中人称为无根殿的,除了龙椅上的当今圣上,也就只有一位老太监,老太监叫什么也没人清楚,怎么进入的宫中同样没人清楚,只知道皇帝登基之后,这位姓吕的老太监就以一副病痨鬼一般的枯瘦模样跟在皇帝旁边,平日里只要皇帝不曾就寝,他便一直跟在皇帝身侧,毫无疑问,他就是整个京都内城最得信赖宠幸之人。 现在,吕老太监就手中提着一只灯笼在前,身后跟着身穿青袍,上绣九龙图的中年男子,正是当今圣上,帝启,未曾登基时,先皇第八子,秦启。 按理说帝启作为皇帝,自然出行当千呼万唤,自从登基之后,帝启也是如此,唯有去无根殿,只带着吕老太监。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甬道穿过后宫来到一道铁门前,门前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看起来孔武有力身披铠甲的高大侍卫。老太监挥挥手,侍卫连忙打开了铁门上的一道金灿灿的大锁,默不作声站回原处。吕老太监掌灯进了门,帝启也同样一言不发进了铁门,铁门后又是一条昏暗的甬道。 这左侧宫殿之所以神秘,就是因为整个无根殿虽以殿为名,但实际上占据着和整个后宫一般大小的面积的无根殿,无门无窗,房顶不是琉璃瓦,而是使用木头搭建再附上土石一连覆盖数层的类似于陵墓造型的宫殿。进入的唯一方式,就是通过九道铁门,而门口守护九门的十八名侍卫,皆是先天境界巅峰的大高手,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吕老太监和帝启穿过最后一道铁门,门口面的墙壁上每隔十步便有一油灯,吕老太监把灯笼放在门口,继续在甬道中前进,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其中还转了不少弯,这才来到一座大门前。 大门上雕刻着无数图画,有人钻木取火,也有深海搏蛟,有天人受印,也有百官上朝,吕老太监站在门前,双手对着空气虚推,大门自动打开,其中没有吕老太监的气机,好似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害了痨病的老人。 大门中光线昏暗,吕老太监微微侧头扫了眼帝启,帝启连忙低下头,吕老太监这才挺直了腰杆大步走进门中,门在吕老太监身后缓缓关闭,而一国之尊的帝启就保持着低头的恭敬姿势一动不动。 “陛下。”吕老太监走到大殿正中的几支蜡烛前,恭恭敬敬地弯下腰,他面对的方向,是一个背影。 “坐吧。”被唤作陛下的黑影转过身,往地上一指,一个坐垫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停在吕老太监的面前。吕老太监道:“谢陛下。”说着跪坐在坐垫上,不敢抬头。 “这么多年,你每次过来都是这般,朕是你从小带大的,与朕而言,你虽身有残缺,但却是朕最亲近之人,不必如此。”那黑影往地上再指,黑影与吕老太监四周的地上亮起无数蜡烛,有了光亮,才照出了黑影的模样。一张与帝启相似,但是年轻了许多的脸。 “陛下,这般话日后可莫要提,老奴身份低贱,这等话有辱陛下身份。”吕老太监这才抬头,但是目光始终留在年轻版帝启的双腿处,丝毫不敢逾越。 “罢了罢了,你呀,就是太古板了。”年轻版帝启笑道,“今日你怎过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陛下,旁的事老奴不敢劳烦陛下,只是……”吕老太监欲言又止,年轻帝启稍一思索,立刻道:“计划有变?” “计划倒是顺利,只是近日,我朝中各地有一伙身穿麻衣的人出现,到处施粥救人,老奴遣鹰卫查过,那些人虽然不曾习武,但人人气血旺盛,不似常人,且服装过于统一,袖内还以白线绣了一朵莲花状纹饰,老奴只得来禀告陛下了。”吕老太监声音虽然低沉沙哑,但是吐字格外清晰。年轻帝启闻言大笑:“我道是何事,此事你不用担心,若我所料没错,应该是那些地老鼠耐不住寂寞出来搅风搅雨了。整整二十年,他们消停了二十年,也该出来见见风月了。” “老奴明白了,鹰卫会盯紧他们,随时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吕老太监连忙道,只是帝启却摇头,“不用浪费鹰卫,以蝠卫足够,他们啊,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注意计划就好,其它的只要不影响,你自己处理便是。” “是,陛下。”吕老太监先是点头应下,又继续道:“陛下,还有一事,西海那边,有一少年,龙虎山出身,天赋怕是不输于东边那人,李庆已经与他接触过,或可招安,可要安排吗?” “哦?”年轻帝启略微惊讶地提高了语调,“有意思,你与我去问问。”年轻帝启站起身,吕老太监也匆匆起身,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站在帝启身后。年轻帝启领着吕老太监走进一片黑暗中,不知走了多远,年轻帝启突然脚在地上一跺,面前突然亮起两只蜡烛,借着蜡烛的火光,能看到蜡烛之间有一扇门,年轻帝启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吕老太监紧随其后,顺手把门关好。 “老头,快出来!”年轻帝启进了门边高声叫道,丝毫没有一个帝王的威严,若是与那中年的帝启相比,年轻帝启可远不像一个皇帝。 “何事?”屋中只有桌椅板凳,靠在墙的一侧门中走出一看着快要老死的老人,老人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托着一只铜灯。老人看到年轻帝启与吕老太监也不惊讶,自顾自往桌前一坐,手上的铜灯也放到桌上。年轻帝启也不在意老者这等做派,也是一屁股坐在老者对面,还拉一把椅子给吕老太监,“你也坐。” “是,陛下。”吕老太监把椅子往旁边拉了拉,不敢与年轻帝启同坐,屁股也只挨了半边,不敢踏踏实实坐下。 “西海有一龙虎山出身的少年,说是天赋不输于东边那个,可是你之前安排的后手?”年轻帝启单刀直入,老人盯着年轻帝启看了看,见不似开玩笑,这才慎重地摇了摇头。 “不是就好,我也好安排了。”年轻帝启立刻轻松起来,吕老太监也点点头,示意记下。 “说不得是……”老人指了一下头顶,转口又说道:“你且小心。” “自然,我做什么,你和他最清楚,上面的哪怕站在我面前跟我说不知道我都不信,他们不做些安排算计才是奇怪。”年轻帝启信心满满地说道,“只是那又如何?如今大势在我,我又怕什么?”年轻帝启放弃了朕这个自称,用起了我,“上面的存了什么心思我是猜不得的,但是下面的,我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无非借势而为,还都是我的算计,你骄傲什么?”老者呵呵一笑,“只是我未必能看到那一日了。” “毒计天哭的毒郎君简童如今却怕死了?怎地?怕下了十八层地狱被那些你害死的冤魂缠身吗?”年轻帝启哈哈大笑,这面前看似寿元无多的老人,竟然是四散人毒郎君简童,这等不可思议之事,却没有让吕老太监有丝毫惊讶。 简童也是大笑,“我怕?这天地我怕甚?”年轻帝启神色轻松,“自然是不怕的,只是你感慨什么?真是老了?” “只是觉得有趣,一辈子都在与人算计,没想到最后还能下一大棋,有些可惜不能亲手收官罢了。”简童道,从袖中取出一锦盒,“下一阶段的,既然你今日来了,先给你,且收好了。” 年轻帝启一挑眉,把锦盒交给了吕老太监,“只是我有些担心东边那人。”年轻帝启第一次有些犹豫,“那人还在,怕是一切算计都无用。” “他?那些老鼠,还有那些心里有算计的,全盯着他,说不得你刚刚说的那人,便是那些人的安排算计,你犯愁什么?他还在,自然一切算计无用,他们也不会让他安生,我们身在大势,只是需要时机。时机到了,大势在我,天地无用,你自梦想成真,这天地也会不同,他们又能翻起什么浪花?”简童似想到了什么,扑哧笑了出来,年轻帝启也笑,“自是如此,只是还有一事,你所研究的丹方,可有进展?” “自然,不会太久,不会耽误计划。”简童信心满满。年轻帝启看着简童,再次笑了起来,简童同样面露笑意,连吕老太监在阴影之中都露出轻松的笑意。 第五十四章,芳心暗许 西方天空微微泛白,比武台四周的火光也都熄灭了,最后一场参与无限制境界比斗的武者已经决出了最后的胜者,那么接下来,就是后天境界和先天境界的比试了,也是今日的重头戏,或是身死道消,或是一日成名,若是能在三十人之中的血战获胜,只要不是陨落在这次海外夺宝,那么江湖上定会有名号流传。 一夜比斗,也就只有二人声名鹊起,一位就是临战突破登临先天境界的,水月宗开派祖师邀月真人的传承,顾流月,还在比武时施展出邀月真人的秘传月坠,另一人则是比武一场在一号台以弱胜强,以八卦掌生生轰碎先天护体罡气的无忧,加上怪异却有效的身法,同样让大家记住了这个少年。 “刘兄,白小弟还在修炼吗?”宋飞熊今早再次来到无忧调息疗伤的地方,看到刘天龙还在一旁守关,心里对他的坏印象也减少了许多,至少是个有些江湖道义的男子。 刘天龙还未说话,身后盘膝疗伤的无忧便睁开了眼,“宋姑娘,怎么了?” 宋飞熊一把推开刘天龙,对着无忧道:“白小弟,我这是来跟你……算了,我实在编不出来,实话说了,是咱天下城凌烟阁的皇甫徵快要比武了,之前抽到皇甫徵在六号比武台,先天境界第一场,皇甫徵想要我来问问你疗伤怎么样了,能不能去看看她,我这不就来了么?” 无忧还没来得及说话,刚被推开的刘天龙立刻凑上前,“我就说,我就说,那小姑娘怕是看上我家小弟了,唉,我还以为你过来是也准备跟我家小弟以身相许私奔啥的,感情你就是来送个话,当真狗腿。” “你千万要祈祷,莫要在比武台遇上我或者在岛上别遇见我,不然我一定打断你的腿。”宋飞熊就知道刘天龙狗嘴吐不出象牙,眉毛一立,杀气腾腾地说道。 “宋姑娘,对不起了,刘兄这张嘴你也是知道的,他不是那个意思。”无忧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先对宋飞熊鞠了一躬,“皇甫姑娘的药很不错,我调息一夜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内力还没恢复,但是简单与人动手想必不成问题。既然皇甫姑娘要上擂台,我自当去为她加油,同去便是。”无忧走到刘天龙面前,见刘天龙喉头微微一动,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刘兄,这里人多,你可别再乱说话了,若是犯了众怒,怕是要惹出麻烦。” “呜呜呜呜。”刘天龙的声音变成了呜呜呜,虽然无忧和宋飞熊没听懂,但是架不住刘天龙小鸡吃米一样点头,无忧这才松开了手。 “走吧,你这张嘴当真要小心,等会我们天下城凌烟阁和天下山庄的捕头都在,你乱说话招惹了人可真会有麻烦的。”宋飞熊边往六号比武台走边对身后的刘天龙说,“还有,你那等话与我说我最多不过打断你的腿,可是要让皇甫徵听到了,你是真的会死的,先天境界,她几乎没有敌手,而且她也不是小姑娘,已经快六十岁了,你谈及她年龄,她是真的会动手的。” “我是看你是女子,不与你计较,你莫要以为我真打不过你啊,”刘天龙也是知道进退,只是小声嘀咕,“黑熊啊,你说那皇甫徵真那么强?还能比我家小弟强吗?我家小弟可是能后天战先天,她行吗?” “她自是不行的,她修炼的是御剑飞仙的御法千劫,这心法后天境界除了温养法剑什么都不会,只有进入先天才能发挥出威力,算了,等一下你自己用眼睛看好,凌烟阁小辈中最强一人,你莫要小看了。” “她就是天下第一,不还是看上我家小弟?以后还不是得喊我一声哥?打不过她也不能打我,哪有弟媳妇打哥哥的道理。”刘天龙这张嘴,是绝不可能输的,只是把一旁的无忧闹了个大红脸。 在自己还在清风观的时候,听说书先生讲江湖事,就有无数缠绵悱恻的江湖故事,虽然自己对皇甫徵没有那等心思,不过实在对她也没什么恶感。除却自己师父师姐或是龙虎山上的师兄弟师叔师伯,唯一主动对自己好的人只有一二,一是救了自己的神女姐姐,还有就是皇甫徵了,那般贵重的伤药送了自己不说,还给自己一柄法剑,这恩情可大了去了,只是,却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倾心。 刘天龙和宋飞熊一路拌嘴,无忧也被刘天龙害的想了许多有的没得,说话间三人来到了六号比武台,此时离上台比武还有一会儿,皇甫徵正望着三人来的方向,见到了无忧低着头前来,双眼一亮。 “皇甫姑娘,不负所托。”宋飞熊对皇甫徵一抱拳,拉着看见皇甫徵就闭上嘴的刘天龙去了另一边,把时间留给了无忧和皇甫徵。 “无忧……小弟,你的伤可是好了?”皇甫徵盯着无忧,突然有些慌乱,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好多了,还要多谢皇甫姑娘赐药。”无忧见皇甫徵有些害羞,突然想到了以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刚上龙虎上,明珏师兄就是这般看自己的吧?想着想着,鬼使神差地踮起脚摸了摸比自己还要高上半头的皇甫徵的头发,皇甫徵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我……我要上台了。”皇甫徵嘴里挤出几个字,转身运轻功落在比武台上,以背影对着无忧,心中一颗心快要从嘴里崩了出来。近六十年的时间,唯二摸过自己头的人,就是无忧了,而另一人还是自己的师父,那时候自己还小,师父就总会摸着自己头,等自己决定修炼道心种魔的时候,师父都把手伸了出来,还是没放在自己的头上……对,我还有道心种魔。 皇甫徵这才想到自己还有道心种魔,连忙伸手点在自己滚烫的眉心,脸上的红晕这才散去,皇甫徵心情也被平复,脑中放空等待比武开始。武者对决,最是忌讳三心二意,这是师父最先教给自己的道理。 无忧见皇甫徵跳上擂台,这才意识自己刚刚举动冒昧,也不好再去与比武台上的皇甫徵解释了,免得她分心,只得四下去寻刘天龙,准备安安静静看皇甫徵比武,也好好看看号称凌烟阁小辈第一人的皇甫徵是有多强。 刘天龙就在不远处偷听,没错,就是偷听,还拉着宋飞熊已经另外几个天下山庄的捕头,见无忧伸手抚摸皇甫徵的头顶,都被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只是怕皇甫徵以后找自己麻烦,这才一言不发,不过目光相互碰撞,不知道在脑中补充了多少剧情。 “你们这是怎么了?”无忧寻到刘天龙,穿过人群走了过来,见宋飞熊都和刘天龙一个表情,脑中一下想到了刚刚自己的冒失举动,脸上也有些发烫。“你们怎么还偷窥?” “老弟,你牛……”刘天龙刚要说话,宋飞熊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对比武台上的皇甫徵来说,这么点距离可和在她耳边说话没什么区别,若是刘天龙说了什么得罪皇甫徵的话,连累自己被皇甫徵记恨,那可就遭了。 “禁声,别招祸。”刘天龙再次点头,同样想起了初见皇甫徵时,她带给自己的那种压迫感。 “这不就是关心你,罢了,不提了,比武快开始了。”宋飞熊连忙转移话题,话音未落只听几人身后传来锣声,先天境界的比武,开始了。 锣声代表先天境界比武开始,早就在比武台旁边等候的本场武者纷纷跳上比武台。比武台虽然宽敞,不过三十人都在比武台上,未免有些施展不开。毕竟都是先天武者,三十人在比武台上怕是时时刻刻都要防备着旁人交手的罡气了。 “得罪了。”无忧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皇甫徵冷艳的侧脸,只听皇甫徵樱口轻轻吐出三字,一种可怕的压力就从她身上蔓延开来。 “这小娘们儿是个先天极致的高手,大家一起出手。”台上的一个头包着黑巾的络腮胡壮汉脸色也黑的快和头巾一样了,先天极致那是快要进入到另一个境界的怪物,单对单怕是没人能接下她的一招半式,不过可惜了,这场比武是乱战。 络腮胡壮汉一喊,其它人也从惊讶中回了神,各个拿出兵刃摆好了架势,只等皇甫徵出手攻击,立刻一拥而上,只是皇甫徵真的会如众人所愿吗? “看好了,皇甫姑娘的武功,可不是靠人数就能有胜算的。”宋飞熊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皇甫徵出手的画面,低声与刘天龙无忧二人道。 “此四剑名诛戮灭绝,请赐教。”皇甫徵原本周身悬浮着四柄小小的玉制剑器,给了无忧一个,离开时明明只剩了三支,现在皇甫徵身侧还是悬浮着四柄法剑,从皇甫徵取的名字来说,当真是杀气腾腾。 第五十五章,弹指落花,四剑布阵 皇甫徵动作极其利落,左手捏剑诀,右手伸出二指对着头顶一指,诛戮灭绝四柄法剑飞到头顶,分别悬在比武台东南西北四角,法剑吸引天地元气化成灰,白,黑,混沌四色,刹那间空中多了四柄半透明的剑。 “是御法千劫,大家一齐出手!”段烟号称御剑飞仙,独门心法御法千劫可是声名远播,独一无二的招式也赫赫有名,见皇甫徵飞出四剑,众人当即想到了段烟。那可是号称以少敌多的最强秘法之一,怎可留着皇甫徵布阵蓄力? 只是几人终究还是晚了一些,台上人离皇甫徵有近有远,最先接近的有二人,均是以罡气击出,罡气却止步于皇甫徵面前,原本对抗先天护体罡气最好用的罡气竟然无功而返,只是没有时间继续惊讶了。 皇甫徵高举的右手向下一挥,头上四剑突然震动,皇甫徵左手换了个剑诀,四剑震动之中飞出无数花朵,花朵同样分四色,无中生有的花朵自上而下纷纷扬扬落下,先是以花朵形成屏障把比武台上的众多武者阻隔在比武台之上,“疾!”皇甫徵剑诀再变,四色花瓣从四周转向比武台各处,旋转的花朵虽是无中生有出现的,但仿佛有更特殊的用处,稍一与众人护体罡气接触,护体罡气就像纸糊的一样被花瓣轻飘飘戳破。 “这是什么东西?!”最先被戳破护体罡气的那先天武者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话,就被另一借着刚与护体罡气同归于尽的花瓣创造的短暂空隙贴近了身体,花瓣射出一道灰色剑气直接穿透了那先天武者的眉心,眼见是不活了。 “大家小心,莫要被这花瓣接近,一起用罡气,先把她护体罡气轰碎再说。”最初说话那络腮胡大汉也是看到同盟的那先天武者身损,立刻提醒道,说话间连出数拳轰向皇甫徵。其它人也是先天境高手,自然有些眼力,纷纷以罡气轰出,或是拳罡掌罡,刀罡剑罡,对着皇甫徵身周的罡气击出,但是无一不是石牛入海,毫无声息,甚至为皇甫徵的护体罡气带来一丝波动都没有。 “落!”皇甫徵面无表情再起掐诀,猩红的眸子闪着灵光,空中四色花朵纷纷停止在空中,化成四色剑气,无差别向比武台上的众人射去。罡气瞬间破灭,无数血花从众人身上迸出,不过刹那间,从皇甫徵最初施展剑诀,到最后的瞬杀,还不到四分之一柱香的功夫,甚至台上的众多先天武者,只来得及对皇甫徵攻击一次,就被避无可避的四色剑气洞穿,这是何等的威力啊。 “结束了。”皇甫徵左手放了下来,原本悬在四角的四柄法剑也落了下来,恢复原样保持着在她身边悬浮的状态,之前悬在空中的四柄足有一人高下的四色法剑,现在也恢复玉色,变回拳头大小。 台下众人可不是人人都在天下山庄看过皇甫徵出手,都惊讶得快要把眼珠子掉出来,甚至天下山庄的众人,心中早有预感,也是被皇甫徵弹指杀人吓得有些脊背发凉。 “老弟,你真是好福气……”刘天龙傻愣愣地望着比武台方向,舌头都在抽筋,“我这弟妹真是……”刘天龙刚巧见皇甫徵跳下比武台向无忧走来,话在嘴边连忙转了方向,“真是厉害啊,二十九个先天高手啊,就坚持了这么一会,太强了。”刘天龙装作不经意间瞥了眼越来越近的皇甫徵,讨好地说道:“你可莫要欺负了弟妹,弟妹这武道天赋如此之好,若是你欺负了弟妹扰乱了心,耽误了武道修行,你可有大罪过,我这当哥哥的绝不饶你。哈哈,皇甫姑娘果然名不虚传,你先与我家小弟聊,我去找宋黑熊,你们聊你们聊。”刘天龙笑得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倒退着向宋飞熊那边靠近,生怕招惹了这煞星,弹指击毙二十九名先天武者,这是自己绝对做不到的,这等人物,果然不能招惹,宋飞熊厚道啊。 “无忧……”皇甫徵站在无忧面前,四周的人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些,这时候就是脑子再不灵光的人都明白了为何皇甫徵的花朵先是封住了比武台四周了,就是为了赶尽杀绝,这等人,如同修罗,定是要离远些才有一丝微薄的安全感。 “皇甫姑娘神功,弹指杀敌果然厉害。”无忧到没觉得动辄毙敌如何,心中反倒对皇甫徵有些欣赏。“不知皇甫姑娘消耗大不大?可要休息?” “叫我阿徵,”皇甫徵含羞一笑,无忧也有些失神,“消耗倒是不大,你可是担心我?” “只是见众人围攻于你有些担心,见你无事就好了。”无忧被皇甫徵的小女儿家的神情晃得有些失神,冷艳面容的皇甫徵露出小女儿姿态,杀伤力也是成倍提升,“你的护体罡气是怎么抵挡那么多人罡气还完好无损的?不是说先天护体罡气最怕罡气的吗?” “是这事啊,你放心,此事江湖上早就许多人知道,只是那些人不清楚罢了。”皇甫徵以为无忧是好奇自己护体罡气,又怕问了犯了江湖忌讳,哪知无忧是被自己的笑脸迷住了。“我师门秘传的御法千劫修炼出的护体罡气其实与先天境界的武者不同,布阵之前我的护体罡气与常人一般,但是布阵之后,护体罡气就变成护体剑气,或者说是护体罡气之中的天地元气和罡气都成了剑气。”皇甫徵说着说着,把嘴巴贴近了无忧的耳朵,小声继续说道:“只有像无忧你那样以秘法才能击破我的护体剑气,所以我才对你佩服呢。” 无忧只觉得从耳朵里到身体都麻了,皇甫徵靠近时还带着一股幽远清雅的花香,心都跳快了不知多少倍,“阿徵你高看我了,我那哪是什么密法,你要想学,我也可以交给你,只是一些取巧的办法,不值得一提的。” 无忧被皇甫徵扰乱了心,红着脸道,皇甫徵见得无忧脸红,自己的脸也开始发烧,“那……你我既然已获得登船资格,不如去船上舱室说如何?”皇甫徵两只手不自觉地掐起自己的衣角,“我与李前辈说,叫他为我们安排一间舱室,毕竟这也是你的秘法,你虽称取巧,可江湖上能如此的人寥寥无几,自当保密才是。” “这……”无忧别的倒没担心,只是怕影响应下刘天龙上岛之后的安排,于是望向刘天龙,哪知眼睛刚移过去,就见刘天龙对着自己疯狂摆手,“老弟你去就是,我若是没能获得登船资格,那就到处去逛逛,若是我侥幸胜了,就和黑熊一起到了岛上在寻你,你自去。”刘天龙见二人红着脸还如此亲密,一是不愿招惹皇甫徵这一等一的煞星,另一方面,是有一种哥哥看弟弟与姑娘谈心的微妙感觉,有些兴奋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谢过大哥了。”皇甫徵年纪远比刘天龙大得多,不过既然是同辈,且称呼无忧为小弟,话在嘴边还是称刘天龙一声大哥。 “哈哈哈哈,弟妹你们去,我……”宋飞熊见刘天龙弟妹二字刚出口,皇甫徵脸红得像一颗熟透的番茄,生怕恶了皇甫徵,连忙捂住他的嘴,“皇甫姑娘你们去,有我和赵海棠,不会打扰无忧登岛的安排的。” 皇甫徵对宋飞熊点点头道:“多谢,此人情我记下了。”皇甫徵再次望向无忧,“那我们去吧。” “好,那我们先走了。”无忧与刘天龙招呼一声,跟着皇甫徵去找李庆了,只留下被惊呆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刘天龙与宋飞熊二人。 李元魔推着李元相的轮椅再次出现在昏暗的山洞之中,桌上圆盘开始旋转,上面的宝石发出了朦朦光亮,不多时,桌边出现了十一个光影。 “老四,匆匆叫我们来是为了何事?”会首说道,李元相带着面具的脸微微朝众人点头道:“黑暗初冬第二阶段计划出现变数,我需要大家告诉我,整个黑暗初冬计划是否进行完全保密。” “什么变数?!”桌边代表会首的光影腾地站了起来,声音变得低沉起来,“老四,你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不管是谁,只要有嫌疑,我可以授予你权限,并把终极给你使用。” “是,会首。”李元相扫了眼众人,语气平静地说道:“黑暗初冬前半段进展顺利,乃至其中涉及到后续计划的小计划霜降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在飞雪开始时,西海传出消息,涉及到逍遥派和不死药。” “你确定是逍遥派?还有不死药?”会首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好几度,“逍遥派遗留的武学在我这里,怎么会有出现在外面?” “消息准确,听江阁派了无数秘法信鹤传信给各大宗门家族,并且还派遣人在酒馆茶楼把有关逍遥派的传说都讲了出来。这也无妨,毕竟与我们要做的事无关,问题是,时间。” “太巧了对吧?”代表十号的光影低声道。 “这个时间,是太巧了。”会首重新坐下,“老四,你说说你的看法。” 李元相被面具遮蔽的脸上出现一丝冷意,“是,会首。” 第五十六章,舱中论武 关于西海与逍遥派一事,李元相号称瞬时天智的大脑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逍遥派残存功法秘籍应该都留在组织之中,这一点是他早就知道的,另一方面,在黑暗初冬开始之后,怎么会这么巧就出现了逍遥派遗址?甚至还有不死药出世?虽然黑暗初冬计划是自己安排计划的一个前期计划,虽然是前置计划,但是对于后面各项计划的实施都有着作用,可以说这等作用的几个前置计划就是为了后面最终计划的顺利实施铺路的,而西海传出不死药以及逍遥派消息,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有助于黑暗初冬计划实施,但另一方面,黑暗初冬计划未尝不是为了西海这档子事情做了铺垫,如今天地还在,断断不可能在这等事上出现巧合,那么换句话说,就是有人提早知道了,顺势安排了西海,至于逍遥派武学,很难说是不是为了提醒自己组织已经被渗透了。 “各位,整个黑暗初冬计划,不过我们几人知道,且在这个关口借着我们的大势,顺势而为,还有逍遥派武学做诱饵,很难说是不是有人泄密。”李元相说着,伸手指向头顶,“或者说我们应该庆幸只是有人泄密,不然,就是它们知道了。” “很难说。”会首因李元相的动作也想到了李元相说的另一种可能,“总要做两手安排。” “是,我会暗中调查此事,”李元相慎重地说道,“关于逍遥派遗址,会不会有遗留下来的武学?这才是重中之重。” “难说。”会首沉思片刻,才说道,“若是……” “派出终极,若是没有我们继续潜伏,若是有,那就截杀,所有得到它的,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李元相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终极虽然动用有些不妥,但是可以用最初段的终极,不以夺宝,只为销毁。” “也好,我调终极赶去,应该来得及。”会首立刻同意了,毕竟初段终极而已,还是损失得起的,再者说,初段终极无非是消耗类的,多几个少几个对最后的计划影响不大,倒是可以动用。 “那请会首大人尽快安排,此次会议各位还请保密,以免打草惊蛇,调查有了进展我会对各位立刻进行通报的。”李元相一挥手,众人的光影慢慢消散了。桌上圆盘停止了旋转,李元魔和李元相这才摘下了面具。 “是真有人泄密吗?”李元魔收好了圆盘,推着李元相走出山洞。李元相摇着头,语气沉重非常,“难说,怕是无人泄密。” “也罢,顺势而为。”李元魔相对来说轻松一些,毕竟他只能算是这个局之中的半个局外人,不知道全部前因后果,也不会觉得有多严重。 “但愿吧。”李元相眯起双眼,脑中念头飞快闪烁,瞬时天智,说的就是李元相能在弹指间思虑无数事情,当然这个名头也有嘲笑李元相既是武者还做些不上台面的算计的意思,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毒郎君简童。这江湖,毕竟还是拳头为大,武功不够,只靠算计,终究算不得高人。 只是,当真如此吗? 无忧与皇甫徵并肩去寻神捕李庆,李庆虽然惊讶,但凌烟阁毕竟在天下山庄之上,自己身为天下山庄神捕,但是不如说是整个天下城的外事主管之一,而皇甫徵则是凌烟阁供奉长老唯一的弟子,算得上是天下城内门供奉长老的嫡传弟子,身份自是不同,加上皇甫徵性情怪异,还触碰到了那一道关口,自然要卖个人情,立刻为二人安排了一间僻静的舱室。 两人来到海边登上修整完毕的大船,在天下山庄驻守船只的捕快引领下,二人来到了舱室之中。船舱倒是干净,两侧分别有床,上面有些铺盖,皇甫徵虽然心中悸动,但总归还是女儿家,还是矜持地与无忧分别坐下。 “逍遥派离这里也不远,只有一夜路程,今天夜里我们出发,明日一早也就到了。”皇甫徵率先说道。 无忧见皇甫徵说话,也不好晾着,毕竟她也不是刘天龙那样的话痨,而且声音也是温柔,好听多了。“皇甫……阿徵,听说已经有人去了岛上,我们这么晚去,可还来得及吗?” 皇甫徵是很愿意与无忧聊聊的,只是这之中存了说些心里话多些了解的心思,只是二人结识未免有些仓促,时间也短,贸然畅谈心事多少有些奇怪,既然能一起说话,自是好的开头,加上无忧中途转口叫自己阿正,心上欢喜,也柔声对无忧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要从今年年初的水月记事开始说起。”皇甫徵整理一下思路,这才说道:“水月宗每年年初都会进行一次大型卜算,测算的都是当年会发生的大事,而今年的水月记事,就有说西海当有遗址出世,所以很多探子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西海,前阵子有渔民捕鱼时,网中网到一柄剑,于是各大宗门家族,乃至我们凌烟阁和天下山庄都派人来了此地,想必你与刘大哥也是如此。按照先后顺序,有些离得近就先去岛上了,说来也不是近日能够出土,毕竟遗址出土当有天地异象,西海可不曾有异象,是以也都不着急。” “异象?”经皇甫徵一说,尤其是异象二字,脑中突然出现了曾经出现的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天哭血雨。 “是,如今天意会对人间提醒,比如皇帝登基,从储君成为天子,就有神龙下凡的异象,再比如多年前佛宗分裂为数个门派,也是当时有天降金花,是为佛门大兴。历来遗址出土,乃是天地有感,为兴武道,所以遗址出土会有异象,所以其他人率先上岛也不过是占了一些先机,但却不会太多影响大局。”皇甫徵解释了一下异象,继续沿着之前的话茬道,“虽然现在岛上已经有了倾城剑派,天地会,剑坟,等等宗门,还有一些散修高手,比如四散人的妖仙余姚之流,但是说不得在岛上已经大打出手了。而且还有一事,无忧你要牢记。” “什么?”无忧听到妖仙余姚四个字,一下就想起年幼时那位身披红纱的绝代女子,自己虽称她为神女姐姐,但是在她露面之初,自己可是听到那些山匪称呼神女姐姐为妖仙余姚了,真的会在这里相见吗? “无忧你虽然与那先天交手胜之,但是到了岛上千万要小心,万万不能随便与人动手,能去岛上绝大多数都是先天,你虽然有秘法,但是单对单已经经脉受损了,若是被夹攻就完了。”皇甫徵想了想,还是红着脸说,“若是难以取胜,立刻来我身边,我会……” “不需为我担心,虽然取胜艰难,但是我有信心全身而退。”无忧虽然向往江湖上男女之间的浪漫故事,但毕竟身为男子,怎能躲在女子身后? “也是,我观你身法诡异,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看起来有些被动,不只是本就如此还是……”既然无忧提起,自然也要问清楚些,免得若是无忧因太过自信招惹了旁人,自己难以援手。刚好现在有机会,看看能否让无忧武道更进一步才是最安全的,最好是趁机进入先天,这才万无一失。无忧乃是后天便能战先天,那要是进入先天境界,最少面对何人都能顺利脱身吧? “这倒不是我想,只是我这身法是因敌手攻击的时候牵动天地元气,受元气牵引才进行的躲避,敌人不出手,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被动一些,但是想必还能应付吧?”无忧稍一思索,明白了皇甫徵的意思,既然肯问自己,自然是为了增进自己的武道修为,有人解惑,自然不好遮掩,更别说皇甫徵似对自己有些其它心思,想来不至于先给自己好处再坑害自己,若是真有坏心,早就趁着自己当时经脉受损动手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你却是与先天高手交手的机会太少了,你刚看我出手,可有什么感觉?不是对我御法千劫有什么感觉,是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感觉?”皇甫徵见无忧肯与自己坦诚,心道果然没有看错无忧,确有男子大气。 听皇甫徵问突然问起,无忧脑中闪过了刚刚看皇甫徵出手的画面,感觉?除了感觉皇甫徵动手果决,武功也是强的令人窒息以外,好像没有其它感觉了……强的窒息!没错!怎么会在皇甫徵出手之后自己会感觉到窒息呢?无忧下意识望向皇甫徵,皇甫徵看无忧似有所思的表情,已经明白无忧想到了。“我的小千剑阵也好,师父的大千剑阵也好,隐秘不可对你说,毕竟你不是我师弟子,但是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武功招式都能够牵动天地元气的。比如我的剑气,就是在布阵之时吸收阵法笼罩范围的天地元气化成剑气,这等事情无甚隐秘,也可与你说,若是你面对我的剑气,可还能躲避?” “不能。”无忧也想到了,如若真的能够吸收全部天地元气,那无元气牵动,自己的身法不攻自破。 “所以这才是我来与你相谈的原因,看你能不能有所领悟,毕竟武道交流之下,才能更快进步。”皇甫徵满意地望着无忧,至于这话中有几分真假,怕是连自己都分不清了。 第五十七章,身法初形 “不如这样,你先与我说说你身法是如何,我也好看看能不能给你一些建议,至少我练武还是比你多一些的,经验也多一些。”皇甫徵目光清澈,虽然双颊翻红,看似害羞,但那双眼睛,说明了许多问题。无忧触碰到那清澈的目光,立刻放下了迟疑,“我的身法,其实说到底是源于我的内功,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修炼内功都会这样。”无忧选择高速皇甫徵,可还是留了余地,没有什么都告诉给她。 “我修习内功之后,发现每一次运转内力,都能感受到天地元气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我能感受到那种感觉。”无忧思索着,想着如何说既能让皇甫徵帮上自己,又能隐藏着自己的内功心法。 “你确定?”皇甫徵有些疑惑,水葱般的手指在床上不断画着圈,“能在后天就感受到天地元气,看来你的心法也是不凡呢,你继续说,这和你的身法有什么关系呢?” 无忧双手伸出,左手对着右手一挥,“阿徵,我的身法就和这双手差不多,别人攻击我,不管是罡气还是内力,都会牵扯到天地元气,而天地元气的波动,我运转内力是能够感受到的,然后我就用内力模仿天地元气波动的方向,用内力牵动身体躲避,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皇甫徵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是一阵风吹过,树上的柳絮借着风力被吹远,“就像是柳絮一样?把天地元气的波动当成风,是不是这样?”无忧连连点头,“就是这样。” 皇甫徵莞尔一笑,想到了关键之处,不由得笑从心来,“无忧,为何你不把你的身法换成感知风力呢?”皇甫徵双手在二人间挥了挥,无忧感觉到一股风吹在自己脸上,“当然了,我说的风并不只是单单指风这一点,武者招式,要么出招有风出,能够招招都隐藏在风中的招式我还不曾听过,要么就是像你一般感受天地元气,这两条之外,不如我们化被动为主动。”皇甫徵站起身来,在无忧面前打了几拳,看得无忧一头雾水。“阿徵,你这是……” “看到没,我出拳是怎么用力的?”皇甫徵只是随手打了几拳就站定,看着无忧,似是饶有所指。 “你没用内力没用罡气啊,什么叫怎么用力的?”无忧虽从皇甫徵的动作中看出她似乎想告诉自己什么,但是实在没能领悟。皇甫徵也不恼,用很慢的动作再次出拳,边出拳边说,“你看我,再想想你,是如何出掌出拳的?” 无忧眼中虽然是皇甫徵,但是脑中却看到自己已腿带腰,以腰带肩,以肩带肘地击出一掌,“以腿带腰,以腰带……”无忧下意识地喃喃道,皇甫徵满意地重新坐好,“不错,就是如此,既然你可以感知天地元气,那么不妨试试感知风,再注意别人出招的节奏,说不定会有奇效,你的身法如果综合这三点,定会有进步。” “原来如此。”不管怎么说,皇甫徵的经验还是远比无忧多的,因为御法千劫的局限性,后天境界几乎毫无战斗力,内力也是转变罡气后更适合布阵,所以威力偏弱,在不曾突破先天之时,皇甫徵可是一直都在练招,这么多年下来,经验不可谓不充足。无忧经皇甫徵一提点,脑中也多了一些思路,对于日后改进身法,也有些眉目了。 “还有就是,若是敌人以静制动,难有破绽的话,不如试试制造一点破绽,比如留力出招?”皇甫徵眯眼笑道,“功法还是要相互交流才好进步,你说是不是?” “自然,皇甫……阿徵,我先想想,那我先想一下。”无忧既然一门心思想要突破,自然不好浪费时间,更何况这次逍遥派遗址之事,自己虽然以后天境界获了名额登船上岛,但是这可不代表上岛之后就能平平安安,怕是还要与人动手,而且就是脑子再不灵光,也能想到岛上定是后天武者少,先天武者多,乱斗起来,怕是困难了。现在刚好有机会,若是能在这登船之前的时间稍稍改进一下身法,机会也能大一些。 “那好,我观你内力已经快要突破了先天壁垒,还是不要压制了,毕竟先天与后天,是完全不同的。也罢,你且修炼,我不扰你。”皇甫徵微微一笑,无忧闭上眼睛盘坐,看起来莫名心中有一丝安宁。 若是日后能有一人如此,想来也是不错的吧? 海边比武台上,宋飞熊终于登上比武台。 先天武者的比试还是很多的,许多后天武者在面临这等先要分生死才能上船登岛的情况下,还是退缩了。毕竟没人是傻子,拼死拼活只是为了上船,到时候还要再拼,与之前所想的,捡便宜完全不同,对比之下,还是放弃这次不知道能不能到手的机缘也不能说是不明智。 先天武者倒是许多没有放弃,所以日上三竿宋飞熊才等到比武,至于刘天龙,则守在另一座比武台,他是另一场,也是不远了。 宋飞熊提着两柄沉重的八瓣亮银锤登上擂台,上面已有武者站定,不少人都拿着兵刃,粗略观察下,倒也没发现有特别强的武者,也就是说围攻的场面怕是不会出现了。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宋飞熊暗暗在心底道,随着最后一名武者上台,比试已经开始了。 这等比武可是先下手为强,宋飞熊就近一锤子砸向旁边那使峨眉刺的武者,峨眉刺武者上台之后就留心着周围情况,见最后一人上台,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宋飞熊这一锤算不上突然,至少还在自己的预料之内。 “来得好!”峨眉刺武者侧身闪过,毕竟峨眉刺这等兵刃与锤子不同,跟宋飞熊硬碰硬才是奇怪。八瓣亮银锤砸在地上,虽然击空,但宋飞熊也没指望一击必杀,早就暗暗施展轻功,借着锤子的力道飞起,同时另一只锤子再次砸向峨眉刺武者,一道粗壮的罡气从锤上后发先至,直奔峨眉刺武者的天灵盖。 峨眉刺武者也是经验老道,立即施展护体罡气生生抗下这一击,同时上前挺身,对着宋飞熊后心戳去。“霸王卸甲!”宋飞熊虽然后背对着峨眉刺武者,直接崩开护体罡气,罡气虽然没能给峨眉刺武者带来伤害,但力道却推着峨眉刺武者向后退去,退去的方向,正是一处三人乱战的战场。 “借刀杀人,我也会啊。”宋飞熊虽然更擅长硬碰硬的战斗,但是这情况下,与人硬碰硬消耗自身罡气太过弱智,加之见无忧动手,心里立刻有了盘算,借着一式霸王卸甲把峨眉刺武者推向另一处战场,自己获得回气时间,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看枪!”另一边一位身穿黑衣,手持长枪的武者刚刚两枪逼开交手的武者,见宋飞熊趁机回气,头也不回一枪向后扎去,与此同时脚下运足罡气一脚提向刚刚被自己压制的那武者,反身迎向宋飞熊。 长枪破空,虽然不是黑衣武者视线之内,可这正对着宋飞熊,宋飞熊也只能再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沸腾的罡气,连出两锤,八瓣亮银锤接触到了长枪,只觉得长枪中有一股螺旋暗劲,竟是要把亮银锤带飞,“震!”黑衣武者大喝一声,长枪一抖,从枪头突然射出一道螺旋罡气直奔宋飞熊面门,宋飞熊运足十二分功力,先是张开护体罡气,再用双锤下压,借着罡气与亮银锤本身的重量把长枪压下。 螺旋罡气直接戳破宋飞熊的护体罡气,但是有了护体罡气争取到的时间,宋飞熊一偏头已经躲开了这一击,“你不错。”那黑衣武者手中的枪仿佛有了生命,飞速缩回他手中,“我先清场,待最后再与你过过手,好菜就要留到最后吃。”黑衣武者哈哈大笑,转身杀向另一处,宋飞熊再次张开护体罡气,没有向前追赶,这黑衣武者绝对是先天几乎大成境界的高手,比自己这勉强脱离初入先天的武者没有可比性,既然他想最后再与自己交手,那自然要接下,正好也看看自己与先天大成还有多远的距离。 宋飞熊思索间,比武台上已经有四五人认输跳下台,毕竟先天不同后天,有护体罡气始终还是能保住性命的,除非碰到皇甫徵那种直接把比武台整个包在剑阵之内,不然想要施杀手击杀先天,还是困难的。 “看锤!”宋飞熊见那黑衣武者果然冲向了另一边看也不看自己,心中也有了算计,一招离手锤砸向另一边使剑对攻的两人之间。 “该死!”那二人见宋飞熊突然出手,同时收招,抬手就是无数道剑气射向宋飞熊,宋飞熊另一只亮银锤可还在手中,连挥几下击碎了剑气,人也来到二人面前,双手持锤高高落下,“给我死啊!” 第五十八章,步天涯 宋飞熊的锤子自上而下高高落下,刚好对着两位用剑武者的中央,两名用剑武者各自向左右躲开,宋飞熊这一锤却是落空了。只是宋飞熊经验何其丰富?落地瞬间再次一招离手锤飞向左边那人,屈膝捡起地上另一柄八瓣亮银锤,抬腿朝另一人踢出一道罡气,双手持锤朝着离手锤飞过的方向冲去。 气尽之时强提内力扭身躲避不是无忧的绝学,而是武者最常用的一个躲闪方式,只是能有无忧那等亲和天地元气的浑厚内力的不多,且这等方法也是最过损耗筋脉,乃是保命之术,左边武者可不想为了躲闪失去先机还落下内伤,手中剑连连挥出罡气,硬生生把带着罡气的离手锤带偏了方向,还不等回气,宋飞熊已经靠近了,双手挥锤,这一下没有用罡气延伸,而是把罡气聚集在锤上,带着天地元气吸住了那武者,一锤砸在武者右臂,那武者如同破布娃娃一样飞出了擂台。 如果说先天境界的护体罡气是先天武者一个特点,那么使用罡气牵动天地元气形成一种另类的锁定也是先天武者一大特点。说其原理倒也不复杂,无非是靠着罡气吸引天地元气,以天地元气对单一对象进行压制,使人仿佛在淤泥之中,难以躲避。这也是为什么先天境界武者有些人偏爱远程攻击的原因,抬手挥出一道剑气,敌人被天地元气锁定镇压不能躲避,只能看着剑气近身把自己洞穿,这是何等的快意?只是此招需要的是浑厚罡气,靠着浑厚罡气作为吸引才行,若罡气不足,那么吸引到的天地元气自然也就不多,形成锁定自然也是白日做梦了。刚刚宋飞熊用得就是这一招,凭借全身罡气凝聚在手中的八瓣亮银锤之中,牵制住了那用剑武者身形,这才一击命中。 刚刚一击命中,宋飞熊也没忘记自己是在比武台上,再次拿起落在地上的另一柄锤子,反身冲向刚刚的另一名用剑武者。 那用剑武者用罡气抗下明显只起骚扰作用的罡气,已经准备上前了,却发现自己原本的对手竟被一击打飞高高飞出擂台,天地元气的波动他也同样感知到了,凭借对宋飞熊的观察,罡气与自己不过仿佛,这等招式自己也是会的,只是施展出来之后,体内会暂时性虚弱,这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用剑武者人虽快速上前,手中的动作却看起来慢慢悠悠的,剑在空中挥出的轨迹都留有剑气虚影,最后手腕一抖,剑气形成的漏斗状罡气当头罩向宋飞熊,宋飞熊的确转了身,手中也拿起了双锤,只是罡气这玩意不是说有就有的,刚刚自己瞬杀看起来是赏心悦目了,只是罡气消耗也是大的,更重要的是施展这招之后,会有差不多三弹指的功夫无法回气,用剑武者就是在这瞬间抓住了机会,只是没有罡气,就真无法行动了吗? 宋飞熊双锤向右侧挥出,人被八瓣亮银锤带气的力道飞出,惊险万分的躲开了剑气攻击,这也不怪那用剑武者没想到,只是陷入了思维上的误区。 八瓣亮银锤一个足有脑袋大小,看起来分量也是有的,再加上宋飞熊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小胳膊小腿,挥舞着锤子虽然看起来违和,但是江湖上什么人没有?倒也能说得通,只是宋飞熊修炼的是金刚怒目心法,可不是天生神力啊。 世上有多少武者呢?这无疑是个傻问题,凡人如同江海,每一滴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武者则如河沙海沙,虽然不如凡人多,但是也是多到不可计数,更何况武者寿元充足,虽然有江湖仇杀恩怨这等原因在,每年每月都有无数武者身损,但是代代累计下来,武者还是极多的。这等庞大的基础数量之下,莫说什么天生神力了,修炼何等心法,又有何等天资的人绝对是不少的,看宋飞熊拿着怎么看都别扭的两柄大锤,心里潜意识之下就把宋飞熊当成了天生神力,毕竟锤子不同与刀剑枪棒,讲究一个招法,锤子这等沉重的兵器,一力降十会才是王道,是以心中觉得宋飞熊也是身体沉重,是天生神力。毕竟天生神力的人,哪怕是看起来瘦瘦小小,但是骨骼,筋肉都比寻常武者要更沉重一些,换句话说,如果宋飞熊是天生神力,那么宋飞熊的体重至少要翻三倍才行。这么一想,自己的剑气自然会命中,只是谁能想到,这世上就有这么邪门的功法,金刚怒目心法。 金刚怒目心法说到底,就是增加力道的功夫,适应的也是大开大合的招式,所以宋飞熊选了这两柄八瓣亮银锤,但是这金刚怒目心法乃是另辟蹊径,并非是以此来成就天生神力,而是运起内力罡气能手足拥有龙象大力,宋飞熊本就因锁定攻击暂时无法回气,但是凭借着余力勉强挥锤还是做得到的,余力挥锤,筋脉中自然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人也是这瘦小身形该有的体重。一锤便是近百斤重量,两柄齐出,惯性拉扯着宋飞熊瘦小的不足百斤的身体,有什么奇怪呢? 这也说明了人在江湖,若是能知晓敌人的功夫,对敌之时该有多重要,这也同样是听江阁明明无甚出名的武者,却能在江湖上屹立不倒,还不是因为人手多,能够搜集许许多多武者的资料,借此贩卖?可见存在即合理。 闲话少说,且看宋飞熊被锤子带飞躲开了用剑武者的剑气,有了这个短暂的时机,宋飞熊总算可以再次运气了,而用剑武者刚刚为了一击必杀也是用出杀招,虽然没能命中宋飞熊,但是宋飞熊可是从剑气中感受到了威力,若是自己没等躲开,怕是刹那间便会被剑气碎剐,用剑武者这一招用出,也需要时间回气,宋飞熊很清楚,越是威力大的招式,回气时间也就越长,所以江湖上动手,大家都是把大招留给最后一击,做为终结,只是眼前的机会,宋飞熊放弃了,转身冲向比武台的另一头。 用剑武者还在窃喜,只道是宋飞熊不愿与自己多纠缠,放过了自己这几乎白给的机会,只是脑后传来恶风,一柄短刀从侧后捅进了自己后腰,几乎把自己痛晕的痛感,还有就是体内那柄没有拔出反倒更加用力往里捅的短刀。 场上的人已经所剩不多,倒不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就都死干净了,而是先天武者交手都差不多,难有先天战后天的那种压制,再加上护体罡气的存在,哪怕是找到了绝妙时机击破罡气,有罡气的阻拦,也是能够抽身躲开的,发现事情不对立刻下台认输还是可以做到的,这也是如今台上人不多的原因。不少武者在初一交手发现失去先机有了性命之忧,立刻强提罡气展开护体下台认输。像是皇甫徵那般杀人如同杀鸡宰狗毕竟是少之又少,一方面是因为皇甫徵本就是先天顶峰触及到那道关口的人,有着罡气上面的绝对优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御法千劫特有的能够以多打少的能力,加之皇甫徵有了李庆提点的放手杀在前,布阵之时就特地封锁了比武台,那些纷飞的四色花瓣可都是剑气,是以才有了无一生还的可能,换了个人,想要做到那可就太难了。 宋飞熊不是准备放过那用剑武者,只是看到解决了自己的对手把对方逼下台的一手持短刀的武者在用剑武者身后准备捡漏,这才没有去抢人头,也是为了节省罡气罢了。 这时宋飞熊才有时间观察擂台上的情况,除却自己,那短刀武者是一个,最初那用着一杆长枪的一个,最初被自己一招霸王卸甲推开的使用峨眉刺的武者竟然也还在,想来也是经过了恶斗,站在比武台边缘,警惕地盯着台上的情况,另外还有两个使拳的,正在厮杀,三十人,还不到一炷香时间,只剩下了这么几人。这也不奇怪,就连宋飞熊都在刹那间打飞了一人,若是峨眉刺那人下了台,也算是打掉了两个敌人。台上还剩六人,一人打掉两个便是打掉了十二个,加上宋飞熊的锤法本就是借着大力和锤子本身的重量,算不上精妙比较浪费时间,还有互相之间捡漏占便宜痛打落水狗的,比如那短刀武者最后击杀了那与宋飞熊交手的用剑武者就是这样,这么一看,倒也是正常了。 “此枪名为涯角,乃是师门传下,意为天涯海角无双无对,还请赐教。”那黑衣武者直视宋飞熊双手抱拳道。“敢问姑娘芳名?” “打赢再说。”宋飞熊自知现在贸然动手怕是要被人捡漏,只是那黑衣武者面容刚毅看起来虽然没有恶感,但是实在不符合自己审美,加上要取胜才能上船,既然都是敌人,与谁先动手倒也没差别。只是心中对黑衣武者有些看不起,这等时候还搞那些风花雪月,当真不如无忧,花花公子可是最惹人厌恶的了。 “小心了。”黑衣武者朝宋飞熊露出一个自认为温和的微笑,手中长枪凌空舞出一个枪花,“在下步天涯,姑娘可要记住了。”步天涯扫了眼台上剩下的那四人,留了一分注意,剩下的九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宋飞熊身上。 第五十九章,宋飞熊的决断 步天涯深吸一口气,手中涯角枪一抖,身随枪走抢先动手,虽然旁边还有人,但他好似毫不在意一般,毕竟枪当进攻,若是用来防守,那可弱于太多兵刃了。 只见涯角枪被步天涯抖出一个枪花,罡气在涯角枪枪头凝而不散,化成一朵花瓣形状,步天涯就顶着花瓣刺向了宋飞熊眉心,虽然是有试探成分,但宋飞熊若是之前消耗了太多罡气,这一下带着罡气的一刺,怕是要立刻香消玉损了。 宋飞熊张开护体罡气,手中双锤一架,拉开架势准备以守代攻。花瓣罡气碰到护体罡气,护体罡气虽然消散,但花瓣罡气也是同一时间消失了,只是涯角枪去势不减,宋飞熊说是料到倒也不尽然,只是使用枪作为兵刃的武者,是断断不会放弃进攻的,只会用无穷无尽的攻势把敌人淹没,所以先以双锤摆好架势,刚好架住涯角枪,与此同时,双手使力,用了震字诀,以罡气震动手中双锤要把涯角枪震脱手,同样也是为了止住步天涯的攻势。 步天涯双手一搓,在涯角枪刚被架住就立刻旋转起来,一时间竟是二人打了个平手,只是步天涯算计却比宋飞熊更胜一筹,两手对着枪杆一拍,涯角枪旋转未尽又是震动,宋飞熊也没想到步天涯反应这么快,一时间只得放开涯角枪后退了两步,只为不被步天涯震掉手中双锤。 步天涯岂会让宋飞熊后退?再次抢步上前,手上再次运起罡气,双手却后拉。枪头上的罡气继续攻向宋飞熊,适才手中涯角被架住之时,那拿着峨眉刺的武者觉得是个机会,已经上前了,步天涯这一枪就是为他留的,只见他头也不回,左手一松,涯角枪在右手转了一圈,以尾变头,左手再次握住枪杆尾端,反手就是一刺。这一刺速度极快,在场武者众多,先天境界更是不少,但是就没一个人能够看清的,那峨眉刺武者也是躲闪不及,被步天涯一式借着自己身形隐藏的回马枪戳了个对穿,眼见是不活了。 宋飞熊在后退之时就张开了罡气,是以步天涯的罡气并没有造成什么困扰,她也心里明白,那峨眉刺武者虽然是在步天涯视野死角,但是自己是全都看在眼里的,心里也未尝没有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只是那峨眉刺武者也太过不济事,被步天涯回马枪刺了个通透,但毕竟也是让步天涯反手握枪了,这等机会自是不可放过。 宋飞熊再次飞出手中一只八瓣亮银锤,人紧随其后,竟是要以离手锤抓机会,只是步天涯视线始终停在宋飞熊处,宋飞熊单锤飞来也是不闪不避,以枪尾施拖字诀,点在飞锤侧面往旁边一引,带偏飞锤的同时,再次调转枪头对向宋飞熊,这次对着的是宋飞熊下阴。匆忙间提气拧身的反应谁都有,但是匆忙间如何躲开刺向下阴这一枪? 宋飞熊给出了答案,也是与步天涯一般不闪不避,持锤双手砸在涯角枪枪头,步天涯只觉得枪上传递过来一股不可匹敌的巨力,虎口被震裂了。 “天生神力!”步天涯大惊,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修炼了金刚怒目心法的宋飞熊的力道还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手中涯角枪再次握紧,第一次向后退了两步,只是身后也不安全,用拳武者已经分出胜负,悄无声息从步天涯死角杀出,对着他后心就是两拳,被欺身靠近的步天涯只得再次张开罡气,硬抗下用拳武者的一拳,凭借罡气阻拦带来的一丝时间差,拧腰转身,挺枪便刺,只是那用拳武者也是狡猾,双拳虽有先后,但刚打破罡气就转身后退,一点也不留恋,步天涯一枪刺空,宋飞熊这时可是在他身后啊,宋飞熊再次凝聚罡气,以元气锁定之法一锤砸下,有元气锁定,步天涯只觉得身上好似带了千斤负重,只得强行张开罡气,刹那间罡气转换给筋脉带来了极大的负担,一口逆血喷出,只是也借着罡气撑住了,虽然只是一击。 “一起上!”用短刀的武者终于等到了时机,身形如若鬼魅靠近了步天涯,那用拳武者也是这般,飞速向步天涯靠近,步天涯的狂妄终于为他带来了现如今的死局。 步天涯虽然筋脉受了内伤,稍稍运转罡气就是撕裂般得疼,只是现在哪怕认输几人都会以收手不及把自己立毙当场,既然结下梁子,万万没有放自己一马的道理,这点道理步天涯懂,但这也是他一直所等待的机会,一个能够瞬间击毙三人的机会。 步天涯高高跃起,脚踢在涯角枪尾部,涯角枪点射向宋飞熊,人则在空中向前空翻,倒着握住涯角枪,宋飞熊见步天涯想要拼死一搏,自然不愿以命换命,只得侧身后退,但步天涯却在空中舞起涯角,同时转身刺向用拳武者。短刀也好,锤子也罢,终归是兵刃,自己的涯角都有被止住的可能,唯独用拳那人,总不能用双手硬接下涯角吧? 用拳武者见自己成了目标,也没有以双手血肉之躯跟涯角枪较劲的心思,只得后退,那用刀武者则准备趁着步天涯人在空中不可借力的时机,一击必杀。短刀脱手,人却后退,刀射向了步天涯前胸,步天涯单手对着射来的短刀就是一掌,罡气命中短刀侧面,原本的死局就这么被轻飘飘化解,以内伤的代价,化解了。 宋飞熊已经再次上前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先机,怎么可能拱手相让?趁着步天涯背对着自己落下再次上前,只是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双脚在地上连点再次后退,在步天涯的背影中,涯角枪再次刺出,还是那一式回马枪,只是这一刺落空了。 宋飞熊暗暗庆幸,刚刚自己见步天涯后背对着自己原本以为是个机会,脑中突然想起了刚刚步天涯击杀峨眉刺武者的一招回马枪,宁可失去先机也不能贸然上前,若是步天涯没有余力施展回马枪还好,若是有,那无可躲闪的一枪绝对会要了自己的小命。现在来看,步天涯果然有余力,早就准备借着这招把自己也送走,只是自己这么一躲,虽然失去先机保住性命,但同时也是把那刚刚结成同盟的用拳武者和短刀武者留在步天涯面前。 场上这几人若是以实力来论,自己也要稍逊色步天涯一些,那用短刀武者再次之,峨眉刺与用拳武者最后,现在的形式却是自己后退,短刀武者失掉了兵刃,用拳武者二人面对步天涯,可以说已经攻守调换了。 步天涯没料到这么好的机会宋飞熊都能拱手相让,虽想不通,但手上却没停,涯角枪对着失去短刀的武者连刺三十六枪,三十六道罡气覆盖了短刀武者面前和身周的空间,若短刀不是先天,没有护体罡气,这一下怕是要交代了。 不过这三十六枪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创造短暂的时机,短刀武者虽然恼怒,可除了张开护体罡气也没别的办法,只得眼看步天涯挺枪攻向用拳武者,用拳武者可不想丢了小命,以肉掌跟兵刃放对,还是长枪,更何况自己观察之下,自己本就弱于场上几人,这等劣势之下,连忙张开罡气高喊认输,脚下也不停后退,翻身下了比武台。弹指间能做出这等决断,也是不易了。 步天涯见用拳武者翻身下台,转身就攻向那短刀武者,短刀武者失去短刀,也没那个近身与步天涯放对的自信,只得同样跳下擂台,终于台上只剩下宋飞熊与步天涯二人。宋飞熊已经捡起了之前的离手锤,双锤在手,只是罡气却不足以与步天涯继续动手了。 步天涯的确是强弩之末,每运转罡气带来的负荷只会在某一瞬间筋脉尽断,此生再不可与人动手成为一个废人,只是自己怕也难讨得便宜,不如下台认输。连着两次施展锁定,罡气已经告急,最多不过是再张开两次护体罡气,但这两次还要自己不用罡气攻击才行,对于金刚怒目心法来说,罡气本就是弱项,自身还不曾修炼什么锤法,事实上听江阁乃至整个江湖上就没有几人使用锤子当做兵刃的,更没有什么招法。锤子是靠着自身重量行一力降十会之事,换句话说就是三板斧,虽有大力,但是涯角枪毕竟是长兵器,一寸长一寸强,自己之前也不是没有尝试,的确很难近身,难有的近身机会还是因为步天涯进攻时才拉近,若是罡气充足,说不得自己还要试试,不过既然罡气寥寥无几,那不如转身走人。逍遥派不过是自己的一次任务,任务失败成功也不过如何,命可是自己的。 说起来复杂,但是念头不过转瞬,步天涯正要再次与宋飞熊交手,却见宋飞熊双手持锤对着自己连挥出两道罡气,人则往台下一跳。感情已经做好了认输的准备,还恶心自己一下,但罡气近身,也不可不躲,运起罡气向旁边一跳躲开了这一下,身上却更痛了。 “妈的,你这浑人……”步天涯深深望了眼台下正放下锤子对自己做鬼脸的宋飞熊,差点没被气得再次吐血,“果然,女人就是麻烦,越漂亮越麻烦。” 步天涯终于获得了登船的资格,只是上了船还能不能有战力夺宝却是两说了。 第六十章,诡异的胜利 刘天龙这边的比武结束稍快些,在宋飞熊那边最后剩下六七人时就打完了,刘天龙也与一旁早就等着上台的几人登上擂台,难得正经地观察陆续登上擂台的武者们,毕竟这是下山以来,第一次生死斗,紧张倒是不至于,但经过无忧与皇甫徵二人之后,原本小觑天下武者的心思倒是烟消云散了。 前有无忧后天战先天战而胜之,后有皇甫徵弹指落花四剑布阵,自认比起二人,自己肯定是要弱上一筹的,天下间的天才也着实不少,至少在这里都有二人,更别说整个上央内外了。 “将近二十个拿兵刃的……”刘天龙观察了一圈,除了自己以外,只有十来人赤手空拳,剩下的或是佩刀或是带剑,毕竟江湖主流兵刃武器还是刀剑,像宋飞熊那边又是峨眉刺又是短刀的毕竟不多。“有些麻烦,不如捡个便宜算了。”刘天龙心里有了算计,挑中了在自己斜对面正在观察场上众人的一个持剑的武者。“就是他了!”刘天龙在心里道,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自身进入先天胎息的状态。 这是只有先天以上的高手才能施展的一门简单的法门,模仿婴儿在母胎之中的状态,只是多用于在水中,或者空气有毒什么的,用天地元气代替呼吸,防止缺氧或是中毒,刘天龙这小动作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台上三十个先天武者,只有六人初入先天不久,其中就有刘天龙,这初入先天,怕是除了护体罡气以外,其它的法门都不曾习练,自然算不上劲敌,不过这也正好落入刘天龙下怀。 “傻子才无脑乱打,老子如此机智,岂能跟莽夫一般?”刘天龙靠近擂台边缘,保证后背不会受敌,左右都有武者,还是要留心一些的。 铜锣敲响,属于刘天龙的比武终于开始了。 武者们都捉对厮杀,刘天龙也张开护体罡气对左侧那人随手拍出两掌,罡气落在护体罡气上,左侧提刀武者护体罡气只是变淡了一些,转眼护体罡气又恢复了原样。 “老哥,你这是先天境界快要到头了?护体罡气这么强?”刘天龙嘴巴快,手也不慢,又是几掌带着罡气攻向提刀武者,那武者冷冷一笑,对着刘天龙就是两刀,刘天龙的罡气仿佛纸糊的一样,并没有与刀罡同归于尽,刀罡穿过护体罡气的时候,刘天龙毫无形象地往地上一趴,险而又险地躲开了刀罡。 提刀武者正要再攻,想要一鼓作气先把刘天龙解决掉,刘天龙却在地上反向贴着地面倒退,似一只会倒着蹦跶的蚂蚱,只是刘天龙的落点,是一用刀,一用剑武者二人的战场。 “死定了。”提刀武者懒得再看刘天龙一眼,转头杀向了另一处。刘天龙落点处的二人正心不在焉地比划,毕竟场面很乱,到处都在交手,二人也算是八斤八两,都是初入先天不久,二人刚交上手发现一时间似乎分不出胜负,立刻改变战略,原本十分力的招式只出一分力,注意力全放在四周,生怕被四周进入先天境界时间长的武者偷袭。刘天龙从天而降落在二人附近,二人对视的双眼立刻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先解决外敌的意思,一刀一剑同时出手。 刘天龙背对着二人,感觉到身后有元气波动,连忙空中转身,用刀武者手中长刀的上撩虽然躲开了,但是用剑武者那一刺却击中了刘天龙,刘天龙在空中怪叫一声,仰头就是喷出一道血泉,那用剑武者刺进了他后心,只是刺进的不深,但也足够对心脏造成足够的伤害了。 “死来!”用剑武者抽回长剑,一道罡气却从剑尖射出,从后心位置进入,从前胸射出,把刘天龙打了一个对穿,刘天龙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前胸的伤口,噗通一声躺在了地上,双眼睁大,却是死不瞑目了。 外敌已死,可内敌还在,用刀用剑的武者再次杀到一起,只是交手之间,还是之前那般,十分力只出一分力。二人都看到了刘天龙,跟自己二人罡气修为差不多,半斤八两,但却失手死在二人手中,若是不小心一些,等会躺下的说不得就是自己了。 擂台上的比斗逐渐升级。武者交手就是这样,动辄百招千招都是假的,双方先是试探一二,后面就要看谁先能找到机会使出杀招一击致命了,只是多了先天罡气,落败之人还可凭借先天罡气强行张开护体,趁机跳下擂台。 最先的试探阶段过去,动手的众人都开始下狠手,不时就有人高喊认输跳下了比武台,偶尔才有失手被围攻或者偷袭的武者如刘天龙那样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台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留下两个使剑的武者一南一北站定,地上除了血就是尸体,其中就有刘天龙的尸体。 “一招定胜负吧。”南方的武者胸口不断起伏,喘着粗气,接连逼退了五六人,罡气已经快要散了,北方那武者比南方的武者稍微好些,但也相去不远,“正合我意,出手吧!” 二人镜像一样提气,为了节省罡气连护体罡气都没用,再次冲到一起,不出三个回合,南方武者找到了北方武者的一个破绽,强以罡气锁住了北方武者,最后的罡气锁定了北方武者,手中的长剑划过北方武者空门大开的脖颈,奔涌的热血喷出尺来长,血腥味充满了南方武者的鼻腔。“终于赢了,真是太……”南方武者还剑归鞘,自言自语地转身准备下台,他也是油尽灯枯了,哪怕多一分罡气,自己都不会选择用剑划过北方武者的脖子,只是他话还未说完,身后有恶风袭来,只是丹田空空荡荡,体力也不支,无力躲闪了。 许是人在临死前念头都会转得飞快,“是我最后的那一剑没杀掉他吗?”南方武者回忆起刚刚的画面,自己的剑划过北方武者的脖子,北方武者眼中有不可思议,也有一丝不甘心,接着就跪倒在面前,血从脖颈上的伤口流了满地,自己这才转身准备下台。那一剑没有被躲开,伤口也足以致命,对于武者来说,自身气血澎湃,若是脖颈这一类要害被割开足够深的伤口,那一瞬间会有巨大的出血量,气血不足就会引起虚弱,这绝对没错,可是为什么? 南方武者带着疑问想要回头,只是自己胸前穿出一只手,一只带着血肉的手抓着自己的心脏,“这就是死亡啊。”南方武者倒在地上,至死没能回头看一眼到底是谁偷袭了自己。 南方武者不清楚是谁偷袭,可是台下的众人可都看见了前因后果。南方武者与北方武者厮杀起来,最后南方武者更胜一筹,手中剑划过北方武者要害,干净利落还剑归鞘,转身准备下台,而这时,就在南方武者刚转过身的时候,地上的一具尸体站了起来,身形潇洒,不带一丝风声地贴近了南方武者背后,对着后心就是一爪,手穿透了南方武者骨骼的防御,抓住了他的心脏。 “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还没死?” “这么低级的错误怎么也有人犯?” ……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刚结束比试,最后还不忘恶心一下步天涯的宋飞熊全程看在眼里,那具尸体,是刘天龙,绝对没错。 “打打杀杀不如长点脑子啊,这场,我赢了!”刘天龙抽回手,把手在身上抹了抹,发现身上也都是血,根本擦不干净,这才跳下台。 宋飞熊随手在衣服上撕下一条布递给了刘天龙,“赶紧擦擦,真是够狼狈的。” 刘天龙在台上就看到宋飞熊了,也不与她客气,拿着那一块布当做手绢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狼狈啥,能赢就行呗。你咋样?赢了没?” 宋飞熊耸耸肩,“没有,我那场有个高手,功力高不说,还正好克制我,我认输了。” “得,那最后上岛还是我和我家白小弟。”刘天龙在地上躺了太久了,头发上的血也太多了,根本擦不干净,气得他拼命咒骂,“这些人也是真够蠢的,就是条狗都知道认输,还傻不拉唧在上面硬撑……” 宋飞熊脸一黑,嘴角不住抽动,额头上都迸出几条青筋。合着我们认输的就是条狗了?阴阳怪气骂我呢?刘天龙这才注意到宋飞熊的脸色发黑,带着血腥味的手一把揽过宋飞熊的肩膀,“咋啦?输了生气了?没办法啊,毕竟不是谁都能有我和我家白小弟这种天赋的,这是天生的,你生气也没办法,这也不能把你塞回娘胎重新来一回啊……”宋飞熊再也忍不住了,刚恢复的一点罡气再次运起霸王卸甲的法门,把胳膊搭在自己肩膀的刘天龙根本没想到刚还撕衣服给自己擦脸的宋飞熊能对自己动手,直接被霸王卸甲的罡气抛飞,尖叫着落在地上,原本就是一身血,现在沾上了地面的海沙与尘土,跟个沙雕一样。 “果然,能动手就别说话,古人诚不欺我。”宋飞熊哼起了小调,原本因为认输而郁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第六十一章,上船 刘天龙被宋飞熊领着来到海边,再由一捕快带上了船。宋飞熊是有那个自知之明的,自己虽然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天才,可这天下城不缺的恰恰就是天才,真正拔尖的那一部分都被选入了凌烟阁,可以说只有凌烟阁不要的,才留在天下城,做个捕快捕头。没能取胜获得登船资格,自是没有资格上船的,其实倒也无妨,如今绝巅之一还留在朝廷,只要振武王在,可没谁敢说闲话,只是有些犯忌讳罢了,是以到了船边她就唤来一捕快带刘天龙上了船。 刘天龙倒是第一次来到西海,也是第一次坐船,跟在捕快身后不住打量着四周,直到捕快把他领到一单人舱室,这才一头钻了进去。 比武台上的较量,他是捡了便宜的,虽然场上场下没人注意到,但是自己心里清楚当真没有费多大劲,毕竟自己修炼的武功,不知名亦不知出处,若是起初,还不曾觉得有什么,等与人交手这才感受到心法的奇特。 而当时那一剑,的的确确是穿透了自己,不过自己凭借心法强行扯开了自己身体,挪动了五脏,给剑气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剑气穿过窟窿,却不曾对他身体造成哪怕一点伤害,这就是他所修行心法带来的特异之处,这同样也是他敢和无忧搭伴来捡便宜的底气。 “白小弟现在怕是和那女煞星卿卿我我,这时候若是去寻,怕是有些不美。”刘天龙心里盘算着,若是那皇甫徵弱一些,打扰也就打扰了,谈情说爱哪有自己无聊来得重要,可那皇甫徵看起来就不好惹,真动起手来,自己怕是难逃。她在擂台上的招式自己也是看过了,几乎是把人凌迟一般,自己不过刚进入先天,最多不过能把身体几处挪移,被剑气凌迟,自己是万万熬不住的。“果然老不死说得对啊,这天下……有意思。”刘天龙嘿嘿傻笑着往床上一倒,从怀里摸出酒葫芦灌了几口老酒,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时间回到无忧闭目的时候。 借由皇甫徵提醒,无忧心中有了一些想法,对于八卦掌还有身法。按照皇甫徵的说法,的确是可行的,毕竟自己能够通过运转内力看清旁人内力运转的路径,按这个方向推导,的确可以料敌先机,提前通过自身躲避,再以内力推动,变被动为主动,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内力能够被牵扯着躲避攻击的方式就要放弃了,这是需要权衡的一点。另一点则是八卦掌。 八卦掌说起来倒是挺大众的武功,毕竟最多修炼到后天极致的武功天下间不知道要有多少,八卦掌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就是那两式绝招,也就是三十二掌和六十四掌,但说到底还是不太够当做杀手锏来使用,毕竟那一瞬间击掌,若是被人躲开一两掌,想要一鼓作气击败敌人就成了镜花水月,毕竟需要之前的掌力累积才能有最后的绝杀,而刹那间若是敌人反应快,那还是能够躲开一些的,换句话说,自己唯一的杀敌手段就是那一式快刀流星落了。 只是流星落的问题同样很大,这在和白曦学掌的时候就曾听她说过了,之前在比武台上也是得到了验证,能够取胜更多是靠着临场反应,凭借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带来的内力强行换来的先机,但是毕竟不好多用,对自身经脉也是一种负担,那么学会一门新的武功,完整的一套武功就迫在眉睫了。 逍遥派,按照路上刘天龙的说法,是能够满足自己这方面的需求的,哪怕只有一些残篇,也是可以的,那么与刘天龙联手也就势在必行了,毕竟自己虽然可以突破到先天,但是死劫究竟是如何谁也不知道,是到十年必须迎来死劫还是自己突破先天就迎来死劫这在心法中并没有提及,所以自己一直在压制着内力,生怕突然突破迎来死劫,现在这个情况,实在不能贸然突破,那么问题来了,那就是自己后天境界,勉强能够牵扯住一名先天境界的高手,还得是那种刚突破先天境界的,若是碰到像皇甫徵这样的先天大成,自己绝对撑不过一个照面,刘天龙虽然比自己强一些,但也强得有限,两人联手,最多也不过是二对二的结局,想要捡便宜就很麻烦了。 天下山庄虽然愿意让自己加入,听宋飞熊和赵海棠说过一些天下山庄的事情,有秘法殿可以用来学武功,只是这虽然是必然,但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拜师给那二位王爷实在是心里没底。在龙虎山就听过上央的振武守江二王,那可是连掌教师叔都要慎重对待的角色,自己能不能拜师学功夫实在不好说,那么自己未来想要找乱阴阳谢金拓也就成了空,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 万般念头在脑中闪过,无忧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在脑中推演身法,不知不觉之间,一整个白天的时间过去,先天后天的擂台终于决出胜者,在天下城捕快的引领下纷纷登船,待到最后一批武者上船,李庆等五人也上了船,赵海棠跟在李庆身后,虽然不曾比武,但是没人有什么意见,以李庆的地位和拳头,带一个赵海棠上船可没人愿意说什么。 赵海棠上了船伺候着李庆进了船舱就跑来寻刘天龙,毕竟有宋飞熊在前安排,天下山庄上船的人都在一艘船上,作为宋飞熊好友的刘天龙和无忧自然也在一起,只是赵海棠不好贸贸然去寻无忧,怕搅扰了皇甫徵平白恶了她,加之宋飞熊没能获胜,只得来找刘天龙,毕竟他虽然不靠谱,但为人还是有趣的,一夜时间也不会太难过。 “刘兄,开门,是我。”赵海棠自认算是刘天龙半个朋友,也不客气,狠命砸着房门,颇有把路上受刘天龙的挤兑都还回去的意思。 “咋?你不是没参加比武吗?上个船还走后门?”刘天龙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到赵海棠一副惊呆的样子,只是看起来没那么有诚意罢了。 赵海棠一把推开刘天龙直接走进屋坐到床上,“放屁,我赵公子还用走后门?是李庆前辈带我上来的,要我去岛上长长见识。” “不是一样吗?走后门。”刘天龙嘟囔着往赵海棠旁边一屁股坐下,“宋飞熊没赢,让一个用枪的打败了。” “我知道,那人叫步天涯,有些门道。”赵海棠道,从怀里摸出一只葫芦塞到刘天龙手上,“给你带的,就这么多,喝光也别管我要。” “那个叫步天涯的那么厉害?”刘天龙打开葫芦塞凑近嗅了嗅,一股酒香钻进鼻子,把酒虫勾了起来,仰头就是一大口,“好酒!” “自然,这是李庆前辈带来的,我跟他讨来的。”赵海棠洋洋得意道,刘天龙懒得搭理,眯着眼回味着嘴里的酒香,“说说,那步天涯怎么回事?” “应该是哪个高手的徒弟吧?看起来倒不像是散修,不过说强倒也不尽然,大概能比黑熊强上一些,但也有限,只是黑熊……”赵海棠欲言又止,偷偷扫了眼刘天龙,果然自己说了半句话把他难受够呛。 “说呀,你咋说话就说半截?”刘天龙本就话痨,遇到说话夹枪带棒的赵海棠也算是棋逢对手了,两人吵了一路,赵海棠经常说什么就只说一半,让你这好奇心不上不下,着实可恨。 赵海棠没有继续卖关子,“那人用枪,占了一个巧,刚好克制黑熊的一力降十会,若是黑熊罡气内力比那步天涯强,那就是黑熊占优了,所以也是正常。只是你要记得,这次比武,可是炸出不少大鱼,你和无忧上岛千万小心。” “什么大鱼?能比我弟妹还强?”刘天龙嘴上满不在乎,心里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不得不注意一些。 “有一女子,名叫顾流月,使一把畸形长刀,是水月宗邀月真人的弟子,擂台上临战突破,还施展出邀月真人的不传之秘,算是一个高手,还有那个步天涯,我看他多半是快要先天大成了,值得你注意,还有一人,使一把窄刀,跟白小弟的红雨刀差不多形状,刀法有些门道,你也得小心,他叫刘彦,多半也是有师承的,剩下的,就不好说了。”赵海棠扳着手指说道,“我知晓你也是有些秘法的,连李庆大人都不曾看出你是如何被当作尸体获胜的,我也不问你,只是你若碰到这些人万万要小心,还有,听说剑八仙不?不算我凌烟阁的皇甫徵,可是足足来了四位,都是年轻一辈与你我一般的武者,遇见他们,就记得一件事,那就是赶紧跑,这可都是怪物。” “剑八仙?什么玩意?”刘天龙一撇嘴,心里可没嘴上那么轻松。皇甫徵的实力自己是认可的,能与皇甫徵齐名的人物,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连剑八仙你都不知道?”这下轮到赵海棠惊讶了。 第六十二章,剑八仙 刘天龙见赵海棠一副惊讶得快要把舌头掉出来的模样,兀自嘴硬道,“不认识能如何?他们能过来打我啊?” 赵海棠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刘天龙聊天了,对于他这种永远嘴上不饶人的性格也是心里有数,没有和他计较,“也不知道你和白小弟都是在哪里修行的,跟白纸一般,来,听我给你讲讲这江湖上的有名人物。” 赵海棠清清嗓子,讲起了关于剑八仙这个名号的由来,“这剑八仙是听江阁为武者建立的两个榜单之一的英才榜上的人物,还有一榜名为天人图录。先说这天人图录,据说是上界传下来的宝物,但凡有人能够突破先天,进入到另一个玄妙的境界,就能被这宝贝捕捉到面容身形留在图上,哪怕是你死了也不会消失。另一个英才榜,那是专门用来检验天才的,有潜力,有实力,快要突破先天才能登在榜上,简单来说,这两个榜才是江湖人真正的高手榜单,那些什么风榜都是忽悠百姓的玩意,比如咱白小弟,若是能够进入先天,能够以后天战先天那就必然会出现在榜单上,可以说在榜上的高手,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高手。” “快些说,那劳什子剑八仙就是那个英才榜的人物?”刘天龙也是自幼就在山中学武,对于江湖上一些秘闻,老不死不和自己说,自己当然不知道了,如今听赵海棠说起这些,自然好奇。赵海棠也没因刘天龙插话气恼,一个来月相处下来,刘天龙这种说话不经脑子的浑人,一切和他较劲都只是在惩罚自己。“这剑八仙就是榜上靠前的八位用剑的高手,在英才榜上皇甫徵虽然只是前二十,但是在剑八仙当中,那可是上位圈的四位之一。剑八仙分别为玉剑仙,舞剑仙,武剑仙,莲剑仙,血剑仙,邪剑仙,古剑仙,万剑仙八人,玉剑仙,莲剑仙,古剑仙和万剑仙在上位圈,尤其是万剑仙,还是英才榜第一,随时可以突破先天进入另一层境界,只是因为在磨砺剑道不曾突破罢了。”赵海棠终于说到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八仙,刘天龙在心里把这八个绰号牢牢记在心里,只听赵海棠继续说道:“听李庆大人说,如今岛上,舞剑仙,武剑仙,邪剑仙,古剑仙已经率先跟着第一批人登上岛了,你可千万要小心这四人,尤其是你那张嘴,太得罪人了。” 刘天龙心里虽然不满赵海棠说自己,但现在毕竟求着他给自己透露情报,只得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嘴上连连讨好道:“知道了,我刘天龙岂是不知进退之人?只是你说那岛上的四个,都有什么特征或者招式没?若是我遇上怎么知道是他们?” 对于刘天龙的识相,赵海棠是极其满意的,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舞剑仙,名叫公孙大家,手中是名剑红鸾,剑身赤红,吞口如鸟翼,身穿彩裙,武剑仙名叫徐浪,国字脸,独眼,络腮胡子,总是赤着胸膛,手中剑名斩钢,单锋厚背,像刀多过像剑。邪剑仙关山月,做书生打扮,剑是九子阴魂剑,据说锻造此剑是用九个足月女婴的心头血淬火的。古剑仙修炼的是上古剑道,名叫姑苏,手中是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剑名空空。万剑仙名叫万剑一,用的就是最普通的铁剑,号称一剑可破万剑,所以得名万剑仙。莲剑仙是谁叫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听江阁把她名列剑八仙之中,修炼的功夫叫百花法藏,乃是剑法,绝招是莲花剑势。血剑仙是修炼的不是剑法,是剑指,名叫冷寒山,动手必死,杀性与玉剑仙皇甫徵差不多,可以说这剑八仙当中,杀性最重的就是邪剑仙关山月,其次就是玉剑仙皇甫徵和血剑仙冷寒山,武功最高的是万剑仙万剑一,古剑仙则略逊色与万剑一,毕竟修炼的是上古剑道,最美的是舞剑仙公孙大家,据说她是戏子出身,从剑舞之中领悟到剑道精髓,差不多就这么多了。”赵海棠一口气把剑八仙都给刘天龙介绍了一遍,有些口干,见刘天龙正发愣,便想着拿酒葫芦喝上一口,哪知手刚伸出来就见刘天龙匆匆把酒葫芦对着嘴灌了下去,直到酒葫芦中最后一滴酒滴在他嘴里,这才满脸歉意地对着自己摇晃了一下空葫芦,“呀,喝光了,你要喝酒啊?咋不早些说?我好给你留一口。”刘天龙说着还懊恼地拍了拍后脑勺,赵海棠被气的差点没七窍冒烟,“行,我不渴,没想抢你酒喝。” 刘天龙哈哈大笑,一手揽着赵海棠的肩膀,“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不喝酒,那我这点自己喝了。”刘天龙随手把手中葫芦一丢,从枕头下又摸出一只葫芦,再次把里面的酒喝个一干二净,这才凑近赵海棠的脸打了个酒嗝。 “你他娘的……”赵海棠只觉得心头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这人,有毒吧? “小花,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和宋飞熊生死斗,谁能赢?”刘天龙似是没听到赵海棠骂娘,自顾自问道:“我自觉是能打得过她的,只是那皇甫徵,我是打不过的,你能打得过不?” “我是玩暗器的,正面对决怕是只能打得赢白小弟,毕竟他应该没学过轻功,打黑熊是打不赢的,但若是论生死不是正面生死斗,还是赢得了的,至于皇甫徵,我也打不过。”赵海棠这次想了许久,这才给出这个还算中肯的答复。 “果然啊,都是高手……”刘天龙怔怔说道,果然这天下,是自己当初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临江城西侧就是大海,也就是世人常说的西海,海外有一孤岛,说是孤岛也不尽然,只是约有十里方圆的荒岛罢了,以往都是采珠人或是渔民在此处歇脚或是躲避风暴,现如今在岛外停了许多大船小船,其中一艘小船中,余姚慵懒地倚着墙壁,旁边是一小方桌,桌上有一小炭炉,炉上温着一坛老酒。浓郁的酒香充满整个船舱,白素跪坐在另一侧,剥开荔枝放在靠近余姚的小盘上面,“小姐,我们为什么要来趟这一趟浑水?” “无他,只是给她一个面子。”余姚伸出两指夹起荔枝放在红艳的双唇间,眼神更加迷离了,“这天下,这江湖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如今我也不能坏了规矩。” “小姐,那我们这次……”白素欲言又止,余姚扫了眼白素,白素这才硬着头皮说道:“魔女也来了,怕是会坏了小姐大事。” “毕竟不是一路人,那个老不死……”余姚露齿一笑,风情万种。 “可是妖仙余姚?在下庞虎请见。”余姚小船外,有一英俊男子站在海面上,衣衫被风吹起,宛如仙人。 “进来吧。”余姚听到庞虎的声音,懒散地挥手,白素立刻撩开帘子,庞虎哈哈大笑,两步登上了船走进了船舱,一屁股坐在余姚对面。 “素素,倒酒。”余姚横了眼庞虎,又拿起荔枝吃下一颗,还用舌头舔了一下下唇,正看着余姚的庞虎立刻闷哼一声,头顶生出白烟。“你这红莲诀精进不少。” “你叫人传话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余姚伸了个懒腰,斜着眼看着庞虎,“你们这天地会,这次又惦记上什么了?天退星庞虎。” “我那星位早就被人夺了,现在就一闲人,你还拿这挤兑我。”庞虎也不在意余姚语气中的嘲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这次来是想替我们那些小辈跟你赔个不是。” “一码归一码,与你们天地会的交情和跟那些小辈是两回事,莫要再提了,有什么话直说,我倦了。”余姚勉强坐直,双手撑在地上,怎么看都像是一条没有骨头的美人蛇。 “这次我们天地会来的都是老人,希望能一起出手。”庞虎正色道,“剑坟的人想要逍遥派秘传的剑法,说是有一套名叫极乐逍遥剑,天下山庄那些人则惦记着把全都都拿走……总之,各大派都有想要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些消息都是怎么传出来的,我们天地会,也需要盟友。”庞虎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双眼却不敢看余姚,“魔女练霓裳也来了,她不是和你有仇吗?这次我们联手,不妨把她留下。” 余姚扑哧笑了出来,笑得庞虎发冷,“跟你们有交情归交情,和我联手,你们出不起价码,练霓裳?呵呵。”余姚托起一只剥了壳的荔枝在庞虎眼前,荔枝上突然从里面渗出一道道纹路,在表面勾勒出莲花纹路,“你们天地会,什么都不知道,别有不该有的心思,想要武功,自己去抢,拿我余姚当枪,你们也配?这话若是盖天王来和我说还差不多,你?”余姚掰开了手上的荔枝,荔枝核化成的粉末落在桌上,“你们天地会好好做你们的江湖第一帮派就好,不该有的心思就别有,天下城如今来的是八百王侯,小心你们的小命。还以为你们开窍了,结果还是……素素,送客。”余姚一挥袖子,一股劲力把庞虎束缚住不能动弹,直接如箭矢般倒射了出去。 第六十三章,异象与登岛 白素见庞虎被余姚一袖子抽飞出去,心里紧张起来,“小姐,得罪了天地会,是不是……”白素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余姚伸手在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素素,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也罢,今日我也与你说上一些好了,免得你对谁都恭恭敬敬,这江湖,能让我忌惮的人,可不多啊。” “是,小姐。”白素重新跪坐在一边,继续为余姚剥荔枝。余姚倒在地上,伸手揽过桌上的酒坛,一口气喝干了老酒,“去咱们那里的人,你知道吧?” “知道,黑罂粟,小姐你与我说起过。”白素想起了很久很久前,自己还是个娃娃的时候,那时自己第一次见到了这所谓的黑罂粟的信使,也是那时,自己知道了小姐是黑罂粟的一员,至于其它的,小姐没说,自己也没问过。 “你还记得,不错,这个黑罂粟有野心,实力也就马马虎虎,不过相比野心,就有些不足了,这次呢,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不死药,差不多五六年前,就曾有不死药的传闻出现,所以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不死药。” 余姚对着小桌一推,桌上的炭炉与庞虎曾用过的那只杯子都被推出了船舱落进海里,溅出几朵浪花。“这些人呢,很复杂,你不需要知道,只是你要记得的是,这江湖上,类似像黑罂粟的,不止一个。有些地老鼠,有些有野心,有些当走狗,说到底,就是为了活着,对活着。” “活着?”白素的脑中出现了大大的问号。 “活着,为自己活着。”余姚的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人世如棋,我啊,也不过是稍稍强大一些的棋子,不过有一点好处,就是我有脑子,不该我想的,不该我要的,我都不去想,不去要,所以呢,我也比那些人多了一些特权,活着何其难?说到底还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熟不知这……”余姚没有继续说下去,把酒坛递给了白素,“罢了,说得够多了,倦了。” “是,小姐。”白素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是有好奇心的。对于小姐似乎什么人都认识,什么都知道早就好奇了,只是一直不曾表露,对于余姚,她是又惧又敬,刚刚余姚的话似有所指,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一时间也想不透,只能作罢了。白素提起酒坛走出船舱,这才发现船舱外弥漫着白雾,原本离自己这小船不远处就有几艘大船,现在全都被白雾遮掩消失不见了。 “小姐,起雾了。”白素扭头望向舱中的余姚,却发现余姚已经睡去了。 荒岛的边缘,是礁石区。其中一座礁石上,一名红发女子盘坐在上面,一身武者常穿的灰色劲装,肤色惨白,看起来却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雾气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刚刚起雾,这女子就睁开了双眼,一双阴冷的眸子扫过雾气,女子突然笑了起来,“起雾了。”红发女子脚下的礁石边,一个黑影从水中冒了出来,青色嘴唇灰色眼睛,肤色也是与红发女子一样的惨白,一头乱发湿哒哒搭在脸上,看起来渗人得厉害。 “时间快到了。”红发女子抬起胳膊,袖中的双手上布满青色血管,十指指甲也是发色一样的血红,隐约间还撒发着诡异的光芒,红发女子双手把自己的头扭到背后,对身后刚从水里冒出来的渗人男子一笑,如同女鬼一般。 “是,快到了,你又去寻她?”换做旁人把头扭到背后早就气绝身亡了,可是惨白男子对红发女子似乎毫不在意,“我先上岛了。” “她就在那儿。”红发女子指向一个方向,“我能闻到她的骚味儿,我在这里等她,你自去,别耽误宗主大事。” “不会的,这次佛门道门可一个都没来,不然宗主也不至于叫我来。”惨白男子冷笑着再次沉入海中,红发女子呵呵冷笑几声,从礁石上跳了下来,踩着海面不急不缓向荒岛的方向走去。 近二十艘大小不等的船穿越过海面上的雾气,来到了荒岛附近的海域。大概从夜里开始,雾气就升腾起来,直到现在都不见消散,反而越来越浓,不远处同行的船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稍大一些的船,从船头都看不见船尾。 刚从船舱中出来不久的皇甫徵与无忧就站在船头,弥漫着雾气的空中,连阳光都穿不透,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只能从附近船只上悬挂的灯才能知道附近还是有其它船的。 “这样,应该是快了。”皇甫徵伸手在空气中挥了挥,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水汽。把手送到无忧眼前,皇甫徵说道:“小弟,你看,这并不是海上的大雾,若是正常情况有这般大的雾气,是会有水雾在皮肤上的,你看我的手,还是干的。” “这就是异象吗?”结束了修炼的无忧从舱中出来就发现了空气中到处都是雾气,心中始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就只是雾气吗?” “不好说,不过雾气肯定是异象之一了,就是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还是说就只是雾气。”皇甫徵也是第一次探寻遗迹,不过有天下城在身后,更有快要突破先天,进入另一层次的武道作为底气,心中还是比较平静的。 “不好说,等会停船,皇甫你和我们一起去凌烟阁和天下山庄那边集合,白小兄弟,你现在既然没加入到我们天下山庄,也不好和我们一起,待此间事了,白小兄弟可要来寻我们啊。”神捕李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除了凌烟阁天下山庄的人以外,刘天龙也跟在后面,“自然,多谢李前辈了。”无忧冲李庆抱拳笑道,刘天龙连忙上前拉住了无忧,“老弟,等会就咱俩一起行动啦,激动不激动?我赢了!” “宋姑娘呢?”无忧看了一圈,虽然有雾气遮掩,可这么点距离对于他这个能战胜先天高手的武者来说,还是不成问题的。扫视了一周,赵海棠还在,可宋飞熊却没出现在天下城与凌烟阁的队伍当中。 “黑熊输了,输给一个使枪的,你还要提她报仇怎地?”刘天龙小声在无忧耳边道,无忧摇头,“只是没想到罢了,没想到连宋姑娘都能输……不对啊,那你是怎么赢的?你都能赢为什么宋姑娘会输?” 无忧这么一问,并肩站着的皇甫徵扑哧一笑,连李庆的脸上都出现了笑意,只有刘天龙感受到的是一种来自背刺的背叛感。刘天龙黑着脸仔细打量着无忧的脸,还用手在他脸上戳了戳,“你是不是被换了?你说这话可不像是我无忧小弟,像是赵小花。” “赵小花?”神捕李庆不禁回头望向身后的赵海棠,赵海棠尴尬地冲李庆笑了笑,心里恨不得把刘天龙的嘴撕开,身边的几个捕头平日里可是受够了赵海棠起外号的折磨,见赵海棠终于碰到了对手,或者说宿敌,也是强忍着笑意,只是不住抽搐的嘴角,让赵海棠更加坐立不安。 好在船突然震了一下,好似底部碰到了什么一样停在原地,这才解开赵海棠的尴尬。“那白小兄弟,我们就此别过,待事后可要来寻我。”神捕李庆拍了拍手,纵身运起轻功从船头跃进雾气之中,凌烟阁和天下山庄的众人纷纷跟上,赵海棠落在最后深深望了刘天龙一眼,这才跳进雾气之中。 “千万小心。”皇甫徵见众人走了,这才轻声对无忧说道,身边环绕的法剑飞出一柄托在她脚下,一道灰色剑型罡气托着视线停留在无忧身上的皇甫徵飞进了雾气中。 “别看了,弟妹都走了,咱们也该去了。”刘天龙拉着与皇甫徵对视的无忧跃进雾气。无忧不会轻功这他是知道的,所以运起轻功带着无忧进入到雾气之中。 船离岸边不过数丈,哪怕是不会轻功的无忧也是能够轻飘飘登陆的,只是有雾气遮掩看不清路线,无忧才心甘情愿被刘天龙拉着登上荒岛。 荒岛上也是被雾气笼罩,十几步外就不可见人,无忧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只是刘天龙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一般,“我说老弟,你看这鬼地方,连个人都没有,咱们是来找什么?”刘天龙蹲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仔细看了看,随手把泥土一扬,“应该和其它地方的土差不多,我们应该是来了岛上了。” “所以我们要去哪儿?”无忧虽然有心去争一争逍遥派的武功,可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被雾气遮掩的荒岛,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去争,去哪里争都成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先往前走吧。”刘天龙话音刚落,左侧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有热闹看,去不去?”刘天龙望向无忧,无忧点点头,“去看看也好,总比无头苍蝇乱跑好些。” “若是可以,直接动手。”刘天龙转向传来声响的方向,“先解决一部分人,免得等会敌人太多,可好?” “善。”无忧对于先动手这件事,心里没有丝毫犹豫。刘天龙手放在腰间,从腰上抽出一柄长剑,看得无忧一愣,“你是怎么藏的?” 刘天龙嘿嘿一笑,“秘密,我们走吧。”二人运起内力,一同走进迷雾中,前方,再次传来了兵刃交加的声响。刚登上荒岛,就已经有人开始动手了。 第六十四章,气机之秘 顾流月谨慎地盯着面前那人,握着流月刀的手微微颤抖。自己跟着船上的人先后登上荒岛就失去了踪影,这迷雾似乎有某种隔绝声音的作用,自己刚上岛就被面前那人贴近偷袭,直到剑快要刺中自己,这才听到那人出剑的破风声,匆忙侧身用流月刀架住,那人居然不依不饶继续攻击,带着罡气的剑与刀撞击在一起,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你是何人?”顾流月悄悄运起一丝罡气在手上,缓解着因碰撞带来的影响。那人的剑法看起来是走的快剑一路,但力气却极大,加上自己匆忙应对,来不及运转罡气在手上,是以吃了大亏。 “聒噪。”那人倒退了两步,消失在雾气中,但是顾流月却察觉到了一丝危机。从后天进入先天之后,从后天凡胎返本回源成为先天之体,打通任督二脉之后,除了内力凝炼成罡气,能够借罡气调动天地元气之外,对于杀机,杀意,注视这种,都会有感应,之前那人出手,也是占了顾流月刚刚登岛心神不宁的便宜,否则除非有特殊的秘法,不然刹那间生出的杀意就好似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月瀑!”顾流月展开护体罡气。经过一天一夜的修整,还有顾流月身上的伤药,内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对于邀月真人的秘法,原本擂台上因内伤和罡气施展不全的月瀑终于露出原本的面目。顾流月周身被月白色罡气保护在内,罡气上还分出了三个罡气团,沿着护体罡气的脉络在运动着,这才是真正的月瀑,号称不可打破的最强护体罡气之一的月瀑。 “月脉。”顾流月脚在地上一跺,从脚下分离出无数月白色的细丝状罡气,沿着地面朝四周疯狂蔓延,顾流月眼睛一亮,低声笑道:“抓住你了。”顾流月说着,右手上的流月刀朝左侧偏后的地方一挥,一道月白色罡气画着弧线射进迷雾中的某处,人则径自冲入迷雾中。 偷袭顾流月的那人提着剑刚刚绕到顾流月左侧身后,之前因见顾流月右手持刀,所以决定从左侧再次偷袭,哪曾想还不等动手,侧面的一道月白色罡气就射了过来,原本罡气飞行而带来的破风声因为迷雾能够一定程度上隔绝声音消失殆尽,还是最后自己突然心生警兆,匆忙张开罡气,这才把罡气阻隔在外。 月白色罡气击中护体罡气,虽然没能破碎罡气,却在罡气上留下一个弯月印记,还不等那武者反应过来,顾流月被月瀑包裹的身体已经冲破迷雾来到了眼前。“给我死!”用剑武者猛地向右侧退了几步,侧向出剑,顾流月的身体却在空中转弯,正面用流月刀架住了长剑,用剑武者还来不及惊讶,就见顾流月护体罡气上面的月白色圆球在接触到自己护体罡气的同时,自己的罡气纸糊一样碎裂开,三枚圆球几乎同时轰在用剑武者的面门,“再见了。”在月瀑的圆球击中用剑武者的瞬间,顾流月便撤掉月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在她身后那用剑武者跪倒在地,身上毛孔迸射出了无数月白色罡气,邀月真人秘法,果然不凡。 另一边刘天龙二人寻到了顾流月起初与用剑武者交手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了,这里能感受到两个人的气机。”刘天龙四下寻找,气机在已经是先天武者的刘天龙眼中,是极其明显的。 “气机?”虽然刘天龙能够感受到,但是无忧却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出来,乃至这个词都陌生得很。 “忘了你也是散修了。”刘天龙停下脚步,张开护体罡气把无忧在保护在内,“所谓气机就是先天武者在动用罡气之后,因罡气对天地元气吸引,但是还不曾被武者吸纳入体,残留在空气中的天地元气,这种天地元气已经与正常的天地元气不同了,被罡气吸引的元气会进行蜕变,可以说是介于罡气与元气之间的另一种存在,每个人因为罡气的不同,思想不同,所影响的元气自然也不同,可以说这种元气就是独一无二的,而这种元气就是叫做气机,等你进入先天,自然而然就能感受得到了。”刘天龙解释间,心中已经开始对周围留意,毕竟动手的二人说不得心中是怎么想的,周遭的迷雾为刺杀提供了天然的条件,还是小心为上。 “误人子弟,应该是因为每个人都不同,返本回源的先天之体天生就会自动吸纳天地元气,这种被动吸纳的元气会在体外进行短暂的变化,由元气变作适应先天之体的罡气,这种罡气半成品与动手释放的罡气相互交融,形成的非罡气也非元气的产物才是气机。懂就说懂,不懂就不懂,误人子弟。”顾流月从迷雾中沿着原路回去,有气机指路,迷路是不可能的,那用剑武者因为想要偷袭的缘故,离顾流月也不远,只是有迷雾遮掩,这才看不见听不到。刚回到原地,就见刘天龙正谨慎小心地观察四周,正胡乱地对着护体罡气之中的无忧解释气机,听他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不禁出声说道。 “耶?我说的不对吗?靠,我还以为是这样来的,感情不是啊?”刘天龙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不过想要他感到不好意思那是不可能的。“小妹妹,刚刚是你在动手?” “是我,我说你好歹也是先天境界,连气机是什么都不知道,是怎么练到这个程度的?”顾流月撇撇嘴,注意到刘天龙始终不曾撤掉护体罡气,鄙夷地说道:“还大男人,两个大男人躲在一个护体罡气里面,怎么,连我这么个姑娘都不如?” 刘天龙倒是无所谓,无忧面皮薄,已经被顾流月说得不好意思了。“姑娘怎么称呼?怎么就动手了?” “顾流月,被人偷袭了。”顾流月提着流月刀经过二人面前,径自向迷雾中走去,刘天龙见顾流月始终没有张开护体罡气,只好把罡气撤了下去,虽说小心些没错,但是让女孩子比下去,这就有些没面子了,反正罡气只要保持在体内运行,一个念头就可以展开护体罡气,暂时撤掉也无妨。 “顾姑娘也是先天高手?”无忧与刘天龙跟在身后,打量着顾流月的背影问道。“擂台比武时突破的,不过已经在先天壁垒很久了,倒是你,明明可以突破了,为什么要一直留在后天巅峰的境界?”顾流月放慢脚步,与无忧二人拉开距离并肩前进,“我见你内力翻涌,应该随时都可以以力冲开任督二脉形成周天大循环,怎么非要留在后天境界?” “自是有苦衷的。”无忧想到了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上面说的死劫,不由苦笑,“在下白无忧,这是刘天龙刘兄,不如我们一起搭伴,等最后夺秘籍再说?” 顾流月一想,无忧说得也有些道理,至于之前刘天龙说的,捡便宜偷袭的预想,只能作罢。毕竟若是顾流月与人动手自己二人偷袭倒是还好,若是像现在这样,自己赶到她已经解决了,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伤的情况下,自己还是后天境界,靠刘天龙怕是难以取胜,至少留不下顾流月,与其平白结仇,不如一起搭伴,之后再说。刘天龙也是想到了,所以看到顾流月的时候,才没有选择出手。“那也好,你们二人是散修吧?” “你怎么知道?”刘天龙从顾流月身上并没有感觉到类似无忧的危险感觉,也没有李庆的压制还有皇甫徵的威胁,可以说就是动起手来,也不见得打不赢,说话不用太过顾忌。 “有师承,或者宗派子弟,会连气机都不知道么?”顾流月斜眼扫了眼刘天龙,原本在比武台上很是礼貌的顾流月,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刘天龙既然没能从顾流月身上感到危险,那被顾流月顶撞自然不能认怂,立刻反击道:“倒是你啥都懂,大明白啊,怎么不去教书啊你?” “怕被你这种笨学生气死。”顾流月继续反击,论起毒舌程度,无忧见过的人当中,顾流月当属第一。 “好了,你别招惹她了。”无忧拉住跃跃欲试准备在嘴上与顾流月一分高低的刘天龙,再扭头转向顾流月,“顾姑娘你这嘴当真是不饶人。” “自然,师父都说不过我。”顾流月骄傲地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朝无忧二人扭头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忘了忘了,师父说出门在外要有礼貌,不能随便说话与人结怨的。” 顾流月话音刚落,却见无忧表情诡秘地望向刘天龙,刘天龙被无忧的表情看得发毛,“老弟你看我作甚?” “你出山的时候,你师父就没对你说过让你别乱说话吗?”无忧一字一顿地说道,顾流月哈哈大笑,刘天龙一副便秘的表情。 “老弟,你学坏了。”刘天龙没有回答,深深叹了口气,一边的顾流月笑得更大声了。 第六十五章,皇甫徵的对手 “你们是为了逍遥派哪门武功来的?”三人向前走了一会,顾流月朝无忧问道。被无忧呛火的刘天龙少见地闭着嘴,倒不是转了性子,只是对于无忧会呛着自己说话有些不适应,“莫不是找了女人就会变坏吗?那我还要不要找个女人?还是说我以后也会变?我会变成什么样?变得不爱说话了?”刘天龙脑子里想的东西越跑越偏,也越来越认真,所以才闭口不言。 无忧想了想,路上是听刘天龙和赵海棠说过不少逍遥派的传说,有掌法,有关节技擒拿,有内功心法,也有剑法刀法,可是自己应该挑哪个?无忧求助地望向刘天龙,刘天龙正在脑海中跑偏,哪里顾得上无忧?“我也不知道,不过能有什么武功都好吧?不是说逍遥派的武功比现在哪门武功都要强上一筹吗?” “那倒是,”顾流月点点头,“我需要不死药,若是你们也需要,到时候就要分高下了。” “不死药这东西真的存在吗?”无忧听人说了那么多,可是怎么想都觉得世上不该有这等东西。 顾流月疑惑地望向无忧,眼神中充满了怀疑,“自然,不死药的配方残篇据说现在就在朝廷里,你们不知道?” “我倒是没听说。”无忧摇头,顾流月看无忧神情不似作伪刚想解释,从前方突然射来一道剑气,奔着三人而来。“怎么回事?”顾流月张开护体罡气准备好了动手,刘天龙原本失神的状态也因为剑气袭击而惊醒,与顾流月一样张开了护体罡气,只是一时间却是忘了无忧正站在他和顾流月之间。无忧本就离刘天龙稍近,刘天龙匆忙张开罡气,无忧本想朝刘天龙这边躲闪,倒霉地被刘天龙的护体罡气抛飞,对着剑气射来的迷雾中飞去。 “要糟!”刘天龙这才反应过来无忧还是后天武者,这下若是无忧出了事,自己不是亲手把自己的帮手害了吗?那自己还抢什么?不如赶紧回家算了。刘天龙想到此处,只得运起轻功追着无忧而去。另一边顾流月虽然没真想与二人结伴,但是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出手提前剪除障碍的,是以也冲进迷雾中。 那前方是何人在动手呢? 原本最后离开船的皇甫徵本来想着与无忧嘱咐一下就跟着上岛,结果冲进迷雾中却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四柄法剑带着罡气在四周十数丈飞了一圈,却发现明明刚上岛的众人都不在旁边。皇甫徵也是武功高有底气,直接挑了个方向自己前进,以她快要突破成为另一个境界的武功,即便有什么变故,也是不慌的。 皇甫徵在迷雾之中不慌不忙走着,身周悬浮的法剑则像是鸟儿一样在四周舞动,并没有如以前一样悬浮不动,这也是她御法千劫的一个特点,当法剑以环绕的方式在身边飞舞,那若是有人袭击便会立刻引动法剑上暗藏的剑气,可以说是很有特点的一种防守反击的手段。 “皇甫!”迷雾中突然传来一女子的声音,皇甫徵冷艳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加快了脚步,大约十来丈远,一女子身穿彩色裙装,手中提着一柄剑。若是把皇甫徵比作冰山上的冰雕雪莲,那彩裙女子就是一朵花海中的牡丹。 “公孙。”皇甫徵身边的四柄法剑微微颤动,发出剑鸣声,似是在向彩裙的公孙大家挑衅,公孙大家手中的红鸾剑也不甘示弱地发出剑鸣之声。这倒不是二人在比高低分高下,而是剑修之间,剑意感受到另一剑意在附近而自主发出的共鸣。 “没想到你也来了,不过也是,你们凌烟阁,这等事有你出面也是正常。”公孙大家纤细白净的手轻轻抚过红鸾剑,红鸾剑的剑鸣声更大了,“不妨先试试手段?” “善!”皇甫徵猩红的双眼快速扫过身边的诛戮二剑,手在背后掐动剑诀,诛戮二剑电射向公孙大家,在空中兵分两路一上一下。公孙大家红鸾剑没有出鞘,单手持剑起舞,一圈五彩剑气环绕在四周,随着公孙大家起舞,数道剑气反攻向皇甫徵,此时皇甫徵的诛戮二剑一柄停在公孙大家脚下的五彩剑气边缘,不间断射出黑色剑气,另一柄飞到公孙大家头顶,随着震动发出无数灰色剑气。黑色剑气在接触到五彩剑气上就被消融,而公孙大家头顶上落下的灰色剑气则突兀地消失在公孙大家头顶差不多一掌处。 公孙大家起舞射向皇甫徵的五彩剑气也被皇甫徵身边竖直悬浮的灭绝二剑挡下,灭绝二剑似是暗藏一股莫名劲力,五彩剑气接触到灭绝二剑就被挪向其它方向,射向皇甫徵的五彩剑气无一能够突破灭绝二剑的阻拦,对皇甫徵造成困扰。 “还是回天剑舞,不过如此。”皇甫徵冷笑一声,手中剑诀变幻,公孙大家脚下的戮剑停止发射剑气,飞到诛剑的旁边,由诛戮二剑作为核心,吸纳元气化作一柄约有两丈长短的灰黑参杂的巨剑。“落!”皇甫徵指着公孙大家,灰黑巨剑劈下。 “你不是一样,还是这么老的招数。”公孙大家笑道,却比皇甫徵的冷笑看起来好看许多。双手张开,右手持剑转了一圈,五彩剑气没有射出,而是在四周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圆形剑气防护罩,灰黑巨剑落在五彩剑气上面,原本对付罡气无往不利的剑气竟然没能破开,反而被五彩剑气蚕食,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落在了公孙大家旁边,公孙大家下意识抖剑射出一道五彩剑气,那人影落下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公孙大家,人在空中本不能借力,五彩剑气临近却见那人影仿佛被什么东西拉了一把,诡异地扭开了看似必中的剑气。 皇甫徵原本不知道人影是谁,但这诡异的身法,在记忆中只有一个人会,那就是无忧。 “白小弟,过来,别动手!”皇甫徵原本背在身后偷偷掐动剑诀的手对着公孙大家推出,身边的灭绝二剑也化作一白一混沌色的巨剑斩向公孙大家,这一刻,皇甫徵终于不再藏招了。 “这娃娃你认识?”公孙大家不是第一次和皇甫徵交手了,虽然皇甫徵始终压着自己一头,但是这并非是武功有高低的差距,而是自己的剑舞偏向于近身战斗,而皇甫徵的御法千劫则是远程攻伐,加上剑随意动,可以托着皇甫徵飞行,自己才被压制的,只有剑八仙当中的那位号称一剑破万剑的万剑一才能稳稳压着皇甫徵一头。而皇甫徵自修炼道心种魔残篇之后,虽然博得玉剑仙的名号,但江湖上几乎在背后都叫她玉罗刹,就是因为皇甫徵好似毫无感情,动手必杀不留活口,才有了这个盖过玉剑仙的这个绰号,可是现在自己看到了什么?皇甫徵动怒了? “你这眼光也不怎么样,一个后天境界的娃娃……”公孙大家继续施展回天剑舞,应对皇甫徵的剑气攻击,自己的回天剑舞是最好的应对方式,只是还抽空对着无忧又挥出两剑。 无忧临近终于看清了场上的情况,一个彩裙女子正与皇甫徵动手,自己当真是遭了池鱼之灾。先是被莫名其妙的剑气攻击,又被刘天龙的护体罡气抛飞,落点还刚好是皇甫徵与敌人交手的地方。“倒霉透了真是。”无忧再次凭借身法扭掉剑气,倒退着退回皇甫徵身边。对于自己的斤两,没人能比他清楚,能够和皇甫徵动手还没被瞬杀的人,应该是与皇甫徵同等境界水平的高手,自己可绝对不是对手,当然是要退回来了,难道上去送死吗? “老弟,我来了!”追着无忧上前的赶来的刘天龙也来到了战场,见到皇甫徵和公孙大家,立刻在脑中把公孙大家的形象和赵海棠说起的舞剑仙对上了号,连忙退向皇甫徵的方向,至于略微落后的顾流月则停在战场边缘,打量起皇甫徵和公孙大家,没有出手。 “啥情况?”刘天龙一头雾水,但若是与皇甫徵一起动手倒是不会吃亏,手上的剑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出手。 “帮手不少。”公孙大家看着明显是敌非友的几人,只得放下了与皇甫徵继续动手的念头。无忧虽然身法诡异,但毕竟是后天境界,后面赶到的刘天龙可是实打实的先天,顾流月虽然没站到皇甫徵那边,但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捡便宜,两个先天加上本就克制自己的皇甫徵,劣势太过于明显了。 “所以呢?”皇甫徵召回诛戮灭绝四剑,心里已经准备趁势把公孙大家留下了,虽然同为剑八仙,但是梁子结下许久了,对敌当要斩尽杀绝才有安稳可言,能把剑八仙打成剑七仙倒是不错。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另一侧迷雾中走出来一人,中年模样,短发凌乱,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遗迹还没出世,你们两个又杠上了?” “古剑仙,姑苏。”皇甫徵猩红的眼中露出寒意,场上的低温仿佛又下降了一些,就连遥遥停在边缘的顾流月都感受到了皇甫徵的杀意。“玉罗刹皇甫徵吗?果然名不虚传。” 第六十六章,相隔九年的相见 “没想到你居然在附近,你也是对那劳什子极乐逍遥剑动了心?”公孙大家脚下的五彩剑气圆圈被她收回体内,“难不成剩下那几个也来了?” “别人不知道,但是我之前遇见了老徐,他是和关山月一起来的,没想到这小小的荒岛能把大家都凑齐,就剩万剑一和冷寒山了吧?”姑苏满不在乎地靠近明显分为两个阵营的圈子,“没想到皇甫你居然还有同伴了,这两位怎么称呼?” “姑苏,你想怎地?”皇甫徵上前一步,同时把无忧拉在身后,“非要趟这趟浑水?” “倒也不是,只是我等剑士,死于剑士之手或被人正面击杀倒也无妨,被围攻有些不美。”姑苏往公孙大家旁边靠近了一步,只是一步,但已经表明了立场。 “既然已经为敌,手段不重要。”皇甫徵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因姑苏欲帮忙公孙大家而退缩。 “也是,”姑苏爽朗一笑,“与你这玉罗刹说这些也是无用,我知你为凌烟阁而来,这般战力在凌烟阁也是数一数二,若是有了损伤怕是会影响你们图谋的大事,不如留在后面再说可好?”姑苏眼睛一转,想到了对策,“你们凌烟阁也没有来太多人吧?” “公孙大家,莫要找死。”皇甫徵放下了手,还是决定退了一步。毕竟无忧在旁边,若是有了损伤……皇甫徵想着不自觉看了无忧一眼,这一幕同样被公孙大家和姑苏看在眼里。 “一起?”公孙大家对姑苏说道,“到时候再各凭本事可好?” “善。”姑苏从善如流,事实上在剑八仙当中,有仇的也就只有皇甫徵和公孙大家,自己则与徐浪私交不错,邪剑仙关山月则和血剑仙冷寒山不太对付,剩下的人关系都说得过去,与公孙大家一起结伴,绝对是有好处的。 “皇甫,看好你的小情人,别死了。”公孙大家朝皇甫徵深深看了一眼,与姑苏退入迷雾之中。 “你怎么来了?”皇甫徵见姑苏和公孙大家退走,这才满脸关切地拉着无忧问道,另一边刚准备上前打招呼的顾流月却被皇甫徵的表现惊呆了。号称冷面罗刹的玉剑仙皇甫徵居然会有这般小女人作态?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这天下人看错了? 被皇甫徵这么一问,无忧下意识地望向刘天龙,刘天龙不好意思地挠头,“弟妹,这我们本来在赶路,然后这不是被剑气偷袭了么,我一溜号,忘了老弟在旁边,一张开护体罡气,就把老弟弹飞了……对不住了。” “这样吗?”皇甫徵下意识地站在二人之间,“那可是要小心了,这等事若是再发生……”皇甫徵说着,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杀意,经皇甫徵的杀意一激,刘天龙连忙摇头摆手,“不会了不会了,只是弟妹你不是跟着天下城的人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刚上岛就走散了,这迷雾应该是一种异象,上岛的人进入迷雾就会被随机丢在不同地方。这女子,是谁?你们认识?”皇甫徵这才注意到走近的顾流月,拉着无忧的手还往他身边靠了靠。顾流月也看到了皇甫徵的小动作,似是示威一般宣示着无忧的所有权,只是心里暗暗发笑。无忧虽然长得清秀,但也仅此而已,进入先天之后,都可以简单的对自身外貌进行修改,故此先天武者极少有难看的,无忧也不过后天境界,平心而论刘天龙都要比无忧出彩甚多,换任何人怕是都会倾心于刘天龙,而并非无忧,所以皇甫徵的行为多多少少有些可笑。只是这等想法,却是要放在心底不可说,皇甫徵是谁?剑八仙之一,有着玉剑仙称号的人,几乎可以说不知什么时候就能进入到另一个境界的人,自己不过刚踏入先天,怎么能说这种得罪人的话呢? “顾流月,见过玉剑仙。”顾流月对皇甫徵屈膝行礼,“与二位也是路上遇见的,是以结伴而行,玉剑仙可是与凌烟阁的人走散了?” “是,不如一起,也好有个照应。”顾流月的低姿态无声地告诉皇甫徵,她对无忧并没有其它想法,皇甫徵也很满意顾流月的姿态,“我观你罡气与刘兄仿佛,也是刚进入先天吧?岛上形势不明,还是结伴好些,至少安全。” “那就要麻烦玉剑仙了。”顾流月往刘天龙身边一站,再次对皇甫徵表明了态度。 “那,弟妹,咱们应该往哪儿走?”刘天龙终于找到了机会说话,之前皇甫徵说话,可是不敢打断她的话,万一她一生气,在场的人可没谁吃得消。 “这异象有些特别,我怀疑与阵法已经结合了,换句话说,从我们上岛的那一瞬间,我们已经在遗址之中了。”皇甫徵虽然是第一次参与遗址出土,但是江湖经验和阅历绝对比初出茅庐的三人强上不知多少,“可能随时都会有发现,我丑话在前,若有收获,你等可抄录默记一份,正版我要带回去,可好?” “自然,还要仰仗玉剑仙前辈。”顾流月笑道,她对于逍遥派武学倒是没有什么需求,师父传授的武功足够自己修炼了,来此不过是为了凑热闹顺便突破先天,如今已经成为了先天高手,其它都已经无妨了。 “麻烦你了,阿徵。”无忧的手一直被皇甫徵握在掌心,有种不曾体验过的感觉,心中有些悸动,连心跳都跳得比往常快了一些。 “与我莫要客气,你在我身边我也能放心一些。”皇甫徵冲无忧一笑,冰山化成春水,别有一番风情。 四人不再闲谈,继续向迷雾深处前进,约有半个时辰,前方隐隐传来声响,皇甫徵这才松开一直不曾放开的手,快行两步站在了几人面前,“有人。” “可是认识的人?”在皇甫徵身边,虽然安全有了一定的保障,但是嘴巴实在是难受,说话不敢随便,生怕不小心坏了印象。前方既然有人,刘天龙也握紧手中剑,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气机很陌生,但是很强。”说话间几人看到前方正在对峙的几人。 一女子身披红纱,赤足站在一边,身旁有一白衣女子提着长鞭,另一边则是两个身穿灰衣手提普通长剑的面色枯黄的武者,第三方则是是十来人站在一起,为首那人高大英俊,头发绑成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三方正中则有一具尸体,尸体上插着一柄雪亮的长剑,看来这就是三方对峙的根源。三方正在对峙,皇甫徵四人从迷雾中出现,无形中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玉剑仙?”红纱赤足的女子正是妖仙余姚,好在上岛时是拉着白素,是以不曾走散,随便找了一方向便走,结果就遇上了那两个枯黄灰衣剑士。枯黄剑士也是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发现了地上这一具尸体,而人数最多那一方则最后赶到,看到余姚与枯黄剑士对峙,也加入其中。尸体身上有什么不好说,但尸体上插着的那柄雪亮长剑怕是神兵之属了。 “可是余姚大人?”皇甫徵稍一想,红纱赤足长相妖艳魅惑的女子,立刻就和四散人余姚的形象重合在一起。 “哦?没想到你还认识我,比那几个小家伙有眼力多了。”余姚媚笑道,眼神扫过,从无忧激动的神情之中却是有种熟悉感。“你是何人?怎么我看你有些面熟?” “神女姐姐,我是无忧啊,你看,这是你送我的刀。”无忧初见余姚便立刻认了出来,九年间自己面容虽有变化,自己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娃娃,可余姚还是与九年前一般,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修炼了武功,从余姚身上感受到一股浩大的压力,这就是与谢金拓齐名的神女姐姐啊。 余姚见到红雨刀眼前一亮,连忙对着无忧招手,“原来是弟弟,你却是长大了呢,姐姐有些认不出了,你和皇甫家的认识?朋友?” 无忧立刻走到余姚身边,虽然知道皇甫徵也许会不喜,但若是与余姚相比,皇甫徵在心中的地位还是要弱一些的。“神女姐姐,那边的刘天龙和皇甫徵都是我的朋友,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这都九年了,神女姐姐还是这么漂亮。” “就你嘴甜。”余姚刮了一下无忧的鼻子,一股甜蜜的芬芳随着余姚的动作钻进了无忧的鼻子,无忧的脸不禁红了起来。“过来吧,跟着我。” “不必了,既然无忧认识大人,那我也可放心去寻我天下城的人了,既然大人愿意照料我们家无忧,那晚辈谢过了。”皇甫徵对着余姚抱拳,脚下却动也不动。旁边的顾流月和刘天龙对视一眼,也是躬身屈膝对余姚行了一礼,“既然余姚大人与我家老弟有旧,那不妨好好叙叙旧,我就不打扰了。” 顾流月也是说道:“不敢劳烦大人,晚辈告退。” “晚辈告辞。”皇甫徵深深望了无忧一眼,无忧只得红着脸低头,皇甫徵冷哼一声,转头便走,刘天龙与顾流月立即跟上,离开了这片是非地,只是刘天龙从皇甫徵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意。 对谁的杀意?余姚吗? 第六十七章,遗迹出世 “可是叙旧完了?”人数最多一方那领头人朗声道,话却不那么客气,“余姚你想如何?” “我心情好,不与你计较了,你们争吧,剑坟的几位,这个面子我是给你们了,素素,我们走。”余姚对那边的枯黄剑士笑道,示意白素和无忧先走,那边的枯黄剑士对着余姚抱拳,余姚拉着无忧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弟,你家中可好?上次见你说去送信,这次莫不是偷跑出来的?”余姚的手与皇甫徵的不同。皇甫徵的手温软细腻有如美玉,而余姚的手柔若无骨,“神女姐姐,我师父他们,都被害了。”余姚的话触动了无忧心中最深处的伤口,无忧神色黯淡地说道。 “怎么会?谁干的?”余姚提高了声调,拉着无忧抱进怀里,“弟弟,有什么事你与姐姐说,姐姐会帮你的。” 经余姚一抱,一直放在心里的悲伤终于抑制不住,无忧放声大哭,“乖,没事的,姐姐还在,姐姐在。”余姚抱着无忧,无忧的个子不及余姚,头顶才到余姚下巴,轻轻拍着无忧的后背,“弟弟莫哭,你如今也是男子汉了,不能随随便便哭哦。” “是谢金拓,他把师父他们全都害死了。”无忧断断续续地说着,眼泪在余姚的安慰下慢慢止住,“我那次见了姐姐之后,在龙虎山听到掌教师叔说,谢金拓把师父师姐都害死了。” “你呢?有回去过吗?”余姚伸手抹干无忧的眼泪,“如今你也学了武功呢。” 三人一路前行,无忧把在龙虎山学到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因为死劫下山,又遇上白曦学了八卦掌,再到如何来到了这里都与余姚说了个遍。“看来弟弟再也不是小孩子了,现在也是男子汉了,也是武者了呢。”余姚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白素,白素放缓了脚步,落在了雾气之中。 “只是你说的那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真的会有死劫吗?”余姚想了想,实在想不到无忧修炼的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是哪一家哪一派的心法,“你这心法姐姐也不曾听过,那死劫究竟是怎么来的?” “我也不知,心法上没写过,我也只能压制内力不敢突破先天。”无忧本来以为以余姚的经验,没准儿能帮自己解决死劫的问题,只是余姚也不曾听说这心法,却是麻烦了。 “等我们离开,姐姐为你去找人问问,说不得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你的事,就是姐姐的事。”余姚若有所思,手却把无忧抱得更紧了。“这两件事,我会记在心上的。” “两件?”无忧搞不懂余姚在说些什么,不是在说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死劫吗?哪里来的两件事? “还有谢金拓,我会帮你的。”余姚伸手弹了一下无忧的额头,“害了你师门的人,怎么能放任他?” 无忧连忙挣脱开余姚的怀抱,正色说道:“神女姐姐,不可。” 余姚诧异地盯着无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 “师父师姐的仇,我想自己报。我晓得神女姐姐是四散人之一的妖仙余姚,是能打得赢谢金拓的,可是我是我们清风观唯一的男丁,我也学了武功,我不能让姐姐你替我出手,我要自己亲手了解这段恩怨,我有信心做到。”无忧一字一顿地说道,虽然只是后天境界,但是莫名有种格外出彩的气势。余姚欣慰地笑了,拉起他向前走,“好,弟弟如今也是男子汉了,不过呢,弟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出手也可以,不过我也会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这可不是在与你商量,这是我作为姐姐应该做的事情。好了,我们也去看看,说不得逍遥派的心法可以解决你的死劫,还有啊,你现在武功太少了,也不能自创武功,若是有合适的,我们便夺来。这世间,能让我束手的人可不多。” “谢谢神女姐姐。”无忧点点头没有拒绝,相比余姚所说的关于谢金拓的事情,倒也不是很在意,但是武功和心法,这的确是自己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 “你这心法很特殊,我只听说过世间有一门心法能有你这个修炼速度,不过那门心法早就失传了,想来你这心法说不得与那心法有些关系,此间事了,我也为你打听一二,说不得会有收获。”余姚与无忧说道,无忧诧异地望着余姚,余姚继续道:“早些年龙虎山有一道士下山,正好是人间动乱,道士乱世下山,他修炼一门名叫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心法,也是修炼速度极快,还能快速恢复伤势,与你这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有些相似,只是后来数个宗门联手登上龙虎山,龙虎山当代掌教当着大家的面把这心法焚毁了,说不得你这心法就是在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基础上自创的,你那心法也是从龙虎山学来,我觉得可能有些联系,只是江湖上自那之后便无人习得了,怕是有些麻烦。” 这等算不上秘闻,无忧却也不曾听说,如今想来,余姚说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那都失传了,怕是难以……” “无妨,世上万事哪有不可成就之事?努力试试说不得会有答案的,此事我来操办,你莫要忧心。”余姚笑道,目光清澈,无忧心里莫名多了些信心。 “只是神女姐姐,你怎么也来了?不是传说你修炼的红莲诀已经快要大成了吗?也需要逍遥派武功触类旁通吗?”无忧这才想起,关于余姚的传闻。据说余姚自创的红莲诀几近大成,举手投足间都有大威力,怎么也来凑热闹呢? 余姚闻言笑着捏了一下无忧白净的脸蛋,“还不是为了你。我也是受人之托来寻不死药,然后想到逍遥派武功颇为精妙,便想着寻到什么武功就去寻你,那时候你不是还说想要练武吗?姐姐都没忘呢。” 被余姚调笑,无忧本就薄的面皮红了起来,“劳烦姐姐了。” “与我客气什么?我在人间,也只有你愿意与我这般相处,我也只有你。你也看到了,旁人见我如见厉鬼,能避就避,多寂寞。”余姚苦笑,双眼通红似要流下泪来。无忧心疼地握紧余姚的手,“是啊,姐姐,我也就只有你,师父他们也不在了。” “应该说幸好还有你。”余姚笑起来,抹下脸上刚流下的眼泪,“你与那叫皇甫徵的姑娘,看起来关系很好呢。” 无忧点点头,“她是天下山庄凌烟阁的人,段烟的徒弟,我想加入天下山庄,所以就认识了。她也是少有的对我好的人呢。” “那你怎么不和她一起走呢?”余姚似有深意地问道,目光始终停在他的双眼中。 “因为神女姐姐,这么多年过去,有些话想对姐姐说,所以就跟着姐姐了。”无忧说着说着,不好意思起来,不敢直视余姚双眼。 “却是些什么话呢?”余姚扳着无忧的脑袋,低头凑近无忧的脸,无忧甚至能闻到余姚嘴里散发出的果香味儿,脸立刻红得像是余姚在船上吃的荔枝。“很想你,谢谢你。” “没有忘记姐姐吗?”余姚看无忧涨红的小脸,欢喜得表情让无忧更加害羞了。 “不曾忘记,若是没有神女姐姐的红雨刀和流星落,怕是我早就死了。”无忧坚定地回望着余姚。 “有你真好。”余姚轻轻吻在无忧唇上,无忧瞪大了眼睛,没等反应过来余姚就一触即退站直了身体,“我们走吧。”余姚轻轻说着,似怕惊扰心中百般滋味的无忧,只是嘴角挂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按理说以三人脚程,应该已经横穿小岛了,但是现在还在迷雾之中,也不曾走到海边,可见当如推测一般,从上岛开始,就已经来到了遗迹之中。 三人继续前进,无忧迟迟不能从余姚的吻中回过神,余姚目视前方牵着无忧前进,白素则落在最后面,保持着既不会打扰余姚和无忧又能看到二人的距离。 突然地面传来震动,无忧终于被惊醒,下意识望向余姚,只见三人左侧远处,有一道七彩光柱从地下插入空中。原本应该遮掩声音和视线的迷雾对光柱完全无效,那一道插入天空的七彩光柱仿佛是在引路,等待众人前往,而迷雾中也传来了大地嘶吼的声音,逍遥派的遗址,终于出世了。 “这才是真正的异象呢,弟弟我们走,且看看那里有些什么。”余姚牵着无忧转向光柱方向。按照这个距离,离三人还是比较远的,还是要早到为妙。“素素,先过去看看,莫要与人动手,记下了?” “是,小姐,记下了,那我先过去了。”白素上前几步,重新把腰上的长鞭握在手中,运起轻功飞速向光柱处赶去。 “神女姐姐,我们不用快些过去吗?”无忧没理解余姚的做法,按理说不是应该快些赶到抢占先机吗?怎么还和自己不慌不忙慢悠悠往那边走呢? “弟弟不想和我多呆一会儿吗?”余姚俏皮地对无忧吐了吐舌头,“有素素过去就够了,她也能代表我,而且……” “而且?”无忧被余姚的俏皮模样再次撩得心慌意乱,似乎在余姚一吻过后,对她的抵抗力消失了,整颗心都小鹿乱撞。 “遗址都不是那么安全的啊。”余姚笑着,只是在心里悄悄回答。 第六十八章,约定 说来也巧,神捕李庆上岛之后和赵海棠离得不远,两人刚上岛走了没到一炷香就遇见了,刚相遇没多久又遇到了这次遗址争夺当中,凌烟阁派出的长老,胜天半子厉无鸠。 把凌烟阁的高手排一个顺序,御剑飞仙段烟稳坐第一把交椅,而绰号胜天半子的厉无鸠则稳坐前五,可以说厉无鸠已经算是凌烟阁战力最强的几人之一了,更重要的是,厉无鸠的武道,完全是另一种,不同于当世武者的另类武道,与御剑飞仙段烟差不多,都是擅长以寡敌众的高手,可以说凌烟阁出动胜天半子厉无鸠,也是对这次的不死药和逍遥派武学胜券在握。 而他们三人一行路上倒不曾遇见其他人,也是安生得紧,哪知这七彩光柱就在三人前方不远处出现,三人对视一眼,连忙加快了脚步。 三人来到光柱处,只见地上出现了一个能容五六人并行的地道,七彩光柱就是从地道中出现的。“厉前辈,我们要下去吗?”李庆虽然同样是进入到另一个层次的高手,但是面对厉无鸠,还真是一个晚辈,不管是武道境界还是年岁都是实打实的一个晚辈。对于这次行动,李庆也早就接收到了命令,那就是保住赵海棠,且辅助厉无鸠夺得不死药。哪怕论及地位,厉无鸠也在李庆之上,是以李庆对厉无鸠还是很尊敬的。 “不急,遗迹之中有什么可说不准,等人都来了再说,我先做些布置。”厉无鸠说着,周身气机澎湃,头顶浮现出一座半透明的棋盘,棋盘离了头顶高高飞起,同时极速膨胀,不多时便消失在迷雾之中。厉无鸠接着单手虚空落子,指尖隐隐有罡气凝儿不散,随着落子罡气突兀消失,再也不可察觉,就是李庆作为同一层次的高手,都不知道厉无鸠这般操作是做了如何布置。 “这就是我胜天半子绰号的由来。”厉无鸠温和一笑,看着白眉白发倒是慈眉善目,“我之武道乃是另辟蹊径,年轻时我本一棋士,后来以棋入道,只是碍于天赋,却不得寸进,海棠你可喜欢棋?” 赵海棠连连摇头,“厉前辈,晚辈虽对前辈武道神往已久,只是晚辈对棋一窍不通,怕是会丢了前辈脸面。”自己虽然不是武道天才,但是暗器一道已经登堂入室,改换重修未必能有建树,且自己对棋一窍不通,对于厉无鸠的另类武道虽然好奇,但是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绝对不是能够继承厉无鸠武道的人。 “你这娃娃……有趣。”厉无鸠朝着赵海棠呵呵一笑,“李庆,看来你们是把这娃娃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了?” 李庆嘿嘿一笑,恭敬地答道:“厉前辈,这是王爷的命令。” “既然是入了王爷的眼,那你且照顾好他。有人来了。”厉无鸠说着,突然抬头望向后方,约有半炷香功夫,李庆这才从迷雾中感到几缕气机,与厉无鸠的差距,高下立判。 “剑坟的人?”厉无鸠笑眯眯望着那个方向,运起罡气凝在喉头高声道。迷雾之中,两个面色枯黄的剑士来到三人面前,见到厉无鸠也是苦着脸抱剑施礼。“见过厉无鸠前辈。” “极乐逍遥剑?”厉无鸠慈眉善目看起来没有什么压迫力,但胜天半子的名头在,任谁都不可小觑。听得厉无鸠问,其中一名枯黄剑士答道:“正是。” “果然,就知道你们剑坟除了名剑和剑谱,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你们是第几代剑奴?”厉无鸠双手插在袖子中,眼睛似睁似闭。 “第九代剑奴,剑十九,剑二十三见过前辈。”最先答话的就是剑十九,旁边的剑二十三一声不吭,也原地不动,不知心中如何想的。 “你们若是想进去,那就先去,老夫不拦你。”厉无鸠说着侧了身子,让开了前方通往地道的路。剑十九与剑二十三相互对视一眼,剑十九这才道:“前辈在前,晚辈不敢先进。” “既如此,一起等等?”厉无鸠笑了一声,挑起眉望向二人,剑十九和剑二十三齐声道:“善。” 又过了一会儿,陆续有人赶到,皇甫徵三人也来了,看到李庆和厉无鸠,皇甫徵对着二人抱拳施礼便站到三人身后,至于顾流月和刘天龙则挑了个无人处站定。天地会的领头人乃是大龙手龙千山,也正是之前和余姚以及剑十九剑二十三对峙的那一方。倾城剑派来得是紫青双剑的王钟与陈楚。二人一人手提紫霜剑,一人手握青鹿剑,加之倾城剑派的绝学倾城之恋是一招双人施展的合璧剑法,是以才有了二人紫青双剑的名头。 赶到的人越来越多,比如刚刚赶到的余姚二人。看到余姚,除了面无表情的剑十九剑二十三,众人都不禁眼角直跳。倒是李庆和赵海棠见到了余姚身旁的无忧,反倒迷糊了。皇甫徵上前两步,在李庆耳边低语一二,李庆这才恍然,不再盯着余姚那边了。虽然李庆也是另一个层次的大高手了,但是面对亦正亦邪行事随心所欲的妖仙余姚,还是有些胆颤。 “没想到妖仙余姚你也来了。”厉无鸠终于睁开了似闭未闭的双眼,“没想到这座小小的荒岛能聚齐两位四散人,当真是有趣。” “所以你遇见练霓裳那个娃娃了?我倒是不曾遇见过,可惜了。”余姚嘻嘻一笑,话在口中却拐了个弯。若不是无忧在,自己说话怎会如此礼貌? “刚登岛时有过一面之缘,既然大家都来了这么多人了,不如一起进去看看?”厉无鸠对余姚拱手道,余姚想了想,还是点了头,“善,各位怎么说?”余姚看向其他人,众人尽皆低下头不敢与余姚对视。 “不如让我也进去看看?”另一侧迷雾中传来清冷的声音,众人望去,只见一红发灰衣的女子穿过迷雾走近了过来,“还道你走了,没想到居然才遇上,余姚,好久不见。” “现在动手?”余姚语气温柔,身上红纱未曾遮盖住的玉白色皮肤上,浮现出了无数红色莲花状纹路,一股迫人的气机从余姚身上散发出来,无忧措不及防之下,被余姚的气机推开了数步,“你好友也在,你去与他一起。那女子是四散人之一的魔女练霓裳,她与我有因果,你与我在一起会被她攻击。”无忧正惊讶于余姚的功力,耳中突然传来余姚的声音。 “这是先天大成才能使用的传音入迷,以后你也会用,快去吧。”余姚向前几步,身上升起了红色光焰,似是人在燃烧。无忧这时也退到了刘天龙旁边,刘天龙虽看到了无忧的动作,但是目前眼看余姚就要与练霓裳交手,这等时候,岂是可以乱说话的时候? “我和你这孤家寡人不同,宗门可是等着我回去,这次可没工夫和你玩闹,不过能给你添堵倒是不错。”练霓裳虽然口中说着没工夫玩闹,可是同样上前两步,气血沸腾在头顶升腾出了白烟。连站在远处的无忧和刘天龙都听到练霓裳体内传出的如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 “二位,给老夫一个薄面,莫要动手。”在场众人,也就只有厉无鸠有那个本事来打圆场,说到年纪,唯有他和余姚仿佛,武道修为,更是只有他才能有这个资格打圆场。 “我若是说不呢?”练霓裳虽然与厉无鸠有些差距,但是既然能被称为四散人,可是那么轻易就退缩的?四散人,那可是江湖上对于散修的最高评价了。哪怕修炼魔道武功的练霓裳后来加入了血支,但总归是散修一道最强高手之一。 “余姚姑娘也许对你血支后面的那人有些顾忌,但老夫可不会,你若要动手,今天便留在此处吧。”厉无鸠同样上前一步,身旁环绕着一黑一白两道气劲。与此同时,厉无鸠以传音入迷之法对余姚说道:“余姚姑娘,遗址当中恐有危险,你的红莲法体乃是少有的炼体之法,你我最后各取所需,暂且联手可好?” “善。”余姚倒是无所谓遗址之中的收获,不死药也好,逍遥派武功也罢,都是得来也好,得不到也无妨的东西,唯有把练霓裳留下这才是自己最感兴趣的,尤其是借着厉无鸠的手把练霓裳留下。 “也罢,不如一起进去看看。”练霓裳收敛了身上的气机,对二人一个抱拳,“不死药,有我一份。” “所有武功,我要抄录一份,不死药也要一份。”余姚见练霓裳收敛气机,也收了红莲法体,身上的莲花纹路消失在玉白色皮肤中。 “极乐逍遥剑。”剑十九剑二十三齐声说道,同样上前一步针锋相对地说道。 “不妨如此,所有典籍心法武功各自默记或抄录,不死药一方一份,可好?”龙千山哈哈大笑同样上前一步,只是那边倾城剑派的紫青双剑冷笑道:“你也配?” “武功心法各凭本事,不死药若是其它人得到,给我和妖仙以及魔女各一份,可好?”厉无鸠再次出声,只是这一次,说话可不再像之前那般温和了。 第六十九章,寻宝前言 “各位前辈来得真早,还以为我能最先到呢。”公孙大家与徐浪终于来到地道附近,另一侧有着古剑仙和邪剑仙绰号的姑苏和关山月也不知什么时候凑在了一起,一齐来到了这处。 “没想到你们师父居然能放你们自己过来,还真是放心。”公孙大家等人对着在场众人抱拳行礼,旁人也就罢了,但是不管是紫青双剑王钟和陈楚,还是大龙手龙千山,可都是进入到另一个层次的绝顶高手。武学之道达者为先,还是应该尊重的,这点道理四人都懂,尤其是面对目前有着威压整个江湖的振武王在天下山庄的代表厉无鸠,单论身份都值得吃几人这一礼。厉无鸠见四人还算懂规矩,和蔼地对着四人笑笑。 “前辈在前,不敢失礼。”姑苏虽然身为剑八仙之一,但是剑八仙这八人,也就只有他姑苏和江湖上诸多前辈有些交往,哪怕是余姚与练霓裳,都与姑苏见过面,也算是有些面熟。 “没想到这不知是真是假的极乐逍遥剑,能引来你们五位小剑仙,有趣啊。”厉无鸠哈哈大笑,冲余姚拱拱手,“余姚姑娘,不妨你我先进去?” “善。”厉无鸠与余姚也是同辈,加上振武王,不好生受,也是屈膝回礼。 “厉前辈,在场这个境界的武者也就这么几个,不如一起?小辈们在我们身后,让他们自己解决因果可好?”龙千山开口道,这个时候说话也是迫不得已。从厉无鸠与余姚的对话中,是个人都能看出四散人余姚与厉无鸠代表的天下山庄已经穿上了一条裤子,虽四散人是齐名,但是实际上可以说余姚和简童最强,谢金拓次之,练霓裳再次之,厉无鸠也是稳压自己一头,连王钟陈楚二人联手,也不过在厉无鸠面前维持一个不败的局面,几人还都各有各的心思,怎么好应付明显结盟的二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搅乱局势,几人一齐进去,到时候若是夺宝,其他人一起出手,面对厉无鸠与余姚的结盟才有一战之力。 “正好,这地道看起来也够我们一起,不如一起下去看看?”练霓裳立刻接过话茬,刚刚厉无鸠身上是真的对自己冒出了杀意,这一点自己绝对没看错,只怕二人联手留下自己,虽有后手在,但是宗主吩咐还是要照办的,怕是一时之间难以应付,正好借此机会拉着王钟陈楚与龙千山,也算有个帮手。 “你们两个呢?”厉无鸠看向剑坟的剑十九与剑二十三,“可要一起?” “不敢,只求前辈能让我二人抄录一份极乐逍遥剑,我等二人不敢与前辈同行,不如为前辈照料其它后辈?” “也好,有你们帮忙,李庆也能轻松一些。”厉无鸠点点头,没有问王钟二人,毕竟能到这个层次,都是人精,他们两个就是猪脑子,这么多年活下来,也都比猴子还精了,定是要和练霓裳二人联手的,至于剑八仙那几个小辈,虽然都是临近这个层次,但终归就只是先天武者罢了,翻掌可灭。 “那,晚辈先进去了。”龙千山见厉无鸠默认了,连忙上前几步,对着余姚与厉无鸠的方向抱拳,立刻走下地道,紫青双剑王钟陈楚二人紧随其后,练霓裳再进,接着是余姚,最后是厉无鸠带着天下山庄众人浩浩荡荡走在最后。剑坟的剑十九剑二十三跟着天下山庄的众人,古,邪,武,舞四位剑八仙也跟在后面,天地会的众多帮众也下了地道,最后才是刘天龙,等人的散修实力。 江湖终究是武力为尊,厉无鸠等人武功高强,实力雄厚,所以自然而然先进,后面虽然同为先天,但是剑八仙在英才榜的名次在那儿,也有那个资格跟在后面,等天地会的众多武者虽然良莠不齐,但是龙千山可就在前面,自然也可以跟进去,等到身为散修的像是刘天龙,步天涯等人,要么是散修,要么没有长辈在此,只得留在最后进去,这也是江湖上的规矩。 比方说,如果天下山庄的众人下了地道之后,步天涯要先进去,怕是立刻就会受到天地会的围攻,江湖规矩就是不论对错,但是要遵守规矩,哪怕没有道理,坏了规矩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弟,你这女人缘儿,绝了。”刘天龙见余姚与皇甫徵都进去地洞了,这才对无忧竖起大拇指比划着,“连四散人都认识,还能与四散人结仇,你这后天武者,牛大发了。” “以前小时候去送信遇见得神女姐姐,神女姐姐对我极好,还赠我武功,这么多年不见,所以才叙叙旧,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无忧说起神女姐姐,突然脑中想起了余姚的双唇,带着一种令人着迷味道的双唇,想着想着,脸又红了起来。 “老弟,不是老哥说,你呀,既然有这艳福,当好好对人家才是,哪能朝三暮四的……”刘天龙的嘴上也没有把门儿的,余姚与皇甫徵都不在旁边,立刻开始乱说话。 “禁言,那是四散人之一的妖仙余姚,你真要作死吗?”顾流月此刻真是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敢编排四散人的人,尤其刘天龙还是先天,这可真是茅坑打灯笼——找死了,万一被余姚牵连……顾流月都不敢接着想下去。 四散人名号虽然是说散修中名气武功最大的四人,但是每个人性格都不同。号称毒计天哭的毒郎君,真名叫做简童,擅长下毒,布局算计,成名也是靠着人心算计,步步紧逼,不出一招一式,让一个算得上一流的世家内讧,不过两个月时间,一个一流世家彻底消失,连世家血脉都没能留下来。 妖仙余姚,修炼的是自创的红莲诀,行事全都由着性子来,心情好可以立刻造就一个先天高手,心情不好看到人就引动阳火气血,叫人活活被烧死。红莲诀这等勾动人欲念气血的邪门功夫,居然还能修炼出几乎不可破的红莲法体,简直就是毫无道理,是以这妖仙余姚成了江湖上最肆无忌惮的人,就算是同等境界的武者,面对不可破的红莲法体都只能束手无策,这样的人,谁敢招惹? 乱阴阳谢金拓,四散人之中年纪最小,天赋最高的人,自创阴阳八门秘术,可谓是江湖百多年来最为出众的武者,做事不计后果不择手段,加上阴八门开启便是被人用刀绞碎心脏也能完好无损,超强的恢复能力也是谢金拓的特点之一,杀不死的谢金拓,自然不能招惹。 最后的就是魔女练霓裳,年纪比谢金拓大得多,修炼的是上古魔道的功夫,修炼不靠真气,而是靠气血,还能牵动敌人气血为己用,加上修炼这上古魔道功夫需要武者心头血辅助修炼,所以练霓裳是四散人之中魔性最大的人了。 如今这刘天龙敢说余姚的瞎话,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刘兄!”无忧低声喝道,神情不悦。若是说些旁人闲话,哪怕是皇甫徵,说也就说了,唯独余姚,是不同的。 在龙虎山的八年当中,日复一日的练刀,每每拿起红雨刀,练那一式如今没什么用处的流星落,都会想起初见的余姚。余姚的确不是江湖中的好人,哪怕是身边的白素也是如此。当年在路上虽然不是余姚有意,但那些山匪与绑来的孩童的的确确是因她而死。再到后来,在龙虎上练武也多多少少听人说起过一些关于余姚的事情。 余姚获得四散人名号,是将近五百年前的事情,按理说哪怕是超越了先天的高手,也不可能活这么久,就连如今威压整个江湖的那一位,按照年龄说也是她的后辈,但是余姚呢?从三百多年前开始,就无心武道,经常天南地北地闲逛,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这样一来,因她而死的人就太多了。 余姚本就是散修出身,还修炼的是魔道天魔宗与阴阳宗残篇功法自创出来的红莲诀(无忧并不知道余姚修炼的是上古邪宗的邪念宗残篇),行事本就亦正亦邪,无意间杀人之后,难免有人来寻仇,但在余姚面前,一切都是空谈,乃是无一生还。一来二去的,死掉的人越来越多,寻仇的也越来越多,直到后来,余姚一怒之下大开杀戒,沿途覆灭两家族,三宗门,坐实了自己当世第一煞星的名号,这才得了安稳。 如果说简童是靠着莫测的心计让人害怕,那一怒就不论仇怨,见人就杀的余姚则是用血,用无数的人命铸就了自己妖仙的名号,这可比魔女练霓裳杀人取血练功更可怕。只是就是这样的女子,救了自己一命。 救了自己,还因自己喜欢练武送给自己这一把如今都带在身上不曾丢弃的红雨刀。更重要的是,余姚与旁人是不同的,无忧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第七十章,余姚真正的实力 龙虎山上,明珏师兄他们,因为自己是掌教师叔吩咐,所以关照自己,这一点无忧心知肚明。掌教师叔还有各位师伯也是因为师父才这般对自己,唯有余姚,是因为自己而已。 与白曦相处时间虽然很长,不过有些事情,即便当初想不通,想不明白,后面也能明白的,白曦多半是利用自己的,或者说白曦也有她的算计。尽管明白的稍微晚了一些,但总归是想通了。最开始遇见白曦姑且不说,后面一直由白曦安排,倒也没什么,主要是那个什么青州李家的人,太过于巧合了。 虽然搞不清白曦究竟想做什么,但是有一点很确定,那就是白曦对自己的态度绝对是有问题的,这也是为何后来选择跟着刘天龙一起来西海的原因之一,唯有余姚,只有她不同。 也许余姚说得是对的,也只有她了。 无忧脑中念头闪过,终于跟着踏入地道。地道虽然依旧发出七彩光芒,可是地道之中,反而不那么刺眼。一直延伸到地下深处的台阶干干净净,四周墙壁与台阶发出幽幽的七色光芒,看起来像是泥土在发光。 “小心些,这里看上去不太对劲。”若说无忧在愣神,刘天龙依旧在惦记说些什么也是心不在焉,那么顾流月可能是三人之中唯一还保持着警惕的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泥土发光这种不可发生的事情已经把顾流月的警惕拉满。 刘天龙也打起精神,手上运起罡气在墙壁抓了一把,看似薄薄一层的七色光彩却是坚韧非常,让刘天龙的手无功而返。“这七彩光是罡气?不像啊?”刘天龙喃喃道。旁边也有散修提起兵刃对着墙壁又砸又砍,但那七色光芒却一副任尔雨打风吹,我自巍然不动的模样。 “先走吧,看看前面是什么情况。”无忧也把脑中纷乱的念头放在一边,现在也着实不是溜号的时候。 话分两头,地道最前端的众人沿着地道一路来到一间偌大的空地之中。原本是大龙手龙千山在最前面,但是他擅长得乃是掌法,也不曾练过炼体之术,是以虽然最先进入地道,但脚下却是慢了下来。王钟陈楚以及练霓裳余姚等人也相距不远,不过一前一后进入到这一片空场当中。 厉无鸠虽然最后进入,但透过几人间的缝隙,一早就开始打量着这片不知是何用处的空地。墙壁上也是那种看似一戳就破的七色光芒,脚下的地却是褐红色,踩在上面仿佛踩在泥沼之中。 “这地方……”厉无鸠弯腰捞起一把地上的褐红色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浓浓得血腥味立即钻进了他的鼻腔,“这方土地似乎死过很多人,地上的土有血腥味。”厉无鸠终于不再放松,黑白二色的气劲被他放了出来。 另一头的龙千山与王钟陈楚进了空地则兵分两路,一左一右靠近了墙壁,墙壁上光秃秃的,也看不出什么门道,除了多了些七彩光,与任何一处地下密室没什么不同。“墙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厉前辈你确定这脚下都是血?”陈楚虽然不爱说话,但没人知道这遗址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东西,既然厉无鸠说地上有血,说不得也是一个发现。 “这鬼地方不对劲,四周没有第二条通路,总不会这七彩地道就为了让我们来这里吧?”余姚可以说是在场众人之中对逍遥派的武功最不在乎的了,扫了眼四周,除了墙壁还是墙壁,是以问道。 “我来看看。”练霓裳运起罡气,“我自入了血支,补全了心法,对于气血有些心得,若是此地有血,我便会有感应,先试试看。”练霓裳的体内传出有如海浪的呼啸声,头顶血色气劲鼓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脚下的大地也跟着缓慢地一起一伏起来。 “脚下有问题!”练霓裳话音刚落,四周的七彩光却随着大地鼓胀,练霓裳转过头想看看出口,只见最后进入空地的散修中的一人站在门口,七彩光却把门口遮住了。“遭了!这是陷阱!”练霓裳已经顾不得旁的了,飞身跃向来时的入口,连出三掌,那站在入口同道前的散修也是先天武者,可练霓裳虚空出掌,也不见罡气出手,那门口的先天武者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见赤红的血液从周身毛孔射了出来,在七彩光幕上形成一个血色巨掌,一击落下。 众人这才回过头,只见那先天武者全身失去了血液全身惨白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那由武者血液组成的巨掌拍在七彩光幕上,血色巨掌一触即溃,七彩光幕纹丝不动。 “我们被困住了。”练霓裳终于来到入口处,伸手在七彩光幕上轻轻滑过,七彩光幕虽是光芒组成,但却纹丝不动。“你且退开,我来试试。”王钟夫妇也走了过来,旁边的散修武者连忙退到空地中央,为王钟夫妇腾开一块地方。 “试试合力。”陈楚望了眼王钟,两人同时抽出长剑,紫霜剑发出金色光芒,青鹿剑则发出银色光芒,二人双剑相交,金银二色光芒交缠在了一起,“去!”王钟陈楚二人齐声喊道,纠缠在一起的金银二色光芒极速旋转,瞬间扎在了七彩光幕上,可惜的是,金银二色的光芒在七彩光幕前还是无功而返。 “倾城之恋也是不成吗?”龙千山面色凝重。刚刚虽然那一击倾城剑派独门秘法倾城之恋并不是王钟夫妇的全力一击,但哪怕是自己都没办法无伤接下,只能躲避,可这七彩光幕却毫无反应,换句话说,这七彩光幕已经是同一层次的防御手段了。 “余姚姑娘,这一式倾城之恋,你可接的下?”厉无鸠慈眉善目的脸上,终于有了紧张的神情,转头看向余姚,余姚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怕是随时会睡着的表情。 “当然可以,若是他们全力施展倾城之恋,也不过麻烦一些罢了。”余姚漫不经心地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七彩光幕已经是这个层次的防御手段了。“厉前辈,你可有能把攻击集中的手段?这光幕的防御能力,怕是会比我的红莲法体还有强。”厉无鸠摇了摇头,“我那手段你岂不知?这也并非我擅长的。” “让开,我来。”余姚终于收起了那懒散模样,玉白色的双足始终没有沾到地上,晃动之间,隐隐有种奇怪的香气传来。厉无鸠脸色大变,扬手挥出两道气劲把所有未曾突破先天到达另一层次的众人都保护在内,“余姚姑娘终于动真格的了。”说话间,余姚玉白色肌肤上再次浮现红色莲花状纹路,一头长发无风自动,无忧站在余姚背后,没能看到余姚的脸,只是觉得莲花纹路有种莫名地感觉,让心跳得越来越快,连原本在丹田中的内力都不受控制的运转起来,直到被厉无鸠挥出的黑白二色气劲包裹住,这才消停。 余姚的脸上同样被红莲纹路覆盖,就连双眼之中,瞳孔都有一朵红莲。余姚双手合十在胸前,头顶突然出现一道天光,天光把余姚包裹在内,不知从哪里来的婆罗花从头顶落下,还有无数巴掌大小的虚幻女子穿着长裙手持乐器,明明耳朵没有听到声音,但脑中却有音乐响了起来,天地会的一个武者突然双眼炸裂,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血色光焰,妖仙余姚真正的手段,竟然有如此威力! 站在一侧的练霓裳看到余姚的嘴唇不断颤动,似是在默念什么,这等场面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与自己齐名的妖仙余姚这次动手,竟然有如此声势,与这比起来,之前与自己交手完全就是在哄小孩子玩闹。“这才是你的实力吗?”练霓裳心中默默说着,连厉无鸠都没想到,妖仙余姚真的动起手来,居然会这样。原本以为自己与她功力仿佛,现在看来,凌烟阁之中,怕是只有御法千劫段烟才能与余姚一较高下了。 “呔!”余姚单手伸出一指指向头顶,天光周围的虚幻人影仿佛得到了指令,前呼后拥地绕着余姚的手指盘旋,身形越来越淡,余姚的手指却越来越亮,无数婆罗花也绕着余姚的手指,没有消失,但旋转得飞快。 “去!”余姚单指对着七彩光幕一点,一道红色指劲从指尖射出,无数婆罗花绕着指劲,在空中形成了一道花柱,原本纹丝不动的光幕也受不了这一下,被指劲压着不断后退,但是似乎就差那么一点,指劲前端的光幕已经变得极淡,但就是这一点,始终不曾被余姚的指劲击破,直到指劲消耗殆尽,七彩光幕这才缓缓恢复成原状,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厉无鸠感觉脚下的泥土有些更加粘人了。若说之前脚踩在上面有轻微的下限感,那么现在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若不运轻身之术或者轻功,绝对会陷入地下。 “余姚姑娘,且慢动手,有反应了。”厉无鸠初一发现,立刻叫道,余姚这才转过头,瞳孔中的红莲状纹路看得厉无鸠有种被鹰盯上的兔子般的感觉。 第七十一章,别有洞天 也就是刚刚余姚无意识散发的威势勾动了在场众多武者的气血,在厉无鸠的气劲保护之下,靠着运转罡气强行平复气血才缓解了气血沸腾的麻烦,也正是因为大家都在运转罡气,这才没能那么清晰地感知到脚下的变化。 “老弟,这妖仙大人,也太恐怖了吧!”刘天龙只觉得后怕,不久前自己还说让无忧跟皇甫徵不要三心二意,若是被余姚知道,怕不是看自己一眼自己都会向天地会那个眼珠炸裂气血变成血焰的武者一样吧? 顾流月则是满脸崇拜,就差跑过去拜师了,激动得像是穷人家不曾吃荤的孩子来到皇宫吃御膳一样,“这就是妖仙大人的燃欲血焰啊,真的好厉害啊!师父就说世间女子万千,唯妖仙独占鳌头,武力第一,风情第一,绝代风华世间无敌……”无忧见顾流月滔滔不绝有刘天龙的架势,连忙打断道:“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你们发现没有,我们的内力,好像消耗得多了。”同样需要运转内力平复气血的无忧突然发现,原本因要平复气血而运转起来的内力,每运转一圈回到丹田,都会少了一些,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顾流月还在双眼冒光地望着余姚,本就心虚的刘天龙连忙仔细感知,果然与无忧说得一般,自己的罡气也是如此,每运转一次都会有些许消耗,只是这么点消耗太少了,还不如平时被动吸纳天地元气而增加的罡气多,是以没有发现。“还真是如此,难道说这地方能够偷偷吸收我们的罡气?”刘天龙没有压低声音,也是为了与旁人提醒。 听到刘天龙的话立刻有人有样学样,罡气的确在以极小的幅度消耗着,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武者就靠着体内的罡气内力达到辟谷的作用,若是罡气消耗光了,现在还被困住,那不是说要被活活饿死在此处吗? “余姚姑娘,你刚刚出招之后,地面下沉的力道,似乎更大了一些。”厉无鸠皱起眉。刘天龙的话与其它武者的议论他都是听在耳朵里的,自己也仔细观察了一下,消耗的内力的确是因为在抵消地面增强的下陷力道。 “或者说,攻击光幕会让地面下陷得更厉害?”龙千山眼睛一亮,“那不如我们再试试?” “甚好,只是这一次,余姚姑娘就莫要出手了,刚刚你全力出手,这些娃娃可受不了,我们要是一起出手,没人保护他们,怕是你一出招,这些人都得死个干净。”厉无鸠想到了刚刚余姚出手时散发出的莫名香气有些头大,这里也就自己和龙千山带来的人多,紫青双剑王钟陈楚夫妇是独自来的,那练霓裳也是一样,余姚也就带了一个自幼收养的小丫头(白素),唯有自己带了天下城的这么多人,龙千山虽然也带了不少人,问题是天地会是帮派,而这天下城来的,可都是未来下一代的肱骨,若是有了折损,怕是天下城日后会走到没落之路上,这岂能与龙千山相提并论?再说那李庆虽然也是这个层次境界的高手,但是就连他刚刚都被余姚的燃欲血焰勾动气血,若不是自己反应快,怕是这在内部戏称为第二个谢金拓的神捕李庆已经与那些先天后天武者一样被气血烧干成为一具干尸了。 “也好,虽然不是十成力,但也用了七分,也是有些倦了。”余姚转身走回到厉无鸠旁边,身上的红莲纹路没入身体,连双眼都不见了那奇怪的莲花状印记了。抻着懒腰打着哈欠站在众人面前,这一次有余姚站在前面,包括无忧在内的众多武者心中都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有四散人在前面,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 “余姚姑娘还请仔细些,注意一下脚下。”厉无鸠上前几步,看了看众人,“那老夫先出手了。”厉无鸠说着,从左袖飞出百多道黑色罡气,从右袖又飞出百多道白色罡气,几乎同时落在光幕上,罡气接触到七彩光幕全都消失不见,众人只道厉无鸠是浪得虚名雷声大雨点小,却见厉无鸠单手对着七彩光幕遥遥一按,“崩!”七彩光幕立刻如煮粥一般沸腾起来,“还不出手更待何时!”厉无鸠须发皆飘,怒喝一声。 那边的大龙手龙千山双手一上一下在胸前凌空蓄力,一条金龙在双掌之间上下游动,待得厉无鸠一喝,双手对着七彩光幕就是一推。掌间的金龙迎风见长,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十数丈长的金龙对着七彩光幕扑去。 王钟也与陈楚眼神相交,再次合力施展出了倾城之恋,一道金银二色的狂飙紧随其后冲向了光幕。练霓裳原本红色的长发从发梢开始逐渐褪色,由红化白,待得红发全都变成白发,练霓裳身上的气势立刻攀升了好几个层次,原来练霓裳也在藏拙,这时候才动用了真功夫。“碎啊!”练霓裳对着七彩光幕击出一拳,巨大的音爆声从练霓裳拳上传来,这一拳竟然打破了空气! 金银二色狂飙,金龙与练霓裳击破空气的拳击出的刹那,厉无鸠单手伸出两指对着光幕一提,整片光幕立刻沸腾起来,好似煮粥,余姚却脸色大变,脚下在厉无鸠伸手一提之后,传来的吸力让自己都难抗。“小心脚下!”余姚毕竟是远超先天的高手,对世间万物的感知远比其它人更敏锐,只是说话已经迟了。 原本在她身后的先天后天武者,已经有人陆续被陷入褐色土地之中。不是没人试着施展轻身之术或者轻功,只是在脚下的褐红色泥土面前,一切都无用了。 “抓住我!”余姚运起轻功勉强抵御住了泥土的吸力,落在无忧身边伸手抓住了双腿已经陷入泥土中的无忧,“说不得下面才是通道。”余姚的话不光是说给无忧,也是说给其它人听。 余姚活过无数年月,遗址也不是没探寻过,似逍遥派这等诡异的情况虽然不曾见过,但是经验可是不可谓不丰富,立刻察觉到这诡异的泥土下面,说不得就是一个隐藏起来的通道。 无忧已经被泥土没在胸口,余姚死死抓着自己,放弃了抵抗泥土的吸力,也被埋到了大腿,不多时,无忧就被泥土埋过头顶,无忧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突然之间再次有了光亮,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落在一间空旷的石室之中。 地上东倒西歪躺着不少先天后天武者,无忧被余姚抓着这才站直在地上,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看到又有人影从脚下的大地钻了出来。没错,就是钻出来,明明人站在地上,脚下的触感也是厚实的大地,还铺着青石板,但就是这样的青石板,仿佛水波一样,几个人影从青石板上逐渐升起。 “什么情况?”无忧望向余姚,余姚拉着无忧轻飘飘落在那刚冒出的人影边,“碎。”余姚身上再次冒出那股迫人的威势,余姚运足罡气狠命在地上一跺,青石板化成粉末,还真就是最为普通的青石板。 “余姚姑娘,这里是……”厉无鸠在上面也听到余姚的话,既然穿不透光幕,也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任由褐红色泥土把人吸进地下,结果眼前只是一晃,就来到这石室。 “这里也许才是逍遥派真正的遗址。”余姚悄悄松开了无忧的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练霓裳也从青石板冒了出来。 厉无鸠扫了眼四周,这正方形的石室四角分别有一盏灯亮着,其中一面墙上还有一扇石门,石壁上隐隐有字,“墙上有字!” 这时稍微落后一些的王钟夫妇与龙千山也从地上冒了出来,刚好听到厉无鸠说的话。“来,看看。”龙千山与厉无鸠等人相互对视一眼,并肩走到石壁前,借着四角镶在墙上的石灯发出不知道算是火光还是其它什么的光亮,终于看清了石壁上刻的字。 字体铁画银钩,看一眼都觉得似有一种被刺伤眼睛的感觉,也就是观看的几人都是远超先天的绝顶高手,这才没被刺瞎双眼。 “吾历经人世百年,感悟生死,真气逆转,遂成就逍遥,以此为基,自创功法乃当世第一,人间绝巅三百年,拳脚第一,刀剑第一,内功第一。得天人传书三卷,心有所感,与天柱破碎虚空,此时元神神游顷刻人间百里,留吾武功,待有缘人。逍遥御风心法总纲……”龙千山念着石壁上面的刻字,这才发现在逍遥御风心法总纲的后面,却被人用内力抹去了。 “是谁!”厉无鸠长眉飞舞,眼神凌厉,他也看到了,石壁上的字是真的被人抹去了,“该死!别的石壁呢!”厉无鸠这才运起十成功力,身影在三面石壁边闪过,脸色已经黑得吓人,一身超越先天绝顶高手的威势下意识展露,竟是被气得扰乱了心神。 左侧石壁上只留下逍遥生掌,逍遥绝拳,极乐逍遥剑,飘羽逍遥刀,逍遥凌波步,逍遥飞絮身。没错,只剩下名字还在,关于如何修炼的法门,一切都没留下,全都被人抹去了。 “还有气机吗?”龙千山运足罡气在眼中,也看到了石壁上被人粗暴抹去的痕迹。 第七十二章,震慑与不老泉 龙千山是最愤怒的,为了能够解决天地会最本质的问题,这次他带来的可都是精锐,甚至还带了两套专门布阵的阵器,就是为了能够得到逍遥派遗泽能够让天地会成为天地宗或是天地派。 为此不惜在初到西海临江城就大开杀戒结下无数因果,甚至把其它的船只都毁了,就为能够最先得到逍遥派遗泽。还有一件不曾与人说的就是,天地会仅有的四名超越先天境界的绝顶高手,其实全都来了,如今就留在岛外,只待自己夺得逍遥派遗泽立刻掩护自己撤退。不光如此,连可能会与何人交手,如何脱身,如何推脱,乃至最后迫于压力不得不放弃一部分武功的预计都做好了,但是谁能想到,能有人在这么多绝顶高手的眼皮子下面悄无声息地抹掉关于逍遥派的武功,这等吃独食的行径,当真恶心! “痕迹不像过去留下的……”厉无鸠也心中升起怒火。自己到了地道前,就应该直接下来,说不定能够拦下那个抹去石壁上武功的混蛋。这一次虽然王爷的意思是最好夺得不死药,武功能抄录一份就好。自己当时还拍着胸膛答应着,结果意料之外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本来应该和自己功力仿佛的余姚,居然能够和段烟相比,好在余姚似乎对这下面的武功不怎么在意,只要一份不死药和一份抄录的武功,原本这样与余姚结盟,得到一切都是板上钉钉了,无论龙千山和王钟夫妇是不是联手,自己这边都占据绝对优势,可是就是这样不可能被翻盘的局,不知被谁掀翻了棋盘子,这下好了,什么都没有了。 “练霓裳,你有什么话说?”余姚挑起眉看向了练霓裳。虽然有些怒气,不过倒也无所谓了,只是在几人发着火的时候,她伸手感应了一下墙上的气机,的确没有什么痕迹留下,这种感觉总觉得和练霓裳有些关系。 练霓裳连忙倒退了好几步,离几个绝顶高手远远的,生怕谁突然暴起。这种时候余姚说这样的话,任谁看都是想找个出气筒,没人不清楚这一点,但是重要吗?“余姚,你别给我泼脏水,我是最后下来的,要说谁有机会干这事儿,也就最先下来的你最有机会!”练霓裳也不是笨人,三两句话就把矛头指向了余姚,“这地方怎么回事我见你好像很清楚啊,大家都在抵抗地下的吸力,你要大家下来,你还是最先下来的,这怎么说?还有,你明明早就来了这岛上,我也感到了你的气机,可是我在岛上寻了你这么久,就是不曾发现你,可气机都还在,你是不是要跟我们解释一下?” “余姚前辈。”龙千山望向另一边的王钟夫妇,王钟夫妇对着龙千山点点头,他这才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若余姚前辈看到了这逍遥派武功,还请直说。” “所以你来了此处就一直表现的对武功满不在乎,因为你已经得到了,还把什么痕迹都抹去了,所以才这么不在乎?还望余姚前辈能够解释一二。”王钟同样朗声道。与龙千山一般,说得客气,只怕不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我需要设计尔等吗?”余姚被几人的话逗笑了,哈哈大笑。笑声惊醒了不少昏倒的武者,不过看到场上气氛如此凝重,也都下意识地往后躲,生怕被卷入其中受了无妄之灾。 “也就厉无鸠杀起来费些手脚,设计你们?你们倒是敢想。”余姚看着厉无鸠,伸手好不尊重地点着这几人,“你们是不是活得太久了,忘了我这妖仙的名号是怎么来的了?想要给我泼脏水?”余姚没有如几人一般向旁边拉开距离,反倒是慢悠悠一步步走向几人包围之中,每一步落下,脚下就有一朵红莲凭空出现托在她脚下,“守江王,振武王,还有那个王玄策,就是你们的靠山,后台,你们两个…………”余姚指着王钟陈楚,眼中的鄙夷根本不加掩饰,“你们家那个号称双手剑天下无敌的老不死双腿接上没?知道不知道是谁把他的腿打断的?以为能吓得住我吗?”余姚走到几人包围正中心,人已经凌空站立在莲花之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已经是绝顶高手的几人。旁边幽幽转醒的先天后天武者都听到了余姚的话,虽然话中对江湖二绝巅还有朝廷中那位守江王不甚尊重,但是余姚可是一步步走到几人包围之中准备以一敌众啊,号称不可死的绝顶高手,要真的动手了吗?! “跟你们解释?有命听吗?”余姚的气势节节攀升,身上虽然没有出现红莲纹路,但是眉心却多了一个金色莲花印记。别说在场的人没见过,就是听江阁的人都认不出余姚的实力极限到底在哪儿。而现在的余姚,仅以威势来论,已经强过段烟了。 “真不愧是余姚啊。”刚刚醒来的顾流月睁开眼睛就看到余姚一步步走到虚空之中,高高在上地说出这话,面对这么多绝顶高手还能有如此霸气,当真是女中豪杰! “这才是四散人啊。”无忧听到了顾流月的话,心中生起了一个恐怖的念头。与余姚同列为四散人的谢金拓,又有多强? 余姚的实力是个谜,总是不断施展新的招式,也能随时提高功力,到底是余姚太强了,还是四散人都是这样?就连练霓裳,都有藏拙,那谢金拓呢? “余姚姑娘误会了。”厉无鸠见余姚没有停手的意思,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打起圆场。心里虽然万般不愿意余姚停手,巴不得余姚干掉练霓裳和王钟夫妇以及龙千山,只是现在这个时间,既然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过众多人眼皮子做到这些,为什么不把众人都击杀了?那不是更简单吗?既然那人实力难以评判,不如多一些炮灰才好,这就是厉无鸠的算计。“我想大家也就是因为白白失了机缘有些着急,并不是真觉得是余姚姑娘做下的。” “少来招惹我,之前懒得理你,别以为能被江湖人称为四散人就当真可以跟我叫板了。王玄策我奈何不得,但信不信我能打断你那什么血支宗主的腿?”余姚脚下的红莲缓缓下落,身上磅礴的气机也都被逐渐收入体内,只是眉心那一朵金色莲花印记,却是始终没有消失。余姚的眼睛扫过在场的几人,除了厉无鸠对视了,其它尽皆低下头不敢看她。今日之后,在场先天后天武者凡有人能够离开此地回到上央,关于余姚的江湖地位,怕不是还要继续上升几个层次。 “打开门看看那边有什么吧。”厉无鸠没有再替练霓裳解围,对早就站在他身后的李庆使了个眼色,李庆上去推了一下石门,石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触目惊心的红。 石门那一头,是一片红色的池塘,从门口延伸到远处有一只供一人行走的窄桥,桥尽头,是一团散发着光芒的七彩光团。 “是血。”练霓裳皱起眉,抽动着鼻子。对于修炼血支秘法补全自身功法的她来说,对于血气的敏感程度远超众人,这也是术业有专攻,哪怕是余姚都没这个本事能够立刻感应出来,但是她可以。 “那些红的,是血吗?”几人绝口不提刚刚的事情,一起来到门口往门里打量,红色的池塘宛如死水,却有着一种莫名的气味。“感觉不像。”王钟摇摇头,抬剑射出一道剑气。剑气没入池塘之中,池塘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出现。 “不好说,这鬼东西说不好。”龙千山随手从身上撕下一片衣衫,巴掌大小的碎布被他丢进了池塘,碎布落在池塘上立刻沉没,也不知道这红色池塘到底是什么东西,似乎没什么能够浮在上面。 “你们若是不怕死,不妨踩上去试试。”余姚横了眼几人,率先登上石桥,“和我去前面看看。” 厉无鸠稍加思索,站在余姚身后,“余姚姑娘既然有兴趣,不妨同行。” “正是如此。”龙千山与王钟夫妇连忙道。既然有余姚在前面开道,自然没有什么退缩的道理。 “莫要跟过来。”无忧正想等别人都上了石桥也跟上去凑凑热闹,却听余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是传音入迷之法。 “我们别去。”无忧不是寡义之人,既然余姚提醒,自是要拦下刚醒来不久的刘天龙。顾流月原本就离无忧不远,也是听到了无忧的话,也是停下脚步没有上前,只是在门口眺望。 几位绝顶高手还有后面的几个先天武者一路沿着石桥往前走,终于来到了那七彩光团面前。走近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光团,而是一个有面盆大小的石制容器,里面有一团仿佛流水又好似光团的东西在石盆中,那七彩光芒就是这石盆中的液体发出来的光彩。 “好浓烈的生命气息。”余姚仔细看了看,脑中闪过了多年之前在古籍中看到了一个说法。 “这是不老泉?!” 第七十三章,又现高手 不老泉?不是不死药吗?这个不老泉又是什么?不仅是王钟夫妇和龙千山一头雾水,余姚未曾压低的声音在门外的先天后天武者当中也是引发了不少疑虑。 “不老泉是不死药的一味主药,可以说没有不老泉就没办法炼出不死药。”厉无鸠毕竟年纪摆在那儿,加上有上央朝在背后,见试阅历终究是多了一些。 “我要一份,剩下的你们自己分。”余姚伸手凌空一划,把七彩液体分割了差不多五分之一的分量,以罡气包裹抽身后退。其实在看到不老泉的时候,王钟陈楚几乎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余姚还真就只拿了五分之一左右,是以连忙以剑气分割了与余姚差不多分量,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巧玉壶,用罡气装了进去。龙千山与练霓裳纷纷效仿,眨眼间就只剩下五分之一的分量,厉无鸠也收好了最后的不老泉,与众人一齐退回了石门之外。 不是没人想要惦记不老泉,可是作为绝顶高手的几人已经把不老泉分割干净。那不老泉看似是液体,但更像是胶质,石盆里一点都没剩下。有一凌烟阁武者原本跟在几位绝顶高手身后,见没有不老泉,就想着能不能把池塘里面的红色液体带走一些,趴在石桥上想要用玉瓶舀一些,哪知玉瓶一接触池塘里的红色液体就被融化,就是融化。 玉瓶从接触红色液体的同时就被红色液体同化,要不是那先天武者及时松手,怕是连人都要被化作红色液体融入红色池塘。 “所以,现在我们……”龙千山见那武者惊魂未定地逃了回来,正要说话。只听头顶传来轰鸣声,抬起头,原本石壁穹顶换换分开,露出了一大片晴朗夜空。 “梯云纵。”天地会的一名武者学的是一门偏冷门的轻功,这梯云纵可以在空中回气借力,乃是登高的不二之选。见头顶露出天空,连忙施展梯云纵高高跃起。众人视线之中,只见那天地会武者先是高高跃起,两次借力就停在空中了。 “这是梯云纵没错吧?还能虚空停留的?是我之前想错了还是现在出了幻觉?”其中一名武者看到那天地会武者停在空中没有落下,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上面就是陆地了,这地方有些诡异!”那天地会武者此时站在一块礁石上,低下头正好看到原本是海面的地方,是一间很宽敞的无顶石室,石室另一边则是一片血红。 “我们也上去。”龙千山挥手飞出两条金龙,金龙绕着天地会武者缓缓升起,自己则地上一踏高高飞起。这也就是绝顶高手的实力,哪怕不会类似梯云纵这等登高轻功,也能行常人所不能之事。 剑十九剑二十三在见到极乐逍遥剑已经被人抹去便弃了其它心思,也纵身飞起。练霓裳同是绝顶高手,深深看了眼余姚也是飞起。王钟陈楚抱剑对厉无鸠余姚行了一礼,也是离开了石室。 “那余姚姑娘,有缘再见。”厉无鸠头顶飞出一座半虚半实的棋盘,棋盘上飞出或黑或白的劲气,劲气分别带着一名散修武者或天地会武者一同飞起,眨眼间石室之中就只剩下了余姚与白素。 “小姐……”白素正要说话,却见余姚眉心的金莲仍旧不曾消退,“先上去,到了上面立刻去临江城等我,这上面才是这次遗址出土的危机。”余姚匆匆对白素传音,拉着白素一步步走上天空,脚下的红莲不断绽放,托着二人一路离开了石室。 “逍遥派武学在哪里?”众人纷纷离开石室来到了石室上空,每人都寻了一块礁石站定,却听到有一声音从天空传来,抬眼望去,却是夜空只有繁星闪烁。 “何人装神弄鬼?!”龙千山可不是好脾气,一直以来都是以脾气差出名的,只是这次前有同等境界却能用合击之法胜过自己的王钟陈楚,又有四散人之一,功力深不可测的练霓裳,后有几乎可以接触到武道天花板的厉无鸠和余姚压在头上,只能忍气吞生,但是现在可不是在遗址当中,这是在外界,就是自己打不赢,身后还有三位一早就埋伏在四周的天地会高手啊。 “是哪位朋友与老夫开玩笑呢?还请现身一见。”厉无鸠也来到了礁石上,也听到了夜空中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故朗声道。“遗址确有逍遥派武学,只是被人抹去不知踪影……”厉无鸠还想继续解释,只见头顶夜空中突然出现了四位身穿黑衣,胸前有三道弯曲银线的武者。 这四人男单一女,四人都是面无表情在头顶高高在上向下俯视,其中一男武者从怀里摸出一枚璀璨的宝石,在厉无鸠说话间,那宝石突然发出了光彩,那是一种类似星光不刺眼的柔和光芒。 “有人得到了逍遥派武学,交出来。”那女子的话打断了厉无鸠的解释。厉无鸠转瞬间就猜到了前因后果,那块宝石,说不得就是那头顶四位武者咬定有人得到逍遥派武学的证据。 “四位面生得紧啊,敢问是何门何派?在下天地会一代帮主,唤我一声盖天王就是。”远处空中再次传来了一中年男子的声音。空中有三男子飞速向这边靠近,为首那人剑眉星目,留着一尺长髯,倒也是一颇有魅力的美男子,而身后的其中一人,就是曾登上余姚船上的那名为庞虎的男子。“诸位兄弟,可是要与我天地会故意结怨吗?”盖天王说话间已经来到这方天空,对着那四个黑衣武者抱拳说道。 “你们身上没有我们要的东西,可以走了。”四人之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武者面无表情地盯着盖天王,手中璀璨的宝石对着盖天王三人一晃,宝石即刻暗淡下来,再对向脚下,这才发出柔和的光彩。 “天地会的兄弟,何人得到了逍遥派武学?快快交还给这四位前辈,莫要浪费前辈们的时间。”盖天王身后的另一人,身穿文士长衫,长衫以竹装饰,头上戴着一方文士头巾,手上持着一柄白纸扇,正不急不缓地扇着风。此人正是天地会又一绝顶高手,江湖人称白纸扇的穆荣,也是天地会的第一军师,天地会的大脑。 穆荣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自龙千山进入迷雾之中,就失去了对他气机的感应,直到刚才才重新寻到了他的气机。急匆匆赶来,刚一到就接到龙千山的传音入迷,是以也是对逍遥派武功心知肚明。既然不曾得到,那么也没必要结仇,至少能够虚空站定的人,都是绝顶高手,贸然得罪了这样的高手,怕是天地会都要受到牵连。 “还请前辈查验,我天地会行事光明磊落,绝做不出偷藏武功还不承认的事情。”龙千山对着头顶四人抱拳,其中一名黑衣武者也从怀里摸出一颗与之前那璀璨宝石相差不多的宝石,他持着宝石落下,把宝石对着刚刚龙千山用金龙带着飞上来的一晃,宝石果然暗淡下来。 “几位,我天下山庄也不曾获得过逍遥派武学。”厉无鸠见龙千山已经过了关,准备带人离开了,也出声说道。 哪知话音未落,身后一名天下山庄的武者突然纵身一跃,朝着反方向飞遁而去。与此同时,原本在礁石上看戏的练霓裳也是施展十分的功力,从众人头顶飞过,伸手抓住了无忧肩膀,带着他追着那天下山庄的身影飞去。 那天下山庄武者刚有动作,头上那四名黑衣武者就把宝石对向了他,那宝石光芒大盛。加上那天下山庄的武者突然逃跑,厉无鸠就是再傻也知道了前因后果。怕是那最先得到武学的那贼人一直潜身藏在天下山庄的队伍之中。毕竟天下山庄不同于其它宗门帮派,不是每个人都相互认识,全以腰上的令牌分辨。那贼人能够在空中飞遁,自然也是绝顶高手一流,隐藏气机,哪里是刚步入绝顶高手境界的李庆和还在先天境界的众多武者能够看破的? “练霓裳,你作死!”比黑衣武者行动更快的是余姚。原本余姚以为每一次练霓裳出现,自己都与无忧保持适当距离不曾亲近不会让无忧受到练霓裳的注意,但是谁能想到练霓裳虽然没注意,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天下山庄的那武者一直看在眼里,那人看到,自然等于练霓裳看到,如此这般,哪里是余姚能够想到的? “留下武学!”四名黑衣武者如苍鹰搏兔极速向那逃跑的武者靠近,那武者见身后四名武者越靠越近,突然转弯向练霓裳靠了过去。“练霓裳,你先拦住他们,让我先走!”练霓裳虽然是魔道中人,但她可还记得宗主对于这次逍遥派遗址的重视,不然也不会派自己和赤鬼苍生。 这苍生正是之前与练霓裳在礁石间说话的那青色嘴唇灰色眼珠,皮肤惨白三分像人,七分是鬼的人。苍生年幼间因长得丑恶而被父母遗弃,一直被乞丐收养,直到某天被血支宗主收入门中,而他成为先天高手之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徒手杀光了年幼时自己生活的那座小镇,其中就包含了他的生身父母,全都被他徒手撕碎,最后一个人满身都是血肉内脏走出了小镇,形如厉鬼,所以才有了赤鬼的绰号,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做成了这一切罢了。 第七十四章,激斗!余姚VS练霓裳(上) “你先走!”练霓裳对苍生高喊着,身上环绕起无数道手指粗细的暗红气劲,无忧被她提在手里本想挣扎,哪知练霓裳这诡异的暗红气劲一出,周身气血都不受控制的沸腾起来,全身都被不断沸腾的气血所制,却是难以动弹了。 “放下他,我饶你一次。”余姚对着练霓裳就是一掌,练霓裳不慌不忙把无忧挡在掌前,无忧头发都被余姚这一掌带起的掌风吹得乱糟糟的,连眼睛都被风压制地睁不开了。 “把他们都留下!”那四名黑衣武者分为两组,一组人对着练霓裳出手,另一组人则追赶向苍生。“真当我这四散人的名号是骗来的吗?!”练霓裳虽然自认比之余姚要差上一些,但这不代表她面对其他绝顶高手也要矮上一头。空出来的那只手对追着自己的二人空抓,人则借着余姚害怕伤到无忧匆匆变招带来的短暂时机飞向苍生,居然是想要以一敌五硬把几人拦下。 “那你就死吧!”余姚的双眼终于也出现了莲花印记,身上代表施展红莲法体的莲花纹路也浮现在皮肤上,“炼欲掌!”余姚双掌直出,终于不再留手。双掌涌现出一道金红色光焰,光焰一闪即逝,练霓裳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原本被提在手上的无忧也因为余姚暴怒下的一击而七窍流血。 炼欲掌乃是余姚最常用的一式武功,一掌出,勾动人心欲念,几乎可以达到天罚之劫的天魔劫,最是能坏人道心根基。 “要遭!大家快撤!”那一边想要看看热闹的天地会与天下山庄的众人都觉得心中蠢蠢欲动,耳边隐隐传来天魔之声。这还只是余姚炼欲掌的余波,那练霓裳虽是不如余姚,可也不过是嘴角流血,又是如何撑下来的?厉无鸠大喝一声,挥袖送走了绝顶高手以下的众人,哪怕皇甫徵见无忧被练霓裳挟持急得满面忧色,也没办法参与进来,不为绝顶高手,连旁观战斗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火起!”余姚炼欲掌只是试探,目的只为扰乱练霓裳心神,现在才是真正的杀招。只见她双手高举,手上有一朵金色火焰由虚化实,金色越来越深,最终变成了一朵金红色血焰。“魔体给我现啊!”余姚嘴角也渗出暗红色的血,金红色火焰慢慢融入双手,整个人周身上下都被金红色火焰包裹,宛如战神一般。 “给我过来吧!”练霓裳被炼欲掌突袭吃了暗亏,以往能够硬生生接下的炼欲掌这一次居然当真扰乱了心神,果然有天魔之威。只是她练霓裳,也是四散人之一啊,尤其还是在现在补全了自身功法之后,虽然比不得余姚,但绝对不是之前那个自己可以相提并论的。练霓裳抬手一指,身上暗红色的气劲化为绳索,直接飞到最先快要接近苍生的一黑衣武者脚踝处,绕了两圈,随着她的声音,那暗红绳索直接把那黑衣武者拉到身前,仿佛用索类兵刃一样把那黑衣武者当做武器砸向余姚。 “死啊!”余姚不闪不避,反而上前得更快了,对着那黑衣武者就是一掌。那黑衣武者明显也是绝顶高手,只是先被练霓裳暗算,身体又不受控制不能对余姚反击,眼看着余姚单掌穿过了自己胸膛。 眨眼之间,一名绝顶高手,陨! “控!”练霓裳也没真觉得余姚就会罢手,把黑衣武者砸出去的同时,飞出两道暗红绳索把无忧困在空中,双手对着余姚空抓,似是要把余姚撕开的架势。远处刚好在旁观的盖天王清楚地感觉到余姚身上的气血在练霓裳这么一招之下,也开始不受控制起来。“逆啊!”练霓裳反手一扭,余姚几乎不可破的红莲法体左臂,突然蹿出一道血泉。血泉在空中凝为一柄无柄匕首,对着余姚的眼睛就扎了下去。 余姚只能闭上了眼,自己鲜血凝成的匕首连穿透眼皮都做不到,只是现在气血被练霓裳所控制,想要反击却是难了。 “给我回来!”练霓裳再次出手把另一名追赶着苍生的黑衣武者以同样的方法拉了过来,正准备用他应付仅存的两个黑衣武者,却见余姚的身影越来越淡,竟然缓慢地消失了,就连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够感知武者气血的手段,都感知不到余姚到底去了哪儿。 余姚消失了吗?当然没有,在余姚自创红莲诀之后,旁人只知余姚红莲法体几乎不可破,面对一般人,哪怕同样是绝顶高手,既然不好击杀,也都是点到为止,最多用个几掌几拳,但是大家都忘了,余姚的红莲诀,乃是以邪念宗为根基,阴阳宗与天魔宗为血肉创出来的。 邪念宗姑且不说,天魔宗的特性让余姚一举一动都会引动旁人欲念化为业火,而业火烧干气血骨肉,就能吸收旁人的力量,而阴阳宗的功法走得则是天地间最本质的阴阳大道,以旁人力量为阳,以自身罡气为阴,相互交融让自己的功法更进一步,这才是余姚为何从不收敛自身引动旁人欲念的力量的原因。而现在,余姚就以天魔宗的敛息术,阴阳宗的阴阳遁,加上自身演绎,创出这一门从未在活人面前施展的功夫——幽泉。 “该死。”练霓裳见余姚消失,人也慌了。硬实力来说余姚本就在自己之上,但是正面对抗之下,还是能勉强支撑一二,毕竟自己的功夫能够操纵气血,以气血从内而外给人造成伤害,余姚的红莲法体再强,难免也要有些损伤,只是现在余姚消失,以有心算无心之下,怕是要出大事。 余姚可没想放走练霓裳,以无忧要挟,这事关自己此生情孽,若是无忧有事,怕是情孽难以了解,自己以欲念修炼的红莲业火炼人诀怕是最后会把自己烧成灰烬,救下无忧就是救下自己。这样下来,把敢对无忧出手的练霓裳击杀当场就成了最重要的事。 余姚自己隐没在虚空之中,双唇无声地振动,天地间突然出现了无数女子欢闹的声音,原本漆黑的夜空也亮了起来,无数发着光的婆罗花凭空出现,又有无数巴掌大小的天女手持乐器在空中舞动。 功力最弱的庞虎和龙千山李庆三人只觉得眼前出现了无数面容妖艳,不着片缕的天女边唱边跳,耳中不断传来女子嬉闹声音,心中有一把火在烧着,燃料就是自身血气与欲望。 “醒来!”厉无鸠也被余姚毫不留手的狠辣所惊,立刻高喝一声,夜空中有一棋盘落下,棋盘极大,覆盖住了盖天王四人与李庆,无数黑白气劲把三人包裹住,三人尽皆吐血,直接被余姚招式的余波弄成了内伤。“妖仙余姚,名不虚传!”庞虎一把抹掉残留在下巴的鲜血,终于明白了为何余姚敢不把天地会放在眼里,有这等功力,的确有这个资格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自己被余姚如此嘲讽,也不冤枉。 余波都能让李庆庞虎等人重伤,那作为主角的练霓裳呢? 练霓裳的情况更差,身上有数个不着片缕的绝美女子在身上摩挲着,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低鸣,如泣如诉,眼中似有一汪春水,李庆一时不察看到了那些女子的眼睛,又被牵动了欲念,伤上加伤。 又有无数女子在虚空之中对着练霓裳起舞,练霓裳满脸通红,原本苍白的皮肤都变得像刷了一层红漆,身上隐隐传出了焦臭味。这些绝美女子可不是只是会低鸣,只是好看这么简单,若只是如此,身为女子的练霓裳岂会中招?男子受伤女子无损,这等招式岂是四散人之一的余姚能创出来的功法? 这绝美女子被余姚成为欲念天女,一举一动都能引动敌人欲念。消骨吸髓的低鸣声是从耳来下手,舞蹈是从眼来下手,缠在身上时会发出阵阵幽香,这是从鼻下手,身体接触抚摸摩挲则是从身下手,再有天魔欲念从心中发起,从意下手。正是借由佛法眼耳鼻舌身意的讲法,从人五处感官下手勾动欲念,非有御魔炼心之法不能抵挡。 “去死吧。”其中一名手足缠绕在练霓裳身上的欲念天女用一种能把骨头融化的柔蜜声音说道,手没有继续抚摸,而是成掌轻轻印在练霓裳小腹。 练霓裳虽同是四散人,可这不代表她真的能抵御这一招,本就是魔道出身,对这等引动欲念的招数更是束手无策,眼神迷离呆滞,被身上的欲念天女一击得手。 欲念天女击中练霓裳的刹那,身上缠绕着的欲念天女都沿着练霓裳的毛孔渗入了身体之中,天空中舞动的天女则进入了练霓裳的双眼,手持乐器的天女进入了练霓裳的双耳,待最后一欲念天女融入练霓裳身体之时,练霓裳双眼立刻流出血泪,血泪离开眼眶就化成血焰。双耳也是流血,同样化为血焰。鼻腔,嘴巴,乃至下身都流出血来,尽皆化成血焰。一时间练霓裳身上的气机从血焰出现就开始减弱,最后血焰止住之时,身上的气机变的只有李庆一般。 “百多年功力,尽皆化为乌有啊。”盖天王看着练霓裳从四散人一级的高手转眼间成了一名初入绝顶高手境界的武者,不禁心有戚戚。 “此女,不可妄结因果啊。”厉无鸠也是后背发凉,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一会儿功夫啊,百多年将近两百年的功力,硬生生被余姚炼化了,这等诡异的招数,当真是让人无法抵挡。 第七十五章,激斗!余姚VS练霓裳(下) 众人尽是后脊背发凉,没人想到余姚全力出手,竟然能够化去敌手功力,这等手段,已经脱离了武道了。哪怕是听江阁之中,号称无所不知的听江阁对于余姚的了解也无非是行事亦正亦邪全凭心情好坏,功力不足的人,尤其是男子若是注视她便会有欲念化作红莲业火焚身之祸,有一招炼欲掌,就是同为绝顶高手都觉得棘手,红莲法体几乎不可破等等这些皮毛。现在余姚都出了多少新招数了?眉心的金色莲花印记总归不是为了好看吧?还有原本应该是红色的红莲业火气机都成了金红色也不仅仅是颜色变化那么简单吧?还有这一招能够从根本上削弱敌人功力的招数,效果已经看到了,这样的招数,她还有吗?或者说,余姚到底有多少绝招是旁人不知道的?这就是老牌绝顶高手四散人啊! “余姚!你该死!”练霓裳也感觉到体内罡气的减弱,这不是暂时性的,而是真的随着七窍流出的血消失了。 “余姚!你我今日不死不休!”练霓裳高喊道。余姚冷冰冰看着练霓裳发狂,毫不在意。“原本你都打不赢我,现在跟我不死不休?你做得到吗?” 练霓裳双手连挥,无数道暗红色气劲四散开来。厉无鸠早在余姚施展杀招之时就用自己的黑白气劲护住了散修与天下山庄的众人,那边天地会的众多武者可就没这个幸运了。 练霓裳的暗红色气劲没有飞向天下山庄武者们的方向,反倒是多数飞向三名黑衣武者,剩下少部分似是飘散着慢悠悠靠近了天地会众多武者。 “死吧,我倒也看看绝顶高手是不是真就不可死!”余姚咬着牙说道,合身飞向练霓裳,准备趁她病要她命。练霓裳好似傻了一般,竟然没有躲闪,余姚贴近了练霓裳一掌拍下,正中练霓裳颅顶,练霓裳被余姚一击爆头,整个头像锤烂的西瓜一样爆开,只是同一时间,练霓裳那双指甲猩红,带着青色血管的惨白双手对着余姚小腹就插了下去。 别说是绝顶高手,就是换成任何人脑袋被轰碎都是死透了的下场,余姚自然知道这些,一是自己更快一些,能先击毙练霓裳,二是红莲法体作为当世几乎是最强的炼体法门之一,有那个底气抗下她的临死反扑。这不是虚无的自信,而是多次与练霓裳交手,她除了能引动气血从内而外给自己造成一些小麻烦以外,红莲法体就是她不可逾越的大山。 等等!气血……内伤!余姚终于想到了练霓裳临死反扑这一击的意思,匆忙间想要后退,却是来不及了。 练霓裳双手十指闪烁着猩红色光芒,自己的红莲法体在练霓裳手指接触到之前,就有无数毛孔迸射出鲜血,连腹部那一块皮肤上的红莲纹路都变淡了一些。电光火石之间,余姚眼睁睁地看着练霓裳十指插入了小腹,但小腹处的红莲纹路也重新浮现,只被她插入了两根指节。 “这一次呢?”余姚双眼都注视着小腹的伤口,却听面前突然传来练霓裳的声音,抬起头,原本被自己轰碎的练霓裳的脑袋正完好无损对着自己笑。“你不是!……”余姚大惊失色,虽然不知道练霓裳是如何活过来的,但是现在似乎有些不妙了。 “剑来!”练霓裳双手抽回,因红莲法体恢复而被控制的双手缓缓抽离了余姚的身体,带出来的还是十缕血光化成的长剑,看起来就像是练霓裳十指都变成了长剑一般。余姚只得飞身撤退,只是那十道血色长剑离开了自己身体,眼前有些发黑,只是一招,就被练霓裳害得气血大亏。 “果然,这魔女练霓裳也不愧为四散人之一,这等手段……防不胜防啊。”厉无鸠扶着长须感叹道。平常可是没多少人能有这个福气观看绝顶高手之间的生死对决的。刚刚余姚只顾着看自己受伤没有注意,可是在场的这些绝顶高手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原本被余姚一掌轰碎的头颅化成无数鲜血炸裂,但却以更快的速度顺着原路飞了回去,重新在练霓裳脖子上组成了一个脑袋,看起来和原本的一模一样,就连长发都一样,这等诡异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就是厉无鸠这等江湖经验无比丰厚的人,就是盖天王这江湖上早就成名的高手,都不知道为何练霓裳没死。四散人果然就没有一个易于之辈,哪怕是众人都觉得弱一些的魔女练霓裳都是如此诡异让人防不胜防,那号称百年第一天才的乱阴阳谢金拓,毒计天哭的毒郎君简童,又会有怎样的手段呢?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这时候都能反扑,小看你了。”余姚终于认真起来。之前虽然动了杀心,施展了十成功力,但是心底始终不曾把练霓裳当做敌手,境界差距姑且不说,还有一些难与外人道也的隐秘原因,加上天魔舞一出,折损了练霓裳百多年的苦修,一下打回原形成了初入这境界的武者,虽然后面静修一年半载就可恢复,但现在功力不够那是实打实的,只是即便是这样,自己还能被练霓裳摆了一道,平白损耗了这么多气血,这是自己没想到的。 “再来过!”练霓裳双手分开,十指乱舞着迎向余姚,十指上的血红长剑在她手指上灵动异常,远胜过持剑武者,毕竟手指远比手腕灵活,施展起剑法来,也是更快一些。余姚虽然亏损气血,但是功力也就损耗了一些,还是因为刚刚一招天魔舞一时间没有回气,再加上现在留下罡气在皮肤下形成一道屏障,防止练霓裳再次用勾动气血的秘术内伤自己,靠着红莲法体,也是冲了过去。 两人贴近在一起,余姚招法大开大合,直接想借着红莲法体硬扛下血剑的攻势,练霓裳也是不闪不避,面对余姚的招式也是想着以伤换伤,只是她真的选对了吗? “这二位,怕是世间女子万千,日后也难有人可超越此二人了。”厉无鸠转头望了眼皇甫徵,心中感慨万千。作为女子一路修行到此处,当真是不容易,怕是皇甫徵日后都难有超越的机会啊。 话不多说,只见余姚与练霓裳冲到一起,练霓裳双手成爪,十柄血剑刺向余姚小腹,毕竟刚刚造成的伤口还在,正是余姚原本不存在的罩门所在。余姚单手横在小腹,准备用手硬抗,另一只手对着练霓裳左脸猛挥,带起的气劲直接把练霓裳左侧的头发撕裂成无数血红色粉末。 练霓裳的血剑更长一些,先接触到了余姚的手,原本应该不可破的红莲法体却被十柄血剑刺破,这怎么可能?只是余姚来不及退了,只能以伤换伤,单手去势不减反而更快地挥出,再次拍碎了练霓裳的脑袋,只是这一次,练霓裳变成血雾爆炸的脑袋,突然燃起金红色血焰。 只听血雾之中传来练霓裳的惨叫,十柄血剑横着一拉,把余姚的左手斩成数段就立刻退回,余姚闷哼一声,久违地感受到了疼痛,也抽身飞退。 这一次练霓裳被轰碎头颅如何复原的,余姚终于见到了。血雾凝聚在一起,再度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头颅,只是满头长发全都消失不见了,一颗头光溜溜的,配着练霓裳扭曲着的脸,看起来分外吓人。 至于余姚右手已经从手腕开始,到手指间分为数段,看起来手像是被撕开的碎布条一般,伤口虽然没有流血,但是谁都知道,若是不尽快处理,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所以你的功法补全之后,只要气血还在,就不可死了。”余姚左手虽然撕心裂肺地疼,但是脸上表情却依旧平静,“耗干气血的话,你也会死的。只是你以我气血破我法体有点意思,我却是没想到。” “果然不愧是妖仙,这么快看穿了,本以为还能阴你一下的,没想到这么快啊。”练霓裳虽然没想过自己真的能凭借这招击杀余姚,但是对于只有一只左手的战果是极其不满意的。原本还想着余姚不会这么快看出来,还能给她造成更大的麻烦,没想到,妖仙余姚就是妖仙余姚,与那些所谓的绝顶高手,是真的不一样啊。 “最后一招了。”练霓裳双手一翻,十柄血剑重新化为鲜血落下,之前那飘向三名黑衣武者的暗红色气劲原本消失在虚空之中,这时随着她双手一抓立刻出现在三名武者身边,三人每人身边都有数十道暗红色气劲化成绳索把刚刚来不及参战的三人捆在原地,而那少部分飘向天地会武者的气劲,化成无数长针,对着那些武者就刺了下去。 “练霓裳你找死!”若练霓裳只对那不知是何来历的黑衣武者出手,盖天王,穆荣等人自然是乐见,但对着自己天地会武者出手,是当我盖天王是死人吗?盖天王大怒,还没来得及动手,只见那些被长针刺中的武者软趴趴倒在地上,一道道鲜血从众多武者身上飞出,奔着练霓裳就去。 “练霓裳!” 第七十六章,世间极速——烈凰遁! 盖天王虽然大怒,但是仍旧忍了下来,现如今,绝对不是与练霓裳动手的好时机。四散人名号之中,一直被当做最弱的练霓裳,因为得罪了人不得不加入魔道血支的练霓裳,都可以隐藏了这么多旁人不曾知晓的招式,与余姚一般,尽皆是防不胜防的隐秘招数,那么后面还会不会有其它杀招?这谁人能够说得准?连余姚都要吃亏,若是自己呢?在场这么多人,可就只有余姚一人有那炼体功法,换作自己,会不会死呢? 死这个字已经离他太远了,绝顶高手不可死这一概念几乎是每一个江湖人的共识,真的不可死吗?只怕这个共识在今日就会见分晓了。 练霓裳望着那边已经快要跑出视野范围的苍生,终于把心放下大半。即便现在自己功力大损,即便面对的是四散人之中隐隐占据武力第一的余姚,还有自己刚刚结下的因果——天地会,但是自己仍有脱身的信心,这就是她身为四散人的自信。 “最后一招了,余姚。”练霓裳的脸布满青色的血管,再加上一颗光溜溜的头,看起来像鬼多过像人,“要分生死了。” “若是你活得下来,日后我当杀你。”余姚就是有再多的名号,骨子里,还是一个武者,能与练霓裳这般交手,心里已经把她当做一个不错的对手了,这也并不妨碍杀了她,江湖人,哪能不死呢? “哈哈哈,余姚你莫不是傻了?今日我若不死,日后自然就不会有你了,还说这等日后报仇的蠢话怎地?罢了,也就这一招了,苍生已经走了,我也该回去与宗主复命了。”练霓裳哈哈大笑,双手高高举在头顶。刚刚从黑衣武者和天地会武者身上掠夺来的血气向着自己身后不断聚拢,竟是要在这等时候聚气准备施展大招。 余姚没有率先动手,虽然看起来面前的确是个好机会,但是余姚是谁?斗战经验绝对属于顶尖的,这等看似大大咧咧聚气似在找死,但是实际上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始终萦绕在心头,让她不好偷袭。身为绝顶高手,这种危机感可不是随便说说的,那可都是实打实的预感,有天人交感的预感,自然是不会错的。 “也罢,只是不知道我这身体能否撑下来这一招了。”余姚在心里暗暗想道。原本已经跑远但是一直远远眺望此处的白素耳边突然传来了余姚的声音,“把玄幽带回桃花林,速去。”白素立刻了然,连忙施展轻功离开。 “小弟,姐姐无用,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这一招我有些能放不能收,小弟万万要小心。”余姚再次对动弹不得的无忧传音,手上却没有停,连连伸手在身上窍穴点下。 随着手指点下,余姚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待最后一指点在自己眉心,身上无数红莲纹路纷纷流动起来,沿着身体一路来到眉心那一朵金红色的莲花印记之中,看起来也是诡异非常。 每一朵红莲纹路进入金红色印记之后,余姚身上就燃烧起一层血焰,无数朵红莲纹路进入印记之后,余姚已经被淹没在层层叠叠的血焰之中,就是连在场功力最高的厉无鸠都看不清血焰之中的余姚了,而带来的无意识的威压,几乎让厉无鸠想起来那位号称与振武王平分江湖的守江王,原来余姚真的是可以与守江王平等对话的人物! 另一边,蓄力结束的练霓裳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血色人影,那血色人影面容与练霓裳仿佛,双手在头顶空举,一只宝瓶被她举着对向余姚。明明是众人气血之力组成的人像和宝瓶,可那宝瓶却晶莹剔透,犹如琉璃铸就,瓶口之内隐隐有暗红色光华,虽然练霓裳的人像是半透明的,但手中那宝瓶却也同样传出一阵阵的威压。 “喝!”练霓裳一掌拍在自己心口,仰口喷出一缕血泉,她的气势直接跌落到刚刚突破先天的层次。那血泉没有落下,直接飞入瓶中,那宝瓶凝聚着血光,连身后的血色人像也随着宝瓶光芒越来越亮而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只瓶口凝聚着无穷量血光的宝瓶高悬在练霓裳头顶,“给我死啊!!!” 练霓裳头顶宝瓶倾斜,那血光凝聚得几乎化为实质,足有大水缸粗细的血光对着余姚轰了过来。余姚在那宝瓶倾倒的刹那,只觉得周身上下除了面对宝瓶的方向以外,其它任何方向都有天地大力震摄,却是不能躲避,只能面对面硬接下,感情这练霓裳这压箱底的绝杀之术也有着锁定的本事,所以才慢慢悠悠蓄力。 “试试看!”随着血光临近,余姚终于动手了,整个人化作血色光焰证明对着血光冲了上去,与血光的速度慢悠悠不同,余姚的速度变得极快,从立身处到接触到血光不过弹指之间,身后还留着血色光焰的残影,一道煊赫的血焰与暗红色看起来就不简单的血色光柱正式碰上了。 血色光柱接触到血焰之后立刻溃散,好在后面的血光铺天盖地,似乎无穷无尽一般,余姚的血焰横冲直撞,穿透了崩溃的血光来到了宝瓶口,宝瓶却突然消失了,化作一团黑色宛如实质的光芒迎头砸下,余姚身上的血焰大盛,众人只能看到宛如实质的黑光被血焰不断侵蚀,但是同时,余姚之前那等可怕的气势也在跌落,这等看似极速威力极大的功法,同样是她压箱底的绝招,只是现在,四散人怕是两败俱伤了。 “啊!”余姚在血焰之中一声哀嚎,声音尖锐,与此同时,那团黑光终于被余姚侵蚀干净,只是现在余姚身上的血焰也只剩下薄薄一层了,众人看到血焰中的余姚面色惨白,原本玉白色的肌肤全都皱巴巴的,看似眨眼千年一般。 宛如老朽的余姚没有停手,血焰在身的她仍旧有着世间极速,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余姚的血焰在空中拉成一道火线,火线对着练霓裳缠绕起来。 连一边围观的功力最深厚的盖天王都看不清余姚的身形,练霓裳自然也不行,不过她有一个更好的办法。练霓裳虽然对自己这一招根据佛门宝瓶印得来的创意,自创出的这一式堪称绝杀的招数很有信心,但自己在蓄力的同时,余姚身上气势的攀升她也是看在了眼里,至于后面余姚的极速自己自问是看不清她动作的,不过自己还有一件法宝,多半是余姚死穴的法宝。 “过来吧!”在余姚跟血光较劲的时候,练霓裳就伸手一抓,原本被暗红色气劲束缚在空中动弹不得的无忧就被她摄在身前,这速度自然不可与余姚相比,只是占据了先手,所以把无忧挡在面前的时间与余姚突破黑色光芒的时间差不多。 也就是在此时,刚刚突破了黑光的余姚没有停留,转头就对着练霓裳冲了过来,练霓裳只觉得眼前都被那一层血焰覆盖了,身上无数处都传来剧痛,余姚这一瞬间竟然击中了自己无数处! 吃痛之下,练霓裳操纵着暗红色气劲把无忧丢向之前众人出来的逍遥派遗址中的那一处能消融一切的血池之中,同时运转残存功力飞遁向远处,只是余姚竟然不管无忧的死活,继续对着练霓裳攻击。 练霓裳修炼血支秘法之后,补全自身武功,也有了这堪称不死的肉身,只要气血不灭,就不死,但余姚这带着血焰的一拳一掌都能消耗自己一部分气血,连续攻击之下,自己双膝之下已经消失不见了,再这么任由余姚攻击下去,说不得真要被她活活耗死了。 “余姚,那少年你还管是不管?他要死了!”练霓裳只得高喊道。话音刚落,环绕着的血焰停了下来,转头向那无忧快要落下血池的方向冲了过去,只是这一下已经是晚了。 这也不是余姚有心为之,而是这一招被她暗地称之为烈凰遁的招式,乃是通过功力刺激自身窍穴,让自身爆发出巨大的潜力,原本分布在身体四处的红莲状纹路也是自己功力凝聚所致,而这一招烈凰遁则是凝聚全身功力化成血焰,同时拥有世间极速,虽然可以凭借之前动手对敌人留下的气机进行锁定,但是自己是适应不过来这等极速的,虽然敌人对自己的极速束手无策,自己也是差不多,只能依靠之前留下的气机才能攻击,不然自己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也正是因为如此,练霓裳这原本以为能够借由无忧脱身的计划才被打破,余姚根本看不到无忧被练霓裳丢下,自然不会住手。 也正是因为练霓裳高喊,余姚这才停下,只是这时无忧已经快要落入血池之中了,余姚还来得及吗? 余姚不知道,但是练霓裳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赶紧逃命,自己真的要死在此地了。原本就被大大损耗的气血再次被练霓裳消耗了一部分,练霓裳整个人化作一团血光离开了此地,只是不知要多少时日才能恢复了。 第七十七章,余波 余姚尽管在烈凰遁的状态下拥有着世间极速,但是一是距离,二是无忧已经落下得够多了。之前虽然余姚一直在攻击练霓裳,但练霓裳也不是站在原地挨打,一直在向后飞退,加上刚刚练霓裳也不是松开手任由无忧自己下落,而是用力操纵着气劲把无忧掼下,这等形势之下,余姚想要趁无忧落入血池之前劫下已经是痴人说梦了。 差之毫厘,无忧的身体落入了血池之中,身上的衣服几乎是瞬间就被血池溶解,连身上的皮肤都溶化开,露出皮肤下鲜红色的肌肉。余姚就在距离无忧不过一丈的空中,看着无忧的脸沉入血池,只差一步。 “余姚姑娘……”厉无鸠上前一步想与余姚说些什么。便是傻子都看得出,余姚突然发狂下杀手就是因为练霓裳抓了被沉入血池的少年,只是厉无鸠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就被余姚猩红色的眼睛吓得止住了话。 “你们天下山庄人脉广,替我传个话。”余姚的脸已经看不出之前的万种风情,犹如行将就木的老叟,满脸皱纹,就连身形都有些佝偻,看起来也是元气大伤,只是这等话说来,加上有令人瞠目结舌的烈凰遁在前,虽然看起来落魄,可是却没人敢反驳。“传话在江湖,我余姚与她练霓裳杠上了,血支那个号称万劫不灭的宗主也好,王玄策也罢,谁敢接下我的因果,我就要谁死。”余姚的声音都带着冰碴一般,盖天王等人都觉得心底发寒,旁的不说,施展烈凰遁的余姚,的确有和王玄策叫板的实力。 “自然,此等小事不劳余姚姑娘费心,我天地会也当为姑娘口舌。”盖天王原本还在心里不觉得余姚如何,以为和自己相差仿佛,但是今日得见,四散人名号果然有些含金量,烈凰遁之下,唯有等死一途。 “告辞。”余姚眉心的金红色印记慢慢消失,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余姚身上沸腾的血焰,收敛起威势的余姚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堪,只是除了同为绝顶高手的几人,其他人却是看都不敢看了。余姚冷冷扫了眼被厉无鸠黑白气劲保护的皇甫徵,转身离开了这片海域。 余姚离开许久,气氛才逐渐缓解,刚刚余姚还在,虽然明知道她是强弩之末,但是身为绝顶高手也要赔笑,这等威势,也就只有当年行走江湖的王玄策。 “四散人……妖仙余姚也就罢了,连最弱的练霓裳都有这等实力,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穆荣摇着白纸扇感叹道,众人尽皆点头,刚刚练霓裳那看不出来路的绝杀之招,竟能借旁人气血施展,甚至让余姚施展绝招都两败俱伤,可以说是虽败犹荣了,若是再坚持哪怕多一小会儿,余姚烈凰遁结束,怕是结局都会不同了。 “能用旁人气血施展,果然是深得血支真传,王玄策所传魔道,果真不凡。”厉无鸠也是感叹道。世间二绝巅一是如今不下山的万化天魔王玄策,二是如今守在京都皇城外小院同样闭门不出的振武王。 王玄策成名于魔道势微,自创万化天魔典,邀战天下绝顶高手,无一败绩,甚至都不曾受伤,言说要兴魔道,后根据万化天魔典传下道统,得传几人分别自立门户,形成了如今的魔道主流,其它类似天魔宗等等宗门早已消失在岁月之中,可以说王玄策一个人撑起了魔道的大旗,而如今修魔的武者,除非是得到上古魔道传承,不然都可以说是王玄策门徒。 振武王则成名较晚,虽然得战不少绝顶高手,但是真正决定江湖二绝巅地位的,却是他毫发无损走下了王玄策的那座山,得到王玄策可堪一看的四字评价,这才有了他的名号。而他也与王玄策定下了无事不出的约定,约定天下间凡是步入绝顶高手之列,非特殊事情不可出山的规矩,至于后来振武王镇守京都皇城,也是有前些年武者作乱的缘故。只是振武王这么多年一直不曾收下徒弟,也不知道他的极道天功与王玄策的万化天魔典又是孰优孰劣了。 王玄策虽然不曾出手,但是各支脉高手也是层出不穷,可见万化天魔典的精妙,这也是厉无鸠感慨的原因,可惜王玄策万化天魔典有无数传承,但是极道天功却始终不见出世,多少有些可惜。 “既然此间事了,那我等告辞。”盖天王本来想着能与龙千山里应外合拿下这逍遥派遗址,哪知高手一个接着一个,原本以为自己四个绝顶高手能够手到擒来,哪知不光天下山庄和凌烟阁派了个厉无鸠,再加上不请自来的练霓裳和余姚,虽然己方有足足四人,但还是要战战兢兢,更别说还有那四个不知道是何来路的黑衣高手,路数诡异,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人物。好好的一次夺宝行动,结果成了观光,好不可笑,唯一还算欣慰的就是龙千山带出了不老泉,这可是能够炼制不死药的玩意,也不算太亏。 “既然如此,那有缘再见。”厉无鸠与盖天王一拱手,二人相视一笑,一同带人飞远了。至于散修的一众武者也只得鸟作兽散,刘天龙望着不远处还露在外面的血池,深深叹了口气摇头也离开了。 “可惜了,能后天战先天的天才,可惜了。” 苍生本来被黑衣武者死死追着,奇怪的是,黑衣武者越是靠近自己,脑中对于逍遥派武学的印象就越淡,原本应该记得好好的逍遥御风心法,竟然都模糊起来,不少字句都觉得陌生,不敢肯定了。 发现这等怪事,苍生自然是跑得更快了。别说练霓裳在后面为自己拖延,若是换自己是练霓裳的角色,自然也是如此,如今的魔道,也不算是魔道了。 好在逍遥御风几乎快忘干净的时候,练霓裳终于牵制住了剩下那几个黑衣武者,至于厉无鸠与后来的盖天王等人都不曾阻拦,若是厉无鸠出手,还真是有些麻烦,毕竟他也是老牌高手了,当真底牌全出,也说不得能讨了好。 苍生这般想着,心里只想赶紧赶回山门,赶紧把脑中的武学尽数交给宗主。脑中神游着,突然传来一阵紧张,惊得他一下回了神,这才看到四周不知道何时有八人身穿锦袍,腰系蟒带,头戴玉冠,脚蹬云履,看起来倒是有些家底,只是默不作声在旁边围着自己飞,而心中的紧张、危机感就是从这八人身上传来的。 “几位兄弟,怎么跟上我了?小弟我可是哪里得罪了几位兄弟吗?”苍生停下脚步止步在空中,那八人也停下,也是绝顶高手,同样止步停在虚空。苍生对八人稽首,倒是礼貌。没办法,八个绝顶高手,自己还是刚进入这个境界不久,以一敌八?疯了吧? 八人之中看起来年纪约有三十岁左右模样的男子与另外几人相互对视,最后他点了点头,拱手对苍生施礼,轻声说道:“我等奉命,怕是要得罪了。” “几位名号是?”苍生虽然在说话,可是暗地里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施展血支的保命秘术化血归元。这化血归元乃是血支的第一代宗主根据万化天魔典当中的天魔解体术简化而来,失去了天魔解体术的提升功力的作用,也丢了原本应该刀枪不入的作用,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逃,两个字那就是保命。 如今的化血归元也唯有血支可以施展,毕竟唯有血支能够化别人的气血为己用,施展化血归元需要消耗自身一半的精血,可以用极快的速度瞬间逃出生天,但是这法门换了旁人用了之后也是一个死,没了一半精血哪里能活,但血支不同,哪怕是只剩三分之一精血,都能靠着吸收别人精血补充回来,所以这化血归元才当得王玄策说得有点意思这四字评价,可见这化血归元的确有独到之处。 “上央仁王。”最先说话那中年男子拱手道。 “上央慈王。”苍生身后的一位老者说道。 “上央伯王。” “上央旗王。” “上央辉王。” “上央凌王。” “上央丐王。” “上央次王。” 八人分别说道,苍生的脸色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只听那最先说话的仁王继续说道:“我等上央八王,在此恭候多时了,得罪了。”仁王对苍生再次躬身施礼。话音未落,八王身上分别冒出一道光柱,光柱之间相互连接,形成一个密闭空间。 “杀!”仁王再次开口,从光柱处开始,无数气劲澎湃,缓缓向苍生处蚕食。 “好一个上央!”苍生也知道形势紧急,立刻施展化血归元,身化血光想要突破上央八王的包围,只见那辉王冷笑着,另外七人分别从怀里掏出一方拳头大小的印玺,身上的光芒正是从印玺上面发出的,印玺被几人向中央抛出,原本八道光柱形成的密闭空间一齐向中央压缩着,苍生化成的血光几次撞击在光柱连接的光幕上,光幕纹丝不动,这已经是避无可避的死局了。 “再见了,好歹也是绝顶,只可惜你得了不该得到的东西。”仁王看着光幕中的血光左突右撞,在光幕中被气劲绞碎成无数血沫,手中掐动印诀,密闭空间之中的气劲直接把苍生的血沫燃尽化为虚无。 “任务结束,该走了。”仁王伸手召回印玺,另外七王也是这般。 “善。” 八人身化流光,立刻离开这片天地,以为能逃出生天的苍生,就这么死于上央八王之手,只是无人知道罢了。 第七十八章,京都秘事 京都皇城,无根殿 无根殿地宫之中一间大房间中,年轻帝启与简童正对坐在桌前,旁边有两盏油灯,二人正借着灯光对弈,只是这棋上写着一些奇怪的字,比如“王”、“侯”、“绝”等,看不出是什么棋来。 房间的门被打开,吕老太监躬身进来,几步来到年轻帝启身边,躬身就要下跪,双膝刚刚弯曲,只觉得双膝下面似乎有人托着一般,却是跪不下去。 “你这老奴,既然你家主子不喜你这般,你还偏要跪怎地?”简童笑道,拂袖乱了棋盘,伸手一招,远处放在墙边的椅子被他招来停在吕老太监身后。 “你也坐,都说了你我关系不需这等事,你却是不听。”年轻帝启也是笑,转身对着吕老太监,“坐吧,这是命令。” “是。”吕老太监听得年轻帝启说出命令二字,只得坐下,也是只搭上半边屁股,不敢坐好。 这些自然逃不过简童的眼,见吕老太监如此,也是感慨道:“你真是好福气,这老奴如此,的确省了你不少心。” 年轻帝启不可置否点点头,“我幼时不受先皇待见,这身边的太监侍女是换了一茬又一茬,那时候我几岁来着?” “回陛下,可是与老奴说话那年?那年陛下八岁。”吕老太监也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嘴角不禁上扬,露出一丝难看的笑意,原本皱巴巴的脸变得更难看了。 “对,是八九岁来着,那时候我还对你说呢,要不你也换个主子吧,我不受宠,连累你也跟着受白眼。”年轻帝启双眼涣散,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啊,我那院子,也就跟这房间差不多大小,身边最后也就只有吕老一直都在,也是可怜得紧了。” “你那些兄弟当年做梦都想不到后来会是你坐上龙椅。”简童轻声说道,“命运一途,还真是难以琢磨。” 年轻帝启扫了眼简童,抄起桌上的酒坛子就灌下一大口酒,打着酒嗝说道:“我如何坐上龙椅,旁人不知,吕老你知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吕老太监下意识地抬起头望了眼头顶,“老奴不敢说。” 年轻帝启又喝下一大口酒,随手把酒坛子递给了吕老太监,“来一口,咱们俩也好久没喝过酒了。”吕老太监连忙接过酒坛子,悬空对着嘴巴倒了小小一口,一点不敢用嘴直接喝。 “有甚不敢,还不就是上面的人安排的?”年轻帝启眼神之中透着凉意,“夺帝位之时我就有想过,那时候与几个兄弟接触,我就知道我与他们是不同的,那时候我就想啊,为什么我会不同呢?无他,只有我是唯一那个不受父皇喜欢的,只有我的母亲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侍女,只有我一个人吃了那么多苦,一直都过着普通人的日子,只有我。那么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会是我最后成了这上央天子呢?我没有侍从,没有军权,没有大臣为我说话,更没有武道高手威慑,为何最后是我呢?” “陛下,您醉了,这等话不能说了。”吕老太监急急忙忙打断了年轻帝启的话,生怕他继续说下去,“这些话老奴都懂,还请陛下都放在心里,以后若非事成,万不可说出口啊!” 年轻帝启眼中的冷意消散,重新望向吕老太监,面露歉意:“今日却是我心境不稳了,放心,这等关系你我性命的事情,我会注意的。外面有什么消息了吗?” “陛下圣明,西海有了消息。”吕老太监扫了眼简童,回头见年轻帝启微微点头,这才说道:“逍遥派遗址之中的真武学被回收了,老奴遣了八王去的,最后的确是确认回收这才回来复命的,八王行事隐秘无人发现。另外,天地会的那几个绝顶高手也去了,只是白忙一趟,就只有一点我们放过去的不老泉,倒是无关痛痒,只是这一次,余姚与练霓裳交手了,她们两个,比情报之中还要强。” “哦?”年轻帝启挑起眉望向简童,“老不死,看来你估计错了呢?” “练霓裳有一招释放气劲的功夫,能够瞬间引动旁人气血,连余姚的红莲法体都能破开,更能以其他人气血施展一招巨大人像,连余姚都很难接下,根据狐营分析推断,此招还有提升空间,若是以绝顶高手气血施展,说不得能给看门儿那位都找些麻烦。另外,余姚除了红莲法体和炼欲掌,还能在头顶眉心出现金红色莲花印记,在这印记之下施展一招能够凭空消耗人功力的招式,防不胜防,而且还有一杀招,施展杀招全身上下被血焰覆盖,速度极快,怕是看门那位都防不住,只是这一招对她的消耗也很大,狐营推测并不能作为常规战力使用。这两个人的实力,和情报之中完全对不上。” “老不死,怎么不见你也有这等底牌呢?”年轻帝启横了眼简童,嘲笑道,简童毫不在意地说道:“我本就不以功力闻名,能够有今日的功力也是因缘际会,自然与她们不同,更何况我早就感觉,那余姚说不得也是……” 简童欲言又止,虽然话说了半截就戛然而止,但是年轻帝启与吕老太监都明白简童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年轻帝启连忙追问道:“当真?” “自然,”简童慎重地点了点头,“她与我成名差不多时间,但是她功力提升的有些奇怪,我也是这等境界的人,但是我感觉她有时候功力比我还强,有时候又会变得比我还弱,我虽然不善搏杀,但是我的眼睛,我的脑子还算不错,她绝对深藏一个巨大的秘密,至于说是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该死,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们不知道的?真他娘的……”年轻帝启破口大骂,只是话仍旧不敢说完,也不知道到底在怕些什么。 “陛下,覆海王也带人去了西海,去之前还给京都来了消息,叫我们派人去西海,只是他半路被老奴安排的鼠营阻挠,又回去封地了。”吕老太监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根据线报,覆海王很有可能……” “和那些地老鼠有关联对吧?”年轻帝启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轻笑道:“此事我早就有预料,当年那些地老鼠还接触过我,想来后面是换作接触他了。当年我还琢磨着,那些看似冷漠的高手都是哪里来的,应该那个时候就已经被污染了吧?” 吕老太监低着头,不吭声,他做了一辈子的奴才,即便是年轻帝启再怎么说覆海王,那也是家里人的事情,自己一个奴才,是万万不可随意议论的,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大权在握,但有一点,自己比谁都清楚,那就是自己到底是谁,不该做的,不该想的自己可都一点都不做不想,这也是他能够作为年轻帝启的眼睛能够做这么多事情的原因。 “你这皇帝当得真是没劲,你看看你这天下,到处都是心怀异心的白眼狼,别到最后你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败了你上央国运。”简童虽然知晓许多的内幕,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说。 年轻帝启也不在意,伸手张开五指,“看门儿的,地老鼠,我那个天真的弟弟,还有谁?我那个惦记着当女皇的姑姑?还有我这个躲在暗处算计着的,你看这天下,这才有意思,才不寂寞啊!”年轻帝启一根根扳着手指,握指成拳哈哈大笑,“也就是这样的天下,才值得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救下你,让你有命和我一起看这大世,如今大势在我手,他们做的布置安排算计,我多多少少也都心里有数,他们那些粗浅计划,也不过是为我清扫障碍罢了,不然我岂会容他们?” 简童闻言也是大笑,脑中闪过不止一次预演过的未来,眼神中不仅有憧憬,也有野心,“正是如此,也只有这大世,才值得我去耗费心血算计推算,这等交手的机会啊,是要几辈子才能有一次啊!” “长平公主那边,还要继续监视吗?”吕老太监见年轻帝启提及,这才问道,换做之前,若是年轻帝启不提,除非涉及到他们的大事,不然是从来不会主动与年轻帝启提起的。 年轻帝启点点头,“适当放松一些也无妨,毕竟现在她得到了不老泉,已经按照我们的计划继续进行了,与其冒着暴露的风险打草惊蛇,不如顺其自然,让他们活在美梦里继续当好他们的棋子。好歹都是快要成型的棋子,只要这棋盘还在,我们就可以趁势入局,若是他们有了差错,反倒是不美了。” “那陛下,老奴会安排妥当的。”吕老太监把年轻帝启的话记在心上,“那……地老鼠呢?会不会损伤国运?” “哪有变革不流血的呢?”年轻帝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是猪狗一般的东西,若不是我需要……” “陛下!”吕老太监连忙打断了年轻帝启的话,就连简童都变了脸色。 “今日却是服药导致心境不稳,罢了罢了,你且去,今日莫要说了。”年轻帝启也是想到了其中原因,连连挥手示意吕老太监退下。 吕老太监起身倒退着离开了房间,屋中只剩简童粗重的呼吸声一声接着一声。 第七十九章,信阳长平 京都城外八百里有一小镇,名曰:信阳。六十二年前,被赐予长平公主作为封地,以信阳为中心的三百里方圆,都是她的封地。 当年快要退位的皇帝,也就是如今帝启的祖父秦墨老来得女,长平公主初降生便获封号长平,寓意长久平安喜乐,后秦墨第三子秦炬登位,对于这年仅十岁的小妹妹也甚是宠爱,免去了信仰税赋,长平公主虽是女儿身,但却是秦墨唯一的一女,是以也成为长公主,年少时最喜江湖事,还曾拜入监天司的正一教弟子门下,习得道门长生术,后来干脆留在信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故信仰百姓也都称她一声信阳公主。 信阳镇并没有因为长平公主是领主而生活有了改变,反倒是长平公主留守信阳之后,在信阳镇外圈了好大一块地皮,足足有百里方圆,平日里吃穿用度皆是自给自足,没什么人知道这长平公主到底在里面做些什么。而这圈起来建起了三丈高墙的宽阔院落,只在前门挂着一块孤孤单单的匾额,上书:长平别苑四字。 若是有人打开门走进就会发现,其实这高墙之中空空荡荡,就只有最中央有一小院子,左侧养着鸡鸭鹅狗,右边则是菜园子,院子后面种着果树,看起来和公主别院完全不沾边。 小院子只用篱笆当做院墙,前后左右东北西北各有三间房的小院落,把正中央的足有九间房的大院落围在中央。左边的小院子走出一身穿红色武士服的女子,女子腰间配刀,头发在头顶高高梳起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只是这等游侠装扮若是旁人知道,定会说些不该说的话,但这里是长平别苑,守在大院子门口的两位同样身穿红色武士服,头发梳马尾腰间佩刀的女子看到这女子也不阻拦,任由这女子一路穿过两重院落,来到一处屋前。 别的屋子都是砖瓦,看起来和寻常百姓住的房子相差不多,唯有这栋,足有二层的小楼上面盖着琉璃瓦,墙上刷着漆,就连柱子上都雕着百凤图。女子站在门前,轻轻叩门,屋内传出一声‘嗯’,这女子才推门进了屋。 屋内正对着门是两把太师椅,太师椅之间摆着一张方桌,左侧是三个书架,书架之间有一上楼的木楼梯,右边摆着一张软塌,软塌外挂着纱帘,旁边站着两位身穿侍女官衣的女子,看起来不过豆蔻年纪,透过纱帘隐约可见软塌上躺着一女子,这女子身披薄纱,一只玉足被一俊秀男子跪在地上捧在手心舔舐。 “殿下。”进来的红衣女子拱手行礼,虽是说着殿下,但却只是拱手,这在上央别处定要治个罪,但不论是纱帘外的两位少女,还是软塌上被称为殿下的女子都视若罔闻。 “你先下去。”软塌上的女子收回了玉足,那俊秀男子跪在地上磕头行礼,跪在地上倒退着离开了小楼,还把门关好。这时软塌上的女子这才慢慢双臂支起上身,赤脚走了出来。这女子长发披散,双眼上涂抹着一抹妖艳的红色胭脂,双唇也是通红,仿佛吸了人血,水葱的手指与小巧秀美的玉足都涂着同色的指甲,就连身上都只披着一层薄纱,隐隐可以看见薄纱下完美的胴体,只是这种美,处处都透露着一种邪异的魅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探寻,想要索取,想要占有。 “如何了?”这妖艳女子正是平日里足不出户的长平公主,她慢慢走到太师椅前,翘着腿坐下,薄纱不曾遮蔽的光洁小腿被四周的烛光映照着反射着诱人得光泽。 “殿下,这是一号带回来的。”红衣女子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巧的瓷瓶放在方桌之上,“据线报,西海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哦?”长平公主趴在桌上,双眼盯着瓷瓶,“这么说余姚闹了些事情了?难不成那逃去东漠的练霓裳也来了?” “没错。”红衣女子整理着思路,轻声答道:“本来只是夺宝,练霓裳的确是去了,不过当时闹出什么事情。后来冒出四个黑衣人,都是绝顶高手,要取走逍遥派武学,结果一直埋伏在厉无鸠带领的天下山庄队伍之中的血支苍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潜入遗址,不仅把逍遥派武学都默记下来,还都毁了个干净,被黑衣人追杀,那练霓裳为了掩护苍生大打出手,还对一个能以后天战先天战而胜之的少年动了手,结果这少年似乎与余姚有因果,见少年被擒,余姚立刻出了手,除了炼欲掌和红莲法体,还用了业火化身和天魔舞,最后与练霓裳一招分了生死。那练霓裳施展了一招诡异的,借用旁人血气的招式,余姚则施展了一招能把红莲法体身上的红莲纹路吸纳在眉心印记之中的招式,用了此招不仅元气大损,身上还笼罩着光焰,速度极快,威力极大。最后与练霓裳两败俱伤,怕是这二人没有个三两年是养不好伤势了。” 长平公主终于回过头,眼中多了些兴致,“少年?后天战先天?那少年什么来路?” 红衣女子早就做好了功课,立刻回答道:“那少年不知是何来路,是在东漠卫东城与出任务的宋飞熊赵海棠相遇,刀似乎是神兵,心法不知出处,但是这人武道天赋极高,能以八卦掌杀招击破先天高手护体罡气。” “八卦掌?那个烂大街的八卦门掌法?”长平公主追问道。八卦掌倒不是什么有名的功夫,只是凡人用以强身健体的一种大众武功,修炼到极处不过是后天大成,别说战先天了,就是对付后天境界巅峰的小高手都力有不逮,这也是长平公主追问的原因。到底是何等的惊才艳艳,才能把八卦掌修炼到以弱胜强? “就是那个八卦掌,只是这八卦掌似乎多了些变化,似是个人演绎。”红衣女子解释道,见长平公主不作声,便继续说道:“后来这少年擂台获胜,得李庆招揽,皇甫徵对他似乎有些意思,二人在舱中共度一日一夜,后来在岛上就和余姚混到一起,似乎他对余姚很重要,余姚最后为了他甚至放弃了击杀练霓裳,只是还是没能救下他。” “余姚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既然如此,派人去西海留心一下那少年的消息,若是余姚一直等着的那人,多半是不会如此就死的,即便不是余姚等的那人,能以后天战先天,若是此刻不死,日后也说不得有大用,余姚若是不要,刚好便宜我。”长平公主丢下瓷瓶,双手托着脸伸出舌头舔着妖艳的红唇,“就是余姚想要,本宫也得争上一争,现如今,余姚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呢。” “是,属下这就遣人去西海。”红衣女子连忙应下,“那其它……” “什么事?一起说了。”长平公主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阳光洒在脸上,眼睛都有些刺痛了。 “兔子好像发现了。”红衣女子上前几步,在长平公主耳边小声说道。 “都这么多年了,怕是兔子早就起了疑,这世间简单人可是没有几个,到处都是心怀鬼胎的东西,毕竟人心隔肚皮,不过也无妨,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唯一需要等待的,就是时机了。”长平公主伸着懒腰,吐出长长一口气,“那些地老鼠还在做他们的春秋大梦,等他们先发动,我们趁机入局,下棋人做久了,偶尔入局拼杀也算多了些趣味。” “只是殿下,如今我们已经被察觉了,当真还要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吗?”红衣女子想来与长平公主比较亲近,这才焦虑地问道:“兔子也好,老鼠也好,似乎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如今我们缺乏一锤定音的力量,趁乱入局是不是太过不稳了。” “桃桃,这有些事毕竟不是你亲手操办的,不了解也算是正常,而且重要的不是他们是不是发现了我们,我们是不是发现了他们,发现了没发现根本不会有差别,别看我们现在是下棋人,在更大的棋盘里,我们也就是一些可有可无的棋子,这道理你不懂。”长平公主转身回屋躺下,“他们也发现了我们,我们也惦记着他们,说到底,最后还是要看个人手段,看谁能在最后活下来,那个人既是胜利者,也是存活的唯一,他们想着算计我们,我们何尝不是时时刻刻准备算计他们?在这江湖,有多大的力量很重要,但是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让这一局变得精彩,变得扑朔迷离,一些该有的觉悟既然在这样的位置上就要有,罢了,你且去安排西海的事情,除了那少年,其它事暂且放一放,现在外面闹着的饥荒,看起来像是那些地老鼠的手笔,他们既然沉寂这么多年才动手,那就说明后面还有手段等着,我们先当个看客未尝不可,去吧。” 红衣女子识趣地关门离开,软塌上的长平公主似是半梦半醒,却是不再说话了。 第八十章,另一个自己 无忧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落入血池的时刻,血池中那红色的液体不断顺着毛孔渗入身体,好似从每一根毛孔之中都插下一根又一根钢针,紧接着,剧痛就让自己昏了过去,再醒来,也就是现在了。 天空是暗红色的,还有迅速靠近这边的黑色阴云,阴云中偶尔闪过几丝电光,怕是要下一场暴雨了。 大地寸草不生,片片干裂,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硫磺的味道,如果非要在找到一个词形容,那就是这个世界好像快要死了。 “这里是……”无忧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完完整整,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受伤,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样的世界之中,但是至少现在看来,似乎是一件好事。 “你来了。”身后突然传出人声,无忧连忙转身后退,自己的身后就立着一根插入天顶的,一人粗的柱子,柱子上有一个少年被一条条锁链捆在上面,少年长发披散,看不清模样,但是那声音毫无疑问就是被绑在柱子上的人说的。 “你是谁?为什么会被绑起来?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无忧接连发问,看到这柱子上的人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这让他格外不安。 “你的问题太多了,不如你来把我的头发拨开,看看我的脸。”那人语气中说不出的轻快,又带着一丝深意。无忧没有犹豫,这个诡异的世界似乎之前有见过,那时候自己昏迷之中,天哭血雨的世界,好像就是这里,一样死气沉沉。 “也好。”无忧上前,伸手拨开那人的头发,刚好天空响起一声闷雷,下起了暴雨,无忧就这么傻愣愣看着头发下的脸,那个人面容清秀,但是双眼之中带着戏谑,还露出两排大牙无声狂笑。 “你是谁!”这张脸无忧的确是熟悉,就是自己的脸!可是如果这个人是自己,那我又是谁? “我就是你,或者说我是另一个你。”无忧倒退开,被绑住的无忧幽幽说道,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但他与无忧都没有动,就静默地对视着。 “这锁链,你伸手摸摸,是不是觉得很熟悉?”绑住的无忧甩了甩头发,湿哒哒的头发被他甩到一边,露出小半张脸,“我们的时间有很多,我可以慢慢告诉你。”无忧也从最初的震惊和恐惧之中回了神,连忙按照被绑住的自己的话,伸手摸在铁链上,“是不是很熟悉?需不需要我来给你提个醒?”被绑住的无忧咧着嘴笑道,两排大牙看起来分外渗人。 无忧手接触到铁链的瞬间,就从脑海的记忆中找到了这熟悉的感觉,这感觉是龙虎山上的师兄弟,是师叔师伯……是师父。无忧瞪大眼睛,脑子已经不够用了,“这是师父做的?可是……为什么?” “从头开始说吧,反正时间很多。”被绑住的无忧笑着说道:“你是孤儿,这你记得吧?” “没错,师父不曾瞒我,我的身世她也与我说过,我是在河边被她捡到的。”无忧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的确有一次师父与自己说过自己的身世。 “也许吧,不过这并不重要,你还记得不记得,在清风观,不论是师父还是师姐,她们没人教我们习武,没有教给我们武功,也没有心法,没错吧?”被绑住的无忧眼神飘忽起来,“你是不是觉得小师姐她们也没有练武功,所以你没练武功是因为师父后来不教武功了?” “是这样没错,难道不对吗?”被绑住的自己虽然这么问,但是无忧并没有觉得不正常,那是师父啊,照顾自己,收留自己的师父,怎么可能会害我?若是真要害我,以师父的武功不是一掌就够了吗? 被绑住的无忧摇着头,兴奋地说道:“也许吧,我与你一体,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龙虎山,那时候你因为师父的事情昏倒了,我就是那个时侯发现我出现了。” “你是我耳边的嘶吼声!”无忧终于想到了,从那时候开始,自己耳边一直就存在着莫名其妙的嘶吼声,连掌教师叔都不知道是为何,原来嘶吼声都是这个自己发出来的? “算是吧,不过后来,在你下山之前我想明白了,或许,我应该算是你的魔念,你的心魔?跑题了,接着之前的说,我那时候就突然出现在这里,身上被一圈又一圈的铁链捆着,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然后呢,是我们哪个师伯师叔来着,他的内力进入到我们的肉身,然后就触动了这铁链,我头上的铁链就不见了,我就能说话了。当然你有你的事情,我不一样,我就只能在这里,所以我就想啊,这些锁链是怎么来的?这里又是哪里?我为什么被困住呢?”被绑住的无忧语气越来越高兴,“后来我终于想到了,这锁链就是师父留下的,留下困住我的,所以才被师叔还是师伯的内力轻松就引动,所以才一直不教给我们武功,怕我们学了武功突破她的留下的禁制!这些都是我猜到的。” “师父吗?”无忧不是最开始那个初出茅庐的雏儿,也见过了不少人,也听过不少江湖事,不至于听另一个自己说了两句话就相信,但是这的确是最合理的现实。 被绑住的无忧继续兴致勃勃地说:“后来啊,我发现你修炼的内功似乎有问题,我就开始琢磨你的内功,再后来你学了掌法,认识了更多的人,我发现你很傻,傻到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不过这都是你的事情,我也就想想罢了,我最好奇的还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到现在我还没找到答案,不过这里,应该就是武道修炼到极处,元神所在的识海吧?我被困在这里,是不想我影响到你这个蠢货吧?” “我不是蠢货!”无忧底气不足地反驳道,只是这只引来了被绑住自己的嘲笑声,“算了,与你说这些作甚,我就看着你,看着你死在你那个狗屁武功手里,看着你死在谢金拓手里,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另一个自己的话戳中了无忧心底最深处的自卑,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死劫,还有那个能够和魔女练霓裳,妖仙余姚并列的谢金拓。 在练霓裳与余姚动手的时候,自己虽然被练霓裳制住动也不能,但是眼睛还是可以用的,江湖上一直传言的练霓裳武力倒数第一自己也是知道的,可就是这样的练霓裳就能轻飘飘一招擒住自己用来要挟余姚,更能用出那等威力的招式与余姚两败俱伤,那么,号称百年第一天才的谢金拓呢?比练霓裳还要强的谢金拓呢?真的可以报仇吗? “如果我说我能解决你功法的死劫,能够杀了谢金拓呢?”被绑住的无忧咧开嘴,眼神之中带着一种无忧看不出的别样感觉,“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你说你是我,师父也是你的师父,我若是死了……”无忧的辩解被另一个自己无情地打断,“那便死了,与我而言,生死无非是消散与否,即便你活着,我也不过是被捆在这里动也不能动,师父?你莫不是忘了,就是她把我封禁的啊,我为何要提她报仇呢?所以我才说,若是我愿意杀了谢金拓,解决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死劫,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呢?” “代价……你想要什么?”无忧沉默了,另一个自己说得也没错,为了一个封禁自己的人报仇,若是换作自己,也是不愿意的吧?这样被困在这快要死去的世界里,活着或是死去也没什么差别啊。 “我若是说了,可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要么按照我说的,要么我看着你死。”另一个无忧满不在乎地说道,若是可以活着,若是可以不在这个世界活着,那该有多好啊,只是当真可以吗? “你说吧。”无忧妥协了,沉默了许久,浑身上下都被暴雨浇透,终于妥协了。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死劫,自己不知道从何说起更谈不上解决。至于谢金拓,白曦有一句话说得对,也许自己并不配报仇吧?若是他真的能够替师父师姐们报仇,若他真的可以,那我便是立刻死去又有何妨呢?这世上,除了师父师姐…… “放开我,我们的肉身由我来接管,由我继承你的因果,你的仇怨,我来报,你的恩情,我去还,只是我,也想出去像你一样看看这世界,我从睁开眼就在这里,呆在这苟延残喘的世界里,我从未有过自由,我也是你啊。”另一个自己轻声说道,“为何我就要一直一生困在这里,而你可以奔跑,可以去爱,可以去恨,我也是你,为何要我在这里?” “好,如果可以的话,好。”另一个自己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忧点头应下,恰好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二人一模一样的脸。 “谢谢你。”另一个自己轻声说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无忧似乎看到另一个自己在流泪。 “没关系。”无忧伸出手摸在另一个自己的身上,刹那间,另一个自己身上的锁链,消失了。 第八十一章,自由与死劫真相 天空之中的雨越来越急,两个无忧就这么站在暴雨之中面对面对视着。 “你的锁链……”真正的无忧瞠目结舌地望着另一个自己。自己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应下另一个自己的要求,然后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一圈圈把另一个自己捆紧的锁链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这里是我们的识海,我们……应该算是元神吧,在这个地方,想到的,自然就会达成。”另一个自己双手张开拥抱着天空,暴雨打在脸上都觉得分外亲切,“这就是自由啊。” “那接下来呢?”真正的无忧死死盯着另一个自己,“你有什么安排吗?” “当然,我需要先给自己起个名字。”另一个自己咧着嘴笑道,“既然是我主宰我们的肉身,那么我应该有一个名字。” “你想叫什么?这样也好,不然也不能总是你啊你地叫。”无忧对这些琐屑小事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够解决心法的问题,只要能够报仇,其它的真的不重要。 另一个自己盘膝坐在地上,单手拄着脸,眼珠子乱转,“既然我本是心魔,或者说你的执念,那就以魔为姓吧,反正现在魔道也算是翻了身,也没什么关隘,至于名字……就叫长生吧。”另一个自己……现在应该叫他魔长生了,魔长生盯着无忧的眼睛,“你觉得怎么样?” “是你的名字,你喜欢就好。”无忧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多费心思,“接下来呢?你要怎么做?还有,我会怎么样?” “先说你的问题吧,你会留在这里,不过我看到的,听到的,记忆中的你都会知道,你我本就是一个人,而且说真的,你的武道天赋不错,加上我,我们一起钻研武道,的确有机会报仇。”魔长生拉着无忧一起坐在地上,“我得到的功法你也会看到,你在这个世界里钻研,就等同于我在修炼,两个人一起,报仇会很快的。” 无忧想了想,魔长生说的倒是没错,两个思想,一个肉身,的确可以事半功倍,当即应下。魔长生继续说道:“至于安排,先想办法离开这个遗址,你因为剧痛昏迷不醒,所以不怎么清楚,这血池可没那么简单,我能感觉到有一股意识顺着血池进入到我们的身体里。” “什么?意念?在哪儿?”无忧被魔长生的话吓了一跳,不过心立刻放回了肚子里,既然魔长生这么说,自然是有办法的,毕竟二人实际上是一个人,若是影响,他也会受牵连,既然他都不着急,那就说明他有他自己的办法。 “就在这儿!”魔长生双手猛地在地上一拍,地上的水珠全都震到空中,无数水珠颜色逐渐变成血色,在空中组成了密密麻麻的字:我等不甘!本为苍天驱使,奈何天要亡我,吾等怨念存留此处,待习得我逍遥派心法之人接触吾等怨血,当得我逍遥派传承秘法,重振我逍遥派声名。 空中血字存在不过转瞬,二人不过刚刚看完还来不及说话,就见血字在空中分解消失不见,脑中莫名多了许多功法:逍遥御风,逍遥生灭掌,极乐逍遥剑,飘羽逍遥刀,逍遥凌波步与逍遥飞絮身。原本因苍生毁去的秘籍,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二人脑海之中。 “这是……”无忧被脑中详细地,不仅有心法口诀,还有图画图解的秘籍已经别人修炼的经验。无忧惊呆了,反倒是魔长生淡定许多,“想来你修炼的那什么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就是根据逍遥派的逍遥御风改编而来的吧?既来之则安之,我也与你说说我的盘算,免得你以为我为心魔就只是诓骗你。” 无忧只得止住想要钻研秘籍的想法,重新清空思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魔长生也不客气,毕竟二人本为一人,无甚可客套的。 “我会先去想办法弄一把武器,然后参加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加入天下山庄,不为别的,就为天下山庄留存的功法,后面就是想办法成为江湖上有名号的高手,找几个帮手,让水月宗为我推演谢金拓踪迹,让听江阁为我打听谢金拓消息,最后只要报仇就好。”魔长生说得很是轻松,“这逍遥御风我简单看了一下,待我出去之后先突破先天,再转修逍遥御风,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我如何完成这些,你在这里安心看我演绎就是,唯一需要你的就是你帮我推演功法,在意念之中推演功法,也能起到修炼的效果,你觉得如何?” 无忧脸色不悦,说到底,魔长生所说的和自己准备做的几乎毫无差别,既然如此,为何要让他主宰肉身呢?“你这等安排,与我有何不同?你做得,为何我做不得?” 魔长生哈哈大笑,似是无忧说了个天大的笑话,笑了半天,见无忧脸色更加难看,这才满不在乎地说道:“就因为你行事不如我杀伐果断,就因为你只晓的修炼不懂人情世故,换做我,被白曦算计,定是要当场清算,若是我被天下山庄招揽,定会立刻投效,论修行,我或许不及你,论做事,你不如我,旁的先不说,单说这死劫,我已经有了眉目,你可有办法解决吗?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这就是你我不同之处,可还有别的问题吗?” “既如此,我便看你演绎,若是……”无忧冷着脸还不等说完,就被魔长生笑着打断道:“若是我不能完成我所说的,把肉身还给你,还是我留在此处,永无天日,这样可好?” “善。”无忧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开始推演逍遥派武学。对于魔长生,若是魔长生当真违背了约定不肯为师父报仇,那么就是拼死,哪怕不报仇,也要拉着魔长生一起死。刚刚魔长生一掌震出逍遥派怨念,自己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假以时日,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适应这个世界,到了那个时候…… “我走了,安心看,好好学。”魔长生长啸一声,身形逐渐消失在原地,只留无忧一人盘坐在暴雨之中,似乎雨下得更大了。 魔长生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空荡荡的池塘底部,池塘边还立着一道石桥,石桥连接着中央的一只泥盆,天空阴云密布,魔长生从地上蹦起来,张开双臂手舞足蹈,“这就是活着啊!”魔长生跪在地上,放肆地狂笑。感受着身体接触着空气,接触着大地的感觉,这与在那片荒芜世界里不同,在那里只能……怎么形容呢?就像是脑中突兀地多出来的感受,但是这感受究竟是如何,是什么样的感觉,从来都不知道,但是现在,不同了,终于不同了。 “无忧,你知道你的死劫应该怎么解决吗?”魔长生分出一丝心神在心中说道,这样是能够让荒芜世界中的无忧听到的,无忧在心里想些什么的时候,在心中算计盘算的时候,自己在荒芜世界中都能感受到无忧的记忆,那么同样的情况,无忧应该是可以听到的。 果然心中传来无忧的一缕意识,“怎么解决?”魔长生笑着再次在心中说道:“学得很快啊,你这悟性,不愧是我。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死劫?或者说,你觉得死劫应该是什么样的?” 魔长生边往池塘外手脚并用地爬一边在心中继续说道:“我能感受到我们身体中传来的异样感觉,你以为你的气血沸腾是因为你要突破了?这想的没错,不过你没有察觉到吗?每一次气血沸腾,其实都是内力在身体中像是潮汐一样鼓胀,内力本来就是由我们从五脏中提取的生气在经脉中运行之后,存在丹田形成的力量,那么你想过没有,你在龙虎山看到的关于武功的一些武道理论?人啊,有精气神,神说的是你我这样的精神,意识,气应该说的就是内力,罡气这一类的力量,那么精呢?” “继续说。”倒不是无忧比魔长生差了多少,而是魔长生一早就用平日里的时间去思考,去琢磨,加上偶尔的灵光一闪,这才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无忧被魔长生引导着,似乎也摸到了一些模糊的感觉,是以焦急地追问。 魔长生不慌不忙地在心里说道:“你想没想过,为什么人受了很小的伤,但是失去了血会死?如果敌人伤到我们的头,我们的意识消散,那么我们会死,如果受了伤,血流干,也会死,那么你想过没有,血有没有可能就是其中的精呢?”魔长生嘴角带着笑,笑容看起来颇有邪气,“假定血,或者准确来说是气血就是精,那么由于气,也就是内力造成的问题,有没有可能被精来解决呢?按照龙虎山的道门典籍,世界万物无不可分为阴阳,那么神不是真实的看得见摸得到的,精气是不是就可以分为阴阳了呢?换句话说,谁是阴或者谁是阳不重要,你说呢?” 魔长生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第八十二章,南疆基地 “据我猜测,我们体内由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修炼来的内力,是属于阳刚型的内力,刚猛大气,那么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如果按照精气有阴阳来推测,是不是足够的血就能够……”魔长生在心里正说着,下意识感受着体内的内力,却发现原本经常会沸腾鼓胀的内力,居然会出奇的听话,再内视一感应,果然,内力已经听话地呆在丹田之中,原本时时刻刻在沸腾的内力,时时刻刻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消失不见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的问题解决了。”魔长生哭笑不得地在心里说着。按照原本的计划,自然是要先解决掉死劫的问题,然后趁势突破先天境界冲开任督二脉,既能让自己这具好不容易得来的肉身不至于后院起火,又能提点一下无忧,让他明白自己与他的差距,这些可好,原本的一切算计都不存在了,但事实上,如果没有死劫的威胁,突破先天境界对无忧来说同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原本可以立威的事情,虎头蛇尾的结束了,简直不要太难受。 “你还记得我们在识海,就是我现在处在的这个荒芜世界,有那个逍遥派的怨血?有没有可能是逍遥派的意识一直留存在这血池当中,我们修炼的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正好是逍遥派那个逍遥御风改编而来,引动了怨血进入我们的身体,这才化解了死劫?”无忧脑中一下闪过逍遥派的怨血与遗言,立刻想到了事情的关节。 “也许吧,既然如此,你有空的话……废话,你当然有空,你好好研究研究逍遥派的武功,先说好,先帮我研究刀法,剑那种玩意实在不合我的胃口,其它的你看着办吧,我先想办法离开这个遗址。”魔长生没好气地在心中说道,说着把心神转移到其它事情上,这也是现在唯一能够暂时隔绝二人交流的办法,若是内力化作罡气,以罡气能够在体外存在的特殊性,想必是可以彻底隔绝二人的交流,还有更深一层,只是那等想法,现在还是不想为妙。 魔长生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地运转着内力,施展着记忆深处的轻身之术,这感觉很奇怪。身体很熟悉,脑中也很熟悉,但是感觉却很陌生,甚至有两次都一口气岔了,胸口都一阵生疼。 “妈的,果然还是要先熟悉才行,不然这么下去,怕是与人动手等同找死。”魔长生小声骂道,但还是不得不施展轻身之术向坑外爬去。 不知不觉之间,魔长生爬到了血池之外,原本石桥处的门近在咫尺,轻身之术也渐渐熟悉起来,不应该存在的陌生感也飞速消退,记忆,感觉与肉身的反应终于逐渐契合在一起。 “按照常理来说,这遗址如今还在,怕是因为我还留在里面,那么是不是有可能遗址等我出去呢?”魔长生不同于无忧。在得知师父师姐噩耗之后,无忧始终处于一种自闭的状态,而作为无忧反面,既是心魔也是执念的魔长生,性格更像是刘天龙一样外向,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话痨了。 至于对遗址的猜测,这也是来的路上无忧与宋飞熊赵海棠赶路时,二人与他说起的。遗址的出现,可以说是上苍为振兴武道所引动的,苍天有感,自然可以做到一切违反常理的事情,这逍遥派遗址原本在西南,但是却出现在了西海,未尝不是苍天所为。按照过去遗址出现的规律,每当所有人离开遗址,遗址就会沉没进入大地深处,而现在逍遥派遗址还在。刚刚魔长生醒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天空阴云密布,这说明遗址还在现世,那么有等自己出去的推测也就顺理成章了。 魔长生走进那道石门,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恢复人已经站在了岛上,而不远处的海面之上,露出逍遥派遗址的海面正在缓慢地收缩。 “竟然是这样,我还以为会给我个楼梯什么的,没想到居然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魔长生冷笑几声,见海面终于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平面,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无他,突破先天而已。 原本阴沉的天空,终于飘起了细雨。 上央疆域南侧,是一片远比东漠还要荒芜的土地。 如果说东漠仅仅是因为风沙,因为缺水而造成的人烟稀少,那么可以说整个南疆,号称无人可以生存的冰寒之地,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百里不见人烟了。终年不化的冰雪,哪怕是盛夏时节都不能影响到南疆的风雪,带着雪花的狂风刮在脸上,一片片雪花仿佛刀子一样,便是后天境界的武者都抵挡不住。极低的温度自然没办法生长出什么像样的庄稼,只有一些需要极低温度才能生长的天才地宝才能享受得了这样的环境。就是这样的地方,李元魔推着李元相的轮椅在风雪中前进着。 两个人身上环绕着护体罡气的防护罩,这也是先天之上的武者能够进入这片苦寒之地的唯一可能,毕竟能够吸纳天地之间元气自动补充的护体罡气,只是被狂风暴雪这等持续伤害攻击,是不会立刻破碎的。 二人都是身披黑色长袍,头上戴着长袍上面的兜帽,脸上扣着一个简洁粗糙的面具,默不作声地一路穿行过暴雪肆虐的荒原,来到一座插入云端不知多少里的巨大山峰下面。 “看着点,记住了。”李元相抬起手对着看起来不似自然生成的光洁石壁弹出三道罡气,罡气落在石壁上,石壁上登时就闪现出三道光芒,光芒形成波浪形状一闪即逝,整座石壁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动,露出一个幽深的山洞。 “推我进去。”李元相面具下的声音在空气中都变得冰冷,李元魔也不是第一次因为李元相看到这样那样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了,是以虽然心中惊讶,但始终也没有多问。李元相来时就与他说过,来到这次,少问多看,不然会死的。事关性命,李元魔尽管面对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再过惊讶,也都把疑问放回心里,留着以后等李元相解释。 山洞两侧插着火把,二人一进入山洞,石壁就在二人身后缓缓闭合,李元相伸手拉住旁边的火把旋转了一圈,火把旁边的山壁再次滑动,这次,里面站着两个与李元魔二人装扮一样的人,同样带着面具,只是比二人多了一把腰间的长剑。 “看好门,我去见会首。”李元相对着门口两个一看就是侍卫的家伙轻声说道,那两个侍卫单手握拳锤在自己胸口,沉声道:“是,大人。” 李元魔这才推着李元相一路穿行过无数个门口站着侍卫的走廊,在他的指引下来到一扇大门前,门前同样站着两名侍卫。 李元相单手握拳锤在胸口,“千古秀!”门口两个侍卫同样握拳锤在自己胸口,“万年流!”二人说着,为李元相打开了门,李元魔虽然不懂三人之间的暗语,但是也能猜得出这是某种隐秘的暗号,见门开了立刻推着李元相走进了屋。 屋中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墙上插着许多火把,墙壁上还挂着一张上央全境的地图,一个与自己二人同样装扮的人背对着二人看着地图。 “会首,我来了。”李元相沉声说道,那背对着二人的会首转过身,看到李元魔微微一愣,立刻恍然道:“这是你的未来吗?” “是的,会首,虽然按照计划我们一定能够成功,我也能看到那一天,可是我怕出现意外,故此……”李元相低下头恭敬地说道。会首大手一挥道:“无妨,我们都有未来,提前告知也不是坏事,你自己随便坐,我与他说些事。”会首从李元魔手中接过轮椅,推着李元相来到地图前,李元魔也识趣地站在门边,仿佛一个木头桩子,但实际上全部心神都放在二人的对话上了。 “终极全灭,这是我没想到的。”会首轻声说道。李元相呵呵一笑,“毕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而且还是初段的终极,也是正常,谁还没有两三手底牌呢?” “那到底是谁泄密了,有眉目了吗?”会首还是保持着轻柔的语调,但却藏着一股冰冷的杀意,就连在一旁装木桩的李元魔都感觉到后背的汗毛都一根根立了起来。 李元相摇头,“应该不是组织内部的问题,这些事我也早就想与大人汇报,只是没有机会,这才等到了今天。” “什么事?你应该知道,整个计划,全盘计划知晓的只有你我二人,甚至说整个计划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我对你是极其信任的,既然我们为了同一个志向相遇在一起,那么就是生死兄弟,没什么不能与我说的。” “那倒也是,只是怕……”李元相欲言又止,李元魔听得一头雾水,但会首却立刻心领神会,“没错,总是要小心些,毕竟……” “正是,也是现在时机到了,所以才能与大人汇报。”李元相幽幽说道,“如今,时机已经到了。” 第八十三章,破晓之春与酷夏暴雨 “真的可以了吗?!”没人能够明白会首如今的心情,为了这个终极的梦想,整个组织一代代人都不停为之努力着,希望能够把人间改变成天国。可惜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导致现如今组织虽然建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基地,虽然相互之间根本不敢见面,但是世间仍旧有一些人知道自己这些人的存在,直到老四,也就是李元相的出现,这才让他,让组织看到了希望,而现如今,就是这么多年播种培育之后,收获的时刻。 “没错,黑暗初冬计划实施得很顺利,虽然会首与大家愿意相信我,这么多年为我们的终极梦想辛苦奔走,但是整个计划都不曾问过我是什么意思,我也心里有愧,毕竟相较于各位,我也只能出出主意罢了,会首大人与大家都如此信任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李元相也有些激动地说道。这牵扯到许多年前的一桩旧事,也正是因为那件事,才有了今日组织众人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仍然能够清晰地记得当年发生的一切,全部的细节,乃至几人的语气语调,真是令人怀念啊! 会首默不作声地点头,虽然不知道李元相的名字身份,但是在李元相出现时,自己还不曾是会首,那个时侯作为前任会首的那个人就曾私底下对自己说过,为了组织,为了大家共同的理想,老四就是那条唯一通向成功的路,要比相信自己还要信任他。这也被他接任会首位置之后牢牢记在心里,如今真的就在自己面前,计划启动了! 李元相的语气中仍旧能找到激动的残余,“会首,即将开始破晓之春计划了,在计划开启前,我必须要进入休眠,所以今日我来见你,把关于黑暗初冬计划的完整情况进行汇报,再对计划完成的程度进行评估,最后结算完成目的,看是否能够启动破晓之春,还请会首大人多多费心。” 会首黑袍下面的手死死攥紧,李元相的话无疑是在告诉自己,前辈们一代代人的心血,无数人的牺牲,还有大家为了一个梦想,一个美好向往而聚集在一起的信念,都将在可见的未来开花结果,这不由得他不激动。“好,我会记得,你且说。” 李元相清清嗓子,开始了整个计划的讲述:“计划完成度几乎达到九成。我们根据蛊神教余孽带来典籍培育的蝗虫已经在前年冬日开始死亡,去年春天起,蝗虫死光殆尽。包括上央在内的连同北方疆土之外的大山,东漠的各类可食用粮食作物,损耗达到九成以上,上央平民百姓死亡达到四成五,我方积极参与之下,留下我方人员存粮之后,陆续抢救,勉强完成四成五份额,如果没有我方参与,初步估算死亡人数大概要达到六成。” “只是,我虽然相信你,我的手足兄弟,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死伤这么多的百姓?这些人都是……”会首虽然知晓大致计划,但是听到那个触目惊心的数额,还是心头一颤,四成五的百姓啊,可以说原本的上央朝,每两个人就有一个人被饿死或者其它方式死亡于这一场与苍天无关的天灾当中,那都是活生生的人,明明自己与大家都是为了…… “会首大人,这是为了最后的胜利而不得不进行的牺牲,别忘了我们的目标,别忘了我们的理想,哪怕是付出我们全部的一切,血与肉,灵与欲,只要能完成最终的计划,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这道理,你必须要明白,毕竟在最后的计划中,你也是要被牺牲的!”李元相对于会首的回应倍感愤怒,双手拍在轮椅的把手上冷冰冰地说道:“哪怕是我,为了这个计划,为了未来,我都会在第三部分去牺牲,请你放下这些无用的感同身受,变革,是需要流血的,不光是我们的血,还有这个时代的血!”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为了我们共同的志愿,哪怕是脏了手,脏了心也要继续下去,我明白了,请继续吧。”会首毕竟还年轻,接任会首位置也不过十年,是以还是有些稚嫩,不过很快就会好了,毕竟这是上一任会首亲自选定的继承人,能够继承他遗志的人。 李元相点点头,丝毫没有在意地扫过因听到死亡百姓达到四成五这个惊悚消息而发抖的李元魔,“乔立梓的确是一把很好用的刀,虽然他已经死了,不过三尸丧神散的终极版本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黑暗初冬试作了一次,效果完美,配合破晓之春的后段,那么应该没有问题了。关于新型作物,也已经交给麻衣,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已经在上央投入使用了,那么关于破晓之春的开端就已经可以开始进行了。总得来说,黑暗初冬完成前期部署,第一,死伤足够多的百姓,为了酷夏暴雨进行了完整铺垫,第二,对于麻衣系统,一切进展顺利,不出意外两年之内将会获得收获,第三,关于终极部分,将分出三分之一进行唤醒,并进行修剪,破晓之春将在二十年之后结束,酷夏暴雨将会立刻开始,我将进行休眠,与我有关的一切都将被消除,关于未来我会在修剪之后对他进行冰封,综上,黑暗初冬圆满结束,组织整体除了园林部分继续保持,餐饮部分也必须日夜赶工,加速完成,二十年的时间只能将将够用罢了。” 李元相说到后面的计划,会首面具下的脸也是严肃起来,“没问题,我会引导各部分进行休眠,园林与餐饮等你修剪完毕,交由你负责。” “还有,组织整体也必须全部休眠。前年西海发生的事情,说明已经有人开始关注到我们了,为了未来,我们必须谨慎,我们既然已经发动了,那么就引导着大势,他们也只能在大势下颤抖,我们暂时退出,让他们去狗咬狗才是良策。”李元相面具下面的眼睛露出一丝杀意,“既然他们想借我们的东风,那我们就把东风全都送给他们,看看到最后,看看他们能不能从暴雨下活下去,看看他们最后能不能逆天改命!” “也好,你要小心,尽快选择个地方进行休眠吧,整个计划到现在,你将是最危险的那个点,也是唯一不能够替换的点。”会首也慎重地说道,毕竟按照计划来说,每个人都是可以被取代的,唯一不能的就是李元相,他不仅仅是一个计划的负责人,还有着更加重要的意义,若是他出了事,可是要万事皆休的。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在这里进行休眠与修剪,会首大人,这是我的灵影传声,我带他找地方休眠了。”李元相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圆盘,正是每次与众人进行交流时在桌子上为众人传递声音影像的道具。 “也好,你去吧,我也要做一些保险。”会首收好圆盘,推着李元相交给了李元魔,伸手在李元魔肩膀上拍了拍,“加油吧。”李元魔一头雾水,搞不懂为什么会首会叫自己加油,但还是在李元相的示意下推着李元相离开了房间。 李元魔是第一次来到这处隐蔽的山洞,但李元相明显不是,在李元相的指引下,二人一路穿行过一条又一条地道,终于在一扇木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你先推我进去。”李元相抚摸着木门,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想到了过去的事情,有些失神。 李元魔自然知道在这里并不能畅所欲言,打开门推着李元相进到门中。这是一间很狭小的地洞,当中摆着一具撒发着寒气的半透明棺材,寒气让没有心理准备的李元魔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先把门关好,我先与你说些事情。”李元相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眼神中多了一些李元魔看不出的情绪。李元魔关好门,随手布下一层隔音罡气。“你到底在做什么?那么多人啊!活生生的人!与你我一样的人!”在隔音罡气下的李元魔终于问出了早就想问出的话,“你到底为什么?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安静听我说,”与李元魔的激动相比,李元相实在是太过冷静了,“你的心太乱了。” “放屁!”李元魔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抱着臂站在李元相面前,等着他给出合理的解释,这不仅关乎着自己的好奇心,更重要的是,这关乎着自己是不是要亲手埋葬他,埋葬掉自己的亲哥哥。 “我只能告诉你关于现在发生事情的安排,以及我们的选择,至于后面的事情,必须要等到合适的时机,现在如果说了,怕是会多了许多的麻烦,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不能承受的。”李元相幽幽说着,双手交叠在腹部,像是在说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一个关于自己,关于组织的部分真相的故事。 第八十四章,黑暗中的浪潮 房间中的温度很低,那一具半透明的冰棺还在释放着寒气,李元相李元魔这一对兄弟面对面对视着,气氛如温度一样低到了极点。 “先说我们这个组织吧,这样有助于你成为未来。”李元相没有卖关子,对于这一天,能与李元魔讲述这一切早就在脑海中预演了许多遍,说起来格外顺口。 “那个时侯你还在学艺,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是前任的第四位使徒,使徒,这是我们的称呼,也是十二士当中的真正意义,使徒。那个时侯我还是一个普通人,那时候第四使徒问我,为什么悲伤。”李元相的声音越来越飘忽,已经深深陷入了回忆之中。“我那时刚刚埋葬了失去女儿的邻居,一个快要老死的老头。他的女儿被一伙山匪抢走了,在那之后不久,他找到了女儿的尸体,他埋葬了女儿,而我埋了他。我与第四使徒说起了这个故事,第四使徒问我,这是为什么。那时候我就回答说,因为山匪是武者,拳头大。第四使徒问我,为什么山匪是武者呢?我说因为资质好。第四使徒又接着问我,那你觉得,为什么拳头大的武者要欺负普通人呢?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李元相的眼神始终飘忽着,也没等李元魔回应,继续自顾自说道,“我说不知道,没错,那个时侯我的确不知道。” “因为什么?”李元魔不禁问道。李元相的故事,像极了当初发生在自己兄弟二人身上的故事。 “权力,因为武者足够强,所以也有着超乎常人的权力。官府能怎么办呢?那个时侯你也不是不知道,组成官府的都是凡人,都是普通人,最多会一些把式,能把先天境界的武者怎么样呢?”李元相幽幽说着,语气比房间的温度还要低,“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保持着弱肉强食。普通人与官府相比,是弱的,与武者相比,官府也是弱的,后天境界武者与先天武者相比,又是弱的,强的自然可以欺压弱的,因为没有一个规定可以限制他们,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安排普通人,欺压普通人,把凡人当做猪狗一般。那个邻居,如今骨头渣子都烂光了的老头,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能怎么样呢?这是第四使徒告诉我的,于是我又问,为什么不能制定规矩限制他们呢?” “第四使徒怎么说?”李元魔对李元相的故事终于动心了,这也是他想要追求的答案,如果可以的话,那么世界会是有多么动人? “如果世界上最强的那个人制定了规矩,可是谁能制定限制最强那人的规矩呢?所以这一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李元魔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悲愤,“所以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为什么加入你们呢?第四使徒问我要不要加入,可是我为什么要加入呢?第四使徒告诉我说,加入他们就能创造一个真正的人间,人人平等,没有特权欺压,没有武者肆意妄为的世界,于是我……”李元相的话还不等说完,就被李元魔讽刺着打断道:“于是你脑子一抽就加入到这个狗屁组织里,你被骗了!他说的那个世界!都是骗你的!” “不是的,也许那个时侯他是,不过现在,不是了。”李元相咧开嘴畅快地笑道:“一切都可以实现的,很快就能实现了!” “就凭你杀掉那么多普通人?”李元魔根本没办法相信李元相的话,哪怕李元相说太阳是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都比他说这样的胡话可信。“你知道不知道上面……” “听我说,安静听我说完。”李元相继续胸有成竹地摆手打断李元魔的话,“这个组织最初是由几个普通人建立的,后来逐渐成长,变成由十二个领头人相互商量。这个组织更新了一代又一代,可是每一代人的目标都是一个,那就是开天!”李元相双眼充斥着狂热的色彩,李元魔从未见过这样的李元相,只觉得李元相疯了,但是开天这两个字仿佛有着某种魔力,吸引着他继续听李元相的讲述。 “对于这个世界,我们远比你们更加清楚,也知道……只是这并不是阻拦我们的障碍,而我们即将完成这个最终的梦想,在那时,世界上,这偌大人间,将会成为人的天国,而这能够实现,正是因为我!”李元相愈加狂热,双眼都在发光,“我为整个计划命名为开天,在那个时候,我们这始终躲藏在黑暗中,在这昏暗人世流淌着的自由之河,将在那一天流入大海,带来开天辟地的浪潮,这也是我们组织的名字,黑潮,在黑暗之中涌动不息的浪潮。” “为了最终计划,也就是开天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我亲自与前任会首,也就是第一使徒,足足研究了三年,终于,制定出这一套完整的计划,由黑暗初冬启动,破晓之春的厚积薄发,酷夏暴雨的残酷清洗,最后在灿金中秋完结,在这以一年四季命名的计划结束之后,开天计划的所有前置计划都将完毕,而在那个时候,真正的能够改天换地的开天计划就可以顺利完成。” “对于后面的计划我不能说,毕竟还有……不过只是把名字告诉你,还有这最初的黑暗初冬告诉你,即便能够推演,也来不及布置,这就是我们的计划,堂皇大气的王道,在这大势面前,一切都将被横扫,不管是谁都不能抵抗。”李元相慢慢平静下来,终于说起了黑暗初冬计划的真面目。 “整个黑暗初冬分为四部分,当然还有不少提前多年的布置,不过不能与你说,先说这四部分好了。”李元相伸出四根手指,逐一解释道:“第一,那就是收集粮草,我们需要足够的粮草自用,更多的是,我们需要把收集到的粮草还给凡人。第二,投放由我们黑潮组织偷偷收容的蛊神教余孽,虽然他们在酷夏暴雨时都将清算,但是他们的蛊虫配合苗疆巫术培养蝗虫的能力,将为我们提供足够的蝗虫种子,释放种子就会引起蝗灾,而大多数粮草都被我们收集到手中,无奈之下,官府也即是上央将会调用国库的粮草,这就是我们的目的。第三部分,则是投放不完整的三尸丧神散,小部分投放一方面牵制上央的耳目和精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酷夏暴雨试水。至于最后一部分,将由我们一早培养的人手作为民间势力加入到这个救灾行动之中,给饿惨了的凡人免费提供食物,治疗三尸丧神散的瘟毒。这就是黑暗初冬的四个部分了。” “可是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收集粮食再还给他们,除了浪费银钱还有什么用?释放瘟毒也就算了,你说为了那个什么暴雨我还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要自己治疗瘟毒?你到底想做什么?”李元魔完全被李元相绕糊涂了,倒不是李元魔跟不上李元相的思路,任谁都想不通为何黑潮组织潜伏这么久,突然发动就是为了做这些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情。 “一点点说吧,第一,收集粮草的确很简单,就是为了后面发放,不过发放的人很有讲究,这不能现在说。第二步释放蝗虫,铺天盖地的蝗虫会吃干净这一年的一切作物,那么上央作为官面组织就必定要救灾对吧?那么这个时候动用了国库的粮草,我们没办法插手的国库,再之后呢?”李元相骄傲地问道,透着一股智慧的光彩。“没错,即便是各个州府的官方粮仓开仓放粮,仍旧会死掉许多的人,这也是为了后面的计划铺垫,但是即便是这样,就能拯救那些快要饿死的凡人吗?” “怎么可能?上央虽然太平这么多年,但是四海安宁,没有外敌,自然不可能留存太多的粮食,更何况这么多年太平日子,有太多的人,这么多人即便死掉了四成五,也不是国库能够拯救的。”李元魔只是一个普通人,没办法从李元相的只言片语推测出整个计划实属正常,但这些小事,还是清楚的。他说得也没错,事实上国库存粮即便撒欢开仓放粮,也不过是饮鸩止渴,毕竟上央人口太多了,还有第二年,粮食成熟之前,这可不是短短几天,而是几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的人,这么多张嘴巴,哪里是国库就能解决的? “没错啊,所以在收成之后,官府一定会绞尽脑汁增加税赋填补国库,另一方面,还要解决眼前的危机,那么你再想想,如果你是现在那位天子,如果有一个民间教派号称得到了上苍的指示,提前得到了上苍指点,收集了许多粮食,并且研究出了一种成熟期极短,还能解决温饱的农作物,更愿意无条件为百姓放粮施粥,你会怎么想?” “当然是同……”李元魔不假思索的话戛然而止,李元相的计划终于在他面前露出了冰山一角。 第八十五章,算计,算计,又见算计! “当然是会毫不犹豫地赞同,甚至默认或者干脆承认这个民间教派的身份,这样能够维护官府与皇朝的威严,掩盖住国库不足的问题,同样的,能够救下无数百姓,只有足够的百姓,这天下才是上央的王朝,百里死地只是土地罢了,没有人烟,算什么天下呢?”李元相也是等这一天许久了。从设计这整个计划开始,因为有所顾忌,所以只能放在心里盘算,哪怕说出口也要通过暗语来暗示,直到众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而且这些都是琐碎的,不然会被察觉,但既然黑暗初冬能够完成到现在的程度,那就说明即便被察觉了,但是还是没能推演出全部的细节,等黑暗初冬完成,就是大势在黑潮组织这边了,即便是想要扭转乾坤,除非毁天灭地把这人间都放弃,不然只能在大势的浪潮中被碾碎,这就是李元相一直说的阳谋。能够把自己耗费三年心血,无数精力的计划说出来,也有着一种成就感,这就是身为棋手的成就感。 “而这个民间教派发展只有一个责任,那就是让更多的人接受这个宗教,愿意投身其中,成为这个民间教派的信徒,这就是我们的目的。”李元相虽然揭开了这庞大计划的冰山一角,但这也不是李元魔能够推断出来的。李元魔皱着眉在脑中思索着李元相所说的计划,虽然算不得完美无缺,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没什么破绽,只是这和无故算计凡人死伤却没什么关系了。 “可那些凡人……”李元魔说不下去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李元相摇头,真诚地摇头让他没办法再说下去了。 “一切变革都需要死亡,只有最沉重的死亡,最深刻的痛苦,才能结出最甜美的果实,我们十二人,十二士并不是那些高高在上、位居人上的棋手,我们只是普通人,哪怕我们学了武功,成为了武者,但是我们都不曾忘记我们是为了什么而团结在一起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我也不是只是牺牲别人,我,也将在二十年后的某一天献祭我自己,我们十二士每个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们为了未来,为了人世天国,这地上天堂手中沾染了太多的血,而那个美好的世界,不需要我们这些沐浴在黑暗中的人,不属于我们,但是属于你们,你们,你就是我的未来,我们的牺牲就是为了你。”李元相坦然地说着,尽管说到自己的死,但李元魔却看不到李元相一丝一毫地闪躲。 “我虽然是最先牺牲的,但这并不能影响整个计划,会首是最后牺牲的,所以在他牺牲之前会布置好需要他做得一切,而我现在需要做得,就是躺在这一具我一早就准备好的冰棺中,等待二十年后启封,在那个时候我会被改造,而在那个时候,你要回来到这里,我将把能告诉你的一切都告诉你,在那个时候,至少我能说给你更多的事情,来帮帮我,把我放进去。”李元相对李元魔招了招手,李元魔松开抱紧的双臂,俯身靠近他,被李元相一下子抱紧。“我的弟弟,我从未放弃过我作为凡人的思想,更没有背弃我一直以来的信念,在未来,我希望你能作为我的眼睛,亲眼替我看看那个美好的世界,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需要,就去找会首,让他给你一具闲置的冰棺,在这个赤色一号基地耐心等待未来的到来。” “我会的,我会替你看着,如果不是你说的那样,哪怕是你死了,我也不会饶恕你,这么深重的罪孽,哪怕是真有你说的那般的未来,你也会在畜生道一世又一世轮回,将在阿鼻地狱受尽一切苦难。”李元魔一字一句地说着,但还是打开了冰棺,把李元相放了进去。 “我,无悔!”李元相的双眼熠熠闪光,那是希望的光芒,李元魔甚至觉得李元相眼中的光芒有些刺眼。 “希望如此。”李元魔为他盖好了棺盖,一脚踢在轮椅上,整个轮椅化成糜粉,冷哼一声离开了这个阴暗的地洞。 “自然无悔!”李元相透过冰棺半透明的棺壁盯着李元魔的背影,在心中默默说着,闭上了眼睛。 冰棺从棺壁探出无数冰蓝色寒气,把李元相缠绕其中,在他身上立刻结出一层白霜。 东漠孤峰峰顶 白袍人站在一边恭敬地等待壮汉,壮汉在慢悠悠打着拳,待壮汉收招,白袍人这才上前道:“师父。” “叫你来也不是旁的事,地老鼠太猖獗了。”壮汉翻了翻白袍人拿过来的袋子,从中拿了颗苹果大口啃了下去,“告诉你的那些徒子徒孙,也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只是师父,目标是谁?”白袍人深深低着头问道,壮汉几口啃干净苹果,随手把果核一抛,“遵从本心就好,我等即为魔道,我定天下魔道规矩,是以区分邪魔二道,我等既然为魔,虽不如大道,但总归是旁门,长久被我憋在这荒山野岭总是个事儿,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就去做,你也是一样,至于我……日后莫要上来了。”壮汉说话间,天上云层渐开,壮汉豪气干云,顶天立地。“你的禁魔印,我来给你解了,你回去也把禁魔印都解开,如今是人间轮回一大事,当万道复苏,共同演绎,你再把之前收押的邪道都放了,做得干净一些,别留下首尾,日后这中原天下,当有我魔道一份,且去且去。”壮汉屈指一弹,正中白袍人心口,一股血箭立刻从白袍人心口迸射出来。 白袍人经得这一下,周身气势节节攀升,一股狂暴狰狞的气势在他头顶形成了一个黑色人像,“去吧,现在该去了。”壮汉凌空推手,白袍人飘飘悠悠被他拍下了孤峰,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山脚下了。 白袍人对着孤峰三拜九叩,重新站起随手撕开身上的白袍,露出白袍下筋肉虬结的壮硕身躯,心口一个深色残缺印记在飞速消失。“师父,徒儿告退。”白袍人抬头对着孤峰说完,转头走向了远处,每一步便是数丈,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山脚下。 壮汉抬眼看着天空,嘴唇微微颤动,似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没说。忽然天上降下一道光,照在壮汉身上,壮汉哈哈大笑着,身上的皮肉在光芒照射下纷纷溶解,不一会光芒消失,壮汉已经变成了一个白衣公子,长发飘飘,发丝舞动之间似有黑色光芒闪过。 “两清了。”白衣公子吐气开声,竟然与壮汉的声音一模一样,头顶再次被云彩遮蔽,白衣公子挥了挥手臂,人如大鸟直接飞下了孤峰。 “这人间,也该让我看看了。” 桃花林之中,余姚隐居的二层小楼,白素站在门口,手提钢鞭,白曦跪在地上,对着小楼的门口,深深低着头,动也不敢动。 “十记荆棘鞭。”小楼中传出了余姚慵懒的声音,白素连忙手腕一转,长鞭的每一节上都突起数个尖刺,白素面露不忍之色,但手下却不曾留情。被余姚称为荆棘鞭的钢鞭每一下落在白曦身上,暗藏的罡气都从白曦身上带下大片血肉,脊背处最深的伤口都能看得见白生生的骨头。 白曦也不出声,只是这冷汗却是流个不停,十鞭打完,白曦面无血色摇摇欲坠,被荆棘鞭抽到的地方都是后背双臂双腿,倒也没伤到要害,也就白曦是武者,不然这十鞭不等打完就要丢了性命。 “滚进来。”小楼的木门被屋中的一阵风吹开,余姚同样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好在身体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不再是与练霓裳动手之后那等衰老的身躯, “是。”白素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白曦则摇摇晃晃向门翻滚,地上泥土沾染在伤口上,是钻心的疼,可白曦还是一声不吭真的滚进了木楼。 “知道为什么吗?”余姚半躺在屋子正中的太师椅上,双眼似闭未闭,“因为你,我耗费了积攒了十年的精血,暴露了烈凰遁,你说我应该把你怎么办?”余姚的语气温柔,白曦跪在地上却一哆嗦,仿佛听到了比那十记荆棘鞭更恐怖的刑罚。 “小姐,是我的错,还请小姐惩罚。”白曦头也不敢抬,全身哆嗦着,脸话都说的结结巴巴。 “这么大的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余姚语气仍旧温柔,“我这里有一颗逆命转生丹,你服下之后会回到五岁年纪,但心智不会,你的资质也会变得更好,玄幽,服下它,等你进入我这个境界的时候,我会找你的。”余姚一挥手,一个瓷瓶从她手中落进了白曦……也就是玄幽的怀里,“这是我给你的机会,你明白吗?”余姚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向玄幽,玄幽虽然低着头,没有看到余姚的脸,但却猛地一哆嗦,把头重重磕在地上。 “多谢小姐。” “去吧。” “是。” 第八十六章,突破!后天壁垒! 魔长生盘膝在海岸边,脑中不断回想着逍遥派怨血带来的记忆。如果按部就班地突破,用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突破,根本不需要想,毕竟对于这一门内功心法,身体远比他更加熟悉,只要放开压制,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自行突破,但魔长生可不是无忧啊,他也有着自己的想法,而现在,就是实现多年思考达成目的的第一步。 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是阳刚功法,准确来说是阳性心法,修炼出来的内力也是刚猛大气,如开山裂石。而这心法之所以能有如此威力,则是因为靠着心肺催生的生气融入体内筋脉,配合三焦执掌周身内力聚合,所以才有了进步神速的结果。而这,经过魔长生多年推算,恐怕也是滋生死劫的原因。 人有精气神,神为元神意识,精为气血,气为内力,精气划分阴阳,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修炼来的内力便是阳,而气血就算不是阳,也绝对与阴沾不上关系,虽然为了出来骗无忧说精为阴,但实际上稍稍思索就能发现其中的漏洞,那就是人的血液,可是在一些时候可以作为入药的药引的,甚至童子身的男子血液能够驱邪。那么如果按照这个方向推测,那么结果显而易见。 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滋生的死劫,多半是因为内力极阳刚猛大力,加之修炼的是三焦经脉,聚集内力远超同等内力,高速修炼内力带来的就是体内阴阳失衡,身体调理阴阳的速度远远逊色于内力增长的速度,是以内力沸腾牵动气血,最后说不得会像那些见到余姚不能自制的武者一样气血燃烧活活被烧死。 对无忧所说的也不是无的放矢,如果继续修炼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那么经常补充女子精血,说不得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毕竟精血本为阳,但女子属阴,精血说不得是阳中有阴,如果把一些女子的精血炼入体内,说不得能够解决气血燃身之祸。只是经过逍遥派怨血入体之后,偌大血池的怨血十有八九全都进入了自己体内,死关度过虽然是好事,但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再来一次,魔长生可不是无忧,他可绝不可能在自己体内留下这么大的隐患,那么修改心法就成了势在必行的结果,也就是现在魔长生所思索的原因。 虽然现在多了逍遥派的逍遥御风心法,按照刘天龙几人说的,逍遥御风的确是世间一等一的法门,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全篇心法,倒也没什么错漏,只是有一点,修炼速度太慢了。按照怨血之中对于逍遥御风的记载,修炼逍遥御风便永不会被外魔侵扰,十年奠基,百年先天,转入先天之后进境才能一日千里,但是现在因为修炼的乃是根据逍遥御风改编而来的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只修炼了三焦,对于其它经脉根本没有过多琢磨,更别说还要打通全身一共三百六十五个先天窍穴了,这样进入先天再去修炼逍遥御风,同样也要百来年时间,就算自己再有天赋吧,三五十年总是要的吧?三五十年过去,谢金拓呢?即便不看那谢金拓,那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想要做的那事呢?更别说无忧还在体内,如果自己迟迟看不到复仇的希望,那无忧还能让自己接管这肉身吗?这都是自己完全不能接受的,是以,逍遥御风的确是好心法,但是自己实在不能忍受那漫长的时间。 那么对于如何改变心法,自己同样也是早就有了盘算,第一,要保证足够的修炼速度,至少不能比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逊色太多,第二,要有未来的保障,至少在先天巅峰不能停滞太久,虽然不知道阻拦在这个关口的到底是什么,但是这已经需要提上日程,第三,则是关于功法的设定,准确来说,应该是功法的包容性,有大魔纪高的徒弟李石在前,余姚的红莲法体在后,一个强横的外家功夫,在对决之时要占很大的便宜。 自己为自己取名长生,也正是为了能够长生,最好能够永远用这副身体享受这个世界,那么有一个足够强横的,刀兵不伤的身体就是前提。但要自己凭空创造出一种炼体功夫,这实在是天方夜谭,那么只能在保证自己所修改的内功能够兼容一些炼体功夫,这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既然如此,按照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所说,三焦主掌内息聚合,是以修炼还是要以三焦为主,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修炼速度,但是以心肺催生生气,直接后果就是阴阳失调,死关就会再次重现,但是五脏之中,可是有水属啊。 肾脏,属水,主生,新的心法当以此为主,至于内力运行路线,不如直接按照之前的路线进行,这样修炼出来的内力说不得就阳中藏阴,哪怕再有死关临头,也可以炼化女子精血调和,这样说不得会有效果。 想到此处,魔长生按照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心法,不断收敛全身内力,一时半刻,内力尽数被聚拢在丹田之中。魔长生一念驱动,内力顺着丹田一股脑进入到了肾脏,却不曾想到,原本得来的内力可都是心肺催生的金火之属,贸然进入肾脏之中,宛如往滚烫的油锅倒下了一大瓢冷水,嘭地一下就炸开了。 魔长生小腹立刻被爆炸的内力穿透,无数道血箭穿透了肾脏,在小腹迸射而出。若是旁人,说不得立刻停了手,但魔长生可不是一个完全的人啊。 “既然内力不听话,那就给老子滚啊!”魔长生咬破嘴唇,双眼充血,透漏着遮掩不住的暴虐,“散!”魔长生心一横,干脆双手握拳一前一后轰在了自己的小腹肾脏处。外有魔长生双拳的压力,内有肾脏与内力的不可调和的爆炸,无数内力立即在经脉之中暴走了。 内力在五脏六腑之中肆意肆虐,原本就近乎先天的内力已经是丹田容纳的极致了,想要靠着意念强行把内力约束在丹田已经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一股不受控制的内力直接攻入了任督二脉,被引爆的内力在经脉之中的威力远胜于普通内力,任何一个武者都不会像魔长生这般执拗死心眼,既然内力不受控制,那就废掉内力重新修炼,这等想法哪里是常人能够想到的?退一万步说,哪怕是魔道中人也不会故意把内力走叉给自己平添走火入魔的烦恼吧? 但魔长生偏偏这么做了,甚至在发现内力开始对任督二脉动手立刻调动精力驱遣内力继续向任督二脉进攻。想要让内力听话不容易,但是想要让内力更爆炸一些确实不难,更准确一些说,魔长生这等行为,好比是一个寻常武者生怕自己走火入魔走得不够彻底还要强行作死,不把身体玩到废就不罢休。 再次把所剩不多的内力灌注在肾脏之中,肾脏中的内力立刻开始第二次爆发,破坏力更胜一筹的内力在体内肆虐着,穿透经脉,穿透血管,穿透筋肉皮肤,整个人像个大刺猬一样,迸射出无数带着血液的气劲。 内力不是无穷无尽的,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接连两次爆发之后,内力已经所剩无几了,经脉也从原本被内力填的满满的变成现在几乎干涸的情况。魔长生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身上出了不知道多少冷汗,加上带着血的内力从小腹迸射出来,全身上下都惨白惨白地像是一具尸体。也就是魔长生,换作无忧,这等剧痛之下,怕是要昏迷了。 所剩无几的内力终于平静下来,魔长生坚韧的意念终于体现出了他的价值,强忍着剧痛驱使内力按照自己八年之间无数次预想的路线换换运行,只是经脉已经千疮百孔,暗红色的血液从被穿透的血管渗入经脉之中,与魔长生体内的内力初一接触,立刻融合在一起,原本无色的内力在血液的加入下,变成了暗红色的色泽,更奇怪的是,血液与内力融合而成的产物已经失去了内力原本空灵的性状,反倒成了一种类似胶质,但又稀了许多的介于流质与胶质之间的玩意。这新生的内力虽然运行速度不快,但却出乎意料的强韧。 运行一周之后魔长生依旧不放弃趁机突破后天壁垒的念头,趁势驱动内力攻向任督二脉。原本因为爆发性的内力而同样千疮百孔的任督二脉,终于在这脱离了气态的变异内力之下破开了。一丝丝裂缝艰难地阻挡着内力的进入,但却被一波又一波的内力冲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后面的内力立刻顺着缺口涌了进去,任督二脉,终于贯通,在这一刻,由三焦形成的小循环终于在这一刻形成了周天大循环。 “妈的,真他娘的……”魔长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精神一放松,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第八十七章,猛鬼出闸 如果后世有人好奇西海在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么无论从何处都得不到答案。 水月宗的预告在前,从年初开始就有不少隐藏行迹鬼鬼祟祟的人开始往西海跑,直到终于有渔船在西海打捞到了一柄神兵,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一把宝剑,仿佛是水中的血腥味儿,引来了无数掠食者。 当然了,那个渔民原本想要把宝剑卖掉,结果还不等去兵器铺,到家的第一天就惨死家中,宝剑自然也就没了影子。也是因为此事,西海出了宝剑这消息立刻长了翅膀一样飞去了天南海北,所有对逍遥派武学有兴趣的人都蜂拥而至,也是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那就是逍遥派遗址里面还有不死药! 尽管在西海逍遥派夺宝事件结束之后,不死药的传闻终于被澄清了,不是不死药,是能够炼制不死药的一味主药——不老泉,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不光是孤岛夺宝之时练霓裳与余姚大打出手,更冒出了四个绝顶高手联手,都穿着黑衣,一看就是一伙人,还对着夺得逍遥派武功的魔道苍生围追堵截,可惜苍生还是在练霓裳的帮助下逃出生天,可以说魔道一脉才是这次逍遥派夺宝的最后赢家,要不是有那一位站在绝巅,怕是整个魔道都有覆灭之祸。那可不是别的什么武功,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绝学,说不定还有天人传书来的更为高深的武功,不过除了想想,倒也没别的办法,毕竟只要那一位还在人间,魔道就不可能被覆灭,只是魔道弟子出来历练,怕是要更加小心才行了。 原本的夺宝本来也就落下帷幕,但不知道是哪一方势力,在夺宝结束之后开始对西海临江城的众多武者开始了围杀。 最开始那些不曾获得登船资格的武者本来只想在临江城看看热闹,顺便到处打听一下别人的收获,但第二天开始,就有几对武者在临江城毫不顾忌的死斗。在振武王成了江湖二绝巅之后,建立了天下山庄的捕快系统,所有在普通百姓面前毫不顾忌动手的人都不再敢肆意妄为了,这是不少武者用自己的血和生命得出来的结论,但是偏偏在临江城这如今除了京都以外,捕快捕头最多的地方生死斗,殃及不少普通百姓。 捕头捕快自然动手了,但更可怕的是居然有武者在城外组团邀斗,还都是死斗,等捕头捕快再次逮捕了不少人之后,其它武者也发现了其中蹊跷,准备离开临江城,没想到除了临江城靠海一侧,竟有一股势力在暗杀从西海出来的武者,等到参与夺宝的多方势力与散修回到了临江城,这已经让不少武者殒命的不知名势力又再次消失了,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就连号称晓天下的听江阁这江湖一等一的风媒都不知道到底是哪方势力所为。 经过此事,虽然武者后来都拉帮结派离开了临江城,但受到波及的普通百姓,已经在城外邀斗而无辜受了伤害的百姓足足上千,再加上这怪事一出,可就没人敢往西海的临江城溜达了,这也代表着,临江城出产的各种海产都只能内部消化了。 直到三年之后,这等窘境才逐渐缓解,而有了三年休养生息的渔民终于开始出发前往近海捕鱼了。要知道,这三年里,渔民可就靠着浅海的海产度日,海产没有销路,浅海的收获足以养活一大家人了,虽然单调一些,但至少饿不死。 一艘隶属临江商会的大渔船乘风破浪来到了孤岛,没错,就是那座三年前闹出偌大风波的孤岛。 “就在这里先休整一下,大家也休息一下,等明天一早,咱们去外海抓点大家伙!”船长站在甲板上,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地说着。整整三年没出过外海,对于一个船长来说,这简直是不能忍受的,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捕到再多的鱼也没地方卖,采珠也是一样,根本没有外乡人敢来临江城,都转去另外几座沿海的大城,想要去沿海其它城市卖鱼根本无从下手,最多是低价卖给当地商会罢了,与其那样,不如在浅海捕些,减少成本还足够养家糊口。 “大人,你看那边……”桅杆上一名水手向船长高呼,船长顺着水手的手,隐隐约约看到岛上有一个人影在不断冲自己这艘船挥着手,“妈的?还有比咱们更早出海的?”船长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刹那间脑中联想到了在自己还不曾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有一艘船悄悄出海,还在岛上留下了一个倒霉蛋儿的画面。 “去两个人,带上刀子看看,我看看是哪个商会敢跟咱们抢生意!”船长恶狠狠地说道,两个机灵的水手立刻放下一艘小舢板,划着桨向孤岛前进。大船停在海中放下了船锚,每个人都望着那一艘小舢板,眼中露出了凶光。 若真是别的商会留下的人,说不得船长得到了消息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给那人影捅上几个对穿窟窿,前提是,这个人影最好识相一点,说出到底是哪一家商会出海。 临江商会可是城主小舅子创办的商会,无论是采来的明珠还是海产都有不错的销路。昨日刚有大商会来临江城采购,城主的小舅子凭借着人脉抢先了一步派遣大船出海,就是为了拿下这一笔生意,三年间唯一的一笔生意,若是这还能被人横刀夺爱,呵呵,怕是城主小舅子绝对不介意做一回海盗,好好报一下断人财路的仇怨。 两名水手划桨靠近了孤岛,终于看清了岛上的人影。那人长发凌乱,不少地方沾着草灰,脸上也黑漆漆的,就连身上都光溜溜的,像一个野人一样,“不是水手?”两个水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对方的心思。 “我说二位兄弟!救命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魔长生。突破后天壁垒,成为先天高手的魔长生也就靠着先天境界不需要进食强行吊着命,加上内力转化为罡气,还能抓些鱼吃,不然这么久过去,早就饿成一具干尸了。“我终于看到活人了啊!”魔长生这两年从醒来之后,发现成为先天高手不说,体内破碎的经脉与内腑也在自己改良的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作用下修养好了。可是另一个问题出现了,那就是没人来这鬼地方。 原本听人说过,这岛是不少临江城出海时会停留或者路过的,结果整整两年,连个活人都没见过,只能没事就在海滩熟悉身体的各种动作,顺便修炼逍遥派的武学。两年时间虽然不长,但那逍遥派怨血似乎有些门道,进入自己体内之后,脑中平白多了许多修炼的经验,只是碍于天赋,只能修炼飘羽逍遥刀与那逍遥生灭掌,步法与身法也可以练练,等那极乐逍遥剑……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哪怕是脑中有逍遥派怨血带来的经验,只需要熟悉就能施展颇有火候的极乐剑,都是看起来破绽百出的剑招,可见自己对剑法的相性怕是低得可怕。好在其它那几招还算可以,不然这两年,可就算是荒废了。 两位水手下了船来到岛上,魔长生激动地迎了上去,不知不觉间施展出了凌波步,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魔长生就站在二人面前,还把二人紧紧抱住。“恩人啊!救命啊!我在这倒霉地方快饿死了!”魔长生叫得凄惨,只是眼中却露出幽光。 “我说你先放手!你太脏了!”两位水手被魔长生这么一抱,连忙挣扎起来。倒不是魔长生身上有什么怪味,而是那黑漆漆的身体,怎么看都跟干净不沾边。 魔长生赶紧松开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摊手道:“激动了激动了,两位恩人见谅,我这被丢在这鬼地方两年了,头一回看到会动的人。” “晦气……”其中一名水手飞快地打扫着身上的灰尘,生怕沾上魔长生身上的灰,另一个也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两年了?” “可不是么,被人忘在这地方了,两年也没人过来,我要不是能抓点鱼吃,早就饿死了。”魔长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发出一声声闷响,“你们听啊,我这骨头都快能打鼓了,二位恩人啊,把我带回临江城吧,不然我这真要饿死在这里了!” “先上船,看船长怎么安排吧?”其中一名水手仔细观察了一下魔长生,说得倒也不像是假话,模样着实凄惨了一些。倒也不是他同情心泛滥,毕竟这常年在海上的人都知道,这也是靠老天爷吃饭的勾当,遇上恶劣天气,说不得什么时候就遭了难了,这也是在所难免的,至于被人丢下了,说不得这人也是倒霉,恶了什么人所以把他丢下让他自生自灭吧? “也好,你跟我们上船吧,我们带你回去见船长。”另一个水手也心中不忍,只是想到魔长生黑漆漆的身体,连忙叮嘱道:“带你回去归回去,你可别再碰我了,你这身上连块布都没有,更脏兮兮的,我这衣服可是新的。” “恩公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绝不会弄脏二位的衣服。”魔长生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跟在二人身后登上了小舢板,只是眼中的幽光,似乎更亮了。 第八十八章,海上记事 小舢板慢慢靠近渔船,船上的水手和船长自然也看清了魔长生光溜溜黑漆漆的身体,“这是个……野人?”船长下意识地问道,回应他的只有同样茫然的水手们的眼神。 “说不定是很久之前被遗落在岛上的水手?或者说遭了海难的水手?”一个比较机灵的水手喃喃回答道。 船长陷入了沉默,内心当中还有一丝的喜悦。如果真是如同水手说的那样,倒还真是一件好事,至少说明这一笔大生意,十有八九是稳稳落在手中了,加上老板给的丰厚赏钱,干完这一笔买卖,可是能极大缓解三年之久的窘迫境地。 小舢板终于靠在船边,两个水手抛下绳梯,不多时两个水手和魔长生就登上了渔船,魔长生站在甲板上,呼吸着空气中大海的腥味,第一次感觉大海的味道是如此亲切。 “你是谁?怎么会在岛上?”船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见魔长生旁若无人地伸懒腰,心中突然冒出一丝不安来。 魔长生斜着眼望向船长,露出了邪异的微笑,“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听话。”魔长生不是没看到甲板上水手们腰间和手中携带的兵刃,不过又能怎么样呢?一些凡人罢了。 “妈的,怎么跟我们船长说话呢?!”一名船长的资深狗腿恶狠狠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示威般对魔长生比划着,“滚过来跪下……”只是狗腿还没等说完,眼前一花就发现魔长生的那张脸贴在自己眼前,胸口的剧痛让他下意识低下了头,魔长生的一只手深深没入了自己的胸口。 在船长眼中,那名跟随自己多年的水手话还没说完,就见魔长生瞬间贴近在身前,一手穿透了他的胸口,带着血肉的手从水手的后背冒了出来。明明是眨眼间的事情,可却能看清魔长生的每一个动作,“你……”船长的声音戛然而止。随着魔长生随意地抽回了手,那跟随自己多年的水手倒在了地上,胸口的大洞还往外冒着鲜红的血,很快就在甲板上积聚了一滩血泊。 “说了,要听话,怎么不听呢?”魔长生一副很是可惜的表情,但谁都知道这表情毫无诚意。 “你是谁!这是临江商会的渔船!”船长强自提起勇气,颤抖着的声音却把他的恐惧暴露在海风中,“城主是我家主人的姐夫……”船长终于体会到了刚刚那水手的感觉,眼前一花,魔长生脏兮兮的脸就凑到面前,胸口的剧痛让他想起了少年与人逞强斗狠时被人一拳擂在胸口的感觉,只是比那要疼上太多倍了。 “我不喜欢听废话。”魔长生轻描淡写地说着,再次抽回手,船长也倒在了地上,与那水手一样,胸口被魔长生轻松洞穿,也是不活了。“伙计们,准备起航,我要去临江城。当然了,我知道要有一阵子,不过我可不是那些魔头,大家听话就能活着回家。乖,扬帆起航吧!”魔长生嬉皮笑脸地说道,似乎刚刚眨眼间连杀两人就像是捏死了两只虫子。 甲板上的水手并不傻,在海上漂泊这么久,也算是老油子了,审时度势这也是日常,这怪人上船动辄杀人,还是那等轻松写意,就是傻子都知道这怪人不简单,最少是个武者,说不定还是武者之中的高手,这时再多说话,甲板上那两具尸体就是例子。有魔长生瞬杀两人立威在前,就是脑筋再不灵光的人都知道不能触动这个魔头,只能当做一切没发生过,各自在岗位上准备返航。 “那个谁,过来。”魔长生随意指了一人,那水手被魔长生一指,立刻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只恨刚刚没溜得快一些,让这个魔头看上了。 “你是临江城人?”魔长生弯腰随便在船长的身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那水手连忙点头,“大人……小的在临江城外住,算是临江城的人。” “真不错,你叫什么名字?”魔长生高兴地鼓起掌来,在水手眼中,又给他加上了一个喜怒无常的标签。 “小的王二毛。”水手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魔长生问自己的名字,至少说明不会动手杀人了,没人对死人的名字感兴趣,只要能活下来就好,在这个世间,一个普通人能够活下来都需要拼尽全力,能活下来,就很好了。 “乖,我喜欢听话的人,船上有吃的吗?给我带一些过来……还有,给我找烧点水,这身上都一股子鱼腥味,快给我恶心吐了。”魔长生像拍宠物一样拍了拍王二毛的脸,“等上了岸,跟着我,等我走了会给你点好处的,快去吧。”魔长生往地上毫无形象地一坐,王二毛连忙跑去船舱之中。带来的食物和淡水的确不多,如果给魔长生烧水洗澡的话,倒也是够用了,只是上岸之后还得跟着他这事儿有点出乎意料,好处什么的也就算了,只要能保住命,那就是极好的。 魔长生胳膊在地上一杵,仰头看着头顶稀疏的云朵,一丝丝海风不断掠过杂乱的长发,这就是活着啊。 王二毛在生命的威胁下格外利索,安排着两个躲在船舱中的水手给魔长生烧洗澡水,自己跑去船长室给他带去了一套船长的衣服,怀中还不忘带上船长带来的干粮。“去,把干菜都找出来,还有这个肉干,给大人做点好的,不然小心咱们的小命不保。”王二毛抓起一个水手就把肉干塞到一个水手手里,匆匆嘱咐道:“还有酒,先拿到甲板上。”说完就抱着衣服跑回了甲板上,在生死的压力之下,王二毛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体力原来也不错。 “你不错,听话,还不说废话,坐。”魔长生看到王二毛抱着衣服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灿烂地笑道,“安排的不错,有酒有肉,还能洗个澡,你很不错。”王二毛虽然是在甲板下面说的话,但魔长生已经是先天境界的大高手了,这么一点距离,王二毛说话声音再小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人神功。”王二毛虽是吹捧着,但心里也在庆幸,幸好自己没说不该说的话,不然……下意识望向一旁还在顺着洞口冒血的船长和水手的尸体,只觉得后脊背阵阵发凉。 “临江城你熟悉吗?裁缝铺子,铁匠铺子都有吗?”魔长生好不容易才从模糊的记忆里找到这两个词,对于无忧来说同样陌生的词,“还有,这临江城,也是要用钱的吧?谁的钱最多?你知道吗?” 魔长生虽然笑着,但王二毛从魔长生的话里却听到了一些自己不该听到的东西,只得把头埋低,逐一回答:“大人,这些临江城都有的,最好的裁缝铺子就在临江城东城门,一套衣服都得百多两银子,铁匠铺子也多,只是都是打一些渔具菜刀什么的,打兵器卖兵器的铺子就只有南门边儿有一家。最有钱的人,应该是城主了,这艘船都是城主的小舅子的,只是大人,城主府可是有禁卫的,那可都是皇城派来保护城主的,都是高手。”王二毛很清楚自己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直接忽略掉了魔长生那一句也是要用钱的话。这世上哪有不用钱的地方?难不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这位煞星是老不死的妖怪? “这样啊,还不错,上岸带我过去,我知道你在害怕,没事的,听话的人都不会死的,等带我到了地方,你就可以回家了。”魔长生笑眯眯地对王二毛说道,王二毛心里始终七上八下一直担忧着自己小命的恐慌感和危机感,在魔长生的眼中逐渐消失。 “果然,自己的天赋还是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他人的心思,就是不知道对付武者的话,还能不能这么好用了。”魔长生在心里暗暗想着。 从那两个水手上岸登岛开始,自己就用自己的天赋神通……应该这么叫吧,影响着二人的意念,让他们下意识地跟随自己的行动,当然这也不是想怎么影响都可以的,首先要双眼对视,其次就是要影响意念的同时说一些辅助影响意念的话,最后则是这种影响别人念头想法的天赋,的的确确可以适用于这些不懂武功意志薄弱的凡人。 这是自己从一出生……准确来说是一出现就会的东西,可以说这也是每一个心魔特有的天赋神通。心魔可不仅仅是每个人心底的欲望,执念,而是一个人欲望,执念,负面人格整合在一起而形成的另一个与自己原本性格完全迥异的另一个人格,而这种勾动旁人意念的神通,则是每一个心魔最初的本能,虽然只能勾动别人的意念,但这在某些时刻却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比如若是那上岛的两个水手不被影响带魔长生上来,魔长生动手杀人的话,船上的众人还不得撒腿就跑?魔长生不就彻底失去了脱离孤岛的机会吗?这就是这天赋神通的作用,无声无息如春雨一样,悄无声息影响着别人的思想,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所期盼的方向行动。 只是这一切,都是无忧不知道的,就好像无忧只当魔长生是自己心底的魔念,是自己的执念一样。 第八十九章,肆无忌惮 临江城海港外的海面上,一艘渔船缓缓靠近。 海港本来也没多少人,渔船停在海港,从船上放下来一大块木板,刚好把甲板和码头连接在一起。魔长生伸着懒腰慢悠悠从木板上跳下来,还对着甲板上围观的水手笑着摆手。王二毛急忙跳下船,紧随其后跟在魔长生身后。 “大人,咱们现在去哪儿?”王二毛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地在魔长生身后。不长的旅途中,魔长生除了刚上船时杀了船长二人,又下了杀手。有两个借着送饭靠近想要捅刀子的,被魔长生分别一掌拍在二人的头顶,白的红的落了一地,对于一言不合放手开杀的魔长生,任何一个水手都是与王二毛一般,再也不敢招惹这个煞星。 魔长生拍了拍王二毛的脸,“先去裁缝铺,我总要换身衣服,这衣服不怎么合身,穿起来不舒服。”魔长生下意识扭了扭肩膀,船长松松垮垮的衣服耷拉在身上,怎么都别扭,“乖,你看你听话,不是就没事吗?带我过去。” “大人,小的明白,您这边走。”王二毛只觉得面前这个没事就挂着温和笑意的人像是对着一只老母鸡笑的狐狸,而他就是那只被盯着看的老母鸡。 “走吧。”魔长生任由王二毛在前面引路,自己慢条斯理跟在后面好奇地打量着海港。尽管记忆里有无忧的记忆,可这就和脑子里的武功一样,只是明白,只是知道,和自己亲眼看到却是不同的了。 二人一路穿行过海港进入临江城,不时有路人对王二毛打招呼,视线扫过魔长生,魔长生只是对他们善意地微笑,倒也没人起疑。不多时二人走到裁缝铺门口,王二毛站定在门口,对魔长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魔长生大踏步走进了铺子。 小二虽然对王二毛隐约有些印象,但是魔长生可就眼生得很了。但这临江城也不是没有往来客商,是以也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客官,可是要看看衣裳?咱家衣裳在临江城可是最有名的,您看看?” 魔长生打量着铺子里的陈设,墙上挂着数件衣衫,另一侧的柜子上摆着几双靴子,旁边柜台上堆满了布料,看起来花纹都不差。“有我能穿的衣裳吗?”魔长生伸手摸过柜台上的布料,“拿出来看看。” “客官您稍等,我看客官您这身型,还真就有两套。”小二跟在旁边,嘴皮子利索得很,“客官要是不急,咱家可以为您订做衣衫,您挑一块料子,也就一两天,就能给您做上两套,您要是着急,咱也有现成的……” 魔长生停了下来,一匹银白缎子颇为满意,“这料子给我做一套,还有那个黑的,也给我做一套,要两天吗?”魔长生抽出那匹银白缎子,又指向了柜台里摆着的一匹纯黑绸缎说道。 “客官好眼力,这两种料子可是咱家店里最受欢迎的,您稍等,我给您量量尺寸,”小二一甩手从袖里抖落出来一根皮尺,“这两天刚好活儿不多,明儿太阳落山前就能给您做好,咱家价格最是公道,这两套衣服……”小二喋喋不休地说着,门口的王二毛被小二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这魔长生一掌打死了这话多的小二。 “加上一双靴子,到时候一起来取,多少银子到时候一起结了。”魔长生点了点手指,那小二福至心灵立刻从柜子上取下来一双靴子,“客官可是看中这一双了?待小的给您量好尺寸,到时候一起给您包好。” “你很好,很不错。”魔长生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多看了两眼柜子上的靴子,就被这小二发现了,心里只觉得有趣。“王二毛?” 原本在门口装木头人的王二毛听魔长生唤自己名字,连忙走进铺子,“大人。” “给我盯着点衣裳,到时候你来替我取了。”魔长生等小二如穿花蝴蝶一样在自己身周量了一个遍,这才说道。“带我去铁匠铺看看。” “客官慢走,明天太阳落山之前,您这衣服一定给您做好了。”小二高声招呼着,目送魔长生被王二毛引着离开。 倒不是这小二心大不管魔长生要钱,是这临江城里,魔长生脸生得很。再者说了,能有跟班儿小厮在,家底也不会差,更别说魔长生这身上始终有一种迫人的气势,看起来似是无心之举,但做店小二可是要有眼力见的,说不得这魔长生是个大人物,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定金得罪了大客户可是不妥的。是以这小二试探了一下魔长生,见魔长生对自己报上的银子满不在乎这才放心,能不在乎这些银子的,总归不会是穷人吧?再说了,没有钱也拿不走衣服,怕甚? 再说那魔长生,跟着王二毛逛到铁匠铺。铁匠铺和那裁缝铺子可是不同了,门四敞大开,里面摆着兵刃与农具,门口还有一壮汉赤着上身在打铁。 “有刀吗?”魔长生对那壮汉说道,“这位……公子,俺这铺子可是要啥有啥,看上啥跟俺说。”壮汉嘿嘿一笑,往里面一指,“那边都是刀,你随便看。” 正说着,道路那一头走过来十来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大汉,领头的是一锦衣公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旁边跟着一白发老者,背上背着一柄快有三个巴掌宽的大刀。 “爷,就是那个小子!”其中一个伸手指着魔长生高喊,“就是他杀了船长,王二毛也在,就是他!” “小子你挺有种,连我的船都敢劫?”锦衣青年拿折扇点着魔长生,“给我把他打断手脚带回去!”锦衣青年话音未落,原本站在铁匠铺门前的魔长生突然出现在那起初指着自己的壮汉面前,抬手就捏住了壮汉的脖子。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魔长生单手把壮汉举了起来,壮汉被憋得满脸通红,还不等挣扎,魔长生随手一丢,壮汉就被甩到一边,只是脖子上的喉管都被魔长生撕了下来,虽没死,但也相去不远了。 “我讨厌麻烦。”魔长生厌恶地把手上的血肉甩在地上,瞥眼望向了白发老者,“先天?” “阁下是魔道哪一支哪一派的?自从去年魔道正式进入江湖,倒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没想到这小小西海临江城还能碰到魔道的。年轻人,须知道山外有……”白发老者解下背后宽刀,正说着,只觉得心头一跳,连忙横刀挡在身前,刚好魔长生偷袭的一掌被拦下。 “你们这些人,废话都多。”魔长生一掌偷袭虽然落空,但借着凌波步立刻绕到了另一个壮汉身边,一拳轰碎了壮汉的后脑,罡气裹着壮汉的血肉袭向白发老者。 “快去寻你姐夫!”白发老者伸手把锦衣青年拉到身后,“这小子也是先天,快去找你姐夫!”老者说着,手却不慢,立刻张开了护体罡气,反手一刀斩出一道罡气,“在这临江城动武?你这小子死定了!” “就凭你吗?”魔长生终于也张开护体罡气,只是这护体罡气和别人的护体罡气不同。别的护体罡气展开都是一个球形半透明的罩子,而魔长生的护体罡气则在身周形成了一个半透明贴着他身体皮肤差不多两指宽的罡气衣衫。 “我自先天以后,第一次杀先天高手,真有意思,还是个使刀的。”魔长生哈哈大笑,“来啊。”魔长生嘴上说着来啊,可人踩着凌波步已经上前了。 白发老者只见魔长生动作看似缓慢,每一个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速度却是眨眼间就欺近身前,这种错乱感正是凌波步的精妙之处,“还想偷袭!”白发老者灌注罡气在手中宽刀,迎风斩下,脚下也后退着。这等又宽又长的大刀,不擅长小范围的闪转腾挪,自是不能与魔长生近身交战了。 魔长生不闪不避,似乎没看到这是白发老者带着罡气的一击,直接稍稍侧身以肩膀硬接,趁机则右手探出一掌,直奔白发老者肋下。 “不知死活!”白发老者虽然年纪大了,但好歹也是先天高手,跟别说他身处先天境界足足五十年,罡气浑厚程度绝非寻常,见魔长生想要以伤换伤,只是心里冷笑,再次从丹田调集两道罡气顺着经脉进入宽刀之中。 以伤换伤倒不是错招,只是这要建立在双方实力差不多的前提的,都有护体罡气在,所谓以伤换伤只不过是二人共同打破对方的护体罡气罢了。白发老者后面两道罡气则是暗藏的杀招,只要前面的罡气能短暂地破开魔长生的护体罡气,那后面的两道罡气则会一前一后顺势砍下他的一只膀子。 魔长生自动手开始,就已经调遣罡气暗藏在眼中了。之前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修炼出的内力进入无忧眼睛,双眼会变色,而自己改良的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如今被自己更名为天绝地灭功的罡气进入自己双眼,双眼只会显露一些幽暗的黑光,自己双眼也是黑色的,自然不会引人注目,偷偷运转罡气藏在眼中,也就是为了防止被白发老者算计,现如今,刚好。 “可惜了。”魔长生咧开嘴,露出两排惨白的大牙。 第九十章,险死还生 千钧一发之际,魔长生左脚微抬,扭身变为侧身,左手也是握紧拳头,与右拳一上一下分别取向白发老者胸口和肋下小腹。电光火石间,白发老者蓄着罡气的一刀劈空斩在地上,大片土石飞溅,魔长生的两拳则击中了护体罡气包裹在内的白发老者。 按理说白发老者的护体罡气应当把魔长生的双拳拦下,借着护体罡气带来的一丝反应时间,白发老者是可以躲开的,只是魔长生带着罡气的双拳竟然穿透了罡气,分别落在白发老者的身上。 “死啊!”魔长生露出惨白的大牙,笑得渗人。白发老者一口带着脏器碎片的逆血喷了魔长生一脸,血落在魔长生的嘴里,魔长生原本因一招毙敌的兴奋感在接触到白发老者的血之后,立刻转为了暴虐之感。双眼都变得通红。 莫名的暴虐并没有引起魔长生的反感,反而心中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本来魔长生就是心魔,被血气这么一激,心中对杀戮的渴望更加深刻,既然是魔,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压抑,魔长生干脆利落地收起护体罡气,继续上前。双手成爪,对着已经重伤的白发老者肋下就是一抓,一整条带着血肉的肋骨就被他抓了出来。 “快跑!”白发老者心中是懊恼万分,没想到看着没什么杀伤力的魔长生一动起手来仿佛是疯魔一般,自己本就重伤,再被这么一抓取下一条肋骨,更是伤上加伤,莫说反攻了,就是想活命都是难了。事已至此,赶快让他们跑了找人给自己报仇才是真的,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既然无可挽回,那就减少损伤以图日后报仇才是真的。 那公子哥早就被吓傻了,身体抖若筛糠,好在一旁有一武者一早就提高了警惕,见魔长生一两回合就占据了绝对优势立刻拉着公子哥飞退。魔长生冷笑着,却视而不见,只是继续对白发老者穷追猛打,看起来两个人好像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 “一起死啊!”白发老者也不再压制伤势,腰腹间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也是老江湖了,强行收刀回鞘,脚下飞快点地后撤,深吸一口气,调动最后的罡气尽数灌注到了手中宽刀。 魔长生使用的武功皆是逍遥派怨血带来的,凌波步也好,飞絮身法也罢,都不是擅长赶路的轻功步法,都侧重与近身搏杀时的变化多端,白发老者一心后撤,魔长生倒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继续前追。 白发老者虽然后撤,但最后这想着同归于尽的一招已经蓄势待发。公子哥带来的另外数个武者则趁着这个机会完成了合围。别看魔长生现在也是先天了,合围的几个武者都是后天境界,现在魔长生可是几乎完全不设防的,原本先天境界武者对后天境界武者最大的优势就是护体罡气,可魔长生偏偏收起了罡气,这也让原本冷眼旁观的后天武者看到了获胜的希望。 “既然你托大找死,那我们就成全你!”食君之禄,也当分君之忧,合围的武者都有这个职业道德,就等白发老者蓄势反击敲响魔长生的丧钟。 “斩!”白发老者不断点地的双脚停下,冷不丁抽刀上撩。正在靠近的魔长生突然全身一紧,空气仿佛都有了重量,从上下左右前后各个方向压迫着自己,原本向前的脚步被硬生生束缚在了原地,而白发老者的宽刀已经带着罡气迎了上来。 “就是现在!”合围的武者见白发老者一刀锁住魔长生的动作,也都抽出兵刃一齐出手,哪怕是魔长生立刻张开护体罡气扛下了正面的一刀,护体罡气被刀罡抵消之后,也要吃下几个武者的带着内力的兵刃,这就是武者们等候已久的时机,一个能够斩杀魔长生的时机。 “那就来啊!”魔长生一颗心狂跳。白发老者这一招能够锁定敌人让敌人不能动弹的招式是他完全没想到的。这也怪不得魔长生,之前他交手人可都是后天武者,后来碰到先天武者也是刚刚踏入这个境界,罡气不够浑厚不能施展这等招式,后面虽然宋飞熊用过这样的招式,可那时候他跟着皇甫徵上了船,一点都没看到。这就是经验缺失带来的危机。 能躲吗?不能,空气都像秤砣沙袋一样,自己完全挣脱不开,既然躲不掉,那就硬接!魔长生毕竟是心魔,这时也是放手一搏,拼命催动护体罡气。像是衣服一样的另类护体罡气再次出现,经脉在魔长生疯了一样极速运转罡气的时候,终于不堪重负,极速运转罡气带来的就是经脉之中的压力增大,皮肤下的细微血管全都爆裂,无数血丝渗出皮肤,被魔长生的护体罡气吸收代入到了罡气的运行之中,原本半透明的衣服状罡气带着魔长生的血成了血衣一样的护体罡气。 终于白发老者最后的反击,带着全身罡气的一刀落在了魔长生的护体罡气之上,与此同时,已经贴近魔长生的武者们也相差仿佛地挥出了兵刃,结局却在这一瞬间出现了堪称奇迹的变化。 落在魔长生护体罡气上的刀罡居然在魔长生的罡气上一触即碎,四散的刀罡随着护体罡气的运转向旁边围攻的武者射出,这一道道刀罡简直堪比最可怕的暗器,原本想要痛打落水狗的武者们的兵刃砍在魔长生的罡气上,人被罡气上的暗劲拉扯得东倒西歪,还不等重新进攻,就被白发老者四散开的刀罡穿了个透心凉。 一时间魔长生脚下倒下了数具尸首,几个侥幸没有被穿透要害的武者也是倒在地上挣命,再也没有那个力气还手了。至于那边出刀的白发老者看到自己蓄力一刀居然这么虎头蛇尾地被魔长生破解,还用四散的刀罡击杀了数个自己这边的武者,最后一丝希望彻底被魔长生掐灭了,原本受了重伤,硬撑着出了大招,身体终于不堪重负,推金山倒玉柱般倒在地上。 眨眼间,街道中央就剩下一个人站着,那就是身上环绕着血色像是衣服般罡气的魔长生。白发老者的一刀同样唤回了陷入心中暴虐杀机中的魔长生,不禁感觉一阵后怕。他是心魔不假,但他更想活着,更想享受世界的美好,不想死,这就是魔长生最根本的想法,没想到原本重伤的白发老者居然还能有这么一招跟自己同归于尽,要不是天绝地灭功这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出现的特性,自己怕是真的死定了。 “差点阴沟翻船。”魔长生心中虽然后怕,但脸上却保持着之前狰狞地笑脸,转头扫过围观普通人,普通人登时鸟作兽散,这可是刚刚大开杀戒的先天武者,哪里是不曾习武的凡人能够比拟的?还不赶紧跑? 魔长生正要继续去挑兵刃,却发现旁边的一栋屋子的房顶上,有一看起来像是女人的男子饶有兴致地托腮看着自己。 “要动手?”魔长生虽然取胜了,但这一身罡气可是几乎十去七八,极速运转罡气的后遗症也出现了,全身上下的经脉都隐隐作痛,要不是天绝地灭功有着与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同样能够自己疗伤的特性,自己怕是也要倒下了。见那人看着自己,魔长生只得打起精神,若是那人真有恶意,说不得要借用那白发老者的宽刀试试逍遥派的飘羽逍遥刀了。 “现在的你,可还能动手?”屋顶那人嗤笑道,声音听起来却是女子声音,只是她一身男装,头发在头顶梳成发髻,腰间左侧挂着一块玉佩,右边插着一只翠绿玉笛,双眉如剑,左侧眉毛还有一截空白,唇红齿白,说是男子却多女气,说是女子,英气又太足了一些。 “真他娘的……”魔长生骂了一声,“要动手就赶快,不然我就打死你。” “试试看。”那人一个空翻轻飘飘落在魔长生面前,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对着魔长生挑衅地招了招。 “那就打死你。”魔长生的天绝地灭功也是修炼三焦,说话间一身罡气已经有了差不多五成左右,见那不男不女的人居然挑衅,原本恢复的清明立刻被杀意取代。脚下踏着凌波步就冲了上去。 凌波步既然是侧重于近身搏杀,那自然是有引以为傲的地方。那人只见魔长生身形向自己靠近,每一个动作都能看得清,可偏偏速度极快,这种差异感让他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但还是中规中矩地张开了护体罡气,单手自上而下落下,“大劈棺!” “想得美!”魔长生也看到了那人张开护体罡气一掌劈下,眼中从那人罡气流动之中看到了招式的威力,那代表着罡气的气流足足比刚才那白衣老者最后一刀暗藏的罡气强了一倍还多,只是威力再大,也要打得中才行啊。魔长生轻松避过了那人的掌,转身绕到了那人背后,对着后脑就是一招双峰贯耳。 带着罡气的双手猛地击中了那人双耳,原本应该出现的血肉没有出现,魔长生眼前的那个人居然消失了! 第九十一章,玉响瑟音薛玉劫 “怎么回事?!”魔长生带着罡气的双掌击在一起,好在最后一刻十分力收回了八分,不然这一下怕是双手被自己废掉了,“人呢?” “我在这儿。”魔长生身后不远处传来声音,魔长生急忙转身,那人居然站在之前那一栋房子的屋顶上,与刚刚不同的是,之前那人是坐着,现在那人是站着,腰上的玉笛被他拿在手中。 “幻觉?什么时候?”魔长生虽然一招无功,但至少能够确定那人并没有恶意,若是有恶意,刚刚自己怕是被偷袭了,虽然未必会死,但重伤总是跑不掉的。 “从你刚刚把那几个东西宰了开始。”那人用手里的玉笛点着地上武者的尸体,“你是魔道的吧?哪一支哪一脉的?”那人翻身落下,站在魔长生面前,“你功夫不错,没见过你这种凝聚罡气成血衣的功夫,有点意思。” “哪个都不是,你有事儿?”要是换个人这么问,魔长生肯定会一掌拍死,但这个人的功夫有些奇怪,自己也分不清到底现在和自己说话的到底是不是幻象,既然打不赢,那就只能说话了。 “没事儿,没想到在西海还能碰到你这样的高手,你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好玩的吗?”那人满不在乎地摆手,好似这才看见地上的尸体一般,装作害怕的样子拍着胸口,“吓死人了,这怎么这么多尸体?要不换个地方聊聊?这儿到处都是血腥味儿,可是太令人作呕了。” “没兴趣。”魔长生耸耸肩,没有搭理他,转头想去兵器铺子找王二毛,只是现在哪里还找得到他?人家早就跑远了。 “你要找人?还是找什么东西?说不定我可以告诉你。”那人在魔长生身后不依不饶地说道,“我说,你说句话啊。” “我要找城主府,你知道?”魔长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只是心底打起了十分精神,随时做好了张开护体罡气与他动手的准备。 “巧了,还真就知道,你那边走错了,跟我来,这边走。”那人指了另一个方向,“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魔长生按照那人指的方向向前走去,“你带路是不是要在前面走?” 那人停下脚步,被魔长生问得一愣,突然笑道:“自然,我却忘了。你去城主府做什么?”那人加快脚步,走到魔长生身前带路。“你叫什么名字?看你动手挺干净利落的,没少杀人吧?” “你的问题太多了。”魔长生倒是不想搭理他,只是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这人能创造幻觉,贸然动手实在胜算不大,加上还要靠他引路,也只得说道,“问别人名字之前是不是也要报上自己名号?就算是阿猫阿狗也得有个称呼吧?” 那人也不见生气,笑着道:“薛玉劫,劫数的劫。”薛玉劫说着,还回过头饶有深意地望向了魔长生,“或许等会我可以帮你个忙也说不定。” “魔长生,帮什么忙?”魔长生也报上姓名。二人穿过几条巷子,终于看到了稀疏的凡人。刚刚那条街经过魔长生放手杀人,可都跑光了。 薛玉劫挑起眉,语气玩味,“你这身手去城主府总不会是观光的吧?今日一大早,聚义帮的人可就去了,他们要来买些海珠往内地销售,今天城主在府中宴请,你这个时候去,莫不是也和聚义帮有些关系去蹭饭的?” “聚义帮吗?”魔长生脑中调动起无忧之前的记忆。好歹也是江湖上饶有声名的帮派,在龙虎山的时候也曾听人说起过,有些印象,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看到没,就那边。”二人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一条宽敞的街道,街道尽头,就是明显比其它建筑高上一截儿的临江城主府。薛玉劫停下脚步,转头对魔长生说道:“要动手可要赶快,不然等会说不得人家调动江湖捕头过来追杀你,你可是差点杀了人家小舅子的人。” “用不着你操心。”魔长生懒得再和薛玉劫应付。经过这一路不停运转罡气,一身内伤虽然没好,但罡气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毕竟是以三焦经脉为主的功法,回复罡气还是比其它功法要快上一筹的。 “就怕你不行,刚刚也受了伤吧?”薛玉劫没有继续上前的意思,重新把玉笛插回腰间,老神在在地抱着膀子,“要是需要我,大喊一声爷爷救我,我就出手帮你,如何?” 魔长生深深吸下一口气,以体内罡气镇压住伤势,听得薛玉劫这么一问,装作没听清的样子问道:“叫你什么?” “爷爷,这回记清楚了?”薛玉劫立刻回答道。哪知魔长生立刻应道:“乖孙儿,爷爷记住了。”魔长生提气轻身,大步向城主府走去。薛玉劫这才反应过来,只是魔长生已经趁机走远,只得在心中给他记上一笔,随即跟了上去。 “我也不与你计较,你不过先天,有你吃亏的时候。”薛玉劫见魔长生已经走到了门口,连忙罡气传音道。 魔长生也没搭理他,自顾自走向大门,门口两个身穿武士服,腰间佩刀的侍卫见魔长生一身血污,立即把手搭在腰上刀柄,“来人止步!” “忒多废话。”魔长生来城主府只为了寻些银钱,懒得跟两个不过后天境界的武者废话,抬手施展掌法就是两掌印在二人心口,随着罡气攻入心脏,二人虽然也是武者,但一是没料到魔长生直接出手,二是魔长生这么两掌同样是运用了逍遥生灭掌的招式,似慢实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魔长生一掌毙命。 “真莽撞……”紧随其后的薛玉劫也没想魔长生居然会直接动手,心里不禁暗道。 魔长生看也不看倒下的两具尸体,直接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大门,“城主可在?”魔长生运转罡气在喉间,朗声说道。有罡气作用,声音极大,城主只要在府中,就没可能听不到,但同样的,这般招摇,也是嚣张过头了。 城主府中,聚义帮的裂山拳唐建真与城主闲谈,正在兴头上,只听外面传来了魔长生的声音,也是满不在乎一笑,对城主打趣道:“看来你这是有恶客登门了。” 城主只是稍显惊讶,面色随即恢复如常,“没奈何,自魔道邪道行走江湖以来,各州府都多了不少麻烦,也不知道我们王爷与那一位怎么说的,现在连大宗师都开始行走江湖了,我们这些不曾练武的,日子可难过不少。” “那些邪道魔道的确是不讲规矩,过些日子紫金山召开武林大会,就是为了解决这事儿,毕竟不能事事靠着天下山庄,江湖事还是江湖了的好,不如我与你去看看?若是魔道邪道,也好多个帮手。” “唐兄高义,请。”城主就等着唐建这般说,连忙应下,与唐建一前一后往前厅走去,与此同时,供奉于城主府的客卿还有跟唐建来西海临江城的聚义帮武者也跟了上去。 虽说如今江湖群魔乱舞不假,但总归是对着正道武者发难,能来挑衅天下山庄挑衅朝廷的疯子,可真不多,这般招摇的人,他们多多少少也是好奇的。 魔长生进了大门并没有往里走,就停在前厅与大门只见的小院子里,薛玉劫则一个纵身跃上围墙,好整以暇地准备好看戏了。 “这位侠士,敢问来我府上却是为何?”城主走过前厅,一下就看到了在院中满身血污的魔长生还有院墙上面的薛玉劫,当然了,自然也是看到了门口倒在地上的侍卫,只是现如今也只能当做看不见了。 “无他,听说你是这临江城最有钱的,我需要钱。”魔长生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不是他托大,也不是他没看到与自己说话的那城主身后跟着不少人,只是那些人当中,也就有一个人是先天境界罢了,其它都是些后天武者,连先天武者罡气都打不破的废物罢了,人多人少也没什么用。 “好大的口气,你是哪一只哪一脉的?还敢来挑衅天下山庄?你家长辈没告诉过你要守规矩吗?”唐建上前一步,他也看到了魔长生和薛玉劫,只是他可是在先天境界许久了,也是颇有江湖之间的动手经验,两个年轻人,实在是不被他放在眼里。 “莫管我,我就是看戏的。”院墙上的薛玉劫连连摆手,与魔长生撇开了关系,这时唐建终于看到了原本薛玉劫插在腰间的玉笛,脑中联想起了一个名号。“玉响瑟音?没想到你还没被玄音琴魔弄死啊?还有这个闲工夫来临江城闲逛呢?” “你的绰号?”魔长生听到唐建的话,也看向了薛玉劫,“绰号听起来倒还行,就是像个娘儿们。” 薛玉劫撇撇嘴,没有搭理魔长生,那边的唐建见魔长生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怒上心头。好歹自己也是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高手,还是江湖大派聚义帮的人,这看起来就不像是善类的小辈这般无视他,还是在城主在一旁看着的情况下,自然是颜面大跌。 “小辈,老子问你话呢!你在看哪里?” 第九十二章,聚义帮的梁子 魔长生的态度深深激怒了唐建。绰号玉响瑟音的薛玉劫虽是小辈,但师承幻音妖娘,早些年也在江湖上闯下了不小的名号,更别说幻音妖娘独树一帜的音杀功夫的确能够在与大多数武者间的争斗中占据上风了。换句话说,唐建心里,已经把薛玉劫当成了同辈人了,至于魔长生?一个脸生的小辈罢了。 先天境界也分三六九等,唐建自认自己虽算不得先天当中最顶尖的那么一撮人,也绝对是先天之中稍强上一些的,对于弱一些的先天,那可是绝对碾压的,魔长生有什么资格敢无视自己?这就是他愤怒的原因了。 “我就想要些钱,怎么就这么麻烦?”魔长生似自言自语一般自顾自说道,暗地里已经提起罡气,因为他已经看到唐建的身上,已经有罡气在蓄势了。 “要钱?那也要看你够不够资格。”唐建纵身一跃,居高临下一拳轰出。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可是他刚开始闯荡江湖就知道的道理。 “非要动手……”魔长生倒是不意外,之前放手杀人已经与城主府这一头结下了梁子,现在有人替他出头也是理所当然,也看到了唐建身上运转的罡气,是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魔长生张开护体罡气,罡气不像之前那样,好似在魔长生精血感染之下,染上了血色一样,多出了无数血色纹路,犹如身穿血衣。他不退反进上前了一步,脚步一错,施展开凌波步,只见他人影在虚晃,像是一颗在龙卷风里的小树苗,脚下向前迈,上身却左摇右晃。当然了,这只是外人看到的,对于快要落下的唐建来说,魔长生整个人无规律的晃动带动了护体罡气也左右摇晃,本就是衣服样式的怪异罡气形成无数虚幻人像,原本能够轻松锁定命中的一拳,竟然不知道该打向哪一个人影了。 “有点门道。”唐建还是收了拳,刚一落地反身就冲向魔长生背后,魔长生后背好像长了眼睛,即便不曾回头,但身影左摇右晃说是凑巧也好,说是早有准备也罢,总归是尽数避开了唐建的拳。 魔长生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擒贼先擒王,毕竟内伤在身,不说旁边有一个不知道什么心思的薛玉劫,就是单对单与唐建单挑,都是胜算不大,毕竟自己刚进入这一重境界不久,动手经验和实战经验也都不多,打一个跟自己半斤八两的白发老者都被逼得两败俱伤,谁能保证唐建没有暗藏的同归于尽的杀招?那么后面的选择就很简单了,直接抓住城主。 别看城主旁边跟着不少后天武者,自己这逍遥派的步法最擅长近身机变,飞絮身法更能轻松躲避旁人攻击,就是面对先天都能借着这两门功夫没什么人见过以有心算无心占个上风,更别说面对连护体罡气都打不破的后天武者了,可不是人人都能像无忧那样后天胜先天啊。 魔长生加快脚步,面对身前几个后天武者站成的人墙,轻飘飘穿了过去,顺便还抽空在其中两人后脑落下两掌,那二人还不等倒地,魔长生已经站在了城主背后,单手掐住了城主的喉咙,而抢先动手的唐建,此时刚刚跑到人墙前,与城主就只有一臂之遥。 “我说了,就想打劫你一点钱。”魔长生的声音有些飘忽也有些戏谑,被掐着喉咙的城主满脸通红,不是憋得,是被气的。在振武王和王玄策平分江湖,立下了规矩之后,魔道多数留在了东漠,而江湖上也多了一个算是衙门的存在,那就是天下山庄。在那之后,就连在凡人聚集的大街上动手的人都少了,更别说挑衅朝廷一样劫持城主了,简直就是荒谬。 “我不想跟你交手,拿些钱给我,我就走。”魔长生另一只手掐着城主的双手,罡气悄无声息在城主体内转了一圈,发现城主也不过是个凡人,也能稍稍放心一些。 “给你,你要多少?”魔长生掐着城主脖子的手稍微松了松,城主连忙说道。尽管被魔长生肆无忌惮的行为气得够呛,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小命儿还在人家手里,既然能花钱买命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给我点银票金叶子?”魔长生试探着说道。根据无忧的记忆,钱这东西的确是需要的,问题是,自己活着的开销到底要多少?一碗茶两个大钱,那自己当初的两粒银子值多少?至于见白曦带着的金叶子又值多少?这些已经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毕竟无忧不曾知道的事情,自己也不可能凭空知道。 “给这位壮士把钱拿过来,快快快!”城主连忙说道,一边的管家也是有眼力的,既然城主没说,自己当然是要多拿一些,立马一路小跑进了后院。 唐建扫了眼地上的两个被无忧一掌毙命的武者,要死不死正好是自己的嫡系,只觉得三尸神暴跳,只是现如今自己必须要先保住城主的性命。聚义帮可就靠着临江城主这等关系来行商来供养帮众呢,孰轻孰重自己当然要心里有数。“小子,这两个人,是我聚义帮的人,这梁子,可是结下了。”唐建咬牙切齿地说道,“是爷们儿的,留下个名号。” 魔长生扑哧一笑,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唐建,“你当我傻了?留下名号让你追杀?你这脑子也是不灵光,不如丢了算了。我是不是爷们儿关你屁事?我就承认我是个娘儿们你来咬我?” “他叫魔长生,唐建你可记下了?”那一边原本以为魔长生会直接拼死唐建的薛玉劫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直接冲唐建嚷嚷道。突然一拍脑门,薛玉劫对城主继续说道:“对了,你那个小舅子还是小叔子,反正就是开商会的那个,他聘来的客卿,就那个白头发拿宽刀的,也死在这小子手里了,当街杀人哦。” “魔长生……”唐建深深望了眼薛玉劫,又望向魔长生,“紫金山武林大会可就快开始了,没想到你们魔道的这么等不及。” “别给我甩锅,那个武林大会也好,魔道也好,跟我可没有关系。”魔长生虽然不满薛玉劫突然开口给自己找麻烦,但听唐建的话,好像他想岔了。他魔长生可不是无忧,傻乎乎地卷入一堆稀奇古怪的事情,连忙说道。 “玉响瑟音,你既然和这小子在一起,想来也是来找我聚义帮的麻烦了,也好,我们聚义帮一并接下,希望紫金山武林大会之时,你还能活着,你那个大师姐,可是寻你寻得好苦。”唐建语气森然,“小子,魔长生是吧?我记住你了,血色纹路衣服一样的罡气,我记住你了。”唐建伸手指点着魔长生,转头就对旁边的几个跟着来的聚义帮武者吼道:“还看?不回去在这里等开饭?都给我滚回去!”唐建一甩手就带着人离开了城主府,临走前还望了眼魔长生,似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脑子里。“闹市动手,劫持城主,你们就算头顶上有那一位,也别忘了这江湖上还有一个天下山庄,此事,我会好好找天下山庄的人聊聊。” “不劳你费心,我也想看看那些捕头有多大的本事。”薛玉劫冲唐建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壮士,这些钱可够?”管家终于带着一沓银票回来了,魔长生看也不看,随手把银票揣进怀里。“多谢了。”魔长生毫无诚意地说了一声,直接施展轻身之法跃上了屋顶,也不管那一边看戏的薛玉劫,直接跑路。 薛玉劫也施展轻功离开了城主府,只剩下不久前还喘着气的两具尸体。 “上报!给我上报!这些魔崽子,还真当这天下都是他们的了?告诉天下山庄还有上面,我,堂堂城主,被人打劫了!”见薛玉劫和魔长生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城主这才恶狠狠地说道,抬起脚对着旁边的一个仆从就是一脚,“还看!这尸体不赶紧给我找地方埋了!信不信我叫人把你和他们一起埋了?滚!” 被踹成滚地葫芦的仆从连忙搭手把尸体抬了出去,城主嘴里咒骂着,原本因聚义帮谈成买卖的喜悦都烟消云散了。 “我说,你不跑?”薛玉劫本以为魔长生打劫了城主之后,会立刻跑路离开临江城,心里还惦记是不是要给他添点麻烦,哪知他居然绕了一圈,随便找了一家客栈。 “跑?为什么?”魔长生挑了张面额最小的银票随手丢给小二,“给我找一间干净的房间,送些吃得进来。还有,这个男的我不认识,别想花我的银子。”魔长生伸手指了指后面的薛玉劫说道。 “客官您这边儿请。”小二平日里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点头哈腰领着魔长生往楼上走,薛玉劫只觉得一阵气闷,但还是掏出一粒碎银抛给了小二,“给我找一间房,就要他隔壁的房间。”薛玉劫说道,还白了眼魔长生,“你看好了,我没占你便宜。” “二位楼上请。”小二对薛玉劫也露出微笑,只是与对魔长生的态度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第九十三章,一笔交易 小二在楼上为二人分别开好客房,薛玉劫直接在魔长生的客房坐下,大摇大摆地往椅子上一瘫,“我说魔长生,你动手杀性不小,我以为你会在城主府直接动手呢,怎么没动手?” “打不赢,我不想找死。怎么?看我没找死你不痛快?”魔长生对于这薛玉劫可是没有任何办法,要不是对薛玉劫的奇特音杀功夫束手无策,才不至于这么被动。 “我想找你谈一桩买卖,做不做?”薛玉劫瞥了眼魔长生,见他也寻了把椅子坐下,这才继续道,“想不想谈谈?” “谈什么?你刚刚海摆了我一道,你忘了?再说你我今日初见面,为什么是我?”魔长生不是无忧,心里盘算可比他多得多了。薛玉劫出现得很突然,而且行为也奇怪,似乎有某种目的,想拿我当枪使吗? “自然,有些缘故我不好说,应该说不好现在对你说,不过呢,我觉得应该是你。”薛玉劫也没想魔长生会立刻答应下来,魔长生的答复虽然不在自己计划之内,但也是意料之中。 “先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魔长生倒是无所谓,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痞态。音杀功夫棘手归棘手,但他有逍遥派身法步法在身,就是打不赢也不至于丢了性命,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帮我杀人,就这么简单。”薛玉劫做了个割喉的手势,“至于能给你什么,我说我能给你一个未来你信吗?” 魔长生扑哧一笑,轻蔑地看着薛玉劫,“未来?你能给我什么未来?” 薛玉劫刚要说话,小二敲门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薛玉劫立刻闭上了嘴,等小二关门出去,这才继续说道:“我也不知你是否有师承在身,我也不问你,我就从头说吧。” 魔长生点点头,示意薛玉劫继续说。薛玉劫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你是先天,可知先天之上还有一重境界,外人称呼为大宗师,有很多人也叫这些大宗师另一个称号——天人。天人也分强弱,也有数重境界,只是我不过先天,却是不知了,但我要说的,是大宗师特有的一种能力,天人交感。这是先天境界之上才能有的能力,一些极特殊的功法也能有这个作用,不过总体来说,能够天人交感的,全都是大宗师。而天人交感则是对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有预感,有预兆,通俗来说,就是能够一定程度知晓自己的命运。” “知晓未来的命运!?”魔长生的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勉强保持着平静。“怎么可能?武者就只是武者,怎么可能知晓未来?” “当然可能。你可知江湖上卜算之道最强的几人都是谁?”薛玉劫也不与魔长生客气,直接夹起给魔长生送的饭菜送进口中。“水月宗当代宗主,必定是卜算大师,还有一人号称天心无错,名叫张天心,师承龙虎山,不过他前几年被谢金拓杀了,满门上下无一生还。第三人则是野卦黄老头。” 水月宗,这魔长生知道,这也是魔长生从无忧记忆中寻到的最有价值的消息之一,为了以后能够好好活下去,不再被困在那个鬼地方,水月宗是一定要去的,这才是他想要天下第一武道会扬名立万的主要目的,有了名气才能去水月宗谈,才能让他们卜算。天心无错张天心,这名字简直不要太熟悉。无忧的师父,那个困了自己多少年的人就是她。是不是她当年算出了什么才封禁了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能在先天境界靠着卜算成名,也是有些本事的。至于第三个人,野卦黄老头,是谁? “黄老头?是谁?”魔长生看薛玉劫对着自己的饭菜大块朵颐,心里不满但现在还要听他说关于卜算的事情,也只能忍下了。知晓未来啊,如果能够知晓未来,那么自己想要获得的一切,说不得都能有眉目了。 “野卦黄老头号称只为一人算三卦,或者说算三件事,说是算多了会改变命数,卦会不准。但黄老头行踪飘忽不定,唯有得到他信物的人才知道他的下落,而且只有很少人能够求得他的卦,而我,刚好有一个机会,他欠了我一个人情,可以让我算两个人,我自己算了两次,一次拜了师,一次来到了这临江城。我还剩一次机会要去寻他算一算。而我另一个名额,我可以给你,你可以找他算三卦,这就是我的报酬。”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告诉我,我就答应帮你杀人。”魔长生伸出一根手指,薛玉劫放下了碗筷,看起来反倒更加坦然,“问吧。” “你来临江城,是不是来找我的?是你在黄老头那里算到了我?”魔长生从薛玉劫的春秋笔法里找到了关键的地方,一次拜了师,一次来了临江城。如果说那个野卦黄老头真的算得准,算到了自己,那么薛玉劫与自己不合时宜的亲近就有了道理。 “挺聪明啊,黄老头算到我会在临江城遇见能帮我报仇的人,而且与我命运纠缠,所以我来临江城,就为了找你。”薛玉劫坦率说道,“所以你要帮我报仇吗?” “可以,不过我要先去弄把刀。”魔长生点了点头。这也不是很难的事情,既然薛玉劫能让自己帮忙,且如果野卦黄老头算得准的话,那么自己应该可以解决。 “你是用刀的?”这回轮到薛玉劫惊讶了。从魔长生之前与白发老者动手之时,明显能看出魔长生近身搏杀的拳脚功夫老练,按理说用兵刃的武者突然失去了趁手的兵刃,那绝不应该精通拳脚,除非他原本就懂一些拳脚功夫,不过即便是这样,杀了白发老者跟自己动手时,他可没用白发老者的刀。 “人啊,技多不压身。”魔长生呵呵一笑,却没有正面回答。 “也好,那你需要哪一种类的兵刃?神兵?宝刃?还是不同的刀就行?”也不怪薛玉劫这般问。刀法剑法使用的兵刃按照强弱大致分为三等。最差的就是普通兵刃了,也就是普通铁匠打造的那一种,好一点的被武者称为宝刃,没有神兵的破罡能力,但也是极为坚硬的,可以说两个不会武功的凡人,一人用宝刃,另一人用普通兵刃,交加之下,接连几次就会被宝刃斩断。最好的自然是神兵了,有破罡能力,视先天罡气为无物。至于更好的,据说经过数年祭炼,还得有很多奇特材料,这样的兵刃称谓绝世神兵,所谓绝世,自然是世间少有的。 兵刃肯定是越强越好,这没错,不过这江湖上偏偏有这么一类人,他们武功强横,偏偏使用凡铁兵刃,比如剑八仙当中使用断剑空空的那一位就是此类,以凡铁发挥出远超神兵的威力,也是有这些例子在前,薛玉劫才这般问魔长生。 魔长生是与无忧共享记忆的,在无忧的记忆里可没这些,也只知道落入血池的红雨刀是神兵,这还是掌教师叔张道灵告诉他的,至于什么宝刃,他哪里知道,但若是直说,暴露出自己没什么江湖经验,怕是日后会被薛玉劫算计也说不准,只得反问道:“神兵如何?宝刃又如何?你有门路怎地?” “门路倒是不敢当,”薛玉劫摸不透魔长生的意思,“江湖倒是有些名匠,不过也都是半退隐了,我也不认得,但白虎玄门可是一等一打造神兵宝刃的门派,价格倒是不赖,若是你想要寻一把好刀,还是要先去白虎玄门走上一遭才行。”薛玉劫搜索着脑中的记忆,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靠谱的地儿。 “白虎玄门……”这个门派无忧都没听过,自然魔长生也是不知道的,“在哪儿?” “整个天下,东边荒漠,南方终年飘雪,西方则是汪洋大泽,北地多山,也有个说法叫北地大山十万座,当然了这十万之数是虚数,但绝对是只多不少。那白虎玄门就在北地十万大山边缘的白虎峡。”薛玉劫说道,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若是去白虎玄门,倒是极好,我要寻仇的那家族,就在北地。贯穿天下的两条大江,其中一条就经过北地,贝兰江江南,有一家族,我的仇人就在那儿,你有了刀倒是刚好和我去杀人。” “你这算计倒是明显,这么确定我会按照你的意思?”魔长生转头一想,这薛玉劫倒是步步算计,只是自己还必须往这个套儿里面钻。“也罢,既然你说了,我也不妨奉陪到底,我也想看看你这般算计我又为了什么。” 魔长生是有这个底气的,以先天境结论,自己哪怕是打不赢应该还是能逃得掉的,若真是薛玉劫的仇人是大宗师,那多了自己少了自己也没什么关系,薛玉劫更没必要非得拉上自己,是以应该没多大问题。更重要的是,那个能让野卦黄老头为自己卜算这个代价,自己根本不能拒绝。 第九十四章,黑店杀机 “所以,你看仔细了?”唐建坐在椅子上,脸上阴晴不定,“你看清楚是薛玉劫与那个魔长生一起进了客栈?” “没错,我看的清清楚楚,薛玉劫的那身衣裳和笛子我绝不可能认错。”唐建面前躬身站立的那聚义帮帮众说道。 “果然,前阵子那些狗屁魔崽子不是无缘无故对我们聚义帮动手的,现在还想劫持城主,看来是对着我们聚义帮来的。”唐建想到了半年前的一桩旧事,不由得咬牙切齿。“派人去告诉帮主,把这里发生的事全都告诉帮主,另外,求帮主广发通缉令,顺带去一趟听江阁,让他们把这魔崽子在临江城大街上动手杀人,还劫持城主的事儿全都散出去,我倒要看看,这江湖悬赏通缉令加上天下山庄双管齐下,还不能弄死这个魔崽子。” “大人,那我们不动手吗?”面前那帮众脑筋不怎么灵光,连忙问道。唐建抬手砸过来一只茶碗,“你脑子被驴踢了?那个魔长生算个屁!那个薛玉劫才麻烦!滚去办事,别来惹我心烦!” 帮众连滚带爬逃了出去,留下唐建在房间里沉思,原本他也不曾联想到什么,只以为半年前那魔道之人是个意外,没想到他们的目标还真就是聚义帮,“真他娘的,还他娘的号称平分江湖的振武王也不出来,就让这些魔崽子到处祸害人。” 唐建想着想着,正想喝茶,发现茶碗刚摔了个粉碎,只得抄起茶壶对着嘴牛饮了一大口。 信阳,长平别苑。 一红衣女子匆匆忙忙从一间平房跑出来,一路来到了长平公主的屋门前,“殿下,西海有消息了。” “进来。”随着长平公主话音刚落,屋门缓缓打开。红衣女子进了门,门口两个身穿官衣的少女低着头看也不看红衣女子一眼。屋子另一头,长平公主盘膝在蒲团上修炼,身上有层桃红色罡气缓缓没入长平公主顶门。 “什么消息?”长平公主没有起身,虽然桃红色罡气已经被她吸入体内,但人始终没有睁眼。 红衣女子恭敬站在长平公主身前三丈处,竹筒倒豆子一样说道:“虽然没有之前西海那少年的消息,不过有另一个消息。魔道幻音妖娘小徒弟玉响瑟音薛玉劫和一个先天境界的小魔头在西海临江城出现了,当街动手杀了一个先天,还杀了不少凡人,更是劫持了临江城城主,打劫了不少银子。” “魔道复苏之后,倒是少有这么疯的,天下山庄那边怎么说?”长平公主眼也不睁地说道,“当年那个少年还是没消息对吧?继续留心着,余姚那边呢?” “殿下,那少年还没出现,好像彻底人间蒸发了,不过后来我们在西海的探子去了那逍遥派遗址的小岛,遗址已经不见了,那个少年不是死了就是偷偷藏在哪里了。余姚那边,自从当年与练霓裳动手之后,再也没出现过。” “那个跟薛玉劫在一起的,多大年纪?看起来二十来岁?”长平公主终于睁开了眼,诡异的是,两颗眼珠子里面都是惨白色白茫茫一片,连瞳孔都消失不见了。 “是,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可能进入先天并不久,不然不至于杀个气血衰败的先天武者都那么狼狈,更是没和聚义帮的唐建动手。”红衣女子稍一思索立刻回答道,“聚义帮在城主府谈生意,刚好碰上。而且那人杀性极重,据说是从海岛上被渔船发现带回来的,一言不合就放手开杀,可是偏偏没和唐建动手,应该是比不得唐建,不过那唐建既然没能留下他,说明他也是有一些门道的。” 长平公主眨了一下眼,眼睛恢复成了原样,“那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叫无忧的少年了,三年先天,还算可以,罢了,西海的人,该撤就撤回来,不用等那个少年了。”长平公主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说道:“你什么都好,就是直觉一点都不准,你也别琢磨了,既然无忧出来了,那多留心一点这个人吧,他叫什么?” “魔长生。”红衣女子对于长平公主身上的异状视而不见。 “魔长生,好名字,就是不知道身在魔道还能不能长生,去吧,此事别管了,好好留心一下那个魔长生,还有,把所有的消息都销毁了,说不得哪天走漏风声让余姚发现了。”长平公主摆了摆手,走到另一头的软塌上倒了下去。 “是,殿下。”红衣女子对着长平公主再施一礼,转头走出了屋。 临江城东门,魔长生与薛玉劫各自骑马,慢慢悠悠往城外走,魔长生一身银白缎子料,薛玉劫也是一身雪白,腰间插着一只玉笛。 这一两天二人就在客栈休息,倒是出乎薛玉劫的预料,唐建居然没有派人来找麻烦,城主府那边更是没人来,仿佛之前魔长生打劫城主府这事儿没发生过一样,只是薛玉劫心里清楚,怕是用不了几天,天下山庄那些捕头捕快就要来抓魔长生了,号称巡捕天下的天下山庄,可没那么简单。 “该往哪里走?”二人沿着官道走了半天,来到了一条岔路上,魔长生初次骑马的兴奋体验也都消耗殆尽了。 “你行事这等嚣张,怕是很快就要被天下山庄的人寻到踪迹了,走官道不太方便,也容易走漏消息,不如走右边?”薛玉劫指向了右边的岔道。“只是这条路……不是官道,但却不怎么太平……罢了,与你说这些作甚,这江湖上先天已是高手了,你我二人却有什么怕的?” “那走吧,快些赶路,省的被天下山庄的麻烦先找来。”魔长生驾着马朝右边飞奔,薛玉劫也连忙跟上。 二人都是先天,几日不吃不喝倒也无妨,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魔长生被困在海岛那么久还活着就可见一斑了。二人这一路上纵马狂奔,足足行了一日,第二日晌午这才看到前方有件简陋的客栈。 客栈只用枯枝围了一圈篱笆,门口马槽边拴着两匹老马正在吃草料,客栈不过二层,墙体都是木制,看起来多多少少有些破败。 “这地方看起来不怎么样啊。”魔长生控制着马速,眺望着前方的客栈。 薛玉劫也降低了速度,与魔长生并行,“这里多半是一家黑店。” “黑店?”魔长生笑了。这两个字只有在无忧听书时候从说书先生嘴里听到的,没想到这些江湖故事里的东西居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禁有些好笑。 “这官道上的客栈茶肆都是良善人家开的,但这除了官道以外的路边开的,可十有八九都是黑店,进去机灵点,这江湖上凡人杀先天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别着了道。”薛玉劫倒不是吓唬他,危言耸听,这等事情江湖上的确是发生过不少。只要不是百毒不侵之体,一把蒙汗药灌下去也都昏昏沉沉了,那时候可没有什么先天罡气了,还不是死猪一样。 还有就是,那些凡人或者粗通拳脚的武者,开的黑店,可是最喜欢一把蒙汗药灌晕了武者然后宰了吃肉,武者血肉可比那些畜生的肉好吃多了,这也是他们独有的生意经了。 二人来到客栈门前翻身下马,魔长生暗暗放缓脚步,略微落后薛玉劫半个身位。薛玉劫倒是没注意这些琐屑小事,直接穿过院子推开了客栈大门。 客栈大堂稀疏坐着几桌客人,看起来皆是孔武有力,腰间也都带着刀剑。魔长生扫了眼四周,大堂中的柱子上布满了刀痕剑痕,就连桌椅板凳上都带着刀剑痕迹,说明这里可是常常发生殴斗。 二人推门进来,原本正在闲谈的客人都不约而同望向了门口二人,客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不过随即又恢复到原本的吵闹。 “有甚吃食没有?”薛玉劫大步走到一张空桌前一屁股坐下,魔长生也坐了下来,里面的小二迎了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魔长生见那小二脚步轻巧,总觉得不似凡人。 “有刚出炉的大肉包,还有上好的米酒……”小二满脸堆笑边说着边替二人摆好了碗,正要从桌上的筷子筒拿筷子,手却被薛玉劫抓住,“来两碗素面,一点油腥都不许有,再来一坛米酒。”薛玉劫盯着那小二的眼睛,小二的手悄悄收了回去,深深看了二人一眼,转头跑去了后厨。 魔长生正纳闷,只觉得薛玉劫与那小二之间似乎有些什么,还不等问,只见薛玉劫嘴唇微动,耳边却传来了薛玉劫的声音,正是先天之境才能施展的传音入密。“这黑店有黑店的规矩,若是让小二给你摆筷子,说明你不懂黑店规矩,酒菜说不定就会有蒙汗药,还有,进了黑店莫要点荤腥,除非你不介意吃一肚子白肉。” “什么意思?”魔长生虽然先天,可是对于这类似于传音入密之类的小技巧还是一窍不通,只得开口问道。 薛玉劫呵呵一笑,“死人肉就是白肉。”魔长生不禁有些反胃,哪怕是他动辄杀人,但也绝不代表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吃下死人肉。 “多谢。” “客气了。”薛玉劫朝魔长生点了点头,暗地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黑店,怕是有些不对劲。 第九十五章,双刀沈白与藏拙反攻 倒不是薛玉劫草木皆兵,进入先天,已经可以简单地沟通天地,就是普通人受到旁人注视,都会有不安之感,更别提先天境界的高手了。初时二人进来客栈受到注视薛玉劫还不曾觉得有什么,但二人自从坐下开始,她就隐隐感觉到四周有着若有若无的关注,这绝不寻常。 能够修炼到先天,除了魔长生或者刘天龙这种一直在闭门修炼的,江湖经验都是很足的,尤其是厮混在江湖之中的武者,有不寻常当然要事事小心。 薛玉劫嘴唇微动,再次传音道:“吃食来了先不要动筷,这里不太对劲。若是动手,还要你先来。” “为什么?”魔长生身为心魔,对于人心更加敏感,自坐下开始,四周始终环绕着一丝恶意,经得薛玉劫提醒,也是小心了起来。 “我的武功适合群战乱战,若是我出手,你也会被影响,所以还要你出手。”薛玉劫倒不是偷奸耍滑,而是事实如此。她的音杀功夫可不是只能对着某一二人施展的,一旦施展开,小范围之内可都要受到影响,这也是她需要魔长生动手的原因,更是需要魔长生帮手的原因。音杀功夫最擅长以强击弱,对于功力逊色于自己的那就是绝对的碾压,反倒是面对和自己功力差不多或者稍强的,有些力有不逮。 不多时,小二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摆着两大腕素面,还有一小坛米酒。小二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就退了出去,魔长生已经留心了,立刻发现从小二出现开始,四周的闲谈声音都弱了一些。 “要动手吗?”魔长生没有动面和酒,压低声音与薛玉劫问。 “先等等看。”薛玉劫继续传音。 二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四周的闲谈声音逐渐消失,整个客栈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许久,离二人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的一名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武者站了起来,对着二人方向遥遥抱拳说道:“二位可是魔长生和玉响瑟音薛玉劫?” 魔长生心里暗道,来了。还不等开口,只听薛玉劫开了口,“正是,你等在此就是为了等我二人吧?” “玉响瑟音薛玉劫,果然不是常人,既然你也知道了,我也不愿继续遮遮掩掩了。”那黑衣武者随手丢开斗笠,露出一张带着伤疤的脸,“我也没想到二位有江湖悬赏追杀还能这么光明正大,在下双刀沈白,我也想看看能不能夺得花红悬赏。” “我等虽然不为先天,不过我等也纳闷,你们两个先天,是不是真能应付我们这么多后天武者和先天武者。”另外几张桌子上的人也都站了起来。既然双刀沈白已经站起来了,那继续伪装也都没有意义了。这客栈是黑店没错,按照江湖规矩,谁取了花红就是谁的,黑店掌柜这边也是一早收到了江湖悬赏令,见到薛玉劫二人,立刻下了加倍的蒙汗药,哪知薛玉劫二人也不动筷,也是无法了。别看客栈是黑店,可掌柜小二都不是武者,既然二人没吃下酒菜,也只能说明与花红悬赏无缘了。 “既然想要我等二人项上人头讨悬赏,那就试试看你们的手段。”魔长生懒洋洋站了起来,一身罡气在经脉之中极速运转。“既然能有这样的乐子,那我就不给你留了。”魔长生瞥了眼薛玉劫,衣服状的护体罡气浮现在魔长生身上一掌宽的位置,整个护体罡气其中带着一丝丝血丝,像是骨络。这也不是魔长生心急,而是魔长生作为心魔,骨子里就有着杀性,既然可以动手,那股子弑杀的念头,就再也不用压抑了。 “阁下就是劫持城主的魔长生了吧?”最先站起来的那双刀沈白抽出了腰间双刀,雪亮的长刀寒气逼人,看起来怎么着也不像是凡铁。 “废话忒多。”魔长生撇撇嘴,脚下踏起了凌波步,就见魔长生身形左摇右晃,这是第三次了,哪怕是第三次见到魔长生的步法,但薛玉劫还是看不透魔长生的步法,看似毫无章法,但却身带残像,诡异非常。 沈白虽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身法,但江湖经验老道,不慌不忙双刀架在身前,抬手就是两刀刀罡激射,另一边其它觊觎悬赏的武者们也抽出刀剑,有的冲向了薛玉劫,更多的迎上了魔长生。 “先把他打死再说。”薛玉劫不认为这么几个人就能奈何得了魔长生,一个纵身跳到房梁上,淡定自若地抽出了玉笛,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那几个武者也无奈何,只得以多打少先把魔长生弄死再面对玉响瑟音薛玉劫。 “就这么几个人啊。”魔长生面对迎面而来的刀罡轻松扭身逼开,已经逼近了沈白身前。另外几个没能进入先天的武者实在功夫不足,没能拦下魔长生,只得在后面围追。沈白同样张开罡气,他也没想随手两道刀罡就能给魔长生填多少麻烦,双刀飞舞,脚下上前,乃是抱着以攻代守的主意。 魔长生根本没想先解决掉沈白,从一动手开始,魔长生的思路就是先把那些给人添麻烦的后天武者先杀干净最后再解决沈白,是以沈白抢攻倒是正中了魔长生下怀。魔长生继续攻击沈白,不过一身功力也就用了五成,有凌波步为底牌,倒也不怕阴沟翻船。 沈白双刀凌厉,刀罡不曾外放,始终凝练在双刀之上,魔长生则是能避就避,没有用护体罡气硬接。虽然这衣服样式的护体罡气能够带偏攻击的罡气,但这张底牌绝不是现在可以暴露的,魔长生也有着和无忧一样的战斗智慧,双手成掌,同样凝聚罡气在手上,以掌侧向接下双刀,沈白双刀凌厉但却不曾摸到魔长生的护体罡气。 这时原本围上的后天武者终于临近,不过也就是保持着攻击范围之内,随时准备动手。不是他们小心,而是他们心里特别有数,没有沈白双刀攻破护体罡气,他们手里的刀剑都是虚的,砍不破护体罡气有个屁用? “那就开杀吧。”魔长生一直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机会,这些人把自己围在中央的机会,一个能够最大限度利用双刀沈白刀罡的机会。 沈白只觉得魔长生很是棘手,按照悬赏来说,魔长生虽然先天,不过声名不显,连个绰号都没有,还是年轻人,应该是刚进入这个境界不久才对。这也不是沈白托大,而是在江湖中行走,能获得一个绰号,那就代表着这个人有一定能力,除非是刚进入先天的人,但魔长生的防守却不太像这个阶段的人,虽然招招狠辣,但能感觉得到,魔长生始终压抑着自己的进攻本性,招招都是攻击之招,但只是为了迎击沈白的刀,好像他根本不想杀自己一般。 连续多招过后,魔长生好似精力下降,竟然露出一个破绽,魔长生以攻防守的招式之间出现了漏洞,沈白心里窃喜,但还是小心为上,装作视而不见,毕竟破绽出现的刹那已经反映来不及了,只得暗自调动了罡气,做好了准备。守旧必失不是一句假话,沈白有信心,只要魔长生再次露出破绽,那就一定不会轻松被他放过。 果然,连续数招过后,魔长生再次出现了纰漏,反手一掌却是慢了一些,就在这时,沈白突然调动了全身罡气,罡气凝而不散,双刀加速一前一后劈向了魔长生。魔长生面露惊慌,只是双眼通红。 沈白双刀终于落在了魔长生的护体罡气之上,看到这等好机会,旁边围观的武者也都抽出了兵刃一齐攻向了魔长生,只要魔长生护体罡气被沈白双刀攻破,那旁边的武者立刻会用手中的兵刃把魔长生穿成一个冰糖葫芦。 罡气终于命中了魔长生的护体罡气,沈白双刀一前一后,劈出的罡气接触到了魔长生的罡气之时,刹那之间沈白的刀罡拐了一个弯儿,直接转向劈死了两个武者,那两个武者也没想到原本应该和魔长生护体罡气一同消失的刀罡能突然变向,加上想要夺得悬赏花红,一时之间躲闪不及,被沈白刀罡一击毙命。 “怎么会?!”沈白可是老江湖了,他也没经历过这种情况。护体罡气本就是自身罡气混合天地元气的产物,有异种罡气接触,会打乱平衡,自然护体罡气就会失效了,这是所有人的常识,但魔长生的这衣服状护体罡气似乎脱离了这个范围,只是现在,已经不能再犹豫了。 另一边魔长生虽然借用了刀罡击毙二人,但沈白双刀已经在前,运起飞絮身法,仿佛不受力一样被沈白双刀带起的风扯向相反的方向,手上也没停,暂时收起护体罡气直接撞入了一名武者怀里,自然,那武者的刀也被魔长生飞絮身法逼开。接触的瞬间,魔长生又张开护体罡气,与此同时双手握拳,带着罡气轰在了那武者面门。 那武者整个脑袋牵着身子倒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泉。魔长生原地拧身转向,再次攻向另一武者。沈白双刀重新凝练罡气,在刀上凝而不散,刀光如河,这才是沈白压箱底的绝招,只是再强的绝招,也要打得中人才行啊。 魔长生根本不与沈白纠缠,反手再次击毙了一名武者,已经朝着第三个武者杀了过去,一身奇异罡气,原本丝丝缕缕的如骨络般的血丝,现在好像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像是人的血管。 第九十六章,暴虐的杀念 “还不散开!围着等死吗!”沈白高呼,脚下步伐加快了速度,双刀如雪亮长河直接把魔长生圈在其中。围杀魔长生的武者见眨眼间就死了三人,心里暗道这先天境界果然不可小觑,也是散开,但却始终保持着警惕,毕竟魔长生那诡异的杀人方式在前,换做谁都会多留一些心思。 “这样就行了吗?”魔长生呵呵一笑,心头上的杀念越来越重,最后一丝理智支撑着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终于被狂暴的杀念淹没了。 “那你出来给我看看!”沈白也愤怒了。魔长生旁若无人地放手开杀,把他当做空气一般,自己的刀法绝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纰漏,可就是这样浑然一体的刀法,却对魔长生没有丝毫威胁,他总能差之毫厘地逼开,这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沈白可是老江湖,这等情况虽然出乎意料,但也不是全无办法,既然你能够躲开刀法,那如果避无可避呢?沈白此刻也是心如明镜,之前魔长生的那些破绽怕是就等着自己出刀,以自己的刀罡瞬杀几人,而现在可未必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吼!”魔长生嘶吼着,双手原本成掌,现在双手成爪,似毫无章法一般,脚下步伐也是一变,虽然仍旧有扭曲的残像存在,但这比之刚刚可要弱了太多了。 沈白也发现了,魔长生似乎与刚刚不同了,原本还能看出一些章法,现在却更像是乱抓一气,不过有刚刚魔长生的算计在前,也不好把这真当成魔长生的破绽。 房梁上的薛玉劫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意,抬手一招,以罡气摄来一坛酒,仰头痛饮。 另一边,沈白终于出手了。 魔长生接二连三的破绽,沈白终于预留三分力,以七成功夫使了一招变招。雪亮刀光再次砍向魔长生,魔长生扭身避开,与之前如出一辙,可这么多招下来,沈白也多多少少摸清了一丝魔长生步法的规律。魔长生对于每一次自己的闪避,都是拧身扭腰,还都是向左,这也就是魔长生想要的一个试探魔长生的机会。 沈白双刀去势未衰,罡气带动右手刀横斩,魔长生终于第一次被沈白砍中,只是护体罡气挡下了这一招,不过这也代表着魔长生的身法并不是全无破绽,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魔长生罡气虽然破散,但却没再一次张开罡气,人再次转身,整个上半身近乎转了一圈,反手带着罡气的双爪就扣在了沈白的护体罡气之上。沈白的罡气同样破碎,但随即就再次张开,近乎无法攻破的护体罡气,就成了拦在魔长生面前的一道天壑。 魔长生的身法再次加快速度,双爪一次次落在沈白的护体罡气之上,但不过是无用功,尽数被护体罡气拦下,魔长生越来越急,破绽也越来越大,沈白再次找到了一个机会,反手藏刀在背后,从魔长生的死角一刀捅了出去。 魔长生失去理智之后,身法步法已经不如之前灵动了。换成之前,哪怕是不曾看到刀的轨迹,就任由飞絮身法自主躲避,都能轻松闪开,只是现在全无理智的魔长生,根本躲不开。 沈白一刀捅进魔长生的大腿,这也是双刀临近,魔长生唯一能够做得一件事。疼痛刺激着魔长生暴虐的杀念,本就狂暴的杀念更加旺盛,下意识地运转罡气封住腿上的伤口,同时狠狠夹住了沈白的刀。 在魔长生的身体里,有一门功法是他最为熟悉的,或者说暗藏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那就是八卦掌。虽然后来习得了生灭掌,但最熟悉的,花了最多心思的掌法,还是那一门八卦掌。 沈白见一刀建功,只是一时间也不好抽出刀来,只得反手一刀落下,只要魔长生继续夹着刀,就要以血肉之躯接下这一刀,也就是说立刻要身死当场。 魔长生没有按照沈白的心思来,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沈白的刀也松开了,只是魔长生却立刻上前,在沈白一刀用老的时候,抬手一掌落在了沈白的护体罡气之上。 魔长生之前的掌也好,爪也好,都能破开沈白的护体罡气,但这一掌却没有,好似轻飘飘不受力一样。还不等沈白多想,魔长生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围着他上下转动,一掌一掌又一掌落在沈白的护体罡气上。 “给我死啊!”魔长生的嗓子不知什么时候哑了,嘶吼着一掌落在沈白罡气之上,沈白的罡气应声破碎,但魔长生却没收掌,以指尖击中了沈白的脊背,沈白只觉得脊背微微一痛,但随即魔长生以指节再次击中了之前的地方,紧接着就是拳头的迎面骨,最后则是手腕。 一掌四式,罡气叠加之下,以沈白被击中的脊骨为中心,向周围扩散粉碎,这一切与刚刚魔长生破碎沈白护体罡气只是过了不过弹指时间,这么点时间任由谁都不可能立刻再度张开罡气的,也就是这么一招,沈白身体如同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瘫成一团血肉,一身骨骼全都被粉碎,连一声叫嚷都没机会发出来。 魔长生终于再次张开护体罡气,如同衣服般的罡气一下多了许多血丝纹路,再次张开护体罡气的他这一次瞄上了还在围观没反应过来的其它武者,在护体罡气在前的情况之下,剩下的数个后天境界武者难成一合之将,带着罡气的一拳一爪直接轰碎了兵刃,整个大厅如同修罗地狱,到处都是飞射出来的血肉。 “没想到你居然会受伤。”薛玉劫倒是没想到魔长生居然会这么轻松就受了伤,万幸伤在大腿,不是脏器,不然可就麻烦了。 “吼!”魔长生通红的双眼寻着薛玉劫的声音望了过去,施展轻功对着薛玉劫当头就是一爪。 “真麻烦!喝!”薛玉劫没想到魔长生居然会对自己动手,不过好在自己功力要比魔长生深厚一些,翻身躲开,口中低喝一声,魔长生脑中突然出现了巨响,所剩无几的理智终于被薛玉劫这一喝唤醒,重新掌控了身体。 看到如同修罗场一般的客栈,魔长生只觉得有些麻烦,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尽管自己的天绝地灭功也有着和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同样的治疗效果,贯穿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但这不代表就不会痛。 “你这是一动手就会疯魔?这总归是个事,原本你不用受伤的,看来你得找时间解决一下你的问题了。”薛玉劫见魔长生眼中的血色与暴虐褪去,这才开口道,之前看到的一些有趣的东西被她埋在了心底。 “这也没什么影响,解决作甚?”魔长生继续调动罡气在伤口。天绝地灭功的罡气本就是由肾脏催生的,肾脏主水,有化生的功效,这自愈效果甚至要比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修炼来的罡气还要好。 “不然你会死的,你的那种疯魔状态面对比你境界差一些的人还能打一打,碰到比你强的,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你想找死吗?”薛玉劫毕竟是有师承的,对于一些东西远比魔长生想得多。“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一些镇压心魔的秘法应该就可以,不过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有那些秘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也罢,到时候再说就是了。”魔长生随口应付道。镇压心魔的秘法?自己把自己镇压?重新回到那个快要死去连太阳都没有的世界吗?那才是真的疯了。不过薛玉劫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那种被暴虐杀念支配的状态,与人动手的确是麻烦一些,换作平时,沈白那一刀绝不可能刺中自己,但那种状态之下,偏偏躲不开,这也是日后需要解决的一个大问题,不过……他还是心里有一些盘算的,如果可以的话,这个问题和另外一些事情都可以一起解决,倒也不用急于一时就是了。 “再吃点?”魔长生走到桌前,桌上的素面果然也被沾上了血肉,“得,没得吃了。” “下一家客栈再说吧,这都沾上人血人肉,我也吃不下。”薛玉劫也皱眉。虽说先天之后即便不用进食也能维持,但这口舌之欲哪里是那么轻松戒掉的?但要说强吃下这些带着血肉的吃食,也着实是难为人了。 “你的伤怎么说?我这里有金疮药,用不用敷上?”薛玉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魔长生拨开裤子,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这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果然神妙,连贯穿伤都能好得这么快,就连自己在这基础上改编的天绝地灭功都能有这么好的效果,这倒是意外之喜。“不用了,都快好了。”魔长生看了看身上的血迹和腿上漏风的大窟窿,不禁头大,“完了,好好的衣服,这下没法穿了。” “得了吧,一套衣服不值多少钱。我建议你别换新衣服,说不定后面还要与人动手,不如就用这一套衣服应付着,怕是你我要一路杀到白虎玄门了。”薛玉劫倒是看得开,再说了,衣服破洞的也不是自己,实在没什么愁的。“没听他们说吗?江湖上已经有了你我的悬赏花红,后面说不得还要有天下山庄的捕头,动手的机会不会少。” “也没所谓,杀过去就杀过去,不过这一次我出手,下一次可就轮到你了,别想什么都让我来。”魔长生可不傻,这一次动手一方面也是对薛玉劫显示肌肉,另一方面也是告诉他自己的底气,后面再动手,可就要二人平分了,哪有自己闷头冲杀让他看戏的道理? 第九十七章,守株待兔 小路边有一家不小的客栈,如今客栈外拴着好几匹高头大马。 客栈分两层,二层是供人休息的客房,一层则是大厅,摆放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其中多是身配兵刃的武者,少有的没有佩戴兵刃的,看起来也是孔武有力,怎么看都不像是良善人家的普通人。 天下山庄监察天下,自然有属于自己的情报机构,而这家客栈,就是天下山庄派人经营的。一来客栈处于北地与西海交界之处,可以说想要通行两地,除非脑子抽筋一头钻进山林里,不然此路就是唯一的一条通道。二来这也是供给天下山庄的捕头捕快休息,西海也好,北地大山也好,凡是前往两地执行任务的,多是在此处补给,可以说这就是天下山庄所经营的一处补给点。 “各位,”有一身穿紫色武士服的男子走到大厅与二楼之间的楼梯缓台上,拍了拍手。桌边坐着的众多武者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望了过去,只见那男子有条不紊地说道:“诸位,我为天下山庄捕头,在下姓萧,单名一个羽字,乃是元域萧家人。根据线报,那玉响瑟音薛玉劫与血衣人屠魔长生一路往北,十有八九是前往北地,想必大家也都惦记着聚义帮的悬赏花红才聚集在此地吧?” “萧家小子,怎么?你天下山庄也缺钱了?也要争上一争吗?”不远处一中年武者说道。萧羽哈哈一笑,“天山大侠玩笑了,我天下山庄岂会看上那等小钱?我既然来此,也是奉神捕大人之命,来此缉拿二人归案,不过现在,想必大家也不会让我们天下山庄来抢了大家的赏钱,所以我一琢磨,不如给大家提出一个解决办法,不然到时候动起手来,也是麻烦不是?” 那被萧羽尊称为天山大侠的中年男子也点点头,骨节粗大的双手一下下敲着桌子,“你有好办法?” “好办法谈不上,就是给大家提供一个选择。我们天下山庄对于这种肆意行凶的魔道贼子,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各位聚集此地,想来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大家总不是为了请他们回去吃茶吧?既然都是为了让他们死,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萧羽摊开手,脸上露出善意的笑容。 另一头一名头戴斗笠,身穿纯黑武士服的武者幽幽说道:“你萧羽的确不愧是江湖上有名的怕麻烦,你说说如何各退一步?” 萧羽扫了眼斗笠武者,脑中闪过了一个名号,既然他带着斗笠,萧羽也没点破,“我们天下山庄的人为各位压阵,如果各位动手不能击毙二人,那就来我天下山庄这边,等你们无人动手了,再由我天下山庄出手,如何?我们天下山庄的人,绝不会率先出手,这是我答应各位的。给大家一个抢夺二人悬赏的机会,如果你们拿不下他们,那我天下山庄再出手。若是你们能拿下他们,那我们只派人跟着各位去领花红,只要确认他们死了,我们就不管了,可好?” 天山大侠皱眉想了好一阵,这才开口:“倒是公平,给我们先动手的机会,我们拿不下你们捡便宜,都不亏本。倒是你天下山庄,来得不仅仅是你吧?萧家小子,你脑子好用,武功可是不咋地,我们拿不下的人物,靠你怕是也为难。” “自然,我天下山庄此次领队的虽然是我,但功力最深的是飞雨流星叶白莓和赤羽神鸮兰休,有他们二人,这两个肆无忌惮的魔崽子可没那么好命。”萧羽轻松地笑道,“而且其他捕快也都是后天巅峰,不算我足有七名后天巅峰,加上叶大人和兰大人,这样的组合,就是天山大侠关宇游关前辈您,都觉得棘手吧?” “两个先天极致,七名后天巅峰……你们天下山庄还真是不吝啬。”关宇游下意识抽动嘴角。江湖上先天已是高手了,但每一个武者都知道,先天之上,还有宗师,而且先天也有强弱之分,弱的比如刚进入先天,初完成体内大循环,连护体罡气都不怎么灵活,强的则是兰休与叶白莓这样,距离大宗师只有一步之遥,只差明悟自身武道,随时可以进入到大宗师境界。这样的高手,面对弱一些的先天高手,不说一招毙敌却也差不多了。就连关宇游自己,也是在这一境界,但也未必能够以一敌二。 “关大侠玩笑了,毕竟这也属于我们天下山庄的分内之事,哪里谈得上吝啬不吝啬。”萧羽冲大厅中的众人拱拱手,倒是颇有大家风范。大厅里的人也都不弱,虽然先天极致只有关宇游一人,但先天大成还有那个戴着斗笠的武者,其它还有两个刚进入先天不久的,剩下具是后天境界,若是真与天下山庄这么十来人动起手来,倒还真说不上谁胜谁负,就是哪边真能赢,怕也是惨胜,这也是萧羽愿意与各路武者做交易的原因。 “那个魔长生,你们谁抢到算谁的,薛玉劫,是我的。”二楼其中一间客房大门自动打开,一个看起来个子高挑的女子一身白衣,脸上蒙着白纱,面前桌上摆着一个白布包裹,听起来声音冰冷,换成深夜,还以为是女鬼来了。 “可是玄音琴魔洛飞鱼?”与白衣女子正对的,天井另一头的一间客房走出一身穿宫装,脸上画着美艳妆容的女子。女子对白衣女子媚笑道:“吓唬小孩子怎地?好歹你也是前辈了,我们家萧羽才多大?不如你吓唬我试试?” “原来是洛姑娘,没想到你居然也在。”关宇游也站了起来,对着洛飞鱼遥遥施礼。另一边的客房里,江湖人称赤羽神鸮的兰休也走出房间,对着洛飞鱼施礼。 这不是因为洛飞鱼的人缘有多好,而是因为实力。 没错,哪怕是先天极致的关宇游、兰休等人,也都要慎重对待。洛飞鱼,绰号玄音琴魔,幻音妖娘的大弟子,一身罡气已臻化境,音杀功夫深得幻音妖娘真传,最擅长以少打多,最擅长越阶挑战,曾有一初入大宗师境界不久的高手,因徒弟调戏洛飞鱼,徒弟被洛飞鱼以七杀琴音分尸之后,护短想要报仇,被洛飞鱼拼着内伤斩杀,这可是轰动一时的江湖大事件。虽说先天与大宗师的壁垒不像是后天与先天那么大,但能做到这一步的,也绝对不多,可以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有人说洛飞鱼随时可以进入大宗师境界,只是心境不够完美,若是斩杀了薛玉劫完整了心境,怕是立刻就能进入大宗师境界,而且还有一部分人觉得,进入大宗师的洛飞鱼,是能够获得散人称号的人物。这才是三人都恭敬对她施礼的原因,一个能够媲美大宗师的高手,值得三人如此。 “薛玉劫是我的,可明白?”洛飞鱼的声音仿佛都结着冰碴,关宇游赔笑道:“自然,洛姑娘既然有私仇,那自然是洛姑娘优先,不过那玉响瑟音的首级……” “归你了。我只要我家师父的秘籍和她的命。”洛飞鱼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一挥袖子,房门自动关闭。待得洛飞鱼当真不出声了,众人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洛飞鱼的绰号玄音琴魔四个字,玄音指她的音杀功夫,琴则是她的兵器,最后那个魔字,则是说洛飞鱼无忧无喜,无爱无恨,走的是江湖上颇为有名的无情道。这无情道知道的人不知多少,但真修炼此道的,可就没几个人了。以无情道行事,一切行为只为解决问题,在修炼无情道的人面前,可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什么靠山因果,无情道就是如此。而洛飞鱼整个人只剩下恨还在,杀了薛玉劫才能心境圆满,谁人敢拦?有话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那么对武者来说,断武者武道根基则比杀人父母还要过分,这可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没人愿意面对薛玉劫和魔长生的同时再面对一个发疯的洛飞鱼,没有人愿意。 薛玉劫绰号玉响瑟音,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姑且不说,那魔长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身功夫也是诡异无比,尤其是身法,几乎难以命中,另外那衣服状的护体罡气也是奇特,加上衣服状的护体罡气里面有无数血色纹路,像是身穿血衣。从临江城出来到现在为止动手三次,每一次敌人全都死无全尸,堪称当世人屠,多少年都没碰到杀性这么重的魔道贼子了,是以被听江阁冠上了血衣人屠的绰号,也不是可以轻松解决的人物。 这一点不消旁人说,一路上为了悬赏围杀二人的武者先天境界也有不少,可一个都没活下来,这也说明魔长生这魔道中人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各位雅兴了,希望各位能够夺取悬赏花红,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还有聚义帮收藏的绝世武功,就看各位谁能有那个运气了。”萧羽冲大厅武者拱手,转身上了二楼,大厅中再次陷入了喧闹之中。 第九十八章,狂徒的战斗 魔长生从地上的尸体边拿起一把窄刀,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下摆擦干净刀上的血污,单手杠在肩上翻身上马。 “第几波了?”魔长生再次驾马,薛玉劫想了想,才吐出一个数字,“第七波了,你动手四次,我动手三次。” “真麻烦,前面应该还会有吧?”魔长生随意说道。出手四次,倒没有特别棘手的人物,只是觉得麻烦,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最好,懒得折腾,这就是魔长生最朴素的想法。 “你听到没?你打死的那个叫你什么?血衣人屠,有点意思,才这么几天,你就混到一个绰号了。”薛玉劫打趣道,“这江湖上能这么快混到绰号的可不多。” “得了吧,这绰号忒没技术含量,一看就取得不用心。”魔长生撇嘴,虽然自己是魔念,但叫人屠总觉得像是个屠夫,实在不像是武者。 “下一站是西海和北地的交界处,那地方我记得有个客栈,怕是天下山庄的人还有其它惦记着悬赏花红的估计都在那儿吧?”薛玉劫深知作为西海和北地的交界处,也是从西海进入北地的唯一通道,一定有人会以逸待劳等着自己二人到来,觊觎着悬赏花红的姑且不说,天下山庄的捕头一定会在,这也是路上最大的一个挑战。能活下去,自然有资格报仇,活不下去自然万事皆休。 “天下山庄的捕头捕快一直没出现,应该也快了。”魔长生脑中闪过之前拦路的武者,没有一个自称是天下山庄的,从那些如今死干净的武者口中,他也是听到了,天下山庄的捕头捕快已经来抓他了,到现在还没来,估计也快了。 “怕是下一次,你也要和我一起出手了,如果是天下山庄的捕头,我一个人怕是麻烦一些。”薛玉劫是很心里有数的,面对一些散修武者还好,自己还是轻松应付的,但面对天下山庄的捕头,绝不可能那么轻松解决了。 魔长生倒是无所谓,“随便,我要多出手的话,那就要多算一点报酬,你有什么能给我的?” “到时候一起结算就行,时间还多呢。”薛玉劫直接应下,虽然这一路二人也算熟悉,但这魔长生说话不着边际,天一脚地一脚,实在摸不透他到底想要些什么。 “这刀还凑合,就是不怎么趁手。”魔长生舞出一个刀花,“我有点迫不及待试试刀了。” “机会有的是。”薛玉劫呵呵一笑,“我也想看看你的刀。” “快了。”魔长生脑中一遍一遍回忆起练习流星落,这是他唯一会的刀法。虽然还有飘羽逍遥刀在,但讲真的,飘羽逍遥刀走得是轻灵一路,不太合自己的脾气,还是流星落好,虽然还不是那么特别合手,但可比飘羽逍遥刀要好多了。 又是一夜过去,二人终于来到了西海与北地的交界处,最大的标志就是这里有一家客栈——西北客栈,西北二字分别取自西海和北地其中的二字。 魔长生眺望着不远处的客栈,客栈上方有一团阴暗的云,厚重的云层层叠叠积压在客栈上面,这可不是某种异象,而是因为先天境界就能简单沟通天地了,先天武者聚集在一起,且都带着杀机,自然会影响到这一处的天地元气,若是大宗师,心怀杀机则会立刻天色大变,众多先天在一起,这等情况也相去不远了。 “看来有不少先天,”薛玉劫没想到聚集的先天竟然多到能影响天象,这说明要么这里聚集了几十先天,要么就说明其中先天有那种快要达到大宗师,快要成为天人境界的先天极致。“小心点,这里要么有几十个先天,要么有先天极致,之差一步就能成为大宗师成为天人的先天极致的高手,别想着动手了,能跑就跑吧。” “来了还想走?”薛玉劫的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客栈立刻门窗洞开,许多武者鱼贯而出。带头的就是天山大侠关宇游,赤羽神鸮兰休与飞雨流星叶白莓,萧羽稍微落后一步,后面则是先天后天境界的诸多武者。 “没想到你们几个居然来了,看来我闹出的动静不小啊?”薛玉劫握紧了玉笛,心里咯噔一下。关宇游也好,兰休也好,哪怕是一对一都是个难以轻松解决的麻烦,更别说还有这么多武者准备动手,这次怕是闹大了。 萧羽哈哈大笑,向前一步对着二人遥遥施礼,“天下山庄萧羽,见过了,我家王爷说了,就是魔道复苏,也要守规矩,这天下终归是上央天下,既然是江湖人,那就活在江湖,别干扰凡人生活。打劫城主,你们过界了。” “都是你的麻烦,我有点后悔找你了。”薛玉劫无奈地望向魔长生,感情这都是魔长生惹出来的祸,只是上央朝的天下山庄反应也激烈了许多,难说是不是为了杀鸡骇猴。 “废话忒多,要打就打,站着的走人,躺下的挺尸,找我的,我都接下了。”魔长生咧开嘴露出两排惨白的牙齿,配合着一身被血污沾满的衣服,看起来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小师妹,这次我看你还能不能逃得掉。”客栈中传出了洛飞鱼的声音,随即就是数道罡气撕裂墙壁奔着薛玉劫袭来。 薛玉劫一个翻身躲开了罡气,丝毫没有理会魔长生吃惊的目光,一直以来自己都是以男装示人,魔长生可一直都以为她是个男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子。 “那就开打!”魔长生从马上飞起,对着众多武者就迎了上去。不是魔长生膨胀,是这里聚集的武者,聚集起来的杀意影响了他的思绪,抑制不住的杀意在心里肆意生长,既然如此,那就杀干净! “找死!”众人自然看到了魔长生居然不想跑,反而上前,同样也感受到魔长生体内的罡气,不过是刚进入先天不久的初级人物,这等视众人为无物的表现,深深刺痛了众人作为先天高手的自尊。关宇游张开罡气,最先迎了上去,兰休抽出腰间长剑,略慢一些冲了出去。至于叶白莓则翻身上了身后的客栈房顶,双手一晃,指尖多出数枚铁弹子,扬手之间,数枚铁弹子带着罡气后发先至击向魔长生。 飞雨流星叶白莓,一手不算暗器的铁弹子如同天降暴雨,又有流星之势,这就是她绰号的由来。 “就这?”魔长生的窄刀在面前舞了一个刀花,蕴含罡气的长刀直接把铁弹子崩飞,而此时,关宇游已经在身前了,连挺剑而来的兰休就落后关宇游不过两步。 “七杀绝命!”客栈中洛飞鱼的声音再次响起,一连七道半月形罡气飞出客栈,奔着薛玉劫袭来,薛玉劫把玉笛放在嘴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道半透明光幕突然出现,直接拦下了洛飞鱼的七道罡气。 “只用七杀绝命,你是真的太自大了。”薛玉劫无声吹奏,明明没有声音响起,好好的一间客栈竟然被撕得粉碎,原本端坐在客房中的洛飞鱼穿透了客栈碎片,抱着一把琴轻飘飘落在一边的树上,另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武者也飞了出来,静默站在了洛飞鱼不远处。 房顶准备远程支援的叶白莓遭了池鱼之灾,但也没办法,只得飞到另一边的树上,双手重新夹起铁弹子,抬手便射,这一次仍旧尽数射向魔长生,没有一颗飞向薛玉劫那边。 魔长生与关宇游最先交上了手,兰休则停下脚步,没有出手,倒是按照萧羽的建议做好了看戏的准备。原本落在身后的众多散修武者也纷纷上前,天下山庄的捕头捕快则慢悠悠围绕着战场,一副看戏的姿态。 “还以为你们会一起出手,没想到倒还挺讲究的。”魔长生一边闪避关宇游的掌,一边出刀,口中也不闲着。“既然你们想单挑,那我就成全你们!”魔长生有凌波步和飞絮身在,闪躲关宇游攻击不难,问题是如果一个一个车轮战起来,自身的破绽被其他人发现,反倒是麻烦,既然都想看戏,那就让你们入局!魔长生眼露杀机,躲开了关宇游的两掌,趁机后退,还转头对持剑看戏的兰休劈出了一刀罡气,另外反手连挥三掌,对着后面敢来的武者就是三道掌罡。 “狂妄!”关宇游大怒,魔长生功力不如自己,与自己动手还挑衅其他人,这是嫌自己给的压力不够吗?关宇游全身罡气都加持在身上,动作更快了一筹,只是魔长生根本理也不理他,反而对着那边的兰休冲了过去。 “想看戏,也要有那个资格!”魔长生施展飘羽刀,一刀犹如羚羊挂角刺向了兰休,兰休眉毛一立,这等时候可不是讲究协议的时候,难不成自己站在这里任由魔长生砍吗?当然要反击!兰休挥剑反攻,拨开魔长生的刀,还有功夫手腕一抖射出一道凌厉的剑罡。 魔长生张开护体罡气,此时的护体罡气中的血丝状纹路比初时要多了不少,剑罡落在护体罡气之上,立刻被魔长生引着刺向关宇游,同时出刀对着远处的叶白莓又出了一刀。 “真把我们当废物了!”叶白莓张开护体罡气,同样怒不可遏,一起挑衅三个先天极致的高手,还是以初入先天不久的境界,想要找死,那就成全你! 第九十九章,人魔联手,单刀迎敌 叶白莓虽然是女子,但她凭借一手铁弹子的功夫能够在那一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大放异彩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要知道,铁弹子也好,暗器类功夫也罢,可都是需要一定的距离,在暗处有心算无心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能力,但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可是擂台比武,擂台能有多大?而且是面对面交手,这可不是简单偷袭就可以的,能以铁弹子这种冷门功夫击败众多武者,最后加入天下山庄,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还有一点,那就是叶白莓面对的可都是些先天境界的武者啊,有护体罡气在,铁弹子可以说还不如刀剑好用。就算是这样,叶白莓仍旧在那一届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大放异彩,可见叶白莓的不一般。 现在,叶白莓终于被魔长生接二连三的挑衅激怒了,当然了,其中还有薛玉劫的原因,只是薛玉劫既然是洛飞鱼的猎物,那自己是不能出手,所有的怨念,只能对着魔长生一个人了。 “那些惦记着悬赏的,姑奶奶不要你们的花红,我要他死啊!”叶白莓咬破了嘴唇,一口血喷在了指尖的铁弹子之上,“暴雨!”叶白莓的双手飞快地挥动,无数铁弹子不知道一直被她藏在哪里,凭空出现的铁弹子沾染着叶白莓的血,裹在她的罡气之中在空中划过,如同天降暴雨。 “这疯女人!”关宇游听到背后远处的叶白莓的呼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连忙后撤。“快退!”关宇游叫着后退,另一头的兰休也是脸色难看起来,匆匆挥出几剑,趁着逼退了魔长生的功夫,也是后退起来。 暴雨,这是叶白莓最出名的招数,而这一招也代表着,叶白莓动了真格的。也许别人并不知道叶白莓的暴雨意味着什么,但是兰休清楚。关宇游一早在那一届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作为天山派的嘉宾,也是看到了当初叶白莓被她的对手以罡气削去了长发,立刻发了疯,施展出了这一招暴雨,而那个削了她长发的武者,整个人被无数铁弹子达成了筛子。 “小蠢货,出来帮忙!”魔长生被兰休逼退,也看到了远处叶白莓身上爆发出一阵阵更强的罡气,这是她的大招!魔长生立刻把脑中隔绝无忧的先天罡气撤掉,与无忧主动联系起来。 无忧正在推演着逍遥派的武功。 自从魔长生步入了先天境界之后,就用罡气隔绝了无忧与外界的通道,‘我也有自己的秘密啊,我也需要空间。’这是魔长生对无忧的解释,无忧没理由拒绝,事实上这也无可厚非。魔长生虽与无忧本是一人,但毕竟是两个意识,也可以算作是两个人,有一些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想法也实属正常。 在魔长生进入先天之后,自己就留在那个荒芜的世界里推演着逍遥派的武功,就是现在,魔长生却突然联系了自己。 “旁的话先别说,你不是一直在推演刀法吗?现在就需要你了!如果我死了,你也要死!”魔长生很是光棍地说着,同时感受到了无忧的意念重新占据了身体的一部分,或者说,其中一只眼睛。 “你还真是能惹事啊……”无忧虽然与魔长生是意念交流,但魔长生就是从这意念交流之中,感受到了无忧的嘲弄,还有讥讽。 “别说废话,现在怎么办?”魔长生不愿意继续和无忧聊了。找无忧帮忙,还是在与人交手的时候求他帮忙,多多少少有些丢脸,而无忧的嘲弄和讥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逍遥派的这逍遥飘羽刀,不过我呢,从逍遥飘羽刀里推演出了一些适合我们用的东西,类似流星落那样的刀法,这也是你想要的吧?”无忧的意念继续想魔长生传递着,“也许我做事不如你,但是武道,你不如我,看好了!” 意念交流可是快得多了,瞬息之间无忧与魔长生交流完毕,面对着刚从叶白莓指尖飞出的无数铁弹子,无忧最后与魔长生传递了一道意念,“逍遥派的武功,是能够以弱胜强的,而且,从来不看人数,好好看,好好学。” “弹指!”无忧面对着无数快要逼近的铁弹子冷笑一声,原本距离身体表面还有一点距离的衣服状护体罡气,贴在了身上,真的像是穿了一件带着血丝的衣服。体内罡气牵动体外的护体罡气,急速运转之下,魔长生感到天地之间的元气仿佛都听从了自己的使唤,随着无忧驱使身体向前,天地元气本应成为阻力,但是现在,天地元气反而成了助力,“这就是逍遥派的那个飞絮身法?还有这等用处?“魔长生虽然不是无忧,但立刻从罡气的运转之中找到了类似飞絮身法的痕迹。 无数铁弹子带着罡气形成的小尾巴从魔长生身边划过,本来应该牵动天地元气锁定住魔长生的目标,这样才能有如影随形的铁弹子追魂夺命,但是现在魔长生身边的天地元气尽数被他所驱遣,根本无法达到锁定目标的目的,自然被魔长生尽数避过。 而魔长生急速向叶白莓欺近,关宇游一愣,没想到叶白莓的暴雨居然会这么轻松就被逼开,但兰休可不是关宇游,他可不会看着魔长生欺近叶白莓。兰休上前,抬手就是数道剑罡,只为稍稍阻隔一下魔长生,短暂的时机足够他重新把魔长生拖入跟他交战的战场。 无忧的弹指,不是简单的移动轻功,而是一式刀法。面对兰休的剑罡,无忧很轻松地以飞絮身法避开,手中长刀一挑一抹,轻松拨开了兰休的剑。“这一招,叫须臾。”无忧说道,手中的刀借着拨开兰休的剑,轻飘飘好似完全不受力一样贴着兰休的剑划向兰休的手腕。 兰休可是有着绰号的老牌先天高手,面对魔长生的刀袭来,直接松开了手,同时向后空翻,脚尖踢在了剑柄上。无忧一刀无功,却要面对着兰休踢来的剑,只得侧身躲避。 这时关宇游也出手了。魔长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是懂的,而兰休明显落入下风,这正是他为兰休重新找回进攻节奏的好机会。 关宇游双手凝聚罡气,对着魔长生琵琶骨就是一爪,这一招已经用上了天山派的绝学——天山折梅手。天山折梅手虽然名字听起来素雅,但却是实打实的斗战手段。江湖上的擒拿手法招式有无数,多是取名这么折梅手,折桂手,擒拿手,而天山折梅手绝对是一等一的手段,而这天山折梅手最强的地方就在于只要凝聚罡气在手上,接触到敌人身上的任何部位,都能以罡气瞬间攻入敌人经脉,分离敌人全身上下的所有关节,可以说只要被天山折梅手接触到,整个人就会立刻丧失战斗力。而关宇游除了天山折梅手,最擅长的就是一门摔投技法,先以天山折梅手卸下敌人全身关节,再以摔投技法致人死地,这就是他的战斗方式,现在,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光阴!”无忧冷冷地以余光看着背后的关宇游,上身一扭,同时向前一倒,刀在手中旋转,从正手变作反手,一刀撩过,关宇游施展天山折梅手的那一只手,被带着罡气的一刀斩飞。 “流年!”无忧的攻势还没结束,一刀斩飞关宇游的手虽然一击建功,那边兰休重新握住了剑,对着他就是一刺,带着一股无可躲避的沛然剑气的一刺。 无忧人像一只大虾,双脚在地,而上身犹如扎着铁板桥,只是别人的铁板桥都是向后仰才面向上方,他则是凭借着拧腰向前弯曲,上半身硬生生转到了上方。流年这一刀就是在光阴一刀的基础上,继续抢攻的招式,虽然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敌人,但这不妨碍他调转攻势对兰休出手。 手中的刀仍旧反手紧握,刀在手中反转,借着手腕的转动抹在兰休的剑上。罡气把兰休的剑带得歪了一些,无忧趁机回身,向前空翻一脚对着兰休的脑袋劈了下去,手却变刀为正手,继续斩向了关宇游。 “该死!”关宇游的偷袭没能给魔长生带来多大的麻烦,反倒是失去了一只手,现在明显不是溜号的时机,无忧的刀已经靠近了,关宇游终于驱动护体罡气,生生把无忧的刀带偏了,但无忧等的就是现在。 刀被罡气带偏,人在空中无法借力的无忧趁机顺着罡气带动横向躲开,兰休刚把剑举起准备让魔长生吃个闷亏的打算被关宇游的防守彻底粉碎。 被罡气带动的无忧落在关宇游身后,单刀前刺,关宇游只得抱着断手侧身闪开,只是无忧刀刺了一半,反手一抛,单刀飞向了准备抢攻的兰休,而手则按在了关宇游的护体罡气上,带着天绝地灭功的一只手,按在了关宇游的护体罡气上。 第一百章,千蛛万毒手 江湖上任何一门武功,不论是上古流传到现在的武功,还是当代武者或者前几代武者自创的武功,都有一两门一两招杀手锏,或者说绝招。这些招数之所以称之为绝学、绝招,就是因为能有瞬间毙敌,或者瞬间影响战局胜负。举例来说,比如龙虎山传承千多年,可以算得上源远流长,也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道统,而龙虎山的绝招,能够瞬间占据绝对优势的招数,那就是天师雷法。虽然名字看起来草率一些,但这绝对是实打实的绝招,施展开招式能够引动天地之间的雷霆,人更有雷罡护体,速度极快,这就是龙虎山的绝学。这是上古流传的武功,当代武者自创的功夫,那就是更多了,虽然都是或多或少借鉴了上古武功,但不得不说有自身演绎的成分,而这些武功也都有绝杀之招。比如四散人余姚,她的红莲业火炼人诀就有一招烈凰遁,拥有世间极速,毙敌与弹指之间,这就是能够改变战局的功夫。再比如同为四散人的魔女练霓裳,她最后那一招借用气血化为人像的功夫,也是此类。 这里说的都是些精妙的功夫,而另一些在后天境界习练的粗浅功夫,也都有一些压箱底的功夫,比如咏春拳法,就有一招被称之为小念头拆法的功夫,最擅长近身缠斗,八极拳,也有一招贴山靠,一顶之下若是先天没张开护体罡气,也要内伤。八卦掌,同样也有压箱底的功夫。 在船上与皇甫徵论武,也曾叹气过从白曦处得来的这一门八卦掌,据皇甫徵所说,江湖流传的八卦掌只有一招八卦空掌,是聚集全身内力于掌心,一招致命的招数,但是白曦传下的八卦掌,则是只有一招天元。白曦曾说过,她学到的八卦掌主要是身法步法并重,以前置招数八卦三十二掌或八卦六十四掌,亦或是传说中的八卦百二十八掌为前置招数,以内力施暗劲分别打入敌手周身窍穴,最后一掌引动全部暗劲。而八卦掌的天元,应该叫天元一击,是以前置掌法分别打入暗劲,最后再次打入内力,配合三十二掌或六十四掌最后一掌引动的暗劲一起,用内力撕裂敌手全身经脉,这就是天元。 无忧的这一掌,就是天元。 无忧在重新掌控身体之后,魔长生有选择的把掌控身体之后与人动手的经验传递给了无忧,而无忧同样知道了不止一次魔长生与人动手之时,掌上聚集天绝地灭功的罡气一掌消融了敌人的护体罡气,而这一招,也是在无忧的计划之内,以罡气驱动的后天武功八卦掌,以先天罡气驱动起来的天元,是不是真能有效果,这也是他想要实验的。 凝聚着罡气的一掌,对着罡气在眼中流动的脉络,一掌按在关宇游的护体罡气之上,护体罡气仿佛无物一般,无忧的手落在关宇游肋下靠近后背的位置。这一处,正是眼中看到关宇游全身罡气运转的一处关隘。 “千蛛万毒手!?”关宇游同样看到自己的罡气被魔长生一掌消融,不由大吃一惊。但这一掌已经落了下去,带着改编自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的罡气,落了下去。 被魔长生命名为天绝地灭功修来的罡气,根本不似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修炼而来的内力那般浑厚大气,反倒如同地底缓缓流淌的阴河。罡气顺着无忧掌心进入到关宇游的窍穴,沿着关宇游行走罡气的路线在经脉之中游走,所经之处的经脉,如同被腐蚀一样千疮百孔,原本完好的经脉还能承受罡气的运转,但经脉千疮百孔,罡气自然会顺着经脉的孔洞四处流窜,而这也代表着,这是无法当即解决的内伤。 “你怎么会千蛛万毒手?!”关宇游面色惨白,体内乱窜的罡气根本压制不住,别说动手了,若是不赶快处理,就是活命都成问题。“这小子会千蛛万毒手!千万别依赖护体罡气!”关宇游连连后撤,能消融罡气的功夫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算是凤毛麟角,千蛛万毒手就是其中一门掌法。据说这千蛛万毒手乃是借用百多种毒虫毒性修炼,练成之后,施展开能够视旁人护体罡气为无物的邪门掌法,更重要的是,这门掌法是一门毒功,击中敌人之后,能够以带毒的罡气腐蚀敌人经脉,中者当即重伤,乃是世间一等一的歹毒功夫。关宇游只吃了无忧一掌,但无论是消融罡气,还是腐蚀经脉,都与传言之中的千蛛万毒手相似,这血衣人屠魔长生,还真不是被误会的魔道中人啊! “你居然还修炼千蛛万毒手!留你不得!”兰休也看到魔长生一掌穿透了关宇游的护体罡气,再看关宇游的脸色,也知道情况不妙,千蛛万毒手几乎可以坐实了。兰休这次出来,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原本兰休从天下山庄加入到凌烟阁,是可以不用参加这些任务的,但是出发之前,神捕李庆曾找他密谈过,对此行多了一些交待。说来也简单,就是看看魔长生到底是不是纯粹的魔道中人,如果不是魔性太重,愿意加入凌烟阁或者天下山庄也不是不可,考察心性,打败他,最后生擒回天下山庄,这就是兰休此行的任务。兰休会打不赢魔长生吗?这个问题李庆没考虑过,甚至兰休、叶白莓等人也都没考虑过,在凌烟阁和天下山庄之中,先天境界最强的几人,就有兰休一人,甚至皇甫徵都不是兰休的对手,可见兰休武功是有多精妙。 “既然如此,千鸟!”兰休伸出二指,抹过手中剑,剑在手中幅度极小地飞快抖动,发出刺耳的声音。千鸟,同样是兰休压箱底的招式,此招虽然走入剑道偏门,但是参杂了音杀功夫,就连大宗师境界的李庆都不由得感叹一声此子颇有天赋。此招原来也不叫千鸟,乃是第一次施展之后,李庆发现兰休的剑虽然凡铁,但在这种状态之下能够撕裂护体罡气,又有尖声鸣叫的声响,有如无数飞鸟鸣叫,是以取名为千鸟。 “花里胡哨!”无忧见天元一击立功,虽然不知道关宇游为何说自己练的是千蛛万毒手,但关宇游重伤,这的确是好事。至于那边兰休引动那一招名为千鸟的招式,不见动手,但在聚集了罡气的眼中,能够清晰地看到兰休的剑上,也有罡气在极速颤动,这样的剑,如果吃到,说不得要出事啊。 “所有人一起动手!别给他机会了!所有悬赏花红我们都不要,只要他的命!”萧羽高呼道。交手时间不长,但最强战力之一的关宇游已经重伤了,换句话说己方已经少了一个最强战力,如果再任由魔长生逐个击破,情况只会越来越难办。 叶白莓的暴雨失手,这是他没想到的,寻常先天面对叶白莓的暴雨可以说得上是毫无还手之力,可就是这么一招,居然能被魔长生躲开。后来短兵相接,关宇游居然被魔长生打成重伤。这里面是有一部分对于魔长生情报不足,导致魔长生的偏门毒功千蛛万毒手取得了优势,这也是正常,毕竟武者交手,阴沟翻船也是常有的事儿,但若是一直被功力远不如众人的魔长生次次偷袭得手,那就说不过去了。 “那就来吧!”无忧内心虽然平静,但魔长生仍旧掌控一半身体,作为心魔,四周澎湃的杀念让他愈加兴奋。 “能重伤关宇游,那你重伤我试试!”叶白莓除了施展了暴雨,一直在旁观,暴雨也不是特别耗费罡气的招式,只是带有特别锁定敌手的方式,能够极速袭杀罢了,而现在,也是时候拿出全部功力了。这也是让进入到凌烟阁的兰休看好了,她叶白莓,也是有进入凌烟阁的实力的! “小师妹,你的九仙降魔吟和幽冥幻月曲还不施展,那就留进棺材里吧。”洛飞鱼单腿撑地,另一条腿架在腿上,那一把古琴也被她放在腿上。双手从琴弦上轻轻拨动,又是数道罡气飞出。 薛玉劫单手持笛一挥,一道半透明光幕继续挡在面前,与那几道罡气同归于尽。薛玉劫轻笑,“你不也是拿着你那破琴吗?落羽神恋曲和天鹰翔星曲不也是没出吗?” “也是,是该动真格的了。”洛飞鱼侧头想了想,放下了腿上的琴。双手在腿上一拉,七条罡气形成的灰白琴弦凭空出现。 薛玉劫见洛飞鱼放下了琴,同样把玉笛插回腰间,双手同样凌空一拉,四道罡气形成的琴弦同样灰白,只不过洛飞鱼的琴弦是横着的,薛玉劫的琴弦则是梳着的。 “天鹰翔星,沉!” “九仙降魔,乱!” 洛飞鱼与薛玉劫同时拨动罡气琴弦,一道若隐若现的湛蓝色光带横着飞向薛玉劫,而薛玉劫拨动琴弦发出的一道白金色光带同样飞向洛飞鱼。 “碎!” 第一百零一章,死局!重伤! 两条光带一同泯灭,但这样的场景,一点都不出乎洛飞鱼的意料,所以她在弹出那一条光带之后,双手在膝上琴弦连弹,罡气琴弦发出声响,似有飞瀑流泉,随着琴曲的节奏,一道又一道或者有形,或者无形的罡气朝着薛玉劫袭来。 薛玉劫同样在光带泯灭之后,双手在怀中的琴弦波动,但与洛飞鱼的弹奏不同,她的那双手虽然在罡气琴弦拨动,但却没发出任何一点声响。朝自己袭来的有形无形的罡气明明是对着她施放的,突然好像失去控制一般朝着四周乱射,二人的交锋,终于正式开始! 无忧单眼扫过,在萧羽开口之后,四周尤其是先天境界的武者们,都一同张开护体罡气上前,“现在还是要撤了吧。”无忧在心底对魔长生说道,“能够凭借心法重伤一人,已经算是极限了,继续交手,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魔长生虽然疯,但他是最清楚场上形势的,不然也不会解除对无忧的罡气封锁,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他。原本死局因无忧在逍遥飘羽刀基础之上自创的那几招刀法,还有掌法重伤了功力最深厚的关宇游,这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既然占了便宜,赶紧撤退倒不是不成。 “也好,不过这件事,老子记下了。”魔长生控制的那只眼睛恶狠狠地扫过在场众人,把这些人的面貌都深深记在脑子里,他日得了刀,一定要清算才行。 “先跑也要找个机会,之前的刀法记好没?”无忧继续道,“暂时就这么几招,你且记好了。” 无忧心底结束对魔长生的对话,手中刀握紧,“弹指!” 话音未落,无忧人已经冲了出去,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赤羽神鸮兰休,或者说,这次他佯攻的目标是兰休! 现在场上谁的战力最强?毫无疑问,最初的最强者关宇游已经重伤,怕是以后都要留下病根,现在最强的当然是原本就只逊色于关宇游一点的兰休,而最弱的,除了那些来捡便宜的散修江湖武者以外,那就是萧羽和叶白莓了。 萧羽之前一直不曾出手,没有关于萧羽的情报,贸然强攻怕是容易阴沟翻船,关宇游的例子可就在眼前,那么剩下的选择,就只剩下一个了,叶白莓。 一个用铁弹子远距离攻击的武者,即便可以大概推测出她肯定有一两招保命底牌在,用来应付近身搏斗,但她说到底,毕竟还是个擅长远距离攻击的武者,既然如此,那就是她了。 无忧以刀法弹指极速接近兰休,长刀一挑一抹,还是那一招弹指。有之前关宇游交手的经验在前,兰休倒是信心很足,出剑对着无忧的刀一刺,无忧临时变招,施展一半的弹指变成须臾,想以刀攻击兰休的手腕。 哪知刀剑接触,兰休剑上争鸣的罡气居然把无忧手中称得上是宝刃的长刀直接撕裂,长剑去势不减直奔无忧咽喉,无忧手里只剩下刀柄的残刀自然是没机会用须臾刀法削去兰休的手,只得飞身后退,后退的方向,正好有一个先天武者张开护体罡气蓄势待发。 “这样就行了?天真!”兰休冷笑,并没有以罡气加长攻击距离,只是弓步向前,继续前刺,与此同时,罡气调动天地元气,对着无忧镇压下来。 无忧的弹指虽然能够提升身法速度和出刀速度,但现在一是没施展弹指,是弹指变招的须臾,二是弹指是在逍遥飘羽刀基础上自创的,这也是第一次施展出来,并不是那么熟练,是以想要凭借弹指解除天地元气的镇压几乎是不可能了,身后有敌人,面前还有兰休的剑,这下麻烦了。 “百鬼夜行!”叶白莓也看到了兰休一两招就把魔长生逼入险境,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压箱底的招式,她也是有的,之前那一式暴雨虽然被轻松躲开,但不代表别的招式不行,而自己就只有三招绝招,暴雨,百鬼夜行以及一招用于近身搏命的招式。自己这招百鬼夜行,可是自己想要借此突破先天成为大宗师的招数,论精妙绝对远胜于暴雨,这一招配合兰休,就不信魔长生还能不死。 叶白莓双手飞射出百余铁弹子,铁弹子带着漆黑罡气极速飞向了魔长生,反而后发先至最先与魔长生接触。魔长生也没办法,手中只剩刀柄的长刀只得凝练罡气,想以罡气打飞掉铁弹子。 铁弹子却绕过了罡气,绕着魔长生飞舞,飞舞的同时还带着一股扭曲着的天地元气,各个铁弹子携带的天地元气相互联动,形成了一个简陋的牢笼。说简陋是看起来很草率,但实际上,这一招名为百鬼夜行的招式,就是换作兰休来接,都要颇费手脚才能脱身,更别提魔长生了。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无忧暗道晦气,天地元气的封锁配合百鬼夜行的限制,自己是动也不动,躲也不能,只能看着兰休的剑越来越近,对着自己的心口。 “有办法吗?”魔长生急了,他想活,他想活在这片天地,而不是在这个世界上当一具尸体,而现在的形势,就是自己重新掌握身体,也没有任何脱身之法,只能把希望放在无忧身上了。 “试试看吧。”无忧也没想到叶白莓还有这一手,而兰休居然能够一下撕碎自己的刀,果然先天境界,都能有一二压箱底的绝学,不可小觑啊。 但是,还有一个机会! 无忧调动全部罡气准备随时施展弹指,虽然没刀,但可以借着加速的身法逃命,前提是,能从撕裂自己长刀的兰休一剑中活下来。 兰休轻蔑的表情下,手中的剑刺中了魔长生,而在剑尖快要刺中的一瞬间,这一瞬间无忧立刻全力施展弹指,同时从兰休剑上,终于感受到了他出剑带来的波动,这就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从天下山庄在临江城摆擂台,比武获取名额的时候,自己就能根据武者出招带动的天地元气和风躲闪敌人的招式,这在后来逍遥派怨血入体之后,发现似乎以逍遥御风为核心的内功心法修炼来的内力罡气,都有这个特征,而在后来自己在那个荒芜世界里推演武功的时候,还特意去研究了一下飞絮身法,结果很是让他惊讶,那就是逍遥飞絮身就是自己那闪避功夫的加强版,大喜之下自然要多用一些心思了。而现在,就是检验逍遥飞絮身的时候了。 兰休的剑尖刺入了魔长生心口,剑刃上的罡气几乎是瞬间撕开了魔长生左胸的皮肤,而魔长生主动联动天地元气扭动身体,原本刺入心房的剑滑向了另一边,斜着捅穿了魔长生的左肺,肆虐的罡气同样伤害到了心脏,只是这等结果却比心房被捅穿立刻身亡好的多了。 这也是无忧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脱身的机会,以重伤换活命的机会。无忧强行驱动弹指,原本镇压着自己的天地元气和困住自己的百鬼夜行牢笼同样被兰休剑上势不可挡的罡气撕裂,没有了元气镇压,无忧终于可以活动了,当即以弹指身化虚影朝薛玉劫的那一处战场逃去。 不是无忧相信薛玉劫,而是现在二人被众人当做是一起的,自己还被重伤,即使有自己天绝地灭功在身能够快速疗伤,但这也不能说明自己可以重伤之下还与人交手,与洛飞鱼陷入焦灼缠斗的薛玉劫无疑就是一段时间之内自己的保护伞了。 无忧不仅仅是施展弹指,同样脚下还踩着凌波步法,本就速度极快,还有无数残影,眨眼间就闯入了洛飞鱼二人之间的战团。 “止步!”原本一直冷眼旁观的那个黑衣头戴斗笠的武者向前一步,抽出剑迎了上来,无忧可不是来打架帮忙的,是拉着薛玉劫赶紧逃命的,再说自己全身罡气驱动的弹指已经消耗了一小半的罡气了,哪里还能与人交手?只得匆忙避过黑衣斗笠武者的一式剑招,向着薛玉劫那边跑去。 黑衣斗笠武者一招刺在无忧的残像之中,本来还想继续出手,但看到魔长生是往薛玉劫的方向跑,也就长剑归鞘了。 “快跑!”无忧拉起薛玉劫就跑。她与洛飞鱼交手的战场虽然一个有声一个无声,但空中一直出现爆鸣,旁人也许看不出什么,但无忧可是看到了二人之间的天地元气乱成了一锅粥,趁着空档还不赶紧逃命? 薛玉劫也看到魔长生飞快向自己跑来,只能以九仙降魔吟施展出的幻象覆盖了自己的身形,这才让魔长生能一把抓住自己的手。九仙降魔吟就是一套专门给敌人施展幻象的音杀功夫。弹奏起来虽然无声,但根据武者的罡气修为,能够影响不同范围内的天地元气,同时影响敌人的视线,隐藏自己的身形,诱导敌人对着自己的幻象攻击,而配合幽冥幻月曲,就能真正让敌人在混乱中死去,之所以迟迟不能占据上风也是因为洛飞鱼毕竟师出同门,对自己的功夫了如指掌,这才拖到了现在。 “我不行了,赶紧跑!”无忧的内伤再也压制不住,这也是体内罡气随着施展弹指消耗过快的缘故,一口心血就喷了出来。 第一百零二章,第五来客 北地贝兰江江南,江原道。 一背着书箱,看起来像是落魄书生一样的中年书生敲开了一处豪华庄园的大门。大门打开,走出一个小厮,还不等小厮说话,书生就递上了一块黝黑的令牌。小厮扫了眼手上的令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书生跟着小厮进了门,小厮探出头看了看门外,发现外面的确没有什么人,这才关好了大门。 小厮在前,书生在后,二人一路穿行过一处处宅院,来到了一扇装饰华美的门前,小厮没说话,直接推门进去,那书生同样沉默着站在门口。不多时,小厮重新走出门来,书生这才跟着小厮走了进去。 二人穿过一片小小的院落,院子里种满了斑竹,穿过斑竹,小厮停在了一雕梁画栋的屋前,小厮停下脚步,书生一言不发地推门走进了屋。 屋里灯火辉煌,主位上坐着的是号称上央十家之一,大名鼎鼎的薛家当代家主,旁边坐着的四位,则是薛家的四位掌权执事长老。五人见书生进来,都拱手作揖,书生连连还礼。 “这位怎么称呼?”薛家家主笑道,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请坐吧,你们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书生放下书箱,大大方方走到椅子前坐下,旁边已经摆好了冒着热气的茶。书生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感叹道:“果然这北地的茶与中原元域不同,跟那南疆的茶就更没法比了,这上央还是你们北地的茶最好。” “姑且不问有什么事,等会儿你走了,带上几斤给你们家的那一位。”薛家家主大手一挥,豪气得很。 “在下第五苍鹭,受人之托,来此面见一下家主大人。本来这差事落不到我头上,我也是想看看大名鼎鼎的薛家家主是何等英雄,能把一普普通通的小家族一手扶持成如今上央的十家之一,这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大事,我等对您可是敬仰得很啊。”第五苍鹭也对薛家家主露出善意。 薛家家主听得第五苍鹭如此说,也是面露喜色,毕竟能把薛家这么一个在江原道都算不上什么的小家族一手扶持成为上央朝最大的十家家族之一,这绝对是一场传奇,在那个年代,薛家家主可是堪比现在的谢金拓一般,是最为传奇的一段故事。“都是老黄历了,你这娃娃也是会说话,看来你们这一辈,你是深得第五鸥的喜欢啊,不然他也不会派你过来。得了,咱们也别聊那些有的没的了,你说说吧,有什么事?如今我家的各位执事长老也在,有什么就说吧。” “两件事,第一件,是为家主大人送上来一份我们的善意。”既然薛家家主这般说,第五苍鹭也不再绕弯子了,“幻音仙娘……按照江湖的说法,幻音妖娘已经可以确认死了。” “幻音妖娘……那和我们薛家有什么关系?你们家说这样的情报,可有什么深意啊?”薛家家主与几位执事长老互相对视,稍一沉默,才缓缓说道。幻音妖娘他是知道的,以音杀之道验证武道,最后得天地认可,成为了大宗师。只是这大宗师与薛家有什么关系?却是不知道第五苍鹭什么意思了。 “让我从头来说吧。”第五苍鹭缓缓说道,说起已经过去多年的故事。 “五十年前,那个时侯幻音妖娘收了一位弟子,那位弟子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号,薛玉劫,这个人呢,很适合幻音妖娘的功夫,于是幻音妖娘就把自己的万神渡劫……不过这功夫原名可不叫这个,应该叫天龙八音。她自己把这门上古时候传下来的天龙八音改名为万神渡劫,并且把天龙八音拆分,分为上下两部,上部侧重于音杀的罡气攻伐,下部则侧重于音幻之道。上部的功夫靠着长久习练就能学会,没有天赋一点学会下部的机会都没有。她的大徒弟也就是那个玄音琴魔得到了上部的功夫,而那位小徒弟,玉响瑟音薛玉劫得到了下部的传承。”第五苍鹭语调加速,加快了讲述的速度,“而这个洛飞鱼对此一直觉得师父偏心,所以一气之下独自闯荡江湖,后来幻音妖娘病故,洛飞鱼一直觉得和薛玉劫有关,所以一直对薛玉劫穷追猛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得到完整版的天龙八音,也就是万神渡劫。” 第五苍鹭顿了顿,这才继续讲述,“幻音妖娘病故之后隐而不发,直到前阵子我们的人才查到这个消息。而那个薛玉劫则去了临江城,还在临江城闹出了不少的风波,这一点应该家主大人也有耳闻,而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薛玉劫。”第五苍鹭露出了诡异的微笑,“我们本来想查一查这个薛玉劫,没想到,她居然是你们薛家的人,而且啊,还是个女子。” “什么?!”一位执事长老终于变了脸色,“薛玉劫……那个薛玉婕?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什么事?”薛家家主一头雾水,不管是薛玉劫还是薛玉婕,这个名字除了与自己相同的这个姓氏,其它的很是陌生,不过从执事长老的反应,他也看出这里面怕是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我来说吧,”第五苍鹭接过话头,“这薛玉婕是你们家里的某一支脉主事的,后来她父亲死于你们家里的夺权,她也被杀了,不过后来呢,应该是你们家里人动手的时候没注意,她没死。要死不死的她还与野卦黄老头有些因果,经过野卦黄老头的卜算,她拜入了幻音妖娘门下,你们也说说看,她如今先天大成,是想要做些什么?你们应该知道前阵子那闹得很凶的血衣人屠魔长生吧?他就和薛玉婕一起,一路从临江城往北地赶来,还在北地与西海的交界处,西北客栈与天下山庄的捕头以及觊觎着江湖悬赏花红的武者交手了。” “所以他们呢?死了?”薛家家主从第五苍鹭的神情之中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天下山庄派来的是同为十家之一的萧羽,虽然他名声不大,不过日后十有八九最后是他当掌权人。另外,还有飞雨流星叶白莓和赤羽神鸮兰休。散修武者那边,不仅有天山派的天山大侠关宇游,还有玄音琴魔洛飞鱼、倾城剑派的甘敬。”第五苍鹭说着不由得牙齿发酸,“可是他们还是跑了,不过血衣人屠魔长生受了重伤,怕是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了,薛玉婕倒是没什么事,只是那个天山大侠关宇游,被砍掉了一只手,还受了重伤,以后都别再想行走江湖了。” “兰休、叶白莓、关宇游、洛飞鱼还有甘敬……这样他们都能逃出去?还能废掉关宇游?”薛家家主之前不怎么关注这些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也没想过这么豪华的阵容居然还能在二人手下吃瘪。 “据我们了解,他们,应该说是薛玉婕是想回头来薛家,这个消息,算得上我们的善意吧?”第五苍鹭眯起眼睛,等着薛家家主的反馈。 “两个先天啊,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这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呢?”薛家家主终于拿起来茶盏,语气不急不缓。虽然魔长生和薛玉婕能有这样的战绩的确是惊人,但也只是两个先天罢了。 “如果我说,天龙八音,也就是万神渡劫能有以先天暂时应付大宗师呢?而那个魔长生还会千蛛万毒手呢?”第五苍鹭终于露出了獠牙,“这个消息足够表达我们的善意了吗?” “千蛛万毒手?不是已经失传了吗?那个天龙八音……真的能暂时应付大宗师?”薛家家主勉强保持着镇定,第五苍鹭的话,无疑给了他一个当头棒喝。自己几斤几两这没人能比他更心里有数,自己虽然是大宗师,但能把一个小小薛家经营到这等程度,靠的主要还是手段,并非是武力。虽然薛家位列十家之一,但无疑是垫底那一个,而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成为了武道大宗师,但自己这个大宗师,面对像是剑八仙这种强横的先天,还真就没有那么大的优势。 如果真的像是第五苍鹭所说,他们有千蛛万毒手这等歹毒招式,还有暂时应付自己的绝招,那自己是不是能保持面对先天的优势还真是难说,更别说江湖寻仇,可是和面对面的正面交锋不一样,说不得有什么其它的下九流方法,若是这样,那自己说不得真要小心了。 “所以我们来了,想给你们提供另一个出路。”第五苍鹭悠悠说道,“之前也与家主说过了,不知道家主现在考虑得如何了?” “这份情,我记下了,至于你们的……”薛家家主陷入了沉思,“我再考虑一下吧。” “也不着急,我来主要是为了家里的任务,而家里那边主要是让我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你,你也知道我们做事的风格,怎么会为难家主大人您呢?”第五苍鹭笑着拱拱手,“既然话已经带到了,那我就告退了,家主大人知道怎么联系我们的,我就不过多打扰了。” “来人,把咱们家最上等的好茶给这位包上几斤带回去。”薛家家主勉强挤出了笑脸,第五苍鹭满怀深意地望了眼薛家家主,这才走出这一间薛家大宅。 第一百零三章,剑道巅峰与紫金山武林大会 魔长生被薛玉婕架着缓缓走在通向前方小镇的小路上,不时口中流出一缕血。 薛玉婕见魔长生这样,也有犯愁,“你这内伤,是不是太重了?当真没问题?” 魔长生随手抹掉嘴角血迹,心里倒是有底,“没什么大事,休养几天应该就能没事,我这心法最擅疗伤,只是这几天一直在逃命,没那个功夫疗伤这才一直恶化。” 说来也是够幸运的。无忧燃烧罡气使用弹指玩命逃命之后,就把身体的控制权重新交还给了魔长生,而那些天下山庄的武者没有跟在他们后面钻林子里面追杀,只有一些准备捡便宜的散修武者还有那个薛玉婕的大师姐洛飞鱼和甘敬。 薛玉婕修炼的九仙降魔吟最擅长通过音杀之术施放幻象,加上九仙降魔吟也不是那些需要发出声音的音杀之术,有着极好的隐蔽性,是以二人很轻松穿过了散修武者的包围圈,至于洛飞鱼倒是一直都没能碰上,这才有了二人如今出现在小镇外这一幕。 “只是现在……算了,等找个地方休息再说吧。”薛玉婕可没魔长生想得那么开。魔长生只是和自己做了一笔交易,这一路上他也的确显露出一些本事,如果能和他联手,报仇也许真的有希望,但现在魔长生胸口那处贯穿伤还不时渗血,经脉里的罡气也是如同小溪一样,还是那种快要干涸的小溪,罡气断断续续的,可见之前与兰休等人交手是有多凶险。 不过这也已经出乎意料了,能从兰休、关宇游以及叶白莓三人手中逃得性命,还顺手重伤废掉了关宇游,这等战绩已经是足够令人惊叹的了,受重伤也是情有可原。 “走吧,先去找家客栈休息一下,让我把内伤养好再说。”魔长生倒是没什么所谓。薛玉婕惦记着让自己去帮她杀人,她担忧是正常的,但是自己有什么可着急的呢?内伤虽然麻烦,但有天绝地灭功在,养好内伤只是时间问题,加上这一路上也没少出手,若是薛玉婕反悔了想不给自己应得的报酬,想必也怕自己和她翻脸,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二人走进了小镇,寻了家客栈开了两间上房,薛玉婕先跟着魔长生进了他的房间。“我们怕是难去北地了。”薛玉婕眉头紧皱,“这一路上我们从西海一路往北地赶路,怕是有心人已经做好在路上围追堵截的准备了,那些江湖散修还好,我也能轻松解决,问题是洛飞鱼。只要她出手,我就只能跟她兑子,失去了我的战力,你要面对天下山庄的人,尤其还有那个兰休,怕是难以取胜。” “没错,那个兰休很强,尤其是他的剑。”与众人交手虽然是无忧控制着身体,但自己还有一只眼睛,同样看到了兰休的手段,那剑上不断震动的罡气,居然能够让那一柄凡铁之剑轻松撕裂开护体罡气,连凝聚自己罡气的宝刃长刀都毁在他手里,的确是麻烦。“那个什么千鸟,有些门道。” “的确,剑道绝学剑气雷音的变种,自然是名不虚传。”薛玉劫也想到了兰休的那些传闻,不由感叹,“他也算是惊才艳艳之辈了,能自创出千鸟这种堪比剑气雷音的招式,着实不凡。” “剑气雷音?那是什么?”魔长生虽然从薛玉婕的话中听到了一丝慎重,但剑气雷音这个名称,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驱剑如虹,练剑成丝,剑气雷音,这三个乃是剑道顶端的三种绝学,这与剑法招式不同,而是剑道修炼到一定层次才能领悟的招式。”薛玉婕只道是魔长生是散修出身,不知道这些江湖秘闻也是正常。“所谓驱剑如虹,是御剑之道修炼到极处才能领悟的。御剑之道乃是人剑合一之道,一道剑光犹如天挂长虹,虹光所至,无可匹敌,就是再强的护体罡气,在驱剑如虹的虹光下,哪怕是没有被剑气接触,都会瞬间被撕裂。” “这么强?那不是护体罡气完全都没有用了?”魔长生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己的护体罡气能不能抗得下虹光呢?不知道,不过他也没那个兴趣去用命做这样的尝试,剑道顶峰的绝学啊,总不会那么不济事吧? “自然,而且驱剑如虹这招式,剑光或者说虹光是极快的,你刚看见虹光,人就已经被剑刺穿了,这就是驱剑如虹的恐怖之处。”薛玉婕还记得当初师父对自己说的话,若是碰到有驱剑如虹境界的剑道高手,立刻要施展全力,万万不可要他施展出剑虹,不然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那练剑成丝和剑气雷音呢?”魔长生追问道。行走江湖,信息非常重要,若是能多知道一些事情,那很多时候就能料敌机先,占据上风。最好的例子就是关宇游,他不是就是因为没料到无忧有那手段,这才被无忧阴了一手,变成了一个废人吗? “剑气雷音则讲究剑势,剑上凝聚无上剑罡,剑罡与天地元气摩擦,发出雷鸣之音,一剑落下凝聚天地大势,有如天地化剑,走的是一力破万法的路子,一剑落下,不可闪避,只能硬抗,在剑罡之中粉身碎骨。而那练剑成丝,则是剑招入道修炼到极处,心中明悟所有剑招,剑罡化为剑气,剑气如丝,如臂使指灵动非常。比如他一剑刺过来,你防住了他的剑,但剑气如丝可以瞬间把你层层包裹。剑气也有着剑罡的特性,切割护体罡气完全就是轻松的事情,怕是江湖上除了妖仙余姚的红莲法体,没人能够抗住那剑气吧?”薛玉婕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师父当年就与自己说了这么多,如今告诉给了魔长生,倒是魔长生占了大便宜了。“这就算是一点预付款项吧。” 魔长生原本以为这些是薛玉婕白送给自己的情报,哪知这还要算在自己的报酬里,心里暗骂薛玉婕小气。“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既然我们打不赢,那怎么办?交易取消?”魔长生轻佻地说道,虽然不能和薛玉婕一拍两散,但恶心她一二还是可以的。好好一个女子,偏要拌作男子,骗了自己这么久,还真是气人。 “得了吧,你跟我也没少算计,既然做生意,就讲究一个公平。你也知道现在我和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都被天下山庄盯上了,一拍两散是找死,何必拿出来说呢?”薛玉婕可是明白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自己也都快七十岁了,哪里会被魔长生这等小手段乱了心神?“现在怕是不能去北地了,去北地就是找死,但我们可以去紫金山啊。” “紫金山?那个聚义帮的说过的那个紫金山?武林大会?”魔长生终于从记忆里找到了紫金山的消息。聚义帮的那个人似乎还因为这个似乎误会了一些什么来着,那么薛玉婕现在说起紫金山,又是什么意思? “前几年自从站在绝巅那一位消失了之后,魔道中人全都出来行走江湖了,惹出不少麻烦,像是我这种不算正道也不算魔道的散修都收到牵连了,天下山庄对魔道中人根本不管,只要不是涉及到了凡人,根本是视而不见。所以江湖都在传说是不是朝廷那一位和绝巅那位做了什么交易。而这两年因为之前蝗灾的关系,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也不曾召开,是以江湖上的不少门派聚集在一起,一方面是为了给年轻小辈武者一个扬名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解决魔道中人造成的仇怨。这次紫金山武林大会,就是聚集正魔两道高手,分生死胜负,比如我与你有仇,那就在武林大会一起解决。这样一方面能免得闹得越来越大,引来朝廷里的那一位,另一方面,是正魔总归是江湖,若是一直这么你寻仇杀我,我寻仇杀你,一来二去,你的盟友我的朋友都会被牵扯进去,实在是麻烦。”幻音妖娘虽然不在了,但薛玉婕好歹也是先天当中的高手了,哪怕是现在有大宗师行走江湖,但大宗师毕竟是凤毛麟角,先天高手才是江湖上大多数高手,作为幻音妖娘的弟子也好,作为玉响瑟音也罢,都是有那个资格获得请柬去参加紫金山武林大会的。 “可是去那里又能如何?”魔长生可比无忧聪明多了,薛玉婕虽然介绍了紫金山武林大会,可这武林大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去那里被人寻仇找麻烦和在这里被寻仇没什么差别。 “你这蠢蛋,这么和你说吧,我那大师姐,玄音琴魔洛飞鱼,完全就是魔道一路,修的也是无情道,怎么没人对她穷追猛打玩命追杀?你再想想,为什么我名声也不怎么好,大家都惦记着杀你不愿意跟我动手?这就是绰号的好处啊。”薛玉婕顿了顿,继续道,“绰号是名声,但你要有拿得出手的战绩,比如打杀了谁谁谁,你现在属于空有实力,但是没人知道你的武功,只能偷袭占到便宜,所以战绩太虚,但你若是在紫金山上打出了名号,大家都知道你不是好惹的,那江湖悬赏令自然会撤销,至于天下山庄那边,我们打不过还不能跑吗?这样才有机会帮我去杀人啊。”薛玉婕望向魔长生,幽幽说道:“这样才能得到野卦黄老头对未来的指引啊。” “那就去紫金山。”魔长生一字一顿,薛玉婕的建议,没法拒绝,这就是薛玉婕的阳谋。 第一百零四章,一场交易,又一场交易 薛玉婕望着魔长生,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你也莫要担心我会不怀好意,你现在虽然跟我一起,旁人以为你是魔道中人,但你我心中明白,你是不是魔道。”薛玉婕笑着,想要从魔长生的眼中看到一些东西,只是魔长生面色平淡,双眼不闪不避。“魔道中人皆有师承,不过见你似乎不像,既然没有后台靠山师承,你这不算魔道的魔道中人,自然得不到绝巅那一位的庇护,若是庙堂上那一位出手呢?我带你去紫金山,也是为了让你加入魔道。只要你加入魔道,至少能少了许多麻烦。” “我道你怎会如此好心,我能得到庇护?那我需要付出什么?”魔长生没有立刻应下,做生意,总得看看得到的利益不是? 薛玉婕伸手指向魔长生,“你,就是你。” “我?” “自然,魔道虽然有那一位庇护,但魔道始终困居东漠,前些年魔道算是复苏了,这才开始进入江湖,但魔道几乎没有后辈俊才了。”薛玉婕语气玩味,“整个上央的中原之地,不是散修就是各大宗派家族之人,魔道一直在东漠,弟子后辈不多,现在行走江湖的,都是些老一辈武者。前些年魔道开始行走江湖,虽然也收了一些弟子,但魔道势微是现状。我虽然年纪不小,但进入先天也是年轻时候的事情,这么些天与你在一起,也多少看出来一些,你的年纪,不大吧?” “所以呢?”魔长生明白薛玉婕的意思。如果自己加入了魔道,魔道年轻一辈怕是就有了自己的名号了,那么日后虽然能受到一定程度的魔道庇护,但人家称呼自己,一定是魔道魔长生,换句话说,整个魔道的因果,自己也要担下一部分,这到底是好是坏,却也是说不准了。 “没有所以,我也不是魔道中人,虽然江湖人愿意把我当魔道,但我可没有魔道的后台,应该说,我是江湖上不多的中立派吧,你加入魔道与否,与我无关,我只是提供了一个选择,如何做还是要看你自己。”薛玉婕倒是没骗魔长生,事实的确如此。幻音妖娘虽然江湖上名声不好,但她自称可都是幻音仙娘的,自己也不像洛飞鱼那样,行无情道,无情道与道门太上忘情之道类似,但又不同。自己可不是洛飞鱼,自然也算不是魔道。 “到时候再说,我倒是没觉得天下山庄能给我多添多少麻烦。”魔长生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紫金山武林大会会发生什么,自己又会如何这都是未必的事情,有弹指,更有凌波步和飞絮身,至少保命应该没多大问题,没必要平白多了魔道的因果。他虽是心魔,也许是因为一直被困在那个荒芜世界的缘故,从始至终自己的想法就很简单很朴素,那就是自由。自由地享受这个世界,虽然要为了这具身体和无忧妥协,要去找谢金拓,但那不是自己的目的,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可以的话……既然如此,何必担下魔道因果影响自己的生活?也许未来会有野心,也许未来或许想要站在绝巅之上,但现在,自己只想当个人一样活着,自由地活着。 “也罢,我也不劝你,你且疗伤吧,紫金山武林大会还要有一阵子,如果没人寻来此地,我们完全可以等你伤好了去紫金山。”薛玉婕起身告辞,把房间留给了魔长生。 待薛玉婕离开,魔长生这才盘坐在床上开始调理罡气,这等贯穿了肺脏、损及心脏、经脉受损的内伤,换作任何一个人没有上好的疗伤药都是个绝大的麻烦,说不得日后都要告别江湖了,但他的天绝地灭功可是从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改编而来,有着绝强的自愈能力,这般重的内伤只要给他一些时间,都是可以自己愈合的。 “兰休,千鸟……”魔长生再次想到了兰休无可匹敌的剑罡,“下一次,等我有了一把好刀……” 天下城正中央,是一处绝大的宅邸,门上牌匾上书的天下山庄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就是一个不通武道的凡人看到这四个打字,都能感受到天地带来的莫名威压。这四个字就是来自平分江湖的振武王笔下,带有天人威压的文字,这可不是任何大宗师或是天人能够有的。 宅邸深处,一间大屋之中,摆放着一张长条木桌,木桌一边坐着五人,另一边则做了十来人。 左侧五人,一人是临江城出现过的神捕李庆,另外三人则是天下城中与神捕李庆权柄等同的,另外三位神捕。铁手追命朱双城,拆筋错骨刘飞飞以及金刚不败程建。至于第五人,则是凌烟阁供奉武力第一的御剑飞仙段烟。 对面的十来人,坐在前面的二人分别作道人和尚装扮,道人装扮那人若是魔长生在,立刻就会惊呼,此人正是龙虎山小天师明珏,和尚装扮的则是大日教的龙树和尚。紧挨着龙树和尚下首坐的是天地会天闲星乾机道人,聚义帮副帮主霸王杨晋,倾城剑派古欢曦等等宗门的代表。 “这就是你们的态度?”神捕李庆虽然不是凌烟阁与天下山庄当中武道修为最高的,但却是最懂得人际交往的人,经守江王派遣,全权负责此次与江湖中的宗门代表谈判。 到场的旁人也就罢了,都是各个宗门当中要么管事的,要么就是副帮主,比如天闲星乾机道人和霸王杨晋。这些也着实是为了给天下山庄一个面子,毕竟庙堂上的那位振武王可是平分江湖的那人,就算不看振武王的面子,也要顾及守江王这位同样是天人大宗师的面子。可是古欢曦呢?此人在座众人也都有耳闻,乃是倾城剑派的少宗主,虽是女子之身,但一身武道天赋着实可怕,但这样的人,是否能够代表倾城剑派呢?来此代表可不仅是要看武道修为身份地位,而是要看懂不懂人情世故,这么小的娃娃,会不会影响到这次谈判呢? “神捕李庆大人的名声,小女久仰大名了,此次我宗中遣我来此,正是为了表明我宗诚意。小女身为少宗主,自当为我宗之事分忧。且此次谈判,还要看道佛代表不是?”古欢曦一身杏黄衣衫,言语间不卑不亢,颇有风度。 “不愧是古家血脉,家学深厚。”神捕李庆哈哈一笑,“既然古宗主遣古姑娘代表倾城剑派,那在下也就不谈了。此次各位来我天下城,可是有事?我天下城倒是第一次聚集如此之多的宗派俊杰和前辈高人,倒是我天下城有幸了。” “阿弥陀佛,李施主心中明了,何必如此?”龙树和尚双眼半睁半闭,掐动念珠,念珠在指间转动着,却有丝丝天地元气牵动。 明珏点点头,继续说道:“李居士自是明白,此事乃是王爷允下,不然贫道也不会来天下城。” 李庆也不再没事找事,明珏说得没错,江湖宗门与天下山庄联手,这的确是守江王示下的事情,日后说不得也要与江湖宗门打交道,实在没必要就此事讨一些没必要的上风。“也好,各位先说说吧,此次紫金山武林大会是想如何?” “李大人,原本天下山庄举办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是如何,那我们就想如何了。”乾机道人同样是道装打扮,看起来仙风道骨。 “老牛鼻子说得没错,如今你天下山庄不举办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了,换成我们江湖宗门可好?”杨晋立刻接口道。 “只是我家王爷可没说日后不举办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李庆扫了眼旁边的朱双城等人,这才说道。“过些年百姓从灾情之中走出来,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还是要继续举办的,不过下一次,我家王爷可早就示下了……日后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可就不是正道散修的天下了。” “那也是日后的事情,现在大家不妨敞开说。”乾机道人是天地会负责各类事宜的掌权人,如今虽然算是有求于天下山庄,但若是任由李庆这么牵着鼻子走,怕是要付出太多的代价了。 李庆也是人精一样的人物,怎会不懂乾机道人的心思,只是此次会谈,却是有一些除了此事之外的安排,也是守江王示下的事情,自然是怠慢不得。“此次的武林大会,可是要解决魔道隐患?” “李居士,魔道危害的从来都不仅仅是江湖武林或者是正道宗门,受到影响最大的,还是普通百姓。”明珏道道说道,倒是深得道门心若冰清的真传。 “明珏真人说的是,李施主不必拐弯抹角。我等正道中人,动手还知道顾忌,那些魔道贼子百无禁忌,才是祸患。更别说修炼魔功需要旁人气血骨骼了,这等事情李施主莫非岂是不知?”龙树和尚停下了转动的念珠。双眼睁开望向李庆,面露慈悲,“阿弥陀佛。” 第一百零五章,大宗师! 段烟双眼扫过对面的明珏、龙树和尚等人,沉声说道:“你们可知当初振武王为何下了山要建立这天下山庄?又为何要定下大宗师不可出世的规矩?” “贫道不知。”明珏望向龙树和尚与杨晋等人,段烟的问题他确实不知道答案,但望向了龙树和尚等成名已久的高手,众人皆没有回应,连龙树和尚都重新闭上了眼,恢复成了半睁半闭的样子,指间念珠飞转。 “当年江湖人与普通百姓混杂,每日死亡多少武者不好说,但数量与被殃及池鱼的凡人百姓相比,可是少了太多了。这还不算江湖武者打斗毁坏的物事,这些东西更是多到不可计数。尔等武者何曾关心过百姓死活?是以王爷以自身名望立下天下山庄,广纳天下武者,只为能建立一个江湖人的江湖,百姓凡人的世道。”段烟语气铿锵,“今日老夫本不欲谈及此事,只是尔等也莫要当我天下山庄,当我凌烟阁都是蠢物!”段烟不再开口,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段前辈言重了,此事涉及王爷,我等还是莫要揣测了,王爷早已不是凡俗,万万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李庆连忙打圆场。段烟开口是他没想到的,但段烟不光是凌烟阁第一长老供奉,武道修为更是深不可测,甚至天下山庄和凌烟阁之中的不少人都觉得段烟武道修为要比守江王更胜一筹,只是段烟毕竟是只知道修行的武者,却是不懂人心人性,现在这般说来,怕是要得罪了这些几乎代表了江湖上所有正道宗门的各方代表了。 “我龙虎山自上央建朝起,每代弟子皆入庙堂,投身监天司,为上央卜算天机,这等事……”明珏虽然如今成为了龙虎山的下一任天师,也有着小天师的名号,但对于一些陈年旧事,实在是不够清楚。道家无为,本就不怎么关心江湖事,经段烟这么一说,也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段烟是前辈高人,说话自然不会无的放矢,更不可能故意在这等场面之下扰乱此次谈判,但若是真的,也许江湖事并非那么简单了。 “小天师莫要在意,段前辈绝不是有心的,我天下山庄,凌烟阁的诚意诸位也是看到了,如今我等五人坐在此地,就是为了促成这次谈判。”李庆扫过众人,只有明珏对此有些不好意思,剩下众人代表,尽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若傀儡。 “此次既然我等想与天下山庄一同举办武林大会,那么我等自然要表明诚意。”杨晋终于开了口,似乎刚刚段烟的话根本没说过一般。“来此之后,我等也曾有考量,道门出一部武道心法,佛门出一部炼体心法,再有我等各宗派分别提供二十部武学秘籍,这样的诚意,可是够了?” “这样……”李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大的手笔。道门心法奠基乃是第一,佛门心法炼体之术更是冠绝诸多宗派,为宗门之首,其它宗派也都有各自招法绝学,即便是不出宗派秘传,也有不少招式,虽说天下山庄有不少秘籍,但大多残缺不全,这可真是解决了天下山庄的一块心病。 “李居士可放心,我等虽然不会交出秘传典籍,但绝不会是那等糊弄小儿的小招式,更不会在这等事上耍什么手段。”明珏作为道门代表,自然要开口。 “小天师所言极是,我等自然不会在这等大事上玩笑。”龙树和尚也开口。 “也好,我天下山庄自然成全各位美意,此番武林大会,我天下山庄定会鼎力相助,只是那魔道……”李庆眼珠一转,直接应下,心里却盘算着如何才能出工不出力。 “魔道的事,既然是江湖人,自然江湖了。”杨晋也没想过能靠着一些自家用不上的招式秘籍能拉来天下山庄替他们出手。天下山庄别人还好说,李庆绰号就是神捕,总领天下山庄所有事物,怎会如此轻松替他们出手呢? “正是如此,只是这次,还请天下山庄请出一位天人大宗师表明态度。”古欢曦幽幽说道,“武林大会,我等各宗派皆有天人大宗师站台,天下山庄可愿意遣一先天?” “如此甚好,我天下山庄会与凌烟阁商榷此事,自不会丢了我家王爷的面子。”李庆深深望了古欢曦一眼,似要把古欢曦的面容深深刻在脑中。 “既然如此,半月之后,紫金山上,恭候天下山庄大驾。”明珏等人对李庆五人见礼,转身告退。 人还不等走出门,只听天地之间隐隐有乐声传来。 “这是!?!”众人抬起头,只见天空白云数重,云层之上有无数虚幻人影手持乐器,乐声正是从天上传来。天顶更有无数虚幻人影身穿彩裙,臂弯挂着篮子,不断从篮子中取出花瓣,把花瓣扬在空中。 “天人异象!”在场众人都是各派前辈高人,亦或者是青年才俊,有宗门在,这等异象怎会不知?先天大成巅峰之后,唯有武道印证得天地认可,才可成为大宗师,才可被称之为天人,而天降异象,天人恭迎,天人奏乐,正是天地认可的标识,换句话说,这就是现在有人力证大宗师。 “这等异象,是各家的哪一位得证天人啊?”段烟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天人异象可不仅是只有天人力证的所在才有异象,而是天地之间处处都会出现的,唯有天人异象当中的登天梯所在,才是力证天人的高手所在之处。 登天梯在异象末尾,云层之中露出一缕天光,天光当有五彩,五彩天光如同梯子一般直插云霄,此为登天梯,而天梯之下,就是力证天人的高手所在。 “不好说,江湖俊杰不知多少,这一代年轻俊杰更是如过江之鲤,连听江阁都要说一声此届英才榜当是最强一代。前有剑八仙等剑道英才,后还有散修各宗高手,难免有一二印证了武道的俊杰。能印证武道,可见武道昌盛。”龙树和尚也有些喜色,毕竟江湖上能多一位大宗师,对于江湖来说多半是一件好事。虽说不是,没有可能是魔道印证大宗师,但魔道中人的年轻一辈,可有些不上台面了。既然没什么可能是魔道,自然是正道或者散修力证天人,这对众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果然江湖卧虎藏……”程建习练外家功夫得证大宗师,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只是因长年累月修行外家功夫,不善言辞。可为了证大宗师,自己吃了多少苦头?或者说能得天人果位的大宗师,又有哪一个不是吃尽百般苦头?能见有新人力证天人,也是感慨万千,只是话还不等说完,就见云层洞开,一缕五彩天光组成的天梯从云洞中伸下,直接落在了天下城之中。 “没想到……天下山庄也有如此英才,看来这一代小辈,你天下山庄赢了。”谁都没想过能是天下山庄的人成了大宗师。天下山庄倒不是没有天才,而是因为天下山庄虽然收录不少秘籍,但残缺居多,多是加入天下山庄的散修得来的上古残篇,只有少部分才是完整的武学,不过这部分武学也是粗浅居多,能以天下山庄武学得天人果位,果然是远超同龄之人。 明珏心里也是感慨万千,自己早就登临先天巅峰,但苦于武道得不到天地印证,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还是一先天,但如今同代之人,却有人得天人之位,一时间,心里却是不知道什么滋味了。 “不如我等也虽李大人去看看,想来大家也好奇,是天下山庄的哪一位力压同代,成为年轻一辈第一人吧?”古欢曦笑意盈盈。李庆也喜上眉梢,天下山庄能多一位大宗师,自然是大大的喜事,如今让众人看看是谁也是无妨,更别说自己也好奇是哪一位了。 众人按照登天梯的位置,一路离开了天下山庄,来到天下城之中靠近一天下山庄的宅子中。 “此处……是小徒皇甫徵的住处?”段烟也没想到,能是皇甫徵成就大宗师。皇甫徵道心有暇,按理说皇甫徵不修补自家道心,万万没可能成就天人,可是如今,倒是为何成为了大宗师呢? “皇甫徵?剑八仙?玉剑仙皇甫徵?”李庆作为天下山庄的话事人,自然知道皇甫徵的情况,这等情况,也能成就天人果位吗? “等等看,就都知道了。”明珏心中不是滋味,但作为上一任天师张道灵的弟子,自幼经龙虎山培养,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宅子的屋中传来磅礴大气的冰冷气机,无数气机缠绕,土石建造的房屋终是不堪重负,被气机撕成粉碎。这些粉末自然不会影响到在场众多高手,透过四散的粉末,众人看到了气机之中的人影,的确是皇甫徵无疑。 皇甫徵盘膝在地,身周有四十九柄巴掌大小的玉制飞剑悬浮空中震颤,声响有如雷音。 第一百零六章,皇帝,总管,将军与丞相 皇甫徵自临江城回来之后,一直在宅中闭关。 原本皇甫徵修炼道心种魔残篇,以自身善念为养料,彻底身入无情道,但道心种魔残篇并不是修炼无情道的法门,原篇应该是以善养魔,是以才有道心种魔之名。但皇甫徵一直以皇甫家被灭为执念,此执念不消,难以斩断我执,永不可能再进一步,更不可能以无情道进入天人境界。 皇甫徵也知道,她比谁都清楚。原本以为能与无忧联手,打杀谢金拓,自然可入天人境界,只是无忧落入逍遥派遗址的血池之中。皇甫徵很清楚的记得,无忧那一张脸,被血池之中的血色液体侵蚀得可见颅骨,后来沉入血池消失不见,自然是有死无生了。如今再无打杀谢金拓的可能,不打杀谢金拓,没办法以无情道入天人,不入天人又不是谢金拓的对手,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于是皇甫徵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重修道心种魔! 道心种魔本是以善念滋养魔念的心法,而自己的道心种魔则是以软弱性情为养料,滋养无情心,这就与原本的道心种魔不同了。重修道心种魔,就是想能否以自身执念为养料,斩尽情念,以入天人再无情念。只是这等也只是她的设想罢了,至于能不能进入天人,这没人能知道。 幸运的是,皇甫徵赌赢了,以无情道登临天人。无情道与道家太上忘情相差仿佛,不过一道一魔,魔道也是天地之间的无数条路之中的一条,自然会得天地认可,尤其是无情道。 天心无情,道门太上忘情与魔道的无情道都是最接近天心的,自然也好印证,只是无情道之后,消了人的情念执念,是否还能算得上是原来的那人呢? “徵儿。”段烟见皇甫徵身上缠绕的气机缓缓被她收起,这才开口道。 皇甫徵睁开眼,双目惨白不见瞳仁,扫过了众人,除了已是大宗师境界的李庆五人,其它众人尽皆是汗毛尽竖,犹如面对一柄锋利无双的利剑。 “无情道你修成了?!”段烟很是激动,一步上前还不等与皇甫徵亲近,就被皇甫徵惨白的瞳仁扫过,不自觉地站住了。 “是,小千剑阵。”皇甫徵面无表情,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更没有成就天人的喜悦。 “没想到你也走到了这一步。”李庆感慨道。“既然如此,那你可愿过些时日去一趟紫金山?紫金山武林大会需要我天下山庄派出代表,既然你已是天人,虽然小辈但成就天人自然不可与小辈等同了,可代表天下山庄。” “可,予我一处新宅子。”皇甫徵原本性情软糯,后来修炼了无情道,性子这才冷清,但总归对段烟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情绪流露的,但现在惜字如金,更是面无表情,完全变了一个人。 “正当如此,既然你成就天人,那自然要换个住处。”李庆当场应下。皇甫徵却再也不说话了,李庆也是深知无情道的特点,也不会和皇甫徵多计较。 当下无话,只是作为江湖之中的代表,心里到底想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此日,剑八仙之一,英才榜靠前位置的玉剑仙皇甫徵成就天人大宗师。 京都皇宫,太极殿。 太极殿外,张柏庸身穿官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急匆匆穿行过皇宫来到了太极殿前。门口两排身披甲胄侍卫,门口还有两个低着头规规矩矩站立的宦官。 张柏庸站在门口立定,门口两个宦官连忙上前,张柏庸对宦官拱手说道:“二位公公还请通报陛下一声,张柏庸奉旨前来。” “还请丞相稍等。”其中一位宦官连忙还礼,不敢生受张柏庸一礼。另一人则走进了敞开大门的太极殿,不一会儿,那位年轻宦官走出来,对着张柏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柏庸撩开官服下摆,大步上了台阶,直接走进太极殿。 太极殿是上央帝启的御书房,平日里除朝会之外,帝启都是在此处面见臣子。张柏庸走进太极殿,被屋里的另一个小太监引着来到帝启的面前。 帝启坐在长桌之后,吕老太监站在帝启侧后,旁边还有二人端坐在椅子上,一人是上央镇东军将军蒋天生,另一人则是上央御林黑骑将军许象。二人见到张柏庸,均起身行礼,“见过丞相。” 帝启挥挥手,领着张柏庸寄哪里的小太监从旁边搬来椅子摆在许象蒋天生二人旁边。 “丞相不用客气,如今也没有外人,坐吧。还有,把门关上,任何人不得入内。”帝启扫了眼小太监,小太监连忙转身走出太极殿,把门牢牢关好,等听到关门声,蒋天生这才挥手布下一个阻隔声音的罡气结界。 “几位可知最近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紫金山武林大会?”帝启直到隔音罡气布下,这才开口问道。 “陛下,此事想来丞相大人和许将军也有耳闻吧?这紫金山武林大会,说到底,就是江湖那些不服我上央管教的方外之人想要确定地位的事情,而且,原本由我上央的振武王立下武道大会收天下散修入天下山庄为我上央效力,怕是那些宗门也想取代吧?”蒋天生浓眉大眼络腮胡子,看起来是个十足莽夫,但在场的几人都知道,蒋天生才是几人当中心思最细腻的人,只是平日里也好,朝中也罢,都以为蒋天生是个莽夫,加上蒋天生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言辞粗鄙,做事无脑,更没人觉得蒋天生会有这等细腻心思。 “没错,老夫就知道你蒋天生定会看出此事的蹊跷。”张柏庸哈哈大笑,随即正色说道:“陛下,自天门那位下了山消失不见,这魔道复苏,正道散修武林自然而然也要抬抬头,想来也是咱们的那位振武王给他们太大的压力了,毕竟能与镇守天门那位平分江湖,可这正道武林,可没有这么一位人物。” 帝启想了想,没有回应,张柏庸继续说道:“陛下,紫金山武林大会一方面怕是想以此取代我天下山庄的武道大会,这是其一。以武会友,选择散修当中的良才收入正道武林,充实正道武林势力这是其二。其三……怕是想要组建一个属于江湖人的秩序吧?” “张老头,别人都说你是上央良相,你说要是旁人知道你能有这样揣摩人心恶意,该如何啊?”许象哈哈大笑,语气揶揄。张柏庸撇撇嘴,“外人还说老夫这文臣之首最是看不上你们这些领兵打仗的呢?你这武夫一直作为武官智囊,你说旁人知道你什么计策都是我等商议而来的,又该如何呢?” “你们两个,见面不吵就不行吗?就不能让朕清静清静。”帝启笑着说道,倒也不生气。许象也好,蒋天生也好,张柏庸也罢,都是与吕老太监一般,是最亲近的人,自然不会为这么点小事生气,不过翻来覆去吵架,实在是麻烦。 “先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先说说这紫金山武林大会吧。”帝启把话题重新拉回了紫金山。 “陛下,张丞相说得不错,不过这些江湖事与我上央关系不大,倒是不用太过担心。”蒋天生可不是莽夫。说来也是有趣,两名武将许象与蒋天生性格相反,偏偏外人眼中二人一个鲁莽,一个聪明,当然这也是帝启的安排使然,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也是难为了二人了。“问题是,这次紫金山武林大会是不是这么简单。” 帝启与张柏庸的脑中都闪过了一个念头,“可是那些地老鼠?蒋将军,你觉得紫金山和地老鼠有关?”张柏庸皱起眉,“你说的倒是不无道理,那些地老鼠既然露头了,不太可能就只闹出这么一出蝗灾。” “自然,那些地老鼠一定有某种目的,不然贸然制造蝗灾又是为了什么?还有跟着蝗灾一起,上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闹的活死人,是叫什么三尸丧神散吧?”蒋天生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恨意,“如此不把百姓当做人,这些老鼠该杀。” “吕总管,说说吧。”帝启也不再轻松,毕竟涉及到了那些人。 吕老太监身体又弯下去了一些,“没错,根据我西厂密报,那些人可都是蛊神教闹出来的,看来那些地老鼠和蛊神教搅合在一起了。” “说到蛊神教,陛下。张丞相,可曾听闻如今我上央的冒出了一个教派?”蒋天生突然想到之前曾在城中有听闻过一些消息。 “白衣净莲教,这个教派老夫有所耳闻。”张柏庸捋着下巴的胡须谨慎地说道,“好像是在百姓之中颇为流传,供奉一朵白莲花,信教者家中都供奉着一朵白莲花,而且好像也是在蝗灾爆发开始冒出来的。” “吕总管?”帝启问向吕老太监,吕老太监连忙回答,“陛下,这白衣净莲教,确是在蝗灾爆发之后冒出来的,而且据说,此事还与监天司有关。” “监天司?!”帝启更加纳闷,张柏庸等三人也是眉头更紧,怎么还和监天司扯上了关系? 第一百零七章,推波助澜隔山观虎 “陛下,还请允许老奴为您慢慢道来。”吕老太监恭恭敬敬地说道。 事情却是要从蝗灾之前说起。 数年前,有一身穿麻衣,须发皆白的老者来京都拜访道德观遣来京都的道人,也就是监天司领星象占卜之责的星司官李道人。是夜,麻衣老者这才离开了星司官的家,当天夜里,星司官李道人连夜拜访监天司天司官和地司官,这才有了当时监天司连夜入宫禀报蝗灾和活死人瘟疫。 后来因蝗灾,土地所有作物被一扫而空,百姓饿死不计其数,也是那麻衣老者率领许多同样身穿麻衣的教士无私派发粮食,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不少百姓原因信奉此教。 上央自是有密探的,比如帝启登基之后,由吕总管吕公公一手创立西厂东厂,前者负责打探上央各地消息,而后者则是负责监视上央各地大小官员,防止欺上瞒下一类的事情发生。麻衣老者创立教派自然受到了西厂打探,这麻衣老者自称元淳,所立教派名为白衣净莲教。 教义倒是简单,与人为善为第一,第二则是发派了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此类法门算不得武功,就只是一些能够强身健体的小手段,连后天境界习练的内功和外家功夫都算不上。也就是因为只有这两条教义,西厂这才容忍白衣净莲教的存在。 经过了蝗灾之后,白衣净莲教更是免费送给百姓一种改良了的作物,产量更高,周期更短,也是多亏了白衣净莲教,才能在灾情之后救下无数百姓。 但只有一点,那就是蝗灾这件事,太过凑巧了,加上一些其它方面的消息,可以确定是那不知名的组织一手安排的,只是不知道那个组织为何造出如此之大的孽障。而后面的不少事,隐隐也有那个组织的身影,至于此次紫金山的事情,的确是有那个可能。 “所以这紫金山武林大会,的确是有可能也和那组织有些关系了。”张柏庸经吕总管说来,心中隐隐也有了一个想法。“既然这些大事后面都有那个组织的影子,看来那组织所图不小,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说不得紫金山真的有他们的关系。另外,那个白衣净莲教,一定有问题。” “没错,陛下、吕总管,丞相说的绝不是空穴来风。人心险恶,那教派凭空派遣教士为百姓奔波,若是真有那组织的影子,会不会影响我上央的稳定?粮食也就算了,就算他们算到蝗灾,算到了蝗灾之后的重建,可以提前收集粮食。但那些作物,哪里是轻轻松松可以嫁接改良的?”蒋天生的看法与张柏庸如出一辙,也是想到了其中的关窍。 “没错,丞相与蒋将军所言极是,是以老奴早些年就派人进入到教派之中收集消息,随时掌握着白衣净莲教的一举一动。”吕老太监皱巴巴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吕总管有心了,只是这紫金山的事情……”帝启点点头,“既然江湖想要自立,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陛下圣明,老夫知道陛下心愿,此事对我上央倒是有益无害,蒋将军?”张柏庸仔细想了想,这才开口。蒋天生也点点头。“丞相不亏良相之名,本将也是这个意思。任由正道武林与魔道交锋,削弱江湖实力有益无害。而且我等还可以等双方交战火热之时,趁机重新举办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不限制级别,哪怕是大宗师也可参加,最后胜者,我们可以册封,这样魔道为了重新站在阳光之下,加上有正道武林的仇怨,怕是不会留手。” “此事……”张柏庸想了又想,才缓缓说道,边说边组织着语言,“陛下,老臣倒是有一些别的想法。”张柏庸顿了顿,得帝启点头,这才继续,“陛下既然想要成事,那么始终有几件事是我们必须要解决的,不然怎么都会是一个麻烦。此次,我们不妨借着紫金山武林大会,顺便解决,不知陛下可否听听老臣的想法?” “说说看。”帝启扫了眼吕老太监,示意张柏庸继续往下说。 张柏庸想了想,伸手指了指头顶,“那老臣就一点点说,陛下有大宏愿,只是上面必然不会看着陛下成事,可是他们又能如何呢?想来不过是借着消失那一位的手,这些陛下想来也知道。不过现在我上央有振武王,至少能够对他牵制一二,所以哪怕是他消失了,也无碍大局。剩下的,一方面是人望,另一方面则是这江湖。人望老臣与陛下一早就曾定下了计划,一步步按部就班实施就好,至于江湖……现在正是一鼓作气解决江湖的问题。” “这样?会不会暴露?做不干净,怕是会影响我等大事。”蒋天生不是没想过趁着现在直接解决江湖上的麻烦,只是现在宁可不做,也不能做错,留下不干净的首尾,影响了大事,那就真成了千古罪人。 “自然,所以我们应该谨慎行事。原本我们也曾对如今这偌大江湖感觉棘手,任何计划都会出现疏漏,既然现在紫金山武林大会出现了,不管是不是那些地老鼠做出来的,对我们而言都是好事,既然如此,那我们干脆把紫金山武林大会闹大一些。” “别卖关子,张丞相还是直白一点。”帝启说道。 “陛下赎罪,”张柏庸直接说起了自己刚想到的一个计划,“那些江湖人不是想借天下山庄的势吗?原本按照天下山庄行事,十有八九会应下,但我们可以加大这个价码,吸引更多的江湖人,让他们跳进去。江湖说到底,不过是正魔两派,这两方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对江湖来说,正道上风,魔道上风也许有区别,对我们来说,可是一点差别都没有,既然我们想要把整座江湖都翻个个儿,不如许以重利,神兵宝刀,我们有,我们也用不上,武功心法,我们同样不少,一些上古流传的武道心法,我们都有,可是现在都只能留在库房吃灰。江湖想要借着武林大会打压魔道,魔道也想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之下,这江湖这么大,魔道想站出来,就要侵害正道的利益,那我们就把这个价码加大太高。” “如同上央王侯的封赏?会不会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蒋天生一下就想到了之前对于一些彻底投靠庙堂的武者,上央给予王侯的封号,享有一些特权,但是没有封地,应该说像是客卿更合适。 “不光如此,魔道想抬头可太久了,自从消失的那一位镇守天门,魔道都被他圈在了东漠,我们何不给他们一个可以发展生存的地方?”张柏庸终于说到了计划的核心,“南域与元域之间,不是有一片山脉吗?那山脉名为秦岭,既没有矿产,也没有什么能用上的玩意,只有猛兽和树林,我上央百姓富足,如此之大的国土,根本用不上这一块地,而现在那秦岭被一票山匪占据着,我们一直也不曾派兵剿匪,毕竟剿匪太过麻烦,而且还是一块我们不需要的山岭,我们干脆把这秦岭打包送出去,当然了,这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帝启犹豫起来,这等大事,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自然,天下山庄绝不可能坐视江湖人自己举办武林大会,这几年也是因为灾情,所以停办了,不过现在灾情已经过去了,天下山庄多半会重启武道大会。我们就在天下山庄的武道大会之上,把秦岭作为奖励,紫金山武林大会之时,由天下山庄的人宣布这个消息,至于这一次武林大会,我们提供一些神兵宝刀,还有上古流传下来的武功心法。等紫金山武林大会结束,大家都知道了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事情,怕是整座江湖都要沸腾,正魔矛盾很容易激化,这样虽然短期来看,会影响百姓生活,不过正好可以让天下山庄的捕头捕快出动,维护百姓秩序,同样也可以增加一些人望,对陛下日后的大计,也有帮助。”张柏庸说完了自己的想法,说到底并不是一个太复杂的计划,只是其中却有了太多恶意了。 “驱狼吞虎,也不是不可以。”吕总管喃喃道,帝启也点点头,“这事情有可为,只是三位,还要小心一些,这天下,还有些心怀鬼胎的东西,你们给我把他们盯住了。” “那些养不熟的白眼狼,最近倒是有安安静静的,也有跳着欢的,现在怕是镇国四军,除了我镇东军,怕是那三个,都有了二心。老许,你也心烦吧?”说到那些白眼狼,蒋天生就心里有气,望向许象,许象那张国字脸也透着一股杀意。 “还不如找机会都杀个干净,那些狗东西,该杀!”许象狠狠一拍椅子把手,木制的椅子把手直接被拍得粉碎。“前阵子,好像连御林军都有人插手了,我还托老张查这事儿来着。” 第一百零八章,薛玉劫和薛玉婕 “下手的人藏得很深,还没什么马脚,很难查。”张柏庸虽是文人,但眉目之间的杀气,反而比许象更重。“不过倒是有些奇怪,除了你的黑骑,御林军白骑几乎被打烂了,有好几伙人都安插人在里面,你的黑骑反而没什么人。至于各地城卫军,那就更是没法看了,不过他们再怎么闹腾也没用,对于他们,我们可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你们二人手下的将士没问题就好,在明面上的军队,就只有你们二人的镇东军和黑骑,如果有人敢伸手,就把爪子全都给他砍下去,见见血,他们也能更谨慎一些,这一盘大棋,我们与陛下布局三十年,总算快要收官了,只是可惜老夫看不到了。” 张柏庸的感叹倒不是毫无缘由,陛下现在虽年有五十,但有些延年益寿的宝药,总归能把棋下完,而且只要事成,寿元更加不是问题。蒋天生和许象一介武夫,也有内功在身,不说能活几百岁吧,但至少有个百来岁阳寿,自然能够看完这一局棋,唯独自己,如今快要七十岁了,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吕总管,等一下把宝库的钟乳玉液都提出来,给张丞相带回去。”帝启也是心有戚戚,这么多年过去,张柏庸终究是老了,岁月最是无情,哪怕他是赫赫有名的上央良相,面对岁月,与任何一人没有什么不同。 “是,陛下。”吕老太监拱手退出了隔音结界,出了太极殿。张柏庸也不再谈及之前的话题,聊起了上央的一些琐屑政事,蒋天生与许象则告退离开。待吕老太监带着两个手捧玉匣的小太监回来,张柏庸这才起身告退,临走时,还对吕老太监深深看了一眼。 是夜,吕老太监在帝启身前提着灯笼,再次来到了无根殿。 帝启最后还是停在了门口,由吕老太监推门进去。年轻帝启横卧在软塌上,手上拿着一卷书,看到吕老太监随意挥着手,吕老太监上前跪在软塌前,“陛下。” “都安排好了?”年轻帝启头也不抬,心思全在手中的书上。 吕老太监点头,“都安排好了,张丞相和蒋天生还不错。紫金山武林大会应该会按照陛下的计划施行。” “那就好,那个年轻魔道小娃娃如何了?天下山庄可曾把他抓回来?”年轻帝启继续问道。 吕老太监摇头,“陛下,那魔长生倒是有些底牌,天下山庄失手了,虽然我们的人手没有折损,但天山派的天山大侠关宇游被砍掉了一只手,人也废了。” 年轻帝启听到这话,似乎来了兴致,把书放下,“那关宇游我也有所耳闻……天山大侠?笑话,想来天山派不会就此罢休,你也催催天下山庄,既然敢违反游戏规则,那就要承担违反游戏规则的后果,紫金山武林大会看看那娃娃去不去,去的话,就把他留下。还有,今日附近有人突破了大宗师吧?是谁?可是我们的人?” “陛下放心,是天下城凌烟阁大供奉御法千劫段烟的徒弟,玉剑仙皇甫徵,修无情道成就天人。”吕老太监连忙回答。年轻帝启点点头,“无情道?皇甫徵?既然如此,也该落子了,叫皇甫角去紫金山。布局这么久,这颗棋子也该活动活动了。还有,想办法让他们把四散人拉去紫金山。你去寻简童,你的丹药已经炼成了,找个机会吞服下去,心法早就给你了,按照心法修炼运功九个大周天,能把效果发挥到极致。退下吧。”年轻帝启重新拿起书,示意吕老太监可以走了。吕老太监对着年轻帝启下拜叩头,这才起身倒退着离开。 “胜天半子厉无鸠……若是有机会,还真想和你对弈手谈啊。”年轻帝启眯着眼睛,身上冒出一缕缕浑厚气劲,远比刚进入大宗师境界的皇甫徵还要浑厚深沉的气劲。 魔长生终于走出房门,足足十天,足不出户运功,这才堪堪修补好了心肺的伤势。当时交手,无忧驱使身体几乎压榨出了全身的潜力,心肺外伤还好,更严重的是全力施展弹指,速度是快了,一身罡气可是一点都没剩,没有罡气留存在体内,体内脏器受损根本无力阻血流出,也就是一身天绝地灭功的修炼出的体魄强健,不然内出血,脏器受损,贯穿伤口几项加在一起,真的是会要了别人的半条命,就连魔长生都是险死还生,要不是弹指的速度快,稍稍晚一些,都是有死无生了。 刚推开门,就见薛玉婕几乎同时推开了房门,见到薛玉婕反而惊讶,“这么巧?” “哪里巧了?我为先天,进入这境界几乎快要摸到大宗师的门槛了,只差印证武道。你进入先天怕是不久,对气机把握不够细致,我在房间行功,早就留些心神在你房间的气机上,你修补好内伤,气机变化消失,我自然知道,是以出来迎你。”薛玉婕笑道,对于魔长生这等没有师承且进入先天境界不久的武者,不懂这些也是正常。 “找我有事?”魔长生挑起眉,薛玉婕还是做男装打扮,犹如翩翩公子,即便是现在,都只会觉得薛玉婕是个有女子气的男子,而非女子。 “进来聊聊吧,有些新消息。”薛玉婕让开了房门,是以魔长生进来。二人现在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倒也没必要太过拘谨。魔长生随手关上门,进了薛玉婕的房间,找了把椅子坐下,抄起茶壶倒上一杯茶,“我搞不懂,现在这江湖之中武者也有不少女子,怎地你非要办成男人?” “好奇了?”薛玉婕语气玩味,似是挑衅,也有勾引的味道。魔长生脸上的笑容更加古怪,目不转睛回望过去,薛玉婕笑意更浓。“我本是上央十家族旁系,家父作为弃子,被家族执法堂满门尽诛,我呢,原名薛玉婕,白玉之玉,女字旁的婕。后来呢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拜入了幻音妖娘门下,得传家师半部秘籍。家师秘传分两部,上部在师姐洛飞鱼手中,她想要完整的秘籍,自然要与我找些不痛快。我实在懒得和修无情道的师姐较劲,改名薛玉劫,劫数的劫,也作男子装扮,这个解释可还够了?” “自然,只是春秋笔法罢了,我也不问了,说了这么多也够了。”魔长生听出了薛玉婕的言语不详,不过现在也没那个必要知道太多,本就是一个交易的对象,何必追根究底。“什么消息?紫金山武林大会还是你那个本家薛家?” “都有。”薛玉婕摆出两根手指,“薛家会参加紫金山武林大会,而且知道了我的身份。第二,紫金山武林大会,天下山庄,正道武林以及魔道巨枭都已经达成了共识,十天之后在紫金山举办,且除了这三方,还有第四方,那就是代表着江湖散修的人,据说四散人余姚,魔女练霓裳都会出席。还有丰厚的奖励,有武功心法,也有神兵,其中有一把刀,我记得你是用刀的没错吧?” “四散人……刀……”魔长生在心里反复权衡,这一次没有防着无忧,在心里与无忧交流起来。 “可以去,这算是个不得不跳的陷阱吧!”无忧在心里与魔长生沟通道,“名声的确是需要,刀也是一样。打造一把好刀怕是要多浪费一些时间,而且这一次有机会的话,可以去试探一下练霓裳。” “你是想我去找死?练霓裳的武功你比我更清楚,怎么试探?用我们的命?”魔长生对无忧的看法完全不同意,“还是说你想借余姚的势?” “随你,现在身体是你的。只是我希望你明白,若是你只想骗我,根本不去杀谢金拓,这具身体,我也未必会让你继续用我的身体在外面招摇。”无忧心里有些底气,源自于对逍遥御风的钻研。逍遥御风不愧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秘籍,确有些不同,对于现在的自己,的确有些新的想法。 “这是我们的身体!我们的!”魔长生重新在识海布下罡气,不再与无忧交流。无忧的话让他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自己原本的打算的确是骗到身体的控制权,然后用罡气隔绝与无忧的交流,让自己用这具身体享受世界。无忧会的,他也都会,只是现在无忧是从逍遥御风之中得到了什么吗?换句话说,逍遥御风当中,藏着能封印自己的方法吗?这不能确定,同样也赌不起。 “看来,要把进入天下山庄的事情提到日程了,还有那个野卦黄老头,都要抓紧了。”魔长生在心里想道。 “想什么呢?”薛玉婕见魔长生发呆,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魔长生这才双眼重新聚焦看了过去,“行,去紫金山就是了,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说说看?”魔长生这么痛快答应有点出乎意料,不过他能提条件,倒也是情理之中。 第一百零九章,撕破脸 “我需要见那个黄老头,就是那个野卦!”魔长生双眼有血丝,一双眸子看起来颇为渗人。 薛玉婕点点头,“可以,不过如果你不履行交易怎么办?”薛玉婕没觉得现在就可以和魔长生挖心掏肺,尤其是现在……准确来说是在遇见魔长生之后,她就更加深刻的感觉到,他一点都不简单。 “我需要!我怎么做才能见到那个黄老头!”魔长生很迫切。无忧的话让她觉得不安,到底是不是无忧从逍遥御风里得到了什么,无忧不会说,但多多少少猜得到,既然有那个可能,那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无论是什么代价,在活着这件事上,都可以接受。 薛玉婕终于笑了起来,无比畅快,“既然你这般说,我这里倒是真有个方案。紫金山武林大会,你代表我去把薛家所有参加紫金山武林大会的人都宰了就行,朋友,知己还是其它身份随便你,只要能让薛家人认为你和我是一起的就行,你接下薛家因果,紫金山武林大会之后,我就带你去找野卦黄老头。”魔长生想要见黄老头,能接受这一笔交易不是因为薛玉婕如何,而是因为黄老头,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他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这么急切呢?不过也无妨,无非是让自己要杀的人换了一个凶手罢了,能买魔长生接下因果,也还不错。 “可以,只要你告诉我谁是薛家人,我杀人,你带我去见黄老头。”魔长生立刻应下,无非是对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人下杀手,根本不重要,只要能从黄老头那儿得到关于解决这些麻烦的答案,几条人命而已。 “你内伤可好了?紫金山那边快要开始了,我们也该上路了。”薛玉婕很满意魔长生的答案。 “那就上路,先去紫金山也好,做好交易带我去见黄老头,之后我解决了我的麻烦就会和你把整个薛家杀干净。”魔长生内伤已好,虽然交手勉强,但这路上的时间也足够了。 薛玉婕也不多言,没多久二人就策马往紫金山而去。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紫金山武林大会虽说日期是半个月之后,准确来说是半个月之后开始,像是此次作为天下山庄代表的皇甫徵与赵海棠也是提前赶到,而带头的比如道门佛门代表也是来得很早,魔道以及各大宗门代表或者说话事人也都赶到,提前在紫金山进行安排布置。 紫金山名头不大,也并非是那等高耸雄奇的山峰,要不是因为武林大会安排在紫金山,怕是九成人都不知道还有紫金山这么一个地方。整座山头被大宗师抹平,化成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四周安置了不少高台作为各大宗派门人的看台,正西方向也是一方高台,只是远比四周高台更加高大,这里的看台是留给大宗师与各位代表的。平台正中是一巨大擂台,四周四角立有四柱,柱子上嵌着美玉,各大宗门自有阵法大师,立下这么一座阵法,也是颇为为难,一座能抵御大宗师层次外泄气劲的阵法,可不是那等抵御先天境界气劲的阵法,这二者云泥之别,不能比较。 整座紫金山山脚,也被凡人的客栈占满了。 紫金山武林大会差不多说了一年,只是现在才召开罢了,附近的商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巨大的机会,一早就在紫金山山脚下开起了客栈,都是用木板堆砌,没指望把这里这些客栈当做长久的买卖,只是为了在紫金山武林大会赚上一笔快钱。 武者都是有钱人,而且就算居住的环境差上一些也无妨,毕竟先天之上就有布置隔音罡气的本事,什么隐私之类的问题根本就不存在,所以这些个客栈也都是打烂了都不心疼的物件。 如今最大的一个木板房,就是几个大宗门遣弟子盖好的,现如今住满了武者。整个房子分三层,上面两层都是客房,整个一层则是大厅,现在已经坐满了人。 道门大宗师道德观驱神真人,佛门大宗师宝树僧人作为佛道二道代表分别坐在大桌两侧,倒不是说二位大宗师是佛道话事人,整个紫金山武林大会的相关事宜,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他们二人出现在此地只是为了替佛道二道站台,表明佛道态度。道门一心闭门炼丹调息,不是天灾人祸从不出山。佛门虽然不像道门无为,但更多的是为了信徒奔波,江湖事情,若非是魔道出来搞出天大的风波,佛门也是几乎不理江湖事的。 紫金山武林大会毕竟属于江湖,属于武林,佛道二门自然也要出一份力,不过也就是各出一位大宗师罢了。现在魔道与正道倒也说不上势同水火,但这次紫金山武林大会,就只是为了看看魔道如今的势力和底蕴,至于之后和正道发生还是不发生什么,也说不准,毕竟魔道能不能重新抬头也是两说。 与二人同坐在一桌的,是白素与练霓裳,二人也是分别坐在两边,练霓裳还是满头红发,正在闭目养神。接下来是天地会的白纸扇穆荣与聚义帮长老乱披风江集,再下来则是葬剑峡剑坟的剑奴剑二,对面则坐着倾城剑派紫青双剑王钟陈楚夫妇,再接下来是拜剑山庄庄主傲苍风、白虎玄门尔豹等等各大宗门的大宗师。 其它各宗门子弟则分别坐在四周的方桌上,按照各自关系聚成不同规模的小团体。所谓江湖,说到底还是要看因果看交情的。众人谈笑正欢,大门打开,一身雪白的皇甫徵身周环绕着四十九柄御剑在前,赵海棠则紧随其后。见皇甫徵走来,大桌上众多大宗师起身迎接,一方面是皇甫徵也是天人境界的大宗师,另一方面天下山庄还有那一位振武王,无论哪一条,都值得众人起身迎接。 “不必如此。”皇甫徵在大桌找了个位置坐下,赵海棠出来前已经得神捕李庆交待,任何与人交涉的事情,都有自己解决,皇甫徵只是作为大宗师代表天下山庄的态度。 “正当如此。”像白纸扇穆荣,也是人精,客客气气说道,“年轻一辈第一人该当如此。” “不敢当。”皇甫徵冷冰冰说道,说完这话便闭上双眼一言不发了。 “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了,不知今日天下山庄是想说些什么啊?”白纸扇穆荣继续问道。这也是在场众人的疑问,明日就是武林大会开始的日子,今日赵海棠逐一拜访各大宗门,邀请大家商议一些事情,不光是穆荣,其他人也摸不透天下山庄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各位,各位对于此次武林大会都拿出不少,我天下山庄既然愿意与各位一起,自然也要拿出一些。”赵海棠笑眯眯说道。他是什么人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在场大宗师给他面子也是因为天下山庄,他可不敢自傲,更不敢无视在场这些大宗师。“我天下山庄愿意拿出皇室武库的神兵胭脂,还有三部秘籍,当然这些小事没那个必要耽误各位大宗师的时间,而是我家王爷有事要我在武林大会宣布一件事,我呢也只能照办了,只是觉得应该提前与各位大宗师通通气。” “守江王?何事?”傲苍风可以算得上是场上最尴尬的一人。虽然同是大宗师,但他拜剑山庄,可就自己一人,不像旁的宗派,除了宗主门主还有大宗师,与佛道二门更是不同,驱神真人是出身一小道观道德观,宝树僧人也是一小庙的苦行僧人,可以说佛道二门实力远胜拜剑山庄不知多少,和天地会聚义帮也是相差很大,不过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情,拜剑山庄虽剑修,但更喜欢铸剑,能有傲苍风这么一大宗师也算是得了天幸,只是在这等场面下,多多少少有些尴尬罢了。 “我家王爷要我在武林大会宣布一事,那就是不日我天下山庄将要重新举办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这一次不局限于魔道正道,更不限制武道境界,能获得头名的武者,将会得到秦岭,整座秦岭。”赵海棠不好意思地说道。守江王的意思赵海棠清楚,说到底无非是驱虎吞狼,计策简陋,但利益丰厚,这等计策会坏了正道武林与天下山庄的关系,这也毫无疑问,只是既然守江王交待下来,自己万万不能自作主张闹出事端。 “秦岭!?”这次就连驱神真人与宝树僧人都没办法保持冷静了。“你们天下山庄,倒是打得好算计!”驱神真人最见不得这等勾心斗角之事,天下山庄的用意就连他这等方外之人都看得出,在场的大宗师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只是这天下山庄实在是用心恶毒,众人花费心力举办的武林大会,居然被天下山庄趁机布置,用出这等计谋,实在是过分。 “正道武林与天下山庄本应为一家,可惜了……”宝树僧人面色也不再保持慈悲神色,冷冷望着赵海棠。 “既然王爷有心为之,那就如此。可惜了……”白纸扇穆荣冷笑一声,挥袖离席。 其它大宗师原本以为这次天下山庄欲与江湖正道武林联手压制魔道,没想到天下山庄还惦记这等事情。 “我等告辞!”其它大宗师再也不愿与赵海棠虚与委蛇,若是守江王在,亦或是御法千劫段烟或是胜天半子厉无鸠在场,还有得谈,可天下山庄来得这两人,一个修炼无情道的皇甫徵,一个小辈的赵海棠,实在没什么可谈的。与无情道的皇甫徵无话可谈,与不过先天的赵海棠更是没得可谈。天下山庄遣这两人来,早就有了和江湖武林撕破脸的觉悟。 “明日恭候天下山庄大驾。”最后离场的尔豹皮笑肉不笑地对皇甫徵拱了拱手,转身上楼再也不曾回头。 第一百一十章,捏爆!捏爆! 一大早,太阳缓缓从西方升起,原本早些赶到紫金山的众多武者天还未亮就上山赶路,魔长生与薛玉婕也在此列。二人头天半夜赶到紫金山脚下,客栈也都住得差不多了,二人也就在山脚下随便找了一块空地盘膝打坐调息,天一亮就跟着武者的浪潮往山上走去。 紫金山不高,也无甚风景,薛玉婕还有那个心情左顾右盼,魔长生满脑子都是无忧说的那句话,一直走神。约莫盏茶时间,作为上山前列的魔长生等人来到了山顶。各大宗门弟子门人按照各自门派的分区找到了各自的位置,等与魔长生薛玉婕这类差不多的散修武者,则围在了中央擂台四周。 不多时,后面出发的武者也都上来了紫金山,正西方大高台上,摆着许多椅子,上面也坐满了人,魔长生倒是在上面找到了几个熟脸,比如跟在无忧那个神女姐姐旁边的白素,比如把无忧丢下血池的一头红发的练霓裳,还有白纸扇穆荣等人,也都是在西海逍遥派遗址有过一面之缘,唯一让他诧异的是,皇甫徵也端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身后赵海棠恭敬站定,看起来身份似乎很高。 别人不认识,但是练霓裳魔长生可是认识的,那是四散人,更重要的是,她是天人大宗师!能与练霓裳同坐的皇甫徵,难道说也成为天人大宗师吗? “诸位!”高台上有一人站了出来,正是拜剑山庄庄主傲苍风。这倒不是说傲苍风地位有多高,而是大宗师境界之中,练霓裳作为四散人名气的确比旁人更大,但毕竟是魔道散修,另外那些大宗师也都是成名已久,算是前辈高人,唯有傲苍风作为拜剑山庄庄主,名气不小,又是正道一脉的天人大宗师,正好合适作为主持。至于魔道来的那几个大宗师,名气可就远不如正道武林这边了,毕竟困居东漠太久,哪怕是大宗师,无人知道名号也不好作为主持了。 “我们正道武林与魔道自古以来便争斗不断,因果纠缠斩不断理还乱,是以我正道武林与魔道决定共同举办此次武林大会,一为解决正魔两道恩怨,二也能看看如今江湖武林的实力。本次武林大会,由我正道武林、佛门、道门、江湖散修、魔道以及天下山庄六方势力共同举办,比赛分为甲子组和甲子之上,年岁不足甲子为一组,超过甲子则为另一组,两组获胜者将获得极大的奖励。”傲苍风顿了顿,台下交头接耳,显然没想到擂台比武居然这么草率地按照六十年为一组划分。 “每获胜一场,将会累计奖励,连胜五场便能获得奖励,或是功法心法,或是秘传绝技,再或是神兵利器。想要参加本次比武的,就请到台下处报名,根据年岁自动分组,那么还请天下山庄代表出来说两句吧!”傲苍风往台下一指,魔长生看到了平台下果然有几张桌子,已经有人在那里坐好了。 作为天下山庄的代表,皇甫徵自然要站出来说两句的,哪怕此次紫金山之行都是要赵海棠出面打点,但现在只是先天境界的赵海棠显然不够资格讲话。 皇甫徵想来早就得到上面的指示,站起身来几步上前,朗声说道:“本次紫金山武林大会之后,不日我天下山庄将会重新举办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获胜者将得到我上央的巨大奖赏,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头名,我上央会把整座秦岭山脉作为奖励,还请诸位努力。”皇甫徵说完,也不做客套,直接扭头回了座位。傲苍风重新站出来说道:“有请魔道代表。” 被安排在正西平台旁边的一座仅次于正西平台的高台上就是魔道的几位大宗师,听傲苍风这般说,坐在中央的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对台下一拱手,“诸位小朋友,既然来了这紫金山,不妨显露一下手段,尤其是各位散修,要知道我魔道传承已久,更有天下无双的那位大人在,若是表现出彩,我魔道可不会嫌弃各位啊。那就开始报名吧!”说话的这黑袍中年人大手一挥,爽朗笑道,最后挑衅一般望向了傲苍风,傲苍风不是没看到中年人的目光,不过也只能当做没看见,现在不是正魔大战的时候,他明白,魔道也明白,无非是口舌之利,没必要争一时长短。 众多武者也开始向平台下的桌前走去。 宗派弟子还好,来此参加武林大会一方面是为了验证武道,以武会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另一方面,也是得到了门中长辈耳提面命,要借着比武这个良机削弱魔道势力。散修则简单得多了,有神兵利器,也有秘籍绝学,这都是散修梦寐以求的东西,更别说还能趁机扬名,说不得日后加入哪一宗门呢,到那时,散修这层不得不披上的皮,可就能彻底丢了去。 魔长生自然是要报名的,至于薛玉婕也是如此,倒不是为旁的,甲子年纪之下,二人的确有一些压制力,尤其是薛玉婕,有制造幻觉的能力,大宗师以下怕是没几个人能看穿,若是有薛家人,自然是要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薛家作为上央十家族之一,同为正道武林势力,自然也要参加,对魔道下手,这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能够名正言顺对薛家人下杀手的好机会。 足有一个多时辰,才排到魔长生二人,魔长生二人分别领取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数字,而桌边立着一块大木牌,上面写着比武规则。规则倒是简单易懂,死在擂台上或者跳下擂台认输就算输了,换句话说,最后站在擂台上的人,就算胜了一场。 “倒是简单。”魔长生把玩着手中写着三百六十五号的木牌,撇着嘴说道。薛玉婕不可置否点点头,正要说话,只听身后天空传来一声高亢的鸣叫,下意识回过头,只见远处天空飞来一只大雕。 大雕双翼巨大,隐隐看到大雕上占了一身穿白衣的人影。 “是神雕剑侠艾莉!”平台上正在排队的武者有人认出了大雕上的那人。此话一出,不少女性武者都不禁望向了大雕上的人影。 神雕剑侠艾莉,家里算得上上央数一数二的豪门,这个豪门不是武林豪门,而是世俗的豪门,再简单点来说,艾莉所在的艾家乃是上央数一数二的豪门贵族,家中生意遍及上央各州府,可这作为家主独子的艾莉偏偏不喜经商,反倒是对武道江湖感兴趣,而且这艾莉还算有些天赋,早早进入了先天境界,有了不小的名号。双剑背在背后,人长得也极为俊美,行事颇有大家子弟风范,可算是江湖上不少女性武者的梦中情人,是以场下武者,尤其是女性武者一见那只大雕,就猜到了艾莉的身份,毕竟艾莉出行始终骑着一只大雕,如今这紫金山武林大会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艾莉自然不会被落下,如今大雕出现,自然是艾莉前来了。 艾莉脚下踩着大雕脊背,飞快靠近了平台,看起来倒是风姿无双,风吹动他鬓边长发,衣衫也凛凛作响,背后背着双剑,双目凝视前方,倒是不愧江湖女子的青睐。 只见大雕靠近了平台,本应缓缓落下,哪知那大雕似乎视力不佳,对着平台下方的泥土一头就扎了下去,场上武者连忙散开,那艾莉面露惊慌,只是此时只得眼看着大雕一头撞在地上,一人一雕滚地葫芦一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原本头发整齐俊朗公子风范的艾莉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衣衫破破烂烂的,头发也沾满了灰尘,看起来颇为狼狈。 “还真是养了一只傻雕……”薛玉婕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低声与魔长生说道,“据说这艾莉别的都好,就是养的这一只大雕有点傻,每一次骑着大雕出行,都是这个下场。” 魔长生也觉得有趣,只是身为男子,加上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也就没过多琢磨,其他女性武者连忙上前对着艾莉嘘寒问暖,目光含情。 武者纷纷领取号牌,擂台比武终于开始,只是现在已经日上三竿,硕大的太阳高高悬在头顶,倒是有些热了。 武者接二连三登上擂台,薛玉婕一一为魔长生介绍,薛玉婕是甲子之上的组,魔长生则是甲子以下的组,江湖武者这么多,薛玉婕也不是人人都认识,好在擂台下武者这么多,有人认识与身边人介绍,以二人先天境界的武道修为,倒是也能听得清楚。 直到太阳落山,这才轮到了魔长生,“尽量保存实力,这台下的人,说不得就有你后面的对手。”薛玉婕这话没用传音入迷,也不是什么值得遮掩的事情,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自然。”魔长生毫不在意地对薛玉婕摆手,运气轻身跳上了擂台。与此同时,魔长生的对手也飞身上台,对着魔长生拱了拱手,“逍遥剑派……” 那逍遥剑派的武者还不等说完,眼前原本站在另一边的魔长生身形一晃,刹那间就来到了自己面前,这时哪里还有功夫继续说话?只得飞身后退,同时抽出了长剑。可魔长生既然没给那逍遥剑派武者说话的时间,哪里会坐视逍遥剑派武者做好准备? “这一场……我赢了!”魔长生咧开嘴露出惨白的大牙,脚下踩着凌波步张开护体罡气,在凌波步的作用之下,二人之间留下了数个魔长生的残像,魔长生的真身则悄无声息来到了逍遥剑派那武者的身后,轻描淡写地运起罡气对着逍遥派武者的后心就是探掌一抓。 能够消融护体罡气的一爪穿过了逍遥剑派那武者的身体,手上抓住了那武者的心脏,表情狰狞地一使劲,把心脏捏爆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拳意无敌! “动手就动手,还说什么废话呢?”魔长生狞笑着抽回了手,另一只手提着那逍遥剑派武者的肩膀,带着血肉的手在那武者身上擦了又擦,这才把那武者的尸首随手一丢。 “那人……就是血衣人屠魔长生!” “三百六十五号是血衣人屠魔长生!” “师弟你死的好惨啊!” “魔道贼子该死!居然偷袭!不讲武德!” …… 台下群情激愤,一是因为魔长生血衣人屠这个名号,另一方面则是不论正魔,既然是擂台交手,自然要说一些场面话的,最起码报上各自名号,然后再说上一二,这样才开始动手。可谁能想到,魔长生一点武德都没有,上来就是杀手,虽然在场这么多人心里也都清楚,那逍遥剑派的武者不过区区后天,后天先天的壁垒可不是谁都能打破的,就是当真放对,魔长生鬼魅一般的身法杀一个后天境界的武者也不会太难。话是这么说,可这么轻松谢意,出手就没想过留活口,就实在有些下作了。 “好一个血衣人屠,好!很好!”逍遥剑派的几个弟子门人望着魔长生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要不是武林大会举行之前就立下了台下不可动武的规矩,有人动手要被魔道正道联手诛杀,逍遥剑派绝不会坐视魔长生这么轻松离开。 “那个小子,就是前阵子闹出不小风波的魔长生?”与正道武林那边咬牙切齿恨不得吃其肉啃其骨的模样不同,魔道这边的平台上,各个喜笑颜开。 不是魔道大宗师幸灾乐祸,整个下午都是甲子之下年纪的武者对决,其中不是没有魔道弟子,只是魔道毕竟困居东漠太久,好不容易培养几个年轻一代武者,结果下午比武不是被飞了武功就是在擂台上被活活打死。正道武林的慈悲可从来都不在魔道身上显露,反而更加狠辣。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散修魔道擂台上对正道武林下了杀手,这无形当中也是替魔道出了一口恶气。 “这娃娃不错,看骨龄年岁不大,动手毫无犹豫,下手狠辣,我魔道后继有人!”一身血色衣袍的枯瘦老者眯着眼说道,作为魔道五支之一的血支宗主,对魔长生颇为欣赏。 “娃娃是不错,看看心性再说。”另一头坐着的身穿灰白衣衫的骨支宗主捋着下巴上的长须慢慢悠悠地说道。 “自然,这些个自诩正道的东西可没那么好心,那小子能博得血衣人屠的绰号,也是他们眼里的魔道贼子,若他能活下来,才有资格入我魔道一脉。”一身黑衣的阴支宗主一张国字脸,此刻说话之间却目露凶光。 “甲子之下,死也就死了,甲子之上,丢的场子都得还回来。”血之宗主双眼通红,咧开嘴深处一条仿佛蛇一样的细长舌头。 “甚好。”其它几位魔道大宗师齐声说道,再次看向了擂台。 魔长生跳下擂台,完全对擂台上边的裁判恶狠狠的目光视而不见。薛玉婕迎了上来,伸手拉住了魔长生,“你动手倒是痛快,可你坏了规矩。” “哪来那么多废话,一个后天武者,杀了也就杀了。”魔长生不是没看之前擂台上的武者比武,也都看到了。相互报个名号,放几句狠话,最后再动手。这不是他没看到,只是懒得说那么多,反正都是要动手杀人,有那个功夫说话,赶紧杀了人休息多好。 “算了,反正你自己惹下的因果你自己解决。”薛玉婕没想劝他,魔长生这性情她多少也有些摸清了,很是怕麻烦,既然劝不动,他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只是一个交易伙伴,那就少废话,也能剩下一点事儿。 擂台上又是两组武者等上台,其中一人身穿短衫,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极为显眼,魔长生也多上了些心。 只见那古铜色皮肤的武者双手抱拳,遥遥与另一头的武者施礼,那边的武者也连忙还礼。古铜色武者哈哈大笑,朗声说道:“在下散修张天乐,请这位兄弟赐教!” 那边的武者连忙道:“原来是张天乐张兄,在下散修刘彦,手中这把刀才是宝刃,还请张兄手下留情。” 张天乐听刘彦说自己乃是散修,脸上笑意更浓,连连客气道:“刘兄弟太谦虚了,兄弟我就会一招,还要刘兄弟你手下留情,那兄弟我出招了啊!” 刘彦也拔出了刀,做好了准备,只待那张天乐出手。 二人虽散修,但都是正道一脉,是以二人交手也都客气了许多,这也是武林大会的另一重意义,相互之间以武会友,有了交情的话,日后说不得这人脉会在什么时候帮上自己大忙。 “刘兄弟,那我出招了!打你脑壳!”张天乐单手一记直拳对着前方的刘彦击出,单看张天乐的这一拳看起来很是朴素简单,也没什么章法,诡异的是这一拳击出,罡气竟然卷裹着天地元气,还带着一股沛然拳意,就连在台下的魔长生都觉得棘手。 “这是什么拳!?”刘彦原本平静的表情瞬间崩塌,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张天乐竟然能打出这样的一拳这是他没想到的。刚想提起罡气躲避,却发现这一拳竟有着锁定一样的功效,除了正面迎击这一拳,四周的天地元气似乎被抽干了,空洞的空间一直在对自己产生着压力,让自己无法躲闪。 情急之下,也只得张开护体罡气,同时连挥数下长刀,以刀罡迎向拳罡。刀罡只是刀罡,但拳罡则带着一股有我无敌的浩然拳意,刀罡被一触即碎,拳罡去势不减轰在刘彦的护体罡气之上,刘彦人像断线风筝一样高高抛起。 “再接一拳!捶你胸口!”张天乐哈哈大笑,再次出拳,对着人在空中的刘彦再次轰出,刘彦人在空中只得再次张开罡气,可人在空中不可借力,被张天乐的拳罡再次命中,人直接飞出了擂台。按照比武规则,刘彦已经输了,简简单单的两拳,直接击飞了在西海打出一点名声的刘彦。 “刘兄弟,承认了哈!”张天乐性格倒是爽朗,对着台下刚爬起来的刘彦连连拱手,说着还对着台下连连挥手,像是上央巡抚到各地视察一样摆手,“各位,见笑了哈!兄弟我还是单身,尤其还是一童男子,各位姑娘要是未嫁,就请赶快联系我啊,你看我这一身肌肉……”张天乐说着,在擂台上摆起了姿势,古铜色皮肤下,肌肉结实,倒是看着很有男子气概,只是这行径,就有些让人无奈了。还是台下的裁判实在看不下去张天乐在擂台上耍活宝,把他生拉硬拽了下去,这才止住了。 “这家伙,挺有趣的呀!”魔长生不禁挂起了笑。张天乐这种好似脑子缺了一根弦的做法,倒是不招人讨厌,至少不招自己讨厌,反而觉得有趣。一旁的薛玉婕也没想能挥出那样有我无敌拳意的人,居然能是个活宝,长大了嘴巴迟迟闭不上。 “这一拳,是不是有些眼熟?”傲苍风做好了前面的主持工作,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前面魔长生动手毫不犹豫下了杀手他没惊讶,毕竟正道武林对魔道中人也不曾客气,这次紫金山武林大会就是为了削弱魔道势力的,魔长生毫不留情对逍遥剑派的武者下杀手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没道理允许正道武林不留情不允许魔道反击,这么点事情还是能想清楚的。只是这张天乐这两拳轻松击败了同为先天境界的刘彦,这就有些离谱了,尤其是还是那种带着无敌拳意的两拳,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隐约间好像在哪里听过或者见过这样的记载,一时间却是想不清楚了。 “这样的拳,很像是之前那个王无敌,一样看似简陋的一拳,一样无敌的拳意,他的传人吗?”道德观的驱神真人从脑中找到了一个年代久远的名字,眼神不禁飘忽起来,“那个人还能有传人吗?” “阿弥陀佛,看来当代江湖的确是大势所在啊。”宝树僧人面色悲苦,好像想到了什么,只听他摆弄着手上的念珠继续说道:“老衲听闻,水月宗的邀月也有传人出世,魔道重现江湖,王施主不见踪影,现在就连王无敌都有传人出现了,这个江湖……” “威压江湖三百年的王无敌都能有传人,还真有……宝树大师所言怕是意有所指吧?”白纸扇穆荣接口说道,手中的白纸扇扇动得快了几分,“只是说来奇怪,王无敌威压江湖三百年得罪的人不知多少,等他羽化之后,可是连家中祖坟都被刨了,怎地还能留下传承呢?” “一饮一啄都是注定,我等既为天人,自当顺势而为,各位还担心怎地?”尔豹笑意浓郁,满不在乎地说道,台上其它大宗师连连点头,同样不再继续这话题。只是白纸扇穆荣望了眼尔豹,似是无意,转头就望着台下咋咋呼呼地张天乐说道:“此子与我天地会有些缘分,武林大会之后,诸位不会与我抢吧?” “自然,穆兄看中的俊才,我等自当成全。”乱披风江集点头说道。在场各派宗门,唯有自己聚义帮与天地会是帮派形式的宗门,不同其它宗派,若是天地会看中的人,也就只有自己的聚义帮与他才构成竞争关系,现在正道武林同气连枝,自然不必为这一个没甚名气的张天乐恶了关系。 王无敌又如何?现在的江湖,可不是当年的江湖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铁锤妹妹? 王无敌是何人?从现在所流传的文献和传说之中,还是能够找到一些脉络的。 他出身微末,父母只不过是开了一家饭馆子的小老板,他呢,自幼不喜读书,特别崇拜江湖游侠,后来远走他乡,走上了一条举世无敌的道路。 他的武功是什么,现在的文献与流传的传说都不可考,不过有一点,无论是文献也好,江湖传说也罢,都是共同的,那就是他的拳。他的拳很简洁,没有什么花哨,就是简单的直拳,可就是这样简单的直拳,却能夹带天地元气,或者说一拳击出,天地聚力,就是字面的意思,天地聚力。说是拳,还不如说是以拳的方式,引动天地,由天地击出的一拳。天地大势所在,无可匹敌,这就是王无敌的拳。 在王无敌所在的那个年代,远比王玄策还要早的年代,威压整个天下。先天、后天还是大宗师都是一样,在王无敌的面前,都只是一拳,而现在张天乐的拳,就带着这一股子味道。 张天乐的拳与王无敌类似,但又有不同。张天乐的拳是以自身无敌的意念,带动天地元气攻伐,与天地自发聚力还是有着细微不同的,但无疑,能以自身意念带动天地元气出拳的张天乐,已经有了接触王无敌武道的资格,假以时日,说不得江湖上还会有第二个王无敌。 擂台上,比武还在继续,其中不乏有让魔长生二人都觉得麻烦棘手的人物。比如无忧的熟人,流月惊鸿顾流月。上半夜的时候,顾流月登上擂台,对手也是一位先天武者,只是那先天武者显然不是顾流月的对手。顾流月跺脚,脚下散开无数月白色罡气脉络,那些罡气脉络覆盖了整座擂台,那武者一时不察,被罡气脉络接触到,那些如蛛网一样的罡气脉络立刻如跗骨之蛆一般疯狂地顺着那武者双脚缠绕上来,眨眼之间就把那武者层层包裹,“你若不认输,会没命的。”顾流月连刀都没出,就这样解决掉了自己的对手。魔长生记住了顾流月这个名字,同样也记住了那罡气成丝把人缠绕卷裹的招数——月缚柩。 时至深夜,一个古怪的少女登上了擂台。那少女多半是顾流月的朋友,看她们站在一起不时说话,怎么都该是认识的,能和顾流月这样的人论交,肯定有些特别,这也是魔长生对她留心的根本原因。 那少女个头矮小,肩上扛着一柄比她还要巨大的大锤,还偏偏漆成了粉色,说可爱又觉得很违和,倒是挺吸引眼球的。 “黎离,请赐教。”少女肩扛大锤轻飘飘地落在擂台上,看那大锤分量绝对不轻,能举重若轻地落在擂台上,可见这叫做黎离的少女至少轻功很有火候。 “聚义帮刘谋,小姑娘你先出招吧。”那刘谋也是聚义帮的帮众,同样是先天境界,看黎离扛着一柄比她人还要大的方形大锤,心里打起了鼓。能使用这些重兵器的,不是天生神力就是学了什么偏门功夫,就是不知道这黎离是哪一种了。 “那你就下去吧。”黎离见刘谋摆好了架势,单手持锤高高跃起,巨锤在她手中轻如鸿毛,对着刘谋当头砸下。 “来得好!”刘谋善用腿法,没有兵器在身,贸然用身体和那一看就分量不轻的巨锤硬碰硬才是脑子有病。是以刘谋侧移一步,同样跃起,想要趁着黎离人在空中无处借力的功夫趁机把她踹出擂台。 黎离好似能放不能收,巨锤去势不减继续砸下,见刘谋也飞起,脸上也不见慌张,等二人接近,她才手腕势力,强行扭转巨锤方向,把锤头对向刘谋,同时单腿踢在巨锤后面,刘谋这下慌了神,这也怪不得他大意,看起来那么沉重的锤子竟然能那么轻松转变方向,只得张开护体罡气想要硬接,那巨锤,也是那么好接的吗? 黎离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巨锤的锤头砸在刘谋护体罡气之上,本应该坚韧的护体罡气在巨锤面前像是一张纸一样脆弱,刹那间护体罡气破碎,刘谋整个人也被一下砸出了擂台。 胜负分得极快,这是魔长生也没想到的。从黎离的巨锤来看,多半是走得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只是能单纯的以力压人轻松取胜还能这么快,说明黎离对于战斗的节奏把握也堪称细致,这样的对手绝对是个麻烦。 “我说,那小姑娘,你认识吗?”魔长生见黎离轻松获胜,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薛玉婕,“那小姑娘有点麻烦。” “当然了,你这种走快刀的,遇到这种一力降十会的家伙,是会挺麻烦的。”薛玉婕可是有师承在身的,自然知道魔长生的顾虑。“都是甲子之下的年纪,怎么?有压力了?” “大概吧?”魔长生可不敢再像之前那般乐观了。看比武也看了一整天,其中不乏有先天境界武者动手,这里的先天武者,可和去西海路上遇见觊觎悬赏花红的那些散修先天不同,都是些有真本事的人。 在路上碰到的先天高手,交手下来自己屡战屡胜,一方面是自己的身法步法玄妙,另一方面则是那些先天高手实在上不得台面。虽然魔长生从根本上也是散修一脉,但他修炼的武功可都没有一样简单的。不论是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也好,还是逍遥派的武功也罢,都是堪称绝学一样的武功,哪怕是白曦所传的八卦掌都是那么简单。或者说,魔长生属于散修当中的异类,而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散修呢?连完整的武功都没有,都是靠着后天的低级功法强行破关进入到的先天,自然是弱得很了。 现在擂台上的武者,尤其是那些个先天境界的人物,不是那些大宗门大家族的门人弟子,就是能在江湖上博得一个响亮名号的散修强人,这两类人可都是有完整武道传承的,这样的人物虽然是先天,但若是与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先天放对,怕是取胜要比自己还要轻松。 当初自己还以为先天都是一些弱得自己轻松就能捏死的人物,哪怕是遇见了薛玉婕也没觉得各个先天都能像薛玉婕一样,哪知,还是自己小觑了天下英雄。 薛玉婕、临江城城主府碰上的那个聚义帮的先天、再到后来的关宇游、兰休、洛飞鱼,还有现在见到的黎离、顾流月,都是不弱于自己的先天高手,哪怕是自己凭借消融护体罡气的诡秘特性,自己血衣罡气能够转移挪移外放罡气攻击的特点占了一时上风,但若是时间拖久了,说不得人家就能瞧破自己功法的破绽,在那个时候,就绝对是攻守立换,那个时侯,怕是自己也难翻盘。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底子太薄了,不具备师承代表着没办法拥有薛玉婕那样的眼力,虽然自己能看破罡气的双眼能一定程度弥补眼力的差距,但这毕竟和薛玉婕这种养成的眼力习惯不同,应该说远远不如。虽然自己交手都是以快打快迅速分出胜负,但也都是凭借着自己的反应,可现在与无忧基本可以当做闹掰了,没有无忧的临战反应能力,自己的实际交手实力还要弱上一些。而能否让自己的真实实力在无忧之上,能够彻底运用这一身参杂逍遥派怨血的实力,则需要自己获得足够的名气以及趁机击杀来自薛家的武者。那么在这样的前提下,能否打败足够分量的人,就成了问题所在。 “出奇制胜吧,你的心法我看不出来路,出奇制胜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你能够继续以快打快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薛玉婕倒是对魔长生很有信心,薛玉婕说得看不出来路,可不是那么简单。能够让有大宗师师承的玉响瑟音薛玉婕看不出来路,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那个姑娘我也不怎么认识,不过那粉色的方形巨锤,倒是听说过。出名是在元域,倒是没什么绰号,只是她的武功和天下山庄有一个叫宋飞熊的走一个路数……” “一力降十会,简单好用。”魔长生从无忧曾经的记忆里找到了属于宋飞熊的记忆。 这下轮到薛玉婕惊讶了,没想到魔长生这种对什么都不清不楚的人,居然还能听说过天下山庄的宋飞熊,宋飞熊不过是个江湖捕头,魔长生是怎么知道的呢?“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还能知道宋飞熊。你还是多留心台上的这些武者吧,经常看看武者之间的交手,对你的武道有裨益,等日后印证武道,再想回头可就晚了。” “印证武道……为了长生啊!”魔长生感慨着,印证武道成就大宗师,寿元与先天不可同日而语,自己闭关疗伤的时候,曾有人印证武道成就天人大宗师,出关之后听薛玉婕说,成就大宗师的那人就是当年对无忧有好感的皇甫徵,现在想来,倒是更加难说这心头滋味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梁子与登徒子 擂台上武者继续着漫长的比试,能让魔长生有压力的人不多,除了前面获胜的顾流月、黎离与张天乐以外,临近清晨上台的刘天龙也是个很强的先天。虽说刘天龙与无忧有旧,但自逍遥派遗址之事过后,自己面容早就不同了,被那些怨血侵蚀了表层皮肉,再由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重新生长出来的血肉可都是按照自己的念头,与无忧似是而非,这也是自己内心深处不愿承认自己是无忧魔念的根本原因之一。说回刘天龙,刘天龙获胜也是轻轻松松,凭借浑厚罡气把对手压着打,几乎毫无反抗能力。 而另一个人则有趣得多,就是那个踩着大雕来到紫金山绰号神雕剑侠的艾莉。倒不是说他多强,只能说他获胜太过于轻松。那是在上午,他身背双肩登上擂台,对手刚好是个女性武者,见是艾莉干净利落地认输,下了擂台就拉着他不撒手,连罡气都没动用就胜了,可以算得上是从昨天开始获胜最轻松的人了。 整个擂台比武的流程是先甲子年纪以下的武者先战三轮,然后休息,由甲子以上年纪的武者再战三轮,差不多到下午,第一轮笔试结束,第二轮比武正式开始。 武者毕竟不同于普通凡人,就算是凡人三两天不吃不喝都不会死,更别说武者了,尤其是先天之上便可以辟谷,三两天比武虽然紧凑一些,但也对诸多武者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第一轮比武结束,剩下的可都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后天武者在擂台面对先天武者的护体罡气,劣势实在太大,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在西海临江城见到无忧能够后天胜先天立刻就被天下山庄的神捕李庆招揽的原因。 甲子之下的比武,魔长生比较在意的几人当中,是那个背负双剑的艾莉最先上台,巧合的是,对手还是一名女性武者,结果不出魔长生所料,那女子同样认输,只是认输之后在擂台上就拉着艾莉为她在衣衫上签名。 “真是长了一张好脸。”魔长生也有些无可奈何,毕竟规矩里没说不能认输,不过连着两轮艾莉连剑都没出就获得了胜利,这也实在让他有些心里不平衡。 “嫉妒你也没辙,谁让人家是江湖第一美男子,人家迷妹多,你嫉妒能怎样?”薛玉婕倒不是艾莉的迷妹,不过作为女子,绝对比魔长生更能理解那些女子的心态,就连自己,若不是之前……想必也会对艾莉这样的美男子芳心暗许吧? “还能这么赢?这人忒赖皮啊!”站在魔长生二人不远处的张天乐已经是第二次见到艾莉这样取胜了。“我也长得这么帅,这么英俊潇洒,咋就没姑娘看看我?这人玩不起啊!”魔长生听到那边张天乐的话,只觉有趣,看来他那脑子,说不得多多少少有些问题,这么大声说话,不是平白给自己招灾嘛? 果不其然,旁边听到张天乐说话的女性武者斜着眼瞥着他,连连摇头,他倒不是极丑,反倒是长得还可以,但若要和艾莉比较,那可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这样的人,还能叫英俊潇洒? 又多了一会,裁判念到了张天乐的名字,好巧不巧,他的对手正好是顾流月。有艾莉剑不出鞘就能取胜在前,张天乐自认自己容貌那是极好的,正好自己的对手还是个姑娘,正是显摆自己魅力的好时机。 “在下张天乐,姑娘可要小心了。”见得顾流月登上擂台,张天乐学着那些浪荡公子的模样对她一抱拳。顾流月心里倒是没那些弯弯绕绕,来紫金山一方面是为了凑热闹,另一方面,心里未尝没有扬名江湖的想法。前有余姚练霓裳,后面还有剑八仙的公孙大家与皇甫徵,都是女子,她们能做到的事情,自己未必做不到。虽说如今皇甫徵成就大宗师,但皇甫徵的年纪毕竟也摆在那里,在先天与大宗师的关隘耽搁了许久,而自己呢?不过二十几岁,正是年轻的时候,若是通过和旁人动手磨砺武道让自己更进一步,那就最好了。 张天乐之前的出手,自己也是有看过的,虽然未必有大宗师那等眼力,但也能看出张天乐的拳不简单。“小女顾流月,此刀名为流月,张少侠,还请出手。” “我说姑娘,看你长得秀气,某也不好跟你动手,咱俩商量商量,你认个输,咱俩下去聊聊不好吗?”顾流月刀出鞘,张天乐连忙摆手,根本不见想要出手的样子。“你看我,长得如此英俊,不如我给你签个名?” “登徒子,月脉!给我起!”顾流月本来对张天乐没有什么恶感,但张天乐这么两句话说出来,怎么着都像是想调戏自己。既然张天乐并非是那等正道豪侠,反而是个花花公子,对待登徒子,这几年在江湖上,碰到那等纨绔或者登徒子也不少了,对待这种人,那就一个字,打。 脚下一跺,无数月白色罡气脉络顺着脚下迅速向四周蔓延,正是邀月真人的秘传的月系武道。 张天乐心里恼怒,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怎地顾流月就突然动手了呢?脑中这么想着,手上可不慢。张天乐名声不大这没错,事实上若非是出了那样一拳,他与旁的先天也没区别。但他好歹是先天啊。 “给我开!”张天乐对着脚下就是一拳,拳出,浩荡的拳意直接把向自己蔓延的月白罡气轰开。 “登徒子!看刀!”顾流月动起手来,可就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女子了,张开护体罡气,几个罡气球环绕着护体罡气旋转,人直接奔着张天乐就冲了过去,张天乐大笑一声,对着顾流月就是一拳。 顾流月终于明白了张天乐的拳有多恐怖。 那种感觉就像是迎面飞来一个无比巨大的大铁球,想闪,想避,可面对这样的一拳,带着恐怖拳意的一拳,自己可悲地发现,只能向前,只能硬接,除了自己正前方,其它方向的空间仿佛都被那一拳凝固住了,根本没有闪躲空间。 “月影缭乱!”顾流月死命咬着牙,恨不得把满口白牙都咬碎,握着流月刀的手臂上,无数血丝顺着皮肤渗出来。一身先天罡气尽数从经脉进入手臂握着的流月刀,一道又一道刀罡从流月刀上飞射出去,也许十刀,也许百刀,凝聚全身罡气的刀罡正面接下了张天乐的拳。 那一股子有我无敌的磅礴拳意不曾被抵消,但带起的先天罡气与天地元气都被刀罡抵消得差不多了。张天乐是先天,但也与顾流月相差仿佛,同样的罡气,甚至顾流月的罡气从质量上,从凝聚度上还要小小胜过张天乐一些,是以罡气相互抵消实属正常。 罡气不在,天地元气不在,可拳意还在。 全身罡气都在那被抵消的刀罡之上,护体罡气自然也收了起来,那不曾被减弱的拳意终于轰在顾流月身上,顾流月一身劲装碎成了无数布片,就连最里面的内衣都被撕开了数道大口子,这还是张天乐收了劲的缘故,不然被撕碎的可就不仅仅是一套衣服了。 “顾姑娘……这个……是个意外,你相信吗?”张天乐满脸通红,他是脑筋不灵光没错,但一妙龄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己一拳撕碎了衣服,这可就真的坐实了自己登徒子的名号了。 “你很好,我认输,这事儿,没完。”顾流月不是第一天出来闯荡江湖了,只是这等羞人的事情偏偏发生了,就是她再怎么胸襟坦荡,都咽不下这么一口恶气。 “姑娘你听我说……”张天乐见顾流月认了输,脱下上身的短衫就想交给她遮一遮。 这想法倒也没错,问题是在旁人看来,你一大老爷们儿一拳轰碎了一女子的衣服,众目睽睽之下给人难堪不说,现在还脱了上衣上前,莫不是想行那轻薄之事? “兀那登徒子!狗胆!” “姑娘快些下来!有我等在,万万不会让他色中饿鬼上前!” “我乃长乐帮舵主!张天乐你若要上前,我长乐帮定会与你不甘休!” …… 擂台下乱作一团,顾流月身为女子,也有几分姿色,还是先天高手,尤其是身后还有水月宗那么一个传承已久的宗门在,自然是有些名声在的,但张天乐呢?可就是个无名小卒了,能交好顾流月自然是比交好张天乐来得好,更别说张天乐也的确是犯了众怒。 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你张天乐仗着自己的拳头让一女子当场丢丑,这事多少有些不光彩。 “张天乐,你很好。”顾流月也不由得后退了两步,那张天乐赤着上身往自己身边走,到底是有什么心思谁也说不准,但这梁子,可是结结实实地结下了。说着你很好,但看顾流月咬牙切齿的模样,谁都看得出是在说反话了。 “顾姐姐,先下来!”之前那黎离终于放下了肩上的铁锤,脱下了自己外面的衣衫对擂台上的顾流月喊道,眼睛不时飘到张天乐身上,不禁露出凶光。 顾流月终于下了台,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望了眼张天乐。 第一百一十四章,王爷与散人 薛玉婕瞠目结舌地望着狼狈下台的张天乐,“这小子,名声都完了。” 魔长生也没想到,杀人不过头点地,真有仇,杀了就是,一刀抹了脖子干脆利落,但对一女子,还在擂台上碎了人家的衣服,这事儿可就过分了。“这张天乐,还真不知道是什么脑子?” “这紫金山上的事儿一收尾,他怕是难下紫金山。”薛玉婕看得明白。紫金山武林大会虽然有言在前,不论是正魔都不能动手寻私仇,这也是之所以魔道和正道都能在紫金山上和平共处的原因,但大家都是有死仇的,远的不说,就是近一点的聚义帮,就和魔道多有摩擦,出了性命的摩擦,聚义帮能眼睁睁看着魔道这些人轻松下了紫金山?可能吗?聚义帮可不是就这么一家,其它和魔道有仇的宗门呢? 换句话说,紫金山武林大会期间,正魔和平,但武林大会结束之后,私仇可就可以报了,这方面也是魔道和正道武林心照不宣的事情,各自也都有手段安排着,只是那些佛门和道门的人会不会出手,就没人知道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只要和魔道有仇的宗门,怕是前脚宣布紫金山武林大会结束后脚就要打起来。而那个时候,犯众怒的张天乐,说不得就要留在紫金山上再也下不来。 魔长生这时也不是当初刚到临江城的那个魔长生了,传音入迷这等不犯忌讳的小门道薛玉婕也没有与魔长生藏私,如今他对于传音入迷和隔音罡气也是有些心得的了。“那些薛家的人,可都找齐了?” 薛玉婕接到魔长生的传音入迷并不惊讶,惊讶的是魔长生终于对薛家的事儿上心了。 “来了多少人?” “大概不到二十人,两个先天极致的高手,其它都是先天。”薛玉婕传音入迷道,“擂台上怕是没有机会了……” “他们总要下山的。”魔长生咧开嘴森然笑道,“能留个记号吗?” “你想自己动手?”薛玉婕搞不懂魔长生到底想了些什么,“不用我出手会不会有些麻烦?” “我也想和人多动动手活动活动,你留不下记号到时候帮忙帮我找人也是一样的。”魔长生不是闲得蛋疼非要自己动手,而是不管其它的人怎么看自己,血衣人屠也好,能在关宇游那些人面前重伤一人还能逃生也罢,真的交起手来,没有无忧帮衬,面对一些与自己差不多水平的人还有比自己低一些的武者,自己的武功还是有压制力的,可敌人若是比自己强的呢?那该怎么办? 既然现在有薛玉婕这个现成的先天极致的音杀高手在,那么自己可以趁机好好磨练一下自己的武道,无忧的刀也好,逍遥派的武功也罢,总归事别人的,自己的性格,是喜欢刀的,也是喜欢那种压制力很强的刀法,但飘羽刀走的路线不匹配自己的性格,想要真的面对那些高手,还是要总结出一套自己的刀法,而能够和那些先天高手对垒,那就是最好的能够总结经验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也好,我回去休息了,想必还要有些时间。”薛玉婕伸了个懒腰,扭头往山下走,刚走了两步,突然对魔长生传音道:“你可以与那张天乐接触一二,不妨怂恿怂恿他,反正他脑筋不好用,不如让他多得罪一些人,到时候武林大会结束,我们也能趁乱浑水摸鱼。” “你这娘们儿……”魔长生倒是很欣赏薛玉婕这样的心性,说一千道一万,他魔长生是摸,这一点无可辩驳,那薛玉婕可不是心魔啊,她只是一个女子,这样的女子,能笑着看自己放手杀人,能笑着跟自己交易杀光她家族的人,能算计旁人,用旁人的命给自己做嫁衣的性情,简直不要太对自己这个心魔的胃口,那是一种特殊的,带着人性最根本的自私与恶念的味道。 桃花林之中的小木楼,迎来了三个客人,三人相隔很远,气氛压抑。 “进来吧,三位还真是贵人临贱地。”木楼中传来了余姚的声音,说话间木楼的门自动打开,正中的那身穿白衣黑发无风自动隐隐带着黑光的俊朗男子当先走进了木屋。另外那两个身穿青色滚龙袍的中年男子隔了一会这才走进了木屋。 木屋之中,余姚小臂撑着脑袋半卧在一张雕花木床上,白衣男子随意地瘫在另一边的一张太师椅上,那两个身穿青色滚龙袍的中年男子也找到了另一边的两把椅子坐了上去。只是与白衣男子不同,二人坐着都是端端正正的,有一股别样的威严。 “你们来做什么?”余姚的语气半死不活,听起来对三人不是很待见。 白衣男子同样懒散,甚至比余姚看起来更加懒散地说道:“我等来,都不配见你本尊吗?” “出了点情况,功法尚未大成,还要有些年才行。”余姚终于撑起身,往后面的靠背上一靠,“就现在这具身体,都有些麻烦,不然我就去紫金山了。” “真要和练霓裳不死不休?” “是。” “懒得管你,老子自由了,可不操心那些乱糟糟的事儿了,这么多年交情,给你提个醒儿,她不是一个人。”白衣男子一摆手,干脆闭上了眼睛,“你们不是要找余姚吗,我给你们带到了,自己谈。” “不用看门了,人也懒了。”余姚从某种程度来说,还是能理解那白衣男子的,“天下第一人万化天魔王玄策,呵呵。” “你余姚比我强到哪里去了?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至少现在我能享受这片天地,你呢?天人道则啊……”白衣男子就是消失多年的万化天魔王玄策,江湖第一人。面对余姚毫不客气不留情面,甚至冷嘲热讽的语气,丝毫不见身为江湖第一人的霸气,反倒是针锋相对的嘲讽起了余姚,至于那什么天人道则是个什么东西,可能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心里清楚了。 “平分江湖的振武王和天下山庄的那个守江王没错吧?这倒是第一次相见了。”余姚眉头一皱,转瞬就露出了妩媚笑容面向那边两个身穿青色滚龙袍的中年人。旁人都把王玄策和振武王当做庙堂与江湖的各自标杆,任谁都把二人当做敌手,可谁人能想到,振武王居然还能拉到王玄策的人情来找余姚。 亦正亦邪……或者说偏魔道的四散人妖仙余姚,庙堂中的标杆,平分江湖的振武王,天下山庄的哦掌权人守江王还有天下第一人万化天魔王玄策。这么四个人居然能凑到一起,简直能把人惊掉下巴。 “余姑娘,初次相见,倒是有些冒昧了。”就振武王与守江王二人而言,振武王虽然不怎么插手天下山庄的事物,但说到底,天下山庄的建立还是靠着振武王平分江湖的这个名声的,对于振武王,守江王还是很敬重的。况且这次出行,还是振武王牵头,自然以他为主了。 “紫金山……你派白素过去,练霓裳可会罢休?”振武王说起了紫金山武林大会,作为江湖第二人,总得做些场面功夫。 “她应该会死,练霓裳那丫头……被我坑了一次,总不会什么都不做。”余姚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再说别人的事情。白素,是被她自幼收养的小姑娘,一个余姚纯粹的自己人。 “你倒是看得开,总归你也是走上了这条路了。”振武王心有所感,似是感慨,又有些惆怅,“信阳公主那边如何了?” “我的王爷,你可是龙椅那位万岁的人,问我信阳公主的事情,是不是问错了人?”余姚满不在乎地说着,倒是奇怪了。 振武王继续说道:“旁人也许不知,你在信阳公主的黑罂粟之中,这等事我们怎么不知?本王也没想到,一位公主居然也能闯下一个莲剑仙的名头,倒是有趣。” “你们来我这地方,就是为了问我信阳公主的事?什么时候堂堂振武王守江王开始关心起庙堂的事情了?”余姚终于坐直了,“直说吧,我也好奇你们来寻我这四散人是为了何事?” “先说紫金山武林大会吧。”余姚既然想把话说开,没理由振武王不成全。“魔道也好,正道武林也好,都憋着一肚子算计,不过估计也有地老鼠在暗中设计,就是不知道能做成什么样子了。不过既然下棋落子,总归不能一直旁观,我等二人来,只想问问,余姚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你四散人余姚到底想做些什么。” “除了那些老鼠,你们也开始落子了?是哪一个?”余姚终于来了兴致,满脸兴奋的神情,“是你们天下山庄的人?” “玉剑仙皇甫徵,御剑飞仙段烟的徒弟,你可知道?前阵子刚刚成就天人。”振武王没有隐瞒,毕竟这也是为了计划实施。“皇甫家的五凤,宫商角徵羽,皇甫徵排第四,皇甫角是我们的人。” “痛快。”余姚畅快地笑了起来,“信阳公主有安排,背着我的安排,我还要几年功夫才能离开,现在这身体……你们想要做什么就请便,不过你们若是有关键棋子需要做些什么,别不告诉我,不然我若是耽误你们的事情,你们别在我做事的时候给我添堵。” “善。” 第一百一十五章,天山派 “若是信阳公主起兵,无江湖人也罢,若有,我会出手。告辞了。”这是振武王离开木屋前与余姚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过得来的只有余姚漫不经心地一声‘嗯’。 待二人走远了,王玄策这才站起来,坐到了余姚的床边。 “怎么?堂堂万化天魔王玄策也对妾身这蒲柳之姿感兴趣了?”余姚顺势往王玄策身边靠了靠,不经意抬手间,身上的红纱被撩开,露出了大片玉白色的皮肤。 王玄策一推手,一道柔和的气劲隔在二人之间。“还当我什么都不知?” 余姚听王玄策这般说,收敛起脸上的媚笑,换作一张冷峻的脸,“所以呢?” “没有所以,你们这心也都够脏的,成天这么算计来算计去,累不累?”王玄策道,“上面有一颗子,是阴阳宗的。” “为我落下的?我一个小小的散人,哪配让它们落子布置?”余姚对王玄策的话毫不在意,满不在乎地说道。“阴阳宗啊,还真是……” “和你又无关,阴阳宗的秘籍是我传给你的,你有什么怕的?至于是不是为了你,谁知道呢?”王玄策料到余姚就是这反应,毕竟要说起了解,他自认还是对余姚了解几分的。“谢金拓你小心一些,他应该也是。” “你来帮他们寻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不应该吧?你既然下了山,那就是自由了,还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余姚重新用红纱遮好自己那双白生生的大腿,“你也有话直说吧,现在的江湖,和我关系并不大,一时半会儿我也出不去我这地方不是?” “能走到这一步的,不容易。”王玄策感叹道,“虽然不知道你现在究竟走到了哪一步,不过应该不远了吧?等你那什么红莲业火炼人诀完功,怕是能和振武王也能掰掰手腕?自从你脱离了……我知道都有两颗棋子落下,那个被你收养的玄幽,还有水月宗的顾流月,都是为你安排的。好歹你我也算有一份师徒的情分,来看看你,日后怕是没机会了。” “收官?”余姚美艳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阴影,似乎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才中盘吧……太多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虽然脱身,你还在局中,日后若是……还要各凭手段,能活便活,该死就死。”王玄策站了起来,懒洋洋地扭着腰伸着胳膊,“罢了,我走了。我知你也有自己打算,不过……呵呵,走了走了。” “王玄策,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我想要的从来都不多,做了这么多年的傀儡,总该为自己做一点事,我的要求,我想要的,也从来都不多,自然不劳你这天下第一人操心。”余姚的语气冷了下来,对王玄策所有敷衍的好态度都被收了起来。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算了,随便你,今日过后情分了结,若要动手,我不会留手。走了。”王玄策推开门,连看都没看余姚一眼。 魔长生的第二轮比武来得很快,登上擂台,才发现对手登上擂台就已经摆好了架势,看来是之前魔长生不讲规矩的抢先动手已经让他有了准备。 “你就是血衣人屠魔长生吧。”那人看起来很是年轻,口中说着话但双眼可没离开过魔长生的身上。 “你居然认识我?”魔长生一愣,但也就是一愣罢了。被人认出来并不出乎意料,但至少都要再过两轮吧?台下的众多武者自然吸了一口凉气。原本魔长生招式狠辣,众人只当他是个魔道新秀,哪知道他居然就是前阵子闹出不少风波的血衣人屠?议论也就止在台下,魔长生可懒得理台下的人怎么说怎么看。来紫金山之前,就听说过了紫金山上不可动武的规矩,自然更加肆无忌惮。 “你可还记得天山大侠关宇游?!”那人目露恨意,“在下天山……”魔长生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换句话说,你也没办法指望一个魔头遵守人间武者的规矩不是?魔长生听到那人说起了天山大侠关宇游,心里可就明白了这人与自己可没办法甘休。 关宇游他还是有印象的,当初在西海和北地连接处的客栈,与天下山庄的人围杀自己的高手之中,就有关宇游,一个十有八九现在也没机会重新习武的废人。把一个宗门的高手废掉,现在碰到苦主,不如先下手为强。 还不等那人说完,他就脚踏凌波步迎了上去。那人只得匆忙后退,“好贼子!果然不讲武德!”那人没有展开护体罡气,从关宇游后来的叙述之间,已经知道魔长生这人习练过千蛛万毒手,护体罡气对他没什么作用,自然没必要浪费心神和罡气用护体罡气。 “躲得掉吗?”魔长生咧开嘴狞笑着,擂台比武之上,逍遥派的凌波步可实在是太好用了。身形一晃,同时张开护体罡气,已经小半数布满血色纹路的护体罡气在凌波步的作用下,在擂台上显露出了数个罡气人影。 那天山派武者对魔长生的应对也是极其理智的,并没有因为魔长生这诡异的步法和残像人影迷惑,直接同样踩着与魔长生似是而非的步法同样迎了上去。 说起这天山派,与逍遥派的武学还是很有渊源的。当年作为逍遥派的弃徒也好,为了什么自谋生路也好,总归是与逍遥派武功同出一源,而天山折梅手就是来自于逍遥派的入门功夫,一门擒拿功夫,加上逍遥生灭掌的一部分,由当年那弃徒,后来的天山派祖师加上一些后来自己得到的一些功夫,重新演绎,自创而出的功夫,而当年作为逍遥派的弟子,凌波步法也是有涉猎的,虽然没有得到全本传承,但也有一大部分,毕竟逍遥步法最主要的作用还是配合逍遥派心法使用,才能有现在魔长生施展的威力,而没有逍遥派心法支持,也只不过是一门还算不错的躲闪功夫罢了。 魔长生运罡在掌上,连连击向天山派武者身周,天山派武者对于魔长生的掌法也不陌生,隐隐能找得到天山派秘传绝学天山六阳掌的痕迹,自然见招拆招,应付起来好不吃力。 当然了这不是说着天山派武者就比天山大侠关宇游强,而是他对于魔长生的一些手段早就有所预料,是以能够如此。若是关宇游能够提前知晓魔长生的武功,别说重伤了,最多不过是轻伤,就能轻而易举把魔长生用天山折梅手废掉。 “你就这么点本事?”天山派武者嘴上嘲笑着,从接连的交手中,他发现了一个魔长生的弱点,一个只有天山派武者才能发现的弱点。魔长生的掌法,太真嫩了。 “哦?”魔长生刚好抽身离开了交手的战场,看那天山派武者似笑非笑的表情,也露出了笑意。“那动真格的?” “你不是早就动真格的了吗?今天,你得留在这儿了。”那天山派武者笑意更浓,“继续吧。”天山派武者摆出另一个架势,与刚刚不同的架势,这一次,抢先迎了过去。 “你的武功,我也收下了。”魔长生咧开嘴,阴阴地狞笑。之前擂台比武,就有过一些武者击败了对手之后,从对手身上寻出了一些记载着武功的秘籍,而眼前这位天山派的武者,尤其是刚刚交手之间,那天山派武者手上的功夫阴阴看到一丝擒拿的影子,对于自己身上的武功,没人比魔长生更清楚,自己不像无忧那样,对于掌法也好,刀法也罢,都颇有天赋,虽然自己喜欢刀没错,但论及天赋,着实不如无忧。逍遥派的生灭掌则有些道门的阴阳合一的味道,不合自己胃口,而天山派武者的这一门擒拿功夫,招招凌厉,倒是让人见猎心喜了,既然这样,不妨也学着那些武者一般,从那天山派武者身上搜刮一翻。 “就凭你?”天山派武者接近了魔长生,抬手就是一掌平平推出,这一掌,可不是擒拿。魔长生含胸侧身,同样一掌拍向那武者手腕,只是刹那之间,从那武者掌心飞出三道冰凌,原本含胸应该逼开的魔长生,没料到还有这么一手。 跟关宇游交手时,关于自身的一些情报,关宇游没理由不知道,这从眼前这武者与自己交手之初就能看得出来,从来不外放罡气,很显然是对自己护体罡气能够卸掉旁人罡气的特性早就有所准备了,也从来不张开护体罡气,只凭掌法与自己周旋,这可不是没准备的样子。既然都知道,那么为何还要用这从掌心飞射出来的冰凌攻击自己呢? “这就是你的绝招?”魔长生虽然含胸已然躲不开但他还有另一招。魔长生原地拧腰,整个上半身完全转了一圈,反手一掌拍向那武者左耳,而那三道冰凌,擦着张开护体罡气的魔长生的身体飞了出去。 “还不算。”那武者没想到魔长生竟能用这样违背人体规律的方式躲开自己的天山六阳掌,不过能够废掉关宇游的人,显然不是能够轻松对付的角色,对于魔长生的反击,自然也有所准备,向前抢了一步,脚下一脚踢在了魔长生的护体罡气之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重现!阴阳宗 带着罡气的一脚击破了魔长生的护体罡气,落在魔长生的大腿上,匆忙之间,魔长生也只能凝聚罡气硬生生吃下这一脚,罡气被天山武者的罡气击溃,一股钻心的疼痛感顺着魔长生的大腿传入大脑,不自觉地腿一软,手上的力道也轻了几分,匆忙用罡气硬接,还是伤了筋骨,但这也激发了魔长生的凶性,手上虽然力道轻了,但还有别的办法。 魔长生刹那间脑中回想起了在荒芜世界的时候,无忧曾与人交手的细节,换成是他该怎么做?魔长生在这一刻,终于激发出了与无忧一般的天赋,若是不可为,不妨以伤换伤。 天绝地灭功的罡气,与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一般,能够快速疗伤,既然如此,那就以命换命,以伤换伤。魔长生顺着腿软直接跪倒在地,之前一掌被天山武者挡下,顺势单手从下而上并掌成刀,对着天山武者小腹就捅了过去。那天山武者也知道现如今是生死之抉,魔长生这时还想着反击也不是很出乎意料的选择。身为武者,自当有血性,若身处下风,拼死换命的血勇不是只有魔长生有,他同样也有。 “想要换命?我成全你!”天山武者挡下魔长生之前的力道全失的一掌,另一手直接用天山六阳掌的招式对着魔长生头顶就落下,对小腹的一掌竟然不防,想要重伤换掉魔长生的命。 魔长生也失去了理智,也不想着躲闪,只是自顾自运转着护体罡气,想要凭借护体罡气硬接。 胜负眨眼间就会分出,魔长生毕竟是跪在地上,远不如天山武者的速度快,天山武者后发先至的天山六阳掌率先落在魔长生的血衣罡气上,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道顺着血衣罡气运转的方向直接带偏了天山武者原本应落在魔长生天灵盖的天山六阳掌,魔长生还顺势侧头,天山六阳掌落在了魔长生肩膀,而与此同时,魔长生的手刀也因为天山武者纵身一跃偏离了方向,砍在了天山武者腿上。 “还不算完!”魔长生还有一门掌法,来自白曦的八卦掌。八卦掌脱胎于刀术,最擅偏门抢攻,如今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魔长生重凝罡气,一掌接着一掌对着人在空中无处借力的天山武者印下,天山武者人虽难以借力,但江湖经验可不是那些愣头青可比的,匆忙间也把魔长生的八卦掌尽数挡下,只是即将打完八卦掌之时,魔长生突然手换剑指,原本准备用罡气凝与掌上与他对掌的天山武者没料到原本行云流水的掌法突然变招,仓促间被魔长生剑指点在掌心,以点破面,天山武者吃了个大亏,掌心被他戳出了一个血洞,只是他也不愿白白吃亏,干脆运转罡气再度射出三道冰凌。 冰凌穿破魔长生的血衣罡气,没入了魔长生胸口,但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了,现在是他第一次与眼前这武者占到上风,已经退无可退,只能乘胜追击。剑指戳出血洞之后,再度并为掌刀再次击中了天山武者的手掌,清脆的骨裂声从天山武者手上传来,天山武者没想到魔长生居然还能有余力进攻,面色惶恐,只是魔长生的手刀变作半握拳再次击中了自己的手,已经骨骼粉碎的手已经没法调集罡气防守了,只得用完好的另一只手凝聚罡气拦在断手之后,试图挡下。 “你输了。”魔长生的脸上终于露出微笑。 天山武者的选择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已经做好准备的他再度拧腰做了一个完全的反转,上半身绕了一圈点在天山武者后心,与此同时,再度用出了一掌四式,先是指,后是掌,接连四下,最后用手腕收尾,而在第三下的拳头击中天山武者后心的时候,已经碎了他的肋骨,击破了他的心脏。 至此,险胜。 随着击破了天山武者的心脏,魔长生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身罡气用的七七八八,也是强弩之末了,只是现在,还不能倒下。之前倒是没所谓,但是那天山武者叫破了自己的名号,怕是整个武林大会对自己来说都是凶多吉少了,若是有人不管不顾强行动手,怕是也没人会救自己。 “我可是赢了?”魔长生故作轻松地站直身体,腰部的筋肉骨骼都受了暗伤,怕是后面的交手要麻烦了。他自顾自在天山武者的身体上下摸索,寻到了薄薄的一本秘籍,赫然是天山派的天山折梅手。 “魔长生,放下秘籍!不然我天山派与你不死不休!”台下的天山派武者群情激愤,不光是因为有人死在擂台上,还有魔长生拿走秘籍的缘故,若加上之前的天山派门面人物天山大侠关宇游被废,还真是新仇旧恨都凑齐了。 “不是早就不死不休了吗?做得到就试试看。”魔长生倒是不在意继续跟天山派继续做对,既然废掉关宇游,那就没办法善了,台下那些人?不过是无能者的犬吠罢了。他直接把天山折梅手的秘籍揣进怀里蹦下了擂台,天山派那些人也只能双眼含泪去台上把那武者的尸身带下来。刚刚匆匆一瞥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这死在自己手上的天山派武者怕是这次天山派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领队人物,剩下那些不过是些先天都没到的东西,被这些人惦记,实在是无关痛痒。 魔长生两次出手,第一次偷袭杀掉了逍遥剑派的一名先天,第二次直接不留后手击杀了天山派的领队,这等凶人自然是要避开一些,见魔长生跳下擂台,周遭武者都下意识地避开一些。 “怕什么,我又不能在台下动手。”魔长生不屑地撇嘴,对于这等害怕自己的武者,实在是有些看不上眼。不过想到怀里的天山折梅手,心情可就好多了。 “既然下一场还要有一会儿,不如先下山偷偷休养一二,若是来不及参加第三轮,直接弃权也无妨。”魔长生打定了主意,直接就往山下走。 来紫金山参加武林大会,主要是为了立威,也是为了找靠山,自己两次出手都杀掉了正道宗门的武者,想来也已经足够表明态度了,剩下的,就是最后等紫金山武林大会结束,直接去拦截薛家人了。既然如此,还是赶紧下山找个没人的地方疗伤才是正事。他可不愿意把自己的命寄托在别人遵守紫金山武林大会的规矩上。 魔长生一边运转天绝地灭功一边往山下走,山道上迎面走上来一位身穿灰衣,脚下蹬着双纯白绣花鞋的妙龄女子。那女子长发及臀,一双狐狸眼,见到魔长生还屈膝行了个礼,友好地对他笑了笑。魔长生只觉得奇怪,但也没无缘无故结仇的心思,同样咧嘴还以一个毫无诚意的笑容。二人擦身而过,魔长生也没多想,只想着赶紧下山找地方疗伤。 那灰衣女子衣衫古怪,按理说行走江湖的江湖儿女,多半是穿着与人动手方便的短衫,就算有身穿裙子一类的也很少像灰衣女子一般,双袖极长,垂至膝盖,袖扣也宽大,怕是能让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子从袖中钻进去。 那女子就赤足穿着纯白绣花鞋来到了紫金山山顶,直接走向了正道武林这边的土台,正道武林这边的大宗师们见到了灰衣女子,也着实没能与江湖上成名的高手对上,但她向这边走来,也难说她有什么目的。 灰衣女子走进土台,对诸位大宗师屈膝行礼,一双狐狸眼扫过众人,口中说道:“阴阳宗,阴莹,见过了。” 阴阳宗三个字,不管是台上的人,还是下面围观的,没有一个人是不知道的。大名鼎鼎的四散人余姚修炼的心法,据说就是得到了部分阴阳宗的功法自己演绎的,而魔道五支的阴魔一支,也是得了部分阴阳宗遗泽,而阴阳宗作为上古的武林大派,早就灰飞烟灭了,现在这个号称阴阳宗的阴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位姑娘,当真是阴阳宗吗?”在场的大宗师倒是不少,但能开口的,唯有佛宗宝树和尚一人。论武功,他是大宗师,论地位,他是来自佛门光明院。本来道德观驱神道人辈分是要比宝树和尚高尚一些的,但道德观毕竟不如龙虎山、正一教这等大宗门,作为小宗门的大宗师,地位自然不及宝树和尚了。 “请问,这里是紫金山武林大会没错吧?”自称来自阴阳宗的阴莹仿佛没听到宝树和尚的话,只是轻声询问。 “这位……”道德观的驱神道人坐不住了,这阴莹无视宝树和尚,同样无视的也是在场的诸多大宗师,尤其是当着那边魔道天人大宗师的面,这丢了面子,可就难抬头了。 只是他还不等说完,刚说了两个字就听那阴莹继续问道:“我来寻人,敢问在场的可有一位名叫徐锦的散修武者?” “小姑娘,你可知你在对谁说话?”傲苍风站了出来,他也必须站出来。 “低微的天人,你在与我说话吗?”阴莹的狐狸眼望向了傲苍风,脸上似笑非笑。 第一百一十七章,落子 “没规矩的东西。”阴莹厌恶地一摆手,傲苍风直接跪倒在地上。天地元气毫无波动,也不见阴莹施展武功,就像赶苍蝇一般挥手,傲苍风竟然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倒在地。 “妖女!”傲苍风满脸通红,这等侮辱,自他执掌拜剑山庄之后,还是第一次,这么多人面前跪在地上,这是把他和拜剑山庄的脸都丢进茅厕里了。只是阴莹一挥手而已,自己脚下仿佛踩空了,双肩也被压了万斤千斤一般,压得自己毫无反抗能力地跪倒在地。 “所以,你们能告诉我了吗?”阴莹仍旧轻声轻语地问道,好似轻而易举制服一位天人大宗师这等事情不是她一般。 “阁下过分了。”那边白虎玄门的尔豹冷着脸站起来,“即便你是远比我等在路上走得远,但如此折辱我等,实在过分了。” “正是如此!”包括练霓裳,皇甫徵在内的众多大宗师一齐起身,各自调动罡气,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阴莹突然笑了起来,那边跪在地上的傲苍风身上一轻,一直在运功抵挡双肩压力的他一下飞了起来,“人间却是与我那时候不同了,是本姑娘鲁莽了。”阴莹重新对在场众人抱拳,“阴阳宗圣女阴莹,见过诸位天人大宗师了。” 有阴莹挥手间镇压逼跪拜剑山庄庄主傲苍风在前,在场众人再也不敢像刚刚那样无视她了,连另一边高台上的魔道五支的大宗师,也都起身还礼。 “阁下可是来自上古?”宝树和尚重新问道。阴莹点点头,“我的事情可以等会再说,此次我来此地,乃是为了一位名叫徐锦的散修武者,他的刀,我需要带走。” “现在可有叫徐锦的武者来参加?”傲苍风红着脸,气息还不够均匀。 高台下一名负责登记的武者立刻起身,对众多大宗师施礼,“诸位前辈,暂时还没有叫徐锦的武者报名。” “阴姑娘,你可是听到了?”驱神道人望向阴莹,阴莹的表情毫无变化,“既然如此,我便在此等一会便是。” “前辈,晚辈认识徐锦。”一位长发武者从人群中走上前来,“徐锦与晚辈约好,来紫金山参加武林大会,只是现在晚辈还不曾看到他,怕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刚好,我在此等候片刻就是了。”阴莹凌空踏虚上到高台之上,直接坐到了刚刚傲苍风的位置上。 “阴阳宗……可是上古那阴阳宗?”宝树和尚见阴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得开口问道。 阴莹盘膝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小腹,“自然,如今这规矩,也是变了。只是那时候……上古吗?” “阴姑娘,上古距今不知多少年,你怎么还……”驱神道人没有说完,但话中的意思大家都听懂了,上古到现在,究竟是多少年?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姑娘,怎么就从上古活到了现在? “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反正现在还有时间,不如我从头开始说?”阴莹面色温和,丝毫不见刚刚说镇压傲苍风就镇压的霸气。 “还请阴姑娘直言。”不光是宝树和尚,在场众人都想知道。此次紫金山武林大会,怕是全部的风闻,都会是上古阴阳宗圣女重现人间的传闻。 “自从众宗门联手想要轰开天门,举派飞升,结果遭受天人反击,天门关闭,连登天门的天柱上也都被轰碎,在那之后,人间的天地元气日渐稀少。原本上古各种门因为天门之战本就高手寥寥无几,加上天地的变化,武道凋零,而那时,作为圣女的我,被掌门用万年玄冰镇住。万年玄冰能够冰封肉身元神,本来等天地元气复苏,万年玄冰会慢慢融化,虽然随着时间流逝,万年玄冰也会融化,不过天地元气重新复苏,定会抽取万年玄冰当中的元气,而那时,我将会重生。”阴莹面不改色地说着之前的事情,听语气更像是说书先生在讲一些江湖趣闻。 “前不久,万年玄冰碎了,而玄冰上,有字。”阴莹表情变了,“重建阴阳宗,要做三件事,第一,就是毁掉紫金山武林大会上一名散修武者徐锦。还有两件事,就不方便与你等说了。”阴莹玩味地说着,抬手指向了头顶,“看来,又是一句好棋。” “既然如此……”那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皇甫徵缓缓开口,“不妨等武林大会结束过过手,上古年间的武学,在下也想看看是何等威力。” “无妨,事情办完,可以。”阴莹面对皇甫徵的挑战,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醒来到现在也差不多有月余时间了,只是不曾与天人境界的大宗师交过手。想要重现建立阴阳宗,也要看看如今武者的实力如何,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比武继续。”傲苍风一挥手,示意裁判继续比武,而这个时间,也足够眼神见不错的弟子重新给他抬上一把新椅子了。 话分两头,魔长生下了紫金山,路上除了那灰衣的阴莹,倒也没碰到什么人。一路下了紫金山,山下的客栈倒是不多,靠近紫金山最近的一家客栈上书悦客来,门口正好有一小厮扫地。 魔长生上前,与那小厮说道:“小二,可还有空房?” 小厮见魔长生从紫金山下来,哪会不知道这也是江湖中人,满脸堆笑热情地领着魔长生进了客栈大门:“空房自是有的,这位少侠,咱家可是这紫金山山脚下数一数二的客栈,那些大派宗门可包了不少房间,您楼上请。” 魔长生敷衍着点头,毕竟他也没想在客栈待多久,简单疗伤一二,恢复一下消耗的罡气,简单看看从那天山派武者身上搜来的天山折梅手。这么多事情换作旁人可能光是疗伤恢复罡气就要花上不少时间,但天绝地灭功就有这点好处,恢复能力,疗伤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 客房很简单,魔长生塞给小厮一张面额不大的银票,待小二离开就坐到了床上,盘膝运功调息。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刚进房间不久,就有一人身穿黑衣,腰上别着一根仿佛是棍子一般的武器,提气轻身走进了客栈。 小厮刚好从楼上走下来,看到那黑衣武者,直接目不斜视地走出门外,手还有意无意地指了指一楼的一扇门。那黑衣武者立刻调转方向,转身走进了那一扇门,走进房间就把门关好。 房间里堆满了一坛坛酒,江湖中人少有不喝酒的,在紫金山下的客栈就是为江湖人服务的,毕竟江湖人不缺钱,自然都多多少少储备了一些酒水。那黑衣武者从怀里摸出一个用纸包裹的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青色粉末,黑衣武者轻手轻脚地打开酒坛,把纸包里面的青色粉末分别倒入酒坛之中,刚倒了约有一半的酒坛,只听身后的房门突然发出声响,一回头,只见一位身穿武者短打服装的短发女子就站在门口。 黑衣武者脸色如常,不见丝毫惊慌,看着那女子,笑着说道:“姑娘可是来寻酒的?” “你们啊,还真是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手。”那短发女子看了看那边的酒坛,又看向了黑衣武者,“别装了,有一个用剑的,刚被我宰了。” “姑娘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黑衣武者背着手,悄悄握住了后腰上的黑色长棍状武器。 “你们这些地老鼠,等你下去问问阎王爷,就你们如此行事,下辈子还能不能继续做人。”短发女子冷笑一声,反手就是一掌。“记住我的名字,皇甫角。做怨鬼寻仇别找错了人。” 黑衣武者早有防备,皇甫角一掌击出,黑衣武者侧身躲开,手一抖,后腰上的黑色长棍被他抽出,原来这长棍是一柄长刀。这长刀约有两尺,刀柄也有一尺长短,只是没有吞口。刀是直刀,也只有两指宽,刀柄也就只有两指多不到三指宽,怪不得长刀在刀鞘中看起来像是一根长棍。 “你是哪边的人?!”黑衣武者嘴上虽然问皇甫角是哪里人,手可没留情,连着两刀挥出,两刀罡气直奔皇甫角面门袭去。 “要你命的人!”皇甫角只是简单地双臂交叠在面前,黑衣武者的刀罡撕碎了皇甫角的衣袖,但对皇甫角玉色双臂却毫无办法。 “这是什么功夫?!”黑衣武者大惊,但还是合身上前,准备近身搏杀。这也正合皇甫角的心意,皇甫角同样上前,大喝一声,肉掌硬抗黑衣武者的长刀。 只是这一接触,皇甫角就吃了一个闷亏。面对刀罡毫发无伤的双手接触到黑衣武者的刀锋,就被撕开一个血口,皇甫角只得用双手侧面迎击长刀,不时近距离释放罡气,想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黑衣武者同样是老江湖,张开护体罡气一时间与皇甫角打得难分难解。二人四散的刀罡掌罡,不断乱飞,打碎了好些个酒坛,甚至墙壁天花板都被打了好几个大窟窿。其中一个窟窿,正是魔长生的客房。 第一百一十八章,夺刀与秘闻 魔长生原本在房间疗伤调息,突然听到楼下有些声响,刚收功睁眼想要出去看看,就见一道罡气从楼下打穿了地板,轰出一个大窟窿。 魔长生只觉得自己很是倒霉,连疗伤都能遭这种无妄之灾。事已至此,不妨下楼看看,想到此处,魔长生推开了房门,一下楼,就看到之前领自己进来的那个小二倒在大门口,看那小二胸口整个塌了下去,也是早就没命了。 而就在自己房间脚下的那个房间,门还开着,里面传来打杀声。魔长生身上的暗伤还没好,但罡气已经恢复了一些,张开血衣罡气就往那边走。房间里一位黑衣武者与一短发女子正厮杀得激烈。 “我说,我在房间里练功,你们两个能不能出去打?”魔长生大咧咧靠在门口朝里面吆喝。短发女子看似比黑衣武者经验少上一些,加上空手对兵刃,已经落入下风,见有人过来,连忙说道:“这人是一个隐藏的组织派来的人,他们往酒里下毒,想要毒杀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 “这位兄弟,这娘们儿疯了,我本是来寻些酒喝,这疯娘们儿看见我就说些疯话,你莫要信她!”黑衣武者同样冲魔长生嚷嚷。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不愿意魔长生信了皇甫角的话把这事儿宣扬出去。 “刀不错啊。”魔长生眼前一亮,黑衣武者手里的刀,看起来很是不错。在紫金山上擂台,与人动手多少有些不方便,尤其是在面对了那天山派武者之后,没有趁手的武器着实麻烦。“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来枕头啊。”魔长生感叹道,脚下已经踩着凌波步法加入了战团,起手就是八卦掌对着黑衣武者印下。 皇甫角应该算是刚进入先天境界不久的水平,大概也就和自己刚突破先天境界那时候差不多,至于那黑衣武者,与皇甫角相差不多,只是经验更加老到一些。事实上,这也是江湖上武者的常态,受制于功法,天赋,许多武者修炼到某一个境界之后,都会不得寸进,而魔长生自己呢?突破先天之后,每次与人动手,罡气似乎都会更深厚一些,可见天绝地灭功这修炼三焦的心法的可怕之处,虽然还是先天境界的前中期,但比之之前刚突破先天境界的时候,那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魔长生莫名其妙与皇甫角成了同盟,让黑衣武者感觉格外晦气,应付皇甫角刚占到上风,现在就多了一个来历莫名的人,这可真是太恶心了。尤其是魔长生的血衣罡气,让他更加不安,隐约之间想起,好像听谁说起过这血衣罡气来着,只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他的名号了。 “不知死活!”黑衣武者再次挥刀逼退了皇甫角,准备乘胜追击先把皇甫角解决了再与魔长生好好说道说道,魔长生虽然就在他身后出掌,但拿护体罡气硬接下一掌的信心还是有的。魔长生加入战局,与皇甫角差不多,面对自己的刀只能躲避,应付起来可吃力许多,有护体罡气在,再怎么都能用罡气吃一掌,而且魔长生罡气也就比自己浑厚一些罢了,远没到先天大成或者先天极致的水平,用罡气接一掌,直接打伤皇甫角,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他现在还没想起魔长生的名号,若是他能想起,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魔长生本就有伤在身,动手起来束手束脚,哪知黑衣武者居然莫名其妙准备用护体罡气接自己的掌,这简直就是白送上门的机会。别说他魔长生如今是先天境界的高手了,就算是个后天境界的江湖人,若是能有魔长生这等消融护体罡气的本事,都能直接把黑衣武者打杀,更别说魔长生了。 战斗就如魔长生预料的那样,结束的极快。 黑衣武者的护体罡气直接被凝聚罡气的八卦掌消融了一个大洞,一个又一个的大洞接连出现,一连三十二掌,先后落在黑衣武者的后背,最后一掌落下,黑衣武者直接跪倒在地,已经一命呜呼。 “多谢了,这位少侠如何称呼?在下皇甫角,多谢少侠仗义相救。”皇甫角喘着粗气说道,倒是颇有规矩。 “不用谢,也不是为了救你。”魔长生毫不客气地蹲下,直接把黑衣武者手里的刀和后腰的刀鞘拿在手里,随手舞个刀花,很是顺手。 “不管你是为了这把刀还是为了救人,我都谢谢你。”皇甫角有些生气,一方面是对魔长生魔长生这种不解风情的浑人生气,另一方面则是好奇。按理说,对于一个江湖中人来说,面对一位女子道谢,怎么也不会像魔长生这般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哪怕是编一个借口,都要给一个台阶,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魔长生把玩着刚到手的直刀,“你还有事?”魔长生还刀归鞘,见皇甫角还站在原地打量着自己,纳闷地问道。 “也算有事,我得把这些下了毒的酒都毁了。”皇甫角伸出手,想要与魔长生握手,“皇甫角,你叫什么?” 魔长生挑起眉,皇甫角的态度像极了炸了毛的猫。“魔长生,那些人给我起了个绰号,叫血衣人屠,这回可以了?”魔长生推开皇甫角的手,根本没有握手的意思。 “好,血衣人屠魔长生,日后有机会,还请赐教。”赐教二字,皇甫角说得极重。魔长生这种态度,实在让人不爽,尤其是对皇甫角这种生长在大家族的女子,视若无物的态度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那也是以后的事。”魔长生嘴上说着,重新回了房间。皇甫角这个名字没什么出奇,重点是皇甫这个姓氏。无忧掌握身体的时候,曾结识了皇甫徵,同样姓皇甫,这二人,是不是会有点关系?不过就算是有关系又能如何呢?待武林大会结束杀干净来紫金山的薛家人,再去找那个什么野卦黄老头问清楚自己的事情,日后转身人间蒸发才是最干净利落的,真给薛玉婕卖命,帮她杀那一大家子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但有一说一,这把刀看起来着实不差。虽然不知名字,但就自己的眼力而言,这刀应该算得上神兵利器了。皇甫角那玉白色的肤色,看起来美则美矣,但能够不调用罡气在手上和兵器硬碰硬,多半是练了一门锻体功夫,能让修炼锻体功夫的先天高手不敢接触刀刃锋芒,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刀虽然不是自己专门打造的,但这种单薄锋锐又毫无弧度的直刀也很符合自己心中对于刀和刀法的定义,凶戾,狠辣。 “就是不知道这么一把好刀,叫什么名字啊。应该去问问那穿黑衣服动手的皇甫角,那人是什么来路,手里这把刀,叫什么名字。”魔长生把刀放在膝上,重新开始调息疗伤。和黑衣武者动手也没耗费多少功夫和心力。黑衣武者是先天没错,不过也就是先天而已,和在武林大会上的那些敢报名登台的武者比起来,那简直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了。也许靠着人数堆积,能有些用处,但在这种小范围的战局,若是自己不留后手,直接完全状态动手,几乎可以达到瞬杀的程度。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这才促使魔长生动手的原因,弱的人,拥有这样的兵刃,本身就是一种罪。 回到紫金山上,随着阴莹落座,魔道那边高台上,阴支的宗主挥手布下隔音罡气,面色凝重地说道:“那个女子,真的是阴阳宗的传人。” 血支宗主犹豫着,表情怀疑。“你看的没错?真的是阴阳宗?” “你还真信那小娘们儿的鬼话?阴阳宗那是上古时期的武道宗门,如今这片天地,离上古末年有多远?万年?十万年?还是百万年?能从上古活到现在的,就是那些真正的天人,能吗?”骨支宗主倒是毫不在意,根本想象不到怎么会有人能从上古活到现在。 “万年玄冰的说法,是真的。”一直沉默着的,枯瘦像鬼多过人的鬼支宗主缓缓开口,声音如两片满是铁锈的铁片在一起摩擦般嘶哑。 “怎么说?”骨支宗主一直都是直肠子,听鬼支宗主的意思,那自称阴莹的女子似乎话中还真有几分真话。 “万年玄冰,我们鬼支也有,辅助修炼鬼支秘术。万年玄冰说是冰,本质上是天地元气当中阴性的元气凝结的东西,而我们鬼支秘术修炼起来,也会不断消耗命元,但因为有万年玄冰在,我们与你们这些修炼武道的寿元,没什么区别,若真是有一块足够大,纯度足够的万年玄冰,那么以玄冰的阴性元气作为寿元的替代品,是有这个可能的。”鬼支宗主说话很慢,但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阴莹,真的有可能是从上古活到现在不老不死的怪物。 “我们阴支的心法,你们也有所耳闻吧。”鬼支宗主说完,阴支宗主这才开口,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风神压人屠 “你们的心法?怎么了?不是师尊传下来的吗?”骨支宗主倒也不是头脑简单,真是头脑简单的人,也万万修炼不到现在天人大宗师的境界,只是他实在懒得去琢磨这些事。 “是师尊传下来的没错,只是我们的阴支的周天星斗阴魔录,原本就是师尊根据阴阳宗的心法修改自创的。”阴支宗主稍稍沉默,这才缓缓开口,“先说阴阳宗吧。阴阳宗的心法分为两部分,一部是阴魔诀,另一部分叫阳神录。阴阳宗虽然是一大宗门,但其它功法相对于它的心法来说,简直就是云泥之别。阴魔诀讲究的是修炼内力罡气,阳神录则讲究的是窍穴经脉联通形成周天大循环,阴魔诀和阳神录合一,就是它阴阳宗的镇派武学——阴阳功。而我们阴支修炼的周天星斗阴魔录是师尊结合了阴阳宗的阴阳功作为参考,以人体三百六十五个窍穴为基础,与周身经脉联动,在人体经脉的大周天上嵌入,剩下的就是我阴支秘传了。但总的来说就是,我们阴支的心法,与阴阳宗的心法,是一根藤上开出的两朵不同的花。而我们的心法与其它武功不同,任何一个修炼到先天境界的,修炼了我阴支心法的武者,都能感受得到,这个阴莹,至少修炼的是上古阴阳宗的心法没错。这一点,就算是那妖仙余姚来也没话说,与我的看法也会一致。”阴支宗主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那边的骨支宗主已经听得昏昏欲睡,只听懂了后面的话——阴莹修炼的是阴阳宗心法。 “那你说,这个小娘们儿能不能是从哪儿得到了阴阳宗的心法还有一部分典籍,然后……”血支宗主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难说,但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她到底是不是上古那个阴阳宗的传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什么来这儿了。”阴支宗主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她要找那个徐锦,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他?而且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真的是阴阳宗的人,那是谁让她做这件事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上面吗?针对谁的?”血支宗主明白了阴支宗主为什么这种如临大敌的态度是因为什么了。 “不像是针对这次紫金山的,她只说找人,我怕的是……”阴支宗主没说完,但哪怕是骨支宗主那种平时什么都不愿意多想的人,都听见阴支宗主没说完的话。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鬼支宗主嘶哑的声音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在这人间,师尊在,我等便在,这天地,终归不是那些……他们说了算,我们的人间,我们自己的世间。” 阴支宗主几人相视一笑,再无丝毫负担。鬼支宗主说得没错。只要万化天魔王玄策,也就是几人的师尊在这个世间,再大的风浪又能如何?当世第一人的万化天魔王玄策,是自己的师尊,又有谁能随意安排自己等人呢? 终归,人间是人间。 魔长生足足调息了五个时辰,这才重新回到了紫金山。 五个时辰的时间,也无非是把腰部经脉的暗伤抹平,罡气恢复完全,与人动手虽然不成问题,但腰部绝不可能再做出之前那样的动作了。整个上半身完全扭转,伤到的可不仅是腰部的经脉,整个腰部的骨骼和筋肉也都受了损伤。也就是魔长生的天绝地灭功有着疗伤的奇效,虽不至于落下暗伤,但也要彻底休养好一阵子,现在继续上擂台,简单的动作还是无妨,但这腰部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弱点,时时刻刻都要用罡气护住腰部的筋肉和骨骼,可以说十成功力,怕是也就只能动用七分了。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手中多了一把刀。不论是流星落还是逍遥派的刀法,不合胃口归不合胃口,用还是能用的,有了兵刃,还是一把不错的兵刃,至少交手起来不会那么捉襟见肘。 魔长生回到紫金山,甲子年岁之下的第二轮比武已经进入了尾声,毕竟人在第一轮就刷下去了一半,越往后面,人就越少,能真正在甲子年岁之下的武者当中站到最后,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旁的不说,就那皇甫徵,也不过过了甲子年岁没多少,而那些天才,在甲子年岁以下达到先天大成先天极致的人也绝不少,想要和这些人掰腕子,可不是那么轻松的。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第二轮彻底结束,第三轮比武开始。魔长生四处打量,之前那个使用巨锤的,与顾流月相识的姑娘进入了第三轮,那个出场踩着大雕的也进入了第三轮,还有就是那个拳意可怕的张天乐。这三人倒不是最强的,应该说是最有特点的,剩下也有不少先天大成的高手,只是看起来远不如这三人了。倒是可惜了顾流月,那顾流月的畸形弯刀和她的武功,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么早在第二轮出局,可惜碰到了张天乐。擂台比武就是如此,碰到武功刚好克制的人,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三轮比试陆续进行,那饶有特色的三人还不等上场,就轮到了魔长生上台了。魔长生听到裁判喊道自己的号牌,立刻登上了台,不过这一次,显然没有像第一次那种趁机击杀敌手的机会了。 对手也登上了擂台,那人国字脸,浓眉大眼,看起来倒是正义凛然,十足江湖大侠的风范。那人上台的位置在另一边,看来也是选好了位置这才上台,毕竟面对像魔长生这样毫不讲究武德的人物,小心防范总不会出错。 那人见魔长生看自己上台动也不动,当即笑道:“血衣人屠魔长生是吧?怎么不出手偷袭了?” 魔长生也哈哈大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出奇制胜才是王道,哪能次次偷袭,你不也是做好了防范了吗?” “阁下这脸皮,还真是够厚的,”那人干笑两声,眼神嘲弄,“你一魔道贼子,也配讲王道?” “兄弟怎么称呼?”魔长生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生生的大牙,“我也好日后逢年过节给你烧点纸。” “聚义帮,孔德胜。”孔德胜双手背在身后,“给我烧纸?不妨试试。” 魔长生懒得再和孔德胜虚与委蛇,凝气轻身,踩着凌波步就向孔德胜靠近。孔德胜也不慌张,脚下同样踩着步法上前,嘴上继续说道:“你在上一轮,可是险胜啊。”孔德胜双手始终背在身后,靠近了魔长生双脚使力,飞身就是一脚,对着魔长生的心口就是一脚。 魔长生不慌不忙侧身躲开,孔德胜一脚虽然踢空,人在空中立刻一脚横扫,带出一道罡气,另一腿则自上而下一记下劈,同样一道罡气飞出,形成十字。“腿法不错。”事已至此,魔长生怎会看不出这孔德胜专修的是腿法呢?只是这攻击来得又急又快,只好张开护体罡气硬抗,同时脚下向后点,准备暂避锋芒。 罡气击在魔长生的护体罡气之上,直接被护体罡气弹飞,魔长生虽然后撤,孔德胜可没想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先手。人一落地,立刻飞身上前,继续抢攻。 孔德胜的腿法飘逸,同时又不乏威力,接连抢攻之下,魔长生只得凝罡气在掌上,左支右拙,应付起来稍显吃力。 孔德胜不是刚进入先天境界不久的新人,而是足足在先天境界呆了四十年,前两年刚进入先天大成的高手,论罡气,都比魔长生修炼天绝地灭功得来的浑厚罡气更深厚了几筹,加上腰部筋骨受损,想要立刻反击无疑是痴人说梦。 “这孔德胜,莫不是聚义帮帮主的三徒弟?聚义帮的立派之本就是聚义帮主的三分归元气,据说这三分归元气下分三项武功,天霜拳,排云掌和风神腿,这孔德胜练的就是风神腿吧?” “看起来应该没错,这腿法引动风雷之声,施展开犹如台风过境,十有八九就是三分归元气当中的风神腿了。” “看那血衣人屠魔长生也多半是名不符实之辈啊。” “正解,第一次上台以雷霆之势击杀一人,后来面对天山派高手就捉襟见肘应付起来极为吃力了,好不容易险胜,面对先天大成的孔德胜,几乎毫无反击之力。” “血衣人屠,名声倒是响亮,可惜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 “如此想来,此人能够从天下山庄的飞雨流星叶白莓和天山大侠关宇游等人手中逃出生天,多半是这人武功路数多有玄妙,以有心算无心占了便宜。” “自当如此,这魔长生杀后天境界的顽童倒是有一手,面对高手,不过如此啊。” 台下对魔长生议论纷纷,倒也不是无的放矢。魔长生精妙功夫都是逍遥派的武功,偏偏逍遥派武功和自己心性不和,使用起来颇为别扭,唯一能用的除了八卦掌就是那一式流星落,只是现在落入下风,孔德胜又怎会让魔长生有机会抽出插在后腰的刀呢? 第一百二十章,天人夺刀 “我这风神腿如何?你不是要给我烧纸吗?怎么不试试看?”孔德胜继续强攻,不住出言嘲讽。腿法连绵,魔长生只能不住后撤,双手不断在面前抵挡着孔德胜的腿法,毫无机会抽刀反击,至于用掌法反击……论及武功,若是用逍遥生灭掌和风神腿抗衡,还有一战之力,八卦掌?笑话罢了。三分归元气乃是聚义帮帮主的独门武功,乃是一等一的玄妙武功,哪怕是无忧习练的八卦掌与江湖上流传的不同,但说到底还是八卦掌,跟三分归元气当中的风神腿,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比性。 “继续这样下去,罡气倒是还够用,只是身体顶不住。”魔长生心里暗自盘算。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只是代价可能太过于沉重了。 可以以伤换伤抽刀,只是单穿为了抽刀,硬吃一两下这风神腿,是不是会太过于赌了?如果再用一次之前那种拧腰技巧,怕是暗伤真就好不了了。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用呢?武功有八卦掌,明显打不赢;还有流星落,现在没机会抽刀;逍遥派的武功有逍遥生灭掌,自己倒是会了,但和孔德胜的风神腿的熟练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同样没机会;飘羽刀也没办法用那就只有凌波步和飞絮身……对!还有飞絮身! 和无忧的战斗智慧比起来,无论是反应还是本能,自己都远远不如他,不过这不代表他能想到的,自己就想不到,飞絮身本就和无忧自创的那一门怪异心法类似,既然如此,不妨试试,总归再差也不过现在了。 把罡气凝聚在双眼之中,双眼纯白的眼仁都化成了浓郁的黑色,整个世界也都变了样子。 原本彩色的世界变作黑白二色,人的形状都成了透明状,反倒是运行罡气的经脉,可以看得到罡气在运行。“这就是无忧天赋吗?现在,我也可以了。”分出部分罡气在皮肤下,明显能够感觉到天地元气的波动更加清晰了,孔德胜每一次出招,初一运行罡气,就能看得见,与此同时带动了天地元气,皮肤也能感受到若隐若无的波动,防守起来,倒是轻松了一些。 “所以下一步,就是随风而动了?”初一尝试,魔长生就上手了,这不像是逍遥派的武功,毕竟不是自己的,施展起来多少都会不那么顺手,这也是为什么进入武道宗师境界之后,都要修改自身的心法功法或者是干脆自创一门新的武功。而无忧自创的这种算不上武功的武功,尤其还是已经默默练习过许久的武功,身体也带着记忆,施展起来那真是格外顺手。 随风而动,虽然是这么说,但本质上跟风没有任何关系。是身体内的罡气与天地元气进行某种程度上的共鸣,天地元气产生波动立刻带动体内罡气的共鸣,再由罡气的共鸣带动身体进行闪避,这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但是魔长生的罡气可以,应该说由无忧在龙虎山学到的天长地久长春不灭功可以。 孔德胜又是一腿,但是这一次,魔长生没有进行主动防守,完全交给了冥冥之中身体的本能,第一次,魔长生轻松的躲开了孔德胜的进攻。 “这是什么武功!”孔德胜大惊。能躲开风神腿的人不少,能有躲开风神腿的武功也正常,不正常的是魔长生突然用一种仿佛提线木偶的方式躲开了原本应付极为吃力的风神腿。 “这是……”另一边高台上的皇甫徵与赵海棠下意识对视,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惊讶,哪怕是修炼无情道的皇甫徵,都惊讶了。 天下间武者不知多少,但能以这种方式躲闪的,除了当初那个以后天胜先天的白无忧,魔长生是第一个。“这人是谁?”皇甫徵目光闪烁,“当年西海临江城,她曾见过的那人,是叫这个名字吗?” 赵海棠躬身,即便是人在皇甫徵身后站着,但传音之时还是毕恭毕敬,“西海临江城,皇甫徵曾结识一少年,以八卦掌后天胜先天,得了皇甫徵的一柄玉剑,二人关系匪浅。至于这魔长生,就是前阵子在西海闹出不小风波的魔道新秀……” “这身法,她曾见过。”皇甫徵轻声说道,“可是一人?” “不像,我也曾在西海临江城,与白无忧相处时日颇旧,此人行事言辞与白无忧截然不同,但这身法的确是如出一辙。”赵海棠继续道。 “既如此,我此次当了解她的因果执念。”皇甫徵目光清明,但不见情绪。 “恭喜尊上更进一步。”赵海棠双手抱拳恭喜,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出发之前,神捕李庆曾与他密谈的事情。 皇甫徵与当年的那个皇甫徵已经不同,道心种魔残篇被她另辟蹊径走出了一条新路,如今她几乎是与原先的皇甫徵分成了两人,只有执念还联系着,所以时时刻刻都要小心,如今修炼无情道成大宗师的唯有她一人,这无情道几近魔道,与一切大宗师都不同。 “果然已经忘记了吗?”赵海棠又望向擂台上的魔长生,此刻他躲闪起孔德胜的风神腿已经轻松了许多,那怪异身法也更加熟练。“究竟是你,还是得了你些许遗泽呢?魔长生。” 擂台上,孔德胜已经骑虎难下了。 不是他的错觉,而是那魔长生最初只能靠着双手抵挡自己的风神腿,现在几乎不用出手,只凭借着分外别扭的身法就能从自己密集的腿法之中寻到破绽轻松躲开,只是他为何现在还不反击? 孔德胜可不是那些初入江湖的愣头青,从魔长生第二次没用手,只用身法躲开自己的风神腿之后,自己就已经做好了魔长生随时反攻的准备,而魔长生反击的时候,就是他死的那一刻。 “果然啊,你比之前那两个强多了。”魔长生终于开口,眼神冰冷,“你现在始终在丹田聚集罡气,是在准备做什么呢?我想想,是不是在等我反击的时候,顺手把我宰了呢?” “是又如何?现在的你,只能等死。”孔德胜虽然不知道魔长生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最起码嘴上不能认输。 “那就让我看看我怎么死吧。”魔长生左手放在后腰上,反手抽出了腰间的直刀,孔德胜看到魔长生抽刀,也终止了已经没有意义的强攻,稍微回复一下罡气和体力。 “原来他就是徐锦。”高台上的阴莹直接站了起来,“停手。” 阴莹的声音穿透了擂台上的阵法,魔长生虽然只在下山时候见过阴莹一面,但他余光扫过高台,见阴莹站在众多大宗师之中,自然明白了阴莹的身份。孔德胜一直在紫金山之上,同样看到了阴莹镇压大宗师,自然不敢造次。 “你就是徐锦,把刀给我。”阴莹一步一步走下高台,向着擂台靠近。“你可以提个要求,我来和你换刀。” “我不是徐锦,这刀……我要是说不呢?”魔长生不是不识时务,毕竟刀在自己手上很是趁手,也需要这把刀来完成和薛玉婕的交易,如今这莫名其妙的大宗师张口就要自己的刀,为什么?难道说这刀并非是普通的兵刃?若真是上好兵器,更是不能换了,毕竟自己一门心思逃命,哪怕是大宗师也未必不能逃出生天。 “不重要,我说你是你就是,学徒境的人,面对入道境的前辈,要学会敬畏。”阴莹登上擂台,挥挥手,孔德胜就被一股劲风直接吹下了擂台。 “妖刀胭脂泪,你一个学徒境留不住。”阴莹没有直接动手,反而劝起魔长生来。“我入冰棺之前,万念玄门联手当代铸兵大师诸葛涛为宗门打造镇派之宝,以秘法在刀中融入九个刚出生的女婴魂灵,以九十九位刚刚分娩的妇人元神为薪柴,最后把诸葛涛的血肉骸骨融入刀中,此刀炼成,取名胭脂泪,不久之后,参与炼刀的十几人天魔入体魂飞魄散。万念玄门整个宗门被掌门亲手杀了干净,据说这胭脂泪能控人心神,杀了人也能吸取亡者魂灵。在那之后,所有持有此刀的人,均不得善终,这不是吓唬你,而是事实。即便如此,你也不换吗?” “那你为何要换?寻死?”魔长生没把阴莹的话放在心上,姑且不论是真是假,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那想要换刀的阴莹不就是为了寻死才换吗? “受人之托罢了,你不换,我便要亲手来拿。”阴莹叹了口气,衣衫轻轻飘动,似有风吹过。 “那你就来拿。”阴莹的话不像玩笑,那么这把刀更不能换了,一把足够好的刀,能够越变越强的刀,只得自己拼一下看能不能从大宗师手下逃命。 “这刀你拿不走。”皇甫徵原本在台上看热闹,既然阴莹要夺魔长生的刀,不管魔长生究竟是白无忧还是得了白无忧遗泽,只要帮了他就算是替皇甫徵了却执念,这也意味着能在武道上更进一步。再加上和上古阴阳宗的人交手,也能磨炼武道,总归是有益无害。 “在紫金山,你不能抢他的东西。”皇甫徵脚下出现了一柄气剑,气剑载着她飞到了魔长生与阴莹之间。“这个人,我护定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同是天涯沦落人 “有意思。”阴莹眼神不断在皇甫徵与魔长生之间扫来扫去,“那我在山下等你。”阴莹没有出手,干净利落地跳下擂台,“下了紫金山,不交出胭脂泪,我就自己来拿。” 阴莹的身影越去越远,直接下了紫金山。皇甫徵也没再看过魔长生一眼,只是在脚踏气剑飞回高台时,与魔长生传音说了一句话,“不关你事,只为了结执念,山下她与你动手,与我无关。” “我说,孔德胜,上来继续打。”魔长生心头有了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只得朝孔德胜发泄心头的憋闷。 孔德胜冷笑,抱着膀子站在擂台边缘,根本没有上台继续的意思:“本来呢,我也就想找你点麻烦……阴阳宗的天人,我倒是想看看你下去紫金山能喘几口气。”孔德胜不由自主地瞥了眼魔长生,举起手对裁判说道,“我认输,魔长生,老子从来不和死人动手,你运气不错。” “死人啊。”魔长生死死盯着孔德胜,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和自己说话,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疯狂燃烧,那是远比能够控制自己的杀念更加暴虐的疯狂感觉。“你会留在紫金山。” “哼。”孔德胜不搭腔。在他看来,能够招惹天人的先天,实在没有任何浪费精神的必要。 “兄弟,你不错啊,敢和大宗师叫板。”魔长生刚下台,张天乐就凑上来。他倒是一点都生分,直接揽住了魔长生的脖子,“我可是没见过你这么凶的货色。” “你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叫货色?”魔长生对于张天乐的这种自来熟倒也不是反感,加之心中早就存下了与张天乐结交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这张天乐的嘴,可比擂台上更遭人恨。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你叫血衣人屠魔长生?我听说过你的名号,你在西海可真能折腾,连天下山庄的捕头都抓不住你,强啊。”张天乐干脆地冲魔长生比着大拇指。“我说,你现在得罪了天山派,弄残废了天山大侠关宇游,还把人家逍遥剑派的弟子给宰了,现在还有这个……”张天乐对着孔德胜的背影努努嘴,“那个人,用的是聚义帮帮主三分归元气里面的风神腿,你现在可是连聚义帮都得罪了。” “你一拳撕碎衣服的那个女人,叫顾流月。”魔长生冷笑着,“水月宗的开派祖师邀月真人的弟子,而且,就你在擂台上做的那些事,够那些江湖人杀你几个来回儿了。” “彼此彼此啊,同道中人啊,难兄难弟啊……”张天乐连续说起了成语。 “得了吧,你有那个功夫不如研究研究怎么走下紫金山。”魔长生望着已经登上擂台打得火热的二人,打断了张天乐的喋喋不休。 “你能走的下?”张天乐有句话没说错,这二人的确是难兄难弟。就目前的情况,想等紫金山武林大会结束直接把他堵在山上宰了的人绝对不少,而魔长生也差不多,聚义帮,天山派还有逍遥剑派,再加上一个大宗师阴莹,这么一想,这魔长生的仇人,可比自己还要多得多了。 “我说兄弟,你比我还厉害了,我想了一下,你好象仇人比我还多啊。”张天乐对于擂台上的比试倒是不怎么在意。一些先天境界的高手,对他来说无非是出一拳和出两拳的关系,要不是魔长生敢和大宗师叫板,自己也看不上魔长生这种连接自己一拳都接不下的废物都能打得有来有回的菜鸡。 “这次可惜了,没想到那条不灭孽龙没来,我以为这次紫金山还能有机会和他比划比划呢。”张天乐见魔长生对自己带搭不理,只得抛出了最近除了魔长生这血衣人屠以外,这一两年中最有名的一个人——不灭孽龙。 “不灭孽龙?还真能不死吗?连大宗师都不敢说自己不死不灭,敢用不灭这两个字,呵呵。”魔长生终于搭腔了。倒不是真被张天乐挑起了兴趣,而是觉得他在耳边没完没了很烦。 一对对武者相互交手,进行的倒是比之前还要快。一方面是人数少了许多,另一方面,则是通过前两轮比试,都对各自的对手有了一些了解,当真不敌,也及时认输,毕竟搞出人命,平白多上几个生死仇人实在不值当,也不是谁都和魔长生这般百无禁忌债多不愁。 “那不是扎地里那哥们儿吗?”张天乐看到艾莉登上擂台,低声跟魔长生说道,“这次他和男的打,总不至于还能一招不出就赢了吧?” 说起这艾莉,连魔长生也搞不懂,前两轮根本没动手人家就认输了,这到底是来比武还是来做什么的?不过张天乐倒是说对了,这次艾莉的对手是男子,总不会像那些女子一样上来就认输吧? 艾莉站在擂台上对着那同样把刀背在身后的男子拱手道:“艾莉,请赐教。” “神雕剑侠艾莉,久仰大名了,在下九宫山莫闻,没想到第三轮就能和神雕剑侠过手,真是运气不错啊。”那自称九宫山莫闻的男子哈哈大笑,“久闻神雕剑侠驱剑术天下无双,这次还请阁下点到为止。” “客气,那在下要出手了、”莫闻客气,艾莉也是礼貌回应,见莫闻抽出刀,这才右手伸出二指,对着莫闻一点。 艾莉背后的双剑随他这么一点,立刻出鞘对着莫闻斩去。艾莉双剑一黑一白,黑的那一把剑初一出鞘,立刻斩出一道巨大的剑气,那剑气在黑剑上凝而不散,变作一把足有两米长,宽若门板的巨剑,对着莫闻当头劈下。 莫闻也没张开护体罡气,侧身一躲,欺身上前,而那一把白剑则悬空在二人之间,在空中舞出剑花,同样的剑气在面前当做盾牌。 张天乐瞠目结舌地望着擂台上的艾莉,下意识地说道:“这就是驱剑术?太赖皮了吧?这怎么上前啊?” “神雕剑侠?有点门道。”魔长生同样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对敌手段,心中的惊讶可不比张天乐小,只是没有像张天乐那么夸张的表现出来。 擂台上莫闻已经连着数次上前,尽皆被张天乐的白剑拦下,同时还要应付着黑剑的攻势,虽然还不曾落败,但现在几乎是被艾莉按着打,看来落败也就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了。 “驱剑术,据说是他得到的上古残篇,用罡气凝成气索驾驭双剑,这门功夫的确是麻烦,若是他步入大宗师,怕是更加棘手。”薛玉婕不知何时重新回到了山顶,突然出声把魔长生吓了一跳。 “你这回来怎么不出声?”魔长生嘴上说着,可目光始终没有从擂台上移开。张天乐也听到了薛玉婕的声音,连忙往薛玉婕另一边一凑,“玉响瑟音薛玉劫是吧?你这名号我可是早就听说过了,在下就是……” “变态闭嘴。”薛玉婕往魔长生身边靠了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张天乐的自我介绍。“擂台上把人姑娘弄那么狼狈,那顾流月的事情传到了水月宗,你当邀月真人这么多年不在江湖上露面就没脾气?那可是个杀星。” “我不是变态,你们这些娘们儿……”张天乐还想说,却见薛玉婕双手一拉,几道罡气琴弦若隐若现,立马闭上了嘴。 玉响瑟音薛玉劫,这可是用许多江湖人的血叫出来的绰号,而且音杀功夫与一般武功完全不同,可不是随便能够解决的。 “听说你和大宗师杠上了?一把刀而已,给了不就行了?”薛玉婕想起了之前从山下小镇听到的传言。毕竟阴莹可就盘坐在紫金山的山脚下,一身玄妙气机毫不掩饰,这可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再一打听,自然知道是因为一把妖刀。 魔长生皱起眉,下意识地把手按在后腰上的胭脂泪上,“这刀我顺手,凭什么给她?想抢,那就打死我。”魔长生有些恼怒,但也就仅是如此,一个大宗师而已,打不过我还逃不过吗? “上古流传下来到现在的兵刃不少,但能有这等凶名的,就只有胭脂泪。”薛玉婕可不是魔长生这等对江湖传说一概不知的白痴,反而因为自己对江湖轶事感兴趣,听师父说过许多故事,其中有一个故事,就是说这一把胭脂泪。 胭脂泪这把刀,一直流落在外,但很少有固定的主人。首先,这胭脂泪并不能算是神兵之属,毕竟神兵都有破罡的能力,也许是上古之时的兵刃不讲究这一点,可胭脂泪不能破罡是实打实摆在眼前的。对于现在来说,胭脂泪实在比不上另一些上古流传下来的兵刃还有现世打造的神兵。所以对于已经明悟自身武道的大宗师或者差一步成就天人的高手来说,胭脂泪并不是很好的选择,胭脂泪只有锋锐之能,不能破罡,也就那么回事罢了。 至于胭脂泪为何在无数个武者之中不断换人,那就要说起关于胭脂泪的诅咒了。 倒不是关于打造胭脂泪的那个不知真假的传说,而是一个个实打实的例子,让人实在难以对这把刀有什么好感。 第一百二十二章,猎散人 胭脂泪第一次出世,是在一个步入先天境界不久的一个散修武者手中出现的。那武者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天才,自然颇得江湖女子青睐,在他突破了先天大成,有了不小的威名之后,与结拜兄弟和一散修女子结一草庐避世而居。 问题不在别人,就在于这散修女子。这散修女子乃是魔道遗脉,本来欣赏那武者,后来隐居之后,却又看中了那武者的结拜兄弟,再后来魔道女子勾引结拜兄弟,毒杀了武者,分了他的武功秘籍和胭脂泪。 胭脂泪落到女子手中,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是,那魔道女子刚有了不小声明,就因偶遇一平凡书生而甘心退隐江湖,那书生倒也争气,考中了功名,带着魔道女子进了京都,却被当年那武者救济过的一名如今已是半步大宗师的大高手遇见,那半步大宗师诛杀了魔道女子满门上下,就连左邻右舍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那把刀也就被人丢在了原地。再后来此刀被一小偷捡到,小偷转手把刀卖给了一家当铺,结果小偷入了大牢被人活活打死,而当铺刚拍卖了胭脂泪,就碰上了一伙入室打劫的贼人,全家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买刀的武者乃是武林世家,一掷千金买下了胭脂泪,没多久就被仇家寻上,全家死光。而那把刀再次流落在外,不管谁得到了胭脂泪,没多久就会死于非命,后来有佛门高僧把胭脂泪镇压在寺庙佛像之下,希望能够以佛性压制凶刀,哪知寺庙起火,已经是先天大成的佛门高僧竟然就被活活烧死。在那之后,胭脂泪这把刀可算是名声彻底臭了,倒是没人追求了,只是还是有不少人因为不知道胭脂泪的名声,干脆认不得这一把胭脂泪而拿到这把刀,但也都死于非命。 待薛玉婕把这些江湖传说讲完,魔长生眉间已经笼罩了一层阴云,而张天乐则长大了大嘴,“我说我读书少,你别唬我。这刀真这么邪门?” “邪不邪门不知道,但得到这把刀的,的确都没什么好下场。”薛玉婕对张天乐倒是不感冒,但为了规劝魔长生,还是回了一句。 “后面的事后面再说,看比武吧。”魔长生缓缓开口,已经不想和薛玉婕继续纠结胭脂泪的事情了。 擂台上,艾莉双剑终于寻到了破绽,直接带着一股推送的力道把对手送下了擂台,剩下不曾上台的武者,一个个上台比试,只是魔长生已经没多少心情去看他们的比试了。 余姚所在的桃花林之外,来了三位身穿白衣的武者。三个武者面无表情,其中一人腰间别着两把匕首,另外二人赤手空拳。 “就是这里了,准备动手。”双匕武者一挥手,另外两个武者立刻凌空踏虚飞向了另外两个方向。三人成三角站位,中心就是余姚的小屋。 “三才炼元!”三人一齐从怀中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玉牌凌空飞起,整片桃林都被笼罩在内。 “什么人来我住处讨野火!”余姚愤怒的声音从屋中传来,只见上空三块玉牌发出蒙蒙光彩,一缕缕气机从玉牌上飞出,直接粉碎了桃林之中的那栋小楼。 余姚一身红绸盘坐在地,玉牌上的气机并没有伤害到她,只是人在家中坐,房子却没了,这在她获封四散人名号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余姚阴着脸望着同样在空中的三个白衣武者,一字一顿地说道:“三位这是什么意思?” “余姚,你的身体,归我们了。”双匕武者面无表情语气也是毫无起伏,仿佛是个死人。 “奴家还道是何事,既然如此,何必毁了奴家小楼呢?三位英雄莫不是喜欢幕天席地?那只要说一声便是,何必如此呢?”余姚突然媚笑起来,随手解开了红绸衣衫,露出白花花的胸脯,伸手朝三人招了招,说不尽的风情。 “动手。”那双匕武者根本没被余姚魅惑,动手二字刚出口,三人一同伸出一手虚按在玉牌之上,无数气机化作刀剑,对着余姚当头就落。 “三个天人!”余姚收起了脸上的媚笑,一脸严肃地望着三人,一挥手张开了一层如火焰般的半透明气劲。刀剑气机落在火焰气劲上,均被火焰气劲消融,伤不到余姚分毫。 “你们到底是谁!”余姚终于站起来,身上浮现出繁复的莲花纹路。 “红莲业火炼人诀,这就是红莲法体了吧?那就攻她罩门!”站在左侧的白衣武者冷着脸说道,从怀中又摸出了一物,乃是一根手臂长短,尾指粗细的长针。另外两人也都摸出一模一样的长针,飞身向余姚迎去。 “九凤!”余姚从脚下开始一点点被身上的火焰气劲融化,但从脚上的莲花纹路在火焰气劲的灼烧下都一一飞了出来,无数莲花在一起组合变形,化作一只九头九尾的凰鸟,而余姚整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攻!”双匕武者拿着手中的长针对着凰鸟后脊刺下。凰鸟其中一头转过来,对着双匕武者张口吐出一道金红色烈焰。双匕武者只得闪避,根本不敢触碰凰鸟的火焰。 另外二人则悄咪咪摸到了凰鸟背后,同样以手中长针对着凰鸟后脊刺下。凰鸟振翅空中转身,差之毫厘避开了后面二人的偷袭。凰鸟九条尾羽在空中舞动,连空气都被点燃,再次振翼,头也不回地往桃林外飞去。 三人连忙跟上,只见凰鸟飞到玉牌边缘,玉牌突然大放光明,凰鸟竟然飞不出玉牌的封锁。被撞得头晕眼花的凰鸟只得转身正面面对三人,九个头一同开口,九道金红色火线从口中飞出,直接把三人困在了空中。 “生死符!”双匕武者随手丢开了手中长针,得双匕武者提醒,另外两人同样丢开手中长针,双掌对着凰鸟连连挥出,随着三人六掌挥出,无数菱形冰晶从掌心飞出,穿过九道金红色的火线囚牢,飞向了空中的凰鸟。 凰鸟操纵身后的九条尾羽拦在冰晶和自己之间,尾羽上的金红色火焰再次澎湃起来,一堵炎墙挡在面前,可那冰晶丝毫没有受到阻碍,穿过炎墙竟然丝毫没有变化。凰鸟高啼,停下了口中的火焰喷吐,高高飞起想要逼开,其中两枚冰晶来势更快,落在了凰鸟尾部。 凰鸟再次高啼,一身烈焰在冰晶触碰到的刹那消失殆尽,大荒星陨一般向地上落下。在空中的时候,九个头,九条尾羽逐渐消失,躯体也重新变成了余姚的模样,连一身莲花纹路都消失不见。 “该死!什么鬼东西!?”余姚发现了一件更加恐怖的事情,那就是她根本动也不能动。体内的经脉之中,那两枚冰晶如同游鱼一般在经脉中游走,所到之处,经脉都结上了冰晶,连体内红莲业火炼人诀修炼而来的恋火内力罡气碰到了冰晶都被转化成冰凌。 “破罩门。”双匕武者见生死符建功,不仅让余姚停下了那名为九凤的招式,更是击中了余姚让她不能动弹。再次从怀中冒出又一根长针,向余姚飞去,剩下二人也都从怀中取出长针在手上,紧随其后落在地上。 余姚赤身趴在地上,脸对着泥土,根本看不到背后的天上发生了什么,更加看不到三位白衣天人已经靠近了。 三位白衣天人落在地上,手中长针对着余姚后脊,颈下三寸之处就是长针刺下,余姚只觉得经脉震动,长针从后颈下刺入,仿佛用长针刺白纸,一身罡气内力在长针刺下的刹那,顺着长针刺下的地方飞快流逝,转眼之间就流逝的干干净净。 另外二人一人用长针刺入余姚尾椎上四寸处,一人用长针刺入了余姚的左脚脚心,原本稳固的丹田在脚心那长针刺入之后,立刻受损,而尾椎之上的那根长针刺入,余姚身体上立刻再次浮现出无数火炼纹路,只是这一次,红莲纹路出现在皮肤上之后,一一碎裂开来。 生死符封经脉功力,长针一破罩门毁掉一身罡气内力,再破丹田,三破红莲法体,如今的余姚,已经不配称为四散人了,只是一个普通的,不曾修炼过武功的凡人了。 “带上她,去紫金山。”双匕武者蹲下来,指尖凝聚罡气在余姚身上随便一划,余姚白净的身体上立刻被罡气划破流出血来。 “善。”那二人齐声说道,其中一人跟在双匕武者身后一招手,空中的三块玉牌飞回他手中,另一人直接把余姚抗在肩头,同样离开了桃花林。 三人离开桃花林许久之后,当中已经粉碎的小楼之中,余姚曾坐在唯一完好的那一张软塌之上,突然冒出火来,软塌凭空自燃,化为灰烬。也没有风吹来,灰烬却在空中盘旋,软塌下面的大地从两边分开,露出一条狭窄的地道,脚步声从地道中传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地道之中的人终于露了面,竟是应该被三个白衣天人大宗师带走的余姚! “好手段,是振武还是守江呢?”余姚喃喃自语,一挥手,脚下的地道重新闭合,她也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入了桃林深处。 第一百二十三章,对赌 紫金山上,甲子年岁以下的三轮比试已经结束,下面要进行的,就是甲子年岁以上的武者比试。倒也没出什么意外,像那黎离,同样轻松获胜,只是可惜了顾流月,本能取胜,偏偏遇上了张天乐,被以力破巧大败亏输。 甲子年岁以上的武者倒是不多,不是过了甲子年岁的武者少,而是这般年纪的散修武者已经寥寥无几了,而宗派的武者,也多半混了差事,没有那个必要来紫金山趟这一趟浑水。 紫金山武林大会,说到底,就是一个笑话,岂是儿戏一般决出胜负这么简单? 过了甲子,武者只要进入先天境界,天赋都不会太差,有漫长时间修行,基本都是如薛玉婕那般,要么先天大成,要么先天极致半步天人,先天大成的薛玉婕,修炼的还是最为偏门的音杀功夫,自然难有敌手。 薛玉婕第一场比试,遇到的乃是一小宗门的武者,薛玉婕只用腰上玉笛,就轻松让对手陷入了幻境,自己跳下了擂台,第二轮比试则遇上了薛家人。 这次来紫金山的薛家人,本来也无意取得什么名次,只是碍于十世家的关系,不得不来紫金山,毕竟……至于为何登上擂台,原因倒也简单,只是为了扬名罢了。世家不同宗门,名头再大,也不怎么吸收江湖上的散修武者,但若只靠自身血脉,世家也难以延续,是以有了入赘的先例。 所谓入赘,与凡人入赘没甚不同,都是选一些江湖上颇有天赋的武者入赘世家,入世家族谱,改为世家的姓氏,孩子也是要以女方姓氏为主,这也是一种世家笼络江湖散修武者的手段。薛家也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这才登上擂台。 “薛家人……真不赖啊。”薛玉婕也没想到,居然第二轮就能碰到薛家人。来紫金山的薛家人只有一个带队族老,先天极致境界的薛家族老,也是唯一一个登上擂台的薛家人。 “玉响瑟音薛玉婕……”薛丁山也同样感慨道,“没想到能在擂台上宰了你这个孽种,是我运气不错。”薛家族老薛丁山作为管事的族老,可是知道薛玉婕的真实身份,更是知道薛玉婕一门心思想要对薛家复仇,如今能够防患于未然,自然是极好的。 “老不死,你连天人大宗师都不是,也敢说宰了我?有趣啊。”薛玉婕双眼流露出杀意,与薛丁山想的差不多,她也想着在擂台上直接杀掉薛丁山,等紫金山武林大会结束,动手杀光来此的薛家人也能轻松一点,毕竟她的音杀功夫,面对境界不如自己的武者有着天然优势,而来此的薛家人,就只有眼前的薛丁山功力比自己高上一筹。 “那就你死我活。”薛家自从得知了薛玉婕的事情,一直就在准备应对薛玉婕的复仇,而面对薛玉婕这等已经先天大成的高手,自然不能用平常的方法应对。 “是啊,你死我活。”薛玉婕盘膝坐地,双手一拉,罡气凝为琴弦,单手一拨,四根灰白色罡气琴弦发出一道白金色光幕挡在身前,双手在琴弦上不断弹拨,好似在弹奏某一曲子,只是台上的薛丁山也好,台下的众多人也罢,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过是幻象,能奈我何?”薛丁山抽出腰间长剑,抬手就是数道剑气,射出剑气之后,人随剑走,对着薛玉婕就攻了过来。 剑气触碰到薛玉婕身前的白金光幕,全都泯灭不见,薛丁山已经来到了光幕之前,刚刚能够抵御剑气的光幕本就是变种的护体罡气,面对凝聚着罡气的长剑,直接就被撕裂,而薛玉婕仿佛看不到近在眼前的薛丁山一般,自顾自弹着曲子。这等天赐良机,薛丁山怎会放过?为了防止薛玉婕还有后招,瞬间以元气锁定了薛玉婕,抬手一剑对着薛玉婕的心口就刺了下去。 “要遭!”魔长生不由得低声说道,他在台下看得清楚,也不知道薛玉婕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对眼前薛丁山的剑不闻不问视而不见,任由他出手。 “你说你这小伙伴是不是傻了?这女子练武就是不太行,一到关键时刻就……这是啥?!”张天乐一样看到薛丁山一剑刺向了薛玉婕心口,正要嘲讽,却见明明应该被薛丁山一剑刺死的薛玉婕竟如同水中月影一般,在长剑刺中的刹那破碎了。“这是幻象?” 没人能回答张天乐的问题,就连一旁高台上的众多大宗师也都吃了一惊。 “幻音妖娘果然有些门道,这幻象,诸位可看穿了?”白纸扇穆荣摇着手中的白纸扇,悠悠说道。 尔豹率先开口,“当年那幻音妖娘除了幻象,可还有音杀的攻伐功夫,两者合一,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自然。”傲苍风连连点头,“只是可惜难以重现幻音妖娘的武功了。玄音琴魔洛飞鱼,玉响瑟音薛玉婕,各自得了幻音妖娘的一部分传承,加上那修炼无……加上那洛飞鱼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杀了薛玉婕,而这两人偏偏难以分出胜负,怕是难以重现幻音妖娘的万神渡劫了。”说到洛飞鱼的无情道,傲苍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一旁坐着的皇甫徵,毕竟皇甫徵现在可是修炼无情道的天人,当世的大宗师,唯有皇甫徵一人,而修炼无情道的武者,也不过寥寥几人,而洛飞鱼无疑是先天武者当中距离天人境界最近的人了,难说皇甫徵会不会有提点洛飞鱼的意思。修炼无情道,不是真的无情,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随心所欲,以无情心化为无情天心,真的得罪了无情道的皇甫徵,难说会不会有麻烦。 “也不可惜,洛飞鱼杀了这女子,得了万神渡劫的剩下部分,自然可得道天人。”皇甫徵面无表情的说着,“无情道不过是补全道心的手段之一,想那洛飞鱼与薛玉劫拼死拼活,不过是为了得道罢了。”论起无情道,皇甫徵这个初步入天人不久的大宗师,可比在场这些大宗师更明白无情道的意义。 “不如我等赌一赌,看看是洛飞鱼能补全万神渡劫还是眼前这薛玉婕?”江集玩心大起,看到擂台上已经杀了不知第几个薛玉婕幻象的薛丁山逐渐疯魔,转眼望向了一旁坐着的诸位大宗师,“可有人对赌?” “我跟你赌!”王钟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我看这薛玉婕幻象连我等都瞧不破,与洛飞鱼交手,怕是以立足不败。我赌薛玉婕能得道天人,赌注就是我前些年得来的奇门兵刃赤霞扇!” “那我就赌一手洛飞鱼,你既然用神兵,刚好我前阵子也得了一柄神兵撕波剑,你那赤霞扇我早有耳闻,奈何让你抢先了,这次若是你输了,刚好让我换掉这把白纸扇。”穆荣哈哈大笑。 “既然要赌,不妨我们多赌一二,一赌那张天乐能否活着离开紫金山,二赌那小辈魔长生能不能从阴莹手下留得一命,如何?”尔豹也来了兴致,当即立下盘口。 众人纷纷下注,毕竟是天人大宗师,一些神兵而已,也不会伤筋动骨,只是讨个乐呵。 擂台上,薛丁山神色已经变得古怪,再也不复平日里的稳重平和,反倒状若疯魔,九仙降魔吟以幻象乱武者道心,潜移默化之间,早就毁了薛丁山的理智。就算是现在薛玉婕主动撤销了九仙降魔吟的幻象,薛丁山也要变为一个疯子,再也恢复不了原样了。 “这就是十世家的家老执事啊。”薛玉婕立在擂台边缘,双眼冷漠地望着陷入狂乱,对着空处狂轰罡气的薛丁山,一步一步走近薛丁山背后,单手凝聚罡气直接戳进了薛丁山后心。 薛丁山表情狰狞地倒在了地上,薛玉婕把沾满了血迹的手在薛丁山身上擦了擦,轻描淡写地走下擂台,擂台下的众多武者纷纷给她让开一条路。以往只知道玉响瑟音薛玉劫的名号,只知道她得传幻音妖娘的武功,学的是音杀之法,但一名堂堂先天境界的大高手,居然就被她兵不血刃的一击毙命,这是何等恐怖?换做自己,能解决掉薛玉婕的音杀幻象吗? “真是好手段啊,没想到你单对单都能这么轻松实战幻象,我还以为你只能乱战浑水摸鱼呢。”魔长生挑起眉,仿佛第一次认识薛玉婕。之前薛玉婕与人动手,以幻象诱导,让前来追杀的武者自相残杀的画面他没少看,但换做谁都会以为是薛玉婕浑水摸鱼很强,哪知道哪怕是单对单,音杀幻象都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玉响瑟音薛玉劫,果然厉害啊!改日有空过过手?我也想看看你那幻象有多厉害!”张天乐一脸兴奋,“要不等紫金山结束了,咱们练练?” “你先走下紫金山再说,我的幻象……先天境界的确有人能看破,不过你可没那个机会。”薛玉婕摆弄着手里的玉笛,想起了那个自己的大师姐——玄音琴魔洛飞鱼。 第一百二十四章,散人?货物? “我说,那你能看破吗?我看你武功有点意思,你们俩动手,胜负如何?”张天乐趁着薛玉婕没注意,偷偷摸摸用手肘捅了捅魔长生。魔长生挑眉白了眼他,“我反正看不破,等你能好好走下紫金山,再说其它的吧。” “我怕啥,都是虾兵蟹将,倒是你啊,逍遥剑派,天山派,还有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阴阳宗大宗师,啧啧啧……”张天乐那边冷嘲热讽,很明显对魔长生没什么作用。他只是盯着擂台上又登上去的武者,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信阳长平别苑外,三个白衣人站在门外,落在最后的那人,肩上还扛着已经苏醒了的余姚。领头那人敲了敲长平别苑的大门,不多时,一身穿劲装的女子打开了院门,只露出一条门缝。 “几位何人?来此何事?”那女子扫了眼三人,尤其是扫到了最后那人肩上的余姚,也是没看到余姚的脸,是以只是诧异,倒也没多说什么。 领头那腰间插着双匕的武者轻声说道:“告诉公主,交易达成了,前来送货。”领头那人语气平淡,没有声调起伏,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劲装女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交易,但还是说道:“三位稍等,我去禀报公主。”劲装女子还不忘关上门,施展轻功往里面长平公主的的房间赶去。 长平公主盘坐在软塌之上,全身上下不着片缕,数个俊美精壮的男子在长平公主身侧,不住用自己的舌头在奶白色的长平公主的皮肤上舔来舔去。长平公主双唇血红,双眼上也抹着猩红的胭脂,虽妆容妖艳,但神色平静,丝毫不被四周的情景所影响。 “公主,外面来了三个人,说是来为了交易来的。”之前守门的劲装女子的声音从屋门外传来。长平公主这才睁开眼,挥挥手,那几个同样身上不着片缕的精壮男子立刻打开门走了出去。 “带他们进来。”长平公主随手扯过一条红纱,简单遮过身上的敏感部位,从坐着的姿势变为倒下,单手拄着头,半眯着眼。 不多时,那三个武者就扛着余姚走进了屋。 长平公主这才睁开了眼,看到了余姚立刻笑了起来,“妖仙大人,许久不见了。” “你要的货。”领头那武者拿出了三根纤细的长针,如今的长针已经变作金红色。三根长针被他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嗯?你们倒是帮我省了不少事情,还把她的罡气抽出来了?”长平公主望了眼地上的三根赤红色长针,又转向了领头那人的脸上。“还是说,你们把她这个人也卖给别人了?” “对,那是另一个交易。”领头那武者与身后的二人一样,对长平公主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不过想来也是,能对余姚毫不顾忌地下手,面对仅仅是模样身段妖艳的长平公主的魅惑,自然是有些抵抗力的。 “什么价格?我要是买下余姚,要出什么价码呢?”长平公主随手一招,那三根金红色长针飞到了她面前。 “你出不起。”领头的武者伸出手,“我要的东西。” 长平公主从软塌下摸出一根似玉似金的,巴掌大小的老虎形状的雕像,拿起那雕像就抛给了领头那人,“这就是你们要的,鬼符,据说邙山还有一块鬼玺,就是不知道在哪里,你们有那个本事那就自己去寻吧。” “鬼王虎符,没错。告辞了。”领头那人收起那不知金石还是玉石的鬼王虎符立刻就想走,长平公主立刻开口道:“让我和老朋友聊聊,可否?” “可,我们去门外。”领头那人答应的干脆利落,三人立刻把余姚放在地上,转头走出了屋。 “没想到居然是你。”余姚虽然狼狈,但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长平公主坐到了余姚面前,上下打量着曾经大名鼎鼎威风凛凛的四散人,如今落魄的余姚,“你早就应该知道,外人都以为我修炼的是道门心法,但我修炼的什么,你应该最清楚。”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能有打动那些地老鼠的筹码,更没想到那些地老鼠能有这个本事生擒我。”余姚反倒洒脱,伸手点在了长平公主的眉心,“如今你也走到那一步了?” “是啊,就差你一身真气了。”长平公主把余姚点在眉心的手指握在手心,一使劲就把她的手指掰断。余姚失去了一身武功,没有内功护身,手指传来的剧痛让她平静的脸上毫无波动,只是额头上多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你当初在意过的那个少年,就是你在西海逍遥派遗址护着那少年,据说现在还活着呢,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后来在西海闹出不少事情的。” “如今我已经这般,是又能如何?” “也是,当初你已经是天人,明知道会如此,为何呢?” “命数吧,你成长的很快,这样也不好。” “这等话,你可信还是不信?” “也罢。”余姚伸了个懒腰,“还有事吗?” “也没有,只是想看看你是否有话要对我说,只是你太过无趣了。”长平公主似失去了兴致,重新躺下。“你们进来吧,带她走吧。” 屋外那三人进来,末尾那人再把余姚扛在肩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平别苑。 “途径唯一啊。”长平公主的声音在房间里久久不散。 紫金山百里外的一座小镇迎来了十数个身穿黑衣的武者,领头那人穿着一身水绿色衣衫,正是张天乐惦记着交手的不灭孽龙刘天龙。 自西海逍遥派遗址之后,刘天龙也算是在江湖上有了名声,肆意妄为嚣张跋扈,也有不少战绩,但无一例外都是他被人轻松击杀,趁着敌人大意之时,立刻反杀。绰号中的不灭说的就是你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杀死他,孽代表着他的魔道行径,而那个龙字,则是他名字里面的龙。 不少人都认为他乃是魔道新秀,他从未答应,但也没否认过,现在,他就站在小镇之外,身旁跟着的十数人尽皆身上缠绕着一丝血腥气。 “留下三人画阵图,其他人动手。”刘天龙一挥手,身旁的黑衣武者立刻冲进了小镇,不多时,就听小镇里传来无数惨叫哀嚎的声音。刘天龙就伴着惨叫声,晃晃悠悠走进了小镇,面前的路上若有人冒出来,随手劈出一掌,直接把那些路人劈成血沫。 整个小镇如同人间炼狱一般,到处都是尸体,血撒在地上,墙上,说是鬼蜮也不为过。刘天龙找到了小镇唯一的一家酒肆,从里面找出了两个酒坛,至于里面的人,早就被黑衣武者杀光了。 他单手抱着一坛,另一手托着一坛,仰头就往嘴里灌。 “这才是生活啊,有酒有肉,不错!” 刘天龙坐在酒肆门口,看着街上不时出现的凡人被黑衣武者直接打死,不由得哼起了小曲。“那边的,过来,会唱曲儿不?给少爷我来一段。” “大人,小的哪会这个……”身上都是血迹的黑衣人听到刘天龙的话,一脸难堪地说道。 “没意思,你去给我抓个小娘子过来,等会干等着太没意思了……” 那黑衣人一脸便秘的表情:“大人,大事为重,您还是……” “靠!”刘天龙不耐烦地对那黑衣人比出中指,那黑衣人如蒙大赦,立马钻进小巷里去了。 “也不知道紫金山上如何了,能不能遇见个熟人啥的?”刘天龙很快就喝得醉醺醺的,“要是他们帮那票人,我要不要也跟他们动手呢?麻烦啊……” 黑衣人们很快就把整个小镇杀的鸡犬不留,其中一个黑衣人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一块罗盘,在小镇寻着位置,不一会,就有两个黑衣武者带着两个大水缸走了过来。其它黑衣武者把小镇众人的尸体也都搬了过来,两两一组,把尸体里面的血像拧抹布一样挤在水缸里。之前带着水缸过来的二人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毛笔,沾着水缸里面的血在地上开始勾画,以最初那手持罗盘的武者为中心,很快就在地上勾勒出一个繁复的巨大圆形图形。 那手持罗盘的黑衣武者从包袱里又掏出一块玉板,把玉板摆在脚下,剩下的人把水缸中的人血直接倒在玉板之上。血液从玉板上沿着那手持毛笔勾画的血色路径流淌,说来也怪,血液沿着勾画的纹路流淌,竟然一点都不会外溢。待水缸里面的血都倒了干净,地上的血色纹路已经像人的血管一般,上面还蒙着一层黑红色的雾气。 “凝!”那站在玉板旁边的黑衣武者单手对着玉板一喝,地上的血迹立刻慢悠悠沿着路径往玉板中流淌,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黑红色的血雾之中,还有无数人的哀嚎惨叫。 约有一炷香的功夫,地上的血迹全都消失不见,地上的那块玉板则由白玉色变为血红,上面有黑色纹路浮现,黑色纹路似乎有自己的生命一般,缓缓在玉板上流动,而红色的玉板上不时还能看出人的面孔在挣扎呼救。 “埋好了,埋深一点,免得出意外。”刘天龙醉醺醺地站起来,只是一个起身,身上的酒气就顺着头顶冒出的白烟消失不见。 “是,大人。” “准备出发,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是!” 第一百二十五章,后手 紫金山下有一小河,小河不过一人多深,宽也不过十丈,自东向西慢慢流淌。沿着小河一路向东,约有十多里远,就是一条小山谷,山谷郁郁葱葱,在山谷外还能听到里面的一条小瀑布的水流声。这等环境,当真是人间仙境。 而这平日里根本没人来的小山谷,今日也迎来了客人。带头那人头戴玉冠,身穿白衣,上有梅花,脚登白缎面的靴子,却是纤尘不染。身后跟着二女,两个女子皆身穿宫装,各在怀中捧着一个四尺长半尺款的黑色木匣。二女后面,则跟着十名身穿白衣,衣上绣着白云松鹤纹路,背上背着长剑,头上插着剑型发簪,周身不时流出一丝先天高手特有的罡气,这十人,竟然皆是先天境界的高手! 这总共一十三人从山谷入口进入,沿着小河一路前行,直到瀑布声越来越大,终于看到了一个身穿劲装蹲在树上的武者。那武者看到领头的白衣人和身后手捧木匣的宫装女子,脑中立刻出现了一个名字。“可是逍遥剑派掌门无妄剑仙前辈当面?” 白衣男子未说话,两宫装女子也不曾答话,后面的一个领头的白衣武者立刻开口说道:“正是。” “萧前辈,晚辈乃是聚义帮派来放哨的,各派前辈就在里面,晚辈还要放风,就不带前辈进去了,还请前辈见谅。”那树上的武者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对着领头的白衣武者深深鞠躬,对着旁边伸手虚引。 “倒是礼貌,不怪你聚义帮能名列大宗之一。”白衣武者终于开口,声音温和。 “前辈客气。”树上的武者头也不敢抬,毕恭毕敬地等到一行人都没入林中,这才直起身一个高跳重新回到之前的树杈上。 喜好白衣,身旁始终跟着两名身穿宫装的美貌女子,加上后面穿着几乎算得上是门派服装的白云松鹤服的白衣武者,定是逍遥剑派掌门——无妄剑仙萧月升。 萧月升,成名于百多年前,出道便是天人大宗师,身旁的两名剑侍手捧剑匣,里面不知道藏有几件。根据萧月升几次出手,剑匣中最少有三剑,一名星蚀,剑长三尺二寸,剑身青白,上有雷纹。二名百胜,剑长三尺一寸,剑身黝黑,上刻百胜二字。三名不屈,剑长二尺,剑单侧开锋,剑身向剑锋处反向弯曲。百年来萧月升在江湖上出手,也只出过这三剑,但没人觉得剑匣之中就只有三把剑,据说剑匣中有九剑,每一剑都可配合萧月升无妄剑典其中一招,而无妄剑典,共有九招杀法。 众人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一片空地,空地四周已经挤满了人。数人盘坐在空地中央,四周站的武者皆是先天高手,而中央盘坐在地的几人,身上有玄妙气机盘绕,竟然都是天人大宗师! “几位来得倒是早。”萧月升对空地中央几人拱手,也在几人之间坐下,两名剑侍抱剑匣与十名逍遥剑派弟子站在边缘处。 空地当中盘坐的,有一身文士长衫的倾城剑派掌门古洛,天地会的盖天王与庞虎,聚义帮帮主长孙玄,十世家之一萧家家主,王家家主,孙家家主。古洛等萧月升落座,这才开口说道:“我们也无佳人在侧,自是早些来了,不比阁下。” “这等话说了百来年,还未说够吗?”萧月升面不改色地回应,“既然各位都来了,那可商量出了个章程?” “不敢,逍遥剑派掌门未至,可敢商量?”古洛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也不怪他,逍遥剑派与倾城剑派均是以剑立派,江湖上除了不参与江湖纷争的葬剑峡,也就这么两个以剑修为主的宗派,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两派自然矛盾不少,这才有了萧月升一来,古洛便冷嘲热讽一事。 “二位,今日毕竟是为了紫金山武林大会一事,都为名门正派,些许私仇可否先放下?”十世家第一的萧家家主也是头疼,当这个老好人怕是要多费不少心思。 “自然。” “善。” 古洛与萧月升同样点头应下,为一派掌门,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盖天王见二人不说话了,这才开口:“几位,剩下的几位大宗师已经提前埋伏好了,现在我等也只是按照之前的安排做一些保险。” “嗯,散修大宗师这回连第一枪都来了,也算是下了血本,既然魔道复苏,我等自然该出手除魔。”长孙玄也开口说道。 萧月升皱起眉,思索着说道:“只是魔道贼子,当真会那守规矩?怕是也留有后手。” “地魔人魔均在,那两个老不死可是满肚子算计。”孙家家主说道。 “傲苍风发来的传讯玉符,魔道大宗师只来了五支宗主加一个四散人魔女练霓裳,人魔地魔说不得也有算计在。”盖天王也有些发愁,人魔地魔二人乃是大宗师之中的佼佼者,据说与庙堂里的那位振武王也不过差了一线。万化天魔王玄策不出,振武王守江王不在,这地魔人魔就是当世第一第二,这两个人才是真的棘手。 庞虎虽然地位略低于盖天王,但毕竟也是天人大宗师,在场当中也算是武功较强的了。听盖天王如此说,开口劝慰道:“也无事,这次我等虽然是为了除魔卫道,但具体的算计,大家也心知肚明,到时不过是乱战,胜负未必就在地魔人魔掌中。” 王家家主长发银白,双眉垂下,颇为慈眉善目,“不好说,那些地老鼠平日就搅风搅雨,如今我等举办武林大会,说不得也有他们参与,只是不知身份。而且这次我等邀请了天下山庄,那些人,可未必会放过阴沟老鼠。” “话是不错,只是……”萧月升欲言又止,如今箭在弦上,哪能收手? “我那小徒弟皇甫宫,如今也摸到了天人门槛,她有一宝玉,可知道她那姐妹的位置,她就埋伏在紫金山附近,现在紫金山怕是除了她已经有了两位皇甫家的姐妹了。”盖天王幽幽说道,“皇甫五凤,野卦曾言此五女皆有气运在身,剩下只知道一人拜师了御剑飞仙段烟,前阵子也成了天人大宗师的皇甫徵,最小的皇甫羽拜师入了道门之中,剩下三女可都不知去向。” “大家都在落子罢了。”古洛目光深邃,身为天人大宗师,又是一派掌门,自然知道许多江湖上的内幕消息。能让天人大宗师寻不到的人,也就是那剩下的三凤,又是落入了哪一方势力当中呢? “皇甫徵代表天下山庄,有没有可能参与一手?”萧月升望向几人,几人同样不敢确定。 盖天王沉默许久,这才说道:“那振武王守江王,实在猜不到他们想法。散修出身竟也能到这一步,实在是……” “哪有那等大气运的散修?这道理凡俗不知,莫非你也不知?”萧家家主冷笑一声道,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罢了,如今要出手,已经不是我一家之事。我等江湖人,庙堂那些苟且与我等无关,且应付下魔道之事便是。”最后还是盖天王沉声下了结论。“散修先天去寻第一枪,宗派执事在紫金山或不能来的,跟着萧剑仙萧掌门或者古掌门。帮派之人跟着我和庞虎,即刻出发,待时间到了,立刻攻向紫金山,凡魔道中人,修炼魔功的散修武者,都要留下,也让那些魔道贼子知道,这人间,不是他们魔道的人间!” “待此间事了,庆功宴后,你我不妨再过过手。”萧月升看了眼古洛,古洛哈哈大笑,对着几人拱了拱手,带着人就离开了。 偌大的小山谷,不断有武者结伴离开,不多时就空无一人。 紫金山武林大会,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京都皇宫无根殿。 年轻帝启正与简童对弈,不时喝上一口进贡来的上好茶水,好不自在。 简童一手落子,另一手掐算一阵,突然开口笑道:“怕是紫金山上,已经开始了。” 年轻帝启拿着茶杯的手随意在棋盘上一划,长袖打乱了明显落入劣势的白棋,哈哈大笑,“无妨,江湖人的事,与我等何干?” 简童看着棋盘哭笑不得,“好歹也是要做……怎地这般无赖?” “又不是现在做!”年轻帝启满不在乎,“那些地老鼠露头了?”年轻帝启又问,简童摇摇头,“此等事情,我却是算不到,也就只有野卦能算这等事情。” “算了,那皇甫角既然放出去了,后面暂时就要看他们的应对了,一时半刻,怕是都没机会落子了。”年轻帝启抻着懒腰倒在地上,“越来越有意思了。” “是啊,这才有意思,只是和他们算计,实在是不如和……”简童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口,“要是这般,说不得我也能有机会陪陛下看看你所说的那个大世啊。” 年轻帝启望着头顶,屋顶上画着无数稀疏的星点,“会看见的,那等大世……” “已经不远了。” “是啊,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