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无情道后仙君回心转意了》 第一章 云初寿宴造冷落 仙云弥漫的宫殿，处处彰显着隆重与奢侈。殿内古琴涔涔、钟声阵阵，仙乐缭绕。 “动作都快点，娘娘的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仙家都已经到了。”为首的仙娥傲慢的对着周围的仙娥道。“要是耽误了，你们谁都承担不起。” 一个有些莽撞的小仙娥蹑手蹑脚的将手中的仙酿琼浆放在一个孤僻的坐席上，为首的仙女一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是四公主的位置，待会宴会上，你就主要负责伺候她一个人就行了。”为首的仙娥走到小仙娥面前道。 小仙娥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周围的仙娥们立即对着这个小仙娥投来怜悯的目光。 等为首的仙娥离开了，其中一个仙娥看不下去，对那个小仙娥摇头道：“你呀，也真是倒霉，刚来就得罪了掌事，给你安排了这么一个倒霉的差事……” 那小仙娥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虚心道：“还请姐姐提点。” “罢了，我就与说一说吧。”那仙娥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这仙界的四公主生来便是天煞孤星，命格极煞，就连咱们娘娘生下她时也是元气大伤，整整休养了一千年才恢复。平时在仙界，但凡与这四公主稍微亲近、有过接触的人都会倒霉，严重的，甚至神魂尽散，仙界的人都不敢与她接触。” “这也太夸张了吧。”小仙娥嘴上说着不信，脸上却尽是慌张。 “你别不信，仙界的人都知道，伺候四公主的仙娥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了，大家都受不了四公主的煞气。最后还是四公主提出，不需要贴身的仙娥，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仙娥道。“就连娘娘与陛下都忌惮着她，宁愿与菱华仙子亲近，也不理会四公主。” “那我该怎么办……”小仙娥彻底慌了起来，眼中还挂着泪水。她好不容易修炼成仙，不能就这么倒在这场宴会上。 “你待会尽量避着一些四公主吧。”那仙娥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尤其是不要与四公主有任何接触，无论是肢体还是眼神。” “多谢姐姐提点。”小仙娥感激的看了那个仙娥一眼，两人也不敢再耽搁，又匆匆的忙着手头的事情了。 云初站在角落，将这一切看着眼里，却也没有现身。等两个仙娥散开，在心中嗤笑了一声，才默默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小仙娥见到云初坐下，整个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颤抖道：“四——四公主。” “你将东西摆好便下去吧，我不需要人伺候。”云初低着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小仙娥一眼，轻轻的落下这一句话，便不再出声，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与这热闹的大殿格格不入。 众仙陆陆续续到齐，大殿也越来越热闹，唯独云初这里，空无一人，大家好像都十分有默契的遗忘了这里，遗忘了仙界还有一个四公主。 云初也不恼，低着头，默默的吃着桌上的仙果，不抬头，也不主动与人交谈。 “泫泽神君与其六位弟子到——”随着仙侍的通传，云初察觉到几道好奇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抬头看过去。 是泫泽神君的六位徒弟。 从云初记事起，便悄悄的听仙娥们讨论过，这泫泽神君乃是六界之中唯一可以直接窥视天道的人，连玉帝都要尊称他为一声神君。他掌管着天地之间的法则大道，平时住在紫微宫，性格极为冷淡，低调得很，更是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今日能出现在母后的寿宴上，当真是罕见至极。 他的六位徒弟也与他一般，行事作风极其低调。 云初不会自恋的以为他们想结交自己，相反，她对自己的处境有着十分深刻的认知，没有人会不怕死的冒然接近自己。 仅仅是看了一眼，云初便收回了视线，继续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理会这几人的打量。 等玉帝携着王母带着菱华仙子来到宴会时，这寿宴方算真正的开始。 首先，便是送礼这一个首要环节。 作为仙界的四公主，云初自然是要第一个上前的。 握着手中的盒子，云初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王母面前，将盒子打开展示在王母面前。 盒子里面是一个玉镯，是她费尽了心思，上天入地，几次还差点丧命才找到的材料，又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炼制才成的。 “母后，这个玉镯能够温养您的仙脉，修复体内的暗伤，如果长期佩戴，更能美容养颜，儿臣愿您与天齐寿。”云初低着头，缓缓道。 递上去的手一直悬在半空中，许久不见人回应，云初抬头看向王母。 座下的众仙也都齐齐的注视着这一幕，整个宴会瞬间安静了下来。 “嗯。”许久，王母才冷淡的回了云初一声，却始终没有伸出手，只是示意一旁的仙娥接过去，放在一边。 仙娥也有些犹豫，云初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很想接过自己手中的东西，显然是在畏惧自己的命格，便自觉的将镯子连同礼盒放在一边。 “娘娘，今日是你的寿宴，四公主也是一片孝心，这镯子一看就是费了很大的心思，您就别板着脸了。”一旁的菱华见状，连忙走到王母身旁打着圆场道。 见到菱华，王母娘娘立即展开了笑颜，与刚刚对待云初的态度判若两人。 “华儿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你呀，少与她接触为好，万一伤到的自己，母后会心疼的。” 菱华抱歉的看了云初一眼，又连忙转过头安抚着王母。 “这是华儿为娘娘准备的心意。” 菱华顺势送上自己的寿礼，是一件披风。 “这个披风是华儿花费了许久，收集天边的朝霞织制而成。” “华儿费心了，母后很喜欢。” 王母开心的接过菱华手中的寿礼，拿在手中看了好一阵子。 下座的仙家们也都开始奉承起菱华的心灵手巧，大殿又开始热闹起来。 云初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抑制住眼眶中的泪水和心中翻涌而上的委屈，低着头默默的退了下去。 她其实一点也不怪菱华，相反，还有些感激她，是她替自己解了围。 从出生的那天起，云初便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甚至是母后与父皇也在反感着自己，虽然知道是命格的原因，也习惯了三万年来父皇与母后的冷落，但是，今天这般，她还是忍不住会难过。 寻了个机会，云初便悄悄的离开了宴会，寻了个没人的角落，躺在一棵树杈上，借着仙树繁茂的枝叶挡住自己，一个人发着呆。 这是她经常做的事情，因为大家见了她都会害怕，久而久之，她就学会了将自己藏起来。 “云初——” 耳边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云初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愣了一下，没有理会，那声音又唤了一声，夹着些无奈。 “云初……” 云初回过头，看见泫泽神君那张冷淡清隽的脸，心中有些诧异，自己与他此前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对，连忙起身落到泫泽神君的面前，想了想，又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 “无需这般小心。”泫泽神君看着云初后退的动作叹了一口气。“到了我这般造化，你的命格对我而言，影响已经不是很大了，你自在些便好。” 云初没有出声，低着头，等待泫泽神君说出自己的意图。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泫泽神君不再看向云初，转头看向天边的祥云，开口道：“我知道你的极煞命格，你——有想过斩断它吗？” 想，当然想，云初做梦都在想着有一天能够破掉自己的命格。 因为这个命格，她受尽了冷落与孤独，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一个人，就连仙兽，她都不敢去亲近。 泫泽神君一眼便看穿了云初的心思，依旧淡淡道：“做我的最后一位徒弟，我便可助你破了这命格，但有一点……” “什么？”云初抬起头，紧紧的盯着泫泽神君，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你需要修无情道。”泫泽神君转过头来看向云初。 “无情道？”云初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这世上唯一能够与天道对抗，破解命格的便是无情道。”泫泽神君为云初解释道。“但是，一旦修炼了无情道，便意味着断情绝爱。世间的一切情感便与你无关，你曾经期待的，渴望的都会变得无关紧要。” “那这和我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云初苦笑道，眼中的期待瞬间化为虚无，整个人又恢复了死气沉沉。“到头来不过仍然是一场空罢了。” “一个是你被动的承受命格给你带来的痛苦，挣扎着，始终不能解脱，一个是你主动斩断所有羁绊，你可以如其他人一般与人正常的接触、交流，只不过——”泫泽神君顿了顿道：“你对这一切再也没有了感觉罢了。” 云初的眼中闪过一丝无措，站在原地迟迟的不肯做抉择，随即脑海中闪过一道人影，躬身道：“多谢泫泽神君厚爱，但云初，不能修无情道。” 第二章 云初答应去学院 “你心中可是还有什么放不下？”被云初拒绝，泫泽神君并没有任何不满，亦如来时那般的风轻云淡。 云初低着头没有说话。 “罢了，我不为难你。”泫泽神君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云初。“若有一天，你想通了，便可以通过这块玉佩传唤于我，平时你可将它戴在身上，危机之时，可救你一命。。” 这次云初没有拒绝，接过了玉佩。 见她收下，泫泽神君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云初也回到了大殿。 许是刚刚拒绝了泫泽神君的缘故，她心虚的看了泫泽神君一眼，便下意识的寻找那人的身影。 不在座位上，也不在殿中。 云初心中有些疑惑，起身再次离开座位，无意间听到一旁仙娥的交谈。 “刚刚清珏仙君出去了后，菱华仙子好像也跟着一起出去了。”一个小仙娥激动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菱华仙子喜欢清珏仙君，这在仙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另一个仙娥不以为意。“要不是四公主在，娘娘肯定将菱华仙子许配给清珏仙君，她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 “话说娘娘不是十分讨厌四公主吗？为什么会将清珏仙君那般清风朗月的人与四公主定下婚约？”先前那个仙娥奇怪道。 “谁知道呢，可能是对四公主仅剩的一点关怀吧。”另一个仙娥耸耸肩。“据说，整个仙界，也只有清珏仙君那种极盛的命格才能压得住四公主的极煞命格，真是可惜了……” “娘娘与公主之事，岂是你们可以随意议论的？”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仙娥注意到云初的目光，连忙呵斥交谈的两个仙娥。 那两个仙娥终于也注意到了云初，一脸惶恐的看向她。 云初并没有理会她们，而是转头看向王母身边，这才发觉，菱华已经不在那里了。 急匆匆的离开了大殿，云初心里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心急的逃离那里。 或许是因为仙娥说的话，又或许是自己也觉得自己配不上清珏。 “清珏哥哥，这是华儿亲手做的点心，你快尝尝。”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云初下意识的躲在了暗处，看向不远处的亭子。 只见菱华仙子坐在清珏仙君身旁，拿着一块糕点递给他，眼中满是欢喜。 “多谢华儿。”清珏温和的笑了笑，接过菱华仙子手中的糕点，轻轻的咬了一口。“很好吃，华儿果真是心灵手巧。” “好吃，清珏哥哥就多吃点。”得到清珏仙君的肯定，菱华仙子满脸都是喜悦。“以后华儿多做一些，给清珏哥哥送过去。” “不了。”清珏仙君温润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我还要去找四公主，就不在这里多坐了。” “可是，华儿也想让清珏哥哥陪着，清珏哥哥不要去找四姐，陪着华儿好不好？”菱华仙子起身，抱着清珏仙君的胳膊撒娇道。 清珏仙君无奈的摸了摸菱华的头，默许了下来。 云初看着远处的这一切，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许久，却又无力的松开。 菱华仙子与清珏仙君才是最般配的一对。 整个仙界都知道菱华仙子喜欢清珏仙君。 原来那些仙娥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罢了。 所以，清珏仙君对菱华好，不一定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 云初最终也没有走上前去质问，不是因为没有勇气，而是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估摸着寿宴已经接近了尾声，她默默的离开了这里，回了自己的宫殿。 整个宫殿依旧是空荡荡的，除了云初自己，再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那些仙娥都很怕她，娘娘和玉帝也不会来看自己，唯一会过来的大概只有清珏仙君了吧，只是，他总是很忙，很少过来。 云初不知道是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才显得如此空旷，还是因为这座宫殿本就宽广的原因，或许都有吧。 她听仙娥说过，当初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娘娘与陛下都十分的期待，特意布置了这个宫殿来迎接自己。 这里的每一处摆设都是娘娘与玉帝亲自布置的，奇花遍地，异草招展，琉璃瓦、水晶盏。 可惜，她却并不如他们期待的那般如意。 云初不记得自己坐在殿里发呆了多久，等回过神来时，才后知后觉的起身，如同提线的木偶一般，僵硬的拿了些桌上的果子，一颗一颗的放入口中。 “四公主——” 外面传来的声音让云初的眼中有了一些亮光，不断往口中送果子的动作也顿了顿，随即，又恢复如常。 “原来四公主在殿中，刚刚唤你，没有回应，还以为四公主不在呢。”轻柔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笑意，清珏坐到云初身旁，看着她如同仓鼠一般吃果子的动作，不禁笑了笑。 云初又往嘴里塞了几个果子，似乎刚察觉到身边坐着的是自己最喜欢，也是唯一能靠近自己的清珏仙君，努力的找了一个话题。 “母后的寿宴已经结束了？” “在想什么呢？”清珏仙君好笑的摸了摸云初的头。“娘娘的寿宴已经结束一天了。” 云初直直的盯着清珏，这个动作，他也对菱华仙子做过，想到这，心中有些酸楚。 “……哦。” 原来她已经在殿里发呆了一整天，难怪整个脑子都空空的，运转不过来。随即又拿了一些果子塞进嘴里。 “果子很好吃吗？”清珏看了看桌上的果子，又看向不停吃着果子的云初，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今天的心情有些不好？” 回想起亭子里菱华递给清珏糕点的场景，云初没有回答，只是将装着果子的玉盏放到清珏仙君面前。 见云初吃得津津有味，清珏好奇的捏起一颗果子放进嘴里。 强烈的酸意夹杂着淡淡的苦涩弥漫整个口腔，好一阵子，清珏才缓过来。 看着仍然坚持不懈往嘴里送果子的云初，连忙伸手阻拦了下来。 “这果子……”他看向云初。 “不好吃吗？”云初眼中的光亮熄灭了一点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失去了品尝味道的能力，她吃惯了苦涩，也没有尝过甜，渐渐的，她以为所有的食物都是一个味道。 “别吃了，下次我给你带些其他的果子。”清珏将剩下来的果子放到一边。 “好。”云初听话的将口中的果子咽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一下学院的事情。”清珏见云初终于不再忙碌，切入了正题。“华儿说，你一直拒绝去学院。” 云初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是不喜欢学院吗？”清珏语气温和，脸上带着些许关切。 云初垂下眼帘，任然没有说话。 “如果你不喜欢打打杀杀，学院也有专门教授琴棋书画以及其他一些辅助仙法的夫子。”清珏继续开导道。“你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而不是一直都呆在宫殿里。” “是母后她们让你过来的吗？”见清珏说完，云初没头没尾的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 清珏明显愣了愣，才缓缓道：“是。” “母后是不是和你说，我身为仙界的公主，连学院都不愿意去，丢了她们的脸面。”云初淡淡问道。“清珏仙君不要骗我，还请如实相告。” “……是。”清珏还想解释什么，但是，看到云初平静的脸色，一时间失了声。 “我说我不想去，可以吗？”云初抓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 “这是娘娘给我下达的命令——”清珏缓了缓道。“我也希望你能去学院。” “好。”许久，云初才答应道。 她抬头看了清珏仙君一眼。 “我去学院。” 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愿意去做。 “你能想开，我很欣慰。”清珏没想到云初这么快就答应了，轻轻的抚了抚云初的脑袋。“我这就回去禀报娘娘，也顺便告诉华儿这个好消息。” 云初低着头，盯着桌角被清珏放在一边的果子。 “你……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吗？” 不要这么急着走，你走后，这里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诧异于云初的请求，清珏没有多想，还是拒绝了。 “我很忙的，你也知道，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像父亲一样，成为仙界的战神，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做，下次再来看你。” “可是……” 菱华要求你留下来陪她，你就答应了。 “听话——”清珏温声道。 云初低着头，没有再出声。 如果不是母后她的命令，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来看我。 清珏见云初沉默不语，以为她是默许了自己离开，他急着去王母娘娘那里复命，便起身匆匆离去。 “等等——”等清珏走到了大殿的门口，云初才反应过来，跑过去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清珏不解的转身看向云初。 “你……”是不是喜欢菱华仙子？ “嗯？”清珏静静的等着云初的话。 “别忘了，下次来要给我带果子。”云初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第三章 被误会 所谓的学院，位于仙界、妖界与凡界的交汇处。分为天、地、玄、黄四种类别，每个类别又分别对应两个班级。 天阶班中都是六界的将领、王族之人；地阶班则都是一些修习辅助仙法或者无心权位的贵族子弟，玄阶班的人最多，是六界中士兵的培训地；至于黄阶班，则是纯粹为刚成仙的仙、刚化形妖等科普用的。 说是六界，其实学院中也就是仙界、妖界再加上一个冥界。凡人没有资格，神界不知所踪，魔族被封印。 一大早，清珏仙君就在云初的宫殿门口等候，旁边是缠着他的菱华仙子。 “四公主，娘娘让我来带你一起去学院。”终于等到云初出来，清珏上前温声道。 他身旁的菱华仙子见到云初，有些尴尬的放下清珏的胳膊，碍于云初的命格，却没有对云初打招呼。 云初将两人的动作默默的尽收眼底，动了动嘴角，没有出声。 “今天是你们第一次去学院，莫要误了时辰。”清珏仙君并没有注意到云初的欲言又止，擅自走在了前面，对着云初与菱华说道。 菱华仙子一个快步，走在了清珏仙君的身侧，两人并肩而行。 云初看着的背影，的确很般配。 菱华仙子的身上，有着她不曾拥有的自信、张扬。 她却只能远远的躲在阴暗处，默默的看着。 其实不用别人说，云初也清楚，今日清珏仙君奉王母娘娘之命过来接自己，不过是怕自己临时退缩，放弃了去学院，一旦她放弃了，菱华仙子也没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呆在学院，毕竟，就算再怎么讨厌自己，仙家的颜面还是要顾及的。 比起自己，父皇和母后应该更中意菱华仙子成为他们的女儿吧。 云初跟在两人身后，有心的拉开距离，看着前方菱华仙子与清珏仙君有说有笑的氛围。 自己…… 并没有办法融进去。 而前方的清珏仙君，自己的命定之人，始终也没有回头。 应王母娘娘的安排，云初去的是地阶班，因为菱华主修的是舞。 将两人送到夫子那里，清珏仙君就离开了，去了自己所在的天阶班。 地阶班的夫子早早的接到了通知，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云初一些，对着地阶班的学生们介绍。 “这是仙界的菱华仙子，王母娘娘的义女。”又隐晦的看了云初一眼，介绍道：“这位是仙界的四公主。” 夫子介绍完，看向菱华仙子。 菱华仙子从小就跟在王母娘娘的身边，也见过一些场面，落落大方的上前一步，浅笑道：“我是菱华仙子，主修的是舞，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众人又将目光看向云初。 云初抬头环视了教室一眼，并没有上前，犹豫了一下，开口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云初。” 随后又想到什么，补充道：“没事不要接近我，更不要和我说话，当我不存在就好。” 便低下了头，不去理会众人好奇的眼光。 地阶班的教室分为三个阵营，最里面是仙界的学生，中间是妖界，最外面是冥界。 见两人介绍完，夫子松了口气，悄悄的看了云初一眼，看着菱华仙子道：“你们找个位置坐下吧。” 话还没有说完，脚下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霎时间，教室里一片哗然。 “听说过仙界的四公主天生带有煞气，谁接近她谁倒霉。” “我也听说了，刚刚夫子就是看了她一眼就摔倒了，看样子摔得不轻。” “话说夫子已经是玄仙了，不应该会跌倒的才是。” “为了我们的安全，以后还是离她远一点吧。” 云初听着下方的讨论，脸色白了白。 夫子艰难的爬起来，示意众人安静。 “刚刚是夫子没有站好，不小心摔的。” 随即，再次示意两人选位置坐下。 云初感激于夫子的维护，却不敢对他有任何的表示，她怕自己再次伤到夫子。 菱华仙子直接坐在了自己认识的仙友身边，云初看了看，径直的走到最后面、最角落靠窗的位置。 随着她的走动，所经之处，两边的学生不是桌子突然坍塌，就是毛笔不小心倒在书上，最倒霉的，直接被砸了脚。 在云初坐下的一瞬间，周围的仙家子弟动作一致的逃离自己原本的座位，利落的将前面空掉的位置补齐，独留下后面一大片空档，云初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 云初默默的坐在位置上，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神色，只是没有了抬起头的勇气。 她理解大家对她的惧怕，毕竟谁也不喜欢平白无故的倒霉，可是，这不代表她的心中不会难过。 夫子见状，连忙用仙法修复了损坏的桌子，却没有阻止学生的逃离。 “好了，我们开始今天的课程。” 云初随手翻开桌子上放着的书册，思绪却早已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书上的内容她都学过。 因为总是一个人，云初只能与书为伴，来打发这漫长的岁月。 在她的宫殿中，整整三个房间，里面全部都是书，各色各样的都有，都是她这三万年来收集所得。 一个时辰的课程就在发呆中度过，夫子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 且不说他们地阶班本就是修修辅助仙法，混日子的地方，就算是要求严格的天阶班，他相信，也不会有夫子愿意与这位四公主有接触。 随着夫子的离开，菱华的身边立即围满了人。 大家都喜欢这位笑起来甜甜的仙子。 “听说今日是清珏仙君亲自将菱华仙子送过来的呢。”一位仙界的女仙看着菱华仙子羡慕道。 “整个仙界，也只有菱华仙子才能配得上清珏仙君。”另一位女仙也奉承道。 “清珏哥哥一直都很宠着我。”菱华仙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一笑落在旁人的眼里就有了不一样的一位。 “嗤——”中间位置的妖族公主看不过去，讽刺道：“听说后面那位才是人家清珏仙君名正言顺的姻缘，你这只能叫单相思吧，真不知道嘚瑟个什么劲。” 菱华听到妖族公主的奚落，脸色一白，隐晦的看了云初一眼，有些气弱道：“只是说他们命格相合，也没说一定要在一起。” “哦，是吗？”那位妖族公主冷笑了一声。“听说清珏仙君与后面那位已经早早的订了婚约，这就是你抢人家的父皇母后，又抢人家未来夫君的理由？” 菱华仙子一时语塞，转过身子，满脸的难过。 “别听妖族的乱说。”菱华仙子的同桌安慰道。“妖族一向与我们仙族不对付，你又是王母娘娘最疼爱的义女，她就是故意让你难堪的。” “四公主什么命格我们也都知道，这不怪你，你也不是故意的。”之前奉承菱华的女仙也连忙说道。 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有些后悔，连忙心虚的看了一眼云初的位置，见到云初也在看着她们这边，连忙止住了嘴，讪讪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云初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再次低下头。 她又何尝不想上去反驳，去告诉所有人，司命说过，清珏仙君与自己是天定的缘分。 她承认，她懦弱、自卑。 她没有勇气上前，更害怕别人看向自己畏惧的眼神。 “你是傻子吗？”妖族公主显然也看到了云初低下头，气呼呼的走到云初课桌面前。“再不站出来，你的父母、爱人都要被抢走了。” “你……离我远一些。”云初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妖族公主，又转过头看着窗外，低声道：“会受伤的……” “你——”那妖族公主还想再说写什么，突然，从窗外飞过来一个法器，直直砸向妖族公主。 云初反应过来，却又不敢直接触碰妖族公主，情急之下，掀起自己身前的桌子，将妖族公主也掀倒在一边。 因为动作太大，自己却落入了那法器的命中范围，后背重重的挨了法器的一击。 “公主——” 妖族的人连忙扶起妖族公主，团团的将她围起来，眼中是云初从来不曾拥有过的关切。 “抱歉，抱歉。”法器的主人也追了过来。“我是天阶班的龙迟，刚刚法器突然失控，就飞过来了，没伤到人吧？” 说话间，清珏仙君也走了过来，看见被妖族围着的妖族公主，严厉的看了龙迟一眼，化作一道光，从窗口飞进来，经过云初身边，落在了妖族公主面前。 “没事吧。” “不需要你们仙界这些虚伪的关心。”妖族公主没好气的回了清珏仙君，看了云初一眼，气呼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清珏仙君也没有生气，注意到菱华仙子满脸的泪痕，走过去轻声问道：“第一天来学院，怎么就哭鼻子了？” 菱华仙子也看了云初一眼，对着清珏仙君摇了摇头。 “没有人欺负我，清珏哥哥。” 她不想要清珏仙君知道她们刚刚争论的内容。 见菱华确实没有事的样子，清珏最后才走到云初面前。 “华儿还小，你别欺负她。” 听到清珏仙君的话，云初压下喉头涌上来的血腥，难以置信的看向清珏。 第四章 受伤 “你觉得，是我欺负了菱华仙子？”云初一只手扶着墙壁，支撑着身体，一只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角。 清珏仙君被云初问得一时语塞。 他刚刚看见菱华仙子满脸泪水的看了云初一眼，就妄自下了定论，确实有些莽撞。 云初能看到他眼中的歉意，却没有等到他的道歉。 “夫子来了——”外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清珏仙君闻言，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带着龙迟匆匆离开了。 云初强忍着后背的伤，默默的扶起面前的桌子，又将散落的书册整理好，坐回了座位上。 夫子有心想问下一发生了什么，但是，一看主角是云初，清了清嗓子，故作糊涂的低头翻开了书册。 被清珏仙君拉走的龙迟疑惑的挠了挠头，低声道：“奇怪，我这法器是龙族的至宝，不打中人是不会安分下来的，被它伤到的人不是重伤，也会吐血，这次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受伤，刚刚那一瞬间，我都想好了该怎么赔罪了。” 清珏仙君听到后，迈向前的步子一顿，脑海中闪过云初那张惨白的脸，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可能是你法力不够吧，在场确实没有人受伤，别多想了。” 上午的课终于在夫子走出教室后结束，云初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菱华仙子匆匆的收拾了一下，便急忙忙的跑出教室。 在其他学员疑惑的目光中，菱华仙子的同桌笑嘻嘻的解释道：“菱华仙子说，她怕清珏仙君等她等久了，想快些过去。” 众人听了后，都不约而同又有些隐晦的看向云初。 云初低着头，故作镇定的整理着桌上的笔墨，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等所有人都走完了，她才艰难的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苍白的唇角流下一抹血色，云初不在意的擦了擦，缓慢的走出教室。 清珏仙君见到菱华仙子一人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四公主呢？她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菱华仙子的目光闪了闪，心虚道：“我们下课的比较早，可能是先离开了吧，我也没有注意到她。” “是吗？”清珏仙君皱了皱眉头道：“我一直都等在这里，怎么没有看到。” “也有可能不是走这边。”菱华仙子催促道。“我们快回去吧，母后还等着我们回去汇报今天在学院的事呢。” 既然菱华仙子都这么说了，清珏仙君便不再疑惑，跟着她离开了。 学院很大，身上还带着伤，云初走得很慢，每走一步，身后的伤都在刺痛。 隐隐约约间，听到一墙之隔有哭声，云初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 “一天到晚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干什么？”嚣张的声音之后，伴随着一阵哄笑。 那哭声更加的小心翼翼了，伴随着急促的抽泣。 “听说你们狐族从前非常的富有，只要你答应回去给我们偷些宝物过来，我们今天就不打你了。”那嚣张的声音继续道。“不然，你今天就别想好好的离开。” 云初瞥见前面有扇门，垂了垂眼帘，还是选择走了过去。 她看见那个被欺负的狐族少女摔在地上，拼命的摇着头。 在狐族少女面前，是一群以狼妖为首的妖族，那道嚣张的声音正是出自他口。 一群人见到云初，还有些发愣，似乎是不明白，这个时辰了，学院里居然还有人。 “老大，这个好像是那个仙族的四公主……”旁边一个站在狼妖身边的小妖不确定道。 狼妖一听，也有一些慌张，看着云初越走越近的步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他可是听过四公主的凶名。 云初绷直了身子走到那群妖族面前，眼睛盯着地面，看上去有些目中无人，淡淡道：“你们挡路了……” 狼妖咬牙看了看地上的狐妖，却没有勇气直视云初，不甘道：“我们走。” 话音刚落，自己被自己绊了个正着，以一种狗啃泥的方式，摔在了地上。 旁边的其他妖族见这样，连忙拉起狼妖落荒而逃。 只是听四公主说了一句话就摔成这样，再待下去，他们怕自己的小命就这么没了。 倒在地上的狐族少女第一次见狼妖和他的手下们这般狼狈的样子，眼中满是崇拜的看向云初。 见欺负小妖的人走了，云初咽下喉头涌上来的一口血，没有理会这个狐族的小妖，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你受伤了——”那小妖见云初要走，连忙起身跟了上去，对着云初喊道：“龙迟的法器我认识，被打到的人会受很重的伤。” 云初依旧没有理会身后的小妖，自顾自的走着。 小妖因为一下子跑的有些急，又离得云初有些近了，一下子摔在地上，满脸都是灰尘。 云初听到后面的动静，握了握拳头，还是没有停下来。 “我叫文静，是狐族最小的公主，只不过我们狐族没落了，没有人承认我是公主。”文静追着云初在身后介绍着自己，最后半句语气有些丧丧的。 因为又没有控制好与云初的距离，文静再次摔了一跤。 她没有气馁，站起来呼了呼自己受伤的小手，继续跟在云初身后。 云初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别跟着我了，也别和我说话，你会受伤。” “可是……”说话间，文静再次摔倒。“我想和你做朋友。” 文静的话让云初有些恍惚，这是她三万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人说想和她做朋友。 她抓紧了手臂内侧的衣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冷笑道：“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我会让你相信的。”文静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委屈，站在原地对着云初的背影喊道。 云初自嘲的笑了笑，这样的小妖，因为对自己心怀感激，就一时冲动，想和自己做朋友，等多摔几次，就会自己放弃吧。 等云初回到自己的宫殿，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宫殿中被收拾了一番，桌上的果子也换上了新的，应该是宫殿的仙娥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换的。 云初回到自己的房间，来来回回找了一番，只找到一瓶外敷的伤药。 叹了一口气，云初拿起笔写了一张“疗伤丹药”的纸条，贴在了宫殿门口，暗处的仙娥看见了，匆匆的离开了。 那仙娥是负责云初宫殿打扫的，平时云初在时，一般不会现身，云初若有什么需要，就会写下一张纸条贴在宫殿门口，她见了，便会去办。 来到王母娘娘的寝宫，仙娥老老实实的告知了云初纸条上的内容。 王母娘娘漫不经心的听了仙娥的汇报，冷淡道：“这是在怪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关心她？一点小伤，用不着仙丹。” 那仙娥想告诉王母，四公主看起来伤的很重，却被一旁的仙娥打断了。 “娘娘乏了，要休息了。” 没拿到丹药，那仙娥回到云初宫殿的不远处，有些为难。想了一会儿，还是拿了一张纸条，将王母娘娘的话如实写在了上面。 云初看着门外的纸条，苦笑了一声，将两个纸条一起取下，走进了宫殿。 将它们放在一旁的盒子里，云初盯着看了许久，又轻轻的将盒子盖上，拿起仅剩的一瓶伤药，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 伤口在后背，云初好几次上错了位置，药粉撒在了地上，她想了想，还是用手指捻起地上的药粉，重新洒在伤口上。 一番动作下来，云初只觉得整个人都累极了，身累心也累。 趴在床上失去意识之前，云初在想，明天有时间，一定要去采些草药回来自己炼制一下丹药。 仙界虽然没有在物质上亏待她，但是，却没有一人会想起来给她一些疗伤的药，更不会有人愿意接触她，与她换一些丹药。 第二天，清珏仙君在殿前等了许久也不见云初。 “四公主应该是先走了吧。”菱华仙子不确定道。“我们还是走吧，别耽误了上课。” 到了地阶班，也没见到云初的身影，菱华仙子顿时更加心虚了起来，却也没有立即去找清珏仙君。 文静没有看见云初，又想到云初的伤，有些担心。 第一节课结束，她立即向夫子告了假，多方打听才找到云初的宫殿。 见到在床榻上昏迷的云初，文静圆圆的眼中顷刻间蓄满了泪水。 慌忙从身上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丹药，跌了好几跌才走到云初身边，给她服下。 虽然狐族衰落，但是，文静毕竟还是狐族的小公主，身上带的药也是十分的珍贵，不一会儿，云初便醒了过来。 见到跪在自己床前哭哭啼啼的文静有些惊讶。 “你终于醒了……”文静抽泣着，愤愤不平道：“她们怎么这么过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连丹药也不给你吃，还好我及时发现你没来与菱华仙子与清珏仙君一起来学院，找了过来。” 云初终于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原来自己竟伤到昏迷，清珏仙君也没来找过自己吗？ 看着文静身上因为靠近自己而增加的伤口，云初无奈又愧疚道：“你先离我远一些……” 第五章 被罚思过 “我……”文静不解云初为什么一醒过来就要赶自己走，神情有些委屈。 “离我越近，你受的伤就会越多。”猜到了文静心中所想，云初解释道。“谢谢你的丹药，我已经好很多了。” 文静听到云初的感谢，开心的笑了笑。“这没什么的，你上次也救了我。” 随即，听话的后退了两步，然后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后，脑袋撞在了门槛上。 “你走吧……”看着强忍着泪水的文静，云初目光有些暗淡，别过头不再看她。 “我没事的，一点也不疼的。”文静索性坐在门槛上，着急的看着云初解释道。“族里的长老说，我可以和你做朋友的，我的运气比别的人都好一些，你看，我接近你，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也只是摔了几跤。” “和我接近的人都没有好结果的。”云初淡淡道，语气中带着难以忽视的寂寥。“上次我帮了你，这次你救了我，就算扯平了。” “我不——”文静倔强道。“我想跟着你。” 云初不想和她在这种事情上争论，索性不再开口。 “你的伤很严重，刚刚的丹药还要继续服用。”文静坐在门槛上，嘴里嘀咕道。 随即又拿出丹药瓶用妖力轻轻的托到云初床边。 “长老说，这个丹药很管用，你先拿着用，等回了族里，我再去向长老们要一些更好的。” “不用了……”云初下意识的拒绝。“等我恢复了一些，自己回去采药炼制。” “原来你还会炼丹药，好厉害。”文静亮晶晶的看着云初，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关注错了重点。 云初：…… 见云初不说话，文静又继续道：“以前我也和长老们学过炼丹，炸了不少炉子，还是没学会，长老们就不让我在学炼丹了……” 云初惊奇的发现，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滔滔不绝的一直说话，即便自己不回应她。 在文静单方面的结束了这场聊天之后，云初算着时辰，大概学院那边已经放学了。 菱华仙子这次没有那么急切的去找清珏仙君，还是清珏仙君主动找过来，她才慢慢吞吞的出了教室。 “华儿，可是今日的夫子有些拖堂了？” 菱华仙子心虚的摇摇头。 清珏仙君巡视了一番教室，还是没有看到云初，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看向菱华仙子。 “四公主呢？又提前离开了？” “她……”菱华仙子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清珏仙君温润的目光，她心中一横，闭着眼睛解释道：“今天一上午，四公主都没有来学院，昨天，四公主也没有走其他的路，而是我想单独和你一起回去。” 不敢睁开眼看清珏仙君的神情，菱华仙子继续道：“昨天龙迟的法器，好像砸到了四公主，我看四公主没有出声，以为她……伤得不是很重。” 菱华仙子的话刚说完，面前已经失去了清珏仙君的身影。 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菱华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云初正在试图提醒自己面前的这个狐族小妖，自己想关门谢客了，就听到清珏仙君带着些担忧的声音从殿里传过来。 文静看向云初，刚想回应，就看着云初向着她摇了摇头。 “你的伤真的很严重，最好不要随意活动，在床上趴着就好。”见云初要起身，文静想上去阻拦。 云初直接在两人之间竖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挣扎着坐了起来，胸腔气血翻涌，云初眼前一阵恍惚就要倒下去。 “你没事吧——”文静担心的趴在屏障上，看着云初。 云初定住身形，微微的摇了摇头。 犹豫了一下，拿起文静放在床边的丹药，服下了一颗，随即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待会，什么都不要说，知道吗？”云初撤掉屏障，对着文静叮嘱道。 文静虽然不知道云初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愣愣的点了点头。 “清珏仙君，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云初来到大殿，绷直身子，如果不是她的脸色难看至极，文静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受伤。 “华儿说你今天没有去学院，我过来看看。”清珏仙君背着光，看不清殿内云初的神色。 “哦，这个呀……”云初故作为难道：“我今天起迟了，担心迟到会被夫子责怪，索性就不去了。” “华儿还说昨日龙迟的法器伤了你，你——”清珏仙君上前一步。“伤的怎么样？” “菱华仙子看错了，我没事。”云初轻声道。慢慢的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 清珏仙君再次上前，终于看到了云初苍白的脸色。 “你的脸色……” 突然注意到云初不远处的文静，询问道：“这个小妖怎么会在这里，你的命格特殊，不要伤了她，她若是得罪了你，你贵为仙界的四公主，应该大度一些，就不要为难她了。” 没等云初回答，文静就气呼呼道：“初初才没有为难我呢，你不要胡说，明明是你，不分是非，初初她都——” “文静……”云初连忙出声制止道。 文静见到云初的脸色，不甘的闭上了嘴。 “四公主她怎么了？”清珏仙君抓住了文静话中的未尽之言，追问道。 “四公主怎么样了？”菱华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是华儿不好，明知道四公主受伤了，还让清珏仙君陪着我。” 见菱华仙子哭得这么伤心，清珏仙君顾不得自己刚刚的问题，连忙上前安慰道。 “四公主她没有受伤，华儿就不要内疚了。” 云初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垂下了眼帘。 有了清珏的安慰，菱华哭得更加的伤心，似乎觉得没脸面对云初，哭着跑了出去。 “华儿她还小，我去看看她。你一向懂事，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清珏带着歉意的看了云初一眼，追了出去。 从始至终，云初没有说一句话。 “初初……”文静察觉到空气中沉默的氛围，轻声唤道。 “我没事的。”话音刚落，云初直直的吐了一口血。 “初初——”文静快步走向云初，却被云初挥手拒绝，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寂寥道：“你呆在原地就好，陪我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 文静也知道云初心情不好，安静的坐在了原地，低轻声问道： “你既然不想清珏仙君离开，为什么不开口挽留他。” “留不住的。”云初苦笑道：“关心是真的，不在乎也是真的。” 文静不解，一眨不眨的看着云初。 “我脸色这么难看，任谁都能猜出我在说谎，可是他却信了，我殿中虽然没有仙娥，但是，外面的仙娥却也大概了解殿里的情况，他若有心，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他选择看不见、听不见。”云初呆呆的看着殿门口。 “那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文静捂住自己的心口，看着眼前之人莫名的有些心疼。 “你不懂……”云初仰起头，神色平静。 一个人，在黑暗里呆久了，遇到一道光，便会不顾一切的抓住，不想失去。 “我累了，想回房间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可是，你这一整天，一口东西也没有吃过，还受着伤……”文静担忧道。 “仙族之人，不吃食物也可以的。”云初看向那张灰扑扑的小脸，淡淡道。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你现在受伤了，还是补充一下体力为好。”文静锲而不舍道。“你这里有厨房吗？我煮些粥。” “……没有。”云初叹了口气，随手从桌上拿起一颗果子，当着文静的面塞进嘴里。“我已经吃过了，你可以走了吗？” “你平时就吃这些？”毫不在意云初的态度，文静皱着眉，不赞同道。 云初没有说话。 察觉到云初有些不耐烦，文静再次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放在云初桌子上，叮嘱道：“我这就回去，这瓶丹药也留给你，你记得吃，明天我再给你带些更好的。” 云初没有回答，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文静无奈，将丹药用同样的手法，放到云初的床边，才缓缓离去。 刚走到殿门口，又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大门上。 云初听到动静，目光闪了闪，随即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当天晚上，云初便收到了来自王母娘娘的处罚。 ‘仙界云初，无故旷课，更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欺负其他仙子，将菱华仙子气哭，罚其到天牢第三层极寒炼狱思过七日。’ 仙娥为难的将旨意传达给云初。 云初明白，就算自己现在跑去解释，母后也不会见自己，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收好文静给的两瓶丹药，平静的跟着前来羁押她的天兵，去了天牢。 第二天，文静一大早就带着自己亲手煮的粥来找云初。 昨天回去，长老们为她找来了狐族至宝，有了它，她便可以极大的减少云初命格带给她不好的影响，可以放心的与云初做朋友了。 文静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云初的身影，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想到云初说过，在殿外有照顾她的仙娥，连忙找了过去。 第六章 清珏的冷漠 “四公主因为无故旷课，再加上惹哭了菱华仙子，被娘娘罚去天牢第三层的寒冰炼狱思过了。”仙娥对文静道，眼中尽是担忧。 她照顾四公主有许久了，也是最清楚四公主所有事情的人，她可伶着她的遭遇，却也无能为力。 “文静姑娘，你若是真的想和四公主做朋友，就帮帮她吧，她还受着伤，那寒冰炼狱可不是寻常人能待的地方。” 文静心中一慌，确认了天牢的方向和位置后，就连忙赶了过去。 可是，天牢的仙兵并不让她进去。 文静没有办法，又想着去找王母娘娘，也没有见到。 “还有什么办法？”她焦急的站在天牢外面，无意间瞥到学院的方向。“清珏仙君……” 奔波了一上午，等文静赶到学院，学院刚好放学。 “清珏仙君，求求你救救初初吧。”文静一下子跪在清珏仙君面前。 清珏认出了眼前这只小妖正是昨天云初殿里那个。 “四公主，她怎么了？” “王母娘娘以无故旷课和欺负菱华仙子为由，将初初关在了天牢的寒冰炼狱思过，她身上还带着伤，支持不了多久的，你去求求娘娘，将她放出来好不好。”文静哭道。“初初她不是故意旷课的，她被龙迟的法器伤到，受了很重的伤，昏了过去。” 菱华仙子正好也赶来过来，听到了文静的话。 “如果是因为华儿而害了四公主，华儿属实难安。”菱华仙子跟在清珏仙君身边道。“就让华儿跟着清珏哥哥一起。” “不要你假好心。”文静推开菱华仙子道：“从始至终，初初都没有说过任何一句你的坏话，是你一直在哭，现在还有脸跟过来。我看你就是怕初初抢走清华仙君的目光，才故意装的，清华仙君与初初是有婚约的，你不要脸。” 菱华仙子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心思与云初、清珏仙君婚约被提在一起，如今被文静活生生的拉上台面，无异于临时处刑，脸色瞬间白了起来。 清珏仙君也不是什么蠢人，昨天的情形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菱华仙子其中的心思。 “我一个人去就好，华儿就先回去吧，我与四公主有婚约，去向娘娘求情，最为合适。” “清珏哥哥……”菱华仙子的脸色更加的惨白。“我……” “华儿——”清珏仙君叹了一口气。“我只把你当做我的妹妹。” 说罢，也不理会菱华仙子伤心的眼神，跟着文静离开了。 到了王母娘娘的宫殿前，文静再次被拦在了外面。 清珏仙君独自走了进去。 文静在一旁等了许久，才等到清珏仙君出来。 “怎么样，娘娘同意将初初放出来了吗？” 清珏仙君摇了摇头。 “我向娘娘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娘娘也知道误会了四公主，可是……” “可是，她不想承认自己错了，不愿意将初初放出来，是吗？”文静明白了清珏仙君的意思。“初初是她的亲身女儿，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好好的求求她，说不定就同意了。” “没用的，娘娘的决定，很少有人能够改变。”清珏仙君无奈道。 文静瞬间满脸都是沮丧。 “那你带我去天牢可好，我过去照顾初初。” 清珏仙君再次摇了摇头拒绝道：“刚刚我替四公主求情已经惹得娘娘不高兴了，现在再把你带过去……” 文静退后一步，不可置信的看向清珏仙君。 “初初是你未来的妻子，你打算就这样弃她于不顾？”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父亲战神的荣耀我还没有光复，不可能因为一些琐事，耽误在这里。四公主她向来懂事，会理解的。” 文静第一次见到这样绝情、冷淡的清珏仙君，原来温和的面具后面，是一颗冰冷的心。 也许，清珏仙君才是这个仙界最清醒最冷酷的人。 他将一切的利弊都算计好，利用菱华仙子对自己的喜爱，获得王母娘娘与玉帝的好感，又仗着云初对他的依赖，随意的伤害着她。 想到这，文静惶恐的看了清珏仙君一眼，转身跑开了。 唯一能救云初的清珏仙君也不愿意得罪王母娘娘，这下子，文静彻底没有了办法。 不知不觉间走到学院，被迎面一闪而过的身影撞到在地。 本就委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文静立即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你别哭啊，我不是故意撞你的。”龙迟看着被自己撞在地上大哭的小狐族，有些手足无措。“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你别哭了好不好。” 一听这话，文静哭得更加大声，看清楚眼前之人，指责道：“都怪你，你这个大坏蛋。” 龙迟以为文静在责怪自己撞倒她，应声赔罪道：“对对对，我是大坏蛋，不应该撞了你。” 文静甩开龙迟要拉起她的手，坐在地上继续哭道：“要不是你用法器打伤了初初，她就不会昏迷，也就不会旷课，现在她被关了起来，都怪你——” 龙迟一听，满脸的疑惑。 “我记忆中好像没有用法器打伤那个叫初初的吧，更何况，我压根不认识她。” “就是你。”文静泪汪汪的大眼睛死死的瞪着龙迟。 一瞬间，龙迟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眼前的这个小狐狸，真是太可爱了。 “你先起来好不好。”他轻声的哄着坐在地上的文静。“若是我做的，我一定承担责任，前提是你得告诉我，初初是谁。” “初初就是初初，她是仙界的四公主。”文静也觉得龙迟说的有道理，将自己的小手放进龙迟宽大的掌心，解释道。“那天，你的法器从窗口飞了进来，打伤了她……” 文静哭哭啼啼的将事情的始末给龙迟讲了一遍。 “若真是这样，我理应负责。”龙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沉声道。“王母娘娘那里我是说不上话，但是，你若想去天牢看望四公主，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真的？”文静一听，连哭都忘记了，一双大眼欣喜的看着龙迟。 龙迟被她看得脸颊一红，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我们龙族与仙族一向走得比较近，以前也帮过仙族缉拿和看压过犯人，天牢的守卫应该不会阻拦我。” “好吧。”文静立即站了起来。“如果你能让我见到初初，我就原谅你将我撞倒的事。” “那就多谢了。”龙迟笑着摸了摸文静的头顶。“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文静这才意识到，自己和龙迟在这里说了那么多，还没有自报家门，不好意思道：“我叫文静，是狐族最小的公主。” “那我们走吧，我的小公主。”龙迟弯下腰，对着文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文静被龙迟叫的脸色微微泛红，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走在了前面。 果然，有龙迟的带路，文静顺利的通过了守门的天兵，见到了云初。 寒冰炼狱是天牢第三层特有的一个领域牢笼，里面冰冷至极，因为结界的原因，几乎看不到边际。 云初无力的靠在一块冰岩上，闭着眼睛，纤细的睫毛因为寒冷，布满了冰霜。 若不是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文静差点以为面前的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 “初初，你怎么样了？”她扑倒云初身边，小心翼翼的将云初扶了起来。 龙迟帮着文静扶起了云初，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云初的伤势，皱眉道：“确实被我的龙族法器所伤，还好之前吃了一些丹药抑制住了伤势。” “那现在该怎么办？”文静看向龙迟，眼中尽是担心。 “被我的法器所伤，一般的丹药根本就治疗不了，只有我回龙族去取龙血丹才能治愈。”龙迟解释道。“但是，这寒冰炼狱对她的伤势极不友好，我不确定她能不能撑到我回来。”龙迟脸上满是自责。 “我这有极品的疗伤丹药，可以吗？”文静连忙拿出自己从狐族带过来的丹药，递给龙迟看。 “可以。”龙迟点点头。“这颗丹药足够抑制住她的伤势，支撑到我回来。” 说罢，也不敢再耽误，让文静在这里照看着云初，自己匆匆赶回了龙族。 云初服了丹药，悠悠转醒，见到自己身边的文静，有些惊讶。 “文静？你怎么在这里？” 文静见到云初醒了过来，圆圆的大眼睛瞬间又眼泪汪汪的，几滴泪珠从脸颊上滚下来后，立即被冻成冰珠。 “我身上有狐族的至宝，命格对我的影响已经被消减了很多。你不要赶我走了好不好，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进入到天牢来看你。” 云初浅浅的笑了笑，伸手替文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别哭，哭了就不可爱了。” 文静呆呆的看着云初嘴角的笑意，喃喃道：“初初，你笑起来真好看。不对……” 文静摇摇头。 “初初一直都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因为云初一直都极力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平时又有意无意的用头发将自己的脸遮起来，所以，很少有人能够注意到云初的美貌，某种意义上来说，文静是第一个。 第七章 离开天牢 “初初？”见云初一直没有出声，文静疑惑的喊道：“你还没有答应我，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云初奇怪的看着文静。 “你为何这么执着的想待在我身边？” “因为初初是第一个愿意帮我赶跑坏人的人，而且——”文静认真道。“我真的非常喜欢初初。”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毫无顾忌的对自己表达出喜爱，即便在这冰天雪地，云初也感觉自己的双颊有些微微发烫。 “真拿你没办法。” “那初初就是答应了？”幸福来得太突然，文静再次确认道。 “嗯。”云初轻微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以后我就是初初最好的朋友了。”文静惊喜道。 “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吧？”虽然丹药压制住了伤势，但是，严寒加上身体上的疼痛也是真实。云初皱了皱眉头，习惯性的绷着脸，不让人看出来自己的痛苦。 听到云初这么问，文静立即垮下脸，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去找殿外面的仙娥，看穿清珏仙君的冷漠以及龙迟的帮忙讲述了一遍。 “那个清珏仙君就是一个冷血自私的坏人。”文静最后总结道。“初初以后要嫁给她，一定会受委屈的。” 云初听到文静的话，神色没有一点的意外，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不懂的。” “到底是为什么？”这次文静第二次听到云初这么说。 云初抬起头，目光有些虚无，淡淡道：“如果，你从出生起，就一直被关在一个很大的笼子里，笼子的周围没有一个人，甚至是一个生物也没有，你在那里等啊等，终于等来了一个人，那个人给你带来前所未有的关怀，是你这孤寂的世界中唯一的颜色，即便你知道，自己对这个人来说无足轻重，这个人对你也是偶尔的关心，也不愿意轻易舍弃这份温暖，不是吗？” 文静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清珏仙君对于我来讲是上天对我唯一的恩赐，也是我在黑暗中唯一可以找到的一丝光亮，无论他走多远，我都会追过去，当有一天，我放弃，不再追逐了，也就意味着，我放弃了在这世间唯一的美好……” 那么，她应该会跟随泫泽神君去修炼无情道吧，免得会痛苦。 想到这里，云初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泫泽仙君送的玉佩。 “再等等吧……” 等我有一天放弃了。 文静起身，抱了抱云初单薄的身子。 她从小就在长老们的千娇万宠下长大，很难想象云初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没事。”云初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这三万年，我已经习惯了。” 文静乖巧的点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初初，你身上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很冷？伤势还在疼吗？” 说罢，身形一散，一只雪白的，长着九条尾巴的小狐狸就出现在云初面前。 “初初，你抱着我，会暖和一些。我身上有狐族至宝，你的命格对我影响不大。” 云初明白文静的好意，看着小狐狸蓬松的毛发，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下巴在小狐狸的脑袋上蹭了蹭。 “谢谢你，文静。” 小狐狸也开心的摇了摇尾巴。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一人一狐，是这寒冰炼狱里唯一的温暖。 许久，龙迟还是没有回来。 文静抬起头，狐狸眼看向云初。 “初初，是王母娘娘亲自下令将你关在这里的，你……恨她吗？” 云初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刚出生就伤了母后，又因为命格的原因，父皇与母后都不是很喜欢我。我从来没有体验过寻常母女之间的关爱是什么样的。因为不期待，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看母后那么疼爱菱华仙子，应该很温暖吧。” “可是，我的母亲就从来不会这么对我。”文静的狐狸脑袋贴在云初颈部，嗡嗡道：“我犯了错，母亲会敲敲我的小脑袋，温柔的告诉我哪里做错了，不会没有弄清楚事情就开始责罚我，还罚得这么重，更不会明知道冤枉我了，还要顾及着自己的面子，继续惩罚我。” “从有记忆起，只要是有了惩罚我的机会，母后都会毫不留情的罚我，可能是真的很讨厌我吧。”云初平静道。 龙迟进来，就看到了文静化为狐狸的样子乖巧的趴在云初怀中。 他急匆匆的回到了族里，首先请示了族长，也就是自己的父皇，陈述了自己过失伤人的事情，又与他说明了云初现在的处境。 龙族的族长拿了龙血丹给龙迟后，又跟随着龙迟来到了天宫，他们兵分两路，族长去求王母娘娘，让她开恩放了云初，毕竟一切的起因还是他们龙族的龙伤了人。 龙迟带着龙血丹直接来了天牢。 “你终于来了，怎么这么慢？”小狐狸见到龙迟，连忙从云初怀中跳出来化作人形。 龙迟眼中闪过一丝遗憾，这么可爱的小狐狸，他也想抱一抱。 “傻了？”文静白嫩嫩的小手在她面前挥舞。“龙血丹带来了吗？” 龙迟回过神，慌忙从怀中拿出龙血丹递给文静。 文静接过龙血丹，小心的喂云初服下。 “龙血丹药效极烈，四公主身子虚弱，原本是应该受不住的，如今在这寒冰炼狱之中，倒是可以勉强抵抗。”龙迟道：“如果四公主不嫌弃，龙迟愿意为您护法。” “多谢。”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云初感激的看了龙迟一眼，便开始闭目疗伤。 龙迟随意找了一个角落，坐在一旁。 文静见云初服了丹药后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就坐在了龙迟身旁。 “话说，你这脸上的伤痕和周身破旧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文静看着走前风度翩翩，回来狼狈不堪的龙迟奇怪道。 龙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之前离开天牢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回龙族的路上又正好遇到两个水族打架，不小心波及到了我，刚到龙宫，又被水草缠住，我挣扎了一会儿才脱身。” 文静：…… 忘记了初初身上奇怪的命格。 “辛苦你了……”文静拍了拍龙迟的肩膀，一脸的同情。 “……没事”龙迟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心中美滋滋的。 龙血丹的药性虽烈，但是，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不多一会儿，云初便觉得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八成，剩下的两成还需要慢慢的调养。 睁开眼睛的瞬间，天牢的仙兵也走了过来，告诉三人，龙族的族长亲自为云初求情，现在云初已经可以出去了。 文静亮晶晶的看向龙迟，眼中满是兴奋。 “你救了初初，还帮助她出了天牢，我宣布，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好。”龙迟看着文静，眼中满是宠溺。 文静扶着云初回到了殿中，就看到清珏仙君早已在大殿等候多时。 见到清珏仙君，文静气呼呼的将云初护在身后，突然想到在寒冰炼狱中，云初与自己说的话，又不甘的退回来，只是紧紧的扶着云初，不曾松手。 “清珏仙君——”云初有些意外，下意识的绷直了身子，拘谨的打招呼道。 就像是没看到文静的不待见，清珏仙君一如既往的温和道：“打听到四公主出了天牢，清珏就冒昧的在殿中等候了。想到上次答应四公主带些果子过来，就顺便拿了一些。” “多谢。”云初克制的接过果子。“有劳清珏仙君挂在心上，云初很喜欢。” “那就好。”清珏仙君淡淡的笑了笑。“这次我没有帮上什么忙，望四公主不要责怪。” “不会的。”云初轻轻的摇了摇头。“仙界的四公主永远不会怪罪清珏仙君。” “你能理解就好。”清珏仙君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多留了。“我还有些事情，你好好休息。” “……好。”云初依旧是沉默，目送着清珏仙君离开，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 “初初——”文静担忧的提醒着云初。“你若实在想他留下来陪你，就应该试着向他表达出自己的意愿，万一他答应了呢。” “还是不打扰他了吧。”云初抱着果子，转身走到一旁坐了下来，许久，拿起一颗果子缓缓的送到口中机械的咀嚼。 “我明白他心中的抱负，他的父亲是仙界上一届的战神，为了保护仙界，与凶兽同归于尽，他想成为下一届战神，光复父亲的荣耀，这挺好的。” “可是，光复荣耀、成为战神，与陪陪你，这二者并不冲突啊。”文静嘟嘴道。“都是借口。” 云初没有回应文静，或许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回去。 半晌，她叹了一口气。 “他是清风明月、受众仙追捧、玉帝王母信任的清珏仙君，而我，令人畏惧、厌恶。终究是我配不上他，他能来看看我就很好了。” 文静捧着云初的脸颊，轻轻的揉了揉。 初初对于清珏仙君的喜欢太卑微了，卑微到令人心疼。 “我觉得初初很好，是清珏仙君他配不上初初。” 第八章 生辰 为了不给母后再罚自己的机会，第二天一早，云初顾不上还没有痊愈的身子，早早的就去了学院。 到班级的时候，地阶班还没有一个学子。 云初悄悄的叹了一口气，径直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想了一会儿，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果子放进了嘴里。 这是昨天清珏仙君送来的果子，云初数了数，一共有四十三颗，她省着点吃，可以吃好久。她将果子用法力冰封起来，放在特殊的存储袋中，这样可以保存很长的时间。 没过多久，教室里断断续续来了人，云初转过头看着窗外，并没有理会。 直到文静抱着一个食盒兴冲冲的凑过来。 “初初，这是我亲手熬的粥，你尝一尝合不合胃口。”文静自然的坐在云初身旁，将粥打开，放到她面前。“上次的粥。你都没有喝上，离上课还有一会儿，快尝尝。” 云初转过头，看向文静，平淡无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柔和。 “很好喝。”云初顺从的拿过勺子尝了一口。她其实很少吃这些食物，更不会有人特意为她熬制。 “那当然，我可是一大早就起床熬的。”文静骄傲道。“我还放了许多灵植，这样，初初的身子就能痊愈的快些了。” 云初感激的看了文静一眼，低头默默的喝着粥。 等一碗粥喝完，文静利落的收拾起碗筷，开心道：“以后初初要多吃些食物，不要总吃果子，虽然仙人不需要吃这些也可以活下去，但是，人活着总要有些幸福的事情，吃饭就是。” 两人正说着，清珏仙君与菱华仙子一起走进了教室。 “原来四公主早已经来了学院。”清珏仙君温和道：“我与菱华仙子在四公主殿外等了许久，要不是仙娥说你一大早就离开了，我们都要闯进去看看了，生怕四公主伤势还没好，再次昏过去。” “多谢清珏仙君——”云初起身行礼，又看了清珏仙君身边的菱华仙子，顿了顿道：“还有菱华仙子挂心了。” 菱华仙子没有说话，复杂了看了云初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身上也有王母娘娘给自己的护身法宝，对于云初的命格，也有一定的抵制作用，所以她才敢每天与清珏仙君等云初一起去学院。 “你没事就好。”清珏仙君温润道。 云初低着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许久像是鼓足了勇气，抬头看着清珏仙君道：“以后，清珏仙君不用特意去云初的殿外等候。” 清珏仙君愣了一下，答应道：“好。” 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云初有些落寞的坐了下来，明明话是她自己说的，决定也是自己做的，但是，心里的难过也是她没有办法忽略的。 文静察觉到云初的情绪，拍了拍她的后背表示安慰。 “初初，既然那么想待在清珏仙君的身边，为什么又拒绝他等你呢？” 云初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想待在清珏仙君身边没错，但是，来学院的路上不仅有清珏，还有菱华仙子，他们二人的氛围会让她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再者，她需要提前到教室，以免来迟了，祸害到其他人。 云初不想说，文静也不会勉强，她找了一些比较欢快的话题，试图驱散云初身上的伤感。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文静一个人在说，云初不会聊天，只会点头或者“嗯”一声表示知道了，但是，文静知道，她听得很认真。 当她讲到一些愤愤不平的事情时，初初会皱着眉头，当她又讲到坏人遭到报应的时候，初初的眉头会舒展开，有时，嘴角还会带着一丝笑意，虽然这点笑意，只有她一个人看得到。 上课的时候，文静就呆在云初旁边，认认真真的做笔记，大多时候，都会出些小意外，不是墨水滴在了整整齐齐的笔记上，就是墨水不小心撒在了衣服上，每次，文静都会挠挠头说自己太粗心了。 其实云初也知道，文静会这样，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狐族至宝虽然厉害，但也不能完全消除命格给她带来的影响。每次她想要提出，让文静坐离自己远一些的座位的建议时，都会被文静可怜兮兮的糊弄过去。时间久了，云初索性就不提了，只是沉默着帮她收拾残局，还会将自己记好的笔记送给她。 而文静，她总是能发现云初的过人之处，像个小迷妹一般，在云初身后赞叹。 “初初好厉害，笔记做的好全。” “不愧是初初，夫子还没有讲过的知识都已经学会了。” “初初，你连这个都会，太聪明了。” 而龙迟，自从那次在天牢分开后，就常常来地阶班这边找他们，云初知道，他其实是来找文静的。 文静大部分时间都是与云初呆在一起，久而久之，云初与龙迟也熟了起来。 云初也曾隐晦的提醒过龙迟，如果想与文静呆在一起，可以把她约出去，不用老待在自己身边，免得被自己的命格影响，总是倒霉。 龙迟看着一旁笑得开心的文静，摇摇头拒绝了，他说，文静既然喜欢呆在这里，他就不忍心让她不开心，他们龙族一向得天道宠爱，命格虽然比不上清珏仙君，却也不弱，其余的一点小跌小撞，他皮糙肉厚，不碍事。 几次下来，云初也不再提了。 仙界的仙，通常一万年才过一次生辰。 这天，菱华仙子来到教室，就热情的邀请身边的同学参加王母娘娘与玉帝特意为自己举办的生辰宴会。 云初呆在角落里，自然也听到了菱华仙子的话，她面色平静，低着头认真的整理着面前的书册，又帮文静整理了一番，心中有些疑惑，文静今天怎么这么迟还没有来学院。 第一节课都下课了，文静还是没有出现，云初有些担心，但是，她的周围没有一个可以与她交流的人，平时，文静很少会不来上课，即便不来，也会让龙迟与自己说一声，可是今日，连龙迟也不曾过来。她又不能擅自离开座位，会影响到其他人。 直到上午的课程结束，云初也没有见到两人，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云初匆匆的跑到天阶班，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清珏仙君。 “初初，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彼时，清珏仙君正要与菱华仙子一起前往生辰宴会。 云初看了菱华仙子一眼，慌忙道：“文静一上午都不见人影，我有些担心他，想请你帮我问一下夫子……” 清珏仙君思量了片刻，为难道：“生辰宴就要开始了，我们去晚了，娘娘恐会不高兴，文静身为狐族的公主，出了事，自有狐族担心，她没来，肯定是有事情耽误了，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可是，往日文静没来，会找人与我说一声的，我担心……”文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清珏仙君打断。 “时间也不早了，我和华儿就先过去了。” 云初落寞的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的离开。 清珏仙君不愿意帮她，云初在学院周围徘徊了一会儿，压了咬牙，又回到教室，写了一张纸条，远远的扔给夫子。 夫子见到云初有些谨慎，小心翼翼的拿过纸条，想了一会儿，还是回答道：“文静同学今日请了假，什么原因她也没说。” 话音刚落，身下椅子的腿突然断了，夫子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云初愧疚的看了夫子一眼，默默的离开了。 往日回宫殿的路上，都有文静与龙迟陪着她，今日就只剩自己了。 人果然都是贪婪的，一旦习惯了温暖，便不再想失去。 云初忍不住，又拿起了一颗清珏仙君送的果子，只觉得有些苦涩。 其实，今天也是她的生辰，大概只有她自己记得吧。 她如今三万岁，菱华仙子比她大一万年，但是，她们的生日却是同一天。 以往两人过生辰的时候，云初还不觉得难过，但是，这次，云粗不知道自己是习惯了文静她们陪伴的原因，还是今天在学院听到的，玉帝与王母特意为菱华仙子准备的生辰宴，云初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烫，脸上也有什么东西滑过。 那明明是她的父皇母后，也是她的未来夫君，如今都陪在另一个人身边庆祝生辰。 想着想着，云初再次没忍住，又拿了一颗果子，放在嘴里，只觉得比上一颗更苦涩了。 回到清冷的大殿，想着菱华仙子那边热闹的场面，云初吸了吸鼻子，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 看了看口袋里的果子，想了想，还是没有舍得拿出第三颗，今天一下子吃了两颗，已经很奢侈了，她要省着点。 待了一会儿，云初觉得眼睛还是有些难受，就回到了房间，将自己埋在被子了，闭上了眼睛。 文静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熟睡的云初，脸上还挂着一滴泪水。 她蜷缩着身子，以一种极度不安的睡姿抱着怀中的薄被，即便睡着了，也难掩浮现在眉目间的失落。 第九章 一起过生辰 文静伸出小手，轻轻的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又抽出被她抱在怀中的被子，替她盖好，才退了出来。 房间外，龙迟将特意买来的花灯全部拿了出来。 见文静出来，刚要开口，就被她阻止了。 “初初睡着了，我们动作轻一些。” 龙迟听话的点点头。 “初初一定以为我们把她的生辰忘记了。”文静心疼道。 “若是四公主知道你为了她特意去人间买了这些东西过来，一定会开心的。”龙迟手中的动作不停歇，一盏一盏，小心翼翼的布置着大殿。 云初醒过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听到大殿里面有些轻微的响动，她有些疑惑的揉了揉朦胧的双眼，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原本漆黑一片的大殿，此刻每个角落都挂满了花灯，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条跳动的河流。大殿的正中央，文静和龙迟席地而坐，中间摆满了各色的饭菜点心，最外层还套着一层防护罩，应该是怕食物冷掉。 听见声响，两人回过头，看到一脸震惊的云初，文静连忙跑了过去。 “初初，生辰快乐。” 龙迟也紧跟其后，说了一句“生辰快乐。” “你们……”云初的声音有些咽哽。 “我们是怎么知道你的生辰的，对吗？”文静接下了云初的话。“是龙迟，他告诉我的。” 云粗看向龙迟，眼中有不解。 龙迟咳嗽了一声，不自然道：“前几天，我看到清珏在准备菱华仙子的生辰礼物，无意间想起来，四公主的生辰好像也是这一天，想着，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了，就顺便告诉了静儿。” 文静接着道：“这几天我们想着要给初初一个惊喜，就一直没有告诉初初。” “所以，你们今天上午请假也是为了给我准备这个惊喜？”云初感动道。 “是啊，龙迟说人间的花灯最为好看，我们早早的就去了凡界，买了许多，因为制作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耽误了回来。”文静解释道。“所以，初初，不要伤心了，我们没有忘记你的生辰哦。” “谢谢——”云初后退一步，对着文静与龙迟深深的行了一礼。“这是我度过的最难忘的一个生辰。” “才不是。”文静连忙扶起了云初。“以后初初的每个生辰，我们都要一起度过，我们还有无数难忘的生辰。” “谢谢——”云初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没有想到，第一个想到为自己过生辰的，不是她的父皇母后，不是与她有婚约的清珏仙君，而是自己无意间救下的一直小狐狸，和无意伤了自己的龙迟。 “都是朋友，不用谢。”龙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是赶紧去吃东西吧，每一道菜都是静儿亲手做的。” “嗯。”云初点了点头，率先走到大殿中央，学着两人刚刚的模样席地而坐。 “来尝尝这个酒，是我们狐族特有的桃花酿。”文静为云初与龙迟各倒了一杯。“族长听说我要来给初初过生辰，特意让我带过来的。” “谢谢族长。”云初接过酒，一饮而尽。“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见到云初确实很喜欢，文静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随即，拿出身边的特质饭盒。“我听凡间的人说，过生辰，一定要吃长寿面，就特意找了一家饭馆学了一下。” 文静将饭盒中的三碗面拿出来。 “这个食盒是龙迟特意找过来的，你看，这面就像刚出锅一样。初初要一口气将这一碗吃完，咬断了就不吉利了。” 云初闻言，端起面，在两人的注视下，将面吃完。 “我们也赶紧为四公主干了这碗祝福吧，坨了就不好吃了。”龙迟对着文静道。 三个人将面吃完，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龙迟从口袋中拿出三块石头，分别递给云初与文静。 “这是我们龙族特有的传讯石，只要记录下对方的气息就可以互相通讯，如今我们三个一人一个，以后，就可以随时通讯了。” “谢谢，我很喜欢。”云初感激的接过传讯石，从材质上，就能猜出其中的珍贵。 文静也紧随其后，拿出一条手链。 “这个手链不仅有储物的功能，还能护住初初的神魂，如果初初再向上次那样不小心受伤，还能帮助初初疗伤。” “谢谢……”云初觉得自己这一个晚上一直在不停的说谢谢，可是除了这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你们的礼物，我都很喜欢。今天晚上，我有太多的惊喜，谢谢你们。” “说这些干什么。来喝酒，吃菜，我们今天就呆在四公主的殿里了。”龙迟爽快道。“四公主可不要介意呀。” “不介意，你们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云初红着眼睛道。 宿醉的结果就是三人第二天上课齐齐迟到了。 云初穿过人群做到自己位置上，听着身后的人仰马翻，不由得红了脸。 文静跟在身后，也被笑意憋得一脸通红。 “还笑——”云初无奈的帮她摆好课本，示意她认真听课。 菱华仙子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云初，似乎是一夜之间，她变得开朗了许多。 身上的阴沉之气也少了。 另一边，天阶班的教室，夫子走后，清珏仙君看向身旁的龙迟。 “菱华仙子的生辰宴，昨天好像没看到你。” “我没去。”自从与云初、文静她们走在一起后，龙迟与清珏仙君就疏远了许多。“我去参加另一个朋友的生辰宴了。” “我有些好奇，还有谁的生辰与华儿同一天。”清珏仙君也没有在意龙迟不太友善的语气。“你什么时候还有其他的朋友？我认识吗？” 龙迟冷笑了一声，转过头，看向清珏仙君。 “这个人，你当然认识。” “是……吗？”看着龙迟认真的神色，清珏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仙界的四公主，你将来的妻子——云初，昨天也是她的生辰，大名鼎鼎的清珏仙君也不知道吗？”龙迟质问道。“也对，清珏仙君昨天去给菱华仙子过生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菱华仙子才是与清珏仙君有婚约的人呢。” “……我忘了。”清珏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四公主她没有告诉我。” “四公主？”以前清珏仙君这么称呼云初，龙迟还觉得没什么，可是，如今立场不同，听到清珏仙君这般称呼云初，龙迟只觉得刺耳。“你听听，多么生疏的称呼，你称呼一个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菱华仙子都那么亲密，却称呼你将来的妻子叫四公主。” “我现在去给她请罪。”清珏也意识到自己这件事做得不对，连忙起身，想去地阶班。 “得了吧。”龙迟阻止了清珏。“不知清珏仙君现在是以什么立场去呢？伤害已经造成了，我们好不容易敲开了四……” 龙迟想说的四公主，话到嘴边，突然转了弯。 “云初的心防，让她可以活的开心一点，现在清珏仙君过去，无异于在云初的伤口上撒盐，白白惹得她不高兴。” “我……”清珏仙君被龙迟训的哑口无言。 “这几天，清珏仙君还是少出现在云初面前吧。”龙迟淡淡道。“你可以不喜欢，但是别伤害。” 这天放学，清珏特意找了个借口，让菱华仙子先回去，又准备了一些果子，独自一人在一旁等待云初。 远远地就听见文静的声音。 “初初，你快些，我最近新学了一个菜，到了殿里做给你尝一下。” “我也要去。”龙迟在一旁不满道。“为什么只给云初吃，我也要。” “你怎么能和初初比。”文静不满道。“初初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好了，一起去吧。”云初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知怎的，清珏默默的躲在了角落里，并没有上前。 他第一次看到云初嘴角的笑意，那么轻松，发自内心。 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蔓延在心头，很快却又被清珏驱散。 他唯一的梦想就是光复父亲战神的荣耀，成为仙界的下一任战神，决不能被这些儿女情长困住。 将手中的果子扔掉，清珏不再去看三人相处的画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四公主那里，就像龙迟说的，暂时还是不要再见面吧，免得他又会莫名其面的出现一些并不合宜的情绪，如果四公主真的喜欢他，应该也会体谅、明白他，等他的梦想达成了，再好好的补偿她。 冥冥之中，云初像是有了感应，朝着清珏仙君刚刚站的地方看了一眼，却只是看到散落了一地的果子。 “怎么了？”文静顺着云初的目光看过去。 “没什么。”云初疑惑的摇摇头，也有些奇怪。 仙界的一处角落，月老与司命看着镜中云初与清珏的这一幕，齐齐的摇了摇头。 “他们二人的缘分快要散尽了。”月老叹了一口气。“若是清珏小子还是不去挽回，两人真的就要错过了，多好的一对呀。” “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也是四公主必须要经历的劫难，否则……” 第十章 如剑送来的请帖 “我们真的不能帮他们一把吗？”月老还有些不死心道。 司命无奈的摇了摇头。 “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清珏小子如今种下的苦因，将来结出的也必是苦果。” 紫微宫，泫泽神君看着天上星辰移动的规律，淡淡道：“快了。” 身旁的六位弟子神色微动。 他们的小师妹就要归位了吗？ “不久后紫微宫的盛宴，云初也会过来，你们好好准备。”泫泽神君嘱咐着身后的六位徒弟。 六人听到，慎重的点了点头。 泫泽神君是什么人，天道的代言人，六界之中，谁不得服服帖帖的称呼他为一声神君。 也就是泫泽神君性子清淡，行事都极其低调，否则，哪怕是这六界之主，他也做得。 之前泫泽神君带着六位徒弟参加仙界王母娘娘的寿宴已是惊奇，如今又发请帖，邀请各位到紫微宫赴宴，更是稀奇。 有小道消息传出，泫泽神君命定之中有七位有徒弟，此次大摆宴席，就是为了在六界的小辈之中挑选这最后一位徒弟。 若能成为泫泽神君的弟子，那将是无上的荣耀。 因此，各界的皇室、贵族都卯足了劲头，就希望自家小辈可以被泫泽神君看中。 “初初，再等一下，我很快就结束了。”文静利落的将自己做出来的几道菜放进饭盒里。 简单的基础知识学完后，学院便根据每个学子的兴趣与主修方向安排了不同的课程，文静喜欢厨艺，就跟着学院的老师学了厨，云初没什么感兴趣的，随便选了一个古琴。 教授她古琴的夫子是妖族的一个长老，与其他夫子一样，她也不敢过于的接近云初，基本上不管她。上课的时候，都是将要学的内容早早的教完，就让他们自己练习。 云初也乐得清闲，练习完了之后就到文静的厨艺班外面等着，同她一起下课。 隔三差五的，龙迟如果没有事情，也会与她一起在这里等，但是，龙迟毕竟是天阶班的，课程比较多，学得也比较精深，文静就将课堂上多做的食物打包送给他。 “今天又多做了许多东西，我们去给龙迟送过去吧。”文静举了举手中的食盒，对着云初笑道。 云初习以为常的点点头，走在文静身边，听她讲着今天班上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初初呢？”文静转头看向云初。“初初练习古琴那么久，就没有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 云初摇摇头。 “他们都不敢和我接近，我也很少去关注班上的事情。” “这样啊。”文静拉着云初的衣角摇了摇。“没关系，我可以和初初分享我们班上的事情。” 两人说着，就到了天阶班的门口。 龙迟他们今天是格斗的课程，还没有下课，两人索性就在外面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了。 不多一会儿，菱华仙子也出现在了天阶班的门口，看样子是为了等清珏仙君。 见到云初，菱华仙子的眼中闪过一丝谨慎，见云初并没有与她打招呼的念头，找了个相对的地方坐了下来，只是时不时的抬头看向教室。 她们没等多久，天阶班的夫子就出来了。 文静拉着云初站了起来，走进几步等着龙迟。 菱华仙子也紧跟着站了起来，动作中带着一丝紧张。 三人齐齐的望着教室门口。 第一个走出来的是清珏仙君，他先是看了看云初，接着又看到提着食盒的文静，心中了然。 见此，菱华仙子整个人明显更加紧张了起来，她不安的喊了一声：“清珏哥哥。” 清珏仙君看了云初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一步步的向他们走了过来。 云初下意识的捏紧了衣角，紧紧的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清珏。 最终，除了一开始的那一眼，清珏仙君就像没有看见云初一般，冷漠的从她的身边走过。 菱华仙子回头看了拿云初一眼，面上是难以掩盖的欣喜。 “初初……”文静担心的看了云初。 云初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这样被无视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清珏仙君对待自己冷淡了许多，从前看见自己最起码会打个招呼，偶尔还会陪自己说说话，现在…… “静儿，云初，你们来啦。”龙迟出来的迟，并不知道刚才的事情。但是，他隐约感觉到现场氛围有一丝落寞，想到先于自己出来的清珏仙君，大概也猜出了原因。 “又给我做这么多的好吃啊，我可真是太幸福了。”龙迟装作不知道，兴奋的接过文静手中的饭盒。“时间还早，我们一起去云初的殿里好好的喝上一杯，我有好事要告诉你们。” 说罢，朝着文静挤了挤眼睛。 “对呀，今天可要好好的喝上一杯。”文静连忙附和道。“我也很好奇龙迟有什么好事呢。” “……好。”云初点点头，不辜负两人的一片好心，硬生生的压下心中低落的情绪。 “你们听说了吗？”几杯酒下肚，龙迟见云初的情绪好了许多，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道。“听说泫泽神君要收徒弟了，准备从六界的小辈中挑选，还给各界下了请帖。” “我知道。”文静抱着一个小酒坛，靠在娄依依的肩膀上。“父皇还让我好好准备，说不定就和我阿姐一样，成为神君的徒弟了。” “我父皇也这么说。”龙迟兴奋道。 听到两人的谈话，云初倒酒的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对了，云初，按理说仙界也收到了请帖，王母娘娘和玉帝没有与你说吗？”龙迟突然想到。“你是仙界的四公主，理应参加这次宴会。” “可能母后想带着菱华仙子与清珏仙君过去吧。”云初苦涩道。“在母后看来，我这样的一个人不祥之人，不配被泫泽仙君看上。” “你这条大笨龙，说什么不好，说这个，一点都算不上是好消息。”文静瞪了龙迟一眼，抱着云初小心安慰道。“初初不去，我也不想去了，什么泫泽神君，看不上初初是他的损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龙迟懊悔的挠了挠后脑勺。“如果你们都不去，那……” 他抉择了很久，终于一脸痛心的表决道：“我也不去了，陪着你们在这里喝酒。” “……没事的。”云初无奈的看着他们。“你们去吧，正好我也不想去。” 三人正说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这人背着一把长剑，周身也是剑气凛冽，就连走路的时候身子也板的笔直。 他目光直视着前方，眉宇间是一片浩然的正气，清隽的脸上因为坚定的眼神多了许多刚毅。 “打扰了。”那人就像是没有见到其他人，径直的走到云初面前，努力的露出一个亲和的微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如剑，是泫泽仙君的大弟子。” “……你好。”云初假装看不见如剑那个吓人的笑容，站起来礼貌道。 “如剑……”龙迟兴奋道。“我知道，你是我二哥的大师兄，天枢峰峰主，修剑道。” 如剑这才注意到大殿中还有另外两个人。 “想必这两位分别就是二师妹家的小妹和四师弟家的弟弟吧。”如剑了然道。“我听他们提过你们。” 文静的阿姐就是泫泽神君的第二个弟子，也是天璇峰的峰主，名唤文娴，修的是姻缘道。 而龙迟的二哥，也就是泫泽神君的第四个徒弟，天权峰峰主，修的是帝王之道。 如剑说罢，又将目光转向云初，语气不自觉的又温和的许多。 “师父让我将这张请帖给你送过来，让你后日务必参加宴会。” “我……”云初并没有马上接过请帖，她有些犹豫，并不是很想去。 “去吧去吧。”文静替云初接了过去，塞在了云初的手中。“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了，气死那个菱华仙子。” “好。”文静都这么说了，云初也不再回绝。“劳烦峰主亲自跑一趟。” “没关系，我很乐意。”如剑见云初手下，松了一口气。“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太好了。”龙迟兴奋道。先前为了云初，他放弃了去宴会的机会，还悄悄的在心里惋惜的好久，如今如剑亲自送来请帖，他终于又可以去参加了。 “你高兴什么，人家天枢峰峰主是特意来邀请初初的，说不定泫泽神君就是有意收初初为徒，到时候让那些冷落初初的人看看，我们初初才是最厉害的。”文静抱着云初的肩膀骄傲道。 “就算不能被泫泽神君收为徒弟，远远的看着他也是好的，他可是我心中最崇敬的人。”龙迟一点也没有被文静的话打击道，一脸的向往。 云初心虚的笑了笑，并没有参与两人的谈话。 成为泫泽神君的徒弟就意味着要修无情道，也就意味着要放弃许多的感情，她不想放弃清珏，也不想舍弃她与文静、龙迟的友谊。 “我不会成为泫泽神君的徒弟的。” “初初？”文静奇怪的看了云初一眼。“你刚刚在说什么，你声音太小，我们没有听见。” 她光顾着和龙迟斗嘴了。 第十一章 泫泽神君之宴 “没什么。”云初摇着头笑了笑。“泫泽神君那样的大神，怎么会收我为徒，肯定是你们想多了。” “也不一定……”文静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泫泽神君的徒弟一定会是云初，她们狐族的直觉一向比较灵验。 “好了。”云初打断文静的话。“我们继续喝酒吧。” 泫泽神君的宴，六界尤为重视，就连学院也为此放两天的假，让学子们回去好好准备。 这两天，文静与龙迟也被族中的长辈留在家中。 王母娘娘那边却依旧没有一点的动静，就好像已经忘记了她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两日之期转眼就到，云初早早的就到了紫微宫，她与龙迟、文静约好，要一起进去的。 等了有一会儿，还不不见两人，云初有些后悔，她就不应该一时冲动答应来这里的，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让她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你怎么在这里？”就在云初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拿传讯石给两人发一个，她回去的消息时，一道冷厉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云初抬起头，就看到自己的父皇、母后带着菱华仙子与清珏仙君出现在面前，远远看去，他们才像是一家。 王母娘娘见云初看向了自己，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 她确实不想带云初过来，可是，云初如今出现在了这里，这是在明晃晃的打自己的脸。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在这里？” “父皇，母后——”云初起身，恭敬的给玉帝与王母行了礼，又转头看向清珏仙君与菱华仙子，两人的目光均有些游离，装作看不见自己的样子，看样子是不想自己与他们打招呼，云初看向清珏仙君的眼神暗了暗，没有出声。 “你是什么身份，真当自己是个公主了？”王母一看到云初，劈头盖脸的训责就脱口而出。“我们不带你过来，你就自己跑了过来，你能与华儿和清珏比吗？他们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你就只是一个不祥的废物。还不快给我回去，免得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云初的脸色白了白，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看向了这边。这下，她是彻底的不想呆在这里了，也不解释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就要离开。 “云初，你过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亲自接你进去。”如剑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我给你送的请帖不小心弄丢了？没事，跟我一起进去。” 云初转过头，有些感激如剑给自己解围。她从怀中缓缓的掏出如剑给的请帖，递给他道：“没有丢，我想等文静和龙迟一起进去。” “原来如此。”如剑点点头，继续道：“外面人多，你还是先和我进去吧，等文静与龙迟过来了，我让二师妹和四师弟将他们接过来。” 云初实在是不想再在外面呆着了，听见如剑这么说，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多谢。” “客气什么。”反正以后你都会是我的小师妹。 如剑的语气难得有些温和，越看云初越是满意，就连常年没有表情的面瘫脸，都微微的扬起了一丝丝幅度。 王母娘娘的脸色有些难看，看向云初的目光更加的不善，她觉得，云初是故意不解释让自己难看的。 云初对着面前的四人再次行了一礼，低着头，跟在如剑的身后离开了。 此次回去，肯定又要被母后惩罚了，云初心想。 如剑领着云初来到一处清幽的院子，泫泽神君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亲自给云初沏好了茶，示意她坐下。 “泫泽神君——”云初恭恭敬敬的给泫泽神君行了一礼才坐了下来。 泫泽神君点了点头，示意云初尝尝面前的茶。 云初看了如剑一眼，见他点了点头才拿起茶在嘴角轻轻的抿了抿。 “怎么样？”泫泽神君问道。“茶的味道如何？” 云初将手中的茶放下，低着头沉声道：“我……品不出味道。” 虽然平时文静会做许多的饭菜给她吃，其实她大多都吃不出什么味道，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都装作很好吃的样子。 “因为你心中一片苦海，所以万般滋味在你口中皆是苦。”泫泽神君叹了一口气。“一直以来，你只尝过苦这一种味道，便以为世间的一切皆是这样。” “我……”云初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想了想，还是不能做您的徒弟，修炼无情道。” “这个，不急。”泫泽神君喝了一口茶，淡定道：“等时机到了，你自会找我。” “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云初抬起头看向泫泽神君。“我与无情道、您的徒弟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泫泽神君也放下茶杯，看向云初。 “首先，不是任何一个人修炼无情道都可以成为我的徒弟，必须是具有极煞命格的你去修炼无情道，而你，命定是我的徒弟。” “我的……极煞命格。”云初呢喃道。“原来是这样。” “时间也不早了，外面的宾客也差不多都来齐了。”泫泽神君提醒道。“我们该出去了。” 云初闻言立即起身，目送着泫泽神君离开。 如剑将云初领到特意为她安排好的座位上后才离开。 “初初，你刚刚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许久。”文静与龙迟立即凑了过来。 云初这才发现，她的两边正是文静与龙迟。 “没什么，就是随便逛了逛。”云初不想让文静知道刚刚的事，免得徒增烦恼。 文静以为云初是在伤心紫微宫门外的事情，轻声安慰道：“初初，王母娘娘训斥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都怪我，来得太迟了。” “没事的，我不在意这些。”云初摇摇头。“只是……” “回去之后，王母娘娘又会找理由处罚你了，是吗？”文静猜到了云初的顾虑，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我听说，咱们学院会让学生去外面做一些任务去积累学分。”龙迟听到两人的谈话，出声道。“咱们回去后，可以马上去学院接一些任务，这样不但可以赚学分，还能暂时躲避娘娘的惩罚，等这件事情过去了，说不定她就忘记了。” “可以吗？”云初也有些意动，她实在不想再去面对母后她们了，见一次面，心中的失望就加深一些，现在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当然。”龙迟保证道。“我们三个一起。” “好啊，好啊。”文静也有些兴奋。“等宴会差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就走。学院虽然放假了，但是任务堂的老师一直都在。” 云初看了一眼王母娘娘所在的位置，发现她也在不满的盯着自己，连忙收回了视线，余光瞥到菱华仙子坐在清珏仙君身边，两人有说有笑，十分惬意，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一会儿我们就去接任务，最好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的那种。” 泫泽神君在上首一直关注着云初这边的动静，听到三人的谈话，不动声色的叫来如剑，吩咐他待会悄悄的将云初他们三人带出去。 如剑点点头，见三人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悄悄走了过去。 “师父说你们待会还有事情，让我提前带你们离开。” 云初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首座的泫泽神君。 泫泽神君注意到她的目光，借着喝酒的动作，对着她点了点头。 文静抱着云初的胳膊一脸的兴奋。 “哇，泫泽神君真是太厉害了，连我们要去接任务都知道。” “那当然，泫泽神君是这六界最厉害的人。”龙迟一脸有与荣焉。“当然，六个峰的峰主也很厉害。” 云初点了点文静的小脑袋，对着如剑感谢道：“有劳峰主带路了。” 三人跟着如剑到了紫微宫门前，便匆匆告别。 如剑看着三人的背影摇了摇头，一转头就看到追过来的清珏仙君和追着清珏仙君的菱华仙子。 因为云初是自己未来小师妹的原因，如剑对清珏仙君与菱华仙子颇有微词，正想着无视两人直接回去，不料，清珏仙君主动上前过来打招呼。 “天枢峰主——” 如剑停下脚步，冷冽的看着清珏仙君。 “何事？” “没有，在下就是有些好奇，天枢峰主何时与四公主这般熟悉了。”清珏仙君隐约察觉到如剑对自己的不悦，有些困惑。 “我与何人亲近，还要和清珏仙君报备吗？”如剑不悦道，一脸不耐烦的就要离开。 “敢问清珏可有哪里做的不好，有得罪天枢峰主的地方？”清珏仙君再次追问道。他向来与人为善，宁可多一个朋友也不愿意多一个敌人。 “这件事，你以后就知道了。”如剑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清珏仙君看着如剑的背影眉头紧皱。 “天枢峰主是泫泽神君的徒弟，高傲一些也是应该的。”菱华见状立即安慰清珏道。“清珏哥哥不要放在心上。” 清珏仙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想到自己出来的目的，朝着云初三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追着云初出来，只是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可能就会永远失去什么。 第十二章 寻找异草 云初三人来到任务堂，里面看起来稀稀疏疏的，却也有着不少人，大多都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一起做任务的。 那些没有收到泫泽神君请帖或者没有资格去参加宴会的学子，大多都是玄阶班或者黄阶班的学生，他们没有高贵的身份，平时要用到的修炼资源都要靠着任务堂的任务来赚取学分点换取。 天阶班的学生为了锻炼自己，也会过来接任务，只有地阶班，很少会过来。 任务堂负责登记的老师听见云初与文静是低价班的还有些惊讶。 “鉴于你们有两个是地阶班的，没有多少武力，虽然有一个天阶班的跟着……”那名老师看了龙迟一眼，负责道：“但是，你们都没有接任务的经验，建议先跟着一些有经验的队伍熟悉一下。” “这……”龙迟有些为难的看向云初，他倒是没什么，但是，云初一向不喜欢与他人相处。 “请问你们也是来接任务的吗？”云初还没有做抉择，身边一个队伍的人就走了过来。“我们这边有一个十五人的采摘任务，目前只有七个人，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 那人顺着龙迟的目光看向云初。 文静见状，立即挡在云初面前。 “抱歉，我朋友她比较怕人，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接触。”龙迟解释道。 “没关系的。”那人并不在意文静的举动，好脾气道：“她若怕人，我们离她远一些便好，任务期间，如非必要我们是不会打扰她的。” 文静转头看向云初，征求她的同意。 云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人见云初答应，一脸的欣喜。“我叫见苏，是黄阶班的学生，从凡界飞升上来已经有三千年了，等任务点够了便可以转到玄阶班。” 龙迟对着他点了点头，介绍道：“我叫龙迟，是天阶班的学生，他们分别是文静与云初，是地阶班的。” 听到龙迟是天阶班的学生，见苏显然很开心，也没有嫌弃文静与云初是地阶班，没有什么武力。 “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我们的小队。”见苏对着龙迟道：“放心，我会和队员们说清楚，不让它们去打扰云初仙子的。” 简单的介绍过后，见苏对着小队的成员说了三人的要求，见他们也没什么意见，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你们就先回去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在这边集合，我再去看看能不能招募一些其他的人。” 三人没有反对，告别了见苏就回了云初的殿中。 “我只需要和族里的长老说一声就可以了，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文静耸了耸肩道。“防身的法宝和伤药平时都带在身上。” “我也是。”龙迟拍了拍胸膛。“放心吧，我一定保护好你们。” “要不要带个武器过去，万一遇到危险还能应对一下。”云初试探道。“龙迟也不能时刻都陪在我们身边。” “也对。”龙迟点点头。扬了扬十指骄傲道：“我们龙族的十指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我身上还有龙族的至宝。” 文静也凭空变出一个鞭子。 “我有九节鞭。” 云初有些窘迫，三人之中只有她没有拿的出手的武器。 母后也没有担心过她的安危。 “我这里有一把长剑，是族里的长老们送的，但我平时使的是鞭子，也没机会用它，可惜了，不如初初帮我将它拿出来晾晾吧。”文静将长剑取出，放到云初手中。 云初感激的看了文静一眼，接过长剑挥了几下，满眼都是欢喜。 “好了，我们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去任务堂找见苏汇合吧。”龙迟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提议道。 三人来到任务堂，见苏已经将十五人的队伍招满。 “你们来啦，先等一下，等最后两个人过来，我们就出发。” 他将三人安排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不多一会儿，见苏所说的最后两个人也到了。 文静与龙迟见到来人，脸色一沉。 “怎么了？”见苏注意到两人的脸色，心中一凉。“龙迟兄与清珏仙君是有过节吗？” 龙迟冷笑一声，讽刺道：“仙界鼎鼎大名的清珏仙君，谁敢与他有过节，还请清珏仙君一心只想着做任务就好，别来打扰我们。” 云初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站在清珏仙君身旁的，正是菱华仙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上前打招呼，可若是上前，清珏仙君如紫微宫门前那般装作不认识自己，那该多尴尬。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这么多的巧合，她刚决定远离仙界一段时间，清珏仙君就带着菱华仙子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告诉着云初，自己就是个笑话。 清珏仙君仿佛没听到龙迟的话一般，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弄明白，追到了任务堂，在听到云初接了任务后，想也没想，就加入了见苏的队伍。 见苏听到龙迟的话，有些懊恼。 本以为自己的队伍中有两个天阶班的成员，这次任务会轻松得多，谁能想道，这两个天阶班的人之间会有恩怨。 见清珏仙君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云初垂下眼帘，拉了拉龙迟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说了。 龙迟白了清珏仙君与菱华仙子一眼，顺着云初的力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只要他们不主动过来，我们就当做没看到吧。”云初对着龙迟与文静道，看了一眼清珏仙君，又看了看抱着他手臂的菱华仙子，强忍着心中的苦涩与暗痛道：“也许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是该学着放下了。” “初初……”文静起身将云初抱在怀里。“是他眼光不行，没有看到初初的好。”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龙迟嘴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慰云初，只能挠挠头，半天憋出来这一句。 此次他们的任务是一株名为神仙泪的异草，据说是一种高阶丹药的主要材料，所以，发布者的学分点给的十分多，并且要求必须满足了十五个人才能接这个任务。 他们这些人对这个叫神仙泪的草药了解的不多，发布者也没有提供更多的消息，只是给了异草的图鉴和位置。据说是在人界尽头的蛮荒之地，那里流寇横行，十分危险。 一行人赶了好几天的路程，终于到达了蛮荒之地。 让见苏松了一口气的是，除了那天龙迟的讽刺，两边就像是不认识一样，没有发生过冲突。 “连日赶路，大家也有些累了，我们今晚就在这边驻扎一晚，明天再去寻找异草。” 众人没有意义，龙迟拿出两个帐篷，先是帮云初与文静搭好后，才开始搭自己的。 云初与文静也没有闲着，两人架起了火堆，煮了些吃的。 等龙迟搭好了帐篷，文静的饭也煮好了。 整个营地飘着饭香味。 见苏被香味吸引，不好意思的朝着他们这边咽了咽口水。 云初见状，率先装了一碗后，单独去了营帐。 文静明白云初的意图，等云初离开后，才招呼着见苏一行人过来一起吃。 “见苏队长，反正也做的比较多，就一起吃一些吧。” 队里的其他成员都期待的看向见苏。 见苏见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但是耐不住饭香味。 “那就多谢文静姑娘了。” 其他人一片欢呼。 清珏仙君自顾自的搭着帐篷，没有理会这边的动静。 菱华仙子也在忙着讨好清珏仙君，只是匆匆的看了那边一眼，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早，见苏就将大家集合起来。 “异草的画像我已经分发给大家了，我们分头去找，遇到危险一定要发信号，所有人必须前去支援。”他强调道：“蛮荒之地凶险万分，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龙迟拿着画像带着云初和文静选了一个方向。 清珏仙君想了想，也默默的跟着走了过去。 菱华仙子虽然有些不情愿，到底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两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们跟过来了。”文静转头看了看身后，皱着眉头道。 “不管。”云初看着手中异草的图像，四处的比对着。“我们找我们的，他们找他们的。” 三人来到一处空旷地，云初看了看四周，提议道：“我们分头找会快一些。” 龙迟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危险，点了点头。 “初初，你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险就喊我们。”文静不放心道。 云初点点头，三人之中只有她的自保能力最弱。 “放心吧，我不会逞强的，一有危险我就撤退。” 说完，云初就拿着画像离开了。 菱华仙子见状，目光闪了闪，对着身边的清珏仙君道：“清珏哥哥，我们也分开找，会快一些。” 清珏点点头，任由菱华仙子离开。 “四公主——”菱华仙子借着寻找草药的借口，找到了云初。 云初认真的找着异草，并没有理会她。 菱华仙子脸色有些难堪，站在云初的不远处，继续道：“这次回去后，我希望你能主动的向娘娘提出，解除你与清珏哥哥的婚约。” 第十三章 文静龙迟拼死相救 云初握着图像的手紧了紧，许久才缓缓松开，她转过头，看向菱华仙子，平静的目光下，有着菱华看不懂的卑微、绝望、酸苦。 “母后一向不喜欢我，要去你自己去。” “你以为我没有去过吗？”菱华仙子气恼道。“娘娘虽然不喜欢你，但是，那次我向她提出解除你们婚约这件事，她却一反常态的拒绝了，这件事，只有你自己亲自去提，才有可能。” “清珏仙君也是这样希望的？”云初垂着眼睑，声音有一丝沙哑。 “不错，清珏哥哥早就想和你解除婚约了，但是，碍于你的面子，一直没好意思提出来。”菱华仙子道。“可你始终没有提，他也很为难，这次我们和你一起过来，就是想找机会与你说清楚。”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会一反常态的跟过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清珏仙君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过她。 “四公主——”见云初沉默，菱华仙子不安道：“是否去解除婚约，还望您给一个准确的回信，我也好回去与清珏仙君讲明白。” 两人谈话间，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小山坡的泥土在不断的往下滑落，突然之间，一声巨响，原本的小山坡消失不见，一只凶兽出现在两人面前。 “凶兽穷奇！”听到巨响赶过来的清珏仙君震惊道。 此刻的云初与菱华仙子均在穷奇的脚下，二人也都没有半点的武力以供逃生，以他的速度只能救下一个人。 “清珏哥哥，救我——”菱华仙子惊慌的喊道。 云初强压住心中的恐惧，看向清珏仙君的眼中也带着点点期待。 穷奇的利爪在不断的靠近，清珏仙君看了云初一眼，运转起全身的仙力向两人冲过去。 “对不起……”云初听见清珏仙君对自己说道，然后带着菱华仙子迅速的离开了她的视线。 猎物被救走一个，穷奇显然十分的愤怒，对着云初吼了一声，利爪更加用力的挥向云初。 此刻由不得云初失望伤心，她拿出文静送给自己的长剑，找准机会，对着穷奇的掌心狠狠的刺了过去，穷奇受痛，将云初扔在地上，云初在地上滚了几圈，吐了一口血。 一击不成，穷奇再次上前…… “初初——”文静与龙迟赶了过来，看见受伤的云初，拿出武器就要冲过来。 “你们别过来，快走——”云初对着两人大喊道。“这是上古凶兽穷奇，你们对付不了。” 文静与龙迟此刻哪能听下云初的话，两人一左一右分别为云初挡下穷奇的攻击。 “这时候说什么胡话。”文静费力的抵在穷奇的利爪上，咬牙切齿道：“我们是朋友，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快发求救信号。”龙迟也转过头对云初喊道。 云初连忙拿出见苏给他们的信号，费力扔向空中。 攻击再次被拦了下来，穷奇怒气更大，将挡住自己的两个猎物重重的拍到地上。 文静和龙迟倒在云初身旁，均是吐了一大口鲜血。 “初初，我们拖住它，你先走。”文静转过头对云初道。 “我们龙族与狐族自有保命的秘法，肯定会逃出去的。”龙迟明白了文静的意图，对着云初说道。“你在这里反而会连累我们。” 云初有些怀疑的看向文静，却得到文静一个肯定的眼神。 一旁，穷奇再次向三人扑了过来。 “快走——”文静与龙迟对着云初喊道，两人身上猛地燃起熊熊的火焰，将穷奇生生的拦住。 “小狐狸，能和你死在一起，还算不错。”龙迟浮在半空中，握住文静的手，他身上的金色火焰与文静身上的青色火焰看起来十分的融洽。 文静看到龙迟眼中毫不掩饰的深厚情谊，瞬间明白了过来。她回握住龙迟的手，浅笑道：“我也是。” 得到回应的龙迟眼中尽是惊喜，两人手牵着手，冲向穷奇。 “云初——”腰间，泫泽神君的玉佩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你不能走，所谓的秘法，是他们燃烧自身的精血来换取你离开的机会，你若此刻离开，他们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泫泽神君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穷奇痛苦的哀鸣声，云初停下脚步，僵硬的转过身去，就看到文静与龙迟身上的火焰缓缓燃尽，落向地面，穷奇在一旁不断的打滚，想扑灭身上的火。 “不——”云初痛苦的大喊，不顾一切的跑了回去。 “保住他们的身体。”玉佩中，泫泽神君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初的仙力实在太弱了，用所有的仙力护住龙迟，她飞身抱住文静，用自己的身体做垫背，狠狠的跌在了地上，再次吐了一大口血。 “文静——” “龙迟——” 云初轻声的呼唤着两人的名字，双手不知所措的想触碰文静的脸，却又因为害怕，慌乱的缩回去。 “文静送给你的手链可以温养他们的神魂。”泫泽神君又道。“你将手链举到两人中间……” 云初听言，连忙照办。 玉佩分出两束白光进入文静与龙迟的体内，不多一会儿又进入了手链中。 身后，穷奇终于扑灭的身上的火焰，仇恨的看向云初，卯足了力气冲过来。 云初站了起来，将两人的身体死死的护在身后。 腰间的玉佩发出一阵猛烈的白光，竖起一道屏障，将穷奇挡在外面。 此刻，见苏也带着队员们赶了过来，拉住云初就要撤退。 “还有文静与龙迟——”这是他们组队以来，云初对见苏他们说得第一句话。 见苏看着满脸泪痕，满眼都是痛苦的云初，还是不忍心，点头答应了。 穷奇还在不断的撞着屏障，队员们迅速抬着文静与龙迟离开。 等一行人到了安全的地方后，穷奇面前的屏障才消失。 猎物不见了，自己还受了伤，穷奇发出一声不甘的吼叫，继续隐蔽起来，一边疗伤，一边等待新一轮的猎物。 众人停下来后，云初跪在文静与龙迟的面前，即便不说一句话，见苏也能感觉到她的悲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谁也没有打破这一场平静，眼看就要日暮西沉。 “云初仙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见苏轻声问道，刚想上前安慰云初几句，却被云初躲开了。 “我天生极煞命格，你们接近我会受到影响。”云初压抑住心中所有的情绪，苦涩道。“你看，就连我仅剩的两个朋友也因为我，就这么死了。” “这……”周围的人听到云初的话，均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两步，看向云初的眼神瞬间转变成了深深的防备。 见苏想上前说些什么，动了动嘴，还是没有出声。 “见队长，我想在营地里再休息一晚，恢复体力，等天一亮，我就离开。” 云初起身，看向身后的见苏。 “只要我与你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便不会连累到你们，还请您成全。” 她现在没有一丝仙力，根本没有能力将文静与龙迟的身体带回去，蛮荒之地的夜晚比白天危险得多，她根本就没有自保的能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见苏没有拒绝的理由，再怎么说，云初也是他带过来的，若真的放任她一个人留在这边，肯定凶多吉少。 “云初仙子放心歇着，我们没找到神仙泪是不会离开的，您想多待几晚都可以。” “多谢。”云初对着见苏深深的鞠了一躬。“今日之恩，云初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定以涌泉相报。” 说罢，便想背起文静与龙迟向营地走去。 没有人愿意上前帮忙，大家都在惧怕着她的命格。 “若是云初仙子不嫌弃，请用这个吧。”最终，还是见苏看不下去，从自己的随身储物空间中拿出一辆两个轮子的木板车。“这是我以前在凡界走镖用的工具，后来想留个念想，就一直放在身边。” 云初现在的状况，确实需要这样的一辆车，没有拒绝，云初再次承了见苏的好意。 她将文静与龙迟移到车上，自己站在车前，两手握住车把，肩上套上攀绳，弓腰曲腿向前拉动。 待天色完全黑下去，云初才回到营地。 其他的队员耐不住性子，早早的就回去了，只有见苏跟在云初的不远处，他好几次想上前去帮云初一把，都被她拒绝了。只能看着云初一步一步，艰难的将文静与龙迟拉回去。 “云初仙子，我来帮你吧。”见云初又要将两具身体搬回营帐，见苏终于忍不住上前搭了一把手，他看得出来，此刻的云初已是强弓之弩，仅靠顽强的意志在支撑着。它甚至看到，每走一步，云初的手臂、双腿都在不停的颤抖。 等到两人的身体都搬回了营帐，云初将板车还给见苏后，才松了一口气。 “云初仙子，你要不要去其他的帐篷。”见苏看着身旁文静与龙迟的尸体问道。 云初摇了摇头。 “我想在这里陪着她们，其它的哪也不想去。” 见苏没有办法，摇摇头离开了。 见苏走后，云初就坐在两人的身体旁发呆。 第十四章 我修无情道 她想到第一次见到文静，她还是一个任人欺负，不敢反抗的小可怜，如今，到底哪来的勇气，舍命来救她。 还有龙迟，明明喜欢文静喜欢得紧，偏偏又顾及着文静的情绪，不肯讲出来，每天陪着她们一起无所事事，一点都不像个正经的龙族。甚至，还为了自己，与清珏仙君决裂…… “文静、龙迟——”云初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是我害了你们，如果不是我，你们也不会死，是我不好，害死了你们……” “四公主——”营外传来了清珏仙君带着些愧疚的声音。 云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理睬。 “今天的情况实在是……”清珏仙君隐隐的听到里面抽泣的声音。“……对不起。” “清珏仙君如果没什么事情就回去吧，我现在并不想见你。”云初强忍住哽咽，冷声道。 “我……”清珏还想解释什么，被云初打断。 “清珏仙君不必向我道歉，您选择救谁都是您的权利，云初也没有资格干涉。” “四公主——”清珏心中有些慌乱，他感觉到什么东西好像在一点一点的离自己而去。他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清珏仙君，我累了，劳烦您，回去吧。”云初狠绝道。 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责问清珏仙君为什么不救自己，她现在也不想理会这些，只想将文静与龙迟的身体带回去。然后，她就去找泫泽神君，只要还有一丝的机会，让他们活过来，她也会拼尽一切，不计任何代价。 这一夜，云初坐在文静的身体旁，流尽了她这一生所有的泪水，直到外面的天光透过帐篷闯了进来，才发觉已是天明。 “有流寇，大家快逃——”外面传来的急促的呼喊声。 “还有云初仙子……”云初听到见苏对着身边大喊，声音越来越远，看样子应该是被同伴带着逃离了这里。 渐渐的，所有的声音归于宁静。 没过多久，又响起一阵脚步声。 “都给我搜仔细了。”一道粗粝的声音从云初不远处的帐篷传来。“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终于，帐篷被人粗暴的扯开，强烈的光线刺痛了云初的眼睛，她皱了皱眉，依旧坐在原地，仿佛周围的一切已经与她没有关系。 闯进营帐的流寇看见云初立即警备了起来，看到云初没有什么动作，立即跑出去找到首领。 “头儿，那边搜到一个人和两具尸体，那人就坐在身体旁边，一动不动的。” 流寇首领听言，来到云初的帐篷，就看到哭了一夜双眼通红的云初与手下口中的两具尸体。 “你为什么不逃？”那流寇首领蹲在云初面前，看着她。 云初神情依旧木讷，就像听不到面前之人的话，一动不动。 “你不怕我杀了你？”流寇首领继续问道。 云初抬头看了看首领，还是没有开口。 流寇首领似乎很有耐心，直接坐在了云初面前，指着文静与龙迟的身体问：“这两个是你什么人？” “朋友。”云初的嗓子沙哑的厉害。 “怎么死的？”流寇首领见云初开始答话，继续问道。 “为了救我，燃尽了自身的精血。”云初转过头看向文静龙迟，眼中是化不开的悲痛。 流寇首领拿着弯刀在云初面前比划了几下。 “这营地的人都逃了，你为什么不逃。” 云初并没有吓到，只是看着文静宛如睡着的脸庞温柔道：“我想和她们呆在一起，要走也是一起走。” 收回自己的弯刀，流寇首领最后问道：“可是，她们已经死了。” 这一句话，中伤了云初，她再次泪如雨下，捂住胸口，无力的摔在地上。 “一定会有办法的，魂魄还在，身体还在，一定会有其他办法让他们活过来。”云初哭道。 “自古起死回生之术都有违天道，艰难无比，你真的愿意为了他们拼尽一切？”那流寇首领仿佛被触动到，死死的盯着云初。“就算是付出你自己的生命？” “我愿意。”云初坚定道。“哪怕付出我的生命。” “好——”那首领猛地站起身，看向云初。“我这一生杀人无数，唯独不伤重情重义之人，你走吧。” 云初抬起头，似乎没想到流寇会放了自己。 “只是，我还有一个要求……”那流寇道：“待你寻到起死回生之法可否告知与我，我——也有一个非救不可之人。” 这一刻，云初看着流寇首领期待的眼神，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两个冰棺可以保存好你两位朋友的身体。”流寇首领得到了云初的回答，恳切道。 说罢，直接让手下将文静与龙迟抬了进去。 “你一个小姑娘带着两具冰棺不好行动，你要回哪里，我亲自送你回去。” 云初踉跄的起身，对着流寇首深深的鞠了一躬。 “多谢。” “不用。”流寇首领叹了一口气，惆怅道：“不过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罢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我是仙族的四公主，名唤云初。”云初淡淡道。“我是跟着学院的同学一起来做任务的，谁能知道……” “仙族？”流寇首领皱眉道。“先前我过来时看到一男子护着一女子匆忙离去，看他们使用的术法，也是仙族之人。” 云初了然，苦涩道：“那应该是王母娘娘最喜欢的义女菱华仙子与仙界鼎鼎大名的清珏仙君，我名义上的未来夫君。” “我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流寇首领看云初的神情也知道，她在仙界的日子过得不是很如意。“还是想告诉你，当断则断，破而后立。” “我知道的。”云初凄然一笑。“劳烦诸位直接送我到仙界的宫殿。” 将云初悄悄的送回仙界，流寇们便低调的离开了。 云初轻轻的抚摸着冰棺，吸了一口气，决然道：“我一定会救你们的。” 随即，拿起腰间的玉佩，催动了法力。 玉佩站着白光，里面传来了如剑的声音。 “师父已经去仙界找你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云初再等一会儿。” 如剑的话音刚落，泫泽神君就推开了殿门。 云初扑通一声跪在泫泽神君面前。 “神君，求您救救文静和龙迟。” 泫泽神君走到云初面前，将她扶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奈道：“能救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你。” 云初不解，看向泫泽神君。 “你天生命格极煞，是天道都忌惮的存在，无情道又是唯一可以与天道对抗的道法，只有极煞命格的人修炼了无情道才能无惧天道规则，逆天改命，让他们复活。” “如果这样……”云初回头看了看冰棺里的两个人，双拳紧握。 “我愿意修炼无情道。” 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可以牵挂的人，唯二的两个朋友也因她而死，如果修炼无情道真的可以救他们，她愿意。 “好。”泫泽神君淡淡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跟我回紫微宫吧。” 只见他随手一挥，两口冰棺便进入到玉佩中。 “先让他们呆在玉佩里，待你无情道小成，便可去寻起死回生的药材，再配以你的心头之血，便可将他们复活，我们走吧。” “等一下……”云初没有马上跟着泫泽神君离开。“既然我已决心修无情道，就将这里的一切都断了吧。” 泫泽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 两人先是来到仙界碑面前。 云初拿出一把匕首，割伤了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名字一点一点的从上面抹去。 “从此仙界再也没有四公主——古云初。” 泫泽神君没有说什么，只是再次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两人又向着王母娘娘的宫殿走去，路上遇到了匆匆赶回来的清珏仙君与菱华仙子。 “我想自己去解决。”云初抬头看向泫泽神君。 泫泽神君闻言，隐去了身形。 云初走到清珏仙君面前，郑重的行了告别之礼。 这一次，她要先离开了。 “云初，你这是——”清珏仙君被云初突然这一下弄得有些懵。 云初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对着清珏仙君笑了笑，这一笑中，有着太多的放下与释然。 “我走了。” 这一走，将再也不回头。 说罢，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清珏心中扬起了前所未有的慌张感，他想上前拉住云初，却被菱华仙子死死的拉住。 云初辞别了清珏，又来到了王母娘娘的宫殿。 那守门的侍卫见到是云初，本不想让她进去，又见到她身后的泫泽神君，讪讪的侧开了身。 云初进了宫殿后，泫泽神君再次隐了身形。 真巧，玉帝此刻也在王母娘娘的宫殿。 “你怎么来了？”王母娘娘见到云初，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守门的人是该换一换了。” 云初也不在意王母娘娘的态度，三万年来，她已经习惯了。 “想想我在仙界已经呆了三万年了。”云初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我一直知道父皇母后不喜欢我，甚至是厌恶我，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第十五章 拜师 “我知道因为我的出身，让母亲元气大伤，我也做了许多努力想去弥补。这三万年，我真的活得太累了。” 王母听到云初的话，不耐烦的看向她。“你今日来到底想干什么？就是想与我说这些？” 云初没有回答，她当着玉帝与王母的面，再次拿出匕首，将自己的一缕长发削断，扔在了地上，又运起仙力，将自己的肋骨打断，最后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口，取了一碗心头血。 “今日，我削发、断骨、取心头之血，自此，再也不是你们的女儿。”云初半跪在地上，直直的看向玉帝与王母。“从今往后，恩怨了、应果断，你们不回头，我也不后悔。” 王母娘娘没有想到云初今日来会是与她们断关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云初踉跄的站起身，闭上了眼睛缓缓道：“我已将自己的名字从仙界碑上抹去，仙界再也不会有我这个人了。” “你——”玉帝与王母虽然不喜欢云初，但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彻底断了关系。 云初转身，一步一步，挺直的脊梁向门口走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平静道：“既然云初已经不是娘娘的女儿，那么，与清珏仙君的婚约就断了吧。” 直到云初走出大殿，泫泽神君才现身，他立即为云初治疗了伤势，又塞了一颗丹药在她嘴里，随后，蹲在云初面前，轻声道。 “上来，我背你回紫微宫。” 云初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泫泽神君的后背。 “站在原地发什么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泫泽神君催促道，清淡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不——”云初下意识的拒绝。 “你受伤了，我背着你快一些。”泫泽耐心的等待着云初，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那个六界敬仰的神君，只是一位关心自己小徒弟的师父。 看着泫泽温柔的目光，云初竟不忍再拒绝，她木讷的趴在泫泽的背上，轻轻的环住他的脖子。 “以后，紫微宫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师父，你还有师兄、师姐，他们都是你的家人。”泫泽背着云初，一点点的为云初介绍。“我们回家。” 这是云初第一次被人背着，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更别说会背她。 “回家？” 云初的侧脸贴在泫泽的背上，试探性的说道。 “嗯。”泫泽轻轻的应答道。 “师父？”云初轻声的喊道。 “嗯。”泫泽又轻轻的应了一声。 “师父——”得到回应的云初不厌其烦的喊着泫泽，泫泽也不恼，一遍一遍的回应着。 这个人的背是那么的温暖，她好想回紫微宫的路可以再长一些，这样，她就能多贪恋一些这样的温暖。 回到紫微宫，泫泽示意前来迎接的六位弟子不要出声，他径直走到一旁的床榻前，如剑立即上前，将不知何时熟睡的云初轻轻的放了下去。 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们师父后背浅蓝色的衣袍上湿了一大片，再看看云初眼角还没有来得及落下的泪水，心里不由得一阵心疼。 他们的小师妹，一定是受了许多的委屈。 走到房间外面，泫泽才开始叮嘱众徒弟。 “从今以后，云初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也是瑶光峰的峰主，你们要好好的照顾她。” 六位弟子回头看了看塌上熟睡的云初，齐齐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云初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不由得有些发愣，等记忆回笼，才想起来，昨天是泫泽神君将自己背回了紫微宫。 “醒了？”不远处，泫泽坐在茶桌前，淡定的喝着茶。 云初慌忙起身，跑到泫泽神君的面前。 “神……师父？”到了嘴边的神君被生生咽下，云初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师父。 “嗯。”泫泽神君淡定的点了点头，起身道：“跟我来吧。” 云初不明所以，默默的跟在泫泽神君的身后。 到了大殿，她发现，泫泽神君的其他六位徒弟都在。 泫泽神君径直的坐在主位上，留下云初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中央有些不知所措。 见此，如剑立即上前，拿起一杯茶递给云初，示意她给泫泽神君敬茶。 云初接过茶，乖巧的跪在泫泽神君面前，将茶捧到泫泽神君面前。 泫泽神君接过茶，喝了一口后，便放在一边。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七位徒弟，也是最后一位。” “师父——”云初恭恭敬敬的对着选择磕了一个头。 “这几位便是你的几位师兄、师姐，具体的，就由他们自己向你介绍。”说完，泫泽就不再说什么，再次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云初起身看向身后六人，眼中带着浓浓的胆怯，她张了张嘴，又抿成了一条线，低下了头。 “我是你的大师兄，如剑。”如剑见此，走到云初面前，放缓了声音道。“修的是剑道，小师妹平时若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师兄，没事也可以，师兄随时都在。” “大师兄……”云初抬头看了如剑一眼，再次有些自卑的低下了头。她怕得不到师兄、师姐们的认可，也怕他们与其他人一样，忌惮自己的命格。 “别怕，师兄、师姐们都很好的。”如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抚道。 云初点点头，看向他身后的女子。 那女子见状，也向前一步，笑着说道：“我叫文娴，是你的二师姐，住在天璇峰，修的是姻缘道。” “二师姐……”云初听到文娴的介绍，突然跪在文娴面前。“你是文静的阿姐——” 文娴点了点头。 云初眼中瞬间盛满了愧疚和悲痛。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文静，害得她……” “不怪你的。”文娴扶起云初，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这是文静的决定，她选择为了朋友牺牲自己，我为她感到骄傲。” “可是……”云初哽咽道。“我害她失去了生命。” “如果当时是她遇到了危险，你愿意牺牲自己吗？”文娴反过来问云初。 云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文静和你是同样的想法。”文娴拍了拍云初的后背，轻声道：“所以，她心甘情愿牺牲自己去救你。不要自责，文静若是还在，一定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扶起云初，文静温柔的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痕。“我只道你为了文静，自愿修了无情道，师姐相信，你一定会救活他们的，对吗？” “嗯嗯。”云初起身，对着文娴郑重的点了点头。 “小师妹~~”温芷笑嘻嘻的上前，学着如剑的样子摸了摸云初的脑袋。“我是你的三师兄温芷，住在天玑峰，修的是因果道。” “三师兄。”云初吸了吸鼻子，恭敬的喊道。 “乖~~”温芷拍了拍云初的头顶，眼中满是笑意。 “我是你的四师兄——龙霄，修帝王之道，住在天权峰。”龙霄矜持的站在云初面前，话语间带着一丝丝威严。“龙迟的事情我已知晓，你无需自责，也不需要有太大的压力，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四师兄。”不愧是修炼帝王之道的人，龙霄的气势隐隐让人不自觉的想臣服，云初偷偷的看了身旁的如剑一眼。 如剑对着云初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云初这才小声的喊了一声：“四师兄。” “……嗯。”龙霄看了如剑一眼，没说什么，就退了下去。 “终于轮到我了。”安茗掸了掸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文质彬彬道：“小师妹，在下是你的五师兄——安茗，修的是自然之道，住在玉衡峰。” “五师兄好。”云初也礼貌的对着安茗行了一礼。 安茗笑着点了点头。 “在下看小师妹的头发十分柔顺，也想试一下手感。”说着，不等云初回答，安茗就跟着摸了摸云初的头顶。“果然，手感不错。” 云初：…… 刚刚她还很伤感来着，就这一下子，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六师兄，冉幽，开阳峰，鬼道。” 若不是冉幽主动的出声，云初都没有注意到安茗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她抬眼看去，只见冉幽一声黑衣，头发也比一般人黑的多。肤色却是异常的白，称得唇色也格外的红润。活活像是地府里跑出来的画皮鬼。 冉幽虽然美艳，但是，却也不显得女气，他说完，便低着头，安静的看向云初。 “六师兄……好。”发现自己有些走神，云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低头赔礼的瞬间，耳朵红的仿佛在冒着白气。 “小师妹这是害羞了~~”温芷调笑道。“也对，六师弟长得唇红齿白的，好多小姑娘见了，都会脸红。” “不是……”云初慌乱的摇头。“我就是……” 话到嘴边又生生的止住，她总不能直接说，刚刚六师兄在介绍的时候，自己走神了吧，这样也太不礼貌了。云初这一停下，硬生生的又把自己的脸也憋红了。 这下更像是被猜中了心思的恼羞成怒。 …… 第十六章 礼物 “好了，就别逗小师妹了。”如剑咳嗽一声，瞪了温芷一眼，正色道。“小师妹，我们的礼物都给你放在了瑶光峰，待会吃完饭，我们带你过去。” “我们每一个人对应一座山峰，你是师父的第七个弟子，自然就是瑶光峰的峰主。”见云初疑惑，温芷为云初解释道。“七座山峰按照北斗七星排列，瑶光峰是最后一座。” 文娴拉着云初走到一旁的偏殿，里面早就摆满了整整一桌的早饭。 七人站在桌前看向泫泽。 等泫泽率先坐在主位上，其他人才缓缓落座。 云初的座位在最后一位，她看着已经坐好的众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坐过去。 “小师妹，快坐下——”安茗催促道。“二师姐的饭菜可不是经常能吃上的，我们还是占了你的光。” “我……”云初摇摇头。“还是不了吧。” 她若坐下去，这一桌的菜可能就保不住了。 话音刚落，除了龙霄与冉幽，所有人面前的碗突然破碎，就连泫泽神君，碗上也有一条细微的裂缝。 “这威力……”温芷目瞪口呆的摇了摇头。“这么强大的吗？” 云初见此，更加的愧疚。 “我还不饿，你们吃吧。” “这本来就是为了小师妹你准备的，若是小师妹不一起，那么这顿饭还有什么意义呢？”文娴温婉一笑，起身将云初拉到座位上。 如剑等人立即暗中运用其法力，将桌子与碗筷护住。 见到桌上安然无事，云初这才放下心来。 吃完饭，泫泽神君与如剑七人又亲自带着云初去了瑶光峰。 一行人刚飞到峰顶，就看到一座优雅别致的庭院。 “这个庭院是师父送给你的。”如剑为云初介绍道。“原本的瑶光峰上因为迟迟没有峰主，所以，并没有人居住。” “谢谢师父。”云初转过头看向泫泽，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进去看看吧。”泫泽淡定的点了点头，示意云初走在前面。 庭院内池塘碧树，房屋摆设也是错落有致，每一处都透露出用心。虽然不如仙界宫殿的那般奢侈华丽，却也独具风格，是云初心中的住所。 “我很喜欢这里——”云初浅笑道。“每一处，都很喜欢。” “喜欢就好。”泫泽神君见云初脸上真实的笑意，欣慰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师妹跟我来。”如剑带着云初来到一处空地。“这里是云初平时练武的地方。” 说罢，手掌对着空地轻轻一抬，一把浑身冒着寒气的剑从地底飞了出来，悬在云初面前。 “练武之地的厢房，大师兄将它改造成了一个养剑池，说是养剑池，其实，小师妹若是有其它的法器，也可以放在里面温养，师兄还给这里设置了一个阵法，无论小师妹再哪里，只要心神一动，养剑池中的法器就会通过阵法，传送到小师妹手中。” 如剑解释道。 “至于这把剑，是我收集了这天地间的第一块冰，淬炼而成，师父还在上面注入了天道之力，若你以后选择好所修之道，里面的天道之力会自动转化为你所修之道的道力。” 云初伸手将剑握在手中，感受着剑柄上传来的寒意。 从文静与龙迟为自己而死的那一刻，她就无比的渴望变强，那种懦弱、无力的感觉她是再也不想体会。 “谢谢大师兄。”云初眼中满是感动，如剑送的，正是她目前最渴望的。 “自家师兄妹，谢什么。”如剑又没忍住，摸了摸云初的脑袋。“这把剑还没有起名字，小师妹可别忘记了。” 云初点点头。 “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名字，不如等我细细选一个。” “也好。”小师妹喜欢自己送的礼物，如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异议。 “既然大师兄的礼物送完了，就该我了。”文娴纤细的手指搭在云初肩膀上，也不管其他人，拉着云初就走。 众人来到已经布置好的云初的卧房。 素雅的布置，低调中却又透露出珍贵。 墙角的珊瑚，云初如果没看错的话，上次王母娘娘的寿宴，狐族的长老也送了一个，不过没这个大。桌上的花瓶，应该是品阶不低的法器，摆在屋子里，应该具有储物的作用。 就连房中的桌椅，都是用万年的梧桐木，具有平心静气的作用。 “房间是我给你布置的。”文娴介绍道。“你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可以随时再改过来。” 云初摇摇头。 “师姐费心了，我很喜欢。” “那便好。”文娴走到梳妆的桌子前，随手拿起上面的其中一个木盒。 “这些眉心坠具有清心顿悟的效果，有助于你对道的领悟。我做了不同的款式，你平时挑着戴。” “谢谢二师姐……” 接下来，剩下的四位师兄带着她逛遍了整个府邸。 三师兄温芷送了她一面因果之镜，作用和冥界的三生石差不多，可以看到人的前世今生，以及他们之间的因果牵连。 四师兄龙霄也对得起他龙族的身份，不仅送了她一个宝库，还用月华给她做了一套衣裙。这套衣裙不禁可以随意变换颜色款式，还水火不惧，甚是可以抵挡一定程度的攻击，王母娘娘也仅仅只有一匹，远远不够做一套衣服。 五师兄安茗送给她一息混沌之力。师父说，五师兄的本体是一株混沌墨莲，这息混沌之力是他本体的力量，若她能将其吸收，不仅能稳固道心，增长十万年的法力，更重要的是，可以破劫。 六界之人，修行到一定程度后，均会有天定的劫数，凡人还好，左右不过是重新投胎，但是，其他界不同。有些人的劫数甚至会让她魂飞魄散，从此消散在六界。 混沌之力可以保护历劫之人的神魂不灭，相当于多了一次活命的机会。 六师兄送给她的是一个夷。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 希无声，夷无形。 炼化之后，可以作为她的第二双眼睛，帮助她打探情报、探查未知的地形等等。 若是控制夷覆盖在她的周身，便可以隐匿自身的气息，除非是师父这般法力高深之人，否则，一般人不会察觉到她的存在。 云初清楚感受到，每个人都用心的准备着给她的礼物，更是花费了极大的心思。 “哎~~小师妹。”猜到了云初要说什么，温芷连忙打断道。“感谢什么的，就不要说了，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把头伸过来，让我们好好的摸一摸。”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家人。”文娴温声道。“我们都知道小师妹以前过的很辛苦，但是，那些都过去了，以后，有师姐和师兄们照顾你、宠着你。” “好。”云初强压住眼眶里的泪水，看着眼前的师父、师姐和师兄们，满心都是暖意。 或许，她之前所有的不幸，都是为了此刻的幸运做准备吧。 “接下来的时间就让初儿自己熟悉一下瑶光峰，明日一早——”泫泽神君吩咐道：“如剑，你将她带到择道殿，我在那里等你们。” “明天就去择道殿，会不会太急了？”龙霄严肃道。“小师妹她身上还有伤。” “我没事的。”云初没有想到，第一个想到她身上的伤势的会是龙霄。“我也想早日择道，去救文静和龙迟。” “我说过，龙迟的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龙霄不赞成道。“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修什么道，都于事无补。” “这些为师自有安排。”泫泽明白这群徒弟是担心云初的身体，淡淡道：“不会让初儿有危险的。” 龙霄听见自家师父这么说，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等众人离开后，云初又将瑶光峰上下看了一遍。 摸着腰间的玉佩，云初才知道，原来当初师父给自己的，就是瑶光峰峰主的象征。 现在的她，有人关心，有人宠着，不会有人告诉自己要懂事，不用顾及到自己会不会伤害到别人，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更不用再去满怀愧疚的讨好父皇、母后，不，现在应该是王母娘娘和玉帝了。 第二天一早，云初打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如剑在府邸外不知等了多久。 虽说师父只让如剑过来带自己过去，但是，其他的师兄和师姐们也都跟了过来。 “大师兄，众位师兄，二师姐，对不起，我起迟了。”云初赶忙道歉。“让你们等了许久，对不起。” “小师妹说得这是什么话，是我们来早了。”文娴点了点云初的小脑袋。“我们也没等多久，以后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在自己的身上，师姐在你这个年纪，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你在我们的族里，只能算是个幼年期的小崽子。” “小师妹可以再任性一些。”安茗揉了揉云初的脑袋。“作为师兄，就是要宠着师妹的。” “好了，我们快去择道峰吧。”如剑提醒道。“师父应该已经到了。” 云初注意到，师姐和师兄们，每个人的身上好像都带了一些伤，眼神暗了暗。 第十七章 过往 这些伤，应该是昨天与自己接触后，才出现的吧。 紫微宫的人，还都是一峰峰主，能力定然不弱，一般的伤不会在他们身上停留太久，尽管他们尽力遮掩，但是，云初还是能够一眼就察觉到了，那些伤，应该都不是很轻。 “小师妹？”见到云初看着他们发呆，如剑疑惑的喊道。 “是不是到了新环境，没有睡好？”龙霄皱着眉头看向云初。 “不是……”云初低下头，掩盖住自己发热的眼眶。“就是觉得，师姐和师兄们对我太好了。” “你是我们的小师妹，我们不对你好对谁好~~”温芷笑嘻嘻道。“好啦，好啦，咱们快走吧，我还挺想知道小师妹会修炼什么道。” “无论什么道，只要不是无情道就可以。”安茗打趣道。“不然，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师妹变得冷冰冰的，那可太令人心痛了。” 温芷看了前面的如剑一眼，低声补充道：“最好也不要修炼剑道，你看大师兄，又严肃又死板，一心只有他的剑，一点也不好玩。” 在座的都不是一般人，即便他们两说得再小声，旁人也听得家。 如剑在前方咳嗽了一声，两人立即闭上了嘴。 云初跟在如剑身后，一直低着头。 她没有告诉他们，从一开始，她要修的就是无情道。 到了择道殿，泫泽神君果然已经到了。 他看了一眼跟着云初一起过来的弟子们，也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云初跟他一起进殿。 云初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再看了身后的师兄师姐们一眼。 如剑以为云初紧张，低声安慰道：“没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命定的道，择道殿会给你最适合的选择。” 云初点点头，没有反驳什么。 她不是害怕，只是有些不舍。 来到紫微宫的这两天是她这三万年来得到的关心、宠爱最多的，也是最开心的一段时间，等她进去之后，修炼了无情道，还能感受到这一切吗？那时候的心境应该完全不一样了吧。 泫泽看了一眼云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催促，只是站在旁边静静的等着。 云初后退一步，对着师姐和六位师兄们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跟着泫泽走进了殿中。 泫泽将云初带到择道殿的正中央便不再前进，殿内昏暗，看不清四周。 “你的师兄和师姐们送你的东西都带着了吗？” 前方传来自家师父平淡的声音，云初连忙回答道：“都随身带着。” “嗯。”泫泽淡淡的应了一声，衣袖一挥，大殿瞬间亮了起来。 突然的强光，云初下意识的挡了挡眼睛，等适应了这样的亮度，才仔细的打量起四周来。 整个择道殿真的就只有一个殿，并没有多余的房间。 大殿的四周是四根分别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的柱子。 四根柱子的中心放着一个简单的蒲垫。 云初抬头，大殿的正上方是夜幕一般的黑色，其中点缀着密集的星河，宛如人间夜晚的星空。 “这里有天道的一抹分身。”泫泽神君抬头看着殿顶沉声道。“它会告诉你，你要走的道是什么，该怎么走。” 云初没有出声，看向泫泽。 “坐过去吧。”泫泽指了指中央的蒲垫。 云初听言，乖巧的坐在了蒲垫山。 “静心打坐，试着与这里的天道分身进行沟通，待选好你所修知道后，可直接在这里闭关，将安茗送你的那息混沌之力炼化了。”泫泽连声道。“我会将择道殿暂时封锁，不会有人过来打扰到你。” 云初最后看了泫泽一眼，闭上了眼睛。 泫泽见此，默默退出了择道殿。 “师父——”殿外的六人见到泫泽，立即凑了过去。 “您知道小师妹她选了什么道吗？”最先耐不住好奇心的竟是一向沉稳的如剑。 “待你小师妹闭关出来你们就知道了。”泫泽没有直接回答如剑的问题。 “闭关？”龙霄疑惑。“以前我们六人都是择完道直接就出来的，小师妹为何会不同。” 泫泽看着紧闭的殿门叹了一口气。 “瑶光是七星中最后一颗星，作为尾星，它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平衡前面的六星。” “弟子疑惑，还请师父明示。”不懂就要问，龙霄如是道。 “若前面的六星是光明、幸运的代表，那么，第七颗瑶光星代表的就是黑暗，不幸。所以，她一出生便是极煞命格，承载了所有的不幸，薄亲情寡情缘，天煞孤星。” “那小师妹她……”如剑担忧道。 “黑暗不一定代表着邪恶。”泫泽一眼就看出来众弟子的想法。“北斗七星阵，缺一不可。你们轮流在这边守着，一旦初儿择道完成，立即布下聚灵阵供她闭关巩固道心。” “弟子遵命。”六人听了泫泽的话，齐声道。 外面的一切，云初并不知晓，她现在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就像是在做梦，梦中的一切是她曾经经历的，但是，她又如同一个旁观者，默默的看着一切的发生。 华丽的房间，仙娥们来去匆匆，一片慌乱。 玉帝在房间外不安的来回走动，时不时拉着出来的仙娥询问里面的情况。 那是她出世的场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向祥和的仙界，天空中突然降下一道惊雷，直直的打在房间的正上方，没有任何人受伤，云初就在这声惊雷中出生了。 玉帝慌忙的跑进去，就看到唇色苍白，满脸惨白的王母娘娘。 为了生下这个孩子，王母娘娘耗尽了所有的仙力，甚至伤了本源，原本乌黑的华发也有了点点白色。 “将四公主带到准备好的宫殿中，没有传召，不得过来。”玉帝看也没有看一眼刚出生的云初，吩咐道。 顷刻间，整个仙族都知道，玉帝不喜欢这个刚出生的四公主。 后来，每个照顾四公主的仙娥都开始陆续的受伤，甚至，有一名贴身照顾云初的仙娥刚出了宫殿，就被一只失去神智的仙兽扑倒，差点魂飞魄散。 仙族都在传，四公主是邪神投胎，专门过来报复玉帝与王母娘娘甚至是整个仙界的。 一下子，仙界的所有仙娥都不肯再靠近云初。 幸好，在这个时候司命站了出来，他告诉众人四公主并非邪神转世，只是命格极煞，普通人受不了她命格中的煞气，才会不停的倒霉，整个仙界，只有玉帝的义子——清珏，才能无惧四公主的煞气。 月老说，清珏与四公主有命定的缘分。 于是，四公主与清珏便有了婚约。 司命对着玉帝与王母商量，‘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太阳刚刚升起，风雨便有要来临，难关将至，四公主正是为了这次难关而出，四公主之名，不如就叫云初，预示着希望。 届时，玉帝的心思都在王母的伤势上，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四公主叫什么，便随意的答应了。 司命看着敷衍了事的玉帝，叹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月老感叹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如今六界皆在棋盘之中，陛下已被命运遮住了眼，只希望他们以后能够不悔。” 那个时候的云初，刚刚出生，还需要人照顾，可是仙娥换了一批又一批，没有一个人愿意呆在云初的殿中。 没有办法，当云初稍稍可以自己爬的时候，司命便拜托清珏将云初要喝的仙露送过去，教导云初饿了之后自己拿着喝。 清珏是云初从记事起唯一接触过的人。 她也曾不明所以的去质问过玉帝、王母，为什么将她生下来就不闻不问，得到的是玉帝更加严重的惩罚。 时间长了，被罚的多了，云初就不问了。 她学会了躲在角落听那些仙娥谈论。 她知道自己一出生就伤了母后，所以惹得父皇厌恶。 她明白所有人躲着自己是因为自己的极煞命格。 她也知道清珏每次来都是司命的嘱托。 后来，云初渐渐的长大了，司命也就不再过问她了。 她也不敢去找司命，害怕自己会给他带来灾祸。 她又听到，母后身边有了一个新的小仙子叫做菱华，她的父亲是仙界的将士，为了仙界与清珏的父亲一起牺牲了。 菱华仙子与清珏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很好。 她没忍住，偷偷的去看了菱华仙子，看到菱华仙子在自己的母后身边嬉戏打闹，两人看上去更像是亲母女。 也是因为那一次，她不小心害的菱华跌入了仙池中，从来没有过问过她的母后，重重的罚了她。 这三万年来，她不断的找药材，想弥补母后为自己受的伤，她在想，如果母后的伤好了，父皇会不会就不厌恶自己了，母后也会愿意接受她了。 她厚着脸皮让清珏教她识字，她拼命的看书，翻阅古籍。 终于，在母后的寿宴前，收集完所有的材料，练成了那柄玉镯。 可惜母后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过问，甚至连碰都没碰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她对母后、玉帝甚至是清珏一点一点死心的过程。 第十八章 断缘忘情 “这是你的前尘过往，现在告诉我，你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一道威严的声音出现在云初脑海中。 云初看见梦中的自己，无力的坐在地上，又看到文静与龙迟心甘情愿为自己赴死的场面，最后一切都回归平静，她站在星空的中心，那么渺小，恍如天地间的一粒灰尘，挥之则去。 “我想……” 云初抬起手，对准面前的一粒星光，虚幻的抓了抓，发现什么也没有抓住，又将那只手放在心口，闭上了眼睛。 “我想斩断这所谓的命格，肆意的活着，我想逆天改命，让我的好友复活。我想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不用担心人们畏惧的目光，我想所有对我好的人不再受到我的牵连。” 她轻轻的诉说着心中的所想，平静，安详。没有嘶声力竭，也没有怨恨不平…… 整个星空一片寂静，许久，那道声音才低声道：“命格天定，斩断很难，逆天改命，难上加难，你——确定要走这条道路？” “若是有一天好走的路，谁愿意披荆斩棘。”云初闭着眼睛平静道。“我不知道上天给了我这种命格想要我去做什么，但是，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 “九死一生，无惧？”那声音低声问。 “无惧。”云初回答的斩钉截铁。 “万劫不复，不悔？” “不悔。” “我便是天，你若逆我，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片刻的沉默之后，那道声音继续道：“我这里有一道，名为无情。修行之后可破命格，逆天命，但是，同样的，从今以后你将断情绝爱，无悲无喜，你拥有着所有的记忆，却再也没有了可以共鸣的情感。你将忍受无尽的孤独，在虚无的境界中，若迷失了心中之道，或走上极端，随时可能坠入黑暗，你可还愿意去修？” “别无他择……”云初道。 “好——” 四周的星空突然开始震荡，以云初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太乙三清凡夫始，灵台通明身自清。抛却凡界三千劫，飞身跃步入虚清。凡尘往事眼中现，平心静气抚杂念……” 云初周身被一阵白光笼罩。 她闭着眼睛，看着脑海中的一张张面孔，清珏仙君、菱华仙子、文静、龙迟、玉帝、王母…… 神情由不甘、失望、不舍一点一点的变得平静，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再无一点情感。 “你生来便是仙身，跳过凡人的成仙之劫，直接便可断缘。这太上忘情决，你需记好，能走到什么样的境界，且看你的造化。” 云初淡淡的点点头，素手对着空中轻轻一挥，一册古卷出现在眼前，入眼的第一行字便是“太上忘情绝”这五个大字。 古卷上写道，太上忘情共有三种境界，这第一境界就是‘忘情’。 之后便是天道念的那段口诀。 至于下面的两种境界，古卷上并没有展示，云初想，应该是自己的境界不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资格。 “择道已成，归去且罢。” 大殿中，云初被这八个字惊醒，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坐在蒲垫上。师父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想到之前的叮嘱，云初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拿出五师兄安茗送的那一息混沌，一边炼化，一边稳固道心。 择道殿外，已经在外面等候七七四十九天的如剑也听到了天道最后的八个字，立即按照泫泽的嘱托，布下聚灵阵。 其余五人听到声响也赶来过来。 “大师兄，我们刚刚听到这边有动静，小师妹她已经择道结束了吗？”文娴是最先到达的。 如剑布好聚灵阵后，对着文娴点了点头。又对着陆续到达的师弟们道：“小师妹留在里面巩固道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我们这就去请教师父。” 紫微宫中，泫泽看到那最后一颗星辰已经回归了原位，叹了一口气。 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是，他还是心疼那个从小便受尽苦难的孩子，于公，他很欣慰云初修了无情道，于私，他希望她能在所有人的关爱中开心的生活。 “师父——”如剑带着文娴等人赶过来。 “初儿已经择好了道，你们便不必守着了。”泫泽知晓了他们的来意，淡淡道。 “师父可知，小师妹她修的是什么道？”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冉幽突然询问道。 他虽然性格孤僻，又一向喜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是泫泽所有弟子中最通透的一位。看到泫泽的表情，他便能猜出，小师妹所选之道可能是他们所有人之中最艰难的。 “初儿她……”泫泽终于不再看那漫天的星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徒弟们。“修了世间最艰难的那一条道——无情道。” “怎么会？”听到泫泽的回答，所有人心中一震。“小师妹她……” “她没有办法，极煞的命格，身上的两条人命，还有你们身上的伤，每一条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泫泽缓缓道。“从古至今，从未有人走过这一条道，稍有不慎，便会走偏，你们今后，再对她好一些，至少让她感觉到这世间的温度，哪怕是一点，也是好的。” “弟子知晓。”六人跪在泫泽面前郑重的承诺道。 从云初成为他们小师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他们要用生命去守候去爱护的人。 仙界，月老拿着已经断掉的两根红线放到司命面前。 “我们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四公主她还是走上了那条路。”月老当着司命的面不断的将云初与清珏的那两根红线连在一起，可是，无论做多少次都于是无补。 “我们是时候再去见一见陛下和娘娘了。”司命接过月老手中的线，叹了口气道：“陛下他们终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王母娘娘的殿中，玉帝正坐在上位听着清珏汇报这一段时间，学院的学习情况。 菱华也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自从解除婚约后，菱华便越发粘着自己，让他有些烦恼。 想到这，清珏脑海中便想到那个从来都会乖乖听话，从来不会打扰自己的云初。 “清珏，朕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玉帝见到清珏在走神，忍不住提醒道。 清珏回过神，点了点头。“臣谨记陛下教诲。” “陛下，司命和月老求见。”仙娥匆匆来报。 玉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司命这次过来，是否还是为了劝朕多关心一下四公主？” 司命刚走到大殿，就听到玉帝不满的询问，脚步顿了顿，才继续走到殿中央道：“臣这次来，是为了闭关而告假的。” “哦~~”听了司命的来意，玉帝松了口气。“既不是为了四公主而来，一切都好说。” 王母看了看一旁的月老，询问道：“月老与司命一起来，也是想要闭关。” “非也。”月老明白，司命是对眼前的陛下与王母彻底的寒了心，所以才决定闭关不问世事。“臣是来告诉陛下与娘娘一声，四公主与清珏仙君的姻缘线已经彻底的断了。” “知道了。”玉帝不在乎的应了一声。 清珏却不经意的心中一痛，藏在衣袖下的手猛然握紧。 “不仅如此——”司命见此，补充道：“陛下、娘娘与四公主的所有的因果联系也断了，也就是说，从刚刚的某一刻起，陛下与娘娘永远的失去了四公主这个女儿。” 随着司命的话音落下，王母与玉帝眼中似是什么东西应声而断。 从云初修炼无情道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彻底的成为了无关要紧之人。 压下突然喷涌而出的悲伤之情，转头看向玉帝，讷讷道：“本宫突然想见一见云初。”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王母愣了愣。 “不用了。”司命讽刺道：“从四公主那日削发、断骨、取心头血之后，便离开了仙界，从此再无音讯，陛下与娘娘难道还没有察觉到四公主的失踪吗？” “本宫……”不知道。 王母娘娘脸色一白。 “没事，凡是仙族之人，名字都刻在了仙界碑上，我们到仙界碑上查一下，便可找到云初的踪迹。”玉帝安慰道。 “没用的。”司命在心中冷笑了一声。“陛下和娘娘忘记了，也是那一日，四公主将自己的名字从仙界碑上抹去了。” 两人这才想起，那日最后一次见到云初的情景。 “司命可知道云初现在在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若是她能回来，本宫也不是不可以关心她一下。”王母沉默了一下，对司命道。 “臣不知道。”司命面色不变道。“等再见到四公主时，娘娘自会知道发生什么事，臣今天就是来告假的，归假时间不定，望以后，陛下和娘娘不要因为四公主的事情找臣，臣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果断转身离开。 “司命——”清珏连忙伸手拉住司命。 司命立即甩开清珏的手，毫不客气道：“清珏仙君想问什么？曾经有无数次的机会你都可以留下四公主，可是，每一次都被你放弃了，现在是后悔了？” 第十九章 出关赴宴 成功见到清珏仙君有些苍白的脸色，司命只觉得爽快。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缘分一旦错过了，就永远的失去了。这不都是清珏仙君自己一手造成的吗？本司命还要急着去闭关，没有闲情在这里陪清珏仙君难过，就先告辞了。” “清珏哥哥……”见到清珏如此落寞的神情，菱华只觉得不甘，上前一步，抓住清珏的衣袖委屈道。 原本十分自然的动作，清珏现在只觉得有些碍眼，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衣袖，对着玉帝与王母道：“清珏还有些事情忘记了去处理，就先告辞了。” 玉帝与王母此刻也无心关心清珏是否真的有事，对着他挥了挥手，便不再过问。 仙界发生的事，云初一概不知。 她默念这古卷上的口诀，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 “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 过往那些浓烈的爱意，求而不得，不甘，再一次涌上心头，又慢慢释然，放下，回归平静。 她仿佛是晨时叶上的一滴露珠，又仿佛是山间的一缕清风，无悲无喜，无思无虑，无感无觉，无形无我，身心两忘。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停止，云初忘了所有，忘了自己，在天地间遨游，天地间好像也只剩下了她一个。 再次睁开眼，已是一万年。 最后再看了一眼择道殿顶部的星辰，云初打开了封尘已久的殿门。 “六师兄——”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云初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些沙哑，她看向在门口等候的，像是早有预料的冉幽。 择道殿今日的阳光好像特别好，冉幽只觉得再一次见到云初后，特别的刺眼。 长发高高束起，只在两边留下一对龙须，额心佩戴的是二师姐文娴送的眉心坠，身上穿的是四师兄龙霄用月华做的衣裙，被腰带束住的腰盈盈一握。她的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清脆的眼眸深处尽是平静。 少了往日的懦弱与胆怯，眉目间带着一抹淡然，素白的衣裙更是为云初增添了一身的冷气。 “六师兄——” 见冉幽有些走神，云初走到他身边恭敬的再次喊了一声。 冉幽回过神，耳朵瞬间通红，他咳嗽一声，解释道：“师父算到你今日会出关，特意让我在这边等你。” “知道了。”云初对着冉幽点点头，就要去紫微宫给泫泽请安。 “今日是仙界玉帝十万年一次的寿诞，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师父已经带着师兄他们过去了。”冉幽恢复了平常的淡定，缓缓道：“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出关，带你一起过去。” 一次说这么多话，冉幽还是有些不习惯，停顿了一下，再次交代道：“师父还说，你若是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无妨。”云初面色不变，仿佛在说着一间无关要紧的小事。“既然师父、师姐和师兄都在，我们就过去吧。” 冉幽仔细的盯着云初的神情，发现她真的如口中说得那般，并没有半点为难，才悄悄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此，我们便直接过去吧，寿宴快要开始了。” 云初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跟在冉幽身后。 两人到达仙宫时，宴会已经开始了，守门的仙兵见到云初，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冉幽不满的看了仙兵一眼，将云初护在身后。 “我没事，六师兄。”云初仿佛没看到仙兵的动作，淡然的对着冉幽道。 她对这些真的已经释然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放下既自在。 冉幽点点头，带着云初走了进去。 两人的到来显然为这个热闹的宴会增添了一抹宁静。 玉帝与王母睁大了眼睛看着徐徐走过来的云初，清珏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喜色。 他们挂念了云初整整一万年，没想到今日她会自己出现。 “拜见玉帝，拜见娘娘。”规规矩矩的跟在冉幽身后行了一礼，找到师父与师兄、师姐的位置后，云初便要过去。 “云初，你——”没有注意到云初对自己的称呼，王母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有些愧疚道：“我们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没有安排你的座位。” 说罢，立即对着身边的仙娥吩咐道：“还不快给四公主腾出一个位置……” “多谢娘娘好意，云初心领了。”云初淡淡的谢绝了王母娘娘的安排。 “你叫我什么……”王母娘娘这才注意到云初对她的称呼。“你、我……” “我与娘娘、陛下一万年前已经断绝了关系，现在已经不是仙界的四公主了。”云初依旧是一脸的平静，语气、神态、礼数样样周全。“前尘尽断，过往已消，如今的我是泫泽神君座下第七位弟子，瑶光峰的峰主，还是请陛下、娘娘称呼我为瑶光峰主更为得体一些。” 不等两人再说什么，云初便走到泫泽神君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嗯。”泫泽颔首，示意她入座。 如剑等人立即将中间的位置腾了出来。 “小师妹，坐这里。”文娴笑着对着云初招手。 云初顿了顿，还是没有反驳，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向了师姐、师兄为自己特意准备的位置。 她的无情道第一境界已经接近圆满，只需再历练一段时间，便可以步入第二境界。 就像现在，她清楚的知道，师姐与师兄们在宠着她，对她好，她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是，她的内心依旧是一片宁静，当初的感动她已经感受不到了。 “小师妹~~你终于出关了。”温芷不顾其他师兄阻拦，硬生生的凑到云初面前，将自己特意留下来的佳肴放到她面前。“知道你要过来，师兄特意给你留的，看看好不好吃。” “他那个不好吃，小师妹尝尝我的。”文娴温柔得体，及其自然的将温芷的盘子拿到一边，又将自己面前的盘子拿了过去。 “推推嚷嚷不是君子所为。”安茗挥了挥手中扇子道。但是，另一只手抢夺云初面前的位置的动作却丝毫不落下风。 “咳咳——”如剑一脸严肃的斥责道：“在宴会上打打闹闹，成何体统，还不快坐回自己的座位。” 几人没有办法只好讪讪退下。 待云初身边没有了其他人，如剑便淡定的将自己的东西送到云初面前，一本正经道：“他们都不识货，尝尝大师兄的东西，绝对比他们的好吃。” 不识货的众人：…… “多谢师兄、师姐好意。”云初周身的冷冽消了一些。她拿起面前的筷子，将自己桌子上的菜品每个都尝了一遍，平静道：“都很好吃。” 如剑见着这样样子的云初，有些心疼。 他突然记起，从前的云初好像并不能尝出食物的味道。 “小师妹，吃不出味道就别吃了，不用安慰师兄们，我们慢慢来——” “没关系的。”云初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如剑，缓缓道：“大师兄不用担心，我已经恢复了味觉。” 心中的执念已经放下，被影响的味觉也会慢慢的恢复。 见如剑不是很相信的样子，云初继续道： “二师姐的这盘冰莲，是甜的；三师兄的这盘山楂糕有些酸；四师兄……” 文娴几人也从两人的谈话中明白过来，原来她们的小师妹，从前并没有味觉。 台上的王母与玉帝时刻的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看到云初被身边的人这般宠着，心中顿时酸涩了起来。 王母想到，曾几何时，她的寿宴上，云初也会眼含期待的送给了她一个镯子，但是，她连接都没有亲手接过去。 好像从云初出生起，她便没有关心过她，甚至动不动就罚她，指责她，冷落她…… 这些年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就算是云初的命格极煞，她也不可能做得那么决绝。 与王母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玉帝。 “云——”王母娘娘喊道，突然想到云初刚刚的话，立即转变了称呼：“瑶光峰主可有什么喜欢吃的佳肴，我让仙娥多送一些过来。” “多谢娘娘，不用了。”云初突然被点了名，怔了一下，淡淡的回答道。 “不用和我客气。”王母这个时候就连本宫也不用了。“我这里有一块可以削弱瑶光峰主命格影响的宝石，虽不能完全消除，但也可以让瑶光峰主和正常人一样……” “娘娘的好意，云初心领了。”云初依旧如来时那般，脸上没有半点的情绪。“自择道后，云初的命格已破，并不需要这些。” “命格已经破了，那很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按照以往的脾气，王母娘娘一定面色难看，可是现在，她的心中就只剩下了愧疚。她有些讨好的问道：“不知道瑶光峰主修炼了什么道，这般厉害，竟可以破了命格，我，我真替你高兴，母后，不，我敬你一杯。” 她很想以母后自居，曾经不削一顾的，现在却是不能。 “无情道……”云初平静道。 话音刚落，两道酒杯落地的声音先后响起。 第二十章 宴会离开 第一道是王母娘娘的，另一道却是清珏的。 “什么道——”王母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再说一遍，我可能听错了。” “娘娘没有听错。”云初放慢了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修了无情道。” 云初每吐出一个字，王母娘娘的脸色便白一分。 “这世间有这么多道，为何好好的要修无情道。” “娘娘——”如剑刚想开口，就被龙霄抢了先。“小师妹要修什么道，是她自己的选择，娘娘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过问？” “我……” 王母娘娘被怼得哑口无言。 原本热闹的宴会，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人人低头自酌，静默不语。 “师父，弟子刚出关就来了这里，突然想起瑶光峰还有些事情，想先回去。”云初有些厌烦王母娘娘的这般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对着泫泽请示道。 “弟子也有事情还没有处理，正好和小师妹一起回去。”文娴连忙道。 “弟子怕师妹处理不过来，想一起去帮一下。”如剑目光闪了闪，接着道。 “我也去……”一直没有出声的冉幽看了云初一眼，突然道。 见到温芷、龙霄与安茗也有起身的打算，云初皱了皱眉头。 “这毕竟是仙界玉帝的寿宴，我们若全部都离开，不合礼数。师姐、师兄的好意云初已知晓，但是，云初一个人离开就好，师姐、师兄无需担忧。” 泫泽也看出云初不想呆在这里，对着她点了点头。 “告辞——” 得到泫泽的同意，云初果断的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不带一丝犹豫，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任凭王母与玉帝怎么挽留，也不回头。 出了寿宴的大殿，云初方才松了口气。 她着实不喜欢一个不相干的人对自己问东问西，里面的每个人，除了紫微宫的除外，对于她来说都是路人。 “四公主……”刚走没多远，云初再次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清珏仙君。 云初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清珏仙君还是随其他人一般，称呼我为瑶光峰主吧，刚刚在大殿，我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已经不是仙界的四公主古云初了。” “……抱歉。”清珏沉默了片刻，涩声道。“瑶光峰主。” “清珏仙君找本峰主有什么事吗？”云初冷漠的站在原地，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我……”清珏语塞，见到云初出来，他下意识的就跟着追了出来。“你为什么要修无情道？” 难带只是为了斩断与自己的缘分…… 云初抬眼看了清珏一眼，又立即收回了目光，看向远方。 “想修便修了，与你何干？” 清珏认真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云初，试图从她冰冷的神情中找出些什么，可惜并没有。她看自己的眼神中全是一片冰冷，再也没有了一丝的情意。 “我以为我们还算是朋友……”清珏仙君面色白了白，只觉得心口堵得慌。“毕竟认识了这么长时间。” “本峰主的朋友只有文静与龙迟。”云初毫不犹豫的拒绝道。“至于清珏仙君，云初感谢您从前的照顾，若他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云初也当义不容辞，虽然大多时候，清珏仙君也只是听命行事，但是这份恩，云初应下了，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小的时候，云初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清珏仙君来看自己，当初的那份期待、等待、失望的心情，她现在已经感受不到，曾经最宝贵的记忆，如今只剩下一些黑白的画面，没有半点色彩。 清珏一向温和的神色终于支撑不住，他上前一步，走近了云初。 “真的回不去了吗？我……” “回不去了。”云初连忙后退了一步，再次与清珏仙君拉开了距离。“当初退婚还是清珏仙君示意菱华仙子与本峰主说的，怎么现在又露出一副不舍的样子，倒像本峰主负了你一般，清珏仙君就不觉得好笑吗？” “我并未让华儿与你说退婚的事。”清珏仙君脸色一变。“当初的事情一定有什么误会，四公——瑶光峰主，我知道那时，忽略了你的心情，但是，我从未想过要与你解除婚约。” “无所谓了。”云初看向清珏身后。“有没有误会，本峰主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婚约已经解除了，本峰主也不想在这里与你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清珏仙君若是想讨论，就问你身后的菱华仙子吧，本峰主还有事情，告辞。” 说罢，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离去。 清珏看着她的背影，果断干脆，想着，若是她能回头再看自己一眼该多好。 从前，一直都是云初看着自己离开的背影，原来，被留下来的人是这种心情。 “清珏哥哥——”菱华仙子从暗处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偷听被发现的心虚。“我就是觉得里面闷，想出来透透气，并不是有意的。” “那可真巧，偏偏就到了这里，听到了我与她的谈话。”清珏的声音有些低沉。 陪在清珏身边这么多年的菱华自然是明白，他生气了。 “解除婚约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清珏看着低下头的菱华，兴师问罪道。“我不曾记得曾示意过你，要解除与……瑶光峰主的婚约。” “是……是我自己擅作主张。”菱华捏紧了袖子，紧张道。“清珏哥哥并不喜欢云初，却因为婚约从小被迫与她捆在一起，被她连累，我只是想帮清珏哥哥，让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我的事，不要你管。”清珏没有办法反驳菱华仙子的话，气恼的挥了挥袖子，回了大厅。 现在还是玉帝的宴会，他提前离开不好。 菱华仙子的话也并不是全然不对。 他确实不喜欢当初的四公主，畏于玉帝与王母的压力，才时不时的去看一下她。 可是，当王母娘娘告诉自己云初已经解除了与自己的婚约时，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当月老告诉自己自己与云初的姻缘彻底断开时，他突然感到有些心慌，好像生命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经彻底失去了。 现在对云初的种种…… 也许是因为云初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后的不甘吧…… 清珏麻痹自己，人有七情六欲，仙也是有的，原本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只能仰望自己的人陡然间离开了自己，是个人都会不习惯，他心里一定也是这样。 云初也没有再到处闲逛，径直的回了自己的瑶光峰。 一万年没有回来，瑶光峰还是如她离开时那般没有什么变化。 院子里的池塘多了几条悠哉的游鱼，一旁的瘦弱的桃树现如今也粗壮了不少。 房间客厅，没有染上一点灰尘，看得出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经常有人过来打扫。 来到大师兄给她布置的练武场，云初召唤出无情剑。 无情剑是她给大师兄赠送给自己的那把剑起的名字。 这一万年来，她也不仅仅只是在修炼太上忘情决。 剑随心动，挥舞出在脑海中被模拟了无数次的剑招。 云初练得专注，也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突然一道强劲的剑气从自己身后袭来，她反应迅速，立即转身，毫无畏惧的迎了上去。 如剑躲过云初的攻击，一个闪身再次从云初的侧面挥剑。 云初见此，剑锋一转，直直的挡住了如剑的长剑。 两人一来一往，打得酣畅淋漓。 如剑有意的放慢动作，配合着云初练习招式。 云初全力以赴，不断在实战中找出自己的不足。 等两人停下来后，已是傍晚。 “多谢大师兄。”这一战，云初收获颇多。 “好久没有这么放开身心的与人对招了，谢什么，我也很尽兴。”如剑收起剑，拍了拍云初的肩膀。“走吧，师父他们都等了许久。” 云初这才反应过来，看向站在练武场外等候许久的师父、师兄们。 “小师妹真厉害。”还没有走到面前，安茗便对着云初竖起了大拇指。“竟能在大师兄手下支撑这么长时间。” “五师兄——”云初对着安茗行了一礼。“是大师兄一直在让着我。” “即便是让着你，你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也很不错。”泫泽眼中含着一丝笑意。“以后可经常找你大师兄练一下。” “只要大师兄不嫌我烦。”云初看着如剑道。 她是真的喜欢与大师兄练剑的感觉。 “乐意至极。”如剑冷硬的脸上竟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好了~~”温芷不甘的挤了过来，站在云初身侧。“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剑，肯定是饿了，二师姐早就做好了饭菜，我们快去吃饭吧。” 其实像他们这些人完全可以打坐恢复，并不需要吃饭。 但是，自从云初来了之后，便有了吃饭的习惯。 是温芷说，小师妹从小便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现在，他们作为师兄，一定要让她好好的感受一番。 文娴没有说什么，只是从此以后，便多了个只要小师妹在，便做饭的习惯。 第二十一章 闯异兽谷 一个月的时间，每天清晨，去找大师兄练剑，然后与师父师兄们一起吃早饭，之后，便跟着师父一起悟道。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随着无情道的修炼，云初周身的冷气越来越凛冽，整个人仿佛是一块没有感情的寒冰，若不是文娴等人经常带着云初嬉戏打闹，强行让她参与其中，她身上的最后一丝人气，可能也会消失不见。 从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至今，无一人修炼过无情道。 泫泽说过，在记载了天下所有修炼之道的卷宗里提起过，无情一道，至寡至绝，若不能掌握其中的分寸，修炼者或情感尽失，自我了解此生，或一念偏差，自此入魔。 “云初——” 这天，如往常一样，云初结束了在紫微宫的悟道，将要离开，却被泫泽叫住了。 她回过头，面色平静，眼睑微垂，恭恭敬敬的跪在泫泽面前。 “无情道的第一境界乃是忘情，你已有小成，但是，还不算圆满，所以无法突破到第二境界。你只有知情才能忘情，单单仅凭你在仙宫的那一段历练还不够。人心复杂，情之多变，常言道，知世故放能不世故，知情方能破情。”泫泽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忘情也不是无情，而是有情，却又不为情所牵、不为情困。如今你道心已固，是时候该去历练一番了。” 云初的神色依旧如常，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泫泽的吩咐。 “我与学院的院长有一些交情，他答应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去学院修习，但是，能去哪个班，你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去争取。” “弟子明白了。”云初淡淡的回应道，也不愿多问。 “你去准备一下吧，明日，我让如剑带你去学院。”泫泽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挥了挥手，众弟子便退了出去。 “小师妹……”看着云初冷淡的背影，文娴再也忍不住，她连忙拉住离开的云初，轻声问道：“你——还记得文静与龙迟吗？” 这样的云初令人担忧，文娴害怕，有一天，她会彻底的失去了一切的情感，这世间怕是没有什么再留得住她。 云初离去的脚步一顿，整个人或如一阵雷击。 文静、龙迟…… 她差点忘了，当初修炼无情道，很大原因就是为了救这两人，如今，她竟然差点丢失了这一段情感。 “我……记得。”云初站在原地，眼中满是挣扎。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强烈的情感与淡漠的道心在不断的冲撞。 “小师妹，师父说过，无情道并非真的无情，你如今的状态，我们很是担心——”如剑沉声道。“自从你出关以来，还记得自己提过几次他们的名字吗？就连师父和我们，你也越来疏远——” “我……”云初的脸色有些苍白，淡漠的双眸闪过一丝挣扎。“……抱歉。” 她转过身对着文娴与龙霄深深的鞠了一躬。 “你需要道歉的不是我们，而是文静与龙迟。”龙霄一向严肃的眉间也染上了一抹凝重。“他们舍身救你，你却因为修道，忘记了你们之间的情感。他们若有意识，不会怪你救不了他们，而是会伤心，你快要将他们忘记了。” 云初没有回答，雪白的衣角被不知何时经过的一阵风吹得凌乱，却显得她更加的不染凡尘，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远处的太阳慢慢的沉下山头，七人的身影被拉得细长，云初最后再看了一眼众人，捂着心口，默然离去。 “我们的话，是不是有些重了？”待云初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文娴不确定的问向身旁的几人。“小师妹她看起来，很是伤心。” “如若不这样，难道真的要让小师妹因为无牵无挂，因为感受不到情感，自我毁灭，还是坠入魔道——”龙霄皱着眉头道。“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回到瑶光峰，云初心绪依旧难以平静。 她来到练武场，召唤出无情剑，毫无章法的挥舞着。 何为无情？ 何为忘情？ 她不断的问自己，既然需要忘情，为何又让她心中有情。 有情与无情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晚风瑟瑟，冷月不知何时悄然躲在峰头，月光下，一人练了一晚上的剑。 紫微宫上，泫泽也默默的站了一宿。 清晨的第一抹光穿透云层，云初终于收回了自己手中的剑。 她不知道自己所走的道到底是不是正确的，这一夜，她依旧没有得到结论。 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云初便出了瑶光峰。 她记得，今日，大师兄会带她去学院。 到了学院门口，学院的夫子便已在门口等候。 “瑶光峰主想必对我们学院也有一定的了解。”那名夫子显然得到了院长的嘱咐，也清楚云初的身份，显得十分的殷勤。 云初没有说话，白净如雪的脸庞没有一丝的笑意，让人看不清她心中的情绪。 那名学院夫子心中也有一些不安，生怕自己引得两人不满。 这两位，可是泫泽神君的弟子，哪一位放在六界都是独挑一面的存在。 “夫子直接介绍便可，我小师妹她因为功法原因，脸上惯是没有什么情绪。”如剑见此，连忙解释道。 那夫子一听，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介绍道： “学院的班级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类别，每个类别又分为上品和下品两个品级班。初入学院的，一般都是下品班，若想升为上品班，有两种途径，一种是待满三万年，一种是凑足足够的学分点，通过考试。” 见云初确实在认真的听了，他继续道：“比如瑶光峰主，进入了天阶班级，便是天阶下品的学生，要么待满三万年自动转为天阶上品班，要么得到足够的学分点，通过了学院升班考试，便可提前进入上品班。” 夫子介绍完，看向两人。 如剑见自家小师妹并没有要说话的念头，主动询问道。 “请问夫子，若要进入到天阶班，条件是什么？” 听到如剑的问题，那夫子不动声色的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殷勤道：“按理说，瑶光峰主可以不通过考验直接进入天阶班的，但是，院长说，泫泽神君特意交代过，要让瑶光峰主靠着自己的实力进入天阶班……” 说完，夫子看了云初一眼。 “但说无妨。”如剑示意夫子继续。“不必顾虑我们。” 夫子点点头。 “要想进入天阶班，瑶光峰主需得进入异兽谷，在两个时辰内杀足一百头低阶异兽，再到决战台上，接受天阶班学生的挑战，若没有人挑战，则算作学生们全员同意通过。” “若是有人挑战呢？”如剑追问道。 “若只有一人挑战，赢了便算通过，但若失败了，便可在天阶班再选一人比试，赢了也可算作通过，若超过一人挑战，瑶光峰主的胜率需达一半以上，方可通过。”夫子道。 听完规则，如剑转身看向云初。 “小师妹可有自信？怕不怕？” 云初心念一动，召唤出了无情剑，用行动告诉如剑，无怖亦无惧。 夫子见此，带着两人来到了异兽谷。 “异兽谷中的异兽只是一道虚影，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实力却与本体不相上下。瑶光峰主杀异兽时无需有顾虑。” 夫子又将一块令牌递给云初。 “这块令牌瑶光峰主且收好，它可自动为你记录所杀异兽的等级和数目。一头中阶异兽可抵得上十只低阶异兽，一只高阶异兽，可抵得上十只中阶异兽。这是入口，待瑶光峰主进入时，令牌可自动计时，两个时辰后自动将你传送出来。”夫子指着异兽谷的入口道。“若是您有生命危险，令牌也会自动将您传送出来。” 云初依旧什么也没说，眉目间皆是冷气，一双仿佛萃了寒冰的双眸散发着点点冷光，无情剑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剑锋发出一阵寒光回应着。 天阶班的学生今天一早就收到了消息，有人要闯异兽谷进天阶班，所以早早的就躲在异兽谷旁，想看看进入试炼的到底是何人。 清珏被人拉过来时，只看到一个清冷的背影。 进入异兽谷，起初是白茫茫的一片，接着便是一片混沌的空间，分不清天与地的界限。 一颗颗菱形的晶石零散的浮现在云初周围。 浮在上方的令牌闪过一道光，云初脑海中顿时有了介绍。 这些晶石，从下往上，代表着不同品阶的异兽，低阶异兽是灰色的，中阶异兽是红色，高阶异兽则是紫色。 云初抬手，随手点了一个灰色的晶石，刹那间，其他晶石消失，那颗被点到的晶石化为一头异兽向着云初扑过来。 云初面色不变，手中无情剑随手一挥，那头异兽便再次化为晶石，令牌上瞬间多了一个灰色的一字。 摸清楚了规则，云初不再犹豫，又点了一个红色的晶石。 红色晶石化为一只巨狼，迅速向云初扑了过来。 云初侧身躲过了巨狼的攻击，甩手挽了一个剑花。 巨狼灵活躲闪，但是后背上仍然多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它吃痛的低吼道，看向云初的眼中满是凶狠。 第二十二章 杀神云初 云初毫不在意，身形一闪，出现在巨狼的身后，趁着它来不及反应，再次挥剑，巨狼不甘的化为晶石。令牌上多了一个红色的一字。 中阶异兽的实力云初大概了解了，随后又点了一个紫色的晶石。 这次出现的异兽，让云初瞬间红了眼。 “穷奇……”她握紧手中的无情剑，眼中的杀意更甚。 穷奇感受到云初的杀意，浑身凶气暴虐。 “小小蝼蚁，也妄想挑衅本尊——” 一人一兽对视一眼，同时消失在原地。 再次现身，云初的无情剑紧紧的挡住了穷奇的巨爪，一触即分，云初再次闪身，来到穷奇身后，冰冷的剑气贴着穷奇的后背而过，若不是凭着本能躲过，穷奇此刻可能就如前两只巨兽一样，化为了晶石。 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即便是虚影，也懂得趋利避害。 云初的这一下，已经让穷奇产生了退缩的心理。 此后的打斗，完全被云初掌握了局势，穷奇不断的躲避，兽身还是被无情剑划下无数的伤口。 “从你心中有了退缩的念头开始，这场斗争，就已经结束了。”白茫茫的空间传来云初冷漠的声音。 穷奇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身体就被无情剑刺穿，瞬间化成了晶石。 “下一次死的，就是你的本体。”云初背对着那颗晶石，头也不回道。 杀戮的快感让她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看着再次显现出来的晶石，云初若有所思。 这样太慢了，一点挑战性也没有。 没有再关注浮在正上方的令牌，她闭上了眼睛，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本就没有他人的异兽谷平静的可怕。 突然，云初睁开眼睛，以她为中心，所有的晶石一次被无形的东西触碰，异兽们齐齐都显现出来。 “渺小的虫子，也敢一次性挑战我们所有异兽。”为首的青龙对着云初吐了一口龙息，以它为首的高阶异兽们领导着中阶、低阶异兽们齐齐对着云初发起进攻。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云初双手握住无情剑，浑身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杀意。 刹那间，整个异兽谷不断的传出异兽们的哀嚎。 云初所过之处，不断有异兽化为晶石，令牌上的数字也在不断的变化。 她的身上也被异兽们划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有几道深可见骨。 云初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断地在异兽中穿梭，每一剑都带着浓浓的杀意。她沉浸在杀戮带来的快感之中，这是修无情道以来，第一次觉得心中被什么填满。 终于熬过了两个时辰，令牌发出一阵白光，将云初传送了出去。 谷中的以青龙为首的所有异兽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杀神总算是走了，以后只要是她来异兽谷，他们再也不显形了，一个晶石都不显。 被传送出来的刹那，云初身上所有伤痕全部消失，浓烈的杀意还留在她的眼中，她抬头扫了一眼藏在看出的天阶班学生。 刹那间，暗处的所有人背后都闪过一丝冷意，有些修为稍微低一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小师妹……”如剑察觉到云初的状态不太对，连忙上前抓住了她握剑的手腕。 额头上的眉心坠散发出阵阵清凉，浸入神魂之中，云初这才恢复了过来。 “大师兄，我没事。” 夫子一把握住飞到面前的令牌，仔细一看，眼中满是震惊。 “结果怎么样？小师妹杀了多少只异兽？”现在还不是讨论云初刚刚异样的时候，如剑转过身询问夫子令牌上的成绩。 “这……”夫子连忙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眼中满是惊恐。 暗处的天阶班学生也竖起了耳朵。 “短短两个时辰，瑶光峰主竟杀了异兽谷九成以上的异兽，其中包括一百多只高阶异兽。”夫子有些畏惧的退后了两步，再加上云初身上的杀意还没有完全退去，此刻，他竟不敢直视云初的眼睛，要知道，异兽谷的高阶异兽也不过两百只不到。 “也就是说，我已经通过了这第一道试炼。”云初不在乎的看着夫子后退的步伐，平淡开口道：“那么，我们进行第二道试炼吧，决战台在哪里，我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挑战。” 说罢，无情剑指向暗处天阶班的同学。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剑尖指向之处，正好是清珏仙君所在的位置。 清珏仙君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这样的云初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一袭白衣飘飘，周身尽是清冷，过腰的长发高高束起，额头的眉心坠却又为她增添了一抹柔和。与从前的自卑、胆怯不同，现在的云初浑身散发着光芒，让人移不开眼睛。 “当然——”夫子连忙收起令牌，讨好的对着云初道：“瑶光峰主请跟我来。” 紫微宫的瑶光峰主闯天阶班的试炼，两个时辰内屠尽了异兽谷九成的异兽，这一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瞬间传遍了整个学院。 此时正赶上课间，所有人都好奇的前往决战台，想一睹这位杀神的尊容。 云初到达决战台时，周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她淡然的站在决战台中央，平静的接受者来自四面八方各色的目光。 “天阶班入班试炼第二场，由瑶光峰主云初接受天阶班任意学生的挑战，所有挑战点到为止，不得伤及对方性命，一方认输或者有一人掉下决战台，则为比赛结束。”夫子站在台上快速的宣布完比赛的规则，就急忙的跑了下去。 站在云初身边的每一刻，他都觉得紧张，生怕云初一个不小心结束了他的小命，他只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小夫子，在学院艰难的混口饭吃。 刹那间，决战台上一片安静，天阶班的学生大多都见过云初满身杀意的从异兽谷出来，一时间，竟没有人敢上台。 “天阶班平时不都是很狂傲的吗？怎么没有人上去挑战？”一位玄阶班的学生对着身边的同伴议论道。 “可能是害怕吧，这位瑶光峰主看起来十分的不好惹。”他身边的那位同学答道。 周围的议论声不断扩大，唯有云初，淡然的站在决战台中央，周围一片静谧。 终于有一个性子冲动的天阶班学生受不了议论，不服气的跳上了决战台。 “我是仙界的扶良，父亲是前任战神大人手下得力猛将。听说你很厉害，我来会会。”扶良也是拉着清珏去异兽谷的人之一。他之前是最瞧不上云初的，觉得云初就是一个草包，配不上将来定能成为仙界战神的清珏仙君。 云初睁开眼睛，转过身淡漠的看向扶良，无情剑感觉到云初的战意，闪了闪寒光。 “瑶光峰峰主云初，乐意奉陪。” 扶良见状，不敢怠慢，连忙唤出了自己的武器。 他的武器是一把长刀，刀身锃亮，一看平时就爱护有加。 台上的氛围立即紧张了起来。 “天阶班扶良对战瑶光峰主云初——比赛开始。” 夫子站在台边草草的喊了一句，又连忙退了回去。 云初站在原地不动，耐心的等待着扶良的进攻。 刚刚大师兄传了一道密音给她，让她低调一些，不要让对方输的太惨，避免对方记恨在心，以后在天阶班找她麻烦。 虽说她也不怕麻烦，但是，她也不想一直被人烦着，只好放弃了掌握战局的机会，等着对方攻过来。 扶良双手握着刀，围着云初谨慎的打转，寻找进攻的机会。 云初任他转着，站在台中央岿然不动。 突然，扶良绕到云初后背，猛地对着她砍了过来。 云初头也没回，无趣的转了一个身，完美的躲过了扶良的偷袭，又控制好力道对着扶良的后背踢了一脚。 扶良踉跄的停在决战台边，恰好没有掉下去，比赛还可以继续。 一击不成，扶良也清楚妄想靠偷袭是赢不了云初的，索性提着刀直直的砍了过去。 每一下都被云初完美的躲过，甚至每次都被云初反踢一脚，好几次都在台边挣扎，就是没有掉下去。 “士可杀不可辱，你在羞辱我——”扶良气恼的看向云初，眼中尽是不甘。 云初诚实的摇了摇头，看了台下的如剑一眼，如实道：“大师兄不让我太早赢。” 所有人顺着云初的目光看向如剑。 如剑只觉得自己十万年的老脸今日终于红了一回，心中吐了一口老血。 小师妹啊，虽然这句话是我说的没错，但是，你也不能这么明晃晃的就说出来啊，这无情道修的，怎么把脑子也修没了，就算你打的不尽兴，想报复师兄，但是，坑师兄也不是这么坑的。 此话一出，扶良的脸上尽是认真。 “以前看不起你，是我的过错，但是今日在这决战台上，即便不敌，还请瑶光峰主与我尽力一战。” 云初后退两步，扬起了手中的剑，冷酷道：“如你所愿。” 扶良感受到杀气，吞了一口口水，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刀。 转眼间，云初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下一刻，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他，拿刀的姿势还没有变，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第二十三章 云初的异样 “你输了……” 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扶良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云初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我认输……”扶良后退一步，连忙跳下决战台。 这样的敌人太可怕，他永远都不想与之为敌。 “天阶班扶良对战瑶光峰主云初，瑶光峰主胜。”夫子这次连台边也不站了，直接在人群中宣布。 云初又如老僧入定般站在决战台中央，闭上了眼睛，等着下一个挑战者。 清珏扶了一下走到自己身边的扶良，又将目光转到云初的身上，眼中满是复杂。 他的人生都在按照自己的规划一步步的实现，唯独云初，是那个例外。 下一节课的时间临近，许多学生迟迟不愿离开。 夫子们无奈，请示了院长之后，同意所有人可以留下来观战。 众人都在好奇，下一个挑战的人，会是谁？ 没过多久，一个浑身黑衣的家伙跳上了决战台。 “你的身法了得，我想与你比试一番。”黑衣男子对着云初阴沉道，眼中满是战意。“我是鬼族的冉齐。” “瑶光峰云初。”云初转过身，亮出了无情剑，看了一旁的如剑一眼，直接闪身，向着冉齐冲了过去。 无情剑滑过一道残影，冉齐消失在云初面前，同一时间又出现在决战台的另一边，他想绕到云初身后袭击。 云初也不甘示弱，在冉齐的臂刀划到她的瞬间，身形消失在原地。 两道残影，一黑一白，你追我往，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就在所有人以为难分胜负的时候，台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哼，随即，冉齐捂住肩膀倒在一边。 “你输了——”云初站在决战台的另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冉齐坦然的站起身，对着云初行了一礼。 “这一战，我很尽兴，多谢。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切磋。” “随时奉陪。” 云初收起无情剑，也对着冉齐行了一礼。 师父说过，不能失了礼数。 “还有谁要挑战，如果没有，我就要回去了。” 二师姐应该做好了饭菜，虽然她对吃食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这份心意她还是明白的。 云初对着周围巡视了一遭，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清珏身上。 清珏是仙界下一任的战神，应该很厉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切磋一下。 被云初满是战意的眼神勾引，清珏体内的战意也缓缓的觉醒。 “上台——”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人都跟着起哄。 “上台——” “上台——” 万众瞩目下，清珏最终还是上了决战台，唤出了长剑，对着云初温和道： “瑶光峰主，请赐教——” 云初没有说话，无情剑直接招呼了上去。 刚刚与冉齐比的是身法，虽然也很尽兴，但是，她好像更喜欢这种剑与剑之间，实打实的对决。 两人均是一身白衣，随着各自的动作，留下一道道虚影。 清珏的慕云剑对上云初的无情剑，两人此刻的眼神对视中，皆是浓浓的战意。 棋逢对手，奋力一战。 不同于前两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与清珏的这一场，两人足足打了两个时辰，也没有分出胜负。 眼看着早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所有的学生，没有一个离开。 每个人仿佛都被云初与清珏激起了战意，看向决战台上满是兴奋，仿佛就像他们自己在台上比试一般。 云初抬头看了看正午的阳光，轻轻的喘着气。 两人都已经精疲力尽，最后一击，一决胜负。 清珏领会到云初的意思，扬起剑，开始蓄力。 刹那间，两人同时发动进攻，两把剑在空中交锋，两人被震得同时掉在了决战台外。 “小师妹——”如剑立即赶过去，扶起了云初，见她只是力竭，才松了一口气。 清珏那边也被扶良扶了起来。 “这——”夫子看了看两人，犹豫了一下宣布道：“清珏仙君对上瑶光峰主，战平。” 眼看着这时间也不早了，也不管还有没有人挑战，直接宣布道：“瑶光峰主云初，天阶班两次试炼皆通过，从现在起，正式成为天阶下品班学生。” 其他观战的夫子催促周围的学生道：“放学了，放学了，快回去吧。” 夫子宣布完，云初便在自家大师兄的搀扶下离开了决战台。 清珏还想上前说些什么，便看到云初毫不留恋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反正都是在天阶班。 清珏在心中想到。 只是因为云初与自己棋逢对手，所以才舍不得她离去，只是对手…… 忽略掉心中的那一丝不确定，清珏收起自己的慕云剑，也跟着离开了。 回到紫微宫，文娴果然做了一大桌的菜。 “今日的菜品格外丰盛。”如剑扶着云初坐下，对着坐在自己身旁的文娴说道。 “那当然。”文娴对着如剑莞尔一笑，随即温柔的看向云初。 “这是为了庆祝小师妹顺利通过试炼，进入学院。” “师姐怎么知道小师妹一定会过？”五师兄安茗好奇的问道。 “那还用说~”三师兄温芷笑道：“小师妹是我们中修炼最刻苦的，天赋也是最高的。都说天道酬勤，她不通过，谁能通过？” 说罢，好讨好的看了云初一眼。“对吧，我最可爱的小师妹~~” “自从修炼了无情道后就冷冰冰的，哪里可爱了——”四师兄龙霄一脸严肃的吐槽道。 “我不管，小师妹永远最可爱~~”三师兄温芷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云初道。“四师弟说小师妹之前，先看看自己，整天板着一张棺材脸，难看死了。” “好了，菜都快凉了，快吃饭。”文娴打断道。“小师妹多吃一些。” 云初没有说话，对着文娴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每个菜品都夹了一些。 这样的争吵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云初从来都不参与，即便话题始终都是自己。 如剑看着低头默默吃着东西的云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抬头看了看泫泽，又对着另外几人使了个眼色，却什么都没有说。 把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云初便放下了碗筷。 这是对二师姐做的每一道菜的尊敬。 口食之欲于她来说，接近于无。 从前吃什么都是苦的，现在虽然尝出了味道，却没有了食欲。 “我吃好了，就先回瑶光峰休息了，明天一个人去学院便可。” 云初看向上座的泫泽。 泫泽点了点头，默许了云初的请求。 云初看了师兄师、姐们一眼，便起身离开。 整张桌子上立即安静了下来。 “没有小师妹在，一点也不好玩。”温芷无聊的拨弄着碗里的菜，叹了一口气。 众人没有回答他，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如剑的身上。 “如剑，你刚刚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泫泽放下手中的碗筷，询问道。“与初儿有关？” 如剑咽下口中的食物，皱着眉头道：“今日小师妹在异兽谷出来时，整个人杀戮气息很重，仿佛沉溺其中……” 众人听了如剑的话，脸上解释担忧。 “修无情道之人，七情六欲皆无，很容易迷失在杀戮中，长此以往，恐会坠入魔道。”泫泽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担忧。 “可有解决的办法？”一向不爱说话的冉幽突然问道。 泫泽沉思了一下，对着众弟子道：“你们这段时间要随时注意着初儿的情况，一旦发现她出现异样，立即唤醒她。” “可是，若是小师妹在学院……”如剑担忧道。“我们早已不是学院的学生，注意不到她。” “我会联系院长，向他说明情况，明面上就以紫微宫之名，让你们作为临时夫子，教导天阶下品班，以你们的资质，完全可以胜任。”泫泽淡淡道。“至于冉幽，你正好也没有读过学院，明日再闯一次试炼，进入天阶班，随时跟在初儿身边，注意她的情况。” “弟子领命。”冉幽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内心有些小欣喜的答应了。 温芷与安茗立即对他投来了羡慕嫉妒的目光。 “另外……”泫泽看了文娴与龙霄一眼，缓缓道：“我之前答应过初儿，待到适当时机，会告诉她复活文静与龙迟所需要的药材，现在看来，是该提前了。” 这两人是天道给云初安排的最后一道保障。 若终有一日，云初会迷失在杀戮中，他们二人便是唤醒本性的关键。 云初回到瑶光峰，便直接在练武场中心打坐，恢复一下之前被消耗的法力。 回想起今日在异兽谷与决战台上的异样，云初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她好像有些沉迷于这样的快感之中，即便现在回想起来，心中也有些兴奋，浑身再次充满了战意。 无情剑感受到云初的战意，不等她的召唤，就从养剑池中飞了出来，围着云初打转。 云初睁开眼睛，慢慢握紧了无情剑…… 额头上的眉心坠散发出一阵清凉，云初猛然回神，松开了无情剑。 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无情剑的剑锋，云初又将无情剑放回了养剑池，继续开始打坐。 第二十四章 清珏的歉意 月沉日升，第二天一早，云初抖了抖身上的露珠，算着时间，准备去学院。 刚打开院门，就看到等候多时的冉幽。 “六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难道是叫她吃早饭？ 她记得自己昨日传信给二师姐，说了自己早上不去吃饭的事。 “我没有去过学院。”冉幽沉声道。“昨日师父让我与你一起去学院学习，今天我也要去试炼。” 云初点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两人都不是话多之人，一路上相顾无言。 到了学院，云初跟着天阶班的老师离开，冉幽则跟着昨天接待她们的夫子去了异兽谷。 天阶班的学生今日异常的兴奋，大多数的人都翘首以盼，时不时的看一下门外，看看云初有没有到。 慕强之心，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见到跟在夫子身后的云初，原本还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清珏整理了一下自己书桌上有些歪了的书册，又看了看身旁被自己特意腾出来的座位，放在身前的手不自觉的紧绷了一些。 夫子满意的看了一眼今日格外安静的学子，介绍道：“泫泽神君的第七位弟子，瑶光峰的峰主云初，大家欢迎。” 下方传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夫子转过头来，略带笑意的看向云初。 这样的流程，云初熟悉。 她面无表情的环视了一眼教室里的同学，淡淡道：“云初。” 随即退了回去，不再说话。 夫子从院长那里也了解到了云初的情况，知道她修的是无情道，也不介意她冷淡的态度，示意她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云初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剩余的空白的位置。 其中大多数都已经坐满，一些性格孤僻，或者不喜欢与他人坐在一起的学子身旁会有一个空位置。 想到六师兄冉幽还在试炼，云初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师兄妹坐在一起会好一些。 她又不是傻子，六师兄突然过来试炼，肯定是师父、师兄和师姐他们商量好来照顾她的。 这个房间，唯一剩下的两个连在一起的位置，就是在——清珏仙君的身后。 清珏看到云初向自己这边看过来，整个人瞬间紧绷了起来。 她会坐在自己身旁吗？ 心中有了决定，云初便不再耽搁，一步一步向着清珏的方向走过去。 注意到云初的动向，清珏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 待云初走到他面前时，清珏只觉得自己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可惜，云初只是经过了他，走到了他身后位置，坐在了里面靠窗的位置。 强烈的失落感席卷着内心，清珏放在膝上的手悄悄的攥紧，果然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吗？ 他不动声色的回过头，瞥到云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安静的低头整理着桌上的书册，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甚是，她可能并不知道，也不感兴趣，自己前方做的到底是谁吧，清珏想。 估量着时间，六师兄应该已经闯过了异兽谷，现在应该正在被夫子带往决战台，云初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想着。 果然，不多一会儿，夫子便进来告知学子们又有人上了决战台。 学子们一听，一股脑的全都跑了过去。 云初坐在位置上，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像是没有听到夫子的话一般。 清珏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会儿，转过身，看向云初。 “大家都出去了，你不一起吗？” 云初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有些意外的看向清珏，似乎是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不了。”云初轻微的摇了摇头。 她已经知道决战台上的是六师兄，没兴趣去观战。 如果不是六师兄，她就更没有兴趣了。 别人于她而言，无关要紧而已。 “你……” 此刻的教室里只有清珏与云初两个人。 清珏顿了顿，问道：“为什么要来学院？” 云初神色平静，眉目间不见一丝情绪，她收回看向清珏的目光，再次看向窗外。 就在清珏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听到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师父他们让我过来，我就过来了，没有为什么。” 清珏的眼中闪过他也不知道原因失望。 “这样啊——” 一向善于与人相处的他也有一些不知所措，费力的找着话题。 “那外面决战台上的人，看你的反应，应该知道是谁。” “知道。”云初依旧看向窗外那棵桃树，漫不经心的回答着清珏。“我的六师兄——冉幽。” 两人一时间再次陷入沉默。 清珏只觉得左立难安，不知道与云初聊些什么，却又固执的想待在这里，不想走。 从前都是云初费尽心思想挽留他，他根本不用找话题，云初便会主动聊一些自己发现的新奇事儿。 原来，当初的云初是这样的感受。 好在，不多一会儿，冉齐也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云初，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似乎是有些不甘，又走到云初的旁边坐下。 清珏看了一眼，见云初没有开口，他也不好过问。 冉齐看着云初的眼神有些复杂，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你们是怎么说服他来学院的？” 云初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向冉齐，似乎在确认冉齐的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 冉齐叹了口气，淡淡道：“冉幽是父皇最小的儿子，但是，他生来便被鬼界视为不祥之人，因为所有都忌惮他与生俱来的毁灭之力，长久以来，便养成了他孤僻的、不喜欢与人接触的性格。” “父皇政务繁忙，就想着把他送到学院，以为他多与外人相处，便能改善一些。但是，他死活不肯来学院。” “我们想了许多的办法，都无济于事……” 冉齐平静的回忆着，眼中有些许怀念。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不愿意来学院的因为。那时的他，还不能控制好自己身上的毁灭之力，怕伤了别人。” “后来，泫泽神君找到了冉幽，说是可以帮助他控制那股力量。” “于是，冉幽便拜了泫泽神君为师，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回过鬼界。” 冉齐平静的看向云初。 “冉幽很少有在乎的东西，只要他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说服他。可他如今却来了学院，应该是为了你吧……” 云初没有回答，面上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冉齐没有等到答案，也不再纠结，只是苦涩的笑了笑，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清珏看向又在看着窗外走神的云初，突然想到，很久以前，云初也是那个不愿意去学院的人。 那是，他并没有多想，只是单纯的觉得云初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讨厌学院。 现在想想，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当初你不想来学院，是害怕自己的命格会影响到他人吗？” 清珏突然觉得心角泛起阵阵的抽痛。 听到清珏的问题，云初想了想，许久才道：“不知道，忘记了。” 是又怎么样，她设身处地的体谅着别人，换来的不过是一句懂事罢了。 清珏伸出手，想去触碰一下此刻的云初，可惜还没有碰到云初的脸颊，便被云初躲了过去。 “那后来，你又为什么同意来学院？”清珏声音有些沙哑，看向云初的眼中满是愧疚。 云初没有回答，清珏却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时的云初满眼满心都是清珏，他提出的所有要求，她都会答应，无论能不能做到。 她愿意为了清珏将自己从隐蔽安全的角落拽出来，放在众人的目光中暴晒。 “对不起——” 清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是他仗着云初对自己爱意，从来都不顾及她的感受，做着自以为对她好的事情。 “都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再提起。” 云初终于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清珏。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平静道：“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欣喜也好，苦涩也罢，当初所有的伤心，痛苦，失落，都随着她修炼无情道的那一刻起，慢慢的消散了。那个时候没能体会到她的难处、痛处，现在再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不给清珏再说什么的机会，云初将视线移到清珏身后，冉幽无声的站在那里，对着云初伸出了一只手。 “试炼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云初点点头，没有问试炼的结果，而是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置对冉幽道：“六师兄，我给你留了位置。” “好。”冉幽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已经到了下学时间，我们回家。” 云初没有犹豫，更没有再给清珏任何的目光，起身走向了冉幽。 两人并肩走出了教室，清珏看向窗外。 一阵清风吹落了几片桃花花瓣，落在了云初的肩上，冉幽看见后，为她轻轻的拂去。 云初看着冉幽，面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清珏就是能感受到她心情的舒适、放松。 两人自成一界，旁人仿佛无法再插足。 清珏觉得有些熟悉，再次想到，在很久以前的早上，他带着菱华仙子与云初来学院，也是这样的场景吧。 那时，他与菱华相谈甚欢，云初也是在身后这么看着他。 第二十五章 出发寻找固魂草 而那时的他，好像也从未回头过。 因为不怎么在乎身后之人的感受，是吗…… 刚回到紫微宫，云初与冉幽就被泫泽神君喊了过去，其他的人都在。 “固魂草？”云初上前一步，看着泫泽的背影疑惑道。 “不错。”泫泽转过身，为云初讲解道：“固魂草是我们需要寻找的药材之一，也是相对来说最好找的药材。文静与龙迟如今魂魄离体，需要用它来将魂魄稳固在身体中。” “那哪里可以寻到固魂草？”文娴上前一步，紧张的看着泫泽神君。 “这要看云初——”泫泽缓缓的看向云初。 “我？”云初疑惑的看着泫泽。 “不错，只有你。”泫泽神君继续道。“即便固魂草是所有药材中最好找的，品阶最低的，但是，逆天改命所需的药材岂是凡品？” “这个等级的药材，大多都有了自己的神识，为了自身的安危，大多会藏起来。”泫泽坐下来，喝了一口茶。“你需得用真心、真情去打动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给你一些他们的枝叶。” “那为什么一定要小师妹，我们不可以吗？”龙霄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寻药之难，我们也想出一份力。” “帮忙可以，替她却不行。”泫泽放下手中的茶，叹了一口气。“若想要他们起死回生，即便找齐了所有的材料，有了云初的心头血，也只有九成的把握，而剩下的一成便是天意，这一成极为重要。逆天改命，起死回生本就是违背了天道的规则，你需要用足够的诚意去打动它，说服它，因为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对抗它。所以，一旦踏上了这条路，这从头至尾，都需要云初一个人亲力亲为，旁人只可帮助，却不能代替她完成。” “我明白了。”云初平静的接受了这样的重担。他转过身对着文娴与龙霄保证道：“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即便需要我的生命，也在所不辞。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都会帮你的。”龙霄拍了拍云初的肩膀。 云初对着龙霄点了点头，有没有听进去却不得而知。 “我收拾一下，即刻就出发。”云初就要与众人告别，却被泫泽阻止。 “不急在这一时。” 云初再次不解的看向泫泽。 “此次去寻找固魂草，我已经为你安排了两位同伴，其中一位便是你的六师兄冉幽，至于另一位，明日一早，会在紫微宫等你们。”泫泽淡淡道。“他们的身上都怀着大气运，这样你们找到固魂草的几率会提高很多。” 云初看向一直站在她身旁却毫无存在感的六师兄，没有说些什么。 如果是和六师兄一起，她可以接受。 “我们不可以去吗？”如剑恭敬的对着泫泽道。 泫泽摇了摇头。 “仅他们三人便可，后面会有你们帮得上忙的时候。” 天光乍破，云初与冉幽汇合后，便立即赶去了紫微宫。 刚到门口，便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清珏仙君。 见到云初，清珏仙君面上显然多了些笑容。 “瑶光峰主——” “师父说的另外一个人就是你？”云初面无表情的看向清珏仙君，眼中不带情绪。 “是的。”清珏下意识忽略了云初的冷漠。“泫泽神君让我告知瑶光峰主，来了之后就直接可以出发了，不用再去找他。” “那就走吧。”云初不再有异议。 冉幽也是一如既往的话少，只是一开始不满的看了清珏一眼，便不再有其他动作。 “根据大师兄调查到的消息，固魂草一般长在冥界与凡界的交界处。”云初拿着手中的地图，大概的比划了一下范围。“十万年前，这个地方曾有过固魂草的消息。” “全凭瑶光峰主做主。”清珏温和道。 云初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愿意前来相助，我自当十分感激，既然我们还要并肩合作，自当不可见外，叫我云初便好。” “云初……”清珏压抑住心中的欢喜，面色如常的喊了一声。 云初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些什么。 “大师兄可说，固魂草有什么特性？”冉幽看了清珏一眼，问向云初。 云初摇摇头。 “固魂草行踪不定，极善隐藏，见过它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说什么特性了。” “尽力而为便好。”冉幽摸了摸云初脑袋，宽慰道。“我们都会帮你的。” 清珏盯着冉幽的手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不是不想，只是没有了立场。 说话间，三人便来到了凡界。 冉幽带着两人穿梭过好几座群山，终于到达了一片荒芜之地。 “前面便是冥界与凡界的交界处，我们小心一些。”冉幽指了指前方一棵巨大的槐树道。“我曾听鬼界的居民说过，这个地方变化莫测，十分诡异，就连冥界之人也不敢轻易在这里滞留。”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缓缓的接近那颗槐树。 走到离槐树仅剩三尺之远的时候，云初觉得好像穿透了什么，便看见，眼前的槐树消失，一棵散发着点点荧光的小草出现在三人面前。 “听说你们在找我——”那棵草就像人类一样，翘着腿躺在那里。 “这是——固魂草。”清珏喃喃道。 “不错，正是本大爷。”固魂草换了只腿翘着，如果此刻它有人类的表情，清珏想，定会是一张极为嚣张的脸。“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想要本大爷的一根叶子，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资格。” 说罢，不待三人反应，便向着三人冲过来，随即化为淡淡的荧光，消失在三人面前。 “云初，好好吃着饭，发什么呆？”王母娘娘轻轻敲了敲云初的小脑袋。“都是三万岁的人了，怎么吃饭还要母后管着。” 云初看着满脸温柔的王母娘娘，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她叫云初，是仙界的四公主，从出生起便是整个仙界宠爱的对象，玉帝和王母更是将她捧着心尖上。 看着眼前不断为她夹菜的王母娘娘，云初摸了摸自己毫无波澜的内心，有些不明所以。 “可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玉帝在一旁看向云初。“这都是你平日里最喜欢吃的样式。” 云初看着桌上的菜品，确实是她熟悉的。 但是，记忆中，为她做菜的，与她一起吃饭的却是另外一群人，努力想了想，云初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待会清珏那小子会来找你出去玩，你们可不许在外面待久了，知道吗？”王母轻轻的捏了捏云初的脸蛋，满脸的不舍：“一想到将来云初要嫁给清珏那小子，母后就舍不得。” “清珏是你的义子，即便云初嫁过去了，也还是在我们身边。”玉帝夹了一块剃好的鱼肉放进王母娘娘的碗中。“没什么好担心的。” “也对。”王母叹了口气。“谁娶到我们家云初，是他三世修来的福分。” 云初低头默默的吃着碗中的饭菜，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过几天就是云初的生辰了，我们准备还像往年一样，给她好好的庆祝一番，办个生辰宴怎么样？”玉帝看向王母，征询她的意见。 王母想了想，赞成的点了点头。 “我仙界四公主的生辰，当然要风风光光的，初儿，你觉得呢？” 生辰宴？ 云初努力的搜寻自己的记忆。 好像确实每年她生辰的时候，会办一场生辰宴，只不过，生辰宴的主角却并不是她。 那会是谁，仙界还有其他的人与她同一天生辰吗？ 菱华两个字突然出现在脑海。 她是谁？ 云初抬起头，问向王母娘娘。 “母后，菱华呢？” “菱华？”王母娘娘疑惑的看着云初。“她是谁？” 云初一下子愣住了，对呀，菱华是谁？ 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云初不好意思的对着王母娘娘挠了挠头。 “可能是我这几日看话本无意间记住的名字。” “你呀，少看一些话本，学院里的夫子都说了，你上课的时候总是走神，还睡觉，是不是熬夜看话本看的？”王母娘娘放下了碗筷，无奈道。“待会清珏来了我定要好好的说说他，不能让他这么纵容你，还帮你去凡间找话本。” “我知道了。”云初木讷的回应着王母，心中仍旧没有一丝波澜。 吃完饭没多久，清珏就来了。 他一进入大殿，就对云初笑了笑。 云初呆呆的看着清珏，心中方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母后知道你喜欢清珏喜欢得紧，但是，这每天都会见面，也不至于会看呆了吧？”王母娘娘调笑道，又用食指，指了指云初的小脑袋。 她喜欢清珏喜欢得紧？ 云初摸了摸心口，那里一片死寂，并没有所谓的见到清珏的喜悦。 匆匆的敷衍了几句，云初便跟着清珏出了大殿。 她看着清珏的背影，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见云初没有跟上来，清珏转过身，温和的看着她。 “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云初面无表情的看着清珏，这里的所有人中，只有清珏仙君会给她一种真实的感觉。 第二十六章 奇怪的梦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清珏愣了一下，疑惑的笑了笑。“云初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云初摇了摇头。“可能真的是我多想了。” “没有就好。”清珏上前，轻柔的拉住云初的手。 月老领着司命，远远的就看到这一对人儿，一脸欣慰的笑了笑。 “算算时间，四公主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我们去催催陛下和娘娘，让这对有情人早点成为眷侣。” 一路上，不断有仙官过来与云初打招呼，有些长辈甚至还过来送一些小玩意给她。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云初心中的疑惑不断的加深，接触的人越多，心中的疑惑就越深。 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她记不起来了。 回到自己的宫殿，殿里的仙娥立即上前为她沏了一壶茶，又为她准备好了可口的点心，不断地对她嘘寒问暖。 云初抬头，大殿中来来往往的人，显得热闹极了。 第二天去了学院，她的同桌仍然是清珏，身后坐的是冥界最小的皇子，好像是叫冉幽。 六师兄？ 脑海中无端的跳出这样的称呼，云初看着冉幽不自觉的发呆。 她为什么想叫他六师兄，难道她已经拜师了？不可能吧…… 云初努力的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她确信自己没有拜过谁为师父。 “云初？”清珏看见云初看着冉幽发呆，不满道。“你可是我的未来妻子，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看着其他的男子发呆？” “就是觉得他有些眼熟罢了。”云初回过神，不自在的回过头。 “每天都会在学院见到，当然会眼熟。”清珏伸出食指，勾了勾云初的鼻尖。“夫子快过来了，认真听课。” 后方的冉幽听着两人的对话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课间，扶良拉着龙迟兴冲冲的跑到清珏面前，一脸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隔壁地阶班，狐族的那个小公主，好像叫文静来着，不知道被谁给杀害了，凶手现在都没找到，听说，被发现的时候，可惨了，浑身都是被虐打的伤。狐族长老大怒，说是不找到凶手决不罢休。” 看着眼前的龙迟，又听到文静被杀死了，云初没由来的一阵心痛，泪水不断的从眼眶汹涌而出。 “四公主，你怎么看着龙迟就哭了？”扶良伸出五指，在云初的眼前晃了晃。“还是说你认识狐族的那个小公主？” “我……哭了？”云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真摸到了泪水。“我也不知道，听到文静，又看到他——” 云初指了指龙迟，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心角突然有些抽痛，泪水就止不住了。” “我为什么会哭？”云初转头平静的问向清珏，又看向身后的冉幽。 “是不是最近看话本没有睡好，有些累了？”清珏捧着云初的脸颊，拇指轻轻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要不，我去向夫子告个假，带你回去休息一会儿。” 云初挣脱来清珏的手掌，缓缓的站了起来，仿佛失了魂一般，慢慢的了出去。 清珏刚想跟上去，就被她阻止了。 “我有些问题想不清楚，你别跟过来，让我静一静。” 恍惚间，云初走到一处墙角，神使鬼差的穿过前方的门，来到另一边。 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一个画面，她好像受了很重的伤，然后救下了一个正在被欺负的小妖。 那个小妖是谁？她什么时候出现在的这里？又为什么会受伤？ “你也察觉到了吗？”身后传来一声阴沉的声音。“这个世界处处充满着违和感。” 云初转过身，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冉幽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就像我看到你，脑海中第一时间闪现出来的是小师妹，而不是仙界的四公主。”冉幽继续分析道。“奇怪的是，在我的记忆中，我就仅是冥界的小皇子，并没有师父。” 云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以为只有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 压下心中的诧异，云初皱了皱眉头。 “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在谈。” 冉幽没在说什么，示意云初带路。 两人聊了许久，虽然有相同的感觉，但无奈记忆摆在那里，无从下手。 回到殿中，清珏已经等候了许久。 “今天你出去后，就不见了踪迹，我有些的担心，就找了过来。”清珏摸了摸云初的脑袋，担忧道。“这几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云初不着痕迹的躲开了清珏的触碰，淡淡道：“我能有什么烦心的事，可能是没有休息好，这就回房休息一会儿。” 清珏放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依旧温和道：“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 清珏走后，云初终于松了口气。 每个人都说，她从小就一直喜欢着清珏仙君，记忆中自己见到清珏，也是满心的欢喜，可是，每次和清珏仙君的接触，她都没有任何感觉。 躺在床上，云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冷冷清清的大殿，她一个人坐在里面，清冷无比。 画面一转，有两个人好像在陪着她过生辰，不同于上一个画面的冷清，这次的大殿中，摆满了凡间的花灯，甚是好看。 盛大的宴会，她还是与那两个人，提前离场了，他们去任务堂接了任务，然后，她们遇到了凶手，那两个人为了救她，牺牲了自己。 “文静——” “龙迟——” 云初猛地睁开眼，一旁的仙娥见此，立即凑了过去。 “四公主，您做噩梦了？” 云初恍惚的坐起身，再企图回想起梦中的内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她起身，问向一旁的仙娥。 “回四公主，再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天亮了。” 云初点了点头，利落的起了床。 “收拾一下，我直接去学院吧。” 一个上午，云初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清珏满脸都是担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云初，可是有什么心事？”清珏再次询问道。 云初摇了摇头，不等清珏再说些什么，开口道：“我还有些事情，就先离开了，你与扶良他们先回去吧。” 清珏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 刚出了教室，云初就被冉幽叫住。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线索？” 云初不确定的点了点头。 “昨日做了个梦，依稀记起了什么，想了一上午，只是勉强回忆起我好像去过任务堂。” “我陪你一起去。”冉幽提议道。 云初看了冉幽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任务堂，云初凭着熟悉感，来到了一个任务面前。 “神仙泪？”冉幽奇怪的念道。 “嗯——”云初应了他一声。“梦中，我好像与另外两个人一起来这里，加入了一个小队，接了这个任务。” “请问你们也是来接任务的吗？”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云初耳边响起，云初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人，脱口而出两个字。 “见苏？” “你认识我？”见苏奇怪的看着云初。“我记起来了，你是仙界的四公主，可是，我的记忆里好像并没有与四公主接触过。” “我也不知道……”云初看向冉幽。 冉幽上前一步，将云初护在身后，看向见苏。 “不知阁下？” “哦。”见苏也不再纠结四公主是怎么认识自己的，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道：“我们小队接了神仙泪的这个任务，目前还缺少几个人，我见两位在这里停留许久，想问一下要不要一起组队。” “接下来。”云初在冉幽身后小声道。 冉幽听到后，对着见苏回了一礼。 “那就恭谨不如从命了，正好，我们二人想历练一番。” 二人也不需要什么准备，等见苏将人召齐后，便出发了。 到了蛮荒之地，两人领了地图，就与众人分开。 云初靠着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来到了一处荒地。 “好像就是这里……” “你梦中的地方？”冉幽问道。 云初点点头。 “我们好像遇到了凶兽……” 冉幽听到了云初的话，开始四处打量。 突然间，不远处的小山丘暴起，穷奇猛然间扑向两人。 “快跑——” 冉幽拉着云初就往后退。 “待会我拦住它，你赶紧逃。” “初初，我们拖住它，你先走。” 冉幽的声音与脑海中的声音重叠，云初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拿出武器与穷奇搏斗的冉幽。 你不能走，走了，他就会死了。 心中有一道声音不断的告诉她。 去救他…… 云初摇摇头。 “它是凶手穷奇，我打不过——” 你可以的。 心中的那道声音淡淡道。 你忘了吗？你可以的，召唤出你的武器，去帮助他，已经有两个人为你死了，还要再让他也死去吗？ “我的武器？” 云初喃喃道。 对，闭上眼睛，召唤出你的武器。 那道声音淡淡的引导者云初。 云初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顺着自己的心意感受着。 第二十七章 恢复记忆 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哪有什么生来就受到无尽宠爱的仙界四公主，有的只是天煞孤星云初罢了。 王母与玉帝的厌恶、清珏仙君的冷落、不在乎，文静与龙迟的死亡…… 她挣扎在命运的囚笼里，无力反抗，就像一位孤独的流浪者，畏惧着黑夜的到来，可太阳总会落下，夜晚总会降临。 “无情剑——”眼看着前方的冉幽快要坚持不住，云初瞬间睁开眼睛，眼中尽是冷漠。 异兽谷的时候，她可以杀了它一次，现在在这小小的幻境之中，她照样可以。 “六师兄，你先到一边，我与穷奇之间的恩怨，就让我自己亲自动手吧，” 冉幽看着手持无情剑，满眼都是冷意的云初，猜到她可能恢复了记忆，便不再坚持，退到了一边。 “渺小的虫子——” 穷奇被云初的态度激怒，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冲了过来。 云初嘴角挂上一抹冷漠的笑意，转眼间就闪到穷奇的背部，无情剑毫不留情的插进了穷奇的脊梁。 整个天地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一旁被风吹得来回摆动的小草，证明了时间还在流动。 轰的一声，穷奇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云初缓缓的落在地上，不屑道： “连本体的一半力量都不到，也敢这么嚣张——” “看来你已经恢复了。”冉幽咳嗽了一声，对着云初道：“刚刚，你叫我六师兄？” 云初回过头，伸手放在冉幽的背上，一边替他疗伤一边为他解释道：“我们的身份都没有错，只不过……” “所以说，我们现在是在固魂草构造的幻境之中。”冉幽皱着眉头道。“那么，破解这个幻境的条件会是什么？” 云初摇了摇头。 “这个幻境，是根据我们心中曾经最渴望的人生幻化而来，若不是我已经修炼了无情道，对这一切再也没有了情感，也不会一开始就发现不对劲。” “那个清珏仙君还没有醒？”冉幽突然想到，他们是三个人一起进入幻境的。 云初默然。 “这里的一切，除了我，都与他现实中的人生差不多，估计很难让他清醒过来。” “我们先回去，看看这个幻境的发展——”冉幽想了想，提议道。“固魂草的目的绝不是帮我们弥补遗憾这么简单。” 云初点点头，两人对视了一眼，告辞了见苏之后，便回到了仙宫。 “云初，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声不响的失踪了这么久？”清珏见到云初，立即上前，紧紧的搂住了她。“我真的好担心，下次，不要这么突然就消失了好吗？” 清珏抱得很紧，云初又顾及着他是队友，不能打伤，一时间竟有些挣脱不开。 “你先放手。”她的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我不想放手……”清珏固执的抱着云初。“我怕我一松手，你又不见了。” 他的心中满是不安与惶恐，仿佛什么时候，因为他的任性，已经弄丢过一次了。 “清珏仙君还请自重。”冉幽再旁边看不下去了。 虽然，现在的清珏仙君姑且算是失忆了，但这也不能成为他轻薄小师妹的借口。 “是你——”清珏这才注意到云初身旁的冉幽，想到云初对他奇怪的态度，顿时失了理智。“不知冥界的小皇子今日吹了什么风，会在这里？” “是我带他过来的。”趁着清珏的注意暂时被冉幽分去了一些，云初终于挣脱了他的你怀抱，对着清珏仙君淡淡道。“你还记得菱华仙子吗？” “她是谁？不认识。”清珏果断的摇了摇头。“我的心里早就只有云初你一个人，别的仙子什么的，再也入不了我的眼。” 云初叹了口气，放弃了唤起清珏记忆的想法。 真不知道师父找他过来干什么，竟会添乱。 “云初你还没说为什么会把他带过来——”清珏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云初了。 仿佛是一瞬间，他们之间的距离便隔了天涯。 “当然是有事情，这段日子，冉幽会一直住在这里。”云初理所当然道。 “这不妥。”清珏听后，看着冉幽的眼神中充满着敌意。 “怎么不合适？”云初冷漠道，细长的睫毛微微下垂，留下一道冷漠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冰冷，淡漠。 “你毕竟是女子，还与我有了婚约。而他是男子，孤男寡女住在一个殿里，不好。”清珏受伤的看着云初，想不明白，只是出去了一趟，云初便变得这么无情。 “殿里还有仙娥，不断孤男寡女。”云初皱了皱眉头，她觉得清珏有些无理取闹了。 “可是……”见云初一副已有决定，不容改变的态度。清珏压下心间的难过，迂回道：“他要住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也要一起住在这里。” 他要看着这个鬼族的人，不能让他有机会接近云初。 “随你。”云初喝了一口仙娥递过来的茶，淡淡道：“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客房在另一边，你们随意。” 待云初离开后，清珏阴沉的盯着冉幽。 “你接近云初到底有什么目的？” “嗤——”冉幽冷笑一声，没有回答清珏的话，随意的挑了一间客房便关了门，他不想和一个失去记忆的傻子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云初与冉幽到处寻找着离开这个环境的方法，期间也尝试着唤醒清珏，可都无一进展。 “云初，娘娘终于松口，同意我们的大婚了。” 这天，清珏从王母娘娘的大殿中回来后，眼中满是喜色。 “婚期就定在十天之后。” 云初与冉幽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思量。 “会不会离开的契机就在大婚上？”云初想到。 目前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她记忆中的发展，唯有她与清珏的大婚，是个例外。 “也不是不可能。”冉幽赞同道。“我们先静观其变。” 云初点点头。 自从恢复了记忆，她便没有见过王母娘娘与玉帝，即便他们召见，她也找了各种借口搪塞了过去。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情已不再，徒留尴尬罢了。 一个人想要疏远你，即便再怎么委婉，也会感觉得到，更何况是王母娘娘与玉帝。 于是，今日清珏去求婚的时候，王母娘娘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她迫切的想做些什么，去挽回这一段母女之情。 十日至期转眼即过，今日的仙界处处洋溢着欢喜，清珏仙君终于娶到了她们的四公主。在所有人看来，这就是天作之合。 大红的嫁衣为云初原本清冷的容颜抹上一抹艳色，目光所以之处，尽是红色。 仙娥们尽心的为云初梳着发髻，戴上那展翅欲飞的金色凤凰。云初白哲的皮肤被称得更加的透亮，仿佛月光一般的皎洁，纤腰如同紧束的娟带，显得盈盈一握。 “四公主，您真是好看。”梳妆完毕，仙娥看着眼前的云初，眼中满满的都是惊艳。 云初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便垂下来眼睑，冷漠道： “不过一具皮囊罢了。” “即便是一据皮囊，四公主也是这六界最漂亮的皮囊。” 仙娥笑道。 “玉帝、娘娘与清珏仙君已经在凌霄殿等候多时了，我们这就扶您过去。” 云初微微的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看不出一点大婚的喜悦，任由仙娥带着自己。 “云初——”早就在殿外等候的清珏也是一身红衣。 本就温润的面容今日更是耀眼，他一边招呼着六界来的宾客，一边关注着远处，终于等到云初后，眼中也如一路上的仙娥一般，惊艳万分。 接过仙娥搀扶的手，清珏扶着云初，走进殿中。 两边的宾客早已就绪，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的看向这一对新人。 “我的云初今日真好看。”王母娘娘拘谨的看着云初，一时间有些不敢向前。 云初隐晦的看了一眼暗处的冉幽，对方对着她点了点头。 今日，当着六界之人的面，即便那固魂草不出现，他们也要逼着它现身。 “云初？”见云初并不回王母娘娘的话，玉帝有些不满的喊了一声。“我不知道你这一段时间在闹什么别扭，但是，父皇和母后是真的疼爱你，你不应该在这么多人面前闹脾气。” 云初抬起头，冷淡的眉眼间尽是薄凉。 “娘娘与陛下是忘记了，你们最宠爱的不是我，而是菱华仙子了吗？更何况……” 云初后退一步，拉开了与王母、玉帝与清珏仙君的距离。 “你们不记得了吗？我已经不是仙界的四公主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王母娘娘慌张的说道。“菱华仙子是谁？” 云初冷笑一声，讽刺道：“幻境就是幻境，即便可以篡改我的记忆，也改变不了我的情感，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清珏想上前拉住云初，却被她甩袖拒绝。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愿意醒来吗？清珏仙君。” 清珏只觉得自己的头疼的厉害，脑海中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整个大殿瞬间沸腾起来，开始议论纷纷…… 第二十八章 前去极北之地 “这个世界不好吗？” ‘玉帝’叹了一口气，对着云初道。 随着他的这一句话，所有人都静止不动。 清珏与冉幽也在这一瞬间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冉幽迅速来到云初身边，将她护在身后，清珏仙君也默默上前，只是看着云初的眼中满是复杂。 “不好——”云初毫不留情的回答道，看着眼前这个顶着玉帝面容的固魂草，召唤出了无情剑。 “为什么？”‘玉帝’追问道。“在这里，有把你捧在手心你的父母、可以与自己喜欢的人成婚，所有人都关心着你。只要你愿意可以一直生活在这里。” “这些都是假的……”云初淡淡道，眉眼间一片平静。 “假的又怎样，何为真？何为假？现在的世界就一定是虚假吗？外面的世界又一定真实吗？”‘玉帝’继续蛊惑道。“留下来吧，这里的一切不是你曾经梦寐以求的吗？” 说罢，又转头看向冉幽。 “在这个世界，你也没有了毁灭之力，你的父君，哥哥都疼爱着你。还有你……” ‘玉帝’最后又看向清珏。 “用不了多久，你便会当上仙界的战神。只要你们愿意留下来，我可以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大婚也会正常举行。” “你也说过是曾经。”云初举起无情剑对着‘玉帝’平静道：“你说的这些，已经不是我最想要的了。” “那你最想要什么，我可以幻化出来。”‘玉帝’往旁边移了移，躲开了无情剑的剑锋。“功名利禄？亲情爱情？只要你说，我就可以帮你实现。” “我想要固魂草——”云初并不受‘玉帝’的蛊惑，淡定道。“我只要它。” “你这人怎么固执，那两个人死了就死了，是他们自愿为你去死的，又不是你的错，逆天改命多累啊。或者我直接在幻境中给你幻化出一个出来？”‘玉帝’急的跺了跺脚。“旁边两个小子，你们呢，就不觉得可惜吗？” 冉幽冷笑一声，淡淡道：“曾经我可以舍掉这一切去紫微宫，如今也可以舍弃第二次。” 清珏看了一眼云初，没有说话。 “气死本大爷了——”固魂草直接装不下去，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模样，整个幻境也瞬间瓦解。“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固执吗？太不好搞了。” 看着三脸戒备的三人，它冷哼一声，不服气道：“行吧，勉强算你们通过了我的考验。” 固魂草拿起自己的一缕头，犹豫了一下，忍痛拽了几根下来。 拽下来的头发，瞬间变成了几根嫩绿的固魂草叶。 “拿去吧——” “那个……”云初接过固魂草叶，摸了摸鼻子真心的建议道：“下次你直接拿刀割下来就可以了，不用连头发根一起拔起来，这样又疼，还不能再生，万一拔秃了就不好了。” “你怎么不早说！”固魂草凶巴巴的瞪了云初一眼。“害的本大爷我现在还在疼。” “你的动作太快了，我来不及阻止。”云初无奈耸了耸肩。“再说了，你又没问。” 她绝对没有因为被困在幻境中记仇。 “等等，为什么还有下次？”固魂草突然反应过来。“没有下次了，你们给我滚，本大爷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固魂草气急败坏的大喊，云初三人只觉得一阵晃荡，周围沙石漫天，等再次睁开眼，固魂草已经不见了，三尺之外，是那颗槐树。 “既然固魂草已经取到了，我们就回去吧。”云初将手中的固魂草装进盒子中，转身对身边的两人道。 冉幽没有意见，点了点头。 清珏也没有说话，默不作声的跟在两人身后。 从幻境中恢复记忆，清珏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云初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就当做没看见，只当清珏受的打击有些大，一时间没有缓过来。 三人回来紫微宫复命，之后便各自回到府邸休息。 第二天一到学院，便发现天阶班少了一半的人。一问才知道，极北之地出现了凶兽，先前去的那些学子也陡然之间失去了音讯，现下，学院准备再派一批援兵过去。 既然清珏回来，那么带队的自然也是他无疑。 云初与冉幽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跟着一起去看看。 “我们现下不知道极北之地到底是什么状况，你们到哪里一定要万分小心。”出发前，夫子不放心的交代道。“这次捕捉凶兽，既是历练也是考验，天阶上品班的几位学子也会在那边，必要的时候会照顾到你们的安危。” 清珏走到队伍面前，眼神扫到云初后，有迅速的躲开。他正视着前方，朗声道：“出发。” 众人没有异议，默默的跟在清珏身后。 “他这是怎么了？”冉齐不动声色的凑到云初面前，看了她身边的冉幽一眼，动了动嘴，没有开口，而是问向云初。“今天一回来，我就觉得清珏仙君好像有些不对劲，刚刚他是不是看了你一眼？” “不知道。”云初摇摇头，面无表情道。 “你们这几天去哪里了？”冉齐又看了冉幽一眼，继续对着云初道。 “找草药。”云初的回答言简意赅，她转过头，对着冉齐道：“你若想和六师兄说话，就直接对他说，不要把我掺和上。” 随即，加快脚步，腾出空间给两人。 冉幽想跟上云初，却被冉齐叫住。 “小弟——” 冉齐连忙拉住冉幽的手腕。 冉幽放缓了步子，看向冉齐，却并没有说话。 “你这些年在紫微宫过得还好吗？” 冉齐并肩走在冉幽身边，声音有些低沉。 “还好。”冉幽的眼神始终在云初的身上，回答的也是言简意赅。 “那么久怎么不回去看看，父皇他很想你，我也……” 想你。 “没有必要。”冉幽叹了一口气，冷淡道。“那个地方没有什么留念的，回去干什么？” “那个时候，我很抱歉，没有站在你的身边，保护好你……”冉齐还想解释什么，就被冉幽打断了。 “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只要你们不要来打扰我。”冉幽明显不是很想和冉齐再继续交谈下去，快步走到了云初身边。 云初就在不远处，一脸的若有所思。 两人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回想起上次在教室里，冉齐说的话，心中有了思量。 看来，他们之间绝不向冉齐说得那么简单，虽然六师兄性格有些孤僻，但也绝对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彻底对亲人失去的信任，才会如此。 但是，六师兄不说，她也不会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过往，开心也好，难过也罢，别人不好过问。 越往北走，温度就越低。 还好大家都有法术傍身，倒也没什么不适。 等到了极北之地，入目指出，皆是冰山雪地。 “大小注意戒备，小心行事。”清珏温润的声音传入大家的耳中。 云初唤出无情剑，默默的观察着四周。 “星盘上显示，前面就是上一批学子失踪的地方。”扶良对清珏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清珏点点头，率先走在了最前方。 云初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里，她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当所有人都到达星盘所指示的地点时，四周突然发出一道白光，原本平坦的雪地凭空竖起一道结界将他们困在其中。 结界上放，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兽吼。 云初抬起头，握紧了手中无情剑，眼中尽是冷意。 穷奇…… 我还没有去找你，你到自己送上门来。 冉幽感受到云初身上浓重的杀意，有些担忧的握住她的手臂。 “我没事——”云初的声音仿佛在万年的寒冰下淬炼过，冰冷刺骨。 清珏见到穷奇，也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看了云初一眼，又连忙移开，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它了。 “准备作战——” 清珏举起手中的慕云剑，对着结界中的众人道。 “慢着——” 云初一个残影，走到了最前方。 “这是我与穷奇的恩怨，你们不要插手。” 说罢，也不等众人的反应，飞到半空中，平视着穷奇。 “还记得我吗？”云初的无情剑直直的指向穷奇，浑身的杀意，就连远在下方的冉幽都能深刻的感受到。 “是你——”穷奇看到云初，眼中满是怒火。“一万年前从我爪下逃走的蝼蚁。” “是我。”云初冷声道，无情剑感受到主人的煞气，剑身迫不及待的发出嗡嗡的声响。 “我今天一定要吃了你这个蝼蚁。”穷奇嘶吼道。“要不是你们，我也不会深受火毒，要在这极北之地养伤。” “是吗？”云初冷笑道。“今天死得是谁，还不一定呢。” 清珏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云初嘴角的冷笑，他只觉得内心一震，本就在幻境中还来不及整理的复杂情绪，一下子又蹦了出来。 若是他对从前的云初，有愧疚，有怀念，还有淡淡的不甘，那么，现在的云初实在是太耀眼了，让他离不开视线。 第二十九章 杀穷奇 “废话少说，受死吧。”云初可感受不到清珏现在的情绪，她一个闪身，出现在穷奇身侧，对着他其中的一个爪子狠狠的劈了下去。 穷奇没想到短短的一万年期间，云初会成长的这么快，来不及躲闪，四只爪子瞬间少了一只。 “可恶——”它吃痛的大喊。 “这就受不了了？”云初歪了歪脑袋，冷酷道：“我的朋友，可是为我燃烧尽了所有的精血而死，刚刚这一下，只是个开胃菜而已。” 穷奇迅速拉开与云初之间的距离，铜铃般的双眼中，满是杀意。 此刻的云初，已经被心中的杀戮支配，她一个闪身再次追上穷奇，无情剑已接近另外三只爪子。 穷奇大惊，堪堪躲了过去。 “没用的。”云初冰冷的声音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痛苦的挣扎吧，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绝望却又无助，眼睁睁的看着在乎之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冉幽看着空中的云初，眼中满是担忧。 大师兄说过，小师妹可能会被杀意所支配，要立即唤醒它。 但是，如今这个情况，他该怎么打断？ 云初穷追不舍，穷奇不断后退。 但是，一人一兽都被困在结界的上空，空间就这么大，穷奇根本不好逃出去。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云初的身法越来越快，穷奇几乎只能看到她的重影。 一个不小心，再次失去一爪。 它痛苦的哀嚎着，眼中已经有了退缩之意。 云初看穿了它的意图，根本不给它逃脱的机会，再次挥剑斩断穷奇一爪。 穷奇连忙撤去结界，认准一个方向就要逃跑。 云初紧紧的跟在身后，时不时的在它的背上划上一剑。 这样来来回回，躲躲闪闪了许久，都没有将云初甩掉，穷奇看着身后游刃有余的杀神，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逃不掉。 被戏耍了这么久，上古凶兽的傲气终于完全被激发出来，穷奇终于不再逃跑，转过身看向云初。 “可恶的人类，我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一起。”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云初也停在穷奇面前，紧紧的握住无情剑，仔细看去，手上的每一处关节都因为过于用力，泛着白色。 穷奇的身上突然燃起一阵火焰，它卯足了力气，快速的冲向云初。 云初也不躲闪，剑招上带着森森寒气，迎了上去。 “轰~~” 一人一兽相撞，发出剧烈的声响。 “小师妹——” “云初——” 清珏与冉幽同时冲过去。 烈焰渐渐散去，半空中只留下云初淡薄的身影，而穷奇，被无情剑切得四分五裂，落在了地上。 “我说过，今日你跑不掉的……”云初嘴角还挂着冷笑，浑身的杀意肆无忌惮。 这不是清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云初，在异兽谷，她也是一身的杀意，但每一次，都是那么的惊艳，那么的扣人心弦，让他离不开目光。 “小师妹——”冉幽先清珏一步，来到云初身边，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担忧唤道：“快醒过来，小师妹。” 云初面无表情的看向冉幽，眼中满是冰冷与杀意。 “我是六师兄——”冉幽并不畏惧，安抚性的抚了抚她的后背。“穷奇已经被你杀了，不要被杀意支配。” 额头上的眉心坠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云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浑身一颤，终于恢复了神智。 转头看向身边穷奇四分五裂的尸体，她收起无情剑，看向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喃喃道：“这些都是我做的？我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没事的，小师妹。”冉幽低沉的声音中满是温柔。“我们回去找师父，他一定会有办法。” 云初转过头，看向冉幽，眼中没有了杀意，只剩下冷漠。 “我并不是因为杀了穷奇而后悔，只是在担心，若有一天我彻底的控制不住自己，可能会堕入魔道。” “我知道。”冉幽伸手将她因为打斗而有些散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缓缓道：“穷奇死有余辜，你也不会坠入魔道。” 清珏站在不远处，听着两人的对话，却没有上前。 扶良匆忙的跑过来，有些不明白此时的状况，但是看到穷奇已死，松了一口气，对着清珏道：“我们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昏迷的前一批天阶班学子，穷奇应该还没来得及吃。” 清珏最后看了云初一眼，对着扶良点了点头。 “带我过去看看吧。” 云初与冉幽等所有人都被救醒后，才走过去，跟着队伍回了学院。 因为穷奇的事情，天阶下品班的所有学子都放了七天的假，好让受伤的学子回去养伤。 “不是说有上品班的学子吗？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回去的路上，云初听到有人在讨论。 “我听说，上品班的学子只有在我们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出现，那个穷奇，直接被瑶光峰主一个人解决了，我们就看了个热闹，人家出来干什么？” “我还听说，上品班的学子会根据我们的表现向院长汇报情况。” 云初看了讨论的学子一眼，那几人便立即禁了声。 冉幽一直都跟在云初的身边，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讨论。 “不用担心，院长那边师父会解决的。”他当然知道云初担心的是自己失控的事会被汇报上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云初点了点头。 在瑶光峰平静的呆了三天，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冉幽已经将那时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泫泽，泫泽为云初检查了一番，只说是暂时无碍，让云初辅修一些静心的心法。 第四天，云初收到了来自仙界的邀请。 她本不想前去理会，但是，泫泽却亲自来到瑶光峰，让她去一趟。 云初无奈，只好跟着前来送信的人离开了瑶光峰。 送信之人带着云初直直的去了王母娘娘的殿中。 王母见到云初，眼中满是欣喜，亲自到殿外迎接。 云初内心没有一丝波澜，面上也是一脸的冷漠。 “不知娘娘与玉帝命人到瑶光峰请在下所谓何事？” “云初——”王母娘娘上前一步，想拉住云初行礼的手，却被云初后退一步躲开了。 “如果没有事，还请娘娘放在下回去。” “有事。”王母娘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又立即调整了情绪，看向身后的司命星君。 云初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司命星君帮过她，恩怨分明，对着司命礼貌的行了一礼。 “瑶光峰主——”司命也对着云初回了一礼，“冒昧的请您过来，实在是有一事相求。” “司命星君请讲。”云初放缓了一些语气，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过于清冷。 “还请瑶光峰主跟着小仙去一下司命殿。”司命星君看了一眼旁边的玉帝与王母，直接了当道。 “云初刚过来，连茶都没有喝一口，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过去。”王母看着司命仙君恳求道。 “不劳娘娘关心，喝茶就不用了。”云初不等司命星君开口就拒绝道。“正事要紧，司命仙君，我们走吧。” “云初——”王母娘娘想挽留。 云初离开的步子停了停，冷漠道：“上次已经说过了，我与仙界已经没有关系了，陛下和娘娘还是叫我瑶光峰主更合适一些。” 王母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玉帝拉住了。 “是我们对不住她，她心中不平，也是理所当然，以后找机会弥补回去吧。” 司命星君带着云初来到司命殿，入眼，云初便看到坐在地上入定的清珏仙君。 “司命星君叫我来何事？”云初看了一眼清珏便收回了目光，淡淡道。 司命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自从你们上次寻药回来，清珏仙君的状态就有些异样，去了极北之地之后，上品班的学子直接禀明了院长，院长召见了清珏仙君后，发现他有了心魔。” 云初再次回头看了清珏仙君一眼，没有说话。 “清珏仙君是仙界下一任的战神，决不能有任何差错。”司命道。“于是，陛下与娘娘找到了闭关的我，让过给清珏仙君安排一次下凡历劫的机会，让他经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恨、求不得这人间七苦，除去他的心魔。四天前，清珏仙君便来到我这里，神魂已经投胎到了凡界。”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云初淡淡道，满脸都是无动于衷。 “小仙想劳烦瑶光峰主下凡帮助清珏仙君。”司命恳求道。 “不去。”云初果断的拒绝了。“清珏仙君的死活与我无关。” “算是小仙求您了。”司命星君弯腰对着云初行礼道。“虽然瑶光峰主已经修了无情道，破了命格，也斩断了与清珏仙君的姻缘，但是，你们之间的缘分与命运早已紧紧的连在一起，这是斩不断的。能帮助清珏仙君的只有瑶光峰主你了。” 云初没有说话，态度依旧坚决。 司命星君见此，只好拿出杀手锏。 “瑶光峰主年幼时，小仙也曾出手援助过，这次，就当是还小仙的情分，还请瑶光峰主能够答应。” 第三十章 清珏渡劫 司命知道，云初是一个不愿欠别人情分之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由不得云初拒绝。 她最后再看了清珏一眼，许久，无奈道：“本峰主，帮他便是。” “多谢瑶光峰主。” 见云初答应，司命松了一口气。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清珏仙君已经下去四日，人间便是四年，此刻应该还在年幼时期，还请瑶光峰主即刻便下凡。” “知道了。”云初垂了垂眼睑，淡淡道。“本峰主现在就下去，但是，怎么帮，以什么身份，都由本峰主自己决定，至于能不能成功，不关本峰主的事情。” “只要瑶光峰主愿意下凡便可。”司命星君连忙道。 天锦三年，天降华光，皇后诞下一子。 就在整个皇宫都在猜测这个皇子乃是仙人转世之时，皇后娘娘却因为大出血，无力回天。 陛下痛失挚爱，心中有怨，草草的封了这个皇子为太子后，便不再过问。 小皇子生来便双目失明，还患有心疾，再加上失去了皇帝的宠爱，即便贵为太子，活的也是十分艰难。 云初根据司命提供的消息来到清珏仙君所居住的东宫，并没有立即现身，而是选择先在暗中默默的观察。 四岁的小太子还不太会说话，因为看不见，只能孤零零的坐在殿前的台阶上，空洞的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显得有些凄惨。 远处跑来一群身着锦衣的孩子，见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小太子，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瞎子，在这里做什么呢？过来陪我们玩玩。”为首的孩子嚣张的喊道。 小太子听到声音后，浑身一抖。 这样的情形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他用手摸索着地面，起身准备回去，却被为首的那个孩子拦住。 “怎么见到皇兄就要跑，就这么不待见？” “大……大皇兄。”小太子踉跄的退后一步，双腿止不住的发抖。 “你个怂包，躲什么？”大皇子推了小太子一下，小太子因为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硬是让他憋住，没有流下来。 “你看他这个样子，像不像路边一条可怜的狗？”大皇子指着小太子对身边的孩子笑道。 身边的其他孩子，附和着大皇子发出一阵哄笑。 “小瞎子——”大皇子俯身揪着小太子的衣领，不怀好意道：“本皇子刚刚在你这里丢了一块玉佩，你快帮我把他找出来。” 即便还小，但从小就受尽欺负的小太子哪里不知道大皇子是在戏耍他，他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找不找？”大皇子有恃无恐道。“你若不找，今晚我就让平荷不给你饭吃。” 伺候小太子的丫鬟名叫平荷，是大皇子的母妃闻贵妃的人。 小太子无奈，只好蹲在地上，用手在四周不断的摸索。 “对，就在这周围，你给我好好找，找不到就不要吃饭了。”大皇子对着小太子的后背重重的踹了一脚，小太子趴在地上，细嫩的手掌立即冒出了血。 “废物，这就流血了？”大皇子显然也知道小太子患有心疾，虽然父皇向来不喜欢他，也从来没有过问过他，但是，若是欺负过了头，谋害太子这种罪名一旦传出，他也有麻烦。“一块玉佩都找不到，今晚不许吃饭，我们走。” 等大皇子带着人离开后，小皇子坐在地上，泪水才止不住的留下来。 他用带着血迹的小手擦了擦脸颊，原本白净的小脸立即满是血迹和泥污，显得尤为可怜。 过了一会儿，等平复了情绪，小太子慢慢的站起身，用手摸到了前方的台阶，缓慢的走回了自己的东宫。 因为大皇子的交代，平荷并没有给小太子送来吃的，将小太子关在房间里以防他乱跑之后，便离开了。 小太子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不停的喝着水，以缓解胃部的不适。 “我这里有果子，要吃一些垫一下吗？”云初现身，坐在小太子的对面，将果子塞到他的手中。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小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说话也不利索，严肃的语气因为奶声奶气的声音，一点也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我是天上的仙人，路过这里的时候，觉得你有些可怜，就现身过来了。”云初淡淡道，清冷的声音透着一丝温和，无端的让人生出一抹信任。 “真——的？”小太子眼中满是惊喜，空洞的双眼对着云初的方向泪汪汪道：“你真的——是来——帮助我——的吗？” “嗯。”云初轻轻的应了一声。“你先吃些果子垫垫，以后我会留在你身边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小太子点点头，欣喜的脸上还挂着一滴泪水。 他将果子一粒一粒的塞进嘴中，将嘴巴塞到鼓鼓的。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吃的最甜的果子，也是他以后穷尽一生再也找不到的味道。 云初坐在对面，看着小太子吃的欢快，又拿了一些果子出来。 等小太子吃饱了，他茫然的看着前方，有些颤抖道：“仙人，你还——在吗？” 许是小太子脸上的担忧太过明显，云初不由得放缓的语气，轻声的回应道：“我在。” 听到云初的回答，小太子方才安心。 “你先睡吧，明日我再来找你。”云初对小太子道。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小太子面色有些犹豫，不太想回到自己的床上。 “怎么了？”云初疑惑道。 “你能——不能——不走？”小太子低着头，怯怯的问道。 云初叹了口气，拉着小太子的小手将他扶到床上。“你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听到云初的话，小太子才安静的躺在床上，拉着云初的手，就是不肯闭眼。 “睡不着？”云初替小太子盖好了被子，问道。 小太子摇摇头，低声道：“我怕——这一切——都是——我在做梦，等我——明天——一睡醒，你就——不见了。从小——到大，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这不是梦，我也不会离开，安心睡便是。”云初耐心的安慰着小皇子，有节奏的拍着他的被子。 许是得到了云初的保证，又或是年纪太小实在熬不住，不多一会儿，小太子便闭上了眼睛。 因为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关爱，即便别人的一点点善意，也显得尤其珍贵。 云初虽然没有了情感，却理解这样的心情，就像那个时候的她那样。 叹了一口气，云初抽回被小太子攥在手中的袖子，身影消失在了房间里。 下凡之前，司仙君为云初普及过这里的情况。 皇帝对于小太子的母后情根深种，也正因为如此，对于小太子的降临而让他失去挚爱，皇帝的心中是有怨恨的，所以一直不愿意见到小太子。 她想要留在小太子身边，便一定要有一个身份。 找到皇帝的位置，云初一个闪身便到了御书房。 眼下的御书房中，就只有皇帝一个人在批阅奏折。 皇帝是个好皇帝，父亲却不是个好父亲。 在御书房中设了一个结界，云初隐身，站在皇帝身旁，看着奏折上的内容。 一连五份，都是在说小太子是一个瞎子，身体又不好，配不上太子这个身份，天锦决不能有这样的储君。 皇帝粗粗的看了一遍，在奏折上一一的写了驳回。 太子是皇后在世时两人就约定好的，即便他心中有怨恨，也要遵守与皇后的约定。 云初点点头，走到下首，现了身。 “天锦国的皇帝——”云初的神情很是冷淡，四下又被她设了结界，没有一点声音。 皇帝被云初吓了一跳，扔下手中的御笔，大声呵斥道：“你是何人，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来人呐，给我拿下。” 云初没有说话，皇帝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进来，心中顿时慌了起来。 “我在这里设下了结界。”云初淡淡道。“外面听不到你的声音。” “你……你是人是鬼？”皇帝瞥了一眼一旁挂着的宝剑，眼中满是防备。 “不是人，也不是鬼。”云初上前一步，华帝看清了她的面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虽然已是夜晚，掌了灯的御书房也不如白日明亮，但是，任然能看出云初这一张冷得不带一丝凡尘俗气的脸，虽然他心里只有已故的皇后，但也不得不承认，与眼前的这位女子相比，说是云泥之别，女子是云，皇后可能都比不上那个泥。 云初见到皇帝在发呆，皱了皱眉头，想想自己过来的正事，冷淡道：“我是仙界紫微宫泫泽神君座下的七弟子瑶光。” “如此样貌，不是仙子都不好解释。”皇帝喃喃道，立即回过神，有些谨慎道：“不知瑶光仙子来到这里所为何事？” “小太子出生那日天降华光，想必你也知道。”云初看了皇帝一眼，缓缓道。 听到云初提到小太子，皇帝皱了皱眉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第三十一章 老师 “我刚刚观察，即便那么多的大臣要求你废了太子，你也都没有同意，想必是念着已故皇后的旧情，真的想传位给他。” “是又怎样？”皇帝沉咛一声，承认道。 虽然不喜，但是，皇帝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小太子的眼睛，待他再大一些，教授他为君之道，这是他与皇后的约定。 “直接明说了吧。”云初不再绕弯子。“小太子原本是天上的仙君转世，下凡来历经人间七苦。我受人之托，特来助他渡劫。小太子的母后，也就是皇后，她原本在怀有身孕期间就身中剧毒，下毒之人就是不想小太子出生，以及杀掉皇后，但是因为小太子是仙人，所以，皇后才能活到小太子出生。” 云初回忆着司命仙君告诉她的内容，陈述道。 “怎么会这样？”皇帝也是一脸的震惊。“皇后她的死，另有隐情？是谁害得她？” “这个，我不能说。”云初冷漠道。“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帮助我，完成小太子的历劫。” 皇帝沉浸在皇后是被人害死的真相中，不能自拔。 “你不要轻举妄动。”云初看穿了皇帝的心思。对他道：“皇后的死因，等到小太子有能力后，自会报仇。这是司命给他安排的命格，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暗中帮助小太子成长。” “我明白了。”想到自己因为误会，冷落了皇后与自己唯一当孩子整整四年，不闻也不问，心中满是愧疚。“我要怎么做？” “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让他自己成长。既是下凡历劫，每一份苦难都要一一历便。”云初道。“我需要一个身份，呆在小太子身边。” “瑶光仙子想要什么样的身份？”毕竟是一代帝王，皇帝很快的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云初凝眉想了想，淡淡道：“我就做小太子的老师吧。” “好。”皇帝从怀中拿出一块金牌。“你拿着这块金牌到东宫，没有人可以阻拦你的。” 云初点点头。 “今晚之事，你只可记在心中，往后我会教小太子怎么一步步的强大起来，你配合着便好。皇后之事，你也可以暗中调查，但是，不要动手，用来给小太子练练手。只要你帮助他顺利的渡劫，他会报答你的，甚至，会在下一世让你和皇后重逢。” 皇帝一听，眼中闪过惊喜，他弯了弯腰，对云初感谢道：“我定当尽心尽力辅助瑶光仙子。” 回到小太子的房间，小太子已经醒了，正在房间里焦急的寻找她。 “我出去办了些事。”云初现身，出现在小太子面前。 小太子见状，立即抱过去，抱着云初的一只腿。 “我醒来——发现——仙子不见——了，很——害怕。” 云初清淡的眼神闪过一丝无奈。 “我说过不会离开你，就不会。”她拿出皇帝给她的金牌，放到小太子手中。“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了。” “老师？”小太子摩挲着手中的金牌，空洞的眼神中满是惊喜。 “嗯。”云初看着小太子毛茸茸的脑袋，没忍住，伸手上去摸了摸。 她总算理解，师父、师姐和师兄们为什么这么喜欢摸她的脑袋了。 “对了……”云初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清珏星君在凡间的名字，总不能小太子，小太子的叫着。 “你的名字是什么，我以后直接称呼你的名字便可。” 小太子点点头，奶声奶气道：“我叫——清珏，这个——名字是——我还未——出生时，母后——帮我取得。” “清珏——”云初了然。“以后我便这么叫你。” 第二天早上，小清珏醒来后，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口哨吹了吹，云初便出现在了房中。 这是昨晚云初哄小清珏睡觉的时候，送给他的。 只要是小清珏一吹响口哨，云初便会出现。 平荷进来时就看见小太子坐在桌子前，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在教他说话。 小清珏满脸乖巧，将云初刚刚教他认识的字，一遍一遍的背诵。 “你是谁？胆敢擅闯小太子的卧室。”瞧见云初不染俗尘的清淡面容，平荷眼中满是嫉妒。“来人呐，给我划花她的脸，拖出去。” 云初抬起眼，淡淡的看了平荷一眼，不急不缓的拿出了皇帝给她的那块金牌。 “从今天起，我就是小太子的老师。” 平荷见到云初手中的金牌，吓得立即跪了下去，不甘道： “是女婢有眼无珠，还请老师勿怪。” 小太子听见平荷对云初的称呼，心中只觉的不喜，板着一张笑脸严肃道：“老师只是我一个人的老师，你不许叫。” 平荷看了一眼，又见到云初一副不准备干涉的样子，碍于那块金牌，不情愿道：“女婢知道了。” 见两人对话结束，云初看着小清珏，头也不抬道：“现在这个时辰，早就应该吃早膳了，为什么到现在，太子的早膳还没有送过来？” 平荷脸色一白。 平时，她想什么时候给小太子送饭，就什么时候送，不想送也可以，万万没想到凭空多了一个小太子的老师，这事要传到皇帝耳中…… “是奴婢疏忽，这就给小太子送过来。”平荷慌忙起身，逃出了房间。 来到厨房，里面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 “平荷姐姐，您不是用完早膳了吗？怎么又过来了。”一个想要巴结平荷的小宫女讨好道。“是还没有吃饱吗？我这就叫厨房再给你做一些。” “吃什么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平荷黑着脸，将刚刚在云初哪里攒的怒火全部发泄在这个宫女身上。“小太子的早膳呢？” “我这就将吃剩的饭菜给他送过去。”那个宫女以为平荷在生小太子的气，还特意将一个掉在地上的馒头塞进食盒。 平荷看着宫女的动作，怒气更甚，生生的打了那个宫女两个耳光。 “你以为小太子是什么人，让他吃你剩下的，心再大一点，是不是想谋权篡位，直接做皇帝啊。” 宫女被打的一脸委屈。 “可是，以往，小太子吃的就是这些啊。” “那是以往，现在不同了。”平荷想到云初的那张脸，不甘道：“皇上为小太子找来了一个老师，那人身上有御赐的金牌，我们将这样的早膳送过去，被那个老师抓到把柄，告诉给皇上，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那该怎么办？”宫女后怕道。“难道以后，我们都要看那人的脸色行事了？” “我得想个办法将她除掉。”平荷眼中满是恶毒。“你先赶紧让厨房做一份早膳，赶紧给他们送过去。” 这件事情，她要找机会告诉贵妃娘娘，利用贵妃娘娘的手，除掉那个老实，这东宫，依旧是她说的算。 早膳迟迟没有送来，云初看着院中皱了皱眉头。 “没事的，我习惯了，不饿的。”经过一个早上的练习，小太子的话已经说得利落多了。他察觉到云初手指在桌上敲打的节奏越来越快，连忙安慰道。 “她们平时经常不让你吃东西？”云初看着小清珏消瘦的脸颊，询问道。 小清珏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你没有反抗过？你是太子，她们理应听你的话。”云初脸色沉了下去。 “有的。”小清珏道。“可是我还太小，父皇也不管我，她们欺负了我，我没有办法反抗。平荷还会将我锁在房间里，不让我出去。” “别怕，以后有师父。”云初叹了口气，可能是自己小时候尝过了苦，就见不得别人再尝一次。 无情道的人没有感情，并不代表没有怜悯之心，更何况，她只是修炼到第一和境界，堪堪忘情而已。 待平荷姗姗来迟将早膳送过来时，云初直接用法力，让她跪在了地上。 “身为奴婢，却比主子吃饭还早，这是其一。”云初站起身，走到平荷面前。“小太子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对他却不用心，连早膳都要他等这么久，这是其二。” “今日罚你，是要你涨点记性。”云初冷声道。“我不管你们身后真正的主子是谁，只要做好本分之事，我也不会过多的为难你们，但是，你们若是冒犯到小太子和我的头上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云初凑近平荷，冷酷道：“得罪其他人，你可能只是受这一世之苦，但是，得罪我，我会让你生生世世都不得善终。” 平荷眼中满是恐惧。 她跪在地上，莫名的，一点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云初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情感。“你只要记住，我是你，包括你身后的主子都惹不起的人。现在，去院中，乖乖的跪满两个时辰再起来。” 平荷被云初周身凛冽的杀气震慑到，颤抖的起身，跪在了院中两人可以看到的地方。 “专心吃饭。”云初见小清珏抬起头，顺着她说话的地方‘看’过来，淡淡道。“这次，我可以帮你管理宫中的下人，但是以后，这些事情都要你自己来。你是一国的太子，要有威望。” 第三十二章 见惠娘 “知道了。”小清珏气馁的点点头，继续低头将自己的小嘴塞得鼓鼓的。 两个时辰结束，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平荷命人将小太子的午膳准备好之后，也顾不上自己，就去了贵妃的宫里。 大皇子的母妃本家姓齐，爷爷是三朝元老，兄长是礼部尚书，可谓是位高权重。 平荷将东宫的一切添油加醋的讲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卖个惨：“奴婢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下人，幸得贵妃娘娘关照，才苟活到了今日，如今那女子手中有皇上的金牌，即便受了委屈，也无处可说。” “她当真这么嚣张？”齐贵妃捏紧了手中的茶盏，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不禁如此。”平荷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道：“她还说，贵妃娘娘在她眼中就是一只蝼蚁，她心情不好了，想怎么踩死就怎么踩死。” “放肆——”齐贵妃广袖一挥，桌上的茶盏就摔在了平荷面前。 她当然知道平荷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她都已经是贵妃了，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不把她放在眼中的人，无疑是在挑衅她的尊严。 “你先回去吧，具体该怎么做，容本贵妃思量一下再做定夺。”齐贵妃淡淡的瞥了一眼跪在下发的平荷，不耐烦道。“继续盯紧她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汇报。” “是——”平荷哭哭啼啼的退了下去，待出了齐贵妃的宫门，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下午的时间，云初继续陪着小清珏练习说话。 本就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只不过是平时与他说话的人少之又少，才会言语有障碍，经过一天的练习，小清珏已经能够正常的与人沟通了。 云初与小清珏坐在东宫中的小花园里，神识扫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平荷的踪影，看着小清珏，心中有了计量。 “老师，怎么了？”小清珏察觉到云初一瞬间的沉默，抬头道。 “清珏——”云初摸了摸小清珏的脑袋，缓缓道：“你是太子，是这个东宫的主人，如今，奴大欺主，身边群狼环伺，我教你的第一步，就是夺回东宫的控制权，将这里，里里外外都换成自己人。” 小清珏点点头。 “老师，我该怎么做？” “你要利用一切自己可以利用的资源，将他们都化为自己的助力。”云初循循善诱。“在这个天锦国，几乎所与人都知道你不得宠，你想一想，还有谁会是对你最友善的？” 小清珏奶萌的脸上满是严肃，他低头思考着周边的形势，一点一点的在心中分析。 在宫中受尽欺凌活下来的孩子，没有一个会是单纯的，哪怕是四岁的小清珏。 云初也不急，耐心的等着他的答案。 “我出身便是太子，那是因为父皇顾念母后的旧情，母后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可惜她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 小清珏说道最后，眼中闪过一丝水光。“若母后还在，定能护我周全。” “那你再想想，即便你母后不在了，这个世界上与你有着血缘关系的还有谁？”云初清冷的声音瞬间唤醒了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小清珏。 “与我有血缘关系的，除了父皇……”小清珏眼前一亮。“还有母后的家族！” 云初点点头，继续引导道：“以你母后为中心继续延伸。” “母亲贵为皇后，身边定是有许多可信之人。”顺着云初的思路，小清珏脑中瞬间开明了起来。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联系你母后在这宫中的旧部，将她们找过来，换掉东宫中这些狼子野心的下人。”云初淡淡道。“我会帮你列出这些旧部的名单，至于怎么让她们心甘情愿的为你所用，你要自己想办法。” “我明白了，老师。”清珏绷着一张小脸，语气中尽是认真。 晚上，小清珏睡下后，云初再次来到皇帝的御书房。 皇帝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人，被吓了一跳，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不等皇帝开口，云初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需要令皇后所有忠心的旧部的名单。” “珏儿要的？”皇帝好奇道，见云初并不想多说的样子，喃喃自语道：“东宫的那些不知好歹的，也该换一换了。” “什么时候能交给我？”云初并不理会皇帝的话，她只想要拿到自己想要的。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句话放在任何的情感上都适用。 因为迁怒就可以放任自己的孩子被欺负，被冷落，知道了真相后，又想要来弥补，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伤害了就是伤害了，再怎么弥补，也掩盖不了被伤害过的事实。 “一个时辰后，我派人亲自送到东宫交给仙子。”皇帝似乎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连忙回应道。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云初就已经消失在了御书房中。 皇帝看着身旁为他研墨的太监，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是仙子刷了手段，嘴角闪过一丝苦笑。 第二天，小清珏吃完早膳，云初就将名单告诉给了他。 “想好怎么做了吗？”云初拿给小清珏一根竹竿，看来她要想办法将小清珏身上的毒给解了，一直看不见，会影响她的计划。 “嗯。”小清珏点了点头。“要劳烦师父将我带过去。” 云初没有再说些什么，搀着小清珏的另一只手，带他出来东宫。 “我们第一个要去见的，是你母后最忠心的手下，惠娘，你叫她惠姨便可。”云初边走便把皇帝给她的情报讲给小清珏听。“她是你母后贴身的侍女，也是跟着你母后身边时间最长的人，是你母后的陪嫁丫鬟。” 小清珏默默的走在云初身旁，认真的听着。 “你母后死后，她就被齐贵妃发配到浣衣局做苦力了。”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浣衣局的门口。 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低头坐在院中洗着衣服，她的身旁还有成堆的衣服没有洗，看样子，齐贵妃特意关照了她。 云初将小清珏带进浣衣局的门前，自己隐去了身形。“先别让她知道我的存在。” 小清珏微微的点了点头，用之前云初给的竹竿探着路，走到了惠姨面前。 “请问这里是浣衣局吗？”空洞的眼中说话瞬间蓄满了泪水，让本就瘦弱的他想的尤为可怜。“我想找一下惠娘。” 惠娘抬头的一瞬间，就认出来清珏。 清珏的样貌与先皇后有七分像，另外三分则带着些皇帝的影子，特别是眼睛，虽然空洞，但是他看过来的时候，瞬间让惠娘觉得是先皇后在看着她。 “你是小太子？娘娘的孩子？”惠娘连忙擦了擦手上的水，跪在了小清珏面前。“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你认识我？”小清珏显得有些无措的样子。“我就是过来找一下惠娘，你别欺负我，我马上就走。” “我就是惠娘。”看着小太子害怕的样子，惠娘瞬间泪目。 若是她们的皇后娘娘还在，小太子哪会这般的瘦弱、胆怯。 “你真的是惠娘？”小清珏试探道。 “奴婢确实是惠娘，你母后身边曾经的婢女。”惠娘咽哽道。 “惠姨，我终于找到你了。”小清珏双手试探着向前。“她们说你被发配到了浣衣局，我就想偷偷过来看看，就看一眼就走，不能让平荷她们发现。” “可不能叫奴婢惠姨，您是太子，折煞奴婢了。”惠娘一只手握住小清珏的手，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发现小太子身上瘦的只剩下骨头了。 “她们对你不好？”惠娘眼中充满了愤怒。“我的小太子，你受苦了，要是娘娘还在……” “我没事的。”小清珏哭着扑进惠娘的怀中，嘴上说着没事，脸上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整个身子都在哭着颤抖。“您跟在母后身边这么长时间，这一声惠姨，您担得起。” 惠娘将小太子抱在怀中，才更加清楚的认识到小太子瘦到什么程度，眼中满是心疼。 “这些天杀的奴婢，她们怎么敢这么对我的小太子。” “惠姨，你和我一起回东宫好不好。”小清珏从惠娘的怀中起来，可怜巴巴道：“她们不让我吃饭，还把我关在房中，我什么也看不见，特别的害怕。” 云初一直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对于小清珏的表现点了点头，见时机差不多了，她恰到好处的从外面走进来，将金牌拿出来，对着惠娘道：“我是皇上给小太子请来的老师，有这个金牌，你便可直接去东宫，不用担心这边不放人，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皇上派过来的老师？”惠娘眼中满是防备，毕竟在宫中待过这么长时间，该有的警惕丝毫不减。“皇上他不是一直都不待见小太子，怎么会给了你金牌，还特意让你做小太子的老师。” “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小太子的，对他没有恶意就可以了。”云初淡淡道。“至于其他的，以后你便会慢慢知道了。” 第三十三章 先皇后的死因 小清珏见状，眼泪汪汪道：“难道惠姨嫌弃我无权无势，不愿意跟着我去东宫受苦？” 惠娘看着小太子，眼中全是心疼。她为小太子轻轻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你是娘娘唯一的孩子，奴婢怎么会不愿意跟你过去。只要是小太子的一句话，哪怕让奴婢去死，奴婢也心甘情愿。”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云初转身走向浣衣局的大厅内，一群宫女坐在里面喝着茶、嗑着瓜子。 见到云初，也没有起身。 “浣衣局的惠娘，东宫带走了。”云初站在门框内，面无表情的扫了里面一眼，将目光定格在一位长相刻薄的老宫女身上，看样子是这里的掌事。 “不行。”那个老宫女瞪着眼睛拒绝道。“她走了，那些活谁干。” 云初并不想和这些人拉扯，若是在其他五界，打一顿就好，但是…… 云初回头看了看被惠娘扶着的小清珏，叹了一口气，冷声道： “你们不是人吗？宫里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的主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总之，不行，贵妃娘娘交代过了，我们必须要好好的照看她。”那老宫女还是不依不饶。 云初直接从怀中拿出金牌。 那些宫女见了，立即跪了下来。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云初缓缓道。 “可……可以了。”老宫女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了，哆哆嗦嗦的回答，看着三人离开。 “下一个是谁？”小清珏跟在云初身后，奶声奶气的问道。 云初没有回头，有了惠娘，她便不需要再搀扶着小清珏，倒是方便了不少。 “这剩下了的事情，你直接问惠娘便好，她在皇后娘娘身边那么长时间，最是知道谁是可以信任的人。” 小清珏又将空洞的眼神转向惠娘。 “惠姨，我宫里的那些宫女都信不过，我想找到母后身边的那些人来帮我。” 惠娘看了云初一眼，瞬间明悟。 “奴婢明白了，只要是太子殿下想要的，奴婢都愿意去做。” 接下来的人，有了惠娘的帮助，很容易的就同意了。 她们都是以前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忠心耿耿，现下齐贵妃当道，过得都不怎么好。 如今，太子殿下还记着她们，自当感激涕零，鞠躬尽瘁。 云初全程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清珏要人的时候，与各宫的管事‘亲切友好’的交流了一番，云初单方面很满意，管事们也都很‘爽快’的放了人。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回了东宫，小清珏命平荷将东宫的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平荷看着眼前的架势并不是很想去，但是，看着在一旁淡定的喝着茶的云初，不得不照着小太子的吩咐去做。 等人都到齐了，小太子开始介绍：“这些都是以前我母后身边的人，承蒙不弃，如今还愿意来照顾我，以后，惠娘便是这东宫的掌事，平荷你配合她将其他的人都分配下去。” 小清珏悄悄的看了一眼全程都在低头喝茶的云初，将她没什么表示，只好硬着头皮又道：“若有不听从命令的，直接赶出东宫。” 想了想又道：“若是不想呆在东宫的，找好下家后，也可自行离开。我的宫里，不留心思不纯之人。” 下方的宫女太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平时他们都以平荷为主，只好又将目光看向平荷，等待她的回应。 平荷隐晦的看了云初一眼，不甘不愿的跪下来，咬牙道：“奴婢遵命。” 毕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两天不到，惠娘已经将整个东宫管理的井井有条，各个重要的地方也都安排上了自己人。 如今的东宫，方才掌握在小清珏自己的手中。 “你做的很好。”云初见小清珏坐在自己面前，一副求表扬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 “是啊，太子殿下真的很厉害呢。”惠娘站在一旁为云初与小清珏各倒了一杯茶。“还要多感谢瑶光姑娘教得好。” “是他自己有悟性。”云初淡淡道。“你母后的人都已经在你身边了，接下来就该联系另一些人了。他们将会是你将来强有力的靠山。” “云姑娘说的可是娘娘的家族，护国公府？”惠娘到了东宫之后，知道了云初在教着太子殿下如何拿回自己应有的东西，也是十分积极配合。 云初点点头。 “两日后会有一个宫宴，届时你要想办法与他们联系上。另外——”云初喝了一口茶，看着小清珏道：“你身上的毒也该解一解了，眼睛一直看不见，有些麻烦。” “毒？”惠娘诧异的看着云初。“云姑娘的意思是，太子殿下身中剧毒？” 云初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没有与小清珏和惠娘他们说过先皇后中毒之事。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解释道：“当初先皇后怀着小清珏的时候就被下了剧毒，这种毒无色无味，专门被用来对付怀有身孕的人。” “起初，中毒之人会比较容易嗜睡，接着便是厌食、呕心、想吐，这与怀孕的情况很相像，所以很难被察觉出来，毒入肺腑，中毒之人便会在睡梦中死去。” “皇后娘娘确实有一次一连睡了两天。”惠娘想起来，满脸都是悔恨。“娘娘当时只说是怀了小太子，甚是乏味，太医过来诊脉也说没什么。” “这种毒单凭脉搏确实查不出来。”云初淡淡道。“皇后娘娘睡了两天，应该是已经到了毒发之时，本该一尸两命，只不过……” 云初看了一眼小清珏，缓缓道：“小太子他的命格有些特殊，替皇后娘娘挡了这一劫。毒素一部分转移在了孩子的体内，但是，在小太子出生那一刻起，他的命格再也庇护不了皇后娘娘，这才有了皇后娘娘难产而死这一说法。” 换句话来说，就是皇后娘娘怀的是清珏仙君，还要历劫，司命不让他死，他便不能死。 “原来是这样。”惠娘含着泪看着小太子。“我就知道，咱们太子殿下是个小福星，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知道保护娘娘。” 云初没有理会惠娘的情绪继续道：“清珏因为在母体中吸收了毒素，才会生下来便患有心疾，眼睛还看不见。” 小清珏一直以为自己天生残疾，还克死了母亲，这些年来，他默默的承受下一切的苦难，一部分是因为自己还小，更大一部分是为了赎罪，如今知道了真相，心中愤懑难挡，只觉得呼吸困难。 “太子殿下，您怎么了——”惠娘察觉到小清珏的不对劲，连忙跪在地上，为小清珏理顺呼吸。“莫不是心疾犯了，你不要吓奴婢。” 云初见状，上前为小清珏把了把脉，指尖法术流动，慢慢的梳理着他的心脉。 “你还有心疾，情绪不可太大波动。” 见小清珏恢复的正常，云初淡淡的提醒道。 “老师，您知道给我母亲下毒的是何人吗？”小清珏眼中全是仇恨。 他本该拥有幸福的一生，父母疼爱，健康快乐，可是这一切都被毁了。 “知道又怎么，不知道又怎样？”云初像是没有看到小清珏眼中的仇恨，拿起桌上的茶盏不紧不慢的喝着。“你现在有能力去为你母后报仇吗？早早的知道了凶手也只是徒增烦恼，还会让凶手察觉，提前杀了你。只有强大起来，才能为你的母后报仇，我不会帮助你，但是我会教你，你要自己查出凶手，自己报仇。” “我明白了。”小清珏脸色一白，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我会认真学习老师交给我的学问，一步步强大起来。” 云初很满意小清珏的表现。 “这两天你想好如何联系上护国公府，说服他们帮你。”放下手中的茶盏，云初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也回房了。” 晚上，云初再次来到皇帝的御书房。 皇帝对于云初的突然到访已经不再大惊小怪了。 “瑶光仙子，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你说呢……” 云初对于皇帝的明知故问，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 “东宫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珏儿他——做的很好。”皇帝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欣慰道。 “两日后，你随便想个理由，办个宴会，将护国公府一家邀请过来。”云初自动忽略掉皇帝的话，说出自己的要求。 “仙子这是要……” “猜到了就照做。”云初冷漠道。 “可要让珏儿也参加？”皇帝收起了脸上的欣慰，讪讪的询问道。 “不用，这个时候，他还不能露出头角，让人察觉到。”云初道。“另外，你去为我准备一些药材。” “仙子有办法解了珏儿的毒？”皇帝猜到了云初的意图，惊喜的站起了身，走到了云初面前。“也对，你是仙子，凡间的毒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云初没有与皇帝废话，直接报出来自己所需要的的药材，便离开了。 两个时辰后，云初收到了皇帝命暗卫送过来的药材。 第三十四章 卫诩与卫擎 看得出来，皇帝还是很用心的，这里面，有好几样药材千金难求。 第二天，云初将药材交给惠娘，惠娘显得极其慎重，为了避免意外，她都是亲自熬制，中间绝不出去一下，全程亲力亲为。 平荷暗中观察了一番，又偷偷的去了齐贵妃的宫里。 “东宫的事情，本宫已经知道了。”齐贵妃沉着脸道。 “姐姐不必烦心。”一旁的莲妃一脸温和。“东宫如今这般嚣张，全仗着皇上的那块金牌，如果拿着金牌的人站在我们这边，你说他们还有什么依仗？” “可是，她若是不愿意呢？”齐贵妃皱着眉头道。 莲妃笑的更加的温和，嘴中却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这宫中死个一两个人也是正常的事，不是吗？” 云初虽说是下凡帮助清珏仙君历劫的，但是，也要遵照凡人的方法，不能太过出格，所以，能不动用法力就不用。 小清珏体内的毒，用凡间的方法，需要连续服用七天的汤药方可清除干净。 东宫的众人心中虽然着急，也不敢过于催促云初。只能按照吩咐，老老实实的给小太子熬药。 转眼之间，就到了云初所说的宴会。 惠娘让东宫的众人提前在宫门口打听好消息，随时向小太子汇报情况。 这次来皇宫的是皇后娘娘的大哥卫诩与护国公卫擎。 先皇后还有一个弟弟，名唤卫羽，据说前几日骑马摔断了腿，没有过来。 “惠姨，你自小就跟在母后身边，大伯父他们肯定都认识你。”小清珏的眼上已经附上了一层白布，这几天因为吃药的缘故，他的眼中不断的流出血泪。“还要劳烦你去将外祖父和大伯他们引出来。” “奴婢知晓该怎么坐了。”惠姨蹲在小清珏身边，轻声道。 清珏空洞的脑袋转过去，‘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无动于衷的云初一眼，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见云初还是没有开口，小清珏有些紧张。 “瑶光姑娘……”惠娘不忍看到小太子忐忑不安的样子，轻声唤道。 云初睁开眼睛，看着小清珏淡淡道：“既然有了计划，就去实施，自己的决策，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我知道了。”小太子看起来有些失望，他很在乎云初的看法，想得到她的表扬。 惠娘按照计划，在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悄悄的来到卫诩与卫擎身边。 两人见到惠娘，眼中有些意外，剑惠娘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互相对视的一眼，跟着走了出去。 “小惠，你叫我们出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护国公卫擎乃是武将出身，喜欢直来直去，刚出了大殿，就开始询问惠娘。 惠娘看了看与护国公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神情十分相似的卫诩，又看了看询问自己的护国公，猛地跪在了地上。 “老爷，大公子。”惠娘先是给两人磕了个头。 “可是在这宫中受了苦？”卫诩虽然长的严肃，但是，却不像他爹护国公那般没有城府。“过几天我会想办法，将你护送出宫。” “不是的。”惠娘摇摇头。“多谢大公子还惦记着奴婢。” 想到小太子还在花园中等着自己，惠娘也不敢拖延，抬起头恳求道：“奴婢这次过来，是想请老爷与大公子去看一个人。” “谁？”护国公嗓门大，明明只是询问的语气，越硬生生的像是在吼人。 惠娘被吓了一跳，眼中却满是怀念。 当初，皇后娘娘还没有出嫁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与自家爹爹斗嘴，每次护国公都斗不过小姐，最后，两眼一翻，对着皇后娘娘吼道：“都给我下去。” 然后自己一个人在哪里嘀咕。 想到这里，惠娘又忍不住泪目。 如今小太子处境艰难，能帮助他的人很少，这次的机会难得。 惠娘擦了擦眼泪，咽哽道：“奴婢想让老爷与大公子去看的是娘娘的孩子，天锦国当今的太子殿下。” “是他……”卫诩听到惠娘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当初，妹妹难产而死，护国公府因此大受打击，再加上齐贵妃的暗中阻碍，他们竟一面都没有见到妹妹的孩子。“我听说，是叫清珏是吗？” 卫擎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柔和。 “听说他身子不是很好，眼睛还看不见，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惠娘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两人道：“老爷与大公子去看看就知道了。” “带路吧。”卫诩叹了一口气，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又能好到哪里去。 惠娘起身，将两人带到与小太子约好了的花园。 远远的，三人就看到大皇子带着几个人将小太子团团围住。 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大皇子一个使劲将小太子推到在地上，小太子手中的竹竿也因此摔到一边。 三人悄悄的走进一步，便听到大皇子道：“一个克死了自己的娘，引得父皇厌弃的瞎子，你拿什么来跟我比，没有后台、没有能力，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小太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地上，显得尤为可怜。 似乎是觉得小太子这样没什么意思，大皇子踢了地上的小太子一脚，嚣张的离开了花园。 等大皇子都离开了后，小太子才起身，伸手在周围不断的摸索，寻找着刚刚脱手的竹竿。 竹竿滚的有些远，小太子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卫诩默默的上前，将竹竿放在小太子的手边。 小太子拿到竹竿，踉跄的站了起来，察觉到前方有人，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惠姨，是你回来了吗？” 惠娘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强忍住哽咽，沙哑道：“是奴婢回来了。” 小太子一听是惠娘，顿时松了口气，安慰道：“惠姨，你别难过，我就是还小，还打不过大皇兄，等我长大了，一定不会再被大皇兄他们欺负的。” “嗯。”惠姨上前，蹲在地上，轻轻的为小太子擦了擦脸上不小心染上的灰尘，又为他掸了掸身上被大皇子踢的脚印，咽哽道：“奴婢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有出息的。” “清珏——”卫诩原本清冽的声音有些低沉。 小太子的脑袋对着惠娘的方向，神情有些茫然。 “这是你母后的哥哥，也就是你的大伯。”惠娘摸了摸小太子的脑袋，温声道。 “大伯——”小太子转过头，顺着刚刚卫诩喊他的方向，乖巧的行了一个礼。 “嗯。”卫诩宽大的手掌揉了揉小太子的头顶。“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这帮孙子，欺人太甚。”卫擎忍不住怒骂道。“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小太子像是被卫擎的骂声吓到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别怕。”卫诩半蹲在地上，捏着小清珏的小手，轻声解释道：“这是你的母后还有大伯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祖父。” 小清珏一听，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上前一步，对着卫擎也行了一个礼。 “外祖父好。” “诶~~” 小清珏的一声外祖父，瞬间让卫擎再次红了眼，他看着酷像自己女儿长的脸庞，没忍住，弯腰将小清珏抱在了怀中。 “以后大皇子他们欺负你，你就多找几个人打回去，你外祖父给你撑腰。我护国公府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就是拼了老命，也不再让唯一的外孙受委屈。” 小清珏原本来有些紧张，听到卫擎的话，抱着他的脑袋，用嫩白的小脸蹭了蹭卫擎白硬的胡子。 同一时间，平荷想尽办法，终于将呆在房里的云初骗了出去。 “你说清珏在前面的凉亭里等我？”云初的声音有些清冷，让人听不出她的情绪。 她当然知道此刻在凉亭中的不是清珏，原本不想理会平荷，但是，她一直在自己眼前蹦跶，云初也就将计就计，看看她想玩什么把戏。 “是……的。”平荷低着头不敢看云初的眼睛，说话也吞吞吐吐的，一看就是心虚的表现。 “好。”云初看了一眼平荷，淡淡道：“你最好不要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不然……” 平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畏惧云初，但是想到亭子里的贵妃，瞬间又有了底气。 “瑶光大人说笑了，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敢对大人不利。” 云初没有再说什么，信步走进了凉亭。 齐贵妃立即换上一副随和的面孔。 “瑶光大人大驾光临，本宫不胜欣喜。” 云初抬眼看了她一眼，也不行礼，也不接话，只是淡定的站在一旁。 齐贵妃看了一眼身旁的宫女，那名宫女领会到她的意思，大声呵斥道：“大胆，见了齐贵妃还不行礼？” 云初冷哼一声，淡淡道：“我见到皇帝都不行礼，更何况只是一个贵妃，怎么，你们家贵妃的架子比皇帝还大？” “下人不懂事，不要见怪。”齐贵妃收起自己的不悦，陪笑道。 “瑶光大人还是先坐下，喝杯热茶，这夜寒风重的，万一病了可就不好了。本宫听说大人现在是太子的老师，冒昧请大人过来，想与大人好好聊聊。” 第三十五章 齐贵妃的威胁 “喝茶就不用了，东宫有的是茶，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还有事，急着回去。”云初不为所动，依旧站在一旁。 齐贵妃的脸色一瞬间有些难看，想到自己的目的，再次忍了下来，一边用茶盖拨动着杯中的茶叶，一边道：“这小太子自幼克死了自己的母妃，又是个瞎子，后面还没有家族的支持，跟着他没有什么前途。” “所以呢？”云初抬头，看向齐贵妃。 “只要你愿意为本宫办事，本宫保你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荣享不尽。”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云初转身转过身，就要离开。“这些东西，我一个都看不上。” “我劝你最好不要禁酒不吃吃罚酒。”齐贵妃彻底拉下了脸色。“和本宫作对的，没有一个好下场，在这宫中，悄无声息的死一个人，不是一件难事。” “是吗？”云初冷笑一声。“随便你杀，死了算我的。” 齐贵妃看着云初离开的背影，气的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脸上满是阴毒：“你给本宫等着。” 一个瞎子太子她不好动手，一个小小的老师，她还杀不了吗？ 回到东宫，小清珏他们还没有回来。 云初用神识在皇宫里扫了扫，发现他们还在花园里聊天，沉思了一会儿，踱步走了过去。 “清珏——”云初提着一盏灯笼走了过来。 原本她是不想拿的，身为仙族，夜晚视物什么的，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东宫里面的那群宫女太监们不知道，在她拒绝了一群要为她引路的人后，终于妥协，拿了一个灯笼。 卫诩回过头，就见到云初信步向他们走过来。 清冷的月光为她铺一层银光，莲花做的灯笼随着她的移动，仿佛飘在半空中。 在所有人的眼中，云初就像是踏着月光，满身清冷的月下仙子。 “老师——”小清珏听到云初的声音，转过身。“这是我的大伯和外祖父。” 云初清淡的目光慢慢的移到卫擎与卫诩的两声，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卫诩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二十多年了来，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感觉。 “莫非这就是小惠提到的，清珏的老师？”卫诩上前一步，尽量显得自己彬彬有礼。 云初再次点点头。 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对着众人道：“晚宴应该会要结束了，再不回去，会引起怀疑。” 卫擎与卫诩点点头，匆匆的告别了云初等人，赶回了宴会。 “我们回去吧。”等两人走了之后，云初对着小清珏与惠娘淡淡道。 小清珏被惠娘搀在手中，走在云初的后面。 “老师不问一下今晚的计划是否成功吗？”走了一路，快到东宫的时候，小清珏忍不住问道。 到底还是孩子，不大能沉得住气。 “看样子应该是很成功。”云初没有回头，独自在前面，提着灯笼，不紧不慢的走着。 “外祖父和大伯他们愿意帮助我，惠姨也向他们讲述了母后的死因。”小清珏拉着惠娘快步的走向前。 云初停下脚步，回过头，摸了摸小清珏的脑袋，放轻的语气道：“你做的很好。” “大皇子也是太子殿下设计的？”惠娘忍不住问道。她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可是心疼死了。“可是，计划里没有这么一环。” 小清珏摇了摇头。 “大皇兄是个意外，我听到你们的脚步声，就想着，将计就计，故意激怒大皇兄，让大伯和外祖父他们看到我的真实处境，引起他们的怜悯之心。” “下次别在这样了。”惠娘捏了捏小清珏的小手。“奴婢会心疼。” “我知道了。”小清珏对着惠姨的方向，扬起一抹微笑。 等到了东宫，云初坐在一边喝着口茶，淡定的对着小清珏与惠娘道：“平荷这个宫女，不必再留着了，将她赶出去吧。” “好。”小清珏与惠娘点点头，并没有质疑云初的决定，也没有问这样做的原因。 这倒让云初有些意外，他们竟会这般相信自己。 想到凡间的人总是因为没有说清楚，而生出各种误会，目前她的任务还没有达成，暂时还不能离开，云初放下茶盏，不紧不慢道： “你们走后，平荷找了各种理由让我出去，我有些烦，就跟着去看了看，她把我带到一个女人那里……” 云初又拿起茶，低头喝了一口，补充道：“旁边的小丫头叫她贵妃。” “那肯定是齐贵妃。”惠娘愤恨道。“她有没有为难姑娘。” 云初摇了摇头。 “那个贵妃想收买我，被我拒绝了，然后我就回来了。” “这样……”惠娘松了口气。“齐贵妃一向跋扈，瑶光姑娘今日拒绝了她，她定会想办法对姑娘不利。” “她确实威胁我要杀了我来着。”云初放下杯子不紧不慢道，一点也不像被吓到的样子。“但是，六界之中，能杀了我的人，一定不在凡界。” “还是要小心一些。”惠姨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这几天东宫之中要加强戒备。” “不用，一切如常即可。”云初摇了摇头。“他们伤不了我。” “惠姨不必担心。”小清珏也帮着云初劝解道。“老师不是一般人，齐贵妃只能白忙活一场。” 惠娘还是有些不信，实在是云初看起来也就是十几岁的模样，平日里就是喝喝茶，教教小太子，也不见她练武什么的。 云初叹了口气，看了小清珏一眼，对着惠娘道：“我乃仙界紫微宫瑶光峰峰主，区区凡人，确实伤不了我。” 惠娘瞳孔瞬间放大，连忙对着云初跪了下去。“原来是仙人驾到。” “你起来吧。”云初就是不想多麻烦才表露自己的身份，见到惠娘这样，不禁皱了皱没有。“一切如常即可。” 第二天晚上，太子宫果然闯进了刺客，刚进入云初的房间，就被云初定在了原地。 等小清珏他们赶过来，两个刺客早已咬舌自尽。 “看来是死士。”小清珏坐在板凳上，板着脸。 “什么是死士？”云初对于凡界的基本知识还是知道的，但是，死士这个词，还是第一次听到。 惠娘向着云初解释了一番后，云初方才明悟。 “你们凡人力量虽弱，但是，却有着及其聪慧的才智。”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天道会偏爱的原因吧，云初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有刺客进入云初的房间，每一次都没云初随手收拾了。 “培养死士不容易，齐贵妃那边应该折损了不少人了。”小清珏看着眼前的两具尸体，摸了摸下巴。 “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来刺杀了。”惠娘为小清珏与云初各沏了一杯茶，猜测道。 “无所谓。”云初拿起茶盏，吹了吹，轻轻的抿了一口。“他来多少，我就留多少，就怕他们浪费不起。” 今天是东宫的大日子，他们的太子殿下终于可以拆了眼上的纱布。 小清珏也有些激动，他从生下来就看不见，更不知道这个世间的色彩。 惠娘轻轻的，一圈一圈的将绑在小清珏眼上的纱布拿开，旁边围满了宫女和太监们，它们都是以前跟过先皇后的人，对于小清珏，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云初坐在一旁，没有围在小清珏身边，慢慢的品着手掌的茶。 自从来了房间，她就多了一个品茶的爱好。 对于早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她没有多大的关注。 其实对于小清珏，只要保证他能顺利的度过此生，顺便尝一尝这人间的疾苦，便是完成任务了。 虽然小时候的清珏仙君确实有些可爱，却也只是可以勾起她的一点怜悯之心，在惠娘他们来了之后，这点怜悯之心也消失了，云初现在的任务，就是按照计划，帮助清珏顺利活下去，等到他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她便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一直到清珏仙君回归仙界，她也能回到紫微宫了。 最后一层纱布被拿下，小清珏缓缓的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映入眼帘。 “惠姨——”小清珏对着离自己最近的惠娘轻声喊道，声音中带着颤抖。他终于可以看见了。 绕过人群，小清珏一眼就看到了在一旁喝茶的云初。 此时是正午，阳光绕过门槛散尽屋中，其中一缕就落到了云初的身上。 坐在那边的人，神色平静，眉目间尽是冷淡，仿佛无论什么，也惊扰不了她。 他们与她，完完全全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方是喧闹的凡尘，一方是清冷的仙宫。 见到小清珏看过来，云初抬起眼帘，淡淡的看了一眼。 “老师——”这一瞬间，小清珏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一眼万年，在往后的无数岁月中，他永远也忘不了眼前的这一幕。 “噗——” 一口血从小清珏的口中吐了出来，所有人瞬间慌了神，不知所措的看向云初。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惠娘紧张的看向云初，眼中满是恳求。“瑶光大人，请您救救太子殿下吧。” 第三十六章 御花园父子相见 云初喝茶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改变，看了小清珏一眼，淡定道：“没什么，只是药物将他体内的毒素逼了出来，估计待会还要再吐几口。” 听见云初这么说，众人松了口气。 惠娘将小清珏放在一旁的塌上之后，跪在了云初面前。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的跪了下去。 他们都知道，太子殿下能够复明，他们能够脱离苦海都是云初的功劳。 “瑶光大人——”自从知道云初的身份，惠娘便改变了称呼。“多谢瑶光大人大恩大德。” 后面的一众人也纷纷给云初叩首，跟在惠娘身后感激道：“多谢瑶光大人大恩大德。” “我不需要你们感谢。”云初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众人一眼，转身离去。 她下凡就只是受了司命星君的嘱咐，帮助清珏仙君渡劫，其他的那些因果恩怨，她一点都不想理会。 小清珏后面又吐了几口血，但是，状态却越来越好。 等到了第二天，整个人的都神气了不少，只是身子还有些虚，修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东宫的上上下下都将云初当做神仙，即便云初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每个人都仿佛没感受到一样，热情的不得了。 云初：…… 大可不必如此。 她只想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瑶光峰，仅此而已。 “感谢瑶光仙子治愈我儿眼疾。”皇帝一见到云初，就连忙放下手中的奏折，下台亲自迎接她。 “废话少说。”云初依旧不理会皇帝的废话。 “不知瑶光仙子此次前来是为了……”皇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的问道。 “清珏他已经到了可以去学堂的年纪，我即便是他的老师，但凡间的学问也不是什么都会。”云初淡淡道。“明日下午，我会让清珏演一出戏，你顺理成章的让他可以去学堂读书。” “我明白了。”皇帝点点头，随即，又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云初抬眼看向皇帝。“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倒是没有。”皇帝摇了摇头，缓缓道：“向来太子都是有伴读的，我在想哪家的孩子给珏儿做伴读比较好。” “伴读是什么？”云初只觉得头大。“你们凡间的规矩怎么一套一套的。” 皇帝见此，连忙解释到。 “自古太子，作为储君的候选人，入学堂之前都是有两个伴读陪着，这些伴读都是大臣的孩子，一来是督促太子好好学习，二来则是从小就培养太子与这些大臣的孩子们的感情，这样既拉拢了大臣，又可以让这些大臣的孩子将来做官后死心塌地的跟着太子。” 云初点点头。 “你自己看着安排。” 想了想，又道：“那些跟在大皇子身后欺负过清珏的人不能选。” “我明白。”皇帝点点头。 待云初走后，暗卫送来一张名单，上面都是欺负过清珏的大臣家的孩子，其中大多数都是与大皇子的母妃，齐贵妃的家族来往甚密。 皇帝凝眉沉思了一会儿，有了决断。 “你去查查这些孩子的父亲，看看有没有什么贪污行贿或者其他违反律法的事情，不动声色的将其泄露出来，另外，暗中打压他们的势力，别让他们察觉到。” 下首的暗卫领命后，消失在了御书房。 皇帝冷哼一声，喃喃道：“纵使我以前不重视珏儿，也不是你们能欺负的。” 至于齐贵妃，暂时还不能动。 他暗中调查先皇后的死因，发现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答应了瑶光仙子要给珏儿练手，不能打草惊蛇，且让她们再嚣张几年。 但是，齐贵妃的家族，打压一下便好，让他们长点记性，若是冥顽不灵，就别怪他了。 小清珏一起来，就被云初叫了过去。 “今日午后，你的父皇会去御花园闲逛，你要想办法让他看见你，并且，让他同意你去学堂读书。” “我不想去，老师教我就好了。”小清珏只觉得心中难过，不想离开云初身边，下意识的拒绝了。 “我教不了你什么。”云初也不看跪在下方的小清珏，没有一丝情绪的双目看着前方，冷漠道：“难道你不想为你的母妃报仇了吗？” “想。”小清珏闷声道。 “想就乖乖的去学堂。”云初冷声道。“我知道身为太子会有伴读，你从现在开始，要好好组建自己的势力，只有等你强大到无所顾忌，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 “我明白了。”小清珏看着云初，眼中满是坚定。 是不是等他强大了，就能为母亲报仇，老师也会永远的留在他的身边。 这个时候的小清珏只是固执的想将云初留在身边。他总有一种预感，眼前的老师并不真实，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一般。 皇帝如约的出现在了御花园中，小清珏也按照计划藏在暗处，待皇帝快要经过时，站在一朵花前面，认真的端详着。 皇帝远远的就看到了小清珏的身影，单从一个侧面，就立刻认定，这就是他与先皇后的孩子，这几年来，他为了压抑住心中的悲痛，几乎没有主动的来看过他，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前面那好像是小太子。”皇帝身旁的太监戚公公像是不经心的提到。 除了前两次云初去御书房的时候设了结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几次都是当着他的面与皇帝讨论的。皇帝私下里也与他提过云初的身份。 他们做奴才的就是要有眼力劲，既然皇帝已经悔过，决定大力培养小太子，他们也要学会见风使舵，机灵一些。 想到这里，戚公公眼中的戏更足了，皇帝不好做的事情就让他们奴才做就好了。 几个小碎步走到小太子面前，戚公公夸张道：“我的小太子殿下，您怎么坐在这里，身边也没有个奴才跟着。” 小清珏像是刚见到皇帝与戚公公一样，一脸的惶恐，又老实巴交的给皇帝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吧。”想到云初说过，暂时不能对小清珏表现出喜爱，皇帝冷着一张脸，淡淡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听说你的眼睛被瑶光仙——咳咳~~姑娘给治好了？” “是老师治好的。”小清珏想到云初，在心中不自觉的笑了笑，见皇帝问到了点上，立即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声道：“至于儿臣为什么会在这里——惠姨说，母后生前最喜欢这种花，儿臣自出生便没了母后，就想偷偷过来看看，以解对母后的思念之情。” “难为你有这份心了。”皇帝被小清珏的一句话，勾起了过往的回忆。一时间看着花出了神。 小清珏跪在地上也不出声。 “罢了，你起来吧。”皇帝回过神来，对着小清珏道。“如今你也到了可以去学堂的年纪，下个月就去学堂跟随其他的人一起读书吧。伴读的话……” 皇帝顿了顿，装作思考的样子。 “护国公府的三公子，今年也有十二岁了吧，总是在外面疯着，就让他进来陪陪你吧，算起来他是你的小叔叔。” 皇帝二十岁登基，先皇后十六岁进宫，那个时候卫羽也只有六岁，两年后，先皇后生下小清珏，一晃四年过去，他也已经做了六年的皇帝。 “至于另一个伴读……”皇帝装作为难的样子。 一旁的戚公公见状，立即按照事先拟好的名单假装提醒道：“听说咱们镇国将军的孙子今年八岁，还没有去学堂，正好镇国将军这几天也想着将孙子送入学堂，索性不如一起。” “朕看可以。”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小清珏冷声道：“过几天我会让两个伴读入住东宫，你回去提前准备一下。” “儿臣知道了。”小清珏对着皇帝再次磕了一个头。“儿臣告退。” 等小清珏离开后，皇帝松了口气，问向他身旁的戚公公。 “朕刚刚表现的像不像一个严肃的父亲？” “当然像。”戚公公笑着回应道。“等小太子长大了，会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的。”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小清珏走到拐弯处，便见到了站在一旁等候的云初。 “老师，我的表现可以吗？” “嗯。”云初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回东宫。 小清珏得了夸奖，心中满是欢喜，连忙跟上云初。 旁边的惠娘见状，连忙提醒道：“太子殿下您慢点走，小心摔着。” 小清珏不听劝，固执的要与云初并肩。 云初无奈，只得放慢了步子。 惠娘不禁笑了笑。 “瑶光大人向来嘴硬心软。” 云初听后，愣了一下，也没有辩解。 她不是嘴硬心软，而是整个人从内而外都是冷的，这么做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减少不必要的伤亡罢了。 万一小清珏摔了，又会增加许多麻烦。 当天晚上，皇帝就召见了护国公与镇国将军，当晚的御书房四下都被禁卫围起来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聊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两人便把自己的小儿子与唯一的孙子送进了宫。 第三十七章 太子伴读 镇国将军姓沈，早年因为战争，儿子战死沙场，儿媳在生下孩子不久后，也抑郁而终。所以，镇国将军对于这唯一的孙子十分的重视。为他取名为沈长生，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后来，沈长生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够威武，又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沈胜，意味着常胜将军的意思。 这是沈胜第一次进宫，回想起昨晚祖父的话，沈胜看了对面的卫羽一眼，垂下了眼睑。 昨晚皇帝召了护国公与镇国将军之后，明确的表明了以后的皇帝一定会是当今的小太子。 他们二人作为太子的陪读，不但要监督太子好好读书，还要帮着太子组建自己的势力。这就意味着，皇帝已经帮他们站好了队，只要努力帮助太子，以后定会是前途无量。 不知道小太子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沈胜在心中想着。 卫羽是小太子的小叔叔，肯定要与小太子更亲近一些，如果小太子不喜欢自己，那么他就照着祖父的话好好帮助小太子，尽忠尽责就可以，其他的不会多问。 做好了心里建设，沈胜的心中轻松了许多。 同样在心中犯嘀咕的，还有站在他对面的卫羽。 他昨晚被自家父亲好好的叮嘱了一番，进入到宫中，定要好好的帮助小太子，小太子孤立无援，他们国公府就是小太子唯一的后盾，小太子是姐姐唯一的孩子，他要好好照顾他。 对于姐姐，卫羽的印象中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对他特别好，每次在他闯祸的时候，姐姐都会在自己被父亲罚的时候出来求情或者是帮他上药。 至于姐姐的孩子，他在家中听过几次，但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跟着自己的父亲、祖父见完皇帝，卫羽与沈胜就被戚公公送到了东宫。 这个时间，小清珏正在书房里面练字，惠娘在旁边陪着，云初觉得无聊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戚公公将人带过来的时候，云初正听着两个打扫院子的小宫女说着她们入宫之前的事情。 “瑶光大人。”戚公公斟酌了一会儿，才对着云初称呼道，态度可谓是恭敬的不得了，除了皇帝，很少看见戚公公对人这么恭敬过。 “老奴奉陛下的旨意，特意将这两位，太子的陪读带过来，你看是否可以让他们留下？” 在路上的时候，戚公公便嘱咐过卫羽与沈胜，虽然皇上已经定了他们两个是太子陪读，但是，能不能留下来，太子的一小部分意见除外，就是要看这位瑶光大人的。只有她说让他们留下来，他们才算是真正的太子陪读。 沈胜与卫羽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个靠在座椅上喝茶的女子。 看起来年纪并不是很大，十六七岁的样子，即便是很懒散的姿势，在她做来也有一种出尘的气质。 面容就更不必说了，卫羽与沈胜可以保证，在他们为数不多的人生阅历中，没有见过比面前这个女子更好看的人。可能今后的人生，也不会见到。她的眉目间带着一股冷意，仿佛天山上的冰雪，冰冷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见云初久久没有开口，戚公公心中有些不确定，但又不敢得罪云初，这可是连陛下都敢不待见的人，不，是仙。 无奈之下，戚公公只好硬着头皮道：“不知瑶光大人意下如何，可否将他们留下。” 云初本不想管这些事情，但是，戚公公将人都送到了她的面前，她如今是小清珏的老师，不说话似乎也不行。 还是在仙界好，不想管的事直接转头就走，没人敢说些什么，虽然在凡界也好像也没人说她，但是，就是不如在仙界自在。 放下手中的茶盏，云初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小男孩。 感受到云初的目光，卫羽与沈胜立即紧张了起来。 戚公公连忙为云初介绍道：“这是护国公府的三公子——卫羽，也是太子殿下的小叔叔。” 云初上下打量了卫羽一番，将他虽年幼，但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机灵劲，眉目清秀，不是那种阳奉阴违、两面三刀之人，加以时日，应该能成为一位不错的谋臣。顿时心中明了，皇帝这是在帮小清珏拉拢护国公府一家。 “这位是镇国将军唯一的孙子——沈胜。”戚公公继续介绍道。 云初又将目光放在沈胜身上。 虽然年纪小，但是，眉目间满是正直之气，颇有未来的大将之风。 两人一文一武，相辅相成，定能成为小清珏将来的左膀右臂。 “你看看……”戚公公声音越来越弱，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些细汗。 “看小清珏的意思吧，我无所谓。”云初自己看了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毕竟是为小清珏选得伴读，还是要看一下他的意见。“你们去书房找他吧。” 听到云初这么说，戚公公顿时松了一口气，明白云初这一关已经过了，太子那边只需要走个过场便可，毕竟，送上门的两个助力，没有人会拒绝。 卫羽与沈胜又跟着戚公公去了小太子的书房。 在听清楚两人身后的势力过后，小清珏与惠娘对视一眼，欣然的同意了两人作为伴读。 伴读之事终于解决，戚公公出了东宫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两位伴读到来之后，惠娘主动退出书房，让小太子和他们好好熟悉一下。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卫羽率先开了口。 “你就是我姐姐的孩子？按理来说，你应该叫我小叔叔。” “不要。”小清珏扭头道。“老师说，你们是我的伴读，我们以姓名相称就好，我叫清珏。” “那好吧。”卫羽撇撇嘴道。“我以后就叫你清珏，你叫我卫羽即刻。” 小清珏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沈胜。 沈胜虽然看着沉稳，但左右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红着耳朵道：“你们叫我沈胜就好。” “好。”小清珏虽然努力的摆着一张威严的脸，显得自己有气势一些，但是，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的好心情，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交到朋友，还是两个。 惠娘出了书房后，便来到云初身边，站在她的身旁，为她添了些茶水。目光却时不时的往书房那边看。 “既然担心，为什么不过去看着？”云初接过惠娘递过来的茶，吹了吹飘起来的茶叶，淡淡的问道。 “太子殿下一直都是一个人，很少有同年的孩子与他一起说话，有的也会是大皇子那般欺负他的人，如今有了两个朋友陪着他，心中肯定是开心的。”惠娘解释道。“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让他们自己熟悉熟悉。” 云初没有说话，低头默默的喝着茶。 有时候凡界也挺好的，至少不像仙界那般，冷冰冰的。 书房中，三个孩子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卫羽趴在小清珏的书桌旁，双手撑着脑袋问：“院里面的那位漂亮的女子，就是你的老师？” “不可以对老师不尊敬，你们也是要唤她作老师的。”小清珏一本正经道。“老师她可厉害了。” “那她都教你什么？”沈胜的性子比较慢热，没有卫羽那般的自在散漫，但也比刚过来时放开了许多，搬了个板凳坐在小清珏身旁。 “什么都教。”小清珏一提到云初，整个人仿佛都鲜活了起来。“老师还说，等你们过来了，就开始教我们武功，让我们防身用。” 突然想到了什么。小清珏眼中闪过一丝暗光，看着两人的眼睛，认真道：“我虽然是太子，但是，自幼便没了母后，没有了庇护，父皇又不喜欢我，在我身边，会有很多危险，也会受很多的委屈，大皇兄与齐贵妃她们还会找你们的麻烦，你们若是想在后悔了，我可以让人送你们回去。” 卫羽与沈胜对视了一眼，齐齐跪在了小清珏面前。 “我们自踏进东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与太子殿下祸福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打算。”卫羽迎着小清珏的目光，眼中满是忠心。“即便以后的路再艰难，我们都会挡在太子殿下前面。” 沈胜也毫不畏惧的迎上了小清珏的目光。 “誓死追随太子殿下，永不背叛。” “既然如此，我便相信你们。”小清珏走下座位，一一将两人扶了起来，虽然他还小，但是，他相信老师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关于老师，还有一个秘密，你们既然要时常跟在我身边，早晚都会发现，与其那个时候大惊小怪，倒不如提前和你们说了。” 卫羽与沈胜两人疑惑的看向小清珏。 “其实，在老师没有来东宫之前，我还是一个吃不饱穿不暖，任人欺凌的瞎子。”小清珏回忆起之前过得日子，淡淡的笑了笑。“那日我被大皇兄欺负，又被扣了晚饭，平荷将我关在了房间里，是老师突然出现，给了我吃的，还从父皇哪里拿到了金牌。之后，老师便帮着我找到了惠姨他们，治好了我的眼睛，我才有这样的生活。” “突然出现？”沈胜更加疑惑。 第三十八章 大皇子的挑衅 “不错，你们没有听错。”小清珏肯定道。“师父她其实是来自仙界的仙人，是紫微宫座下瑶光峰的峰主，看我可怜才留下来帮我的。” “仙——人？”卫羽眼中满是惊讶，突然回想起云初那不同于凡尘的容颜与周身清冷的气质，又觉得理所应当。 “所以你们对她也要十分的尊敬，不许把她气走知道吗？”小清珏恶狠狠道。 中午吃饭的时候，惠娘已经将卫羽与沈胜的房间收拾好了，就住在小清珏的旁边。 看见桌子上面就摆着仨个人的碗筷，卫羽不解的问道：“老师她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小清珏摇摇头。 “老师她很少吃凡间的食物。” 卫羽点点头，心中了然，仙人嘛，大多都不用吃饭。 吃完午饭，三人就被云初叫到了院子中。 再次见到云初，卫羽与沈胜的眼中都写满了崇拜。 怪不得戚公公对着老师如此的尊敬，定是知道了老师的身份。 “你都与他们说了？”云初见到两个小孩的眼神，便知道了一切。 小清珏点点头，小心翼翼道。 “他们以后要经常和我一起，早晚会知道的，我怕他们到时候会大惊小怪，惊扰了老师。” “你是太子，凡是都要思量着，能想到这里很好。” 云初并没有怪清珏，而是夸奖他有长远的考虑。 “他们两还是孩子，秉性也纯良，但是，以后若遇到其他人，切不可立即就亮出自己的底牌。” “我知道的。”小清珏眼中亮晶晶的盯着云初。 “今天叫你们过来是告诉你们，从明早开始，我会教授你们武艺。”这几天，小清珏的身子也调养的差不多了。 “你们三人中，只有沈胜学过一些基本功。”云初看向沈胜道。“卫羽的身体素质勉强合格，只有清珏，稍微弱一点。” 小清珏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有些沮丧。 “你还小，切不可因为眼前一时落后于人而不能释怀，今后的路还很长。”在仙界的清珏仙君有这么脆弱吗？云初回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与清珏仙君相处的画面，好像不是。 小清珏听到云初特意安慰自己，眼中的沮丧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斗志。 “明日寅时，我会在花园等你们，不可迟到。”说了练武的时间之后，云初便不再管三人的反应，转身离开了。 小清珏带着卫羽与沈胜来到书房，里面已经多了两张书桌，应该是惠娘为两位伴读特意准备的。 书房很大，即便多了两张桌子，也不显得拥挤。三人开始读书。 小清珏读的是策论，卫羽读的是谋论，沈胜的则是兵法。 惠娘见三人刻苦，又送来了小点心。 “不用这么刻苦，等去了学堂，太傅还会教你们。”她摸了摸小清珏的脑袋，满脸都是温柔。“与卫小公子和沈小公子出去玩会儿吧。” 小清珏抬头看了看惠娘，又和卫羽、沈胜互相看了一眼，乖巧的点点头。 院子中，云初依旧在喝茶，旁边宫女们为她准备的糕点却是一口没动。 “老师……”小清珏跑到云初身边，满心都是欢喜，卫羽与沈胜也紧跟其后，只不过他们对于云初还有些陌生，不敢太过靠前。 云初懒散的抬起眼皮看了小清珏一眼，不染纤尘的容颜上满是冷淡。 “老师怎么这么喜欢喝茶？”小清珏像是没有看到云初的漫不经心，眼中的欢喜不减。 “无聊……”清冷的声音有着些许无奈。 在凡界，她确实没有什么事情，不能修炼，不能打坐，她怕自己一个入定，再一睁眼，眼前的小清珏就变成了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只能每天百无聊赖的呆在院子里，喝着茶，一点一点的数着天上的云彩。 “那老师以前在在仙界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小清珏锲而不舍的问道。卫羽与沈胜也是满脸的好奇。 云初抬起头，想了想，淡淡道：“也没什么可做的，就是每天修炼，悟道，偶尔再去杀个凶手、采采草药。仙人有着漫长的寿命，哪怕是打个坐，在凡界看来几百年都过去了。” 小清珏还想再问些什么，就被云初打断道：“既然好不容易得出来的空闲，就别浪费在我这里了，自己去逛逛，别打扰我。” 三人只好一脸失望的离开了云初。 刚出了东宫，就遇到了大皇子一行人。 小清珏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来，但是，一听到讨厌的声音，便明白了过来。 “呦，这不是小瞎子吗？听说父皇给你找了个老师，还把你的眼睛治好了，现在——” 大皇子不怀好意的看了旁边的卫羽与沈胜一眼，不屑道：“现在连伴读都有了，怎么，是想向我发起挑战吗？” “国公府就算了，怎么镇国将军也如此拎不清楚，将自己唯一的孙子送过来陪一个废物，以为好了双眼睛就能翻身了？异想天开。” 见到卫羽与沈胜眼中的怒火，大皇子更是嚣杂。 “怎么，还不服？那你们就只能憋着了，毕竟你们的主子就是个窝囊废，哈哈哈哈——” 大皇子身边的其他人也跟着他笑的肆无忌惮。 沈胜一个没忍住，冲了上去。 大皇子见此，眼中满是得意，招呼着身边的人就围了过去。 见沈胜不敌，卫羽与小清珏立即上去帮忙。 两边打作一团，但是，大皇子那边仗着人多，三人渐渐不敌。 周围的宫女与太监见了，想去拉架，却被大皇子威胁道：“谁敢过来，本皇子就让她在这宫中待不下去。” 拉架的太监与宫女立即止住了脚步。 “好大的口气。”云初好不容易打发了小清珏三人，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就被匆匆跑来的宫女打搅。 叹了口气，跟着宫女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大皇子嚣张的声音。 随手摘了身旁的树叶，指尖一转，拉着小清珏、卫羽与沈胜的六人就被打在了地上，三人见此，立即跑到云初的身旁。 大皇子见他的手下打在地上，满脸的不悦，刚想发火，抬起头后，眼中满是惊艳。 “你就是这个废物太子的老师？”眼中闪过一丝掠夺之意，见云初没有回答，大皇子继续道：“你跟着那个废物没有什么前途，倒不如来做我的老师，等母妃准许我纳妾了，我还可以勉强给你留一个位置，保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云初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大皇子一个眼神，见小清珏三人身上都带了伤，眉头皱了皱，看着三人道： “还记得刚刚是谁打了你们吗？” 三人点点头。 云初衣袖一挥，大皇子身边几人便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打回去。” 三人眼前一亮，立即冲了过去，对着大皇子一群人就是拳打脚踢。 “你们敢动我，我就叫母妃杀了你们。”大皇子被打的急了眼，大吼道。他倒不觉得云初会什么妖法，只以为对方内力深厚，压得他们不能动弹，或者，他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功夫叫隔空点穴。 等小清珏、卫羽与沈胜打的尽兴了，云初便带着三人走进了东宫的大门，对着身边的宫女道：“这几天东宫关门谢客，谁来也不要开门，我有皇帝的金牌，除非是皇帝亲自来，否则，就算是所谓的贵妃，也不用开。至于你们——” 云初回过头，淡淡道：“先站一个时辰，反省一下。” 大皇子听后，满脸的阴毒，看着渐渐闭合的宫门与云初清冷的背影，嘶吼道：“你给我等着，最好不要有落到我手中的一天，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行人回到殿中，小清珏、卫羽与沈胜三人的脸上均是一脸悔意。 “老师，我们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小清珏站在最中间，低下了头。 “惹祸倒不至于。”云初接过身旁宫女端过来的茶，淡淡道。“只是，我对于你们今天处理问题的方法有些失望。是谁先动的手？” “是……我。”沈胜上前一步，不安的搓着小手。“清珏和卫羽是为了帮我才动手的。” “不是的，是他们说得话太难听了。”卫羽连忙解释道。 小清珏也上前道：“我也不好，没能忍住。” “不必给彼此开罪，打输了就是打输了。”云初喝了口茶，冷声道：“你们任何一个人，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都不要去冒险，否则连累的只会是你的伙伴。” 像是想到了什么，云初清淡的眉目微微的蹙了蹙，脑中闪过文静与龙迟燃烧精血的那一幕。 “如果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想办法，用计谋、献计策，对方人多，你们就想办法以少胜多，就算是擒贼先擒王，也比你们毫无胜算的冲上去好。” 三人抬起头，满脸的羞愧。 “我们知道了。” 云初点点头，对着旁边一脸着急的惠娘说：“带他们下去上药吧，这次就当做长点教训。”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忍住笑了起来。 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口，一个个又都龇牙咧嘴。 第三十九章 齐贵妃的目的 虽然打了败仗，但是，经过这一战，三人之间的感情倒是突飞猛进了许多。 晚上，云初来到皇帝的御书房，发现里面还有齐贵妃与被打伤的大皇子，便隐去了身形，默默的站在一旁。 “陛下，你看太子将清潭打得，你就不管管吗？” 皇帝显然有些不耐烦，头都没抬，批阅着奏折不咸不淡道：“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你一个大人搀和什么。朕小时候也与皇兄有过打闹，鼻青眼肿那都是正常。” “可是，臣妾听说，太子的那个老师也帮了忙。”齐贵妃撒娇道。 “这您都不管一下吗？” 云初在暗处皱着眉头，只觉得自己身上一阵战栗，起了一层小疙瘩，原来女子的声音还有这么大的杀伤力，难道是修了音攻？ “朕还听说清潭以多欺少呢。”皇帝冷声道：“这里还有许多奏折没有批，别来烦朕。” 齐贵妃的眼中满是不甘，用手帕掩着脸，哭泣道： “本来臣妾也不想说的，但是，陛下如今都已经冷漠至此，臣妾也就不得不说了。那个太子的老师——瑶光，她仗着陛下赐的金牌胡作非为，仗势欺人，不仅将浣衣局等地方搅得乌烟瘴气，还将照顾了太子这么多年的平荷给赶出了东宫，如果这些都不算什么，她还威胁臣妾，说是早晚有一天会要了臣妾的命，取而代之。臣妾身为贵妃，就这么任他欺辱，这贵妃的脸面早就丢光了……” 皇帝听不下去，终于丢下了笔，一脸慎重道：“朕劝你最好老实一点，别去惹那个瑶光姑娘，即便她将整个皇宫掀了个底朝天，你也得忍着，不然，别怪朕没有提醒你，后果你自己受着。” “可是……”齐贵妃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这么护着这个贱人。 “好了，朕乏了，贵妃就退下吧，顺便给清潭找个太医。下次再出现这种状况，不要第一时间跑到朕这里告状，而是处理一下清潭的伤口。” 齐贵妃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一脸委屈的退了下去，转过头的瞬间，满脸都是阴毒。 她就不信，弄不死那个贱人。 回到贵妃殿，齐贵妃对着周围的宫女、太监发了好大的脾气，又摔了不少名贵的花瓶。 大皇子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齐贵妃越想越气，指着大皇子的脑袋骂道：“本宫苦心谋划了这么久，才得到了如今大好的局势，你看看你，这么长时间，都不能讨得你父皇的开心，真是个废物。” 大皇子低着头，又退后了两步。 自他有记忆起，只要是母妃心情不好，或是在别处受了气，总会摔东西、骂人，他都习惯了。 等气消得差不多了，齐贵妃将大皇子赶了回去，宫女们立即开始收拾被砸乱的房间。 齐贵妃接过贴身的侍女奉上来的茶，沉声问：“瑶光那个贱人，身份查到了吗？” “还没有。”身旁的侍女摇了摇头。“那个人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不仅在宫中查不到她的任何信息，外面也没有任何她的消息。” “凭空出现？”齐贵妃嗤笑道，“就算她是天王老子，本宫也要让她死无全尸。” “可是，瑶光她总是躲在东宫之中，我们也不好下手，派过去的暗卫也都没有再回来。”侍女道。 “这是怎么了？又有谁这么大胆，敢惹我们的贵妃娘娘？”莲妃带着一众宫女太监缓步走了过来。 “还能是因为谁？还不是东宫的那个贱人。”齐贵妃烦躁道。“有本事她就一直躲在东宫不出来，千万别让本宫抓着了，不然……” “我还以为什么事。”莲妃轻轻的笑了笑。“既让她不出来，我们就想办法让她出来不不就行了，只要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就不怕住不到她的错处。” “你有什么办法？”听到莲妃这么说，齐贵妃抬起头，轻蔑的看着她。 小门小户的女儿，阴谋诡计就是多。 莲妃笑的一脸无害，仿佛没有看到齐贵妃眼中的轻蔑，温声道：“听说太子下个月就要去学堂了，瑶光又是太子的老师，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叫一个人也是教，教一群人也是教，这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可别丢了命，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本宫明白了。”齐贵妃看着莲妃，眼中满是审视。“妹妹看起来一脸纯良的样子，想不到心思这般恶毒。” “能为姐姐分忧，是妹妹的荣幸。”莲妃脸色不变，依旧是一脸温婉的笑脸。 第二天一早，小清珏、卫羽与沈胜三人早早的就来到了花园，就见到云初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老师——” 三人齐声对着云初行了一礼，乖巧的站在一旁。 云初点点头，将准备好的木剑放在一旁，缓缓道： “先扎半个时辰的马步，打好基础。” 沈胜二话没说，立即摆好了标准马步的姿势。 他以前跟在祖父身边是，也没少做过，半个时辰，还算少的。 卫羽与小清珏虽然不解，但是，还是跟在沈胜身后，乖乖的做了起来。 云初穿梭在三人之中，时不时的纠正他们的姿势。 半个时辰转眼即过。 云初拿起之前放在一边的木剑，分发给三人，自己随手从身旁拿出一根竹竿，淡淡道：“我在仙界，修的是无情道，学的是剑术，所以，能交给你们的也只能是剑术。” 小清珏捧着手中的木剑，眼中尽是新奇。 卫羽拿起木剑在手中挥舞了几下，也是一脸的兴奋。 只有沈胜最为淡定，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云初。 “持剑之前，有几点我要对你们说清楚。”云初看着三人不同的神情，淡淡道：“你们将来必是这个国家举足轻重的人物，要明白自己手持武器，是为了什么。” “将军持剑，是为了保家卫国，剑之所指，势如破竹；帝王持剑，是为了宣扬国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子持剑，是为了自重，一言可止杀，又可浮尸遍野。剑本无正邪，最重要的是持剑的那个人。” “那么——”云初不再来回走动，停在三人面前，询问道：“你们做好了持剑的准备吗？” 听了云初的话，三人的脸上均是一脸的认真，齐齐将手中的木剑剑锋向下，握在手中，眼中满是坚定。“老师，我们准备好了。” 多年之后，他们终于握稳了手中之剑，只是那时，早已物是人非。 “今天我先教你们们最基础的剑招，看好了。” 云初手中竹竿一震，身若清风，剑随心动。 另一边，皇帝在早朝上发了一堆火之后，扔下奏折，气愤的回了御书房。 “陛下，您消消火。”戚公公连忙奉上一杯茶。 “怎么消火？”皇帝将茶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朕倒是小瞧了齐贵妃，竟然敢说动文武大臣，让瑶光仙子去到学堂授课，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戚公公瞥到奏折上的内容，不少大臣都上奏，说瑶光既为太子殿下的老师，定要有过人之处，请她到学堂授课，是为了让所有人信服，否则，不配做太子的老师。 “这……”戚公公也是满头的黑线。 齐贵妃找惹谁不好，偏偏跟一个陛下都不敢得罪的仙人过不去，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陛下不如将瑶光仙子找来，与她商量一下，万一瑶光仙子也愿意去学堂呢。”戚公公安慰道。 “你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大吗？”皇帝气极反笑，看向身旁的戚公公。 戚公公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心虚道：“……可能性是不怎么大。” 当天晚上，云初还是被皇帝的暗卫请到了御书房。 皇帝尽量委婉的与云初讲了今天早朝上的事情。 “这都是齐贵妃做的事情，和朕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为了给清珏磨炼，朕又没有办法动齐贵妃，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所以呢？”云初冷声问：“你的为难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这不是来找瑶光仙子商量了嘛。”皇帝底气不足道。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云初一脸的冷淡。“我是不会去什么学堂教书的，没兴趣。” “这样，瑶光仙子就是去挂个名，不需要您过去授课，只要您每日跟着清珏他们去学堂，在哪里品品茶，晒晒太阳都可以，其他的我来解决，齐贵妃的目的无非是将您引出去。” 云初淡淡的瞥了皇帝一眼，想到司命说过，在凡间做皇帝确实不容易，她以后还要找这个皇帝帮忙，勉勉强强的答应了。 皇帝瞬间松了一口气，又恭恭敬敬的将云初送走。 第二天，皇帝在早朝上与护国公、镇国将军一唱一和，终于降服了那一群闹事的大臣。 也顺便揪出了朝中齐贵妃的势力，待到后面，一个一个的拔除。 齐贵妃与莲妃正在御花园中闲逛，听到侍女的汇报，皱了皱眉头。 “罢了，姐姐。”莲妃安慰道：“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她到学堂做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第四十章 三皇子清池 齐贵妃点点头，沉声道：“我只是不甘，陛下这么维护那个贱人，除了那一张脸，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一个月之期转眼即过，终于到了小清珏三人去学堂的日子。 说是学堂，更准确的来说，皇子们上课的地方名为太学。 云初信步跟在三人身后，到了太学门口后，才分开。 小清珏他们去了书斋，云初则跟着下人的引领，来到了太学夫子休息的地方。 “想必这位就是瑶光大人。”太学的夫子们，皇帝都一一打过招呼，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对云初恭恭敬敬的，不可有任何怠慢之处。 虽然不知道云初是什么身份，但能让他们的皇帝陛下亲自叮嘱，想来来历不小，这些夫子们在没有弄清楚云初的身份之前，也都恭恭敬敬的。 “哼！”一个年长的，看起来十分古板的夫子，对着云初不屑的冷哼一声。“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子，也想来太学胡闹，成何体统。” “瑶光大人别介意，这是太傅，太学最年长的夫子，教过不少王公贵族，就连咱们的皇帝陛下也是他的学生，所以难免有些傲气。”身旁的夫子连忙赔礼道。 云初没有理会这个夫子的话，直接从身旁的桌子上随意抽出一支毛笔，对着太傅随手一掷，毛笔死死的插在了太傅头顶的墙上。 “我是什么都不会，也不想来这个叫做太学的地方，是你们皇帝陛下被逼的没办法了，才求我来的。但是，我即便什么都不会，也不代表我可以任你冷嘲热讽，你若本本分分的教你的书，我们互不打扰，但若是不识好歹，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你们的皇帝陛下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你、你、你——”太傅像是被毛笔吓得，脸色有些苍白，又被云初的话气的直哆嗦。“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们的王法对我没有用。”云初冷声道，浑身浓烈的杀气笼罩着太傅。 太傅被吓得坐在了地上，迟迟回不过神来。 “瑶光大人手下留情。”一旁的夫子连忙阻止道。 云初淡淡的收回了杀气，不再理会太傅。 “我休息的地方在哪里？” 那名夫子见状，连忙将云初带到一间茶室。 “我们打听到您喜欢喝茶，就单独为您准备了一间茶室，平时，您只需要在这里休息便可，若是觉得无聊，还可出去逛逛，太学的风光还是不错的。也可到一旁观摩学生们上课。” “知道了。”云初挥挥手，示意那个夫子可以退下了。 另一边，见云初出去，旁边的夫子立即扶起太傅。 “皇帝陛下特意交代不能招惹那位大人，太傅您又何必呢？” “哎——”太傅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整个人都有些萎靡。“老夫以为她一个小姑娘来太学，是来捣乱的，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安分一下，想不到看走了眼。” 这件事情马上就传到了皇帝与齐贵妃的耳中。 齐贵妃冷笑道：“我还以为有多厉害，第一天去太学就得罪了太傅，还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就不信，陛下能容忍的下去。” 皇帝还真忍得下去。 但凡这些话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说，都是藐视皇权，但是，换做是云初，那就不一样了，更别说人家是帮他们的太子殿下才受的委屈。 “去给太傅送些补品，安慰一下。”皇帝叹了一口气。“再去送些上好的茶叶给瑶光仙子，把我珍藏的那盒茶也送过去吧。” 太学中午并不提供饭菜，都是世家大臣的孩子，有些稍微年长的，就三三两两的出去吃了，年纪小一些的，就是家里面佣人送过来。 小清珏三人坐在云初茶室的桌子上，一边看着惠娘为他们布菜，一边与云初讲着夫子今天教的知识。 云初坐在一旁，看着外面的清幽小道，时不时的喝上一口茶，茶叶是早上皇帝命人送过来的。 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闯入视线。 他的手中还捧着几块糕点，用手帕包着，躲在小道旁的树下，一口一口的吃着，因为没有水，所以吃的很慢。 “他是谁？”云初突然出声，小清珏三人连忙转头看过去。 惠娘叹了一口气。 “他是天锦国的三皇子，名叫清池，静妃的儿子。皇后娘娘还在的时候，经常也会到娘娘的宫中坐坐，后来，直接呆在自己的宫中，不问世事。齐贵妃很不喜欢静妃，就明里暗里的打压她，她们母子两过得也比较辛苦。” “这些事你们的皇帝不知道？”云初意有所指道。 惠娘摇摇头。 “皇后娘娘在时，会劝着陛下去其他宫中走走，自从……”惠娘顿了顿，才继续道：“陛下就再也没有去过后宫，一直都是在御书房与自己的寝宫。根本不知道后宫发生了什么。” “那他真是个没用的父亲。”云初淡淡道，没有再说话。 几人谈话间，一群世家子弟走了过去，见到树下默默啃着糕点的清池，一把将他的糕点夺了过去摔在地上，见小清池要过去捡起来，又用脚将糕点碾得粉碎。 小清池可惜的看着地上被碾碎的糕点，心里想着，这是他一天的干粮，下午又要饿肚子了。 母妃在宫中只能吃着一些残羹冷炙，这些糕点是好不容易省下来给他带过来的。 “捡起来吃呀。”那些世家子弟见小清池坐在那儿，恶劣道。“带着泥土吃，味道更好一些。” 有几个人甚至用手拉着小清池，要将他按在地上。 小清珏死死的抱着身后的花树，无声的反抗着。 “天锦国的世家子弟均是如此吗？”云初皱着眉头道。她自下凡来，见到的世家子弟大部分好像都喜欢欺软怕硬，长此以往，天锦何愁不灭。 “也不是所有的世家子弟都是如此，只是这一群人特别突出而已。”卫羽连忙解释道。“以前姐姐在的时候，有她做表率，天锦国的世家子弟都被教导的温文尔雅，但是，自从齐贵妃当道，整个风气就乱了。” 小道上，小清池被好几个世家子弟按着，趴在地上。 云初仿佛看到了当初的文静。 摸了摸没有任何触动的心口，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却告诉她，这件事情，她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放下手中的茶盏，云初起身，缓缓的走了过去。 世家子弟们没有在学院见过云初，见她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以为是学堂的学生。 “这是哪家的小姐，本公子怎么没见过。”为首的世家子弟放开了抓着小清池头发的手，上下打量着云初。“样貌倒是少有，比那春宵楼里的花魁还漂亮。” 周围的世家子弟见状，嚣张的笑了笑。 “放手……”云初像是没听到为首的世家子弟的话，目光放在小清池被抓的手上。 “你想救他？”为首的世家子弟不怀好意道。“可以呀，只要你陪我们玩玩，我们就放了他。” “姐姐——你快走。”小清池不想因为自己，而让眼前的漂亮姐姐被伤害，挣扎着就要起身拦住身边的人，让云初离开。 云初冷淡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声音却冒着冷气。 “我不是请求你们，而是通知你们。” 说罢，随手一挥，那些世家子弟全部都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只有小清池还愣在原地。 “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打我。”为首的世家子弟龇牙咧嘴的爬了起来，满脸凶狠。 “没兴趣。”云初垂着眼睑，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可是齐贵妃的侄子，父亲是礼部尚书。”齐施得意道：“只要你跪下来给我赔罪，我就饶了你这一次。” 云初不为所动，弯下腰，对着小清池伸出了手。 小清池看着云初白哲无暇的手，又看看自己满是泥泞的手，坐在地上，将手放在了背后，没好意思伸出来。 云初也不勉强，冷声道：“还能走路吗？” 小清池害羞的盯着云初，微微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你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眼里。”齐施见云初并不理会他，上前就要抓住云初的手。 云初一个挥手，齐施再次摔在了地上。 “就算是齐贵妃本人来了，我也不怕，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自不量力。” 身旁的其他世家子弟连忙将齐施扶起来。 齐施气愤的看着云初，狠声道：“你给我等着。” 云初依旧没有理会，带着小清池回到了茶室。 茶室里面的小清珏与卫羽三人早就要过去帮忙，被惠娘拦了下来，说是不要给云初添乱。 见到云初带着小清池回来，小清珏有些吃味。 当初就是因为看自己可怜，老师才留下来帮助他的，现在小清池和他一样可怜，老师会不会抛下自己，去帮助小清池。 “惠娘，给他清洗一下，再给他拿些吃的。”安顿好小清池，云初注意到小清珏的情绪，冷声道：“在你有能力自保之前，我不会离开。” 心思被云初看穿，小清珏面色一红，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第四十一章 求不得 欢喜的是老师短时间不会离开，担忧的是，早晚有一天，老师还会离开的。 第一次感受到他人的善意，小清池看向云初的眼中满是欢喜。 她一定是上天派过来救自己的仙子。 “我是你的二皇兄，清珏。”小清珏见清池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初，心中很是不舒服，连忙打岔道。 “二皇兄——”小清池站在一旁，看了云初一眼，糯糯的喊道。 “说起来，太子殿下与三皇子年纪相差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惠娘道。“静妃比皇后娘娘晚了三个月有身孕，皇后娘娘还说，要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长大了好好保护静妃的孩子，可惜娘娘走后，静妃就被齐贵妃逼得早产了。” 听到惠娘这么说，小清珏的耳朵红了红，终于有了做哥哥的自觉，拍了拍小清池的肩膀道：“以后皇兄保护你。” “谢谢皇兄。”小清池对着小清珏笑了笑，声音有些咽哽。 从他有记忆起，第一次有人站出来说要保护他。 “不用谢。”小清珏一副做哥哥的样子，为小清池拿了一副碗筷。“饿了吧，快些吃，下午我们还有课，可不能空着肚子。” 小清池乖巧的坐在小清珏旁边，听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哥哥一边为他布菜，一边为他介绍身边的人。 等最后说到云初的时候，小清池悄悄的转过头，脸颊有些微红。 “刚刚救你的是我们的老师，你既是我的弟弟，也该称呼她为一声老师。” 小清池点点头，糯糯的喊了一声。 云初没有回应，又恢复成了之前品茶的姿势，看着那条小道，仿佛刚刚没有出去过。 小清池的脸色有些苍白。 老师她是不是不喜欢自己。 惠娘见状，安慰道：“瑶光大人性子一向冷淡，三皇子不必介怀。” 小清池又看向身边的清珏、卫羽、沈胜，见他们点点头，才放下心来。 下午，小清珏三人直接将小清池的座位安排在自己身旁，他们的后面是卫羽和沈胜。 就连下学也是带着他一起回去，到了东宫，怕小清池晚上没有饭吃，清珏直接让惠娘装满了一大盒饭菜，让小清池带回去。 他太明白在宫中被人欺负的处境，吃不饱，穿不暖，还处处受着欺凌。 静妃见到小清池拎着的饭盒吓了一跳，听到这事太子殿下送的，才松了一口气，眼眶微红。 小清池将今日在太学发生的事情对静妃讲了一遍。 “太子殿下既认你为弟弟，你就要全心全意对着他，长大了，也要辅佐他登上皇位，只有他登上了皇位，我们才有活命的可能。” 小清池点了点头。 他虽然小，却也知人情冷暖。 晚上，云初来带御书房，看着皇帝的目光带着冷意。 皇帝以为云初在为今天太傅的事情不快，连忙解释道：“太傅他年事已高，难免有些糊涂，瑶光仙子还请见谅。” “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云初转过身，背对着皇帝，眼不见为净。 皇帝有些疑惑。 “那不知，瑶光仙子此番所谓何事？” “你既为人父，就应该尽到父亲的责任，无论是清珏还是其它孩子。” 点到为止，云初也不多说，不给皇帝再说什么的机会，消失在了御书房。 “去查查今日在学院还发生了什么？”皇帝找来暗卫，吩咐道。 不多一会儿，安危就将茶室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皇帝。 “清池……”皇帝叹了一口气。“朕对不起皇后，也辜负了静妃。” 第二天，那些欺辱静妃的宫女、太监们就被发配了下去，新的宫女对静妃与三皇子恭敬有加，原本艰难的处境也渐渐好了起来。 后来，小清池干脆也住在了东宫，每天跟着清珏他们练武，有时候，静妃也会悄悄来到东宫，做些好吃的给孩子们带过来。 惠娘与静妃相处的很融洽，所有人也都乐得其见。 一晃六年过去，清珏与清池已经十岁，沈胜十二岁，卫羽也已经十八岁了。 时间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留下了痕迹，唯独云初，亦如当初他们见到的那般，没有任何的改变。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 齐贵妃在这六年间不断的找云初的麻烦，但事情捅到皇帝那儿，也都无疾而终，再加上云初实在是无欲无求，基本上只呆在东宫与太学，齐贵妃根本找不到云初的破绽。 倒是大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与齐施走到了一起，两人看着云初的眼神越来越偏执。 “老师——”清珏将卫家大公子卫诩的请帖展开，放到云初眼前。“明日就是大伯的婚礼，他特意给了你一张请帖。” 云初抬眼，淡淡的瞥了一下，便收回了目光。 “您——要去吗？”清珏不确定的问道。 这些年，卫诩不断的找机会与云初接触，明里暗里打听云初的爱好，明眼人一看就是对云初有意思。 可是，无论卫诩想尽一切办法，云初的态度依旧没有一丝改变。 卫羽也劝了他好几次，说过他们两不合适，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卫诩不听，非得撞了个头破血流才死心。 “不去。”云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虽然这几年清珏与护国公府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在镇国将军与护国公府的帮助下，也在朝中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势力，但是，云初始终坚持着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和任何多余的人染上因果关系。 “那您知道，大伯他喜欢您吗？”清珏想到卫诩将请帖交给他时落寞的神情，并且拜托自己问的问题。 卫诩告诉清珏，他没有勇气问出这句话，只能让他人代为转达，即便早就知道结果，也想最后再问一下，也好断了自己本不该有的念想。 “不知道。”云初神色依旧冷淡，仿佛清珏问的只是一句最寻常不过的问题。 “那您——有没有一点喜欢大伯。”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连清珏自己也十分的紧张。 “没有。”云初的回答依旧那么的果断。“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为什么？”清珏不解的问道，躲在门外偷听的清池、卫羽和沈胜也屏住了呼吸，都在等待云初的回答。 清池也在搬到东宫不久后知道了云初的身份。 他们这些年，几乎每天都跟在云初身边，与她朝夕相伴。云初也与他们见过的大部分女子都不一样。 即便知道身份悬殊，也在不知不觉间动了一些不该有的感情。 云初早就知道门外还有人，想了想，冷声道：“我修炼的乃是无情之道，断情绝爱，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情感。” 清珏脸色一白，向后退了几步。 “这是大伯给您的请帖，他思慕您这么多年，您还是最后见他一面吧，就一面。” 也不等云初的回答，清珏将东西放在一旁，就跑了出去。 云初察觉到外面的几人也离开了，叹了口气。 想了想，捏了一个法决，将司命叫了过来。 “这边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司命看了一眼桌上的帖子，缓缓道。“七苦中，有一苦名为求不得，而你，就是清珏仙君的那份求不得。” “这应该也是你让我下凡的原因。”云初陈述道。“你明知我修炼了无情道，根本不会动感情，还让我接近清珏，让他对我产生感情。” 云初想清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看着司命的眼中满是冷意。 “我会尽快离开。” “还请瑶光峰主三思。”司命弯着腰对着云初恳求道。他当初没有将事情说明，就是怕云初知道后不愿意下凡。 “为什么是我？”云初不解的问道。“现在的清珏仙君只是凡人，你随便为他安排一段姻缘便可，为什么一定要我下凡。” “因为你是清珏仙君命定的姻缘。”司命硬着头皮解释，生怕云初真的一个不爽，就这么走了。 “我们缘分已断。”云初冷声道，自她修炼无情道的那刻起，两人的姻缘便已近被斩断了。 “可是，你的无情道也只是第一境界不是吗？”司命缓缓道。“如果这六界之中一定要让清珏仙君有一段姻缘，这个人必定是你，反之，如果让瑶光峰主你一定要喜欢一个人，这个人也必定是清珏仙君，你们之间的缘分、姻缘早已经注定。” “现在我不愿意。”云初皱了皱没有。“我修炼无情道就是为了逆天改命，斩断天命。” “你们之间任何一方不情愿，那么，两个人都将孤寂一生。”司命道。“除了你，清珏仙君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云初沉默不语。 “八年，再给清珏仙君八年的时间。”司命仙君恳求道。“届时，你只要呆在凡界，哪怕隐居起来也好，待到清珏仙君此生圆满，你便算是达成了此次的目的。” “好。”云初答应道。“八年之后，我会离开这里。” “还有一件事。”司命将云初答应下来，松了一口气。“菱华仙子在清珏仙君下凡的第三天也偷偷下凡了，但是与清珏一样，也被抹去了记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遇到？” 第四十二章 卫诩的爱意 云初点了点头。 说来也讽刺，菱华这一世的身份竟是清珏杀母的仇人，齐贵妃的侄女，齐施的妹妹，齐林儿。 偶然的一次宫宴上遇见之后，云初一眼便认出了她。 齐林儿也不负所望，对清珏一见钟情，之后便是死缠烂打的跟在清珏身后。 想到这儿，云初若有所思。 司命星君见状，也猜到了云初的打算，虽然能猜到结果，却也不做过多的干预，默默的退了下去。 第二天，云初看着桌上的请帖，还是选择了与清珏他们一起去了护国公府，这几年齐贵妃对东宫这边的动作越来越大，云初担心她会趁着这次婚宴搞些小动作。 昨日云初的那番话后，四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思量了一夜，有了各自的打算。 “老师——”沈胜与卫羽的眼中多余的情感被掩藏的干干净净，只剩师生的情意。 或许他们那份爱慕还在，只不过明知得不到，便放在了心中。 或许有一天，他们也会死心，像卫诩一样，迫于家族的催促，选择找一个女子度过此生。 清池就像没有听到昨日的那翻话一般，依旧如往日一般与云初谈笑。 清珏的眼中却多了些深沉、偏执，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还没有到护国公府，菱华，也就是齐林儿就跑了过来，看样子，一早上就在这边等着了。 “清珏哥哥，你们终于来了。”见到身后的云初，菱华有些不自在的行了礼。 虽然这道她是清珏哥哥的老师，可每次，清珏哥哥看这个老师的眼神总让她感到一股威胁。 清珏依旧没有理会齐林儿，甩开她欲缠着自己胳膊的手，一言不发的走进了国公府。 卫诩魂不守舍的跟着齐国公卫擎，站在门口招待来往的宾客。 见到云初，卫诩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被卫擎咳嗽了一声提醒后，又收敛了回去。 “原来是瑶光大人、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沈公子，快里面请。”卫擎招呼道。 云初对这卫擎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理会卫诩，见清珏站在一旁与卫擎寒暄，便带着其他几人先进去了，菱华也自然而然的留在原地等着清珏。 清珏余光瞥了瞥云初离去的背影，眼神暗了暗。 来往宾客众多，托齐贵妃这些年找的麻烦，在场的人大多也都认识这位太子的老师。 不少人想上来结交一番，云初觉得烦，就撇下清池几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飞上了屋顶，借助高跷的屋檐遮住了自己。 “我说怎么找不到老师，原来是躲在这里偷懒了。”清池回过神发现云初不见了，找了一圈，终于在屋檐上找到了她。 屋檐了另一边就是热闹的婚宴，云初仰着头，看着天上的云彩，没有说话。 清池也不是当初那个，云初不回答他便白了脸的小孩子，他一个飞身，坐在了云初的旁边，不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呆在云初身边。 即便知道没有结果，就像现在这样，一直陪在她身边也好。 不多一会儿，清珏也找了过来。 他看了云初身旁的清池一眼，什么也没说，坐在了云初的另一边。 “你们一个太子殿下、一个三皇子，不下去帮忙，跑到我这边干什么。”云初半眯着眼，淡淡道。 “学着老师，在这躲清闲来了。”清池轻声道，生怕大点声，会破坏了这一片难得的安逸。 “那件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云初索性躺在了屋顶，闭上了眼睛，漫不经心的问道。 清珏与清池都知道云初说的是哪件事情。这些年，在护国公与皇帝明里暗里的帮助下，他们收集到了不少齐贵妃谋害皇后娘娘的证据。 “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差不多可以收网了。”清珏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回答道。 “尽快吧。”她也好提前实施自己的计划，云初心想着。“提醒一下，事情没那么简单，齐贵妃虽然狠毒，却没有那么高的谋略，身旁一定还有一个煽风点火、贡献计划的人。” “我回去之后再好好查一下。”清珏一向不会怀疑云初的话。 因为要陪着卫诩过去迎亲，清珏并没有在这边待太长的时间，就被卫擎叫走了。 “老师——”清珏看着云初的侧颜，有些不舍。 “去吧，别让人等急了。”云初冷声道，并不给清珏犹豫的机会。 卫诩在出发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来往的宾客，没有看到云初，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在众人的催促中，无奈的上了马。 “老师不过去看看吗？”清池的声音在云初的耳边响起。 云初像是睡着了一般，细微的风吹动她的一缕青丝，落到清池的脸上。 “有什么好看的，对我来说，凡间的种种不过黄粱一梦，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 清池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是不是在老师的眼中，他们这儿的所有人都是不值得留恋的存在。 他不敢问，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也怕问了之后，便不能如以前一般留在老师身边。 接近傍晚，迎亲的队伍也终于回来了。 清珏第一时间又来到了这边，云初亦如他离开那般，躺在这里，清池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老师一直都在这里，不曾离开？”清珏缓步走到云初身边，坐了下来。 “嗯。”云初淡淡的回应了一句，聊天的兴致不是很高。 “清池呢？”清珏早已习惯了云初的冷淡，眼中闪过一丝暗光，意味不明的问：“他今日一直在这边陪着你吗？” “嗯。”云初又懒懒的回答了一句。“陪了我一天，我让他去找点东西填饱肚子了。” “原来是皇兄回来了。”清珏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清池打断。“护国公一直在找皇兄，下面也好像快要开席了，皇兄还是早些下去吧。” 清珏将目光转向清池。 两人的视线短暂的在空中交汇了一下，又很快的分开。 对方的心思，心知肚明。 “老师也下去吧，毕竟来了一趟，一直不露脸，有些不好。”清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着云初道。 云初睁开眼，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清酒仙君的影子，晃了晃神。 “老师？”清池见状，立即出声道。 “下去吧。”云初恢复了平常的冷淡，对着两人道。 选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云初并没有出现在宴席上。 “你们两个人过去吧，我不用吃凡间的饭菜，在这边待着就好。” 最主要的是，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那边有个凉亭，老师不如就在那边品茶，我让人送些茶过来。”清珏指着不远处的凉亭道。 云初回头看了一眼，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们小心一些，切莫喝太多的酒，齐贵妃最近动作不断……” “我们知道的，老师。”清池听到云初的关心，眼中闪着光亮。“清池肯定滴酒不沾。” “我会注意的。”清珏也郑重的承诺道。 云初点了点头，不再理会二人，走进了凉亭。 许是今日太过忙碌，凉亭两边的灯笼也有些昏暗，云初坐在里面，隐约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卫诩被一群人拉着灌了许多的就，意识有一些模糊。 即便如此，也是一眼认出了凉亭里的云初。 找了个理由，摆脱了身边灌酒的人，卫诩走到云初面前。 云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吹在卫诩的脸上，酒瞬间便醒了大半。 他坐在云初的对面，失落的看着她。 “我……” “时间不早了，今日是卫公子的大喜之日，卫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卫诩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云初无情的打断。 “我在你身边努力了那么久，你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卫诩的声音有些沙哑，双眼通红的看着云初，眼中满是苦涩。“就一点点也行……” 只要云初此刻点头，这么多年来的爱慕也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没有。”云初冷漠道。“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我能知道原因吗？”卫诩还是有些不死心，他从第一次见到云初，便不可自拔，六年来，想尽各种理由去接近她。 云初没有看卫诩，起身背对着他，看向空中的那一轮弯月，叹了一口气。 手中仙法流动，桌上的茶盏凭空飞起。 “这么多年来，我想你也有察觉，我是仙，你是人。我有着漫长的岁月，不老、不死，而你，不过百年。而且……” 桌上的茶盏又轻轻落下。 “我修炼的是无情道，此生注定不会有感情。” “原来是这样……”卫诩眼中从诧异到绝望，最后闪过一丝了然。“清珏与卫羽他们也知道？” 想到自己小弟无数次的劝解过自己。 云初点点头。 “我找司命星君看过，你此生的姻缘正是现在坐在房中的那位，原本你们应该在三年前相识，之后慢慢相知，到最后会相爱。因为我的存在，致使你们的命运出现了偏差，却也不影响。成婚之后，你们会渐渐的被对方吸引，然后生出情感。而现在的你，只不过暂时被虚假的爱意迷惑了双眼。” 第四十三章 遇刺 “我明白了。” 是不是虚假的爱意，他心中最是清楚。卫诩看着云初的背影，眼中有深情，有不舍，有妥协。“我会好好的对她，接受我的命运。” “你们会很幸福，她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位。”云初淡淡道。 卫诩起身，对着云初行了一礼。 “瑶光姑娘，今晚是在下唐突了，还有些事，就先告退了。” 将云初没有回应，卫诩步履匆匆，离开了凉亭。 刚到了一处拐角，就遇到了自己的弟弟。 “小羽，你……”卫诩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哥——”卫羽看着凉亭的方向，眼中满是挣扎。“你真的放下了吗？” 卫诩看着自家小弟的神情，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瑶光姑娘本就不是凡间的人，周身的气质，行事也与凡间格格不入，自然容易吸引他人的目光，何况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小羽。 “放不下又怎样，有时候，喜欢不一定要拥有，远远的看着就好。”卫诩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肩膀。“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像瑶光姑娘说的那样，喜欢上另一个人，然后与她相伴终老。” “道理我都懂，可是——”卫羽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控制不住。” “走吧。”卫诩转过头，决然道。“或许有一天，你也会突然的想通了。” 卫羽留恋的看了凉亭一眼，跟在卫诩的身后离开了。 两人走后，清池从暗处走了出来，清隽的脸带着一抹忧伤。 真的可以放下吗？ 一眼就喜欢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就这么轻易的放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清池将脸上的清淡收起来，换上一脸的乖巧，走向凉亭。 另一边的假山后面，沈胜默默的离开，回到了宴会。 直至半夜，这场婚宴才堪堪落下帷幕。 四人之中，只有清池没有喝酒，清珏、卫羽、沈胜或多或少的都被灌了一些。 清池无奈，只好将三人扶进马车，自己在外面驾车。 云初不喜欢车内的酒味，索性坐在了车顶。 清池一回头，便能看到云初，她盘着腿，面容满是清冷。 许是因为月亮的缘故，他总觉的，身后之人好像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专心驾车。”云初虽然没有在看清池，却能察觉到他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出声提醒。 清池对着云初笑了笑，转过了头，将注意力放在了马车上。 今晚的长街似乎格外的宁静，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停下。”突然，云初对着清池冷声道。 跟了云初学武这么久，四人的身手自然极好，只是一瞬间，便跳下了马车。 云初一个翻身，落在了一旁的屋顶上，再回头，马车已近被密密麻麻的箭插满。 无数的死士从四周冒出来。 “老师——”四人同时抬头，看向云初。 “我没事，专心应敌。” 云初站在房顶上，看了四人一眼，提醒道。 清珏几人点点头，背对着背，拔出剑，与周围的死士战作一团。 几支泛着寒光的羽箭再次向着云初飞过来，云初一个翻身，再次躲了过去。 看来，齐贵妃这次是费了大功夫，一定要将他们至于死地。 这几年，皇帝对于太子越来越重视，甚至已经让太子参加大大小小的宴席，结交一些权贵，为以后铺路。 齐贵妃也知道，若太子顺利即位，那么，她们母子将再无出头之日。 死士越来越多，云初飞身而下，将远处拿着羽箭一批人解决后，加入到清珏四人的战局。 “沈胜——”清珏将眼前的一个死士解决掉后，转头喊道：“可知现在镇国将军在哪里？” 沈胜点点头。“应该还没有走远。” “我们在这里拖延着，你与卫羽乘机离开，去找救兵。”清珏明白，这样打下去，他们迟早会力气耗尽，连忙命令沈胜与卫羽道。 “可是……”卫羽看着清珏，眼中满是担忧。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再拖下去，我们都得死。”清池也在一旁劝道。 云初从始至终都没有插足他们的计划，只是混在人群中，时不时的搭把手，解决掉一两个刺客。 既然想去那高位，就要面对很多的危险，如果眼前的危险都不能自己想办法度过，何谈以后。 “一定要等到我们。”卫羽与沈胜看了一旁的云初一眼，咬了咬牙，狠心离开了。 清珏与清池对着两人点点头，不约而同的将云初护在中间。 虽然知道云初不需要保护，但是，还是担心她会受伤。 眼前的死士仿佛无穷无尽。 “老师——”清珏喘着粗气，再次砍掉面前的一个死士。“如果，我们等不来救兵，你就先走吧，不用管我们。” 清池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手中的动作却赞成了清珏的决定。 “这就想放弃了？”云初冷声道，手中无情剑现，随手一挥，大片的死士瞬间倒在地上。 后面的死士见状，立即补了上来。 云初收起无情剑，转头看向清珏、清池两人。 “若是连这一场小小的刺杀都坚持不了，还是尽早将皇位让给那些有志之士吧。” 清珏见状，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向着敌人冲过去。 力气已经耗尽，两人机械的挥舞着手臂，心中只有一股信念，不能让老师瞧不起。 “清珏、清池——”远处卫羽的声音传来，两人同时转头，就见卫羽与沈胜带着镇国将军与一对援兵匆匆的赶了过来。 为首的刺客明白大势已去，无奈的退了回去。 卫羽匆匆的跑到清珏两人面前，见他们只是力竭，并没有受很重的伤，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跑到云初面前。 “老师，您没事吧。” 云初摇摇头，冷淡的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没事就好。”卫羽低声的庆幸着，这一路上，他们并尽全力，不敢耽误一点时间，就是怕等不及，如今见到三人都没有受伤，卫羽一个踉跄，摔在身后的尸体上。 云初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内力耗尽，还是与清珏他们一起，休息一下吧。” 老师这是在关心他！ 得到这个结论，卫羽只觉得心跳的厉害，刚想抬头说些什么，就发现云初早已走远。 镇国将军将四人护送到东宫便离开了。 惠娘见这个架势，差点晕过去，好在身旁的士兵及时告诉她没有人受伤，这才缓过来。 “都被欺负成这样了，那群人就不必留着了。”清珏四人被送进房间之前，听到云初淡漠的声音。 太子当街被刺杀，这件事情还闹得挺大的。 皇上震怒，说要彻查此事。 太子在早朝上请求，说要亲自调查此事。 皇帝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便同意了。 一时间，整个都城人心惶惶，到处可以看到巡查的士兵。 三日之后，太子殿下调查出，此次刺杀，乃齐贵妃一手策划，同时找到了当初齐贵妃给皇后娘娘下毒的证据。 皇帝震怒，立即派人将齐贵妃押进大牢。 “姐姐，在这大牢之中，过得可还好？”莲妃摘下了面上的斗篷，站在了齐贵妃的面前。 “你来做什么？”齐贵妃落魄的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之前雍容华贵的模样。 “我来看看姐姐，顺便庆祝一下，姐姐终于要死了。”莲妃依旧如往常那般，笑的温和，眼中却是齐贵妃没有见过的恶毒。 “毒害先皇后的事情，你也有参合，别想让我一个人顶罪。”齐贵妃咬牙切齿的看着原形毕露的莲妃，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 “姐姐可别污蔑妹妹我。”莲妃说的一脸无辜。“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我与你一起害了先皇后呢？下毒的是你的人，欺骗先皇后的是你，就连刺杀太子，也是你下的命令，从始至终，我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而已，就算是你说了，也没人相信。” “你……”齐贵妃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年，你假装归顺与我，不过是利用我而已。可惜我识人不清，现在才看清你。” “那是你蠢。”莲妃终于收起了脸上虚假的温和。“皇后死了，你也死了，静妃那个废物只知道躲在殿里不敢出来，我就是这后宫唯一的主子。无论是谁做了皇帝，我都与他们没有过任何的仇怨，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对了，太子殿下收集到的那些证据，也有一些是我帮的忙。” “可别忘记了，毒害皇后的那包毒药是你给我的。”齐贵妃像是想到了什么，凄厉道。“你以为我死后你就能掌管后宫，做梦吧。” “姐姐说毒药是我给的，又有什么证据呢？”莲妃耸耸肩。“有谁看见了吗？” 齐贵妃想到，当时，莲妃特意让她遣散了周边的人，原来从那个时候，她就开始谋划了。 “真是可怜啊。”莲妃笑道。“你看看，那些曾经瞧不起我的人，如今都被我踩在了脚底下，姐姐，你就好好在这享受最后的时间吧。” 齐贵妃一口恶气憋在心中，被气的吐了一大口血。 “贱人——” 第四十四章 心思深沉的莲妃 “怎么样？有谁进了牢房？”卫羽见到沈胜回来，连忙上前问道。 沈胜没有立即回答，余光瞥了坐在一旁喝茶的云初一眼，走到清珏身边，一一开始汇报： “齐贵妃入狱期间，共有两个人去过牢房，一个是大皇子，一个便是莲妃娘娘。” “姐姐中毒之时，大皇子才不到一岁，肯定不会是他。至于莲妃……”卫羽捏着下巴道：“我们搜集证据时，她还明里暗里帮助了我们不少。” “两人进去都说了些什么？”清珏一时间也不好判断。 沈胜从怀中拿出了两张纸，交给了清珏。 “大皇子想去求陛下，让陛下可以饶齐贵妃一命。关于莲妃的，还是你们自己看吧。” “果然是她。”清珏看了纸上的内容，眼中满是怒火。 清池拍了拍清珏的肩膀，安慰道： “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暂时不可轻举妄动。” 没有确切的证据，根本指认不了莲妃，单凭齐贵妃的一面之词，还远远不够。 “太子殿下，莲妃娘娘求见。”太监突然来报。 清珏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有些疑惑。 “她来干什么？”沈胜皱了皱眉头。“难道她发现了我们的人在监听她与齐贵妃的对话？” “不像。”卫羽摇了摇头。“若真是这样，此刻她应该离我们远远的。” 在明知道自己暴露的前提下，还凑上前来，有个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那就看看，她唱的是哪出戏。”清珏沉着脸，吩咐太监将莲妃带过来。 “太子殿下……”还没有到殿中，就听见了莲妃略带愧疚的声音。 莲妃走进殿中，卫羽几人立即对她行了个礼，只有云初依旧事不关己的样子。莲妃的脸色不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在宫中十余载，从不被看到的秀女一步一步爬到的如今的地位，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被她踩在了脚下，如今，一个小小的老师，竟也敢向她摆脸色。 “不知莲妃娘娘今日过来所谓何事？”清珏换上一副温润的面孔，看着莲妃。 “对于当年齐贵妃下毒的事情，我很抱歉。”莲妃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无奈道。“当时我有心想阻止，奈何被齐贵妃威胁，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那里反抗得了。所幸今日能帮得上几位的忙。” “刚刚，我又去看了齐贵妃，想劝她悔改，可是……”莲妃一脸的委屈。“齐贵妃她不但没有悔意，还想将罪责全部都推到我的身上。” “真相如何，二皇兄一定会查清楚的，定不会让一个好人平白无故被冤枉，也不会让一个坏人轻易逃脱。”见清珏脸色有些不好，清池上前，手掌放在清珏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无声的提醒。 “三殿下说的在理。”莲妃仿佛真的在赞成清池的话一般，看不出一点的破绽。察觉到清珏脸色不好，以为是因为齐贵妃的事情，面色变得更加温和。“我知道这几日太子殿下的心中定是十分难受，若是太子殿下不嫌弃，可以将我当做母亲诉苦一番。” “这就不劳莲妃娘娘费心了。”清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本殿下的身边还有老师、惠姨。” “是吗。”莲妃脸上的表情再次僵了僵。“看来是我多虑了。” 随即将目光转向一直没有出声的云初。 “想必这就是太子殿下的老师——瑶光姑娘吧。您教导殿下这么多年，实在是辛苦了，我替陛下感谢您。” 云初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对方。 莲妃脸色有些不佳，本想着这几天太子因为皇后的事情，一定十分难过，她乘机说几句好话，安慰一下，太子的心定然向着她，没想到还有一个老师的存在。 至于惠姨，一个奴婢，她压根没有考虑在内。 看来这个老师也不能留了，得想个办法除掉，或者，莲妃余光瞥了瞥太子几人，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本就是不堪一击的。 莲妃挂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看云初，又看看清珏，一副有口难言，满脸纠结的样子。 “莲妃娘娘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卫羽见状，顺着莲妃给的钩，乖乖的咬了上去。 “不知道太子殿下可否单独过来一下。”莲妃再次看了云初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在场的都不是什么外人，莲妃娘娘有话直说便好。”清珏见到莲妃频频看向云初的动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我……”莲妃一脸的为难，最终还是道：“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怕耽误太子殿下的大事，还是壮着胆子，决定告知殿下。” “但说无妨。”清珏坐在了云初的上首，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一盏茶，慢腾腾的喝了起来。 他到要看看，这个莲妃要耍什么幺蛾子。 莲妃瞥了云初一眼，看着清珏道：“六年前，瑶光姑娘刚做殿下的老师没多久，齐贵妃突然很是得意的与我说道，好像是晚上安排了人要去见瑶光姑娘，说是只要瑶光姑娘肯替她办事，在东宫做内应，她就可以让瑶光姑娘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享受不尽……” 莲妃说完，又看了云初一眼，见云初依旧不为所动，仿佛她刚刚说得那些全是废话一般，心中更是气愤。 “这件事情本太子知道。”清珏还以为莲妃能想出什么高端的计谋，搞了半天，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把戏，想离间他和老师，当真是可笑至极。 只要老师愿意，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双手奉上。 “是吗，可能是我多虑了。”莲妃没想到云初会对清珏讲过这件事，面色有些难堪。“可能是我多虑了，希望瑶光姑娘不要见怪，毕竟一般人都很难拒绝那样的诱惑。” 云初只觉得有些厌烦，她好好的在这里喝茶，总有人喜欢把火引到她的身上。 放下手中的茶盏，云初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老师——”清珏以为云初生气了，下意识的喊道。 清池、卫羽三人也有些紧张，看着莲妃的眼神有些不善。 “殿中有些闷，我出去走走，你们别跟着我。” 云初见四人追了过来，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就这么一瞬间，莲妃看出来清珏与清池眼中的情意，心中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 太子和三皇子对这个老师的感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越想越心惊，怕自己露馅，莲妃在云初离开后，也慌忙的离开了东宫。 “这个莲妃，你们怎么看？”清珏站在殿门口，抬头看向天空。 “心思深沉，若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她的面目，刚刚可能就被她骗过去了。”卫羽总结道。“是一个需要谨慎对待的人物。” “当年下毒之事，与她有关的所有线索可能早就被她清理了，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沈胜皱着眉头。“不太好查。” “不急，咱们与她周旋着，早晚有一天，这只狐狸会露出马脚。”清池淡淡道。 这一周旋便是五年。 这五年期间，齐贵妃被皇帝一杯毒酒，赐死在牢中，大皇子不再像从前那般嚣张，而是收敛起来，在朝中不断的针对清珏。 卫羽与沈胜也顺利的在朝中任了职，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一个作为兵部侍郎。 莲妃那边，他们明面上对她亲近，暗中不断的搜集着当初下毒的证据。 整个天锦国的朝廷，隐隐被分成了太子党与大皇子党两派势力。 “清珏也已经十五岁了，在你们凡间，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云初这几年，很少来皇帝的御书房，就连早上清珏四人练武，她也很少出现，要不是一整天呆在房间里不出门，要不就是在花园里喝茶，偶尔会与几位师兄联系一下，了解紫微宫发生的事情。 皇帝愣了愣，连忙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云初。 作为清珏的父亲，他又怎么不清楚自己儿子的心思，如今云初提出这个要求，无异于是在清珏的心口上捅刀子。 “清珏还小，再过几年吧。”皇帝小心翼翼的拒绝道，生怕引得云初不满。 “四年前我就提过一次，想让清珏定下婚约，你也用他还小拒绝了。”云初淡淡道。“我记得，凡间的帝王对于自己的子嗣都十分的重视，更是让自己的孩子早早的就成婚了，你怎么这么磨蹭。” “那——瑶光仙子可有合适的人选？”皇帝在心中暗自感叹自家儿子情路坎坷，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云初点点头，看着皇帝说道：“礼部尚书的女儿，齐林儿。” “这不太好吧。”皇帝为难道。“礼部尚书是齐贵妃的哥哥，清珏与他们一家的事情您也知道，这……” “齐林儿原本也是天上的仙女，因为思慕清珏，所以，特意趁着清珏下凡历劫之时追了过来，你何不成全了他们。”云初解释道。“这些年来，齐林儿对于清珏的喜欢你也看到了。” “那……”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清珏，他知道你在为他指婚吗？” 第四十五章 借刀杀人 云初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年来，清珏几人一直都很听她的话，对于她提出的所有要求，也都竭尽全力的做到，她这样一意孤行的为清珏指婚，确实有冒犯之处。 “清珏的婚事，由他自己决定，我这个做父皇的也不好过多的干预。”皇帝乘机道。 自己的挚爱已经离去，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如今，自己与皇后唯一的孩子，皇帝希望，他能够娶到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在自己的胁迫下娶一个不喜欢的人。 “是我唐突了，这件事我不会再提。”云初冷声道。“但是，若是清珏自愿与齐林儿在一起，你不得反对。” “自然。”皇帝保证道。 云初离开后，他立即将清珏找了过来。 等清珏回到东宫，想起刚刚父皇与自己说的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云初的房门外。 屋里亮着灯，老师并没有歇下。 他想上前去敲门，刚扬起来的手，在碰到房门之前，又放了下去。 他见到老师又该说些什么？ 问她为什么要将自己推开，告诉她自己喜欢她吗？ 他不敢。 这些年的相处，他清楚的明白老师是一个多么没有感情的人，有时候，他都有些奇怪，这样一个冷淡的人，当初为什么会留下来帮自己。 屋内的云初当然也察觉到清珏在门外，她一心想证明司命的话是错误的，想借机让清珏与菱华仙子在一起，却忽略了清珏自己的感受。 如今清珏站在门外，云初难免有些心虚，生怕他就这么敲了门，她还没有平复自己烦躁的心情。 清珏犹豫了一下，走到云初房间不远处的长廊下坐了下来。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云初打开房门，就见到了坐在长廊上睡着的清珏，眼中再次闪过一丝烦躁。 “老师——”一睁开眼就看到云初，清珏慌忙站了起来。 “嗯。”云初冷淡的回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她没有问清珏为什么会待在这里睡着了，清珏也没有解释。 或许两人都知道原因，只是谁也不敢点明。 “清珏哥哥——”一大早齐林儿就来到东宫。“这几日林儿学做了一些糕点，特意带来给你尝尝。” 清珏一见到齐林儿就想到云初为自己指婚的事情，满心都是厌恶。 “本太子不喜欢吃糕点，劳烦齐小姐还是别送了。” “那我下次再学点别的。”齐林儿满眼都是失望。“清珏哥哥喜欢吃什么，林儿去学。”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不喜欢。”清珏狠厉道。“齐小姐的哥哥是齐尚书，不是在下，这一点希望齐小姐能够牢记。” “还有……”清珏补充道“本太子与齐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还望齐小姐不要动不动就往东宫跑，免得别人误会什么。” “可是，林儿喜欢清珏哥哥——”齐林儿瞬间红了眼眶。 “喜欢本太子的人天锦国数不胜数，她们大多都想要坐上太子妃的位置，说不定以后能成为皇后。”清珏讽刺道。 “不是的，我只是……”齐林儿还想解释，再次被清珏打断。 “无论你是哪一种，本太子都不想知道。还请齐小姐自重，带着你的东西离开。” 周围宫女、太监的视线都若有若无的看向这边，齐林儿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抓起饭盒就跑出来东宫。 “这不是齐小姐嘛，怎么哭的这么伤心。”没走多远，就碰到了迎面走过来的莲妃。“这是刚从太子的宫里出来？” 齐林儿听见声音想躲开，不料，莲妃直接握住了她的手，一副关心的模样。 “被太子殿下欺负了？”莲妃摆出长辈的模样，不满道：“这个小子，哪有这么对待姑娘家的，我回头一定好好的说他。” 齐林儿想到，这几年，莲妃好像一直与太子有往来的样子，也就任由莲妃将她带到凉亭。 “莲妃娘娘与清珏哥哥很熟？”齐林儿可怜兮兮的问道。 “太子他年少失了母亲，本宫偶尔会关心一下他，这一来二去，也就有了联系。”莲妃故作谦虚道。“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一说。” 齐林儿下意识的就认为在清珏的心中，莲妃是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 “我喜欢清珏哥哥，可是清珏哥哥并不喜欢我，还说……”说到这里，齐林儿再次红了眼睛。“还说与齐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可能会喜欢我。” “莲妃娘娘……”齐林儿哭道。“我是真的很喜欢清珏哥哥，我该怎么办？” “这……”莲妃装作一脸为难道。“其实太子殿下不喜欢你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齐林儿一听，连哭都忘记了，拉着莲妃不停的追问。 因为在家中被宠着的原因，力道有些不知轻重，莲妃养尊处优的手腕上立即出现两道通红的手印。 压抑住心中的不悦，莲妃一脸的难以启齿。 这样更加激起的齐林儿的好奇心。 “莲妃娘娘你告诉我，我一定不告诉别人的。” “好吧——”像是拿齐林儿无可奈何的样子，莲妃叹了一口气道：“太子殿下他不喜欢你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是谁？”齐林儿如临大敌，尖锐的声音吓了莲妃一跳。 “抱歉，我就是有些太惊讶了。”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齐林儿又坐了回去，连忙道歉道。 “本宫知道，你也是太喜欢太子殿下才会这样的。”莲妃一副完全理解的样子，再次叹了口气。“太子喜欢的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齐林儿更加疑惑。 这些年，她跟在清珏身边，根本没有发现有其他的女子。 东宫之中，说得上话的就只有惠娘和清珏的那个老师。 惠娘是先皇后身边的人，清珏一直把她当做长辈，剩下的就只有……瑶光？ “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莲妃见到齐林儿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肯定道。“其实早在五年前，我就发现了太子对待那位瑶光姑娘的感情不一般，这些年来，我不断的试探，果然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不会的，怎么会是她——”齐林儿依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想到云初那张出尘的容颜，心情霎时跌倒了谷底。 “更令本宫奇怪的是——”莲妃见状，故作不解道：“太子殿下四岁的时候，瑶光姑娘出现在他身边，这十一年来，瑶光姑娘的容颜没有发生一丝的改变。我听说，有一些妖物，就喜欢呆在气运旺盛之人的身边，吸收他们的气运来确保自己的容颜不老，这太子殿下是天锦国将来的皇帝，气运自然是极好，不知道瑶光姑娘……” 说到这儿，莲妃便没有再说下去，留给齐林儿充分发挥的空间。 果然，齐林儿乖乖上钩。 “难道，清珏哥哥的老师是妖物，她故意来到清珏哥哥身边，就是为了迷惑清珏哥哥，吸取清珏哥哥的气运。” “这个，没有确切的证据，本宫也不好说。”莲妃一脸不确定道。“毕竟，这么长时间了，瑶光姑娘的容颜确实一点都没有变。要是瑶光姑娘能离开东宫一段时间就好了，这样，若太子在这期间没有喜欢上别人，不仅可以证明她不是妖物，没有被迷惑，也能让大家都安心。” 人总是下意识的过滤掉自己不想听的话，只听自己想要听到的。 齐林儿低着头，脑中满是清珏哥哥的老师是妖物这个念头，喃喃道：“我要帮助清珏哥哥铲除掉这个妖物，只要没了她，清珏哥哥就不会被迷惑，就能喜欢我了。” “齐小姐？”莲妃很满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一脸忧心的喊了齐林儿一声。 “我没事——”齐林儿慌忙的站了起来。“我还有很要紧的事情没有做，今日就先失陪了，谢谢莲妃娘娘的关心。” “有要紧的事就赶快去做，可别耽搁了，本宫这里齐小姐随时都可以过来。”莲妃满脸的善解人意。 齐林儿也顾不上礼数，急匆匆的走出了宫。 “蠢货——”等齐林儿的身影完全消失，莲妃收起了脸上的那副温婉，不屑道：“一个男人就将她耍的团团转，注定只能被人利用。” “恭喜娘娘。”旁边的丫鬟见状，连忙恭贺道：“借着齐林儿的手除掉碍事的人，这一招实在是高。” 莲妃点点头，面上再次变得温和起来。 “咱们去东宫看看，给太子殿下送去一点关心，这从小就缺少母爱的孩子，最贪恋长辈的关怀。” 齐林儿回到齐府，连忙花费大价钱，到处请可以除妖的道士。 正巧大皇子清潭也在齐府做客，听到齐林儿的吩咐，有些奇怪。 “林儿妹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找能够捉妖的道士？” “清潭表哥——”见到是大皇子，齐林儿有些紧张。 其实，她从小就很害怕这位大皇子表哥，平日里总是阴沉着脸，就像一条毒蛇。 “林儿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和表哥说，表哥手中还有些权势，帮助林儿应该不在话下。” 第四十六章 惠姨开导云初 齐林儿想了想，觉得清潭说的有道理，虽然害怕，还是将事情告知了他。 “所以，林儿是怀疑太子的老师，也就是瑶光姑娘是妖物所化，想找道士收服她？”清潭听了齐林儿的话，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齐林儿不知道，但是，作为大皇子的他自然是一清二楚，太子能够有今天的这般成就，完全是因为那位瑶光姑娘的教导与帮助。 想到那副令人难以释怀的容颜，清潭觉得，与其说是妖物，倒不如说是仙人更为贴切。 但是，既然齐林儿想对付瑶光，他不如将计就计，乘机将她拉拢过来，到时候…… “清潭表哥，你可一定要帮我。”齐林儿点点头，满怀期望的看向清潭。 “既然是妖物，表哥自然不会放任她害人，林儿放心，表哥这就去找这天下最厉害的道士将她收服。”清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轻的拍了拍齐林儿的肩膀。“但是这件事情不可操之过急，一定要等到适当的时机，让她没有任何反转的余地。” 齐林儿只觉得后背泛起一股凉意，但是，一想到大皇子表哥会帮助自己，又开心了起来，下意识的忽略了过去。 没有了妖物的迷惑，清珏哥哥肯定会喜欢她的。 东宫的众人，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 这几日，在清珏有意的躲避以及云初故意的疏远之下，两人几乎很少碰面，整个东宫都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 “老师这几日一直在躲着二皇兄。”清池坐在云初旁边，一边喝着茶，一边询问道。“是皇兄做了什么事情惹得老师生气了吗？” “不是。”云初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眉眼间闪过一丝烦躁。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清池转过头，看向云初。“大皇兄这几日好像也有些不对劲，神情颇为落寞。” “我向皇帝提起了清珏的婚事，想给他指婚，被皇帝拒绝了。”云初淡淡道。“后来，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唐突，不尊重清珏自己的意愿，有些愧疚。” “原来是这样……”清池了然。 清珏的心思，他是一清二楚，难怪这段时间，他会如此落寞。 他们在老师的心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不顾及他们的心思，这么轻易的替他们决定了心中的喜欢。 “老师觉得，二皇兄有喜欢的人吗？”清池直直的盯着云初，不错过她一丝一毫情绪的变化。 “我……” 云初沉浸在自己的愧疚之中，倒是没有注意到清池的举动，想到清珏的心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 通过云初的表情，清池便明白，老师知道清珏的心思，甚至也知道他的心思。 这么多年来越来越疏远，就是为了逃避他们的感情，她在无声的拒绝着他们，这么着急的为皇兄寻找太子妃，也许就是为了躲避他们。 心中略过一丝疼痛，细碎的，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食。 清池勉强的挂着往日的笑脸，声音有些沙哑。 “既然老师想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清池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就先回去了。” “好。” 云初垂下眼睑，并没有任何挽留。 清池眼中的失望更大，慌忙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皇兄……” 刚走到拐角处，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清珏。 清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向透彻的双眸微微发红。 “刚从老师那儿过来？”清珏见清池这般的神情，便猜到了原因。 清池点点头。 “皇兄，有酒吗？” 清珏想到几日前云初为自己指婚，一种同病相怜的痛苦油然而生，偏偏那人，他们舍不得伤害。 “我陪你一起喝吧。” 两人也不说话，抱起桌上的酒坛，闷声就是喝。 眼看着地上的空坛子越来越多，惠娘过来阻止，却被撒着酒疯的清珏赶走了。 “皇兄，你知道吗？”清池坐在地上，怀中还抱着一个已经空掉的坛子，眼中全是伤心。“老师她其实，早就知道我们的心思，她知道我们喜欢她，可她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怎么可以把我推给别人——”清珏再次闷声灌了一大口。“就算是不喜欢我，也不要把我推开。这里……” 清珏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就像像撕裂了一般，好疼。” 待到两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惠娘才命人将他们各自送回房。 云初在远处默默的看着，并没有上前。 “瑶光大人——”惠娘走到云初身边，没有质问，也没说什么其他的，只是为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夜里凉，您总是穿的这么少，虽说是仙人，也要注意照顾自己。” “你……”云初难得的没有拒绝，看着远处被太监们抬进房间的两人，问道：“不怪我吗？” “怪您什么？”惠娘看着云初满是迷茫的双眸，叹了口气。“在老奴眼中，瑶光大人何尝又不是个孩子。您教太子殿下他们习武、谋略，从未有过半点逾矩的地方，是他们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喜欢他们。”云初冷声道。“虽然只是无情道的第一境界，但是，越往后修炼，我仅有的情感便越来越稀薄，到了最后，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走过这条路，更没有人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没事的，这不怪你。”从知道云初是仙人那一刻起，惠娘对待云初都是恭恭敬敬的，这一次，难得的，轻轻的抚了抚云初的后脑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只有自己不后悔便足矣。” “我曾经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但是他不喜欢我。”云初有些贪恋惠娘给她带来的感觉，罕见的，有了倾诉的冲动。“我努力了很久，每天都生活的很痛苦，后来，我有了两个很好的朋友，但是他们为了救我而死，为了将他们复活，我选择了放弃那个很喜欢的人，修无情道。” “太子殿下的前世就是瑶光大人曾经很喜欢的那个人，是吗？”惠娘见云初的目光一直落在清珏房间的方向，猜测道。 “是。”云初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是不是很荒唐，我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喜欢我，可等我放弃了，他却喜欢上了我，可是我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既然已经错过，那就不要回头。”惠娘看着云初，慈爱的笑了笑。“老奴在这宫中二十几年的时光，看过了多少分分合合，当初陛下娶我们家小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齐贵妃，后来又有了莲妃、静妃。皇后娘娘虽然嘴上说着不介意，但是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过，更多的是无奈。” “瑶光大人不似小姐，您有自己选择的能力，既然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就要一往无前的走下去。”惠娘看了一眼清珏的房间。“虽然这样，可能会伤害了太子殿下，但是，前世就是前世，老奴还是希望瑶光大人可以跟着自己的内心做决定。” 凡间的姑娘哪个不是在家中千娇万宠下长大的，可是，惠娘却能察觉到，瑶光大人不是。 她虽然不知道云初从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也能隐隐猜到，总不会是在家中之人的宠溺下养成这种悲喜自渡的冷淡性子。 “多谢。”云初将身上的斗篷退下来，披在惠娘的身上。“和您聊天，我轻松了许多。” 未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她不应该在这里就开始犹豫。 虽然师父没有说些什么，但她也能隐隐的察觉到，他在等她们成长。 为了还在关心她的人，她也不能退缩，坚定道心，一往无前。 第二天的早朝，清珏与清池两人还是没有醒，惠娘替两人告了假。 偏偏这时，边关传来战报，说是敌寇的大军已经逼近天锦国境内，需要派军火速前往支援。 大皇子乘机上奏，并请来了在殿外等候多时的齐林儿与所谓的道士。 这几日，他一直派人在东宫监视着，等的就是这一日。 “陛下，臣女齐林儿有要事禀告。”齐林儿跪在大殿之中，面上有些惶恐，但一想到她的清珏哥哥，又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大声道。 皇帝眼中闪过些厌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听着齐林儿把话说完。 “臣女要揭发太子殿下的老师瑶光大人乃是药物所化，为的就是抢夺太子与我国的气运。”齐林儿的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兴奋，照着事先大皇子表哥为她准备好的话朗声道。 “是吗？”云初是什么身份皇帝当然清楚，见到齐林儿这么说，瞬间沉下脸脸。“凭空诬陷别人，还是太子的老师，可是要按照律法处置的。” “瑶光大人十年间容貌全无一点变化，还会一些常人不可能拥有的能力。这些种种足以说明，她不是常人。”齐林儿被皇帝的话吓得脸色白了白，一想到能除了瑶光，还是硬着头皮道。 “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皇帝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直直的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齐林儿，先前瑶光仙子还说她是仙子下方，现在看来，所谓仙子，不过尔尔，瑶光仙子除外。 第四十七章 出征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让瑶光大人过来与这位无量天尊当场对峙。”齐林儿咬牙道，眼神不断往大皇子身上瞥。 大皇子见状，对着周边的大臣使了使眼色，立即有人上奏道：“陛下，太子乃国之将来，切不可掉以轻心，还是请那个瑶光大人过来一趟为好。” “陛下——”卫羽立即上前，反驳道：“臣作为太子殿下的伴读，也曾有幸跟随瑶光老师学习过一段时间，瑶光老师武艺高强、见识广阔，学识渊博，对待太子更是尽心尽责，何来妖物一说？” “可是瑶光大人这么多年来容颜未变那是事实。”大皇子一党再次引战道。 “老师是修行之人，容颜未老又算什么。”沈胜跪在了卫羽的旁边。 “既然是修行之人，何不来与这无量尊者比试一番，到时候是不是妖物，自然明了。”大皇子见状，建议道。 场上大皇子一党的，或是中立的大臣们纷纷附和。 “对呀，既然都是修行者，上来比试一番不就知道了。” “她不敢前来，莫不是因为心虚。” 皇帝没有办法，只好命戚公公亲自去请了云初，并向她说明了情况。 “瑶光大人，怎么办？”惠娘有些慌张。“太子殿下他们还没有醒，您一个人过去，老奴担心他们会平白向你发难。” “没事的。”云初对着戚公公淡淡的点了点头。现在这种情况，她不去不行，不然更是坐实了妖物这一传言，还会给清珏他们增添许多麻烦。“我就过去看看那个所谓的无量尊者是什么来头。” 进了大殿，无数双眼睛瞬间汇聚在云初的身上，有惊艳的，有看戏的，还有一双势在必得的。 其中大皇子尤为突出。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下跪——”见云初淡定的走到大殿中央，便没有了动作，更无任何行礼的举动，大皇子党羽立即抓到把柄，大声训斥云初。 没等云初出声，皇帝连忙解围道：“是朕允许瑶光——大人见到朕可以不行礼的。” 瑶光没有管皇帝在说些什么，而是看向了身旁穿着道袍的老头。 “你就是无量尊者？” 浑身一点修为都没有，反而充满了污秽之气。 “妖物，还不快快现行，今日遇到了我，看你还如何祸害他们。”无量尊者对着云初呵斥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转身对着皇帝道：“陛下，这所谓的瑶光大人就是妖物，只要有她在，天锦国必会常年兵祸不断，最终走向灭亡。”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瞬间向后退了好几步。 “陛下，还请快些处置了这个妖物，说不定，我国的战事，就是因为这妖物造成的。”一位大臣跪了下来，紧接着，满朝一半的大臣也跟着跪了下来。 “陛下，臣愿意用性命担保，瑶光老师，她不是妖物。”卫羽也跟着跪了下来。 “臣也愿意担保。”沈胜紧随其后。 卫诩贪恋的看了云初一眼，跪了下去。“臣也担保。” 卫擎与沈胜看着自己跪下去的儿子、孙子，没有说话，跪下去的动作却十分坚决。 皇帝无奈，只好求助的看向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的云初。 “说完了吗？”云初冷哼一声，看向所谓的无量尊者。“若你是修道之人，那我真为这天下所有修道之人感到可悲，还有这些嚷嚷着要铲除妖物的大臣，天锦国有了你们，真是不灭国都对不起你们的老祖宗。” “妖物休得放肆。”无量尊者被云初的话激怒，扬起手上的拂尘就要打在云初的身上。 云初一拂袖，无量尊者便跪在了地上。 “妖物，你这是使得什么妖法——”无量尊者眼中满是慌张，明白自己这次是踢到了铁板上。 “你说我是妖物，那让我看看，你身上又有什么罪孽。”云初从怀中拿出一面镜子，正是当初拜师之时，三师兄送她的那面因果之镜。 因果之镜发出一阵白光笼罩在无量尊者身上，不多一会儿，又收了回来。 云初看向无量尊者的眼中满是冰冷。 “你二十岁那年，因为好逸恶劳，气死了自己的母亲，因为受不了同村的指责，逃离的家乡。 不久，你身上的银钱就花完了，又开始起来歪心思。 你见到一位老人带着重病的孙子前去求医，你装作修行的道士，骗了那位老人的所有钱财，老人的孩子吃了你给的假药当场死亡，老人也因为愧疚，吊死在孩子的床前。 而你，却拿着从老人身上骗来的钱逍遥法外，是吗，王狗娃？” 王狗娃听见云初叫了自己本名，又说出了自己的罪行，吓得整个人不断后退。 “这是你骗的第一笔钱，但很快又被你花完了，你觉得骗人很容易，又装起了道士，还给自己起了个法号叫无量天尊。” 云初默念着因果之镜传过来的信息，一步步的逼近王狗娃。 “接下来，你收到一个小妾给你的一大笔钱，让你污蔑正妻克夫、克子，那位正妻因此被丈夫活活打死。之后，你便越来越没有底线，只要钱给的多，哪怕是刚出生的孩子，你也能昧着良心说他是妖孽，亲手将孩子活活烧死，这一桩桩，一件件，只要有心人刻意的查一下，都能有迹可循。试问，这世间有你这样的修行之人吗？” “你——你到底是谁？”听着自己所犯之罪被一一列出，王狗娃此时心中只剩恐惧，早就忘记了大皇子之前交代他的事情。 “王狗娃——”云初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你以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就无人知晓了吗？奈何桥边，生死簿上，每一笔都给你细细的记着，地府的十八层地狱在等着你呢。” 素手滑过王狗剩的头顶，王狗剩眼前一一闪过地府之中炼狱的场景，拔舌、油锅、火烧、刀锯…… 无数的恶鬼在里面煎熬，还有那些被他害死，不得善终的人，都在等着他到地府报道的那一天。 “我错了，我不想死，我知道错了。”王狗娃跪在云初面前，不停的磕着头。“仙人你救救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去地府……” “没用的。”云初嫌弃的后退了一步，仿佛王狗娃是什么不能入眼的脏东西。“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还在后面。” “来人啊，将这个骗子给我压下去，待罪状一一核实过后，拖到午门斩首示众。”皇帝见状，立即吩咐道。“瑶光大人作为太子的老师，乃是我天锦之幸，还有人有什么异议吗？” 那些先前嚷嚷着要铲除云初这个妖物的大臣此时低着头，无一人出声。 云初转过头，看到跪在地上一脸苍白的齐林儿，轻轻的弯下了身，在她的耳边低声道：“菱华仙子，你可真是让人失望啊。” 在云初起身的瞬间，齐林儿的脑中闪现过无数在仙界的记忆，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没了一丝血色。 她都——做了些什么。 “齐家之女齐林儿，故意污蔑瑶光大人，按照天锦律例，应在牢中思过三年，不得有误。”戚公公收到皇帝的眼神，一本正经的宣布道。 “臣女——甘愿受罚。”齐林儿，应该是菱华，跪在地上，轻声道。 云初恢复了菱华的所有记忆，却没有恢复她的法力，现在的她依旧还是凡人齐林儿。 “大皇子不辨是非，听从谣言，虽不是主犯也难逃追责，就罚在自己殿中思过，三年内不得外出。”皇帝看了一眼下方的大皇子，冷声道。 “儿臣遵旨。”大皇子低着头，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默默的退了下去。 等清珏与清池急匆匆的跑过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落幕。 菱华最后看了一眼清珏，就被人押了下去。 “老师，你——没事吧。”清珏眼中的担忧之情快要溢出来。 “如你所见，我安然无恙。”云初刚要回去，就被跑过来的清珏打断，只好站在一旁，一脸的事不关己，面对走过来的清珏，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清珏走过去的脚步生生止住了，眼中满是受伤。 “太子来的正好。”皇帝见状，生怕自家傻儿子在文武百官面前出丑，连忙打岔道。“我们之前在讨论边境敌寇的事情，太子可有什么人选推荐？” 察觉到云初的再次疏远，清珏看了云初一眼，下定决心道：“儿臣身为天锦国的太子，应当身先士卒，愿意亲自带兵前往边境。” 既然你现在不愿意我的接近，我便成全你。 “准——”皇帝余光看了云初一眼，准下了清珏的请求。“既然如此，镇国将军作为此次出征的主将，太子与沈胜作为副将，带领我天锦二十万大军，前往边境，三日后便出发。” “儿臣领旨。” “臣领旨。” 三人齐声道。 云初始终站在一旁，对于清珏的决定，没有任何表示。 回到东宫，清珏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云初。 “老师，对于我出征，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四十八章 皇宫异变 云初没有回头，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出去历练一下也好。” “我明白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清珏放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默默的看着云初的背影消失在自己面前。 老师，你的心当真是冷的吗？ “皇兄——”一直没有说话的清池担忧的看着清珏。 “你……” “我没事。”清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注意一下大皇子那边的动静，还有——照顾好她。” “好。”清池转过头看向云初离开的方向，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人刚刚经过时留下的冷香。 三日之期转眼即过，太子亲自出征，皇帝为其践行，校场四周远远的围满了人。 清珏四周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见到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东宫之中，清珏站在云初身旁，许久才出声。 “今日是皇兄出征的日子，惠娘她们都过去了，老师，你不去吗？” “没什么好看的。”云初轻轻的吹了吹茶盏上方漂浮的茶叶，淡淡的抿了一口。 “老师就不担心皇兄吗？”清池眼中满是难过。 他喜欢老师，却也不想皇兄离开。 “该学的武功他都学了，兵法太学的老师也教了，还有镇国将军在，定不会让他出什么事，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云初将手中的茶放在的桌子上，叹了一口气。 “我总不能一直在你们身边，你们也要成长，这次清珏去历练一番，总是好的。” “老师——要离开。”清池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艰难。“什么时候？” “反正不是现在。”云初云淡风轻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早晚有一天我们都会分开的，你也会遇到自己心仪的姑娘，度过一生，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看开了就好。” 还剩三年，便到了司命所说的期限，届时她便可离开这里，在凡界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等清珏的百年之期一过，她便可回到瑶光峰，继续做她的峰主，修无情道、找仙药救活文静与龙迟，他也还是仙界的清珏仙君，两人各自的活着，互不干扰。 这次的聊天不欢而散，清池也不再过问云初离开的事情，来看望时，只是单纯的聊天、喝茶，讲一些自己遇到的趣事，偶尔也会让云初指点一下功夫，或者问一些自己遇到的问题。 云初大多时候都是默默的听着，偶尔会说上一两句，往往一阵见血。 卫羽偶尔也会过来一趟，在这边喝杯茶就走。 边境那边也时不时的传来战报，与敌寇打了大大小小无数次的战役，胜多败少，清珏也在鲜血的洗礼中逐渐成长，退去了少年的稚嫩，变得沉着、稳重，在军中有了威望。 这一晃便是三年，眼看着敌寇投降，大军即将班师回朝之际，大皇子这边终于坐不住了。 “舅舅，眼看着太子就要回来了，我们再不行动，将永无出头之日。” 大皇子看着眼前之人，齐贵妃的哥哥，也是齐施与齐林儿的父亲，礼部尚书——齐啸。 “谋反可是死罪，一旦失败，我们齐家，祖父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齐啸犹豫道。 “是名声重要，还是我的性命重要。”大皇子凄声道。“母妃死了，父皇眼中只有太子，舅舅，我就只有你了，我们才是一家的。若有朝一日太子即位，我之前那么针对他，他会让我活下去吗？” 齐啸的眼中满是挣扎。 “舅舅——”大皇子喊道：“想想我母妃是怎么死的，想想林儿表妹还在狱中，难道你真的就无动于衷吗？” “我——”齐啸语塞，许久，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就搏这么一回吧，但是，答应我，一旦失败，决不将祖父与林儿扯进去。” “好。”大皇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书房中整整密谋了一夜，第二天，天锦国的都城便开始下雨。 这场雨来得突然，云初站在屋檐下，静静的看着雨幕，清淡的双眸仿佛可以看穿一切。 “要变天了。”她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说天气，又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清池听到云初的话，只觉得不安。 还好，过几日，皇兄就要回来了。 当天晚上，皇宫被御林军紧紧围住，四扇宫门紧闭，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各位大臣堵在宫门口。 许久才见戚公公佝偻着身子，脸色有些苍白的出来通知大家。 “陛下龙体欠安，突发顽疾，这几日都无需早朝。” 戚公公说完，便再次关紧了宫门。 一些大皇子党羽的人事先已经收到的风声，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卫擎、卫诩和卫羽三人盯着紧闭的宫门，面上满是凝重。 “宫中恐有异变。”卫诩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离去的大臣，发现齐啸并不在其中。“大皇子这几日动作不断，齐家人也不见了踪迹。” “那该怎么办？我们没有陛下的御令，根本没有办法调动城外的护城军。”卫擎撸了撸自己的胡子，浑身满是暴躁的气息。 “我今天晚上想办法潜入宫中找到清池，了解里面的情况。”卫羽沉思道。“我记得齐施是这届御林军的副统领，如果大皇子果真造反，可能皇宫之中的御林军已经全部叛变了。” “也许情况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卫诩拍了拍卫羽的肩膀，安慰道。 皇宫之中，皇帝被齐家的叛军围得水泄不通，大皇子站在一旁，眼中满是阴翳。 “父皇，这让位的诏书我劝你还是早日写了为好，免得还要受些皮肉之苦。” 皇帝坐在龙椅上闭着上了眼睛，对于清潭的话无动于衷，态度不言而喻。 “没关系，本殿下耗得起。”清潭丝毫不在意皇帝的态度，摸了摸手中空白的圣旨诏书，不甘道：“从小到大，父皇从来都偏爱清珏，虽然表面上不待见他，但是，您明里暗里给他筹划了多少的势力，就因为他是您心爱的女子生的孩子？” “即便你不是太子，朕自问从没有亏待过你。”皇帝满眼失望的看着清潭。他知道清潭想坐上这个位置，也曾经明确的表示过，下一任皇帝一定会是太子，只是他没想到，清潭竟会剑走偏锋起了这样的心思。 “可我要的不是这些。”清潭嘶吼道。“总之，这禅位的诏书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 将手中空白的诏书扔到皇帝面前，对着一旁的齐啸使了个眼色，清潭便退了出去。 齐施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不敢上前。 在这一辈的世家子弟中，就属他最是纨绔，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很怕这位阴沉的大皇子表哥。 “清潭——”身后传来齐啸的严肃的声音。 大皇子回过头。“舅舅怎么出来了？” “你也不要太着急，离太子回来还有几日，我们还有时间。” “我知道了。”清潭烦躁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头。“舅舅还是去看着父皇吧，最好劝他识相点，我出去散散心。”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东宫的门口。 此刻东宫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里面一片寂静，看不出有灯火的样子。 想到云初那清冷面容，清潭心里有些发痒，上前踹开了东宫的门。 正在殿内给云初倒茶的惠娘被吓了一跳。 “瑶光大人，这——” “该来的躲不掉。”云初接过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抬首见，清潭已经走了进来。 “大皇子——”惠娘连忙上前，挡在云初面前行礼道。“不知大皇子前来，有何贵干？” “给本殿下滚开。”清潭看都没看惠娘一眼，直直的盯着云初。“本殿下找的是她。” 云初依旧坐在椅子上，神色淡然的喝着茶。 这一举动更是激怒了本就十分烦躁的清潭，他上前一步，想抓住云初拿着杯子的那只手。 云初早有预料，松开杯子将手缩了回去，滚烫的茶水瞬间撒在了清潭的手上。 “离我远点。”云初起身，走到一边，将惠娘扶了起来，看也不看清潭一眼。 清潭心中恼火，一个转身，想再次抓住云初，却被云初一个挥袖甩到一边。 “三年前，你就找来一个假道士说我是妖物，怎么，现在忘记了，我可不是什么寻常人。” 清潭踉跄的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满脸的阴翳。 “即便如此，那又怎样，你早晚都会是我的，就连这天锦国，也是我的囊中之物。” 云初像是没有听到清潭的恐吓，平静的声音毫无一点波澜。 “大皇子想做梦，就回自己的宫里去，时间不早了，东宫的客房也已经满了。” 齐施带着一队御林军从外面走进来，见到云初，眼神中闪过一道细碎的光。 “你们来干什么？”自己出了糗，被这么多人看见，清潭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父亲怕表哥一个人会遇到什么危险，特意让我带一队人来保护表哥。”齐施连忙道。 第四十九章 皇帝驾崩 他早就知道清潭对东宫的这个老师有想法，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就找了过来，看样子也是没有得逞。 “整个皇宫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我能有什么危险。”清潭冰冷的看着齐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揣的是什么心思，她是我的。” “表哥说的是。”齐施隐晦的看了云初一眼，附和着清潭，心中却不以为然。 这个大皇子表哥还不是仗着自己父亲才有了今日这般威风，到时候，他让父亲帮他要这个人，他就不信，清潭敢不给。 被齐施闹得这么一出，清潭也没了什么心思，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东宫。 不多一会儿，卫羽与清池便赶了过来。 “老师，大皇兄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清潭一进入东宫，就有机灵的小太监跑去找了清池。 清池一听，慌忙赶了过来。 卫羽则在外面看到了全过程，因为怕暴露了踪迹，一直没有现身。 虽然相信老师的武功，但难免还是会担心，若是齐施再来的晚一些，卫羽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就冲了出去。 “我没事，正事要紧。”云初对着两人摇摇头，重新回到座位上。“宫中的情况想必你们也有所了解，我已经让惠娘收拾好了东西，你们现在就出城，让清珏回来救驾吧。” “我们如果都走了，大皇子再过来，该怎么办？”卫羽有些不赞同，想到刚刚的情形，他还是有些担心。 “你们的武功都是我教的，我又什么本事，你们还不清楚？他能拿我怎么样？”云初淡定道。“此去危险重重，大皇子他们肯定会派追兵拦截，你们两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我们听老师的。”清池接过惠娘拿过来的包裹，郑重的看了云初一眼。 “老师，最多两日，我们一定会带着援兵赶回来。” 云初点点头，目送着两人离开。 快了，等清珏一回来，顺利解决了皇宫的危机，估计就会继承皇位，届时，她便可以离开了。 “瑶光大人，他们此去……”惠娘忍不住担心道。 “虽然会受些伤，所幸没什么大碍，包裹里也都给他们备好了伤药，他们会没事的。”云初看着外面的夜色，素白的衣袍衬得她格外清瘦。 惠娘有些恍惚，总觉的今晚的瑶光大人似乎有些不同，似乎更加缥缈了一些，仿佛随时都会随风逝去。 清池与卫羽两人顺利的逃出了皇宫，直奔护国公府，选了两匹快马，在卫诩的掩护下，连夜出了都城。 齐啸得到消息后，连忙派出杀手阻拦。 磅礴的大雨倾盆而下，就像云初说的那样，清池与卫羽有惊无险，顺利的与清珏的大军汇合。 两人将皇宫的情况如实禀告，包括大皇子去东宫的那一段，清珏大惊，号令所有士兵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清晨赶到了都城。 这几日，皇帝因为拒写诏书，被清潭扣掉了食物，已经两天没有吃一点东西，再加上这些年来为了麻痹自己，没日没夜的批改奏折，身体早就支撑不住了。 “父皇，您难道就真的这么固执，宁愿死，也不愿意将这皇位传给我？”清潭再也忍不住，揪住皇帝的衣领，嘶吼道。“只要你愿意写传位诏书，我立即让人给您送来吃的，届时，您是太上皇，照样可以安享荣华。” 皇帝闭着眼睛，苍白的唇上满是干裂。 他要等到清珏回来，要替他守住这个皇位，这样，等到了地府，也能无愧于他的皇后了。 “好，很好。”清潭松开了皇帝的衣领，退后了几步。“父皇，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他抽出腰间的佩剑，架在皇帝的脖子上。 “既然你不愿意写传位昭书，那就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住手——”清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清潭一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齐啸等人已被制伏，那些御林军虽然被威逼着谋反，但是一见到太子便立即反过来困住了齐施。 “不可能，你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清潭还有些不可置信。“都城的守卫军将领我已经换了我的人，整个皇宫的御林军也在我的掌控之中。”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又有什么不可能。”卫羽冷哼一声。“守城的将领是你的人没有错。但是，守城的将士们都是我天锦国铁骨铮铮的儿郎，又岂会与你狼狈为奸。” 他们刚到都城外，守城士兵们便将那个叛变的将领拿下，放开了城门。 “放下剑，我可以不杀你。”清珏淡淡道，看向清潭的眼中满是冰冷。 “我为什么要放下。”败局已定，清潭震惊过后，满脸的无所谓，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然后被你们以乱臣罪子的罪责，唾弃、怒骂？如果这样本殿下宁愿一死。” “清潭，你放手吧。”皇帝叹了一口气。“除了皇位，你要什么，父皇都可以满足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可我只要皇位。”清潭握紧了手中的剑。“你们都偏心清珏，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的感受，他就是一个瞎子，凭什么过得比我好。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是连累了舅舅。” 清潭剑锋微转，眼中闪过狠厉。 “父皇，陪我一起下地狱——”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狠狠的插进了清潭的心口，阻止了他的动作。 沈胜放下手中的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陛下——”一旁的戚公公立即将清潭推开，扶起了皇帝。 清潭倒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来人啊，将这些乱臣贼子押入了牢中，听候发落。”清珏看了皇帝一眼，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便匆匆的赶回了东宫。 被乌云遮住了许久的天终于放晴，阳光下，云初站在长廊上，静静的看着散落的阳光，见到清珏，淡淡的转过了头。 亦如他走时那般，一切都没有变。 或者说，变的只是清珏罢了。 齐家参与宫变的所与人都被赐死，索性齐林儿呆在牢中，毫不知情。齐家的老太爷因为年迈，对此事一概不知。 皇帝念其是三朝元老，特赦齐林儿提前出狱，侍奉老太爷左右。 这场宫变，彻底压垮了皇帝，仿佛一夜之间，头上的青丝大半都变成了白发。 他将清珏、清池、云初、卫羽沈胜等一众大臣唤到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写下禅位的诏书。 “你要好好的，不求你能开创盛世，只愿能守住祖宗的基业，让天锦国的百姓安居乐业。”皇帝对着清珏叮嘱道。“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怨，这些年来我也在尽力弥补，如今，我要去见你的母后了，你——好好保重。” 清珏没说什么，微微的点了点头。 “你们要好好的辅佐清珏，天锦的将来就交给你们了。”皇帝转过头，对着清池、卫羽等人道。 最后，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唯独留下云初。 “我要死了。”皇帝看着云初丝毫没有改变的容颜，有些感慨。 “我知道。”云初这次难得没有忽视掉皇帝的话。 “这些年来，多谢你帮助清珏。”皇帝咳嗽了一声，眼睛耷拉着，却又强撑着一口气。“你知道清珏他心悦你吗？” “我知道。”云初淡淡道。“知道又能怎么样？我不可能与他在一起。待他登基之后，我也会离开。” “罢了，你们的事，我也不好掺和。”皇帝即便有心，也无力再帮什么。 “我替你问过司命了，皇后因为放心不下孩子，迟迟没有投胎，待你魂归地府，将凡间的事情告诉她，便可一起离去，若她愿意，下一世，你们会有机会再续前缘。” “多谢。”皇帝听了云初的话，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云初走出门，众人都在门外候着。 “陛下他……”戚公公强忍着悲痛，问向云初，就连探出的手都在颤抖。 “死了。”云初淡淡的回了一句，走到一边，让众人进去。 清珏与清池没有什么表情，可以说，他们从小是在云初身边长大的，对于皇帝，基本上没有什么父子之情。 卫擎与镇国将军这些老臣，也只是长叹了一声。 最伤心的倒是陪在皇帝身边最久的戚公公。 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忙，云初见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便回了东宫。 登基大典设立在三日之后。 这几日清珏很忙，戚公公也因为年迈，向清珏讨了个恩准，辞去太监总管的职务，出了宫。 “老师——”晚上回到东宫，清珏第一时间便去了云初的房间。“明天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了，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皇后。” “我不愿意。”云初背对着清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清珏原本期待的眼神，此刻却写满了偏执，他一个上前，从抱住了云初。 云初没有想到清珏会有这样的举动，抬手就要将清珏甩开。 “就让我抱一小会儿，好吗？”清珏恳求道。“就一小会就好。” 云初没有出声，想到就快要离开了，最终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第五十章 离去归来 “我找到了当初莲妃挑唆齐贵妃给我母后下毒的证据，齐林儿也证实，当初之所以认为你是妖物，很大一部分也是受到了莲妃的蛊惑。”清珏抱紧了云初，在她耳边轻轻道，语气中充满了疲倦。“母亲的仇，终于报了。” 云初依旧什么也没说，她不习惯别人离自己这么近，无奈的皱了皱眉头。 “老师，我喜欢你。”清珏颤抖道。“三年前我给过自己一次机会，想放下你，我骗自己说，分开一段时间，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我对你的感情就会淡下来，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多的日日夜夜，每一晚。每一个梦中，都会出现你的身影。四岁之前，我的世界是一片黑暗，是你给我了希望，让我重见了光明，母后死了，父皇如今也走了，你就是我生命中最后的一道救赎。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云初依旧还是拒绝了，挣脱了清珏的怀抱。“你是人，我是仙，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更何况，我根本不喜欢你。” 清珏的脸瞬间满是苍白，他不相信眼前的答案。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留下来帮我，这么多年来，据我对老师的了解，你不是一个因为可怜一个人而会做到如此地步的人。” “受人之托罢了。”云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吐出六个字。 清珏彻底崩溃，他的老师啊，陪在他身边占据了他所有记忆的老师，仅仅用六个字便打发了他所有的记忆。 “原来如此。”清珏无声的笑了笑，脸上满是自嘲。“受人之托，原来是这个原因，我清珏何德何能，竟能让瑶光仙子在我身边待上十四年之久。” “可是老师——”清珏捂着自己的胸口，哭诉道：“人的本性是贪婪的，我贪恋着你带给我的一切，你叫我怎么舍得放手，这里，它撕心裂肺的疼，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宁愿一辈子做个瞎子，或许哪一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也不愿意得到后又失去。” 云初闭上了眼睛，清淡的双眉紧紧锁着。 “老师你可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小心翼翼的，怕惹您不开心，怕让你失望，我每天都在担心着，你哪天会毫无留恋的离开，所以，即便喜欢你，我也压抑着，不敢轻易的变现出来。” 清珏上前一步，云初连忙躲开。 他的眼中蓄满了失望与决然。 “你看，无论我怎么样，都得不到回应，既然这样，我又为什么再这么压抑自己。老师，无论你愿不愿意，你将会是天锦国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我怕你离开，更怕这么久的感情得不到一句回应，便这么不明不白的泯灭了。 离开云初的房间，清珏派人将这里围住，不许任何人放云初离开。 第二天一早，清珏就被卫擎拉走，登基大典的事宜十分繁琐，每一步都要布置到位。 一直到晌午，一切才安排就绪，文武百官齐聚大殿，迎接天锦国新的帝王。 清池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云初，心中有些疑惑。 按理说，云初作为他们的老师，无论如何也是要到场的。 他在周围找了一圈，又去了东宫，才得知老师被清珏囚禁了起来。 云初算着时间，通过六师兄送给自己的夷看到了大殿的场面。 “惠娘，茶就不用沏了。”云初对着身边的惠娘平静道。 清池走过来时，就看到云初站在窗前，看着正午的烈阳。 她就那样站在那儿，无声的将她的世界分割出来，所有人都进不去，她也不出来。 “可是不合胃口，我再去换个茶叶。”惠娘连忙道。 她以为云初是因为清珏的原因，心情不好。 “不是。”云初神情淡淡的，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大殿上，清珏缓缓的走上皇位，站在百官面前。 “我要走了。”云初的声音很轻，就像是怕惊扰了这一片宁静的阳光。 “老师——”清池的脸上满是惶恐。“若是因为皇兄，我可以恳求皇兄不——” “不是。”云初打断了清池的话，转过头来看着他。“我的时间已经到了。” 云初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对着惠娘与清池笑了笑。 这是清池第一次见到云初这么明媚的笑容，仿佛放下了一个大包袱。 紧接着，他便看见云初活生生的消失在了眼前。这些年，她将自己困在东宫，肯定很无奈吧。明明是那么喜欢自由的人，却要在这里蹉跎。 殿中百官叩首，清珏缓缓的抬起手，似有所感，心中猛然升起一阵惶恐。 “陛下——”新上任的太监总管疑惑的看向清珏。 “朕没事。”清珏皱了皱眉头，脑中不断有声音告诉他，快回东宫。 匆匆结束大典，清珏几乎是狂奔着，来到云初的房间，看到的只是站在窗边满是颓然的清池。 “老师呢？”清珏抓着清池的肩膀质问道。 “她说，她的时间到了，走了。”清池任由清珏抓着，丝毫没有反抗。“她就这样，消失在了这里。” 清珏松开清池，无声的笑了笑，笑着笑着，满脸都是泪水。 “她果真那么狠心，还是选择离开了我……” 这天，这位天锦国的新皇将自己关在房中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上朝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的。 从此以后，谁也没有见到过这位新皇的笑容，仿佛随着那个人的离开，也带走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只是在闲暇之余，这位珏帝沉迷于长生之道，寻找着修仙的法门，天锦国掀起了一股求道之风。 天锦三十年，山中大雨，一猎户在群山中遇险，迷失方向，饥寒交迫之下，遇一桃林。此时正是寒冬之际，山林之外严寒片地，唯有这片桃林四季如春。 桃林中有一竹屋，一位面容出尘的女子，收留了猎户片刻，后又为他指明了了下山的路。 猎户顺着那女子的指引，出了群山，却在与人谈起这次奇遇时，忘记了女子的容颜，仅仅记得那女子浑身清冷，不似凡人。 这一消息在天锦国很快传开，不少人为此特地前来寻找那位女子。 已是而立之年的珏帝听到后，先是下令禁止百姓前去群山打扰那位仙人，又将自己的皇位传给自己的弟弟清珏，日夜兼程的前往。 届时的清池，在静妃的逼迫下，已经娶了一位面容清淡的女子为妻，有了一个孩子取名为念瑶。 他没有阻止自己的皇兄，只是默默的准备好出行的一切事宜。 他不能完成的事情，就让皇兄去吧。 离去的那天，卫羽、沈胜清池三人全部都在，他们拍了拍清珏的肩膀，笑着告别，却在转眼间，红了眼。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别到死不会再见面了。”清珏认真的看着自己周遭的人。“我找了她十几年，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了，即便不能在一起，哪怕是远远的看着她，我也要陪在她身边。” 同行的还有齐家的齐林儿。 在祖父离世后，齐林儿没有离开，而是选择继续的呆在清珏身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物是人非。 她打动了所有人，唯独打动不了清珏。 进山的那一天，也下了同样的大雨，清珏遣散了送他过来的队伍，带了些衣物干粮，孤身一人进了山。 齐林儿不顾清珏的反对，毅然决然的跟在清珏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冒着大雨，前往猎户说的地方。 “你找你要找的人，我跟着我要跟的人，我们互不打扰。”齐林儿对着清珏道。 走了一天一夜，山中的大雨也下了一天一夜，终于第二天的清晨，看到了那一片桃林。 “何必呢？”云初看着满身狼狈的两人，清淡的眉眼勾起一抹无奈。 清珏并不在乎云初说的话，再次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满心只剩下欢喜。 “别赶我走。”这是清珏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齐林儿连忙上前，扶住了昏迷的清珏。随即转过头，看着云初满是复杂。 “云初，你赢了。” 即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转世为凡人，他喜欢的还是你，无论我多么努力，还是入不了他的眼。 清珏再次醒来时，靠在一颗桃树上，齐林儿捧着一杯热茶轻轻的喂他喝下。 “老师呢？”清珏推开齐林儿的手，慌忙起身寻找云初的踪迹。 “她在屋里。”齐林儿早已习惯了清珏的态度，指着不远处的木屋道。“她答应过我，不会再赶你走了。” 云初确实没有赶两人离开，却也不会理会两人，她与他们就像毫不相干的邻居。 清珏开始在乎自己的外表，努力将自己打扮的如从前一样，只是再怎么努力，也抵挡不住凡人的衰老，而云初，依旧如他孩童初见她时的那般模样。 就这样又过了十年，清珏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那间木屋，然后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齐林儿在桃林挖了两个坑，将清珏葬下后，自己也自尽在一旁。 在清珏死的那一刻，云初完成了此次下凡的任务，回到了瑶光峰。 仙界，司命星君的殿中，神魂归来的清珏仙君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五十一章 生辰宴 凡间一遭，万般心绪涌上心头，人生七苦，唯有求不得最难决断。 云初就是他的那一份求不得，忘不得，放不下。 一时间，清珏竟分不清自己是凡间的那个帝王清珏还是仙界的清珏仙君。 心中的爱意从来没有此刻这般清明过，即便记忆混淆，六识模糊，那份炙热反而愈加清明，他只想见到云初。 “清珏仙君——”司命星君早就在一旁等候，还没来得及恭贺他历劫归来，便看到清珏仙君匆匆起身，朝着紫微宫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是一向温文尔雅的清珏仙君第一次这般失态。 司命摇了摇头，感叹道：“早知今日会陷得如此之深，当初劝你的时候，怎么就不听呢。如今这份深情，怕是不得善终……” 凡间几十年，仙界不过几十天。 云初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瑶光峰，稍稍整顿了一番，还没来得及去紫微宫给师父请安，便被迎面扑过来的一道白色身影抱在怀中。 若不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云初绝对会让来人感受一下无情剑有多锋利。 “清珏仙君，你还想抱多久。”云初皱了皱清隽的眉头，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这是第二次被这个人抱着，她有些想打人。 清珏松开云初，目光却始终放在云初身上不肯离开。 “清珏仙君可是沉浸在凡界的情感中，走不出来……”云初退后一步，与清珏拉开了距离。“若是还分不清，可回去打坐几日便可。” 清珏摇摇头，眼中满是认真。 “我无比的确信，自己是清醒着的。云初，我后悔了，后悔与你退婚，后悔当初那么忽略你，更后悔自己的一意孤行，伤害了你。” “可是，已经晚了，不是吗？”云初平淡的看着清珏，陈述着这个事实。“我们两人之间已经选择了不同的路，早已殊途。” 命运这个东西惯会与人开玩笑，说是天作之合的两个人，往往总能错过。就算是天定的缘分，也经不住造化弄人这四个字。 “小师妹，你回来了。”清珏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察觉到云初回来的众师兄们打断。 “这是清珏仙君，可是历劫刚回来？”三师兄温芷带着惯有的温和笑脸招呼道。“怎么一回来就来找小师妹，可是小师妹在凡间的时候，得罪了清珏仙君？” “清珏仙君也知道小师妹修了无情道，不怎么懂这人世间的情爱，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清珏仙君自行消化，不要打扰我们一心向道的小师妹。”五师兄安茗一副君子做派，一本正经的劝说道。 几位师兄对待云初，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小师妹还要去师父那边请安，我们就先带走了。”二师姐文娴一把揽住云初的肩，柔声道。“还请清珏仙君自便。” 云初始终没有说话，任由着文娴将自己带走。 清珏看着云初毫无留恋的背影，声音有些沙哑，艰难的质问道： “在凡间，你那么着急的想撮合我与菱华，除了想将我推得远远的，是否还在害怕？” 云初听见清珏的话，离去的步伐一顿。 文娴搭在云初肩膀上的手臂明显感觉到一颤。 “你在害怕，怕没有办法彻底斩断这段缘分，怕自己会再次喜欢上我，不是吗？” 云初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道： “……你想多了。” “小师妹——”大师兄如剑不满的看了清珏一眼，担忧的看向云初。 他担心清珏仙君会乱了小师妹的道心。 “我没事。”云初明白如剑的意思，淡淡道：“师父应该等了许久，我们还是快过去吧。” 这次，云初离开的脚步有些匆忙，像是在逃避什么。 一切又回归到了平静，自那次之后，清珏仙君就再也没有来过，应该是在巩固心境。 如剑几人担心云初道心不稳，轮流守在瑶光峰陪着云初。 “我真的没事。”云初看着面前的四师兄龙霄，颇有些无奈。“师父之前也检测过我的道心，没有受损。” “还是谨慎一些为好。”龙霄严肃的脸上写着固执。“古往今来，多少大能因为道心不稳，而魂归虚无。更何况还是至今无人修过的无情道。” “四师兄说的对。”安茗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摇了摇自己手中的扇子，一副书生模样。 “五师兄——”云初恭恭敬敬的对着安茗打了声招呼。 “嗯。”安茗将手中的扇子合上，点了点头，对着云初道：“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我们师兄几个与师父商量了一下，准备大办。”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云初皱着眉头道。“只是寻常的生辰，每万年都要过一次，没必要。” “话可不能这么说。”安茗用扇子宠溺的敲了敲云初的脑袋。“以往，我们不在便罢了，如今，我们都在，你可是我们紫微宫最小的师妹，该有的排面肯定是要有的。这事你没有做主的权利，听我们的便是。” 云初反对不过，索性不再过问，任由师兄师姐们安排。 紫微宫泫泽神君的徒弟，瑶光峰峰主的生辰，自是十分的隆重，能收到请帖的，都是各界举足轻重之人。 甚至一些没有收到请帖的，都想方设法摆脱有请帖之人将他们带过来。 云初心思明澈，明白师父和师兄们的用意。 她早年艰苦，被各界人所嘲笑、畏惧。 如今这么一出，明着是庆祝她的生辰，实则是在向六界宣告，他们紫微宫的人，瑶光峰的小师妹尊贵无比，旁人奚落不得。 “娘娘，紫微宫的人送来了请帖。”仙娥恭敬的将请帖交给王母娘娘。 “紫微宫一向低调，怎么这几万年来，反到高调了起来。”菱华一边为王母娘娘捶着肩膀，一边好奇道。 “话说，过几日就是华儿的生辰，这两场宴会最好不要撞在同一天，不然，华儿的生辰可就冷清了许多。”玉帝转过头，看向一直低头的王母娘娘，玩笑道。 “若真是在同一天，那华儿就和陛下、娘娘一起去紫微宫，那儿热闹，华儿就在心里把那里当做生辰宴。”菱华嬉笑道，一副识大体的模样，让玉帝很是满意。 王母娘娘却一直低头看着请帖，没有出声，只是拿着请帖的双手止不住的在颤抖。 “怎么了？”玉帝察觉到王母娘娘的异样，侧身看了过来。 王母娘娘没有说话，颤抖着将请帖递给玉帝。 玉帝接过请帖后，也开始沉默。 “可是恰巧真的是同一天？”菱华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连忙安慰道：“也不是每次生辰都要办生辰宴的，娘娘、陛下不必介怀，华儿……” “那一天也是云初的生辰，紫微宫的请帖就是邀请六界之人参加云初生辰宴的。”菱华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王母娘娘打断。“她在仙宫三万年，我们从没有人记得过她的生辰，如今，身为她的母亲，我却要去参加别人为她办的生辰宴……” 菱华的脸色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就在刚刚，她还大言不惭的说将紫微宫的宴会当做她的生辰宴，她清楚的知道，如今她所享受的一切，本该都是云初的，可是，她贪心的，并不想还回去。 “将四公主殿的仙娥叫过来，本宫想问些话。”王母娘娘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仙娥道。“等等，我亲自过去，我想看看她住过的地方。” 菱华看着王母娘娘离开，没有跟过去。 倒是玉帝，默默的跟在王母身旁。 到了云初的宫殿，里面十分空寂，没有一个人。 “负责这里的仙娥何在？”王母娘娘旁边的仙娥唤道。 暗处的仙娥连忙跑了出来，跪在王母娘娘的面前。 “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的仙娥呢？”王母娘娘隐隐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回娘娘。”小仙娥颤抖道：“四公主还在时，这里就一直都是小仙一个人，其他人害怕四公主的命格，再加上……” 小仙娥话说到一半，没敢说下去。 “再加上什么？”王母追问道。“你直说便可，本宫恕你无罪。” 云初好歹也是仙界的四公主，她到要看看是谁这么明目张胆的敢欺负她。 小仙娥低下头，脑袋紧紧的磕在地上，闭上眼睛道：“再加上娘娘对于四公主十分的厌恶，所有人都顺着您的态度，对四公主并不是很友善。” 王母只觉得小仙娥的话字字诛心，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还是玉帝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 她早应该明白的，她一个做母亲的都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旁人又会好到哪去。 “带我在云初经常待的地方四处看看吧。”许久，王母娘娘才无力的吩咐道。 小仙娥起身，指着大殿中的一个位置，小声道：“四公主经常坐在这里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偶尔回过神来，会吃些桌上的仙果。” 因为不知道云初会什么时候回来，小仙娥每日都会换上一盘新鲜的，等着云初。 王母娘娘拿起桌上的一颗果子放在口中。 酸涩无比，难以下口。 “她每天就吃这些？” 第五十二章 龙族与狐族 小仙娥点点头。 “每日拿过来的都是这些，四公主有时候受伤了，会吃上许多，恢复仙力。” 玉帝见状，也拿了一颗放在自己的嘴里，不出意外的皱了皱眉头。 见王母、玉帝不再说话，小仙娥又将两人带到一处房间。 “这是四公主平时看书的地方，四公主看的书一向比较杂，大多是为了打发时间，但自从有一次无意间听到娘娘的仙体因为她元气大伤，便四处搜集医书。” 王母放眼望过去，原本空旷的房间，因为放满了书显得十分拥挤，其中，有一半的书架上放的都是医书。 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寿诞上，云初送给自己的，说是能温养仙脉的玉镯，因为自己当时的不喜，还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堪。 “你快去找找，当初四公主在寿诞上送给本宫的玉镯。”王母娘娘催促着身旁的仙娥道。她不记得自己随手丢在哪里了。 “那个玉镯——”小仙娥显然也是知道的。“四公主费力好大的精力，好几次差点丧命，受了很重的伤，才收集好的材料，又不眠不休的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练成的。” 听小仙娥这么说，王母娘娘又是一阵窒息。 她到底是得有多狠的心，才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一行人最后来到云初的房间。 小仙娥指着梳妆台上的盒子，解释道。 “四公主每次有什么事情，都会写纸条放到门外，我看到了就会去做，有一次我打扫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盒子，里面全部都是四公主这些年收集的纸条。” 王母将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好几列纸条，长短不一，但都被保存的非常好。 王母拿起右面最薄的一摞，这明显是两个人的字迹，最上面的一张上写着‘疗伤丹药’四个字，下面应该是小仙娥的回复。 王母娘娘记得那次，她是怎么做的，她觉得云初矫情，一点小伤小痛就汇报到她面前博取同情，后来还把重伤的她关进了寒冰炼狱。若不是龙族的那个小子，云初可能那个时候就死在寒冰炼狱里面了。 左边的一摞堆得很高，王母刚看到第一张就已经泣不成声。 ‘今天是我的生辰，可是菱华仙子的生辰也是今天，远处仙乐声飘扬，一定很热闹，可惜，整个殿中只有我自己。我本想自私一些，请清珏仙君与我一起，可惜他还是被菱华仙子叫走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我这里这么清静，要是我，我也会去菱华仙子那里。 我睡醒的时候文静和龙迟他们过来了，大殿里全是花灯，真的很漂亮，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一起过生辰，我们还约定，以后的每个生辰他们都陪我一起过。 突然觉得活着有那么一点点乐趣了。’ 王母擦了擦泪水，继续看下一张。 “我从寒冰炼狱出来了，差点死在里面。是我救过一次的小狐狸救了我，还有那个将我打伤的龙族。突然觉得一切真的很可笑，我的亲生母亲想置我于死地，一个刚和我见了几次面的人却拼尽全力的救我。 想一想，其实死在寒冰炼狱中也挺好的，最起码不用再理会这个冰冷的世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好像病了，经常一发呆就是一天，我翻了很多医术，却没有找到治疗的办法。” ‘今天参加了母后的寿宴才发现，原来母后已经厌恶我到了这种的地步。镯子是我费力很大的力气才练成的，希望对母后有一点帮助吧。 她们都说菱华仙子与清珏仙君才是一对，我也觉得很般配，在远处看着她们有说有笑的画面，我才发现，原来多余的一直都是我。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让我与清珏仙君有了婚约，在我心心念念的想拥有后，却又残忍的逼我放下。 我该怎么办……’ 看着已近泣不成声的王母，玉帝将她搂在怀中。 王母一个哽咽手中的一摞纸落在了地上，她连忙坐在地上，一张一张的拾起。 ‘今天听到仙娥们讲，是我的出生才让母后元气大伤，怪不得父皇和母后不喜欢我，是不是我治好了母后的伤，母后和父皇就会向喜欢菱华仙子一样喜欢我了。’ ‘极煞命格是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躲着我。好羡慕菱华仙子，大家都喜欢她。’ ‘今天又被母后罚了，她让我以后少出现在她的面前。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母后大概真的很讨厌我吧。’ ‘突然之间不喜欢父皇和母后了，或许我生来便不配拥有哪些宠爱吧。’ …… 王母见这些纸条放在心口，再也忍不住，嚎啕痛苦起来。 “我的云初，母后知道错了，母后对不起你。你说得对，我不配做你的母亲，我不配——” “娘娘，镯子找到了。” 先前被派去找玉镯的仙娥回来，见到蹲在地上伤心欲绝的王母，硬着头皮道。 王母连忙接过玉镯带在手腕上，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股温润的暖流从手腕的经脉流转全身。她这才知道，这只玉镯的奇效。 “天下怎么会有我这样的母亲，我还有和颜面去面对云初——” 玉帝也看了王母手中的纸条，一向威严的脸上，此刻也满是愧疚。 “还有一摞……”一直跟在王母身边的仙娥提醒道。 玉帝上前，看了几张后，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将这一摞纸条送去清珏仙君那里吧，向他说明这些纸条的来历。” 清珏收到仙娥送来的纸条，沉默了一会儿，自下而上，一张一张的展开。 ‘今天清珏仙君会不会来呢，不知道他平时都在做什么，好像很忙的样子，好想出去找他，但是周围的人好像都很怕我，还是不出去了吧。’ ‘今天听仙娥讲，原来我与清珏仙君是有婚约的，怪不得他会经常来看我，好开心，晚上又多吃了许多酸果子。 有些好奇，是不是所有果子的味道都又酸又涩。’ ‘清珏仙君好久没有来看我了，为什么会这么忙呢，今天听仙娥说清珏仙君一整天都在陪着菱华仙子，菱华仙子又是谁，为什么还要人陪一整天，难道比我还小？’ ‘今天清珏仙君终于来看我了，还给我带来了好吃的，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果子，还有其他的东西。’ ‘远远的看了菱华仙子一眼，好羡慕她，我也想像她那样唤清珏哥哥，可是，我不敢。’ ‘清珏仙君今天又来看我了，好开心，距离上次他来已经过了好久。 他叫我乖巧、懂事一些，不要老缠着他。 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答应了，不能让清珏仙君讨厌我。一想到以后会与清珏仙君成婚，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扬，大概是我这一生唯一幸运的事了吧。’ ‘原来，菱华仙子也喜欢清珏仙君，他们真的好般配。 我好像渐渐吃不出食物的味道了，心里面总觉得很难过……’ ‘突然之间明白，原来，乖这个字在一点也不宠溺，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喜欢清珏了。’ ‘清珏仙君带着菱华离开了，就这样吧，不想再强求什么了……’ …… 所有的纸条看完，清珏猛地吐了一口血。 他终究还是弄丢了那个满心都是他的女孩，逼得她走了一条冰冷的道路。 桌上的那张请帖此刻是那么的刺眼，他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云初。 一处欢喜，两处寂静。 今日是紫微宫设宴的日子，陆陆续续不断的有人拿着请帖赶到，作为这场宴会的主角，云初还是有些忐忑的，这是她第一次过真么盛大的生辰宴。 “南海龙族，送鲛人泪十滴，夜明珠十颗。” “北海龙族送万年紫珊瑚三盏，鲛丝十匹。” “西海龙族——” 身边不断有人通报，云初跟在众位师兄师姐身后，一一道谢着。 四师兄龙霄拉着云初走到一位龙君身边，介绍道：“父皇，这是我的小师妹云初。” “这位是我的父君，东海龙王。” 云初一听，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跪了下来。 “云初有罪，是我害死了龙迟。” 这位正是龙迟的父皇，那个曾经去求王母将他从寒冰炼狱里面放出来的龙族族长。 本该一早就去请罪的，但是，被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给耽搁了。 “孩子，起来吧。”提到龙迟，东海龙王也有些红了眼睛。“这不怪你，是龙迟他自己的选择。” 正巧的是，此刻青丘狐族也拿着请帖赶到。 “你就是文静经常提的云初是吧。”狐族的长老对着龙族族长叹了一口气，看向云初的眼中却带着些慈爱。“文静说，她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对不起——”云初又跪下，给青丘狐族磕了一个头。 “这是干什么。”狐族长老赶忙将云初扶了起来，感叹道：“这都是命啊。” 见云初还是一脸的自责，解释道：“其实，在静儿刚出生的时候，我们就算到她命中有一次生死大劫，即便不救你，这个大劫也会在其他的地方应验。反倒是你，给了她一线生机。” 第五十三章 不原谅 “龙迟也是如此。”龙族族长摸了摸自己的龙须，解释道：“所以在知道龙迟陨落后，我们并没有去找你，也没有要回他的尸体。我们都知道，你是救他们的唯一希望。” “云初定当竭尽全力，复活文静与龙迟。”听到两位族长的解释，云初保证道。 “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孩子，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尽力就好。”龙族族长安慰道，与当初龙霄与云初说的话如出一辙。 又寒暄了几句，两位族长才相邀着一起进了宴会。 “今天是小师妹的生辰，小师妹应当要开心一些。”文娴揉了揉云初的脑袋，温柔道。“若让宾客们看到小师妹愁眉苦脸的样子，还以为你不欢迎他们呢。” “我知道了。”云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定住心神，再次睁开，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眼看着宾客们到的差不多了，云初准备到殿内去找师父泫泽神君。 “云初——” 王母娘娘见到云初要离开，连忙出声叫住了她，上前的步子都带着几分急切。 “娘娘——” 云初对着王母娘娘一行人行了一个普通的待客之礼，便再次要离开。 她实在是不想面对这些仙族之人。 王母娘娘却明显并不想让云初离开，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强忍着内心的愧疚与心疼，笑着道： “今日是你的生辰，母后特意为你准备了生辰礼物，你打开看看。” 云初没有伸手接过去，眉目间满是冷淡。 “多谢娘娘的好意，生辰礼那边有专门放置的地方。另外，本峰主最后一次再提醒娘娘，本峰主现在是瑶光峰的峰主，名字也在仙界碑上抹去了，现在与仙宫没有什么关系，娘娘对于本峰主的自称劳请改一下。” “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王母娘娘哽咽着，满眼通红的看着云初。“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们，但是，至少让我们有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我为什么要给你们机会？”云初后退一步，冷声道：“弥补这两个字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字，已经造成的结果，仅仅靠着弥补就能恢复如初吗？不可能，所以，还是请娘娘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本峰主已经不需要了。” 看了一眼王母身后的玉帝、菱华与清珏，云初皱了皱眉头，对着身旁的如剑道：“大师兄，我有些累了。” “累了就回去休息吧，这儿有师兄师姐们。”如剑哪里不知道云初的心思，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带了下去。 清珏好像还有话说，就被上前一步的龙霄、冉幽挡住。 “陛下、娘娘，两位仙君这边请。”文娴面上带着笑意，客气道。 清珏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放弃了找云初的打算，跟着王母娘娘和玉帝走进了大殿。 菱华仙子从始至终都在沉默，这里，最没有发言权的大概就是她了吧。 云初的父皇母后被她霸占着，原本的婚约，也因为她解除了。 她只是想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难到这也有错吗？ 生辰宴开始，泫泽神君当着六界众人的面正式的介绍了云初的身份。 云初站在最上方，因为修无情道的缘故，自带一股冷气，倒显得格外淡定。 下首不断传来赞叹声，有人夸泫泽神君好福气，又收了一个天资出众的徒弟，有人夸云初好运气，得了泫泽神君的青睐。 王母、玉帝坐在这些人之中，满脸的尴尬。 原本这些夸奖应该是她们的，只不过被他们亲手毁掉了。 不断有人来向云初敬酒，如剑见云初实在不适应这样热闹的场合，悄悄的对着泫泽提了一声后，泫泽便让云初到殿外休息一番，等生辰宴接近尾声再进来露个面就好。 云初早就想离开了，一听到泫泽的话，感激的看了一眼大师兄，便离开了。 见有人还想拦住云初敬酒，文娴等人立即迎上去，暗中使眼色让云初赶紧离开。 出了大殿，云初方才松了一口气。 紫微宫外便是北斗七峰，按照北斗七星的布局分布，她的瑶光峰离得最远，云初只好寻了一僻静处坐下。 远方仙气缭绕，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云初——”身后有声音传来，云初不由得有些烦躁。 她都到这边了，还是有人找过来吗？ “是我。”菱华从暗处走了出来，停在云初的不远处。 云初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菱华。 “对不起。”菱华对着云初，低下了头。 云初依旧没有出声。 “我无意抢走你的父皇母后，当初在蛮荒之地，告诉你清珏哥哥让你退婚也是假的，还有在凡界，找人污蔑你，但是——” 菱华抬起头，直直的盯着云初。“我不后悔，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 “所以，你今天来到目的是什么？让我原谅你？”云初瞥了菱华一眼，只觉得讽刺。仙界风光无限的菱华仙子，以为自己放下了身段，就觉得牺牲很大了吗？ 菱华沉默，算是默认了。 “你对我道了歉，我就一定要原谅你吗？这世界没有这样的道理。”云初冰冷的声音满是讽刺。“我凭什么要原谅你？然后让你心安理得的再做一些伤害我的事情，你倒是舒坦了，我呢？我心里不平。 我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疼了那么多次，你的一句对不起，就能轻描淡写的揭过去了吗？我是修了无情道，忘了情，但是，不代表我不会记仇，不会为自己心疼。三万年来，我的每一天都在煎熬，你凭什么一句对不起，我就要原谅你。” “可我也不是故意的。”菱华争辩道。 “是啊，你确实不是故意的，除却王母娘娘他们是主动对你好的不算，你每次在王母面前装作一脸委屈，让她以为我欺负了你，然后重重的罚我不是故意的；明明我没有主动接近过你，你却总找理由出现在我身边，让所有人都认为我嫉妒你，不是故意的；你喜欢清酒仙君也不是故意的。对吗？你可以将这一切都推到别人身上，然后自己心安理得的说，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云初毫不留情的戳破了菱华仙子的伪装，冷声道：“我可以理解你自小父母双亡，不想失去王母娘娘这来之不易的宠爱，但是，凭什么却要让我来付出这么多的代价。就因为你可怜，你就有理了吗？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了吗？” 菱华仙子脸色苍白，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事情，云初全部都一清二楚。 “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不戳穿你，是吗？”云初无声的笑了笑，那么美却又那么凄凉。“你只不过是刺伤我的那把剑，真正诛心的是持剑之人。我戳穿你，会有人信吗？他们只会觉得我在诬陷你，在博取同情，在无理取闹。不喜欢你的人，任你怎么做，在他们看来都是错的。” “我……”菱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一直以为当初的云初在仙界是最懦弱、最好利用的存在，不料，原来她才是最清醒的那个人。 “你走吧，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云初疲倦道。“对于现在的结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我不会再威胁你在仙宫的地位，与清珏仙君也解除了婚约。过去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才放下，也不愿意在提起来，你们为什么总要凑上前来，拿到我面前来恶心我。” “你想求个心安，我为什么一定要满足你？”无情剑出窍，云初直指向菱华仙子的眉心。“无情道可以忘情，但不会失忆，更不会忘仇，你再来烦我，我就杀了你。” 凛冽的寒意夹杂着杀气吓得菱华一个寒颤，她恍然明白，在很早以前，云初就不是当初那个受了委屈只能憋在心里的受气包了。 “打扰了。”菱华后退一步，脸上满是怯意。似乎是害怕云初突然反悔，直接取了她的性命，连忙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出来——”待菱华走后，云初的无情剑又换了一个方向。 清珏从暗处走了够来。 “还有你们。” 剑锋再次偏转，这一次走出来的是玉帝与王母。 “云初——”清珏上前一步想解释。 王母与玉帝也欲言又止。 云初根本不想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冷冰冰道：“刚刚我与菱华仙子的话，三位想必也听清楚了，我对于菱华仙子什么态度，对你们也如是。过去的事情，我实在不想在提起来了，如果有人再反复拿过去来烦我，我不介意用他们来练剑。” “小师妹——” 宴会接近尾声，如剑想过来叫云初回去，就看到这样的场面，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玉帝与王母在六界看来或许有些分量，但是在紫微宫面前却不值一提。 “几位来紫微宫做客，我们必定以礼相待，但是，若是不知礼数的冒犯我的小师妹，就别怪我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以多欺少。毕竟，小师妹可是我们紫微宫的心头宝，我们可不会像某些仙界翘楚那样，眼盲心也盲。” 第五十四章 还阳草 生辰宴之后，云初与六师兄冉幽再次恢复了学院的生活。只是，从那次以后，便没有见到过清珏，他们前面的位置也是一直空着，就连一直跟在清珏身边的扶良也不见了身影。 云初没有问，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她也乐得安稳。 王母与玉帝倒是托人给她送过不少东西，但都被她给拒绝了。 期间也遇见过几次菱华仙子，只是每次见到她，菱华仙子都离得远远的，恨不得将自己隐身。 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了一段时间。 日子虽然平淡，云初却过得十分充实。 每日跟着大师兄如剑练剑、去学院，回来后又继续修炼太上忘情诀。 复活文静与龙迟的药材目前也只找到了固魂草，其余并没有消息。 云初看了看腕上的手链，又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还得看时机，固而，她能做的，就是每天提高自己的实力，以应对将来可能遇到的各种困难。 这几日，学院的氛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云初等人也被泫泽叫到了紫微宫。 “我将云初所需要的药材传到了各界好友的手中，其中，学院也有一份。”泫泽神君看了云初一眼，对众人道。“前几天，学院传来消息，说是有还阳草的消息了。” “我立即准备一下，就动身前去。”云初冷凝的脸上划过一丝慎重，连忙起身。 “别急——”如剑阻止的云初。“听师父怎么说。” 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云初又重新做回蒲垫，看向泫泽神君。 “一开始，学院是以在任务堂发布任务的形式得知还魂草消息的，消息现在还在院长那里，他又发布了寻找还魂草的任务，你们须得到任务堂接了这个任务，才能得到消息。”泫泽缓缓道。“如剑、冉幽，这次你们陪着云初一起去，注意保护好她的安全。” “弟子知晓了。”如剑、冉幽两人立即应声道。 其他人见没有点到自己的名字，有些失望。 “如剑，你的剑道已经在第二境界停留许久了，这次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个契机。”泫泽提醒道。 如剑听到后，慎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除了云初，所选之道皆已经进入第二境界，其中以他停留的时间最长，他们缺少的就是一个契机，一旦找到，便可以入劫晋升，进入第三境界，这次，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告别了泫泽，三人直接去了学院的任务堂。 云初与冉幽二人是学院的学生，如剑是学院半个夫子，按理说也是可以接任务的。 找到还阳草的任务，云初才发现，因为还阳草的珍贵性，这个任务等级非常的高，因此，学院将它定为多人的任务。 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一批学生接了这个任务。 其中一个，还是云初的认识的人——见苏，那个从凡界飞身上来的，为了进入玄阶班努力赚积分点的黄阶班学生。当初也正是那次寻找异草，让文静与龙迟因为自己牺牲了。 看样子，他已经攒够了学分点，进入了玄阶班。 见苏同样也见到了云初，想起前段时间闹得纷纷扬扬的瑶光峰峰主，思索了一下，还是上前打了招呼。 “瑶光峰主——” 云初对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些什么。 其他人见状，也想过来打招呼，结交一下，均被云初外放的冷气止住了脚步。 “还阳草任务，需要二十个人，加上瑶光峰主三人，还需要两个人才能出发。”见苏摸了摸鼻子，对着云初解释道。“我们再等一等，听院长说，这次的积分点很高，而且，学院还让上品班的学生来带我们，剩下两个人的位置，应该就是上品班的位置。” 云初对着见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苏站在云初的不远处，满脸都是犹豫，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他不开口，云初就当做不知道，一时间，他们这一角落与热闹的大殿相比，显得有些寂静。 最终，见苏还是下定了决心，走到云初面前，满脸愧疚道：“云初小姐，当初的事情，对不起。” 其实当初他回来后，满心都是后悔，之后，也回去找了云初，但是，那时的云初已经不见了踪迹。 尤其是在学院多方面打听后发现云初并没有回到学院，仙界碑上也没有了云初的名字，以为云初已经遭遇的不幸，为此消沉的一阵子，就连修行，一万年来都没有任何长进，直到云初再次以瑶光峰主的身份出现在学院，他才松了口气。 届时，他们的身份又有了变化，她是高高在上的瑶光峰主，他则是一个刚进入玄阶班的默默无闻的小仙，贸然过去道歉，只会被当做巴结之人。若不是这次任务偶然遇到，他可能永远不会有机会亲口说出这声道歉。 云初测过脸，看向他。 “当初，我不该丢下你。我还以为你已经……”见苏没有解释后来的事情，无论他是被迫还是有心，丢下云初自己逃命，这是事实。 “我知道，你也是被他人强行带走的。”云初本就没有责怪见苏的意思，从他在自己身边徘徊时，就隐隐察觉到他身上有自己的一份因果，不动声色的用因果之镜了解到原因后，对见苏多了一份好感。 当初的那种情况，正常人的反应都应该是逃走，他却因为没能救下自己，道心受损，修为一万年都没有长进，也是自己拖累了他。 “我知道，你当初回去找过我，这份情，我承下了。” 听到云初这么说，见苏松了一口气，这下年来，他心心念念的皆是当初的那份愧疚，如今得到云初的谅解，方才彻底放下。 心结已解，不出意外，这次任务结束后，他的修为应该可以提升一大步。 如剑与冉幽二人见状，待见苏离开后，立即询问缘由。 云初小声的为二人解释了一番。 “既然他是小师妹的恩人，也就是我们紫微宫的恩人。”如剑回过头看了见苏一眼，缓缓道：“他日若有机会，我们定会涌泉相报。” 冉幽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也顺着如剑的目光看了过去。 见苏被两人的目光吓了一跳，察觉到没有恶意后，默默的松了口气。 传说中的天枢峰主与开阳峰主，都是需要他仰望的存在，如今他们目光集中在他这个小人物的身上，不紧张才怪。 一群人等了许久，才等到姗姗来迟的上品班两人。 其他人到还好，毕竟是上品班的学生，有些排场、架势倒也正常。 如剑见到来人，本就冷冽的脸上瞬间又黑了一层，冷声道： “原来是清珏仙君，怪不得架势那么大，可让我们好等。” 清珏见到云初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高兴。 “抱歉。”他连忙走到如剑面前，恭敬的赔礼道：“刚刚升到上品班，昨天院长特意点名让我带这个任务，我与扶良接到任务后，准备的多了一些，有些耽搁了。” 虽然在对如剑说着道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清珏仙君的目光一直都在云初身上，与其说是在给如剑道歉，倒不如说，是在云初面前解释。 如剑的脸又黑了一个度。 这个人，果然不安好心，一心想着破坏小师妹的道心。 冉幽也上前一步，将云初挡在身后，隔绝了清珏的视线。 云初、清珏再加上如剑和冉幽之间奇怪的氛围，见苏等人多少有些奇怪，其中，见苏最为疑惑。 清珏仙君不是与菱华仙子一起，怎么如今像是对云初情根深种的样子。 当初，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也能看出，云初喜欢清珏仙君，她看向清珏仙君的眼中满是情愫，如今，这情形倒是反了过来。 “既然人数到齐了，我们就出发吧。”云初不想在这里耽搁下去，看了见苏那边一眼，淡淡道。 见苏点点头，点了一下人数，面上有些为难。 “怎么了？”清珏显然也记起了见苏，转过头，换上他惯有的笑容，询问道。 见苏看了云初一眼，对着清珏解释道：“还阳草的任务榜上写着二十个人接了任务，但是，我刚刚数了一下，这里只有十九个人，应该还有一个人没有到。” “抱歉，我来晚了。”一道女声从一旁传过来，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菱华仙子向着众人款款走来。 云初看了清珏仙君一眼，皱了皱眉头。 显然，菱华仙子是为了清珏仙君而来。 菱华走过众人，来到清珏仙君面前。 “清珏哥哥，华儿想与你一起。” 话音刚落，就见到一直被冉幽挡在身后的云初，面色一白。 “荒谬——”清珏当然察觉到了云初的目光，只觉得烦躁，努力平复的心境，淡淡道：“我们此去凶险万分，你跟过来做什么？” 自从历劫回来后，清珏对菱华的态度完全变了。 菱华也很委屈，但是，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所以无意间听到王母与玉帝说过，院长让清珏带队去寻找还阳草时，冒然的报了名。 第五十五章 古怪的结界 “我身上有护体的法宝，清珏哥哥不用担心我会拖后腿。”菱华仙子连忙证明自己，满眼都是恳求。“我只想跟着清珏哥哥。” 任务是菱华仙子自己接的，她也是学院的学生，有接任务的权利，清珏干预不了。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我们就出发吧。”见苏见状，连忙圆场道。 云初没有出声，无声的跟在如剑、冉幽身边，不再过问清珏那边的事情。 本就没有关系，她在乎的，只是能不能顺利的拿到还魂草而已，只要菱华不作妖，跟不跟来，云初都无所谓。 这次的任务地点是在凡间的一座深山之中，一行人没走多久就到达了院长所说的，还阳草出现的地方。 清珏手中拿着地图，不断的确认眼前的位置。 “这个消息确实可靠吗？”见苏忍不住走到清珏身边，不确定的问道。“这里怎么看就是一座普通的山而已，根本不像是有还阳草的地方。” “学院任务给出的消息，一般不会有错的。”扶良虽然也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选择相信学院。 “走过去看看吧。”清珏回过头征询如剑、云初等人的同意，率先走在了前面。 扶良走在清珏的左侧，菱华仙子自从加入了队伍，便一直黏在清珏仙君身边，霸占着他的右侧。 没走几步，三人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怎么回事？”见苏一惊，连忙止住了脚步。 云初与如剑、冉幽互相对视的一眼，伸出手，试探性的向前触摸。 “应该是有结界在这边。”如剑看着自己消失的手臂，肯定道。 “我们要进去吗？”见苏有些不确定，里面凶险未知，他们不想轻易冒这个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云初淡淡道。“既然想要还阳草，就要通过它设置的考验。” 当初取固魂草的时候，他们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云初和冉幽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 “那就进去吧。”如剑修的是剑道，本就是一往直前、无所畏惧的性子，更不会害怕什么考验。 三人没有再管身后的人，互相看了一眼，走进了结界。 见苏见状，定了定心，与后面的人商量了一番，也跟了过去。 眼前是一片漆黑，云初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头，想调动神识探查一下周围的情况，却发现，不仅是神识，就连周身的法力都完全消失了，现在的他们就如同一个凡人。 “大师兄、六师兄——”云初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伸出手向四周探了探。 “小师妹……”如剑只觉得周围一片寂静，看见云初像是在说些什么，他完全听不到。 冉幽连忙握住云初向外探出的手臂，刚想出声回应，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了声。 “大师兄，这里一片漆黑，凶险未知，我们须得小心行事。”云初抓着冉幽的手臂，对着身旁如剑发出声音的位置说道。 “小师妹，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并不能听到声音。”如剑仔细的辨别云初的唇语，勉强了解了一些。“这里并不是一片漆黑，在我的眼中，不远处，有一个城镇。” “云初，你们也进来了。”清珏从远处的树林中走过来，云初测过耳朵，偏向清珏的位置。 “我们应该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结界。” 如剑与冉幽也连忙看过去。 “在这里，我们的法力全失，就连法器也失去了作用。”清珏对着三人道，扶良与菱华也紧跟着清珏走过来。“并且，每个人好像都失去了一处感官，我的是听不见，扶良与菱华仙子的是无法说话。” 一旁的菱华听到清珏对自己的称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从什么时候开始，清珏对自己的称呼已经由华儿变成了菱华仙子…… 按照清珏这么说，她应该是眼睛看不见了，大师兄的是听不见，云初心中了然。 “六师兄，你失去的是什么？” 冉幽微凉的指尖碰了碰云初的嘴角。 云初也就知道了冉幽的意思。 如剑试着召唤出自己的本命剑，却得不到一点回应，不禁皱了皱眉头。 “瑶光峰主，你们在哪里？”身后传来见苏的声音。“这里怎么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清珏又将刚刚的话对着见苏等人说了一遍。 大家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残缺，一瞬间整个队伍有些低迷。 “那么，我们现在出去，会不会就会恢复。”见苏曾经为了赚取积分点，做了很多次任务，心境倒是沉稳，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看不见的事实。 “没用的，出不去。”清珏早年被玉帝派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学过一些唇语，看懂了见苏的意思，为大家解释道。“我们刚刚沿着这周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 “看来只有通过了考验，才能出去。”云初淡淡道。“我们几人一组，先进城镇。” “也好。”如剑一直盯着云初，看懂了她的话，与冉幽一人一边，搀扶着她。 剩下的人也迅速聚在一起，有几个与云初一样，眼睛看不见，也被周围的同伴牵着。 清珏也想扶着云初，无奈她两边的位置都被占据了，只好走在云初前面为众人带路。 没走多长时间，便遇到了小镇的居民。 “想必各位就是从外面过来的侠士们，我是这长生镇的镇长，各位可以称呼我为石镇长，知道各位侠士要过来，特意前来迎接。”石镇长见到众人，显然十分的开心。“各位侠士舟车劳顿，快快进镇，咱们好酒好菜都已经备好了。” “镇长怎么知道我们要来？”清珏与扶良对视了一眼，面上满是温和，暗地里却已经开始警觉，他笑着看向镇长，不动声色的盯紧石镇长的唇。 “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咱们长生镇来寻找长生的方法。一开始，我们还很不适应，可是，这些人出手大方，镇上的每个人都得到过恩惠，我们也就习惯了。”石镇长笑呵呵道。“现在，咱们镇上的百姓可是对于你们这些外来人很喜欢呢。” “原来是这样。”清珏点点头，面上从始至终都挂着温和的笑，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那以前的那些人找到了长生的方法了吗？” “哪有什么长生的办法，都是外面的那些人乱说的。世人都希望长生，可长生哪是这么容易实现的，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石镇长依旧笑呵呵道。“这凡人的命数都在阎王老爷那里清清楚楚的记载着，想蒙骗阎王老爷，没那么容易。” “也对。”清珏附和道。“要是人人都能够长生，那世间岂不乱了套。” 两人交谈着，就跟着石镇长走进了镇子。 石镇长将他们带到一处客栈，介绍道：“咱们镇上一开始是没有客栈的，但是，这些年来，不断有外来的侠士或是客人，镇上就凑了点钱，盖了这间客栈，赚到的钱全镇人每家都分点。” “镇子的百姓都不出去吗？”被大师兄扶着坐在客栈中的板凳上，云初听到石镇长的话，询问道。 石镇长顺着云初声音看了过去。 “家中小妹，初来乍到，如有冒犯，还望镇长不要见怪。”如剑不知道云初说了些什么，刚刚他一直盯着石镇长，只是察觉到石镇长看向云初的目光，才起身对着石镇长行了一礼，沉声道。 一点也看不出失聪的样子。 “没事。”石镇长大度的挥了挥手，关切道：“这位姑娘眼睛好像有些问题，咱们镇上的巫医医术倒还不错，可以带你的小妹去看看。” “多谢石镇长关心，有机会我会带小妹过去的。”如剑面色缓了缓。“只不过小妹的眼疾是天生的，也看过许多大夫，都没有办法，不知道贵镇的巫医能不能治好。”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只知道巫医厉害，却不知道他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石镇长不确定道。“咱们这个长生镇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外人进来，但是我们却是不出去的，也不知道外面的医术是什么程度，我看各位侠士们有不少都有眼疾，不妨过去看一下。” 这也算是间接回答了云初的问题。 “为什么不出去。”云初说话前，放在桌下的手悄悄的拉了一下如剑的衣袖，如剑察觉到后，看了过去，看清楚了云初的问题。 石镇长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动作，面上有些为难。 “这件事情本来是咱们小镇的秘密，但是，见这位小姑娘实在好奇，我就与你们说一说吧。” 他清了清嗓子，清珏立即会意，为他倒了一杯茶。 “其实我们并不是一开始就住在这里的，先祖们那时为了躲避战乱，才举家迁移到这边，后来发现这边的生活安逸富足，便勒令后代，不许再出去，小镇的百姓们，世世代代都遵守着先祖的遗训。” “这里确实不错。”清珏看向外面来来往往的百姓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就连对他们这些外来之人，也都十分的热情。 第五十六章 隔墙有耳 “好了，各位侠士舟车劳顿，就先到房间里休息一会儿，等到了饭点，我再叫各位下来吃饭。”村长站起身，对众人行了一礼，就去了后厨。 如剑与冉幽扶着云初上了楼。 两人为云初选好了房间之后，又分别选了云初隔壁的两个房间，生怕云初遇到危险。 清珏没有办法，只好选了云初对面的房间。扶良与菱华自然不会离清珏太远，也跟着选了清珏左右的房间。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如剑与冉幽便去了找了云初，清珏见状也跟了过去。 “云初……”清珏刚想出声，却被云初阻止了。 她顺着清珏的声音对着他轻微的摇了摇头，放在袖中的手指了指身后。 清珏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云初身后的窗户。 与之一个小巷之隔的，是另一户人家的窗户，只不过此刻云初房间的窗户开着，而那扇窗户则紧紧的关闭着。 “云初，你一向身子弱，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不宜吹风，怎么还开着窗户，万一生病了怎么办？”清珏顺其自然的走到云初身后，将云初房间的窗户关上，又将耳朵贴在窗户上等了许久。 “他们走了。”云初淡淡道。 “小师妹怎么知道，那扇窗户后面有人？”如剑坐在云初的对面，奇怪的问道。 “自从的眼睛看不见后，其它的五感变得十分的灵敏，尤其是耳朵。”云初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从师兄们将我带进这个房间，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我就隐约听到一声关窗户的声音，并且窗户后面有人走动，那人一直都呆在窗户旁，我可以感受到房间里的风，说明我的窗户是开着的，但是你们进来后，对于对面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根本不知道对面有人，可我明明听到对面窗户前的脚步声，说明，对面的那扇窗户是关着的。” 清珏不动声色的坐到了云初的旁边，心中有些忐忑。 自从那日生辰宴后，他便被学院的院长叫走，升到了上品班。 其实在学院中他也远远的看过云初几次，但是，没敢上前。 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方式去对待云初，才能让她接受自己，最起码不要那么反感。 院长让他带这次的任务时，他还有些犹豫，遇到云初更是意外之喜。 只要能有正当的理由呆在她的身边，无论是以什么方式，都可以的。 “对于这个长生镇还有那个石镇长，你们有什么看法？”清珏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压制中心中的颤抖，低下头，问向桌上的三人。 “暂时没有。”如剑皱了皱眉头。“无论是整个城镇，还是石镇长，都没有任何的破绽，我们暂时看不出什么。” “没有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云初淡淡道。“万事总有个因果，石镇长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友善，就连小镇的秘密都这么轻易的便与我们说了。还有，他口中的那些客人，只说是进来寻找长生的秘密，却没有说他们有没有出去，怎么出去的，现在人又在哪里，这一切的疑点我们都不得而知，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尤其是在我们法术全失，还失去一项感官的情况下。” 冉幽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只能听着三人分析。 “为今之计，只能先静观其变，看一下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清珏沉声道。“我猜测，长生之术的秘密肯定与还阳草有关。” 四人刚分析了没多久，扶良就敲响了云初房间的门。 “云初，清珏在你这边吗？石镇长喊我们下去吃饭。” 因为一开始就知道这次的任务在凡界，为了不暴露身份，路上的时候，清珏特意嘱咐过大家以姓名相称。 “走吧，扶良在外面喊我们，说是石镇长叫我们吃饭。”云初将扶良的话转告给如剑与清珏。“多少吃一些，不能让他们起疑。” 如剑读懂了云初的话，起身，与冉幽一左一右，扶着云初下了楼。 客栈的大厅中已经坐满了他们的人，桌上也摆满了饭菜，应该就剩下他们四个人了。 “小地方，粗茶淡饭，还望各位侠士勿要嫌弃。”石镇笑着站起身，迎上了清珏四人。 如剑与冉幽将云初带到另一桌，撇下清珏，让他与石镇长、菱华、扶良一桌。 现在是特殊时期，清珏也知道如剑两人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云初，而他是二十个人中的领队，招呼石镇长也是理所应当，但是，他还是想和云初一桌，好不容易见到她，不想就这么分开。 想归想，也只能想想，所有的思绪也只是在一瞬间，清珏悄悄的看了一眼云初，附和着石镇长坐了下来。 “这已经很好了，多谢石镇长款待。”清珏微笑道。 “你们不嫌弃就好。”石镇长十分满意清珏的回答，大笑道。“来，尝尝咱们长生镇的饭菜，看看能不能吃得惯。” 所有人都没有动筷子，不动声色的看着清珏。 清珏对着石镇长笑了笑，拿起了筷子，在众人的目光下吃下了第一口。 其他人也随着清珏的动作，夹了一口青菜。 “味道很好，石镇长也一起。”清珏淡定的招呼道。 石镇长再次开怀的笑了起来，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为清珏介绍。 清珏不动声色的夹着菜品，若是仔细观察，除了第一口的青菜，其他菜都是石镇长吃过的，他才动筷。 都是修炼了万年的神仙，在场的人一个比一个精，又怎会冒然尝试，隐晦的观察着清珏的动向，一步一步都跟着清珏的动作行事。 云初这一桌吃的很安静，如剑与冉幽将她关照的很好，根据她在紫微宫平时的偏好，时不时的用公筷为她夹些菜。 一顿饭，每个人都吃的小心谨慎。 酒足饭饱之后，石镇长起身，随意的一般，走到云初身旁，热情道：“小姑娘看着有些文弱，东西也吃得少，饭菜可还吃的习惯？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吩咐后厨，让他们给你做。” “甚好。”云初淡淡的回了一句，侧着脸对着石镇长的方向。“多谢关心。” “客气什么，小姑娘出门在外的，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要照看着一些。话说，我的女儿也有你这么大，只不过他身子不好，只能在家养着，不好出门。”石镇长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动容。“今日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带你们去看巫医，要是能治好你的眼疾，也算是不负此行了。” 云初有些奇怪，石镇长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她去看巫医，就连吃完饭，都要提醒一番。 面上没有任何的怀疑，云初对着石镇长的方向点了点头。 “那就劳烦石镇长了。” “不劳烦。”见云初答应，石镇长明显整个人都高兴了不少。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你们好好休息，明日我再过来。” 晚上，众人再次聚到云初的房间。 “明日巫医之行恐有蹊跷，我们须得小心。”如剑一脸的严肃，皱着眉头道。 “我们分成两批，大部分人，按照石镇长的意思，去看那个所谓的巫医，其他人，两两一组，互相配合照应着，出去打探消息。”清珏建议道。“耳朵听不见的与无法说话的人一起，两两相帮，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即离开，自身的安危最重要。” “最好彼此之间约定好一些动作手势，一旦发现不对劲，就互相打掩护离开。”云初补充道。“也可以带一些纸和笔，不会唇语的可以通过文字沟通。” “我会吩咐下去的。”见苏站在一角，认真的听着两人的建议。“他们有些都是跟着我做过许多次任务的老手，放心吧。” “还有一点。”云初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我们在这边，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万事须得小心。” 见苏一一记下来两人的嘱托，就离开了。 长时间的呆在一起，恐会引起客栈内百姓的怀疑。 第二天一早，石镇长就在下面等着了。 云初推开房门，如剑与冉幽立即将她扶好。 清珏也不恼，从身旁拿出一根半人多高的长棍递给云初。 “这是我昨天晚上熬夜给咱们队伍失明的人准备的，每人都有一根，一方面可以作为武器防身，另一方面可以给你们探路。” 其实他是特意给云初准备的，但是，怕云初不收，就给每个失明的人都准备了一根。 “多谢。”云初接过长棍，将它当做拐杖，握在手中试探了几下。“很不错。” “你用着顺手就好。”听到云初的话，清珏开心的笑了笑。 与平日里惯有的微笑不同，这个笑容十分的真实。 “赶紧下去吧，石镇长已经等了许久。”如剑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暗想着，这个清珏仙君就是不安好心，想方设法的破坏小师妹的道心，得亏小师妹现在失明了，否则，万一被这个小子影响可就不好了，以后，他要看的紧一些。 菱华见清珏迟迟不下来，好奇的上楼查看，就看到清珏对着云初笑的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微微发苦。 第五十七章 神秘的巫医 自从进入到结界，她便失去了法力，又不能说话，更糟糕的是，她身上带的所有法器都因为结界的原因失效了，当真成了队伍中拖后腿的存在。 所以，她处处小心，默默的跟在清珏身边，生怕自己成为连累大家的罪人。 她也知道这次任务的凶险，不想成为累赘。 但是，看到这一幕，还是会忍不住的心酸。 她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 上前轻轻的拉了一下清珏的衣角，菱华看到，清珏嘴角的笑容立即淡了淡。 “让石镇长久等了。”清珏上前几步，走到石镇长面前。 “没有，也就到了一小会儿。”石镇长看了清珏身后的云初一眼，关切道：“小姑娘昨晚睡得可还习惯？” “多谢石镇长关心，一切安好。”云初淡淡道。 “那就好。”石镇长这才重新坐回原位。“快，早饭还温着，吃完了，我带你们去巫医那里看眼睛。” 虽然奇怪石镇长为什么对于让自己去巫医那里那么执着，还有些急切，但是，云初全程都装作第一次出远门，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模样。 整个早饭，云初都能感觉到石镇长若有若无的视线来回的从自己的身上划过。 草草的喝了一些粥，云初便放下了碗筷。 石镇长见状，连忙关切道：“怎么就吃了这么一点，是不和胃口吗？要不要我再去吩咐厨房做些其它的食物。” “不用了。”云初淡淡的拒绝了。“我早上起来，一向没有什么胃口。” “原来是这样。”石镇长点了点头。“那还等什么，我们去巫医那里吧。” “不急。”云初平淡的坐在桌子前，不见半分急切的神色。 “你这小姑娘，治好眼疾对你来说可是人生大事，怎么还这幅淡定的模样。”石镇长有些急切，生怕云初反悔。 “我看过许多的大夫，都没有治好眼疾，本就没报什么太大的希望。”云初淡定道。“再者，我饭后喜欢静坐一会儿，最重要的是，我的师兄他们还没有吃完早饭，” “原来是这样。”石镇长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掩饰般的笑了笑，坐回了清珏身旁的椅子上。只是时不时看向云初的目光，暴露了他的不安。 主动权现在掌握在他们的手中，云初也不急，约莫座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才全部吃完早餐。 “小姑娘可休息好了？”石镇长再次安耐不住，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切、真诚一些。 “让石镇长久等了。”云初微微的点了点头。 虽然双眼暂时的失明，但是，冷淡的双眸依旧炫彩夺目。 长生镇四面环山，所谓的巫医，就住在长生镇边缘的林子里。 令人意外的是，巫医是一位十分年轻的男子。 “这是我们镇上唯一的大夫，我们都叫他小阳。”如愿的将云初带到这里，石镇长暗自松了一口气，为众人介绍，又略带些期待看向巫医。“小阳，快给这位小姑娘看一看。” “贵客来到，有失远迎。”小阳巫医看了云初一眼，对着石镇长点了点头。“各位里面请。” 清珏察觉到，得到巫医回应的石镇长，双眸明显亮了一下，看向云初的眼神更为热切。 如剑收到清珏对自己的暗示，连忙又靠近了云初一些，并且挡住了巫医看向云初的目光。 巫医也不恼，眼中仍然带着儒雅的笑意。 “这位姑娘，劳烦您上前一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竹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如剑将云初拦在身后，巫医气定神闲的坐在上座，两边隐隐有对峙的趋势。 云初伸出手，刚巧碰到如剑的手臂。 暗中拍了两下如剑的衣袖，拄着木棍走了出来，淡淡道： “那就劳烦小阳大夫了。” 似乎对云初的举动很是满意，小阳大夫笑了笑，扶着云初走到一旁，伸手抬起来她的下巴。 “好清冷的一张脸，远看是美，近看也勾人。” “还请小阳大夫专心为家妹诊疗眼疾。”如剑不满道。 “急什么，不是正看着嘛。”小阳大夫微凉的指腹略过云初的眼角。 云初只闻到一阵草药的清香。 清珏却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暗想道，白瞎了这一张儒雅的脸，行为却那么轻浮，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大夫。 “怎么样，能不能治？”如剑面上满是期待的询问道，一副心疼妹妹的好兄长形象。 其实他们都知道，云初的眼睛是因为结界的原因，只要出了结界便会恢复。 众人都已经做好了巫医回答治不好的打算，就连扶良，都已经在脸上提前摆好了失望的表情。 巫医松开了云初的下巴，看了众人一眼，幽幽的说了一句：“可以。” 如剑与清珏迅速反应过来，互相对视的一眼。 “你说云初的眼睛可以治好？”清珏确认道。“那么，我们这边有许多患有眼疾的人，是否也可以被治愈。” “当然可以。”巫医回过头，看着安静的站在一侧的云初，轻声道：“原来姑娘的名字叫做云初，倒是个好名字。” 云初用木棍探了探前方，才缓缓的走到如剑等人面前，淡淡道：“除了眼疾，其他的可以治吗？” “也可。”巫医对云初的态度明显温柔了许多，此刻到真像个翩翩君子。“你们这里，所有人的毛病我都可以治，只不过……” 巫医走到尚未，拿起桌子上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微微一笑。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治疗呢？云初姑娘就罢了，她长得很符合我的胃口，其他人若想让我出手，就要付出一些代价。” “什么代价？”如剑皱了皱眉头，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个嘛。”巫医放下茶盏，看向如剑，戏谑道：“每个人的代价都不一样，但绝对是你们做得到的，就是要看你们愿不愿意去做了。我这医舍就在这里，很乐意各位单独过来找我。” 他特意在单独两个字上面加了重音，目的不言而喻。 “对了，好心的提醒一句。”巫医戏虐的看着众人，缓慢道：“咱们这个长生镇，好进却不好出，一不小心，可是会没命的。” “小阳？”石镇长有些不明白巫医为什么要与这些外来人说这些，忍不住出声阻止。 巫医却看也不看石镇长，收起了和善的脸面，冷声道：“我有些乏倦，就不送各位了。” 石镇长还想说些什么，见巫医不想再说话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带着清珏等人离开了。 刚出医舍没多远，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各位侠士，我想起来找巫医还有些事情，你们就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到。” 说罢，也不等清珏等人的回应，匆匆的返回医舍。 如剑与清珏对视了一眼，不情愿的让出了云初身边的位置，又拍了拍冉幽的肩膀，两人悄悄的跟在了石镇长的身后。 清珏是他们这群人的领队，如果没有回去，太过引人怀疑。 “云初，我来扶着你。”清珏走到云初身旁，向着她伸出一只手，动作中带着明显的紧张。 云初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那就麻烦清珏仙君了。” 素净的手停在半空中，清珏连忙将自己宽大的手掌放在下方，小心的扶着她。 一直默默跟在清珏身边的菱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一路上都格外的沉默，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回荡着巫医说得话，一时间起了不少的心思。 到了客栈，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众人也不想在客栈的大厅空等着，心思各异的回了房间。 如剑这边，两人不紧不慢的跟着石镇长，看着他进了巫医的医舍。 “再凑近点。”如剑小声的对冉幽道。 冉幽点点头，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医舍。 “倒也算聪明。” 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满是忐忑，走到自己面前的石镇长，巫医淡淡的说了一句，只是说的是谁就不知道了。 “巫医大人，今天的那位姑娘，你看是不是——”石镇长没有说下去，但很明显，两人都懂。“我的女儿等不了多长时间了。” “嗯——”巫医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淡淡道：“一切照旧便可。” “我知道了。”听到巫医这么说，石镇长明显放下了心，不住的对着巫医弯腰。“多谢巫医大人，东西我会尽快给您送过来。” 巫医像是想起来什么，对着就要走出医舍的石镇长道。 “善意的提醒一句，有时候，有些事情，也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动手，互惠互利这种做法，也是人类的一大特长，要善于琢磨人心。” 石镇长迈出门槛的脚步停在原地，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笑着对巫医道：“多谢巫医大人提醒，我明白了。” 外面的如剑与冉幽有些疑惑，但是，看着石镇长已经离开了，两人也不敢耽搁，连忙赶在石镇长之前回了客栈。 清珏、如剑、冉幽还有见苏此刻都聚在云初的房间，云初侧着耳朵，确定对面没有人之后，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第五十八章 独处 “那个巫医绝对不简单，石镇长当着我们的面叫他小阳，背地里却称呼他为大人。”如剑回忆着医舍中的情形，沉声道。“他们似乎在做着什么交易，石镇长为了救自己的女儿，似乎要交什么东西给那个巫医，而交的东西貌似与小师妹有关。” 如剑将自己读到的唇语原原本本的给众人复述了一遍。 “这几日，云初的身边必须要有人陪着，以防万一。”清珏皱着眉头道。 他们被困在这边，法术尽失，就连本命武器都召唤不出来。 “我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弱。”云初清淡的眉眼闪过一丝不悦。 “虽然没有了法术，我还有剑术，单打独斗，在场能打过我的，没有几个。” “我们都知道。”如剑明白云初不愿意被看轻，不愿意像一个花瓶那般被他们保护起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目前石镇长的目标只是你。” 云初没有再说话，紧皱的眉头也没有松开。 见苏连忙扯开话题。 “出去探查的人也回来了，但是，他们没有问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这个小镇上的人出奇的团结，似乎每个人都在互相的打着掩护，我们的人问不出什么。” “为今之计，就是要查清楚整个长生镇到底在掩藏着什么，还有那个巫医，总觉得我们所有人都被他看得十分透彻。”清珏分析道。 云初也点了点头。 “今日他说的那些话，明显是为了让我们恐慌，怕是晚上，便有人忍不住会去找他。” “我去与他们说一声，不要单独行动。”见苏听了云初的话，就要起身。 “没用的，你约束不了所有人。”云初的声音满是薄凉。“很多人，一旦被逼到了绝境，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包括丢掉底线与良心。” 见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能劝的了一个是一个吧。”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不然，只会自乱阵脚。”如剑沉着道。 “怕就怕，今夜会出事……”云初冷淡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却从每个人的身上扫过。 “今天晚上，我悄悄的找到石镇长的家中，一探究竟。”清珏琢磨道。“至少弄清楚石镇长的女儿生的是什么病，他到底要从云初这里拿到什么。” “还是我和冉幽去吧。”虽然不是很想清珏与小师妹单独相处，但是，如剑还是选择以大局为重。“我是剑修，就算没有了法力，体力也比你们强得多，我和冉幽又是几万年的师兄弟，配合默契，远比你去要方便得多。” 清珏看了云初一眼，点了点头。 “待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我们便出发。”如剑满脸都是慎重。“小师妹，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让她受伤。” “就算是拼了命，我也会保护她的。”清珏郑重的对着两人承诺。 “那我就时刻注意着这边其他人的情况。”见苏附和道。 “如果有什么一处，就到我隔壁的房间找扶良。”清珏没有反对。“待会儿你去他那里商议一番，外面就交给你们了。” “定不辱使命。”见苏起身，对着清珏的方向行了一礼，摸索着走了出去。 另一边，因为心情烦闷出去散心的菱华却意外的遇到了一个人。 “这位小姑娘一个人出来，是有什么心事？”石镇长像是随意的遇到的一般，打招呼道。 菱华的眼中闪过一丝防备，就要转头离开。 石镇长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招呼着菱华来到一处馄饨摊坐了下来。 “这里这么多人，小姑娘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快坐下来尝尝咱们长生镇的特色混沌。” 菱华没有理会，刚走了几步，却因为石镇长的话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你不能说话，我可以请巫医帮你治好，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不仅如此，我还能让你喜欢的那个清珏少侠不再忽视你。” 菱华不屑的看着石镇长，像是在问，你能有什么办法。 她追着清珏这么长时间了，所有方法都用尽了，也打动不了他，如今这一个小小的凡人还能帮到她？ “山人自有妙计。”石镇长胸有成竹，端起桌上的馄饨，大口的吃了起来。 想起清珏对此人的防备，菱华并没有答应下来，看了一眼吃的尽心的石镇长，再次转身，默默离开了。 “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等你的答复。”身后传来石镇长的声音。“好好想想，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菱华的脚步缓了缓，像是在心虚，又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回到了客栈，天色已经黑了下去，菱华想将今日遇到石镇长的事情告诉清珏，去了他的房间，却发现没有人。 正巧看到从扶良房间中出来的见苏。 见苏闻了闻空气中女孩子的香粉味道，不确定的问道：“可是菱华？” 菱华无法说话，只是向着见苏走进了几步，在他的手心写了清珏两个字。 “清珏在云初小姐的房间里，你找她可是有事情？”见苏解释道。 菱华想了想，决定在清珏的房间里等他。 自己告诉他石镇长单独找自己的事情，他便一定会明白自己的价值，开始重视自己。 “刚刚问店家要了一些茶，看起来不错，来尝一尝。”如剑与冉幽离开后，清珏拿出下午自己从店家哪里要过来的茶，给云初沏了一壶。 “有劳费心了。”云初接过茶盏，面对着窗户的方向，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一瞬间，清珏仿佛又回到了他历劫时在东宫的那段时光，云初也总是这样，手中端着一杯茶，不紧不慢的喝着，看着外面出神。 “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清珏感叹道。 云初侧过脸，皱了皱眉头。 意识到自己失言，清珏回过神来，连忙补充道：“我们如今被困在这里，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换做别人我也会这么做，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也不用这么介意我对你的好。 后面一句，清珏放在心中，没有敢说出来。 “是我多虑了。”氤氲的茶雾遮住了脸上的情绪，云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这段时间，我会尽力的配合你们，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 她如今双目失明，确实让师兄他们费心了。 “没有麻烦。”清珏见云初的茶盏见了底，又默默给她到了一杯。“我既然作为领队，就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安全，何谈麻烦一说。” 云初没有说话，沉默的喝着手中的茶。 “你若是困了，就到床上睡一会儿，等如剑他们回来，我再叫醒你。”清珏看着云初如玉的侧颜，又想到云初灵敏的五感，连忙转移了视线。 “不用了，我还不困。”云初轻声道。 过了一会儿，见房间里面没有回应，有些疑惑。 “清珏仙君——”她明明感觉到清珏的呼吸就在身旁。 清珏因为心虚，将视线放在一旁的窗沿上，并没有看到云初的唇语。 云初心中疑惑更甚，她抽出一只手，身体微微前倾，朝着清珏的方向探过去，刚巧碰到了他的侧脸。 微凉的触感让清珏回过头，入目的便是云初靠近的容颜，白哲的脸上扬起一抹红晕。 “清珏可是身体不适？”云初皱了皱眉头。“我听到，你的心跳得很快。” “……没有。”清珏屏住呼吸，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刚刚唤了你两声——”云初解释道。“若是累了，可以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 “刚刚在想事情，有些出神。”清珏深吸一口气，声音还有些颤抖。“没有注意到你的唇语。” 房间之中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清珏克制着自己，不看向云初。 等再次回过头，发现云初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清珏起身，俯身欲将她抱到床上。 察觉到有人接近，云初猛然惊醒，刚想将来人推开，就听见清珏温柔的声音擦过耳尖。 “桌子上睡着不舒服，去床上吧，我守着你。” 云初的耳朵动了动，有些微红，却也没有反抗，缓缓的又睡了过去。 见云初睡得沉了，清珏这才肆无忌惮的看向她。 就连他自己也不曾想到，有一天，会这么喜欢眼前的这个人。 凡间的记忆还历历在目，虽然短暂，却是他漫长岁月中最鲜明的存在。 那个在自己最狼狈、最灰暗的人生中给了自己光亮的人。 摸了摸自己再次猛烈跳动的心，清珏伸手，想轻轻的触碰一下自己曾经偏执了一辈子的容颜，却又在快要碰到时，胆怯了。 怎么会这么喜欢，不由自主，完全控制不住。 从小，清珏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会权衡利弊，做对自己最有利的事，理智的令人害怕。 云初是他理智中最后悔的例外。 从凡间回来后，他无时无刻的不在后悔，如果当初自己对她好一些，不把她独自留下去对抗穷奇，会不会就有不一样的今日，会不会，她就不会修无情道了。 从寻找第一颗固魂草开始，泫泽仙君就将前后的因果告诉了他，他现在真的后悔了…… 第五十九章 菱华的异常 清珏就这么一直看着云初，直至天色渐明，如剑与冉幽匆匆归来。 与之一个走廊的对面，菱华也在清珏的房间里等了一宿。 她看着桌上的油灯燃尽，整个房间陷入黑暗，看着天边的太阳缓缓升起，她等的人始终没有回来。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菱华走出清珏的房间，看了一眼云初紧闭的房门，双眸晦涩不明。 她不会就这么认输的，就算……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云初察觉到房间之中还有其他人，猜测大师兄他们已经回来了。 “已经天亮了。”清珏扶着云初下了床，轻声道。“如剑他们刚刚回来。”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云初看着前方，眼睛却没有看向如剑两人。 “正事要紧，待会再去休息。”如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云初说道。 云初这才将脸侧向如剑，一手接过清珏递过来的长棍，一手搭在清珏的手掌上，任由他将自己带到桌子前面。 四人刚刚坐下，扶良扶着见苏也敲门走了进来。 “来得正是时候，如剑他们也刚回来。”清珏坐在云初身旁，给她倒了一杯水，又给见苏两人留了位置。 “我们昨天晚上找到了石镇长的家悄悄探查，却并没有发现石镇长口中说的女儿。”等人坐齐了，如剑才开口道：“疑惑之下，我们等石镇长睡着了，就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寻找，终是一无所获。” 听到这里，几人不禁有些失望。 “听我说完。”如剑继续道：“还好冉幽是冥界之人，就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他感觉到石镇长家的院子中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死气，我们在院子中四处摸索，终于找到了一间密室，看到了石镇长的女儿……” “死气？”见苏疑惑道：“我以前也接过冥界那边的任务，如若这个死气真的是石镇长的女儿身上的，那么她……” 如剑对着见苏点了点头。 “密室中寒冷无比，石镇长的女儿躺在一口冰棺中，死气也确实是她身上的，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完全死去，不知道石镇长用了什么办法，保留了他女儿一口气。据冉幽分辨，那缕死气应该存在了有一段时间。” “所以，他才那么急切的要从云初这里取走什么，救她的女儿？”清珏看了一眼云初，沉声道。“想要救活一个几乎一只脚已经踏进冥界之人，所需要的代价必定不会小，石镇长很有可能是想要了云初的命。” “以命换命，起死回生这些与还阳草到底有什么联系，我很好奇，石镇长到底想怎么做。”即便听到石镇长想要自己的命，云初也是一脸的平淡，反而分析起了石镇长与还阳草的联系。“还记得我们刚到长生镇，石镇长说的话吗？” “凡是长生，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么，石镇长的代价又是什么？”云初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我们所见到的石镇长，还有这长生镇上的所有人，他们真实的年纪，真的如我们以为的那般吗？” “你的意思是？”清珏也被云初的猜想吓了一跳。 “我立即让大家重点去找一下长生镇的祠堂或者族谱。”见苏满脸都是凝重，这个任务比他从前接到的所有任务都要棘手，一般学院不会发布一些危及生命的任务让学生们去做，怪不得这次的积分点这么高。“如果正如云初所说，这个长生镇的所有人，对我们来说都十分的危险。” “还有那个巫医，昨日她只说了可以为云初医治眼睛，却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我们还得再去找一下他。”如剑补充道。“看他的模样，应该是知道什么，不像会说谎。” “那待会就兵分两路。”清珏思量片刻。“如剑与冉幽就留在客栈，不参与此次行动，见苏你与扶良一起负责打探消息，我和云初再次去巫医那边。” “我不同意。”如剑打断了清珏的话，满脸的不赞同。“你一个人保护不好小师妹，冉幽可以留在客栈休息，我没关系的，和你们一起。” 冉幽阴森的盯着清珏，浑身散发的怨气，所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赞成。”云初从容道。“你们已经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了，没有法力支撑，身体会垮掉的，有清珏在就可以了，更何况，我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小师妹……”如剑想再争取一下，被云初无情的拒绝。“大师兄和六师兄担心我，我知道，但是，我也同样想保护你们，换位而言，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没有任何余地。” 如剑没有办法，暗想着待会他悄悄的跟在两人身后，再次被云初戳穿。 “若是大师兄想要悄悄的跟在我们身后，那么，我便自己走到石镇长的面前，任他处置，到时候，要我的命也好，折磨我也罢，我都心甘情愿。” 如剑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清珏带着云初离开，并且不住的叮嘱清珏，一定要保护好云初。 一行人走到客栈的门口，见到菱华从外面走进来，有些奇怪。 菱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掩饰过去，几人都没有看见，她快速的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石墨和纸，询问道：“清珏哥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可以一起吗？” “我们有要事要办，你今日呆在客栈中，不要随意出去。”清珏冷声道。虽然，已经决定要与菱华保持距离，但是，毕竟是跟着自己一起出来做任务的，他要对她的安全负责。 “我知道了，谢谢清珏哥哥的关心。”菱华乖巧的对着清珏笑了笑，看了云初一眼，就直接走进了客栈。 云初侧过身，给菱华让道，一行人目视着菱华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 “她不对劲。”云初肯定道。 “确实有些奇怪。”清珏都已经做好了被菱华纠缠的准备，没想到她就这么轻易的便离开了。 “有谁知道她一大早去了哪里吗？”名义上来讲，云初与菱华做了三万年的情敌，对彼此也有一定的了解，若非是云初这般，突逢巨变，性格一般来说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见苏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昨天晚上，我在清珏的门口看见了菱华，听她的口气，应该是找清珏有事情，我告诉她清珏在云初那里……” “注意一下她的动向。”云初皱了皱眉头，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莫名的，想起巫医对石镇长说的话。“话说，今日石镇长并没有过来——” “先按照计划行事吧。”清珏扶着云初，对如剑等人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去巫医那边。” 送走了云初，如剑和冉幽便上了楼。 正巧碰到刚从云初房间里匆匆走出来的菱华。 菱华见到两人猛然一惊，她还以为所与人都出去了，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进入云初的房间。 “不知菱华姑娘趁着我师妹不在，进入她的房间，是想干什么？”如剑沉下了脸，紧紧的盯着菱华，厉声质问道。 菱华背对着如剑，满脸的阴沉。 “我听见云初的屋子里有声音，就进去看了看。”菱华将写在纸上的话展示给如剑看。 “那菱华姑娘找到了什么吗？”如剑显然并不相信菱华的说辞。 身旁的冉幽甚至想上前，将菱华绑起来，等清珏和云初回来再作处置。 菱华对着两人摇了摇头，畏惧的看了冉幽一眼，连忙在纸上写道：“可能是我听错了，也许是风吹动窗户的声音，对了，清珏哥哥让我不要乱跑，我就先回房了。” 直接将纸塞给如剑，也不等两人回应，菱华慌忙的跑了回去。 如剑与冉幽对视了一眼，推开云初的房间，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并没有什么异常。”如剑对着冉幽道。“窗户也是关着的，显然，她在撒谎。” “那她来小师妹的房间到底有什么目的？”冉幽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写道。 如剑不解的摇了摇头。 “等小师妹回来，我们再让她好好检查一下。” 另一边，清珏带着云初走到了巫医哪里。 似乎早就预料到云初要来，巫医已经泡好了茶。 “听说你喜欢喝茶，尝尝我这里特色的竹叶茶。” “费心了。”云初垂下眼睑，接过巫医递过来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好茶。” “你喜欢就好。”巫医听到云初的话，满意的笑了笑。“你就不怕我在茶里面下毒？” “我想，小阳大夫是一个骄傲的人，不屑于做这种下毒的事。”云初放下茶盏，淡淡道。 “有胆识，你果真对我的胃口。”巫医脸上的笑容更加放肆。 “我们来长生镇不过两天，不知小阳大夫是如何得知云初喜欢喝茶的。”清珏面上带着习惯性的微笑，不经意的询问道。“据我所知，在此之前，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曾与小阳大夫认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交汇，一个温润，一个儒雅，本应该十分和谐，如今却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第六十章 叛变 “长生镇的所有事情，只要我想，便都能知道。”巫医吹了吹茶盏中浮在上方的茶叶，轻轻的嗅了一口。“包括你们的一举一动，以及来这里的目的。” 云初一脸的若有所思，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今日前来，是想劳烦小阳大夫为我医治眼睛。” “好说，好说。”巫医放下手中茶盏，满眼含笑的看着云初，轻声道：“你的眼睛我可以无偿帮你治好，但是，你需要在我这里陪我几天。” “多说是无偿了，怎还要云初在这里陪你？小阳大夫的话似乎有些前后矛盾。”不等云初回答，清珏便忍不住开口。 这个巫医敌友难测，若留云初一个人在这边，他不放心。 巫医并不理会清珏的话，只是询问云初的意见。 云初垂着眼睑，面色平淡，浑身的清冷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出尘。 “想让我留在这边，还请小阳大夫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喜欢云初姑娘，这个理由不够吗？”巫医玩笑道，一脸的玩世不恭，瞬间破坏了周身儒雅的气质。 云初没有说话，没有聚焦的眼睛直直的对着巫医的方向。 “不够。” 理由不够充分，并不足以说服她。 “好吧，就知道这样，云初姑娘还真是会伤人心。”巫医无奈的耸了耸肩。“我将你留下，是为了救你，难得遇到这么喜欢的一个人，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想杀我的人是石镇长吗？他和你做了交易，我知道。”云初试探道。“这样说来，我还要防备着小阳大夫。” “这倒是不用。”巫医无辜道。“交易是交易，我是生意人，有人来找我做交易，哪有不做的道理，只是，舍不得你死，又是另外一回事，石镇长那边迟迟拿不到你的头发与指尖血，交易无法达成，那可就与我无关了，两边互不耽误。” 头发，指尖血…… 云初不明白巫医是故意透露这些消息还是其他，只是默默的将试探出来的线索记下。 “既然如此，那恕云初不能领会小阳大夫的好意，客栈中还有家兄在等着，这眼睛，我就不治了。” “别呀，咱们有话好商量。”巫医起身，又为云初的茶盏添上新茶。“这样吧，两日之后，若云初姑娘还能活着，我就立即为云初姑娘医治眼睛，怎么样？” “那就多谢小阳大夫了。”云初起身道：“还请小阳大夫静候佳音。” 清珏默默的扶着云初，走出了医舍，临走时还看了巫医一眼，一向温和的双眸中满是晦暗。 巫医对着清珏，扬了扬手中的茶盏，一脸的不以为然，甚至还有着淡淡的挑衅。 两人刚出医舍没多久，一群蒙着面的百姓突然将两人围起来。 “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云初耳朵动了动，询问道。 “有一群蒙面人将我们围了起来，看衣着应该是镇上的百姓，来者不善。”清珏解释道，连忙将云初护在身后。 医舍中，巫医似有所觉，一边喝着茶，一边感叹道：“无论活了多久，都还是那么的蠢。” “我能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云初握紧手中的木棍，放开五感，仔细聆听周围之人的脚步声。 “抓住他们。”其中一个拿着锄头的大汉大喊道，一群人蜂拥而上。 “不用顾及我，我可以。”云冷声道。 耳边有风声滑过，云初躲开向着自己砸过来的拳头，手中的木棍对着那个村民狠狠的挥了过去。 即使眼睛不便，她还有耳朵，还有辛辛苦苦在瑶光峰练的剑术，对付这些不会武功的百姓，绰绰有余。 来的人似乎没想到云初和清珏会这么厉害，不多一会儿，便全部败下阵来。 为首的大汉见情况不对，连忙带着百姓又退了下去。 “云初，你有没有受伤？”清珏也顾不上去追那些人，连忙跑到云初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我没事，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云初摇摇头，只是强烈的运动之后，因为没有法力的支撑，而不停的喘着粗气。“第一次体会到，完全没有法力的战斗，还挺辛苦的。” 见云初确实没有明显的伤痕，清珏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那个巫医所说的都是真的，石镇长确实想要你的命，并且已经等不及，开始狗急跳墙了。” “我们先回去。”云初顺着风中传来药味的方向看了一眼，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医舍里面的人肯定也察觉到了，只是，这次的袭击，他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两人回到客栈，见苏与扶良他们已经回来了，如剑和冉幽也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精神，此刻正聚在一起讨论探查到的消息。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如剑无意间瞥了一眼客栈门口，正好看见云初他们。“身上怎么这么多灰尘？可是遇到了什么？”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群村民的袭击。”清珏解释道。 “有没有受伤？”如剑一听，连忙拉过云初，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我没事。”云初无奈道。“他们都是寻常的百姓，没什么功夫，很快就解决了。” “是百姓不错，寻不寻常，就不好说了。”见苏被扶良扶了下来，小声的说了一句。 如剑看了看客栈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沉声道：“回房间再讨论。” 一行人进了云初的房间内，仔细确定了四周没有人后才坐下。 “今日你们刚离开，菱华就进了小师妹的房间，正好被我们撞见。”如剑对着云初道。“你检查一下，房间里可是多了什么东西，或者少了什么？” 云初摇摇头。 “我想我知道她在找什么。” 清珏见状，立即将他们在医舍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说给四人听。 “这么说，石镇长想要女儿起死回生，就必须要云初的头发与指尖血，而菱华很可能与石镇长达成了某种协议，她帮助石镇长取这两样东西，而石镇长帮她其他的事情。”见苏严肃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菱华仙子可就真的令人太失望了。” 他们在这边费尽心思的做任务，甚至可能有生命的危险，她却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背叛他们的事情。 “她应该什么都没有找到。”云初由衷道：“我的发质一向很好，没有掉头发的情况发生，一根都没有掉过。” 最后一句是云初特意强调的。 众人不禁笑了笑，就连一向严肃的如剑都不禁弯了弯嘴角。 原本因为菱华叛变的事情，气氛很低沉，被云初这么一说，焦灼的氛围瞬间轻松了起来。 “小师妹这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本领是和你五师兄安茗学的吗？”如剑面色终于不再冷凝，甚至有了开玩笑的心思，虽然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面瘫，不是熟悉的人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云初眼底盛满了笑意，继续一本正经道：“大师兄，正事要紧，你这么说五师兄，他会哭的。” “大师兄知道了。”如剑手握住拳放在嘴上，掩饰的咳嗽了一声。“我们继续……” “石镇长与菱华他们要算计的是我，我都没有说什么，你们怎么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云初的目的已经达成，从容道：“见苏，我和清珏刚回来，麻烦你说一下你们打听到的消息。” 见苏点点头，略降思索后，开口道： “我们照着之前的思路，避开人群，找到了长生镇的祠堂，发现他们的灵位只有寥寥几个，但是，照着如今长生镇的规模与石镇长的话来说，长生镇至少存在了好几百年。” “疑惑之下，我们找到一间密室，里面藏着一本族谱，里面详细的记载了长生镇的祖祖辈辈，令人惊奇的是，我们见到的石镇长，他已经活了四百年。” “果然是这样。”清珏有些恼火。“他们的永生，却需要别人用鲜血做代价。” “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拿到头发与指尖血后具体要怎么做才能让已死之人复活。”云初皱着眉头。“要不，我亲自试探一下，找个机会将自己的……” “我不同意。”云初的话刚说到一般，就被清珏拒绝。“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不需要你以身犯险。” 云初被清珏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盏掉在了地上，如剑拍了拍云初的后背，厉声道： “不同意就不同意，清珏仙君何必这么大声。” 虽然他也不同意。 “是我唐突了。”清珏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愧疚的看了云初一眼，将地上的茶盏捡起，坚定道：“但是，云初刚刚的提议——” “在下也不同意。”见苏接在清珏后面说道。 云初试图还想说服如剑等人，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扶良疑惑的看了众人一眼，起身将门打开。 是他们一行人中的两名伙伴，看起来一脸的慌张，眼中还带着深深的恐惧。 “发生什么事情了？”见苏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扶良见状，立即上前扶着他。 第六十一章 死亡 “兰荣死了，死在我们的眼前——” 兰荣是他们队伍里的其中一位，平时跟在见苏身后忙前忙后，颇为勤快。 “什么？”见苏一惊，扶着扶良的手松了松，向后退了好几步。“兰荣他怎么突然就死了？” “我们也不知道。”那两人道：“我们刚刚去兰荣的房间里找他，顺便在他的房间里面坐了一会儿，正聊着天，就看见兰荣突然开始七窍流血，紧接着就倒在地上，最后化成一团血雾消失了，连尸体都不见了。” 清珏听到门外的话，也走了过去，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对着见苏道： “我们去兰荣的房间看看。” “大师兄，六师兄，我们也一起过去看看吧。”云初对着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如剑和冉幽说道。 其实如剑早就想过去了，但是怕云初留在这里不安全，所以安耐住心中的疑惑，并没有起身。 一行人来到冉兰的房间，里面已经围满了人。 云初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不禁皱了皱眉头。 如剑一边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云初，一边护着云初不被人挤到。 “屋内已经看不到冉兰的尸体了，只看到地上有一滩血，勉强看清是人的形状。先前那两人说的应该不假，那摊血就在桌子的旁边，看样子死前应该有过挣扎。” 云初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脑海中闪过巫医对他们说的话，她轻轻的拽了拽如剑的衣角，侧过脸问向如剑，虽然双唇在动，但是全程没有一点的声音。“现在屋内还有多少人？” 如剑回过头，环视了一圈，在她耳边轻声道：“包括我们在内，十五人。” “现在，带我出去，赶紧。”云初面上有些凝重，如剑见状，连忙扶着云初出了兰荣的房间。 “怎么了？”清珏虽然在查看屋内的情况下，却也时刻注视着云初这边的动向，见到她脸色不对，立即跟了出来。 “兰荣绝不是第一个死的，可能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云初猜测道。“还记得巫医的话吗？” 清珏与如剑脑海中同时响起巫医说过，他可以医治他们所有人在结界中所失去的感官，但是要付出代价，并且每个人的代价是不同的。 “我怀疑，昨天晚上有人与巫医做了交易，所谓的代价很可能就是盗取兰荣等人的头发与指尖血，巫医与整个长生镇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一边与我们坐着交易，一边与长生镇的百姓也坐着交易。如果我没有猜错，其他的房间里，应该还有人死去。” “我立即去排查。”清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返回了兰荣的房间。 “各位——”他站在门前，沉声道：“现在，你们回想一下，周围还有哪些同伴没到这边，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大家都会过来。” 被清珏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发现，有几个与自己走的近的人确实没来。 有了清珏的提醒，发现同伴没来的伙伴，立即去他们的房间寻找，果不其然，在他们的房间只看到一摊人形血水。 除了明面上一直待在房间里不见身影的菱华，这次一共死了四个人。 不少人面上都是挂着惊恐，生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明确咱们的队伍中，到底有是谁与巫医做了交易。”安抚好受惊的队伍，回到云初的房间，清珏一脸严肃道。“这样的事情，我怕以后还会发生，必须遏制。” “从另一方面讲，我们大概已经猜测到了，被拿了头发和指尖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接下来便是要将这个猜测证实。”云初分析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长生镇，应该有四个人从死亡的边缘活了过来。” “我立即派人去查一下。”见苏整个人都有些低沉，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好兄弟因为任务死在了自己眼皮底下。 “你先不要激动。”云初不太会安慰别人，她也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感同身受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现下最要紧是找到谁与巫医做了交易，恢复了感官，并且确定，他们是不是已经叛变。” “我知道了。”见苏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长棍，清珏等人甚至可以看到他泛白的关节。 “事情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也许那些拿了别人头发与指尖血的人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清珏迟疑道。 “希望如此吧。”云初神色淡淡的，不对清珏的话作太多的评论。 这场不算融洽的谈话，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清珏又返回了云初的房间。 “刚刚我说的话，是不是让你心情不好了。” “清珏仙君多虑了。”云初依旧坐在原本的位置，只是换了个方向，面对着房间中唯一的窗户。 “我……”清珏站在一旁，与云初仅仅只有几步之隔。“只是不想你不开心。” “我开心与否，与清珏有什么关系呢。”云初的神情仍然淡淡的，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她差点忘记了，她与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的所见、所感从来都不相同。 “你从发现兰荣死去之后，情绪便一直不太对。”清珏眼中有些急切，他讨厌这样，好像无论怎么努力，都进入不了她的世界。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云初随意的敷衍了一句，不想深入这个话题。“可能是我的无情道修炼的还不够吧。” 她一直都清楚都知道，人心经不住考验，可是，每一次依旧会忍不住有些惆怅。 那可是一起朝夕相处的同学，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可以毫不犹豫的下手。 也对，亲人之间也不过如此，何况只是同学。 虽然只与巫医见了两面，但是，她莫名的就是知道，那些找巫医做交易的人，巫医都会将交易的内容与后果一一说清楚，毕竟，从目前的的种种行为来看，他最喜欢玩弄的是人心，喜欢看着人们在生命与人性之间挣扎。 她知道人性本善，这个世界上也有许许多多的好人，他们可以坚守本心，始终保持着初心不负，但是，她更知道，这个世界上不缺乏恶人，以及许多还没来得及成为恶人的普通人。 或许那些交易之人可以说，我没有错，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想恢复而已，但是，那些什么都没有做，无辜枉死的人又该如何自居？ “云初，我知道，我曾经做了许多让你伤心的事情，我一直都在尽力的去弥补。”清珏向前一步。他想去触碰云初，却被她周身的冷意吓退了。 “曾经的事，我说过，已经过去了，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错，若你偏要一句交代，我只能送你一句‘有缘无分’。我们已经错过了，清珏。” 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我全力奔向你时，你视而不见，如今我离开了，你却又不顾一切奔向我，留下的不过是满身伤痕罢了。 “我累了，你走吧。”云初起身，摸索着走到床边。 清珏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失落的看了云初一眼，默默的转身离开。 夜色笼罩着整个客栈，黑暗中，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微弱的开门声传过来，云初不动声色，悄悄的握住了床前的木棍。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云初的床前。 那人拿出了匕首，慢慢的接近云初。 突然，云初挥动木棍，直直的挥向来人。 那人没想到云初会这么快醒过来，慌忙后退。 云初却不想放过她，手中的木棍像是长了眼睛，每一下都砸在来人身上。 那人一路躲闪，推倒了一旁的桌椅，阻止云初的行动，见云初被脚下的板凳绊倒，才得了空隙，慌乱的跑出了房间。 冉幽听到旁边的动静，连忙跑了过来。 见到云初房间杂乱的景象，立即扶起云初。 他没有办法说话，云初也看不见他写字，冉幽眼中闪过一丝烦躁，将云初扶到床上坐下后，跑去找了如剑。 扶良被冉幽砸门的声音惊醒，见到云初的房门大开，里面一片凌乱，连忙跑过去找了清珏。 “怎么回事？”如剑只穿了里衣，就被冉幽拉了过来。 “刚刚有人袭击我，被我打跑了。”云初坐在床边，完全没有了睡意。 紧接着，清珏与扶良也跑了过来，正好听到了云初的话。 “有没有受伤？”清珏跑到云初身边，紧张的问道。 “我没事。”云初摇摇头。 “怎么没事？你看，掌心都流血了。”清珏眼尖的看到云初掌心的血痕。连忙握住了她的手中。 “这是在打斗的时候，看不到脚下的板凳，不小心摔的，没什么大碍。”云初缩回了自己的手掌，漫不经心道。 “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清珏根本听不进去云初的话，固执的重新拉回云初的手，眼睛有些红润。 “我真的没有事情……”云初不知道清珏此刻的神情，但是，她精准的捕捉到了他声音中的颤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再次缩回自己的手，任由清珏给自己上药。 第六十二章 借命 清珏的动作很轻，仿佛自己捧着的是这世界上的珍宝。 云初作为被包扎的那一方，更能清楚的感受到。 一时间，她的心绪有些复杂。 “大概能猜到袭击的人是谁吗？”如剑感受不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满脸严肃的询问云初。 “嗯。”云初不再理会清珏，头转向如剑所在的位置。“从让进入房间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知道了。” “是菱华，对吗？”清珏一向温和的声音，此刻带着森森的冷意，仿佛是被触碰了逆鳞的巨龙，在发怒之前压抑的平静。 不等云初回答，清珏上好药之后，便起身走出了房间，不多一会儿，便将菱华抓了过来。 “清珏哥哥，你要干什么？”菱华一副被惊醒的样子，在纸上快速的写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别装了，菱华仙子。”清珏冷冷的看着菱华。 菱华第一次知道，原来清珏的双眸可以这么深邃、幽深，一眼看不到底。 “从你决定与石镇长合作的第一天起，我们就知道了，之后你所做的一切，我们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万万不应该对云初动手。” 菱华浑身一惊，最后挣扎的在纸上写道：“清珏哥哥，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对你很失望。”清珏平静道。 他不明白，曾经那个在他面前单纯天真的小女孩怎么会长成这副模样。 “不是的，清珏哥哥，你听我解释。”听了清珏的话，菱华满心都是惶恐。她匆忙的在纸上写着，试图为自己狡辩：“我不知道头发和指尖血的作用，石镇长没有告诉我，等我今天知道后，已经晚了。石镇长怕我反悔，将我的头发与指尖血收了过去，如果我今天拿不到云初的头发和指尖血，死的将会是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半夜来找她的，如果她不死，死的就会使我。我还不想死，清珏哥哥，你不是一向最疼华儿吗？你会帮华儿的，对不对？” 清珏自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着菱华所写的一切，甚至不再理会她，转过身走到云初身边。 以往，是他的纵容，让菱华无数次的利用自己伤害了云初，这次，他选择坚定的站在云初这边。 菱华眼中满是绝望，她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菱华仙子当真是好算盘，你不想死，那么就要我小师妹替你去死吗？”如剑本就冷冽的面容再配上低沉的声音，竟吓得菱华向后挪了好几步。“你也不想想，我们整个队伍对于长生镇而言不过是羊入虎口，他们用我们的生命为代价，延续着他们的生命，你觉得，与狼合谋的下场是什么？一直凶恶的狼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猎物离开吗？” 如剑每说一句，菱华就后退一步，直到退到墙角，退无可退。 “现在该怎么办？”清珏看向面前的云初。“你们想这么处置菱华，我都不会反对，并且，我会将这件事情，如实的禀告王母娘娘和玉帝。” 菱华坐在墙角，不断的向着清珏摇头，恳求他不要这样做，可惜，清珏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现在不是讨论如何处置菱华的问题。”云初站起身，向着房间的窗户走过去。 她刚刚听到了来自客栈外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 “石镇长已经等不及了，今日死的四人应该只是引子，如果我没有猜错，整个客栈现在已经被包围，他们准备与我们撕开面具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镇子的周围都被结界包裹着，我们又能去哪里？”清珏皱着眉头。 云初没有回答，侧耳听着下面的动静，细细的思考着。 “你们敢不敢赌一场？” “赌什么？”清珏看向云初的眼中满是信任。 “我们就赌巫医从始至终就不想要我们死。”云初从容道。“从见的第一面开始，他就提醒过我们这个小镇的危险，即便引诱我们与他做交易，也都是自愿的，只要我们不去做交易，警惕镇上的百姓，就不会死。”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巫医的医舍？”清珏了然。 云初点点头，看向身后的几人。 “你们觉得怎么样？” “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如剑思量片刻，沉咛道：“我们相信小师妹的判断，我即刻就去叫醒大家，我们一起冲出客栈，去医舍。” 不多一会儿，十六人的队伍就在二楼的走廊中集结完毕。 见苏了解到情况，也与如剑一样的态度，他相信云初的判断。 更何况，现在的形势也只能这样赌一把。 “我不同意。”并不是所有人，都赞成这场赌局。“那巫医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去了不是等于送死吗？” “我们呆在这里，也是死。”清珏毫不留情的帮云初怼了回去。“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们自己心里不会衡量一下吗？” “那巫医还杀了我们的同伴……”有人再次出声道。 “害死我们同伴的，从来都不是巫医，而是有些人的私心。”见苏也帮忙道。“直到现在，我们仍然不知道是谁与巫医做了交易，或许巫医告诉了你们交易的后果，或许没有，但是，你们要明白一点，在这个地方，能够帮助你们的只有与你们一起来的同伴，互相残杀，只会让所有人都走不出去。” “路就摆在这里，跟与不跟你们自己做决定。”云初不想在与这些人废话。“愿意和我们一起的就跟在我们身后，不愿意的，自己留在客栈，机会已经给了，是生是死，自己受着便好。” “天快亮了，我们走。”如剑对着众人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临时找的武器，猛地冲出了客栈。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人，听到见苏的话，最终还是跟了过去。 石镇长见众人冲了出来，立即围了过去，眼珠一转，大喊道： “只要你们交出云初那个小姑娘，我们就放过你们。” 清珏、如剑、冉幽立即将云初围在中间。 “大家不要被蛊惑。”见苏见状，立即提醒道：“他们根本就没想我们这群人活着出去，我们既是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出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不抛弃、不背叛。” “不抛弃，不背叛。”被见苏这么一说，众人大声的喊了出来，警醒自己。 “好啊，你们既然禁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管我们不客气了。”石镇长见蛊惑不成，对着身后的长生镇居民大喊，居民们立即扑了上来。 所有人，以云初为中心，紧紧的围城一个圈，一边打斗，一边向着医舍移动。 一个因为结界不能说话的同学，被锄头砸中了腿，旁边的伙伴立即将他扶了起来。 不料，那人一把退走同伴，大喊道：“你们不就是想用我们的命续命吗？我已经害了兰荣，不能再拖累大家了。” 身旁的伙伴大惊。 “你们快走，我们拖住他们。”又有三个人从队伍中走出来，冲向长生镇的百姓们。 “我们已经对不起过大家一次了，这次，就当是我们赎罪吧。” “走——”清珏看着用身体挡住百姓的四人，对着众人大喊道。 四人见队伍走远，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我们就算是死，也不给你们续命。” 说罢，齐齐将手中的武器换了个方向，刺向自己。 剩下的十二个人来到医舍时，已经天明。 石镇长等人追过来时看到门口的巫医，顿时熄了火，讪讪的退了回去。 巫医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早早的就敞开了门，等着他们。 “你还是来了，云初姑娘。” “嗯。”云初对着巫医伸出了手，巫医便把沏好的茶递到她的手中。“这几日可能要叨扰小阳大夫了。” “不叨扰。”巫医轻声的笑了笑。“左右不过是两天的事情，正好，我医舍后面药田的药材，有一批要晾干，感谢云初姑娘给我带过来的苦力。” “两日？小阳大夫怎么这么确定，我们两日之后便会摆脱眼前的困境？”清珏疑惑道。 巫医看了清珏一眼，却是面对着云初解释道：“我所施展的是借命之术，通过头发与指尖血将一个人的寿命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但是，那些将死之人本就带着死气，长生镇的人最小的都已经活了好几百岁，他们长期被死气侵蚀，变得半人半鬼，特别是每逢鬼节，镇上的人便会异变，宛如恶鬼一般，面容枯槁，宛若僵尸。” “可是，我们的命数并不在生死簿上，这借命之术应该施展不成才对。”见苏闻言，奇怪道。 “这个我知道。”巫医索性学着云初盘坐在地上，淡淡道：“从你们来长生镇开始，我便知道你们不是凡人，只是，石镇长他们也是老顾客了，我也不好拒绝。” “那些借寿命的人都活过来了吗？”云初微微的往旁边挪了挪，她不适应与人贴着坐。 “活过来了。”巫医紧跟着云初，又向着她身边凑近了一点，一副我就要挨着你的架势。 第六十三章 出去的方法 “这不符合常理。”如剑剑眉紧凑。 他旁边的清珏见到巫医的动作，阴沉着脸瞪着对方。 巫医对于清珏，依旧是熟视无睹。无论是谁问他问题，他都选择对着云初回答。 “头发和指尖血上有着原主本人残留的一缕仙气，暂时吊着借命之人的一口气，才会让他们看起来是借命成功的样子，又活了过来，至于这口仙气能支撑多久，就不知道了。”巫医耸耸肩，无所谓道。 “那小阳大夫，你呢？”云初抓住了巫医话中的漏洞。“在你的叙述中，你也活了许久，你的身份又是什么，为什么可以不老不死。” “这个问题问得好。”巫医将手臂靠在膝盖上，手撑着下巴看着云初。“不如云初姑娘猜猜看，我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云初心中或许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但是，她不准备说出来。 “那可真遗憾。”巫医叹了一口气。“还以为云初姑娘已经猜到了呢。” “最后一个问题。”云初空洞的眼神看向巫医。“怎么样可以出去？” “这个嘛……”巫医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看向云初。“告诉云初姑娘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要看你们敢不敢了。” “还请小阳大夫告知。”云初淡淡道。“至于敢还是不敢，还得等我们听完了才能做决定。” “杀了长生镇所有人。”巫医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只要长生镇的人都死光了，笼罩着这里的结界便会消失，届时，你们便可自行离开。” “……好。”云初沉默了许久，答应道。 “云初，你……”见苏还有些犹豫。 “这里面的百姓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了，他们活了上百年，也害了无数来这里的人。凡是生灵，活得久必生异变，但是，除了鬼节，这里的人与寻常百姓并无不同，我想，外面的结界就是为了约束里面的人，不让他们出去危害世间，也阻止了他们的异变。”云初沉咛道。“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是，这是我们目前可以出去的唯一办法，若他们都是一群善良之人，我会想尽办法找其他的方法，如今，他们也想来杀我们，这么想来，我下手时便可以心安理得一些。” “你就不怕，这个巫医他骗我们的吗？”见苏被云初说得有些动摇，最后挣扎道。 “他不会。”云初笃定。“他明里暗里将我们救下来，应该就是为了让我们解决掉长生镇的情况。” “还是云初姑娘了解我。”巫医笑了笑，看着外面的众人道：“这几日剩下来的人也算是通过了我的考验，你们之所以会失去一些感官，是因为这个结界不允许有其他的力量存在，你们的法力被禁锢，封印在了身体的某一处，因此才会让你们像个凡人一般，我可以暂时让你们的感官复苏，但是，只要是在结界内，法力是恢复不了的。” “这样已经很好了。”如剑沉声道。“我们会尽全力，解开结界。” 巫医站起身，弯着腰看向云初。 修长的手中在她的眼前轻轻一挥，云初只觉得眼前的黑暗慢慢散去，眼前浮现出一张儒雅的脸。 “怎么样，我长得可还入得了云初姑娘的眼。”巫医对着云初眨了眨眼睛，浅浅的笑了笑。 无疑，眼前之人确是俊美无比，面色如玉，浓眉墨发，两者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却不显得突兀，反而为他增添了一分儒雅。嫩黄色的长袍披在身上，更让他整个人显得无害，无端的让人想放下戒心。 听到巫医的话，云初收回视线，淡定道：“还请小阳大夫为其他人医治。” 巫医叹了口气，幽幽道：“云初姑娘莫不是有了心上人，才瞧不上我的。” 这话刚一落下，如剑、冉幽和清珏同时提了一口气。 清珏的担心不言而喻，如剑则是担心小师妹的道心，冉幽嘛…… 谁知道呢。 “小阳大夫，此话以后还是莫要再提。”云初感受到三人的目光叹了口气。“我修的是无情道，根本不会对谁有感情，更不会喜欢上谁。” “啧啧啧——”巫医一脸的惋惜。“好好一姑娘怎么就修了无情道，那我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另外三人听到云初的回答后，如剑松了口气，清珏有些失落，冉幽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巫医走到如剑面前，同样的动作，在如剑的耳边挥了挥，如剑瞬间能听到了巫医对云初的话。 “话说，我听说无情道，道无情，需得拿起，才能放下。不如你先试着喜欢我，然后再抛弃我，这样方能成道，我不介意被你玩弄感情的。” 云初心中一震，如雷灌顶，低下头开始沉思，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她一直都在逃避着清珏对自己的感情，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一步走错，甚至是师兄、师姐和师父，她都不敢过于亲近，就是怕自己拿得起放不下。可是，逃避真的有用吗？真的有利于她的无情道吗？ “小师妹……”这些年来的相处，如剑是了解云初的，见她低下头，心中更是着急，若是在外面，云初借着天地灵气方可顿悟，无情道可更进一步，如今在这结界之中，他有些担心。 “与其担心别人，倒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巫医没好气道。“看你的样子，修炼的应该是剑道，如今你没有剑，该当如何？若有一日你的剑与你失去联系，你无法挥剑，修的还是剑道吗？” 刚刚的如雷灌顶，如今终于轮到了如剑，他也如云初那般低下头开始陷入沉思。 巫医走到清珏面前，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敷衍的对着他的耳朵挥了挥手。 最后来到冉幽面前，挑眉道：“寂灭道？当真少见，不过你的机缘不在我这里，我可帮不了你，再等等吧。” 剩下的人巫医觉得麻烦，让他们站在一起，自己随意的挥了挥袖子，便算是医治过了。 菱华站在人群的后面，生怕巫医注意到自己。 她能看得出来，巫医对于云初是真的喜爱，自己又‘差点’伤了云初，虽然没成功，但也有了害人之心，生怕巫医不给自己医治。 无论菱华心中如何琢磨，巫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若是巫医知道了菱心中所想，肯定会嗤笑道：“什么因种什么过，早晚有她受的一天，他闲的啊，去理会她，什么毛病。” 许久，云初与如剑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两人看向巫医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感激。 巫医自动的屏蔽了如剑的目光，看向云初。 “话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真的不介意被你玩弄感情。” “……这个真的不用了。”云初连忙低头认真喝着茶，拒绝与巫医目光交汇。 “既然大家都恢复了，我们就来讨论一下如何破结界吧。”清珏岔开话题道。 巫医有些不悦，对着清珏冷笑一声。 “友情提醒一下，你们只有两天的时间，鬼节一到，他们会把你们这些外来之人全部杀光，相信我，你们不是那个时候的镇民们的对手。” 几人一听，满脸的严肃。 “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个镇上大约有几百户居民，接近千人。”见苏保守道。 “我们还有十二……十一人。”如剑瞥了菱华一眼，改口道：“如果分批出去，可能会遭到围攻。” “人太少，只能一起行动。”冉幽难得表态道。 “我们可以白天与他们正面交锋，他们虽然人多，但好在没有武功，到了晚上，再挨家挨户的暗杀。”清珏分析道。“能杀多少是多少，一定要在鬼节之前将他们全部解决掉。” “不知小阳大夫这里可有武器？”云初转过头，看向巫医。 巫医摊开手，无奈道：“我这里是医舍，不是什么专门杀人越货的地方，哪来的武器，厨房里有一把菜刀，实在不行你们可以拿去用。” “也不是不行，总归是一个利器。”云初想了想，肯定道。 “事不宜迟，我们休息一下，现在就出去，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回来。”如剑站起身，对着十一个人严肃道：“不要有任何怜悯之心，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我们面对的是一群几百岁的、杀人无数的厉鬼，不是人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郑重的点了点头。 所有人下意识的忽略了菱华的存在。 即便有目光转到她的身上，也很快离开。 不是他们故意孤立她，只是，她本就是过来充数的存在，没有什么武力，跟他们出去，只能拖后腿，还要他们去救她。 “那个，厨房的菜刀谁拿？”见苏措不及防的问道。 如剑与清珏下意识的拒绝，目光游离，当做没听见。 “我来拿。”冉幽却并不在乎这些，他将菜刀拿了出来，走到云初身旁。 “我保护你。” 你的安危永远比我的形象重要。 “我也可你保护云初。”清珏不甘示弱，补充道：“不用菜刀也可以保护。” 第六十四章 向死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情……”云初走到如剑身旁，冷声道：“我除了修炼无情道之外，还跟着大师兄学了剑术，在场之中，除了大师兄，应该没有几个能打得过我，我不需要谁保护。” “小师妹的剑术是我亲手指点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如剑也附和道，“以前保护她，是因为她看不见，容易吃亏。” “好了，你们再不出发，天都要黑了。”巫医坐在椅子上催促道。“我就不送了，希望各位还有命回来。” 众人出了医舍，没走多远就看到了长生镇的百姓们，他们果然没有死心，想在这边守株待兔。 如剑几人不再多说，埋伏在暗处，给他们来了个措手不及。 石镇长见形势不对，趁着众人在厮杀，悄悄的溜走了。 两天的时间，他们不眠不休，不断的屠杀，原本热闹的长生镇现在一片死寂。 大街小巷，到处看不见人影。 “怎么样，找到石镇长了吗？”如剑见到前方搜查的见苏，连忙上去询问。 见苏摇摇头，看得出来有些焦灼。 这两日，他们依照计划将整个长生镇的人都解决了，唯独石镇长和他的女儿，始终不见踪迹。 “还有两个时辰便到了鬼节，我们必须在这两个时辰内找到他们，否则到时候，后果将不堪设想。”如剑嘱咐道。 为了与长生镇的百姓们战斗，他们的人也死了不少，如今勉强算起来，只剩下七个人。 “长生镇就这么大一点，我们里里外外都搜遍了，就是不见他们踪迹。”见苏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我们再找找吧。” “无论找不找得到，两个时辰后必须回到医舍，到时候，是生是死我们一起面对。”如剑看着已近暗下来的天色，叮嘱道。 见苏郑重的看了如剑一眼，带着身后仅剩的两个人离开了。 “子时到了……”云初坐在医舍前面的空地上，抬头看着天上惨白的月亮，低声道。 如剑、清珏等人或站、或坐活半倚在墙上，围在她的周围。 有两个同伴胳膊上还缠着白纱。 他们没有找到石镇长，迎接他们的便只有死亡。 出奇的是，每个人的脸上并没有恐惧，反而都带着释然。 “我们努力过了，虽然功亏一篑。”见苏淡淡的笑了笑。“至少死前还能与紫微宫的天枢峰主、开阳峰主和瑶光峰主并肩作战，更何况还有学院一直极富盛名的清珏仙君，也算值了。” “最后一战——”冉幽握紧了手中的菜刀，看了云初一眼。 就算他死，也要死在小师妹的前面，保护小师妹直至最后一刻。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还要清珏、如剑乃至见苏等人。 菱华依旧只是远远的呆在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七个人，并不敢上前。 这几天，她都安安分分的呆在医舍，不敢给大家添乱。 她看着队伍中的人一次次的变少，每出去一次，都会有人回不来，大家身上的伤口也在一次次增加。 清珏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只有看到云初的时候，才会放松那么一点点。 她很嫉妒云初，恨不得自己代替她上去讨清珏开心，但是，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只会给大家平添烦恼。 她也在等着这最后一刻的来临。 突然，一片极大地乌云将月亮遮蔽，只透出几缕暗淡的光亮勉强照在地上。 远处，两道佝偻的身影快速的向着这边爬过来。 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医舍前面。 看衣着，云初认出，正是他们寻找许久的石镇长，另一个大概就是石镇长那个只剩下一口气的女儿吧。 两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头发松散着，佝偻着身躯，就连走路都是用四肢爬行。 随着他们前进的动作，云初看到了两人的脸。 几乎看不见任何血肉，宛若僵尸一般，两双凹陷的眼睛满是浑浊，说他们是厉鬼，可能厉鬼都要比她们明艳一点。 他们每走一步，都激起大量的尘土，云初看到，两人的手指长出了宛若野兽一般的长指甲，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兽吼。 “来了……”如剑第一个站起身，握住了手中的砍刀，这是他在一个樵夫家里发现的，勉强当做剑来使用。 云初也站了起来，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杀了……你们……”石镇长嘴中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字，带着女儿向他们扑过来。 他的速度极快，即便之前也做好了准备，两个同伴也瞬间失去了生命，云初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挣扎着倒下，尸体消失在了原地。 现下整个医舍便只剩下云初、清珏、如剑、冉幽、见苏和躲在一旁的菱华六人，以及变异的石镇长与他的女儿。 巫医从他们第一次绞杀之后，便不见了踪迹。 “女儿……续命……”石镇长还在想着给自己的女儿续命，目标十分明确，就是云初。 云初也不知道石镇长为什么这么执着自己，只好不断的后退，勉强躲过石镇长的爪子。 如剑一个砍刀扎进了石镇长的后背，不料，石镇长像是根本感受不到一般，依旧固执的扑向云初，速度没有丝毫的减缓。 “这两个怪物，不怕痛，不怕死，得尽快找到他们的弱点。”如剑对众人喊道。 见苏和清珏还在被石镇长的女儿缠着，根本没有办法脱身。 云初拼尽全力，方才勉强躲开了石镇长，自己也狠狠的撞在了一旁的栏杆上。 “试试刺穿他们的心脏。”冉幽低声道。“鬼界那些冤魂厉鬼们的弱点，不外乎头部的心脏两处，我们挨个试试。” 话音刚落，见苏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刺进她的心脏了。”云初回过头，就见到他的手中拿着一只匕首，此刻正刺在镇长女儿的心脏处，只是，同一瞬间，镇长女儿锋利的指甲，也捅穿了见苏的腹部。 “可惜好像……不是弱点……”镇长女儿仍在，见苏却倒在一旁，消失了。 “见苏——”如剑与清珏同时喊了一声。 “六师兄，你过去帮清珏，这边有我和大师兄。”云初顾不上悲伤，握紧手中的唯二的匕首，向着石镇长冲过去，大师兄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冉幽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云初话音刚落，他便跑向了清珏，帮他分担镇长女儿的攻击。 菱华躲在角落，紧张的看着清珏。 虽然她不喜欢云初等人，但此刻，她希望她们能够成功。 “重点攻击她们的头部。”冉幽对着三人喊道。 石镇长和女儿也意识到他们的打算，将自己的脑袋护得密不透风，轻松的挡下了所有的进攻。 两边均陷入焦灼，冉幽看了一眼还在苦苦挣扎的众人，这样下去，他们的体力迟早会耗尽。 转过头看了云初一眼，无视镇长女儿的利爪，冉幽提着菜刀跳起身，直直砍向了她的脑袋。 利爪掏出了冉幽的心脏，菜刀也砍进了她的脑袋，两人齐齐倒下。 “六师兄……”云初余光注意到了这边，顾不得石镇长，跑向了冉幽。 冉幽回过头，对着云初艰难的笑了笑。 “我……成功了……” 对着云初说完最后一句话，冉幽消失在了原地。 云初瞬间红了眼，她仿佛看到了文静与龙迟在她面前死去的一幕。 石镇长看到自己的女儿死了，愤怒的长啸一身，对着女儿身边的清珏直直冲了过去。 丧女之痛更加激发了石镇长体内的死气，他的速度变得更加迅速，力量也愈加强大。 清珏艰难躲了过去，肩上却被石镇长划出五道深深的抓痕。 如剑连忙上前帮忙，想干扰石镇长对于清珏的攻击，奈何石镇长根本不理会，一心想要杀了清珏。 几次下来，清珏已经身负重伤。 石镇长见状，更加狠厉的攻击清珏，长长的利爪直直对着清珏的心脏抓过去。 “小心……”如剑急忙喊道，奈何清珏已经力竭，根本躲不开石镇长这一击。 就在清珏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之时，面前想起刺穿血肉的声音，一直在角落的菱华，挡在了清珏的面前。 她其实一直就在清珏身后的不远处，注视着他，她知道他没有力气了，没关系，还有她保护着他。 “清珏哥哥……” 菱华转过头看了清珏一眼，倒在了清珏面前。 清珏没有想到菱华会为自己挡这一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菱华看着清珏，身形慢慢消失。 没有杀死清珏，石镇长挡下如剑的砍刀，再次冲着他抓了过去。 “不要死——”云初回过神，对着清珏大喊道。 她扔下手中的匕首，抱起一旁长长的木桩，对着石镇长抡了过去。 也是这一喊，让清珏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欲望。 他还不能死，他死了，云初该怎么办？ 一个翻滚，趁着石镇长被云初抡飞，清珏再次躲了过去。 “你们救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别人。”不知何时，消失了两天的巫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医舍的门前，对着三人嘲讽道。 第六十五章 而生 显然，刚刚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看到了吗？你们的同伴一个个都死在了眼前，而你们却无能为力。” “你给我闭嘴——”如剑一边对着石镇长乱砍，一边对着巫医吼道。 “没有了本命剑，你便什么都不是，你看看自己，多狼狈啊，你还敢说自己是剑修吗？”巫医对着如剑不依不饶道。“你的六师弟已经被杀，你的小师妹也活不了多久了。” “如剑，不要听他废话。”清珏提醒道。 “你以为自己就很好了吗？”巫医看向清珏。“爱你的人为了救你死了，你爱的人你也保护不了她，很快也要死了，你自己也会死。” 石镇长听到巫医的声音，似乎是听到的什么令他忌惮的东西，向后退了几步，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攻击。 “我可以的。”如剑上前一步，握紧了手中的刀，眼中有着孤注一郑。“我——一定要保护好师妹。” 清珏看向如剑，突然明白了他此刻的决绝。 他踉跄的站起身，与如剑对视了一眼，冲向了石镇长。 感受到威胁，石镇长顾不上对巫医的忌惮，两只手分别接住了如剑与清珏的武器。 两人被石镇长扔在地上，齐齐吐了一口血，又再次爬了起来。 云初乘机抓住地上的匕首，对着石镇长的脑袋刺了过去。 她想像六师兄那样，与石镇长同归于尽，这样，至少大师兄和清珏可以活下去。 “不可以。”如剑与清珏同时喊道，眼看着石镇长的手就要刺穿云初的心脏，清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云初。 腹部被刺穿，清珏却按住石镇长的手爪，限制住他一半的行动。 于此同时，如剑挡住了石镇长另外一只刺向清珏的利爪。 两只手都被牵制住，石镇长显得有些暴躁，想收回自己的手臂，可是如剑与清珏两人却将它们抱得死死的，不让他动弹。 “云初，快——”如剑背对着云初，口中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涌。 “杀了他啊——”清珏嘶吼道。“快——” 云初强忍着泪水，捡起大师兄的砍刀，对着石镇长的脑袋狠狠劈了过去。 一切都结束了，清珏与如剑失去了支撑，倒在地上。 “大师兄……”云初扔掉手中的砍刀，几乎是爬了过去。 “你修得无情道，不可以哭，会道心不稳。”如剑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擦了擦云初脸上的泪。“即便没有剑，大师兄也能保护小师妹的……” 眼中乍然失去了神采，如剑放在云初脸上的手垂了下来，身体也渐渐消散。 “云初——”清珏强撑着一口气，抬头看着她。 云初又爬到清珏面前，清珏第一次见到云初哭得这么伤心。 “巫医，你快救救他，快救救他们……” 云初对着远处的巫医大喊。 “没用的。”清珏微微的摇了摇头。“这次，我终于也保护了你一次……” 失去文静与龙迟的那个时候，她也很伤心吧，这次，能让她为自己也这么伤心，也算知足了。 原谅他的私心，他想让她记住他。 “我不讨厌你了，好不好，你醒过来呀，清珏，我们抛弃过往，重新认识，好不好……”云初抱住清珏，嘶吼道。 “啊——” 直到怀中的人消失了，云初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嘶吼。 “都是你……”云初转过头，看向巫医的眼中满是仇恨。 她捡起身旁之前被清珏推开时打掉的匕首，毫无章法的对着巫医刺了过去。 “为了找你，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如果结果是这样的，我宁愿自裁给文静与龙迟谢罪，也不会过来找你，还阳草——” 巫医轻松的躲开了云初的攻击，对着她微微一笑。 “原来你早就认出我了呀。” “原来我以为你只是想借我们的手，清除自己所犯下的过错，没想到……”云初双眼通红，不断的用匕首刺向巫医。 突然，她停下来手中的动作，跪在了地上。 “是我，其实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我，若不是我执意想要复活文静、龙迟，他们就不会被牵扯进来，更不会为了保护我牺牲。我才是这一切的根源……” “你想救活他们吗？”巫医见自己说的话云初根本听不进去，只好换了个话题。 云初闻言，抬起头看向他。 见云初终于理会自己了，巫医继续道：“你都知道我是还阳草了，那么，肯定有办法救活他们，只不过，需要你——” “无论怎么样，我都答应。”云初满脸的坚决，毫不犹豫道。 “很简单……”巫医从怀中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递到云初面前。“这把匕首噬魂夺魄，只要你用这把匕首插进自己的心口，自己杀了自己，通过你的献祭，便可复活所有人。” 巫医蹲在云初面前，轻笑道：“怎么样，你敢吗？” 云初接过匕首，直直的看向巫医。 “若是你骗我，我便用我的神魂诅咒你，日日受烈火所灼，不得善终。” “哇，这么狠毒，我可是一株植物，你竟——” 巫医的话还没有说完，云初便将匕首狠狠的插进的自己的心脏。 很抱歉，文静、龙迟，我不能复活你们了，没关系，我现在就去陪着你们。 不对，自己连魂魄都没有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这样也好……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大师兄、六师兄、清珏还有所有死去的同伴们，站在不远处冲着她微笑。 这就是死去的感觉吗？不过，能在死前见到你们，也算瞑目了。 一点一点的失去意识，云初的世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胸前的匕首散发出一道强烈的光，笼罩在长生镇四周的结界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去。 那些死去的人随着结界的消失，浮现在空中，他们周围好像笼罩着一层其他的结界，随着整个大结界的消失，也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云初——” “小师妹——” 清珏、如剑等人见状，第一个跑了过去，看到倒在地上的云初，以及她心口上的匕首，眼中满是担忧。 “不用着急，这个匕首不会伤到她的。”巫医不，应该是还阳草，在一旁提醒道，衣袖一挥，匕首便化作点点荧光躺在了云初的怀中。 “那她怎么还不醒？”清珏急切道。 “可能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再加上力竭，昏过去了。”还阳草解释。 “原来阁下就是还阳草，只是这长生镇……”见苏不解的看着眼前之人。 “说来话长……”还阳草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一千年前，我感应到自己有一道天劫，并算到此处便是我的应劫之处，便独自来到这凡界。草木的修行很是艰难，所受的劫也非比寻常。我受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之后，已经奄奄一息，不料，却算到自己的劫没有完全结束。于是，我便决定留在这深山之中不走了。” “我受伤极重，随便找了个阴凉地，便将自己的根扎在了那里。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等我恢复了一些意识，发现自己已经被移到一个花盆之中。救我的是一位十分温柔的女子。” “那位女子告诉我，她随着丈夫、孩子以及家乡的百姓逃难到这里，无意间看到我会发光，好像还受伤了的样子，就把我移植过来细心照顾了。她说，这个年头活着都不容易，能救一个是一个。” “感受到那个女子没有恶意，我便在那里安心的住了下来。不久之后，那女子得了重病，我化作人形，说是四方游走的巫医，替她医治，从那之后，我便留在了这里，成了村落的巫医。” “我感恩于女子的救命之恩，想着要报答她。几年后，女子的孩子不小心被野兽袭击，奄奄一息，她抱着孩子求到我的面前，我却无能为力。即便我有一身的法力，但是，凡人的命数却不可以轻易的改变。” “女子苦苦哀求，我一念仁慈，便向她说了借命之术，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想用自己的命救回儿子的命。说出之后我就后悔了，但是女子以救命之恩要挟，我只好答应。” “女子的孩子被救活后，便跟着他的父亲离开了，后来他的父亲又娶了一位妻子，对女子的儿子非常不好，儿子成婚之后便搬了出来，生了一个女儿，可能是借命之术的代价，他的女儿身体十分虚弱，几乎活不过满月。” “儿子想起了我的借命之术，偷偷取来后娘的头发与指尖血，以母亲为要挟让我替她的女儿续命。” “一步错，步步错。等我发现事情控制不住时，已经无法挽回了。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借命之术，并通过儿子让我给他们续命。后来这里渐渐发展成一个镇子，儿子做了镇子的镇长，并将这个镇子取名为长生镇，” “他们不愿意用自己人续命，便团结起来，编了一个长生之术的传言，吸引外面的人过来，借他们的命。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又下不了手亲自杀了这群怪物，便设了一个结界将这里封闭，阻止他们出去继续散步谣言。” 第六十六章 回来了 “我听到有仙界的人探听还阳草的消息，暗中调查之后，知道了是瑶光峰的峰主想要复活她的好友，便知道这是自己彻底摆脱这里的一次机会，于是策划了这一切。” “这个结界是用我毕生的修为设下，要想解开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是杀光长生镇的所有人，第二，便是有人心甘情愿的牺牲自己，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解开结界的封印。” “那石镇长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让我给他的女儿续命？”不知何时云初醒了过来。 “这是对你的考验，也是对你们整个队伍的考验。”还阳草对着云初淡淡一笑。“我好歹也是六界之中最稀有的药草之一，若你们通不过我的考验，我是不会把自己的枝叶给你的，最多等你们都死了，将你们全部送出去，继续等待下一批可以帮助我的人。” “既然我们都通过了考验，还请阁下赐下一些还阳草给我们。”如剑见状，连忙对着还阳草行了一礼。 “不是已经在你们那里了吗？”还阳草再次对着云初微微一笑，只见放在云初身前的匕首在众人的注视下，化作一颗药草。 还阳草已经到手，众人没有多停留，便准备离开了。 “你呢，现在准备去哪里？”云初回过头，淡淡的看着还阳草。 “天大地大，还没有我待的地方吗？”还阳草挥挥袖子，漫不经心道。“我的劫数己经过去了，准备找个灵力充足的地方先恢复一下，毕竟那个结界可是花了我不少的修为。之后再说吧……” 他没有说去找她，两人也没有做什么约定，就好像两条通向不同方向的路，短暂的交汇过后，便各自继续延伸向不同的地方。 “喂——”看着云初离开的背影，还阳草忍不住喊道：“我之前说的，心甘情愿被你玩弄感情是真的，无情道的修炼，你必须先经历过、拥有过才能舍去、放下。” 云初背对着他，对着他挥了挥手，无声的拒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阳草站在原地，远远的注视着那个背影，知道再也看不见了，才离开。 喜欢是真的，舍不得也是真的。 他修炼了是几万年，第一次遇到自己如此喜欢的人，可惜，终是不能在一起。 他从一开始便知道了结局，他与她并无可能，倒不如趁着现在，不是特别喜欢也不是非她不可的时候，趁早放手。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或许有一天这段算不上刻骨铭心的喜欢会慢慢消失，他也会重新遇到一个，只看一眼，便喜欢的不得了的人。 先去学院交了任务，云初、如剑和冉幽三人便回了紫微宫。 清珏也带着菱华去了王母娘娘那边。 “一会儿，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即便知道菱华救了自己，清珏还是将她带了过来。 恩情他承下了，找机会总会还回去，但是，她对于云初的罪责，掩盖不了。 “不劳清珏哥哥了。”菱华也知道自己如今在劫难逃，只希望将自己的处罚降到最低。 “清珏与华儿回来了。”王母见到两人，原本有些担忧的双眸清亮了一些。 他们与云初一起去寻找还阳草，她是知道的，也知道队伍到了凡界便失去了联系，原本她还一直在担忧，如今见清珏平安归来，想来云初也没什么事情了。 “快和本宫说说在凡界的经历。” 清珏一五一十的将他们在长生镇的事情讲述了一边，只是将菱华的那部分略了过去，有意让她自己认罪。 “原来这么凶险，云初她——”王母娘娘停顿了一些，还是问了出来：“有没有受伤？” 清珏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菱华，意思不言而喻，他要亲自看着她将经过告知王母，不能有虚假或敷衍的成分。 “华儿有事要与本宫说？”王母娘娘看出来清珏的意思，这才将目光转向菱华。 菱华仙子握了握拳头，跪在了王母娘娘面前。 “华儿有罪……” 王母娘娘听到菱华想要杀害云初的时候，勃然大怒。 “为了自己活命，你竟然想要杀了云初。” 她失望的看着菱华，脸上全是后怕。 “若是没有这个结界，所有失去的人也不会复活，或者，云初再睡得沉一点，我是不是就失去她了。” “娘娘，华儿也是一时糊涂。”菱华哭着求饶道。“您只说云初命悬一线，华儿又何尝不是呢？自从她再次回来后，你们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她转，华儿……” 菱华满脸的委屈。 “华儿只是嫉妒她能得到你们的宠爱。” “你嫉妒她？”王母娘娘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嫉妒她？” 若是在以前，她可能就因为菱华的哭哭啼啼而心软，但是，如今王母心中只有对云初的悔恨与愧疚，自然不会被蛊惑。 “你所拥有的一切本应该都是云初的，如今，我们并没有收回，只是将关心分一些给了云初，你就嫉妒？那本宫就让你体验一下，当初为了你，我是怎么对待我的亲生女儿云初的。” 王母冷下了脸，吩咐道：“传本宫命令，菱华仙子品行不端，谋害同伴，待本宫亲自带着她前去紫微宫赔罪后，她就去寒冰炼狱中面壁思过，待满一个月。” 菱华脸色一白。 “娘娘，华儿知错了，求您不要让华儿去寒冰炼狱。” 王母娘娘不为所动，别过头对着两人挥了挥手。 云初的生辰宴后，她沉浸在悔恨之中，整夜难以入眠，回想起自己曾经对待云初的种种处罚、苛待，想到云初差点在寒冰炼狱中丧命，实在难过，就去寒冰炼狱中呆了一夜。 那个地方可真是冷啊，刺骨的冷，一下子就能冷到人的骨头里，心里。 她一个没有受伤，仙力深厚的上仙都难以忍受，何况是那个时候的云初。 曾几何时，她也曾记得，云初看向她的那双慕儒、期待的双眼，是什么时候起，那双眼睛就消失了呢？ 想到这里，王母娘娘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再次开始隐隐作痛。 她还有机会去弥补这一切吗？ 云初，还会给她这个机会吗？ 在长生镇陷害自己同伴的四个学生，也公开的对着最早死去的四人道了歉，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取得了对方的原谅，学院更是对四人做了处罚。 云初听到这个结果后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并不是每一次的错误都能得到弥补的机会，若是那四人再也无法活过来，又该当如何，他们何其的无辜。 但是，如今的场面确是目前最好的结果，皆大欢喜，至少外人看来是这样。 王母娘娘带着菱华来紫微宫给瑶光峰主道歉，是在他们回来的第二天。 文娴和其他师兄们知道后气愤不已，直接将两人拒绝在门外，明确告知他们紫微宫不会原谅，并且以后，这笔账，会找机会讨回去。 菱华带过来赔罪的礼物也被仍回了仙宫门口。 王母娘娘委婉的提出想见一见云初，当场就被四师兄龙霄拒绝。 理由便是小师妹此行，身心皆受到了打击，要在瑶光峰静养。 另一位当事人云初从头至尾没有出现过，就好像真的如师兄们说的那般。 至于泫泽神君，则直接将菱华仙子一掌打下了山，理由是挡在门口十分聒噪。 泫泽神君是谁，六界都要仰望的存在，他亲自打飞的人谁敢过问？ 菱华仙子就这么一瘸一拐的回到了仙宫，又立即被仙兵们押到了寒冰炼狱。 索性泫泽神君只是将她轰到山下，并没有重伤她，否则，她在寒冰炼狱中可能会更难熬一些。 “云初——”菱华取出自己特意带着的火莲，恨恨道：“我是不会放弃的。” 她不觉得自己为了活下去，让云初替死有什么不对，为了能和清珏在一起，就算再来一次她依旧还会这么做，只不过，这次她会做的更加万无一失。 学院给这次任务的二十个人，几个犯错误的除外，分发了丰富的奖励，并且给他们放了几天的假。 清珏在仙宫呆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低调的来了瑶光峰。 他一进入到紫微宫地界，所有人就已经知晓了，要不是泫泽传令让他们不予理会，装作不知道，文娴一定带着师弟们将清珏给轰出去。 泫泽告诉几人，云初的无情道，可能还需要清珏仙君的成全，让他们不要掺和两人的情感。 云初对于清珏的到来倒是有些诧异，下意识的想回避，却被他不依不饶的黏了上来。 “清朗和煦的清珏仙君，什么时候脸面竟修炼的如此厚实？”云初冷着一张脸，表情淡淡的。 “形势所逼，已经修炼的有所小成。”对于云初说自己脸皮厚，清珏不以为耻，倒觉得十分荣幸。 “形势所逼？”云初挑眉。“不知这个形势指的可是在下？” “自然——不是。”清珏意识到自己说不过云初，连忙扯开话题。“我这次前来，是想问一下，那日，我濒死之际，云初抱着我所说的话可还作数？” 第六十七章 如剑的过往 “作数该怎么样？”云初背对着清珏，强作镇定道。“不作数清珏仙君又当如何？” “作数的话，清珏心中自当欢喜。”清珏上前一步，满脸的认真。“若是不作数，没关系，我知道云初之后还会去寻找其他的药材，我只要跟在云初身边，默默的帮助云初就好，直到有一天云初可以不再讨厌我、躲着我。” “我也不算讨厌你。”云初想了想，转过身，看着清珏。“抛却我从前对你的所有情感，我们之间，其实并不相熟。其实连普通的朋友都不算，不是吗？你对我，是因那一层婚约，甚至，只是玉帝、王母给你下达的任务。” “我……”清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云初说的都是事实。 “你不了解我，我也不清楚你，我对你的了解都是从仙娥哪里听过来的，你也只是把我当做任务一样。”云初淡淡陈述道。“换位处之，若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你只见过几次面的人突然开始对你格外的嗯……关切，不断的对你道歉，看你的目光中全是愧疚，你该当如何？” “可是，我以前确实有负于你……”清珏的脸色有些苍白。 “有负于我？”云初摇了摇头。“这个有负于的定义是什么？” “若我们是两情相悦，你突然变了心，或者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冷落了我，这才叫有负。那个时候，只有我一个人的喜欢，那叫一厢情愿。你不必将自己困在有负于的这个笼子里，我也不会用从前的伤痛去绑架你，我们之间只是一个求而不得，一个无动于衷罢了。”云初神色淡然，继续道：“仙宫有那么多喜欢清珏仙君的仙子，他们也曾经为清珏仙君伤心过、欢喜过、付出过，那清珏仙君是否也有负于她们？有负于这三个字，从来都是双向的。” 清珏接连后退几步，他不敢看云初的眼睛，那里的光芒太过凛冽，让他无处遁形。 每一次，每当他以为与云初的关系缓和了一些的时候，云初冰冷的态度却让他认清现实。 无力感再次来袭，那种他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的感觉，盘踞着他的内心。 “清珏仙君——”云初上前一步，眼中却带着点点的释然。 她确实想过那时的话，她可以反悔，不作出，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但是，每每这样的想法冒出，清珏死前那双不舍、遗憾却又知足的双眸都会浮现在她的眼前。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停留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不知道你愿意与我有一个新的开始，我们从朋友起重新认识，无关风月，只作君子。” 平地一声惊雷，此刻清珏就是这样的心情，什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此刻都不能用来形容他，若是非要说，那只能是绝处逢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说的，是真的？”清珏的小心翼翼的询问道，生怕这是他不愿醒来的梦。 云初点点头。 “但是，我们可能只是朋友，我不能保证将来会发生什么，无情道的修炼充满了太多的未知，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会修炼到哪一种地步。” “这已经很好了。”至少目前来讲，对于他们的关系，是很大的一步缓和，清珏卑微的觉得。 以前，他总觉得这世界上不可能会有那种卑微到极致的爱情，如今才领悟，当喜欢一个人到了一定的程度，原来真的可以放下一切。 “那么……”云初双手平放在身前，微微俯身轻声道：“清珏仙君，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清珏连忙后退一步，跟在云初的动作之后，微微的行了一礼。 “我以后可以来找你吗？” “好友前来，云初自当扫榻煮酒。”云初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刹那间，如同冰山上的雪莲乍然开放，清冷却也极美。 清珏连忙看向别处，耳朵动了动，有些微红。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云初就这么平静的度过了几日，倒是清珏经常会过来找他。 “这几日，怎么不见大师兄？”收到泫泽神君的传讯，云初来到紫微宫。 泫泽没有回答，示意她坐在自己的对面，亲自倒了一杯茶给她。 “你看那天边的星辰，与往日有何不同？” 云初依言看了过去，皱了皱眉头，不确定道：“与上次师父让我观星相比，好像更加暗淡了一些。” “确是如此。”泫泽点点头。“世间万物，没有什么会一直存在，日月星辰皆是如此，就连天道也要旧死新生。” 泫泽又指了指其中的北斗七星与紫微星，缓缓道：“你看他们，光芒在一天天的变暗，支撑不了多久了。” “那该怎么办？”云初疑惑道。 “在它们光芒耗尽之时，用新的将其取代。”泫泽淡淡道。 云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北斗七星中的瑶光，她的身旁还有两颗星星相伴，莫名的想起来文静与龙迟。 “师父……” 云初在这里没坐多久，文娴就走了过来。 “嗯。”泫泽示意文娴也坐过来，才回答云初的第一个问题。 “凡界回来后，如剑的剑道已经到了第二层的巅峰，离突破仅仅需要一个契机。这几日，他找不到心中的答案，一直在天枢峰挥剑问道。” “我们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云初放下手中的茶盏，眼中满是关切。 “我算到，突破的关键在蓬莱仙岛，届时我会封印住他与本命剑的所有联系，你们与他一同前往，我要你们与蓬莱人互相配合，帮助如剑悟道。” “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帮助师兄。”云初与文娴两人对视了一眼，郑重道。 “倒也不必太过紧张。”泫泽又给两人倒了一杯茶。“尽力而为便可，你们应该相信如剑。” 泫泽抬起头，看向文娴，嘱咐道：“七星相辅相成，此行，你的契机在如剑那里，多看、多听、多感悟。” “是。”文娴恭敬道。 云初转头看向文娴，师姐修的是姻缘道，她一开始便是知道的，但是师父所说的契机到底是什么，她依旧不明白。 “如剑出生自蓬莱，是蓬莱仙岛岛主的独子，一出生便被发觉是天生的剑体，蓬莱岛主为了锻炼如剑的剑心，从小便对他十分严格，也不允许岛中其他人对他有任何心软，包括如剑的母亲。”泫泽大概的给两人讲了如剑的往事。“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是蓬莱岛主对如剑的磨炼，如剑没来紫微宫之前，日子过得很艰苦，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嫌弃他，所以很努力的练剑，你们此次前去，就是要解开他的心结，助他顿悟。” “弟子明白了。”云初没想到，向来稳重的大师兄会有这么一段过往。 两人出了紫微宫，又去天枢峰看了看，大师兄还在练剑，一招一式，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从凡界回来就一直是这样的状况。”文娴叹了一口气，回忆道：“大师兄是最早来紫微宫的，记忆中，他一直都是稳重、严肃的样子。他从没有向我们提起过家人，也从没有回去过。小时候，我们还很怕他，因为他和师父一样，总冷着一张脸，甚至有时候比师傅还可怕，因为师父不会整日与我们呆在一起，而他身为大师兄却要整日带着我们练功。”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硬邦邦的人，会在我一个人睡觉害怕的时候，在门外坐一整夜，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我周全，甚至，在我们嘴馋的时候，亲自跑到凡界给我们买好吃的。”文娴回忆起与如剑相处的日子，心中暖了暖。“这些年来，都是大师兄在照顾着我们，如今能帮到大师兄，我很开心。” “大师兄真的很好——”云初回想起自己刚来瑶光峰，如剑对自己的照顾，又想起长生镇的拼命相护，眼中满是坚定。 回到瑶光峰，就看到清珏站在一旁的树下，微风拂过，几片叶子悄悄的落在他的肩上，他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在这里等很久了？”云初上前，看了清珏肩上的树叶一眼，却并没有伸手将其拂去。 “没有，也就刚到一小会儿。”清珏听到云初的声音，立即转过身，脸上满是笑意。 “刚刚去了师父那边，又看了看大师兄。”云初解释道。“大师兄快要突破了，过几日我可能要去一趟蓬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边走边说，走进了云初的小院。 清珏有些舍不得云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我可以一起去吗？说不定还可以帮上忙。” 云初有些为难，但是，无可否认，清珏确实帮了她很多忙。 “我问一下师父。” 她拿出传讯纸鹤将这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泫泽。 不多一会儿，泫泽便回了信，具体的意思便是，清珏仙君命格极盛，若他愿意帮忙，如剑突破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得到确切的回答，清珏总算松了一口气。 “能帮上你们忙就好。” 第六十八章 如剑的小院 三日后，四人便被泫泽神君叫到紫微宫。 “此行难易与否，重在于心，你们即刻便动身，蓬莱仙岛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泫泽神君看了一眼清珏，没有多说什么。 如剑站在最前方，神色最是严肃。 他的本命剑前几日就已经被泫泽封印，无奈之下，只好选了一个品质还算不错的仙剑背在身后。 对着泫泽行了一礼，四人便离开了紫微宫。 蓬莱仙岛与紫微宫相距较远，四人足足走了两天的路才赶到。 如剑站在蓬莱上方，俯视着这一座仙岛，冷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但是，文娴与云初就是能察觉到他的心情满是低沉。 “大师兄……” 文娴站在如剑身旁，有些担忧道。 “我没事，只是好久没回来，有些感慨罢了。” 自从他被泫泽神君收为徒弟，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对于他来说，痛苦远比欢乐要多得多。他以为，他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到这里。 “我们下去吧。”如剑握紧了手中的剑，深吸了一口气。 四人刚落到岛上，蓬莱岛主便迎了上来。 “想必三位就是天玑峰主、瑶光峰主还有仙界的清珏仙君，一路辛苦，岛上早已备上薄酒，还望不要嫌弃。” 蓬莱岛主的态度可谓是极为热情，只是从头至尾，好像都没有看到如剑的存在。 如剑放在袖中的拳头紧了紧，沉默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我们是陪大师兄一起过来的，离开的时候师父交代了，在外面要听从大师兄的吩咐，若大师兄不愿意过去，我们作为师妹的实在……”云初走到如剑身边，揽住如剑的胳膊。 清珏仙君也立即紧跟在云初对身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是随着云初过来的，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蓬莱岛主仿佛这才看到了如剑，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仔细看来，同如剑的冰块脸如出一辙，真不愧是父子。 “既然回来了，还不快回去，没看见你的小师妹们都累了吗？怎么做师兄的？” 如剑冷淡的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依旧是什么都没说，走在了众人的前面。 “大师兄他将我们照顾的很好。”走在最后面的文娴突然转过身，对着蓬莱岛主说道。 蓬莱岛主因为文娴的话，愣了愣，随即低声道：“他作为大师兄，那是他应该做的，没什么可骄傲的。” 走在前面的如剑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自始至终，沉默的走在前面，连头都没有回过一下。 刚进府中，云初便察觉到两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向着她们这边看过来。 仔细辨别，好像都是落在大师兄的身上，所幸并没有恶意，云初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就如岛主所说，饭菜都已经备好，几人落座后，岛主带着身旁的侍者吩咐道：“去将夫人请过来，就说有客人。” 等岛主夫人走出的那一瞬间，云初便明了，那两道目光中的其中之一便是这位岛主夫人。 不同于暗处目光的热切，来到宴席后，她只是看了一眼如剑，与众人打了个招呼，便低着头，不再言语。 这一家子都很奇怪，云初觉得。 她分明看到，岛主夫人看向如剑的眼中有思念、疼爱，却只是隐忍着，不敢表露分毫。 岛主也是，云初都怀疑，大师兄是不是从路边捡来的孩子。 “如剑这个孩子，性子固执、死板，不通情故，想必给各位添了不少的麻烦。”蓬莱岛主举着酒杯对着云初、文娴和清珏三人道。 文娴听着岛主的话，皱了皱眉头。 “是大师兄一直在照顾我们，我们才是一直给大师兄添麻烦的那个。” 从见到蓬莱岛主开始，他就一直在明里暗里的诋毁大师兄。 “如剑什么样的个性，我这个做父亲的最是了解，天璇峰主不要再为他说好话了。”蓬莱岛主似乎并不相信文娴的说辞，一副你们不要骗我的模样。 “不知大师兄在蓬莱岛主的心中又是怎么样的个性？”云初冷声道：“大师兄的好与坏，我们这些与他相处了万年之久的小师妹自然明了，不知到了蓬莱岛主的嘴中，怎么就成了为他说好话。” “这……”蓬莱岛主一阵语塞。 “我们的大师兄，修炼刻苦，对我们也是照顾又加，在我们这些师弟师妹的眼中自然是最好的。”文娴也毫不客气道。“蓬莱岛主是大师兄的亲身父亲，却又为何这般贬低自己的儿子。” 这个时候，文娴与云初两人虽然心中明了，要配合蓬莱之人帮助大师兄突破，可是，看到大师兄在这边受这般委屈，她们忍不住。 “我……”蓬莱岛主脸色很是难看。 云初锲而不舍道：“大师兄喜欢吃什么？大师兄生气时、难过时会做什么？大师兄平时的时候，最常做的事情又是什么？这些——蓬莱岛主，您都知道吗？” 回答云初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抱歉，云初维护她的大师兄，情绪有些激动，还望蓬莱岛主不要和我们这些小辈计较。”还要在蓬莱待上一段时间，不好与蓬莱岛主的关系闹得太僵，清珏适时出来圆场道。“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我们也都累了，没什么胃口，就先下去了。” 蓬莱岛主听到清珏的话，脸色缓和了一些，顺着他给的梯子也就下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带三位贵客下去休息。” “大师兄呢？他住在那里？”在场所有人之中，只有云初无所顾忌，也敢与蓬莱岛主撕破脸面。 二师姐虽然是天璇峰的峰主，毕竟也是从青丘出来的，代表着青丘的脸面，即便一心向着大师兄，也要注意形象。 清珏是仙界的下一任战神，代表着仙宫，只有云初，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当然是他小时候的院子。”蓬莱岛主没忍住，看了如剑一眼，再次没好气道。 “大师兄住哪里，我们作为师妹的自然要跟着。”云初看向清珏与文娴，征得他们的同意后，继续道：“谢过蓬莱岛主的好意，我们与师兄住在一间院子即可。” 说罢，转过头，对着如剑伸出了手。 “大师兄，我们回去吧。” 如剑看着自己眼前的手，有些愣神。 只觉得心中滑过一股暖流。 身为大师兄，从来都是他站在师弟、师妹们的面前，今日，第一次感受到被师妹们维护的感觉。 “我的院子环境有些艰苦，要不，你们还是……” 如剑话说到一半，就被云初打断。 “我们想跟着大师兄。” 看着面前两双满是期待的眼神，如剑微微的点了点头。 “也罢，就当做苦修一阵子吧，正好磨炼你们一番。” 他伸出一只因为常年练剑，布满茧子的手，放在云初的手上。 清珏看着两人搀扶的手，只觉得有些刺眼，心中不断的安抚自己，他们是师兄妹…… 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在意，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的地步，不能让一切回到原点。 四人辞别了蓬莱岛主，跟着如剑来到了他所居住的小院。 一直都知道大师兄小时候生活的很艰苦，但是，四人没有想到会是这么艰苦。 即便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亲眼见到之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一个蓬莱岛主的亲儿子住的地方？ 要不是如剑亲自带他过来，他们都以为走错了。 云初的心中一阵心疼。 “要不，清珏仙君还是带着小师妹他们去父亲安排的住处吧。”如剑站在院子门口，有些后悔，他不应该一时冲动，就答应了小师妹她们，让她们跟着自己受苦。 “不要，我们要和大师兄住在一起。”文娴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能在这么富丽堂皇的府邸，开辟出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岛主也算是尽心了。”清珏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如剑无奈，带着三人进了小院。 入眼之处，皆是怪石，与平常人所见的有花、有草、有池塘的小院不同。 大师兄的这个小院，除了石头之外，就是满地的木桩，其余便是空旷，几乎是寸草不生。 “其实，仔细看来就是简便了些，其他的都还好，对吧，小师妹。”文娴察觉到如剑愧疚的心理，连忙宽慰道。 “嗯。”云初淡淡的点点头。“还可。” 话音刚落，迎面袭来一阵飓风，吹得云初脸面生疼。 三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如剑这才想起来，连忙解释道：“小时候，父亲为了锻炼我的心性，特意在小院中设置了很多的阵法，这飓风阵只是其中之一。” 云初在自己周围设了一层法术的保护罩，再次走到如剑身边。 “那个时候，我还小，没有这么多的法力来阻挡飓风，经常被弄得浑身是伤，可是，我想要出去，就必须经过这里，所以，记忆中的每一天，我的身上都是带着伤的。”如剑看着云初身上的保护罩淡淡道。 “都过去了。”云初径直走过飓风阵，回头来对着如剑道：“大师兄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孩了，如今，你还有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们，还有师父。而这个飓风阵，也再伤不了大师兄了。” 第六十九章 青梅竹马如兰 “是啊。”如剑也径直走过阵法，回头道：“我现在，已经可以轻松的走过来了，再也不会被它弄得片体鳞伤。” 曾经他所惧怕的，如今随手便可摧毁。 一路上，他们经历了幻阵、剑阵、乱石阵…… 各种各样的阵法层出不穷，很难想象，那个时候，还是孩子的如剑是怎么度过这些的。 如剑将她们带到了客房，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伤不到，但是，真的很烦人。 客房倒是较为正常一些，一张硬床，一个桌子，再无其他。 等三人收拾好，便去找了如剑。 云初这才知道，如剑的房间是没有床的。 与其说是一件卧室，倒不如说更像一个书房。 里面只有一张书桌，一个板凳以及衣柜，其余什么都没有。 “父亲说，我应该将睡觉的时间用在打坐上，这样才算不辜负自己的天资。”如剑淡然的解释道。 这种期望真的是太可怕了，云初默默的想道。 她与大师兄当真是两个极端，一个从小便被父母抛弃，一个从小就被父母严格控制着。 从大师兄房间的窗户看过去，便是一大块练武场，这应该是整个院子最奢侈的地方，两边摆放着各种兵器，中间被刻上各种阵法，勉强可以看出，是为了防止练武的时候将周围的建筑破坏而设置的。 不多一会儿，如剑房中的铃铛便响了起来，传来岛主夫人有些软弱的声音。 “剑儿，你父亲让我给三位客人送些东西，你出来取一下。” 如剑没有回答，拉了一下铃铛，表示知道了。 “我们陪大师兄一起去。”文娴连忙道。“也好将一些我们不需要东西，直接让岛主夫人带回去。” 如剑点点头，没有反对。 四人又再次来到小院门口，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他们的闯阵的时间快了许多。 “每次经过都要破阵，也真是麻烦。”文娴掸了掸外袍上的灰尘，嘟哝道。“也不知道蓬莱岛主是怎想的。” 如剑没有吭声，只是经过下一个阵法的时候直接将其破掉，不会再恢复的那种。 “大师兄？”文娴有些内疚。 “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它们，它们便没有存在了的必要。”如剑放缓了语气解释道。 文娴对着如剑笑了笑，挽住如剑的胳膊，笑道：“大师兄真好。” 云初与清珏走在身后，看着两人，眼中满是笑意。 “怎么，也想要个胳膊揽着？”清珏调笑道：“要不，我的胳膊借你用一下。” 不待云初回答，如剑便转过身，严肃道：“有我这个大师兄就够了，不需要你的胳膊。” 免得影响小师妹的道心。 可以说，如剑对于几位师弟、师妹是特别的上心了，即便这个时候，也还想着他们的修炼。 岛主夫人在小院门口翘首以盼，时不时的向里面探出头。 “要不，我们还是进去吧。” 迟迟不见如剑的身影，她有些焦急，对着身后的侍从抱怨道： “你们说，剑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摆什么架子，难怪剑儿这么多年都不愿回来。” 岛主夫人也只是唠叨一句，在场的人谁都知道，他们的少岛主，对岛主、岛主夫人，乃至整个蓬莱其实是有怨的。 这么多年不回来，只是故意不愿回来罢了。 如剑等人出来的时候，岛主夫人的半只脚差不多已经踏进了小院。 “娘——”如剑对着岛主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不像是母子，倒像是客人。 岛主夫人眼神暗了暗，却也什么都不说，矜持的点了点头，神色淡淡道：“你的父亲让我带了一些你们要用的东西，给客人们。” 身后的侍者们听到岛主夫人的话，立即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物品摆放在四人面前。 如剑看到侍者们拿过来的东西，点了点头。 “除了必备的一下日常用品，几人没有留下别的东西，倒是清珏，看到有上好的茶叶，特意留了下来。” “我们已经选好了，剩下的东西劳烦岛主夫人再带回去，多谢。”清珏站在云初与文娴的前面，对着岛主夫人感谢道。 “不再拿些其他的东西吗？”岛主夫人看了如剑一眼，对着清珏道。 虽然嘴上说着是给三位客人准备，其实，岛主夫人拿来的东西，四个人用绰绰有余。 “多谢夫人好意，其他的东西我们并不需要。”清珏耐心的回答，面上一片温和，看不出一点脾气。 他们已经拿了四个人的量，一些不必要的胭脂水粉，云初她们不太用。 衣服这一类，他们自己也有带着，其他的，四人都不是娇生惯养的长大的，根本不需要。 “好吧。”岛主夫人依依不舍的就要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又转过身对如剑道：“剑儿，如果有时间，你去看看若兰吧，她这么多年也挺想你的……” 云初很明显的感觉到，大师兄在听到若兰的名字后，整个人明显都颤了一下。 “大师兄？”文娴见到如剑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疑惑的唤了一声。 “我没事。”如剑回过神，对着岛主夫人沉声道：“我知道了。” 一路上，如剑都没有再多说话，只是无声的为文娴等人破掉剩下的阵法，沉默的回了房间。 天色已经不早，虽然晚上没有吃什么，索性，几人都不是很饿。 清珏沏了一壶茶，拿到外面的石桌上，将几人招呼了过来。 “尝尝这个茶，今天看到的时候觉得不错，就擅自留了下来。” 将手中的第一杯茶递给云初后，清珏又给文娴和如剑倒了一杯。 云初接过茶盏，吹了吹浮在上方的茶叶，轻轻的抿了一口，眼中一亮。 “确实不错。” “你喜欢就好。”看到云初的反应，清珏心中满是欢喜。 只是如剑，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云初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大师兄，今日岛主夫人所说的若兰是什么人？” “若是不方便，可以不说，我随意问的。”想了想，云初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如剑明白，云初是担心自己，叹了一口气，叙述道：“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是蓬莱岛主的独子，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母亲给我订了一门亲事，那个人便是如兰。后来被发现是天生的剑体，这桩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如兰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可以说，她是这个岛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如剑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继续道：“小的时候，父亲对我很是严厉，从我可以走路的时候，便开始拿剑，一下一下的挥，每日所有的事情就是练剑。他们从不与我亲近，更不许我与其他人亲近。” 云初大概能体会大师兄那个时候的心情，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很是孤独。 “如兰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她会不顾小院里面阵法的危险，偷偷的来找我玩，会给我带好吃的，还会与我讲外面发生的有趣的事情。也只有她会告诉我，歇一歇没关系的，我还小，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如剑回想起曾经的那段时光，冷硬的脸上竟有了淡淡的柔和。 “我性格沉闷，她也不会嫌弃我，反而不断的鼓励我，每当我达不到父亲的要求，被鞭子抽打时，她会偷偷的给我上药，鼓励我不要灰心，下次一定可以的。” “后来，她还是被父亲发现了，父亲亲自找到如兰的父亲，训斥他们破坏我的剑心，耽误我的修行。如兰被她的父亲重重的罚了。这件事情我还是两天之后才知道的，那一天，我第一次违反父亲的命令，偷偷的潜入到如兰的家里。” “如兰见到我，还惊讶了好一阵子，她告诉我，我要有自己的人生，不能一直被父亲所左右，即便修剑道，也要修出独属于自己的剑。我问她的伤怎么样，她只是笑的满脸无所谓，告诉我这都是小伤，没什么大碍的。” “什么小伤需要在床上躺半个月的时间，我知道如兰在安慰我，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抗父亲……” 想到这里，如剑的眼中洒满了忧伤。 “之后呢？”文娴疑惑道：“如兰姑娘伤好后，还来看大师兄吗？” 如剑点了点头。 “可是我却不能害她再被罚了，只好每次在她来的时候都冷着脸，告诉她下次不要再过来了。每次她都笑着答应了，可是下一次，还是过来。因为这件事，她都不知道被她的父亲罚过多少次。” “如兰总是告诉我，要活出我自己的人生，不要被别人左右。” “后来，师父来到蓬莱岛，说要收我为徒，要将我带走。那个时候我不肯走。我听母亲说，如兰被她的父亲指给了另一户人家，我觉得这是母亲诓骗我的借口，自是不信的。直到她亲自过来告诉我，她被许配的人家是邻居家的公子，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她让我跟着师父离开，去外面见识见识，她说，我的父亲不敢得罪泫泽神君，只要出去了，就不能再管着我了。” 第七十章 相见不怎么欢 “如兰姑娘会不会有什么苦衷啊。”文娴低头沉思道。“说不定，你们那个时候有什么误会。” “谁知道呢……”如剑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苦涩。“天色也不早了，都回去吧。” 云初抬头看着天上孤零零挂着的月亮，突然感悟到，世间的缘分总是如此，总因为错过才显得格外珍贵。 “二师姐——”等如剑离开后，云初才叫住文娴。“明日，我们一起陪着大师兄去看看哪位如兰姑娘，你能不能看看她是否是大师兄的……” “我明白了。”文娴了然，她修的是姻缘道，可以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姻缘联系，若大师兄的命定姻缘真的是如兰姑娘，她们也希望大师兄可以修成正果。 第二天，如剑带着三人一早就去了如兰的家，却被如兰的父亲告知，如兰天还没亮，就去后山采仙草去了。 几人与如兰的父亲并不相熟，也不想坐在那里干喝茶，索性辞别了如兰的父亲，直接去后山找了如兰。 届时，如兰正在追逐一支有了灵识的人参精。 那人参精十分狡猾，东窜西窜的，正巧撞在了如剑等人的面前。 如剑一个顺手将其擒住，如兰也紧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两人一眼便认出了对方，云初能感受到大师兄的紧张，也能察觉到如兰见到他们的诧异。 瞬间明白，昨日在岛主那里的另一道目光，就是如兰的。 “……如剑哥，你们怎么来后山了。”还是如兰率先开了口。 如剑握紧了袖下的拳头，拘谨道：“过来看看你，听说你来了后山，就过来了。” “哦……”如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山下有一个小亭子，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也行。”如剑点点头，走到如兰的身边，接过她手中的药篓。“我帮你拿吧。” “……好。”如兰没有拒绝，两人并排走在前面。 云初三人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并不太靠近，留给了两人足够的空间。 “二师姐，大师兄和如兰……” “他们的姻缘线还在，如兰就是大师兄命定之人。”文娴小心的对云初道。“所以，当初说的，如兰指婚给其他人可能是假的。” “这些年，你——还好吗？”山路崎岖，即便知道在场的都是仙人，如剑还是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还好。”如兰低着头，看向脚下的路。“你呢？离开后过得怎么样？” “也还好。”如剑不敢看向如兰，只好一本正经的看着前方的山路。“师父他对我很好，后来，我又多了几个师弟、师妹，他们也都很好。” “那就行。”如兰的脸上闪过释然。“我还怕你出去后会不适应，现在亲耳听到你的话，也就放心了。” “我刚刚去了你的家，他们说你并没有成婚……”如剑想起刚刚从如兰的父亲那里听到的消息。 当年，岛主夫人找到如兰，告诉她如剑因为她，拒绝了与泫泽神君一起离开的事情，如兰为了成全如剑，选择了欺骗。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如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他。 “我觉得岛主夫人说的很对，即便你留下来，蓬莱岛主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倒不如你跟着泫泽神君闯出一番天地，顺便摆脱他对你的控制。” “那你……为什么不与我明说？”如剑捏紧了手中的药篓，看不出表情的脸色之下，满是紧张。 “我不想成为你的牵挂、负担。”如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如剑。“你的将来，注定会有很大的成就，而我，只是蓬莱仙岛上一个普通的小仙。我太了解你了，如剑哥，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是牵挂，也是负担。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你死了这份心，了无牵挂的出去闯一闯。” 如剑脸色一白，没有回答，两人一路沉默，等到了亭子的时候，才缓缓道：“能不能成就大道，会不会功成名就，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其实，当初的我只是想能够陪在你身边。” “我知道。”如兰对着如剑笑了笑。“我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才会选择欺骗你。” 两人面对面坐下，云初三人没有过去打扰，在周围随意逛逛。 “如剑哥，比起将你绑在我的身边，让你碌碌无为的成为一个平凡人，我更喜欢你展翅翱翔，眼中带着自信的光芒。”如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云初等人，洒脱道：“你生来就该是万人敬仰的存在，和她们一起，成为六界之人的信仰。” “……我明白了。”抬头顺着如兰的方向，也看了一眼云初三人。“既然这是你希望的，我必然竭尽全力。” “不——”如兰摇摇头。“这不是我的希望，这应该是我们的希望。” 若是初见时，如剑没有对她说出自己的理想，又或是，她不知道如剑的抱负，那么，她可能会自私的将他留在身边。 “其实，只要你想……”如剑沉默了一会儿，颤声道。 “可是，我不想。”如兰没有给如剑说出来的机会，她怕自己会舍不得放手。 她当然知道，只要她开口，如剑会毫不犹豫的留下来。 “如剑哥也不要有太大的负担，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以后与别人谈论起来，可以自豪的与别人提起，那个大名鼎鼎的天枢峰峰主我认识。” 如兰牵强的露出一个笑脸。 “将他们都叫过来吧，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师妹们吗？” 如剑点点头，对着云初与文娴招了招手。 三人走到小亭子里，冲着如兰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二师妹——文娴，小师妹——云初，仙界——清珏仙君。”如剑一一介绍道，最后看向云初三人，缓缓道：“这就是如兰。” “如兰姑娘——”文娴对着如兰笑了笑。 云初与清珏跟在后面行了一礼。 如兰对着文娴回了一个笑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云初的身上。 “原来这就是云初姑娘啊，也没有阿弟说的那么可怕嘛。” 云初板着一张冰块脸，一脸的严肃，不明白如兰为什么会这么说。 都是仙人，刚刚如剑与如兰的对话，他们虽然隔了一些距离，但是都听到了。 “别紧张……”如兰笑着道：“我阿弟也在学院上学，他与我说过你，说你一个人屠了异兽谷半数以上的兽，又连战三人，是他们所有人的榜样，阿弟与我说这些时，语气中满是崇拜，当时我就好奇，到底会是怎样的女子，才会活的这般精彩。” 云初看着如兰，从她的话中，听出被掩藏起来，不易察觉的羡慕之情，满是认真的回答道： “若是你想的话，也可以。” “真的吗？”如兰的眼中有惊喜。 云初诚实的点了点头。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好开心。”如兰笑道。“但是，还是算了吧。” 她看了一眼如剑，感叹道：“我虽然曾经也幻想过，但是，这么多年安逸的生活我已经完全的适应了，不想再去冒险了，你要加油。” 云初有些无措，她不太会应对这样真诚的善意，悄咪咪的看向身旁的清珏。 清珏回给云初一个安心的笑脸，对着如兰道：“那就多谢如兰姑娘的信任了。” 如兰看着清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将目光重新放到如剑身上。 “你的师妹们很好，想来师弟们也不错，这样，我就算彻底的放心了。” 五人又聊了一会儿，大多都是如兰问云初她们一些日常的问题，文娴、云初和清珏回答，如剑给两边互相介绍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如兰姑娘——”文娴已经取代如剑，坐在了如兰对面的位置。“我有一个疑问。” 远远看过去，两人一个落落大方、温柔优雅，一个温婉可人、清秀佳人。 “文娴但说无妨。”如兰示意文娴无需拘谨，想问便问。 文娴看了一眼如剑，好奇道：“大师兄名唤如剑，你又叫如兰，听着倒像是……” “像兄妹是吧。”如兰笑了笑，看向如剑，轻声道：“本来我与如剑哥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定下来婚约，后来婚约取消了，索性就让我们认作兄妹，本来父亲想为我取名为若兰，为了听起来更像是兄妹，就改为了如兰。” 可惜，后来她还是喜欢上了他，这个兄妹注定做不成。 文娴从如兰的双眸之中看到了遗憾、不舍。 “若兰很好听。”她试探道。 只要如兰不愿意做兄妹，也可以改回来。 “可是，我只想做如兰。”如兰哪里会听不出了文娴话中的意思，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今天与几位聊天很开心。” 如剑依旧没有说话，拿着如兰的药篓走在最前面。 云初察觉到二师姐有话要与如兰说，拉着清珏走在了中间。 文娴与如兰走在最后面，两人走了一会儿，见大师兄已经看不见身影，才开口道：“就这么放弃了，不后悔吗？” 第七十一章 蓬莱危机 如兰摇摇头。 “我修的是姻缘道，能看出来，你与大师兄两人之间的姻缘线并没有断，你们还有机会……” 如兰没有说话，沉默的走在文娴身边。 文娴见状，再次劝说道：“只要你愿意，大师兄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一切，与在你一起的，你们是命定的缘分。” “你不懂……”如兰看着文娴道。 可能是如剑的缘故，她看着文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爱屋及乌。 “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在一起吗？那样才叫幸福。”文娴不解。“我们都想看到大师兄幸福。” 如兰再次摇摇头，对着文娴道：“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还有一种爱的存在，它叫做成全，互相成全彼此。我想看着他实现自己的抱负，先看着他眼中有光的样子。” “大师兄实现抱负，与他和你在一起并不冲突，他修炼的又不是小师妹的无情道。”文娴依旧不解。 “有影响的。”如兰叹了口气道：“纯粹的剑道，所修之人心中只有剑，和我在一起，他心有杂念，修不成剑，很有可能会放弃剑道，久而久之，他眼中的那种光，也还会消失的，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文娴不明白也听不懂得如兰的爱，但是她似乎又有一丝丝明悟，大师兄是明白如兰的决定的，因为爱，也尊重她的选择。 也许，这就是自己这次所需要的契机，文娴隐隐有这种感觉。 一行人刚到山脚，就察觉到，原本宁静祥和的蓬莱岛却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成片的乌鸦在空中盘旋。 “是血鸦，他们又来了。”如兰面色一变，连忙催动法力，往家的方向跑过去。 “怎么回事？”如剑紧紧的跟在如兰的身后。“这些乌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兰一边往回赶，一边与众人解释道：“它们叫做血鸦，是一种以掠夺灵气以及别人生存环境繁衍的种族，一年前，他们曾来过一次，岛主打伤他们的首领后，这些血鸦便退了下去，谁知道，一年之后，它们死心不改，又回来了。” 说话间，如兰已经带着几人到了自家门口。 见到家人们都平安无事，如兰松了口气。 “快去岛主那里。”如兰的父亲对几人喊道：“这血鸦是回来报仇的，一年前岛主虽然打伤了血鸦首领，自己也受了伤，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肯定不是血鸦首领的对手。” 如剑回头，果然发现，他的父亲——蓬莱岛主的府邸上空盘踞的血鸦最多。整个府邸好像都被血鸦包围了一样。 几人不敢耽搁，连忙催动法力，又向着岛主的府邸赶过去。 如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样，咬了咬牙，也跟了过去。 岛主府内，蓬莱岛主将岛主夫人等人牢牢的护在身后，即便法术已经用尽，身上满是被血鸦首领抓出的血痕，也不退让分毫。 “当初就老老实实的将蓬莱岛交给我多好，今日也就不用受这么多的罪了。”血鸦首领雌雄莫辨的声音显得格外难听。“一年前，你打伤了我，如今，我要让你整个府里，不，是整个蓬莱仙岛的人陪葬。” 说罢，再次伸出手爪对着蓬莱岛主狠狠的挥过去，岛主连忙将剑横在胸前阻挡，却因为力竭，被狠狠的摔在了一旁的假山上。 “蓬莱岛注定是我的。”血鸦挑衅的对着蓬莱岛主一笑，再次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老东西，敢和我作对……” 随即，又将他摔在另一座假山上面。 “住手啊，快住手。”岛主夫人在一旁大喊道，刚想冲过去，就被周围的侍者拉住了。 “夫人，你别过来，快逃——”蓬莱岛主吐了一大口血，对着自家夫人道。“去找如——” 话还没有说完，血鸦首领对着他的肚子狠狠的踢了过去，他接连撞坏好几座假山，又吐了一口血。 这次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爷——”岛主夫人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将蓬莱岛主护在身后。 “还真是夫妻情深，真令人感动啊——”血鸦首领戏虐道：“那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在冥界做一对苦命的鸳鸯。” 它朝着两人走过去，再次扬起了利爪。 岛主夫人固执的将蓬莱岛主护在身后，闭上了眼睛。 剑儿，娘对不起你，要和你爹先离开了—— 千钧一发之际，如剑的仙剑飞到岛主夫人面前，挡住了血鸦首领的利爪。 仙剑划过利爪，激起一串火花。 “谁？”攻击被打断，血鸦首领面色不善的转过头，看向门外的来人。“哪里来的几个毛头小子，竟敢阻止我，给我杀了他们……” 血鸦首领一声令下，围在四周，鸦首人身的怪物立即向着云初等人冲了过来。 “这里交给我们，你去救岛主和夫人。”清珏唤出慕云剑，对着如剑道。 如剑看了清珏、云初、文娴以及跟过来的如兰一眼，便冲向了血鸦的首领。 血鸦人的利爪极为锋利，云初不敢怠慢，也召唤出了无情剑，一剑一个，渐渐有些杀红了眼。 文娴见状，手中红线若隐若现，她站在一旁，十指全开，十根红线直直穿过血鸦人的心脏。 这是云初第一次见到文娴打架，没想到她的武器竟是红线。 血鸦人虽未完全化形，却也具备了一定的智慧，察觉到文娴擅长远程攻击，连忙上前，打算近她的身，将她撕碎。 云初见状，连忙挡在文娴的面前为她杀掉所有涌过来的血鸦人。 如兰则跑到蓬莱岛主和岛主夫人的面前，将他们扶到一边。 蓬莱岛主的伤势极为严重，她顾不得战场，急忙开始给他传送法力，为他疗伤。 清珏见状，一边注意着云初那边，一边杀掉企图去如兰那边的血鸦人。 即便云初几人再强悍，也耐不住血鸦人的数量，云初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厮杀过，一时间竟红了眼，她已经不满足凑近文娴身边的这几只血鸦，开始向前方慢慢移动，她的脚下，是成堆的血鸦人的尸体，并且还在不断的增加。 文娴是第一个察觉到云初异样的人，但是，目前的形势，她根本没有办法去叫醒云初，只能不断的挥舞着红线，希望能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如剑这边，情况也不怎么明朗。 他的本命剑被师父封印，手中的这柄仙剑并不能承受住体内的剑气，他没有办法使出全力，只能勉强抵挡住血鸦的攻势。 “看不出来，你这毛头小子还有两下子。”血鸦首领舔了舔自己爪子上的鲜血，眼中闪过寒光。“我要开始认真了……” 如剑神色凝重，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仙剑。 只见，血鸦首领汇聚全部血煞之气于利爪上，直直的向着如剑冲过去。 如剑的身后是如兰和父母，这一下，他避无可避。 担忧的看了手中仙剑一眼，如剑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将剑气汇聚于仙剑之中，对上了血鸦首领的利爪。 一个是汇聚着极恶极煞力量的血煞之力，一个是常年积累的浩然剑气，两两相撞，刹那间飞沙走石，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集中精力抵挡着余波。 如兰因为给蓬莱岛主输送了太多的法力，又要护住三个人，竟直直的吐了一口血。 如剑与血鸦首领的对峙还在继续，剑气与血煞之气围绕在两人周围，谁先撤下法力，就会受到另一方的反噬。 云初那血色的双瞳闪了闪，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她不管不顾，直直的冲向对峙中的两人。 “小师妹……”文娴一直关注则云初的情况，见她冲过去，连忙出声阻止。 可是，被杀意的快感完全支配的云初哪里还能听得到文娴的声音，她只感觉到那里有强大的力量，可以与她一战。 如剑听到文娴的叫声，见到冲过来的云初，想撤下剑气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云初快速的闪到两人之间，无情剑高高举起，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劈向仙剑与血爪的交汇处。 仙剑碎成两段，如剑被这一下震得重重的摔在了身后的假山碎石上，而血鸦首领，则直接被云初砍断了一只手。 云初那双血红的眼睛看向血鸦，再次举起了无情剑，怕血鸦来不及准备，还在原地等了等它。 血鸦首领此刻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是它的一只手被砍断，实力等于下降了一半，已经有了退缩的心理。 云初却不给它任何退缩的准备，无情剑像是长了眼睛，每一下都像是有预谋一般，落在它的身上。 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云初挥动无情剑划的伤痕与血鸦首领在如剑身上抓出的伤痕位置一模一样。 周围的血鸦人看到自己的首领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想冲上去帮忙，清珏与文娴互相看了一眼，连忙上前阻止。 血鸦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即便两人竭尽全力，也还是有漏网之鱼冲向云初。 云初却丝毫不觉得麻烦，眼中的红色越来越深。 第七十二章 如兰被附身 她直接动用法力将清珏与文娴禁锢在一旁，任由这些血鸦人向她冲过来。 “这样才好玩不是吗？”云初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瞳看向血鸦首领，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仅仅这一眼，却让血鸦首领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心理，甚至在心中想到，只要能让它逃走，那么，只要有这个杀神在，它将永远都不会来蓬莱。 “一起上吧……”云初对着周围的血鸦人喊道，周身的法力涌动，无情剑每挥一下，都带走一大片的血鸦人。 这些血鸦人却像是感觉不到恐惧一般，前赴后继的扑向云初，远远看去，形成了一座人形的血鸦人山，云初被压在最下面。 见到这样，血鸦首领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清珏等人却是满脸的凝重，他们不愿意相信，云初就这么陨落了。 “清醒一些，云初在我们身上的禁锢还没有消失。”文娴见清珏红了眼睛，一副准备同归于尽的架势，连忙提醒道。“我们要相信云初。” 话音刚落，那座血鸦人堆成的小山突然炸开，云初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血鸦首领，挑衅道：“就这？” 随即身影在原地消失。 周围不断传来血鸦人的惨叫，却只能看到云初的残影。 直到将最后一个血鸦人解决，云初才出现在血鸦首领的面前。 “该你了……” 清冷的声音在此刻的血鸦首领看来无异于地府催命的铃声。 “蓬莱我不要了，你放我走就好。”血鸦首领不断后退，看向云初的眼中满是惊悚。 云初没有说话，提着无情剑一步一步的逼近血鸦首领。 “我是血鸦族的首领，我皇的得力手下，你们……不能杀我。”血鸦首领挣扎道：“不然，血鸦皇不会放过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初一剑穿心。 云初收回无情剑，血鸦首领的尸体便倒在一边。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都没有想到，这场灭岛的危机竟被云初这么轻易的解决了。 岛主府没有逃走的侍者们连忙跑过去，将岛主和岛主夫人扶起来。 如兰也走到如剑身边，将见到他受伤颇重，就要为他输送法力疗伤。 如剑对着她摇了摇头，拒绝了。 如兰自己也受了伤，哪有再为他疗伤的道理。 现在最要紧的是云初那边的情况。 血鸦全部被击杀，云初有些恍惚，拄着无情剑半跪在地上。 清珏和文娴身上的禁锢消失，两人连忙跑到云初身边，满是担忧。 “小师妹——”文娴拿起云初的手腕，搭在她的脉搏上，满脸的凝重。 “怎么样？”如剑被如兰扶着走了过来。 清珏也紧张的看着文娴。 文娴对着两人摇了摇头。 “除了法力消耗的极大，其他的看不出任何异样，相反，小师妹的无情道好像又精进了一小步。” 听到云初没事，清珏和如剑松了一口气。 “可是，刚刚云初的样子，分明……”有些入魔的前兆。 清珏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个我也不知道原因，就连师父也查不出来。”文娴看着还没有恢复意识的云初，有些担忧。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无情一道谁也没有修炼过，说不定是正常现象。” 几人的注意都在云初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血鸦首领的尸体慢慢消散，神魂却飞了出来。 到底是高阶的妖兽，即便身死，神魂一时半会还消散不了。 它现在必须要附在一个人的身上，占据他的身体，慢慢恢复。 环视了一圈，血鸦首领不愿自己的神魂附身在弱者身上，那样，很快又会被消灭。 它将目光锁定在云初几人身上，杀神云初它不敢考虑，清珏与文娴又太强，它附身可能被反杀，如兰更不用考虑了，太弱，算来算去，只有如剑，他受了伤，此刻还没有防备，正是附身的好时候。 选好了目标，血鸦首领化作一道红光快速的冲向如剑。 一直注意着如剑的如兰注意到，慌忙将如剑往旁边一推，自己却来不及躲开。 意识到自己附身错人，血鸦首领也是十分气急败坏。 如剑被推开时还是一脸疑惑，看到一团红光进入到如兰的身体才反应过来。 “可恶，怎么到了这具身体上……”雌雄莫辨的声音从如兰喉咙间传出来，如兰的双眼瞬间变成了红色。 “血鸦首领！”如剑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快从如兰的身体里出去。” “我不——”血鸦首领用着如兰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接近如剑。“现在出去，肯定会被你们彻底杀死，虽然这具身体弱了一些，但是，看得出来，你很在乎她，不是吗？” 它抬起右手，发现自己熟悉的鸦爪没有出现，有些失望，但是，任然没有停下，五指呈爪状，直直对着如剑的心脏。 如剑本就受了伤，再加上不忍心打伤如兰，一时间竟没有反抗，只是一味的躲闪。 文娴与清珏立即上去帮忙，还没有出手，就发现血鸦首领停下了动作。 不知何时，云初站了起来，右手虚笼，对着被血鸦首领附身的如兰，血瞳中杀意凛冽。 显然，如兰不能动弹，是云初的杰作。 云初将左手的无情剑递至右手，对着如兰就要刺过去。 “小师妹。住手——”如剑紧张的大喊，因为太过激动，生生的吐了一口血。 剑尖停在如兰的眉心，只要再迟一会儿，无情剑便会刺穿如兰的脑袋。 云初茫然的转过头，似乎不明白大师兄为何会让她停下来。 “邪佞，杀——”她指着如兰对大师兄道。 “小师妹，放下无情剑，好吗？”文娴慢慢的靠近云初，语气中带着试探。 见云初疑惑的歪着头看向她，却并没有因为她的靠近而生气，文娴又慢慢的靠近了点，拉下了她高举着剑的手。“现在已经安全了，这个人我们另行处置，咱们放下无情剑。” 额头上的眉心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云初只觉得脑中有些清凉，眼中的红色渐渐消去，最终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清珏迅速上前，接住倒下的云初。 如剑、文娴、包括附身如兰的血鸦首领都松了一口气。 血鸦首领甚至直接坐在了地上，它是真的怕了这个杀神。 云初醒来后，蓬莱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清珏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却不见其他人。 “大师兄和二师姐呢？”云初坐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这一觉睡得真是舒服。 “他们在如兰那里，想办法把血鸦首领的神魂从如兰身上逼走。”清珏本想扶着云初，但见她并没有任何虚弱的样子，反而精神大好，只好缩回了手。 “血鸦首领附身如兰——”云初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疑惑。 “你不记得了？”清珏看着云初，小心的试探道。 云初皱了皱眉头，细细的回想了一番。 “好像有些模糊印象……” 云初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这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好像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甚至还想提起无情剑再来一次。” “我和文娴她们商量了一下，我们不知道你这样是好还是坏，目前的建议就是，让你不要轻易动手。”清珏担忧道。“若沉溺在杀意之中，恐有一天会迷失自己。” 云初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对着清珏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耽搁，随后就去了关押如兰的地方。 “小师妹，你没事吧？”文娴见云初神色如初，这才放下了心。 “我没事。”云初对着二师姐点点头，看向如兰。“这边怎么样了？” “无论怎么样，血鸦首领就是不出来，如兰已经有了妖化的趋势。”如剑站在一旁没有回答，还是文娴解释道。 云初看到，如兰的两鬓已经出现了黑色的鸦羽，绑在椅子上的双手更是长出了尝尝的指甲。 见到云初，原本十分嚣张的血鸦首领立即禁了声，有些忌惮的看着她。 察觉到血鸦首领对自己的害怕，云初想了想，召唤出无情剑一步步的逼近。 如剑见状刚想阻止，就被清珏拉住，对着他摇了摇头。 “你——你——你想干什么？我可不怕你……”血鸦首领不断的向后挪，妄想离云初远一些，但是，她被绑在了椅子上，根本无法移动分毫。“我——我错了。” “出来——”云初冷声道，无情剑抵在了如兰的脖子上。 “我也想出来，可是，我的神魂已经和这个小丫头粘在一起了，分不开。”血鸦首领胆怯道。 云初没有说话，冰冷的看着她，无情剑又近了一些。 “真的，我没有骗你……”血鸦首领哭道：“附身是我们血鸦一族特有的能力，但是只能附身一次，我也想找一个厉害一点的身体，谁想到这个小丫头会把人推开。” 说完，血鸦首领还看了一眼如剑，眼中满是遗憾。 看样子它并没有说谎。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云初有些失望，手动了动，刚想收回无情剑…… 第七十三章 选择留下 “别杀我，我还有重要的消息……”血鸦首领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价值，云初要杀了它，连忙大喊道。 “说——” 收回无情剑的手停在了原地，云初面色不善的看着血鸦首领，仿佛下一刻，它就人头不保。 “我已经三天没有派人回血鸦族了，我皇应该已经猜到了此次任务失败，我遇到了不测，不久之后便会大举进攻蓬莱岛。”生怕云初会杀了自己，血鸦首领连忙证明道：“血鸦皇的弱点只有我知道，你们杀了我就再也不可能战胜它了。” 见云初收回无情剑，血鸦首领总算松了一口气。 清珏与几人对视了一眼，脸上满是凝重。 “这件事情要立即告诉给蓬莱岛主，如果真如这个血鸦首领所说，蓬莱岛不日就会沦为战场，岛上无辜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我说的是真的，按照时间，我皇明日午时就可以到了。”血鸦首领看着云初，努力的证明自己。 “我在这里看着它，你们去与我的父亲母亲说。”如剑对清珏道，随后便坐在一旁，一副谁也叫不动的样子。 三人无奈，只好撇下他去了岛主府，将情况细细的说明了一番。 “我会立即安排岛上的人向仙界撤退。”蓬莱岛主没有看到如剑的身影，显然有些失望。“三位贵客，也尽快离开吧。” 沉默了一会儿，蓬莱岛主突然对着云初三人行了一个大礼，恳求道：“还请三位将我的夫人和那不成器的儿子护送离开，在下感激不尽。” 不等清珏等人回答，岛主夫人就走了出来，坚决的站在蓬莱岛主身边。 “我不走。” 她看向云初三人，坚定道：“劳烦三位带着我儿如剑离开就可以了。” “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呢……”蓬莱岛主叹了口气。 “你是我的夫君，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岛主夫人抓住蓬莱岛主的手，笑着道。“夫妻之间就是要患难与共，生死不离。” “那个……”清珏虽然对于两人的感情很是感动，也不得不打断道：“这件事情我们做不了主，还要看如剑自己的决定，而且，我们也是要留下来共同对抗血鸦皇的。” “三位贵客不走？”蓬莱岛主显然对于三人留下来感到十分意外。 “不走。”清珏淡定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想必二位已经知道了，说不定泫泽神君早已经算到了蓬莱的劫难，才让如剑来这边，一来为了突破，二来帮助蓬莱解决这次危机。” 蓬莱岛主听到清珏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不由得感叹： “泫泽神君果然是料事如神。” 三人回去的路上，文娴好奇的问向清珏：“你怎么猜到师父预料到了蓬莱的危机？” “我随便说的。”清珏掸了掸刚刚袖子上不小心蹭的尘土，淡定道：“预料到又怎么，没有预料到又怎样，反正我们都在这里了，就不能坐视不管，说不定血鸦皇就是如剑突破的关键。” 云初赞同的点了点头，不管怎样，他们已经在这里了，就不会退缩。 蓬莱岛主没有耽搁，立即召集了全岛的仙人。 “如今蓬莱岛大劫将至，各位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他叹了口气，有些不舍的看着众人。 “我们走了，那岛主，你呢？”如兰的父亲与蓬莱岛主算是至交好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各自又娶妻生子，从来，蓬莱岛主的决定，他都是第一个支持的，唯独这一次…… “我是这蓬莱的岛主，自然要与它共存亡。”蓬莱岛主的眼中有着孤注一郑。即便知道此次九死一生，身为岛主他也不能退缩。 “既然岛主不走，那我也就不走了。”如兰父亲站到了蓬莱岛主的身侧，笑着道：“那个血鸦首领占据了我女儿的身体，如今什么血鸦皇也要过来抢夺我的家园，这个仇我不能不报啊。” “我也不走——”又一个人站了出来。“我从小就生活在蓬莱岛，也没去过什么地方，蓬莱就是我的根，如今它有难，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独自逃跑。” “那我也留下，和大家一起打那个什么血鸦皇——” 不断有人站了出来，想要留在蓬莱仙岛上。 “胡闹——”蓬莱岛主呵斥道。“这可是生死存亡的事，不是儿戏，你们都给我离开，好好活着，如果我死了，将来就再找个仙岛重建蓬莱。” “我们不走。”众人固执的喊道。 他们生来就受着蓬莱的庇护，如今也轮到他们来保护蓬莱了。 “真是胡闹！”蓬莱岛主只觉得眼中有些酸涩，但这么多人在这里，顾着面子不敢表露出来，气急败坏的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 岛主夫人早在众人纷纷要留下时，就已经泪流满面，她对着众人行了一礼，紧随蓬莱岛主哭着离开了。 剩下的人也纷纷散开，他们要将自己的家人安排好，然后备好武器，明天中午与血鸦皇决一死战。 如剑与云初等人在远处见到这一幕，有些感慨。 “他是个好岛主。”云初给出了自己的肯定。 “却不是个好父亲。”如剑接着道，随即收回目光，转身回了关押血鸦首领的地方。 今晚的蓬莱岛特别的安静，留下来的人都在珍惜着这最后的时光，谁都知道，明日过后，可能就再也享受到这样的安静了。 岛主夫人拉着蓬莱岛主，两人难得的来到如剑的院子里。 “剑儿——”蓬莱岛主欣慰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如剑，缓声道：“虽然知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突破剑道，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带着你的师妹们离开。突破的机会这次没有了还有下一次，可是，若就此陨落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如剑冷声道。“那就不用说了，我是不会离开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任性了。”蓬莱岛主厉声道。“我是你父亲，你必须听我的。” “都这个时候了，我自然不会和你开玩笑。”如剑双眸直直的注视着自己的父亲，淡淡道：“现在的你，已经无法再左右我的决定了，我留下来，不是因为我需要突破剑道，也不是因为这是蓬莱，仅仅是因为我想留下来，就算现在是随便的一个岛屿有难，我也会留下来帮忙。” “逆子……”蓬莱岛主被如剑的一番话说得怒火中烧，瞪了他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凶狠的话，再次甩袖愤然离开。 这一次，岛主夫人却没有离开，而是走到了如剑的身边，摸了摸他的脸，眼中满是不舍。 记忆中，第一次与自己的母亲如此的亲近，如剑有些不适应，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岛主夫人的眼中泛着泪花，咽哽道：“你不要怪你的父亲，他也是想让你活下去。” “我明白。”如剑的喉咙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我更明白，在父亲的眼中，我永远都达不到他的期待，只会给他丢脸，现在让我离开，也是怕我的实力过低，白白送死。” “不是的。”岛主夫人哭着摇头道。“在你父亲眼中，你永远是他的骄傲。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磨炼你。” 见如剑满是不相信的样子，岛主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缓缓道：“自你出生，你父亲就开心的整夜都睡不着，比我这个做母亲的还紧张，经常大半夜的惊醒，匆匆过去看你一眼，就怕你半夜醒来，找不到我们会哭。为人父母的，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 “后来你被发现是天生的剑体，他有喜有忧，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一夜，才狠下心来。天生剑体，若不能从小加以磨练身心，就会被体内的剑气所伤，活不过七年。为此，你的父亲特意召集了全岛的人，勒令他们不许对你显出一点的关心，就连我，也不例外。” “让你独自生活在小院里面，是为了从小锻炼你坚韧的心性，设置那么多的阵法，是为了锻炼你的身体。包括小院里那么简陋的环境，就是怕你贪图安逸，不勤加苦练，最后会被剑气所伤，活不过七年。” “你以为每次罚你，他心里都好受吗？”岛主夫人苦涩道。“打在你身，痛在他心，每次罚完你，他都好几天不敢面对你，自己一个人跪在祠堂，直到你的伤好了。” “你以为如兰是怎么进入小院的，你以为她怎么会有那么珍贵的伤药？你以为为什么恰巧每次你受伤，如兰都会出现？自从你出生开始，短短几千年时间，他那一头的青丝大半都已经换上了白发。” 如剑头一次听到这些，眼中满是诧异。 “发觉到你对如兰有了感情，怕你因此剑心不稳，他这才找到如兰的父亲，你以为他不想儿女承欢膝下，你以为他想被自己的儿子怨恨、误解？这么多年，你一去不返，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每天都在心里面念叨着，时不时不经意间就到了你的小院门口。” 第七十四章 蓬莱之战 “知道你要回来，他高兴的走遍了整个蓬莱岛，见到人就说，如剑要回来了。甚至一大早就去外面迎接你，一直等到晚上。他呀，就是嘴硬，爱面子，其实心里软的跟什么似的。”岛主夫人看了一眼院子门口的方向，她的夫君肯定在不远处等着他。 “和你说这些，是怕你会一直误会着他，毕竟，明天能不能活下来，也不知道，万一……”说到这儿，岛主夫人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想你们一辈子就这么误会过去，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是我，一直误会父亲了……”如剑听完母亲的话，接连退后好几步。“我以为，父亲讨厌我，对我很失望，所以从小到大都对我冷着脸，我以为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所以，大家才都不愿搭理我……” 他一个健步，走到小院门口，看着那个在月光下的背影，停住了脚步。 从前那个如同大山一般无法撼动的身躯已经不再伟岸，月光照耀下，头上的白发也在泛着银光。如今的他已经比父亲都高了许多，甚至可以独当一边，保护自己的父亲了。 “父亲……”如剑放慢了脚步，一步步的走向不远处的人。 蓬莱岛主听到如剑的声音，缓缓的转过身，眼中满是带着疑惑与诧异。 如剑突然跪在了蓬莱岛主的面前。 “是我一直都误会了您，对不起……” 蓬莱岛主愣了愣，叹了一口气，小心的扶起了如剑。 “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说跪下就跪下了。不离开就不离开，大不了父亲拼了这条命保护你。” 如剑通红的双眼认真的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咽哽道：“是我不懂事，觉得父亲一直都对我很失望。” 蓬莱岛主拍了拍如剑的肩膀，这是十几万年来，他们第一次这么亲近，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吧，他想。 “父亲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一直都是父亲的骄傲。” “母亲都和我说了——”如剑愧疚道：“是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用心的去感受。” 走过来的岛主夫人见到父子二人终于可以融洽的聊天，含泪笑了笑，并没有上前打扰。 未到晌午，整个蓬莱岛就已经被血鸦包围。 无数的血鸦铺天盖地的袭来，抬起头来，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以及无数双冒着红光的眼睛。蓬莱岛的天空暗了下来。 如兰的脸上已经被鸦羽全部覆盖，双手也变成了鸦爪，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察觉到熟悉的同族气息，血鸦首领显然有些兴奋，就连看到云初，也不向前几天那么害怕。 “我皇就要降临，你们还是趁早放了我，否则，将承受我伟大的血鸦皇的怒火。”血鸦首领眼中红光闪烁，忌惮的看了云初一眼，对着清珏三人嚣张道。 云初无情剑在手，直接搭在了血鸦首领的肩上，冷声道：“你猜，在血鸦皇找到你之前，我能不能直接把你杀了——” “我错了。”血鸦首领的气势立即软了下楼去，缩着脑袋道：“仙人剑下留情，留着我一定还有用的。” 云初没有理会血鸦首领的求饶，无情剑离着它的脖子又近了一些，质问道：“说，血鸦皇的弱点在哪里？” 血鸦首领缩着脖子，血红的眼珠转了半天，就是没有出声。 “看来你的胆子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小嘛——”文娴走过来，微笑着道：“就是不知道，待会小师妹的无情剑划过你的脖子时，你还会不会再硬气一些。” 血鸦首领的眼中满是恐惧，它眼珠一转，对着如剑喊道：“如剑哥哥，快来救我。” 如剑听到熟悉的声音，眼中一震，连忙走上前。 云初对着他摇了摇头，无情剑直接靠在血鸦首领的脖子上，只要它稍微动一下，便会被无情剑割破喉咙。 “如兰的意识并没有决心，是它伪装的。” “你们杀了我，这个小姑娘也会死的。”计谋被识破，血鸦首领破罐子破摔道。“反正，我是不会出卖我皇的。” “还挺忠心的嘛。”文娴看了如剑一眼，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手中红光闪烁，一根红线直接进入到血鸦首领的体内。 “你对我干了什么？”血鸦首领大惊，对着文娴怒吼道。“你们给我等着，我是不会放过你们……” 云初只觉得聒噪，直接一个剑柄，将血鸦首领敲晕。 “大师兄——”她转过头，看向如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刻，你要在保住如兰姑娘与杀了血鸦首领之间做出选择，你要……做好准备。” 如剑没有说话，沉默的走到一旁。 他想起每次受伤，眼神中满是关切的如兰，想起自己每次不开心，想尽一切办法逗自己开心的如兰，想起即便冒着受伤的危险，也要闯过小院的阵法，来找自己的如兰，更想到即便被父亲责罚，也会忍着伤痛对自己笑的如兰…… 他以为，成全了如兰，便是成全了自己。 如今，他空有一身法力，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大师兄……”文娴刚想说些什么，只见被他们绑在椅子上的如兰突然醒过来，连着椅子腾空而起。 清珏离的最近，连忙伸出手去拉住，却被椅子上的红光灼伤。 “清珏——”云初快速走到清珏身边，查看的他的伤势。 “我没事。”清珏摇摇头，看着已近升至半空的血鸦首领。 红光越来越强，血鸦首领低着头看着站在地上的四个人，阴狠道：“我皇来救我了，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我会报仇的——” 说罢，随着红光消失在众人眼前。 “追——”如剑看了云初等人一眼，率先冲出了房间。 蓬莱岛上空，血鸦皇浮在半空中，在它的身旁，正是刚刚被救走的血鸦首领。 “你怎么弄得这副模样。”血鸦皇见到换了一个躯体的血鸦首领，有些嫌弃。 血鸦首领立即跪在一旁，委屈道：“我皇，属下尽心尽力的为您扩展领土，谁料遭到一群宵小之辈的暗算，才会沦落如此，您可以一定要为属下报仇啊。” “行吧。”血鸦皇懒散的看了血鸦首领一眼，刚低下头便撞见了追出来的如剑、云初等人。 另一边，蓬莱岛主与留下来的仙人们也在一旁严阵以待。 “就是他们——”血鸦首领指着云初，愤恨道：“就是那个冰块脸的女子害我至此。” 血鸦皇将目光转到云初的身上，血红的双眸红光闪烁，带着淡淡的可惜。 “长得倒是不错，要是我血鸦族的人，本皇的皇后就是她的了。” “皇？”血鸦首领只觉得自己的心尖开始打颤。“她是我们的敌人，最重要的是，不是咱们血鸦族的，会破坏您高贵的血统。” “本皇知道。”血鸦皇皱着眉头对着血鸦首领挥了挥手，血鸦首领在地上打了个滚，又回到了血鸦皇的身边。 “血鸦皇，这是我们蓬莱的领土，识趣的话快点离开。”蓬莱岛主站在最前方，对着半空中的血鸦皇喊道。 血鸦皇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一声道：“我们血鸦一族生性残忍，一向喜欢掠夺，看中的地方，要么抢占过来，要么死在掠夺的路上，从来没有撤退可言。”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边都谈不拢。 “给我抢……”血鸦皇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对着身后的血鸦人命令道。 “冲啊，誓死保卫蓬莱岛。”地上蓬莱岛的众仙喊道，两边瞬间打作一团。 “大师兄，我们拖住血鸦皇，你与二师姐去将如兰救回来。”云初上前一步，对着如剑说道。“必要时……” 清珏紧跟其后，召唤出了慕云剑。 “我会的，你自己也要相信，切记不可再被杀意迷了心智。”如剑叮嘱道，与文娴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血鸦首领。 云初飞身而上，与清珏一起缠住了血鸦皇，如剑也飞向血鸦首领。 文娴没有跟过去，右手翻转，对着空中轻轻一捏，一根红线出现在指尖，正是之前在房间里放在血鸦首领体内的那一根，如今另一端连在如兰的身上。 血鸦首领只觉得一股拉力，整个人不听使唤的被拽到了如剑的面前。 “不自量力……”血鸦首领利爪一挥，想划断文娴手中的红线，却发现，小小的红线却十分坚韧，任他怎么用力，也扯不断。 文娴来到如剑身边，将红线的另一端绑在如剑的手腕上。 “这是姻缘线，只要如兰与大师兄的姻缘还在，你便无法扯断。”文娴解释道。“大师兄，以这根姻缘线为媒介，能不能唤醒如兰的意识，就看你的了。” 如剑感激的对着文娴点点头，通过姻缘线将如兰引到一边。 文娴见这边没有什么事情了，转身看向云初那边，加入了她们的战局。 血妖皇见自己的手下再次被抓走，转身就想去营救，却几次三番被云初与清珏拦住，不禁有些恼火。 “既然你们想送死，那本皇就成全你们。” 第七十五章 如兰死，剑道成 云初和清珏两人不敢怠慢，立即调动全身的法力，注意着血鸦皇的动作。 毕竟是活了几十万年的妖怪，血鸦皇的实力并不是云初与清珏可以抵挡的，即便云初修炼的是无情道，也无济于事。 “控制住杀意，不可迷失心智。”清珏一边躲避血鸦皇的利爪，一边提醒着云初，见她情况不对，立即大喊道。 云初浑身一震，摇了摇头，才避免再次被杀意控制。 “有趣——”血鸦皇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猛地冲向云初。“你的体内有杀戮的味道，我喜欢。” 他用妖力将云初禁锢，搂住她的腰。 “就是少了些血煞之气，那本皇就来帮你一下。” 说罢，只见他利爪化手，食指对着云初的眉心轻轻一点，云初额前的眉心坠失去了光彩，化为灰烬。一股及其血腥的煞气进入云初的眉心。 云初不再挣扎，闭上了眼睛。 “云初……”清珏见状，慌忙冲过了过来。 血鸦皇也不迎战，放开云初后，站在一旁看戏。 “你对云初做了什么？”无论清珏怎么呼唤，云初都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帮了她一点小小的忙。”血鸦皇轻笑道。“你猜，等她醒过来会不会拿剑对着你呢？” “小师妹——”文娴过来时，刚好见到了眉心坠化为灰烬的一幕。 正在想尽办法唤醒如兰的如剑，听到清珏与文娴的声音，也发觉了那边的情况不太明朗。 “如兰，你快点醒过来——”他一边躲避着血鸦首领的攻击，一边说着两人小时候的事情，通过红线传到如兰的脑中。“你看看，你敬爱的父亲还在战斗，你从小长大的家正在被掠夺，难道你就甘心，身体被仇人所占据吗？” 没有剑在手中，如剑连平时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她不会再醒过来了。”血鸦首领冷笑，利爪对着如剑的脑袋劈过去。 如剑看了云初那边一眼，暗自咬了咬牙，决定赌一回，他就赌如兰舍不得他死。 所以，当血鸦首领的利爪伸向他时，他没有躲开。 不知何时，整个战场都安静了下来，所与人的目光都注视在如剑这里。 眼看着利爪就要刺穿如剑的脑袋，终于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如兰眼中的红光慢慢退去，她的左手抓住右手的利爪，脸上有些狰狞。 “如剑哥，你快闪开——” “如兰——”如剑知道自己赌对了，连忙上前，抱住了清醒过来的如兰。 “小丫头，你给我安分一点。”血鸦首领不服自己的神魂被压制开始反抗。 如兰害怕血鸦首领会利用自己的身体伤了如剑，猛地将如剑推来。 “别想控制我，这个身体是我的……”她挣扎着，努力的摆脱血鸦首领的压制。“我不允许你伤害如剑哥——伤害蓬莱岛……” 如剑见状，连忙通过手中的红线为如兰传去法力，帮助她反抗血鸦首领的控制。 突然，原本一直挂在腰间的玉佩闪烁着白光。 这块玉佩是他刚拜师的时候，泫泽神君给他的。 紫微宫的弟子每个人都有一块，代表着北斗七峰峰主的身份，云初的那块装了文静与龙迟的肉身。 白光慢慢变强，分出一缕后，通过红线，进入到如兰的身体。 如兰安静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如剑注视着如兰，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等如兰再次睁开眼时，血鸦首领的意志已经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她看着如剑，眼中有不舍，有坚定。 “如剑哥——” 如兰嘴角微微上扬，就像她们小时候一样，她轻轻的唤着他。 “拔出你的剑，杀了我。” 如剑瞳孔猛然一震，似乎没明白如兰在说些什么。 “血鸦首领已经无法从我的身体里剥离了，它现在只是暂时被压制，等他一旦反应过来，我就再也回不来了。”如兰的表情淡淡的，因为玉佩的原因，她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容貌。“你是剑修，拔出你的本命剑，杀了我，算是我——求你了。” “我不行的……”如剑不断的后退，不敢看如兰的眼睛。 “你可以的，如剑，让我解脱了吧。”如兰不给如剑退缩的机会。猛地上前，抓住如剑的手臂。“你的剑，他就在你的心里，试着去感应它……” 刚刚那道白光进入如兰的体内，她见到了如剑的师父，泫泽神君。 泫泽神君告诉她，如剑要想突破，就必须重新召唤出自己的本命剑，杀了她，断了如剑最后的牵挂。 泫泽神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会借着玉佩与如兰见面。 所谓剑道，破而后立，只有了无牵挂，人剑合一方能突破到第三层境界。 “帮帮我好吗？”如兰双手捧着如剑的脸颊，轻声道：“不要让我毁了蓬莱岛，让我解脱吧。” 如剑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着如兰，木讷的点了点头。 “闭上眼睛，去感应本命剑的存在。”如兰一点一点引到道。“它一直都在你手中，只是你看不见，对吗？” 如剑顺着如兰的声音，闭上了眼睛，混乱的心绪渐渐宁静了下来，他听到了耳边拂过的微风的声音，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万事万物仿佛都在他的心中，突然，这一切陡然间全部消失，一柄巨大的剑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何为剑，何为剑道？” 如剑有些恍惚，他突然想起，初入剑道时，在择道殿里，天道问他，为何持剑，他当初是怎么回答的？ 为心中正义，斩世间不平，护一方安宁。 “剑者，人所带之兵也，一剑铸成，天下大定。剑道，既我之道，为守护而生。”如剑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抬起头，对着眼前的巨剑大喊道。 “若手中无剑，何为？”那道威严的声音再次询问道。 如剑飞身上前，双手抱住巨剑的剑柄，无畏道：“心中有剑，何畏无剑，我既是剑，我所行之道，剑道之所向。” 说话间，面前的巨剑慢慢的缩小，直到与正常的剑一般无二。 如剑睁开了眼睛，手中握着的，正是被封印的本命剑。 如兰眼中满是笑意，她上前抱了抱如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如剑哥，我就知道你可以的，现在，用这把剑，插入我的心脏，好吗？” 她松开如剑，抓住他的手，将剑尖指向自己。 “只要杀了我，我就可以解脱了。” 也只有这样，你的剑道方可突破。 “我不能……”如剑固执的摇头。“我不想失去你。” “我没有走。”如兰轻笑道：“我会化作剑魂，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杀了我，破开你的心结，剑道方可成。” 如剑依旧死死的握住剑，不肯上前。 “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你剑道大成的最后一道枷锁。”如兰含泪道。“杀了我，突破它。我已经活不成了，与其神魂被吞噬，倒不如成全了你，化作剑魂，永远的陪着你。算我，求你了……” “好……”如剑点点头。 他不在乎剑道会不会突破，只是不愿意如兰的神魂被吞噬，如果二者选其一，他宁愿让如兰化作剑魂。 卸下手中的力道不再反抗，如剑顺着如兰的力道将本命剑缓缓插入她的心脏。 血鸦首领的神魂在如兰的体内剧烈的反抗，无奈，玉佩的力量死死的禁锢着它，它眼睁睁的看着长剑穿过心脏。 “我爱你……”如兰笑着与如剑告别，神魂化作点点荧光，被长剑吸收。 一瞬间，本命剑生魂，有了剑灵，也有了它的名字——若兰。 红线断，羁绊斩，心中无牵，此生无挂，世间种种如烟似雾，一触即散。 这一刻，如剑陷入了一个奇妙的境界，没有如兰，没有蓬莱，也没有了自己。 无物无我，物我两忘。无法可取，非法依法。 我既是剑，剑既是我，人剑合一，无所不至，无坚不摧。 他回过头，对着漫天的血鸦人用力一挥，剑气所到之处，正气浩然，邪祟灰飞烟灭。 “血鸦皇——”如剑转过身，身体化作一柄巨剑，直指血鸦皇。 清珏赶紧带着云初躲开，以免别波及。 一柄巨剑，一只血鸦，两人在空总化作两道残影，不断的交锋，最终巨剑穿透血鸦，这场守护之战落下帷幕。 血鸦落，剑道成，至此，如剑突破剑道的第三层境界——无我。 文娴是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的红线消散，如兰消失的。 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如兰所说的成全是什么，好像又什么都不明白。 两情相悦本就难得，大师兄与如兰彼此相爱着，却没有在一起。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看透，这一瞬间突然又看不透了，这世间的姻缘到底怎样方可算作圆满，为何有情人不可成眷属，何为牺牲，何为成全？ 小师妹的放下，如兰的成全，清珏的求不得，大师兄的无可奈何。这些都是姻缘造化所成，哪一个是对的？哪一个又是错的？ “师妹？”如剑收敛了浑身的剑气，看了手中的剑一眼，眼中晦涩不明，片刻，从容的将剑收回。 第七十六章 下凡开医馆 “大师兄，我好像找到了契机，好像又没有，我修的姻缘道到底是什么？”文娴迷茫的看向如剑，像个无助的孩子，没有了往日的优雅从容。 “这个，我给不了你答案，或许师父会告诉你。”如剑知道，文娴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当初他从长生镇出来也是这样的状态。 “小师妹怎么样了？”如剑这一问，立即让文娴回过神来，她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走向云初。 “血鸦皇在她的体内注入的血煞之力，还没有醒过来。”清珏担忧道。“我怕……” “为今之计，只有去找师父了。”如剑回过头，为难的看着自己的父母。 “去吧，蓬莱这边，还有我们。”蓬莱岛主卸下了往日的严肃，看向如剑的眼中带着满满的欣慰。“我的儿子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成了蓬莱岛的大英雄。我为你感到骄傲，去帮助你的师妹们吧，做想做的事情，蓬莱岛，永远是你的家。” 如剑跪下来，给蓬莱岛主与岛主夫人磕了个头，便和清珏、文娴一起带着云初离开了。 剩下的人，互相搀扶着，一边收拾着战场，一边通知着离去的人他们胜利的喜悦。 经过这一劫，每个人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成长，蓬莱岛上的众人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安宁。 半路上，云初突然清醒，眼中满是暴虐与杀意，若不是如剑刚突破第三层剑道，帮助清珏与文娴挡下了云初的无情剑，两人可能就回不去了。 云初果真如血鸦皇说的那般，醒来后不辨敌友，心中只有杀戮。 如剑无奈之下将云初打晕，封闭了她的五感，这才将她带回来紫微宫。 “师父……”三人跪在泫泽神君面前，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泫泽。 泫泽抬起右手，如血鸦皇那般，食指轻点在云初的眉心。 一股清凉的清气将云初神识中血鸦皇的血煞之气紧紧围住，云初立即清醒了过来，暂时恢复了清明。 “我不是在蓬莱与血鸦皇战斗吗？怎么在紫微宫？”她看着自己身旁围满了人，满是不解。“蓬莱仙岛怎么样了？” “小师妹，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文娴看着云初，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心。 云初疑惑的摇摇头。 “我只记得血鸦皇用妖力将我禁锢，我怎么也动弹不了，然后……” 在她的记忆中，之后的事情便是一片空白。 “血鸦皇将血煞之气注入了你的体内——” 如剑为他解释道。 “那我……”云初清淡的眉眼微微蹙起。“抱歉——” 她转过身对着文娴、如剑和清珏弯下了腰。“我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 “别担心。”清珏摸了摸云初的头顶，笑着道：“你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就昏了过去，我们便把你带了回来。” 云初有些怀疑，看向一旁的大师兄和二师姐。 如剑和文娴面色不变，对着她点了点头，肯定了清珏的说法。 云初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最害怕自己失去意识后，对身边的亲近之人下手。 “师父已经用清气将你体内血鸦皇的血煞之气围住，只是……”如剑担忧的看向云初。“这毕竟不是长久的办法，如果有一天血煞之气再次爆发，没有师父在身边……” “师父——”云初跪在了泫泽神君的面前。“我体内的血煞之气可有消除的办法？” 泫泽坐在上座，对着云初叹了口气。 “待你的无情道突破，进入第二层之后，就不会被杀意控制，届时，血煞之气将再也无法影响到你，我收回清气后，你自行将它们逼出体外便可。” 他没有办法替云初逼出血煞之气，仙人的识海十分特殊，血鸦皇已经在里面破坏过一次了，若他的力量再进去与血煞之气相撞，云初的识海便会崩溃，只能等她自己一点一点的驱赶。 “弟子明白了。”云初没有多做纠结，既然血煞之气已经被清气困住，暂时影响不到她，她便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现在纠结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蓬莱一行，你们都做的很好。”泫泽神君看向四人，肯定道：“尤其是如剑，你最后能够做出选择，解决了蓬莱的危机，也算是一大功德，这对你将来的修行十分有益。至于如兰……” 泫泽神君将目光转向如剑，缓缓道：“这是你们的宿命，如今姻缘线已断，她也化作了剑灵，也算是改变了她魂归虚餍的命途。还有文娴……” 泫泽神君看着她道：“你的契机已经找到，这一段时间好好感悟，待时机到了，我会通知你们。温芷也要做好准备。” 最后一句话，泫泽神君看着温芷道。 待众人出了紫微宫，文娴还是有些担心如剑。 “大师兄，如兰的事……” 云初并不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听到师父说的话，大概也猜到了一些。 “我没事……” 如剑摇摇头。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没有如兰了，只有我的剑魂若兰。我与她——”他召唤出自己的本命剑，眼中闪过一丝柔和。“既然姻缘已断，那就断了吧。我们之间的情感，已经超脱了友情、爱情、亲情，那是一种凌驾于三者是上的情感，无关风月，总关情。” 文娴又回到了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她抱歉的看了众人一眼，匆匆回了自己的天璇峰，开始闭关。 这一闭便是许久。 文静与龙迟复活的药材，各个地方还没有消息，云初又回到了学院。 清珏倒是过来找过他几次，但是，毕竟是仙界被当做下一任战神的人选，除了学院的课业以及任务，还有玉帝给他的一些历练。 菱华也从寒冰炼狱中被放了出来，许多事情从她选择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玉帝与王母再也没有办法如当初那么心无芥蒂的对她好，终究有什么还是变了。 云初一直都在等文娴出关，二师姐突破这一遭，她也是要陪着去的。 司命仙君倒是来过几回，大多是问文娴的情况，他与文娴是至交好友，两人经常在一起品茶论道。 听闻文娴要突破第二层境界，他特意叮嘱了云初，待她们要出发时，一定要带上他。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了一个月，文娴终于从天璇峰出关，直接去了紫微宫。 “师父——”她跪在泫泽神君面前，眼中倒是平静了许多。“弟子想去人间，去看看凡人在那短短的一生中，他们的悲欢离合。” “时机已经成熟，去吧。”泫泽也不拦着，只是让她自行通知云初与温芷他们。“你们就用凡人的身份去体验，看看他们在情爱面前如何抉择，你可以参与进去，可以帮助他们，但是，切记，一旦准备好了出手，就要做好承担因果的准备。” 云初收到文娴的消息后，连忙通知了司命仙君，四人没有多做停留，来到了凡间。 几天后，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中悄悄多了一间医馆，医馆的老板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哥，大夫却是两位貌美的女子，抓药的则是另一位和善的小公子。 “二师姐~~”温芷毫无形象的趴在桌子上，一脸的不满。“明明是你下凡来悟道突破，怎么咱们医馆的老板会是司命这个老怪物，而我只是一个抓药的。” “天玑峰主可别乱说，我这个样子怎么会是老怪物呢，你到外面随便拉个人问一下，我这个模样，谁不说是一个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呸——”温芷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司命仙君，嘀咕道：“都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了，还公子哥。明明是我们师兄妹一起出来相亲相爱的任务，就你这个老怪物厚着脸皮过来捣乱。就看那副样子，哪里像个掌控人世间命运的神仙。” 司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扇子，展开后当着温芷的面摇啊摇，老神在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嘀咕什么，我不像司命？我看你还不像天玑峰主呢，你看看你，哪里像个十世善人的样子。别忘了你做凡人的时候，还归我管呢。” “你一说这个，我就更气了，我那十世，你给我安排了什么狗屁身世？”温芷像是想到了什么，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司命仙君。 “那能怪我吗？”司命有些心虚，面上却还是一脸的镇定。“你要功德圆满，就必须要经历苦难，身世坎坷那是最基本的条件，我那是为了成就你。” “成就我？”温芷被气笑了。“让我被富家小姐看上，硬拉着我做上门女婿，结果富家小姐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这样的狗血身世也算？” “当然，我那是为了帮助你勘破情关。”司命理直气壮道。 云初不明所以的看向身旁的文娴。 文娴为她解释道：“温芷在做凡人的时候，身世经历一段比一段额……特别，成了仙后知道是司命在操控，所以，每次看到司命都十分的不顺眼。” 第七十七章 每个人的不如意 云初接过二师姐给自己泡好的茶，轻轻的嗅了一口，眼前一亮。 “怎么样？知道你爱喝茶，来凡界之前，你二师姐我特意去青丘那边拿过来的。”文娴笑着道，看着云初的眼中满是温柔。 他们七个师兄妹中，云初最小，大家都有意无意的照顾着，她修的又是最独特的无情道，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挺担心的，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悄悄的在暗中注意着。 云初也是知道这份好的，虽然嘴上没说。 悟道突破本事她们自己的事情，云初却义无反顾的跟了过来，先是和大师兄去蓬莱仙岛，又陪着她来凡界…… 他们都知道云初为了救文静和龙迟，但凡有一丝的空闲都在修炼，就是为了能在后面的寻药之路上不会因为自己的能力不够而止步，但是，她却愿意花费这么长的时间陪她们，一句怨言都没有，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很好。”虽然脸上的神情还是淡淡的，但是从云初眼中的神采可以看出，她确实很喜欢文娴泡的茶。 “喜欢就多喝一点，师姐从青丘那里拿了许多。”文娴抚了抚云初头顶柔顺的乌发，看出了她对自己突破的重视，轻声安慰道：“别紧张，悟道这种事情，不能急在一时，顺其自然就好。” 云初抬起头，迎上文娴温柔的眼神，微微的点了点头。 因为是刚开的医馆，也没有像其他店铺那般，开张时大肆的宣传，坐诊的又是两个年轻的女子，一时间，几乎没有人敢过来看病。 文娴几人倒是乐得清闲。 开医馆只是为了掩护，并不是真的要赚钱，清闲一些，正和他们的意。 温芷与司命吵累了，可怜兮兮的来到文娴与云初身边，满脸的委屈。 “二师姐，小师妹，你们看那司命，他为老不尊，欺负我——” 文娴与云初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司命又火速走过来，不满道：“什么为老不尊，我还在这呢，就这么说我的坏话。” 新一轮的吵闹又开始了。 云初与文娴互相看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司命——”云初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还在与三师兄斗嘴的司命，眼中带着些好奇。 “云初倒是第一次见到司命这般活泼的一面。” 小的时候，司命在她面前总是以长者的形象短暂的出现，后来，因为清珏历劫的事，也接触过一段时间，在云初的眼中，司命一直都是沉稳、淡然的样子。 “小师妹可别被司命正经的模样骗了。”温芷听到云初的话，毫不留情的拆穿道：“他就喜欢摆出那副样子骗人，其实私下里，就是个为老不尊的老顽童。” “你还说我老——”司命合上扇子对着温芷的脑袋就是一下。 云初询问的看向司命的至交好友，她的二师姐文娴。 文娴对着云初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温芷的话。 司命见到自己的形象不保，立即走到云初的面前挽救道：“交友不慎啊，小云初可千万别听他们胡说，本司命明明一直都很正经。” 云初：…… 晚了，就你现在这样子，已经救不了了，这边建议不用抢救了，直接下葬吧。 四人正打闹着，外面突然传进来一阵嘈杂。 温芷闲不住，好奇的探过身子张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状况，就被人群又挤了进来。 “这里是医馆吗？大夫快过来看看我家儿媳——” 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扶着一个受伤的女子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位神色不耐的妇人和年轻女子。 不少看热闹的人也都跟着走了进来，原本清净的医馆一下子热闹起来。 四人对试了一眼，迎了出去。 “看热闹的人先出去一下，不要挤在这里，耽误大夫看病啊——”司命及其老道的疏散了人群，温芷回到了柜台前，准备好可能要用到的药。 文娴帮着那位妇人将女子扶到一旁的单间，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刚刚外面发生了什么？”文娴先是检查了一下被扶着的女子的伤势，询问道。 单间的几位还没有开口，司命就将自己得到的消息用神识传入了云初、文娴和温芷的脑海中。 两位穿着华丽的妇人，分别是这个小城中两大富商家的夫人。 扶着自己儿媳，喊着大夫的那位是容夫人，后面跟进来的那位是韩夫人。 两位年轻的女子是他们的儿媳，一年前，两家儿子同时大婚，那盛世，小城百姓到现在还津津乐道。 不同的是，容夫人十分疼爱自己的儿媳，但是他的儿子却对于自己的妻子并无一点喜欢，结婚一年两人依旧像是陌生人一般，容夫人也想过撮合两人，但是效果甚微。 而韩夫人则对于自己的儿媳十分的不喜，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虽然两人情投意合，但是，韩夫人却没少从中作梗，弄得韩公子左右为难。 了解到两边的情况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文娴与云初对于两对婆媳的关系已然明了。 “大夫，你快看看雪儿，刚刚我们在逛街，突然出现一匹受惊的马朝着我们冲了过来，雪儿护在我面前，被马蹄踢了一下。”容夫人显然十分的急切，看向自己儿媳的眼中满是担忧。 “娘，别担心，我没事的。”沐雪儿额头上冒着冷汗，却对着容夫人轻轻的笑了笑。 “我看看——”文娴依照这凡间大夫的模样，先是看了沐雪儿被马蹄踢中的伤处，又检查了她其他地方，确定了没有多余的伤处，接过云初准备好的药敷在伤口上。 “只是后背这一处伤，敷上药过几天就没事了，这几天每天来换一次药。”文娴为沐雪儿包扎好后，对着容夫人嘱咐道。 “多谢大夫。”容夫人起初还有些怀疑文娴和云初的医术，见到沐雪儿服了药，神色好转了许多，也就放下了心，想了想，又询问道： “要不要抓点药回去，好得快一些。” “不用。”文娴笑着摇了摇头。“这点小伤，不至于如此麻烦。” 想起刚刚自己儿媳伤处的狰狞，对于文娴说的小伤，容夫人不禁有些汗颜。 暗想道，这家医馆看着不起眼，看来也是见过世面的，伤得那么严重也算是小伤，那她们眼中的重伤还不得死人。 同时，也对医馆的医术多了几分信任。 云初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直到见到容夫人带着儿媳要离开，才转过身，对着韩夫人身边的儿媳问道：“你身上的伤确定不看一下？” 姜欣一愣，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刚刚马儿冲过来的时候，她也为自己的婆婆韩夫人挡了一下，但是韩夫人光顾着自己，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只是不太在意而已。 “小欣也受伤了？”沐雪儿与姜欣平时的关系还不错，听到云初的话，眼中带着点点的关切。 “她能受什么伤。”韩夫人没好气道：“平时娇气的要死，肯定又是在装可怜。” 姜欣的眼中有一些受伤，看了自己的婆婆一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对着云初摇了摇头。 “还是看看吧，我们医馆看病也不是很贵。”文娴说话的语气依旧十分的温柔，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轻轻的将姜欣扶到了一旁坐着，掀开了她受伤处的衣襟。 一旁的容夫人离得最近，看到姜欣的伤口，不禁吸了口气，对一旁不耐烦的韩夫人道： “韩夫人，姜欣身上这伤好像也是为你挡马蹄弄得，看起来比雪儿的还严重。”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一声不吭？”文娴为姜欣敷药的动作又轻了一些。 “谁知道怎么被马踢到的，当时那么乱，我可没看到。”韩夫人冷哼一声，冷声道：“说不定只是看着严重，其实一点事都没有，她就是喜欢故意装可怜罢了。” 容夫人没有再理会韩夫人，看着姜欣的眼神中带着心疼。 好好的一个姑娘，摊上了这么一个婆婆，也是可怜。 沐雪儿没说什么，只是悄悄的握住姜欣的手，安慰着她。 待姜欣上完药，众人走出了单间，医馆大厅内不知何时来了两个男子。 显然是两家的儿子、丈夫。 容瑜径直的走到自己的母亲面前，看都没有看沐雪儿一眼。 “母亲，听说您被马儿吓到了，有没有什么事？” 容夫人拉着沐雪儿的手，对着自己儿子道：“我没有事，倒是雪儿，为了救我，被马踢了一下。” “嗯。”听到自己的母亲没有事，容瑜点了点头，站在一旁，并没有对沐雪儿说些什么。 沐雪儿的眼神微暗，有些羡慕的看向姜欣。 韩煜确定了自己的母亲没事之后，小心翼翼的扶着姜欣，不断询问着她的伤势，眼中满是温和。 韩夫人则站在一旁，不满的看着姜欣，凉凉的说了一句：“反正死不了，装什么装？” 韩煜被自己母亲的一句话说的有些为难，悄悄的握紧了姜欣的手，眼中带着歉意。 第七十八章 命定姻缘 第二天来上药，容夫人与韩夫人都没有跟过来。 一大早，温芷刚把医馆的门打开，韩煜就带着妻子姜欣走了进来。 昨天回去后，看了妻子的伤，他才知道有多严重，特别是在知道了妻子受伤的原因。 母亲与妻子不和，韩煜是一直都知道的，可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也都没有办法。 一个是从小抚养他长大的母亲，一个是他挚爱的妻子，夹在两者之间，他也很是为难。 “哟~~”司命见到小心扶着姜欣的韩煜，可惜的摇了摇头，将文娴叫了出来。 在经过韩煜与姜欣身边的时候，司命再次感叹了一句。 “造化弄人啊——” 两人不明所以，跟着文娴进了侧屋的单间。 “这位女大夫的医术果真是高超。”韩煜看着妻子昨天狰狞的伤口，如今已经好了大半，忍不住赞叹道。 “欣儿身上的伤能好的这么快，多亏了女大夫，不知女大夫怎么称呼？” 文娴笑了笑，随意的说道：“韩公子谬赞了，在下文娴，一个普通的女大夫罢了，医术高超算不上，只是尽了医者的本分而已，说来，也是贵夫人与医馆有缘。” “原来是文大夫。”见姜欣已经上好了药，韩煜上前对着文娴行了一礼。“有劳文大夫了。” 对于韩煜温文有礼的态度，文娴倒很是满意，嘱咐道：“回去之后好生休养，过几天便可痊愈，明天再来换一次药，不会留疤的。” 姜欣也很感激文娴，两人再次对着文娴道谢了一番。 等两人从侧屋里出来，云初才从后院过来，她刚练完剑，身上还带着冰冷的剑气，整个人显得清冷不可接近。 她淡淡的瞥了韩煜与姜欣一眼，便径直的走到柜台的温芷面前，接过他手中还温着的茶一饮而尽。 虽然云初的态度冷淡，但姜欣心中对她很是感激，是她第一个发现了自己的伤，不然，若等到自己回去，随意上一些上药，可得有一番罪受着，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昨日，多谢小大夫了。”姜欣走到云初面前，微微的行了一礼，脸上满是感激。 昨日的事情，姜欣回去后一五一十的与韩煜说了，她虽然尊敬婆婆，但也不是默默受气的性格，白日里受了委屈，晚上的时候会与丈夫说明，免得婆婆在背地里会背着她在韩煜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韩煜也紧随在姜欣之后，对着云初微微行礼。 云初不似文娴那般温柔的性子，她转过头，淡淡的看了姜欣一眼，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姜欣也没有生气，可能是第一次接触眼前之人就帮了自己的缘故，她对于云初，总是带着说不出的好感，即便性子再清冷，她也不在意。 见云初聊天的兴致并不是很高，姜欣也很识趣，打完招呼便拉着自家夫君离开了。 韩煜在走出医馆之后，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牌匾，‘悟道’两个大字显得飘逸自在，要不是门旁竖了一个医馆的牌子，乍一看倒像是个修道的道馆，而不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医馆。 “这间医馆是什么时候开的？”韩煜对着姜欣喃喃道：“文大夫的性子不错，医术也高明，但是另一个，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不知道医术怎么样。医馆看着也没什么客人……” “她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伤，想来医术也是不错的。”姜欣回想起云初清冷的面容，维护道。“古往今来，有本事的人向来都有些脾气，小大夫她想必也是如此吧。” “你说是那便是吧。”韩煜搂着姜欣的腰，两人说着笑着走进了人群。 容瑜带着沐雪儿前来换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两人虽是一起来的，却是一前一后的走进医馆，就好像两个毫不相关的路人。 文娴将沐雪儿带到侧屋上药的时候，容瑜就坐在外面的大厅。 温芷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前拨弄着算盘，云初则坐在另一边，一边喝着二师姐给自己泡的茶，一边看着门外的人来人往。 两人谁也没有理会坐在一旁的容瑜。 氤氲的热气从茶盏中飘出来，略微的冲淡了些云初清冷的眉眼，倒让她清淡的容颜增添了一些明媚。 容瑜看得有些呆了，直到云初转过头淡淡的看向他。 “容公子倒是有趣。”温芷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嗤笑道：“你的夫人在里面换药，你却在外面看着我的小师妹出神，要是你的夫人知道了，可得伤心坏了。” 容瑜被温芷说的满脸通红，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不敢再看云初。 却又忍不住，悄悄的又看了一眼。 “容公子——”司命从后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一副晓前因知后果的样子，缓缓道：“远在天边的雪莲再美，也是你可望而不可即的，倒不如珍惜身边之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不然，再好的姻缘也经不起人心的折腾。” 容瑜被戳破了心思，面上有些难看，却又不想让云初误会，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与沐雪儿是从小定的婚约，我们并无任何感情，若她有一日有了心仪之人，我会写一封和离书放她自由。” 说完，还看了云初一眼。 云初依旧低着头，淡定的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并没有听到三人在说些什么。 沐雪儿换完了药，刚出来就听到容瑜的话，眼中的伤心显而易见，泪水蓄在眼眶中，却又倔强的不肯落下。 文娴有些疑惑。 容瑜和沐雪儿，韩煜与姜欣他们之间的姻缘线她是能够清楚的看到的，这两对本就是命定的缘分，可是，即便按照凡间的习俗已经成婚，结果却有些不同。 韩煜和姜欣两人的爱意她看在眼中，觉得理所当然，但是，容瑜与沐雪儿却出乎她的意料。 天定的缘分也会有偏差吗？ 见到沐雪儿出来，韩煜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淡淡道：“既然已经上好了药，就回去吧。” 沐雪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难过，也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若无其事的跟在容瑜身后。 容瑜毕竟是个男子，步子迈的比较大，再加上刚刚在大厅的窘态，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走的更加的快了。 沐雪儿有些跟不上，连忙加快了脚步，却又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容瑜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医馆里，司命看着这一对夫妻，叹了口气，站在云初的身旁装作不经意道： “天色也不早了，沐姑娘又被她的夫君丢下，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听说容府离这边有些远。” 温芷正奇怪为什么会说这些，就看到云初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走出了医馆。 “司命怎么笃定小师妹一定会出去？”文娴转头看向司命。“她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蒙的。”司命坐在云初的位置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文娴的问题。“就算是修了无情道，不过是不识七情，见到可怜之人，还是忍不住会心软，沐雪儿现在的样子和曾经的四公主很是相像，可能是自己吃过的苦，也不忍心再让别人吃一次吧。” 走过繁华的街道，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只有几盏微弱的灯笼勉强看清脚底的路。 沐雪儿有些害怕，她停下脚步，四下看了一眼，心中的恐惧更甚，闭上眼睛，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准备一鼓作气跑回去。 “沐姑娘——”身后传来一句清冷的声音，在这四下无人的路上，听到这样的这声音，按理说应该更加让人害怕，但是，沐雪儿听到这个声音后，无端的觉得十分的安心。 她回过头，看到云初不紧不慢的向自己走过来。 “原来是医馆的小大夫。”沐雪儿眼中一亮，随即想到刚刚自己的夫君看着她出神，还向她解释，又是一阵失落。 这位小大夫无论是容貌还是周身清冷的气质都极为出色，若她是容瑜也会喜欢吧。 “天色有些晚，你一个女子不安全，我送你回去。”云初径直走到沐雪儿身边，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小大夫是怎么知道我一个人……”沐雪儿小声询问，呆在云初的身边，真的让她莫名的安心，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看到的。”云初与沐雪儿并排走着。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云初本就不是话多之人，而沐雪儿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快到容府的时候，云初才淡淡开口：“如果呆在一个地方，一直不开心，那就换个地方，人也是如此，如果一个人会一直让你伤心、失望，那就离开他。凡人只有几十年的寿命，舒心也是过，伤心也是过，有时候即便是天定的命格姻缘，也是可以舍弃的。” 沐雪儿有些意外云初会对自己说这些。 “踏实与安心是自己给的，别人指望不了，只有你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无所畏惧……”云初转头看向沐雪儿。 第七十九章 不速之客 “小大夫为何会与我说这些？”沐雪儿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不知道，可能就是想说，就说了吧。”云初站在容府门口，停下了脚步。“有时候，一味地追求情爱，反而会迷失了自己，冷静下来，分析你想要的和你需要的，必要的时候做出一些舍弃，万物都如同过眼烟云，只有你自己过得好，这个人世间才会变得好。” “那我该怎么办？”沐雪儿有些触动，看向云初的眼中满是信任。 “道理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做需要你自己选择，只有你自己走出来的才是你自己的路，别人干预不得。有时候，破而后立，你会得到出乎意料的结果。”云初觉得自己今晚说的有些多了，对于自己的行为举动有些莫名其妙，皱了皱眉头道：“容府已经到了，我该回去了。” 沐雪儿看了身后灯火通明的容府一眼，对着云初行了一个大礼。 她没有回来，容府的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婆婆虽然疼自己，也总会有遗漏，并不能做的面面俱到。夫君的态度也决定了容府上上下下对自己的态度，她是和容瑜过日子的，而不是婆婆。 “多谢小大夫一番良言，雪儿受益良多，虽不知将来如何，但已有了决断。” 待失望攒够了她会离开的。 云初点点头，不欲再多言，利落的转身离开。 待云初的身影消失，沐雪儿才收回视线，缓步走进容府。 容夫人已经用过晚膳歇下了，容瑜回到家，还在书房纠结今日在医馆的事情，直到见到在前厅用膳的沐雪儿，才意识到，自己把她一个人丢在了大街上，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你走的太慢了，我没注意到。” 沐雪儿点点头，继续吃着晚膳。 不过是不在意，没有放在心上罢了，说什么没注意到。 云初回到医馆，文娴等人都在等她。 “小师妹回来了，温芷，去将饭菜都拿出来吧，我们可以吃饭了。”文娴对着温芷吩咐道。 一切都及其自然，就好像贪玩的妹妹回了家，哥哥姐姐没有过问去了哪里，也没有责怪，只是默默的等着她一起吃饭。 “为什么总是吩咐我，司命也在一旁没有事情干。”温芷愤愤不平道。 “好好好，我和你一起去行了嘛？”司命仿佛哄小孩子一般，悠悠的站起了身。“真是不让我有一点的空闲。” “这还差不多。”温芷高傲的扬起了下巴。 明明在云初面前，温芷都是一副好师兄的模样，一到了司命这里，就幼稚的不得了。 司命也乐得惯着温芷，毕竟温芷的成仙历程，他都看在眼里，就像是看着自己孩子长大的老父亲一般，孩子耍脾气，作为父亲的，哪会真的生气。 “你们说，这两对姻缘，最后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四人围在饭桌上，温芷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不好说。”司命含蓄的摇了摇头。 “两人之间的姻缘线都在，至于能不能走到最后，就不得而知了。”文娴斟酌了一下，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比较看好姜欣与韩煜这一对，两人之间，虽然有些阻碍，但是胜在心意相通，应该会走到最后。” “现在下定论还是有些早了。”司命高深莫测的……夹了个鸡腿。 “司命仙君掌管所有凡人的命格，可是知道一些？”温芷好奇的看向司命，态度转变的及其自然。 司命又淡定的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的鱼，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切——”温芷对着司命翻了个白眼，用公筷给一直没有参与进来的云初夹了个排骨。“小师妹，你说说，看好哪一对~~” 云初有些为难的盯着排骨看了一眼，抬起头缓缓道：“我谁也不看好，有时候，即便相爱，也敌不过外在的因素，比如说世俗，再比如说时间——” 司命见状，自然的用公筷从云初的碗里夹走了那块排骨，放到自己碗里。 “还是小云初看得明白。” “死老头，我给小师妹夹得菜，你干嘛抢过去。”温芷龇着牙对着司命，撸了撸袖子，大有一副要出去打一架的架势。 “你没看到，小云初并不喜欢吃荤食吗？”司命将排骨整个放入口中，不多一会儿，吐出一块完整的骨头，失望道：“以后别说是人家的师兄，这点都没注意到。” 话说，云初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算是他半个女儿。 “我——”这次温芷没有再反驳司命，而是愧疚的看向云初。“小师妹，对不起，我一时间忘记了。” 刚刚看司命吃了这么多，小师妹又一直没说话，饭也吃的很少，一下子没注意。 “没事。”云初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四人正说着，医馆的大门被撞开，一行人背着一个女子闯了进来。 “可有大夫，快来看看，这里有人受伤了……”一个衣着怪异的男子慌忙的喊道。 云初几人疑惑的对视了一眼，起身走了出来。 “你是大夫？”怪异男子看见云初和文娴，还有些不信任。 “让我看看病人。”云初没有理会怪异男子的疑惑，径直走到另一个背着受伤女子的男子面前，吩咐道：“把她带到侧间，里面有卧榻。” 现在不是耽搁的时候，怪异男子面对云初的吩咐没有反对，想了想，自己也跟了进去。 文娴已经拿好了药箱以及止血的药物在一旁等候。 受伤女子一放到榻上，便开始帮她治疗。 云初站在一旁默默的打量这一群来人，包括受伤女子在内，皆是一副江湖人士的打扮，并且，不太像正派。 女子的心口中了一箭，血流不止，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后背与肩膀也有不同程度的伤，最深的可以见到骨头。 带她过来的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也带着伤，看样子是刚经过一场恶战，情急之下随便找了一家医馆。 “小师妹，她心口的箭太深了，我需要你的帮助。”文娴转过头对着云初道。 云初点了点头，越过怪异男子，走到文娴身边。 怪异男子不敢出声，接连退后了两步，生怕自己耽误了大夫的治疗。 其实对于受伤的女子，不说心口的那道致命伤，还有…… 他们已经做好了救不回来的准备了，但是，见到这间医馆，他看是忍不住想试试，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万一就救活了呢。 “小师妹，你护住她的心脉，我来拔剑。”文娴在女子的伤口撒了一些止血的药，不确定道。 其实，若论医术，他们之中，除了五师弟安茗，就属小师妹最为精湛。 安茗是墨莲化身，本身就对医术有着极高的造诣，至于小师妹，应该是在天宫的时候自己学的，她看过王母娘娘手上，小师妹亲手打造的那个镯子，确实是极品。 “不行。”云初注意到深入的箭头有些异样，阻止了文娴的动作。“二师姐，你仔细观察一下，这个箭头，它有倒刺，若就这样直接拔出，这个女子肯定是活不了了。” 文娴听了云初的话，用神识探查了女子一番，果然发现有倒刺。 怪异男子听到活不了这三个字，眼中的光芒瞬间灭了大半，直接坐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 “要哭出去苦，别耽误我们治病。”云初淡淡的瞥了地上的人一样，皱了皱眉头。 “你是说余琴还有救？”怪异男子改坐为跪，对着云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还请大夫为余琴医治，我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你坐远点就好。”云初走到卧榻的另一边，没有给怪异男子一个眼神。 “小师妹，你准备怎么办？”文娴主动将救治的主动权交给云初。 云初翻了翻昏迷的女子，也就是余琴的眼皮，对着门口的温芷道：“三师兄，你去拿一片参片放入她的口中，给她吊着一口气。” 其实，若是用法术救人，大可不必这么麻烦，但是，她们现在在凡界，这么大张旗鼓的用法术，会引起许多麻烦。 “二师姐，你将人扶起来。”云初沉着道。“我看这箭射的角度有些偏，既然不能把它拔出来，我们就让它直接穿过去，我会控制住方向，尽量将伤口避开要害。” 文娴点点头，待余琴含住参片后，将她扶了起来。 除了云初，屋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的盯着云初的手。 只见她一只手握住余琴心口的箭，另一只手将多余的箭尾直接切断。 就这一下，怪异男子一群人就可以断定，云初是一个隐藏的高手。 找准好角度后，云初暗自用法术护住女子的心脉，快速对着心口一推，箭便斜着穿透女子的身体，从后面掉了出来。 文娴立即为女子止血，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好箭有些射偏了，贴着心脏划了过去，不然，你们就准备收尸吧。”云初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还是有些不满意。 温芷见状，连忙端来了是清水，给云初洗手。 第八十章 南言 云初认真的搓洗着手，忽然，眉头又皱了起来，转过头看向还在昏迷中的女子。 “小师妹放心，接下来的伤，交给我就可以了。”文娴以为云初还是担心受伤的女子，出声道。 云初没有回应文娴而是又将目光转向怪异男子。 “她中毒了。”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怪异男子点了点头，再次给云初跪了下来。“还请神医大发慈悲，救救余琴吧。” 云初周身的温度又冷了冷，闻了闻手上消散不掉血腥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余琴面前，冷声道：“什么毒？” “断肠草。”怪异男子知道云初这是在问自己，连忙回答后，又重复了一遍：“余琴中的是断肠草的毒。” 素净的手再次抬了起来，云初从一旁的桌上拿了一根银针，扎进了余琴的头顶，再拿出来时，银针已经变黑。 “是不是没救了？”怪异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断肠草药性强烈，普通人碰之则死，要不是余琴有身后的内力，可能在就死了。 他不是故意要瞒着大夫的，当初情况紧急，如果知道余琴不仅伤的这么重，还中了剧毒，一般的大夫都不大会出手，直接让余琴等死。 “还有救。”云初神色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及其普通的事情。“她伤的太重了，现在还不能解毒，不然身体会受不住，我先用另一种毒抑制住断肠草的毒性，等她的伤好些了，再解毒。” “只要能救活余琴，随便神医怎么治。” 若是其他人这么说，怪异男子一定觉得对方在骗他。 对上眼前的云初，他却满心都是信服。 仿佛云初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能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我需要的毒，需要临时配置。”得到允许，云初便不再理会一个个人形的障碍物，径直走出了侧间，来到柜台。 “小师妹想要什么药材，我帮你拿。”温芷正对着一排排的药柜，转过头看向云初。 云初点点头，站在一旁说了几个有毒的草药的名字，顿了顿，转头对着送余琴过来留在大厅的几人道：“你们来几个人，帮我磨药。” 几人看向侧间内的怪异男子，无声的向他请示。 怪异男子点了点头，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亲自走了出来，恭敬的对着云初道：“在下亲自给神医打下手。” 云初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怪异男子的恭敬而转变态度，对于她来说，快点磨出药粉救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谁来帮她，无所谓。 待文娴将余琴的伤口全部都处理好了之后，云初这边的药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怪异男子亲眼看着云初将好几种剧毒的药材合在一起，若不是出于对云初的信任，他毫不犹豫的怀疑云初这是想置余琴于死地。 云初淡定的再次走进侧间，发现余琴的呼吸已经十分的微弱了，应该是强撑到了极致。 “都这样了，还不肯放弃，看来是有极大地执念，留恋人世间。”云初察觉到余琴的不甘，以及强撑着一口气，即便昏迷着，也不肯就这么放弃。 将手中的毒药递给文娴，示意她给余琴灌下去。 文娴试了好几次，毒药始终停在余琴的口中咽不下去。 “若想活命，就喝了它。”云初动用法力，将这句话传入余琴的脑海中，果然，等文娴再次喂药的时候，余琴开始艰难的，缓慢的吞咽。 没有人不想活下去，即便这个世界上已经只剩下了伤心与痛苦，但是，面对死亡的恐惧，还有或多或少的对人世间的留念、牵挂、仇恨或是其他都会成为他们活下去的理由。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是半夜。 云初见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与二师姐他们说了一声，便回了自己后院的房间。 “伤者这边晚上需要有个人看着，如果晚上有高热，需要用湿毛巾给她降温。”文娴吩咐道。 “还请这位大夫通融一下，现在夜已深，能留我们暂住一夜。”虽然云初已经离开，但是，怪异男子对于医馆的其他人任然恭恭敬敬，倒与他这一身怪异打扮显得格格不入。 “医馆的门被你们弄坏了，明天记得赔一下，今晚也没法关了，药柜里的这些药材……”文娴眉目温顺，说出的话也让人莫名变得平和，不再焦虑。 “门是我们弄坏的，一切损失理应我们负责，如果这位大夫信得过，我们愿意今晚在这里守着这些药材，明天一早，就帮你们把门修好。”怪异男子连忙道，看向文娴的眼中满是感激。 “嗯。”文娴笑着点了点头，与司命、温芷一起回了后院。 “对了，柜台上面还有些伤药，应该够你们用了，你们自己包扎，我就不帮忙了。” “多谢——”怪异男子有些动容，对着文娴的背影鞠了一躬。 他们向来人人喊打，受尽了人间的恶意，很少能够有人向这家医馆一样，只把他们当做普通的病人，甚至特意给他们留了伤药。 “谢就不用了，伤药的钱也是要付的，小本经营，不存在白给。”温芷回过头，对着众人狡猾的笑了笑。 其实包括怪异男子，他们中许多人都受了很重的伤，虽不致命，但也不容小觑。 怕耽误余琴的诊治，便没有说出来。 从柜台上拿出伤药，怪异男子红着眼睛分发给手下的人。 大家无声的接过药，两两帮忙，动作也很轻，甚至有些人疼的厉害，就直接拿块布咬在嘴中，生怕发出声音，吵到后院的四位恩人。 上完药后，众人席地而坐，靠在桌子上、柜台旁就这么睡了。 有两个受伤不那么严重的，直接坐在了门口，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 以防兄弟们都睡熟了，有人会过来偷药，他们察觉不到。 云初一大早提着剑起来时，就看到大厅里坐满了人。 她抿了抿嘴，没有多说什么，提着剑又离开了。 若是熟悉的人便会察觉，今日云初练得剑比起往日轻柔了许多，基本上听不见声音。 文娴过来时，大厅已经被整理干净，昨晚守着门的那两个，已经买了新的门，正在将坏掉的门拆掉，准备换上。 怪异男子见到文娴，比起昨晚初见时的防备，眼中更多了几分真诚与感激，他上前几步，刚想打招呼，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文娴猜出了怪异男子的窘况，主动介绍道：“我叫文娴，昨晚那位性子有些冷淡的是我的小师妹，名唤云初，抓药的是我的三师弟叫温芷，老板的姓名是司命。” “文大夫——”怪异男子真诚的对着文娴笑了笑，带着少年的稚气。“你们叫我南言就好。你们的伤药很管用，好多兄弟们的伤都已经开始愈合，受伤轻一些的甚至都可以来回活动了。” 文娴猜测，眼前这人最多不超过二十岁，明明应该在长辈膝下承欢的年纪，却要在刀尖上过日子。 “管用就好，这些伤药都是小师妹平时没事的时候自己配置的，等她来的时候，好好谢谢她就行。” “好。”南言乖巧的点点头，从衣袖中掏出一袋银子。“这是昨晚的诊断费，文大夫看看够不够？” “具体多少银两，等我三师弟过来了，你找他结算。”文娴看了南言一眼，缓声道。“我做了些药粥，对你们的伤口有好处，你派人过来拿一下。” 南言没想到文娴竟会给他们做饭，愣了一下。 “你们吃过了？”文娴见南言没有出声，疑惑道。不应该呀，她注意到，这群人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买门，忙活了一早上，连水都没喝一口。 “没有。”南言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我去拿吧，多谢文大夫。” “嗯。”文娴没忍住，摸了摸南言乱糟糟的头发。“只是后院没有多大的地方，要委屈你们直接在大厅里面喝了。” “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的。”南言的声音有些咽哽，好久没有人这样摸过他的头了。“文大夫好像我的姐姐，她以前也喜欢摸我的头。” “是吗？”文娴笑了笑。“那你的姐姐呢？她放心你整日在外面打打杀杀吗？” 南言停下脚步，眼睛瞬间红了起来，沙哑道：“她死了，活生生被别人折磨致死，可我现在还没有能力给她们报仇……” “……抱歉。”文娴有些后悔，不小心问到了南言的伤心处。 “没关系。”南言摇摇头，很快恢复了过来。“我会为她报仇的，会亲手让那些仇人都付出代价。” 文娴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将煮好的粥装在一个桶里，让南言拎出去给大家分。 韩煜、姜欣、容瑜和沐雪儿来的时候，就看到昨日还冷冷清清的大厅，今日挤满了人，门口旧的门已经被拆下，新的门放在旁边，还没来得及装上。 南言喝完了药粥，站在柜台前手中拿着一袋银两，温芷将算盘打得叮当响，应该是在算账。 第八十一章 沮丧的容瑜 “昨晚最值钱的也就是那个参片，还有小师妹配的那副毒药，里面用了不少药材，你们也看到了，再加上给里面那位姑娘的救治，以及你们的伤药……”温芷接过钱袋，拿走了里面一半的银两，将剩下的还给南言。“也用不了那么多，毕竟我们是良心的医馆，绝对不会多收你们的钱。” “不用给我们省，你们可以多收点，我……”南言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该收多少就多少，放心，不会少收的。”温芷将算盘放下来，看着喝完粥又去修门的两人。 “门虽然是你们弄坏的，但是，你们也负责修了，还花钱买了新的，医馆没有其他的损失，收你们那么多钱干什么？” 云初还在查看余琴的状况，文娴就带着姜欣四人去了另一个侧间。 韩煜与容瑜在外面守着，姜欣与沐雪儿进去换药。 “云神医——”见到云初，南言立即迎了上去。“余琴怎么样了？” “叫我云初或者云大夫就好，神医就不用了。”云初环视了大厅一眼，发现四周坐满了人，见柜台里面给自己留了座位，便走了过去。“余琴姑娘已经开始慢慢好转，不出意外，下午便能醒过来。” “那就好，多谢云大夫。”南言听到云初的话，松了口气，想到文娴对自己说的伤药的事，再次感谢道：“云大夫配置的伤药很好用，多谢。” “嗯。”云初淡然的点点头，接过温芷递给自己的茶，安静的喝了起来，并没有任何想与别人聊天的姿势。 南言经过昨天晚上短暂的接触，也了解了云初的性格，便没有上前继续打扰，而是去了余琴的侧间照顾她。 其余的众人虽然心中感激着云初，也没有上前的打算，远远的坐在一旁，他们身上还有伤，不宜多活动。 “云大夫，门修好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两个修门的人兴冲冲的走到云初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昨天晚上灯光昏暗，再加上他们一门心思都在余琴的疗伤上面，都没发现，原来云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连长得都这么好看，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周身的那种气质，他们敢发誓，绝对是他们此生看过最独特、最漂亮的。 “多谢。”云初转过头来，清冷的双眸看向两人。“你们身上还有伤，去一旁休息吧。” “伤得不重。”见云初搭理了他们，两人有些受宠若惊，拍着胸脯保证道：“云大夫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比如说磨药、修理桌椅门窗什么的，尽管交给我们去做，我们力气大，肯定给您做好。” “我们也可以的。”厅内其他的同伴听到两人的话，羡慕这两人可以与云大夫说话，立即插了进来。他们也想帮云大夫的忙…… “不用了，谢谢。”云初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又偏移了目光，专心致志的喝着手中的茶。 “好吧……”修门的两人有些失望，但还是有分寸的没有继续纠缠，只不过临走的时候，嘱咐道：“有事情一定要叫我们，我们都很乐意帮忙的。” 随即又看了看云初身边百无聊赖拨弄算盘的温芷，补充道：“温芷公子如果有事情，也可以和我们讲。” “好的，多谢了——”温芷笑着对着两人摆了摆手。“桌子上有开水，渴了的话自己倒着喝。” “好嘞。”两人再次挠了挠头，回到了同伴的身边。 待两人走合，温芷凑到云初面前，轻声道：“我这是沾了小师妹的光？” 云初面无表情的看了温芷一眼，没有说话。 韩煜与容瑜显然认出了这一群人，从他们的穿着来看，应该是魔教的弟子，领头的是魔教的罗刹南言，但是，令他们惊讶的是，这些无恶不作的魔教弟子们，竟然对一间小小的医馆言听计从，甚至，云初这么冷淡的对着他们，他们也不生气。 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云初，容瑜还是没忍住，走到了柜台前。 “云大夫——”刚刚他是听魔教的两位弟子这么叫的。 云初抬起头，平静的看向容瑜，没有说话。 “不知两位可否知道厅内这些人的身份？”容瑜试探道。 “不知道。”云初冷淡的回答。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与怎样？”温芷显然对众人的身份并不是很介意。“只要是到了医馆，我师姐和小师妹愿意医治他们，他们就只是我们的病人，其他的，无所谓。” “这……”对于温芷的回答，容瑜显然并不赞同，又将目光看向云初。“看他们的打扮，若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魔教中人，传说魔教之人无恶不作，是武林正道们所唾弃的对象。” “嗯。”云初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云大夫还不明白？他们是魔教之人，喜怒无常，随时有可能杀了你们。”见两人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容瑜有些着急。 大厅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 魔教众人害怕云初等人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会厌恶他们，把他们赶出去，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但是，这次，他们真的很在意，或许是因为昨晚的收留，又或许是医馆那种他们只是芸芸众生中的其中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态度。 “你见到他们杀人了？”云初将手中茶盏放在一旁看向容瑜。 “这……没有。”容瑜愣了下一下，摇了摇头。 “他们害过你？或者杀过你的亲人朋友？”云初再次问道。 容瑜脸色有些苍白，再次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与他们有其他的仇？”云初的声音明明很是平淡，容瑜却有一种无地自容的错觉。 “既然这样，你在操心什么？”云初明显不想再理会容瑜，看了一眼身旁的温芷又看了看茶盏，意思不言而喻。 魔教众人全部都松了口气，一个个心中满是感动，就算现在云初让他们去送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或许在充满恶意的世界里面呆久了，一点点的善良都显得弥为珍贵。 容瑜有些着急，慌忙解释道：“云大夫，我不是，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们一下，万一……” “我们不会去伤害医馆里面任何人的，他们是我们的恩人。”离容瑜最近的一个魔教弟子看不下去去了，愤愤不平道。 “对呀，我们虽然是魔教，但也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连自己的恩人都杀。”另一个魔教弟子也附和道。 魔教之人大多都是一些可怜人，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被人人喊打，受众人唾弃。 所以他们拼起来也可以连命都不要，毕竟以前都放弃过一回了。 “容公子，道听途说的话，信不得，你都说是传说了。”温芷给云初重新倒了一壶茶之后，对着容瑜嗤笑一声，毫不客气道：“有时候，就连亲眼所见的事情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只是江湖传说呢。” 他修的是因果道，就像二师姐的姻缘道，可以看到凡人之间的姻缘线一样，他可以看到这些人的因果之线。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在这些魔教弟子的身上，他看到的只有苦果。 都是一些可怜之人，为了反抗命运的不公聚到了一起，虽然身上有血腥的气息，也都杀了人，但是在这样的世道之中，不过是自保罢了。 温芷依一一确认过，所有人身上的血腥都是该死之人，或者说都是他们身上的因所对应的果，并没有冤屈或是枉死之人的血。 容瑜听着温芷的话，看的确是云初。 云大夫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自己本就不太好的形象会不会在她眼中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 “云大夫，我……” “我知道，你也是好心提醒我们。”温芷替云初回答道。“但是，容公子，我们也有自己的判断，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怎么了？”沐雪儿了换完药出来后，就见到自己夫君面色苍白，满脸慌张的看着云初。 “没什么，与容公子理论了一番。”温芷再次替云初回答道。“不过，容公子好像没有说过我，有些沮丧。” “原来是这样。”沐雪儿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在云初这里吃了瘪，想到自己往日受的委屈，只觉得心情舒畅。 面上不显，沐雪儿对着云初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着容瑜说道：“夫君，时间也不早了，娘还在等着我们回去。” “……好。”容瑜低着头，心灰意冷的离开了。 其实，今天他主动要陪沐雪儿过来，就是为了见云大夫，娘还以为他想开了，知道心疼沐雪儿了，高兴了许久。容瑜只觉得很委屈，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苦涩。 “那我们也离开了。”韩煜虽然也认出了魔道之人，但是并没有出声，早年的时候，他们家的商队遭遇山匪，是路过的几个魔教弟子救了他们，因此，对于魔教，韩家其实是有好感的，只是碍于江湖上的势力，没有表露出来。 第八十二章 余琴魏廖 南言在侧间，外面的所有对话他都听得见。 对于云初等人的维护，他在里面偷偷的摸了一把眼泪，是上天怜悯他们，让他们找到了这么一间医馆。待报了灭门之仇，他愿意来这里，给云大夫等人做牛做马报答他们，只要他们不嫌弃自己。 “云大夫……”之前修门的两个魔教弟子走了过来。 云初抬起头，有一瞬间，她好像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委屈。 “你真的不嫌弃我们吗？”两人对视了一眼，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嫌弃你们？”云初叹了口气，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 他们和刚刚那位容公子也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一个锦衣玉食，不识人间疾苦，另两个已经经历了人间冷暖，看惯了人性凉薄。 “我们是坏人……”其中一个人咽哽道。“他们都说，魔教的人都是坏人。” “那你们也认为自己是坏人吗？”云初平静的看着两人，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在和两人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 “我们不知道……”另一个人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我们杀过人，但是我们杀的人，他们都做了许多的坏事，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 “好人长什么样子？坏人是什么样子？”文娴从身后走了过来，温柔的摸了摸两人的脑袋。“好人与坏人的标准又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本就不能用一句好坏来概括所有，只要你们坚信自己是好人，那么，无论别人怎么说，都不作数。” “我们知道了，谢谢文大夫。”两人对着文娴鞠了一躬，害羞的走开了。 他们刚刚脑子一热，就跑到了云大夫面前，还问了这么无聊的问题，还好云大夫没有嫌弃他们。 中午的时候，文娴见这么多的魔教弟子们还都受着伤，最终还是不忍心，给他们做了饭。 余琴是在众人吃完饭之后醒过来的，看到守在她床边的南言，还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又中了剧毒，居然真的活过来了。 “我这是在哪里？”南言在余琴的床前打着盹，昨天晚上，为了照看余琴，他几乎一个晚上没有合眼，听到余琴的声音后，又立即惊醒。 “余姐姐，你醒了，我去找云大夫她们。” 说罢，兴冲冲的跑出了侧间。 余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口干的厉害，挣扎着要起来，却发现身上到处都是包扎的伤口，根本使不上力气。 不多一会儿，南言带着文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云初。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喝杯茶怎么就这么难呢。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当初救人之前一定考虑一下…… “先不要起来，你身上的伤还很严重，伤口容易裂开，有什么事情，让南言去做吧。”文娴附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见伤口没有出血的情况，才松了口气。“是口渴了，要喝水？” 余琴嘴唇有些干裂，文娴猜到了她的目的，对一旁的南言道：“去拿一杯水过来。” 南言挠了挠头，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也是他粗心，这么久了，竟然没有注意到余琴的状况。 艰难的喝完一杯水，余琴的眉头才舒展了一些。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南言，很少能看见他这么听一个人的话，尤其这个人还是陌生人。 “余姐姐，这里是医馆。”一旁的南言连忙解释道：“那日你受了重伤，我们撤到这边的时候，看见了这间医馆，可能是上天垂怜，我一念心动，闯了进来，想不到就遇到了贵人。这位是文大夫——” 南言一一为余琴介绍道。 “原来是这样，多谢——”余琴感激的看着文娴，就要起身给她道谢。 “你身上还有伤，谢就不用了。”文娴按住了余琴的肩膀。“况且，救你的不是我，是我的小师妹。” 余琴又将目光转向云初。 云初手中还握着已经喝完的茶盏，准备找机会离开，见余琴目光看过来，直接忽视。 “二师姐，这里没有我什么事，我想先回去。” 文娴对着云初点了点头，默许了。 余琴却对这个声音特别熟悉，就是这个声音，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将她拉了回来。随即，嘴里就被灌了什么东西，求生的欲望迫使她努力将口中的东西咽了下来去。 “我小师妹性子向来冷淡，余姑娘不要介意。”文娴嘴上虽然说着，但是，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歉意。 小师妹的性子都是他们宠出来的，她想干什么，做什么事情，她们都不会勉强。 “不会——”余琴轻微的摇了摇头。“虽然之前一直都在昏迷，但是，我听出了恩人的声音。” 文娴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诚，虽然小师妹并不在意会得罪人，但是，他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得给她注意着点。 “你身上的伤虽然在好转，但是毒还没有解，只是暂时被其他的毒性压制着，这几天，就在医馆好好的住着，待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小师妹会帮你解毒的。” “有劳文大夫了。”余琴对着文娴感激的点了点头。 她身负血海深仇，本以为报仇无望，想不到竟又活了过来。 想到仇人的面孔，余琴眼中烧着灼灼的烈火，她余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这个仇，不死不休。 “你们应该还有事情要聊，我们就先回去了。”文娴看出了这几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也不好掺和进去，便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空间。 其实整个医馆都在她们的掌控之中，仙人的神识六感都十分的强大，就算在外面，她们的窃窃私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余姐姐——”待文娴离开后，南言恢复了往日的狠厉。能坐上魔教护法的位置，又岂是平庸之辈。 也只有在文娴四人面前，他才会露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怕吓着他们。 “那日我们前去营救你的时候，你已然昏迷，还身中剧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月前，余琴隐藏面目，亲自前去正道那边探查消息，之后便了无音讯，直到前几天才收到余琴让他们去接应她的消息，不料到那边后，就看到余琴受重伤将死的场面。 余琴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我化名为南微潜入到正道人士之中，无意间了解到，原来当初，余家、南家包括其他几个家族之所以被灭门，只是因为一本绝世的武功秘籍。而灭门之人，正是正道的魁首，武林盟主魏源。” “那你怎么不与我们联系？”南言疑惑道。“我们通过各种方法，都联系不上你，最后只查到你与一个男子走的极为密切。” “我初到武林，不小心得罪了一群宵小之徒，后被一公子所救。”余琴讲到这里，眼中满是痛苦与仇恨。“他处处照顾着我，为我讲述武林上的事，我也利用他查到了想要的信息。那公子整日与我在一起，为了不暴露身份，我只能不与你们联系。可是，就在前几天，我才知道，他就是武林盟主之子——魏廖。我的身份也随之被魏源发现，他们先是在我喝的水中下了剧毒，要不是我极为谨慎，只喝了一点，内力又深厚，可能早就死了。我拼着一口气，逃了出来，被魏廖藏在一处小院内，那个时候我自身难保，并未与你们传什么情报。” “可是，我们的暗部，确实收到了你的情报，让我们前去接应你。”南言皱着眉头。“不是你，又会是谁？” 突然，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魏廖！ “他为什么要救你？”南言有些不明所以。“你们……” 余琴的眼中却满是复杂，惨白的嘴角轻抿了一下，坦言道：“是，在我不知道他的身份的时候，喜欢上了他，那时候我想着，等我报了仇，若还能活下来，就辞去魔教护法一职，与他退隐江湖，过平淡的日子。可是，他确实是余家灭门的仇人魏源的儿子，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余姐姐……”南言有些担心。 “我没事。”余琴摇了摇头。“我和他是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的，她的父亲杀了我全家，将来，我也要杀了他的父亲。如今，报仇才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你能想开就好。”南言点了点头，欣慰道。“我南家几十口，也因为一本不知道什么的武功秘籍全部身亡，这些正道人士，看着人模狗样，满口仁义道德，其实，暗地里做着连畜生都不如的事情。” “如果到时候，那个魏廖站在我们对立面，余姐姐要是下不了手，就让我来动手。”南言看着余琴道。 “……好。”许久，余琴像是舍弃了什么，身侧的拳头握了握，狠心道。 “我们的暗部也要迅速隐蔽起来，能被魏廖这么轻易的找到，说明还有些马脚漏了出来，我会立即命令所有人，在没有把握之前，蛰伏起来，按兵不动。”南言想到魏廖假冒余琴传信的事，只觉得不容小觑。 第八十三章 被梦魇困住的小女孩 另一边，司命在后院，将南言与余琴的事，细细的与文娴三人说了一遍。“那余琴本与魏廖有着一世的姻缘，但是，究竟能不能在一起，还要看他们的选择。” “这糟心的命运……”温芷仿佛看到了那十世的自己。 “没办法，凡人有一句话叫做人生如戏。”司命耸耸肩。“他们的命运是早就定好的，就算是司命，也不好改变。” “原来是这样……”温芷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我说这几日，一直围绕在医馆周围的奇怪男子是谁，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南言他们的仇人，现在想来，十有八九就是那个魏廖。” “不用管他们，我们只要静看事情的发展便好。”云初喝了一口茶，淡淡道。 温芷手中红光一闪，一缕红线出现在手中，叹了口气。 “无论是凡人还是神仙，六界之中，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人从来都不少。” 司命这边聊完，南言与余琴的聊天也差不多结束了。 云初四人回到大厅后发觉，原本呆在这边的魔教弟子少了一半多，只留下受伤特别严重的，之前那两个修门的，也不见了踪迹。 “他们都有事情去做了。”南言注意到云初的目光，解释道。“我们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嗯。”云初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下凡之前，师父就对他们说过，不要轻易干涉凡人的决定。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余琴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云初便开始为她解毒。 余琴的身子还有些虚弱，原本应该再等一些时间的，但是，她却几次恳求云初。 医馆四人都知道，他们是在为报仇的事情忙碌，便依了她。 即便知道了真相，也没有人劝余琴与南言放下仇恨，说这些也不切实际。 灭门之仇，只有经历了才可知其中的绝望吧。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南言和余琴两人也不提，两边默契的都装作不知道。 沐雪儿与姜欣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即便如此，两人时不时的会到医馆坐一坐。 单独与云初在一起的时候，沐雪儿会与云初说一说自己将来的打算与计划，里面容家人的参与越来越少。 虽然大多时候，云初都是默默的听着，偶尔会一针见血，给出一些建议。 姜欣也会与云初聊天，但大多时候会找文娴。 她的那个婆婆越发看她不顺眼，不断找她麻烦也就算了，现在还计划着再给韩煜找一个二房来分担韩煜对她的关心。 在医馆的魔教弟子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余琴和南言，后来，就连南言与余琴也离开了。 医馆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唯一与之前有些区别的是，看病的人与日俱增，无奈，司命只好挂了一个牌子，每天医治二十个人，无论贫富，排队即刻。 这还是因为几天前的一件事。 一个父亲带着女儿来城里看病，两人几乎将全城的医馆都求遍了，能为他女儿治疗的，他们付不起银子，付得起的医馆，却救不了他的女儿，最好求到了云初这边。 这件事情闹得挺大的，围观的百姓几乎跟着她们跑遍了医馆，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帮忙。 他们可怜着这对父女的遭遇，却也仅仅是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说上几句可惜的话。 最终，还是温芷于心不忍，将他们带进了医馆。 医馆外面围满了人，因为之前司命的要求，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规规矩矩的止步门外，并不进来。 小女孩的病因为高热时间过长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父亲住在离小城很远的村子里，找了村里的，小镇上的大夫，可是，高热一直下不去，没有办法，他连夜走了许久才来到小城。 “大夫，我就这一个女儿，求你们救救她吧。”憨厚的男子跪在四人面前。 他早年还有一个妻子，妻子不嫌弃她贫困，愿意嫁给她，为他生儿育女，可是，生女儿的时候难产也死了。 “小师妹……”文娴看向云初。 小女孩确实只是普通的高热，可是，为什么不退下去，她也找不到原因。 云初点了点头，让男子将女儿放在侧间的卧榻上。 小女孩即便昏迷不醒，眉头也紧锁着。 冰凉的手放到小女孩的头上，小女孩的眉眼舒展了许多。 “发高热之前，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云初见小女孩的样子心中大概有了一些猜测。 男子努力想了想，不确定道：“女儿之前想吃肉，我就让她待在家，自己去后山打了一些，回来的时候，女儿一直说害怕，我以为是我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的原因，安慰了她两句，便没有放在身上。” 云初了然，并没有一上来就给小女孩开一些退热的方子，那么多大夫开的方子都没有好，说明高热只是附带，根本原因不再这里。 她让男子先出去，待屋里只剩下自己人后，俯身坐在小女孩身侧，侧耳听清她的呓语，开口道： “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声音带着丝丝的凉意，传入小女孩的梦中，云初也闭上了眼睛。 一间简陋的房子里，小女孩躲在一角，透过窗子惊恐的看着外面。 房子的不远处，一个黑衣人挥刀砍死了另一个人，血洒了一地。 阳光照压下，刀身反着光照到了小女孩的脸上，小女孩目睹了一切，死死的捂住嘴不敢出声。 黑衣人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看到，便将杀死的人拖走，顺便处理了一下地上的血迹。 “他们已经走了……”云初蹲下身子，看着窗户下的小女孩道。 小女孩听言，又转头悄悄的看了看窗户外，果然看不到那个黑衣人了。 这才将目光转到云初身上，好奇的问：“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家？” 云初刚想回答，就见小女孩泪眼汪汪的看着她，脸上满是期待：“你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天上的仙女姐姐，父亲说，娘亲去天上做了仙女，你一定是娘亲请来保护我的。” “……嗯。”可能是小女孩的眼神太过真诚与殷切，云初反驳的话竟没办法说出口。 见到云初点头，小女孩终于忍不住，扑进了云初的怀中，大声的哭了起来。 “仙女姐姐，我好害怕——” 云初浑身僵硬，笨拙的抚摸着小女孩的头，有些不知所措。 鲜少有人能够近她的身，再加上修炼无情道，性子越来越淡漠，几乎不会与人过于亲近。 “父亲还没有回来，我在这里等了好久，他会不会遇到了那个黑衣服的人？”小女孩哭着对云初道：“仙女姐姐，你去救救父亲好不好，我只有父亲了。” 云初任仍不敢有其他的动作，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柔一些。 “你的父亲已经回来了。” “在哪里？”小女孩从云初的怀中抬起头，泪汪汪的看着云初。 “他早就回来了，一直在你身边不是吗？”云初认真的看着小女孩。“醒过来，你一直被困在自己的梦魇之中，发了高热，你的父亲很着急。” “醒过来……”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对，这里只是梦。”即便再怎么温柔，云初的声音听着还是有些冷淡。“你好好想一想，父亲是不是打了猎物回来。” 小女孩眼中一亮，回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她很害怕，一直躲在窗户下，直到父亲打开门，她扑进了父亲的怀中。 “想起来了吗？”云初问道。 小女孩点点头。 “那就出来吧……” 周围的一切化作虚无，小女孩四处看了看，发现仙女姐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不远处向她伸出了手。 “从这里出去就可以见到父亲了，他很着急。” 小女孩上前几步，抓住了云初的手。 现实中，小女孩在卧榻上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满身清冷的云初。 “仙女姐姐，我还在梦里吗？” “你已经醒过来了。”一旁的文娴捏了捏小女孩的脸，温柔道。 云初对着文娴点了点头，走出了侧间。 男子得到允许，连忙跑了进去，见到醒过来的小女孩，扑了过去，满脸都是泪水。 “苗苗，你终于醒了。” “父亲——”小女孩伸出小手，替自己的父亲擦着泪水。“我没事，就是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后来仙女姐姐来接我，我就出来了。” “嗯，别怕，父亲一直都在。”男子抱紧了怀中的女儿，过了一会儿，对着文娴跪了下来。 “感谢恩人救我了的女儿，也就是救了我的命——” “孩子醒过来就好，我没帮上什么忙，主要还是我的小师妹。”文娴摆了摆手，示意男子起来。 说话间，云初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这是在进入小女孩梦之前，特意让温芷煎的退烧药。 “仙女姐姐——”见到云初，小女孩眼中一亮，喊了出来。“父亲，这就是刚刚在梦中的仙女姐姐，是她带我出来的。” “感谢神医救我女儿。”男子又给云初跪了下来。 云初淡淡道瞥了男子一眼，将药拿给温芷，缓缓道：“她是受到了惊吓，被梦魇困住，才一直高热不退，如今梦魇已解，再喝点退烧的药就可以了。” 第八十四章 姜欣哭着来医馆 说完，看了小女孩一眼，又立即走了出去。 原谅她吧，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孩子。 “这位……大哥，还是起来吧，我家小师妹性子比较冷淡，但是医术还不错，她说您女儿没事了，就一定没事了。”温芷又将药送到男子手中。“病因我小师妹已经说了，喝了药，小姑娘应该就没有事了。” “仙女姐姐为什么不理我……”小姑娘有些沮丧，看着云初离开的方向出神。 “她不是不理你。”温芷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轻声道：“仙女姐姐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这个小仙女相处，才会害羞的离开了，但是仙女姐姐给你带来了药，可以让你的病好起来。” “原来是这样。”小女孩听到文娴的解释，笑了笑。乖巧的接过父亲手中的药，大口的喝了下去。 “这是小师妹叫我送进来的——”温芷拿了一包蜜饯走了进来递给文娴。“说是给小姑娘的。” 文娴将蜜饯打开，拿了一颗放到小女孩口中，又将剩下的都给了小女孩。 “你看，仙女姐姐怕你觉得药苦，还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好甜啊。”小女孩小心的捧着那包蜜饯，仿佛是什么珍宝一般，对着文娴点了点头。 父女两人又待了一些时间，等小女孩的高热已经完全退了下去，才离开。 “那个，不知道这个诊费要多少银子。”男子拿出了身上所有的积蓄，也就五十个铜板。“我只有这些了，要是不够，等我攒够了钱再送过来。” 温芷上前，从男子的手中拿了十个铜板，笑着道：“刚刚的药就是普通的退烧药，要不了几个钱，诊费就算了吧，主要是我家小师妹说了，小姑娘很可爱。” “这怎么可以……”男子就要将手中所有的铜板全部塞给温芷。 “真的不用，我们没少收。”温芷后退一步到，一副你绝对没有占到便宜的表情。 “那……”男子攥着手中的铜板，看了一眼女儿，询问道：“要不要我们再拿一副药，万一苗苗她再高热了——” “我们医馆的药很管用，不会再复发的。”温芷对着男子保证道。“这些钱，你就拿去给小姑娘买点好吃的补补，毕竟是生了一场大病，身子肯定是虚的。” “多谢——”男子又给温芷跪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是遇上了贵人。 回去以后，他定要给几人全部立上长生牌坊，每日都祭拜。 刚走出医馆，一些还没死心，呆在医馆外面没有走的百姓，见到父女两安然无恙的出来，眼中满是震惊。 “这就治好了，不会是骗人的吧。” 小女孩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其他的一点也看不出来生病的样子。 “不可能，这男子抱着女儿求遍了医馆，我是一家一家看过来的。”旁边有人立即反驳道。 小女孩显然不知道自己的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抱紧了手中的蜜饯，躲在父亲的怀中。 “大兄弟，你女儿的病这么快治好了，不会是花了很多银子吧？”又有不明所以的百姓问道。 “他全身上下就五十个同伴，在上一个医馆，我是亲眼看着他掏出来的。”又有人回答道。 “那你一共花了多少钱？”那个人接着问。 男子看了看冷清的医馆，想了想，如实道：“里面的大夫给苗苗喝了一碗药就好了，就花了十个铜板。” “不可能吧。”周围人吸了一口气，就算是普通的伤寒至少也要一两银子。 “怎么不可能。”男子立即反驳道：“这才是真正有良心的医馆，不仅医术好，诊费还便宜，等我回去了，是要为他们立长生牌坊的。” 自此，来看病的百姓越来越多，起先，大多都是穷苦的百姓，他们生病了，看不起，想到男子的经历，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医馆瞧一瞧，没想到真的如男子所言，里面不但诊费少，就连药材也是十分的便宜。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治好了身上的顽疾，医馆的名声渐渐的传了开来，不少其他城的人也都纷至沓来。 这一来，引起了小城其他医馆的不满，他们开始想尽办法孤立这个名叫悟道的医馆。 起先他们想到，从药材的供应上垄断，不给悟道医馆提供药材，这样他们的医馆也就开不下去了。 他们问遍了供应药材的商家，可是，没有一人表示给悟道医馆提供给药材。 殊不知，悟道医馆的所有药材都是由妖界的小妖免费供应。 它们供应的药材，每救治一个人，就能得到一份功德。 天道在某种层面上来说，十分的公正。 你做了多少的善事，它都给你记着，将功德分给你，相反，你做了多少的恶，也将会收到应有的孽障。 离悟道医馆最近的医馆掌柜实在坐不住了，最近医馆的病人都被悟道医馆抢走了。 他如今已是而立之年，却没有一儿半女，妻子的身体他亲自诊治过，并没有任何问题，可就是怀不上。 眼看着医馆一天天的冷清起来，实在没有办法，他带着妻子，乔庄成普通的病人走进悟道医馆。 无论她们能不能瞧出毛病来，这个庸医的称号，悟道医馆的大夫是当定了。 不巧的是，他们正是今天的第二十和病人，排到的也是云初的那一边。 只一眼，云初便察觉到两人身上的恶意。 面上不动声色，听着这个掌柜叙说与妻子的问题。 此时大多的病人都已经离开，只剩下三三两两拿药的人。 外面的人没有排上队，也都回去了，准备着明天再早点过来。 温芷听到掌柜的叙述，冷笑了一声。 云初直接起身，将掌柜夫妻晾在一边。 “你们医馆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掌柜立即借题发挥，不依不饶的跟着云初。 云初回过头，冷冷的瞥了掌柜一眼，坐在一旁的座位上开始喝茶休息。 司命将最后一位拿药的病人送走，挡在了云初面前，脸上满是嘲讽。 “无论我们什么样的态度，你不都是要挑一些毛病，找找茬吗？” “你……”掌柜知道自己暴露了，脸色微红，不知道是因为计谋被识破，还是恼羞成怒。 “知道你为什么一时没有子嗣吗？”另一边，温芷低头拨弄着算盘，漫不经心的对着掌柜夫妇道。 “为什么？”一听温芷这么说，掌柜妻子也顾不得什么恩怨，直接问了出来。 “善有善报，也有恶报，这世界上的因果环环相扣。”温芷眼中闪过细碎的光，抬起头看着掌柜两人身上的因果线，缓缓道：“你们本应该做着济世救人的活，却因为自己的贪欲，将廉价的药材高价卖给病人，甚至以次充好，毫无良心可言，还有你——” 温芷看向掌柜的妻子。 “你大逆不道，身为家里的独子，将生养自己的父母弃之门外，让他们老年还要受着漂泊之苦。” 掌柜与妻子听到温芷的指控脸色均是一白。 “你们为人不忠不实，为子不仁不孝，种下了这么多的恶因，凭什么认为会得到善果？没有子嗣只是天道对你的惩罚之一，若继续这么不知悔改下去，后半生将会穷困潦倒，漂泊无依，众叛亲离后抑郁而终。”温芷放下手中的算盘，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威严。 “你，你……”掌柜被温芷吓到，指着他的手都有些哆嗦。“你不要危言耸听。” “信不信随你。”只是一瞬间，温芷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掌柜的一个幻觉。“司命，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关门谢客，这位病人的病，药石无医，能救他们的只有自己。” 两人刚走不久，姜欣就含着泪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一直在一旁默默收拾东西的文娴见状，给她倒了一杯茶。 “我和韩煜吵架了。”姜欣捧着热茶，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婆婆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道士，说是我与她八字不合，会冲撞了她，必须让韩煜收一个命格极盛的二房才能缓和，不然婆婆会因为我短命。” “韩煜怎么说？”文娴看了一眼姜欣手上的姻缘线，颜色较之前几天，暗淡了一些。 “他犹豫了……”姜欣想到这里，放下手中的茶盏，扑进文娴怀中哭了起来。“我知道，韩煜周旋在我与婆婆之间，很是费神，我也尽量的忍让着婆婆的刻意刁难，他说过会给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这一次，他却犹豫了。” “那你……”文娴看到，说出这句话后，姜欣手上的姻缘线又淡了一些，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应该会消失吧。“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姜欣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韩煜若听了母亲的话，真的娶了二房，你会怎么做？”云初转过头，直接说出了她与韩煜之间根本的问题。“即便没有那个道士，也会有和尚，还会有三房、四房，这个问题的根本就是你与婆婆之间的矛盾，照目前看来，难以化解。” 第八十五章 双双和离 “那我该怎么办？”姜欣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的云初。“我与韩煜明明是两情相悦，难道真么抵不住婆婆的难为吗？” “怎么办要你自己抉择。”云初从始至终都看得很明白。“你若想继续与韩煜长相厮守，就要忍受住你的婆婆给你带来的成见、为难，以及韩煜很有可能娶妾的心酸，若你忍受不住，就得狠下心，舍弃你与韩煜的这段感情，自此以后两不相干，好好过你接下来的人生。两者取其一，就看你怎么选。” 姜欣低头沉思了会儿，眼中闪过决绝。 “女子在这世上，求的不过是丈夫的偏爱，若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要委屈求全，我情愿一时之痛，自此两不相干。” 文娴看到，姜欣手上的红线已经开始若有若无的消散。 “多谢云大夫为我开解，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办了。”姜欣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不是她不相信韩煜对她的真心，她只是信不过时间。 一段感情，一旦有了第三个人，总会发生变化。 韩煜敢娶小妾，她便敢自请下堂。 在她的世界中，没有纳妾只有休妻。 在医馆中带了一会儿，韩煜找了过来。 姜欣的面色很平静，没有了一开始的愤愤不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她也没有与韩煜吵架。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算，只要韩煜不提纳妾的事情，她们依旧如以前一般反之…… 就看韩煜怎么做了，纳妾之日便是休妻之时。 看着姜欣孤注一掷的跟着韩煜回去，文娴还是有些担心。 “二师姐，若这世界上所有的姻缘都是命中注定，那么，所有的分开便都是福祸无门，唯人所召。并不是每一个有情之人都要在一起的，姻缘线代表不了一切。”云初淡淡道。 “每一个选择都是她们认真考虑后的结果，我们干涉不了。师姐修炼姻缘一道这么久，姻缘线与姻缘，谁是主次，还没有弄清楚吗？” 文娴再次陷入了那种似懂非懂的状态，像是隔了一层雾，只要她在努力一点，便能扯开。 “再等等吧，时机还没到。”司命看着外面叹了一口气，可能还有一些人没有出现。 没过几日，便传来韩府公子将要纳妾的消息，小城中不少的女子都开始唏嘘。 韩公子对姜小姐的情感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这一举动，再次向大家证明了自古深情留不住。 就在大家想看看姜小姐什么反应的时候，却频频失望。 姜欣什么也没做，只是暗地里把自己的嫁妆都清算好，将这些年韩煜给自己买的东西都整理出来。 纳妾当日，韩煜被灌得大醉，赖在姜欣的房内不走，姜欣淡淡的笑了笑，亲自将韩煜扶进了小妾的房间，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份韩煜已经按了指印的休书。 她将休书甩在婆婆，不，韩夫人面前，冷声道：“自我嫁入韩府几年间，一直尽心侍奉婆婆，从不敢丝毫懈怠。对待夫君，我也是全心全意，即便这样，仍然得婆婆刁难，夫君弃誓，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姜欣上前一步，靠近韩夫人，只觉得浑身畅快：“我愿婆婆您长命百岁，也祝韩煜事事顺心，终不得所爱。从此，我姜欣与韩煜两两相忘，永不相见。韩夫人，你满意了吗？如今这个结局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韩夫人虽然不满姜欣，想给她找麻烦，却也没想到她会做的这么决绝。摸着良心讲，姜欣这个儿媳确实做的挑不出一点的毛病，最重要的是，她清楚自己的儿子对姜欣有多么深情，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待见姜欣的吧。 “姜欣，不，欣儿，婆婆也只是一时糊涂，并不是真的想让你们和离，你在考虑一下，若煜儿醒过来，发现你们和离了，该有多伤心。” 韩夫人她慌了。 “已经晚了。”姜欣冷笑一声，转身离去。“我只拿回了自己的嫁妆，其他的，韩府的一切我都不会带走。” 她姜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却也是有风骨的书香世家，在她准备和离的那一刻起，就回去与父亲、母亲商量了，他们对韩煜也很是失望，尊重她的决定。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待韩煜酒醒后，发疯了一般，跪在姜府的门口，奈何姜欣从始至终都没有出面，直至韩煜昏过去，被韩夫人带回了家。 往日欢声笑语的韩府，只是走了一个姜欣，却显得几位冷清。 韩夫人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发现，今日的茶难以下口。 “夫人——”身旁的丫鬟提醒道。“往日您喝的茶都是少夫人精心挑选的，前一阵子，少夫人同意少爷纳妾开始，便再也没有送过来。” 韩夫人恍然惊觉，她房间里的一切，包括吃的用的穿的，都是姜欣一手操办，无一不是精品。 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些年，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煜儿——”听到韩煜醒过来，韩夫人立即赶过去。 “娘，我不想纳妾，我只要姜欣。”韩煜神智有些不清，闭着眼睛在呓语。“是我伤了欣儿的心，她现在一定不会原谅我了，我该怎么办？” 在家中呆了几日，姜欣觉得无聊，便又去了医馆。 这几日，韩煜只要身体好了一些，都会在姜府门口徘徊，但是，姜欣却始终没有见他。 文娴见到姜欣时，她手上的姻缘线已经完全的消失了。 令她意外的是，沐雪儿手上的姻缘线却依旧稳稳的系在上面。 “原来雪儿也在这里。”姜欣见到沐雪儿有些惊讶，她们两人在同一天大婚，如今，短短几日，便是物是人非了。 沐雪儿对着姜欣笑了笑，淡然道：“是啊，拿了休书没几天，觉得无聊，就来医馆看看。” “你也和离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姜欣吃惊道。“你那婆婆对你那么好……” “可是容瑜不爱我。”沐雪儿径直走到云初身边，安静的坐在一旁，不打扰她给病人诊治。“我总不能与婆婆过一辈子，这些年我也受够了，放过彼此对谁都好。” “也是……”姜欣有些惆怅。 自她答应韩煜纳妾那一刻起，她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个人默默的谋划了一切，不敢露出一丝的难过伤心，就连在父亲与母亲面前，也是强撑着，她不敢，怕自己后悔，也怕父母担心。 医馆人来人往，姜欣也学着沐雪儿坐在那般，坐在文娴身旁，时不时的还帮他们递个东西，帮温芷抓抓药。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医馆关上了们，才毫无预兆的扑进文娴。 “文大夫……” 文娴知道她心里难受，也没有将她推开，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 “自从嫁入韩府，我里里外外忙进忙出，他们凭什么这样对我。”姜欣委屈道。“我就是不明白，婆婆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既然这么看不好我，当初一开始，又为什么同意我进门……” 文娴叹了一口气。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 “你呢？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和离了？”云初给身旁的沐雪儿倒了一杯清茶。 氤氲的茶气飘荡在两人面前，沐雪儿垂了垂眼睑，苦涩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容瑜不喜欢我，我们两人之间的婚约，仅仅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说，反正容瑜的心中也没有喜欢过别人，等相处时间久了，感情自然会有的。” 沐雪儿看了云初一眼，继续道：“终究还是我想得太美好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怎么相处都是徒劳。我可以忍受他住在书房，也可以忍受他对我的冷嘲热讽，更可以原谅他常常不顾安危丢下我一个人。可是，当我知道他喜欢上别人时，我便知道，我们之间这种本就不存在的联系该彻底断了。” “和离是我提的，他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沐雪儿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讽刺的笑了笑。“也对，这对于我和他还说都是一种解脱吧。” 其实她知道，容瑜喜欢云大夫。 沐雪儿不会偏执的怪罪云大夫，她清楚的知道，即便没有云大夫，还会有李大夫，王大夫，感情的世界里，不喜欢也是原罪。 相反，她该感谢云大夫，点醒她脱离了这样无声的折磨。 她更是私心的觉得，云大夫这样清冷高贵的人，容瑜配不上。 “今后，你准备怎么办？”云初低头喝了一口清茶，淡淡的问道。“你和容瑜的缘分应该还没有尽。” “我想留在医馆，跟在云大夫身后学习治病救人的医术，不知道云大夫愿不愿意教我？”听到云初这么问，沐雪儿一扫之前的伤感，期待的看着云初。“我会很听话的，也很安静，不会打扰云大夫的。至于容瑜，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是很想见他，再说吧。” 云初没想到沐雪儿会是这样的要求，想了想，她对于沐雪儿跟在身边并不是很反感，二师姐还要近距离的从沐雪儿与姜欣的身上寻找悟道的机缘，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第八十六章 容瑜受伤进医馆 “既然你想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云初淡淡道。“只不过，这后院没有你能住的地方。” 她们的身份还不能暴露，有一个凡人住进来很是不方便。 “没关系的，我每天早上过来，等医馆关门了就离开。”沐雪儿连忙表明道。“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 “那我……”姜欣忐忑的看向云初，她也想在医院，跟在文大夫身后学些东西。 云初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将决定权放在文娴身上。 姜欣并不像沐雪儿一般会安静的跟在自己的身后，她与姜欣接触的也不如二师姐多。 能不能留下来，还得看二师姐的意见。 文娴拍了拍姜欣的后背，轻轻的笑了笑。 “留一个人也是留，留两个人也是留。” “多谢——”姜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打着精神对文娴笑了一笑。 医馆虽然来了两个助手，却并没有增加看诊的人数，云初每天倒也悠闲了许多。 韩煜发现了姜欣每日会来医馆后，也经常跑过来。 云初等人就当做没有看见，任他一个人在姜欣身旁折腾。 韩夫人也来过几次，是为了给姜欣道歉，顺便说服她可以答应与他们一起回去的，姜欣没有答应。 她这几天发现，原来，脱离了韩府少夫人的这个身份，竟然轻松了许多，没有每日烦乱的零碎琐事，还要讨好别人，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做错了事情，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闲暇时还可以跟在云大夫身后蹭一杯清茶，倒也过得惬意。 “老人家，我们这个药材要不了多少钱，就送你了。”温芷将手中满满的两包药塞给老人，眼神示意司命赶紧将人送走。 姜欣摇了摇头，走到柜台前，帮他整理杂乱的桌面。 “温小公子又将药材白白送人了？” 温芷没有回答，对着姜欣耸了耸肩，又投入了下一轮的忙碌之中。 在医馆的这几日，沐雪儿与姜欣才深刻的意识到这四人对于银两是多么的不在乎。 见到看不起病的，或是拮据不富裕的百姓，他们会想着法子少收钱，或者直接白送。 姜欣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这个医馆开不下去了，一定是因为掌柜包括大夫等人太败家了。 沐雪儿整个人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云初的小跟班，云初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带有一丝的质疑。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静，好像她们的生活本应如此，可是，一切看起来又像是那么的不平静，仿佛这一切都是假象，在这平静的背后是最深沉的暗河，只要往里面瞥一眼，便是万劫不复。 “云大夫在吗？”刚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司命正准备关门，就被容夫人慌忙的叫声给阻止了。 她的身后，几个容府的家丁抬着一个人，匆匆的往这边赶。 病人已经抬到了这里，没有见死不救之礼。 司命想也没想，侧开身子，让家丁将人抬了进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文娴赶忙上前，指挥着家丁去侧间。 容夫人见到沐雪儿也在这里，就像找到了主心骨。扑在沐雪儿身上就是嚎啕大哭。 自从与沐雪儿和离后，容瑜整日流年于烟花之地，虽然只是听曲喝酒，却也不是什么说得出口的事。 容夫人以为自己儿子这是放不下沐雪儿，可只有容瑜自己知道，他想去见一个人，却不知道找什么借口。 “瑜儿因为一个烟花女子与别人打了起来。”容夫人拉着沐雪儿的手，对着众人解释道。“头上全是血，胳膊好像也断了，现在人昏迷不醒。” 沐雪儿对着文娴点了点头，她留在外面安慰容夫人，文娴去里面看看容瑜的伤势。 云初从后院出来时，文娴已经帮容瑜处理好了伤口，只是头部的伤口不好移动，这几日可能要留在医馆。 “我们医馆从不留人。”云初看都没看卧榻上的容瑜一眼，对着容夫人道。“况且，也没有人照顾他，要不容夫人还是换一家医馆吧。” 容夫人不肯，求救的看着沐雪儿。 “雪儿，伯母没求过你什么，这次，请你务必要帮一下瑜儿。我知道他以前很是混蛋，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就算是看在伯母那么疼你的面子上，你就帮帮忙，好吗？” 她知道沐雪儿这一阵子都在医馆帮忙。 “这……”沐雪儿有些为难，看着云初道：“云大夫，要不晚上我留在这里照顾他，您放心，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 云初本意是不想有外人留在医馆的，可是，看到二师姐对着自己点头，只好冷淡的扔下一句：“随你”，便离开了。 容夫人感激的对着云初与文娴鞠了一躬，便拉着沐雪儿连声道谢。 “伯母——”容夫人以前对沐雪儿真的很好，她不忍看着她难过，劝解道：“外面天色已晚，你就先回去吧，容瑜的伤已经上了药，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容夫人点了点头，擦了擦泪水，带着家丁离开了。 半夜，容瑜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头疼欲裂。 看着趴在一帮睡着的沐雪儿有些疑惑。 “你醒了……”沐雪儿被容瑜的动静吵醒。 “嗯——”容瑜虚弱的回应了一声，疑惑道：“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沐雪儿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喂容瑜喝下，解释道“这里是医馆，你和别人打架，被伯母送到了这里，伯母不放心你，我正好在这里跟着云大夫学习，就留下来照顾你了。” 听到云大夫这三个字，容瑜瞳孔微缩，整个人瞬间紧张了起来。 “云大夫她——知不知道我受伤的原因？” 沐雪儿喂水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平静道：“知道的。” “那她……”容瑜心如死灰。 这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云大夫没有任何表示。”沐雪儿淡淡道。“我知道你喜欢她，我也知道，你与别人打架，也是因为那位姑娘有那么一丝像云大夫。” “对不起，我……”似乎是想到了沐雪儿与自己和离的原因，现在自己又在她面前讨论这些，容瑜有些愧疚。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这一瞬间，沐雪儿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么些天，跟着云初一起修行，一起学习、品茶，她似乎改变了不少。“你若是想趁着这次受伤，向云大夫表明心意，我也不会阻拦，但是，更不会帮你，你配不上云大夫那样神仙般的人。” 听到沐雪儿的话，容瑜先是眼前一亮，又有些自卑。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但是，我还是想试一下，哪怕一下也好，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眼万年，也不过如此。 沐雪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看了看桌上文娴给容瑜准备的药，又问道：“伤口是否疼的厉害？” 容瑜点了点头。 他是活生生被疼醒的。 沐雪儿将药拿过来，给容瑜服下。 “文大夫猜到了你可能会被疼醒，特意留下了药，说是可以止疼。” 容瑜吃了药，只觉得好多了，两人相顾无言，不知道何时，又各自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沐雪儿照顾着容瑜吃完早饭，又跟在云初身边。 容夫人一大早就过来了，还给她带了早膳，全部都是她之前在容府爱吃的。 “我这边暂时不忙，你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先去侧间躺一会儿吧。”云初冷淡道，坐在长桌前开始了一天的问诊。 沐雪儿也没有推脱，她昨晚趴在桌子上凑活了一夜，确实很累。 今天来的病人都不是什么大毛病，也没有什么棘手的病情，很快就结束了。 云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便回了后院。 容瑜还不能乱动，期待了一个上午也没有见到云初的身影，有些失望。 文娴来给他换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 “云大夫呢？一直没有见到她。” 文娴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笑了笑道：“小师妹的医术远在我之上，医馆中大部分的病人都是她问诊的，刚刚才结束，她去休息了。” “原来是这样……”容瑜讪讪的笑了笑，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眉头皱了一下。 知子莫若母，一上午都看着自家儿子坐立不安，容夫人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但是…… 云大夫看着就不是好相处的，自家的儿子怕也配不上。 看着容瑜跃跃欲试的眼神，容夫人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别人劝不了，只有等他撞了南墙，方知回头。 就是可惜了雪儿，多好的一个姑娘。 “您是云大夫的师姐，可知云大夫喜欢什么人？”容瑜不好意思的问道。 文娴一边为容瑜换药，一边随意的说道：“小师妹喜欢的人？好像没有吧，不过，喜欢她的倒是不少。我小师妹她是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的，如果容公子有这方面的心思还是趁早放弃吧。” 第八十七章 喜欢但不在一起 “为什么？”容瑜有些不甘心。“我是真的喜欢云大夫，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容公子可知道我们医馆的名字叫什么？”文娴没有与容瑜争辩，而是突然换了个问题。 “……好像是叫悟道。”虽然疑惑文大夫为什么会问他这些，但是，容瑜想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那容公子也知道，我与云初、温芷平时是以师兄妹相称？”文娴再次问道。 容瑜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这便是了。”文娴起身，笑着对容瑜道：“我与师妹他们都是修道之人，此番入世只是为了悟道，而我的小师妹，修的是所有道中最特别的无情道，注定了不会对任何人动情，我劝容公子不要动这方面的心思，不是不相信容公子会对小师妹不好，而是小师妹她压根就不会与你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文娴看了身旁的沐雪儿一眼，淡淡道：“容公子的姻缘并不在小师妹身上，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说罢，文娴对着众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容瑜被文娴的一番话说得满是失落。 他还没来得及表明自己的心意，就结束了。 下午的时候，韩煜被人抬了进来，看样子也是伤的不轻。 温芷一眼便看出，韩煜所受之伤的因果在姜欣身上，看着文娴无奈的为韩煜伤药，嘲讽道：“为了见到姜欣姑娘，韩公子倒也不用这么拼，你看看，这整条腿都差点断了。” 韩煜像是听不到温芷的冷嘲热讽，整个身心都扑在了姜欣的身上。 姜欣叹了口气，接过了文娴手上的工作，小心的为韩煜上着药。 文娴临走之前，特意看了一眼两人手上的姻缘线，并没有恢复。 在韩煜的是死皮赖脸之下，容瑜的身旁喜提另一个卧榻。 心里和身体都受伤的容瑜，这几日明显有些精神不济。 头上的伤不会轻易裂开了，容瑜得到了可以短暂走动的机会，他经常在暗处悄悄的观察者云初，果真如文大夫说的那般，云大夫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情感。 “云大夫——”容瑜走到云初的身边，小声的问道：“你会喜欢一个人啊？” “不会。”回答得很干脆，云初抬头看了一眼容瑜，又继续为面前的病人把脉。 容瑜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看着云初头也不抬认真问诊的样子，他开不了口。 “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就回去歇着吧。”沐雪儿受容伯母所托，一直照看着容瑜，见他脸色难看至极，提醒道。 容瑜对着沐雪儿点了点头，失魂落魄的回了侧间。 “既然忍不住担心，就跟过去看看吧。”耳边传来冷淡的声音，沐雪儿侧过头，发现云初依旧在认真的帮病人问诊。“你们的事情，不要总扯上我。” 沐雪儿看了一眼容瑜所在的侧间，默默的起身，走了过去。 韩煜还在卧榻上，同样也是愁容满面。 姜欣铁了心不想再回到韩府，无论他怎么道歉，都无济于事。 他是为了见姜欣，故意找人打伤了自己，可惜，姜欣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只是将她当做普通的病人。 “我是不是很失败。”容瑜倚在塌上，眼中是满满的挫败感。 “你指的是哪方面？”韩煜的腿暂时动不了，只能侧着身子，看向容瑜。 “我喜欢云大夫，但是，云大夫根本不会和我在一起。”容瑜叹了一口气。“喜欢一个人太痛苦了。” “是啊，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痛苦。”韩煜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话说，你与云大夫看起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与其死守着她不放，倒不如回头看看沐姑娘，所有人都觉得你们之间很是般配，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沐雪儿？”容瑜疑惑道。 “对啊，你看看你，受伤的这几日，她忙前忙后的照顾你，没有说一句怨言。”韩煜陈述道：“沐姑娘的性子也很好，对你有诸多的包容，真不明白，你为什么瞎了眼，同意与她和离。” 容瑜回想起成婚后，沐雪儿对自己默默的照顾，即便受了委屈，也不会抱怨，进退有度，得体大方。起初自己因为被家里逼着成婚，对于沐雪儿很是厌恶，甚至说了许多不好的话来羞辱她，想在想想确实做得不对。他现在心里有些乱，烦躁的想抓抓头发，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不说我了，你呢，又为什么和离？” “我啊……”韩煜苦笑一声。“你也知道，我的母亲向来不太喜欢欣儿，逼着我娶了一房小妾，伤透了欣儿的心，他趁着我喝醉，拿着我的手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就这么不明不白了和离了。” 两人又互相聊了一会儿，均是一脸的苦涩。 沐雪儿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去，去到姜欣哪里，帮她一起给病人抓药。 “要是韩公子真心悔改了，你还会不会回去？”沐雪儿突然开口道。 姜欣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沐雪儿这是在问自己。 她慎重的想了想，看了一眼侧间，摇了摇头，淡淡道：“应该不会了吧。” “为什么，你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不像我……”沐雪儿有些意外，明明一直都很相爱的两人，怎么突然间就不爱了。“你还喜欢着韩公子吗？” “喜欢。”姜欣笑了笑，如实道。“可是，即便是喜欢，我也要放弃了，在韩府这几年我真的很累，身心俱惫。可能我还是不够喜欢他吧，不然怎么一想到要为了这份喜欢，再次回到那个囚禁我的牢笼，心里就满是退缩。” 她依然还喜欢着他，只是不会再选择在一起罢了。 “那韩公子呢？你忍心看到他这么痛苦，为了能呆在你身边，他狠心将自己大腿打折了。”想到刚刚里面两人的谈话，沐雪儿好奇道。 “话不要说得这么满。”姜欣看向沐雪儿，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理智。“你只看到他为了我折了腿，却没看到，其实，他也为自己留了后路。” 沐雪儿不解。 “自从和离后，他日日跑到姜府去闹，说自己后悔了，与我道歉。后来我到了医馆，他又到医馆门口日日守着，就连韩夫人也过来说自己以前错了，想让我回去。可是，嘴上说着的歉意又有什么用？他们若真的有心，那个小妾为什么至今还在韩府待着？他们明知道，我是因为这个才和离的。” 沐雪儿想想，也是这个理。 韩煜做的这些，外人看来确实很感动，可是，对于问题的解决，其实起不到一点的作用。 “他若真的有心，更不会大张旗鼓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让我为难。他们这是想逼我，让我迫于所有人的目光，不得不跟他回去。只要我妥协了这一次，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我若跟他回去了还好，他们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可是我若是不回去，那个小妾便是他们的退路，或许一开始韩煜会伤心几天，日子一旦久了，心中多大的遗憾都能磨平，到时候小妾再生一个孩子，分散了韩煜的注意力，这日子也能过下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便活不下去。 我与韩煜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婆婆从中阻拦是一个原因，更多的可能是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不够深吧，不然，我怎么会经过这么一分析，就将涌上来的所有爱意都冲淡。” “你真的变了许多。”沐雪儿感叹道。“从前看着你与韩煜那般恩爱，我还很羡慕，可是，现实告诉我，表面再恩爱的两人，原来也会分开。” “在医馆学了这么久，学得可不仅仅是医术。”姜欣笑了笑。“文大夫的温柔、宽容，云大夫的睿智通透、处事不惊……” 这才是她人生最宝贵的收获。 “你呢？”姜欣发觉过来，两人一直在聊她。“若有一天，容公子回心转意了，你会选择与他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沐雪儿摇了摇头。“我与容瑜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以前虽然羡慕过那些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换做自己，也没那么大的期待。我们和离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感伤，不过是生活中突然少了个人，连不适应都没有。” “这样也挺好。”姜欣叹了口气，笑了笑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开心惬意就好。” 两人的谈话，声音很小，普通人自然是听不见，但是，云初四人不是一般的人。 文娴放下了手中的活，一脸的若有所思。 姜欣的话对她的启发很大，中间隔着的薄雾似乎又淡了一些。 很多时候，当理智凌驾于爱情之上的时候，原本被甜蜜遮掩住的问题便会一目了然。 云初倒是对姜欣有些另眼相看，她没想到，在经历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姜欣会变得这么通透。 侧间的两人并不知道外面的一切，等医馆忙的差不多的时候，却意外走进来一个人。 第八十八章 笑着离开 文娴三人将目光转向云初，他们之中，只有云初与来人相交甚密。 云初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起身走了过去。 “清珏，你怎么过来了？” “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听说你们在凡界开了间医馆，就过来看看，能帮上帮最好。”清珏笑着走向云初，眼中满是温柔。“云初不会是不欢迎我过来？” “不会。”云初诚实的摇了摇头。“清珏来与不来，都不会影响事情的进度。” 说话间，医馆的病人已经走得差不多。 姜欣与沐雪儿诧异的盯着与云初相谈甚欢的清珏。 他姣好的容貌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云初竟会主动上去迎接他。 在她们的眼中，云大夫可是出了名的清冷，不会为任何事情所动容。 “怎么样了？”清珏问得自然是此次下方的目的，他向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姜欣与沐雪儿点了点头，又对着文娴、温芷与司命打了个招呼，自然的坐在云初的身旁，询问道。 “快了吧。”云初想了想，斟酌道。“二师姐就快突破了，只是二师兄的机缘，还没有头绪。” “我不急。”温芷擦着手中的算盘，随意道。“时间到了，我自会领悟。” “也是。”清珏温润道，又看向云初，从怀中掏出一盒茶叶。“这是我无意间得到了一盒好茶，特意送过来给你尝尝。” 云初看了一眼清珏手中的茶叶，矜持的点了点头。 清珏也算是了解云初的性子，她对于喜欢的东西并不会说出口，非得人亲自给她送过去，否则就算是再喜欢也不会要。 于是，刚坐下来没多久的清珏又再次起身，询问了后院的布局，亲自给云初泡了一壶好茶。 虽然，全程云初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可姜欣与沐雪儿就是能感受到云大夫满脸的期待。 就这一下子，便拉近了她们与云大夫之间的距离。 清珏将第一杯茶放到云初的面前。 云初淡定的接过茶盏，掀开盖子后，先是凑近，轻轻的嗅了嗅茶的清香，再小心的抿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果然是好茶。” “云初喜欢就好。”见到云初的反应，清珏觉得自己为了取到茶叶翻山越岭的辛苦瞬间没有了，嘴角勾起的一抹真实的笑容，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温和道：“各位可否也来赏个脸？” “清珏相邀，吾心甚悦。”司命知道云初是个喜欢喝茶的人，连她都说好的茶，司命也有些好奇。 其他人可就没有云初那么多的优待，清珏已经将茶泡好了，想喝的人自己倒。 一盏茶的时间，清珏已经知道了此间所有的事情，也清楚了姜欣与沐雪儿的身份。 姜欣与沐雪儿也大概的了解到，清珏与医馆四人原本就相识。 等容瑜出来后，见到与云初相谈甚欢的清珏，可谓是彻底的死心了。 清珏仙君是何人，清风朗月，可谓是仙界的第一人。 与他相比，容瑜难免会感觉到自行惭愧。 来凡界之前，清珏特意向玉帝王母还有学院的院长请示过，他可以留下来帮忙。 “难得今日小师妹高兴，我去厨房做几个菜，大家好好吃一顿。”文娴揉了揉云初的头顶，笑着道。 姜欣和沐雪儿也察觉到，云初身边冷淡的气息退了好多，两人相视一笑。 “我去关门，都这么晚了，应该没有病人了。”司命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一眼将剩下的茶，不动声色护得紧紧的清珏，撇了撇嘴道。 “我去拿一壶清酒过来，来这边这么久了，难得喝一回。”温芷连忙道。 各自都起身，忙着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一时间，大厅里只剩下云初与清珏。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了什么，司命刚关上的们，再次被敲响了。 看来，这顿晚膳他们注定是吃不成了。 来人是南言和余琴。 两人的神色很是凝重，在他们的身后，还抬着几个重伤的人。 云初认出，其中两个，正是当初帮他们修门的两人。 “云大夫，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南言满脸的歉意，也带着深深的疲倦。“我们有几个弟子受伤实在太重了……” “进来吧。”云初看了一眼外面，将门敞开。 司命听到动静，看了一眼情况之后，连忙把正在做饭的文娴也叫了出来。 云初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半跪在地上，检查被抬过来的几人的伤势。 司命在一旁叹了口气。 “怎么样？”余琴眼中满是血丝，声音也有些沙哑。“还能救过来吗？” “没救了。”云初摇了摇头。“他们的伤势太重，五脏六腑都已经破损，救不回来了。” 南言闻言，失魂落魄的跪在了一旁。 “没关系的……”那名魔教弟子每说一句话，嘴里就吐出一口鲜血，但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面上带着笑容。“我本来早就活不下去了，是南护法和余护法给了我活下去的信念，如今，能为了南护法而死，已经满足了。只是可惜，看不到咱们成功时候的光景了。” 随即，他又转过头，看着云初，满是欣慰。“云大夫，能在死前看到你，真好……” 他这一生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凄苦潦倒，受尽了这人间的疾苦，本想着早早就结束了生命，幸有两次，让他感受到了这人间的美好。 第一次是在他就要结束生命的时候，遇到了南言护法与余琴护法，明明两人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做起事来，却比他还要老练、狠厉得多。他们带他入了魔教，认识了一帮可以出生入死的兄弟，为他找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用处，至少是被需要的。 第二次是来到这个医馆，明明他们看上去就不像是一群好人，云大夫与文大夫还是什么也没问的帮他们治疗，虽然云大夫一直冷着脸，但是，他就是能感觉到，在云大夫的心中，他们不是人人喊打的魔教爪牙，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位，与外面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可惜，不能再帮云大夫他们的忙了，以前在医馆的时候就应该多做一些，也许这个时候就不会这么遗憾了。 都说人死之前，会回顾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和时，此时，他的脑海中，南言护法、余琴护法还有云大夫等人的面容一一划过。 “我这一生，算不算是圆满了呢……” 最起码为了一件事情努力、奋斗过，即便还没有看到结果，但是，其他的兄弟们还会继续。 “……嗯。”云初对上魔教弟子看向自己期待的眼神，微微的点了点头。“你这一生，过得很精彩，也很充实，圆满了。” 听到云初肯定的回答，那名魔教弟子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不算宽敞的大厅内，明明没有一个人哭泣，却到处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抬过来的几个人，都受了很重的伤，依照凡间的医术，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不断有人死在他们的面前，可是，在他们的脸上，没有见到对死亡的恐惧，而是终于结束使命的满足。 “你不能干涉凡人的命格，他们的生死都已经记在了冥界的生死簿上，不能强求。”司命见云初低着头不说话，暗中提醒道。 “我明白的。”云初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司命就是能看出她的不开心，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下辈子吧，他们会活的很好。”清珏拍了拍云初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南言和余琴没有哭，只是盯着已经失去生命的人看了好一阵子，然后平静的命人将他们好好的安葬。 “葬在之前死去的弟子一起吧，大家都是孤儿，到了阴间也好做个伴。”余琴对着南言道。 南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文大夫，我这里还有一些伤者，麻烦您帮忙上一下药。”余琴又转过头来对文娴请求道。 文娴轻柔的对着余琴笑了笑，示意让他们过来。 尸体被一一抬下去，南言并没有马上的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文娴为受伤的弟子上药。 云初也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没有说话。 “云大夫，你说我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许久，南言突然抬起头，看向云初。 云初没有说话，默默的等着南言继续说下去。 “我为了自己的仇恨，让这么多人都因为我失去了生命，他们明明可以好好的活着的。” 云初接过清珏递过来的茶盏，用茶盖轻轻的拨开飘在上面的茶叶，淡淡道：“这句话，你应该问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心甘情愿陪着你冒险的兄弟们，他们是不是自愿跟着你，并且愿意为了你的仇恨放弃生命。” 随即，轻嗅了一口热茶，接着道：“我只是一个外人，从我的角度看到的东西，只是片面。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些死去的人嘴角都带着笑意。” 南言就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稻草，死死的攥在手中，不肯放手，他看着云初，迫切的想要从她的口中寻找到什么。 第八十九章 断姻缘 云初也不负所望，喝了一口清茶，继续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活着的价值，有些人，他们渴望从平凡和平庸中找到自己，证明自己，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还有一些人，他们安于平凡，习惯平庸，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一生，也会觉得很好。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不好说些什么。 你觉得路边的蝼蚁可怜吗？只要人轻轻一捏，他们就会死去，但是，它们自己却不觉得，它们每天要做的，就是找到食物，带回巢穴，这样就算是满足了。 你的这些手下，你觉得自己自私，害的他们失去了生命，却没有问一问，他们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至少，在刚刚那批死去的人中，他们将为你报仇，作为自己活下去，并为之奋斗的目标。” “南护法，我们并不觉得你自私。”一个刚刚包扎好的魔教弟子走过来，对着南言道。“相反，知道南护法需要我们，我们很高兴，至少活着，能为别人做一点事，就知足了。” 南言眼睛有些发红，拍了拍那个魔教弟子的肩膀，又对着云初深深的鞠了一躬，离开了医馆。 至此，云初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南言。 后来，江湖上掀起了一阵很大的动荡，原本无恶不作的魔教陡然翻身成为苦主，揭露了武林盟主一行人，为了一本所谓的秘籍，屠杀了好几户名门世家，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孩子，自发组成了魔教，终于在找到了确凿的证据之后，一举揭发了他们的种种罪行，为自己的家族报了仇。 据说，那一场仗打的十分惨烈，那些魔教的弟子，一个个仿佛不要命了一般，前赴后继，宁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将武林盟主的爪牙杀光。 魔教四大护法，死了三个，只剩下一个余护法坚持到了最后，并将所有的魔教子弟们都葬在了一起。 平缓的山坡，放眼望去，整齐的竖着墓碑，最前方的三个，便是魔教的三个护法，中间的那个上面刻着南言护法的名字。 这天，医馆依旧早早的关了门。 姜欣现在已经可以单独的为病人诊治了，只是一些较为棘手的病还有些拿捏不定。 韩煜苦苦哀求姜欣回去不果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医馆过。偶尔经过医馆，也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只要看到那个忙碌的身影在，便安心的离开了。 容瑜死心后，开始正视那个与自己成婚好几年，又提出和离的沐雪儿，并在与沐雪儿的相处中，渐渐喜欢上了那个坚强自立的女子，并开始了疯狂的追求。 起初，沐雪儿还并不在意，也没有接受过容瑜的任何心意，后来，有一次，沐雪儿独自回家的途中，不小心被几个酒鬼缠住了，幸亏容瑜及时赶到，才让她脱身，容瑜也因此又在医馆住了一晚，自此，容瑜开始每天护送沐雪儿，两人一来二去，也算是有了感情。 当容瑜拉着沐雪儿走到容夫人面前是，可把容夫人高兴坏了，连忙四处张罗，两人再次举行了一次极为隆重的婚礼。 “云大夫——”门外传来余琴的喊声，司命停下手中的动作，示意余琴进来。 云初依旧坐在那张熟悉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 余琴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她们刚认识的那会儿，她受着伤，住在医馆，南言也还没有死，一边忙前忙后的照顾着她，一边又要打点魔教的事务。 那些魔教的弟子们一个个的在医馆走来走去，不断的问着。 “云大夫，有没有事情要帮忙的？” “文大夫，让我们来吧，我们力气大。” “温芷公子，这个这样做对不对？” “司掌柜，你去歇歇，我们在门口候着，放心，有病人来不会吓到他们的，我们都很和善。” 而云大夫，就坐在那张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清茶，默默的看着他们，如果有弟子向她打招呼，她也会微微的点点头。 “好久不见……”余琴的眼中泛着泪光，这一刻，她仿佛找到了一丝归属感。 “好久不见。”云初抬起头，看着余琴。 “云大夫还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余琴站在大厅的阴影处，静静的看着云初，仿佛是看着她此生的美好。“而我，却变了许多。”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云初能感受到，医馆的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停在那儿，不知道余琴知不知道，或者说，早就知道了，只是故意视而不见。 “我想留在这儿，跟着你们学医可以吗？”余琴想留在这个可以让她安心的地方。当初魔教弟子们没能做的事情，她想替他们完成。 云初看不见余琴手上的姻缘线，但是，若是就这么放着余琴离开，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权衡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提起南言，不是因为想忘记，只是怕徒增伤感。 文娴过来后看到余琴，又看见她手上依旧存在的姻缘线，有些惊讶，却也没多问什么。 日子又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对于医馆多出来的一个人，也没多大的改变。 偶尔会有魔教的弟子过来帮忙，只是不是当初的那一批了。 云初等人也没有拒绝，这些日子，她与文娴渐渐的不再问诊，一些普通的病人，也都由姜欣经手，现在又多了一个学习的余琴。 “外面的那个男子一直呆在这不走了吗？”温芷一抬头，又看到站在街角盯着余琴看的男子。 “不用管他。”余琴利落的将手中包好的药递给病人，头也不抬一下。 “你们的姻缘其实还没有散……”文娴见状，适时的提了一句。 “没散又怎样，我和他终究还是不可能了。”余琴苦笑一声，看了一眼外面的魏廖。“她的父亲杀了我全家，我又带着人围剿了他的父亲，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这道坎我过不去，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和他在一起。” “那如果，我有办法断了你与他的姻缘，你可愿意。”这些日子，文娴将余琴和魏廖之间的挣扎看在眼里，因为这一段姻缘，两个人都在痛苦。 “二师姐，你——”温芷诧异的看向文娴。“师父说过，不得擅自插手……” “我知道。”温芷对着温芷笑了笑。“可是，我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才能完全的突破那层薄雾。” “我愿意。”余琴死死的盯着温芷，眼中满是对解脱寻求的渴望。 文娴对着余琴点了点头，拿起她的手腕，对着空中轻轻一点。 她看不见，一处小小的火焰正在燃烧着她与魏廖之间的姻缘线，虽然很缓慢，却连续不断。 冥冥之中，余琴只觉得，一直捆在她心间的类似于枷锁一样的东西不见了，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起来。 第二天，魏廖依旧出现在医馆的门口。 两人之间的姻缘线只剩下了一半，晚上的时候，余琴会不断的梦到她与魏廖从相遇、相知再到相爱最后知道真相后相离事情，就像是一种仪式，在和过去告别。 第三天，魏廖依旧出现，姻缘线几乎已经到了魏廖的手腕处。 这次，余琴抬起头，看向了魏廖，魏廖也仿佛知道了什么一般，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最后各自分开。 然后魏廖转身离开了。 第四天魏廖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江湖上也不曾有人听到过他的行踪。 他们的记忆仍在，记忆中的情感也在，只是少了非要在一起的冲动。 或许有一天，回忆起对方时，会笑着讲述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又或许只是笑笑。 “我还是不明白。” 晚上，五人坐在后院中品茶，温芷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的疑问。 “为什么姜欣和韩煜的姻缘线可以自己消失，余琴和魏廖的却要二师姐帮忙弄断。” 云初也有些好奇，将目光看向文娴。 文娴笑了笑，喝了一口清茶，缓缓道：“姻缘线与姻缘线之间是不同的，有些人的喜欢只是平淡时候的相处，所以十分的脆弱，而有些人一起经历过生死，他们之间的情感要比其他人要刻骨铭心一些，姻缘线也会比较坚韧。那一簇火苗燃烧的不仅仅只是姻缘线，而是他们当初在一起时所有的坚定、偏爱与无悔。 再者，姜欣或许还是喜欢着韩煜，但是，却不想再和他在一起了，姻缘线也是从她这边一点一点断掉的。但是余琴和魏廖不同，他们爱着彼此，也向往着两人一起生活，但是，中间隔着的仇恨却让两人无法在一起。” “我好像明白了。”温芷若有所思道。“所以，这人世间的情感，并不是上了月老的姻缘簿，连着姻缘线便一定可以在一起的，中间还隔着种种不确定的因素。” “可以这么说。”文娴没有反驳。 “那二师姐，你突破了吗？”温芷询问道。 第九十章 满身妖气的书生 文娴摇了摇头。 “还差一点，但是，我不知道这一点差在哪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司命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再等等……” 具体等的是什么，他也没说。 “故弄玄虚……”温芷见状，赏了司命一个白眼，没好气道：“天色也不早了，本峰主要回去睡觉了。” “不送。”司命再次喝了一口茶，就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云初与文娴作息时间向来都很规律，第二天一早，一个要起来练剑，一个要做早饭，也都早早的就告辞了。 只剩下清珏和司命还坐在原地，慢慢的喝着茶。 “后悔了？”司命看着一直低着头的清珏，询问道。 清珏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苦涩。 “我与云初的姻缘，真的再也无法恢复了吗？” 司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只要她还修炼无情道，你们就永远不可能。” 当初他也劝过清珏，可惜清珏并不在意。 这世间许多东西之所以显得珍贵，就是因为以前拥有过，并且已失去，最后再也找不回来。 “能待在她的身边，就已经很开心了，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清珏苦涩道。“就像现在这样，或许也挺好。” 第二天，司命刚打开门，就看到门外面站着一个人，一副书生打扮，显然是等了许久，头发上还沾着一些露水。 见到司命，这位书生显得有些紧张，连忙对着他行了一礼，未开口，礼先到。 “拜见这位先生。” 司命难得见到这样一个老实人，身上还带着浓浓的妖气，愣了一愣。 “来看病？” 书生点了点头。 “等了多久？”司命好奇的问道。 “丑时到的，来得有些早。”书生有些不好意思，红了红脸。“不知道贵医馆什么时候开门，就一直在这里等着，还望先生原谅小生的唐突。” 司命摇了摇头，表示不是很在意，请他进了医馆。 云初与清珏一起练完剑之后，早早的就坐在了椅子上，捧着一杯清茶，神色平淡，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清珏坐在云初的身旁，时不时的为她添上一些新茶。 温芷在算着昨日没有算完的帐，文娴在她的身后整理药材。 余琴和姜欣还没有过来，司命看了一下，将书生领到云初的面前。 “这是我们医馆最好的大夫，你有什么事情和她说吧。” 书生点了点头表示对司命的感谢，又对着云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云初被这身妖气打扰，回了神，看向书生。 书生抬头，看了云初一眼，又连忙低下去，恭敬道：“小生听说，贵医馆是整个城里医术最好，也是最便宜的，冒昧前来打扰。” 书生说完，再次抬头看了云初一眼，见云初还是看着他没有说话，耳朵不禁红了起来，擦了擦额角上的水珠继续道：“小生这次前来，是想请大夫去小生的村庄一趟，我家娘子怀胎九月，孩子即将出世，可是，身体却虚弱的很，可能无法顺利诞下子嗣，村里和镇上的大夫都无能为力，还望女大夫成全。” 书生说完，再次弯下腰，不敢抬头。 这家医馆真的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出身清贫，身上并无多余的银两，这几个月不断的帮人家写信，才攒下一些。 云初淡定的喝着茶，仔细端详着眼前之人。 “小师妹，答应他。”文娴与温芷同时传音给她。 云初转过头，看向两人的方向。 不知何时，温芷和温芷均停下了手中的活，一脸慎重的看着这边。 “我预感到，我突破的最后一点就在他的身上……”文娴对着云初点了点头。 温芷的声音则有些兴奋。 “小师妹，我好像只看到了契机……” 云初不慌不忙的收回目光，再次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们就陪你走一趟吧。” 书生有些意外，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并且已经在想，怎样用诚意打动大夫，请他跟着他回村。 他抬起头，惊喜的看着云初，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感激。 “谢谢大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生孩子不是一件小事，我会带着我的师兄师姐们一起去，你应该没有意见吧？”云初平静的看向书生，询问道。 书生连忙摇头，生怕自己回答迟了，云初便会反悔。 “当然不介意，只要女大夫愿意，带多少人都可以，只是……”他的脸色一红，有些拘谨的从袖子里面掏出了好不容易赚来的二两银子，忐忑道：“我只有这么多银钱，付不起那么多人的价格。” “这都不是问题。”云初看了一旁的司命一眼，司命连忙忽悠道：“悬壶济世是我们医者的本分，你既然来了我们的医馆，想必也有所了解，我们医馆的诊费向来分情况，看心情。” “是是是。”书生不敢反驳，看向云初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启程，我家娘子一个人在家，托了乡亲们照顾着，我有些不放心。” 云初看了屋内的众人一眼，缓缓道：“即刻出发。” 本来书生以为只有女大夫和她的师兄师姐三个人，等出了门才发现，开门的先生和一直坐在女大夫身边不出声的温和公子也跟了过来。 “医馆里抓药的，坐诊的都跟着你走了，我们医馆只能暂时关闭，左右也没事，不如跟着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司命一本正经的对着书生解释道。 其实就是为了过去看热闹…… 书生又将目光看向清珏。 清珏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站在云初身旁，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是说担心你家娘子吗？走吧。”温芷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书生不敢再多说什么，走在前面为五人带路。 没走多远，正好遇到来医馆的姜欣和余琴两人。 有了沐雪儿被醉汉缠住的前车之鉴，余琴索性住在了姜府，每天与姜欣一起去医馆和回家。 “正好，我不用单独去告知了。”司命迎了上去，解释道：“我们有些事情，要离开两天，这两天，你们就休息一下。” 姜欣看了看文娴，余琴看了看云初，没有说话，后者均是点了点头。 余琴又看了看最前面带路的书生，想了想，询问道：“可是出去问诊。” 司命点了点头。 余琴见书生鞋上的泥泞与身上衣服的褶皱，询问道：“路程有多远，你们就这样准备走过去？” 司命一愣，看向书生。 书生清秀的脸上又是一红，吞吞吐吐道：“不休息的话，要走两天一夜，我没钱租马车，委屈各位了……” …… 在这喧喧嚷嚷的大街，他们这一角显得极为安静。 云初五人均是一愣，他们神仙做久了，去哪里都是腾云驾雾，就连司命，也完全忘记了还有马车这回事。 “我这就去准备。”还是司命最先反应过来，就要去找一辆马车。 “我姜府就有多余的马车，不用这么麻烦。”姜欣连忙道。“还请各位等上一等，我即刻让人赶两辆马车过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二人跟过去学习一番。” 云初问诊的次数越来越少，这次是难得的，可以跟在她身后学习的机会，她们自然不会放弃。 毕竟两位姑娘提供了马车，书生是没有意见的，连忙看向云初。 姜欣和余琴询问的是云初，书生看的也是云初，文娴等人也纷纷看向了云初。 在众人的目光下，云初淡定的点了点头。 姜欣、余琴和书生心中一喜。 “云大夫稍等片刻，我们马上回来。”余琴恭敬道，带着姜欣又反了回去。 不多一会儿，两辆外表朴素的马车就停在了他们身旁，姜欣与余琴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云初看了看，走进其中一辆。 清珏连忙跟了上去，文娴司命紧随其后。 温芷慢了一步，撇了撇嘴，给司命与清珏翻了个白眼，坐在了马夫的旁边。 姜欣与余琴也不介意，这么久的相处，他们也了解云初的性格，而其余几个人，真的是时时都宠着云初，自然要与她坐在一起。 其实，她们也想与云初一起坐，即便云初很少说话，但是，每次与她一起，就会让人感觉十分的平静与安心。 “这位公子如不嫌弃，就与我们同乘一辆马车吧。”姜欣对着一旁不知所措的书生道。 想着家里的娘子，书生也没有推脱，等姜欣与余琴上车后，自己坐在了车夫的身旁。 马车的外观看起来十分的朴素，但是里面却十分宽敞舒适。 中间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水果、点心和一壶茶。 这壶茶显然是特意为云初准备的，是凡间比较珍贵的雪山毛尖，此刻正是饮用的最佳时候，清珏见状，立即为云初倒了一杯。 有了马车，行程自然快了许多，众人到达书生的村子时，正好是第二天的清晨。 村内炊烟渺渺，显然，勤劳的百姓们已经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终于到了，书生显得格外开心，一扫眼中的疲倦，迫不及待的下了车。 “娘子，我回来了。”顾不得向云初等人打招呼，跑进了家。 第九十一章 狐妖胡黎 书生跑到自家娘子的身边，神气十足。 “我把大夫给请回来了。” “是吗？”书生的娘子看着书生，眼中满是爱意和不舍。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一般的大夫根本没有用，可这些，书生不知道，他还辛辛苦苦的赚钱，给她去请城里的大夫。 她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努力不让书生看出一点的异样。 “我家相公真厉害。” “我带你去见她们。”书生兴奋道，上前扶起大着肚子的娘子。 “好。”书生娘子缓缓的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放在书生的身上，从未离开过。 眼看着要生了，她的日子也越来越少，就算是死，也要保住她与书生唯一的骨肉。 云初几人是可以听到里面的谈话的，也没有下车，静静的等着两人。 书生扶着娘子，小心翼翼的出了门，见到坐在车夫旁边的温芷，脸色瞬间变了颜色，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娘子小心一些，见到大夫也不用这么高兴。”书生以为自家娘子只是因为太高兴了，才不注意脚下。 “相公——”书生娘子脸色惨白的盯着温芷，颤抖道：“你是在哪里找到大夫。” “就是城里啊，娘子放心，这家医馆可有名了，专门为我们这些穷苦百姓问诊。”书生兴奋道。“尤其是车里面的云大夫，医术及其高明，定不会让你与孩子有事的。” “是吗……”书生娘子勉强的笑了笑，看向温芷的眼中满是绝望。 “小师妹，已经到了，下来吧。”温芷淡淡的看了书生娘子一眼，跳下马车，温柔的对着云初道。 他每动一下，书生娘子就哆嗦一下，最后直接倒在书生怀里，瑟瑟发抖。 “娘子？”书生看着自己妻子异常的反应，一脸的若有所思。。 等云初等人全部下了马车之后，书生妻子两眼一白，直接晕了过去。 “云大夫，这是怎么回事，我娘子她晕过去了。”书生急切的对着云初喊道。 云初上前，看了一眼额头满是细汗，即便昏过去也在发抖的书生娘子，淡淡的回了一句：“吓的。” 文娴见状，走到书生面前，轻声道：“先把她扶进去，我们给她看看。” 书生怀疑的点了点头，同文娴一起将自己娘子扶进了卧室。 村里的人一听说书生请到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书生娘子接生，各个都放下手中的活，凑了过来。 “原来这就是城里的大夫啊，看着真水灵。”一位大婶看着云初与文娴笑着道。 “就是小伙子看着不行，那么瘦，做不了多少农活。”大婶旁边的大叔摇摇头道。 “你懂什么，他们城里的人都不用下地的，人家都是做生意赚大钱。”一位老者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对着那位大叔道。“我侄儿的表兄的儿子就是在城里做生意，我也是听我侄儿说的。”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书生娘子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她床边的文娴，差点再次昏了过去。 她的夫君到底都请来了一些什么神仙。 “余琴、姜欣，难得出来一次，你们出去摆两张桌子，免费给乡亲们看看病，就当做是我们医馆做一次义诊。”云初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对着余琴两人道。 余琴两人虽然疑惑云初为什么这样做，却也没有反对，乖乖的走了出去。 百姓们一听说城里的大夫愿意给他们做义诊，一个个开心的裂开了嘴，纷纷道谢。 “书生，你的家里你最熟悉，先出去帮个忙吧，这里有我们，会照顾好你娘子的。”云初又转过头对着书生说道。 书生有些为难，看向自己的娘子，见她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闲杂人等都被支走，云初几人的目光看向床上的人。 “那来的小狐狸，你们青丘的？”司命对着文娴努了努嘴。 “不是我们青丘的。”文娴摇了摇头，看向书生娘子。 “各位仙家，一切罪过都是小妖的，还请不要为难这个村子里的人。”书生娘子就要起身，给云初几人跪下。 文娴阻止了她。 “你还怀有身孕，好好躺着吧。” 清珏一扫往日的温和，严肃道：“妖族与凡人成婚，本就犯了规矩，如今你又怀了凡人的孩子，是要造天罚的。” 书生娘子惊恐的看了清珏一眼，脸色又白了一些。 “说说吧，你的故事。”司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缓缓道。 这里面只有文娴看着面善一些，书生娘子看了文娴一眼，紧张道：“我叫胡黎，原本只是山间的一直野狐狸，因为一次偶然，误食了一株灵草，开了灵智。 我资质不好，又是意外开了灵智，没有人教我，只能凭着本能每天晚上吸收着月华，所以修炼的十分缓慢。但是，山间清幽，我活的倒也自在。 偶尔，有狼群或者猛虎袭击上山的村民，我也会帮着驱赶，护着山下的村民安全离开。 后来村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了我的存在，称我为狐仙，还给我立了一个牌坊供奉着我。” 说到这里，胡黎有些不好意思。 “受着村民的供奉，我的修为突飞猛涨，竟然长出了第二条尾巴。因此，我十分感激他们，更加卖力的帮他们驱逐猛兽。 本来一切都是相安无事的，可是，有一天，一条蛇妖闯入了这里，他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逃到了这里来疗伤。 山下的村民被他生吞了好几个，那些村民求到了我这里。 我知道我打不过蛇妖，可是，看着村民苦苦的哀求，也只能拼死一试。 果然，蛇妖看到了我，放开了正要吞下去的村民。 他想要我的内丹疗伤，我要杀了他，阻止他再伤害村民。 我们从山下打到山上，又从山上打到山腰，整整两天的时间，我已经浑身是伤，妖气也枯竭了。 他将我缠起来，一点一点的收紧，我能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或许是上天都帮着我，又或者是死亡的恐惧威胁着我，最后一刻，我自断一只尾巴，化作利刃，竟刺穿了他的丹田。 我什么也顾不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我想着，既然你要吃了我的内丹，我也可以吃了你的。” 那次的战斗太过危机，胡黎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我终于杀了蛇妖，活了下来，连蛇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被我一个小狐狸反杀。 蛇妖的内丹妖力太过强大，我又受了重伤，根本炼化不了，只能疼的在地上打滚，昏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过来，就看到村民都围着我，而我居然化成了人形。 她们都以为我是不幸被蛇妖绑回来的口粮，又认为我失忆了。我便将计就计，在村子里留了下来。 因为什么都不懂，就与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去学堂，认识了书生……” 之后的事情无非是才子佳人，相识相爱的故事。 “各位仙家，我真的没有害过人，求你们看在这个的份上，等我生完了孩子在收了我可以吗？”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狐狸了，这些年来，成长了许多，所以一眼便能认出眼前这几位仙人，也自然知道妖族不能与凡人私自成婚，否则会扰乱凡间的秩序。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给你解释的机会。”温芷笑了笑，幽幽道：“那书生身上虽然妖气浓厚，却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应该是你怕他路上遇到野兽，故意放上去保护他的。” “你可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半人半妖，会引来天谴，到时候，孩子与你都保不住。”文娴提醒道。 “我隐约预感到一些。”胡黎苦笑一声，“可是，相公他喜欢孩子，我想他能开心一些。” 说到这，她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坚定道：“即便付出这条命，我也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书生走进来时，就看到胡黎满脸的泪水，立即慌了神，跑到床前，抱住了她。 “云大夫，谢谢你们能来这里，但是，我突然反悔了，还请你们回去吧，娘子接生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 想到娘子初见温芷时的异常，接着，他们所有人都被调走，如今娘子又是一脸的绝望，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你早就知道她是妖怪。”云初肯定道。 书生看着怀中的娘子，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胡黎满是诧异。 “那你还愿意与我成婚？” “我喜欢你，你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关系。”书生宠溺的摸了摸胡黎的头。“不告诉你，是怕你胡思乱想。” “那村子里的人……”云初凝眉道。 “我们也都知道。”刚刚夸云初水灵的大婶走了进来。她看见书生脸色不对，就知道出了事情，悄悄的跟了上来。她的身后，陆陆续续走进来其他的村民，都是谨慎的看着云初等人。 最后跟着进来的余琴和姜欣则是一脸的无奈。 她们也不知道，好好的把着脉，怎么人一下子都跑了。 只好跟过来看看，发下大家又都聚到了这边。 第九十二章 三成的把握救不救 这下，胡黎完全愣住了，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也足够小心，怎么大家都知道了她的身份，还陪着自己演戏，到头来就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那个时候，传言后山上有一只小狐狸，会帮大家赶走猛兽。我们都认为是上天派过来保护我们的。”大婶慈爱的看了一眼胡黎，缓缓道。 “我们村子穷，光靠耕地只能勉强的维持生计，就连生些小病都付不起银子。唯一的指望就是去后山打些野味，采些草药到镇上去卖。可是，后山狼群和野兽甚多，进去的村民大多回不来，要不是实在被逼的没办法，谁都不愿意过去。” “那天，我家儿子染了风寒，实在没有办法了，孩子他爹才拿着砍刀去了后山。一直到天都黑了，也不见回来，我以为，他也折在了哪里，抱着儿子坐在床上痛哭。谁知，不多一会儿，孩子他爹就抱着一支野山参浑身是血的跑回了家。”大婶含泪回忆道。 “他说，是一只极通人性的青灰毛狐狸救了他，不仅帮他驱散了狼群，还给了他一支野山参。 靠着这支野山参卖来的银两，孩子的病终于被治好了。 后来，不断有村里的人因为生活不下去去后山，都被一只青灰毛的狐狸给救了。 我们都觉得这狐狸是成了精，它看我们可怜，一只在保佑着我们，与村长商量后，就给它立了牌位供奉，每家每户轮流着，以求它能一直保护我们。 突然有一天，村里来了一只大蛇，专门吃人，我们没有办法，跑到牌位前苦苦哀求狐仙来救我们。 果然，小狐狸出现了，孩子他爹认出，就是当初救他的那只。 整整两天两夜的时间，后山上打斗的动静就一直没停过。 所有人都在牌位前祈祷，让狐仙能打败大蛇。 第三天，终于没了动静，我们都非常害怕，担心是小狐狸被大蛇打死了。 左思右想，村里还是决定壮着胆子，去后山去看看。 山上的野兽因为两人的打架，吓得都不敢出来，我们一路无阻，就来到了山腰，正好看到胡黎化身成人的场面。 出于对她的尊敬，我们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等着她苏醒。 胡黎醒来后，先是诧异了一下，看到我们后，似乎一点也不想让我们知道她是妖的事情，我们也只好装傻充楞，配合着她。 傻丫头……”大婶感激的看着胡黎。“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我会对你这么好吗？你当初，救下的不仅是孩子他爹一个人的命，更是我们全家的命。 如果孩子他爹出了意外，孩子又因为风寒没法治疗，离开了我，我留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思。” 大婶说完，旁边的不少人都附和道：“是啊，小狸救了咱们全村人的命，是我们的恩人。” 胡黎听了大家的话，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会得到这么多的回报。 当初帮大家驱散狼群和野兽，也只是看他们可怜，随意为之。而大家，竟然为了它立牌位，在知道她是妖的前提下，还这么照顾她。 “他们说得没有错。”温芷的双瞳变成幽深的深蓝色，他的目光不断地在村民与胡黎之间徘徊，证实道：“这只小狐狸与每个村民都有着极深的因果联系。” 小狐狸无意间的善因结下了村民为她立牌位的善果。 而村民的感恩之心成就了小狐狸修行上的成就，才能让小狐狸顺利反杀蛇妖，无意间也挽救了自己。 两者之间互相成就，因果关系来而复往。 “云大夫——”书生适时的看向云初道：“我娘子与外面的那些妖怪不一样，她没有害过人，反而还救了很多人，你们能不能不要收了她。” “我们本就没想过要收了她。”清珏瞥了一眼书生，抢在云初之前淡淡道：“更何况，即便我们不收她，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人与妖相爱本就有违六界的规矩，如今她还怀了凡人的孩子，待她生产之日，便是天罚降临之时，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她不可能挺过去，孩子会死，她也会死。” 书生一惊，直接站了起来，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孩子我不要了——”书生脸色惨白，像是想到了什么，跪在清珏与云初面前，不停的磕头。“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子，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娘子能过活下来。” “来不及了。”云初转过头，看了胡黎的肚子一样。“若我没有算错，明日，孩子便会出生，届时天罚便会降下。” “云大夫，求求你，救救小黎吧。”那位大婶听言，连忙跟着书生一起对着云初跪了下来。 身后的百姓也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哀求。 “云大夫，求求你，救救小黎吧……” 余琴和姜欣还有些不在状态，互相看了一眼，望向云初等人。 “他们说得狐仙就是那位怀有身孕的女子？”姜欣只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仿佛都白活了。“云大夫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吗？怎么干起来收妖的事情——” 余琴倒是淡定一些，不动声色的捅了捅姜欣的胳膊，小声道：“你忘记咱们医馆叫什么名字了？” 现在想想好像没什么毛病，云大夫平时与文大夫、温芷以师兄妹相称，同一个师门，出来历练，情理之中。 云初听见了两人的谈话，却也没有过多的理会，而是将目光看向清珏、温芷等人。 “这种状况，我并没有办法……”文娴看了胡黎一眼，对于这只善良小狐狸，她也很想救。 文娴看了看书生的手腕。两人之间并无姻缘线，若是有，还有一线生机可言。 “我也没有。”温芷连忙摇摇头。“虽然，我也不想看到他死。” 天罚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即便是仙人也不能。 “我们与小狐狸并无任何因果干系，即便上去迎接天罚，罚雷也会绕过我们，继续劈向小狐狸。”温芷看出清珏的打算，补充道。虽然他一直看不惯清珏老围在小师妹身边。 众人把目光投在司命的身上，司命连忙后退几步，摊开手道： “我就更不行了，文不能提武不能就的，哪来什么办法。” 云初收回目光，垂下了眼睑，不再说话。 “小师妹……”文娴注意到云初的动作，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有办法，是吗？” 云初皱了皱眉头，略显寡淡的双唇动了动，没有回答。 文娴这下更加确信了。 “小师妹有办法，是不是？”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云初身上。 “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抵挡天罚的办法……”云初清冷的声音中满是犹豫。“但是，需要很大的代价，若是成功还好，若是失败，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我们也会背上因果，早早的迎来天劫。” “你有几成把握？”身旁的见状百姓再次不停的磕着头，温芷实在是有些不忍心，收起的往日的随意，满脸的凝重。 “三成。”云初估算了一下，回答道。“而且，这三成，并不在我们的身上。” “我不同意。”清珏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他是自私的，不愿意云初受到任何的伤害，更何况是迎来天劫。“只有三成把我，还会搭上这里所有人，只是因为……” 清珏看了一眼胡黎，没有说下去。 “我也不同意。”司命斟酌了一下。“三成实在太小了。” “我知道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文娴看着云初，一字一句道。“小师妹可以将方法告诉我，一切因果由我来承担。” “难得来凡间一次，怎么能不做点什么。”温芷摇头笑了笑。“要知道，很久以前，我也是个凡人。” 文娴看着身旁的温芷，无奈的笑了笑。 她终于明白，下凡前，师父泫泽神君告诫自己的话。不要随意插手凡人的事情，原来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既是二师姐与三师兄想要去做的事，云初定当全力相助。”云初一扫之前的犹豫，直直的看向文娴与温芷。 “云初——”清珏想阻止，却被云初打断。 “二师姐与三师兄就像是云初的亲人一般，他们既然想救人，我自当成全。”云初转过头看着清珏道：“清珏是我的挚友，也很重要，若是有一天，清珏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帮助清珏。就像清珏会义无反顾的帮我一样，这样的心情，你——理解的，对吗？” 清珏一愣，无奈的摇摇头，语气中却满是妥协。 “我明白了，真拿你没办法……” “是我，真拿你们没办法。”司命摇了摇扇子，叹了口气。“你们都留下了，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他收起扇子，伸了伸懒腰道：“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动动了，就陪着你们疯一把吧。” “云大夫，你们——”余琴从几人的谈话中，就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 都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好隐瞒。 第九十三章 用生命撑起结界 司命上前一步，对着余琴两人解释道：“我们要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可能会连累到你们……” “所以——”余琴看着云初道：“你们要赶我们走。” 云初淡淡的点点头。 “留在这里，对你们不好。” “我选择留下。”余琴看了一眼姜欣道：“姜小姐回去就可以了。我这条命有好几次都应该死去的，是云大夫以及南言……” 余琴想起南言为自己挡下魏源致命一击的画面，眼睛瞬间红了起来，哽咽了一下，继续道：“是你们救了我，如今我也能因为救别人而光荣的死去，也算是——值了。” “我也不走。”姜欣上前一步，眼中满是坚定。“我也许没有你们那么多的经历，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姐，但是，谁规定普通人就不能有一颗救人的善心，既然大家都留下了，我也应当义不容辞，咱们医馆，就要整整齐齐。” “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司命摇摇头，叹了口气。“一个个赶着去送死。” “小师妹——”文娴看向云初。“现在可以说一说你的办法了吧。” 云初点点头，看着村民们道：“就像三师兄说的，我们与小狐狸并无任何因果联系，不能为她挡罚雷，但是，你们可以。” 村民们面面相觑，又齐齐看向云初。 “我说过，这三成的把握不在我们的身上，而是在于你们。”云初看向跪在地上的村民们，认真道：“罚雷伤害力极强，随时可能会丧命，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为了小狐狸牺牲自己。” “我愿意。”依旧是大婶第一个开了口。 “我也愿意。”接着是那个说城里公子干不了活的大叔。 “我们啊，都愿意——”那个住着拐杖的老者再次用拐杖点了点地面，年迈的脸上全是坚定。“如果没有小黎，我么早就都被蛇妖吃了，多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赚到了。” “我们愿意——”老者说完，村民们再次齐齐跪在云初面前，磕了个头。 “不可以。”胡黎摇着头，脸上满是泪水。“我一介小妖，何德何能，能够让你们这么多人牺牲自己救我。” “小黎啊——”大婶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笑着道：“以前一直是你护着我们，这次，就让我们帮你一次吧。只是，村里的孩子……” “我会负责将他们送走。”姜欣连忙道。“我们还有马车，我会让车夫将孩子都送到姜府，并且附上一份书信，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姜府会照顾那些孩子的。” “多谢，你们都是好人。”大婶再次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娘，我不走。”大婶的儿子不过十几岁，却异常的坚定。“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命是小黎姐姐救的，小黎姐姐对我们一家都有恩，我也想救她。” “我也不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拉着自己母亲的衣角撒娇道。“我虽然小，但是夫子说了，要知恩图报。” 他们的夫子正是书生。 他很欣慰，自己的学生都将自己教的道理听了进去，虽然，这个时候，他希望他们都做个坏学生。 “接下来，就是你——”云初看向书生。“你是与小狐狸因果最深的人，需要你拿着你们给小狐狸供奉的牌位站在门前，做为阵眼，其他人将屋子围成一个圈，在小狐狸生产的时候，撑起结界。并且，牌位上要涂上你们所有人的指尖血。” “这样做，便能抵挡住天罚？”书生激动道。“只要娘子能够活下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并不能。”云初冷淡道。 书生的脸色瞬间萎缩下来。 “但是，可以暂时抵挡住一部分的罚雷。”云初解释道。“至于能抵挡住几道，就看你们想救小狐狸的念头有多坚定。” “天罚是不会让半人半妖的孩子存在的。”司命提醒道。“即便这些人挡住了一次天罚，只要孩子没有死，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知道，所以，接下来就要看小狐狸和我们的了。”云初继续道。“小狐狸，你要以最快的速度生下孩子，至少在村民们的结界撑不住之前，然后……” 云初看向文娴、温芷等人。 “天罚容不下的只是半人半妖的存在，孩子一旦出生，我们就立马抽出它的妖骨和妖血。” 最后，云初问向胡黎。 “自此，你的孩子只是一个凡人，会经历生老病死，你可愿意。” “我是愿意的。”胡黎连忙点头道。“我只希望她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之人，其他的什么都不求。” “利用人族的信念与因果构起一个生命的结界，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司命看向云初的眼中满是意外。“当今六界，有这种魄力的，也唯有你们紫微宫的人。” “只是这种办法还有一个弊处。”云初看着身后的村民，提醒道：“你们这样，是公然对抗天道，即便成功了，天道也会在你们的身上种下业障，自此，你们将继续贫困潦倒，甚至是英年早逝，这样也不介意吗？”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大婶看向云初的目光全是感激。 “我们连死都不怕，又怎么还会怕这个。” “不就是过得苦一点，人活着就好。”其他人也纷纷表现出不在乎。 温芷在这群百姓身上看到了是一颗善的种子，它在胡黎与村民之间不断的循环，一点一点的长大，最后，竟能拧成这样的一股力量，足以可以对抗天罚。 似乎是预料到了接下来的不平静，原本宁静的小村庄，当晚便狂风呼啸，下起了大雨。 所有人都守在书生家的门外，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子时一到，风雨停了下来，胡黎的肚子却传来阵痛，起身一看，就快要生了。 本就在相邻房间休息的云初等人，察觉到这边的情况，立即走了过去。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布阵。”云初对着温芷与文娴说道。 “我和你一起。”司命与清珏仙君对视了一眼，连忙道。 云初点点头，带着两人走了出去。 留在屋子里的人也没有闲着。 余琴和姜欣守在床前，准备为胡黎接生。 文娴与温芷则在一旁，开始布置孩子出世时要用到的剥离妖骨和妖血的阵法。 云初来到门外，书生已经将牌位抱在怀中。 “现在，将你们的指尖割破，将血抹在牌位上。”云初吩咐道。“记住，一定要是心甘情愿的指尖血。待会，你们什么都不要想，只需要坚定自己救人的决心，才能让结界挡住更多的罚雷。” “我们记住了。”村民们没有犹豫，纷纷割破手指。 所有人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圈，将书生的家紧紧的围住。 书生抱着牌位站在门前，抬头看着天上已经开始翻涌的罚雷，眼中带着孤注一郑。 云初、清珏和司命三人互相看了看，分别站在房子的三个角落，腾空而起，手中法诀变换，不断的来回转换位置。 “啊——”随着屋内胡黎的一声大喊，三人落地，结界已成。 同时，第一道罚雷落下，打在了结界上。 所有的村民闷哼一声，显然是感受到了罚雷的威力。 “第一道罚雷只是试探，接下来，每一道罚雷的威力都会递增，你们真的要继续下去？”云初看着死死抱住牌位的书生询问道。 “继续——”书生咬着牙，坚定道。 屋内的阵法也已经布好，门是敞开的，床前摆着一面玄关。 站在温芷与文娴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啊——”随着胡黎第二声的叫喊，第二道罚雷落下，留下来的孩子们齐齐吐了一口血。 “乖~~这里有娘和爹，你先去旁边歇一会儿。”大婶艰难的扬起一个笑容，轻声的安慰着孩子。 孩子点了点头，试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爬到了一边。 大婶连忙握住孩子他爹的手。 云大夫叮嘱过，必须要连在一起，否则结界会消散。 外面孩子抵挡罚雷的哀嚎声，全部都传进的胡黎的耳中，她强忍着泪水，调动全身的妖力集中在腹部，帮助孩子能够顺利出来。 第三道罚雷应声而下。 村民中年迈的老人跪在了地上，剩下的人顾不得搀扶，迅速手拉着手，不让结界消失。 “孩子，听话，将爷爷扶到一旁歇着。”一位村民轻声的对自己的孩子吩咐道。 那个孩子显然也伤的不轻，但是仍然听话的爬到老者身边，将他扶过去。 “快出来啊——”胡黎哭着大喊道。“孩子，娘亲求你了，你看外面那么多人为了你拼命。” 似乎是听到了胡黎的叫喊，第四道罚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了下来。 还在苦苦支撑的村民们齐齐跪了下去，书生是阵眼，承受罚雷的伤害是最多的，七窍已经有血迹渗出，牌位上也有了细细的裂痕。 “结界要消失了，孩子还没出生。”云初连忙提醒道。 村民们为之一震，先前离开的孩子、老人又爬了回去，扑在有空隙的地方，原本即将消失的结界又慢慢合拢。 第九十四章 天道的对错 “无论如何，坚持下去……”老者抬不起手臂，直接扑在了相邻的两人之间，紧紧的抱住他们的手。 “不能放弃……”书生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仅剩的执念告诉他，要紧紧的抱着牌位。他的两边，两个孩子扑在他的身上，向后的手却紧紧的握住身旁大人的手。 “出来——”胡黎心下一横，直接用妖力将孩子从腹中推了出来。 孩子出生的那一刻，第五道罚雷带着比之前四道更加凶猛的威力打了下来。 “啊~~”村民们痛苦的声音齐齐传过来，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不能动弹半分，书生手中的牌位应声而碎。 “孩子出来了。”屋内传来姜欣惊喜的喊声和孩子的哭声。 村民们还在吐血，脸上却挂着笑容。 云初三人连忙冲进去，文娴将孩子放在阵法中，五人齐齐催动法力，开始剥离孩子身上的妖骨、妖血。 罚雷仿佛知道了几人的意图，第六道罚雷开始酝酿，准备一击毙命，将孩子劈死。 孩子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整个村庄都安静极了，只留有孩子哭声。 罚雷已经酝酿结束，眼看着就要劈了下来，村民们的结界已经消失，再无什么可以阻挡。 “还差最后一点，妖骨就快出来了……”温芷咬着牙，加大了法力的输送。 可是，罚雷却不准备等他，直直的向着五人和一个孩子劈来。 云初等人双手都在给阵法传送法力，根本没有办法抵挡天罚。 孩子还小，也抵挡不住这一下罚雷，眼看着就要功亏一篑，余琴与姜欣挡在了五人前面，闭上了眼睛。 突然，胡黎的眼睛变了颜色，她看了一眼还在为孩子剔除妖骨的云初等人，折断了自己最后一根尾巴，飞身而上，只是一瞬间，已经出现在屋顶的上空，直直的迎上了罚雷。 “成功了！”文娴眼中一亮，只见孩子胸前白光闪烁，一团妖血和一根妖骨慢慢从她的身体分离，浮在了半空中。 温芷撤掉法力，连忙转身，接住了从半空中掉落的胡黎。 “我没事。”胡黎吐了一口血，转头看向躺在地上，七窍流血的书生，踉跄的走了过去，费力的扶起书生，苦笑着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两旁的村民们也都无声的看着胡黎，眼中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也算是成功了。 文娴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走到众人面前。 “孩子，让我们看看孩子吧。”村民们互相搀扶着，勉强坐了起来。 那是他们舍命救过来的孩子。 文娴点点头，半蹲着身子，将孩子凑近村民们。 跟着出来的姜欣笑着道：“恭喜各位，是一位小千金。” 话音刚落，刚刚还哭得厉害的孩子看到狼狈的村民们，开心的笑了起来。 云初走了出来，环视了一圈村里的百姓，摇了摇头。 “小师妹，你也看到了……”温芷皱着眉头，眼中满是不忍。 村民的身上，满是业障，这通常是犯了事的罪犯才有的东西，却出现在一个村子的百姓身上。 “三师兄，你在想什么？”云初察觉到温芷的情绪，平静道。“可是觉得天道不近人情，冷酷残忍？” 温芷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三师兄学的是因果道，应该比我更懂这些。”云初直直的盯着温芷的眼睛，语气中却满是薄凉、清冷。“大道无情，那是因为天道从始至终需要的是理性。若是感情用事，这六界迟早会乱。 人妖不能相恋，这是一开始就规定好的，不仅如此，人界特殊，与其他五界不同，他们没有毁天灭地的能力，是靠着自己的智慧和双手有了一席之地。他们和其余五界都有明确的界限，不能相结合，否则人间将会大乱。 胡黎与书生一开始犯错在先，天道只是在按着自己的规则在严格的执行，即便后面有了那么多的善因善果，从一开始，书生与胡黎相恋那刻起，他们就是错的。 是我们，钻了规则的漏洞，即便如此，天道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孩子变成人类的那一瞬间，停止了天罚。 你以为凭借小狐狸那点卑微的力量可以抵挡住第六道天雷？那是天道念在她满身功德的份上，留了情面罢了。” 云初说完，温芷瞳孔一阵，才发现自己错的彻底。 他转过头，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对着上天磕了三个头，以表歉意。 当他再站起身，只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 是他，一直局限在凡人的思维中，即便成仙这么多年，也没有意识到。 他一开始便将自己带入到书生、村民和胡黎的角度，觉得他们可怜，认为天道冷酷，可是，却没有站在天道的角度好好去想一想，身为维持着六界规则的存在，若是因为对方惨，便手下留情，至规则于不顾，那么，六界之乱必会不远。 从前，他在凡间，听说过董永、七仙女的故事，认为王母娘娘和玉帝无情，连亲生骨肉都可以不顾，只守着那冰冷的天规，却从没有想过，作为执法者，一旦开了这个先例，那么，恐有大量的仙人厌倦天宫的清冷，贪恋凡尘，届时，仙界不是仙界，凡间不是凡间，两界之间再无界限，凡人因为仙人的力量会有所忌惮，长此既往，必出事端。 故事始终只是故事，是凡人从自己的角度写出来的幻想，却从来没有一个故事，是从天道、规则制定者的角度去考虑。 “原来，师父叫我过来，是为了让我明白这些。”温芷摇摇头道：“我的因果道太过局限，以后的道路也会越来越窄，所以这么多年没有丝毫的进展。换个格局再看这个六界，突然觉得心胸、眼界宽阔了许多。” “爷爷，你怎么了，快醒一醒。”突然，一位老者开始接连不断的吐血，已经陷入了昏迷。“大夫，你们快看看爷爷，他快不行了。” 云初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位老者，摇了摇头。 “违抗天道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像她，修炼无情道之后，情感越来越淡薄，再也体会不到爱情、亲情甚至是……友情。 云初看了一眼身旁的清珏和不远处的文娴等人。 她的无情道越是精进一点，心中的情感便淡薄一些，她怕有一天，面对自己的师父、师兄、师姐，甚至是文静、龙迟、清珏，心中都不会再起任何波澜。 她有多久，没有再想起文静和龙迟了。 催着她前进的，是那份根植于心的责任感，和越来越淡薄的愧疚感。 胡黎将书生靠在墙上，踉跄的起身，走到老者面前。 云初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一片不知道哪里飘来的树叶落到她的肩上。云初一脸的若有所思，对着天边点了一下头，她明白天道要她做什么了。 这件事，天道不好插手，只能拜托她来。 “你想救他们吗？”云初走到胡黎面前，冷静的看着她。 胡黎跪在云初面前，惨白的脸上满是恳求。 “虽然你是无意间得了机缘，修炼成了妖，但是，你却因为自己的善举功德傍身，按理说，若是你打败蛇妖后，回到山里潜心修行，千年后便可修炼成仙，届时，去妖界还是去仙界都随你的意，可是，你却恋上了凡尘，违背了规则，更是让这些救你的村民身上业障缠身，这位老者本可以再活几年，却因为业障，马上就要死了。”云初淡淡的叙述道，将一切的缘由呈现在胡黎面前。“你可愿意散去身上的所有功德，抵消他们的业障？只不过，你以后的修行将会回到最初。” “我愿意。”胡黎毫不犹豫道。“只要能让他们消去业障，散去多少功德都可以。” “可要想好了，若是保留功德，只要你现在抛弃他们，回到山中再次潜心修行，凭借这些功德，万年之内也可再次成仙。”云初如实道。“现在的你，尾巴尽断，妖力尽失，再失去这些功德，恐怕维持不了多久的人形。” “想好了。”胡黎看着周边的村民，哭着笑了笑。“就算变成了原形，只要能救他们，也是值得的。” 云初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这里还有一个办法。” 她低头看向跪在面前的胡黎淡淡道：“你愿意舍弃妖的长生，与你的孩子一样剔除妖骨，做一个凡人，百年之后，进入轮回吗？” 胡黎没想到云初会说这些，对她来说，能与夫君相守百年已是万幸，至于长生不长生，她并不在乎。 “我愿意做一个凡人，经历生老病死，百年后落入轮回。” “如你所愿。” 云初衣袖一挥，胡黎只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在飞速的流逝，同时，村民只觉得压在自己肩上的什么东西一下子不见了，就连原本半死不活的伤，也好了大半，老者也再次睁开了眼。 全部康复是不可能的，违背了天道，自然要受些苦头，小惩大诫。 散去功德，胡黎的人形几乎维持不住，双手变成狐狸的爪子，耳朵也变了样子。 第九十五章 圆满 “你的情况与孩子不同，她是半人半妖，而你，本就是妖，想要剔除妖骨，就要经历剥皮抽筋之痛。”云初解释道。 “没关系，我可以坚持得住。”为了书生和孩子，再大的痛苦她也要坚持下去。 云初点点头，抬起右手，掌心对着胡黎，微微收拢一些，慢慢将胡黎放到半空中，稍稍收回手臂，再猛的向前一推，与之前为孩子准备的阵法不同，云初此刻的法力极为凛冽。 胡黎只觉得自己周身的骨头一点一点的被敲碎，然后重新组合，血液也在一瞬间凝固，丹田处妖丹猛地破碎，慢慢的消散。 这个过程十分的漫长，长到胡黎以为已经过了一辈子。 终于，当体内的骨头重组完毕，血液也恢复了流动。 一根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妖骨浮在她的胸前。 云初隔空轻轻一捏，妖骨化作虚无，消散在空中。 “我已为你重塑了人骨，这几天，你可能会不断的吐血，直到体内的妖血全部被人血代替。”该做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全部完成，云初走到清珏身边，不再说什么。 书生见状，不顾身上的伤痛，跑到胡黎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文娴看到，在胡黎变成人那一刻，她与书生两人的手腕上，竟出现了一根姻缘线，这根姻缘线，是她见到过得最坚韧的一根。 两人一起经过了天罚，跨过了人与妖的界限，终于走在了一起。 这一瞬间，文娴顿悟。 所有的姻缘线，不过是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衍生出的附属品，若是一方心死或者放弃，姻缘线便会消失，他们就像是太阳与万物的关系，有了阳光万物才能生存，一旦失去了太阳，所有的生灵都活不长久。 “此行任务，圆满完成，我们也该离开了。”司命看了文娴与温芷一眼，笑着对云初道。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铃铛，转过头来对余琴和姜欣道：“医馆我们就不回去了，若是缺药材，便摇响这个铃铛，我已经与小妖们那边说清楚了，他们会派出一个头领，在子时去药店找你们，你们将所需的药物清淡放在算盘下面，第二天子时，那些药材便会整整齐齐的出现在柜台上。记住，保持本心，不可迷失自己，一旦如此，妖族将会断了与你们的联系。医馆也将不不复存在。” “医馆就交给你们了。”文娴拍了拍姜欣的肩膀，欣慰道。“你所做的每一件善事，天道都会为你分发功德，即便轮回转世了，功德也会牢牢的跟着你，保你一生顺遂。” “云大夫——”余琴有些不舍，第一次，抓住了云初的袖子。 她知道云初不喜欢与人亲近，还是忍不住上前。早在知道胡黎是妖的时候，她和姜欣便隐隐猜到，云大夫他们可能不是凡人，而是下凡历练的仙人，也预料到了离别，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离别会这么快到来。 “我们走后，你与姜欣便可搬去后院。”云初瞥了一眼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将袖子拉回来。“好好照看医馆。” 话音刚落，五人面慢慢升到空中，身上的衣着也变成了仙界的法袍。 胡黎和村民们跪了下来，给五人磕了三个头，与姜欣余琴一起，目送着他们离开。 五人到了仙界，便分开了。 清珏与司命回了仙宫，云初三人则回到了紫微宫。 文娴和温芷互相对视了一眼，对云初道：“小师妹，就劳烦你一个人去见师父了，我与你三师兄都有所感悟，需要闭关。” 云初点点头，目送着两人离开后，去了泫泽神君那里。 “事情的过程就是这样，二师姐和三师兄已经闭关了。”云初将凡间发生的一切从头至尾给泫泽说了一遍，其实，身为泫泽神君，六界之事，只要是他想知道，只需要动一动手指便可。 但是，出于对师父的尊敬，云初还是向他汇报了一遍。 “这一趟凡间，你辛苦了。”泫泽伸手，摸了摸云初的头顶。就像是严肃的父亲，欣慰的夸奖女儿一般。“这几天就先好好休息，学院那边还是要去一下的。过几天，我会告诉你下一味药材的下落。” “弟子知道了。”云初起身就要拜别泫泽。 “先不急着走。”泫泽对着云初招了招手，给她倒了一杯桌上的茶。“这是菩提果泡的茶，你尝一尝。” 云初乖巧的又坐回去，接过茶，轻轻的抿了一口，顿时觉得神台清明，周身舒畅。 “对于时常会被杀意控制，神识中还有被封印起来的血煞之气，我暂时也想不到办法，正好你也喜欢喝茶，就去找了一些菩提果，待会全部带回去，闲暇之时可以多喝一些，帮助你神台清明。”泫泽神君叮嘱道。“至于外面那些人送的茶，随便尝一尝就行了，保持本心，不可贪恋。” 谁能想到，在外界看来淡漠、神秘的泫泽神君，此刻会像老父亲一样，担心叮嘱自己徒弟。 更是谁也想不到，在他们眼中清冷、不近人情的瑶光峰峰主，会乖乖的坐在师父对面，认真的听师父的教诲，还会任由师父摸摸头。 回去的路上，云初突然感受到一份信仰之力，她拿出因果之镜，查看缘由。 原来，自从他们离开后，村民们为她们五人立了一个祠堂，每日供奉，甚至会有人过来向他们许愿，司命闲来无事，竟也动了动手指，给他们实现了。渐渐地，这座祠堂越来越有名，吸引四面八方的人过来上香。 还有一处，云初看到，当初在医馆救治的那位父女，也在家中给他们立起了长生牌，小女孩每日醒来、睡前都会拜一拜。 这些信仰之力，对于云初来说无甚作用，但对于正在闭关感悟的三师兄温芷而言，倒是如有神助。 他来于凡间，又超脱于凡间，如今凡人的信仰，倒也成就了他新的因果道。 回到瑶光峰的第三十天，云初依旧是每天与大师兄一起练剑，然后跟着六师兄一起去学院。 大师兄的剑术自从突破之后，云初应付的就更加的吃力了，毕竟相差了两个境界。即便如此，她每天仍然坚持不懈的去找大师兄打架。 “听说了吗？黄阶班今日新飞升上来两个女仙。”身旁的天阶班学生好奇的讨论道。 “我知道，他们一到仙界，就说要找什么大夫。咱们仙界那来的大夫啊。”另一个学生笑了笑。“凡界飞升上来的仙都会这样，过一阵子就好了。” 云初并没有在意两人的话，下学后就直接回了瑶光峰。 直到清珏带着余琴和姜欣找了过来。 “云大夫——”见到云初，余琴和姜欣显然十分的高兴，想到之前清珏仙君与她们说过的，云大夫是紫微宫泫泽神君第七个弟子，瑶光峰的峰主，才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云初淡淡的点了点头，亦如当初在医馆那般。 两人怀念的看着云初的冷淡，不禁有些泪目。 “我们一直都有好好的遵守当初的约定，和你们在的时候一样，尽心为百姓们治病，后来，我们又各自收了几个徒弟，告诉他们医馆的事迹，并让他们发誓，一定要传承下去。”姜欣红着眼睛讲述道。“等我们老死的那一刻，再次睁开眼睛，竟然变回了年轻时的样子，来到了仙界，接引的人告诉我们，说我们功德已满，再加上那些村民们也给我们立了长生排位，所以天道特地开恩，让我们位列仙班。” “你们是一起死的？”温芷从外面走进来，奇怪的问道。 “三师兄，你出关了。”云初招呼道。 “温——峰主。”余琴和姜欣再次行礼道。 “免了免了。”温芷不在意的挥挥手。 “我们两人是在睡梦中死去的，倒也安详。”余琴回答温芷。“所幸，之前有了一些预感，早早便布置好了医馆的一切，现在打理医馆的是我们的徒弟。” 温芷并不在意医馆什么情况，对着两人点了点头，便对云初道：“师父让我来叫你过去一趟，说是第三味草药已经有了消息。” “我这就过去。”云初点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询问道：“三师兄突破的历练确定在哪里了吗？” “还没有。”温芷耸耸肩。“还得等些时候，至少得等到你寻找草药回来，师父说过，我们的突破，还得有你跟着。” “我会尽快回来的。”云初郑重道，抱歉的看了清珏三人一眼。“失陪了。” “云初有事情就快去忙吧，我们没事。”清珏对着云初温和的笑了笑。 “对呀，我们就是想念的紧，特意求了清珏仙君想来看看您和文大夫她们。”姜欣附和道。 “二师姐还在闭关，暂时没办法见你们。”云初边走边解释道。 “小师妹，你先去，我还要去找六师弟，此次的任务点在冥界，师父说有六师弟在会方便一些。”温芷看了清珏三人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第九十六章 冥界之行 云初到了紫微宫才发现，除了还在闭关的二师姐文娴，前去找六师兄冉幽的三师兄温芷，其余几位师兄都在这里。 “这次，应该轮到我陪着小师妹去了。”四师兄龙霄看了诸位师兄师弟一眼，理所当然道。 “我已经突破到了第三层，保护小师妹更稳妥一些。”大师兄如剑摸了摸自己的剑，冷冽道。 “小师妹是去寻找药材，我的本体就是一株墨莲，与那些花草们更容易沟通，还是我去比较好。”五师兄安茗直接对着泫泽神君自荐道。 “卑鄙。”龙霄黑着脸小声对着身旁的安茗道。 “五师弟的圣贤书看来是白读了。”如剑也冷着一张脸。“若不能领会书中的真理，还是烧了比较好。” “过奖，过奖。”安茗面色不变，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两位师兄的夸奖。 “过来了？”泫泽神君仿佛没有听到下方的争吵，抬起头来淡淡的看了云初一眼，示意她可以坐下来。 云初乖巧的点点头，照例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 “小师妹在师父面前永远都那么乖巧。”安茗有些的语气有些吃味。“什么时候，在五师兄面前也能这样？” 龙霄难得没有反驳。 “你是对我这个师父有意见？”泫泽淡淡的瞥了安茗一眼，安茗立即禁声。 他怎么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看来还是为师布置的任务不够多，让你们这么清闲。”泫泽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安茗却感受到了来自师父沉重的爱，连忙哀嚎道：“师父，我错了，待会我就去修炼。” 泫泽收回目光，没有再说什么。 不多一会儿，温芷就带着冉幽走了进来。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如剑——”泫泽放下手中的茶，吩咐道：“你将收集到的信息和大家说一下。” 如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面向着众人严肃道：“第三株药名为执明，是生长在冥界的一种花，只是，很少有人见过她开花的样子。我们此去不仅要找到这种花，还要想办法让它开花。根据得到的消息，奈何桥边的孟婆可能会知道这种花的消息。” 冉幽听到冥界这两个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冉幽，此次你陪着云初去一趟冥界。”泫泽淡淡的吩咐道。“至于其他人，再去寻找其他灵药的消息。” “师父，不再多派一个人跟随吗？”如剑转过身，看向泫泽，询问道。“每次找灵药，都十分的凶险，只有小师妹和六师弟两个人，是不是有些……” “不用了。”泫泽看了云初一眼，便垂下了眼睑。“有人已经在路上等候了。” “谁？”安茗有些不满的嚷嚷道。“这么不要脸，我们这些做师兄的都没有机会跟过去，他却早早的在半路上等着。” “还能有谁。”龙霄有些咬牙切齿。“除了仙界那位恬不知耻的，没有其他人了。” “既然如此，师父，我与六师兄就先退下准备了。”云初忽略掉几位师兄的话，恭敬的对着泫泽道。 泫泽神君点点头，默认他们离开。 云初一走，其他的几人也就接着告退了。 “安茗……”泫泽低着头，拨弄着茶盏中的茶叶，叫住了快走到殿门口的安茗。 安茗离开的脚步一顿，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师父，您还有什么事情吗？”他笑着转过身，满眼都是后悔。 “南荒那边有妖兽肆虐，你过去看看。”泫泽喝了一口茶，平静道。 安茗松了一口气，暗想道：还好，不是什么难事。 “多带点武器，听说是上古的凶兽，专门以灵草为生，特别喜欢吃那种已经化形的灵物。”泫泽补充道。 安茗脸上的笑容一僵，苦着脸应下了。 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云初与冉幽各自回去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出发前往冥界。 “六师兄，此行可有勉强，若是不便，我求师父换个人陪同也可以的。”云初知道冉幽不喜欢冥界，有些担忧。 “没事。”冉幽摇了摇头。“好久没有回去了，正好回去看看。” 云初点了点头。 两人刚出了紫微宫就看到了在一旁等候的清珏。 “清珏——”云初无奈道：“你果然还是来了。” “云初早就知道我在这里？”清珏有些好奇。 “嗯。”云初点点头。“方才在紫微宫，师父说此行有人在路上等候，师兄们猜测是你。” “那云初的诸位师兄对我可是真了解。”清珏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来都来了，云初就让我一起去帮个忙吧。” “可。”云初没有拒绝。 清珏和云初都不是冥界的人，需要从冥界的入口才能进入。 三人再次来到了当初取固魂草的地方，那颗巨大的槐树依然矗立在哪里，只是没了固魂草的踪迹。 “我们直接进去吧。”云初倒是对这些没有什么留恋，对着身旁的冉幽道。 冉幽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根黑色的丝带绑在三人的手腕上。 “冥界的入口处乱流肆虐，一不小心就会走散，你们第一次去，这样稳妥一些，不会走散。” 两人表示了解，没有多说什么。 冉幽走在最前面，云初其次，清珏紧随其后，三人先后穿过槐树。 云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在次睁眼时，已经到了一处荒芜的空地。 灰蒙蒙的天，看不见太阳，四周没有任何的花草树木，眼睛所及之处，只有灰色、黑色，就连脚下踩着的土地，都是暗色，乍一看，就像是被血迹浸染后干涸的样子。 不远处，飘荡着几只游魂，其中一只，见到云初一行人，好奇的探过头看过来，却因为太过用力，脑袋掉了下来。 那幽魂只好蹲下身子，四处寻找自己的脑袋。 云初淡淡的瞥了一眼，催动法力，让他的脑袋自动的飞回他的手中。 游魂将脑袋安好后，不好意思对着云初说了一声谢谢。 “脑袋这么容易掉，可以拿个绳子，一端绑在头发上，另一端绑在手腕上，再掉下来的时候，直接拉绳子就可以了。”云初建议道。 “我怎么没想到，多谢这位……”那幽魂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云初像是已经死了的样子。“好奇怪，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鬼。” 云初没有回答，走到冉幽身边， “我们去奈何桥吧。” 冉幽点点头，走在了前面。 幽魂没有追上去，继续在周围飘荡。 冥界比云初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三人飞了许久，才到达奈何桥。 这里的天空永远都是一个样子，她也不知道飞了有多少长时间。 “传说，凡人死后会先到鬼门关，过了鬼门关便是黄泉路，路上盛开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就这那些吗？”清珏回想起自己看过文献，好奇的询问道。 冉幽本不想回答，无意间看到云初也是有些新奇的样子，缓缓解释道：“这些彼岸花，又叫曼珠沙华，只在冥界这一处开放。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云初走上前，刚想凑近看一下，就被冉幽阻止。 “漂亮的花往往含有致命的危险。你看它们开的这么显眼，根系下面，却是无数的冤魂枯骨。它们用美丽吸引过路的鬼魂，只要一靠近，便会被迷惑，自愿作为它们的养料。” 清珏见状，连忙拉着云初离得远远的。 云初最后看了曼珠沙华一眼，收起了自己那少的可怜的好奇。 过了黄泉路，就是奈何桥。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上叹奈何。 奈河桥下，是忘川河，忘川河中，无数的孤魂在哀嚎。 奈何桥旁有一个三生石，冉幽指着它对云初解释道：“三生石的用处和你的因果之镜相似，都是能够看到人的前世今生，只不过你的因果之镜要比它更复杂一些，可以看到人与人之间的因果关系。” 奈何桥的尽头就是望乡台，冉幽带着两人走了过去。 “孟婆就在望乡台的旁边，人们在望乡台看了亲人最后一眼，便会到孟婆的面前喝上一碗孟婆汤，忘记前尘过往，开始新的人生。” 孟婆远远的就看到了走过来的三人，她看了云初一眼，对着冉幽道：“许久不见，小皇子殿下。” 冉幽对着孟婆点了点头，当初在冥界，孟婆是少数几个不会畏惧他的人之一。 云初有些意外，传说中的孟婆，竟然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两位应该不是来投胎的鬼魂吧，不介绍一下？”孟婆将目光再次转向云初，眼中满是怜惜。 云初有些奇怪孟婆看自己的目光，修炼无情道的她，已经将很多不必要的情感都舍弃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缘由来。 冉幽还没有出生之前，孟婆就已经在这里了，他也不知道孟婆的来历，更不知道眼前的孟婆与仙界有着特殊的联系。 若是年龄再长一些的仙界之人肯定会认出，眼前的孟婆便是他们仙界曾经的二公主。 “这位是我的小师妹，瑶光峰的峰主云初。这位是仙界的清珏仙君。”冉幽老老实实的为孟婆介绍。 第九十七章 奇怪的孟婆 孟婆点了点头，停下了手中熬汤的动作，看向云初。 “瑶光峰主？看着倒是亲切。” 云初活了几万年，小时候有畏惧她的，有讨厌她的，后来脱离仙界，有羡慕她的，又嫉妒她的，更有害怕她的，从来没有人，第一面觉得自己亲切。 云初看向孟婆，没有说话。 “仙界的小伙子长得也不错，看来，这些年来仙界为了培养出下一任战神，没少用功夫。”孟婆又将目光转向清珏，笑着道：“我认识你的父亲，他是一位了不起的战神，年轻的时候，还和他一起喝过酒。” “您以前是仙界的人？”清珏询问道，并没有因为对方提起的自己的父亲就放下了戒备。 “算是吧，都是过往了。”孟婆不是很想提及的样子，转移话题道：“说吧，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冉幽转过头看了云初、清珏一眼，对着孟婆道：“我们想找执明花，并且想知道怎样才能让它开花。” “原来是这样，六界之中，确实只有我知道执明花在哪里，也只有我知道怎么让执明花开花。”孟婆奇怪道：“只是，你们找执明花做什么？它是孟婆汤的解药，难道你们有认识的人喝了我的孟婆汤？我这里倒是有熬好的解药。” “不是。”云初摇摇头。“我有两个朋友为了救我殒命，我保留了他们的身体和魂魄，也找到了可以让他们起死回生的办法，只是，需要执明花辅助。” 云初也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却可以对孟婆毫无防备。 “起死回生？这可是要花费很大的代价，你修炼了无情道？”孟婆盯着云初。 云初却并没有感觉到被冒犯，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孟婆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怎么仙界的公主一个比一个能折腾，王母和玉帝非得气死。” “我已经将自己的名字从仙界碑上抹去了，并不算是仙界的公主。”云初解释道。 “做的这么绝吗？”孟婆眼中有些意外。“竟和当年的我有些像。” 后面一句话，孟婆说的很小心声，周围鬼群涌动，云初三人并没有听到。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了，这样吧，我现在还在忙，等这锅孟婆汤熬好了，就带你们去找执明花，只是，能不能得到它的认可，还要靠你们自己。” 三人没有异议，安静的站在一旁。 孟婆指了指一旁平整的大石头，对着云初道：“去那边坐着歇一歇吧，从仙界到冥界，应该要走许多的路。” “多谢。”云初低了低头，对着孟婆感谢道，没有拒绝，坐在了石头上。 “你们也过去坐着吧。”孟婆对着清珏和冉幽道，只是语气就没有对云初那般温和，还提醒道：“注意，别挤到云初。” 清珏：…… 冉幽：…… “好的。”两人齐齐的应了一声，坐在云初身边，与云初之间大约可以放下两碗孟婆汤。 孟婆回头看到后，满意的笑了笑。 时间在冥界毫无意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婆终于将那锅孟婆汤熬好，交给手下，走到了三人，准确的说，是云初面前。 “等久了吧，我这就带你们去找执明花。” 云初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孟婆对着云初伸出了自己白哲的手，笑着道：“起来吧。” 云初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想到有求于人，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孟婆的手掌，与她对云初的笑容一般，十分的温暖。 因为长期熬制孟婆汤，手心还有淡淡的茧子，云初的手心也有，是长期握剑长出来的。 “手怎么这么凉？”孟婆握着云初的手皱了皱眉头，就像是一个知心的大姐姐，眼中满是关切。 “一直都是如此，习惯了。”云初倒是有些不自在，想缩回自己的手，却被孟婆牢牢的握住。 “你别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关心你一些。”孟婆轻声道：“你可以把我当做是你的姐姐。” 云初没有说话，任由孟婆拉着自己。 “你无情道修炼到哪一层了？”看着自己无论做什么，云初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孟婆忍不住问道。 “才第一层。”云初回答道。 “怎么好好的就修了无情道呢。”孟婆喃喃道。“这些年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要不然，谁会走上这条路。” 云初这次没有回答。 “没关系的，到了冥界，我来好好照顾你，以后可以随时过来，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孟婆嘱咐道。 云初莫名的觉得，此时的孟婆与她的二师姐文娴有些相似，就像是真的姐姐一样，关心着她。 “执明花和曼珠沙华一样，也是冥界独有的花。”孟婆为三人介绍道。“只不过，在没有开花之前，它与路边的杂草并无区别。” 正说着，孟婆在一处深渊前停了下来。 “下面是十万恶鬼，执明花就长在十万恶鬼的集聚之地。你们敢不敢过下去？” “自是要去闯一下的。”云初果断的说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好。”孟婆点点头。“你们先下去，待你们解决了这十万恶鬼，我便告诉你哪一株是执明花。” 清珏与云初对视了一眼，各自召唤出慕云剑和无情剑，飞身而下。 冉幽没有下去，只是站在上面往下面看着。 “小皇子殿下不去帮忙吗？”孟婆看向冉幽。“明明心中很担心。” “我相信小师妹他们。” 冉幽摇摇头。 “孟婆婆，下次就叫我名字吧，或者其他的也行，我不喜欢小皇子这个称呼。” “还真是讨厌冥界啊。”孟婆笑着道。“固执的性格一点也没有变。” 深渊之中，恶鬼们见到突然下来的两人，舔了舔嘴唇。 “好久没有吃过人肉了，看样子还是两个鲜嫩的小娃娃。” 云初二话不说，直接提着无情剑冲了上去。 清珏的慕云剑也不甘示弱。 恶鬼起先还不甚在意，直到两人周围的恶鬼死了一片。 “你们到底是谁？”后面的恶鬼愤怒道。看着两人，眼中多了一分忌惮。 “紫微宫，瑶光峰峰主。”云初直直将一个恶鬼劈成了两半，冷酷道。 清珏没有说话，配合着云初，刺穿了一个恶鬼的心脏。 “那个凭一己之力几乎杀光了学院异兽谷所有灵兽的杀神？”恶鬼们为之一震。“她怎么来这里了。” “咱们所有的鬼一起上，就不信不能将她给杀了，仙界的人可是大补。”一个恶鬼恶念横生，凶狠道。 能在深渊中的恶鬼，身前都是无恶不作之人，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口，心中的恶念便如野草一般疯长。所有的恶鬼，一下子全部向着云初扑过来。 云初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手中的无情剑兴奋的发出一阵剑鸣。 她一个回身，将清珏推到后面，自己一个人冲向了鬼群。 无数的恶鬼将云初围起来，清珏几乎看不到云初的身影。 崖上的冉幽见状，就要飞下去帮忙，却被孟婆拦住。 “再等等，你看。” 果然，一声猛烈的剑鸣，将云初围起来的恶鬼被炸开，云初平静的站在原地，在她的四周，是被堆的很高的恶鬼的魂体。 “再来——”她红着眼睛，将无情剑搭在一只恶鬼的脑袋上，冰冷道：“再来，我还没玩够。” 那个恶鬼害怕的不断摇头，云初觉得无趣，一剑割断了他的脖子，那只恶鬼瞬间魂飞魄散。 似乎是觉得这样子很有趣，云初提着无情剑，开始一个恶鬼一个恶鬼的收割。 “她这个样子多久了。”孟婆看着云初皱了皱眉头。“这是无情道修炼出了问题啊。” “第一次这样，还是在进入学院的时候。”冉幽担忧道。 “泫泽想到办法了吗？”孟婆再次询问。“他一向护短，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徒弟这个样子的。” “之前，小师妹的神识中被血鸦皇注入的血煞之力，被师父封印起来。”冉幽解释道：“师父说，等小师妹进入到无情道的第二层，便不会这样了。” “也只能这样了。”孟婆叹了口气。“云初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虽然奇怪孟婆为何会对小师妹这么关心，但还是给她讲了云初的事情。 “难怪……”孟婆满眼都是痛惜。 下面的那个，是她的亲妹妹，她却不能相认。 原来她以前是这么度过的。 “还好，泫泽神君收她做了徒弟，仙宫那种地方以后就不要去了。免得都是失望。” 冉幽也不明白孟婆对天宫的态度，有怀念，有怨念，每次提及，她的心情似乎都不是很好。 顷刻之间，十万恶鬼已经全部被云初斩与剑下，她回过头，嚣张的看着清珏，无情剑横在两人之间。 “小子，看你挺能打的样子，要不要比试一下。” “云初——”清珏收回自己的慕云剑，直直的走向云初。“我是清珏，不要被杀意控制，快醒醒。” 云初奇怪的看着眼前收回剑的男子，下一刻，脑中像是回想起了什么，晕了过去。 第九十八章 虚弱的云初 再次醒来时，孟婆与冉幽已经飞了下来。 “我又没控制住我自己？”云初皱着眉头。 清珏点点头。 “但是，这次云初很快就找回了理智。” 孟婆看着云初，没有说话。 她沉默的走到一株不起眼的杂草面前，摇了摇它的叶子。 “你这个死老太婆，又想怎样，上次不是已经给过你花了，那是最后一朵，没有了。”那草不耐烦的用叶子抽打孟婆的手，却被她一一躲了过去。 “这次，不是我来找你。”孟婆指了指身后的几人。“是他们，想要你的花救人。” “没有，老子要睡觉，滚——”那株草没好气道。“之前那群恶鬼吵的老子不得安宁，好不容易才消停下来，老子没空和几个娃娃玩过家家。” 云初刚刚恢复神智，眼中的红色还没有完全退下去，听到那株草的话，眼中的红光又闪了闪。 “你就是执明花？”她慢慢的走到执明花面前，确认道。 “没错。老子就是大名鼎鼎，天下仅有的执明花，想怎样？”执明花忽略到掉从根部传来的一丝丝寒气，嚣张道。 “很好。”云初阴沉的笑了笑，素手捏住执明花的根茎，轻轻向上一提。 “你干什么！”执明花发现，自己在这人的手中根本无法反抗。“我错了，有话好好说。” “这十万恶鬼，是我帮你清除的，现在给你时间好好想一想，怎么和恩人说话。”云初冷酷道。 如果有脸，执明花现在肯定是一副讨好的神情。 “原来是恩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现在，还叫我们滚了吗？”云初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不敢，不敢。”执明花摇着叶子道。“刚刚我不是没有睡醒吗？” “那就好。”云初松开了一些力道，却没有收回手，直言道： “我们想要一朵你的花。” “这不行……”执明花摇了摇叶子，小心的看了一眼云初，糯糯道：“是真的没有了，不骗你们。” “那你再开一朵。”云初淡淡道。 “不行……”执明花整个叶子都有些蔫蔫的，耷拉了下来。“我的作用我知道，孟婆刚刚说，你们想救人，无非是起死回生，因果关系你知道吧，想要我开花就必须得到我的认可，通过我的考验，然后你亲自去收集我开花所需要的东西，才能拿到花，否则，即便你拿到了我的花，也只是一味致命的毒药，不但救不了人，还可能适得其反。” “那怎样才能得到你的认可？”云初当然知道因果关系，放开了执明花，认真的询问道。 执明花想了想，叶子一甩，众人面前出现一个画面。 一位老者站在奈何桥上，好像在看着什么。他几次想走上望乡台，却又叹了口气，放弃了。 “你们去帮助他完成执念，心甘情愿的去投胎。”执明花道。“我会根据你们的所作所为，做出判断。” “好。”云初起身，看了孟婆一眼，飞出了深渊。 到了崖上，她一个恍惚，险些有些站不稳，还好清珏及时飞上来扶住了她。 “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没事。”云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就是识海之中的血煞之气刚刚翻涌了一下。” “到我那里去休息一下吧。”孟婆紧跟着飞了上来，知道冉幽不想回冥殿，主动出声道。 清珏看了一眼云初的情况，感激道：“那就打扰了。” “刚刚的那个老头是我们冥界有名的老顽固，他在世的时候有一儿一女，因为偏爱儿子，女儿被他早早的就嫁人了，后来儿子娶了一个厉害的媳妇，嫌弃他是累赘，对他不是打就是骂，他是在一个冬天被儿子赶出来，活活冻死的。”孟婆一边走，一边为三人解释道。“具体怎么做我不能帮你，但是，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消息，我可以提供。” “多谢——”云初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压制血煞之气，花费了她很大的精力。 血煞之气虽然被师父的清气封印住，但是，仍然会时不时的找一下存在感，在云初的神识中作乱。 刚刚趁着云初被杀意控制，几次想冲破清气的包围。 “先休息吧，身体要紧。”孟婆看着云初的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想到冉幽对她说的，云初早年的那些经历，满心只剩心疼，但是，她也只能在一旁看着。 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云初的身上有着天道的踪迹，想必之前的所有都是磨炼。 孟婆的房子是一个清雅的小院，与这冥界的昏暗显得格格不入。 “想不到，在这荒芜的冥界，竟能看到一片其他颜色。”清珏有些惊叹。 “都是些小把戏。”孟婆不在乎道。“比不得你们的天宫，还望不要嫌弃。” “这已经很好了。”云初四处打量了一下，如实道。 “正好有三间空房子，你们自己看着办。”孟婆对三人道。“我去给你们泡些茶。” 为了方便照顾云初，清珏和冉幽选择了两边的房间，中间的留给了她。 “小师妹先去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再讨论那位老者的事情。”冉幽叮嘱道。“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在继续费心费神了，很有可能会再次被杀意控制。” 云初确实感到十分的疲劳，也不推脱，在两人的注视下，进了房间。 孟婆提着一壶茶过来的时候，云初已经关了门，里面不见声响，应该是睡着了。 “那我过一会儿在来，你们也去休息一下。”孟婆叹了口气道。“如果我待会儿不在，你们就把这壶茶给云初喝下，这是菩提树叶泡的茶，可以静心凝神，恢复神识。” 清珏接过茶对着孟婆感谢了一番。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云初醒来后，只觉得周围一片寂静。 清珏醒的比较早，听到了云初房间的动静，立即去敲了门。 “云初，醒了吗？” 云初下床，将房门打开。 “这是孟婆给的茶，可以安神，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清珏将茶放到屋内桌子上，为云初倒了一杯。 “多谢。”云初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显然血煞之力真的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 若是外面的敌人，她可以面不改色的以一敌十，以一敌百，但是，偏偏这血煞之气是在她的神识之中，以她目前的能力，只能镇压，其它毫无办法。 一杯茶喝下，云初只觉得原本隐隐作痛的神识稍稍恢复了一些，不禁舒了口气。 “看来这茶的效果不错。”清珏见到云初的反应，笑了笑道。 “六师兄还没醒吗？”云初询问道。“等他醒了，我们再一起讨论。” “不急。”清珏淡然道。“你现在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喝了茶，再去休息一会儿，老者的事情可以拖一拖，但是，你的身体若不好好注意着，以后容易落下病根。” 云初也清楚自己的精神不是很好，没有过多的反对，又喝了一杯茶，与清珏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就回床上，再次闭上了眼睛。 “小师妹睡下了？”清珏出了云初的房间，小心的关上门，就听到冉幽压低的声音。 其实，清珏过来没多久，冉幽就醒了，但是，为了小师妹可以多休息一会儿，他没有出声。 清珏点了点头，两人走到院子中的亭子里坐下。 “云初的情况要比我们知道的更严重一些。”清珏皱着眉头，轻声道。 “我已经将现在的情况告诉给师父了，他说再想想，等找到了办法，就立即告诉我们。”冉幽难得说这么多的话，对象还是清珏。 “也只能这样了。”清珏叹了口气。 两人除了云初也没什么好聊的，含蓄了几句，就各自回了房间。 再次醒来，就闻到了浓浓的饭菜香。 “云初醒了吧。”孟婆在外面喊道。“我托黑白无常去人间给我带了些食物，做了些饭菜，醒了就起来吃一些。” 云初揉了揉还有些迷糊的眼睛，打开了房门。 “醒了就出来吧，清珏仙君和冉小子也别装作不知道了，难道还要云初一个姑娘家等你们？”孟婆对着另外两边说道。 清珏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打开了房门，对着孟婆和善的笑了笑。 冉幽则仍然阴沉着脸，看也不看孟婆一眼，直直的走向云初。 孟婆也不计较，拉着云初就走进了亭子。 “神识还疼吗？” “已经好多了。”云初的脸色好了一些，至少不再苍白的厉害。 “那就行。”孟婆点了点头。“许久没有下厨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来，尝一尝。” “味道很好。”云初每样才都夹了一些，尝了一口，便不再动筷。 “怎么吃得这么少，不好吃吗？”孟婆担忧道。 云初摇摇头。 “我一向吃得比较少，不是菜的原因。” 孟婆应该也算是鬼仙，云初猜测。 都是仙家，其实并不需要吃饭，只是为了满足一下口食之欲。 云初对这方面并没有很大的追求。 第九十九章 徐德贵 “原来是这样。”孟婆点点头。“那云初有什么喜欢的爱好？” “喝茶算吗？”云初想了想认真道。 自从上次帮助清珏渡劫后，她便喜欢上了喝茶，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喝上一盏。 清珏与冉幽两人安静的吃着饭菜，看着一个热情招呼，一个勉强回应的两人，完全插不上话。 等吃的差不多了，孟婆主动的收拾了碗筷，将空间留给三人。 “对于那位老人，你们有什么看法？”清珏率先询问道。“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不肯投胎的原因，大概是心有不甘。” 云初和冉幽点点头。 “我们还得去凡间一趟，只要老人的执念消了，大概便可与去投胎了。”清珏提议道。 “还会先去见见他吧。”云初淡淡道。“我们想办法带他回一趟凡间，让他自己看。” “一旦入了地府的魂魄是很难再回凡间的。”冉幽解释道。“可以问问孟婆，她应该知道办法。” “带鬼去凡间？”孟婆有些意外。“这是你们商量之后的决定？” 三人默认。 “这样做是否坏了冥府的规矩？”云初询问道。 “倒也不是，黑白无常他们有时候也会带着一些鬼去凡间办事情。”见到云初开口，孟婆的语气立即温和了许多。“但是，需要冥界特批的通行令，并且去凡间的鬼必须时刻跟在有通行令之人的身边。” “怎么样可以拿到通行令？”云初继续询问道。 “这个交给我就好了，你们现在去找那位徐德贵吧。”孟婆看了一眼冉幽，缓缓道。“这个时辰，他应该又去了奈何桥。” 每次去了就在那里站着叹气，又不敢上望乡台，纠结又胆小。 三人谢过了孟婆，就去了奈何桥。 果然如孟婆所言，徐德贵又站在奈河桥上叹气。 “老人家为何不去投胎？”清珏清珏仙君装作什都不知道的样子。 徐德贵转头看向一眼清珏，再次叹了一口气。 “我早年的时候做了一些糊涂事，现在想来愧疚不能释怀，可是没有了可以补救的机会，只能站在这里对着着忘川河水叹息。” “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清珏温和的对着老人笑了笑。 “你们是……”徐德贵这才转过身来正式的看向清珏三人。“新来的鬼差？” 清珏摇了摇头。 “有人让我们过来帮你，我们可以带着你去凡间一趟。” “谁呀？”老人还有些质疑，有些拘谨的看着三个人。 “冥王殿那边的。”清珏斟酌了一下，不好将执明花的事情说出去，便想了这个一个说辞。正好，孟婆会帮他们拿到通行令，也算是间接证实了他的话。 清珏以为徐德贵会答应，没想到他却摇了摇头，叹气道： “我没有脸去见他们了。” “这……”清珏有些难为，看向身后的云初。 云初想了想，走上前，对着徐德贵道：“你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若是一直不能释怀，早晚有一天会迷失自己的，或者，你的儿子女儿有一天下来，到时候，你一样要面对。” “长痛不如短痛，说不定，在凡间，你的亲人也因为你的离开而久久不能释怀呢。”清珏规劝道。 徐的被两人说的，显然有些意动。 他站在奈何桥上，看着忘川河中痛苦挣扎的，若有所思。 他来了冥界已经有好几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新鬼了，也明白，若自己长期这么下去，要不成为厉鬼，被鬼差擒拿，要不跳入忘川河中成为里面挣扎的一员，更凄惨一点的，就如荒野上的那些四处飘荡的鬼魂一样，忘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肯投胎，只是固执的留在这里，运气好一些的，可能会在某一天突然想起自己的前尘往事，运气不好的，可能一直这么飘荡，直到魂飞魄散，消失在六界之中。 “明天，等明天我就给你们答复。”徐德贵抓紧了内侧的衣角，犹豫道：“你们让我好好的想一想。” “好。”一直没有说话的冉幽答应道。 等三人离开，清珏才奇怪的问道：“在冥界，好像一直都是一个样子，也会有白天黑夜之分？” “忘记和你们说了。”冉幽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与二人说过冥界的情况。 “虽然冥界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夜晚的冥界会比白日的冥界稍微暗一些。传说很久以前，冥界其实是一片漆黑的，有了冥王殿之后，这才有了光亮。冥君为了让冥界的鬼们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便效仿着凡间的规律，让冥界有了白天和黑夜的概念，这样，至少让众鬼们不会因为周围一直是一个样子而发疯，转化为厉鬼。” “你们看——”冉幽指着天空一闪而过的北斗七星，解释道：“一旦北斗七星在冥界天空出现，就代表着，已经是晚上了。” “在冥界竟也能看到七星。”云初有些意外。 “其实一开始是看不到的，但是冥君用了法宝，将北斗七星的光芒反射到了这里。”冉幽解释道。 “你说的冥君是？”清珏有些疑惑。 “不是现在这个。”冉幽知道清珏想问什么，淡淡道：“我说的冥君，乃是冥界的开辟者。” “那她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清珏的眼中闪过一丝敬仰和向往。“我等儿郎，自当锄强扶弱，建功立业，成为后人赞誉的楷模。” 云初看了看清珏，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人生的追求和目标，清珏仙君追求的是正义、盛名，而她追求的不过是一份平淡。 她的野心不大，只是想好好的活着，平淡的活着而已。 可是，特殊的命格让她不得不修了无情道，朋友因为自己牺牲，她的肩上也肩负起了一些责任。 或许，从她答应修无情道，成为泫泽神君的弟子，瑶光峰的峰主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三人回到孟婆的小院，孟婆已经泡好了茶，坐在亭子里，应该是等着他们回来。 桌子的另一边，还摆着一张明晃晃的通行令。 “回来了，可还顺利？”见到云初，孟婆脸上立即挂上了笑容。“可有说服徐德贵？” “他说让他考虑一晚上，明天给我们答复。”云初回答道。 “那十有八九就是成了，冥界的鬼，其实都很害怕投不了胎的。”孟婆给云初到了一杯茶，放到云初面前。“尝一尝，我今日去冥王殿讨要通行令特意从冥君那里抢来的，他那里，好东西就是多。” “多谢。”云初从容的端起面前的茶盏，在孟婆的注视下，喝了一口。“确实是难得的好茶。” “通行令我也拿到了，明日你们便拿着它带徐德贵离开吧。”孟婆将通行令放到云初面前。“一般的鬼在白天是不能见到阳光的，你将他放在通行令里就好。一张通行令只能对应一个鬼，他被收在通行令里，一来是通行令可以保护徐德贵不受伤害，另外，如果他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要通行令在手，便可知道他的行踪，或者让他灰飞烟灭。” “我们明白了，多谢。”云初想了想，将通行令递给了清珏。 徐德贵带在她的身上，有些不方便。 孟婆不亏是这冥界之中的待了最长时间的老人之一，竟将这些鬼魂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第二天，他们在见到徐德贵的时候，他果然答应了和他们去凡间一趟。 “我想去投胎，却又不能释怀这一世，也许，冥王殿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让你们来帮我的。”徐德贵叹了口气道。 清珏拿出通行令，徐德贵被吸了进去，三人来到冥界的出口，守门的阴差也没有为难，直接给放了行。 “你想先去哪里？”清珏询问道。 徐德贵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先去我的儿子那里吧。” 他死了之后，也不知道儿子怎么样了。 三人没有异议，对于徐德贵疼爱儿子的行为保留了意见，直接去了徐德贵的儿子那里。 徐德贵的儿子名为徐子孝，是镇上一家裁缝铺的老板，之前的生意一直很好，这几年因为徐德贵的事情，生意有些惨淡，只能勉强的维持温饱。 女儿叫徐晓慧，因为长得漂亮，当初徐德贵将她嫁给了当地的一个病弱的公子哥冲喜。徐晓慧嫁过去后，那个公子哥的病居然渐渐的好了，日子倒也过得去。 云初三人到了徐子孝家时，正是凡界的中午。 明明该是用午饭的时间，徐子孝却跪在徐德贵的灵位前，给他上香。 “这几年我的香火不断，即便在冥界，过得也很舒适，就是子孝给我烧的。”徐德贵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的得意。 徐子孝的妻子在外面敲了敲门，提醒徐子孝该出来吃饭了。 徐子孝这才擦了擦眼泪，走了出去。 “你这样每天上香，也不见爹保佑咱们，眼看着裁缝铺的生意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我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徐子孝的妻子担忧道。 第一百章 隐情 “天无绝人之路，实在不行，咱们就把裁缝铺卖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徐子孝安慰道。“只是要委屈爹了，连死了都不得安宁，要跟着我们离开这里。” “你说的倒是轻巧，换一个地方开裁缝铺，哪有这么容易。”妻子想到了这，不禁红了眼睛。“当初，要不是……” 徐子孝叹了口气，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徐子孝这个样子，与外面说得那种不孝子不太一样。”清珏奇怪道。“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那都是外面的人不知道情况，胡说的，我儿子怎么可能是一个不孝子。”通行令里面的徐德贵反驳道。“总之，我的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现在，你想怎么办？”云初询问道。 三人隐了身形，凡人并不能看到他们、听到他们说的话。 “再让我看看吧。”徐德贵不舍道。“是我连累了儿子。” 吃完午饭，徐子孝匆匆的回到了裁缝铺，即便没有什么人，他也要做好一个老板应该做的事情。 云初三人加上一个鬼继续跟了过去。 原本，徐家裁缝铺的位置正是在热闹的集市上，本应该不是那么冷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传开，说徐子孝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非打即骂，还大冬天将父亲赶出家，害的父亲被活活冻死。 久而久之，那些来做衣服的人就都去了别家，就连这些年来积累的老顾客，也迫于大家的闲言蜚语和异样的眼神，不再过来了。 只要有人想进入裁缝破，就会突然有人出来，抓住客人进行一顿说教，那些客人便看了一眼裁缝铺，摇摇头走了。 碰上一些脾气暴躁的，还会对着裁缝铺吐几口唾沫，甚至，有个大汉还砸了裁缝铺的招牌。 “我儿受委屈了……”徐德贵在通行令里哭哭啼啼，云初只觉得心烦。 清珏见状，手指对着通行令轻轻一挥，徐德贵便不能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三人又继续观察起来。 不多一会儿，一位穿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过来。 “哥哥，今天的生意还好吗？” 来人正是徐德贵的女儿，那个嫁给了富家公子的徐晓慧。 “还是老样子。”徐子孝见到自己的妹妹，牵强的笑了笑。 “那哥哥再给我做几套衣服吧。过几天，府里要举办一场晚宴，我还没有新衣服穿。”徐晓慧像是看不到徐子孝的强颜欢笑，笑了笑道。“外面的闲言蜚语，哥哥不要放在心上，我是相信哥哥的。” “好。”徐子孝对着徐晓慧点点头。“你的尺寸我这里都有，做好了，到时候给你送过去。” “多谢哥哥，这是定金。”徐晓慧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放在徐子孝手中。 “给的太多了。”徐子孝连忙推脱。“再说了，自家妹子，怎么能收你的钱。” “哥哥就收着吧，小妹我现在不缺钱。”徐晓慧笑着道。“再说了，这次晚宴，各家的夫人都会过来，哥哥可一定不能让我丢脸啊。” “小妹放心吧。”徐子孝也再不推脱，只是对徐晓慧保证道。 裁缝铺的生意一落千丈，可以说，他之所以可以支撑下来，全靠着徐晓慧的帮扶。 “你这女儿，对这个哥哥还是不错的。”清珏目送着徐晓慧离开，斟酌道。 徐德贵却突然不再挣扎，看向徐晓慧的眼中满是愧疚。 一天下来，徐子孝的铺子，只来了徐晓慧一个客人。 等太阳下了山，徐子孝就将裁缝铺的门关了，回到了家。 “今天还是没有一个客人？”妻子给徐子孝递了毛巾，询问道。 “有一笔生意。”徐子孝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和手，坐到了饭桌前，将徐晓慧给的定金交给了妻子。“小妹下午来了一趟，说是要做衣服参加晚宴。” 妻子一听说是徐晓慧，没有说什么，沉默的接过定金，给徐子孝倒了一杯清酒。 “喝点吧，也累了一天。” 夫妻两吃完饭早早就休息了。 清珏三人想了想，去了徐晓慧那边。 “你今天又去你哥哥哪里做衣服了？”徐晓慧的丈夫名为楚蓄，因为身子渐渐好了起来，对于徐晓慧也不是那么的反感。 “是。”徐晓慧一边给楚蓄洗脚，一边回答。 “那种人渣，你去关照他做什么？”楚蓄一听，显然有些生气。“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害死，将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算计到你的身上。” “可是——”徐晓慧一脸委屈。“即便大哥他害死了父亲，也还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他的裁缝铺如此艰难，我这个做妹妹的不去帮衬着一些，还有谁能帮衬呢。” “你呀。”楚蓄摸了摸徐晓慧的头顶，怜惜道：“就是太善良了，但是，就算是亲人，也要防备着一些。” 徐晓慧轻轻的点了点头。 临时找了间客栈，三人来到清珏的房间，放出了徐德贵。 “今天的一切你也看到了。”清珏缓缓道。“你还有什么遗憾、执念，说出来吧。” “你们——”徐德贵看了三人一眼，吞吞吐吐道：“可以帮帮我儿吗？” “可以试一试。”清珏不愧是在玉帝身边做事情的人，说话都这么有艺术性。 他只是答应试一试，至于能不能成功，就另当别论了。 “多谢——”徐德贵对着三人深深鞠了一躬，就回到了通行令中。 清珏顺手给通行令加了一个隔音的结界，确定徐德贵确实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才放下心来，对着云初和冉幽道： “这一天下来，你们怎么看？” “徐子孝夫妇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堪，至于徐晓慧……”云初顿了顿。“暂时保留意见。” “徐德贵明显对我们有所隐瞒。”冉幽思索了一下，幽幽道。 “我同意你们的话。”清珏赞同道。“虽然不知道徐德贵到底隐瞒了什么，但是，很明显，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甚至是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我们就自己查出来。”云初淡淡道，丝毫不因为未知的事情感到担忧。 三人又商量了一番，就各自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三人出了客栈，直直的奔向徐氏裁缝铺。 还没走到门口，就有一个妇人拦住了三人。 “三位是外地来的吧。”那妇人一副神秘的样子，将云初三人拉到一边，看着清珏和冉幽笑嘻嘻道：“我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小伙子，一下子还是两个，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我一定要嫁给你们。” 云初看了看那妇人有些害羞的面容，又看了看清珏与冉幽的脸色，连忙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她没有嘲笑妇人的意思，只是看到清珏和六师兄被调戏，额…… 觉得挺有意思的。 妇人又将目光转到云初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满意道：“这姑娘长得漂亮，不知道有没有婚配，我家儿子长得可是一表人才，你绝对配得上。” 这下轮到清珏和冉幽看戏了。 云初放下拳头，一本正经道：“不知道这位大娘拉我们过来有什么事情，我们还要去做衣服。” 经过云初这么一提醒，妇人总算是想起来自己的正事，一脸神秘的对着三人道：“你们是外地人，可不知道，这家裁缝铺的老板不是个好东西，平时不仅对将他养大的父亲又打又骂，还不给饭吃，更是大冬天的，将亲生父亲撵出家门，被活活的冻死。” “所以呢？”云初看着妇人。“大娘对我们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这家老板那么混蛋，当然是不要去他们家做衣服了。”妇人理所应当道。 “你和这个老板的亲生父亲认识？”清珏询问道。 妇人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那你是他们的邻居？”清珏接着问。 妇人还是摇头。 “那就是这家老板和你有仇？”这下妇人总算听出了，尴尬的摇着头。 “既然如此，他孝不孝顺父亲和你有什么关系？”清珏的脸色冷了下来，属于仙界清珏仙君的威严也不自觉露出了一丝。“你是亲眼看到他虐打自己的父亲了，还是亲眼看到他将自己的父亲赶了出去？” “可是……”妇人被震慑住，哆哆嗦嗦的狡辩道：“大家都是这么说。” “大家？”清珏仙君左右看了看。“这个大家具体是谁？如今，我只看到了你。” “还是说——”冉幽适时的质疑道：“是有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故意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徐氏的裁缝铺开不下去。” 妇人被冉幽浑身阴沉的气质吓的后退了两步，大声道：“怎么可能，谁有钱会这么闲的慌，我只是看不下去这世上还有这么不孝之人罢了。” 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住她的心虚。 “是吗？”云初冷声道。“说谎的人，将来去了冥界，可是要受十八层地狱之刑的，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就可以蒙混过关，凡人做的每一件坏事，都原原本本，一件不漏的记载在生死簿上，等着死后算账呢。” “我不和你们说了——”夫人的眼中满是恐惧，强作镇定。 第一百零一章 幕后主谋 “别呀，我们还想知道这家裁缝铺的事情。”清珏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在现在的妇人看来，有些恐怖。 “我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些急事，就先回去了。”说罢，也不等云初三人答应，慌忙逃走了。 “跟着她，说不定能见到幕后之人。”清珏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妇人跑回家中，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些担心，犹豫了一会儿，偷偷摸摸的走出了家门。 云初三人隐去身形跟了上去。 夫人左拐右拐，走进一个小院。 原本一直都很安静的徐德贵突然挣扎了起来。 “我后悔了，不要你们帮助子孝了。你们不要再查下去。” 清珏拿出通行令，与云初和冉幽对视了一眼，将徐德贵封印在里面。 “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可就由不得你了。” 徐德贵被困在通行令里，不停地撞着禁制，想逃出来。 清珏不再管他，跟着妇人进了院子。 “我不会再帮你了。”妇人一上来就对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道。 那丫鬟有些愣神，很快又恢复了淡定，陪笑道：“我的好婶婶，你不是一直都做的好好的吗？眼看着那个徐子孝的裁缝铺就要开不下去了，怎么就放弃了。” “可是……”妇人一想到清珏刚刚对她说的话，莫名的，只感觉背后阵阵发凉。 “还可是什么呀。”那丫鬟故作生气道：“你不做，这世上可有大把的人帮我做事，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婶婶的份上，还轮不到你呢。” “不了。”妇人最后的一点求生欲告诉她，千万不能再这么做下去了。“那你还是找别人吧，这银子我不赚了。” 那丫鬟跺了跺脚，不满道：“那行吧，但是，婶婶应该明白，今日你一直都在家里，没有与我见过面。” “这你放心吧。”妇人拍着胸膛保证道：“你的事情，我是一点都不会说出去的。” 说罢便匆匆的离开了。 丫鬟看着妇人畏畏缩缩的样子，咬牙骂了句“废物”，转身走了进去。 “跟过去看看。”云初轻声道。 丫鬟进了房间，对着面前背对着她的女子跪了下来。 “少夫人，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她这么胆小，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没用的东西。”女子一向温和的眉眼此刻尽是狠厉。“给我再继续找，我一定要让徐子孝身败名裂，哭着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奴婢知道了。”丫鬟害怕的磕着头，退了下去。 等丫鬟出去后，那个命令丫鬟破坏徐子孝生意的人终于转过了身，云初三人看到，正是那日在裁缝铺一口一个大哥叫的亲切的徐晓慧。 回到客栈，清珏将徐德贵放了出来。 “现在可以谈谈了吗？” 徐德贵低着头，没有说话。 回想起刚到徐子孝的家，他的妻子欲言又止的话，又听到徐子孝说到徐晓慧时的沉默。 明显，他们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徐晓慧在背后搞的鬼。 “如果你现在不说，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清珏往日里的温和面具早就卸了下来。“我们是想帮你，但是，如果你对我们都不能真诚，那么，我们只能以我们自己的方法来，到时候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可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你在冥界呆了那么长时间，也应该清楚，任何人做了错事，都躲不开生死簿的审判。若是徐晓慧再这么错下去，到时候，到了冥界，可能就会受到更大的刑罚。”云初淡淡的提醒道。 云初的话，明显的说动了徐德贵，他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道：“你们猜的没有错，这一切都是晓慧做的，包括我的死。而我和子孝他们也确实都明白，也在配合着她，要不然，子孝早就报官将那妇人抓起来，晓慧她也会被供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清珏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样，并不是关心的，而是间接的将她往绝路上推。” 徐德贵再次叹了一口气，双眸红彤彤的，却流不出一点泪水。 鬼是没有眼泪的，除非是怨气或者魂魄所凝结的血泪。 “早年的时候，晓慧喜欢上一个男子，我也没有反对，本来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却发现，那个男子对晓慧并不是一心一意，他在外面还有许多红颜知己。 怕晓慧伤心，我装作反对这门亲事。正好，楚家的公子需要一个冲喜的夫人，我打听过，那个少爷虽然病恹恹的，但是个会疼人的好丈夫，即便将来死了，凭借楚家的家产，也定能让晓慧衣食无忧。 当父母的哪能害自己的孩子，晓慧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让她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开始怨恨着我。 第二天回门的时候，满眼恨意的对我说，她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后来，楚公子的身子越来越好，楚家的人都认为是晓慧的功劳，对她越发越好，晓慧在楚家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 她开始经常回家，每次回来都给我带点心。 街坊邻居都说，晓慧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只有我知道，晓慧每次给我带来的糕点里，都放了一种毒药，可以让人逐渐发疯。 她还逼着子孝他们不给我饭吃，否则就派人砸了裁缝铺。 子孝一开始是不答应的，裁缝铺被人砸了好几次后，我看不下去，就故意在邻居面前露出自己身上的淤青，说是子孝他们打的。 我当时只以为，晓慧只是想将子孝的名声弄臭。 后来，我中毒越来越深，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自己经常也是磕磕绊绊，倒是不用再故意弄伤自己，诬陷子孝他们。” “那你的死……”清珏皱着没有问道。 “是晓慧威胁我，让我在大冬天出去，并不是子孝他们赶我走的。”徐德贵解释道。“我死后，并没有马上去冥界，魂魄跟在晓慧身后，看着她找人散布子孝不孝的消息，一步步的把子孝逼上绝路。 而我的子孝，冒着大雪，找了我一天一夜才找回我的尸体。” 这世上的坏人大多都长了一张好人的脸。 云初难以想象，第一面见到的那个满脸笑意，一声一个大哥的女子会是这一切悲剧的起源。 “徐晓慧已经害死了你，在生死簿上有了记录，但是，若是这么错下去，来世可能连人都做不了。”冉幽对于冥界的刑罚最是熟悉。“你还要看着她错下去吗？” 徐德贵起身，突然跪在三人面前。“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我以为只要让晓慧离开了那个男人，一生衣食无忧便是对她好，却没想到，她会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求求你们，帮帮晓慧。” “解铃还须系铃人。”云初看向徐德贵，表情淡淡的。“能救她的只有你，接下来你只需要听我们的就好。” 徐德贵脸上满是后悔，对着云初点了点头，两行血泪无声留下。 “你还是控制好自己情绪吧。”冉幽提醒道：“在凡界对于你的魂魄本就不利，如今再流泪，消耗的更大，你的魂体支撑不住。” 徐德贵连忙用袖子擦了擦泪水。 知道了一切的缘由，这就好办的多。 云初三人决定先去徐子孝的裁缝铺，说服他将徐晓慧引出来，毕竟在楚府的话，比较麻烦。 三人出了客栈，直奔裁缝店。 走到一半的时候，遇见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徐德贵突然开口道：“三位小恩人，可以帮我买一串糖葫芦吗？” 清珏虽然奇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这次，三人没有再遇到拦路的人，一路无阻的走进了铺中。 徐子孝见到三人还是一脸的震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招呼道：“三位贵客是做衣服吗？” 清珏摇了摇头。 “我们受人之托，想让你见一个人。” “谁？”徐子孝有些奇怪，看着眼前的三人，也不像是极恶之徒。 冉幽退后一步将裁缝铺的门关上后，在徐子孝惊恐神情下，放出了通行令里面的徐德贵。 徐德贵一出来，就直直走向徐子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愧疚和心疼。 “我儿这些年来，受苦了。” “父亲——”见到徐德贵，徐子孝瞬间红了眼。“父亲，你怎么会出现，你不是已经……” “我是已经死了。”徐德贵摸了摸徐子孝的头发，宛如从前，安慰着受了委屈的小子孝一样。“我在冥界因为担心你和晓慧，迟迟不肯投胎，三位恩人才带过来的。” 徐子孝看向云初三人，给他们跪下，磕了三个头。 “多谢恩人。” “废话少说。”云初毫不客气道：“你的父亲在凡间并不能待太长的时间，否则魂魄会越来越弱，你们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现在要你做的，就是将徐晓慧引出来，消除她心中的仇恨。” 出于对自己父亲的信任，徐子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他之所以默默的承受下所有的污蔑，就是对晓慧还有一丝期望，如今，怕是只有三位恩人才能帮助他了。 第一百零二章 落幕 “前几天小妹让我给她做一件衣服，我现在就去一趟楚府，就说衣服做好了，要她亲自来看看，有不满意的地方，也好当面修改。” 说罢，徐子孝便出了铺子，徒留云初三人一鬼在裁缝铺。 “六师兄，你擅长追踪之术，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云初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冉幽道。 冉幽点了点头，看了清珏一眼，原地消失在了两人的面前。 不多一会儿，徐子孝便领着徐晓慧走了进来。 刚迈入铺子，清珏就施法将徐晓慧带过来的丫鬟弄晕。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徐晓慧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刚想转身离开，身后的门便自动关上。 “晓慧——”清珏与云初现身，将徐德贵放了出来。 徐晓慧见到自己已经死去的父亲，一脸的惊恐，不断的后退，直到退到门前，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打开门逃出去，可是门却一直打不开，她只能急的不断的拍打。 许久，不见外面有人回应，只好转过头，凶狠的看着徐德贵和云初等人。 “父亲，既然你已经死了这么久，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像是知道了自己跑不掉，徐晓慧对着徐德贵大喊道。“这一切都是你们欠我的，我没有做错，要不是你们爱慕虚荣，逼着我与心爱之人分开，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当初，跪在你们的面前，苦苦的哀求你们，你们却无动于衷，如今，我也要你们尝一尝这绝望的滋味。” “哎——”听到女儿的控诉，徐德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后悔：“是我自以为是，当初就应该告诉你真相，而不是一意孤行的认为给你找到了好的归宿，便能护你一生。” “什么意思？”徐晓慧听到徐德贵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又恢复了仇恨。“别以为现在说一些花言巧语，就可以让我原谅你，不可能，我恨你们，永远都不会改变。” “小妹——”徐子孝痛苦道。“你还不明白吗？当初，父亲是为了保护你不受到伤害才让你嫁到楚府的。” “我不信。”徐晓慧摇头道。“你们一定在骗我。” “当年，父亲发现你的心上人在外面还有许多红颜知己，怕你伤心，只好瞒着你找他算账，却被他找人打了一顿。”徐子孝解释道。“那个时候，你满心想的都是嫁给那个人渣，连父亲满身的伤都没有在意，只是随意的问了一下，当时父亲是怎么回答你的？他说不小心摔了一跤，这种谎言连几岁的孩子都不会信，可是你的心思根本不在父亲的身上，就这么信了。 父亲养了好久，恢复后第一件事就是怕你嫁给那个人渣后会受到伤害，几经奔走找到了楚府，确定了楚府的少爷是一个文雅的公子，以后肯定会对你好后，才逼着你嫁过去。 你却只以为我们爱慕虚荣。 你以为你每次送过来的有毒的糕点父亲真的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对我的威胁父亲会不清楚吗？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为了消除你心中的仇恨，装作一切都不知道罢了。 你让父亲冒着严寒独自出门，他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说到这里，徐子孝忍不住咽哽起来。 “他想用自己的死，来消除你心中的怨恨，让你能够开心的活着。 当你觉得这个世界都对你不好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人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徐晓慧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德贵的魂体，不停的摇着头。“这都是你们的借口，我不相信，他怎么会是人渣，他说过要一生一世对我好的。” “既然你不相信，我就让你亲眼见识一下。”冉幽及时的赶了过来，云初清冷的目光，淡淡的看向徐晓慧。衣袖轻轻一挥，一行人便出现在了一个房间里。 “这里是……”清珏有些疑惑，眼前一个男子左拥右抱，身边无数的女子，大多衣着暴露，行为放荡。 “镇上最大的青楼。”冉幽平淡的解释道。 清珏的耳朵红了红，不再出声。 几人都被云初套上了隐身的法术，屋中的人并不能看到。 徐德贵不能见到阳光，早早的就被清珏收到了通行令中。 徐晓慧看着屋中的男子，温柔的对着身边的姑娘说着甜言蜜语，那熟悉的语气、眼神、动作，与当初对她说的话别无二致，双眸顿时红了起来。 “你嫁到楚家后，他就另外娶了一个姑娘，现在家中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还整日流连于烟花场地。” 徐子孝怕徐晓慧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幕，站在她的身旁扶着她，顺便为她解释道。 见时机差不多了，云初再次挥袖，几人又回到了徐子孝的裁缝铺。 “原来这些年，我所看到的，所坚持的，竟都是错的，我的仇恨原来这么可笑。”徐晓慧万念俱灰，跌倒在地上。“我甚至为了这些，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还害得自己的哥哥差点走投无路，我才是十恶不赦的人，做了这么多的错事。” “真是可笑——” 许久，一直低着头的徐晓慧抬起头来，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痛苦的笑了起来。“可笑至极。” 随即猛地起身，就要一头撞死在门上。 清珏手中的通行令突然亮了起来，徐德贵不顾一切，拼尽全部的魂力，冲了出来，挡在了门前。 没有了通行令的保护，又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徐德贵的魂体几乎维持不住。 “父亲——”徐晓慧像一个做错事带孩子，跪在了徐德贵的面前。“我已经没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就让我下去给您赔罪吧。” 徐德贵撑着虚弱的魂体，笑着摸了摸徐晓慧的头。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 父亲没有怪你的，从始至终都没有。” 徐晓慧眼中一红，扑进了徐德贵的怀中。 徐德贵像是想起了什么，手中凭空出现一根糖葫芦，递到徐晓慧的面前。 “你们的娘死的早，我又不会照顾人，让你们小的时候受了许多委屈。我因为不知道怎么和你们相处，一直拼命的在外面找差事，想着多赚些银子，这样你出嫁的时候，就能多攒一些嫁妆，在婆家也能直起腰来，不会被轻视。”徐德贵眼中满是遗憾。 “可是，我还是没能让你们过得好好的。 我记得，你小时候，吵着我要吃冰糖葫芦，我当时因为要去做一件十分着急的差事，拒绝了，甚至对你说了很重的话，从那以后，你就再也没有问我要过冰糖葫芦。 在奈河桥上的这些年，我回忆了很多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唯独这件事，一直在心中不能释怀。要是当时，顺手给你买一串糖葫芦，该多好啊。 我不是一位好父亲，害得你们受了那么多的苦。虽然，因为担心你们不愿意去投胎，却也因为胆小，我一直不敢通过望乡台看一眼你们。” 徐晓慧颤抖的接过徐德贵手中的冰糖葫芦，再次扑进了徐德贵的怀中。 “你是一位好父亲，是我，不懂事，一直没能感受到您的好。 我一直以为您的心中只有大哥，甚至将我嫁到楚府，也是为了给大哥铺路，所以这些年，一直暗中打压着大哥的裁缝铺。 是我错了——” “都过去了。”徐子孝走上前，轻柔的为徐晓慧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我与父亲又何尝没有做错，当初，一心想着能让你衣食无忧就好，却没想过你的感受。” “大哥——”徐晓慧转过头，发自内心的说道：“对不起。” 徐子孝笑着摇了摇头。 “看到你们能和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好好的活着，我也要走了。”徐德贵的魂体又淡了淡，几乎不能凝聚出实体。 “父亲——”徐子孝和徐晓慧同时喊道。 “他撞破了通行令，又为你挡了一下，魂魄已经支撑不住了，若再不回冥界，可能会魂飞魄散。”冉幽在一旁淡淡道。 “你们都是父亲的好孩子，以后，你们兄妹二人一定要互相帮扶，好好的活着。”徐德贵对着兄妹两人笑了笑，与云初三人消失在了裁缝铺。 随着三人的离开，昏睡在一旁的丫鬟们也醒了过来。 他们连忙扶起满脸都是泪水的徐晓慧，脸上满是疑惑。 “大哥，我要走了。”徐晓慧擦了擦脸上还没有干的眼泪，眼中带着释然和解脱。“我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这么多年，你为我背负了这么多，是时候，还给你清白了。” “不要，小妹。”徐子孝明白了徐晓慧要去做什么，连忙上前阻止。 徐晓慧却躲在了丫鬟的身后，对着徐子孝笑着道：“大哥为了我受了这么久委屈，已经够了，接下来，就让我为大哥做些什么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当天，镇上的衙门便将所有的一切公布于众，人们这才知道，裁缝铺的小老板被他们冤枉了这么久。怀着愧疚的，可怜的心情，百姓们纷纷来到裁缝铺定做衣衫。 第一百零三章 孟婆的考验，重生？ 一时间，裁缝铺的生意好得不得了，甚至做衣服的订单，已经排到了下个月。 楚府的公子也因为之前的误会，亲自上门道歉。 “小妹她……”徐子孝明白，楚蓄也算是被动的受害者之一，他从头至尾毫不知情。“如果楚公子想要退婚，我们许家都接受。” 大不了，他和妻子养小妹一辈子。 “虽然有些意外夫人的所作所为，但我还是选择理解。”楚蓄对着徐子孝摇了摇头。“她嫁过来的这么多年，有劳她的悉心照顾，我的病情才开始慢慢的好转，现在基本上已经完全康复了，待她从牢里面出来，依旧是楚府的少夫人，我会陪着她积德行善，弥补这些年她所犯下的错。” “小妹能嫁给你，也算是是福分。”徐子孝感激道。“父亲的选择没有错。” 至于徐德贵，他的执念、遗憾都已经消散，站在望乡台上看到后面的一切之后，心满意足的喝了孟婆汤，投了胎。 “对于这样的结果，那你可还满意？”云初三人再次跟着孟婆来到执明花的面前。 执明花两边的叶子，装作人类抱胸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还算不错，勉强算是通过了考验。” 云初薄凉的笑了笑，无情剑出现在手中，架在执明花的根部，冰冷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们完成的非常好，我很满意。”执明花一慌，用两片叶子捂住根本不存在的脸，求生欲可谓是满满的。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怎样才能让你开花？”清珏温和的声音，稍稍让执明花有了一丝胆量。 “……可以。”它偷偷的瞄了云初一眼，小声道。“执明花最大的功效就是孟婆汤的解药，所以，它开花的条件，也就是孟婆汤的八味汤引，直接让孟婆告诉你们就好了。” 云初将无情剑收了起来，执明花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冷冰冰的姑娘实在太凶了，动不动的就要威胁它的小命。 “对了——”执明花提醒道：“既然是这位凶巴巴的小姑娘要找的执明花，就需要她亲自去找到那八味汤引，不得假借她人之手，还得那些人心甘情愿的赠与。” “我们明白了，多谢。”清珏对着执明花行了一礼，执明花这才感觉自己有了一丝异草的威严，在云初那里，它感觉自己就是一株没人要的杂草，随时都可能被拔掉。 草生不易，执明叹气。 一行人回到孟婆的小院，看向孟婆。 “孟婆汤的八味汤引，告诉你们也无妨。”孟婆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一为云初三人道来。“从建立冥府以来，我受那位大人所托，负责消除凡人往生的记忆。于是，我寻便世间，只勉强找到其中七味，就在最后一味毫无头绪之时，无意间得到了第八味汤引，终于配制出了可以让人忘却前尘的孟婆汤。” 云初为孟婆倒了一杯茶，示意她慢慢道来。 “孟婆汤以八泪为引。”孟婆接过茶盏，看了看云初，轻轻的喝了一口，缓缓道：“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这第八味……” “是什么？”清珏忍不住好奇道。 孟婆看了一眼清珏，叹了一口气道：“这第八味便是孟婆的伤心泪。” 云初三人哑然。 “八味汤引中，伤心泪尤为重要，它可以指引着你们找到其余的七味泪引。”孟婆淡淡道。“我这里也还存有一些孟婆泪，但是，若是想要我心甘情愿的给你——” 孟婆看向云初，斟酌道：“需要你通过我给你的考验。” 其实在知道云初要执明花逆天救人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一幕，趁着她们前去凡间的时候，默默的准备好了一切。 “请讲——”云初对于孟婆的话没有任何的生气或是不甘，只是一心一意的想着该怎么得到这第八味泪引，孟婆的伤心泪。 “这个考验，只能由云初一个人完成。”见清珏和冉幽也要掺和进来，孟婆毫不留情的挑明道：“这是专门为她而准备的，你们帮不上忙。” “放心吧，我一个人也可以。”云初对着清珏和冉幽摇了摇头，看向孟婆，毫不畏惧道：“我随时可以进行考验。” “我还需要准备一下，你们先去休息，两日之后，我会通知你。”孟婆起身，对着云初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从凡界马不停蹄的回来，送走了徐德贵之后，接着又去了执明花那里，云初确实有些倦了。 “云初先去休息，这两天养好了精神，才能更好的接受考验。”清珏见云初脸上露出倦意，出声道。 云初也没有推脱，将茶盏中的最后一口茶喝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待完全看不见了云初的身影，清珏才收回目光，看向冉幽，询问道： “你觉得，孟婆会给云初设置什么样的考验？” “不知道。”冉幽诚实的回答。“总归不是坏的，以孟婆婆对小师妹的态度，应该是为了她好。” 清珏也赞成的点点头。 两日之期转眼即过，云初也完全的休息好了，以充沛的精神面对此次的考验。 孟婆将她们带到一片长满曼珠沙华的空地上，双手结印，一个巨大的阵法出现在云初等人的面前。 “你只要能够经受住阵法中的考验，便算是通过，我自会将这第八味泪引交给你。” 云初看了看身旁的清珏和冉幽，最后将视线落在的孟婆的身上，什么也没有说，毫不犹豫的转身走进了阵法之中。 入目之处皆是耀眼的红色，大片的曼珠沙华肆意的随风摇曳，云初回过头，清珏、六师兄和孟婆三人已经不见的踪迹。 四周寂静极了，就连不知道从哪里拂过的微风也是轻轻的。 云初走了一会儿，发现并不能走出这块曼珠沙华之地，索性坐了下来，安静的等待考验的来临。 阵法外，在云初进去的一瞬间，孟婆的一头乌发从发根开始，肉眼可见的变成了白色。 “孟婆婆——”冉幽忍不住担忧道。 孟婆将一只手搭在冉幽的肩膀上，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这个阵法，是我花费了几万年的修为凝结而成，它可以读取入阵之人的回忆，甚至窥探未来。”孟婆虚弱道。“没有人知道里面会出现什么，是特意为了云初准备的。” 随即，她踉跄的带着两人走到三生石旁，衣袖一挥，三生石上便出现了云初在阵中的景象。 云初坐在一大片的曼珠沙华之间，只觉得困意来袭，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她是被几个仙娥的谈话声给吵醒的。 云初睁开眼，疑惑的看了一下四周。 身旁的仙娥被云初突然的举动吓得退后几步。 这是…… 云初四周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眼中满是震惊。 她回到了母亲的寿宴！ 狠狠的捏了捏眉心，她记得自己当时心灰意冷，又为了救活文静和龙迟，拜了泫泽神君为师，修炼了无情道。 下面发什么什么，云初只觉得有些模糊。 只是隐约的记得，自己历经了千辛万苦，终于集齐了所有的药材，救活了文静和龙迟，然后…… 她因为无情道，丢失了与文静和龙迟的那一份友情。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她的世界变得一片冰冷，没有颜色，没有温度。 后来，天道崩裂，她与师父师兄们以身殉道，再次睁开眼睛，就回到了一切的最初。 云初的脑海中只能大概的想起这些，有些甚至自己都感受到不真实。 她是真的回来了吗？ 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也还是那个人人都惧怕和想起的仙界四公主。 “泫泽神君语气六位弟子到——” 云初的目光被这一声通报吸引，她抬起头，看向来人，眼中满是依恋。 是师父、师兄和师姐，她们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了她关怀，也给了她人生重新开始的机会。 虽然，哪个时候真的是被迫才修了无情道，她却不能否认，她人生方向的改变，也是因为无情道，只是，如今重来一次，她又该怎么选择？ 随着玉帝、王母带着菱华仙子的到来，寿宴正式开始。 云初记得，王母并不在意自己送的镯子，甚至还让自己当众下不了台。 当时的自己，自怨自艾了许久。 想到这里，云初捏了捏手中的盒子，眼中一片平静。 整个宴会的人都在等着仙界的四公主开始送寿礼，可她却像是不知道一样，坐在座位上无动于衷。 整个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坦然的坐在那边的云初。 终于，还是王母受不住这份寂静，率先开了口。 “云初，你准备了什么寿礼——” 云初面色不变，起身将盒子随意的放在王母面前的桌子上，连打开也没有，就坐了回去。 王母脸色铁青，却又碍于面子，不好发火，只是冷着声音问道：“四公主送给本宫的是什么寿礼，怎这般随意？” 第一百零四章 重来一次 云初淡然的看了盒子一眼，不在意道：“您也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只能准备一些不起眼的玩意罢了，比不上那些有心之人，精挑细选的寿礼。” 王母一听，脸色很是难看，隐忍不住训斥云初道。 “本宫好歹是你的母后，为了生下了你，元气大伤了这么久，你就是这么敷衍本宫的，果然连菱华的半分用心都比不上。” 没有了无情道的束缚，云初冷笑一声，眼中尽是薄凉。 “反正在娘娘的眼中，我就是那个让您受伤的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不是吗？一块万年的玄冰，你是怎么都不会捂热的，只要不喜欢，我即便将整个六界送给您，您也觉得我是在敷衍您，相反，菱华仙子随便动动手，做了一件五颜六色的衣服，您也觉得是至宝，您的心永远都不在我这边，我又为何要挣扎？ 都已经这样了，我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这几万年来，我受的委屈还不够吗？ 这个玉镯，可以温养您的仙脉，修复元气，只要戴着它，您的元气便会渐渐恢复，修为也会更近一层，您的生育之恩，我也会找机会还给您，其他的，也没什么了。您也不必计较那么多，将话说得那么难听。” 王母没想到，云初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让她下不了台，只好转移了话题。 “菱华，你送给本宫什么寿礼？” 菱华脸色一僵，看了云初一眼，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自己的礼物猜了出来。 此刻也无法临时更换礼物，菱华只好勉强的笑了笑，拿出了自己的寿礼。 “这是华儿花费了许久，收集天边的朝霞亲手织成的披风。” 王母脸色再次青了青，倒是没有了前世收到礼物的欢喜，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过去了。 接下来，众仙送的礼也是小心翼翼。 云初觉得无趣，想到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宴会没到一半就出去了，便不在停留，走到了前世与泫泽神君见面的地方。 果然，泫泽神君再次找了过来。 这次，云初没有明确的拒绝，而是对着泫泽说道：“我知道，自己以后会成为您的弟子，也会修炼那无情道，但是，请您给我一些时间，我还有一些人没有遇上，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改变，等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会放下一切，跟您回去。” 泫泽有些意外，倒也没说什么就答应了，临走时又将前世象征着瑶光峰主的玉佩给了她。 回去的路上，云初还在思考着，今后该怎么办，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前世遇到清珏和菱华的地方，无奈的摇了摇头，云初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现在的清珏仙君，还不是她以后认识的那个，她不想与他多做纠缠。 冥界的三生石前，清珏的脸色有些苍白。 幻境中的景象要么是云初亲身遇见过的，要不是孟婆用万年修为窥见的未来，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云初已经开始慢慢放弃自己了。 冉幽和孟婆看了清珏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清珏仙君果然来和自己说去学院的事情。 想到与文静的相遇，云初淡然的答应了。 清珏没想到云初会答应得如此爽快，还有些差异，见她盯着桌子上的果子发呆，便将果子拿近了一些，放到云初面前。 云初却并没有领情，将目光从果子上移开，淡淡道：“我累了，清珏仙君的任务已经完成，云初就不留了。” 每次自己过来，云初都会缠着自己，多留一会儿，今日竟一反常态的赶自己离开，清珏稍稍有些意外，本想离开的心思歇了歇。 “没事，今日稍有空闲，就多陪四公主一些时间。” “不用了，我很忙，清珏仙君还是早点离开吧。”云初起身，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房间，不再管坐在殿中的清珏仙君。 其实，这是十分不礼貌的举动，但此刻的云初却并不想管那么多，对于她来说，上一世的无情道已经完全的消磨了她对于清珏仙君的感情，性子也受到了极大地影响，她不会再在意其他人的态度，只想帮文静和龙迟度过这次的生死劫，其余的一切对她来说无所谓。 第二天，不等清珏仙君和菱华仙子找过来，云初便早早的离开了大殿。 相同的地点，相同的时间，在龙迟的法器打过来的一瞬间，云初本可以躲过去，可是，想到上一世就是因为自己受伤才认识了文静，又因为自己被罚，才结识了龙迟，她犹豫了。 三生石前的清珏只觉得心痛。 原来云初当时受了这么重的伤。 那时的他在干什么？为了光复父亲的荣耀，即便不喜欢也会陪在菱华的身边。 接下来的事情一切都顺理成章，她认识了文静，又结识了龙迟，虽然再次从生死的边缘走过，却也值得了。 当整个天宫都在为菱华仙子的生辰宴在庆贺时，云初珍惜着与文静和龙迟的相处时光，用力的弥补着前世的遗憾。 泫泽神君的宴会还是来了，云初没有选择避开这一劫，而是做好了一切，去面对。 她记得，龙族和狐族的族长曾经说过，文静和龙迟命中有此一劫，即便不在这里应验，也会在其他的地方，云初准备就在这里，将他们的生死劫给度过去。 出发前，她做了充足的准备，遇到穷奇时，文静和龙迟依旧如前世那般骗她离开，就在两人快要油尽灯枯之时，云初以血为祭，使用禁术，杀了穷奇，也救下了还有一口气的文静和龙迟。 他们的生死劫，这次算是度过了。 云初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冒着血，不等见苏他们找过来，便强撑着伤势，带着昏迷的两人离开了。 到了仙宫后，云初唤来了狐族和龙族的族长，告诉了他们生死劫度过的事情，并让他们带走了文静和龙迟。 一切都已经结束，云初坐在大殿之中，释然的笑了笑。 感谢上天又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让她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亦如前世那般，这次是云初独自一人去了仙界碑，将自己的名字从上面抹去，又去了王母哪里，削发、断骨、取心头血，断姻缘，了因果，走的毫无留念。 “你说，她当时是怎样的心情……”清珏抚摸着三生石上云初的脸，想到那日云初离开时的告别，只觉得心角一阵一阵的抽痛。当时的他毫不犹豫的丢下了云初，留她一人面对凶恶的穷奇，也算是间接害死了文静和龙迟。“我不敢想象，这一切都是云初曾经经历过的，她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而我，却是这一切的元凶之一，之后的我竟恬不知耻的求得她的原谅，试问，换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了。” 冉幽与孟婆平没有回答他。 直到到了天门之外，云初才拿出玉佩，告知了泫泽神君。 泫泽神君赶过来时，就看到浑身是血的云初，眼中满是心疼。 “一切都结束了，自此，我会拜在您的门下，一心修无情道，再不问前尘世事。” 直到最后一刻的来临，我也愿意欣然赴死。 虽然无情道一路孤寂清苦，虽然最后会以身殉道，但是一想到你们曾给过我的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突然，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云初记得，那是天道的声音。 “你真的要再次选择无情道吗？”天道威严的声音询问道。“这一世的你可以有其他的选择，你的伙伴并没有死去，一切还有挽救的机会，甚至你与清珏也可能重新开始……” 云初看着前方背对着自己蹲下腰的泫泽神君，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竟泪流满面。 “我确定修无情道，这一次是我自愿的。” 想到会带着她练剑的大师兄，给她煮好吃的二师姐，围着她来回转的三师兄，明明一脸的严肃，却每次都嘴硬心软的四师兄…… 还有既是师父更多的像是父亲的泫泽师父，云初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们给了我太多的温暖，我舍不得放开。”云初微微仰头，对着天道说道：“即便知道，以后可能会感受不到这些，但是，至少现在，我愿意珍惜这一切。” 这一次天道没有出声，周围的时间又恢复了过来，云初听到，亦如前世一般，泫泽神君淡漠的声音满是温柔。 “上来，我背你回紫微宫。” “以后紫微宫就是你的家……” 云初趴在泫泽神君的背上，一边流泪一边笑着道：“师父，我们回家。” 你肯定不知道，即便重活一世，我依旧选择跟你回去，就像你说的，紫微宫就是我的家。 或许以后，我会因为身上的责任欣然赴死，但是，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跟着你回去了。 只为你说的，背我回家，我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泫泽神君的背是温暖的，云初只觉得自己很困，慢慢的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又回到了一片曼珠沙华的花海之中。 第一百零五章 往生池前的小女孩 所有的记忆全部回归，云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起了身。 不远处，她仿佛还能看到泫泽背着自己的幻影，以及到了紫微宫，拜师，与师兄师姐们第一次吃饭的场景。 幻影渐渐消失，云初回过头，孟婆、六师兄和清珏站在不远处再看着自己。 “恭喜你，通过了考验。”孟婆摸了摸云初的头顶，脸上满是笑意，若是仔细看，眼中还有些许湿润。 “其实，无论我怎么选择，这场考验都会通过的，对吗？”云初看着转眼之间满头白发的孟婆，眼中满是感激和不解。“您花费了这么多的修为，却只是为了让我经历这一场重生之梦，值得吗？” 孟婆满脸的沉溺，将云初的碎发轻轻拢到耳朵后面，笑着道：“许多事情不能用值不值得去衡量，只要我愿意，这几万年的修为又算得了什么。至少，你稳固了道心不是吗？” 云初突然有些看不明白孟婆。 “我与你只算是萍水相逢，为何，你会对我这么好？” “可能是你长得像是我的妹妹吧。”孟婆半开玩笑道。“谁知道呢，想对你好就对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或许有一天，你就会知道答案了。” 说罢，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精致的玉瓶，孟婆将它放到云初的手中。 “这是第八味泪引，孟婆的伤心泪，它会指引你找到其余的七味泪引。我有些累了，要回去闭关休息一下，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传信给我，即便我没办法出去，也会让别人来帮助你们。” “多谢——”云初后退一步，双手置于身前，恭恭敬敬的对着孟婆行了一礼。 孟婆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 在幻境那么长的时间，现实中也不过只有七天。 云初握着手中的孟婆泪，看了看脸上带着些疲倦的冉幽和清珏，想了想，道：“我们也回去休息一下吧。” 她可以肯定，自己进去了多少长时间，他们就在外面等了多长的时间。 一路上清珏都显得格外的沉默，直到到了孟婆的小院，云初要关上房门的时候，他才出声叫住了她。 “我……” 清珏内心满是挣扎，他没有勇气抬头看向云初，只能低着头，不知所措。 “怎么了？”云初平静的看向清珏，或许是幻境的原因，她心中的遗憾、不甘淡了许多，周身的清冷也消散了不少。 “对不起——”清珏抬起头，看着云初的双眸，微微发红。“我不知道你以前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也不知道你那时的心境，却还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你原谅我。我知道我很自私，所以，如果你想反悔，不认我这个朋友，我也……” 清珏说不下去了。他不敢想象万一云初真的如自己说的那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该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他已经没有勇气让云初原谅自己了，经历了那样的绝望，没有人有义务强迫她大度和放下。 “你想怎么样？从此远离我，或者在暗处悄悄的跟着我，不让我知道？”云初见到清珏的反应，猜到了他们看了自己的幻境，也知道了当年的所有。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算是了解了清珏的个性，出于愧疚，不舍，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弥补，如果放任不管，在暗处他可能会做出更加危险的事情。 “当初我说过，就让一切重新开始，那就代表着，过去的一切，在我们之间，我已经放下了。我后来认识的，是一个全新的清珏仙君。我都不介意了，你还在纠结什么？” “可是……”清珏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下。 幻境中，在云初决定放弃自己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在很久以前，自己对于那个时候的云初意味着什么，是救赎也是希望。而他亲手毁了这份救赎，也泯灭了她的希望。 “如果你还是觉得愧疚，那以后就对我再好一些，尽力弥补吧。”云初叹了口气。“我现在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好——”清珏连忙后退一步，慌忙道。“你先休息，我不打扰你。” 云初难得见到一向胸有成出，淡定自若的清珏仙君会有这样的神色，嘴角带了一些笑意，关上了门。 清珏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儿，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说那些信誓旦旦的诺言太虚伪了，他会用行动去填补自己的亏欠。 “如今第八味泪引到手，我们可以去寻找其余的七味了。”休息了一晚上，清珏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定自若。 云初隐隐还是觉得，清珏有一些变化，眼神坚毅了许多，寻找泪引好像比以前更加积极了。 “就是不知道怎样通过孟婆泪寻找到其余的泪水。”看破不说破，云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目前没有任何头绪。” 正说着，手中的孟婆泪突然浮在半空中，玉瓶的瓶口指着一个方向。 云初三人互相看了看，顺着玉净瓶指的方向，一直往前走。走到一个岔路口，玉瓶对着其中的一条路指了指。 “这是通向往生池的方向。”冉幽解释道，想到云初和清珏对于冥界并不是很了解，解释道：“冥界的魂魄，并不是来了地府便能投胎，要等判官清算完生前的功德罪孽后，才能确定下一世的身份。即便这样，还是要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等凡间将来的母亲生产的一瞬间，才喝下孟婆汤，前往凡界。而那些已经知道了自己下一世身份，在冥界等待的魂魄，就可以通过往生池来看看自己的下一世父母。虽然到时候仍会忘记，但好歹也有了心里的慰藉。” “那如果对自己的出生不满怎么办？”清珏询问道。 “不满也没有办法，命格已定，他们无法改变，即便会反抗，被鬼差灌一口孟婆汤，还是会乖乖投胎。”冉幽无所谓道。 三人说着，就到了往生池。 来这里的鬼魂其实并不是很多，只有偶尔几个没事可干的人才会过来看。 最终，玉瓶在一个小女孩的身旁停了下来。 云初上前，将玉瓶收回，看向面前蹲着的，一脸愁容的小女孩，俯身问道：“你在看什么？” 小女孩没有抬头，只是闷闷的给云初指了指往生池中的画面，一位衣着朴素的夫人，对着面前的一碗药满脸的犹豫。 “这是我下一世的母亲，但是，她要打掉我。” 云初回头看了看清珏和冉幽两人，坐在了小女孩的身旁。 “可以和我说一说吗？” 小女孩这才抬头看向云初，又转过头看向往生池，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鬼是没有眼泪的，所以，即便是小女孩在伤心，也无法发泄出来。 “我这一世是一个孤儿。”或许是想倾诉很久了，好不容易有人过来关心她，小女孩再也忍不住，委屈道。“我生下来就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要我，把我扔掉，是一个老乞丐可怜我，将我养到了六岁，给我起名叫巧巧。我从记事起，就知道活着的残酷，每天要为自己的肚子费尽心思，还有时刻提防着周围的坏乞丐。 一个女乞丐，还是个孩子，真的不好混，但我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 我想找到我的父母，想问问他们为什么把我生下来又把我丢下，如果，他们不是故意的，我就原谅她们。” “那你找到了吗？”清珏坐在云初的旁边，转过头看向小女孩巧巧。 巧巧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 “我找了两年，走了许多的地方，就是没有一点关于我父母的线索。 每次，当我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想到能和父母团聚，就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 “那你是怎么……”云初看向满身褴褛的巧巧。 “被山贼给杀死的。”巧巧低声道。“那天我继续走向下一个城镇，在路上遇到一伙商人，就想趁着半夜，偷他们一点干粮填饱肚子，却无意间得知，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商人，而是山贼假扮的，为的就是混进城里面。 虽然我平时会偷些东西填饱肚子，却也知道如果山贼进了城，就会死很多人，于是便连夜往城那边赶过去。 但是，我跑的太忙了，好不容易看到了城，那群假扮商人的山贼也到了，眼看他们就要进城，我只好对着城门大喊，戳破了他们的身份。 还好城门被关上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生气的山贼给杀了。” “你很勇敢。”云初难得的伸出手，摸了摸巧巧的脑袋。 “那个判官爷爷也是这么说的。”巧巧像个小猫一样，蹭了蹭云初掌心，眼中亮晶晶道：“所以判官爷爷问我下一世有什么愿望，我告诉他，想要疼我的父母，还有不会饿肚子。 可是……” 巧巧看着往生池中的画面，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我还没有出生，母亲就不想要我了。” 云初看着巧巧，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功德，那是天道对她的赏赐。 第一百零六章 抑郁的沈夫人 下一世的巧巧应该父母疼爱，衣食无忧，一生顺遂。 “那我让判官爷爷再给你换一个父母可以吗？”冉幽突然出声道。 巧巧却出人意外的摇了摇头。 “我就想要这一家，母亲她也很可怜，如果我能出生，一定会好好孝顺她，听她的话，不让她伤心的。” “真的决定了吗？”云初看着巧巧，询问道。“不改了？” 巧巧对着云初摇摇头。 “姐姐，你们是来帮我的，对吗？” 清珏起身，学着刚刚云初的样子摸了摸巧巧的头，笑着道：“巧巧救了那么多的人，为了奖励巧巧，我们就过来帮巧巧完成心愿了。” “谢谢哥哥。”巧巧对着清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巧巧以后会做更多的好事。” “真乖——”清珏温柔道。 三人离开时，巧巧固执的还要坐在往生池旁，说是想看着未来的母亲。 云初没有阻止，便回了小院。 “为今之计是要了解，巧巧将要投胎到哪一户人家，并阻止那个夫人打掉孩子。”云初坐在小亭子内，分析道。 正说着，从外面走进来一位满是胡子的男子，他右手拿着一只很大的毛笔，左手还捧着一册书。 冉幽率先站起身，对着来人礼貌的行了一礼。 “判官大人——” “你就巧巧口中的判官爷爷？”清珏了然道。 果然，在小孩子的眼中，胡子比较长的，都叫爷爷。 判官对着三位一一打了一声招呼，解释道：“我受孟婆所托，特来祝你们一臂之力，正好帮帮巧巧那个小丫头。” 说着拿出一页纸。 “这是巧巧即将要投生的人家，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多谢。”清珏也起身，感激的对着判官行了一礼。 他的到来，算得上是瞌睡了送枕头，及时的很。 “既然这样，我们还等什么，即刻去凡界吧。”待崔判官走了之后，清珏提议道。 云初和冉幽没有反对，给孟婆留了一封信，便去离开了。 她们这次去的是一个小国，巧巧将要投胎的父亲，正是那个小国的从一品官员——沈御史。 三人还在想怎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沈夫人身边时，正巧，御史府因为夫人怀有身孕的原因，需要招聘一个大夫在府中问诊，云初化作一名女大夫，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御史府。 清珏和冉幽只好在外面随便找个客栈住下，等待云初的进一步指示。 “云姑娘，里面请。”御史府的丫鬟带着云初直接进了内府，拜见了沈夫人。 沈夫人见到云初并不是十分的欢喜，淡淡的应了两句，便让云初下去了。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让沈夫人不想要肚子里孩子的原因是什么，又不可操之过急，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云初只好顺从的退下了。 丫鬟将云初领到一个清幽的院子里，便退下了。 “情况怎么样？”待只剩下一个人后，清珏和冉幽便现了身。 他们找好客栈之后，便来了这边，一直隐身跟在云初的后面。 云初摇了摇头。 “看得出来，沈夫人的情绪很是消极。但是她又为孩子请了大夫，可以说内心很是挣扎，一边舍不得孩子，一边又想放弃这个孩子。具体原因目前还是不清楚，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清珏点点头，坐在云初的对面，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满是思索。“你继续在这里调查，我和冉幽去跟踪那个沈御史，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找到头绪。” 两人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到了傍晚，云初又被沈夫人叫过去了一次。 “劳请云大夫为我诊一下脉——” 云初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随身拿着的药箱，走上前去。 “胎位很正，没有什么异常，倒是我观夫人，愁容满面，眉目间满是抑郁，这对您的身子十分不好，还请随时保持愉悦的心情。”云初试探道。 她目光淡淡的一瞥，看见了沈夫人身后的桌子上摆着一碗已经凉透的药，凭借敏锐的嗅觉，云初可以断定，那是堕胎用的。 沈夫人听了云初的话，先是松了一口气，随之有想到了什么，好不容易放松的神色再次落寞起来，脸上满是挣扎。 “夫人想放弃这个孩子，却又不忍心？”云初大胆的询问道。 沈夫人被猜到了心思，脸色白了白，犹豫的点了点头。 “云大夫是怎么知道的？” 云初指了指沈夫人身后被放在一旁，已经凉透了的堕胎药，淡淡道：“我闻到了，那是堕胎用的药，目前已经凉了，看样子，沈夫人没有喝下它。” 沈夫人苦笑了一声。 “看来云大夫的医术果真了得。” “夫人——”想到往生池前，巧巧期待的眼神，云初淡淡道：“每一个生命都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权利，如果不是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请您给她们一次机会，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所以才会犹豫不决，要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从确诊有了喜脉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她每时每刻都在煎熬。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十分的自私，想舍掉这个孩子，却又在良心的谴责中，每每都止住了手。你不会懂得我的痛苦，让孩子在这个时候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只会让她也跟着我一起痛苦，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夫人抱歉的看了看云初，便让她下去了。 清珏和冉幽那边还没有消息，云初想了想，又悄悄返回去，找到了夫人身边贴身的丫鬟，询问道：“夫人的情绪一直都是如此的消沉吗？” 那丫鬟明白云初是府中请来的大夫，她会这么问，肯定是心系夫人的健康，不敢怠慢，如实的回答了。 “以前倒是还好，只是偶尔情绪不稳定。自从有了身孕后，便经常这样了，甚至好几次……”丫鬟回头看了看屋里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沈夫人，咽哽道：“好几次，夫人有了轻生的念头，要不是我们及时过去劝阻，说不定……” 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云初皱了皱眉头，询问道：“你们老爷知道夫人现在的情况吗？” 丫鬟摇了摇头。 “夫人不让我们说，老爷整日忙于政务，很少回来，夫人怕打扰到他，什么也没提。就连夫人有了身孕，老爷可能都不知道。” “你们老爷现在在哪里？”云初疑惑道。“按理说，夫人怀孕也有三个月的时间了，老爷连这个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过于不上心了。” 丫鬟还是摇头。 “老爷这一年已经很少回来了，夫人也不让我们去过问老爷的事情。” “我明白了。”云初思索了一会儿，叮嘱道：“你们尽量想办法让夫人开心一些，一旦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即通知我。” “是。”丫鬟郑重的对着云初行了一礼。只要是真心对她们夫人好的，她们都会尊敬她。 第二天，那个丫鬟找到了云初，说是沈夫人晚上要去参加一个宴会，让云初陪同着。 宴会上的沈夫人与平日里的完全不同，她满脸都是笑容，既大方，又得体。 处处彰显着作为一名御使大夫夫人的气度与礼数。 若不是清楚的看到沈夫人眼中浓浓的厌恶和倦意，云初肯定会怀疑，昨天的沈夫人和今日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因为有身孕，不能饮酒，沈夫人与诸位其他的大臣夫人们寒暄了几句便退下了。 回去了路上，沈夫人坐在靠在马车的车厢，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回到府中，就被管家告知，说是今晚老爷回来了。 沈夫人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脸颊，再次戴上了笑容。 “老爷——”与平日里和宴会上的又不同，在沈御史面前的沈夫人显得温婉、贤良。 沈御史将沈夫人扶到椅子上，淡淡道：“听说你有喜了。” 沈夫人缓缓的点了点头，眉宇间并无任何喜色。 “多长时间了？”沈御史的脸色倒是缓和了许多。 “三个月了。”沈夫人回答后，便不再出声。 沈御史也没有再问什么，两人之间处处透露着疏离和冷清。 “我今天还有事，今晚就不回来了。”许久，沈御史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缓缓道。 他低着头，不敢看沈夫人的眼睛。 沈夫人好似习惯了一般，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睡觉之前，云初再次给沈夫人号了一次脉，确定了胎儿的安稳之后，便退下了。 “其实老爷和夫人以前是很相爱的。”丫鬟也从沈夫人的房间走了出来，站在长廊上，对着云初说道。“夫人嫁给老爷的时候，老爷还不是御使大夫，只是一个小小的才子。因为从小订的婚约，夫人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老爷，起初的生活十分的艰苦，夫人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一直都在默默的鼓励着老爷。 可以说，在老爷最艰难的时候，是夫人陪着他走过来的， 后来老爷高中，一步一步的成为了御使大夫。” 第一百零七章 爱消失了吗？ “那个时候，夫人什么都不懂，每每有宴会的时候，总是十分的担心，害怕给老爷丢脸。 但是老爷毫不介意，就像是以前夫人鼓励他一般，温柔的鼓励着夫人，特意花了重金，请了嬷嬷来教夫人礼仪。 老爷和夫人互相扶持的爱情，就是连皇上也夸赞过。” 说到这里，丫鬟的脸上满是笑意。 “我是跟着夫人嫁过来的陪嫁丫鬟，老爷和夫人的一切，我是最清楚的。” 云初没有出言打扰，默默的听丫鬟继续讲着。 “转眼之间，夫人已经嫁给老爷七年了，一直恩爱如初，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人开始越来越疏远起来，老爷睡书房的次数也与日俱增，后来，回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到现在，经常好几天不回来，即便回来了，也只是睡书房。夫人之所以有身孕，还是因为那次老爷喝多了。 你说……” 丫鬟看着天上的那轮清冷的弯月，疑惑道：“夫人和老爷最艰难的时候都走过来了，如今怎么会到了这样的地步？” “谁知道呢。”云初也抬起了头，声音有些缥缈。“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还是太过复杂，我看不明白，可能也体会不到。” “以前的夫人，乐观、开朗，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很开心，即便身处困境，也能笑着面对，而现在……”丫鬟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看了云初一眼。“我说的有些多了。天色也不早了，云大夫就先回去休息吧，对于夫人，还请云大夫多多上心。” “嗯。”云初淡淡的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 刚回到院子，清珏便现了身。 “我们一直悄悄的跟在沈御史的身边，他一直住在自己另买的一处院子中。”清珏缓缓道：“本来一直都没什么，直到今晚，他从青楼接过来一个清倌，两人有说有笑聊了很久，沈御史才将她又送回去，冉幽还在那边守着，我先过来与你汇合。” 回想起丫鬟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云初可以肯定，沈御史在外面有人的事情，沈夫人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几次三番想打掉孩子。 云初将丫鬟的话和清珏复述了一遍。 “我们还有时间，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清珏沉声道。“目前，重要的还是你这边，一旦沈夫人有轻生的打算或者是打掉孩子，你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云初点点头。 两人没说多久，沈夫人身边的丫鬟突然匆匆的跑过来。 “云大夫，你睡了吗？” “还没有——” 云初看了清珏一眼，清珏立即隐去身形。 “快和我走一趟，夫人刚刚又想不开，要勒死自己，还好被我们及时发现，救了过来。” 云初脸色一沉，没有再理会清珏，直接跟着丫鬟离开了。 就如丫鬟所说，幸亏她们发现的及时，沈夫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意识变得更加的消沉，即便喝了安神的汤药，也久久不能入睡。 “让我试试吧。”云初让丫鬟取出一把素琴，放在夫人的床边，她席地而坐，清缓的琴音悠悠响起。 云初弹的是师父给她的清心曲，又暗中将法术附在琴音上，让沈夫人暂时清除一切思绪，慢慢的跟着琴音，闭上眼睛。 “真的有效果了，想不到云大夫不仅医术高超，还精通音律。”丫鬟兴奋道。 云初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丫鬟不要将沈夫人吵醒。 “你在这里守着，如果不出意外，夫人今晚应该能睡一个好觉。”出了门，云初才对丫鬟叮嘱道。 回到了院子，清珏还没有离开，见到云初回来，立即走了过来。 “怎么样，沈夫人还好吗？” “嗯。”云初点了点头。“发现的及时，没有什么大碍。” “长此以往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清珏担忧道。“我们还是要加快一下步了。” 第二天，直到晌午，沈夫人才起了床。 难得有了胃口，饭也吃了一小碗。 丫鬟高兴的，差点将云初放在佛像旁边供起来。 因为今天想要问沈夫人一些事情，云初又将昨晚的素琴拿了出来。 沈夫人一边听着云初的琴音，一边喝着茶，神色也平静了许多。 “夫人——”云初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抬起头看向沈夫人。 “我有一些问题，希望您如实回答。” 沈夫人难得轻松了不少，对着云初点了点头。 “你问吧。” 云初一边拨动琴弦，一边道：“您知道，沈御史在外面有一个红颜知己吗？” 沈夫人喝茶的动作一顿。 旁边的丫鬟满脸的诧异，但是想到云初之前的交代，还是忍住了上前的冲动。 不知道是因为云初琴音的缘故，还是其他，沈夫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平静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 作为沈御史的枕边人，自己的相公开始经常不回家，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沈夫人放下茶盏，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喃喃道： “我嫁给他七年，前三年，我们的日子过得十分的艰苦，但是，他有志气，有抱负，我也全力的支持啊，那个时候，我们两个都过得很充实。 后来，她当上了御史大夫，我为了不给他丢脸，学习各种的礼仪，学会了在各个小姐夫人面前察言观色。他也终于在这个位置坐稳了。 而我却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他开始觉得我市侩、虚伪，我对他也没有了当初的心动和喜欢。 我们就好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彼此是那么的熟悉，中间又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终于，我忍受不了这样的相处，将他赶去了书房，他也没说什么，甚至，我能隐隐感觉到他的放松与解脱。” “那你——还爱着他吗？”云初问。 沈夫人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了，或许我们在一起太久，彼此都已经适应，分不清楚是习惯还是爱了。 那日，用完午膳后，我向他提出了和离，我以为他会答应，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那么恶劣了。 可是，他没有回应我，晚上的时候，他醉醺醺的回来了，也就是那晚，他一遍一遍的告诉我，即便两人之间无话可说，他还是不想放我走，一想到我会离开，他就难受的不得了。” 沈夫人冷笑一声，讽刺道：“你说可不可笑，明明都已经察觉不到爱了，却还要固执的在一起。 那晚之后，可能是害怕我再次提出和离，他开始夜不归宿，我知道他在外面买了一个小院。 偶然有一次，我在他的身上闻到了其他女子的脂粉味，便猜到，他在外面有了其他人，而且，每次回来他看我的眼中充满了愧疚。 曾经，有一次，我远远的看到过那个女子，眉眼带笑，一举一动皆是潇洒。明明是在那样的一个地方讨生活，眼中却有着不同于他人的固执和倔强。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固执的嫁给他，倔强的不听任何人的劝阻，甚至，明明身上只剩下几天的饭钱，也能笑呵呵的想办法，丝毫不会畏惧。” 丫鬟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擦了擦泪水。 当初她跟着夫人陪嫁过去，日子过得是真的艰苦，她跟着夫人街上卖过绣品，给酒楼送过菜，甚至，还上山砍过柴。 那个时候，心里面想的就只是怎么赚到钱，怎么吃顿好的。 现在虽然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一份心境了。 “我一直在等着，等着他主动的与我提出和离，这样，对于他，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解脱。”沈夫人的脸上明明带着淡淡的微笑，云初却能从中感受到深刻的忧伤。 “你想将孩子打掉，是怕沈御史会因为孩子，动摇了心思，不愿意提出和离，或者是和离之后，你担心照顾不了孩子，是吗？”云初猜测道。 沈夫人看了云初一眼，淡淡的点了点头。 “孩子，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是一种束缚。” 他们之间，也该走到了尽头。 “我明白了，夫人。”云初淡淡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这样，沈御史知道吗？” 沈夫人摇摇头。 “告诉他，只会让他更加愧疚，也更让他无法开口提出和离。” 晚上的时候，清珏没有过来。 云初想了想，直接找了过去。 离开之前，担心沈夫人再次想不开，暗中施法，让她沉睡了过去。 见到云初，清珏明显有些意外。 “你怎么过来了？” 云初是放出了夷，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两人的。 她将下午沈夫人的话对着两人复述了一遍。 “为今之计，是要确认，沈御史这边是什么情况，他对沈夫人，是什么态度。” “即便在外面有了红颜知己，我觉得沈御史还是爱着沈夫人的。”清珏听了云初的话之后，猜测道。“沈御史对于那位女子，从来都是恭恭敬敬，不缺雷池半步，或许，他只是想在女子的身上找到沈夫人当年的影子。” “这就好办了许多。”云初沉思了一会儿，胸有成竹道：“我们可以这样……” 第一百零八章 质问 三人讨论了一会儿，便展开了行动。 云初走到沈御史的小院门口敲响了门。 “你是夫人身边的女大夫。”沈御史认出了云初，眼睛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是夫人让你过来找我的？” 云初摇了摇头，眉头微蹙，略显急切。 “昨天半夜，沈御史你离开后，夫人自缢了。” “什么？”沈御史后退了两步，想从云初那张冷淡的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但是，除了最开始的急切，云初的神色虽然平静，语气却十分的认真，不像是说谎。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一次，我们没有来得及阻止。”云初补充道。 沈御史挺拔，顾不得其他，急忙推开云初，满脸的急切，慌慌张张的往御史府跑过去。 整个御史府都安静极了，相比于平时，多了一份死寂。 到了沈夫人的门外，隐隐约约能听到丫鬟哭泣的声音。 “夫人……” 沈御史冲进房间，只看到沈夫人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 他颤抖的伸出食指探了探沈夫人的鼻息，得到答案后，双眸只在一瞬间，便失去了神采。 “对不起——”他抱住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仿佛这样便能抓紧什么一样。“对不起，我错了，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去那个小院了，每天都陪着你，我明天就去向圣上辞去官职，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或者，只要你醒过来，我就——” 沈御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同意与你和离，我求求你了，醒过来好不好。” 床上的人依旧双目紧闭，半点回应都没有给他。 沈御史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的离开，活生生的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小院之中，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梦，随即，他又开始怀疑，梦会这么真实吗？嘴中似乎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府声音。 沈御史打开了门，恐惧的看着门外的云初。 “夫人她出事了是不是？她昨天晚上……” 沈御史猛地上前，想抓住云初询问，却被云初躲了过去。 “夫人昨天晚上确实轻生了，还好及时发现，救了过来。” “你是说，夫人她没有死——”沈御史听到云初话，满脸的惊喜，就要跑回御史府亲自去见一见沈夫人，却被云初的话阻止了。 “夫人好不容易睡下了，而且她并不想见到你，沈御史还是不要再刺激夫人了。” 急切的脚步猛然止住，沈御史脸色一白。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夫人现在对他很是厌恶。 “那你——”沈御史捂住心口，声音沙哑道：“来找我干什么？” “帮夫人，也是帮你。”云初淡淡道。 清珏和冉幽也从暗处走了过来。 其实刚刚的一切，都是云初三人计划好的一场幻境，从沈御史想要推开云初那一刻起，幻境便开始了。 沈御史疑惑的看着云初，以及从暗处走过来的另外两位男子，心中不断的斟酌云初说话的可信度。 “刚刚……”他开始怀疑，刚刚的那场梦，也与云初有关。 云初却并不准备暴露她们特殊的身份，故作疑惑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沈御史摇摇头，拉开门让云初走进了院子。“你们要与我说什么？” “沈夫人病了的消息，沈御史可否知晓？”云初没有绕弯子，她一向喜欢开门见山。 “夫人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沈御史满脸的惊讶，摇摇头，带着愧疚道：“我并不知晓。” “你当然不知。”清珏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沈夫人整日不得安眠的时候，沈御史在干什么？与红颜知己花前月下，情意绵绵？” “你、你——”沈御史脸色惨白，“你们跟踪我！” 被人揭露了自己的秘密，沈御史显得有些不安。 “别弄得一副我们要对你不利的样子。”云初不咸不淡的提醒道：“要不是为了沈夫人腹中的孩子可以顺利出生，你以为你有什么值得我们去跟踪的。” “夫人的孩子怎么了？”沈御史暂时被云初的话吸引，满心都是疑惑。 “呵呵——”清珏忍不住冷笑一声，就连一贯礼貌的微笑都装不下去了。“你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沈夫人可真是可怜，有你这么一个相公，上辈子可能不小心做了坏事。” 云初没有理会清珏说的话，当然也没有阻止。 等清珏说完后，才缓缓道：“七年的感情，从开始时的热烈，到后来的平淡，最后终于在时间中渐渐被遗忘、被忽视。你以为沈夫人真的不知道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吗？她只是在等待一个你与她说和离的机会，所以，即便病了，即便不止一次的想打掉孩子，即便好几次坚持不下去想轻生，她都默默的独自承受。可是你一次都没有察觉到她对着你的笑容之下是无尽的痛楚。” “她从来没有与我提过。”沈御史难过道。“只要她和我说，我会抛下一切回到她的身边。” “他不提，你就不会自己去看吗？那御史府的每一个人，只要你能稍微的问一下，也不至于到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清珏讽刺道。“当初觉得她变了，嫌弃她市侩、虚伪的是你，如今一脸深情的也是你，你是不是觉得，这全天下所有的好事都要被你占着。你觉得自己十分的痛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能逃避现实，所以可以找一个很像沈夫人的人在身旁，醉生梦死，可你有想过沈夫人吗？她只是一个女子，不能像你一样，在外面买个小院，找一个很像你的男子，一起吟诗作对，诉说衷肠，那些痛苦长期积攒在她的心中，得不到发泄，是会把人给逼疯的。沈夫人她应该早就病了，却为了你，笑着去应付各种的宴会，你有真正的理解过她吗？你读懂过，那些你所说的虚伪的笑容之下，煎熬的内心吗？” 云初有些意外，清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清珏只能在心中苦笑。 他并不觉得自己能以此为荣，他说的每一句，谴责的每一个字，都是曾经的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沈夫人已经病得很严重了，长此以往，不仅是孩子可能保不住，就连她自己，只要稍微受到一点的刺激，就可能伤了自己，甚至结束自己的生命。”云初如实道。“她沉浸在一个悲伤的世界，越陷越深，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不愿意走出来。” “我该怎么办……”两人的话让沈御史十分的不安。“我这就回去，陪在夫人身边，陪着她走出来。” “你去了，只会更加刺激到他。”云初加重了语气，声音更是冷了一个度。“你想她立刻就去死吗？” “我——”沈御史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缓慢的摇了摇头，一脸的无措。 “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沈夫人——”云初想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适时的亮出了自己的目的。“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是需要你配合。” “我配合的。”沈御史听见云初这么说，立即站了起来。“只要能帮到夫人，无论怎样我都配合。” “很好。”云初淡淡的点了点头。“从明天起，我会正式的开始为夫人治病，需要你的地方，会让他们两通知你，你要随时待命，我做什么，你都不要干涉，听命行事就行。” 沈御史连忙应承下来。“明天，我就向陛下说明一切，请他给我一些时间，实在不行，我愿意辞官回去，专心的陪着夫人。” 这些年他做官虽然俸禄不是很多，但好歹战战兢兢，做出了政绩，圣上也赏赐了不少，只要他们不铺张浪费，应该可以一生衣食无忧，到时候再做些小生意，日子也能过下去。 “首先，你要与你现在的那个红颜知己做个了断，沈夫人和她之间，沈御史选一个吧。”云初垂下眼睑，淡淡道。 “我会和她说清楚，以后都不会再找她了，你们放心。”沈御史保证道。 第二天，沈夫人起床的时候，云初已经到了门外。 “夫人，今日就让我陪着您到外面逛一逛吧。” 丫鬟那边，云初也没有隐瞒，直接将昨天找了沈御史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为了医好沈夫人的病，丫鬟信誓旦旦的表示会配合。 沈夫人有些意外云初的邀请，刚想拒绝，一旁的丫鬟便出声道：“听说外面的桃花开了，煞是好看，夫人，云大夫说您就是一直呆在府里，没有多走动，才会睡不好，出去走走也好。” “那就出去走走吧。”沈夫人听到丫鬟这么一说，觉得有些道理，便应允了下来。 云初也没有向沈夫人说明到底要去哪里，自顾自的将她带了出去。 就如丫鬟所说，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不少的夫人小姐们都会选择出来踏青，而在城外的不远处，就有一座桃林。 第一百零九章 城外之行 丫鬟小心的将沈夫人扶下马车。 不远处的桃林中，时不时的传来年轻姑娘们的笑声，有些俏皮的小姑娘们，直接将桃花摘下，别在发髻上，当真是应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沈夫人看着这画面，不禁有些感慨万分，当初的她，也曾这样无忧无虑过。 “夫人，离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很远，这边的风景也不错，不如就走着过去吧。”丫鬟得到云初的暗示，对着沈夫人道。 难得的闲情逸致。沈夫人轻轻的点了点头，素手搭在丫鬟的手腕上，慢慢的向桃林走着。 “今年的桃花开得真不错。”一呼一吸之间，皆是桃花的香气，甚至一阵微风轻轻的路过，都能落下一阵桃花雨，不知不觉间，沈夫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开始欣赏沿途的风景。 “每一年的桃花开的都很好，只是夫人你没有注意到。”云初走在沈夫人的另一边，淡淡道。 突然，迎面走来两个玩耍的小姑娘，后面的蓝衣姑娘追着前面的那个粉衣姑娘。 前面的粉衣姑娘，背对着云初三人，没有注意，不小心扑到了沈夫人的怀中。 还好粉衣小姑娘跑得也不是很快，沈夫人只是微微的晃了一下身子，没什么大碍。 撞到了人，粉衣姑娘满脸通红，对着沈夫人愧疚道：“对，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身后。” “没事的。”沈夫人对着粉衣姑娘笑了笑。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实的笑容。 “年轻的小姑娘，就应该如此。” 赶过来的蓝衣小姑娘听见沈夫人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姐姐你看这年纪也不是很大，怎么就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蓝衣姑娘将粉衣姑娘拉到自己身边，对着沈夫人道。 随即，顺手从身边的桃树上摘下一枝桃花，快速的插在沈夫人朴素的发髻上。 “这样才好看，我看姐姐你刚刚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就连头上也没有什么发饰。” “我都已经嫁为人妇了——”沈夫人叹了一口气。对着蓝衣姑娘道：“哪能被你们称之为姐姐。” “嫁人了就不能打扮了？就不能出来玩了？就不能互相打闹了？”蓝衣姑娘与粉衣姑娘对视一眼，将丫鬟挤到一边，一左一右抱着沈夫人的手臂。“无论我们再怎么长大，变成了什么身份，只要心态不老，就永远还是那个小姑娘。管那么多干什么？” 云初见沈夫人还想再反驳什么，从衣袖中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放到沈夫人面前。 漫天的桃花映的沈夫人的脸格外的红润，发间一枝桃花更是让原本素净的容颜平添了一抹亮色。 沈夫人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怎么样，好看吧。”蓝衣姑娘得意道，拉着沈夫人就要往其他的地方去逛逛。 丫鬟怕蓝衣姑娘的鲁莽会伤到沈夫人，连忙提醒道：“小心一下，夫人还怀着身孕。” 粉衣姑娘和蓝衣姑娘互相看了一样，又看向沈夫人的肚子，满脸的欣喜与震惊。 “我能摸一摸吗？”蓝衣姑娘对着沈夫人道。 不等沈夫人答应，她的手就轻轻的放在了沈夫人的腹部。 粉衣姑娘见状，也摸了上去。 “就是这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蓝衣姑娘新奇道。 “一定是一个和姐姐一样漂亮的小姑娘。”粉衣姑娘猜测道。 “说不定是一个只知道捣蛋的小伙子。”蓝衣姑娘不满道。 “小姑娘好，漂亮还听话，最重要的是贴心。”粉衣姑娘不甘示弱。 “男孩子可以保护姐姐。”蓝衣姑娘紧随其后，两人靠在沈夫人的肚子前争辩了起来。 第一次沈夫人觉得，这个孩子的到来也不是那么的糟糕。 “别吵了——”沈夫人温柔的摸了摸两个小姑娘的脑袋，轻声道：“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应该都会喜欢。” 两个小姑娘听到沈夫人这么说，刚刚还嚣张跋扈的神色瞬间变得乖巧，一左一右小心的扶着沈夫人。 “姐姐说得对，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只要姐姐喜欢就好。”粉衣姑娘开心道。 两个小姑娘带着沈夫人这边瞧瞧，那边看看，时不时的还斗个嘴，云初和丫鬟跟在后面，只要不是太过分，任凭两人拉着沈夫人胡闹。 远处，一直躲在暗处的沈御史，看着自家夫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意识到，在很久以前，夫人也只是一个小姑娘，会经常与小姐妹一起玩耍打闹，只是因为嫁给他，就将自己困在茶米油盐的生活之中，而他却理所当然的以为，一切本该如此。。 “姐姐，那边有个亭子，我们过去歇一歇，你有了孩子，可不能太劳累。”蓝衣小姑娘关心道，自己先跑到亭子那里，将石墩子擦了擦，才扶着沈夫人坐过去。 “姐姐终于开心了起来。”粉衣小姑娘真诚道。“从你们下马车我们就注意到，姐姐你一直都愁眉不展，明明是出来玩的，还一脸的不开心。” “对呀，对呀。”蓝衣小姑娘点点头。“我娘亲说过，你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子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别人都只是次要。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反正生命就那么长的时间，我们自己要看着办。” “更何况姐姐还有了孩子，就更要每天都活的很舒心。”粉衣小姑娘附和道。 两人一唱一和，竟让沈夫人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是姐姐太消极了，今后，我会试着改变的。” 两个小姑娘听到，一本正经的拍了拍沈夫人的肩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桃花林的后面是一座清幽的道观，告别了小姑娘，三人的午饭就是在那里吃的。 许是上午玩累了的缘故，简单的清粥小菜，沈夫人也吃的格外的津津有味，甚至较之于往常的饭量，多了一倍。 之后，三人又去道观的正厅拜见了一番。 道家大多都是隐士，住的环境也很清幽，他们崇尚自然，尊重自然之道。 观主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得道高人，对于沈夫人的到来，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他带着沈夫人来到后山，向下看过去，早上的桃林，远处的群山，以及耳边清脆的鸟鸣都让人格外的轻松。 见识完这一些，观主又教沈夫人如何打坐，如何去冥想，如何静下心聆听自然赠与我们的一切。 “我们的生命在这浩瀚的六界之中只是沧海一粟，微不可及。”云初和丫鬟坐在沈夫人的身旁，默默的听着观主的教诲。“凡人一生所经历的所有喜怒哀乐，与眼前的山川、河流相比，更是不值一提。当你觉得走不下去的时候，不妨来这里看一下，是不是会觉得，眼前再难过去的坎，其实也没什么。” 沈夫人睁开眼睛，眺向远方。 这一刻她好像不是她，又好像就是她。 她可以化作枝头的鸟，也可以是山间的松，更可以是天边的一片云彩，茫茫众生，是那么的渺小。 “六界中，有一种虫，名为蜉蝣。它朝生暮死，只有一天的生命。因为只有一天，所以显得弥为珍贵。对他们来说，只要能迎来这一天，之前经历的一切黑暗与等待便是值得的。”观主继续道。“与眼前的高山流水做比较，它们拥有漫长的生命，而我们便如这蜉蝣一般，生命如此的短暂，蜉蝣都如此执着，追随生命的美好，生而为人，我们对待生命又有什么理由如此漠视。” “一草一木的存在自有它的道理，凡人经历的磨难也是。”观主看着沈夫人，眼中是平淡也是包容。 四人就在后山静坐了许久，直到太阳隐隐有落去之意，云初才带着沈夫人离开。 “缘主——”看着三人的背影，老观主最后叮嘱道：“太阳即将落下去，但明天依旧会升起，人不可能一直都顺遂如意，也不可能一直都在承受苦难，如果实在坚持不下去，就让自己忙碌起来，或者回归自然，一切都会好的。” 沈夫人缓缓转过身，对着老观主弯腰答谢。 待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沈御史从老观主的身后走了出来。 “多谢观主愿意帮助我的夫人。” 老观主抚了抚自己下巴处雪白的胡子，高深莫测道：“贫道其实没做什么，你们是遇到了贵人。” 身后的清珏感念老观主的相助，在他的眉心淡淡一点。 老观主瞬间进入了顿悟，再醒来已是另一个故事。 较之于平时，回到御史府的沈夫人心情明显是平和了许多，就连就寝都没有再喝安神汤，就这么安然的进入了梦乡。 丫鬟看在眼中，对于云初，心中满是感激。 云初随意应付了两句，便去见了沈御史和清珏她们。 “夫人的病情已经开始有所好转，说明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用的。”云初首先对着沈御史说道。 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沈御史三步九叩终于说动了老观主同意去开解沈夫人，让她不再有了轻生的念头。 第一百一十章 总有人在爱你 至少，沈夫人今日确实感受到，人活着还有许多的美好。 还有那个孩子。 晚上的桌子上，并没有摆上一碗冷掉的堕胎药。 “明日的行程，你已经准备好了吗？”云初看着沈御史询问道。 沈御史听言，连忙表示道： “我已经亲自上门去拜访，那边已经答应了。他们也十分想念夫人。” 云初点了点头。 “目前，沈夫人才刚刚恢复，待到后面，你再慢慢的出现，让她接受你，至于能不能成功，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我们只负责为沈夫人治病。” “我明白的。”沈御史不敢有其他的意义，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只能靠着自己再重新走进夫人的世界。 第二天一早，云初再次提出要带着沈夫人出去。 这次沈夫人没有拒绝的意思，直接吩咐了丫鬟准备好出行所需要的马车。 云初依旧没有告诉两人此次的目的地，直到马车停在了一处秀气的院子外面。 “我们到了。”云初率先下了马车，对着车内的沈夫人道。 丫鬟见到院子满是惊讶，看了云初一眼，什么也没说，将沈夫人扶了下来。 “怎么回来这里……”沈夫人一抬头，瞬间红了眼。 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当初为了嫁给沈御史，她不顾一切，即便家中所有人都反对，她还是固执的选择了爱情。 为了争一口气，在艰难的日子，她也没有回家向家里要过一分钱。 想在想想，当初的自己委实有些幼稚。 “今天就不逛了，我们回去吧。”沈夫人不舍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朱红色大门，苦笑了一声，转过头去就要上马车。 她不后悔当初的选择，但是，却没与脸面对那个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父母。 当年沈家和唐家一文一武，作为世交，从小便替自家的孩子订了婚约。 后来，沈夫人和沈老爷外出被山匪所杀，沈家自此没落，年幼的沈御史只好搬离了原先的宅子，一个人住在一个小院子里，继承着父亲的遗志，考取功名。 可是沈家和唐家的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深。 即便两家的地位有了悬差，也阻挡不住两人之间的来往，唐家看在眼中，也没有阻止，还会时不时的做些好吃的让唐小姐带过去给沈家小公子补补身子。 就在大家都猜测唐家会不会履行婚约之际，唐小姐带着简易的嫁妆毅然下嫁，震惊了所有人。 “难得来一趟，不进来坐坐吗？姐——”唐府的门突然被打开，唐家的小公子唐乐从里面走出来，对着沈夫人道：“这些年，父亲和母亲都很想你，好几次经过御史府的门口都想进去看看，可是，怕你，心中还有怨气，不愿意见他们，只好摇摇头离开。” “我……” 沈夫人上马车的动作猛然一僵，愣在了原地。 许久，才艰难道：“是我没有脸面再见父亲母亲了，我怎么会怨他们，我只是怕，她们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一直不敢回来。” 当初是因为怕父亲母亲见自己过得不好会担心，后来成了御史夫人，则是不敢回去。 “那就进来坐坐吧，这里毕竟是你的家，姐。”唐乐敞开了门，眼中满是期待。 沈夫人收回上马车的手，转身看向自己的弟弟。 见到他眼中的笑意，身子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等回过神来时，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唐府的大门。 哪有游子不想回家，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思念的心。 唐老夫人和汤老爷拄着拐杖，互相搀扶着站在前厅的台阶上，紧张的向外张望，见到沈夫人进来后，顾不得年迈腿脚的不利索，向着沈夫人走过去，眼中也满是思念的泪水。 “娘的笑儿，你终于回来看我们了。” 沈夫人看着自己已经头发花白的父母，忍不住抱着唐老夫人和唐老爷大哭了起来。 “是女儿不孝，是女儿不孝——” “回来就好。”唐老爷高兴道，嘴角的笑意从见到沈夫人起就没消下去。 “父亲，娘亲，你们老了许多。”沈夫人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父母，感叹道。“我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了。” “哪有人能不老的。”唐老夫人摸了摸沈夫人的脸颊，满脸都是慈祥。“但是，在娘和你父亲的眼中，你永远都是我们最宠爱的女儿。” 沈夫人又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热泪盈眶的弟弟一家，惆怅道：“弟弟也长大了，有了妻子和孩子，倒是沉稳了许多。” 唐乐连忙拉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女介绍道：“姐，这是我的夫人和儿女。” 又对着自家的夫人和孩子道：“快叫姐和姑姑。” 两个孩子害羞的喊了一声，立即躲到自家娘亲的身后。 “小孩子，怕人，姐姐不要见怪。”唐乐的妻子连忙解释道。 “没事，他们都很可爱。”沈夫人不在意的摇摇头。 如今的唐府与记忆中的比起来，变了许多。 唐老夫人拉着她一处一处的介绍着，最后来到了她曾经住过的闺房。 “这里我们一直保留着原样，就等着姐哪一天回来，再住进去。”唐乐解释道。 沈夫人打开从前用过的衣柜，里面添了好几件衣服。 其中一间蓝色的尤为刺眼。 她刚嫁给沈御史的第一年，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那天，她经过成衣铺，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件衣服，可是，要买下来，她们一个月的饭钱就没有了，只能不舍的多看两眼，暗想着等以后有了钱再买下来。 后来她再经过时，那件衣服已经不见了，她一直以为，是被别人买走了，想不到是被放进了她的衣柜里。 梳妆台上，是一套已经过时很久了的水粉。 那时，她刚嫁给沈御史第二年，尽管再怎么节省，带过去的水粉，也用完了。 她的皮肤变得很粗糙，路过水粉铺时，犹豫半天也没舍得给自己买一盒像样的胭脂水粉。 而那桌上的那一套，正是那年各家小姐都追捧的。 还有书架上的折扇、衣柜旁的手帕和丝巾…… 每一样都是当年她买不起的，现在全部都出现在了她的闺房之中。 沈夫人这才意识到，当年因为自己的高傲，让父母亲人伤了多少的心。 “当初姐什么也没带就嫁了过去，母亲他们其实并不是嫌弃沈家穷，而是担心姐过去了会受苦，家里都做好了若是姐执意不悔婚，就帮助沈小公子重振沈家的准备，但是姐当年并不听父母的话，还没等他们找到沈小公子，你就与家中决裂了。 因为担心你，母亲和父亲一直暗中派人注意着你，知道你买不起新衣服，就忍不住将它买了回来，还有水粉那些…… 但是，他们知道姐的性子，宁死不肯低下头向家中求助，这些东西也只能摆在姐的闺房中。 后来，母亲他们又变着法子向你们送钱，知道到姐在摆摊卖菜，他们就雇人用高价买走了姐的全部东西，还有给有钱人家送柴，那些都是母亲恳求了好久，那些人才同意帮的忙。 姐也知道，你的性子与娘最为相像，都不肯轻易的低头，可是那段时间，我却见到，一辈子没求过人的娘将脸面踩在脚底，一家一家的去求人。 娘做这么多也只是为了维持姐的体面而已。 好在最后沈家小子考中了，姐的生活也终于好了起来。” “娘——” 沈夫人震惊的转过身，看着佝偻着身子的母亲，直直的跪了下去。 “对不起，是笑儿不好，笑儿让您受了那么多的苦。” 这些年，她究竟在坚持着什么，那些可笑的自尊，如今看来，尽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只要能让笑儿过得好一些，娘做这些都不算什么。”唐老夫人不在乎的摇了摇头。“那些都过去了，娘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笑儿能过得开心。” 随着唐老夫人的动作，她发髻间的几缕白发落了下来。 沈夫人伸手轻轻的将它们别在自己娘亲的耳后，在碰到白发的那一瞬间，再次忍不住，抱着唐老夫人大哭了起来。 在她以为自己最落魄，最艰难的时候，还有人在身后，默默的惦记着自己。 从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人。 分别了七年之久的一家人终于再次团聚。 所有人默契的没有提到沈御史，也没有提起沈夫人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回家。 但是，在沈夫人看不见的角落，唐家的人都在默默的擦着眼泪。 较之与当初的那个时候，沈夫人的眉间多了难以抚平的惆怅，就连笑容，都是那样的清淡，无论怎么掩饰，都遮盖不了脸上的忧伤，想到沈御史前一天晚上过来时的认错和恳求，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在失去音讯的这几年里，他们的女儿、姐姐过得并不好。 “多吃点——”唐老夫人不断的给沈夫人夹菜。“你看你，身子怎么这么单薄，一定是平时没好好吃饭。” 沈夫人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接过母亲为自己夹得菜。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木门之后 丫鬟见状，连忙小声的在唐老夫人耳边提醒道：“老夫人，夫人今晚已经吃得够多了，再吃下去，胃可能撑会受不了。” “我知道了。”唐老夫人终于放下了筷子，声音中带着些咽哽。“我就是看到笑儿吃得这么少，心疼。” “我没事的，母亲。”沈夫人对着唐老夫人笑了笑。 晚上的时候，云初跟着沈夫人住在了唐府，一觉睡到了天亮，甚至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或许这就是家给她带来的安心感。 “今天暂时不要再安排什么行程了吧，我想再陪着母亲一天。” 早上的时候，沈夫人看见云初走过来，略带歉意道。 她知道云初安排这些是为了治疗她的心病，但是，好不容易与家人团聚，她不想这么快就离开。 “既然这是沈夫人要求的，那便再待一天。”云初淡淡道，眉目间是一向的从容与淡定。 有时候计划也要跟着变化随之变化。 “我去通知一下其他人，告诉她们这边的情况。” 沈夫人点点头，目送着云初离开。 沈御史他们见到云初还有些差异。 “云大夫，您怎么来了，夫人她今天——” “沈夫人想在家多留一天，今天的计划，放到明天执行。”云初解释道。 沈御史有些不确定，忐忑的看向云初。 “夫人想留下来，对于她的病情，不知是好还是坏，还请云大夫赐教。” “算是好事。”云初淡淡的为三人解释道：“云夫人自己主动提的要求，说明心中有了牵挂的东西，人一旦有了牵挂，对这人世间的留恋便越深，轻声的念头就越浅，那些想不开的人，很多都是觉得这人间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御史松了一口气。“只要夫人想的，我都愿意去做，多待一天就一天，不耽搁。” 下午的时候，云初也没有回去唐府，而是与清珏、冉幽一起四处闲逛了一会儿，难得有了半天的清闲，三人坐在茶楼上，看着远处的山光水色。 突然间，楼下传来一阵嘈杂。 一位看着颇为严肃的老人家，拄着拐杖，气冲冲的闯进了其中一个包间，揪着一个小公子的耳朵走了出来。 旁边的几个小伙子应该是这位小公子的朋友，站在一旁不停的给小公子求情。 “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轻点，别摔着，我耳朵疼。”小公子不敢用力，只能顺着老人的力道，艰难的往前面挪步。 老人家揪着小公子的耳朵似乎还觉得不不解气，又用手中的拐杖，打了两下小公子的腿。 清珏看着下方的这一场闹剧，笑着摇了摇头。 “似乎有些理解，古往今来，那么多神仙都喜欢凡界的原因了。” “怎么说？”云初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看向没由来突然感叹的清珏。 “无论生活多么平淡，房间的世界总是那么热闹非凡。”清珏笑着解释道。“也许是因为生命的短暂，他们总是追求各种各样虚无的东西，将自己的一生过得十分的充实。” “也许吧。”云初看着远去的那对祖孙俩，有些赞同道。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过去了，眼看着日暮渐沉，云初也告别了两人，回到了唐府。 唐府的众人显然都明白云初的身份，每个人都显得分外的热情，即便云初一如既往的冷淡，他们也毫不介意。 “云大夫回来了，可有吃过饭。厨房里还温着些饭菜，要不要我送过去给您。” “多谢，不用了。”云初礼貌的答谢了面前招呼的小丫鬟，自顾自的向着唐府给自己安排的客房走去。 走到了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改变了方向，去往沈夫人的闺房。 “云大夫回来了。”沈夫人较之于三天前明显开朗了许多，眉宇间的愁思也少了大半。 云初点点头，环视了一眼房间，走过去搭上了沈夫人的脉搏。 “放心吧，这几日我都没有再熬那种药了。”沈夫人知道云初在看什么，解释道。“托云大夫的福，现在我并不想就这么离开，我想再感受一下活着的温度。” 云初收回了自己的手，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次日清晨，早早的就醒来的沈夫人，难得的等待着云初来找自己。 “今日又要去什么地方了？” 云初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示意丫鬟将沈夫人扶上马车。 唐老夫人等人站在唐府门口依依不舍的目送着沈夫人离开。 “就不能再多留几天吗？”唐乐忍不住道。 出人意料的是，唐老夫人却阻止了唐乐继续说下去的话。 待沈夫人的马车完全消失，才擦了擦停在眼眶中的泪水。 “娘，您明明也舍不得姐离开，为什么不多留她几日呢。”唐乐不解道。 唐老爷扶着唐老夫人，替她回答道：“我们虽然舍不得笑儿，却也不能耽误她治病。 你以为那位云大夫为什么每天带着笑儿四处走动……” “是儿子糊涂了。”唐乐恍然大悟，又回头看了看马车离开的方向。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等姐姐的病好了，我们还会再次相聚的。”身旁的妻子轻声安慰道。 唐乐听言，转过身揽住了妻子。 两对夫妻，相拥着走进了唐府，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再次缓缓合上。 马车走了许久，从城南走到了城北，这次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车上事先准备了许多的吃的，沈夫人还以为她们会走很远。 当看到那扇破旧的木门，两人均是不解。 “这里不像是什么游玩的地方，也不像是夫人认识的旧友居住的地方。”丫鬟首先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不解的问。 云初将马车上带着的食物拿了两包放在丫鬟的手中，看了看沈夫人，心中掂量了一下，又拿了一包较为轻一些的放到她的手中，剩下的她和车夫两个人全包了。 “这是干什么？”丫鬟再次询问道。 倒是沈夫人，虽然心中满是疑惑，却顺从的拿着包裹跟在云初身后。 云初走上前，虽然手中拿的东西很重，却丝毫不影响她敲门。 很快，里面有人跑了过来，破旧沉重的木门被打开一个小小的缝，几双小眼睛透过门缝向外面看过了来。 “我们和秀姨认识，带了些好吃的，来看看你们。”云初按照昨天商量好的话说道。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还对着那几双小眼睛举了举手上的包裹。 “你是秀姨昨天说的云初姐姐吗？”一道稚嫩的声音，怯生生的询问道。 “我确实是叫云初。”云初怕吓着孩子，放轻了回答的声音。 木门缓缓的被打开，沈夫人这才看到，大门的后面，是一个个稚嫩的孩子。 云初带着沈夫人几人走了进去，屋里的秀姨听到了声音，擦了擦手上的面粉，连忙走了出来。 “云姑娘，你们来了。” “嗯。”云初对着秀姨点点头，将手中的包裹放在院中的空地上打开，一一的分发给翘首以盼的孩子们。 沈夫人、丫鬟和车夫见状，也学着云初的样子，将食物分发了下去。 “你看，你们来就来，还带什么吃的。”秀姨虽然嘴上说着客套的话，眼中却满是欢喜。 虽然昨天，云初和沈御史他们已经给了许多的银子，够她和孩子们生活好长一段时间，但是，她还是舍不得给孩子们买这些奢侈的小点心，毕竟要为以后的日子做打算。 “我也没做什么，这些都是这位沈夫人给大家带来的。”云初对着孩子们介绍道。 孩子们立即将欢喜的目光从云初的身上转移到沈夫人的身上。 “谢谢夫人——” 离沈夫人最近的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笑着对沈夫人道。 沈夫人弯下腰，又从包裹里面拿出一块小点心递给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却摇了摇头，将点心送到沈夫人的嘴边。 “夫人也吃。” “我不饿，你多吃一些。”沈夫人温柔的笑了笑，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 小女孩收回手，却扑进了沈夫人的怀中。 秀姨有些意外的看着小女孩，忍不住道： “十三一向是我们这里最害羞、最怕人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主动亲近人。” 小女孩，也就是秀姨口中的十三从沈夫人的怀中探出头来，怯怯道：“夫人的手和娘亲的很像，都好温暖。” 沈夫人也没有躲开，就这么任由十三抱着自己。 “秀姨你去忙吧，我和沈夫人在外面聊聊。”云初对着秀姨道。 秀姨也知道云初这次来的目的，看了看沈夫人一眼。 “行，你们随便看看，小院简陋，不要嫌弃啊，今日我特意做了馄饨，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 “好。”不等沈夫人拒绝，云初率先答应了下来。 “小五，去屋里给客人们拿几个板凳出来。”秀姨回屋前吩咐道。 被点名的小五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听到秀姨的吩咐，听话的跑进了屋。 他身边的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也连忙跟进去帮忙。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滴生泪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带你们来这里？”云初接过小五搬来的板凳坐了下来，对着沈夫人道。 沈夫人看着云初点了点头，也跟着坐了下来，小十三还趴在她的腿上。 “你觉得这些孩子怎么样？”云初没有立即解释，而是反问沈夫人。 沈夫人看着这些孩子，又轻轻的捏了捏小十三的小脸蛋，缓缓道：“都很懂事，也很可爱。” “确实很懂事。”云初没有反驳。 “这里的所有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有幸被秀姨碰到，捡了回来。 她们从小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怎么活下去。小小年纪就见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懂事又算得了什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沈夫人没想到这些看起来这么开心的孩子们，原来都有着这么凄苦的身世，不禁握住了怀中小十三的手。 “沈夫人不需要说什么对不起，相反，这些孩子心中都是对你的感谢。”云初的目光追随着玩耍的孩子们，带着些柔和。“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活下去的权利的，对于这些从小忍饥挨饿的孩子们来说，活下来就是上天对他们最好的恩赐。毕竟，还有许多人，他们连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这么夭折了。” 明明只是在寻常的聊天，可是，沈夫人就是从中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想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反驳道： “若是来到这个世界上，也只是受苦呢，那样倒不如不来。”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会害怕受苦？”云初想起了往生池边的巧巧，现在的她，应该还坐在原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吧。“他们或许早就知道了自己将要面临的事情，却仍然坚持来到这人世。 就这么替他们做了决定，真的好吗？” 沈夫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许久，才道：“或许你是对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满是温柔。 “我不该这么自私的替她做决定。” “我这里还有一个故事，想听一下吗？”还没等沈夫人回味过来，云初再次开口道。 沈夫人虽然疑惑，但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应该是不久之前吧。”云初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有一个老乞丐，捡到了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女孩，念在这孩子实在是可怜，老乞丐就将它抱了回去，每日乞讨时，给她喂一些粥。所幸，这个小女孩活了下来。 在小女孩六岁的时候，老乞丐也离开了人世，从此，小女孩一个人过上了乞讨的生活。 她开始一座城一座城的找，就想找到自己的亲身父母，问一句当初为什么要丢弃自己。 在路过一座城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山贼假扮的商人，并且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计划。 眼前是一座城百姓们的生命，小女孩连夜赶路，却又在城门口遇到了那群山贼，眼看着山贼就要进城，小女孩顾不得自己安危，对着守城的士兵大喊，揭穿了山贼的身份。” “那个小女孩后来怎么样了？”沈夫人听到后，眼中满是担心。 “小女孩来不及逃脱，被愤怒的山贼给杀了。”云初淡淡道。 沈夫人隐约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耳熟，突然想起来，在她还没有成为御史夫人的时候，曾在市井上听过另一个故事，说是原本有山贼要进城，被一个小女孩给戳穿，后来山贼杀了小女孩。 “你说的小女孩救的那座城，就是我们现在住的……”沈夫人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当初忙于生计，她并没有太过关注这件事情。 云初点了点头。 “你们如今生活的这座城，是一个小女孩用生命换来的，若是不好好珍惜，便就辜负了小女孩的一片善心。” 沈夫人低下头，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中有了些光芒。 “我明白云大夫的苦心了。” 众生皆苦，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每天都在担心着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甚至为了一口饭，在生死边缘徘徊。 她过得锦衣玉食，却只是因为情感上的不如意，整天寻死觅活。 她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你能想明白便好。”云初淡淡的笑了笑。“也不枉那么多人在身后做的努力。” 沈夫人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从第一天的道观，到唐府再到这里，都有某个人的插手吧。他都知道了？” 云初点点头。 “道观是他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从山脚一直到山顶求来的，唐府也是他在朱红色的大门外跪了好几个时辰换来的，还有这里，他花了许多钱财，就是为了让你可以开心一些。” 沈夫人不知道，原来他的夫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为她做了那么多，一瞬间，感动涌上心头，声音有些沙哑的问：“现在他人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云初没说什么，暗中给清珏传了了法术。 不多一会儿，沈御史的身影就出现在木门前。 “夫人——”他的脸上还带着慌张，显然是匆忙跑过来的，说话的时候，喘着粗气。 “怎么跑得这么急。”沈夫人见到沈御史脸上的急切，起身走了过去，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他们让我赶紧过来，我以为夫人出了什么事。”沈御史小心翼翼的解释道，看向沈夫人的眼中满是紧张。“还好夫人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沈夫人笑了笑。“就算有事，不是还有云大夫，你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夫人说得对。”沈御史有些失望。 果然，夫人还是讨厌他，觉得他没用。 “你……”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同时开口。 “你先说——”沈御史连忙道。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你为什么还为了我做这么多事？”沈夫人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沈御史以为自家夫人会赶自己走，想不到，只是问个问题，不禁内心有些窃喜。 但也不敢怠慢，脸上满是真诚。 “曾经我也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还一度的做了许多错事。可是当我离开你的时候，才发现，无论做什么，你始终在我的眼中、心中、脑海中，挥之不去。 七年的感情，或许已经从当初浓烈的爱意，转换成了彼此相互陪伴的亲情。 所以，当你提出和离的时候，我才喝多了……” “你怎么这么傻。”沈夫人叹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也挺傻的。 两人之间的过错终于解开，秀姨正好从屋中走了出来。 “馄饨已经包好了，正好沈大人也在，我包的多，一起进来吃点吧。” 孩子们听到可以吃饭了，一个个高兴的跳了起来，却也不忘记簇拥着云初和沈御史夫妇，拉着他们坐在桌子旁，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迫不及待，却又很守规矩的乖乖坐在原位，不给秀姨添乱。 沈夫人是真的很喜欢这些孩子，沈御史在她的耳边悄悄道：“你若喜欢，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过来，秀姨一个人照顾这么多孩子也不容易，我们关照着一些。” 沈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晚上回去的时候，沈御史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御史府了。 云初站在御史府门前，却并不进去。 沈夫人在这一瞬间，突然知晓了云初的意思。 “你要走了？” 云初点了点头。 “你已经走出了自己内心的牢笼，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已经确保了巧巧会顺利出生，云初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放心吧。”沈御史的眼中满是感激。“我已经向圣上告了三个月的假，这三个月，我会带着夫人四处走走，去领略一下人世间的风光，总有一天，夫人的病会完全好起来的。” “会的。”云初淡淡的回应道，转身就要离开。 不远处，清珏、冉幽在默默的等着她。 “云大夫——”不知道为什么，沈夫人突然想到云初白日里讲的故事。“那个小女孩……” 云初转过头，对着沈夫人轻声道：“她已经决定好了要投胎的人家，这一世，父母疼爱，她会过得很好。” “那就好。”沈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有了些许的安慰。 三人回到了冥府，也没有去见小女孩。 一直等到某一天，小女孩突然出现在云初的面前。 她是来告别的。 “姐姐，我就要去投胎了，谢谢你们，为我做的那么多。” 云初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凡间的御史府中，沈御史不停的在房间外走来走去，急得直跺脚。 他的身后，是同样急切的唐乐。 房间里面是一片忙碌。 突然，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孩子终于出生了。 沈御史的心也落了下来。 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云初三人站在孩子面前，一滴眼泪缓缓的飘进一个玉瓶之中。 已经喝了孟婆汤的巧巧并不能记得云初，但是，却若有所感的向着三人的方向笑了笑。 出生时的眼泪，是为了这来之不易的新生的机会而流，预示着一个新生命的开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曾府祖孙俩 云初将装着生泪的玉瓶收起，突然，孟婆泪再次亮起，指引着三人，向着一个方向飞过去。 云初三人互相看了看，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孟婆泪不断的闪着光芒，或许是因为不是凡间的灵物，凡人并不能看到。 三人紧随其后，最终停在了一座府宅面前。 “第二个泪引，乃是老泪，是凡人年老时的眼泪。”清珏陈述道：“难道，就在这座府宅里面。” 正说着，从一旁的高墙之上跳下来一个少年，正是那日在茶楼，被自家奶奶揪着耳朵带走的那位。 云初等人没有冒然现身，悄悄的跟在了少年的身后。 少年东躲西藏来到了一处茶馆，里面已经有其他的三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在等候。 “小束，你怎么才来。”已经等侯多时的，三个少年其中的一个抱怨道。 “你也知道，我奶奶她整天逼着我读书，让我靠去功名，我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这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翻墙的少年，也就是少年们口中的小束，叹了口气，无奈道。“不说这些了……”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沓厚厚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这是我想到的计划，我们几个一起，一定可以赚大钱。” “就知道你小子鬼点子多。” 最开始抱怨的少年欣喜的接过小束手中的纸，认真的看了起来。 “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另一个少年拍了拍小束的肩膀，保证道。 “咱们四个人，一个出地，一个出钱，一个管理，再有小束出点子，在这个城里，还有谁能与之匹敌。”剩下的那个少年也是信心十足的样子。 “那当然，也不看看咱们是谁。”小束看着面前的三个伙伴张扬的笑了笑，随即想到什么，瞬间偃旗息鼓。“我是逃出来的，不能在这里多待，要不然会被奶奶发现，就先回去了，遇到问题老方法联系。” “知道了，你就先回去吧，交给我们，放心——”还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少年，右手握拳，锤了锤自己的左肩。“就等着收钱吧。” 小束匆匆的跑来，又匆匆的离开。 等到了府宅门口，撸了撸袖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借着门前的树，翻进了院里。 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他得意的拍了拍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刚准备偷偷跑回书房，就被突然冒出的声音制止了。 “束儿，刚刚去了哪里？” 小束被吓得，差点被自己的鞋子绊倒。 他缓缓的转过头，脸上带着心虚、讨好的笑意。 “奶奶，您怎么在这里……” “在这里等你。”老人板着一张脸，满脸的严肃。“想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就是出去逛逛，马上就回书房。”小束连忙加快步子，想逃离这里。 “曾束——”曾奶奶厉声的训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进一点，让你读书这是在害你吗？我还不是想你能够考取功名，光耀咱们曾家的门楣。” “我知道了，奶奶。”每次被抓到，总是说这些。“我会好好学，光耀我们曾家的门楣。” 曾束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衣角，头也不回的去了书房。 曾奶奶看着曾束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无奈。 即便曾束不愿意，不喜欢，她也要逼着他，考取功名。 回到书房的曾束，看着桌上的古文，眼中满是不耐，沉默了许久，一挥袖，拿起书摔倒了地上。 随即，又叹了口气，慢慢的捡了起来。 在书桌的另一侧，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算盘，这是他小的时候，父亲送给他的。 看了一会儿，云初三人便退了出来，去了曾奶奶的那边。 没有了在曾束面前的严肃、强势，独自呆在房中的曾奶奶痛苦的咳嗽了一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身旁的丫鬟见状，想上去给她顺顺气，却被她阻止了。 “我没事，就是刚刚走的急，有些喘不上气罢了。” “可是，老夫人，您的身子——”丫鬟也是跟在老夫人身边许久的人了，是真的将老夫人当做自己的家人照顾。 “我的身子没有问题。”曾奶奶坐直了身子，脸上是惯有的严肃。 “还是雇个大夫留在府里吧。”丫鬟担忧道。 “不用。”曾奶奶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强硬。 丫鬟了解曾奶奶，知道这条路走不通后，又换了方向。 “小少爷平时读书辛苦，难免会有些伤了身子，雇个大夫在府中随时候着，也方便。” 曾奶奶有些犹豫，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下来。 “那就雇一个吧，你看着办。” 得到了允许，丫鬟脸上有了喜色，高兴的退了下去。 云初跟在丫鬟的身后，待丫鬟贴出告示后，便将它揭了下来。 见到云初这么快过来，丫鬟还有些惊讶，其实曾府已经不复当年了，能给出的，大夫的月钱，并不是很多，她都已经做好没有人愿意来，再加银两的准备了。 “可是不相信我的医术……”见丫鬟看着自己不说话，云初询问道。“你可以挑一挑这座城里的任何一家医馆，只要有大夫的医术能够胜过我，我就不要你们的月钱。” “不是——”丫鬟连忙摆手。“我只是有些好奇，您的医术这么高明，在任何一家医馆应该都能赚很多的钱，为什么会愿意来曾府……” “我不缺钱，医馆太忙了，每天找我看病的人很多，我嫌烦。”云初一本正经的说道。 她也没有说错，以前在凡间开医馆的时候，确实有很多人找她来看病。 “好吧。”丫鬟点点头。 云初虽然看着年纪小，但是就是有一种让人无端信服的魅力。 “我们雇大夫，明面上是照顾小少爷的身体，实际上是为了我们家的老夫人。”丫鬟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云初。“你看看，有没有办法不动声色的将老夫人的身子调理一下，老夫人她性子倔，就是不肯看大夫，好像只要看了大夫，就代表着妥协，承认了自己已经老了的事。现在，就算是孩子、青年，还会时不时的看个大夫，何况是日夜操劳的老夫人。” “我明白了。”云初全程都表现的十分的平静。“老夫人的身子我会想办法的。” 丫鬟点点头，带着云初去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见到这么年轻的云初，皱了皱眉头，严肃的对着丫鬟道： “我是让你找大夫，不是让你给束儿找个媳妇。” 即便没有看不起云初的年轻，但还是怕自己的孙子会沉迷于情爱，耽误了学习。 “这点老夫人可以放心。”云初连忙替丫鬟解围道。“我原本是在山上修行，此次下山是为了历练，不会耽误小少爷读书的，之所以来贵府，是因为与贵府有缘，待缘分散尽，我自会离去。” 这个朝代的人，总是对于修道之人有着莫名的崇敬之情。 老夫人还是有些不信，略显怀疑的看着云初。 “老夫人，您最近是不是总咳嗽，还觉得疲惫。”云初丝毫不慌张，淡定道。 老夫人眉头皱得更深了。 身旁的丫鬟有些着急，她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医术高超，还不看重银两的大夫，就这么被老夫人赶走了，可就不好再找到了。 “您先不要急着反驳。”云初胸有成竹道。“现在正值换季，因为不适应，很多人都会咳嗽两声，有些人反应的比较强烈，所以会咳嗽的比较厉害。” 老夫人眼中的疑惑少了许多。 她之前其实也看过一两次大夫，大夫说她年纪大了不宜操劳，咳嗽就是因为老了，受不了刺激，还会开一些药性温和，见效却很慢的方子。 从云初的口中，她并没有听到这些，而是给她一种，这是男女老少都会有的一种病，与她的年纪并没有关系。 “至于您的疲倦——”云初看向曾老夫人。 曾老夫人也提起了一口气，只要云初说出是因为她老了，身子受不住，她就立即将人赶出去。 “我看过许多病人，那些在家中主事的，大多都会如此，我观您眼下淤青，神色憔悴，应该是操劳过度，又没有休息好，才会如此，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是什么大病。” 曾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吧。”她矜持的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曾府上上下下的身子，就交给你了。” “我很荣幸。”云初从容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留下来而显得十分得意，仿佛早就料到的结果一般。 这样一来，让曾老夫人又对她高看了几分。 宠荣不惊，从容淡定，胸有沟壑，倒是一个修道之人应有的气度。 “您的咳嗽和疲倦，我会给您开两副药，服下后就会舒服很多，今晚您应该就可以睡个安稳的觉了。”云初临走时，提醒道。 曾老夫人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出了老夫人的门外，丫鬟显然有些高兴。 “真不愧是云大夫，这样轻轻松松就搞定了老夫人。我更没有看出来，原来您是修道之人。” “我一向低调。”云初淡淡道，依旧一脸的平静。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路 丫鬟更加确定，云初就是那种隐士的高人。 通常高人都是这样，平时的时候显山不露水，一到关键时刻就大显神威。 高人说与曾府有缘，一定是上天垂怜他们曾府，帮助他们度过难关，说不定，小少爷将来就能考上功名。 “您平时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和我说，我一定给您办到。” “多谢——”云初礼貌的答谢了一声。 清珏和冉幽依旧找了一家最近的客栈，以便随时与云初联络。 第二天，云初刚练完剑，曾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便找来，脸上满是笑意。 “高人……” 云初不明所以的看向丫鬟。 意识到自己失言，丫鬟咳嗽了一声，连忙补救道：“云大夫，老夫人昨个吃了你的药，咳嗽好多了，今天起来精神大好，要我请您过去，她想当面感谢您。” “本分罢了。”云初淡淡的收回手中的剑。“我进去收拾一下，马上就好。” “不急，云大夫慢慢来。”丫鬟笑道。 到了曾老夫人那边，正好，曾束也在。 曾老夫人指着云初满意的介绍道：“这就是府中新请来的大夫，以后身子不舒服，便可以与云大夫说，不能光顾着学习，身子累坏了。” “知道了——”曾束死气沉沉的点点头，眼中没有一丝的光亮，就像是任人摆布的木偶，早已失去了灵魂。 “云大夫，你昨天的药是真的管用，我有很长时间都没有昨晚睡得那么踏实了。”曾老夫人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家孙子的脸色，心中也泛起一阵怜惜，但是一想到曾府百年的基业，便再次狠下心，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管用就好。”云初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将一切收进眼底。 这一滴老泪到底该如何得到，她目前还是不得而知。 难道要帮助曾老夫人，让曾束每日努力学习，考上功名？ 可若是真的这么做，那么曾束的一生就真的黯淡无光了。 她可以看出，曾束喜欢的是其他的事情，但是，曾老夫人也有着自己的执著，两者与两人之间必须有所舍得。她没办法昧着良心蛊惑曾束放弃自己的理想，却又要想尽办法从曾老夫人身上得到这滴老泪。 “我看小少爷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是不是最近也没有休息好？”尽管心中百转千回，但是，在现实中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现在来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要自己做违背内心的事情，云初做不到，她选择顺其自然。 曾老夫人一听，立即关心了起来。 “束儿，身体不适一定要和奶奶说，也可以直接找云大夫看看，可不能憋着，万一严重了会影响学习的。” “学习，学习，奶奶您的眼中就只有学习。”曾束毫无预兆的爆发了出来，他站起身，眼睛通红的看着曾老夫人，浑身都在颤抖。“是不是只有我死了，奶奶你才会不把我的学习放在嘴边。” “曾束，你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曾老夫人的脸色冷了下去，整个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曾束粗重的喘息声都显得尤为清晰。 “我知道了……”曾束眼中的光再次熄灭，仿佛是生命一下子耗尽的油灯，很快就会熄灭。“我去书房学习了。” 待曾束离开后，曾老夫人叹了口气，想到还有云初在场，脸上略显歉意。 “不好意思，让云大夫见笑了。” “无妨。”云初不在意道。“我见小少爷情绪不是很好的样子，不知老夫人可否信任我，让我过去看一下。” “云大夫若是愿意，自当乐意至极。”曾老夫人当然知道曾束身体和心里的异常，但是，她不得不逼自己狠下心，只能将关心都吞在肚子里，不敢有些许表露出来，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心软。 云初得到了应允，跟着丫鬟，来到了曾束的书房。 曾束正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落叶发呆，他的手边，还摆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小少爷——”丫鬟将云初带到了书房门口就离开了，门没有关，云初在外面敲了敲门，见没有回应，只好自己走了进来。 曾束转过头，看了云初一眼，依旧没有出声。 “我见过你——”云初踱步走到曾束的书桌前，看向桌上的算盘。“那个时候的你与现在判若两人。” 曾束看向云初，眼中仍是一潭死水。 “你喜欢经商？我见到过你与朋友一起畅聊经商之道时，自信张扬的样子。”云初没有因为曾束的无动于衷而生气，而是转移了一个话题。“但是曾老夫人却想要你考取功名，在朝为官。” 一提到经商，曾束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眼中一下子便有了神采。 “我和你讲，我还有许多绝妙的计策，绝对可以赚许多的钱，要不是现在的环境不允许，我早就成为了这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富豪。” 嘴上说着还不过瘾，曾束直接拿起笔墨，在纸上给云初详细的讲了自己的想法。 云初没有打断，默默的听他讲了许久。 “不好意思啊，云大夫。”曾束挠了挠后脑勺。“太久没有人听我说这些了，我没忍住，一下子讲的有点多。” 虽然有三个小伙伴已经在根据他的想法去实施了，但是，他们也只是在纸上看到他的想法，并没有机会听他仔细的讲解。难得有人，这么有耐心听他说话，更没有嘲讽自己，说自己没有志向。 “没事。”云初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你很有想法，若能将这些都实现了，定会有一番作为。” “你也这么觉得。”听到云初支持自己的想法，曾束激动的站了起来。随即看到桌上的书，眼神再次暗了下去。“可是，奶奶是不会同意的。” 云初没有安慰曾束，而是拿起了桌子上的算盘和书册，并将书册放在算盘上面。 “我虽然不知道曾老夫人为什么一定要你考取功名，但是，你愿意为了自己的奶奶，逼迫自己去学不喜欢的东西，甚至一度开始焦虑起来，说明你是理解奶奶的，并且知道她的难处。” 曾束看着书册下面的算盘，微微的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努力的去学习。”云初淡淡道。 曾束的眼神再次空洞了起来，果然，即便云大夫再支持自己想法，也始终是奶奶请过来的人，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云初装作没看到曾束的变化，将算盘和书举到曾束的面前。 “很多的人，其实都有两条路要走，一条是自己想走的路，一条是不得不走的路。只有走过了那段不得不走的路，才有机会踏上自己想走的那条。” 曾束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和迷茫。 “你既不想让曾老夫人失望，又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二者往往不能兼得。这个世界上，想走的那条路与不得不走的那条路是同一条的很少很少。”云初继续开导道。“如果你有一张藏宝图，要想得到图中的宝藏，就必须要历经千难万险，跨过种种的障碍，才能到达宝藏藏身的地点。 这个算盘，就好比是那个宝藏，而这些书，或者说，你要考取的功名，就是你所需要经历的困难。这样说，会不会好理解一点。” 云初看向曾束。 “曾老夫人只是说让你考取功名，不能让曾府的荣耀泯灭，但是，她并没有要求你考取功名之后，一定要做什么，到那时，你也可以放弃做官，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考上了不做官去经商，与没考上去经商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意义。明白吗？” 曾束眼前一亮，顿时醒悟了过来。 “再者——”云初继续道：“我记得在朝的官员之中，有一种官职就是负责经商这一块的，你到时就便可以自请调过去，这样一来，你的经商之梦便是整个国家的发财之梦。 这样说，可有学下去的动力了？” “有了，多谢云大夫。”曾束仿佛一下子被注入了澎湃的生命力，属于少年人该有的活力一下子回来了。 他拿起这桌上的书，再也感受不到之前的烦躁。 原来，同样的事情，心态不同，得到的结果也是不同的。 云初将算盘就放在书桌的正前面。 每当曾束觉得自己学不下去的时候，看到算盘，再想到云初所说的话，便再次充满了动力。 那天的事情过去了很久，可是曾束就像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就连在曾老夫人面前，都有了笑容。 这些变化曾老夫人一直都看在眼里，心中对于云初的感激更甚。 偶尔的时候，云初也会帮着曾束给他的三位朋友传递一下消息，询问他们商铺的情况。 因为表现的好，曾老夫人甚至还主动让曾束好好的出去散散心。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距离科举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云大夫——”曾束满脸疲倦的找到了云初，整个人显得有点颓废。 “这几天睡得不好？”云初抬头看了曾束一眼，就继续低头磨药。 最近，曾老夫人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祥的预感 以凡人的命数来讲，就是年近古稀，风烛残年了吧。 曾束点点头，苦恼道：“考试的日期越来越近了，我怕我考不上，辜负了奶奶的期许，也怕自己会因此失去，踏上自己想走的那条路的机会。或许，我就真的不是学习的那块料。” “凡人中的天才少之又少，没有人天生就适合干什么，或者不适合干什么。”云初淡定的研磨着手中的药材，耐心的开解道。“做好当下的事，一步一步走实了，时间会给你的努力给予回报。” 曾束一脸的纠结，但还是选择相信云初。 他学习了这么长的时间，说实话，就这么放弃了，心中也是有所不甘的。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付出有所回报，为今，也只有像云大夫说的那样，做好当下。 待曾束回去后，云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 曾老夫人的身子越发不行了，虽然她一向表现的与平常别无二致，但是，作为一名大夫，又怎会不知道病人身体的情况。 清珏和冉幽还在调查曾府的过往，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云大夫——”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老夫人她晕过去了，您快点过去看看吧。” 云初听罢，连忙起身，拿起身旁的药箱就跟着离开了。 路上，丫鬟简要的为云初讲明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就在刚刚，一个朝中官员的小妾看中了曾府的这块地，想要买下来作为自己的宅子，就带着小妾过来与曾老夫人商议。 说是商议，已经算得上是强买强卖了，曾老夫人死活不同意，那官员气愤离去，说是要曾府好看。 官员走后，曾老夫人终于支撑不住，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云初给曾老夫人把了脉，又喂她吃了一颗护心丸，这才起身。 “老夫人怎么样了？”丫鬟连忙凑上前去。 “气急攻心才会如此。”云初收起药箱，淡淡道。“如果再多两次这样的情况，老夫人的身子可能就完全垮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丫鬟急得直跺脚。 云初有些疑惑，都到了这个时候，老夫人的儿子，也就是曾束的父亲怎么还不现身。 但是，这些云初还是没有问出来，而是斟酌了一下，试探道：“老夫人吐血晕倒这件事，小少爷知道吗？” 没等丫鬟回答，床上悠悠转醒的曾老夫人就连忙道：“不能让束儿知道。” 云初和丫鬟同时转过头，看向曾老夫人。 “不能告诉束儿。”曾老夫人再次强调道。 丫鬟立即上前，将老夫人扶着坐了起来。 “就快要考试了，不能让这件事情影响到束儿。”曾老夫人咳嗽一声，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对着云初恳求道：“云大夫，我一辈子没有求过人，即便是在曾府最艰难的时刻，我也坚持了下来。但是这次，算是求你，帮我瞒过束儿可好。” “可以。”云初淡淡的点了点头。“但是，我还是想要提醒一下，小少爷也许比老夫人看到的要强大得多。” “他还小。”曾老夫人摇了摇头，对云初的话并不赞同。“束儿从小就生活在我给他创造的安逸的环境中，没经历什么风雨，要是让他知道曾府如今面临的困境，会耽误他考试的。” 云初到现在还不知道曾老夫人为什么对于曾束的考试那么在意，也不懂凡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名利，所以，她选择什么也不说。 得到了曾老夫人的命令，曾府上上下下在曾束的面前表现得与平常无二。 那位官员又带着小妾来曾府闹了几次，都被曾老夫人强硬的态度赶走了。 每次来的时候，曾老夫人都命人看住曾束，不让他出来。 眼看着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曾束连三个小伙伴也不联系了，将自己关在书房，一门心思扑在考试上。 “明天就要考试了。”曾束还是没忍住，跑到云初那边，浑身都写着焦虑两个字。 云初没有宽慰他，只是泡了一壶茶，给曾束倒了一杯。 “烫死我了——”曾束拿起茶就往嘴里倒，滚烫的茶水烫的他直吐舌头。 “茶不是这么喝的。”云初再给他倒了一杯，然后，拿起自己面前的热茶，先是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再缓缓的送到嘴边，轻嗅了一口。“要静下心来，用心的品尝。” 曾束见状，学着云初的样子，慢慢的品了起来。 茶他以前也没有少喝，都是和同伴一起，聚在茶室里面，三三两两的吃着点心，就着茶。 像这样认认真真的品，还是头一回。 一杯茶下肚，心中的烦躁竟然奇迹般的平复了下去，眉宇间的焦虑也消失不见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云初淡淡的看向曾束，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已经好多了，多谢云大夫。”曾束感激道。 “不用谢。”云初察觉到清珏和冉幽的到来，垂了垂眼睑，从容道：“该学的东西你都已经学过了，今日回去，就不要再看书了，好好的睡一觉，或者弹弹古琴，品品茶，保持平和的心态，养精蓄锐，准备好应对明天的考试。” “我知道了。”曾束乖巧的点点头，对着云初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在他的心中，云初已经不仅仅是曾府请来的大夫那么简单了。 亦师亦友，更多的是可以解决他内心困惑的长辈。虽然她看上去，和他也差不多大，但是，气场在那里，总是让他忽略掉她的年纪。 待曾束离开，清珏和冉幽立即现了身。 云初替两人各倒了一杯茶，示意他们坐下来慢慢说。 “在曾束之前，曾府曾三代为官，也算是荣极一时。曾老夫人的公公、丈夫以及儿子都曾是人人称赞的好官。”清珏看了冉幽一眼，将收集到的消息告诉云初。 云初点点头，也就有些理解曾老夫人为什么会对曾束考取功名这么执着了，祖上的荣耀，不能断送在她的手中。 “曾束的父亲、母亲，曾老夫人的丈夫在七年前，因为一场案件，齐齐被杀，虽然最后凶手也被绳之以法，但是，对于曾府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同时失去丈夫，儿子和儿媳，曾老夫人忍受着巨大的悲痛，将还是孩子的曾束抚养长大，堪堪维持住了这个家。 曾老夫人这些年，一心想让自己的孙子，也就是曾束考取功名，恢复曾府曾经的荣耀。可惜曾束对于做官并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对经商颇有天分。 前一段时间，曾束与几个朋友开的那家商铺，已经在整个城中都火了起来，甚至已经开了好几家分店。” 一切的困惑迎刃而解。 云初又大概的向两人说明了一下曾府如今的情况。 “明日曾束会去考试，这几日，我估计那个官员还会带着小妾过来，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已经没有了多少的耐心，可能会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 “你准备怎么做？”清珏看向云初。 云初摇了摇头，淡淡道：“这是他们自己的劫数，我们不能插手，只能静观其变，最多保护曾府的人不受伤。” 清珏和冉幽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些琐事，才离开曾府，回到客栈。 对于曾府来说，今天是尤为重要的日子，全府上下都将目光放在整装待发的小少爷身上。 曾老夫人更是起了个大早，整个人较之于前几日精神了许多。 曾束站在曾府门口，转过身环视了众人一眼。 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曾束有些失望。 对着曾老夫人行了一礼之后，垂头丧气的抬着脚，准备上马车。 “小少爷——”云初疾步走了过来。 她虽然知道曾束今天考试，可也没想到会这么早，若不是察觉到不对劲，肯能就赶不过来了。 见到云初，曾束的眼中一亮，连忙收回那只踏上马车的脚，跑到云初面前。 “云大夫，你来了。” 云初对着曾束点了点头，看了曾老夫人一眼，对着曾束道：“我就在这里预祝小少爷心想事成，马到功成。” “多谢云大夫。”云初一过来，曾束仿佛找到的主心骨，一扫刚刚的不安和恐惧，信心满满的上了马车。 通常考试的时间为三天，当曾束满心欢喜的出了考场，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曾府的小厮立即跑了过来。 “小少爷，老夫人让你考完试之后，暂时不要回来，到处去逛一下。” 曾束察觉到小厮有些不对，脸上的笑容淡了淡。 “刚考完试太累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再说了，我还要去奶奶那里汇报一下我考完试的情况。” “不用了。”小厮有些心虚的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老夫人说不用那么着急去见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曾束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没——没有。”那小厮后退几步，心虚的摇着头。 “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回去就知道了。”曾束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抬起步子就要离开，小厮见状，立即拦住他。“小少爷，老夫人不让您回去，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成长 还没等曾束再询问，之前在茶馆中的三个同伴便匆匆的跑了过来。 “小束，快回去，曾府出事了。” 曾束一听，直接甩开小厮，一个跨步走到三个同伴身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官员的小妾，看上了曾府的宅子，现在带人想要强行将曾奶奶赶出来。”其中一个同伴开口道。“我们已经派家丁暂时拦着了，情况紧急，他们和曾奶奶也支撑不了不少时间，我们边走边说。” 说着，就要拉着曾束上马车。 曾束回头看了小厮一眼，顺手将他拉了上来，冷着脸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 此刻的曾束，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散漫和天真，眼中尽是深沉。 有这么一瞬间，小厮从曾束的身上看到了老爷和老太爷的影子。 既然曾束已经知道了，他也就不再隐瞒什么，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了曾束。 “老夫人怕影响小少爷您考试，就瞒着不让你知道，好在云大夫会武功，挡在老夫人面前，才没有让老夫人受伤，还好几次帮着赶走了那个狗官，但是，这次他们带了太多的人，云大夫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 曾束一听更是着急，催着车夫再次加快速度。 曾府门口，云初护在曾老夫人的面前，三个小伙伴找来的家丁护在云初面前，形成好几个包围圈。 “老东西，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都不识抬举，可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那官员捏了捏自己唇上的小胡子，一脸阴险的说道。 “来人呐，给我将这些人赶出去，至于……” 官员目光猥琐的看向云初，捏了捏下巴，贪婪道：“将她给我带回府里，本官要亲自让她知道，违逆朝廷命官的下场是什么。” 两边的对峙一触即发。 藏在暗处的清珏和冉幽听到那狗官的话，就要现身，却被云初摇摇头制止了。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动手的，曾府面前一下子混乱起来。 云初将曾老夫人护在身后，即便如此，曾老夫人还是受到了惊吓，原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血色全无。 “都住手——”曾束在马车上，远远的就看到了门前的场面，顾不得车还没有停稳就跳了下来。 狗官听到曾束的喊声，挥挥手，让手下的人停了下来。 “光天化日之下，朝廷官员强抢民宅，还动手打人，这世上，到底没有王法了。”曾束展开双臂，护住了曾老夫人和云初。 “我曾家三代忠良，就连当今的陛下见到奶奶都会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曾老夫人，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欺压到我们的头上。” “可笑。”狗官冷笑一声。“曾府的辉煌都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们如今只是一介平民，自古以来，民是斗不过官的。听说你刚刚去考了科举，你说，本官要是从中做些手脚，你觉得你这辈子还有希望吗？” 曾老夫人听到狗官的话，整个人气到发抖。 “天哪，还有没有王法了。” 随即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周围的百姓见状，皆是议论纷纷。 曾家的人都还在的时候，他们也都受过恩惠，如今，见到曾老夫人这样，纷纷驻足观看。 “还有没有天理了？” 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头，周围的人便瞬间被点燃，百姓们纷纷对着狗官抗议。 狗官见状，面色有些难看。 这件事情不好闹得过大，一旦到皇帝的耳中…… 他也不好办。 “你们给我等着——”狗官放下一句狠话，搂着小妾转身离开了。 曾束背着曾老夫人回到府中，云初替她把了把脉，摇了摇头。 “云大夫，奶奶她怎么样了？”曾束将云初带到门外，对着云初跪了下来。“这里所有的人都瞒着我，算我求你了，云大夫，告诉我实情吧，我也有知道的权利。” 云初转过头看了一眼曾老夫人的病房，又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曾束，叹了一口气，将曾老夫人的真实情况告知了他。 “曾老夫人本就是强弓之弩，再加上这几日的劳心费神，如果再这样操劳下去，可能命不久矣。” 曾束听言，不可置信的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奶奶的身子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吗？” “那都是她在你面前强装的，怕你担心，她才一直瞒着。”云初淡淡道。 曾束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跑到曾老夫人的床前。 曾老夫人还在昏迷。 “奶奶，对不起——”曾束的脸上满是愧意。“是我太不懂事了，害的您这么辛苦。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咱们曾府的宅子落到那狗官的手中。” 有时候，一个人的成长，并不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很有可能只是一瞬间。 当曾束再次站起身时，眼中的稚嫩、散漫消失的了无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和幽深。 “云大夫，奶奶这里就交给你了。”他首先到云初面前，嘱咐道。 又走到丫鬟面前，交代了一下曾府的事宜，便出了府。 三个小伙伴还在门外等着，见到曾束出来，立即迎了上去。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曾束直接开门见山道。“当然，如果你们担心会惹到那个狗官，我也不会勉强。” 三人愣了愣，其中一个同伴直接在曾束的肩上给了一拳。“你在说什么屁话，兄弟有难，我们还能不帮？” “说说你的计划吧。”另外两人也拍了拍曾束的肩膀，没有一丝退缩的打算。 曾束对着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多谢——” “这是干什么？”那个锤了曾束肩膀的同伴不耐烦道：“别整那些有的没的，真想感激我们，就快点多想几个点子，咱们的店，可还指望着你发扬光大呢。” 曾束郑重的点了点头，正色道：“如今的这个情况，告官是肯定没有用的，我们不知道那狗官有没有与城中的官员勾结。 好在父亲、母亲和爷爷生前与人为善，倒是施恩于不少朝中的大臣。 我需要与他们取得联系，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他们，并由他们直接转述给圣上。 当今圣上仁德，定不会弃曾家于不顾。再者，若是就这么让我们曾家受此欺辱，难免会寒了一些老臣的心，所以，我们要做到就是一边将这件事情闹大，一边想办法告知圣上。” “你想怎么做？”三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想利用咱们的铺子，吸引那些大臣的夫人和子女们过来，再由我出面。”曾束解释道。 “你确定他们肯定会帮你，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有些恩情也……” “对于父亲、母亲和爷爷结交人的眼光，我还是有信心的。”曾束自信道。“这是我们曾家人生来就有的能力。” “你小子是在夸我们还是在夸自己？”三个同伴没忍住，再次锤了锤曾束的肩膀。“行了，具体怎么做，你尽管说，我们全力配合。可不能让我们兄弟就这么被欺负了。” 城中最近风靡一时的铺子突然开始有了大的动作，无论是首饰、脂粉，还是衣衫、鞋子，均推出了不少新奇的卖法。 上至官家小姐夫人，下至百姓，都纷纷赶了过来。 同时，无论是酒馆茶楼，还是大街小巷，都纷纷谈论起官员强抢民宅的事情，就连街上的乞丐和孩童，都将它编成了歌谣，沿途唱了起来。 ‘狗官员，权力大，强抢民宅不商量，曾家府，世忠良，一朝落魄没人帮，小妾闹，狗官笑，欺负祖孙我来瞧，科举考，有门道，让你一辈子没法告。’ 店铺中，曾束的一次次哭诉，下跪，那些官眷们想到曾府曾经的恩情，气的连目的都忘记了，直接回到了府中找自家的夫君告状。 同一时间，这首歌谣也传到了一位专门为民请命的大臣耳中。 大殿上，那位大臣和曾经受恩于曾府的几位大臣齐齐下跪，皇帝听到了那首歌谣，又听到大臣们讲述的原委，顿时龙颜大怒，下令一定要彻查此事。 还躺在小妾的温柔乡，想着怎么把云初搞到手的大臣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当曾老夫人终于醒过来时，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这七天，曾束除了出去求人办事，就是陪在曾老夫人的床前，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她，绝不借她们之手。 “奶奶，你终于醒了。”曾束见到曾老夫人睁开了眼睛，瞬间红了眼睛。“孙儿好怕，怕您就这么撇下孙子。” “傻孩子，奶奶没事，倒是你，不是叫你别回来吗？怎么这么不听话。”曾老夫人抬起枯瘦的手，摸了摸曾束的侧脸。“你有没有受伤，那个狗官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没事的，奶奶。”听到自家奶奶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心自己，曾束再次红了眼。“是我以前太不懂事，没有注意到奶奶的辛苦，奶奶您放心，以后就由孙儿来照顾你。曾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个狗官，再也不会过来打扰咱们了，曾府安全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曾老夫人满脸的疑惑，看向身旁喜笑颜开的丫鬟。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古草镇 “老夫人……”丫鬟将这几天曾束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曾老夫人。“小少爷如今可是咱们城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了。” 正说着，从府外走进来一批人，为首的是一个太监模样的打扮。 “曾小公子，杂家是皇上身边的人，受皇上的嘱咐，特意带着宫中的御医，前来给曾老夫人看看。” “原来是宫中的贵人，承蒙陛下还挂念着。”曾束迎了上去，礼数周全，无一点过失。 曾老夫人看着如今仿佛变了个人的孙子，一瞬间百感交集。 丫鬟扶着她就要给公公行礼，却被公公阻止了。 “曾老夫人，您可折煞杂家了。见到您醒过来，杂家也就可以放心的向陛下汇报了。” “有劳公公了。”曾老夫人又被扶着坐回了床上。 “这是宫里的太医，陛下特意嘱咐，要尽最大的努力调养好您的身子。不然，陛下他心中过意不去。”公公站在曾老夫人床边，轻声道。“当初，曾大人可没少帮过杂家，杂家能有今天，也多亏了曾大人。” 公公所说的曾大人指的是曾老夫人的丈夫，曾老太爷。 “难为公公还记着。”曾老夫人含着热泪道。 御医乘机上前，搭上了曾老夫人的脉，公公便立即停下了谈话，看向御医。 眼中的关心也确是真真实实的，他一直都想找机会报答曾大人当初的恩情，如今，终于让他等到了。 “曾老夫人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因为长期的老泪，身子有些虚。”御医站起身，对着众人汇报道。“按理说，曾老夫人几经折腾，应该留下了不少的病根，如今除了因年迈带来的衰老，并无任何不妥，应该是有高人为她调理过。不知是哪位高人，能否引荐一下。” 御医的话刚落下，曾束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云初。 见到云初对他摇了摇头，便立即抢在所有人之前回答道：“那位高人她只是偶然路过这里，给奶奶看完病之后就离开了。我们也不知道她的踪迹。” “原来是这样。”御医一脸的遗憾，却也没说什么。 公公可是宫中的老人，曾束这点伎俩在他的眼中可谓是雕虫小技。他隐晦的看了一眼云初，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没有选择开口。 他的任务只是给陈老夫人看病，其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曾老夫人看着再次与公公寒暄的曾束，一瞬间发觉，他的束儿真的长大了。 而她，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老去了。 一滴泪，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向着云初飘过去。 云初打开已经准备好的玉瓶，泪水便自动的进入了玉瓶之中。 已经得到这滴来自曾老夫人的老泪，也就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必要。 云初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曾老夫人，以及从容的与公公交谈的曾束，默默的走出了房间。 待曾束送走公公后，找遍了全府，均不见云初的声音。 “她应该是走了。”丫鬟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云初的场景。突如其然的来，悄无声息的离开，来去自如，无拘无束，干脆利落，却也毫不留恋。 “云大夫本就是隐士高人，她说过，是和曾府有缘才来这里的，如今看来，应该是缘尽了。” “我还能见到她吗？”曾束抚摸着云初曾经用过的茶具，就像是云初还坐在一旁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与他说话一样。 “少爷——”丫鬟有些疑惑的看着曾束。 “我没事。”曾束摇了摇头，收起眼中的情绪，只是手中的那个杯子却始终没有放下。 云初这边，与清珏和冉幽汇合之后，孟婆泪却始终没有动静，三人商量着，便回了地府。 在凡间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孟婆已经出关，一头白发再次变回了青丝。 “是泫泽神君，知道我为了你损失了几万年的修为，特意给我送来了灵药，助我又恢复了过来。” 等云初几人休息好了之后，孟婆泡好了一壶好茶，等待三人的到来。 “我知道，你们是想问我第四滴泪引，苦泪的事情。” 云初看向孟婆点了点头。 “当初，我收集了生泪和老泪之后，便陷入了困惑，直到经过了一个凡界的镇子，那里面发什么瘟疫，也就是在那里我得到了那滴苦泪。具体的，我并不能说太多，需要你们自己去领悟。 孟婆汤主要是为了轮回转世的凡人准备的，所以，所需要的泪引自然也该来自于凡人，你们再次回去吧，具体去哪里，你们将三颗泪引放在三生石上，它会指引你们要到达的地方。” 云初对着孟婆道谢了一声，便与清珏、冉幽三人去了三生石旁。 按照孟婆说的，将泪引放在上面，三生石立即显出了一个地方。 “既然已经知道了此次所去的地方，便即刻动身吧。”清珏又看了一眼三生石上的画面，对着云初和冉幽二人道。 两人点了点头，收回了泪引，便起身去往凡界。 “古草镇——”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印刻着三个苍劲的大字。 “可真不是个好名字。”从身后走过来的男子摇了摇头道。 见到云初三人看向他，随意的伸了伸懒腰，一副散漫的样子道：“在下荆酒天，是一位四处游走的剑客。” 云初看着来人，穿着破旧的衣服，却又能明显的区分出他并不是乞丐。 身后背着一把巨剑，腰间挂了个酒葫芦，头发杂乱的绑在脑袋上，脸上还有几块明显的灰尘。 “你们看，古草，古草，古字头上一个草，可不就是一个苦字嘛。”荆酒天见三人还是看着他，耸耸肩解释道。“苦镇，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还有啊，你们这三人，一个比一个看起来正经，一看就是不会聊天的那种，无趣，我就先走了。” 荆酒天摇了摇头，拿起腰间的就葫芦，边喝边进了镇子。 “我们也进去吧。”清珏转过头对着云初和冉幽道。 刚进入镇子，便看到刚刚自称是剑客的荆酒天坐在一家酒馆的门口，倚在台阶上一边喝酒，一边悠闲的看着面前的人来人往，倒是平白生出一番惬意。 “又见面了。”见到站在镇口的三人，荆酒天嗤笑了一声，打招呼道。“要不要来喝点酒，我请客，只不过，这钱嘛，嗝~~” 荆酒天打了个酒嗝，笑着道：“你们还是自己付吧，我没有钱，钱都拿来买酒了，哈哈——” 云初淡漠的看了荆酒天一眼，面无表情的从他的前方经过，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呦，小美人还挺有脾气的。”荆酒天再次打了个酒嗝，笑着道。 这次却换来清珏和冉幽警告似的注视。 “啧啧啧，原来还有护花使者，有趣——” 荆酒天毫不在意两人的警告，喝了一口酒，自顾自的说道。 想到不知道要在这里带上多久，清珏直接租下了一间院子，打算先住下来，再慢慢的寻找线索。 “这里百姓们看着都生活的很安宁，不像是和苦字有任何关联。”从进了镇子，清珏就一直在观察。 “再看看吧，目前我们没有任何线索，只能静观其变。”云初从怀中拿出那滴孟婆泪，疑惑的看了看。 “原来你们在找东西啊。”一墙之隔的小院外面，荆酒天懒散的靠着墙，对里面的三人喊道。“想要找什么，和我说说看，只要是价钱给够了，说不定我能找到呢。” 因为外面时不时的有路人经过，清珏三人就没有将精力放在外面，想不到。不知何时，荆酒天竟跟了过来。 “不劳阁下费心。”冉幽一个翻身，落到了小院的外面，一把短刀随即架在了荆酒天的脖子上。“离我们，特别是小师妹远一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荆酒天不在乎的笑了笑。“原来你们是师兄妹的关系啊，不客气会怎样，你这一说我就更加的好奇了。” “六师兄，不用管他。”云初冷淡的声音从墙内传过来。 冉幽阴冷的看了荆酒天一眼，又回到了小院。 “无关之人罢了，当做没看见。”云初淡淡道。 “原来小美人的声音也这么好听。”墙那边的荆酒天却不依不饶。 清珏忍不住唤出了慕云剑，就要出去，再次被云初阻止。 无论是在仙界，还是其他四界，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荆酒天这样的人，如此的嗯——不要脸。 不知道云初三人在心中对自己的定位，荆酒天却在云初的称呼中了解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那个小师妹与黑衣服的人是师兄关系，而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男子应该是两人的朋友，三人来小镇应该是找东西。 像是确定了什么，荆酒天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 察觉到墙外之人的离开，云初立即对着小院补了一个结界，再次聊起了之前的话题。 这一次，孟婆泪的指引太过模糊，不是具体的一个人或者一件事，而整个镇子，他们一下子真的无从下手。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众生皆苦 简单的安置好暂时居住的小院，三人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云初起身练剑的时候，再次看见了荆酒天。 “看不出来，小美人竟也是一名剑客。”荆酒天斜靠在小院的墙上，笑着道。 云初没有理会他，全程就当做没有看见，自顾自的开始晨练。 “啧啧啧。”荆酒天打开了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摇着头道：“小美人漂亮是漂亮，就是冷了一点。” 随即，摸了摸身后的剑柄，眼珠一转，随性道：“就让我来会会你。” 突如其来的剑气，云初眼色一冷，毫无畏惧的迎了上去。 想到对方是凡人，云初特意压制了法力，单纯的用剑气与其交手。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就交手了十几个回合。 “我荆酒天游历数年，想不到在这不出名的小镇找到了对手。”点到为止，两人同时收回了手中的剑，荆酒天看向云初的神情已经由纯粹的欣赏变成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今日一战酐畅淋漓，咱们来日再做比较。” “我每日都会有练剑的习惯，只要我还在这座小镇，你随时可以来找我。”云初也颇为满意道。 从一个人的剑招可以看出他的为人，想不到看起来十分散漫的荆酒天，每一招每一式之间，竟然充满着浩然的正气。 云初的剑冰冷锋利，像是冰山上的悬崖陡壁，带着锋芒，寒意刺骨。 荆酒天的剑，大开大合，仿佛是振翅高昂的雄鹰，心中有着广阔的天地。 长剑入鞘的一瞬间，荆酒天又恢复了之前的随意放荡。 他再次打开自己的酒葫芦，畅意的喝了一大口，大笑着离开了。 “云初——”清珏听到声音匆忙赶到这里，只看到荆酒天已经远离的背影。 云初收回视线，看向清珏，淡然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有什么事情吗？” 清珏摇摇头。 “刚刚听到了那个奇怪的剑客的声音，就过来看看。” “他-——”云初转过头，看了一眼荆酒天离开的方向，淡淡道：“或许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般。” “是吗？”清珏复杂的看了云初一眼。 云初还是第一次为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说话。 白日的小镇显得分外的忙碌，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努力的活着。 明明丰收将近，百姓们的脸上却并无半点喜色。 一位老汉在询问完粮店的价格后，竟然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从他身边经过，均是忙忙碌碌，没有一个人驻足停下，将老汉扶起来。 或者说，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个老汉不是这个月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云初想了想，还是上前，给这位老汉递了一个手帕。 老汉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连可都忘记了，直直的看着云初，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小姑娘生的金贵，这么好的帕子给我用来擦眼泪浪费了。” 说着，拉起自己的袖子，在蜡黄的脸上抹了一把，无奈的爬了起来。 “老人家为何要哭泣？”云初有些不解的问道。 老人一听，再次叹了一口气，浑浊的双眼之中，尽是对这生活的无奈和绝望。 “眼看着是丰收的季节，地里的庄稼也要收了。” “这是好事。”清珏略懂一些人间的事宜，对于百姓们来说，丰收便是这一年四季最快乐的日子，也是一年之中劳作的回报。 老人听到清珏的话，忍不住再次叹气。 “老百姓靠天吃饭，若是这一年风调雨顺，倒是能够将收下来的粮食买个好价钱，也能勉强维持一年的温饱。可是……” 想到这里，老人再次痛哭。 “今年庄稼大旱，根本就收不了多少粮食，可是，粮店的收购的价格却丝毫没有涨，再这样下去，在家中的温饱都成了问题。” 云初瞬间哑口无言。 神仙不知人间苦，只当凡人强说愁。 她不懂老百姓们为了几个铜钱拼死拼活的遭遇，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也能吃上几个果子，更何况，神仙基本上是不用吃东西的。 若是有山精妖怪作乱，她可以随手帮助百姓们除了，可是，如今她是真的帮不了。 如老人这般，因为收成奔溃的人还有很多。 他们在这人世间苦苦的挣扎着，只是为了活下去这一个渺小的愿望。 目送着老人离开，云初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这就受不了了？”不知何时，荆酒天再次出现在了她们的不远处，又或者，刚刚的一切，他都收在眼底。 云初、清珏和冉幽三人转过头看看向他。 “当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小姐们。”荆酒天嗤笑了一声，对着云初招了招手。 “这世间，苦才是常态，老人是苦，可是，比老人还苦的尚有人在，众生皆苦，你帮不了所有人。” 许是早上过过招的缘故，云初并不反感荆酒天，想了想，跟在了他的身后。 三人被荆酒天带到了街角一处视野较好的角落，他指着远处乞讨的乞丐们。 “你们看着吧。” 云初看过去。 那群乞丐大多是老人或者孩子，还有一些断了胳膊或者腿的一些可怜人。 他们拄着拐杖，弯着腰，低声下气的向周围的人乞讨。 一量马车经过，车里面的人从窗口扔出一块糕点，周围的乞丐看见了，蜂拥而至，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最终，一个孩子凭借着娇小的身子拿到了糕点，没有丝毫犹豫，也顾不得糕点上的灰尘，匆忙塞进了口中。 周围的乞丐见了，竟伸出手扒开他的嘴想把糕点抠出来。 小乞丐没有办法，还没有嚼碎就不顾一切的咽了下去。 马车上的人见到这一幕，竟觉得好玩，命车夫放缓了速度，又向着车外扔了一块糕点。 乞丐们再次蜂拥而上。 他们大多都好几天没有吃过一口饭来，有时候饿得急了，为了活下去，就算是路边野草，也能闭着眼睛吃下去。 已经有好几个人因为吃了不知名的东西被毒死了。 可是，乞丐们仍然还是会去吃野草，就算是被毒死，肚子里也算是有了一点东西，到了地府，不能算是个饿死鬼。 可惜，天降大旱，就连路边的野草也都枯死了。 只要能活下去，为了一块糕点，大打出手又算得了什么。 车上的人哈哈大笑，车下的人如野狗一般疯狂。 清珏看到这一幕，竟将头转了过去，不忍心再看。 “看不下去了？可这就是人间。”荆酒天靠在墙上，看着清珏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富贵的人一如既往的富贵，穷苦的人将尊严踩在泥里，在生死的边缘苦苦挣扎。” 又过了几日，一场大雨突然而至，狂风怒号，万里无云，矗立在悬崖边孤零零的古树被大风连根拔起。 小镇外，那刻着古草镇三个大字的石头也被什么东西砸中，碎成了好几块。 镇上的老人见了，大喊着不祥之兆，竟就这样倒了下去，没了声息。 一股及其消沉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小镇，每个人都是愁容满面。 大雨整整下了三日，原本就只剩三成的庄稼，如今一成也不到了。 这场大雨终是毁了百姓们所有的希望。 “这该死的老天，本该下雨的时候几个月都是大旱，可如今眼看着要收成了，却降下大雨，难道真的要让我们都活不下去吗？”一些心理防线完全崩溃的百姓们跪在街道中间，怒斥着上天的残酷。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天上的神仙，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很少能够体恤到百姓们的疾苦。 生活还要继续，崩溃过后的人们，再次站了起来，哪怕只剩一成粮食，也是可以勉强让他们活下去的动力，虽然不知道这个勉强可以让他们活到什么时候。 百姓们的动作是迅速的，可是再怎么迅速，也敌不过老天的残酷无情。 没过几日，小镇再次下起了大雨，接连不断，倾盆而下。 漫过了河道，淹没了庄稼。 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人们这才意识到，大旱过后，迎接他们的不是峰回路转，而是雪上加霜。 以古草镇为中心，周围几十里开始了洪涝。 官府立即派人将百姓们带到山上，水势够不到的地方，可是，这意味着百姓们好不容易收下来的粮食也要跟着放弃。 雨还在下，云初跟着众人来到山上，路过一处村落时，她看到，那日在粮店门口的老人包着家中仅剩的粮食死活不肯离去。 水中突然一阵翻涌，老人被洪水连着他的那袋粮食被冲走。 官府的人连忙系着绳子前去营救，好不容易将老人救了上来，老人醒来后看着空荡荡的手，顿时心如死灰，趁着人们不注意，自己跳进了水中，不见了身影。 云初看着阴沉的天空，皱起了眉头。 趁着夜色，清珏飞回了仙界。 “凡界接连暴雨，百姓流连失所，这是怎么回事？” 负责司雨的小仙揉了揉眼睛，困惑道：“不是那些凡人嫌弃我们不给他降雨吗？我寻思着一次性给他们多降点，看他们还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苦泪 “那也不用这么多，如今凡间发了洪水，百姓们危在旦夕。”清珏沉着一张脸。“你看看如今的人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可能是我刚刚不小心打了个瞌睡，不小心忘记了，下一次一定注意。”司雨的小仙虽然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语气间却没有一丝歉意。“我这就收工，回去好好的睡一觉，总算是结束了。”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便离开了。 清珏看着司雨小仙的身影，第一次觉得，即便拥有了无上的法力，原来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法力可以让人强大，却改变不了思想和偏见。 不仅仅是这一个司雨的小仙，在仙界，或者说，除了凡界之外的其余五界，对于凡人的生命其实都不怎么重视吧。 一连持续了许多天的大雨终于结束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百姓们都认为是老天开恩，终于听到了他们的祈祷，才会停了大雨。 清珏回到云初身旁，看着跪在地上，不断对着天空磕头的人们，心中只觉得悲凉。 朝廷派过来的军队疏通了河道，漫过房屋的洪水也渐渐的退了下去。 老百姓们抹着眼泪，收拾着被洪水洗刷过的家园。 粮食没有了，钱财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了，许多没来得及撤退的人们被洪水冲在，至今依旧了无音讯。 “娘——”几岁的孩童与亲娘走散，坐在地上大哭着。 “我的孩子——”有丢了孩子的父母在四处寻找。 “老头子，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因为洪水退去，而被留下的尸体。老婆婆趴在尸体上哭的那么伤心。 荆酒天跟着官府一起，帮着安置百姓，重建他们的家园。 就这样一连过了几天，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由于受灾的百姓太多，朝廷拨过来的粮食也即将见底。连日的阴雨，干燥的木头几乎见不到，大家喝的都是没有煮开的生水，不少人腹部开始绞痛、胀痛，开始出现腹泻、脱水的症状。 可怕的痢疾蔓延在人群之中，人们的生命再次受到威胁。 “上面派过来的御医还有好几日才能到达，单凭古草镇的大夫，根本压制不下去。”荆酒天对着云初叹了口气，刚刚得到片刻的休息，他打开腰间的酒葫芦，轻轻的抿了一口。 如今物资紧缺，就连酒他也要省着一些喝。 云初看了荆酒天一眼，又将目光转向远处还在苦苦挣扎的人们，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我需要一个可以看病的地方。” 荆酒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云初所说的话，愣愣的看着她。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云初再次回转过头，看着荆酒天，逐字逐句道：“我说，我需要一个可以看病的地方，百姓们的病，我可以治。” 荆酒天的脸上被巨大的喜悦填满。 这几天，为了帮助受灾的百姓们，他身上的那种随意的性子不知不觉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担当与责任。 “我立即就去安排，你需要什么，尽管提出了，我们尽力为你争取。”说着，狂奔着跑到镇长那边，说明这云初这边的情况。 不多久，一个简易的，临时搭建的棚子呈现在云初眼前。 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桌子和椅子，四面通风，勉强可以遮住炎炎的烈日。 荆酒天指挥着百姓们有序的排着队，一个一个的走到云初身边。 云初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指了指桌上的脉枕，示意来人将手腕搭上去。 “云大夫，可不能这么严肃，你看把老人家吓得。”荆酒天连忙缓和着气氛调笑道。 他是知道云初冷淡的性子，但是，来看诊的病人显然不知道，被云初冷淡的神情吓得，迟迟不敢伸出手。 有了荆酒天的从中缓和，百姓们明显放松了许多，会诊终于可以继续下去。 清珏与冉幽站在云初身后，按着云初说的方子，在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两排药罐之前熬着药。 云初根据所患痢疾症状的轻重，让他们分别去两人身边领药，喝完的药碗再交给专门的人用热水清洗。 看着喝了药的人们渐渐的恢复过来，每个人的脸上，渐渐地，再次有了生的希望。 大旱没有饿死他们，洪水没有冲走他们，疾病没有病倒他们。 他们在一次次的灾难中存活了才来，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几日后，朝廷派来的第二批救援终于到了，人们再次开始在这片土地上重新生活。 云初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看着脚下的一切，她的身后是清珏、冉幽以及死皮赖脸跟过来的荆酒天。 手中的玉瓶不受控制的飞到半空中，无数人们的眼泪不断融汇，凝聚，最后浓缩成一滴，飞入了玉瓶。 “原来这就是苦泪……”云初看着手中玉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一滴苦泪，不仅仅代表着一个人，而是所有人在苦难中流出的泪水。” 荆酒天看着突然出现在云初手中的玉瓶，眼中满是诧异。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拉着清珏的袖子不确定道：“是我的眼睛出现问题了吗？你刚刚看到云大夫是怎么拿出玉瓶的吗？” 清珏、云初和冉幽转过头，齐齐看向荆酒天。 即便没有说话，三人此刻的想法却是出奇的一致。 “如果你可以拥有无上的力量，上可移山，下可填海，你还会如现在一般，为了百姓们尽心尽责，初心不移吗？”清珏严肃的询问道。 荆酒天很想挥挥手，随意的对着三人说一句开什么玩笑，但是，三人慎重的目光告诉他，这并不是玩笑。 “我……” 他看向云初，收起了平日的漫不经心，郑重的承诺道：“倘若有一天，我拥有了那种力量，必将以天下之事为己任。” “希望你永远都记得今日的所言所语。”清珏伸出手，在荆酒天的眉心轻轻一点，荆酒天的身上立即附上一层白光，包括他的剑。 “我给了你成仙的种子，当你有一日身上的功德圆满，便可以突破凡躯得道成仙。”清珏对着荆酒天道。“百姓们需要一位可以随意游走于人间，洞察人间疾苦的神仙。” 这一刻，荆酒天才明白，眼前的三人是什么身份。 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对着云初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背着剑转身离去。 自此，凡间多了一位正义的侠客，多年之后，人间多了一位游离于世间，体察百姓们疾苦的游仙。 那位游仙始终牢记着自己初入仙途时的承诺，不断地帮助百姓们过上安宁的生活。 这都是后话，云初三人拿到了苦泪之后，便回了冥界。 对于云初能不能拿到泪引的事，孟婆好像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下一滴泪引的时机还没有成熟，再等一等吧。”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沉寂已久的孟婆泪再次亮了起来。 云初找到了清珏与冉幽，三人再次来到三生石前。 这一次的泪引是悔泪，懊悔时的眼泪。 三生石上，浮现出一个恣意张扬的少年，红衣张扬，策马畅游。 年轻时的不谙世事是最容易在老时回首叹息。 辞别了孟婆，三人再次来到了凡间。 这次的目的地是凡间最大的都城。 “茶儿，你看春色正好，我们一起踏青吧。”少年扬着张狂的笑容，明晃晃的。 明明是春日，确如夏日的骄阳一般，绚烂夺目。 被叫做茶儿的姑娘却皱着眉头，显然她并不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少游，我这几日身子受了寒气，还没有好利索，娘亲让我在家里好好待着，先不要出去吹风。” 那个叫少游的少年却一脸的不以为意。 “可是，我就想茶儿陪着我，茶儿是我的未婚妻，就不能满足一下我这小小的愿望吗？” 茶儿的脸上满是挣扎。 “走吧，反正你以后都是要嫁进我们裴府的，早晚得听我的。” “……好吧。”茶儿勉强的点了点头。 她身边的丫鬟还想再说些什么，茶儿只好对着她摇了摇头。“你先在门外等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就出来。” “好。”少游得到答复，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开心。 屋内，丫鬟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小姐，你不要什么事都依着裴府的小少爷，他一看就不是个体贴人的主儿，小姐都说了自己身子不舒服，他却还是自私的让小姐出去吹风。” “可是，我们的婚约是从小就定下的。”茶儿穿上丫鬟递过来的薄袄，叹了口气。“若不答应他，今天这一整天我们可能都不得安宁。” 虽是春天，可是料峭的严寒还是在冬天的尾巴上挣扎了一下。 少年骑着马肆意的跑在前面，茶儿的马车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茶儿，你们太慢了，让车夫驱使马儿再走得快些吧。”少游骑着马儿不满的回了头，抱怨道。 “小姐的身体还虚弱着，不能受到颠簸。”丫鬟看不下去了，不满的对着少游道。 第一百二十章 多嘴的徐水儿 “茶儿的身子怎么这般的弱，一点也不好玩。”少游撇了撇嘴，骑着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茶儿无奈，只好命车夫赶着马车再走的快些。 “他怎可这般无理取闹。”丫鬟气恼道。“小姐，不如我们直接回去吧。” 茶儿摇了摇头，只觉得嗓子有些发痒，连忙喝了口茶压了下去。 郊外的景色确实不做，若是忽略掉那点严寒，或者说茶儿的身子好一些，那绝对是一个值得散心的好去处。 等茶儿带着丫鬟赶到时，少游已经与几个相识的小公子们聊了起来，也许是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少游仰着头哈哈大笑。 余光瞥到姗姗来迟的茶儿，立即收敛的笑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丢出一句：“无聊。” 便再次骑着马与众人离去。 “是茶儿来了。”旁边的世家小姐显然也与茶儿相识。“前几天听说你病了，今日就没叫上你，我看你这副模样，是身子还没好利落，怎么就出来了。” 那人说着，就将自己身上的斗篷拿下来，披在茶儿的肩上。 “出来就算了，也不知道披个斗篷，若是病上加病，可有的你好受的。” 随即，又瞪了茶儿身边的丫鬟一眼。 “你也不知道照顾着你家小姐。” “水儿小姐可就冤枉我了。”丫鬟一脸的委屈，对着扶着自家小姐的水儿道。 “本来小姐是不准备出来的，若不是裴府那不可一世的小少爷，拿未婚夫的身份压着她。”像是有了吐槽的对象，丫鬟毫无保留的告状道：“小姐怕裴府的小公子等急了，急着要走，我根本没有机会准备披风。您刚刚也不是看到了，小姐因为身子虚弱，不能受颠簸，便惹得那小少爷耍性子，不等我家小姐，又走了。” “就你嘴贫。”茶儿瞪了丫鬟一眼，握着水儿的手笑着道：“水儿姐姐莫要听这丫头胡言乱语。” “你呀——”水儿叹了口气。“裴府的小公子确实不是什么贴心的主儿，你嫁过去，说不定要受多少的委屈，也不知道伯父伯母当初是怎么想的，就同意了这门亲事的。” “再等等吧。”茶儿眼神暗了暗，看着裴少游离开的地方，幽幽道：“他总有长大的一天。” 说罢，只觉得嗓子还有些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快去亭子里做。”水儿见状，连忙道。“亭子里好歹还能避些风，正好，我家哥哥也在里面，让他给你看看。” 水儿乃是徐家之女，名徐水儿，她的哥哥徐泉，拜了有名的神医为师，本事倒也了得。 云初三人一直藏在暗处，并没与现身。 在裴少游离开的时候，冉幽跟了过去，而她与清珏则选择了留在这个茶儿姑娘的身边。 “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没好利落，大夫开的方子再继续吃几天。”徐泉收回了搭在茶儿脉搏上的手，神色平静的叮嘱道。“这几天最好不要再着凉，免得病情复发。” “你听见没有，我哥都说了让你不要着凉，你还惯着那个姓裴的做什么。”徐水儿不争气的看着茶儿。又转过头将裴少游的所作所为一一对着自家的哥哥讲了一遍。 徐泉看了茶儿一眼，边低下了头，并不发表言论。 不多一会儿，裴少游骑着马又跑了回来。 见到茶儿正在与徐水儿聊得开心，也不打招呼，怒气冲冲的拉着茶儿就走。 却被徐水儿给阻止了。 “你干什么？”徐水儿将茶儿护在身后，对着裴少游怒目而视。 “我自己的未婚妻，想带她走就带她走，你管得着吗？”裴少游对着徐水儿嚣张道。 “你——”徐水儿被气得脸色通红，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一个是好友，一个是未来的夫君，茶儿也不想两人闹得太难看，连忙从中缓和道：“水儿姐姐，少游他可能是怕我出来太久，对身子不好，着急了一些，改日，请你去家里做客。” 徐水儿还想在说什么，就被徐泉给叫住了。 “水儿，不得无礼。” 徐水儿听到自家老哥的声音，不甘的瞪了裴少游一眼。 “宁茶小姐，我们就不相送了，改日让水儿去宁府拜访。”徐泉的声音淡淡传过来。 宁茶对着徐泉感激的点了点头，便跟着裴少游离开了。 “你以后少和那些人相处。”见宁茶跟着自己离开，裴少游仿佛是打了胜仗的公鸡，得意洋洋道。 “水儿姐姐和我一起长大，是我的好友。”宁茶还想替徐水儿说些好话，却被裴少游打断。 “以后，有我陪着你就好了，还要什么好友。” 宁茶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 “行了，你自己回去吧，我约了好友一起去喝酒，就不送你了。”裴少游骑着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宁茶。 宁茶抬起头看着他，初春的太阳很是耀眼，可是宁茶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 她真的能等到眼前的这个少年长大吗？ 这个问题谁也没有答案。 自此一别已是三日，云初三人就这么在暗处默默的观察着两人，倒是没有现身。 期间，裴少游每日骑着马四处游玩，一次都没有再来看过宁茶。 徐水儿倒是来过一次宁府来看望宁茶，身旁还带着徐泉。 她们先是拜访了茶儿的母亲宁夫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前几日在郊外踏青遇到了茶儿妹妹，见她身子没有好利索就被裴府的小公子拉出去，我担心她病情加重，今日特意带着哥哥前来，想给茶儿再看看。我哥哥是神医的亲传弟子，医术肯定比普通的大夫要强一些。” “难为你们费心了。”宁夫人听到裴少游硬拉着自己的女儿去踏青，眉眼间有些不满，又听到徐水儿带着徐泉过来专门给宁茶看病，心中对着二人尽是满意。“不知道徐家的大公子年岁几何，可有婚配？若是谁能嫁给徐大公子这样一表人才的人物，定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没有。”徐水儿连忙回答道。“我哥哥他向来洁身自好，就是性子有些闷，不如裴府的小公子那般，四处结交好友，可以毫无负担的出入那秦楼楚馆。爹娘也在为哥哥的亲事发愁，他们是想让哥哥娶自己喜欢的，可是，以哥哥这老实巴交的性子，姑娘都没认识几个，哪能有喜欢的，也就认识茶儿妹妹，可是茶儿妹妹还与裴小公子定了亲，我这个哥哥啊，就是没那么好的命。” “你说什么，裴府的公子出入秦楼楚馆？”宁夫人听到徐水儿的话，眉头一皱。 徐水儿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满脸的懊悔。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宁夫人您别在意，我就是一时嘴快，说漏嘴了。” 徐泉淡淡的看了自家的妹妹一样，却没有说些什么。 “你没说错。”宁夫人拍了拍徐水儿的手，温和道：“好丫头，你还知道什么，告诉伯母好吗，这可是关系到你茶儿妹妹的终身幸福，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不能马虎了。” 徐水儿一脸的为难，又想到茶儿的幸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听说，裴小公子结交了一些纨绔公子，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好不快乐，这在城里都已经传遍了。伯母您该不会还不知道吧。还有那日踏青，裴小公子竟让茶儿妹妹一个弱女子一个人回来，还好我察觉到不对，让哥哥默默跟在后面，直到亲眼看到茶儿妹妹进了宁府，哥哥才回来。” 似是想到了什么，徐水儿为难道：“本来，裴小公子是茶儿妹妹的未来夫君，我不应该说这些的，可是，裴小公子对茶儿妹妹实在是……” 徐水儿叹了口气。 “伯母您还是自己观察吧，我不好多说，为了茶儿妹妹将来的幸福，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有冒犯之处，还望伯母不要见怪。” “好孩子，伯母应该谢谢你，不然，若是让茶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嫁了，伯母才会后悔终生，茶儿有你这么个好友，也是值了。”宁夫人对着徐水儿亲切道。“你们先去看茶儿吧，我还有些事情，就不留着你们了。” 待两人离开后，宁夫人再也挂不住脸上的笑意，招来身边的几个亲信，吩咐了一些事情，就让他们下去了，不多一会儿，又一脸严肃的去找了宁茶的父亲宁老爷。 “这个徐水儿，有点意思。”清珏有些意外的对着云初道。 从徐氏兄妹两踏入这宁府起，她们便察觉到了，本来是因为好奇，分出一缕神识关注了一下，不料见到这么一出。 云初附和的点了点头。 她有预感，这滴悔泪，除了冉幽正在跟踪的裴少游，关键就在宁茶的身上，所以才会时刻注意着这边。 “你刚刚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徐泉跟在徐水儿身后，肯定道。 徐水儿耸耸肩，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没过几天，宁夫人便了解到了这几日裴少游去的所有地方，看着纸上的字，她没忍住，直接将它们摔在了宁老爷的脸上。“看看你自小给茶儿定的好婚事，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年少不是犯错的借口 “这孩子小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怎么现在长成这样。”宁老爷也有些头大。“若他真的是这样，我定不会让茶儿嫁与他，就算是毁约，也在所不惜。” “听说前几日，裴家小子不顾着茶儿的病还没好，就拉着她去外面吹风，末了还让茶儿一个人回来，你说说，他就是这样关心我们茶儿的吗？若不是徐家的那个大公子，若是茶儿遇到了意外该怎么办？”宁夫人越想越气，在大厅里来回踱步。“这还没有成婚呢，就这样，要是成了婚，茶儿还得受他多少的委屈？我不管，这门亲事，你必须找机会给我退了。我们茶儿又不是什么嫁不出去的，何必蹉跎在了他裴家的身上。” “我知道了，你再等等，让我想个办法。”宁老爷懊悔的叹了一口气。“当初就不应该一时冲动，同意了这门亲事。” 阳春四月，正是春暖花开之日，宁茶的病也终于在断断续续之间完全的康复了。 今日的宁府格外的热闹，因为是宁府的千金，宁茶的生辰。 宁家在都城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不少的小姐夫人都会给这个面子，纷纷前来祝贺。 徐水儿更是早早的就带着徐泉过来，帮着宁夫人一起为宁茶梳妆打扮。 “再把这个戴上吧。”徐水儿从盒子中拿出一个品质极好的玉镯。“知道茶儿妹妹身子弱，这个玉镯是我家哥哥废了好多心思从别处寻来的，可以养人。” “徐家公子费心了。”宁夫人显然对于这个镯子十分的满意，连看向徐泉的眼中都满是笑容。 “多谢徐大哥。”任谁被这样用心的对待都会很开心，茶儿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对着徐泉笑了笑。 “你既是我家妹子的好友，便也算是我半个妹子，小小心意，你收着就好。”徐泉淡淡的点了点头，像是随手送了一件很普通的礼物，丝毫不提其中的辛苦。 “半个妹子——”徐水儿丝毫不给面子的白了徐泉一眼。“哥哥什么时候也能在我生辰的时候，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 “你身子很好，不需要。”被当场戳穿，徐泉面上仍是一脸的严肃，只是耳边却泛起了一圈红晕。 宁夫人意外的看了徐泉一眼，话都说到这种地步，她要是还听不出徐水儿的言外之意，这么多年的宁夫人便是白做了。 第一次，宁夫人用另样的眼光看着徐泉，却是越看越满意。 徐泉的确是比裴家的小子稳重许多，又会心疼人，而且还是大夫，若是茶儿嫁给他，她倒是比较放心。 徐水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宁夫人的脸色，见她对着自家哥哥满意的点了点头，便知道这事情成了一半。接下来的这一半，在茶儿的身上。 为了避嫌，徐泉早早的就去了前厅，徐水儿则陪着宁夫人和宁茶一起。 三人到达宴会时，裴少游还没有到。 宁老爷的脸上有些难看，身为准女婿，对于自己未婚妻的生辰宴却是一点也不上心，更是在宴会快要开始了还没有到，这不是活生生的打他们的脸。 “派人去看一下什么情况。”宁夫人了解到情况，对着身边的人道。 裴老爷和裴夫人也是一脸的歉意。 “可能是少游为了给茶儿准备礼物耽搁了。” 宁夫人勉强对着裴夫人露出一点笑意。 不多一会儿，身边的人回来，悄悄的在宁夫人的耳边说道：“裴公子此刻正在青楼陪着新交的几个江湖好友喝酒，说是待会再赶过来。”。 宁夫人立即冷下了脸，对着身边的宁老爷低声的说了几句。 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裴夫人见状，立即让裴府的家丁将少爷绑过来。 “不就是一个生辰宴嘛，至于这么兴师动众。”裴小少爷显然很是不满，冷冷的看了宁茶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坐在了裴夫人的身边。 裴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连忙补救道：“少游，你不是早就念叨着茶儿的生辰了吗，快将准备好的礼物给茶儿，看看她喜不喜欢。” “我什么时候念叨着她生辰宴了。”不料，裴少游完全没有意识到气氛的不对，不耐烦放的说道。“什么生辰礼物，我没有。反正茶儿早晚都是我们裴家的人，准备这些虚礼做什么，花里胡哨。” 此话一出，整个寿宴都安静了下来。 宁老爷和宁夫人的脸上彻底没有了一点的笑意，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在，生生的止住了要说出口的话。 “那个，亲家——”裴老爷补救道：“少游还小，不太懂事，等成了婚就会好了。” 宁老爷没有理会裴老爷的话，看着众人宣布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么宴会就开始吧。” 徐水儿拉着徐泉坐在宁茶身旁，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逗得宁茶脸上满是笑意。 不少与徐水儿和宁茶熟识的小姐们也纷纷凑了过来，加入了聊天。 徐泉安静的坐在徐水儿身边，有时候也会插上一两句话，气氛倒也融洽。 裴夫人见状，拉着裴少游在身边教训了一顿，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裴少游最后不情不愿的来到了宁茶面前，一脸的不情愿。 随着他的到来，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裴少游，似乎是想看他要做什么。 “少游——”宁茶儿对着裴少游笑了笑。 裴少游转过头看了裴夫人一眼，握了握拳头，勉强道：“刚刚是我不对，生辰礼物我以后会补上的。” “没事。”宁茶儿摇了摇头。“我没有放在心上。” “那就好。”听到宁茶这么说，裴少游的不情愿终于少了一些。“还是你比较懂事。” 想到青楼里那些江湖朋友们还在等着自己家，对着宁茶又道：“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过几天带你出去玩。” 随即，不等裴老爷和裴夫人反应过来，就跑出了宁府。 宁老爷见状，甩了甩袖子，一脸铁青的离开了。 裴夫人上前拉着宁夫人的手，却被宁夫人抚开。 “裴夫人——”宁夫人看了一眼被抛下的女儿，不满道：“我们家茶儿还没有嫁过去，一切就还有反悔的机会，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是背弃约定，也不会让她嫁过去受委屈，咱们两家的婚约，我们要再考虑考虑。” “这……”不等裴夫人在说些什么，宁夫人也跟着宁老爷离开了。 裴少游走后，宁茶这边也是一片安静，世家小姐们看着宁茶，眼中有些怜悯，纷纷在暗中决定，以后订婚约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这么鲁莽，最后搞得向宁家这般，进退两难。 “茶儿妹妹生病刚好，身子还有些弱，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我就带着她先离开了，你们随便坐着聊聊天。”徐水儿见状，立即扶着宁茶，带着她离开。 见自家的哥哥还没有动，暗自咬了咬牙，催促道：“哥哥，你是大夫，正好再给茶儿妹妹把把脉，看一下……” 话还没有说完，徐泉便起身跟了上去。 待到了没人的地方，宁茶才松了口气。 “水儿姐姐，谢谢你。” “你呀，不高兴就说出来，别老憋在心里。”徐水儿捏了捏宁茶的鼻子，无奈道。“你实话告诉我，喜不喜欢裴少游。” 宁茶低着头，没有回答。 “裴少游她对你一点也不好，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一定要找一个你喜欢的，他也稀罕你的，我想，伯父伯母他们想看到的，是你能幸福。” “可是，这样的人又何其的难找。”宁茶叹息道。 徐水儿看了看跟在他们身后的徐泉，暗自道，你身边不就有一个呆子，喜欢了你很多年，就是一直不敢表达出来，甚至知道你身子从小就不好，早早的就去学了医。 “总会找到的。”徐水儿意有所指道。“只要你不喜欢裴少游，他配不上这么好的茶儿妹妹。” 宁茶被徐水儿逗得满脸通红。 第二日，宁府就暗地里约了裴府，想解除这门婚事，但是，裴老爷却舍不得宁茶这样乖巧的儿媳，吞吞吐吐，不肯同意。 宁府只好作罢，再暗自找机会。 回到裴府的裴老爷，指着裴少游的鼻子骂了一顿。 “你这个不成器的兔崽子，每天在外面鬼混，长此以往，媳妇都要没了。” 裴少游一脸的不以为意。 “茶儿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我们可是从小定的婚约，放心吧，他们就是吓吓你，想让我早点娶她过门。” 裴老爷被气得，一口气噎在嗓子里，半晌说不出话。 裴夫人坐在一旁叹了口气，两家的这门亲事，可能真的要没了。 该说的话，他们也都说了，可儿子就是不听，还理所当然的认定了茶儿就是他的人。 冉幽晚上回客栈，将这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云初和清珏。 清珏摇了摇头。 “果然，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被珍惜，也只有失去才会察觉到她的重要，裴少游早晚都会因为自己的任性失去宁茶，年少并不是所有不在意的借口。” 第一百二十二章 菩提寺之行 “世人皆如此，人之本性罢了。”云初倒是可以理解。“殊不知一切都会变，什么事情在没有走到终点之前，均不能妄下定论。” 再过几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万花节，这一天，所有没有成婚的公子小姐们都会去城外的菩提寺祈求，希望得到一个好的姻缘。 徐水儿早早的就与宁茶约定好，这一天她们一起过去。 “娘，不用穿的这么隆重。”宁茶看着娘亲为自己准备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穿成这样，不太好。” “什么婚约不婚约的，娘迟早给你退了。”宁夫人不在乎道。“听娘的，穿得好一些，说不定就能遇到心上人。” 宁茶没有说些什么，更没有反驳。 前一阵子，自己的生辰宴之后，她便知道了爹娘要给自己退婚的消息。 其实，能够退了这门婚事，私下里，她还挺开心的。 很早以前，她对自己这个从小定下的未婚夫也有过憧憬，更是幻想过之后的生活。 可惜，无情的现实让她的憧憬和幻想一次次的消散，最后，若不是因为那一纸婚约的联系，她一点也不想见到裴少游。 一想到他们之间的婚约快要解散了，这几天，宁茶的精神较之以前都好了许多，眉目间的愁思淡了不少。 女儿的变化，作为父母是第一个感知到的。 宁夫人每日睡前都会与宁老爷反思，他们这些年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到底是让茶儿受了不少的委屈，究其原因，还是他们作为父母的失职。 这天，宁茶穿了一身浅绿色、陪着白色山茶花点缀的衣服，上了徐家的马车。 对于徐水儿，宁夫人是放心的，只是叮嘱她们不要玩的太疯。 更何况，还有徐泉跟着。 这几天她也与自家的老爷商量了一下，退了婚之后，若是徐家不嫌弃，茶儿也愿意，让女儿嫁给徐泉倒是不错的选择。 “茶儿，你今日美的跟个天上的小仙女似的。”徐水儿赞叹道。“果然，少了那个裴少游，就是让人精神好。” 茶儿害羞的笑了笑，瞪了徐水儿一眼。 “我说的可是事实。”徐水儿摇头晃脑道：“哥，你来评评看，今天的茶儿是不是特别的好看。” 徐泉抬起头，内敛的看着宁茶，轻声道：“确实很好看，精神也比前一阵子好了许多。” 或许是今天日子的特殊，又或者是心境的转变，宁茶竟意外的羞红了脸。 徐水儿一看，对着徐泉挑了挑眉，示意他抓住机会。 徐泉淡淡的看了徐水儿一眼，耳朵不动声色的红了红。 “你觉得他们之间可以成吗？”清珏与云初隐去身形，坐在马车顶上，神识扫过车厢内，笑着询问道。 “还差一些机缘。”云初没有直接回答，倒是点出了问题所在。 徐泉与宁茶，一个性格内敛，一个内向害羞，若是没有徐水儿从中帮忙，一辈子只可能是妹妹的朋友，好友的哥哥这样的关系。 “六师兄那边传过来消息，说是裴少游也在往这边赶。” 清珏皱了皱眉头。 “说不定，带来了机缘。”云初见状，淡淡道。“福兮祸依，祸兮所福，是祸是福，不可妄断。” 三人到达菩提寺时，已经有不少人了。 好在徐水儿提前定了位置，倒也不需要在外面排队进入。 “我们先去休息会儿，待会再过去大殿。”徐水儿拉着宁茶道。 徐泉走在两人身后，手上拿着女儿家们喜欢的甜点和茶叶。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格外的热闹。”宁茶也被这欢悦的气氛所感染，话也跟着变得多起来。 “是啊，试问哪家的姑娘不想嫁一个疼自己的夫君，哪家的公子又不想去一个贴心的妻子呢。”徐水儿感叹道。“人这一辈子就这么短。可不得好好的选一选，自己的那份功做了，就要求佛祖保佑，也算是双重保障吧。” “可能也只是给自己一份心灵上的安慰。”徐泉平静道。“幸福，是要靠自己抓在手中的。” “那你抓了吗？”徐水儿白了自家哥哥一眼。“说的这么好听，还不跟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探出头来。” 徐泉被徐水儿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喝了一口茶，隐晦的看了宁茶一眼，半天才道：“还不是时候。” 宁茶看着每天都在斗嘴的徐氏兄妹两，不禁笑了笑。“你们两的感情正好，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 “相信我，你也可以拥有的。”徐水儿意有所指。 宁茶倒是没有察觉到徐水儿的言外之意，突然想起了什么，询问道：“这些日子，水儿姐姐一直在担心我的婚事，倒是自己的婚事，还没有着落。” “我呀——”徐水儿叹了口气，挥挥手道：“父亲和母亲还在帮我物色，目前已经有了几家人选，我准备过几天去看看，有中意的就处处看。尽人事，听天命吧。” 正说着，徐家的家丁过来汇报：“少爷，小姐，林小姐，大殿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下一批可能要等到午后，你们可以过去了。” “那就走吧。”徐水儿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走在了最前面。 舒适的伸了个懒腰，徐水儿转过头，看着并排走在后面的宁茶和徐泉，偷偷笑了笑。 果然，嫂子什么的，还得要自己出手。 “哎呦~~”刚转过头，就撞到一个人。 徐水儿坐在地上，捂着额头，她刚刚是撞在了一堵墙山吗？ “谁呀，走路也不看着点。”被撞的公子揉了揉屁股站了起来，一见到同样被撞在地上的徐水儿，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立即将她扶了起来。 “对——对不起。”那公子红着脸，结巴道。“但是，是，是你撞到的我，我……” “你怎样？”徐水儿起身，难得看到一个这么害羞的公子，忍不住逗弄道。“难道要我负责，以身相许什么的。” 少年满脸通红的抬头看了徐水儿一眼，低声道：“也不是不可以。” “嗯？”徐水儿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两个人凑得很近。 少年的脸仿佛都冒着热气，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水儿，别闹了。”还是徐泉看不下去，提醒道。“你再不回身，这位公子可能就要被自己憋死了。” 徐水儿闻言，噗嗤一笑。 “你怎么这么好玩。” “在——在下都城文家，文原。”少年连忙自报家门。 徐水儿一听，暗道一声真巧。 “你就是母亲要给我物色的夫君之一，文家的公子。” “不知——姑娘是……”文原梗着头问道。 徐水儿双手别在背后，一本正经道：“都城徐家小姐，徐水儿。你还不错，我记住你了。” “徐小姐好——”文原连忙招呼道。再次偷偷抬头看了徐水儿一眼，心想，要是她作为自己的妻子，好像也是不错的样子。 “徐小姐也是来拜佛的？” 徐水儿学着徐泉的样子，咳嗽一声，淡淡的点了点头。“你拜完了？” 文原点点头。 “那好，再见。”徐水儿退后一步，拉着宁茶走进大殿。 徐泉路过文原，对着他点了点头，也进了大殿。 文原在殿外看了一会儿，红着脸回了家。 他想去找母亲和父亲商量点事情。 徐泉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两人拜完佛，正要开口，就见一个人闯了进来。 暗处的云初和清珏看到了跟随过来的冉幽。 “茶儿，你来这里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裴少游不满的质问道。“不是让你少和他们玩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宁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没有回答。 “茶儿愿意和谁玩，是茶儿的自由，裴公子是不是管的有些宽了。”徐水儿将茶儿护在身后，一脸的无语。 “我是茶儿的未婚夫，自然有权利管着她。”裴少游不耐烦道。 “呦呦呦~~”徐水儿冷笑一声。“茶儿这还没嫁过去呢，就管的这么宽，要是嫁过去了，还不知道要受你多少的罪。” “你胡说，我怎么会让茶儿受罪，她嫁过去就是裴府的少夫人，谁会给她罪受。”裴少游沉着脸道：“茶儿，过来。” “这婚事能不能成还不一定，茶儿不要听他的。”徐水儿将宁茶护得紧紧的，直直的瞪着裴少游。 裴少游气不过，就要上前抢人。 徐泉连忙挡在了徐水儿和茶儿的面前。 “裴公子，茶儿想去哪里，她自己决定，我们所有人都管不着，您这样是不是少了些风度。只要是茶儿做的决定，我们都会尊重。” 只要宁茶说不想跟着裴少游走，他就算是撕破徐府和裴府的脸面，也能将她留下来。 “茶儿你说，要不要跟我走，你可要想清楚了。”裴少游后退一步吧，威胁的看着宁茶。 宁茶抱歉的看了徐水儿和徐泉一眼。 “我和他的婚约还没有解除，目前确实还是要顾及少游的脸面。” 说着，慢慢的踱步到裴少游身边。 裴少游一脸得意。 “晚上——”徐水儿对着宁茶询问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宁茶遇险 “晚上我自会送茶儿回去，用不着二位操心。”裴少游打断了徐水儿的话。 拉着宁茶走到一处偏僻的林子，越想越气，裴少游还是心绪难平，甩开了拉着宁茶的手，冷声道：“你这些日子做的事情有些过了。” 宁茶疑惑的抬头看着裴少游。 “让林伯父他们退婚，又背着我来这菩提寺，不就是想逼着我早些娶你。”裴少游自顾自的说道。“我们是从小订的婚约，你也早晚会是裴府的少夫人，不急在这一时，你这样，只会引起我的反感，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宁茶一听，心里只觉得好笑。 原来，她的父亲、母亲劳心劳力，想尽一切办法为她退婚，到了裴少游的眼中竟然成了逼婚的把戏，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自信。 “所以，裴公子想要怎样？”宁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向好脾气的她也冷下了声音。 “你怎么变得这么无理取闹。”裴少游不耐烦道。“以前明明还是很懂事的，肯定是跟着徐家的那个疯女人学坏的，我们成婚后，你就不要和她来往了。” 裴少游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顾自说。 宁茶干脆放弃了沟通，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的坐了一个下午。 因为要去拜佛，宁茶还没有吃午饭，又被裴少游这么一搅和，只觉得身心俱累，早就没有了开始的兴致。 “我想回去了。”她来时是坐徐家的马车，自己什么也没带。 裴少游也觉得在这里无聊，想到自己的那群江湖朋友，那才有意思。 “裴府的马车就在外面，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和你一起了。” 宁茶此刻只想远离裴少游，没有说什么，就答应了。 行至半路，正好路过一片偏僻的山路。 宁茶只听到闷哼一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她不安的打开马车的车帘，车夫的心口被一支羽箭射穿，已经没了声息。 马儿不安的在原地踱步，仿佛也预料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老大，抓到一个落单的。”一个小喽啰从草丛中探出头来兴奋道。“看模样，倒是俊俏，送到窑子里应该能买个好价钱。” 宁茶一听，明白自己这是遇到了强盗。 往年这个时候也会有落单的女子失踪，原本是跟着徐泉他们，倒是不用太担心，如今，自己被裴少游烦的，倒是忘记了这一茬。 这群强盗不知道有多少人，自己一个弱女子显然是敌不过。 看着天色，只要再坚持一会儿，等爹娘发现自己没有回去，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的。 “她遇到危险了。”清珏对着云初道。“这就是你说的机缘？我们要出手吗？” 云初摇了摇头。 “再等等，宁茶虽然看着柔弱，却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坚强。”云初淡淡道。“没有什么感情比处于绝望中看到希望来的更加深刻。” 清珏看出了云初的主张，点了点头，没有冒然出手。 就像云初说的，宁茶见强盗还没有过来，快速的思考了一会儿，果断的从发髻间拔出一根簪子，将车夫的尸体退下马车，走了出来。 这群强盗似乎对于自己过于自信，或者也觉得一个富家小姐，没有多少的反抗能力，倒是不急着上前，还在商量着怎么把宁茶卖出去赚银子。 宁茶快速的坐到了车夫的位置，用簪子对着马屁股狠狠的刺了下去。 马儿疼的瞬间发狂，不顾一切的向前狂奔。 宁茶在赌，就赌这些强盗不舍得像杀了车夫那般伤了自己，毕竟还要靠着她赚钱。 她紧紧的抓住缰绳，白嫩的手被粗糙的绳子磨出了血，危机关头，她也顾不得这些。 从来没有驱使过马车，宁茶并不能控制住马儿的方向，好在，马儿也知道。强盗那边血腥味重，即便发狂，也向着相反的林子里跑过去。 宁茶拼尽全力也只是勉强保持自己不掉下马车。 后面还有强盗的紧追不舍。 庆幸的是，强盗们没有马，光靠双脚是追不上马车的，不多一会儿，就放弃了，有这时间，倒不如等待下一个落单的马车，随之又觉得有些亏，人杀都杀了，不捞点好处，说不过去，便留下一个人继续跟着马车，剩余的人再次回到原处打劫。 听不到身后的动静，宁茶松了一口气，可是马儿仍在发狂，发疯了一般在林子里横冲直撞。 前面越过一个土坡，整个马车带着宁茶一起飞了出去。 云初见状，连忙用法力将宁茶飞起的身子接住，却并没有现身。 宁茶安全的落在了地上，发现自己并没有因为飞出去而受伤，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 “多谢神仙大发慈悲，还望留下名号，若我能回去，定当每日长生牌位供奉。”宁茶跪在地上，对着马车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不用了。”云初站在马儿的旁边，一挥手替它解了缰绳。“你先躲起来，后面还有一个强盗追了过来，别被他找到。” “多谢。”宁茶也清楚，此刻不是放松的时候，但是，自己因为刚刚的动作，已经力气全无，走不动了。 她踉跄的走到马儿旁边，抚摸着它背部的鬃毛，还在颤抖的手无声的安抚着。 马儿因为宁茶的一刺还有些畏惧，后退了一步，见宁茶没有了再伤害它的意思，低下了头。 “乖马儿，刚刚的事情实属无奈，若是咱们被找到，下场都不会好的，你再帮我一次好吗？”不管马儿能不能听懂，宁茶还是趴在马儿的身边轻声的说道。 马儿感受到宁茶散发的善意，听话的跪下来，乖乖的让宁茶爬了上去。 一人一马，再次走向林子深处。 虽然速度不算快，但也比宁茶用走好得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宁茶趴在马儿身上，心中的恐惧也一点一点的蔓延。 “神仙，你还在吗？”想到刚刚救下自己的神仙，宁茶壮着胆子道。 “我在。”云初沉默了一会儿，平静的回答道。 虽然这个声音无比的冷淡，但是，却让宁茶紧绷着的心中有了一丝安慰。 “这个林子很大，会不会有野兽。”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宁茶其实只是想有人可以陪自己说说话。 “不会，我已经将它们赶跑了。”云初道。“你只需要静静的等着，第一个来救你的人，定会是将你放在心上之人，你在他的心中十分重要。” 听了云初的话，宁茶的恐惧倒是消了不少。 脑中不再胡思乱想，倒是有些期待，谁会是第一个来救自己的人，父亲、母亲或者是察觉到马车迟迟没有回去的裴少游。 若是裴少游过来救自己，她便决定，不退婚了，虽然他一点也不体贴的，但是，在自己遇到了危险的时候，还是靠谱的。 “那个强盗——”宁茶再次询问道。 “已经被我的同伴引去了其他的方向。”云初猜到了宁茶的心思，也不介意。 只要一个提问，一个就回答。 “神仙你为何要帮我？”宁茶好奇道。“是提前知道我会遇到危险吗？” “不是。”云初如实的回答道。“我一直在暗中跟着你们。” “跟着我们，为什么？”宁茶更加疑惑。 “我要从你们的身上得到一样东西。”云初道。 “什么？”宁茶倒是没有因为云初的话感到害怕，或许是因为刚刚救了自己，还在这里陪自己聊天，她对于这位暗处的神仙很是有好感。 “一滴眼泪。”云初淡淡道。“我需要裴少游的一滴悔泪。” 宁茶虽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心思却也通透，来回梳理一番，便也明白了大半。 “他那样任性妄为，还不顾及他人的性子，倒也是会后悔。”宁茶平淡道。“我会帮助神仙的，回去之后，就退婚。但是……” 宁茶有些为难。 “若是他来救了我——” “你顺其自然便好，不必勉强。”云初隐身在宁茶的前方，平静道。“或许来的，是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宁茶听云初这么一说，更是期待。 “难道会是水儿姐姐？” “天机不可泄露。”云初道。 回到家中的徐泉有些不安，想到上次裴少游让宁茶一个人回去，这次也会不会…… “不会吧，那条路上有强盗出没，裴少游不会那么心大的。”徐水儿越说声音越小。 “你与我立即去宁府一趟，看她有没有回来。”徐泉当即决定道。 宁夫人听到徐水儿来拜访还有些惊讶。 “茶儿不是和你们一起出去了吗？我以为她跟着你回了徐府，还抱怨也不来个人报个信。” “本来是这样。”徐水儿暗道不好。“后来裴少游以婚约为由，将茶儿带走了，说是晚上会亲自送茶儿回来。” “什么？”宁老爷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以茶儿的个性，定不会去裴府的。” “我立即去裴府问问。”徐泉一向沉稳的脸上满是慌张。 一张纸，凭空飞到众人面前。 正是受了云初叮嘱的清珏施的法。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人笑着红了眼 清珏照着云初的话，在裴府的门口等着，若是徐泉没有找过来，就直接暗中告诉宁府，宁茶遇险的消息。 若是找了过来，便告诉宁府和徐泉，裴少游人在青楼，宁茶一人回来的途中遇险。 徐泉看到纸上的消息，心中一震，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 “这可怎么办？”宁夫人满脸都是焦急。 “伯父伯母。你们先别慌。”深吸了一口气，徐泉心中越是焦急，脑中倒是越镇定。“水儿你去报官以宁家和许家的名头，请求官府的支援。伯父伯母立即召集全部的家丁，带上武器，循着路上搜寻。” 一边说着，徐泉一边解开马车上的缰绳，自己翻身上马。 “我先行一步，我怕她出事。”这一刻，徐泉眼中的情愫不再掩饰。 “等等。”宁夫人叫住了徐泉，连忙叫家丁跑去宁府拿出了一把剑。 “这是你林伯父最宝贵的剑，准备传给他未来的女婿的，你拿着。” 徐泉郑重的接过剑，承诺道：“我就算是拼尽一切，也不会让茶儿有事的。” 随即策马狂奔，眼中满是坚定。 此刻已是半夜，宁茶抱着马儿蜷缩在一个草丛中，不安的看着四周。 马儿低头安静的吃着草。 “神仙，你还在吗？”宁茶的衣服有些单薄，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我好像迷路了，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你说，我还能活着回到家吗？” “救你的人在不顾一切的赶过来。”云初斟酌了一下，回答道。“你只要再坚持一回儿。” “是谁？”宁茶的眼中亮了亮。 云初没有回答。 此刻的宁茶心中满是期待，一下子，就连恐惧、寒冷、饥饿都消了大半。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宁茶却觉得十分的缓慢，随之而来的，是心中越来越强烈的期待。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宁茶——”徐泉的声音都在这颤抖。 他赶过来的时候，正好遇上那群强盗带着被迷晕的女子准备打道回府。 因为害怕宁茶也在其中，他顾不得那么多，隐藏在暗处，趁着强盗头子不注意，直接一剑要了他的性命，剩下来的乌合之众，也被他全部绑在树上。 他找遍了所有的人，均没有发现宁茶的身影。 焦急之下，一个漏网之鱼在草丛中被他发现，几经询问才知道，逃了一个身穿绿色衣服的姑娘，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直觉告诉徐泉，那绿衣姑娘就是宁茶。 问清楚了林子的方向，徐泉将最后一个强盗也打晕，绑在树上，又安置好昏迷的姑娘，便顺着马车和强盗所指的方向找了过来。 徐泉找到马车了的残骸，瞬间没了宁茶的踪迹。 焦急的情绪让他几乎发狂，另一边的理智又让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认真的分析宁茶可能会去的地方。 马车还在，马却不见了，缰绳上没有被强硬挣断的痕迹，说明是有人将马的缰绳解开，将马牵走的，这里没有他人，只会是宁茶。 路上还有血迹，马车的前方也有，说明马儿受了伤，应该也走不了多远，再者，宁茶并不会骑马，说明，一人一马定藏在不远处。 顺着断断续续的血迹，徐泉举着火把，一点一点的寻找。 林子很大，说不定会有狼群和野兽，他需要快点找到宁茶。 “真的有人在喊我。”宁茶安静下来仔细聆听，眼中全是惊喜。“神仙，真的有人找过来了。” 云初没有回答，仿佛从始至终都是宁茶一个人自言自语。 “神仙？”宁茶疑惑的喊道，得到的仍是一片死寂。“你走了吗？” “宁茶——”徐泉听到这边有细微的动静，疾步走了过来。 宁茶扒开草丛，见到来人，满是不可置信。 徐泉带着火光，一步一步的走向她，每一步仿佛都走在了她的心上。 宁茶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徐大哥，原来是你……”她对着来人笑着，眼中却满是泪水。 从遇到强盗开始，到现在紧绷的精神终于松了下来。 “别怕。”徐泉见到宁茶也松了一口气。“我来接你回家。” 宁茶猛地扑进徐泉的怀中，大哭了起来。 “我真的好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拼命的跑，他们要将我卖掉……” 徐泉轻轻的搂住宁茶，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交给裴少游的，我应该早些察觉到不对，早些找过来的。” “不怪你的，徐大哥。”宁茶黏在徐泉的怀中，明知道这样不合礼数，但就是不想离开。 这个怀抱真的太安心、太温暖了。 徐泉察觉到宁茶穿的单薄，连忙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低着头轻声的询问道：“还走得动吗？” 宁茶红着脸摇了摇头。 徐泉将手中的火把别在一旁的马儿身上，一把抱起宁茶，飞身上了马。 “我好庆幸——”好一会儿，宁茶才缓过神来，脸颊贴着徐泉的胸膛闷声道。 “庆幸什么？”徐泉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一直很纠结，也很担心，我害怕没有人来救我，又怕来救我的人是我不想见到的那个。”她下意识的隐瞒了云初救下她的那一段，神仙既然不愿意现身，肯定也不想别人知道她的存在。 “还好，来救我的人是徐大哥你。” “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都在的。”徐泉抱紧了宁茶，眼中是未消除的后怕。 两人来到绑着强盗的地方，官府的人和宁家的家丁都在。 此刻天已经微微泛白。 宁夫人见到紧紧依偎在徐泉怀中的女儿，心中有了决定。 宁茶见到了爹娘，才红着脸从徐泉怀**来，搀扶着徐泉下了马，走到宁夫人身边。 “多谢徐大公子——”当地的捕头立即上前，对着徐泉感谢道。 “这群强盗十分的狡猾，我们抓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如今强盗的首领已死，其他人也被一网打尽，我会如实向上头汇报的。” 徐泉淡淡的点了点头，余光还放在宁茶的身上。 这件事情在都城闹得很大，裴少游第二天回家的时候直接被裴老爷一棍子打在后背，跪在了地上。 “你这个逆子，看看你做的荒唐事。” 要是宁茶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没脸面对宁家了。 听到宁茶遇险的事情，裴少游也十分的愧疚。 “我不知道她会出事，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亲自送她回家的。” “什么事情都让你知道了，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裴夫人叹了一口气。“如此一番，与宁家的婚事算是彻底的凉了，我们再也没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宁家退婚了。” “不会的。”裴少游不可置信道。“茶儿那么心软，只要我过去，亲自给她道歉，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裴老爷和裴夫人看了自家的儿子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裴少游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他好几次跑到宁府门口，想求见宁茶，却都被打发了。 宁府和裴府的婚事最终还是退了，随即，宁家与徐家结亲的消息传遍全都城。 百姓们不但没有谴责宁家，反而津津乐道，口口相传。 谁都知道是徐家的大公子救了宁家的小姐，不然，宁家小姐可就生死难测了。 英雄救美的故事无论在哪里都为人所唏嘘。 甚至，还有人传出，徐家大少之所以拜神医为师，就是因为宁小姐小时候身子就弱的原因。 一时间，世家小姐们都以徐泉为标准，寻找合意的郎君。 裴少游开始每日借酒消愁，在他的心中，宁茶一直都是喜欢他的，也一直都是裴府未来的少夫人。 就连宁府与徐府的大婚，裴少游依旧是在青楼里醉生梦死。 裴老爷与裴夫人也渐渐的不再管束裴少游，只是眼中盛满了失望。 很久以后，裴少游刚喝完酒，走在街头，看见不远处停下的一辆马车。 一位夫人慢慢的走了下来，看身形，已经有了身孕。 她的脸上满是笑意，那是他从未在她身上看见过的，幸福的笑容。 身旁有百姓赞叹道：“徐大公子对夫人是真的疼爱，不仅为她学了医术，还什么事情都以徐夫人为先。” “可不是嘛。”另一人点了点头。“上次徐夫人与朋友出去游玩，徐大少爷回来知道后，连马都没来及下，只是叫人准备了衣物，就跑了过去。说是晚上寒气重，怕徐夫人生病。当时我就在身旁，徐大少爷一向严肃的脸上竟满是温柔。” 裴少游突然想到，很久以前，自己不顾宁茶生着病，拉着她去春游，还因为她走得慢而生气，甚至好几次都丢下她一个人。 原来，是他弄丢了那个本该属于他的姑娘。 裴少游抬起手，刺眼的阳光穿过指缝，晃了他的眼睛。 他突然大笑了起来，朝着两人相反的方向离开。 身旁的人被裴少游吓了一跳，像是看疯子一般躲开了。 笑着笑着，有人便红了眼睛。 第一百二十五章 霜月不归 一滴悔泪飘进云初手中的玉瓶中。 这一刻，那个张狂、肆意的少年还是消失了。 少年终究还是没有再归来，历经千帆之后，只余下眼中的浑浊和悔恨。 后来少年变得沉稳、老练，只是眼中也没有了光彩。 几年之后他娶了一个妻子，他将自己所有的体贴和温柔都给了她，像是要弥补着什么。 妻子也总是逢人就夸自己夫君的优秀，脸上也经常扬着幸福的笑容。 他永远也不会告诉她，曾经因为自己的任性和理所应当，失去了一个人，她也永远不知道，自己只是因为性子与她相像，才会嫁入了裴府。 人总要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付出代价，裴少游的代价有些太，那是他一生的幸福。 冥界中，仿佛早已预料，孟婆依旧坐在亭子中，泡好了一壶茶，迎接云初三人。 “看来，此行很顺利，第四滴泪引也顺利拿到了。”孟婆笑着对云初道。 “一切还算是在意料之中。”云初淡淡的回答，平没有因为他人的夸奖而沾沾自喜。 “如果可以，我们想即刻启程去寻找第五滴相思之泪。” “不急。”孟婆摇了摇头。“忘川河边的曼珠沙华花期就要结束了，你们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云初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礼貌的回答道：“我们会的。” 孟婆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他们说这些，定是有理可寻。 想起曼珠沙华的故事，与这相思泪引倒是冥冥之中有些契合，云初皱了皱眉头。 “还是先休息一下，明日再过去吧。”清珏猜到了云初的想法，提议道。“也不急这一时，顺便可以了解一下完整的传说。” 云初看了清珏和冉幽一眼，点了点头。 “交给我吧。”冉幽看着云初道。“我对冥府比较熟，应该能知道哪里可以查到。” “可是……”云初和清珏都知道冉幽与冥府之间的恩怨。“要不还是拜托一下孟婆吧，六师兄不必勉强，你也刚回来，也需要休息。” 冉幽想到孟婆，就没有拒绝，同意了云初的提议。 六界之人都知道，黄泉路上，忘川河边开着大把大把的彼岸花，也叫作曼珠沙华。 一千年开花，一千年叶落，花开叶落，花落叶生，花叶永不相见。 传说是一对有情之人所化，每一朵都盛满了对彼此的思念。 曼陀花的记载在冥界少之又少，她实在冥界成立之后的某一天，突然存在的。 阴卷上记载，这曼陀罗花乃是由一位神族所带入冥界的，说是为了保住花中的神魂。 云初将阴卷还给孟婆，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到黄泉路上看一看。 三人来到开满曼珠沙华的空地上，看着红的耀眼的花瓣，心中只觉得一片悲凉。 “别被它们迷惑了。”冉幽连忙提醒道。“这曼陀罗花可以迷惑接近它的人。” 云初摇了摇头，再次看向曼陀罗花，不确定道：“或许，我们之所以看到它们会感到悲伤，是因为曼陀罗花本身那无法掩饰的悲伤。” 她修炼无情道，受到的影响倒不是很大，只是觉得心口涩涩的。 清珏和冉幽都是心志坚定之人，也很难受到迷惑，若是换做任何一个来来往往的心志不坚的魂魄，可能早已化作这花泥下的一份花肥了。 三人四处走了走，并没与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是觉得，今日的曼珠沙华较之从前，更加红艳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花期将了，想再挣扎一下最后的绚烂吧。 “可有收获？”回来后，孟婆询问道。 云初摇摇头。 孟婆没有在说些什么，自顾自的为云初三人泡好茶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三人依旧是无功而返。 第四天、第五天…… 连续持续了七天之后，孟婆终于再次开口。 她看着天边闪耀的北斗七星，眼中有着云初并不能看懂的情绪，有羡慕也有怜惜。“明天就是最后一天的花期了，听说在花期的最后一天，花丛中会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那便是曼珠沙华的化身。” 为了这句话，云初三人当晚就去了曼陀罗花的花田，等候那位红衣女子的出现。 果然，子时刚过，所有的曼珠沙华无风自动，无数的花瓣渐渐凝聚，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三人面前。 “你们是谁？”红衣女子看着云初，皱了皱眉头。“算了，我今日不想杀人，你们离开吧。” “姑娘似乎在等什么人，不知我们可否帮上什么忙？”清珏看了云初一眼，将她挡在身后，对着红衣女子恭敬道。 红衣女子看了清珏一眼，红唇一扬，讽刺道：“你们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我。” “实不相瞒——”云初从清珏的身后走了出来，对着红衣女子恭敬的行了一礼。“我们就是为你而来。” “哦？”红衣女子扬眉有些好奇。“为我而来？” “是的。”云初淡淡道。“我们需要你的一滴相思泪。” “那你们的打算可就要落空了，我已经没有眼泪了，早在很久以前，我的泪水便已经流干了。”红衣女子长得十分冷艳，红色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似乎不太想理会云初三人，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双眸盯着远方，微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却并不能惊扰她的美。 “你在这里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或许，要是愿意，可以和我们说一说你的故事，六界之中，只要你找的人他还活着，我们愿意一试，将你在这里等他的消息告诉他。”清珏锲而不舍，上前一步，对着红衣女子道。 “我在这里，看着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从来没有人对我说想要帮我，也没有人敢这么说，你们倒是头一批。”红衣女子又将目光放到云初身上。“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上蕴含着天道，或许，你们真的可以帮我。” 云初听言，也找了一块石头，坐在了红衣女子的对面，沉默的看向她。 看着滚滚向前的忘川河水，以及黄泉路上的人来人往，红衣女子想了想，缓缓的开了口。 “我本名并不叫曼珠沙华，也不叫什么曼陀罗花，这些名称都是后人帮我取的。” 似乎是想到了美好的过往，红衣女子眉目间染上了一丝笑意。 “你们可曾听说，这世间有一种仙草，吃了便可以让人忘却心中所爱。” 云初想了想自己从前看过的古卷，不确定道：“可是叫做不归？我以前无意间看到过。” 红衣女子回头看了云初一眼，点了点头。 “很久以前，有一位神族，在他即将陨落之际，想让自己的心爱之人忘了自己，便寻遍六界，找到了一株不归。 每一株不归，都会有一棵伴生的草，名为霜月。不归可以让人忘记爱人，而霜月却可以解了不归的药性，让被忘记的爱人重新想起，且每一株霜月只能解它对应的那一棵不归的药性。” “那你是不归还是霜月？”清珏记得，阴卷上记载，曼珠沙华是一位神族带来冥界的，应该就是红衣女子口中的那位。 “我啊~~”红衣女子浑身都萦绕着令人绝望的悲伤。“我是那个不归的伴生草，名唤霜月。” 霜月回答了清珏，继续道：“神族毕竟过于强悍，唯有生出了神智的不归才能有足够的药性，让另一位神族忘记心爱之人。 于是，他在找到的不归身上放下一息神的眷顾，不归因此生出了神智。 有了神智之后，不归感念霜月因自己而生，就将神的眷顾分了一半给她。 不久之后，霜月也有了神智。 不归生来便是仙草，霜月虽作为它的伴生草，却只能为妖。 不归草并没有在意这些，细心的照料着霜月，两人虽为相克的关系，在不归的心中，却满是相生之情。 每次修炼，不归都会将一半的月华分给霜月。 渐渐地，竟让两人修出了人形。 那段时间，是我和不归最快乐的时光。” 美好到霜月只要一回想起来，眉宇间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在无尽的漫长的等待岁月中，紧靠着那一段记忆支撑。 “我和不归来到人间，扮作寻常的一对相爱之人，一起游历，看遍了凡间四时的风光，游遍了山川河流。 我们一起看过孤雁南飞，一起见过漫天的雪景。 见识过月光洒满庭院，也感受过月亮的阴晴圆缺。 很多个晚上，我坐在不归门前的台阶上，听着他吹奏一曲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 …… 霜月顿了顿，语气一转，脸上的笑意消失。 “可惜世间万物总逃不过离别，那位神族终于还是找了过来。 我们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以为可以很坦然的面对。 可是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才发现是如此的不舍。 好在霜月作为不归的伴生草，两人之间同生共死，当不归枯萎时，霜月也会活不了多久。 将要离开的那一夜，不归为我吹了一夜的曲子，我们就像往常一样，我坐在台阶上，看着他，一夜无眠，直至天明。”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相见难 “第二天，那位神族将我们带到一座府邸，在不归身死的一刹那，我也陷入了黑暗。等我再次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想起那个带她到这里的神族，霜月的眉宇间满是困惑。 “那位神族将我化作曼珠沙华，告诉我，不归让我在这里等着，总有一天我还会再见到不归的。” “于是，你就一直呆在这里，直到现在？” 霜月点点头。 “我只能清醒一千年，沉睡一千年，清醒时开花，沉睡时花落。为了不让自己在漫长的岁月泯灭，我开始不由自主的吸引路过的魂魄，尤其是那些心志不坚的，吸收他们作为养分。” 霜月的故事结束，天边的北斗七星再次出现。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的时间。 霜月的身影开始闪烁，预示着她快要陷入沉睡了。 “故事就是这样，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能力可以帮到我，但是，如果有可能，还请你们努力一下，我可以确定，不归他并没有死，如果他死了，我便也会消失。” 霜月想了想，手中凭空出现一片花瓣。 “这是我本体上的一片花瓣，只要在不归的附近便会有所感应。你们量力而行就好，实在找不到就放弃吧，就当做听一个故事。” “那你呢？”云初询问道。“如果我们真的寻不到不归，你怎么办？” “继续等着吧。”霜月道。“已经等了这么久，不也是这么过来了。等他，已经成为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云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霜月。 她不能体会到她刻骨铭心的爱，却选择尊重。 每一种等待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和信念。 四人就这么坐在原地，谁也没有再说话。 待子时一到，霜月的身影慢慢消散，一瞬间，所有的曼珠沙华瞬间凋零，一片片叶子开始生长，原本红色的花海被一片绿意所取代。 “走吧——”清珏起身，对着两人道。“我们或许需要计划一下，怎么去找那位不归前辈。” 云初点点头，三人刚起身，还没有迈开步子，就被无数的藤蔓挡住了去路。 清珏和冉幽连忙将云初护在中间，唤出了兵器。 拦住他们去路的藤蔓见他们停下来，便没有了动静。 另一边。无数的藤蔓互相缠绕，渐渐化为一个男子出现在三人面前。 “不归？”清珏将慕云剑挡在身前，猜测道。“敢问阁下是否是不归前辈？” 男子睁开了双眼，却没有回答清珏的话，只是安静的盯着云初，准确的是盯着云初袖口的位置。 云初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从中拿出了霜月给自己的花瓣，对着男子摊开了手。 男子这才有了动作，一步一步的走到云初面前，有些颤抖的捻起那片花瓣，苍白的双唇微动。 “霜月——” 花瓣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仿佛在回应着男子一般。 云初可以确定，眼前的男子就是霜月一直在等待的不归。 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 开时霜月苏醒，落时不归苏醒。 两人就这么永久的错过，不复得见。 怪不得，霜月等不到不归。 依照两人之间的情感，不归只要可以赶过来，就一定不会让霜月等。 “你们见到她了，她还好吗？”不归摸索的手中的花瓣，眼中满是爱意。“说不定在心底抱怨着我，让她等了这么久，怎么一直不出现。” “你都知道？”清珏见到不归的反应，猜测道。“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又会这样——永远见不到彼此？” 男子依旧没有回答清珏，而是反问道：“她都与你们说了什么？” 三人索性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为男子叙述了一遍霜月所说的故事。 男子一边听着，一边徒步走到霜月坐过的位置，眉目间尽是平淡。 “我们看的出来，霜月姑娘并没有怨你、怪你，她一直都有很听话的在原地等待。” “真是个傻姑娘。”男子摇着头，轻轻的笑了笑，对三人讲述道：“我确实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不归。 我知道我们逃不过命运，所以，在那位神族大人找来的时候，背着阿月，单独的见了大人。 大人想用我，让心爱之人忘记他，也是因为自己即将陨落，害怕心爱之人会想不开，随他而去。 他能够理解我的那种心情，所以答应我，待我死后，将阿月的魂魄转移，重新寻找一具身躯，这样便可以保证，即便霜月花随着不归草的死去而枯萎，她的魂魄也可在其它地方重生。” “那你呢。”云初适时的提出了自己的困惑。“既然霜月的魂魄可以在其它的植物上重生，你为什么不可以？” 男子看着云初，笑了笑，淡淡道：“不归草的药性只有在神魂尚存的时候才可以发挥最大的药性，但是，我与阿月神魂相连，只要我神魂一灭，她也会受到波及。 最终，我决定将自己的神魂一分为二，一半追着肉身入药，彻底泯灭，一半藏在阿月的魂魄内。 大人的手中有一颗神界的种子，它可以根据周遭的环境变换自己的属性，倒是一个不错的宿体。 考虑到我的神魂有损，便将我们带到冥界，借着阴气好好的休养，也就是现在你们所看到的曼珠沙华。 可惜，我与阿月虽相生，却也相克，共用同一颗种子的代价就是永远不能见面。” “霜月不知道这一切，还以为你在六界的其他地方，一直在等着你。”清珏叹了一口气，只觉得造化弄人。 “是我请求大人让阿月等我的，我怕我的离开，让她失去生的希望，所以，给了她一个活下去的念头。” “因为你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你们将永生不得相见。”云初淡淡道。 不归点点头。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清珏有些不忍，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却永远都见不到。 “有。”不归看着冥界的天空，北斗七星的光芒越来淡，应该快要消失了，天也该亮了。“不过很难做到。” “无论多难，我们愿意一试。”这关系到能不能取得这滴相思之泪，云初不能退缩。 不归对着云初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如同春风拂面，看得人十分的舒适。 或许是因为本体是草药的缘故，不归给人的感觉十分的温和，让人忍不住放下心防。 “那位大人说，当有一日，月光能照到地府，照到这满地的曼珠沙华上，我与阿月便可以有一日相见的机会。” 地府是没有月亮的，又怎么有月光照到曼珠沙华一说。 而曼珠沙华，也只能生长在冥界，才能护住霜月和不归二人的魂魄。 可说，这个条件当真是十分的为难。 “既然星光能够照到这里，那么，就一定可以让月光照过来。”清珏皱着，语气间带着几分不确定。“至少也要让他们见上一面，就是一面也好，让霜月知道，她等待的人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并没有离开。” “多谢。”不归看向清珏，脸上带着感激。“你们只有三日的时间，阿月的魂魄刚刚陷入沉睡，若是能在三日之内将月光取过来，就可将她重新唤醒，三日过后，须得再等一千年。” “我们尽力。”云初起身，对着不归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时间紧急，她们必须要立即行动起来。 “我与阿月的事情就劳烦各位了。”不归起身，对着三人郑重的鞠了一躬。 回到孟婆的小院，三人陷入了困境。 “要不，我去冥府，向他们借一下第一任冥君的法宝，用同样的方法，将月光借过来。”冉幽沉着脑袋，低声道。 若是不到万不得已，云初也不会让冉幽去面对自己的伤痛。 “我们陪你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 冉幽抬起头，无声的点了点头。 三人先去见了孟婆，孟婆听了三人的缘由，也没说什么，看了冉幽一眼，带着他们进了冥府。 对于冉幽的突然归来，云初可以看出，现任冥君，也就是冉幽的父皇，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惊喜。 冥君的身旁，还有冉幽的哥哥冉齐。 两人可谓是亲身陪同，恨不得将所有的好物都捧到冉幽面前。 “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借第一任冥君留下的法宝。”对于二人的讨好，冉幽就像是没有看到，说出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这……”冥君与冉齐互相看了一眼，面上满是为难。 “不是我们不愿意借——”冥君叹了口气，无奈道。“开创出冥界的第一任冥君，乃是神族，她的法器，自然也非同一般。就连你们的师父泫泽神君来了，都不一定能够将它取下来。” 云初三人互相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 “我带你们去看看吧，不然你们也不会死心的。”冥君看出了三人的不甘心，缓缓起身道。 他不想他好不容易愿意回来的小儿子，再以为他是故意不借法器，对他产生误会。 “多谢——”虽然清珏和云初知道，冥君愿意做到这种份上，都是冉幽的缘故。 第一百二十七章 借来一抹月光 总归是冥君给了面子，无论是因为谁，他们道谢也是应该的。 三人来到冥府深处，一面凹陷的镜子浮在半空中。 “这就是那件法器了。”冥君指着半空中的镜子道。“你们若有本事拿下来，便可借去一用。” “我先试试。”清珏对着云初和冉幽道。 万一有什么危险，云初和冉幽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不等云初两人回答，清珏便飞身而起，还没接近法器，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他唤出慕云剑，用尽全部法力想将屏障劈开，谁知力量接触到屏障，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那法器镜面一闪，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屏障将吸收掉的清珏的力量重新还给了他。 清珏来不及躲闪，被自己的力量打中，摔在一旁的柱子上，吐了一口血。 “清珏——”云初连忙赶过去，拿出一颗疗伤的丹药，给他服下。 “我没事。”清珏服下丹药，明显好了许多，起身站在了一旁。 云初脸上满是冷凝，刚上前一步，就被冉幽抢先了。 “小师妹，让我先来吧。” 说罢，也不等云初同意，连忙飞身而起。 冥君与冉齐脸上满是担忧，刚想阻止，却又止住了。 那是冉幽自己的决定，他们不能干预。 冉幽飞到屏障面前，回想起刚刚清珏的那一幕，既然不能使用力量，那他反其道而行。 卸下身上的法力，冉幽落在地上，右手轻轻的向前探，果然，屏障没有感受到外来的法力，让冉幽走了进去。 冥君紧张的咽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冉幽。 顺利进去的冉幽再次面临着一个难题，法器浮在半空中，若是不用法力，他根本够不着。 想了想，冉幽还是暗自利用法力，让自己飞起来。 刚接近法器，镜面再次一闪，屏障感受到力量，再次将冉幽排挤了出去，往地上摔。 冥君和冉齐时刻关注着冉幽的状况，一见形势不对，连忙上前，冥君扶住了他，冉齐则直接闪到冉幽身后，做了肉垫。。 所幸，冉幽只是动用了丁点的法力，三人都没有受什么伤。 “六师兄——”云初从另一边扶住冉幽，将他拉了起来。 “我没事，只是，在屏障之中不能动用法力，否则还是会被排挤出来。”冉幽缩回了在冥君掌心的手臂，转头又看了一眼冉齐，始终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转头对云初解释道。 云初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法器，一脸的所有所思。 “我来试试吧。” 清珏一听，脸上带着担忧。 “再让我试一次。”冉幽也是不放心让云初过去。 “相信我。”云初对着两人道，转身果断的走了过去。 照着冉幽的样子，云初顺利的进入了结界。 她抬头看了看浮在半空中的法器，回想着冉幽刚刚飞身而起时，法器将他拍到地上的画面，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众人只见云初并没有急着想办法接近法器，而是不断在屏障和法器之间找角度，随即，运起法力，对着屏障下方的位置挥了过去。 “不可——”清珏着急的喊道。 冉幽也上前一步，准备接住云初，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云初并没有被甩出来，而是借由着屏障返还给她的力道，向着法器飞过去。 云初一个转身，抓住了法器，浮在了半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冉齐惊讶的看着死死的攥住法器的云初，满是不可置信。 清珏稍稍思量了一下，便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屏障可以将我们大家的力量以相反的方向返回来，所以，我会被自己的法力攻击，冉幽会被排斥出去。 云初正是看出了这一点，站在屏障之中，从里面对着屏障向下攻击，屏障一定会将她的力量向里、向上回过去，这就到了法器的面前。” 听完清珏的解释，冥君等人重新打量了云初一遍，有勇气，有谋略，果断、机智，不愧能成为泫泽神君的徒弟。 另一边，云初虽然顺利接近了法器，并且抓住了它，但是，法器却并不是很配合。不断的挣扎着，想摆脱云初的控制，存在了这么多年的法器，大多都有了灵识。 “我只是先借你用一下，到仙界取得一抹月光。”云初眉头紧皱，咬牙道。 法器的挣扎太过强烈，她坚持不了多久。 同一时刻，整个冥府都在颤抖，甚至整个冥界，也跟着抖了一下。 众鬼们不安的看着冥府的方向，眼中满是惊恐。 “快停下——”冥君连忙阻止云初，生怕她真的将法器拿下来。 就在刚刚，他收到了法器传过来的意念，若真的将法器拿下，整个冥界将会动荡起来，人界与鬼界之间的界限也会消失，将会有很多的恶鬼逃到人间，或者会有八字比较轻的凡人误入冥界，无论是哪一个结果，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云初也感受到了冥府的震荡，连忙松开了手。 冥君松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愧疚的看了冉幽一眼，对着众人解释了刚刚的事情。 “实在愧对于各位，我也不知道将法器拿走会有这么大的事情发生。” 云初松开手后，就被法器驱赶了出去，冉幽和清珏一左一右接住了她，这回才刚站稳了身形。 “是我们鲁莽了。”清珏松开云初，对着冥君道。 “冥界关系到六界的轮回，绝对不能受到损伤，我们会再想办法的。”云初当即决定道。 六界之间向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置六界安危而不顾。 告别了冥君等人，三人再次来到孟婆的小院。 “时间不多了。”云初有些为难。“这世间不知还有没有与那件法器相似的其他法器。” “至少我从未听说。”清珏摇了摇头。 一旁的孟婆闻言，手指对着桌面点了点，突然道：“我记得，你们的师父泫泽神君，早年间得过一件法器，名为包罗万象，可以短暂的收纳住片刻的事物。” 云初和冉幽立即转过头，看向孟婆。 “此话当真？”清珏询问道。 孟婆肯定的点了点头。 “当时那个小仙送礼的时候，我还在一旁暗自诽谤过，这东西一点也不实用。”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泫泽神君哪里吧。”清珏惊喜道。 云初和冉幽点了点头，告别了孟婆，便匆匆的往紫微宫赶去。 见到云初和冉幽回来，众位师兄师姐们倒是很高兴，还没等说些什么，就见三人奔向泫泽神君的殿中。 “包罗万象……”泫泽神君凝眉想了想。“我好像是有这么一件法器。” 随即，神识在自己开辟的一方世界中找了找，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它。 “小师妹，你们要这个干什么？”一旁的五师兄安茗奇怪道。 云初简单的为众人解释了一遍。 “时间紧迫，我们就先去收集月光了。” 匆匆的告别了诸位师兄们，三人又飞去仙界。 如今的包罗万象，被泫泽神君改造了一番，可以收住十息之间的一切事物，十息之后，便会消散。 月宫一如既往的清冷，云初站在不远处，暗念师父教的口诀，刹那间，周围的月光便被收了起来。 “成功了——”清珏的脸上满是喜悦，就连冉幽，一向阴沉的脸上都缓和了不少。 终于，在第三天结束之前，三人赶回了冥界。 不归感受到三人的到来，立即现了身。 “准备好了吗？”云初询问道。“你们只有十息的时间沐浴月光，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将这些月光吸收了，霜月姑娘才会出现。” 不归点了点头，严阵以待的盯着云初手中的法器。 云初暗念口诀，整个曼珠沙华的空地上，瞬间被月光铺满，每一片叶子上，都泛着银色的光芒，一时间美不胜收。 不归仰着头，站在包罗万象的正下方，双臂敞开，闭上眼睛不断的沐浴着月光。 路过的鬼众们纷纷驻足观看。 十息时间，转眼即逝。 不归落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曼珠沙华之地，依旧是他们几人，霜月并没有出现，眼中满是失望。 “是时间太少了吗？”清珏也满是不甘，他们真的尽力了。 从冥府到紫微宫、月宫，再从月宫回来，全程都在拼命的赶路，生怕时间来不及。 “或许是天意如此吧。”不归叹了口气，看向三人。“诸位辛苦了，不归无以为报，若有用得上的，定当相助。” 云初和冉幽没有说话，清珏的神色也是恹恹的，对着不归挥了挥手。 就当四人都沉默时，霜月曾坐过的石头旁边，一朵血红的曼珠沙华悄然绽放，随即，一个红色的身影缓缓浮现。 霜月已经陷入沉睡，原本就要完全失去意识，突然间，只觉得浑身舒畅，仿佛回到了还没有化成人形的时候，不归与她一起借着月光修炼。 随即，这种舒畅的感觉很快消失，但是，霜月却短暂的失去的睡意，只觉得耳边有声音在说着什么，语气和气息都十分的熟悉。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闵如芷的算计 疑惑间，她凝结出身形，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阿月——”不归立即上前，快步走到霜月身边。“我们这是成功了……” 语气满是惊喜和不可置信。 “不归？”霜月揉了揉眼睛。“我这是在做梦吗？” 不归握住了霜月的手，轻声道：“当然不是，是他们帮助了我们。” 霜月转过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云初三人，惊喜的望向不归：“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梦，我终于等到了你。” 一滴相思泪从霜月的眼中缓缓落下，飘到了云初面前。 云初拿出玉瓶将它装起来，悄悄的退出了这里，将空间留给好不容易相见的两人。 “这滴相思泪总算是拿到了。”清珏松了一口气。“可真是不容易啊。” 云初和冉幽赞同的点了点头。 “你说他们在那边聊什么呢？”清珏看着远处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好奇道。 云初顺着清珏的目光看过去，沉默的摇了摇头。 “总归是见上了。”冉幽难得的开了口。 “可惜，只有一天的时间。”清珏补充道。 “总比永远见不到好，让霜月知道，不归一直都在她的身边陪着她，至少，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不会那么绝望。”云初分析道。“这大概就是凡人所说的希望。” “我们也回去歇歇吧，这三天没日没夜的奔波，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清珏笑着看向云初。 云初看了看他，三人一起转身回了孟婆的小院。 “等晚上再过来吧。”清珏又补了一句。“那两位应该会想当面感谢一下他们，若是就这么走了，两人的心中又该填上了一笔遗憾。” 云初的脚步顿了顿，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三人各自回房睡了一觉，直到天边再次挂起了北斗七星，云初才推开房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北斗七星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不自在的闪了闪，就好像反射它们光芒的法器颤抖了一下。 应该是错觉，云初想道，收回了视线。 庭院中，清珏和冉幽已经坐在那儿了，两人倒是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喝着茶。 见到云初，默契的同时站起身。 “醒了？”清珏温和道：“休息的可还好。” “尚可。”云初回答了清珏，又对着冉幽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们就过去吧。”清珏接着道。 一天的时间，该说的话也都说了，该解释的也都解释了。 不归紧紧的拉着霜月的手，给云初三人跪了下来。 “今日之后呢，你们该怎么办？”清珏询问道。“若是没有月光，迎接你们的将还会是遥遥无期的等待。” 霜月望向不归，释然的笑了笑。 “先前不知道，不归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所以心中满是绝望，如今知道了，即便无法相见，一想到两人离的很近，就又有了信心，况且，我们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总会有再相见的一天。” “总不能所有的好事都让我们占了。”不归也是一脸的淡然。“在我们还是仙草的时候，有幸得到了神的眷顾，修炼成了人，又有幸游历过了人间美景，最后，又在神的帮助下，得以不灭，这就很好了，我们也很知足。” 不贪婪，懂得感恩。 云初想，当初那位神族愿意帮助他们，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这样的心性吧。 “那我就祝你们以后可以常见面。”云初送上自己的祝愿。“后会有期。” “拜别三位恩人，以后若有召，必有应。”霜月、不归二人齐齐道。 如今八味泪引已经得到六味，只剩下病中泪和别离泪。 在冥界待得时间已经很长了，云初不想再多做耽搁。 三人来到三生石前，查找病中泪的线索。 这是一户十分穷苦的人家，患病的是一个女孩。 三人得到具体的位置，招呼了孟婆一声便离开了。 这次的地点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村中。 似乎是知道云初三人会来，那个虚弱的女孩支走了身边的亲人，看向虚空之中，云初隐身的位置。 “我知道你们是来帮助我的。”女孩轻声道，仿佛每说一句话，都会耗费她极大的精力。 云初有些诧异，还是现了身。 “你们想要我的眼泪。”女孩勉强打起精神，继续道。“我可以给你们。” 说着，一滴泪水从她的眼中飘落到云初面前，随即分成两半，一半进入到云初的体内，一半就浮在空中。 云初拿出玉瓶，将浮在空中的那一半收了起来。 这次会这么简单？ 三人有些疑惑。 果然，女孩继续道：“这滴病中泪并不完全，你们也看到，有一半进入到了这位女仙者的体内。要想取出这另一半，还需要女仙者自己想办法。” “我不明白。”云初坦言道。 “你们一定想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女孩惨白的脸上挂上一抹笑容。“我自小便知道自己与他人不同，可以预知到一些即将发生的灾难，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的身子才会如此之差。前几天，隐约间梦到了你们，知道你们会过来，也知道你们来的目的。” 在凡间，确实会有一些有异于常人的人。 “对不起，算是我摆了你们一道，我就快要死了，可是，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完成，只能请女仙者化作我的样子，帮我一下。”女孩说了太多的话，忍不住用手帕捂住嘴，咳嗽了几声，原本洁白的手帕上立即沾满了血。“只要你们帮我完成了愿望，那半滴病中泪自会从你的体内出来。” 女孩明显是一切都算计好了，云初即便不想同意，也不可能了。 “说出你的愿望。”云初冷声道。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讲述道：“我名闵如芷，家住在这个十分贫穷的小村之中，原本，家中因为我身子弱，给我看病就十分的不富裕，不久之前，二哥被奸人污蔑，关入了死牢，三日之后就要问斩，我虽提前预知到一切，却也改变不了，也因为动用了这种能力，油尽灯枯。我希望你帮我救出二哥。” “可以。”就这一个愿望，云初想了想，应该不是很难。 “还有——”闵如芷继续道：“大哥大嫂他们为了我付出了太多，我想让他们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至少不用再这么操劳，父亲母亲也因为我，操碎了心，如果可以，请让他们放下心来，安享晚年。 至于二哥，你们神仙的能力应该很厉害，请帮他找一位聪慧、善良的女子作为妻子，二哥虽为读书人，可也只会死读书，需要一位精明的妻子帮他把控着一切。” “你的要求有点多。”清珏皱着眉头忍不住道。“是不是有些太贪婪了。” “我知道，原本这些都是我要做的事情，可是，我的命数已经到了，只能拜托给你们，算是我求你们了。”闵如芷即便知道这滴泪水对于三人很是重要，却也没有以此为要挟，而是很聪明的将自己的身价放的很低，这样，即便云初他们想拒绝，也找不到理由。 “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我并没有办法拒绝。”云初看着床上的人淡淡道。“你很聪明，可惜命如纸薄，当真是应了你的名字。” “多谢夸奖。”闵如芷终于得到了云初的回应，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一瞬间，她的魂魄自躯体上离开，站在了床边。 “这么快的吗？我还没来得及与家人道别。”闵如芷的魂魄看着床上已经没了气息的自己，眼中有不舍，随即，又有些释然。 “这就是脱离疾病后的感觉，倒是轻松了许多。” 她转过身，对着云初行了一礼。 “还请女仙者将我的尸体藏起来，化作我的模样。” 云初闻言，随手一挥，闵如芷的尸体便从床上消失了，身上弥漫着淡淡的白光，转眼之间就化作了闵如芷的模样。 “你就先留下来，待到任务结束再去冥界吧，至于鬼差那边，会有人打点好一切。”云初说完，看了冉幽一眼。 “交给我就好。”冉幽点点头，消失在了房中。 云初站在屋中唯一的铜镜之前，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注意到手腕上居然带着一株玉镯。 “这是哥哥嫂嫂用了一年的工钱给我买的。”一旁的闵如芷解释道。“他们听说玉能养人，就悄悄的为我买了这个玉镯，希望我的身体能好起来。” 云初抬起手腕看了看，手指对着闵如芷的魂魄轻轻一划，闵如芷就被收在了玉镯之中。 “你以后就待在里面吧，我还有许多的事情不明白，以免露馅，我好随时问你。” “好的。”闵如芷轻柔地声音从玉镯中传来。 “首先，您需要收敛一下自己周身的气势。” 云初是习武之人，与闵如芷自小病弱的气质自然不同，虽然脸色是同样的苍白，但是，站在那里就是能让人感受到不同。 “我该怎么做？”云初疑惑道。 “全身放松——”玉镯中的闵如芷道：“用手帕捂住心口或者嘴角，时不时看咳嗽两声，眉头微蹙。”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碗鸡汤 好在闵如芷因为常年卧病在床，不常与人多接触，身上也带着一股清冷的劲儿，云初调整了几次，也就学得差不多了。 清珏倒是在一旁有些新奇，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云初。 云初注意到清珏的视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用手挡住嘴，咳嗽了一声。 “就是这样，不愧是女仙者，学什么都这么像。” “这些奉承的话你大可不必说。”云初皱了皱眉头，淡淡道。 “哦——”闵如芷憋笑着应了一声。 短暂的相处，她已经有些摸清楚云初的性子，倒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这位女仙者，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还不喜欢说话，但是，看得出来，一旦她承诺的事情，便会竭尽全力的去完成。不喜欢花言巧语，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心思极为通透。 “芷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云初向着门外看过去。 “是我的大嫂——方翠兰，五年前嫁给大哥，对我也是极好。”闵如芷连忙介绍道。 “我给你熬了些鸡汤，你趁热喝了，补补身子。”大嫂在门外轻声道。 “进来吧……”云初躺回床上，模仿着闵如芷的声音和腔调，回应道。 方翠兰得到允许，推开了闵如芷的房门，见到半倚在床榻上的‘闵如芷’挣扎着要起身，连忙阻止道：“你靠在那儿不要动，嫂子将汤端过去。” “大嫂——”‘闵如芷’咳嗽一声。 “这是我们家唯二的两只鸡，大嫂竟然将它炖了给我补身子。”闵如芷在玉镯中的话，凡人并不能听见。 “为了我杀了一只鸡，不值得。”云初听闻，捂住胸口，满脸愧疚道。 “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方翠兰端着鸡汤，走到‘闵如芷’的床前，将鸡汤递给她。“只要你身子能好些，一只鸡又算得了什么。” ‘闵如芷’接过碗勺，轻轻的抿了一口。 “多吃点，身子才能好。”方翠兰催促道。“大嫂知道你喝不下，但是，为了我们，也为了爹娘，多吃一些，好不好。” “鸡汤肯定都在这里了，依照爹娘他们对我的疼爱，肯定都留给了我。”玉镯中，闵如芷猜测道。 云初皱着眉头放下碗勺，询问道：“光顾着给我端过来，这鸡汤，大嫂，你喝了吗？还有大哥、爹娘他们，也都喝了吗？” “都喝了，你是最后一个。”方翠兰装模作样的抹了抹嘴。“可香了呢。” “是吗？”云初皱着眉头再次尝了一口，淡淡道：“有些咸了。” “是吗？”方翠兰连忙抢过云初手中的碗勺。“可能是大嫂不注意多放了下盐，我拿回去，重新熬一下。” 云初看着方翠兰，黝黑的双瞳仿佛看穿了一切。 “我骗大嫂的，鸡汤的咸度正好，若是大嫂真的喝过了，不会不知道。” 方翠兰起身的动作一僵。 “咱家好不容易杀了一只鸡——”云初照着闵如芷的话复述道：“我知道爹娘，大哥、大嫂都心疼我，但是，不能总让我一个人吃了，我希望大嫂你们也能和我一起。” “一只鸡能有多大点。”方翠兰坐回床前，粗糙的手掌抚了抚‘闵如芷’细嫩的小手。 明明是贫苦人家的姑娘，闵如芷的身子被家人养的十分金贵，除了衣服有些破旧，其他的，与那大户人家的小姐并无差别。 “若我们都吃了，咱们芷儿就吃不了多少了，大嫂长这么大，什么没吃过，不差这一口。” “可是我想大嫂吃。”云初咳嗽一声道：“若是你们都不吃，我也就不吃了。” “你这孩子，在哪学的这招。”方翠兰无奈。“听话，将这鸡汤喝完了，你的身子才能好。” ‘闵如芷’倔强的偏过头。 “唉——”方翠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子的脾气，一旦固执起来，就改变不了。“我这就将鸡汤盛一碗给爹娘。” “还有大哥和大嫂你。”‘闵如芷’道。“我觉得自己现在精神好了一些，可以到饭桌上与你们一起。” “你这是做什么，怕大嫂骗你。”方翠兰不满道。“你这身子，可不能再见风了，万一病情又加重了怎么办。” 云初也觉得，得想个办法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不然，连门都出不了，更何况去救闵如芷的二哥。 “你的特殊能力，家里人知道吗？”云初在心中问道。 “知道的，他们也都知道我的病是为了救二哥才加重的。”闵如芷回答道。“可是，即便提前知道了这一切，也没能救得了二哥。” “这就好办了许多。”云初垂下了眼睑，思索道。“大嫂，正好我也有件事情要与爹娘、大哥和你说，劳烦你将他们都叫过来。” 方翠兰虽然不知道闵如芷要说什么，但还是点点头照办了。 待方翠兰出去后，云初抬头看向一直隐身在旁边的清珏。 “我现在在这里脱不了身，清珏，我需要你去帮我看看闵如芷二哥那边的情况，最好找到办法，帮助他脱困。” 清珏点点头。 “交给我吧。” 说罢，消失在房间中。 很快，方翠兰便扶着闵如芷的爹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她的大哥。 “我大哥叫闵如风，二哥闵如汀，我爹叫闵武，娘叫薛菊生，据说娘是菊花盛开的那天出生，才会起这个名字。”闵如芷介绍道。“仙者，您把他们叫过来是要干什么？” “听着就好。”云初看向进来的四人，一一唤了一声。 “小妹，你叫我们来做什么？”大哥闵如风奇怪道。“可是病情加重了，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和大哥讲，大哥来想办法，别憋着不说。” “我没事，大哥。”‘闵如芷’回答道。“其实，我请爹娘、大哥和大嫂过来，是有一件事要说。” 云初顿了顿，开口道：“爹、娘、大哥和大嫂也知道我特殊的能力，正是因为这个能力，让我的身子十分虚弱。” 四人点点头。 “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位仙者对我说，她可以帮我收回这个能力，那样我的身子就能慢慢好起来了。”云初看着四人道。“我同意了……” “那就好。”四人一开始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听到‘闵如芷’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什么能力，我们宁愿不要，只要小妹的身子可以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大哥闵如风道。 “对呀，只要芷儿能平平安安的，我们不稀罕。”方翠兰附和着自家相公。 薛菊生更是走到‘闵如芷’的床前，眼中满是泪水。“芷儿，娘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开心。” 闵武也在一旁笑着摸了摸下巴处的胡子，若是仔细看过去，他的眼中也含着泪水。 这一家子，是真的疼闵如芷。 玉镯中的闵如芷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何德何能，能遇到如此疼她的爹娘、大哥大嫂他们，还有二哥，大家对她都很好。 “既然这样我们可要好好的庆祝一番。”云初可能是在场唯一冷静的，她照着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的进行着。 刚刚闵如芷对他说，希望全家人都可以喝到那十分珍贵的鸡汤，而不是都留给她一个人。 “大嫂正好熬了鸡汤，我们一起去饭桌，就当做庆祝了。” “这……”方翠兰为难的看着众人。 “大嫂方才可是答应过我的，不能反悔。”‘闵如芷’委屈道。“这鸡汤我一个人也喝不出什么滋味，若是大家都不喝，我也就不喝了。” “好好好——”薛菊生的目光闪了闪，抚了抚‘闵如芷’的脑袋。“咱们一起喝。” 见婆婆答应了下来，方翠兰连忙上前，与薛菊生一起扶着‘闵如芷’下了床，一家人在一起，融洽的吃了一顿饭。 玉镯中的闵如芷看到，再次红了眼睛。 这是她很久以前就一直期盼的事情，可惜她的身子一直下不了床，这个愿望也一直实现不了。 吃完饭，云初想出去，就被方翠兰赶回了房间。 “虽说神仙收回了你的神通，但是，你这身子的底子还是差得很，一时半会还恢复不了，快回房躺着。” 云初无奈，只好乖乖的回了房。 傍晚的时候，冉幽回来了。 了解到这边的情况，见云初这边暂时也不需要他帮忙，就去找了清珏。 晚饭云初还是在房间吃的，方翠兰将中午没有喝完的鸡汤作为汤底，煮了一碗面。 云初知道，剩下的鸡汤其实是他们故意省下的，虽然当着她的面都喝了一些，但到底没舍得喝太多，都只是浅尝而止，做做样子。 对于他们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讲，一灌鸡汤太珍贵了，尽量给病弱的人喝。 “你不喜欢喝？”中午的时候闵如芷就发现了，云初在喝鸡汤的时候，都在皱着眉头。 云初点点头。 “只要是荤腥的东西，我一向不太喜欢。” “劳烦仙者了。”闵如芷有些愧疚。 “不必，既然答应了你，就要做好。”云初盯着面前的鸡汤面，听着外面忙碌的动静，心中有了一丝计量。 第一百三十章 去县城探监 “仙人可以不用进食的，这碗面，若是就这么倒掉，有些可惜，毕竟是你的家人用心做出来的。我知道凡间的牢狱十分的艰苦，特别是死囚，连吃都吃不饱。” “你是说……”闵如芷的声音有些激动，她不敢想象云初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们可以将它送到牢房，给你的二哥吃。”云初淡淡道。 “可以吗？”闵如芷屏住气，好吧，她只是魂魄，没办法喘气了，总之就是很紧张。 “可以。”云初平静道，手指对着空中捏了一个口诀，不多一会儿，冉幽便出现在了房间里。 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冉幽没说什么，袖子一挥，桌上的面便不见了。 “用什么理由让他方向界心，心安理得的吃下？” “就说有仙者收回了她妹妹的神通，作为回报，受她妹妹所托照顾他。”云初想了想道。 冉幽点点头，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死牢中，闵如汀听到冉幽的话，果然没有多少怀疑的就相信了，捧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面，满是感动。 “临死之前，知道小妹的身子可以好起来，还能吃到一碗热腾腾的面，也算是知足了。” 等闵如汀狼吞虎咽的吃完，冉幽又将碗送了回去。 “谢谢你们——”闵如芷已经不知道对着云初说了多少次感谢。 虽然答应了要帮助她完成心愿。其实，云初他们完全不用做到这样事事具备。 云初没有回答，就当做没听到。 直到深夜，清珏和冉幽他们才回来。 三人在房间用法术撑起了一个结界，才放肆的开始讨论。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闵如汀平日里会在街上帮人写书信，补贴家用，那日回家的路上，被人打晕，醒来时，就是一身的酒气，手中还拿着杀人的匕首，县官一口咬定就是他杀的人。”清珏缓缓道。“其实真正的凶手是县官的儿子。” 云初抬起头，看向清珏。 “县官的儿子看上了一个卖手绢的有夫之妇，为了逼她就范，叫人将她的相公绑了过来，逼着她的相公写下和离书。 那位相公不肯，就被县官的儿子用匕首威胁，一不小心就出了人命。正巧，闵如汀经过那边，被他们打晕，嫁祸给了他。” “这群畜生——”闵如芷听到事情的经过，愤恨道。 云初没有理会，冷静道：“这件事情，如果只是单纯的伸冤，肯定会被县官一手压下，我们需要找一个正直清廉、可以压住县官的官员帮闵如汀翻案。” “我明日便去，好歹也是一个偌大的王朝，为民请命的官员总会有几个。”清珏也赞同道。 “那我去暗中护着闵如汀。”冉幽开口道。 云初这边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助，在这里也不是很方便。 “如果到了问斩那日，清珏还没有赶回来，你就想办法制造出一些异象，我会适时的散播一些纵子杀人，昏官当道，冤枉无辜的传言，他们最怕的也就是这些，如果事情闹大，就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了。”云初对着两人补充道。 三人又聊了一些行动上需要注意的细节。 “我会找机会出去，最好能找到那位被杀了丈夫的妇人，我怕那个县官会杀人灭口。”云初思索道。 闵如芷听着三人的计划，只觉得自己此生最大的幸运大概就是用最后的能力设了这个局。 清珏和冉幽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怎么说话。 云初也不是什么喜欢闹腾的性子，对于难得的清净，她倒是有些舒心。 最后，闵如芷还是没忍住。 “仙者，谢谢你们做的这一切。” 云初皱了皱眉眉头，脸上满是无奈。 “如果真的想感谢我，那就少说些话，我喜欢安静。” “我平时话也不是很多的。”闵如芷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辩解道。“只是，今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我也……” “既然答应了你，我们便会竭尽全力的做好这一切，好了，夜已经深了，休息吧。”云初只觉得聒噪，当初恳求她们的是她，如今这么矫情的也是她，凡人都是这么烦的吗？ 闵如芷从手镯中探出头，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云初，熄了声。 第二天一早，作为武者的本能，云初早早的就醒了过来。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云初想了想，还是在床上弄了一个熟睡的幻影，自己跑到后山练剑去了。 大师兄说过，若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习武之人，一天都不能荒废。 等到练完剑回来，云初只觉得浑身舒畅。 躲在玉镯中的闵如芷本想再次夸赞一波云初，又想到她不喜欢聒噪，将话咽了回去。 撤掉床上的幻影，云初将自己打扮成病弱的样子，推开了房门。 闵家人早早的就起了床。 “小妹，你怎么出来了。”闵如风见到自家的小妹，连忙将手中的饭盒藏在身后。 即便动作再快，云初还是看到了。 闵家人都在家中，根本不需要用到饭盒，唯一在外的就是尚在牢狱之中的二哥闵如汀。 “大哥要去看望二哥？”云初询问道，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机会一起进城，说不定能去找一下那位卖手绢的妇人。 闵家人都不愿意在闵如芷面前提到闵如汀，怕闵如芷会因为没有救下闵如汀而内疚自责。 “小妹，二弟的事情你也不要自责，也许这就是命吧，老百姓注定斗不过当官的。”闵如风开解道。“我就是去看看他，怕他吃不好，毕竟，明天就……” 说到这，闵如风忍不住泪目。 那是自己的亲弟弟要被问斩，怎么能不伤心。 “大哥，带我一起去吧。”‘闵如芷’上前一步，对着闵如风道。“若是能找到二哥没有杀人的证据，说不定就能救下二哥。” “你的身子还没好。”闵如风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拿什么去和县官斗。” “我有办法的二哥。”‘闵如芷’看起来有些激动，为了不被怀疑，云初不敢有太过异常的举动，只是白着一张脸看向闵如风。 “这……”闵如风求救的看向闻声走过来的闵武、薛菊生和方翠兰三人。 “我的身子没有问题，已经在慢慢的好转了。”‘闵如芷’转过身，试图说服众人。“就让我试一试吧，说不定会有神仙护着，二哥明日不会被问斩。” 毕竟是一条人命，闵家人也许被‘闵如芷’殷切的眼神所感染，犹豫着还是答应了下来。 “答应娘，一定要听你大哥的话，身体不舒服了，及时说出来。”薛菊生拉着‘闵如芷’的手，叮嘱道。 ‘闵如芷’听话的点了点头。 “这些带着，路上饿的时候吃一些。”大嫂方翠兰将一些干粮塞到闵如风的手中，不放心道：“照顾好小妹，知道吗？” “我会的。”闵如风捏了捏方翠兰的手，保证道。 闵武上前，从胸前拿出一个包裹着严严实实的钱袋，从中拿出一两银子放到闵如风手中。 “这是家里最后的积蓄，你拿去看着办。” 闵如风接过银子，紧紧的握在手中，眼中满是郑重。 再三被嘱咐后，闵如风终于带着‘闵如芷’出了家门。 “小妹，你真的有办法可以救二弟？”闵如风不确定的问道。 云初点了点头，索性再次半真半假道：“神仙收回我神通的时候，答应过我，会帮我救二哥的，他会将这边的情况，告诉一位清廉正直的大官，并且想办法保证二哥不会被斩首。” 闵如风听到云初的话，满脸激动，眼中渐渐燃起了希望。 “但是，总不能什么都靠着神仙，我们也得自己想办法，找到证据，证明二哥是被冤枉的。”云初补充道。 “我知道了，小妹。”相比于之前的不确定，此刻的闵如风眼中满是信任。小妹说二弟能救回来，就一定会救回来。“到时候需要大哥去做什么，尽管吩咐，大哥会尽力完成的。” 长时间的走路，依照‘闵如芷’这样虚弱的身子，定会支撑不住。 走到半路，闵如风便想办法，搭了一个老乡的牛车。 云初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 等到了县城，闵如风想付一些酬劳给牛车的主人，却被对方拒绝了。 “以前闵二小子还帮我写过书信，这点忙哪能收你们的钱，我相信闵二小子是冤枉的。” “多谢。”闵如风对着对方深深的鞠了一躬。 牛车老板拍了拍闵如风的肩膀，嘱咐道：“我晚上申时会赶着牛车回去，你们那时若还在城中可在此等候，或者直接在集市上找我也行。” 闵如风再次感谢了对方。 两人来到牢房门口。 或许是对于自己管辖的县城十分的自信，又或许觉得闵如汀顶罪是铁板上的事实，县官对于闵如风和‘闵如芷’来探监的事并没有太大的约束。 闵如汀见到自己的大哥和小妹，还有些不可置信。 “是我不好，没有好好听小妹的话，落到这般田地，让爹娘操心了，也让大哥和小妹受累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救人被跟踪 “说什么浑话，我们是一家人，就应该患难与共。”闵如风倒是没有责怪闵如汀，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妹，你受累了。”闵如汀见‘闵如芷’脸色白的厉害，眼中满是愧疚。 “我没事的，二哥。”云初打量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具体情况想必仙人也与二哥说明了。” 闵如汀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二哥再想想，当时被打晕前和醒来后，还有谁在场，或者听到什么声音。”云初询问道。“最好整个过程都描绘一遍，我们好帮助神仙找线索。” 闵如汀仔细回想了一下，缓缓道：“我好像听到了女子的惨叫声，正是这声惨叫，才吸引我走了过去，我就是以为有人被非礼了，想过去将人吓跑。” 闵如汀满脸的委屈。 “隐约间，我还听到什么不得好死，和离什么的。之后，整个就安静了下来，等我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就被打晕过去。 还有，我听见那个女子大声的叫着相公，还一直对我说着对不起。醒来后就是被官府围着，说我杀了人。” 云初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思量着一切对他们有力的线索。 那女子既然是看着自己的相公被杀，说明也知道杀人凶手是谁。 她对闵如汀不停的道歉，是明白自己连累了他。 现场只有一具尸体，想必是凶手舍不得杀了女子。 而那女子到现在也没能闹出动静，意味着凶手很可能将女子囚禁了起来。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女子。 在这之前，需要支开闵如风，自己单独行动。 云初对着隐身在暗处的冉幽点点头，便与闵如风离开了牢房。 “大哥——”云初想了一下，捂住胸口，又咳嗽了几声。“我有些走不动了，需要休息一下。” 闵如风连忙扶住‘闵如芷’，进了一家茶馆。 小县城的茶馆，需要的花费倒不是很大，几个铜板，叫上一壶茶，便可坐一天，更何况，茶馆的一楼还有说书的在台上，大家也乐得花些小钱。至于二楼则是给一些贵客找清净的地方。 “我现下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可是身子有些吃不消，还得劳烦大哥跑一趟。”云初故意引导着闵如风坐到茶馆的一处偏僻的角落。 “小妹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大哥。”闵如风知道自家小妹是为了二弟的事情，一脸的郑重。 云初再次咳嗽一声，垂下了眼睑，淡淡道：“我需要大哥去城里人多的地方，最好是集市打听一下，那个诬陷给二哥的死者是什么身份，家中还有何人，死者的家人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好。”闵如风点头一一记了下来。“我这就去打听，小妹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随即，又招来小二给闵如芷上了一壶茶，多给了小二几个铜板，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的妹妹。 “大哥将干粮带着一些中午吃。”云初嘱咐道。“打听消息的事情可能需要很久，我自己也留了一些，大哥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大哥回来的。” 闵如风觉得自家小妹说的很有道理，便带了一些干粮，离开了茶楼。 待闵如风的身影完全消失，云初招来小二，眼中一抹白光闪过。 “我今日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等人，从未离开过。”云初对着神情恍惚的小二道。 小二老老实实的将云初的话重复了一边。 “这个位置上一直都有人，别人不许坐这里。”云初再次道。 小二又将云初的话重复了一遍。 云初点点头，示意小二可以离开了。 “仙者，您是故意支开大哥的。”真正的闵如芷在玉镯中出声道。“您想要干什么？” “看着就好。”云初淡淡的回了一声。 虽然还是一副病态的面容，但是清冷的气质与神色却与刚刚判若两人。 云初悄无声息的起身，离开了茶馆。 身为仙人，原本这一切不该被人所发现的，无奈茶馆的人实在太多，又过于嘈杂，以至于让云初忽略了二楼。 从刚刚他们进来，再到自己催眠小二，悄悄的离开，都被二楼的一个包间看在眼中。 “那位女子倒是有些意思。”一个世家公子状的男子合上手中的扇子，满眼都是好奇。 “这个女子不简单。”身旁另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公子喝了一口茶，摇头道。“要不，跟过去看看？” “也行。”那个拿着折扇的公子赞成道。 现在已经知道凶手就是那县令之子，而他又不舍得杀了卖手帕的女子，一定会将她藏起来，整个县城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县令的家中。 随便向人打听了一下，云初便确定了方向。 “姑娘，你要去县令的府邸做什么，那可万万去不得。”那位大叔看着云初，惊恐道。“那县令之子贪财好色，专门喜欢你这样貌美的女子，若是被他看见了，姑娘的清白可就保不住了。” 云初低头咳嗽了一声，垂着眼睑，低声道：“可是，我的表姐被那县令之子掳走后就再也没回来，姑姑整日在家中哭泣，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找过去的。” 玉镯之中的闵如芷见到云初扮演自己越来越得心应手，不禁笑了笑。 “我以为仙者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形象不会轻易妥协之人。” “情势所逼，不得已为之。”云初皱着眉头道。 后面跟着的两人也是满脸的趣味。 街上人很多，动用神识很不方便，再加上云初一心想着完成任务，倒是不会想到自己会引起他人的注意，所以并没有发现。 到了县官的府邸周围方才安静了下来。 神识扫边整个府邸，果然，那女子就被藏在县令儿子的房中，此刻正要行不轨之事。 云初还注意到了身后的两个男子，但是，里面的情况有些紧急，她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来不及思考，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蒙住脸，便飞身进了府中。 “刚刚，她是不是看了我们这边一眼。”吊儿郎当的少年不确定道。 拿着折扇的男子点点头。 “看来是她已经发现了我们，只是有更要紧的事情，让她不得不放着我们不管。” “继续过去看看？”少年询问道。 折扇男子点点头。 两人跟在云初身后，飞身进了县令府邸。 相公被眼前之人杀死，自己又被玷污，巫画心中满是绝望。 即便这样，眼前的这个恶魔还不打算放过自己。 巫画拼命的反抗，妄想有人能救她脱离苦海，至少让她活到可以报了丈夫的仇。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请求，就在面前的禽兽要再次得手之时，房门突然被踹开，一位蒙着面的女子踏着阳光闯了进来。 等她再次缓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披上了衣服，被女子护在身后。 “将衣服穿好，我带你出去。”云初清冷的声音在巫画看来，如同天籁。 她赶忙将自己的衣服都穿好，紧紧的拉着云初的衣袖。 “你是谁，竟敢擅闯县令的府邸，知道我父亲是谁吗？”秦寿被云初一个挥袖甩在地上，爬起来后，满是被人打扰好事的愤怒。 见到云初清冷的双眸，不禁有些失神，立即转变了语气。 “只要你乖乖的陪我一段时间，我就不久计较了。” 云初没有说话，直接再次挥袖，将秦寿打晕，自己带着巫画飞出了府邸。 尾随的两人看到整个过程。 “这就是你说的紧急事情。”少年新奇道。“你说，她是怎么看到府里情况的。” 折扇男子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的疑惑，随即看了一眼昏过去的秦寿，冷声道： “这个县令，是该好好查一查了。” 云初将巫画带到一处偏僻的小巷，再次发现了身后的两个男子，冷冷转过身。 “你们在跟踪我？” “别误会，我们只是好奇。”少年立即站了出来。 “刚刚在茶馆见你对付那小二的手段很是少见，就跟过来看看了。想不到姑娘竟是一位侠女，还请恕在下冒昧。”折扇男子也连忙道歉。 云初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发现两人没有恶意，倒是身上带着一股正气，而这股正气…… “你们是朝廷当官的？或者，家中有人在朝廷做官？” “你怎么看出来的？”那少年明显沉不住气，被云初这么一问，就承认了。 巫画对于当官之人显然有些抵触，小心的再次抓紧了云初的衣袖。 云初眼底闪过一些思量，直接对着两人道： “我这里有一桩冤案，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帮上忙？” 折扇男子看了躲在云初身后的女子一眼，缓缓道：“若真是有冤，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云初点点头，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四人思量了一下，还是回到了刚刚的茶馆，只是这次是进了折扇男子的包间。 “在说冤屈之前，还请二位亮出自己的身份，我们也好再做决定，到底能不能告诉你们。”云初没有一上来就立即说明案情。 折扇男子笑了笑，淡定的喝了一口茶，道：“在下尹正，家父是大理寺卿尹廉，专门管这世间不平之事，不知现在可否有资格听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二位大人 “我叫舒林，我爹是他爹的下属。”少年接在尹正之后道。“你们有什么冤屈可以告诉我们，让尹正修书一封告诉他爹。” 云初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对着巫画道：“你可以将自己所有的遭遇告诉他们，他们会帮你。” 巫画还是有些害怕，拉着云初的衣角不敢松开。 “我看过了，他们都是好官。可以帮你报仇。”云初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角，想到这几天女子的遭遇，选择了妥协。 得了云初的话，巫画这才小心的抬起头，看了尹正和舒林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说道：“两位大人，民妇名叫巫画，是这小县城普通的百姓，以买手绢为生。不料，县令的儿子看上了民妇，几番威胁未果后，绑架了民妇的夫君，逼着我们和离，我夫君不同意，最后死于他手，他们又将我夫君的死嫁祸给一个原本路过，想来救我们的书生，那书生明日就要问斩了。而我，被他们掳了回去……” 似是想到了什么，巫画忍不住，痛哭了起来。“我已经失了身子，死不足惜，但是，那位书生何其无辜，还有我的夫君，就这么被奸人所害，那奸人父子还一手遮天，还望大人为民妇做主，将昏官绳之以法，替我夫君报仇。” 云初也适时的表明道：“那位路见不平反被陷害的书生正是家兄。” 舒林听完，已是满脸的愤怒。 “我们此次前来，就是对下面报上去的案子有些疑惑，暗中帮助父亲调查，想不到，一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巫姑娘放心，若你所言句句属实，我们定不会置之不理。”尹正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色有些严肃。“但是，朝廷办案也有严谨性，我们还需要调查一番，不能一味偏听。” 巫画听到尹正的话，有些急切。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相信我。” 云初倒是理解尹正的做法，若是什么都听信一面之词，可能会造成不少的冤案，她一边安抚着巫画，示意她不要慌，一边对着尹正道： “尹公子尽管去查便可，我们定会配合。” “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贵姓。”尹正看向云初，眼中有赞同。 “在下云——咳咳。”习惯使然，差点把自己真实的名字说出来，云初连忙咳嗽了一声，掩饰过去，重新道：“免贵姓闵，字如芷。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户之女。” “普通的农户之女还知道字？”尹正笑着询问道：“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 “啊，这……”云初皱了皱眉头，她没想到，自己救人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会被其他人看到。“事出有因，还望两位公子莫要与他人说起，尤其是我的家人。” “为何？”尹正眼中的疑惑更甚，细细的打量着云初。“闵姑娘的言行举止根本不像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样子，还是说，真正的闵如芷另有其人，姑娘是冒充的？” 他虽然在笑着，但是目光中却带着一丝威严，仿佛一切的假象在他的目光之下都无法遁形。 云初有些为难，尹正的威严当然可以忽略，若是普通人是会慌张，但是云初好歹是一个屠了整个异兽谷的仙，怎么会怕这些。。 可是，她自小便很少与人交涉，身边也大多都是相熟之人，根本不需要多花心思，甚至是说谎，在闵家已算是超常发挥，如今，在尹正的逼问下，倒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应付。 “要不，实话实说了吧。”玉镯中，闵如芷试探道。“向他们这些京城来的大官，都有一些本事，若是我们不主动帮他们解惑，他们肯定会查下去，若是闹到我父亲、母亲和大哥大嫂他们那里，可能就兜不住了。” 云初也是这么想的，她的目标只是骗过闵家人，其他的倒是无所谓。 随意，袖子对着巫画轻轻一挥，巫画便睡了过去。 舒林被云初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看着睡过去的巫画一脸的好奇。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还请二位替我保密。”云初并没有理会舒林，而是看向尹正。 “自然。”尹正稍稍有些正色道。 云初将手腕上的玉镯稍稍的转了一下，闵如芷的魂魄出现在两人面前。 尹正还好，只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扇子。 舒林整个人窜出了老远。 “妈呀，大变活人。”又看了看坐在桌子前的云初，忐忑道：“你们怎么长的一模一样。” “我已经不是人了。”闵如芷对着两位行了一礼，恭敬的站在云初身旁。“如这位大人所料，我才是真正的闵如芷，因为一些原因，我在昨日已经病逝。” “那你……”舒林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竖起的寒毛，躲在了尹正的身后。 “我是鬼。”闵如芷道。“因为担心家中父母哥嫂，还有二哥，也就是被冤枉的书生，设计招来了仙人，与她们达成交易，帮我完成心愿。” 闵如芷说着，看向云初。 “仙人这才化作我的样子，不料，竟被二位大人无意间撞破了。” “仙人？”尹正看向云初，并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位仙者气质如此清冷，原本的相貌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一句皮囊罢了。”云初垂着眼睑，淡淡道。“若是尹公子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的同伴已经去往了京城，不日应该就会有官员来这里。” “可是，那书生明日就要问斩了。”尹正将手中的扇子放在桌子上，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我们自有对策。”云初已经有些厌烦，她只想快些帮助闵如芷救出闵如汀，但是，这尹正总是问东问西的，很是难缠，她虽然明白对方在试探，但却十分讨厌这些弯弯道道，已经不准备找尹正帮忙了。 尹正也看出了云初的不耐烦，连忙收起了自己的试探。 “姑娘的事情我们已经知晓，也会在暗中调查。只是这巫画姑娘，想必你们带着也不方便，我们会在客栈多开一间客房，将她安置下来，一来是方便调查，二来也是为了保护她。” “多谢。”云初也正愁着怎么安置巫画，跟她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那位书生还请姑娘想办法了，我们现在不宜现身，恐打草惊蛇。”尹正想借此试探一下云初的能力，故意道。 “我知道了，只是明日过后，可能会有人来杀人灭口。”云初意有所指的看了趴在桌子上昏睡的巫画一眼。“你们要保护好她。” “自然。”尹正笑着保证道。 楼下传出一阵喧闹，云初神识一扫，发现是闵如风回来了，此刻正在焦急的询问‘闵如芷’的下落。 小二也是一脸的茫然。 “客官，这位姑娘正的一整天都呆在这里，就一晃神的功夫，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不见了。” 云初见状，连忙将闵如芷的魂魄收回玉镯，衣袖再次一挥，将巫画唤醒，推门走了出去，收敛的气势，换上一副病弱的样子。 舒林被云初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得目瞪口呆。 “乖乖，果真是神仙。” “大哥——”云初捂住心口，咳嗽了一声。“我在这里。” 闵如风听到自家妹子的声音抬起头，松了一口气。 “小妹，你怎么在二楼？” 说着，跑了上去。 尹正也从里面走了过来，站在云初身后。 “这位是？”闵如风大惊。“小妹，你可别被人给骗了。” ‘闵如芷’摇了摇头，淡淡的笑道：“具体的情况，二哥进来，我再与你说清楚。” 下方所有人因为‘闵如芷’失踪都看了过来。 闵如风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点了点头，跟着自家小妹进了房间。 “这二位公子的父亲都是京城的大官，来这里是专门调查县官的，他们无意间救下了我让二哥去打听的这位买手绢的女子。” 云初指着巫画道。“他们经过时，我一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发现他们口中的书生很可能就是二哥，就冒昧的闯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闵如风不疑自家小妹的话，当即对着尹正两人跪了下来。 “二位大人，我家二弟真的是冤枉的，还请救他一命。” 舒林背着闵如风给云初竖了一个大拇指，云初就当做没看见。 巫画虽然不知道云初一下子仿佛变了一个人，出于对救命恩人的感激，并没有反驳。 尹正看了云初一眼，将闵如风扶了起来。 “我们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凶手逍遥法外，这位公子请放心。” 有闵如风在场，云初便不需要再说些什么，努力维持住自己病弱的形象，低头喝着茶。 接近晌午，尹正以了解案情为由，带着几人去酒楼用了午膳。 后面尹正又问了一些关于案情的问题，巫画和闵如风都如实的应答。 转眼间已接近申时。 “时间也不早了，二位大人，我还要带着小妹回去，以免家人担心，顺便将这好消息告诉父母。”闵如风感激的看着尹正，心中对于救下弟弟，又多了一丝希望。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午时斩首 尹正点了点头。 “明日就是行刑之日，会有人想办法救下令弟，你们不必担心。” “那就好。”闵如风松了口气。 “但是，我观令妹身子不适，明日就不宜过来了，倒是其他人，可能都要露面，过来迷惑一下县官，以免引起他们怀疑。”尹正这是在给云初创造可以单独行动的机会。 云初意外的看了尹正一眼，对着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她刚刚还在想，明日要不要弄个分身，糊弄过去。 “我们知道了。”闵如风一脸的郑重。“明日，除了小妹，我会带着阿爹阿娘他们过来的。” 意识到云初要离开，巫画一脸的不舍。 离开了救命恩人，她没有安全感。 “你乖乖的跟着二位大人，他们会保护好你的，最近就不要回家了，事情闹大后，他们会杀你灭口，一有时间，我会过来看你的。”云初小声的安抚道。 巫画也明白自己不可以无理取闹，即便千般不情愿，加上万般的不舍，还是同意了。 城门口，那位牛车的老板果然还在等着他们。 闵如风再次感谢了他，并将自己特意在集市上买的一些糕点水果送给了他。 “都是一些小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让你们这么破费。”牛车老板虽然嘴上说着客气的话，脸上却满是笑意。 云初坐在颠簸的马车上，观察着牛车老板的表情，暗叹着，凡人总是那么的神奇。 闵如风以为云初坐的不舒服，又从身旁抓了两把稻草，放在她的屁股底下。 “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多垫些草会好受些。” 云初：…… 好意心领了，但是真的大可不必。 这真是她漫长的仙生中不可多得的体验。 牛老板见状，也爽朗道：“村子里的路，都是这样，可比不得官道，又宽敞又平坦。小女娃子看着水灵灵的，受苦啦。” 玉镯中的闵如芷察觉到云初紧绷着的神情，憋笑着，不敢出声。 等下了马车，闵如风才和云初谈论起尹正和舒林的事。 “这两位大人看着是有真本事的人，若他们真的能将二弟救出来，可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云初无声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还是小妹厉害，喝个茶就能遇到贵人。”闵如风看着自己小妹，越看越满意。“现在身子也慢慢好起来，等二弟救了出来，说了亲事，就该轮到小妹了，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云初：…… 倒也不用想的那么长远，她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云初终于松了一口气。 凡人的话怎么这么多，还都是她答不上来的，她宁愿去杀一百头异兽，也不想在和人聊天了。 闵父、闵母早就在门外等着了，见到两人回来，立即迎了上去。 “怎么样，累不累。”闵母扶着‘闵如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母亲，让小妹先回房间休息吧，今日也奔波了一天，有什么事情，我来和你们说。”闵如风连忙将自家妹子推进房间，也算是间接给云初解了围。 坐在屋内，听着外面的谈话，云初叹了口气，她想回瑶光峰了。 门外，闵母略有些紧张的坐在闵父身旁，看向闵如风，语气中带着些哭腔。 “怎么样，如汀他还好吗？” 闵如风喝了一口水，将今天的遭遇一一的为众人讲述了一番。 “那位尹大人的父亲是大官，一定可以帮助二弟的。” “不愧是芷儿，就是厉害。”闵父欣慰的看了一眼闵如芷的房间，满脸都是自豪。 闵母也跟着看了过去，眼底闪着微光。 “也就是说，明日我们都要过去，只留小妹一个人在家。”方翠兰提醒道。“我有些不放心，要不我留下吧。” 屋里的云初一听，这还了得，立即推门走了出来。 “大嫂，我没事的。若是不全部都过去，引起那狗官的怀疑，可能会给尹大人他们带来麻烦。” “可是，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若留你一个人……”方翠兰有些犹豫。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云初保证道。“一整天，我保证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还是二哥的事情比较重要一些。” 最后一句是云初特意补上去的，生怕方翠兰立场不坚定。 “好吧。”方翠兰叹了一口气。 明日，她再早些起来，提前将中午的饭做好，放在锅里，以免小妹中午会饿肚子。 总体来说，闵家人今晚还是十分高兴的。 从闵父多吃了一碗饭，闵母也终于有了些胃口上，可以看出来。 自从闵如芷病重，闵如汀入狱起，闵家的饭桌上就总是静悄悄的，今晚难得有了些说话声。 夜深人静，确定了大家都熟睡之后，云初开始与清珏联系。 云初简单的说了一遍这边的情况和进展。 “那还真的巧了。”清珏在另一边温声道。“我找到大官也姓尹，和那位尹正公子父亲的名字和官职一模一样。” 他赶到京城就开始打听，又去了尹府和大理寺实地考察了一下，确定了尹廉的为人后，便趁着他午后小憩的时候，将闵家的事情从头到尾托梦给了他。 “我估计，尹公子的书信明天也会送到那边，你注意着些，尽量想办法让他快些过来。”云初提醒道。 尹正毕竟只是顶着大理寺卿之子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地位和权利，即便再聪慧，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 “我知道了。”清珏点点头。 之后，云初又联系上了冉幽，询问那边的情况。 得到一切正常后，方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第二天，云初依旧去后山练剑。 回来时，发现闵家人都已经走了，以为她还在睡觉，就留了一张纸条，提醒她照顾好自己，锅中还温着饭。 “你的家人们真的很关心你。”难得的，云初主动与闵如芷说了与任务无关的话。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我会什么会放不下这里。”闵如芷有些骄傲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父母亲会厌恶自己的孩子的。” 云初摇了摇头，对于她的话并不表示赞同。 为人父母，并不需要经过考验，因此，世间百态，什么样的都有。 “我们也该出发了。”云初看了一眼锅中的饭菜，将锅盖放回原处，头也不回的走了。 闵如芷虽然并没有云初活的时间长，却也隐约可以感觉到，云初与家人之间或许并不美好，她不能站在好的一方说些什么，只好闭上了嘴。 刑场上，百姓们对着跪在地上的闵如汀指指点点，有人认出了他，会辩解上几句。 “小汀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上次我给远在京城的儿子写信，他照顾到我是一个老人家，都没有要我的银子。” “是啊。”旁边的人附和道。“小汀先生平时很照顾我们的，不忙的时候，还会教我家孩子识字。” “这就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人为闵如汀辩解，就有人诋毁。“凶器就握在他的手中，不是他杀的人还有谁。” “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杀得了一个经常干体力活的壮汉。”也有比较客观理智的分析道。“莫不是被嫁祸……” 县官听到下方的谈论，黑了脸，不等到午时三刻，便沉声道：“行刑——” 闵父和闵母有些慌，死死的盯着刽子手举在半空中的刀，抓着大儿子的手臂问道：“你不是说会有人救如汀吗？怎么快要行刑了也不见人影。” 闵如风此刻也满是慌张，张了张嘴，回答不上来。 隐秘处，尹正并没有看到云初的声音，也满是疑惑。 “待会若是还不见人出手，我们就冲上去，将人劫下刑场。” 舒林点点头，将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 云初和冉幽躲在暗处，观察着场上的一切。 闵母彻底绝望了起来，一边哭喊着，一边妄想扑上刑台，却被刑台周边的官兵死死的拦住。 刽子手的砍刀缓缓落下，仍然不见有人行动。 尹正皱着眉头，低声道：“准备劫人。” 随即，两人周身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锢住，不能动弹分毫。 砍刀狠狠的砍向了闵如汀的脑袋，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只有闵母和方翠如的哭声，在安静的刑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尹正急的周身都在挣扎，想摆脱禁锢，紧咬着牙关，隐约可以看到牙缝间的血。 只听砰的一声，当人们睁开眼时，并没有看到一地的血，也没有看到地上闵如汀的头颅。 再看看刽子手，他满手是血，手中的砍刀被震碎成了两半。 现场顿时嘈杂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县官有些慌张。“给我换把刀，接着砍。” 很快，有人再次递了一把砍刀上来。 尹正发现，自己周身的禁锢消失了，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一个周身清冷的女子站在刑台旁，平静的看着场上的一切，她的身旁还有一位黑衣男子。 这是云初故意让尹正看到自己与冉幽的。 她转过头，对着尹正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降罚雷劈狗官 怕不小心暴露，此刻的云初，用的是自己的样貌。 尹正也是聪明之人，前后一想，便猜到了云初的身份，见她光明正大的站在刑场旁边，周围的官兵却一脸如常，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猜到她是用了什么神通，隐身了。未免自己打乱计划，特意让自己看到的。 一击不成，刽子手再次举起砍刀，对着闵如汀的脑袋砍了下去，砍刀再次应声而碎，他也后退了好几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做了几十年的砍头行当，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刽子手不禁有些犯怵。 闵家的人和现场的百姓们也是一脸的懵。 人群中，冉幽提前安排好的人突然喊道：“冤枉啊，这定是有冤屈，上天才会护着他。” “说得对，莫非这里面真的有什么冤屈？”有人附和道。 一人呼，万人应，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乏跟风的人，只要有人带节奏，他们才不管孰对孰错。 一时间，刑场下再次议论纷纷。 “冤枉啊——” 喊冤的人比比皆是。 “给我再砍，今日我还就不信了。”县官用力的拍了拍手边的惊堂木，一道行刑令再次落地，那砍头的刀被递到了刽子手的面前。 刽子手心中害怕，但是，县官的命令又落了下来，只好硬着头皮再次上前。 砍刀第三次落下，闵如汀依旧丝毫未伤，倒是砍头用得刀，坏了三把。 “我们再给他加些料吧。”云初对着身旁的冉幽道。 冉幽转过头，沉声道：“你想怎么做？” 只见云初三指并拢，食指和中指对着县官的头顶微微一指，一道天雷劈在了他的头顶，将他的乌纱帽打了下来，落在地上，滚了一地的灰。 县官被吓得接连后退，躲到一旁的师爷的身后。 云初再次一指，天雷紧随其后。 “昏官——” 冉幽请来的人紧接着又带着周围的人喊了起来。 天雷紧逼，县官退无可退。 师爷因为挡在县官的面前，也受到了波及。 “大人，快停止行刑，不然这天雷不会停的。”师爷的胡子和头发已经被天雷劈的焦黑。 他身后的仙官更甚，原本得体的官袍只剩下一块破布，勉强遮住重点的一些部位。 “停——停止行刑。”县官被迫喊道。 天雷立即停了下来。 县官终于松了口气，忌惮的看了一眼头顶，不情愿道：“将犯人闵如汀暂时收监，改日在斩。” 闵家众人均松了一口气。 闵如汀站了起来，上前一步，对着天地跪下。 “多谢神仙救命之恩。” 他知道，一定是在死牢里给他送饭的那个神仙救了他。 场下的百姓不明所以，听到闵如汀的话，也一个接着一个的跪了下来，齐齐道： “感谢神明开恩——” “感谢神明开恩——” 云初传信让尹正两人在茶馆等她后，跟在县令身后，回了衙门。 冉幽为了保护闵如汀的安危，跟着他回了死牢。 “可恶——”县令回到衙内，将桌上的东西乱摔一气。“什么神仙，什么冤情，本官就是这里的神，想要谁死他就必须死，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师爷勉强躲过县令摔的东西，慌张道：“要是——” 他伸手指了指天上，示意县令注意。 县令想到刚刚的天雷，还有些后怕，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既然当着众人的面杀不了那个替死鬼，我们不如悄悄地……”师爷笑的一脸阴险。 “你是说——”县令一听，眼中满是精光。 “要是闵如汀突然死在牢中，那也只能是畏罪自杀。”师爷凑在县官的耳边道。 县令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师爷的肩膀。 “这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下官领命。”师爷连忙弯腰道。 “另外，听寿儿说，那个女的被人给劫走了，你想办法找出来，将她——” 县令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师爷眯着眼，表示明白了。 云初看着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但是，凡间有凡间的规矩，就算要处置一个人，也要按照凡间的方法来。 将县官和师爷的计划告诉了冉幽，让他时刻保持警惕，云初便去了茶馆。 这次，巫画并没有在。 “这几日，你们不要住客栈，务必将巫画藏好了。”云初进了厢房后，显了身形。 “舒林已经租了一间小院，我的手下也在暗中保护着，不会有差池。”尹正打量着云初，回答道。 他也不是没想过，拥有那样一身清冷、出尘气质的人长得会是什么模样，现在再看云初，就有一种应该如此的感觉。 “我好像还不知道仙者贵姓。”他看着云初，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叫我云初就好。”云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的品尝了一番。 “云初姑娘。”尹正轻声道。“昨晚，我已经连夜写信告知了家父，想必今早他应该能收到，明日就能到这里了。” “好。”云初点点头，低头看了看自己杯中的茶叶。 “上好的碧螺春。”尹正为云初解释道。“云初姑娘很喜欢茶？” “还好。”云初移开视线。“我刚刚从县官那里过来，他已经准备对闵如汀和巫画动手了，闵如汀那边，我师兄会看着。” “原来那个黑衣男子是云初姑娘的师兄。”尹正心中一喜。“今日看到云初姑娘降下天雷，只觉得大快人心。是我之前鲁莽，差点破坏了云初姑娘的计划。现在，整个镇上，都已经传遍了刑场上的事情。” “不知者无罪。”云初淡淡道。 的确，街道上，茶馆中，酒楼内，所有人都在讨论着闵如汀被冤枉，以及县官晴天白日，被雷击中的事情。 甚至不少人还提及了以前的案件。 事情发酵的越来越大，一日之内，竟传遍了周围的城镇。 无奈之乡，县令发下一条告示，只要在街上听见人们言论，皆以罪犯处置。 随即派上了县衙内的所有衙役，上街开始巡逻。 京城大理寺内，尹廉收到自己儿子写给自己的书信，里面详细的记载了案情的经过，以及他找到的证人。 想到自己昨日做的梦，当即就决定进宫请旨。 当朝的皇帝听到后，龙颜大怒。 “朕准许你可行使便易之权，一旦证实确有其事，可将那些贪官污吏先斩后奏。” “臣——遵旨。” 尹廉不敢耽搁，草草收拾一下就启了程。 眼看天色不早了，云初也不敢多耽搁，辞别尹正两人就回了闵如芷的家中。 晚上，闵如汀注意到，一直给他送饭的狱卒换了一个人。 不疑有他，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刚准备拿起碗筷大口吃的时候，一阵强劲的风将他手中的碗打翻。 这是在监牢之中，四面都是墙，不可能有这么强劲的风，闵如风想了想，看着地上的饭菜，吓了一身的冷汗。 似乎是印证了他的猜想，一直老鼠跑过来，吃了几口地上的饭菜，瞬间倒在一旁，没了气息。 “多谢神仙再次救了我的性命。”闵如汀跪在地上，对着强风刮来的地方磕了三个头。 第二天一早，师爷没有等到闵如汀畏罪自杀在牢中的消息，暗恼他又逃了一劫，十分恼火，万一大人问了起来，他可不好交代。 他站在牢门口来回踱步，突然眼珠一转，再次有了办法。 “只要你杀了那个人，我就想办法将你放出去。”师爷站在一个牢房门口，对着死刑犯道。“你的生命还有那么长的时间，都蹉跎在这牢里可不好，要不是赶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三年前你就应该死了。” 这个死刑犯原本是一个屠夫，因为无意间发现妻子背叛自己，就连孩子也不是自己的，一气之下杀了妻子、孩子和那个奸夫。 “好，俺答应。”屠夫低头想了想，应承了下来。“你可不许反悔，只要俺杀了那个书生，你就将俺放出去。” “那是自然。”师爷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着道。 只要屠夫杀死了闵如汀，他就再次以杀人罪，直接将屠夫处死。 不多一会儿，屠夫便以牢房的房间不够为理由，被关进了闵如汀的牢房。 一进来，他就各种找闵如汀的不是，见闵如汀不上钩，以看他不顺眼为由，直接动了手。 闵如汀和暗中的冉幽哪里还能不明白屠夫的目的，那群人，暗的不行就来明的了。 还好，冉幽在闵如汀的身上套了一个护盾，无论屠夫怎么用力，都无法伤到他。 见状，闵如汀干脆坐在一旁。 想到这人定是县官派过来自己的，一看就是一脸莽撞的样子，想必目的达成也是一颗棋子，如果…… “别打了，我有神仙护着，你伤不了我的。” 屠夫没有理会闵如汀的话，继续挥舞着拳头，想打破他面前的护盾。 “是他们派你过来杀我的？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闵如汀试探道：“他们该不会说，只要你杀了我，就放你出去吧。” 屠夫一听闵如汀都猜了出来，停下动作看向他。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公堂对峙 “不会都被我猜中了吧，你还真信他们会放了你？”闵如汀不可置信道。 “那个师爷向俺做了保证。”屠夫耿直的反驳着闵如汀。。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你犯了罪，可都是在案宗上有记载的，监狱里平白无故少了一个罪犯，整个衙门都要跟着担责任，搞不好，他们头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闵如汀为屠夫解释道。“如果你真的听师爷的话，杀了我，那么，你的死期也就不远了。明天，衙门会贴出两张告示，一张是我在牢中与人发生冲突，不慎被打死，另一个则是，你屡教不改，再次杀人，已经被立即处决。” “俺不信。”屠夫其实已经信了大半，只是嘴上还有些固执。 “信不信由你。”闵如汀讽刺的笑了一声。“你也不想想，你与他们的乌纱帽相比，哪个更重要一些。” “那你说，俺现在该怎么办？”屠夫梗着脑袋，坐在闵如汀对面。“俺还不想死，都怪那个臭婆娘。” “方法嘛，倒是有……”闵如汀一脸真诚的看向屠夫，一副我是真心为你着想的样子。 “你说，俺听听看。”屠夫听到闵如汀有办法救自己，就要挪到他身边，却被护盾无情的挡在了外面。 昨天晚上，一直保护自己的神仙告诉过自己，明日，为自己翻案的大官就会到达。 闵如汀眼珠一转，给屠夫分析道：“如今的你，杀了我，自己也会死，可若是不杀了我，师爷那边已经得罪了，难免以后在狱中给你找麻烦。” 屠夫一听，整张脸都萎靡了下去。 “俺就知道，那个师爷来找俺，就是不怀好意。” 随即，他看向闵如汀道：“你有什么办法一定要救俺，就算是像从前一样一直关在牢中也比死了强。” “那你就听我的，我保证，我们可以将师爷给关进来，还能让你从此都不受到他的威胁。”闵如汀胸有成竹道。 “好，你要俺做什么，俺都听。”屠夫连忙点头。 “明天要是有人问你问题，比如谁派你来干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可以了。”闵如汀道。 “就这样？”屠夫还有些不确定。“不需要我给你杀什么人吗？” “……不需要。”闵如汀道。 屠夫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因为一时冲动，杀了妻子，孩子和另一个男子，即便事出有因，也更改不了他杀人的事实。 看着他木讷的样子，闵如汀忍不住道：“以后，借着想帮助你让你杀人，或者伤害别人的事情就别做了。这些都是触犯律法的，只会害了你。真正想帮你的人也不会让你做这些。” “我知道了。”屠夫垂着脑袋，耷拉着耳朵。“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 他从小就是孤儿，小的时候在街上乞讨，最大的梦想就是天天有肉吃。 后来好不容易存下来一些钱，就买了一身干净的行头跟着一个屠夫身后做事，等学得差不多了，就来到这个镇上，开了一家肉铺。 那个屠夫脾气很不好，对他不是打就是骂，他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可以过上自己梦想中的生活，取了个媳妇，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每天拼死拼活，从早上忙到晚上，虽然很累，但也觉得很充实。一想到小时候的自己，他就充满干劲，想着一定要让媳妇和儿子过上好日子。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已经圆满的时候，却发现媳妇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 所有的美梦都幻灭，他喝的大醉，拿起自己平时割肉时用的刀，找到了正在红杏出墙的媳妇和奸夫，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孩子趴在媳妇的尸体上不断的哭闹，还用脚踢自己。 他当时只想将孩子推到一边，谁知，喝了酒，没控制好力道，孩子一头撞在身后的床沿上，也没了气息。 他在现场坐了很久，直到有人来找那个奸夫，惊恐的看着他，报了官。 “哎——”闵如汀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身边的饼子扔了一个给屠夫。“总之，在做事之前你自己多想想，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屠夫没有说话，拿起面前的饼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又过了一夜，这天早上，县令还在梦中坐着升官发财的美梦，就被尹廉带着人押进了衙门。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绑架本官，本官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县官对着架着他的人大喊道。 尹廉坐在上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县官，冷笑一声。 “我看吃不了兜着走的人是你。” “你是何人，敢坐在我的位置上，大胆——”县官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局势，迷糊道。 跪在他旁边的师爷小声的在县官面前提醒道：“大人，上面坐着的是大理寺卿尹廉，尹大人。” “尹廉——”县官低声念了一声这个名字，整个人一个激灵。“那个办案丝毫不顾情面，只认理不认人的铁面阎王？” 师爷点了点头。 要说当今这满朝文武，最怕见到的人，不是皇上也不是死敌，而是这大理寺卿尹廉。但凡做了一点亏心事，都不敢与其直视，生怕被看出来。 “原来是尹大人，下官有失远迎。”县官心中害怕极了，头上的冷汗不停的往外冒，但是面上却是一脸的奉承。 要知道，这些年，他可是收了不少的贿赂，包庇了不少的凶手，手下的冤魂更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好好跪着。”两边的官差见县官就要站起来，一把又将他按着跪在地上。 不多一会儿，县官的儿子秦寿，醉醺醺的也被带到了公堂上，与之而来的还有闵如汀、巫画和屠夫。 县官见状，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咬着牙质问身边的师爷。 “不是要你去解决他们吗？” “我也不知道。”师爷看着上来的屠夫和闵如汀，暗道不好。 他哪能想到，这屠夫会临时变卦，而巫画，自己连她的影子都没找到。 公堂外挤满了百姓，闵家人也早早的就被请到了偏堂等待传召。 “县官秦畜，你的儿子强抢民妇，还明目张胆的杀人嫁祸，你作为父母官，不但不按律处置，还徇私枉法，将无辜之人送上刑场，可知罪？”尹廉一一列举出县官的罪责。 “下官不认。”县官垂死挣扎道。“这闵如汀当街杀人是事实，好多人都看见了。” “是这样吗？”尹廉看向跪在一旁的巫画。 “不是的。”巫画看向秦氏父子，满脸的恨意。 “民妇原本在这街上买手帕，不料被这狗官的儿子看中，逼着我与相公和离，我不同意，他们就抓来了我的相公，逼着他写下休书、 我相公抵死不从，这个禽兽就杀了我的相公。 而这位书生，应该是听见了我们挣扎的声音，闻声而来，却被打晕算计，诬陷成为杀人凶手。” “你胡说。”县令就要起身，又被身旁的官兵押了下去。“大人，是这民妇诬陷下官，明明是你贪慕我们秦家的富贵，想要与你相公和离，你相公不同意，一个人走出了家门，不小心撞到了喝醉酒的书生，书生一气之下，当街杀了你相公。” “大人，草民冤枉啊。”闵如汀见状，连忙道。“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位身强力壮的农夫。 再者，我家小妹常年病弱，我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去买酒喝，平时为了补贴家用，都是在街市上帮人写信赚一些微薄的收入。” “我们可以证明，小汀先生曾经帮我写过信。”衙门外，围观的百姓们有人喊道。 “我也可以证明，小汀先生非常的穷，我就在他写信的旁边开了个茶摊，他经常在我那蹭免费的白开水喝，从来没给过钱，有时候中午，连饭都舍不得吃，更别说买酒喝了。”人群中又有人喊道。 “安静——”尹廉重重的敲了一下惊堂木。“可还有其他证据证明是县官的儿子杀了人？” “大人——”云初被闵如风扶着，从偏堂走了过来。 尹廉看她脸色苍白，捂着胸口，一步三喘，确实是常年病弱的样子，对于闵如汀的话，不由得信了几分。 “讲——”尹廉一脸严肃的看向云初和闵如汀，见云初实在虚弱，淡淡吩咐道：“给她搬个椅子。” “多谢大人。”云初对着尹廉笑了笑，感谢道。 接着拿出一个用白布包着的匕首，展现在众人面前。“民女想让各位看一下，这是什么？县官大人，你可认识？” 这是今天早上，尹正偷偷递给她的。 他猜到狗官肯定不会这么容易的认罪，又将仵作的尸检报告和杀人凶器都给了她。 “本官当然认识，这是闵如汀的杀人凶器。”县官冷笑一声。“本官亲自审的案子，怎么会不认识。” 云初咳嗽了一声，笑了笑。 “众所周知，因为我的原因，我们闵家非常的贫穷，这匕首上面镶金带银，随便拿去一个当铺，都可以够我们生活好几年了，敢问，我二哥闵如汀是怎么拥有这样昂贵的杀人凶器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无罪 县官一时语塞，顿了一会儿，再次狡辩道：“说不定就是他不小心捡的。” “这么巧？”云初再次咳嗽了一声，皱了皱眉头。“这捡来的匕首上正巧刻着一个寿字，据我所知，大人的儿子名为秦寿，而整个镇上，能够用得起这样的匕首的人，也就只有县官府了。” “就是这么巧。”县官硬着头皮道。 这时，一夜都在烟花之地流连的秦寿被吵得有些烦，终于悠悠转醒。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与县官争论的云初，色眯眯道：“哪来的小娘子，长得倒是俊俏，不如跟了本公子，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就要起身往云初那边过去。 闵如风见此，连忙扶着自家妹子离远了一些。 “大胆——”秦寿不满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父亲可是镇上的县官大人，小心我让他把你们都抓起来。” 县官一听，连忙捂住儿子的嘴。 秦寿不明所以，推开了县官，无意间瞥到跪在远处的巫画。 “来人啊，把她给本少爷绑起来。本少爷看上你，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敢逃？小心本少爷也将——” 亲手没有说完，再次被县官捂住了嘴。 “爹，你干什么老不让我说话？”秦寿不明所以道。“你怎么也来青楼了，来，我给你介绍几个姑娘，保证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秦县官，让他说下去。”尹廉敏锐的嗅到了秦寿要说的真相，示意两旁的官兵将县官控制起来，不让他再接触到秦寿，其中一个官兵甚至拿了一块布，将县官的嘴塞了起来。 “你是谁呀，怎么坐在我爹的位置。”秦寿撒着酒疯。“我告诉你，这个位置，只能是我爹来做。” 云初上前一步，将匕首举起来，让秦寿看到。 “你可认识这个东西？” 秦寿揉了揉眼睛，得意道：“当然认识，这是我的匕首，怎么在你这里。” “你前几天丢在了街上，我捡到的。”云初淡淡道。 “丢在街上？”秦寿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是丢的，是我故意扔掉的，我嗝——” 打了个酒嗝，秦寿注意到所与人的目光都在看向自己，迟钝的脑子转了转，笑着道：“不能告诉你们。” 一击不成，云初也不着急，耐心的与秦寿周旋。 “刚刚你看到了巫画姑娘。”云初走到巫画的身边，将巫画扶了起来。“你说，若是她不跟你回去，你要将她也怎么样？” 一想到这个，秦寿显然十分的气愤，踉跄的向着巫画走了几步。 闵如风见状，连忙挡在云初和巫画的面前。 “你给我让开。”秦寿推了闵如风一下，没有推动。 “你们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这么说，巫画姑娘的相公也是你杀的？”云初趁热打铁道。 “那当然。”秦寿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自豪的回答道。“我不仅杀了她的相公，还嫁祸给了一个穷书生。” 县官在两个官兵的手中拼命的挣扎，想阻止秦寿继续说下去，但是，两个官兵将他控制的死死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寿说出了一切。 “哦，你就不怕官府查出真相？”云初得到尹廉的暗示，继续道。 “怕什么，我爹可是县令，只要在这里，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再说了，这种事情又不是他第一次做，官府不会查出什么的。”秦寿皱了皱眉头，心想着今天的这个梦怎么这么长时间。 “还有其他人也让人顶罪了？”云初看了尹廉一眼，将目光转向秦寿。 “那当然，只要钱给到位了，你无论杀了多少人，都没事。”秦寿想再次推开闵如风，向着云初和巫画的方向走过去，可惜闵如风固执的挡在他面前，就是不肯挪动位置。 “我不信。”云初装作不相信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吹牛，除非你说一件事情让我听一下。” 秦寿对着闵如风打了个酒嗝，闵如风被熏得，立即转过头去。 秦寿见状，满意的笑了笑。 “你知道一个月前，张员外家的夫人失足落井的事情吗？”秦寿看向云初，色眯眯道。“其实就是张员外推下去的，张员外想娶小妾了，张夫人不让，就一气之下失手杀了张夫人，伪造成失足落井的样子。他给了我爹很多银子，我爹就帮他伪造了这一切。” 县官颓废的坐在地上，满脸的绝望。 完了，一切都完了，都败在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 “你说的可都是事实？”尹廉终于发话了。 秦寿最讨厌有人质疑自己，对着尹廉甩了甩袖子。 “当然是真的，不幸，你问我爹。” 随即转过头，讨好的看向他爹。 “爹，我说的对不对？” 县官已经没有心情再看自己这么倒霉儿子，瘫在地上，垂着脑袋。 一旁的师爷见状，连忙道：“秦大人做的所有事情，草民都可以作证，这些都是秦大人一人所为，草民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权利的师爷，最多没有能力去阻止，其他的和草民一点关系都没有。” 县官心中本就窝火，再听到师爷将所有的一切都撇干净，更是火上浇油。 “别忘了，本官做的所有事情你都有参与，我死了，你也逃不了。” “我是被逼的。”师爷一脸被威胁的模样。 “你放屁——”一直没有出声的屠夫喊道。 他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也看清了如今的形势。 还好昨晚自己没有杀掉闵如汀，不然今日倒霉的人可能多了自己一个。 “青天大老爷，俺虽然犯了死罪，但是有了皇帝的大赦天下，也侥幸活了下来。但是这个狗官的狗腿子——”屠夫指着师爷道：“他让俺杀了这个书生灭口，说是事成之后就把俺放了，还好俺昨天及时醒悟，没有将这个书生给杀了。” “那——那是大人叫我这么做的。”师爷白着脸道。 衙门外的百姓满是唏嘘。 甚至，有自己的亲人因为顶罪被关在牢中的，直接跪在了公堂，说出了县官的罪责。 一连十几人，字字泣血。 尹廉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地方，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气愤不已。 “秦寿，你不但强抢民女，还杀人嫁祸，如今人证物证聚在，来人呐，将他押入大牢，三日后问斩。” 接着尹廉又看向县官和师爷。 “秦畜身为一方父母官，不但不为民请命，还包庇凶手，贪赃枉法，师爷也是帮凶，你们两人的罪责等清点完毕后，一起送到刑场斩首示众。 至于闵如汀，救人不成反被陷害，现在本官宣布，将你无罪释放，下堂后，便可随着家人回家去吧。” “多谢大人。”闵如汀兴奋的看了云初和闵如风一眼，面对着尹廉磕了三个头。 偏堂的闵父闵母还有方翠兰均是满脸的喜色。 衙门外的百姓也是一阵欢呼。 小镇上，即将掀起一阵风暴。 从公堂上退下，云初走到巫画面前。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大仇得报，巫画满脸都是畅意。“走一步算一步吧。” 因为闵家人都在身边，云初并没有来得及仔细看一眼巫画的神色，她并不知道，在三日后，巫画亲眼看着秦寿被斩首后，回到家中，一根白绫吊死在了相公的灵位前。 她已经是不洁之身，在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宽容还没有达到这种地步，她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更没有办法去面对周遭的邻里。 对于闵家人来说，一切都回归到了正常的轨迹。 闵如汀回归，‘闵如芷’的身子也在一天天的变好。 云初发现，平日里，若不是‘闵如芷’生病，家中基本上见不到人影。 “大嫂去镇上的酒楼里帮厨。”闵如芷为云初解释道。“那可是间大酒楼，平日里大嫂做饭这么好吃，都是跟酒楼的师傅学的。 大哥则去了码头搬东西，一天也能赚到几十铜板。 只是这些年，大哥大嫂为了我的身子，也没存下来几个钱。 娘和爹则去下地干活了，地里面还有庄稼，他们不想让大哥大嫂费神，耽误他们赚钱，都是自己在忙活。 至于二哥他，又去镇里面给人家写信了，一天好歹能赚一些，补贴家用，不像我，什么也做不了。” “闵如汀的学识怎么样，有没有想过去参加科举？”云初询问道。 “二哥的老师曾经说过，二哥的文章很有灵性，若是参加科举，能被看中的机会很大。就是家里面一直没有多余的钱供他去考试，二哥也从来都不提。”闵如芷道。 云初想到前几日，尹正对她说过，他会在镇上多呆一段时间，处理一下县官留下的后续问题。 尹廉毕竟是大理寺卿，不能再这里多留，还要回去给皇帝复命。 云初和清珏两人身形一闪，就到了镇上。闵家只留下冉幽在守着，一旦有人回来就立即传音告诉他们。 “尹公子——” 尹正正在衙门内翻看过往的案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两人的突然出现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云初姑娘。”尹正笑着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离开去考科举 “想必这就是云初姑娘提到过的，前去京城找我父亲过来的另一位仙者。” 看到云初身边的清珏，尹正愣了愣。 云初点点头，为尹正介绍道：“这位是仙界的清珏仙君。” “幸会——”尹正对着清珏躬了躬身子。 “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闵如汀。”云初也不与尹正客套，讲出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不知道尹公子你们回京的时候可否带上他。” “这有何难。”尹正笑着道。“若他真的能考上，也算是帮朝廷觅得一位栋梁之才，为百姓找了一位好官，如此美事，在下乐意至极。” “多谢。”云初想了想，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这个玉佩尹公子带在身上，如有一日遇到困难或者生命危险，砸碎这个玉佩，我们便可过去帮忙。” “那我就收下来。”尹正也没有矫情，能得到一位神仙的帮忙，那是多大的幸运。人生在世，总有遇到困难的时候，拿着这个玉佩，就意味着拿到了一块底牌。 “老大，府里来了信。”舒林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好像挺急的，你赶紧看看。” 尹正抱歉的对着云初二人点了点头，将信接了过来。 云初与清珏礼貌的退到一旁。 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尹正看完之后，眼底是难以忽略的担忧。 “云初姑娘——”他走到云初面前，眼中有些歉意。“家中母亲传来信件，说是舍妹身体有恙，让我回去一趟，这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快忙好了，三日后我们会启程，劳烦您这几日让令兄收拾一下，三日后，我们衙门门口会面，可以吗？” “可以。”云初点点头。“我即刻让二哥收拾，劳烦尹公子了。” 云初刚要离开，见到尹正一时没有舒展的眉头，隐隐间有一丝触动，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她。“我也略通一些医术，若是实在遇到难以解决的病情，可以将我唤过去。” “多谢云初姑娘。”尹正一听，原本焦虑的内心倒是平静了不少。 回到闵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云初回想着平日里方翠兰给大家做饭的方法，在锅中添了一些水，又搬来了一堆柴火。 “仙者，你该不会是……”闵如芷不敢说出自己脑海中的猜测。 “你想的没有错，我要做饭。”云初倒是一脸的平淡，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 一切都准备就绪，云初坐在土灶前，沉默的看着木柴。 …… “你们凡间的木柴是用什么点着的？”既然化身为‘闵如芷’，一切就要按照凡间的规矩，除非必要的情况，她一般是不用法力的，以免露出破绽。 “我好像也不是很懂。”玉镯中的闵如芷摸了摸鼻子。“我因为身子弱，平时大嫂和母亲都不让我接触这些的。” “好像这里有火折子。”一直隐身在一旁的清珏忍不住提醒道。 “你们仙界如果要吃饭，是怎么生火的？”闵如芷好奇道。 云初一边摆弄着火折子，一边回想起二师姐做饭的场景，回答道：“仙界之人大多都不用食用食物，偶尔需要做饭，都是自己用法术点的火，不用木柴。” “那……”闵如芷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云初阻止了。 “如果我用法术做饭，且不说这凡间的土灶和铁锅能不能承受得住我的火焰，光是灶内没有一点灶灰都会让人怀疑。” “也对。”闵如芷点了点头。 是她过于依赖云初他们了，以为有了法术一切都能做好。 云初终于研究出火折子的用法，成功将灶内的柴火点燃，然而，控火也是一项技术活，一鬼一仙在里面折腾了好一会儿，成功再次将火熄灭。 一脸严肃的云初：…… 这可比练剑杀异兽难多了。 有心无力的闵如芷：…… 以前也没见嫂子这么费劲。 远远的，闵家的众人就看到从烟囱里冒出的黑烟，连忙赶了回来。 “芷儿？”闵家大嫂第一个冲进了烟雾缭绕的厨房。 就见到一脸黑灰的‘闵如芷’被拉了出来。 “我只是想做个饭，却没想到这么难。” 闵母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发现女儿没有受伤之后，松了一口气。 “你身子刚好，不要做这些，等以后，娘慢慢教你。” 随后赶来的闵家大哥和二哥见到小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初只觉得自己活了几万年的老脸一红。 还好脸上有灰，他们看不出来。 “我——”云初努力的保持着镇定，面上一脸平静道：“先去屋里洗漱一些。” 说罢，也不等众人的回答，自己一个劲的冲进了屋子。 留下来的闵母对着闵如风、闵如汀的脑门一人拍了一下。 “芷儿难得的想做些事情，你们这些做哥哥的不鼓励就罢了，还嘲笑。” 闵如风和闵如汀两人对视一眼，委屈道：“我们知道了，娘。” 回到房间，云初看着隐身跟过来的清珏和冉幽两人，咳嗽了一声，淡淡道：“想笑就笑吧。” 清珏没有忍住，虽然笑的一脸和煦，但是云初只感觉到了嘲讽…… 就连冉幽，一向绷直的嘴角都微微的弯了一些。 “我只是没想到，六界中，向来以武力出名的瑶光峰峰主，竟会被生火难住。”清珏收敛住自己有些放肆的笑容，挂上了平日里温煦的模样。 “人无完人，仙亦是如此。”云初淡定的将自己的脸清理干净。“没有人生来什么都会，都是要一点一点学的。” “瑶光峰主教训的是。”清珏一脸的受教，如果忽略掉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晚上的时候，云初当着众人的面提出了闵如汀参加科举的事情。 “尹公子那边已经答应我，可以带着二哥一程。二哥，你愿意去吗？” “我——”闵如汀心中是想的。 试问哪一个读书人不想功成名就，靠着自己的学问做出一番事业。 但是，一想到原本就不富裕的家，自己去科举，无疑会加重家里的负担。 “还是不去了吧。” “为何？”云初平静的看向闵如汀。“你的神情告诉我，你的回答并不由心。” “仙者，我平时并不会这么和我二哥说话。”闵如芷适时提醒道。 云初立即反映了过来，顶着其他人略有些疑惑的目光，重新问道：“二哥，你有什么难处和我们说，难得的一次机会，我能看出二哥心中还是期望去的。” “家中不富裕，去科举要花费太多的银子。”闵如汀看了一眼众人，低下了头。 “我说是因为什么。”闵如风拍了拍闵如汀的肩膀。“银子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这几日我和你嫂子去做工，倒也攒下了不少的钱，都给你带过去。” “我那里也还有一些嫁妆。”方翠兰补充道。 闵父没说什么，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怀中包的严严实实的钱袋，将里面的银子全部倒出来，足足有五两。 他从中拿出了二两银子，想了想，又放了一两回去，将桌上的银子全部推到闵如汀面前。 “这是这些年我与你娘攒的棺材本，你就拿去暂时先用着吧，不够的话，我明日再去村长家借一点。” 剩下的一两银子，是怕闵如芷的身子再次虚弱，以备的不时之需。 闵母沉默的回了屋，拿出一个首饰盒，里面其实没什么首饰，就是一些不值钱的簪花，还是年轻的时候，闵父给她买的。 盒子的最底层是一个夹层，闵母将它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三两银子。 “我这些年也没攒下什么钱，汀儿不要怪娘，这些你都拿去吧。” 一家人东凑西凑，竟也凑出来十两银子，这是一个普通农家一两年的生活费用。 “我不能要。”闵如汀连忙拒绝。“要是我拿走了，你们该怎么办，万一考不中，可就白白浪费了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嫂嫂的一片苦心。” “拿着吧，二哥。”就在刚刚，云初看了一眼闵如汀的面相，命中的一次大劫已经度过，后半生定会顺遂安逸，虽没有显露出什么封侯拜相的面相，倒也能造福一方，做一个为民请愿的地方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二哥的才学，一定可以考中的，到时候用你的俸禄将这些都还回来。” “去吧。”闵父也终于发了话。“出去见识一番也好，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闵如汀不再推辞，含着泪水接下了这沉重的十两银子。 按照约定好的地点，闵如风特意向邻居借了一辆牛车，带着闵如汀和闵如芷连夜赶到了衙门口。 尹正和舒林已经坐在马车上等候。 “抱歉，我们来迟了。”云初带着闵如汀来到俩人面前。 “没有，你们不算迟，是我们来得有些早。”尹正轻声道。 “我二哥就拜托你们了。”云初看向尹正，暗中用法术传音道：“若遇到危险，可以躲在闵如汀的身后，他身上的福袋我施了法，可暂时保你们平安。” 尹正听到云初的声音，瞳孔缩了缩，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他对着云初微微的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些感激。 “二哥，我给你的福袋你一定要随时带在身上，这可是我连夜缝好的，不能丢，不然不吉利。”云初叮嘱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离开了 “我知道啦，小妹。”闵如汀摸了摸胸口福袋的位置，一脸的信誓旦旦。 云初和闵如风目送着三人的马车离开，直到很远，才收回目光。 “小妹，我们也回去吧。”闵如风转头看向云初。“饿不饿，车上还有些干粮。” 云初摇摇头，乖巧的坐回了牛车上。 闵如汀走后，闵家的的生活再次回归到了平静。 一个月间，云初的身子也好了大半，家中的做饭洗衣服也慢慢的由她来接手。 就连闵如芷也在心里暗暗的佩服着云初，身为一位神仙，竟可以完全放下神仙高傲的姿态，仿佛真的是一个凡人一般，忙忙碌碌，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除了第一次做饭，云初以失败告终，接下来的所有事情，她都没有再出过差错。 “二弟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闵如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心，开口却是埋怨。“这小子，平时帮着别人写信，现在到了他自己的这里，也不知道写封信回来。” 云初坐在柜台前算着帐，抬头看了闵如风一眼。 “可能是比较忙，有尹大人照看着，总归不会出什么事情。” 五天前，在云初的提议下，闵如风和方翠兰用这差不多一个月才攒下来的工钱，开了一家饭馆。 就在闵如风平时搬东西的不远处，这里人流量大，再加上周围的饭馆也少。 方翠兰在酒楼里打过下手，做出来的饭菜，较之于一般的饭馆，味道上是可以的，再加上两人实诚，给工人们饭菜的量也足，虽然只过了几天，生意却也红火。 “不过……”云初将中午的帐记录好，放在一旁，看向外面。“这么长时间，也该有消息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云初没有等来闵如风的消息，倒是收到了尹正寄过来的信。 信上先是夸赞了云初的神机妙算，未雨绸缪，又说了他们回京城的路上果然遇到了一群山匪，还好有云初给的那个福袋，山匪没办法接近分毫，他们架着马车直直的冲出了包围，到了京城。 因为赶到京城就被事情缠住了，一直到现在才来得及写信感谢云初。 信中还提到了闵如汀，说是他已经考完了试，现在就等着放榜了。 担心闵如汀带的银子不够，尹正特意安排了他住在自己在京城的一座别院。 云初将中间的部分隐去，大概的与闵家人说了一下闵如汀的情况。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这天，云初一如往常去闵如风的饭馆里面帮忙，因为小饭馆的口碑好，这几日来吃饭的人特别多。 这会儿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陆陆续续的，屋内的人已经走光。 云初在算账，方翠如在后厨打扫战场，闵如风在收拾桌子。 突然，村长的儿子架着牛车匆匆的跑了进来。 “快跟我回去。” 闵如风看着村长儿子这着急的样子，还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脸上满是不安。 方翠如也连忙从后厨跑了出来。 “是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怎这般着急？” 云初倒是还算淡定。 若真是出了事情，留在闵家的冉幽自会传讯给自己。 既然没有收到六师兄的消息，说明闵父和闵母没什么事。 “不是——”村长儿子喘着粗气，云初为他到了一杯茶，示意他不要急，慢慢说。 村长儿子一口将茶饮尽，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你们家的闵如汀，他高中了榜眼，我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村口，我爹叫我赶紧来通知你们。” 闵如风和方翠如两人立即由忧转喜。 “二弟考中了，我就知道他可以。”闵如风高兴的，发出阵阵的傻笑。 “哎呀，你在这里傻乐什么，快点回去见二弟。”方翠兰拍了拍闵如风的手臂，提醒道。 “哦，对，回去，我这就将饭馆给关上。”闵如风摸了摸后脑勺还在傻笑。 云初站在一旁没有说话，面上虽然也挂着笑意，其实内心毫无一点波动。 “你很开心？”她好奇的问向玉镯中已经开心的跳了起来的闵如芷。 “那当然，二哥这么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我当然高兴。”闵如芷理所当然道。“这样，咱们闵家也算是熬出了头。” “是啊——”云初淡淡道；“眼下只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完成了。” 闵如芷听到云初的话也沉默了下来。 等闵如汀成婚后，她就要去冥界了。 “舍不得？”闵如芷呆在自己玉镯中这么久，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融洽了许多，至少，云初偶尔的时候可以主动与她说说话。 “说没有一点不舍那是假的。”闵如芷点点头。“但是，我会遵守承诺，等时间一到便去地府。” 这段日子是她偷来的，已经很满足了。 三人坐着牛车回到家中，闵家里里外外已经挤满了人。 平时走得近的，不近的都来凑热闹，仿佛一下子，整个村子都与闵家的人关系极好。 “风小子和芷丫头回来了。”外头有人喊道。 闵如汀身着红色官袍，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他能有现在的成就，小妹可是帮了不少的忙，尹正和舒林在京城很是照顾他。 “小妹，大哥、大嫂。” “恭喜你，二哥。”‘闵如芷’笑着祝贺道。 闵如风也满意的拍了拍闵如汀的肩膀。 “大哥就知道你小子可以。” 等外面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一家人才围在桌子前，听着闵如汀说着经历的一切。 “官家问我想做什么官职的时候，我就自请回来，做了咱们镇上的县令。” “这样也好，我们一家人一直都在一起。”闵母抹着泪道。 “娘，如今小妹身子也好了起来，二弟又高中，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您怎么还哭了起来。”方翠如连忙安慰道。 “对，娘应该高兴。”闵母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春去秋来，凡间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闵如汀这个县官在连续帮助百姓们做了几件大事后，也渐渐站稳了脚。大家对于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还是比较满意的。 闵父和闵母依旧住在村里的房子里，没有跟着闵如汀去镇上住，这里是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他们不愿离开。 云初倒是时不时的回去住上一阵子，每当闵如汀遇到问题或者有破不了的案子，都会找云初讨论一番，他总觉得自己这个小妹变了许多，在许多事情上可以点醒自己。 这日，是镇上的大日子，他们的县官大人要成婚了，亲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却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知书达理，性格温顺。 云初站在角落里，看着闵家人笑着迎接着前来祝贺的客人们，转身回到了房里。 “准备什么时候走？”清珏询问道。 “再等等吧，至少等闵如汀拜了堂。”云初淡淡道。 “谢谢——”玉镯内的闵如芷感激道。 就在刚刚，云初体内的半滴病中泪浮了出来，这意味着，闵如芷的最后一个心愿也完成了。 这一整天，云初都没有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也只是在晚上拜堂的时候，默默的站在了一旁。 红色的灯笼，喜庆的殿堂，到处都洋溢着喜悦。 凡间的婚礼真的很是热闹。 云初回到闵如汀在县官府中为自己安排的房间，将闵如芷的尸体放回了床上。 就像睡着了一样，尸体依旧是那日闵如芷刚断了气的模样，脸上还带着病色，与现在云初化作的闵如芷比起来判若两人。 闵如芷的魂魄也从玉镯中走了出来，看着床上的自己，又看了看云初化作的自己，笑了笑。 “以前没有对比过还不知道，现在一看，果然还是没有生病的我看着好看一些。” 云初没有回答，而是询问道：“就这么走了，不告别一下吗？” “……不了吧。”闵如芷沉默了一会儿，眼睛有些红润，却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喜庆的日子，就不要因为我被破坏了。” “也可以留个字条。”云初淡淡道。 闵如芷还是摇了摇头。 “不怕你笑话，我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头，索性就什么都不说了，等到了望乡台，我托个梦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爹娘他们就可以了。” 云初点点头，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貌，冉幽和清珏也同时现了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闵母匆匆的走了进来。 闵如芷有些诧异。 “娘，你怎么——”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您一直都知道。” 闵母看着闵如芷的魂魄，点了点头。 “你是娘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娘又怎么会认不出你？”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云初，眼中满是感激。 “你就是一直帮助芷儿和我们闵家的神仙吧，原来你长这个样子，真是好看。” 云初没有出声，点了点头。 “谢谢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 云初不知道说些什么，撇过头，将空间留给这对即将分别的母女俩。 闵如芷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闵母。 闵母全程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全是泪水。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有妖气 “从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开始，我就知道她不是你了，但是，她能说出你所有的事情，说明你一定还在身旁。”闵母缓缓道。“起初，我也怀疑是有妖精夺了你的身子，但是，从她从顺如流的说出那么多我们的事情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娘的芷儿，其实娘早就做好了失去你的准备。”闵母想抚摸一下闵如芷的脸颊，手却从闵如芷的魂体穿了过去。“谢谢神仙让我有了这么长时间的准备，所以现在才不会特别的……” “娘，是女儿不孝，不能在您的身边尽孝，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闵如芷跪在了闵母的面前。 “六师兄，帮她一下。”云初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切，竟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云初不是闵如芷，闵母对她依旧很好，几乎，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闵母都会答应。 冉幽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闵如芷面前，指尖对着她的眉心点了点，闵如芷的魂魄便凝实了起来。 “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你们好好珍惜。”说罢，冉幽再次转身回到云初身边。 闵母的双手颤抖的抱住闵如芷，这一次，她的手臂没有再穿过去。 即将分别的母女二人忍不住痛哭起来。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天空的明月依旧，有人正新婚燕尔，洞房花烛，有人却在面临着生离死别。 闵父知道闵母晚上的时候去找了闵如芷，以为闵母直接在女儿的房间睡下了，也没有什么怀疑，知道第二天，艳阳高照时，还没有见到闵母的身影，从昨天起，心中的那股不安如洪水一般突然暴涨。 他拉着两对儿子儿媳，匆忙的来到闵如芷的房间。 “芷儿，你娘在你这里吗？” 屋里面寂静一片，并没有回应。 闵父不死心的再次询问道：“芷儿？” “我进去看看吧。”方翠如上前一步，轻轻的推了推房门，发现并没有上锁。 屋里面十分的安静，就像是没有人一样，她推门走了进去，借着从门缝中透进来的阳光，发现了坐在地上，趴在闵如芷床边的闵母。 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床上的人只是睡着了。 “婆婆？”方翠如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看向床上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的闵如芷，颤抖的伸出食指，探了探她的鼻息。 “小妹——”方翠如满脸的不可置信，直直的跪在了闵如芷的床前，带着哭腔询问道：“怎么会这样，昨天还不是好好的吗？” 外面的人被里面的动静吓得，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推开门冲了进来。 却又像是有默契一般，走到床前时，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闵父有些不敢上前，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后退了几步，只是一瞬间，又像是自己欺人，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对着闵母道：“芷儿怎么还没起来，你这个做娘亲的可不能这么惯着她。” 闵如风扶住了闵父，询问的看向方翠兰。 方翠兰眼中的泪水在见到闵如风的一刹那，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小妹，小妹她……” 那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方翠兰连忙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闵如汀搂住自己有些无措的妻子，看向坐在地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闵母。 听到有人叫自己，闵母转过头，环视了众人一眼，又将目光转向躺在床上的闵如芷，像是担心惊扰了床上沉睡之人，轻声道：“芷儿的最后一个心愿就是看着她的二哥可以成家立业，现在愿望实现了，她便离开了。” “您到底在说些什么？”闵如汀不解道。 闵母扶着床边，艰难的站了起来，刚想动弹几下，发现自己的脚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知觉，只好又坐在床边，看向众人。 “其实，在很早之前，芷儿就已经离开了……” 闵家后来发生的一切，云初三人并不知道。 他们刚刚将闵如芷送到冥界，云初就发现，当初她送给尹正的那枚玉佩碎了。 要不是遇到了危险，要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掉事情。 云初没有耽搁，与清珏、冉幽两人一起，马不停蹄的返回了凡间。 这次，她们的目的地直接是京城。 “当初云初为何突发奇想送给他玉佩？”清珏奇怪道。 “我也不知道。”云初摇了摇头。“就是那一瞬间，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便送了出去。” 作为神仙，一般不会无缘无故的冒出这样的念头，反之定是有迹可循。 三人来到尹府的门口，便被守卫拦在了外面。 “我们是你们家的公子请来的客人。”清珏上前一步，将云初护在身后，与侍卫交涉道。 “还请两位进去与你家的公子——尹正通报一下，就说玉佩已经碎了，我们寻迹而来。” 那侍卫一听清珏说出了自家大公子的名字，也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给了尹正。 尹正是亲自出来迎接的。 “我还以为你们会有一两天才过来，想不到我刚摔碎玉佩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就来了。” “闵家的事情已经忙完了。”云初淡淡道。“你唤我们前来，所谓何事？” “清珏公子——”尹正对着清珏行礼道，见到云初身旁的另外一位黑衣男子，顿了顿。 “你之前见过的，我的六师兄冉幽。”云初介绍道。 “冉幽公子——”尹正也对着冉幽行了一礼。 他招呼着三人进了尹府，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劳请三位过来，是因为令妹。” 见云初看向他，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尹正继续道：“云初姑娘也知道，当初我之所以匆匆的离开，是因为舍妹身体抱恙，回到尹府后，我请了许多的大夫，他们都找不出病因。 可是，舍妹她却越来越消瘦，渐渐的开始茶饭不思，现在就连每日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无意间想到云初姑娘当初说过自己会医术，便冒然打碎玉佩，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现在就过去看看。”云初道：“我得见到了她，才能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尹正点点头，带着三人直接去了自家妹子的院子。 清珏和冉幽在房间门口止住了步子。 “既是来为舍妹看病的，便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尹正连忙道。 四人最终一起进了尹玉的闺房。 在尹正推开门的一刹那，云初便感觉到一阵浓烈的妖气，她止住脚步，思索了一下，又退了出去，关上房门，果然，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所有的妖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初姑娘？”被关在里面的尹正打开房门，奇怪的看向云初。“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进去看看吧。”云初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再次踏进了满是妖气的房间。 “这就是舍妹——尹玉。”尹正指着床上昏迷的女子为云初三人介绍道。 云初在看到尹玉的那一瞬间，便知道了尹玉的病因。 妖气入体，六腑皆衰。凡间的大夫当然找不到病因。 一个凡人，身体中承受着这么重的妖气，若是再晚一些，可能便无力回天了。 “你妹妹最近有没有认识什么奇怪的人？”云初转过头来询问道。 尹正摇了摇头。 “我平时事务繁忙，很少有时间可以关注到这些。”尹正满脸愧疚的摇了摇头。“不过，听她身边的丫鬟道，玉儿在病倒之前，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还会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自言自语？”云初思索道：“可知她都说了些什么？” 尹正再次摇了摇头。 “丫鬟说，每次玉儿自言自语时，总将她们赶得远远的，不让身边的人打扰。” 云初走到尹玉的床前，冰冷的指尖对着尹玉的眉心轻轻一点，不多一会儿，尹玉便醒了过来。 “哥？”尹玉看着屋内的云初三人，有些奇怪。“我这次又睡了多久，娘是不是又担心坏了。” 尹正连忙过去，将尹玉扶着坐了起来。 “娘哭了一宿，现在被劝着回去睡了。” “对不起——”尹玉的脸上满是愧疚。“让你和娘担心了。” 尹正回过头，看向云初。 “云初姑娘，我妹妹的身子，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云初点点头，看向尹玉。 “将那只妖叫出来吧。” 尹玉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的捏住了胸前的玉坠。 “什么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哥，你莫不是请来了一些江湖骗子？” 云初冷冷的瞥了一眼尹玉，淡淡道：“你身上妖气浓厚，这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妖气，若不是妖气入体，你又怎会身子渐渐虚弱，乃至日日沉睡？还说什么都不知道。若你再这么包庇他下去，不出三日，便会魂归地府。” “妹妹，事到如今，你还在隐瞒着什么？”尹正惊讶于云初说的话，却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她。“难道，你为了那只妖，甘愿让娘亲日日以泪洗面吗？” 第一百四十章 抉择 “我……”尹玉的眼中满是挣扎。 “我知道你不想害她，否则尹玉也不会坚持到现在。我也知道，你就隐藏在这个房间之内，若是想救尹玉，就现身吧。”云初对着尹玉胸前的玉坠冷声道。 玉坠发出一道白光，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拜见瑶光峰主、开阳峰主，清珏仙君。”白衣男子跪在云初三人面前，恭敬道。 “你既然能认出我们，那便应该是妖界的人，我观你身上似乎还有一丝龙族的血脉。”清珏看着白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严厉。“身为妖族，你应该知道，不可擅自来到人间，更不可危害凡人。” “不是的，段白他没有害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尹玉从段白跪下来的那一刻便知道眼前的三个人人大有来历。“若是非要定一个人的罪责，那就让我来承担吧。” 段白跪在地上，转头看了尹玉一眼，又低下了头，垂在两边的手臂，双拳紧握。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先是擅自离开妖界，来到凡间，又害的凡人因为我命悬一线，一切的罪责都是我一个人的。” 他听说过清珏仙君的大名，也远远的见过一次。 那一次，是清珏仙君奉玉帝之命逮捕危害人间的一只大妖，他亲眼看到，那只大妖因为反抗，被清珏仙君就地解决，丝毫没有挣扎的能力。 而清珏仙君身边的瑶光峰峰主云初，曾凭借自己一人之力，杀了整个异兽谷的妖兽，大多还都是高阶的妖兽，这在学院都已经传遍了。 至于冉幽，他入学院的考试他也有幸见到过，真的很厉害。 落到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手中，都无法逃脱，这也是段白没有太多犹豫就现身的原因。 “不准备狡辩一下吗？”云初见段白的身上并无太多的业障，看着尹玉急切的模样，又想到欠尹正的人情，淡淡道。 段白猛地抬头看向云初，他没有想到，三人之中，竟是看起来最为冷淡的瑶光峰主愿意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我叫段白，父亲是一个普通的龙族，母亲是妖界蛇族族长的女儿。 因为我拥有一半龙族的血脉，母亲为了生下我，费尽了所有的修为难产而死。 从小我便跟着外公一起生活。” “你的父亲呢？”尹正这个时候也反映了过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凡界意外的故事，有些好奇，不禁询问道。 段白冷笑一声，嘲讽道：“我的那位父亲向来风流，母亲也只不过是他万花丛中其中的一个罢了。 我想，到现在，他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吧。” “即便如此，你的爷爷好歹也是蛇族的族长，怎么会让你沦落到这种地步。”清珏依旧皱着眉头。 “蛇族族长又怎么样。”说到这里，段白满脸的悲切。“因为我身上有龙族一半的血脉，又是没有成长起来的幼龙，族中的一些蛇便起了邪念。 但凡蛇族若是想化龙，需得到一丝真龙的骨血炼化方可，可惜龙族向来团结，又十分强大，所以他们并不敢去挑衅。 我的存在就成了他们化龙唯一的希望。他们趁着我在学院，设计毒害了族长爷爷他们一家，又假传消息让我回来。 当我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等待我的是抽筋剥骨。 他们抽取了我的龙骨和龙血，将我关在地牢之中受尽折磨。还对外宣称是我突然发狂，杀了族长爷爷一家，如今已经畏罪潜逃了。 是族长爷爷的旧部，冒死将我救了出来，我碍于他们的势力不敢回学院，只能逃到其余五界都不能轻易涉足的凡界疗伤。 因为龙骨被剥，我身上只剩下了纯粹的妖气，赶到凡间不久，就被凡间的道士发现。 若是全盛时期，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可是，如今我的修为大跌，又受了重伤，根本不敌，只能拼命的逃避他们的追杀。 浑浑噩噩之中，我来到了京城，这里在天子的脚下，隐隐有一丝丝的龙气，可以让我的伤恢复的更快一些。 可是，那群道士也追了过来，慌乱中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子——” 段白看向尹玉。 “我想起来，在妖族有一种契约，可以让自己与另外一人命运相连，气息想通。 玉儿真的很善良，即便知道我是妖，也察觉到我在被追捕，还是同意了与我结契。 结契成功后，我便躲进了玉坠之中，让玉儿将我带了回来。” “私自来到凡间，还擅自与凡人结契，这已经违反了六界的例法。”清珏冷静的看着段白，语气中是不可置疑的威严。 “我知道。”段白苦笑一声。“可是，当时那种情况，我若不这么做，可能会死在凡界，族长爷爷的仇还没有报，我不能死。” “你呢？”清珏转头看向尹玉。“就这么轻易的与一个妖族结缔契约，就不怕他是一个恶妖？” “当时我与丫鬟走散，被撞在地上起不来。段白本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即便后面有追兵，他还是停了下来，将我扶起来，不断的向我道歉。 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因为受伤还显露出鳞片，当时真的吓坏了。”尹玉回忆道。“可是看他一边给我道歉，一边用妖力将我受伤的地方恢复好，我突然也没那么害怕了。 为我疗伤之后，他吐了一大口血，连擦一下都顾不上就又要跑。 还好我拦住了他，带他躲进了一间铺子里。 京城的胡同巷子向来复杂，那群道士找到这里还要费些时间，也就是在这段时间，我答应与他签订契约。” “可是我不知道，气息相通虽然可以暂时掩盖住我的妖气，却也让玉儿妖气入体，身子一天天的虚弱下去。”段白满脸都是后悔。“我无数次的想要解除契约，玉儿就是不同意。” “若是契约解除了，那群道士还会找到你的，你的伤还没有恢复。”尹玉笑着道。 “那这个房间如此浓烈的妖气——”清珏质问道。 “是母亲留给我的这个玉坠。”段白解释道。“我躲进去的时候才知道，它可以将周围的空间暂时封闭。” “平日的时候，段白便躲在这个玉坠中？”尹正询问道：“难怪丫鬟告诉我你总是自言自语。” 尹玉点了点头，看向了云初三人。 “即便事出有因，可是例法就是例法，不可能因为一个人而改变。”清珏挡在云初前面，冷酷道。 他怕云初因为尹正的原因不好做决定，只好自己做了这个恶人。 “我知道了。”段白不舍的看向尹玉。“段白甘愿受到惩罚。” “不可以——”尹玉焦急的爬下床，跪在云初面前。“我求求你们，放过段白好不好，他没有害过人，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不要惩罚他，我求求你们了。” 云初任由尹玉跪在自己面前不为所动。 “玉儿，是我犯错在先，接受惩罚也是应该的。”段白哽咽着将尹玉扶起来，送到尹正怀中。 云初终于有了动作，只见她素手一挥，尹玉感觉到自己与段白之间的联系突然断开，她攥紧胸前的玉坠，不可置信的看向云初。 “契约已经解了，你身上的妖气不出两天便会消散。”云初平静道。 “你怎么可以——”尹玉大惊。“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将契约解了，这可是我和——段白之间唯一的联系。” “人与妖不可以相恋，这是规定。”云初淡淡道。“一旦有人开了先例，人界便会成为其余五界争夺的对象，那时六界便会大乱，无数凡人也会因此丧命。” “我知道——”尹玉绝望的跪在地上，凄声呢喃道：“就不能再等一等，等我死了也好。何必让我活着承受这生离之苦。” 突然，云初袖中的玉瓶开始不断的抖动，在尹玉的头顶来回转圈。 云初、清珏和冉幽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意外，这最后一滴别离之泪原来在这里。 只是如今的情形，他们要怎么做才好？ 一时间，整个房间只剩下尹玉低声抽泣的声音。 “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吗？”尹正心疼的看向自己的妹妹。“云初姑娘，你能帮帮他们吗？” “我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一个是人，一个是妖，这一世，他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云初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之前的那只小狐狸，皱了皱眉头。“但是——” 段白、尹玉眼前一亮，满怀期待的看向云初。 云初转过头，看向段白。 “之前有一只小狐狸，她因为功德加身，所以天道才准许她剔除妖骨，化为凡人。你愿意为了她，放弃长生的机会，堕入轮回成为凡人吗？” “我……”段白想到族长爷爷一家无辜枉死，脸上满是挣扎。 “没关系的。”尹玉看到段白的反应就知道了他的决定。“族长爷爷他们将你抚养长大，还送你去学院，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们。” 尹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洒脱一点。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互相成全 “我不想你一直生活在愧疚之中，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她爬向一直跪在地上的段白面前。“若你真的答应留了下来，我才会瞧不起你。我认识的段白，向来有情有义。” “玉儿……”段白双手捧着尹玉的脸颊，眼睛通红。“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让族长爷爷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他们一家对我真的很好，我不能，我做不到……” “我知道的。”尹玉哽咽道。“我理解你，真的，没关系的。” “段白虽然私下凡间，又意外害得你命悬一线，所幸你并没有死，一切可以从轻处理。”清珏看了云初一眼，对着段白、尹玉两人道。“若你们所说的是事实，我向你们承诺，定会查明真相，帮助段白重返妖界。只是，仙界一天凡间一年，等水落石出那日，尹玉可能已经再次进入轮回了。” “你们之间并没有姻缘，是段白的擅自下凡，让尹玉姑娘原本的红线多出了一节。”云初依照师姐交给她的办法，默默的查看了两人之间的姻缘。“这一世的尹玉会有一个十分爱她的夫君，两人会相濡以沫，相持到老。” “原来是这样啊。”段白苦笑一声，深深的看了尹玉一眼，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满是坚决。“玉儿，忘了我好吗？” 尹玉一愣，眼中再次蓄满了泪水。 她不想忘记他，可心里纵使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嘴上说的却是：“好。”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如果这样可以让你离开的了无牵挂，那我，我愿意成全你。 “瑶光峰主，劳烦您帮我。”段白转过身，看向云初。 也许是云初一开始便给了他机会解释的原因，即便外界传言，瑶光峰主修炼了无情道，就像是一块没有任何情感的寒冰，可是，他就是觉得云初会帮助他。 “决定了吗？”云初看向段白和尹玉。 尹玉和段白看向彼此，点了点头。 云初没在说什么，走到尹玉面前，伸出细长的食指放在她的眉心。 尹玉只觉得抵在自己眉心的手指冰凉无比，似是有什么力量，在自己的脑海中蚕食，有关于段白的那些记忆开始一点点消失，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飘向了云初。 这是有情之人的别离之泪。 尹玉昏了过去。 段白连忙将她搂在怀中，眼中满是不舍。 “待她醒来后，不会再记得你的任何事情，就算是你站在她的面前，她也只会将你当做一个陌生人。”云初淡淡道。 “这样也好。”段白轻轻的为尹玉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最后将她放到了床上。 “这个玉坠是我的母亲送给我的，说是传给下一任儿媳，我就将它留在这里吧。”段白对着尹正道。“里面存着我的法力，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保护着她，就当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好。”尹正没有拒绝。“她醒来后，我会告诉她，这是一位被她救了的陌生人送给她的护身符。” “多谢。”段白起身，走到清珏面前。“小妖段白甘愿跟着清珏仙君回去受罚。” 清珏对着他点了点头。 “我们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你就先跟着我们，等到了仙界再说。” 怕段白独自一人回了仙界会被蛇族的那些人再次追杀，清珏在征得了云初和冉幽的同意之后，决定先将段白带在身边。 四人来到冥界找到了孟婆。 八味汤引已经集齐，云初几人再次来到了深渊之中。 执明花有些意外，它没想到云初竟会这么快，不死心的质问道： “孟婆，你是不是放水了？” “我可没有，都是这三位上天入地，辛辛苦苦集齐的。”孟婆耸耸肩，无辜道。 执明花还想再说些什么，畏惧的看了云初一眼，闭上了嘴。 孟婆指引着云初将八个玉瓶全部打开，八滴泪水立即飞出来，环绕在执明花的身边。 执明花的身上也开始显现出八种不同的光芒，慢慢的将泪水吸收，所有的叶子开始合拢。 不多一会儿，光芒开始四散，一朵洁白的花出现在众人面前。 “拿去吧……”刚开完花的执明花还有些蔫蔫的，仿佛一下子耗费了所有的元气。 “多谢——”云初将递过来的执明花装入玉盒之中，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玉瓶，将里面的水滴了一滴到执明花的根茎处。 “这是五师兄平日里收集的露水，很是珍贵，希望能对你有些帮助。” 执明花刚想说普通的露水并不能恢复它的元气，但是，一股浓厚的草木之息从根茎处传来，快速恢复着它刚刚损失掉的元气。 “这是……” 执明花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疼。 “我五师兄的本体是一株混沌墨莲。”云初解释道。 “咱五师兄的身边还缺一个腿部挂件吗？会开花，会撒娇的那种。”执明花满怀期待道。 “并不缺，谢谢。”云初无情的拒绝了这种无理的请求，先前那个高傲的模样哪里去了？为了一点草木之息连面子都可以不要了吗？ 这一次的任务花了太多的时间，几人也不再耽搁，拿到执明花后，直接告别了孟婆，离开了冥界。 “去吧——”孟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 最终，她还是没有告诉云初自己的身份。 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时代，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也没必要再提。 如今，呆在冥界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处，就是不知道，她的这个四妹，最后会落得怎样的结果，生在天帝之家，也就就意味着最大的不幸。 四人在仙界的入口分开了。 云初与冉幽一起回了紫微宫，而清珏则带着段白直接去了仙界。 经过一番查实，蛇族的那一群歹毒之蛇被绳之以法，段白收回了自己的龙骨和精血，在清珏的帮助下，身上的伤也终于痊愈。 妖王还特意将这件事情通报了整个妖界，以此来警示那些存有歹毒心思提高自己修为的妖族。 龙族的长老也听说了这件事，找到了段白的父亲，想通过他将段白召回龙族。 即便只有一半的血脉是龙族的，也是他们龙族的崽子。 段白最终还是拒绝了。 虽然在很小的时候，他也渴望过自己的父亲会回来接自己，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想法也渐渐的淡了，况且族长爷爷一家对他都很好。 在受了应有的惩罚之后，他再次回到了蛇族。 老族长的一些忠心耿耿的部下簇拥着他成为了新的族长，待安顿好族中的事物，段白也回到了学院，继续他未完成的学业。 很多年后，蛇族出了一位很有名的族长，他杀伐果断，不近女色，总是板着一张脸。 除了当时的那几个人，没有人知道，这位蛇族的族长曾经也深爱着一个凡间女子，可惜两人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走到一起。 不是他不够爱她，也不是他舍弃不掉长生，而是有些事情他必须去做。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爱情，却不能只有爱情，即便会遗憾、会后悔…… 回到了紫微宫的云初和冉幽直接去找了师父泫泽神君。 上次回来的时候，三师兄温芷就已经出关了，是她在冥界拖了太久。 “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先休息一会儿。”泫泽收起了云初递过来的执明花，又将包罗万象递给云初。“这个法器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就送给你了。温芷的契机已经浮现，三天后，你跟着你三师兄、四师兄一起去吧。” “徒儿领命。”云初抱歉的看了身旁的温芷和龙霄一眼。“让三师兄、四师兄等久了。” “怎么这么点时间没见，小师妹与我们生分了许多，还久等了。”温芷不满道。“只要小师妹愿意，三师兄再多等一会儿又怎样？” 龙霄也板着一张脸，严肃道：“下次不必如此。” “师兄教训的是。”云初低头道。 回到瑶光峰，一切如旧，桌上没有一点灰尘。 看得出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师兄师姐们经常会过来帮她打点一下。 紫微宫就是她的家，瑶光峰则是她在家中的房间。 仿佛倦鸟归巢，回到家中，云初方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浑身的气息立即开始涌动，以瑶光峰为中心，周围的仙气疯狂的向着这边聚拢。 收集完八泪，云初本就有所感悟，如今回归本我，太上忘情决在体内飞快的运转。 其余六峰和紫微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都赶了过来为其护法。 云初席地而坐，一闭上眼睛就进入到了忘我的境界。 冥界的种种浮上心头，徐德贵对儿女无声的父爱，孟婆幻境中自己重来一世的选择，小女孩巧巧的善良…… 无情忘情，需得先拥有。 体会种种，方能舍掉种种。 太上忘情不是无情，而是情在面前，却可以焉然不动。 拿得起，放得下。 想通了这一切，云初的无情道再次向前一大步，离突破下一层只剩下一个门槛。 这个门槛，云初有预感，不会太久。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两位王者之间的对决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两天之后。 云初发现，几位师兄师姐都在，就连师父，也坐在她小院前的大树下，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她出来。 “你这次冥界之行收获很大。”泫泽神君亲自为云初倒了一杯茶，示意她坐在对面。 “是有一些。”云初谦虚道。“弟子还以另一个人的身份，体验了一回普通凡人的生活。” “小师妹无情道的第一层已经圆满了。”如剑也有些欣慰。 云初对着如剑点点头，转过身向着众人感谢道：“多谢师父和诸位师兄师姐为我护法。”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字。”文娴摸了摸云初的脑袋，温柔道。 云初也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这次突破的非常快，赶在了出发之前，否则又要让三师兄和四师兄等她了。 第三日，三人依照计划，如期出发。 这次的目的地是在九百年前兴起的一个小国，位于六界的夹缝之中，名为不灭国。 说是小国，与凡间正常的国家比起来，只能勉强算得上是一座小城。 但是它建立在六界的交汇处，却又不属于六界中的任何一方。 来这里之前，温芷等人也做过一番了解。 传说，不灭国中之人不入轮回，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无论她们以何种方式死去，死后尸体是否完整，亦或是被挫骨扬灰，不久之后便会在他们的死亡之地出现一个婴儿，这些婴儿带着死亡之前的记忆，生来便知道一切。 三人到达不灭国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即便如此，不灭国的皇帝还是出现在了不灭国的入口处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陛下怎么知道我们要过来？”龙霄身为龙族，有着超乎常人的警觉性。 他们决定来不灭国，除了紫微宫众人，六界之中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当然不会怀疑是师父师兄他们泄露了行踪，这不灭国的皇帝一看就有点东西。 “在我们不灭国，有一个古老的语言，待月满之时，将会有三位贵人出现，解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不灭国皇帝如实的告知了三人。“所以，今天一早，孤就带着人在这里等候三位了。” “我们师兄妹三人也只是一介小仙，无意间游历到此，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即便这个皇帝看着一脸的真诚，龙霄也没有丝毫的放下戒心。 “尽力就好。”皇帝看出了龙霄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又见两人紧紧的将云初护在中间，眼珠一转，准备从云初下手。 “我瞧着这位女仙子相貌出众，一看就是心善之人，一定不会弃我们不管的，是吗？” 云初抬起头淡淡的看了皇帝一眼，又看向将自己护在中间的两位师兄。 “师父说我还小，不能分辨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让我出门听两位师兄的话，师兄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温芷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 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握拳的手挡在嘴角咳嗽了一声。 “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没忍住，你们继续，不要被我打扰了。” 龙霄虽在泫泽神君的弟子中排行第四，却是除了如剑之外最老成的，有时候，若是不按排行，他看上去倒是更像师兄一些。 “三位贵人当真是谦虚。”皇帝尴尬的笑了笑。、 本以为这个小姑娘最为心软好骗，想不到也吃了个哑巴亏。 偏偏有求于人的是自己，更加不能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龙霄也正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拿捏住了这一点，才会有恃无恐。 一个是真真实实的帝王，一个修的是帝王之道，两位王者之间的较量，谁先露出把柄就算是落败。 可以说，不灭国皇帝从一开始就输了。 “伸张正义是我辈之人应该做的事情，陛下不妨先说一说事情，我们再决定能不能帮忙。”龙霄掌握好时机，在皇帝束手无策之际，适时的给了他一点希望。“若是能帮诸位解决了难题那便很好，也算是一桩美事，若是解决不了，我们也好早些放弃，让更加有能力的人来解决此事。” “对呀，对呀。”温芷在一旁附和道。“我们出门时，师父叮嘱过，要我们量力而行。” “三位贵人都是有能力之人，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解决的。”皇帝虽然一开始就处于被动，但是，能坐上一国之主的位置，怎么会是什么简单之人，难处还没有说出来，就给云初三人戴上了一顶高高的帽子。 这下，云初三人再推脱，反而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不敢，不敢，莫不敢担着陛下这么高的赞誉。”龙霄是谁，龙族的皇子，自小就见多了这一套。与这皇帝周旋间，言行举止看不出一丝破绽。“三脚猫的功夫，怎么敢在陛下面前丢人现眼。” 云初默默的观察着两边的形势，暗自庆幸着这次的队伍里面有四师兄，不然不灭国的这个老狐狸，可能会让她们感觉到许多的无奈。 两位王者继续着你来我往的交锋，都到了不灭国的皇宫，皇帝也没有说出具体是什么难处，要让他废了这么大的功夫请人，甚至就连受到冷落也丝毫不敢有怨言。 “今日的时辰已经不早了，明日我再与三位细说。”皇帝将三人带到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宫殿，笑着道。“为三位贵人设下的迎接宴，我已经命人安置在了明天中午，还望贵人们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龙霄将云初和温芷护在身后，举止得体道。“能得陛下亲自相迎已是荣幸，不敢再劳烦陛下如此费心。” “这是三位贵人应得的，就不要推脱了。”皇帝显然也知道三人都是硬骨头，有些不耐烦。面上虽然仍是一脸的和善，语气中却带着不可置疑。 “孤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那就不耽误陛下了。”龙霄没有再推脱。 三人进入宫殿，屏退了周围的宫人。 温芷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龙霄一个眼神阻止了。 云初立即会意，在三人周围设上了一个隔音的结界。 “四师弟，你也太厉害了吧。”温芷满是惊叹的看着龙霄，一点也没有做为师兄的自觉。 “还好。”见到小师妹看向自己的眼中也带着赞叹，龙霄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淡定道：“从小跟在父皇身边耳濡目染，这不灭国皇帝现在做的，都是我以前玩剩下的。” “明天的迎接宴——”云初皱了皱眉头。 “只怕不是什么好宴。”被云初这么一提，龙霄嘴角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这老狐狸和我东拉西扯了这么久，就是不肯将不灭国具体遇到的困难告诉我们，只怕对我们还有些试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师兄妹三人还能怕了他不成。”温芷不以为意的掏出了自己的小扇子，展开为云初扇了扇。 “这里风沙大，又干又热，小师妹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三师兄说。” “我知道了，三师兄。”云初平淡的小脸上带着些乖巧。“我修炼无情道，体内自带凉意，不会感觉到热。” “那就好。”温芷收回了自己扇扇子的手，又为云初倒了杯茶。“那就多喝点水，对身体好，出门在外，三师兄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 这次出行，温芷自觉自己是最大的，应当担当起照顾师弟师妹的责任，特别是小师妹。 以前一起跟着二师姐出门时，他都没有插手的机会，这次终于可以好好的表现自己了。 龙霄对于温芷的种种行为，冷哼了一声。 “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小师妹我会照顾的。” 说罢，将温芷递给云初的茶夺了过去，凑到鼻尖闻了闻，确定了没有问题，才放回云初的面前。“在外面，尤其是这种古怪的地方，喝的每一口水，吃的每一口食物都要小心。” “怎么说我也是师兄。”温芷还有些不服，对上龙霄略带严肃的眼神，只好讪讪的闭嘴。 “今夜不宜出去打探消息，睡觉之前务必在周围布置好结界。”龙霄叮嘱道。 云初点了点头，三人各自回了房。 她们对于不灭国的了解还是少之甚少，刚来的第一晚，若是冒然行动，可能会打草惊蛇，不如等弄清楚了对方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再做对策。 第二天一早，云初练剑的时候就察觉到暗中有许多双眼睛在观察着她。 她索性只是练习一些基础的剑招，也不用法力，暗处的人倒也看不出什么。 等三人都各自忙完，再次聚在了大殿之中，布上了隔音的结界。 “这座宫殿周围，到处都是眼睛，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她们的监视之下。”云初直接对着面前的两位师兄道。 “我也察觉到了，昨天晚上入睡之后，还有人试图进入我们的房间，被我发现之后，就逃了。”龙霄陈述道。 “他们有事情就说，干嘛要弄得这样，烦死了。”温芷也有些火气，试想一下，你无论做什么，都有无数双的眼睛盯着，这种滋味，当真是难受。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看不见的鬼 “只怕整个不灭国都大有文章。”龙霄猜测道。 “我试图探查过这里的因果之线，但是，不灭国的上空被黑色的因果之线包裹的密密麻麻，我根本看不清楚哪个对着那个。”温芷道。“黑色的因果之线，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待会宴会的时候，我看看那个皇帝身上的帝王之气，是否也有异样。”龙霄沉思道。 果然，不多一会儿，皇帝就派人来请三人前去赴宴。 三人被侍从领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皇帝已经坐在了主位上，两边是无数的大臣们。 见到云初等人，皇帝站了起来，两边的大臣们见状也都纷纷起身。 “这三位就是我们不灭国的救星。”皇帝指着三人热情的介绍道。“让我们拿出不灭国臣民最崇高的敬意来打动他们。” 龙霄暗骂一声老狐狸，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领着云初和温芷坐在了安排好的座位上。 等所有人都坐下了，龙霄抢在皇帝之前惶恐道：“陛下如此盛情，我与师兄师妹们甚觉不安，唯恐德不配位，就怕辜负了陛下与诸位的一片期待。” “贵人不必自谦，三位少年英才。”陛下脸上带着笑容，也在心中暗骂了龙霄一声。 二人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歌舞起——”皇帝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人既然已经到了他们不灭国，无论情不情愿，他都不会放他们就这么轻易的离开。 一群美艳的女子出现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龙霄和温芷却没有将目光放在她们身上。 “这些食物没有问题，可以吃。”龙霄转过头对着云初小声道，顺便将自己面前云初爱吃的菜给递过去。 温芷坐在最上首，其次才是龙霄、云初，见龙霄与云初之间的互动，有些闷闷不乐。 他也想和小师妹说话，给小师妹夹菜。 舞台中间的舞女们见状，也有些不太乐意，一舞结束，也没有立即退下去，而是围在了龙霄和温芷身旁。 云初不喜欢她们身上浓重的脂粉味，无奈只能站在一旁。 “这位贵人，刚刚是妾身跳的不好吗？为什么贵人连看都不看妾身一眼？”一位舞女将自己的手搭在龙霄身上，整个人就要跌在了龙霄的怀里。 龙霄连忙向后一躲，舞女摔在了桌子前。 “自己跳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龙霄厌烦道，再加上他一贯严肃的口吻和神情，仿佛舞女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我没点出来，是给你面子，你还非要问，见好就收会不会？还有，不要再往我身上靠了，一股脂粉味，闻着反胃，把我的小师妹都吓跑了。” 一段话可谓是丝毫不留情面了，这名舞女对于自己的相貌向来是有自信的，第一次被人嫌弃至此，捂着脸跑了下去，经过云初面前时，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显然将云初看做了软柿子。 就连皇帝，得到下面人的汇报后，也没把云初看在眼中。 以为云初只是跟着师兄们出来游玩，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温芷见到皇帝和百官们的脸色有些不好，连忙出声道：“我师弟一向都是比较正直的性子，不近女色，陛下不要介意。” 皇帝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龙霄当着这么多人嫌弃他安排招待的人，他的面子有些过不去，既然温芷给了他台阶下，他也就顺势下来了。 温芷转过头，一脸不赞同的看向龙霄，训斥道：“四师弟，瞎说什么大实话呢，看把大家给气的，下次，即便不喜欢，也要说的委婉一些。就算她们的舞蹈再怎么难看，也要点头说好看，知道吗？不然人家皇帝多没面子。” “三师兄教训的是。”龙霄嘴上承认着错误，行为和神色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皇帝的脸色再次黑了黑。 “陛下，我已经教训过我这个不争气的师弟了。”温芷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笑嘻嘻道。 皇帝仿佛吃了一只苍蝇，半天没有憋出一句话。 那群舞女确实是他找来的，想利用美色拿捏住龙霄和温芷两人。 即便两人不好这一口，但是，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如果舞女们坚持勾引，只要是男人，都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到时候，这三人的命运还不任自己拿捏，谁想到，龙霄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堵死了舞女们后面的所有路。 至于云初，压根没有在他的考录范围之内，一个女子，能闹出什么样的动静？ 想到不灭国现在的状况，皇帝忍住心中的不甘，再次换上和善的面孔。 “是孤考虑不周，让三位小贵人见笑了。咱们宴会继续。” 宫女们给云初和龙霄换了新的蒲垫，两人这才坐了下去。 温芷诧异于皇帝变脸的速度如此之快，却也更加明白，这次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三位贵人已经在宫中休息了一夜，孤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这次温芷没有再出声，任由着龙霄给皇帝介绍。 两只成了精的狐狸之间的较量，他还是不掺合了。 “原来是龙霄仙者、温芷仙者和云初仙者。”皇帝对于六界之中的事情一概不知，更不知眼前的三位乃是六界中鼎鼎有名的三位峰主。 这场表面尽欢的宴会已经到了尾声，云初一直在默默的打量着殿中的人，那些大臣，虽然面上表现出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但是，每个人的眼底，都满是焦灼，甚至还有深深的恐惧。 云初用神识在大殿的四周探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又看了看坐在上首还在与四师兄周旋的皇帝，不禁有些疑惑，他们在恐惧着什么？ 龙霄收到云初的传音，借着喝酒的动作，垂下了眼睑，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这个狗皇帝，一直在和他打太极，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让他们具体帮忙的事情，看来对于他们还是存在着试探，或者说没有抓到可以牵制他们的把柄，不能轻易的说出来。 也罢，他不说，他们就当做不知道，反正需要帮助的也不是他们，到时候，着急的一方也不是他们。 “天色已经不早了，我看——”龙霄一副想要回去的架势。 皇帝哪里肯，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说，就这么放龙霄他们回去，之后的请求肯定更难办。 “不急，多玩一会儿，孤看得出来，你的师兄师妹都很喜欢。”皇帝睁眼说着瞎话。 温芷：…… 云初：…… 龙霄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一位大臣慌乱的站了起来，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不断的后退，用东西砸向一个方向。 云初三人对视了一眼，连忙走了过去，顺着大臣的方向看去，却一无所获。 “难道是中了幻术？”温芷猜测道。 龙霄的手拂过那位大臣的脑袋，对着两人摇了摇头。 “没有幻术的痕迹。” “鬼，有鬼，快救救我。”那位大臣仿佛抓住了救星，抓着龙霄的袖子，躲在他的身后。 “鬼在哪里？我们看不到？”温芷询问道。 “就在哪里——”大臣指着前方。 温芷看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过来了，来不及了——”大臣的话音刚落，惨叫了一声。 龙霄转过头，只见大臣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硬生生的窒息而亡。 皇帝叹了一口气，像是对这一切已经习惯了一样。 “陛下不解释一下？”龙霄回过头，看向皇帝。 “这就是我向三位仙者求助的原因。”皇帝熟练的指挥着侍卫将死去大臣的尸体抬下去，对着龙霄三人说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灭国的子民们开始无缘无故的死去，从皇宫开始，先是大臣们，再者是侍卫宫女，然后是百姓。他们死前都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接着会大喊大叫，但是，除当事人，我们谁也看不到那个鬼。” “不是说，你们都可以带着记忆重生吗？”温芷奇怪道。 “是这样没错，但是，奇怪的是，我们重生后，也都忘记了死前看到了什么。”皇帝盯着温芷的眼睛，认真道。 云初皱了皱眉头，神识锁定在皇帝的身上，询问道：“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比如，那个鬼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或者，是男鬼还是女鬼？” “不记得了。”皇帝回答的时候，也是看着云初的眼睛。之后，便收了回去。 “出现第一个死者的时候，不灭国可有发生过什么事情？”龙霄询问道。“那个鬼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你们，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皇帝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若不是云初的神识一直在他的身上，根本发现不了。 “没有，朕整天日理万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原来是这样，这就比较难办了。”龙霄为难道。“看病还得找到病因，这鬼无缘无故的在不灭国害人，怎么的，总要有个缘由。” “都已经八百年了，即便有原因，肯定也随着时间抹去了。”皇帝叹了口气。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画像上的红衣女子 “话虽这么说，但是，找不到病因，我们不好下药。”温芷掏出自己的小扇子，悠闲的扇了起来，可谓是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演绎的淋漓尽致。 “就不能不找原因，直接将鬼消灭吗？”皇帝的眼中明显有些许焦虑。他后退一步，以谦卑的姿态对着三人行了一礼。“还请三位贵人多想想办法。” 龙霄收到云初的眼神，面上装作很是难办的样子。 “陛下，容我们回去再想一想吧。” “那就不耽误三位贵人宝贵的时间了。”皇帝一听，连忙同意了下来，命令宫女将三人带回了宫殿。 待人都离开，云初架起了一个隔音的结界。 “那个皇帝有事情瞒着我们，大臣死亡的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温芷抢先道。 云初点了点头。 “他在说所有人重生后都会忘记自己怎么死，忘记看到了什么的时候，一直盯着三师兄的眼睛。”云初补充道。“人在说谎的时候，为了让别人相信自己，通常都会盯着对方的眼睛，以保证自己说话的可信度。” “所以小师妹故意重复的问了一遍？”温芷回想起云初之后重复的问题。 云初再次点点头。 “回答我问题的时候，他也紧紧的盯着我的眼睛，生怕我不相信。” “不灭国成立了九百年，女鬼是在八百年前存在的。”龙霄思索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可惜那狗皇帝什么也不肯说。”温芷叹了口气。 “慢慢来吧，总能找到线索。”云初淡淡道，脸上不见一丝慌张。“或许，今晚我们可以去皇帝的寝宫看看，也许会有线索。” “四师兄今天观察那皇帝可有什么发现？”云初突然想起早上温芷说的黑色因果线。 云初这么一提，却让龙霄想起来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灭国皇帝的身上确实有帝王之气，也就是凡间所说的，龙气的存在，只不过……” “可是有什么问题？”温芷想到早上见到的，密密麻麻的因果线，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可以想象一下，在你看不见的上空有着无数的黑色线条错综复杂的缠绕着，将整个天空都遮住。 龙霄看了温芷一眼，回答道：“我可以确定，那就是龙气，但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黑色的龙气。通常，凡间帝王身上的龙气都是金色的，也就是为什么，他们都喜欢穿黄色龙袍的原因，但是，不灭城皇帝身上的却是一条黑龙，龙气的周围也伴随着浓烈的死气和怨气，像是被什么东西侵染了一样。” “会不会与他们口中的鬼有关？”温芷猜测道。 龙霄摇了摇头。 “目前还不清楚，需要进一步查实。” 殿外，皇帝派过来监视三人的探子有些着急，她将耳朵贴着门缝，还是听不到一点声音。 相反，她不小心推开门缝的声音倒是引起了殿中三人的注意。 隔音的结界是单向的，外面听不到里面人的声音，里面却可以听到外面的动静。 三人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云初撤掉了隔音的结界。 “三师兄，四师兄，早上起得有些早，我想先回去再休息一会儿。”云初故意提高音量，让门外的人可以听见。 “我也是，在外面应酬了这么久，有些乏了。”温芷起身伸了个懒腰，坏笑了一下，不经意道：“今天看的那个舞蹈可真是辣眼睛，那些舞女身上还一股怪味，可把我难为死了，可不得好好休息，平复一下心情。” 门外的探子：…… 龙霄倒是没说什么，默默的起身，回了房间。 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听到，探子跺了跺脚，离开了。 接近傍晚，三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了晚膳，各自回了房间。 皇帝收到探子的报告，气愤的直接将桌子上的奏折笔墨全部摔在地上。 “这三个人，当真什么也没做，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是。”探子跪在地上，身子有些颤抖。 她虽然害怕突然之间就这么死了，却也更害怕皇帝将她就地处死，只要惹得皇帝的不满，可不是一死便可以解决的，那将是生生世世的折磨。 “难道是预言出了差错，他们并不是不灭国要找的贵人？”皇帝自言自语道。“可是，那晚确实月满了呀。” 他们不灭国，因为地界的原因，常年看到的月亮都是弯的，除了八百年前的那一次血月，便再也没有满过，也就是云初三人来的那天晚上，再次迎来了月满。 “你回去继续盯着他们，切记，不能放过他们的一举一动。”皇帝沉着脸叮嘱道。 房间中，幻化出一个假人躺在床上装作安寝后，云初还有些不放心，又在假人周围设下一个结界，让外人无法靠近，同时在门上也留下了一道法术，只要有人推开房间，她就能察觉到。 温芷和龙霄已经在外面等候，察觉到云初过来，纷纷转过身看向她。 三人用了隐身术，除了特定的人之外，旁人并不能看见。 “我们兵分三路去打探消息，无论怎样，子时在这里汇合。”龙霄嘱咐道。 云初和温芷没有异议。 “我去皇帝哪里。”云初淡淡道。 “可。”龙霄点点头。“我去不灭国的史书库找一下，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你们都去了皇宫，那我就去其他地方随便看看好了。”温芷掏出了自己的小扇子，随意道。 三人确定了目标，也不再耽搁。 温芷到达不灭国皇帝御书房时，探子刚刚才离开。 看着一地的狼藉，猜到皇帝肯定是发过火。 发火的原因，不明而喻。 似乎是有些不安，皇帝屏退了四周，走到一个书架前，轻轻转动了一下面前的花瓶。 书架缓缓移开，一座密室出现在云初眼前。 皇帝轻车熟路的拿着一盏灯走了进去，云初也连忙紧随其后。 暗道很窄，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向下的楼梯，云初猜测，这个密室应该是在御书房的正下方。 走了有一会儿，才见到一个小门。 跟着皇帝走了进去，云初看到，密室中央摆放着一个灵位，灵位正上方挂着一个红衣女子的灵位。 灵位上没有姓名，不清楚女子的身份。 灵位前的桌子上倒是放着不少的贡品，彰显着皇帝对此很是看重。 供桌正中央的香炉中，满满的都是香灰，看得出来，皇帝经常过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带着满腔的怒火，直接将供桌上的东西全部拥倒在地。 “你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不放过我。”皇帝对着红衣女子的画像嘶吼道。“八百年了，放过我们不行吗？” 画像上的女子依旧静静的站在那儿，没有给皇帝一丝的回应。 “我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皇帝跪在地上，绝望的趴在了供桌前。“我知道错了，也受够了这种折磨，给我们一个痛快好吗？” 许久，等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皇帝站了起来，平静的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好，从一旁拿出新的贡品摆放在供桌上，又点上了三支香。 “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密室，再也不看红衣女子一眼。 云初紧随其后，又跟着皇帝来到了他的寝宫。 皇帝坐在床边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啊。” 一直守在外面的太监走了进来。 “你去将孤一直珍藏的那把剑拿过来。”皇帝吩咐道，似是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那个沾有皇后心头血的剑。” 太监领会，连忙退了下去。 皇后？ 云初有些疑惑。 按理说，若是不灭国有皇后，白日的宴会上他们就该见到，但是，今日确实只有皇帝一个人现身，而且皇宫中不像有皇后的样子。 不多一会儿，太监双手托着一把金色的宝剑走了进来。 皇帝拿过剑，拔出来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又很快的被抹灭。 “本来只想将你镇压，但是，你实在太过分了，孤也是迫不得已。” 他拿着剑在屋中来回走动了一番，又自我安慰道：“孤身为一国之主，不灭国的帝王，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错的只能是别人。 对，是别人的错，是你的错，孤没有错。” 仿佛被自己说服了，皇帝的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心满意足的将宝剑放在床头，进入了梦乡。 云初又在这里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皇帝确实不会再有其他的动作，便离开了。 离子时还早，云初想了想，又回到了那间密室，看看还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最好能知道红衣女子的身份。 三支香已经烧尽，只剩下新添的一抹香灰。 云初在房间里面四处转了转，没有发现什么，又来到了画像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从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云初轻轻的将画像掀开，看向它的背面。 果然，在下方的拐角处，被人用红色的朱砂写着‘红羽’两个字。 这应该就是红衣女子的名字，云初猜测。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分歧与抉择 出了密室，云初又隐身在皇宫中四处逛了逛。 既然皇帝提到了皇后的存在，那么肯定就会有皇后所居住的宫殿。 云初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在这皇宫中有其他女子所居住的地方，倒是找到了一座已经荒废许久的宫殿。 这座宫殿在皇宫的位置十分显眼，按理说不应该会被荒废，但是，宫殿的外面长满了杂草，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也没有人打扫一般。 带着疑惑，云初走了进去，里面到处都是灰尘。 为了不让人察觉，云初选择了依靠法力漂浮在空中，双脚离地面一寸有余。 还好她一直都是隐身的状态，不然若是让不小心经过的宫人看见了，皇宫中定会多了一处闹鬼的传闻。 看得出来，这座宫殿的主人从前应该很是尊贵，至少从摆设上来看，珍贵的花瓶摆设应有尽有。 就连桌上的墨水也是难得一见的千年墨。 衣柜中的服饰不少都带着金丝，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宫人甚至是宫妃应该拥有的。 甚至，在梳妆台前，云初还看到了几只即便蒙上灰尘，也丝毫遮不住华贵的凤钗。 不出所料，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皇后所居住的宫殿。 只是，不灭国的人大多都是可以重生的，为何，唯独这个皇后，不见踪影。 是死了还是离开了？ 云初再次将目光移到书桌上，眼尖的在桌角发现了一副画。 这种纸在仙界很常见，可以千年不腐。 但是，如今出现在一个与凡界极其相似的国家，就有些引人深思了。 掸了掸上面的灰尘，云初将画展开，入目的是一个男子的背影，看身形和衣着看来，应该是不灭国的皇帝。 话中的皇帝微微仰着头，看着眼前的树枝，上面站着的一只十分漂亮的鸟。 这只鸟浑身带着炫目的红色火焰，低着头俯看着皇帝。 她小巧的爪子十分有力，紧紧的扣住下方的树枝。 虽然身上满是火焰，却并没有灼伤周围的一切。 它的眼中带着好奇，看向皇帝时微微侧着头，似乎对于眼前之人的到来有些意外。 画像的右上角写着两句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右下角有一处署名——红羽。 熟悉的字眼，云初心中的猜测似乎被落实。 这位红羽姑娘应该就是不灭国的皇后，只是因为一些事情死在了八百年前，并且不能再重生。 不知是不是巧合，不灭国的皇帝白天好像提到过，不灭国开始闹鬼，好像也是八百年前。 难道这红羽姑娘就是女鬼？ 如果真的是，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可以让她怀着对不灭国所有人的仇恨，坚持八百年。 将画像收起来，云初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算着时间差不多快要子时了，索性不再耽搁，赶回去与凌霄和温芷他们会面。 三个人几乎同时到达屋顶，确定了屋内的幻影没有被打扰后，云初再次设了一个隔音的结界，率先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两人，并且拿出了那副画。 “我在史书库确实有关于不灭国皇后的记载，不过也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句，其他的什么也没说。”龙霄皱着眉头道。“不过，听了小师妹的发现，再结合我无意间的发现，我可能猜到了一些真相。” 他从怀中拿出一册古卷，展开在两人面前。 “我在查看书册时，无意间触动了一处机关，发现了一个暗层，这个古卷就放在里面。”龙霄解释道：“上面介绍了一种秘术，凡人若是想永远的存活下去，需找到一只凤凰，想办法让她与自己因果、命运相连，然后将其献祭。 凤凰可以涅槃重生，与之有因果关系的那个凡人则也可以无数次重生，只不过，凤凰需要经历过涅槃之火的考验，而人类不需要。 被献祭的凤凰会因为违背天道，被剥夺涅槃的能力。” 云初再看自己手中的画像，那站在枝头的鸟儿，浑身都是耀眼的涅槃之火，不是凤凰又会是什么？ “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温芷突然道。“八百年前，凤凰一族最小的女儿因为与家中赌气，离家出走，至今也不闻音讯。” 云初又看了看龙霄手中的古卷，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个古卷应该并不完整，后面缺少了一页。” “你知道？”龙霄两人有些意外。 云初点点头。 “早年的时候，太过无聊，收集了许多奇怪的古卷，其中就有四师兄所找到的这一卷，只不过，我找到的更为全面一些。 这项秘法的全名叫做夺生之术，是一位豢养过凤凰的上古神族所创造。 这位神族的初衷是为了救活自己快要陨落的妻子。 可惜，他的妻子没能等到这个秘术被创造出来就死了。 若想完成这个秘术，除了四师兄刚刚说的那些，还需要一个及其重要的条件，那就是被献祭的那只凤凰，必须心甘情愿。 而成功后，被献祭的那只凤凰将会失去生机。灵魂却不死不灭，凡人的每一次重生，凤凰都要承受一次涅槃的痛苦。 若真是这样——” 云初向来冷淡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忍。 “不灭国每一个人都可以重生，应该都是献祭了凤凰所为，那么多人，每一个人重生一次，那只被献祭的凤凰都要被涅槃之火焚烧一次，长此以往，就算是圣人，可能也会成魔。”温芷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心疼。“那可是涅槃之火，普通的凤凰承受一次，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她却要承受那么多次。” “她既然是皇后，那么命运肯定与整个不灭国相连，也许，不灭国的皇帝当初接近红羽，并让她成为皇后，就是为了可以让他和他的子民永生不死。”龙霄分析道。 一时间，三人陷入了沉默。 “可有解决之法？” 云初闭上眼睛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凤凰失去生机，是因为被献祭后，涅槃之力被夺去。” 简而言之，就是你拼死拼活做的事情，功劳和成果却被别人窃取，苦你受了，好处还没捞着。 “只要以同样的方法，献祭掉那个窃取涅槃之力的凡人，在凤凰承受涅槃之火后，将涅槃之力重新归还给凤凰，一切就能恢复如初。 但是，被献祭掉的凡人会因为失去涅槃之力，在几日之内，灵魂彻底闲散，永远消失在天地之中。” 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准确的来说，是温芷和龙霄相顾无言。 “这次，你们会选择站在哪一边？帮红羽平复冤屈，还是帮助不灭国皇帝禁锢住红羽，让她无法再杀人？”云初看向两人。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选择站在红羽这边。”温芷看着龙霄道。 都是认识了几万年的师兄弟，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可以猜到对方的想法。 果然，龙霄皱着眉头，沉声道：“虽然，不灭国的皇帝做的不对，但是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希望他的子民可以长存，不受死亡的困扰，这一点并没有错。” “难道红羽就不无辜吗？”温芷质问道。“若不是不灭国的皇帝，她现在应该还是凤凰一族千娇百宠的小公主，而不是承受那么多次涅槃之火的灼烧，整整八百年。” “对于帝王来说，用一个人换取所有人活下去的机会，没有什么不对。”龙霄道：“你应该也打听到了，八百年前，不灭国发生了一场瘟疫，无药可医，所有人都会死去，等待不灭国皇帝的将会是灭国，利用凤凰献祭，这是当时拯救不灭国唯一的办法，不是吗？” 云初没想到，温芷为了红羽，竟隐瞒下了这些。 温芷低下头，没有反驳。 第一次，在任务中，队友们有了分歧。 可是，云初却无能为力，无论站在谁的立场上，都没有方法让另一方意有所平。 “天色不早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龙霄明显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再争辩什么。“咱们坚持自己的立场，各做各的，最后会是什么结果，那就听天由命。” 温芷没有出声，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龙霄看了云初一眼，也离开了。 夜还在继续，三处房间，两人失眠。 第二天，不灭国皇帝召见了云初三人，将那把沾染了红羽心头血的宝剑给了三人。 “虽然不知道那个鬼是谁，但是，这把剑可能会帮助你们，只要你能找到鬼，将剑插入她的心口。那个鬼就会永远消失，再也无法加害我不灭国的百姓。” 温芷看到还在装模作样，甚至还想杀了红羽的皇帝，眼中满是怒火。 刚想上前与皇帝摊牌，就被云初拦住了。 “如陛下所愿。”龙霄却上前一步，接下了那柄剑。 回到房间，温芷第一次甩开了云初的手。 “小师妹，你难道也选择帮助那个皇帝？他不但将红羽献祭，如今还要让她魂飞魄散。” “我谁也不帮。”云初知道温芷现在在气头上，倒也没有因此生气。“这是你们的契机，我不会插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温芷的计谋 “那你为什么——”温芷指的是阻止他质问不灭国皇帝的事情。 “你现在说出来，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对你帮助红羽更加的不利。”云初分析道。“不灭国的皇帝也有会因此对我们更加防备。” 龙霄将皇帝给的宝剑收起来，看了云初一眼，对着温芷道：“彻底的杀了红羽，这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凭什么？”温芷不满的站起了身，大声道：“你说解脱就是解脱，那她所受的所有痛苦就可以一笑了之了吗？那些被欺骗的委屈，就这么被你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就可以平复了？” “为了不灭国，皇帝必须这么做。”龙霄冷声道。 “红羽何其无辜，凭什么皇帝救他的国家，却要红羽付出代价？”温芷一向有些轻佻的眼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执着。“我说过，因果报应，不灭国迟早会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咱们走着瞧。” “那便走着瞧，即便你是师兄，我也不会手软。”龙霄有自己坚守的道，帝王之道，本就是残酷的，若能牺牲一人而救万民于水火，这个牺牲便是值得的。 “不需要你让。”温芷撇过头。 云初平静的看完两人的争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多一会儿，她感觉到，温芷离开了房间。 又过了一会儿，龙霄也跟着离开了，两人去的是同一个方向，或者说，龙霄是尾随着温芷去的。 既然是献祭，肯定就会有祭坛，温芷当务之急想先找到红羽的躯体，再通过身体找到她的灵魂。 而龙霄拿着皇帝给的剑，也需要找到红羽的灵魂，将其彻底杀掉。 想到两人如今的状况，云初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虽然她不干涉两人的立场，但是，作为小师妹，还是要在必要的时候，阻止两人打起来。 道不同，立场也不同，云初尊重两人的选择。 温芷来到因果线最密集的皇宫的正上方，一点一点的梳理，在无数错综复杂的因果之线中，找到最原始，最中心的那一根。 “在那里——”找了许久方才梳理清楚，温芷眼前一亮，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暗处的龙霄握住手中的剑，紧跟着走了过去。 云初远远的看着两人，步履从容，不紧不慢。 正如温芷所料，在因果线最密集最原始的地方，果然隐藏着一个祭坛。 它位于整个不灭国的最东部，外面有士兵把守者，看样子是不灭国的禁地。 毕竟都是神仙，对于普通的士兵，温芷也没怎么在意，一个闪身便进入到了祭坛中央。 映入眼帘的是一口血红的透明棺材，里面躺着一位红衣女子。 如果云初在这里，就一定会认出，这就是在不灭国皇帝御书房密室中，画像上的红衣女子。 “红羽——”温芷半蹲在棺材面前，眼中满是怜惜。 “我一定会帮你，让伤害你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随即，温芷闭上眼睛，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芒。 周围的世界在他的眼中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此刻，在他的因果之眼中，一切都化为虚无，唯一浮现出来的便是这个世界上的因果。 温芷很少这样彻底的解开这双因果之眼，因为每一次都会耗费他很多的仙力。 一眼扫过去，在众多的黑色因果之线中，他看到了几缕红色的连在自己的身上的因果之线，以及藏得极其隐蔽的，红衣女子身上的一根透明的因果之线。 龙霄在跟踪自己。 温芷隐晦的垂下了眼睑，细细的思考了一会儿。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根透明的因果之线可能与红羽可以不动声色的杀人有关。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在红羽的周围加了一层厚厚的结界，便离开了祭坛。 龙霄从暗处走了出来，隔着温芷的结界看了红羽的尸体一眼，也离开了。 之后便是云初，见到里面的红羽，又转身看了看离开的两人，叹了口气。 回到屋中的温芷没有再出去，他知道龙霄在时刻的注意着自己的动静，只要他找到了红羽的魂魄，龙霄就会立即动手，将她杀死。 与其这样，倒不如等红羽自己出来，自己可以根据那透明的因果之线确定红羽的位置，其他人却看不到。 还有就是想办法聚齐不灭国的所有人，将他们全部都杀了，乘机收回涅槃之力。 三人就这样，僵持了两天。 第三天清晨，不灭的皇帝坐不住了，早朝的时候将他们喊了过去。 “三位贵人，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可有那女鬼的踪迹？” 温芷眯了迷眼睛，冷声道：“陛下怎么知道是女鬼，我们可是连鬼的面都没有见到。” “朕猜的。”不灭国皇帝心虚的笑了笑，原本迫切的口吻一下子变为讨好。“最近又死了不少的大臣，国内人心惶惶，还望三位贵人可以再辛苦一些。” 其实是监视三人的宫女来报，云初三人一直都呆在屋子中，根本就没有采取过一丝的行动。 “那陛下可真是厉害。”温芷冷笑一声，刚想再说些什么，下方的一个大臣突然慌张的跑了出来，身体不断的躲闪着什么，嘴中不断道：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龙霄立即上前，拔出不灭国皇帝送的那柄剑，挡在大臣的面前不断的挥舞，以此来震慑红羽。 温芷这次倒是没有立即向前，而是再次完全开启因果之眼，寻找那根透明的因果之线。 大臣躲在龙霄身后，面前终于看不见女鬼的声音，松了一口气。 突然他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转过头便迎上了女鬼的那张苍白的脸。 他是被活活吓死的，等龙霄察觉到不对，转过身时，大臣已经死了。 虽然看不到女鬼，但是，温芷在一旁看到了全部的过程，以及那个透明的因果之线移动的轨迹。 他快速的移动到一旁，伸出手轻轻的抓住了那根因果之线，女鬼的身影也渐渐浮现在他的眼前。 “我一定会帮你的——”不远处的龙霄快速的闪过来，温芷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便连忙松开手，收回了视线。 想利用他杀了女鬼，他是绝对不会让龙霄得逞的。 皇帝并不知道三人已经了解了一切，女鬼刚刚又是站在温芷和皇帝的中间位置，皇帝便以为温芷是对他说的，脸上满是欣喜。 “有了温芷仙者这句话，孤便放心了。” 温芷抬眼看了皇帝一眼，一个计谋浮现在脑海中。 他转身看了看龙霄，对着不灭国皇帝道：“我这几日研究出一个可以确定女鬼位置的方法，只是需要陛下的配合。” 虽说已经活了九百年，但是，和经历了十世成仙，又活了几万年的温芷比起来，道行还是差了许多。 平日里，温芷并不喜欢玩心计，但并不代表他不会。 在凡界摸爬滚打了十世，又怎么会是一朵小白莲。 “温芷仙者尽管说，能做到的，孤定会配合。”皇帝的脸上有些迫切。 “不知道不灭国中一共有多人？”温芷一脸的和善道。 皇帝有些疑惑，还是如实的回答：“大约三万人左右。” “很好。”温芷笑了笑，继续道：“陛下曾说过，女鬼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杀人。” 皇帝点了点头。 “我想让陛下将不灭国中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这样，女鬼肯定是要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人的，只要我们动作迅速，快速的确定女鬼的位置，再由我的四师弟，龙霄仙者拿着他手中的剑快速出手，就一定会成功的，这样也省的我们四处寻找，你说是吗，我的好师弟？” 温芷转头笑着看向龙霄。 龙霄握紧手中的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只要他出手够快，温芷的计谋便不会得逞。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龙霄和温芷听云初讲过完整的夺生之术，也只有他们三人知道破解秘术的办法。 皇帝细细的想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便答应了。 “三日之后，孤会以祈福的理由，将所有的子民集中在一起，届时，你们可要把握好机会。” “还有一点——”温芷低着头，垂下了眼睑。“最好能在偏东的位置将众人集合，自古以来，都以东为首，东方的阳气与正气也是最旺盛的，女鬼最怕这些。” 皇帝一想，也是，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可是他忘记了，红羽的身体就在不灭国最东方的位置。 三人不等早朝结束，早早的就告别了皇帝回到房中。 不多一会儿，温芷房中似乎吹进来一阵微风。 他抬起头，看到了尾随而来的红羽。 这是红羽主动让他看到的。 想到隔壁还有龙霄，温芷设了一层隔音的结界。 “你与拿着剑的那个人是一伙的。”红羽率先质问道。 温芷摇摇头。 “本来是，现在不是了。介绍一下，在下泫泽神君座下三弟子，天玑峰峰主温芷，修的是因果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凤凰一族失踪了八百年的小公主。” “因果道——”红羽听到凤凰一族眼中满是思念，但是，还是抓住了温芷话中的重点。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两位师兄的请求 “不错，我修的是因果道，遵循的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所以我站在你这边。”温芷轻声道。“可是，我的师兄修的是帝王之道。” “所以，他帮着那个负心人想杀了我，是吗？”红羽情绪有些激动。“自古帝王多绝情。” “我会帮你。”温芷再次保证道。“不灭国的生死存亡凭什么需要你来牺牲，凤凰一族是得天道庇护的神鸟，如今你能够完美隐匿身形去报复他们，或许也是天道的默许。” “不灭国的生死存亡？”红羽还有些迷惑。“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温芷倒是有些意外。 红羽摇摇头。“我当初被骗着献祭，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又看到那个负心人悄悄的将古卷藏起来，我好奇之下打开后才知道，他当初接近我就是为了他和他的国家可以长生。” “皇帝原本只是凡间一处小国的君王，因为国家被其他国家侵占，他宁死不降，带着仅剩的百姓四处流亡，无意间竟进入了六界的交汇处，并在这里重新建立了王国。 只是来这里不久，国家的很多人就染上了瘟疫，传染极快，无药可医，如果想不到办法，他的国家还是会走向灭亡。”温芷为红羽解释道。“后来，皇帝无意间得到了这个古卷，才会故意引诱你成为不灭国的皇后。 只是，这个古卷并不全，恰巧的是，我的小师妹看过完整的秘术，知道破解之法。 只要将盗取你涅槃之力的凡人，也就是不灭国的所有人都一起杀掉，趁着你被涅槃之火灼烧之时将涅槃之力夺回，重新归还到你的身上，涅槃便可以成功，你会再次活过来。 只是不灭国的人也会因为失去了涅槃之力而魂飞魄散，永远消失。” 红羽斟酌着温芷所说之话的真实性，想到只不过是再次承受一次涅槃之火，其他的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又放下了防备之心。 “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以天玑峰峰主的人格起誓。”温芷郑重道。“我忠于我的道，并且跟随着自己的本心。” 红羽离开后，温芷想了想，又去找了云初。 “我不强行要求小师妹站在我这边，但是，三日后——”温芷看向云初的眼中满期期望。“我希望小师妹能够在涅槃之火开始焚烧之前，稍稍的拦一下四师弟，让他暂时杀不了红羽。” “这……”云初的房间与温芷紧挨着，刚刚他房间里的法术波动，云初也是知道的，看样子，三师兄已经见过了红羽，并且两人已经商量好了计划。“我知道了。” 最终，云初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拦住一小会儿，后面的事情她只要默默的旁观就好。 温芷走后不久，龙霄竟然也找了过来。 “小师妹，三日后三师兄他定是要屠国的，四师兄知道，你谁的立场也不站，但是——”龙霄严肃道。“若我不能一举杀了红羽，涅槃之火燃起后，我想拜托小师妹可以阻止女鬼杀害百姓，三师兄那里我去阻止，我们要争取足够的时间让所有人可以顺利逃离。” 云初：…… 啊，这—— 好在两个人交代给她的事情并不冲突，云初还是点头答应了。 皇帝的旨意已下达，整个不灭国都在躁动，温芷和龙霄也在暗中较量着。 所有人中，大概只有云初最为清闲。 紧赶慢赶，三日之期转眼即到。 皇帝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看着下方的百姓们，这都是当初跟着他辛辛苦苦逃亡来到这里的。一想到今日之后，他们便可以永生并且不再受女鬼的恐吓，心中便万分激动。 忽略掉心中的一丝不安，确定了所有人都到齐之后，皇帝转过头对着温芷道：“仙者，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接下来就看您的了。” 温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趁着龙霄将全部心神都关注在凡人身上的时候，快速结印，将这里的所与人包括他自己，都关在了结界内。 “这是……”皇帝心中的不安逐渐强烈。 “没事，我就是布置了一个结界。”温芷笑着道。 “可是保护我等不受到伤害的结界？”皇帝询问道。 “不是。”温芷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这个结界可以防止有人逃出去。” 皇帝退后一步，惊恐的看着温芷。 “你——” “我怎么？”温芷耸耸肩。“我可从来没说过，要站在你这边。” 云初一直注意着这边的举动，一边站在龙霄的身旁，时刻牢记温芷的任务。 “出来吧，这些人都是你的。”在皇帝惊恐的注视下，温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看着一个方向沉声喊道。 这一次，女鬼没有再利用天道给自己的方便，隐去身形去杀人，而是光明正大的现了身。 龙霄见状就要冲过去，却被握着无情剑的云初拦住。 “小师妹，你这是干什么？”龙霄有些诧异。“难道你选择站在了三师兄那边？” 云初摇了摇头。 “我谁也没有站，只是三师兄让我在涅槃之火燃烧之前，将你给拦着。” “你不是答应我——”龙霄看着不远处准备大开杀戒的红羽有些着急。 “我是答应了你，但也答应了三师兄，你们两人让我做的事情不会起冲突。”云初淡定道。 龙霄不想和云初动手，如果面前阻拦他的是温芷，他肯定二话不说，早就招呼上去了。 皇帝大概猜到，三人早就知道了八百年前的事，也瞬间明白了现在的情形，目前看来，站在他这边的只有那位龙霄仙者。 “求求你，救救我的子民。”皇帝眼巴巴的看着龙霄，哀求道。 下方已经传来了大臣们的惨叫。 不少参与过当年谋划的大臣，见到红羽，立即四处开始逃散。 他们虽然可以重生，但是，死亡那一刻的疼痛是真实存在的，还有来自于灵魂的，对死亡的恐惧。 四周被温芷用结界拦住，被杀的大臣们无处可逃。 连杀十几个人，红羽的眼中闪过畅快，但是很快，她的周身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从第一个被杀的大臣开始，她身上的涅槃之火开始灼烧。 在涅槃之火燃烧的那一瞬间，云初便算是完成了温芷交代的任务，收回无情剑，安静的站在一旁。 “必须赶在他们重生之前，尽快将人全部杀死。”红羽强撑着身上的涅槃之痛，对着温芷喊道。 她刚要再次出手，却被云初拦住。 “你干什么？”红羽也有些诧异。“你不是和我们一伙的吗？” 云初再次摇了摇头。 “我不和谁一伙。” “那你就让开，别挡着我杀人。”因为身上被灼烧的疼痛，红羽的脾气很是暴躁。 “我答应过四师兄，涅槃之火燃起后，要阻止你杀害百姓。” 红羽一时气急，就想对着云初出手，不料，云初一个眼神就将她定在了原地。 两人之间的对话，上方的温芷听得一清二楚。 “我来帮你。” 温芷一向拿在手中把玩的扇子突然闪过一丝寒光，所过之处，横尸遍地。 龙霄见状，连忙下来阻止。 两边突然僵持了下来。 皇帝见状，找准机会，夺过龙霄手中的剑，直直走到红羽那边。 只要将这把沾染了红羽心头血的宝剑插进她的心口，红羽便会魂飞魄散。 “皇后，对不起，为了不灭国的子民，我只能这样做。”他嘴上说着抱歉的话，眼中也满是愧疚，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在致她于死地。 “小师妹，保护红羽。”温芷嘶吼道。 云初转头看着温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可以——”龙霄反驳道。 云初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听谁的。 对她来说，什么样的结局都无所谓。 无情道的第一境界已经圆满，将她的同理心弱化了许多。 红羽还被云初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这是之前答应龙霄要做到的。 皇帝举起宝剑一步步的逼近，红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天空中猛然响起一道惊雷，云初抬思量了一会儿，挡在了红羽面前。 “给孤让开。”皇帝显然不以为云初有什么能耐。 云初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将红羽护在身后。 这样既保证了红羽不会杀害百姓，完成了四师兄的嘱托，又—— 云初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天道不允许红羽这只小凤凰现在死去。 皇帝气急，周围的百姓们、大臣和士兵们跟随着皇帝隐隐围成一个圈，将云初和红羽困在其中。 “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一个将军打扮的臣子威胁道。 云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依旧挡在红羽面前。 被她所保护的红羽眼中满是复杂。 她看不懂云初的所作所为。 见云初对于他们的话无动于衷，皇帝直接对着云初刺了过去。 剑离着云初有一寸之远，便被一道透明的屏障给挡住了。 云初不想和这些人动手。 可是，不灭国的众人不这么想，他们从四处搜刮出武器，没武器的从自己妻子发间拿出簪子，或者从其他地方找出尖锐的东西，不断的刺向屏障。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灭国最终国灭 猛然间，天空再次落下一道惊雷，打在不远处的地上。 红羽身上的涅槃之火还在燃烧，她的脸上满是痛苦，以及不可忽略的麻木，双眸仇恨的盯着皇帝。 “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当初接近我，只是为了我的涅槃之力，是吗？” “……是。”皇帝点点头。“喜欢你是真的，但是，孤始终还是皇帝，孤要为不灭国所有的百姓着想。” “所以就牺牲了我？”刚刚死去的，所有人的涅槃之火，再加上皇帝的绝情，红羽身上的鬼气暴增，隐隐有坠魔的迹象。 天道似乎也看出来了，第三道天雷直直穿过云初的屏障，打在了红羽的身上。 云初转过头，不慎迎上了红羽吐出的一口鲜血。 按理说，鬼是没有血的，就像他们没有眼泪一样。 但是，天道为了防止红羽坠魔，降下天雷，硬生生的，将她体内刚刚形成的魔煞之气给劈散，魔煞之气带着魂力汇聚成血，被她吐了出来。。 或许一切都是算计好的，其中的一滴血溅到了转过身来看查看红羽情况的云初的眉心。 云初体内被困住的煞气受到感应开始翻涌，借由着红羽血中的丝丝魔煞之气，竟一下子冲破了泫泽神君设置的清气屏障。 就这么一瞬间，不灭国的天空暗了下来。 云初低着头，眼中不断闪烁着红光。 还在互相制衡的温芷和龙霄两人，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齐齐停下了手，转头看向云初这边。 “快离开——”龙霄瞬间察觉到云初的异样，对着不灭国的众人怒吼道。 可惜，在场的不灭国人依旧固执的想要杀死红羽和云初，并没有停下手。 透明的屏障有丝丝的红色闪过，就像红色的小蛇在上面游动。 云初召唤出无情剑，面无表情的抬起头。 红羽看到，云初原本漆黑的瞳孔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深沉的暗红。 她转过身，看向拿剑指着自己的众人，皱了皱眉头。 围在屏障外的众人被云初的变化吓得，有一瞬间的呆愣。 温芷和龙霄拼命的想挤进来，却被人墙挡在外面。 “快离开——”龙霄再次对着皇帝大喊，眼中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皇帝终于听到龙霄的声音，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是，身后的子民们将他的后路堵得死死的，他丝毫没有往后的余地。 “快散开——”皇帝对着身后大喊着。 云初听到皇帝的命令，嘴角挂上一丝冰冷的弧度。 “你不觉得，现在已经太晚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凛冽的寒意，就这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云初。 “小师妹，稳住心神，不要被煞气所控制。”隔着人墙，温芷对着云初喊道。 “小师妹，师父教你的清心诀。”龙霄也跟在后面提醒道。 这个时候，两人也顾不上什么因果道。什么帝王之道，心中只有对云初的着急。 每被煞气控制一次，云初就会被煞气侵蚀的深一些，再加上她修的又是无情道，谁也不知道，云初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最有可能也会坠入魔道。 云初像是听不到两人的话，双手握住无情剑高高举起，剑尖向下，带着不可阻挡的煞气，狠狠的刺了下去。 身子也跟着半跪在地上。 这一剑，屏障被震得粉碎，红羽身上的禁锢也消失，围在云初周边的所有人均被震飞一尺有余。 云初缓缓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听说你们想杀了我——”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被震飞，摔在地上的皇帝。 “你是他们的头领，那我就先杀了你。” “你不能这么做。”皇帝双腿不断的向后移动，手上的宝剑也被摔在一旁。 “可我就是做了。”云初再次举起无情剑，自上而下，对着皇帝劈了过去。 避无可避，皇帝闭上了眼睛，不甘的迎接死亡的降临。 “陛下——”脸上被溅了点点的红色，皇帝慢慢的睁开眼睛，面前是背对着他的太监。 “老奴是个阉人，死了对于不灭国也没什么影响。” 说罢倒了下去。 “别急，一个一个慢慢来。”云初冷酷道。 温芷和龙霄想上前阻止，直接被云初一个挥手，禁锢在了半空中。 “小师妹被煞气控制时的力量，可能比平时厉害三倍。”温芷猜测道。 他们虽然都已经是所修之道的第二境界，可是此刻，却无法突破云初的禁锢。 龙霄伸手触摸着将他们禁锢在半空中的屏障，瞳孔微缩。 “不仅如此，这股力量中，好像还夹杂着别的，我们无法抗拒的力量。” “什么？”温芷被龙霄这么一提现，也伸出手细细的感应了起来。 “这是——” 他抬头看了看天。 天道的力量吗？ “看来如今这一切，都有它在背后操纵。”龙霄叹了口气，眼中竟闪过一些迷茫。 天道为什么会站在凤凰那边，而舍弃整个不灭国。 另一边，云初一击不成，再次抬起无情剑，对着皇帝。 “我倒要看看，还有多少人愿意为你挡下我的剑。” 作为红羽的相公，皇帝或许是彻底失败的，但是，作为一位君王，他无疑十分的成功。 一个一个大臣、士兵、百姓们挡在皇帝面前，将他死死的护在后面。 “一直都是陛下在保护我们，这次，就让我们来守护我们的陛下吧。”人墙中，一位将军大声喊道。 “要想杀陛下，就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另一个百姓喊道。 将近三万人，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屏障。 可惜，这一切并不能打动已经因为煞气迷失了神智的云初。 她退后一步，将强大的煞气注入无情剑中。 有那么一瞬间，天空竟也因为云初的蓄力，变成了血红色。 “你们快走，孤命令你们。”说不感动是假的，皇帝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水。“骗皇后的是孤，决定用皇后献祭的也是孤，这一切都是孤做的，孤的子民们不知道实情，你要杀就杀我吧。” “不是的，陛下是因为我们才会这么做的。”一个百姓大喊道。“那个时候有瘟疫，所有人都会死，您是一国之主，许多事情身不由己。” “那我呢——”一旁的红羽质问道。 “从诞生以来，我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反而一心向善，战战兢兢的遵循天道对我凤凰一族的恩赐，积累功德。 就因为我天真，你们就欺骗我，让我心甘情愿的献祭？ 我就活该因为你们而失去生命吗？” “对不起——”此时此景，皇帝不得不向红羽低下了头。“为了我的子民，只能牺牲你……” “啊——”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云初的剑已经挥了下来，最前方的百姓们倒下去一半。 “你住手，住手啊！”皇帝咆哮道，他的脸上还沾着刚刚那个太监的血，看起来十分狰狞。 云初冰冷的神情中不带一丝犹豫，再次举起了无情剑。 皇帝他急了，抓住身边的宝剑爬了起来。 “我和你拼了——” 皇帝周围的士兵见状，也拿起武器纷纷冲向云初。 “不自量力。”云初此刻的心中只有杀戮，刚刚这群人不知道反抗，还让她觉得有些无趣，反抗起来才好，杀的才起劲。 无情剑挡住一旁砍过来的剑，云初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人群中一道淡蓝色的身影不断穿梭，快得几乎让人看不见。 但是，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和倒下的身体，告诉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她的存在。 不灭国的人在云初面前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死亡的威胁笼罩着他们，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坚定，没有人退缩。 他们要保护他们的陛下。 死的人越来越多，红羽身上的涅槃之火也越来越盛，烧的她几乎站不起来，跪在了地上。 她要紧牙关，死死的盯着云初移动的方向。因为过于用力，七窍甚至开始流血。 终于，最后一个挡在皇帝面前的人也被杀掉，整个不灭国如今只剩下了皇帝一人。 他扔下宝剑，无力的跪在了云初面前。 “孤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突然想到当年经过不灭国的那位老者的预言。 “待满月之时，会有贵人来，帮助不灭国解脱。造化报应，因果循环，一切种种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原来，老者所说的解脱之意，是这个意思。 “成也萧何败萧何。”皇帝低下头，看向地上的宝剑。“我创造了不灭国，也因为我，毁了不灭国。当真是一场空。”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皇帝最后看了一眼还在被涅槃之火灼烧的红羽，苦笑一声，眼眸深处有着谁也察觉不到的深情。 不等云初出剑，皇帝就自刎了。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接近凤凰，娶她为皇后只是为了献祭，却只有他自己明白，八百年前，那个一袭红衣的凤凰化作人形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就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心底。 第一百四十九章 永恒的代价 往后对你所有的好皆是出于本心，对你所说的所有话均为真心。 所有人都以为我在逢场作戏，可我知道我是假戏真做，用了真心。 我终究还是帝王，即便是喜欢，很多时候也只能身不由己。 密室中的那副画像是他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 每当午夜梦回时，见到那个红色的身影，他的心也会刺痛。 可是，他不敢和任何人说。 他是皇帝，不灭国的皇帝，是所有子民的榜样，不能有后悔的事情，也不能有错的事情。 红羽身上的涅槃之火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灼热，这个时候，只要将不灭国所有人身上的涅槃之力取出，还给她，她便能重新涅槃活过来。 可是，云初还没有恢复神智，温芷与龙霄也依旧被禁锢。 “小师妹——”温芷有些着急，不断的拍打面前的屏障。 天空中雷电交错，一道天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到云初面前。 云初瞳孔一震，识海中一直被压制的清气开始涌动，那道天雷竟暂时震慑住了体内的煞气。 云初皱着眉头，咬紧牙关，双手抱着脑袋开始不断挣扎。 温芷和龙霄面前的屏障也因为云初的挣扎消失不见。 两人对视一眼，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我要夺取他们的涅槃之力。”温芷对着龙霄道。 “事已至此，我不会阻止。”龙霄快速闪到云初身边，帮助她控制住体内的煞气。 温芷则来到红羽面前。开始帮助她收集涅槃之力。 所有已经死去的不灭火之人，身上开始浮现出三三两两的红色光点，慢慢的向着红羽聚拢。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缓慢的过程。 温芷的法力被慢慢耗尽，只能咬牙坚持，细碎的汗水出现在他的额头，眼角也隐隐的有青筋暴起。 “我来帮你。”确定了云初的情况开始稳定，龙霄看着温芷，叹了一口气。 他站在红羽的另一边，也开始将法力笼罩住不灭国的所有人。 红色的光点飞向红羽的速度加快，但还是不够。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霄的额头也开始出现细汗。 “三师兄，四师兄。”云初起身，眼中有些疑惑。“我——” 她能感觉到，刚刚的自己又被煞气所支配了。 “小师妹，如果你现在确保自己已经恢复的话，就快来帮忙。”温芷咬着牙，艰难道。 云初没再说些什么，对着温芷点了点头，加入了两人的队伍。 有了云初的加入，两人立即就轻松了许多，也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机会。 终于，当最后一个红色的光点融入红羽体内之后，红羽身上的涅槃之火也已经烧尽。 温芷见状，立即将自己提前带过来的红羽的躯体拿了出来。 漫天的红光弥漫着整个不灭国的天空。红羽的魂魄在半空中与自己的躯体相互照应着。 随即，两者慢慢合为一体，一声清脆的凤鸣响彻整个六界。 红羽化为一只凤凰冲向了天空。 紧接着，从四面八方都传来了一阵阵的凤鸣声。 凤凰一族的小公主，时隔八百年终于涅槃成功。 凤凰的族长带着全族过来迎接。 “感谢三位仙者助我族公主涅槃。”族长带着全部凤凰半跪在云初三人面前，眼中满是感激与尊敬。“若以后需要我凤凰一族帮忙的，我等自当义不容辞。” 云初与龙霄均将目光放在温芷的身上，要说红羽能涅槃成功最大的功臣非温芷莫属。 “族长严重了。”温芷上前扶起了凤凰一族的族长。“我们只是顺应了天道而已。” 话音刚落，原本被红光笼罩的天空突然散下一片金光，将云初、温芷和龙霄三人笼罩起来。 红羽化作的凤凰之身围绕着这片金光在不断的鸣叫着，其他的凤凰见此，也飞过去，跟着红羽一起，围绕着金光旋转。 云初三人齐齐闭上了眼睛。 “这里是……” 三个人的神识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地方，云初只觉得清明了许多，刚刚因为被煞气控制而隐隐作动的脑袋瞬间轻松了起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太虚幻境。”龙霄缓缓道。“传说，只有得到天道认可之人，方才有机会来到此地。” “凤凰一族原本就得天道偏爱，红羽之前更是功德在身，她被不灭国的皇帝欺骗，涅槃不成，无辜惨死，天道愤怒不已。我们救了她，所以，天道便认可了我们，并且为我们散下一片功德。”温芷修的是因果道，这一切他看得最为明了。 “你们以为小师妹为什么会突然的被煞气所控制，这都是天道在后面暗中操控，它不能亲自动手，灭了不灭国，只好借着小师妹的手。 待小师妹完成之后，它又用一道惊雷将小师妹唤醒。” 三个人之中，温芷得到的功德是最多的，在太虚幻境中，他的整个神识几乎都在散发着金光。 紧接着，整个太虚幻境开始变换，一个个画面呈现在龙霄他们的眼前。 不灭国的上一任皇帝死的早，留下了唯一的皇嗣，也就是云初他们见到的不灭国皇帝。 这位皇帝从小被上一任皇帝给予了很高的期待，做什么事情都被严格的管控着，以至于养成了懦弱的性格。 当敌国的大军开始压境时，因为他的犹豫不决，让原本有利的战机轻易失去，守护着不灭国的两名大将也战死沙场。 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剩余的子民和大臣们开始逃亡，无意间迷失方向，进入了六界的交汇处。 那次几乎灭国的瘟疫，随行的太医们其实有一种方法可以铤而走险试一试，因为不灭国皇帝的懦弱，而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可以说，接近凤凰红羽，是他唯一勇敢的一次，却最终还是让不灭国跟着他一起灭亡。 “可惜了——”龙霄看完这一切，不禁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懦弱，不灭国应该会有一个很好将来。他的才学、智慧以及爱民如子的心，都配得上一个合格的帝王。” 想到初见时，自己与皇帝你来我往，互相试探，龙霄再次摇了摇头。 “可是，作为帝王到底要怎么才能把握好一个度呢？”温芷询问道。“太过冒进，会让朕国家充满戾气，太过懦弱，又会如不灭国这般。” 这个问题龙霄也答不上来。 他修的一直都是帝王之道，可是，真正的帝王到底该做到什么样子，没有亲身实践过的人，永远不知道答案。 “三师兄，你……”云初转头看向温芷。“可有突破？” “嗯。”温芷点了点头。“在功德金光撒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的因果之道便已经越过了第二层境界，进入了第三层。”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天道对于这个帮助了凤凰的仙者格外仁慈。 “只要回去再闭关巩固一下境界便可以了。” 三人的神识离开太虚幻境，回归本体后，睁开了眼睛。 空中的红光也在慢慢散去，红羽对着三人长鸣了一声，跟着族长飞走了。 满地的，不灭国众人的尸体也开始慢慢消散，最后化为一捧尘土，消失于世间。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根绒毛落在温芷的肩上。 他愣了愣，对着龙霄道：“天道说，不灭国众人虽然犯了错，但念在最后皇帝也知道错了，不灭国的子民们为了皇帝，也成全了心中的义，便留了他们一线的生机。所有人的魂魄，都进入了地府，只不过会投入畜道，待惩罚结束便可重新为人。”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龙霄难得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话说，你是怎么知道从天道的意思的？” 温芷看着云初笑了笑，神秘道：“小师妹教我的。” 云初突然想起二师姐文娴突破那次，自己与温芷关于天道的对话，脸上划过一丝了然。 龙霄又将目光看向云初。 “天道若是想让你知道，你就会知道了。”云初似是似非的说了一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至此，六界的交汇处只剩下了一座空城。 三人回去后，将不灭国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泫泽。 泫泽看了看众弟子，缓缓道：“自古，长生都是有代价的。 仙族拥有漫长的生命，但是，他们却要为天道维护着六界的规则，特别是凡界。 神族的人十分强大，他们也要用自己的神力去支撑着天地，许多神族也因此陨灭，沉睡。 妖族的生命也很长，这是天道对于其他生灵的一念仁慈，但是，也需得一心向善，否则将会万劫不复，魂飞魄散。 冥界是鬼族的地界，只要不投胎去凡界，基本上也拥有漫长的生命，因此，他们负责六界的轮回。 还有魔族，他们一向是恶的代表，天地间，有善也有恶，如同阴阳一般，相生相克。天道赋予他们长久的生命，却也将他们永久的囚禁。 只有凡界，他们虽然没有漫长的生命，确是六界之中气运最好的，这是天道对他们的补偿。 不灭国虽在六界交汇处，但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与凡界，天道是不会让他们以凡人之躯拥有重生的力量。” 第一百五十章 龙虎斗 “我明白了，六界之中，有得必有失，天道是公平的，六界也因此可以长久的存在。”安茗修的是自然之道，本身又是一株混沌所化的墨莲，对此体会的最深。 “温芷，你这就回去闭关，一来巩固境界，二来炼化天道所馈赠的功德。”泫泽轻轻的点点头，对着温芷道。“至于龙霄，你的契机与其他人有些不同，回去准备一下，待时机一到，你便与云初、安茗一起去吧。” “弟子知道了。”龙霄起身，恭敬道。 “云初，你也忙碌了这么久，回去休养一阵子，安茗也要做好准备。”泫泽很少说这么多话，但是身为师父，总要为弟子们解惑。“都退下吧。” 云初回到瑶光峰，休息了几天后，收到了师父——泫泽神君的一道传音，秘密的来到了紫微宫。 “师父——”云初见到泫泽神君一如往常的坐在星图下方，喝着茶，时不时的看一眼头顶的星空。 “过来了，坐下吧。”泫泽神君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位置。 云初闻言，默默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泫泽见状，也没说什么。 “这次叫你过来，是为了你的四师兄龙霄和五师兄安茗。”泫泽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云初点了点头，安静的听着师父的嘱咐。 “没有什么比亲身的经历更为让人深刻。”泫泽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这次，我会编制出一个幻境，他们两人不会有任何记忆，可能需要你去做一个恶人……” 云初出了紫微宫之后，看着天权峰和玉衡峰的地方叹了一口气。 等一切都安排好，龙霄和安茗就收到了泫泽的传唤。 他们两个是一起进入紫微宫的。 “具体的事情我已经与你们的小师妹说清楚了，到了你们要去的地方，她会和你们说明白，这就出发吧。”泫泽淡淡的吩咐道。 两人还没有坐下，就被云初领着离开了。 “小师妹，这次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这么着急。”安茗掏出了与温芷同款的读书人的小扇子。 龙霄也有些奇怪。 以往的时候，师父会对着他们好好的叮嘱一番，这次有些反常。 云初清楚的知道这次试炼的本质，抿了抿嘴，淡淡道：“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等四师兄和五师兄到达了那个地方，就会明白了。” 三人一路向西，行了一天一夜，来到一处蛮荒之地。 “这就是我们的最终地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会不会弄错了？”安茗将扇子合起来，依旧是满脸的疑惑。 云初特意落后了一步，走在两人的身后。 确认好阵法的位置，便不再前进。 “小师妹？”龙霄回过头，察觉到一丝不安。 “四师兄，五师兄抱歉。”云初皱着眉头对两人道。 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下，施法将两人推入了事先准备好的幻境之中。 之前行走的一天一夜都是为了迷惑他们，其实，他们最终要来到的，还是这幻阵。 “师父——”云初拿出被泫泽改造过的因果之镜，里面立即显现出泫泽神君和众位师兄师姐的面容。“四师兄和五师兄已经进入了幻境之中。” 泫泽点点头。 “你也进入吧，幻境会让他们失去记忆和法力，并让他们以为，所处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你的手中有因果之镜，不会受到影响，这次可能要靠你了。” 云初会意，收起了因果之镜，走了进去。 不多一会儿，清珏与扶良出现在了幻境面前，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走了进去。 龙国与虎国乃是当朝两个大国。 龙国位于东方，虎国位于西方。 两国常年征战不休，百姓也因此民不聊生。 这天，天降祥瑞，龙国的皇宫之中，皇后诞下一名皇子。 这是他们龙国的第一位皇子，将来也会是太子，以及未来的帝王。 龙帝十分的高兴，一道圣旨下达，举国同庆。 龙国都城的一处破旧的小院中，安夫人也生下来一位公子。 安老爷赶回来时，手中还拿着一卷破旧的书。 同一时刻，虎国的皇宫之中，也诞下一名皇子。 百年前，虎国突然发难，打了龙国措手不及。危急时刻，一位清冷的女子从天而降，以强硬的手段逼得虎国退兵，那位女子因此被封为龙国的国师，地位仅次于龙国的皇帝。 自此，龙国无论是出征还是祭天，都会请国师出面占卜，以测凶吉。 如实遇到长久大旱，皇帝也会亲自请国师祈雨。 因此，龙国的国师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也是十分的崇高。 甚至，因为国师的存在，虎国也暂时熄灭了统一两国的野心，只为了能请到国师为他们国家也降一场雨。 这位国师，传说长得极美，犹如天山上的雪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百年时间，竟让龙国风调雨顺，国力大增。 而她的容颜，也如百年前那般，一点也没有变。 更有人传言，国师其实是神仙下凡，为了拯救苍生而来的。 云初收到了因果之镜传过来的信息，心中了然。 “国师大人，陛下喜得麟儿，想请您过去为小太子赐名。”国师殿的侍从进来汇报道。 云初点点头，从容的站起了身。 “我便去看看吧。” 整个幻境都是根据他们来编造的，云初并不担心会穿帮。 侍从得到了回复后，立即开始布置出行的阵仗。 云初也没有阻止，待侍从走进来禀告云初可以出发后，就坐上了步撵。 记忆中的是一回事，亲身经历的又是一回事。 一路上，云初才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国师这个身份对于整个国家来说是多么尊贵的存在。 龙帝听到国师前来，立即放下太子，亲自出来迎接。 周围的侍者也立即跪了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尊敬。 “国师亲临，是朕和太子的荣幸。”龙帝笑着命人将小太子抱到云初面前。 云初抬眼看了一眼小太子。 不出他所料，正是失去记忆与法力的，她的四师兄龙霄。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中五师兄安茗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天降祥瑞，必是仙者转身。小太子身上满是龙气，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帝王。”云初转过头对着龙帝道。“不如就叫做龙霄，飞龙在天，翱翔九霄。” 龙帝一听，大悦。 “就叫龙霄，多谢国师赐名。” 破旧小院中，安老爷翻遍了手中的书籍，也没有将小公子的名字给定下来。 他们安家乃是书香世家，到他这里已经非常没落了，如今他只能靠着在城中的书院授课，来勉强维持家用。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几次考取功名，无奈天资有限，写出来的文章始终没有灵气，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 如今，他的儿子将会是光复他们安家荣耀的唯一希望。 一阵清风拂过，安老爷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云初根据因果之镜的指引，找到了五师兄安茗如今所在的位置，了解的前因后果之后，设计进入了安老爷的梦中。 “你是……”安老爷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华丽的宫殿之中，周围没有一人，只是在上座坐着一个神色清冷的女子。 不待云初开口，安老爷便立即跪了下去。 “草民拜见国师大人。” 云初抬眼看了看下方的人，淡淡道：“我知道你今日得了一位公子，他乃是仙人转世，以后定会有大作为，今我为他起名安茗，你需好好教导他。切记不可张扬。” 安老爷大喜，对着云初连磕了好几个头。 “但也不可揠苗助长，根据他的天赋量力而行便可。”五师兄第一次做人，云初怕给他留下什么阴影，立即补充道。 安老爷压下心中的喜悦，恭恭敬敬道：“草民定谨记。” 醒来的安老爷对于梦中的所有细节都记得格外清楚，他狂奔到妻子的身边，看着儿子左瞧瞧又看看。 妻子不明所以，无奈道：“孩子睡下了，你别把他吵醒，翻了一下午的书，咱儿子的名字可是想好了？” 想起国师大人的嘱咐，安老爷将吐到嘴角的话咽了下去。 “想好了，就叫安茗。既文雅又象征着咱们安家新的希望。安茗——”安老爷看着熟睡的安茗，却看越满意。“能不能光复咱们安家的荣耀，就看你了。” 隔年，龙国的小太子一岁，皇后又诞下一名公主，国师为她起名为龙妤。 小太子和小公主十分的喜欢国师，只要是有时间，都会呆在国师的身边。 无论在皇宫之中多么闹腾，到了国师府也都会安安静静的，十分的乖巧。 “国师大人，我饿了。”小公主甩开了自家皇兄牵着的手，踉跄的走到云初面前。 “桌上有糕点，自己可以够的到吗？”面对这软绵绵的一个小团子，云初下意识的放轻的语气。“够不到让你皇兄拿给你。” “好——”小公主湿润的大眼睛闪着欢快的光。“谢谢国师大人。” 云初放下手中的书，对着一旁的龙霄道：“太子若是饿了，也可陪着小公主吃些糕点，离午膳还有些时间，你们年纪还小，不能饿着。” 第一百五十一章 缺少一个对手 “多谢国师大人。”小太子显然要比公主稳重的多，一脸的严肃。隐约间，云初在他身上看到了四师兄长大后的模样，不禁有些新奇。 原来四师兄小时候就是这么严肃的。 两个孩子互相分着糕点，云初索性也不看书了，为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国师这个位置真的十分的清闲，这几年，偶尔除了皇帝会找她来算一下国家的收成，或者祈个雨，其他的，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转眼之间，十五年过去了，当初的那个喜欢跟在她身后的小太子和小公主都已经长大成人。 “国师大人，您在吗？”龙妤歪着身子，将脑袋探进门内。“虎国的使者已经到了，父皇让我请您过去赴宴。” “进来吧。”云初淡淡的声音从殿中传出。“随便让一个侍者过来便好，不用你亲自过来。” “可是，我想早点见到国师大人。”龙妤走到云初身边，抱住了云初的肩膀。 这么多年来，云初也已经习惯了小公主的粘人，任由她拽着自己的手臂，倒是没说什么。 “龙霄呢？”云初习惯性的询问了四师兄的去向。 十五年间，龙霄也顺利的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太子，安茗也在一年前通过科举，成为了龙国有史以来最小的状元。目前跟在太子身边历练，相信不久的将来，定会成为龙国一位不可多得的国之重臣。 “皇兄和安茗一起在接待虎国来的使臣，听说他们的太子也来了，我们可不能被比下去。”龙妤气呼呼道，圆圆的小脸泛起一抹红晕。 云初沉默着没有说话。 等两人到达宴会的时候，候在一旁的太监立即开始通报。 云初这才发现，两国的所有人都已经到齐，就差她们了。 “路上多有耽搁，来迟了。”云初对着两边的人淡淡的点了点头。 “不迟，不迟，宴会还没有开始。”龙帝笑呵呵道。 “国师——”龙霄刚想与云初打招呼，就被虎国的太子打断，只好一脸不善的看着对方。 “原来这就是龙国的国师，在下虎国太子——清珏，幸会幸会。”清珏温和的看着走到高台上的云初，眼中满是笑意。 云初看到清珏之后，又看到他身边的扶良，满是诧异。 清珏对着云初眨了眨眼睛。 云初明了，可能是师父泫泽神君让清珏过来帮自己的。 目前看来，他与扶良保留了记忆。 “国师大人——”龙妤瞪了清珏一眼，拉了拉云初的袖子。“虎国的人向来阴险狡诈，国师大人不要被他们迷惑了。” 云初淡淡的看了龙妤一眼，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龙妤：……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国师大人的这一眼有别的意思。 “哈哈啊哈——”察觉到自家女儿求救的目光，龙帝大手一挥，立即宣布宴会开始。 两国人，无论私下里怎么想致对方于死地，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犹如失散已久的亲兄弟一般。 “不知虎国这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龙帝明知顾问道。 清珏作为此次来龙国的首领，带着笑意站起了身，像是丝毫没有被龙帝影响道。 “启禀龙帝，虎国再次迎来了大旱，此次前来是为了请贵国的国师与我们回去一趟。” “哦~~”龙国看向云初，其实他也没有什么把握能干涉云初的决定，但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我们愿意让出百年前虎国的战利品，边境的三座城池。”清珏拿出了自己的筹码。 “这——”可以说，这个筹码，龙帝实在是心动。 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他们龙国虽然有国师相助，但是在那之前，也是损失惨重，更是被虎国攻占了六座城池。 “国师乃是我们龙国的贵人，三座城池，是不是……”好吧，龙帝动摇了，谨慎的看了一眼国师，生怕她过来拆自己的台。 “三座城池已经不少了。”清珏继续笑着道。“龙帝可要好好的思量，毕竟，若是逼的太紧，这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到时候再起战乱，您能保证国师这一次一定会站在你们龙国这边？” “国师大人当然会站在我们这边。”龙妤不服气道。“你们不要妄想挑拨国师大人与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吧？” 她转过头，想征询云初的回应，不料，云初只是坐在座位上，默默的看着面前的佳肴，并不回话。 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龙帝的考量可不会如龙妤这么单纯。 这么些年，云初确实帮助了龙国很多，他们也依仗着国师在，得以变得强大起来。 可是，即便百年过去了，龙国的皇帝从他的父皇变成了他，他也没有把握可以左右云初的决定。 如若两国战乱，国师真的决定帮助虎国，那么—— 龙帝隐晦的看了云初一眼。 他清楚的知道她的神通，若真是到了那一步，国师便不能再留着了。 云初没有抬头，但是神念直接捕捉到了龙帝此时的想法。 “不知道国师大人怎么看？”心中思量了一番，显然，龙帝已经接受了虎国的条件。 云初终于舍得将目光转向众人。 她先是看了清珏一眼，最后将目光转向龙帝。 一瞬间，龙帝感觉自己的所有想法在国师的眼中都无处可遁，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僵硬。 收回目光，云初淡淡的拿起自己桌子上的茶盏，语气中满是随意：“既然如此，我就与龙国的太子走一趟。” “父皇——”龙霄显然不是很赞成龙帝的决定。 他有预感，虎国此次前来的目的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针对国师的一个大阴谋，为了区区三座城失去一位国师，说实话，实在是有些不值。 要知道，国师的价值，远远不仅是三座城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那还请虎国的各位使者好好的保护我龙国的国师。”龙帝没有理会龙霄的反对，笑着与虎国达成了共识，还特意在龙国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龙霄身旁的安茗也是一脸的不赞成。 他们虽然年幼，朝中许多的大臣也觉得他们的阅历不够，可许多事情他们看得比那些老臣们清楚得多。 如果两国真的打起来，龙国失去国师，就相当于失去了一半的胜算。 虽然，他对于国师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也不相信国师会抛弃他们。 “那是当然。”清珏依旧好像没有听出龙帝的言外之意一般，灼灼的看向云初。 “国师大人——”宴会到了一半，龙帝举着酒杯对着云初道：“到了虎国，祈完雨就早些回来，妤儿和太子都会十分挂念你的，莫不要贪恋外面的风景。” 云初淡淡的瞥了龙帝一眼，没有回答。 也就是这一眼，让龙帝浑身冰冷，心有余悸。 他怎么会对国师说出这样的话，即便担心国师会叛变，但也不能当着这文武百官和虎国面说出来。 “国师大人——”龙霄见状，立即开口解围，却再次被清珏抢先了一步。 “我们虎国的风光较之于龙国也是毫不逊色的，若是国师喜欢，可以多留一阵子。” 一句话，原本看似热闹的宴会立即安静了下来。 龙帝的脸色尤为不好，他忌惮的看了云初一眼，眼底在酝酿着什么。 “国师大人最疼爱的就是本公主了，自然不会在你们虎国多留。”龙妤对着清珏等人道。 可是在场却没有人理会她，只是将目光齐齐聚在云初的身上。 “我乏了。”云初不乐意在这里与众人周旋下去，淡淡的环视了一圈，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龙帝的脸色较之于刚刚，更加的难看。 想来是因为云初就这么离开，丝毫不给他这个一国之主的面子。 “国师大人——”龙妤心中一慌，追了出去。 “父皇，你今日有些过于莽撞了。”宴会结束后，龙霄扶着装醉的龙帝回了寝宫。 “朕是一国之主，即便她是国师，也应该听朕的。”一扫刚刚的醉态，龙帝坐在床前，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义正言辞的说道：“朕给了她无上的荣耀，她凭什么在宴会上给朕甩脸色。” 龙霄听着自己父皇半醉的言论，摇了摇头。 “希望父皇醒来后，也能坚持自己如今的决定。” 否则，两国之间的和平可能就此毁于一旦，而他们龙国也会面临着亡国的危机。 回到国师府的云初，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人，为自己沏了一壶茶，慢悠悠的品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果然，不多一会儿，清珏和扶良的便走了进来。 “云初——”清珏走上前，压抑住心中的喜悦。 “原来师父也邀请了你们过来。”云初示意清珏坐下。 “嗯。”清珏接过云初递过来的茶，强装镇定道：“泫泽神君说，天权峰主缺少一个对手，想来想去，仙界也就只有我可以与之匹敌。”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见到云初了，再加上幻境中时间的流逝，许多次，他都想直接来国师府，但是想到泫泽神君的嘱咐，还是忍住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云初诈死 “你身上——”云初用神识探查了清珏和扶良两人。 “只是保留了记忆。”清珏解释道。“其他的，与龙霄无甚区别。” 这确实像是自己师父会做出来的事，为了保证两边的相对公平，能让清珏两人保留记忆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云初询问道。“可有什么计划？” “有倒是有，需要云初你的配合。”清珏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初。 “说来听听——”云初沉咛道。 “我是这样想的……” 清珏微微将身子凑近过去。 云初听完，认真的看向清珏。 过了一会儿，才道：“不愧是仙界的清珏仙君，就连人心都拿捏得这么到位。” “能得到云初的夸奖，是我的荣幸。”清珏就当做这是夸奖了。 云初顿时哑口无言，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清珏仙君不但脸皮厚，还阴险。 “在这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安排一场假死，骗过所有人。龙帝对我已经有了不满，我继续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云初思考了一会儿对着清珏道。“有我在这里，他们下意识的总会依赖我，这样不利于四师兄的考验，至于五师兄，我会按照他所修的自然道，另外再想办法。” “好，去虎国的路上，我会安排一些刺杀，制造出你已经遇难的假象。”清珏赞成道。 云初在龙国百姓心中的形象确实过于正面，若是一下子反叛或者表现出归顺他们虎国，可能会动摇军心甚至在龙国内引起很大的动荡。 倒不如就此由明转暗，让云初在去虎国的路上发生意外，更能激发龙国对虎国的仇恨，也方便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扶良——”清珏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下方的扶良。 “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第二天一早，龙霄与安茗带着龙妤一起，送了许多的东西来，三人停在国师府的门口。 “国师大人，昨日父皇的一些醉酒之言，还请不要放在。” 云初知道外面站着的三人，也清楚他们是受到了龙帝的示意，但是，光从龙帝没有亲自过来，而是让龙霄等人试探自己来看，龙帝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从昨晚开始有了转变。 倒不是云初矫情，而是在整个幻境的设定中，她必须要掌控好所有的转变，才能更好的推动整个世界的走向。 任由着龙霄三人在外面站了许久，接近晌午的时候，才让三人进来。 “国师大人——”龙妤有些委屈的揉了揉膝盖。 云初装作没有看见，坐在上首静静的喝着茶。 除了龙妤，谁也没有说话。 下方的人在观望，坐着的人在思索。 “国师大人，该用午膳了。”外面的侍者闯了进来，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云初叹了一口气，像是没看到殿中的三人，走了出去。 龙霄与安茗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的云初突然停了下来，她抬头看了看空中刺眼的太阳，淡淡的询问道：“太子殿下，你觉得帝王之道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龙霄显然没有料到云初会突然问他，愣了愣，还是回答道：“帝王之道，应大权在握，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云初回过头来看向龙霄，再次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不错，但是还漏了一点。为帝王者，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自古以来，许多的皇帝都因为猜忌而让他身边的大臣们心灰意冷，最后只剩下一副空旷的朝堂。” “国师大人——”龙霄回想起昨日自己父皇的举动，脸上满是愧疚。“我父皇他——” “有时候，猜忌一旦开始，便不会停下来。”云初转过头道：“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们今日的对话，以后成为龙国的皇帝之后，三思而后行，走出你自己的帝王之道。” “国师大人——”龙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好了，已经到了晌午，我就不留你们在这里用膳了。”云初不给龙霄说话的机会。 “是——”龙霄见到云初坚决谢客的态度，神情有些沮丧。 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回到皇宫，他将两人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龙帝，最后补上了一句。 “终究，还是我们负了国师大人。” 龙帝没有说话，将自己关在了御书房许久。 离开那日，云初坐在虎国准备的马车中，回过头来看了龙霄等人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马车缓缓的向前移动，龙妤忍不住，追着马车跑了起来。 “您一定要早些回来，我会很想你的，国师大人。” 她从小就在国师的身边长大，国师是什么样的人，她自然是一清二楚。 虽然国师大人看起来十分的冷漠，不好接近，但是，其实心中是十分柔软的。会在察觉她饿的时候，让她吃些糕点，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开导她。甚至，教会了她身为一国的公主应当具有的品质和责任。 国师大人虽然受到万人的敬仰，其实一点架子都没有，她对待每一个人都有礼有度，不会让人感到为难。 她不相信父皇对皇兄说的那些话，这样好的国师大人怎么会抛弃龙国，抛弃她，而去帮助只知道掠夺，制造战争的虎国呢。 龙妤转过头看向云初身边的侍者，那是父皇的人。 只要云初有一点不回龙国的打算，侍者就会下毒直接将国师大人给毒死。 “停一下——”云初拨开马车上的车帘，看向龙妤，淡淡道：“聚散终有时，不必图伤感，人与人之间，离别才是常态。”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舍不得国师大人。”龙妤哭着道。 她总觉得，这一别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国师大人了。 “出发——”清珏接收到云初的暗示，对着队伍命令道。 队伍离开龙国都城的当天晚上，安茗就接到虎国那边探子回过来的信息，心中大惊，不敢怠慢，直接找到了龙霄。 “也就是说，虎国并没有遇到大旱，他们来请国师也是故意的。”龙霄有些不安，不可置信道：“难道真如父皇所说，国师她有心投奔虎国。” “不一定——”安茗摇了摇头。“且不说国师一直呆在国师府，并没有与虎国联系的机会，再者，这么多年的相处，殿下也清楚国师大人的性子，她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投奔虎国，故意去制造战事，这一切的一切，极有可能是虎国针对国师大人的阴谋。” “希望如此吧。”也不知道安茗的话有没有起到作用，龙霄闭上眼睛，就连一直陪在他身边自诩十分了解他的安茗，此刻都看不懂他此刻想的是什么。 出了东宫，安茗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空中的太阳。 和那日在国师府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想起了云初的话，猜忌是每一个帝王通有的特点，即便龙霄还没有成为皇帝，也还是会习惯性是怀疑身边所有人，即便那个人是看着他长大的国师大人。 那自己呢，如果一旦有一件事拿捏不好，是不是也会落得国师大人一样的处境？ 他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告诉他这个答案。 国师离开的第二日，安排在云初身边的侍者快马加鞭赶回了皇宫，带来了国师在龙国边境遇刺身亡的消息。 正在与龙帝品茶的龙霄吓得将手中那盏价值连城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再说一遍，国师她怎么了？” “国师大人在边境遇刺，卑职亲眼看着她心口中了一箭，掉落在万丈悬崖之下，绝对没有活着的可能了。”侍者将遇刺的经过详细的为龙帝和龙霄描述了一遍。 “那虎国的人哪？没有救下国师？”龙霄抓着侍者的衣领，怒吼道。 侍者摇了摇头。 “当时我们正停下来休息，虎国的太子说要带着一队人去打些野味给国师大人尝一尝，就带着人离开了。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刺客，剩下的那些虎国人见打不过，全部都跑了，国师大人为了不连累我，将敌人引开，我亲眼看到受了重伤的国师大人心口又被刺客射了一箭，掉下了悬崖。” 龙霄突然想到安茗昨日告诉自己的，虎国并没有大旱的消息，心中顿时明了。 这一切都是针对国师的阴谋，虎国知道国师不会归顺他们，就设计将她引了出去，然后除掉。 是他蠢，没有相信国师的为人，甚至还为了试探国师，故意只派了一个龙国的侍者陪同，而这个侍者，还是带着杀死国师的任务。 “或许国师她早就猜到了今日这一切，也知道了自己会死，所以才这么从容淡定。”回到东宫的龙霄，对着龙妤和安茗缓缓道。“她知道我们猜忌她，也知道虎国的计谋，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当时一定很失望吧。” 龙妤颤抖的摇了摇头，不肯相信国师大人已经死去的消息，她踉跄的出了东宫，向着国师府的方向跑过去。 国师大人那么厉害，现在也一定在国师府内，坐在椅子上淡定的喝着茶，她要去找她。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帝王无情 国师大人遇刺身亡的消息还是在龙国传开了，所有听到这个消息人都十分的震惊，甚至还暴打了传播出这个消息的人。 可是，在朝廷的告示贴出来的那一瞬间，他们再也不能不相信。 不少人直接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保护了他们一百多年的国师大人，就这么离开了。 “那年大旱，庄稼眼看着就要干枯死了，是国师大人祈来了一场大雨，拯救了我们。”一位年迈的老人坐在地上，颤颤巍巍道。 “十年前，我所居住的村子突然被滑落的山石埋住，是国师大人带人准确的说出了我们的位置，将我们救了出来，还帮助我们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重建家园。”一个中年的男子刻着道。 “还有啊，国师大人还建了许多的学堂，鼓励我们这些贫寒子弟一边教书一边考科举，解决了我们吃饭难的问题。”一位夫子模样的男子痛心道。 …… 不断有人开始回忆着国师帮助他们的一点一滴。 路过的安茗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泪目。 就在刚刚，他的父亲急切的将他叫回家，询问国师的消息。 父亲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是国师赐的，也是国师让父亲好好的教导自己，甚至不要给自己压力。 那年母亲生了场大病，眼看着家中就要坚持不下去了，父亲再次梦见国师大人，醒来时桌上就放着一袋银两，正好够他们度过此次难关。 “国师大人是真的为了我们好，怎么就这么离开了呢……”安老爷垂着胸口惋惜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抓住安茗的衣袖沙哑道：“茗儿，爹知道你在太子身边做事处处都要慎重，但是，爹这辈子就求你一次，能不能将国师大人的尸骨给找回来，好歹也让我们给她立个冢，不能让她就这么在外面飘荡。” “好——”安茗回忆起自己当时对父亲郑重的承诺。“我亲自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让国师大人回家。” 来到太子府，龙霄仍然是一脸的哀伤，安茗深深地对着太子鞠了一躬。 “你这是干什么？”龙霄不明所以道。 “微臣自小便受恩与国师大人，今日更是受家父所托，他想让微臣将国师大人的尸身找回。”安茗抬起身子，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的名字是国师所赐，甚至能有今日在太子殿下身边的机会，也是国师给的，还请太子能够成全微臣的请求，至少不要让国师大人安眠在冰冷的山涧悬崖间。” 无论云初在的时候，龙霄怎么猜忌她，一旦死后，好像，无论多大的矛盾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人们总在一个人死后才能记起她的好。 龙霄想到自己的名字也是国师所赐，还有那些年幼时期在国师身边的回忆，眼睛再次红了起来。 “安茗说的对，我们要将国师给带回来，我这就去请示父皇，与你一起去。” 龙帝听到龙霄两人的请求，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这样也好，能体现出咱们龙国对国师的重视，也能让百姓看到霄儿你身为太子对国师的态度，更易于笼络人心。” “可是——”龙霄想说自己只是单纯的想去接国师回来，却被龙帝打断了。 “朕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是，霄儿，你记住，作为一个帝王，无论做什么，都要考虑清楚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有没有利，没有就尽量不做。” 龙霄低下了头，没有再出声。 安茗就站在一旁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心中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但是，最终的结果是好的就行，其他的，他不想多说什么，自古帝王多冷血不是吗？ 龙妤听到了龙霄将要亲自带人去找国师的消息，追着他们跑到了集市上。 “皇兄，请您一定要把国师大人带回来。” 她的眼神中满是殷切，或许，在这个皇室之中，也只有龙妤对国师大人的情感不掺杂任何的利益。 身旁的百姓一听，立即从两人的对话中明白了一切，所有人齐齐的跪在安茗和龙霄的面前。 “请太子殿下，安大人一定要将国师大人带回来——” “让国师大人回家吧——” 龙霄的神情似是被百姓们鼓动，眼中含着热泪。 “本太子承诺，一定会让咱们的国师大人回家。” 安茗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讽刺，这些百姓又何其知道，他们崇敬的太子殿下在国师离开之后还那么恶意的揣测过她，甚至还派了杀手，现在做的这一切，也只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罢了。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发觉，自己对于这尔虞我诈的官场也不是那么的向往了。 清珏将龙国那边传来的消息拿给云初看的时候，云初正在龙国与虎国的一座边陲小镇。 “他们既然想找，就让他们来吧。”云初将信还给了清珏。“让他们死心了也好。” 说着，便随手折下面前的一段树枝，向前微微一掷，一个与云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儿便躺在了地上。 正如那名侍者说的那样，地上的人儿胸口插着一支箭，浑身都是血迹。 同为仙者，即便清珏现在失去了法力，对此也并没有多少的惊讶。 “我这就让扶良去安排。” 另一边，龙霄与安茗由侍者带领着来到了拿出悬崖边。 “这里就是国师大人掉下去的地方。” 龙霄伸出头向下看了看，深不见底。 他又命人将一块巨石扔下去，许久也不见声音。 “从这里掉下去，确实没有生还的可能。”龙霄叹了一口气。 可是，安茗就是觉得，龙霄的这一口气中带着些许庆幸。 或许，他在心底已经认定国师大人一定会背叛，所以，在此刻收到国师大人的死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们摸着悬崖的边缘，一点一点的下去看看吧。”龙霄转过头来，对着安茗道。见他望着崖底发呆，皱了皱眉头。“安茗？” “殿下——”安茗回过神，借着躬身，低下了头掩饰住眼中的情绪。“刚刚想到父亲的嘱托，一下子又走了神。” “你这一路是怎么回事？”龙霄有些不满道。“沉默寡言不说，还时不时的发呆。” “微臣一想到国师大人，就忍不住难过。”安茗低声道。 “行吧。”龙霄对着安茗挥了挥手。“找到国师的尸体要紧。” 悬崖陡峭，好在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群人经过三天的不断试探，终于来到了崖底，找到了已经身亡的，国师的‘遗体’。 “国师大人——”即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见到毫无生气的那具尸体，安茗还是没能忍住，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他也曾失败过，沮丧过，甚至放弃过。 是父亲告诉他，国师大人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对他给予了厚望，才让他靠着这一股信念走到了现在。 龙霄也是有触动到，毕竟，这么多年的陪伴，不是一时半会能割舍掉的。 “带着国师大人回去吧。”他咽哽着声音，吩咐身边的侍卫。“动作轻一些，别弄疼了国师。” 这句话对于死人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也只是说话之人心里的一个慰藉。 云初与清珏隐去身形，看着他们将假的国师大人运回去，眼中平淡的没有任何波澜。 “这边终于结束了，我们也可以开始下一步的行动了。” “你在他们身边这么久，就没有一点不舍吗？”清珏难得问了一句与任务无关的话。 “终归这一切都是假的，没有什么好留恋。”云初看了清珏一眼，淡淡道。 “你的无情道——”自从冥府分别后，他一直没有机会去瑶光峰，只是隐隐的听说云初再次突破了。 “第一境界已经圆满了，还差一些契机便可突破。”云初如实道。 清珏袖中的拳头紧了紧，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询问道：“我能知道，无情道的第一境界和第二境界是什么吗？” “第一境界名曰忘情。”云初一边说着，一边再次转过身看向清珏。“第二境界，名曰无情。” 所以修炼到第二境界之后，我便再也没有机会了，是吗？ 清珏在心中苦涩的问道。 “走吧。”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沙哑道。 盯着清珏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云初垂下了眼睑，无声的跟了上去。 随着清珏去了虎国，两人一路上又恢复了平常的相处方式，仿佛那日在悬崖边的对话不存在一般。 国师死后府第十天，虎国的大军逼近了龙国边界。 时隔百年，两国的战火将再次燃起。 龙帝紧急召集了大臣们，商量对策，向龙国的所有人展示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百姓的脸上则满是绝望。 没有了国师，他们还能有胜算吗？ 这一切都在龙帝的意料之中。 他带着龙霄，隐藏在一处隐秘的角落，看着他排好的人站在百姓中间，声情并茂的鼓动着。 “乡亲们，咱们的国师去世没多久，虎国就发动了战争，国师也是在去虎国的路上遇刺的。我一个朋友的表哥的小姑子的外甥就是虎国人，他说虎国根本就没有发生大旱。”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战争 盲从的百姓们是最容易煽动的群体，他们很多时候都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只是跟着身边的人一起在浑水中搅和。 “大家想一想，他们为什么以干旱为理由将国师骗过去，你们再想一想，虎国一直都想吞并我们龙国，因为有国师的存在，他们才不敢发动战争。是谁，最希望国师大人死去？”那人一步一步引导者百姓们。 人群中，与他相接应的人立即配合着喊道：“是虎国，只要国师死了，他们就不再忌惮，国师大人遇刺，一定是虎国人干的。” “不错。”那人的脸上满是悲愤。“就是虎国人杀了国师，如今虎国的大军压境，我们就不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国师报仇吗？” 下方那人顺势举起了拳头。 “灭了虎国，给国师报仇——” 百姓们对于国师的拥护都是真情实感的，一句话，瞬间燃起了他们的怒火，跟着身边的人大声的喊道：“灭了虎国，给国师大人报仇——” “看到了吧，一个合格的帝王，善于利用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将一切都运筹帷幄，将情况优势都转移到自己这边。”龙帝拍着龙霄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帝王之路，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为国师报仇的口号瞬间在龙国传遍，军营中，士兵们训练的更加刻苦，若是仔细观察，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愤怒的火焰。 这一百多年来，龙国因为有国师在，再加上没有战乱，国库充实，百姓们丰衣足食。 面对虎国的突然发难，龙帝不但不担心，反而有了另样的心思。 若是两国能在他执政的时候统一，那将会是被记入史册的无上荣誉。 安茗躲在另一边，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中。 就像当初不在意他们带回国师大人的尸体一样，若能为国师大人报仇，他也不在乎龙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回到家中，安老爷显然也是被鼓动的众人之一。 他拉着安茗的手，询问如今的情况。 “茗儿，若是可以，还是要偿还国师大人的恩情，将虎国灭掉。” 安茗看着自己已经年迈的的父亲，眼中有着不易察觉的疲倦。 “国家有难，孩儿自当竭尽全力，但是，若有朝一日，两国再次停止了战乱，孩儿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安老爷没有立即反对，而是开始正视自己的儿子，许久，叹了一口气。 “若是这官做的不开心，就回来吧，这么多年，为父也想明白了，安家的荣誉没有茗儿你的开心重要。我也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你的身上。” 安茗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亲，眼中隐隐泛着些水光。 “多谢父亲。” 云初通过因果之镜了解到安茗那边的状况，若有所思。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清珏就坐在云初身边，自然也看到了因果之镜中的画面。 云初摇了摇头。 “不急，龙帝既然打着为我复仇的口号，想必也会为了太子可以笼络军心，而让他出征。”云初冷静的分析道。“龙霄毕竟是龙国的下一任帝王，龙帝会为了他铺路很正常。” “即便龙霄亲自来，他没有了记忆，要想打败我也不容易。”清珏如实陈述道。 云初没有反驳。 “想看看他与五师兄的水平怎么样，实在不行可以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 清珏他们等了三天，也没有见到龙国的大军。 疑惑之际，因果之镜再次给了他们答案。 一百年的时间，那些朝廷上的官员们早就适应了如此安逸的生活，再加上龙帝向来重文轻武，在这用人之际，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武将来统领三军，更没有人愿意虽太子出征。 现有的将军也是大腹便便的样子，连一个普通的士兵都不敌，又怎会有震慑三军的气势。 龙帝气的连摔了三支笔，最后，是安茗站了出来，提出从军中提拔出有勇有谋的将士作为此次出征的将领。 “再精明的帝王也有犯错的时候，龙帝他绝对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清珏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他们一点压迫感，扶良——” 虎国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夺回之前还给龙国的三座城。 所过之处，势如破竹，甚至再次吞下了龙国边境之地的两座城池。 等龙帝收到加急传来的战报时，木已成舟，不可挽回。 军中选拔将领的动作一再加快，终于在虎国连吞四城之后，大军抵达战地。 “呦，让我看看，这是龙国千辛万苦选出来的大将吗？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两军对战，扶良秉承着战前叫阵的优良传统，叫嚣道。 两个新选出来的将领有些沉不住气，他们好不容易从军中脱颖而出，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 刚要起身，就被安茗制止住。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扶良继续嘲讽道。“不服就出来打一场啊。” 龙霄与清珏一直坐在马上，直直的看着对方，任凭手下互相叫嚣。 “杀死国师的刺客是你们派来的？”龙霄质问道。 清珏一改平日里温润的模样，眼中满是锐利。 “是我派的，又怎样，若不是你们的皇帝因为我的几句话就开始怀疑她，又怎么会不经过调查就让她轻易的与我们走。追根到底，害死你们国师的是你们自己的皇帝。” “信口雌黄。”龙霄冷着脸道：“还企图动摇军心，将士们，杀死国师大人的凶手就在眼前，将士们，为国师大人报仇——” 清珏冷笑一声，手臂向前一挥，身后的士兵们便如猛虎下山，冲了出去。 清珏与龙霄也迅速的打在了一起。 “就这——”清珏嘲讽道。“若只是这样的水平，那还是趁早放弃吧，龙国没有了国师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你在说什么废话。”龙霄拿着剑，重重的挥向清珏。“百年前，龙国可以打败你们，现在亦可以。” 扶良则对上了刚刚的两个将领。 云初隐去身形，站在半空中看着脚下的战场，眉宇间尽是平淡。 “清珏，不必手下留情。” 收到云初的传音，清珏愣了愣，挡下了龙霄的攻击，整个人的气势再次改变。 即便没有法术，属于仙界清珏仙君的霸气显露无疑。 龙霄渐渐的开始吃力，他看向周围的士兵，不知不觉间竟被虎国形成了包围的姿势。 “撤——”安茗见到形势不对，对着周围喊道。 清珏也没有乘胜追上去，仿佛猫捉老鼠一般，对着龙霄喊道：“太子殿下，咱们来世方长。” 回到了军营，清珏有些奇怪的问道：“为什么突然让我开始为难龙霄？” 云初淡淡的看着清珏，缓缓道：“一个没有经历过挫折的帝王，不会走好他的帝王之道，过于轻松的成功，从中得到的经验少之又少，对于四师兄的这次突破，我们需得谨慎再谨慎，我更倾向于逆境中走出的人才。”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清珏明白了云初的意思，心中大概有了衡量。 第二日，不等龙国的军队整顿好，清珏带着大军再次逼近。 “殿下，我们可以这样——”安茗吸取了昨日的教训，一点一点的与龙霄分析道。 “昨日，我们的军队太过集中，这样敌军还有可能再次将我们围起来，我们可以在两翼各添加一队人马，然后……” 龙霄点了点头，补充道：“所谓兵不厌诈，倒时候，你们两人且战且退，将他们引到我们设置好的包围中，最好能将他们擒获。” 一直到傍晚，第二场战争才结束，这一次，虎国惨败，虎国的大将扶良落入龙国的陷阱，若不是虎国太子拼命相救，可能就会被擒住。 “是我给您丢脸了。”扶良扶着肩膀上的伤，满脸的惭愧。 “不怪你。”清珏宽慰道。“即便什么也不知道，天权峰主、玉衡峰主他们依旧还是峰主，我们不容小觑，再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如此介怀。” 这场战事断断续续打了有一个月，龙霄也在清珏有意的锻炼之下渐渐成长起来。 虽然龙国依旧是败多胜少，但是，经过了战国的洗礼，龙霄身上道的气息也越来越强盛。 云初也不再插手清珏的决策，只是一旁静静的观望。 “是时候该结束了。”清珏对着云初道。“对于帝王来说，不仅仅要有统领三军的威望，还要有家国天下的觉悟。” 这一次，虎国的军队格外的凶猛，打的龙国军队毫无还手之力，以至于军心动荡，甚至不少士兵已经有了退缩的念头。 “当初我们信誓旦旦的说要为国师大人报仇，可是，如今连我们自己，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了。”一位守城的士兵对着身旁的另一位士兵道。 “是我们低估了虎国的实力，以为凭借着一腔热血就可以迎来胜利。”另一位士兵道。 这一切，都被龙霄看在眼里。 是啊，什么事情不是满怀信心，斗志安扬就可以成功的，还有有谋略，勇气和智慧。 当天晚上，龙国军队就受到袭击。 第一百五十五章 龙妤和亲路上遇刺 安茗等人，连夜带着想要决一死战的龙霄撤到下一座城池。 “我不走，身为主帅，我宁愿战死，也不愿意撤退。”龙霄奋力挣脱两边的禁锢，不料被安茗一个棍子打晕，拖走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虎国会乘胜追击，直接打到都城，吞灭龙国的时候，虎国的太子却送上来一份求和书。 龙霄看到上面的内容，气的直接吐了一口血，咬牙切齿道：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即便血战到底，也不能投降，牺牲自己的亲妹妹。” 事与愿违，同样的，这份求和书也被送到了龙帝面前。 与龙霄气愤的反应不同，龙帝拿着这份求和书开始斟酌。 “陛下，只要牺牲一个公主，便能换取两国的和平，将士们不用再打仗，百姓们也不再担惊受怕，臣认为此事当行。” “臣附议，望陛下三思——” 下方的大臣跪了一地，都是同意将公主嫁过去的。 这些大臣，尝尽了国师在时给他们带来的安逸。 骨头都软了的人，又怎么会挺直脊梁。 龙帝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很多事情都错了。 他只看到这些大臣口中为他描述的盛世，听信他们的话一再的冷落武官，让整个朝堂成为文人的天下，却忽略了那些不善言辞的武将们，才是抵御外敌的城墙。 如今城墙被他给拆了，遇到外敌，可不就得忍气吞声的受着。 还有国师，只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便让国家置于这样的田地。 一瞬间，龙帝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竟显现出了老态，脊梁也弯下了许多。 “这件事容朕在想想，稍后再议吧……” “还不够——”清珏通过云初的因果之镜看到龙帝的情况。 “你想怎么样？”如今，她与清珏站在同一个立场上，清珏所做的，也就等于她所做的。 “帝王之道，首先得成为一个帝王，若是龙帝一直活着，那么，天权峰主则永远成不了一个帝王。”清珏解释道：“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加速龙帝的死亡？” 云初点点头。 “你想让他多久驾崩？” 当初进入这个幻境之前，师父泫泽神君为了让她更加方便的磨炼龙霄的帝王之道，特意加强了她的因果之镜，整个幻境，她都可以用因果之镜来随意改动。 只是，之前因为还不到时候，她很少动用，最多也就是百姓们出现干旱的情况，她调用因果之镜设置一场大雨。 “龙国的小公主来虎国和亲的路上。”清珏胸有成竹道。“只不过……” 云初猜到了清珏要做什么，转过头看了看他，始终没有开口。 “父皇——”龙妤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虎国求和书的条件，急匆匆的闯进了御书房。“儿臣愿意为了龙国的安宁，前去虎国和亲。” “妤儿——”龙帝再怎么精明算计，面对自己的儿女，内心还是会有一丝柔软。“你可要想好了，此去虎国，可能会面临诸多刁难，甚至会丢了性命。” “我想好了。”龙妤跪在龙帝面前。“国师大人曾说过，我身为一国的公主，享受着万民的朝拜，也要承担起一国公主该担起的责任。父皇为了百姓们殚精竭力，皇兄为了龙国奋战沙场，我身为父皇的女儿，皇兄的妹妹，为什么就不可以为了龙国的安宁前去和亲，牺牲我一个，换来大家的安宁，也算是值了。” 龙帝没有想到，龙妤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心中愧疚更甚。 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受到惩罚，如今，终于轮到他付出代价了。 “父皇的好妤儿，不知不觉间，你竟长大了，还这么懂事，识大体。父皇——”龙帝没忍住，掩面痛哭道：“父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这些都是国师教我的，她曾经问过我，如果有一日，若要用我一人的性命去换整个国家的存亡，我会怎么做，现在想来，其实国师大人早就预料到了如今的结局吧。”龙妤苦笑道，在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就算是死了，也是好的，这样就可以见到国师大人了，不知道国师大人还愿不愿意让她跟在身边，不愿意也没关系，她脸皮厚，死皮赖脸的贴上去就好了。 公主愿意和亲的消息很快的传了出去，当龙霄得到消息时，龙妤已经在去虎国的路上。 龙帝也因此大病不起，朝堂上的大臣们催了好几遍，迫切希望龙霄回去主持大局。 虎国这边也如约的撤了大军，只是已经被攻占的城池却不准备还回去，派了重兵在把守。 回去的路上，龙霄的大军与龙妤和亲的队伍相遇。 “妤儿，跟哥回去，咱们龙国的儿郎可以保卫疆土，不需要你一个女孩子付出这么多。”龙霄紧紧的抓着龙妤的胳膊，眼眶在隐隐的发红。 “皇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龙妤推开了龙霄的手，笑着道：“若真的能牺牲我一个人，来换取龙国的太平，我也算没有白活这一世。” “可是——”龙霄的脸上满是无奈和无能为力。“这对于你来说，不公平。”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公平。”龙妤摇摇头，拼命的不让眼眶中的泪水留下。“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上路了，皇兄，你照顾好你自己和父皇，妤儿就此别过了……” 龙霄看着和亲队伍远去的背影，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直到龙妤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视线之中…… 突然，异变突起，一群黑衣刺客凭空出现，护送公主和亲的士兵们来不及反应，便已经命丧黄泉。 龙霄亲眼看着，一个黑衣刺客将剑刺进了龙妤的心脏，随即很快就消失了。 龙妤转过头，看了龙霄一眼，缓缓的倒在地上。 龙霄像是发疯了一般，拼命的向着龙妤跑过去。 “皇兄……”龙妤吐了一口血，眼中满是遗憾：“如果我死了，虎国——会不会——发难？” “没事的，皇兄会保护好龙国。”龙霄紧紧的抱着龙妤，浑身都在发抖。 “那——就好，我——相信——皇兄。”龙妤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她每说一句话，嘴里就吐出大量的血，但是，脸上却满是开心。 “终于——可以去见——国师大人了，我——真的好想她。” 恍惚间，龙妤仿佛见到了国师大人站在她的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于是，她开心的将自己的手搭上去，亦如她小时候那般。 “国师大人，我走不动了……”小小的龙妤气馁的坐在地上，看着走在前方的国师。 国师大人听到后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将自己的手伸在她的面前。 “国师大人，我想和你一起去帮助百姓们——”长大一些的龙妤开始向国师大人撒娇。 国师大人看了她一眼，还是向她伸出了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国师大人，真好。 龙妤是笑着离开的，在龙霄的怀中开心的闭上了眼睛，便再也没有睁开。 “妤儿乖，咱们不去和亲了，皇兄带你回家。”龙霄将龙妤抱起，一步一步走向了他的队伍。“小姑娘那么懂事干什么，皇兄不是答应过你，让你一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的活着，是皇兄食言了，对不起……” 龙帝在见到龙霄带着龙妤的尸体回来后，直接吐血晕了过去。 弥留之际，硬撑着身体写了一封传位的诏书。 “我不是一个好皇帝，辜负了先皇的嘱托。”龙帝拉着龙霄的手，嘱咐道：“霄儿，你一定不能学父皇，算计了一辈子，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不得善终。” 龙霄跪在龙帝面前，脸上是一片死寂。 这几日，为了安葬龙妤，他几乎滴水未进，安茗劝了好几次，也毫无办法。 “父皇知道，一下子失去两个亲人对你来说打击有些大，但是，你要坚持下去。”龙帝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紧了龙霄的手。“龙国的百姓还需要你，父皇不期望你能扫平虎国，只希望你好好的，让龙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若是可以，将咱们失去的城给拿回来。” “父皇，我一定会的——”龙霄的声音沙哑极了，嘴上也干裂的满是裂纹。 “尽力就好，尽力就好——”龙帝说完最后一句话，松开了龙霄的手。 旁边的太监、宫女、大臣们齐齐跪了下来。 近身太监强忍住哽咽，哭着喊道：“皇帝，驾崩了——” 自门外，一道一道的传了下去：“皇帝驾崩了——” 龙国的整个都城都安静极了。 路边的小贩不再叫买，茶馆的说书人闭上了嘴，就连路边的乞丐也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偶尔会有过路人轻轻在他的碗中放上几个铜板。 三天后，龙帝下葬，龙霄正式登基。 这位龙国新的皇帝，一上位便大力的整治了朝堂。 将那些倚老卖老、滥竽充数的人通通罢官。 有些位置，宁愿空着，也不给那些蛀虫留地方。 同时，开始在龙国境内增加了一轮科举，他亲自出题监考。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五年后的复仇 科举之后，又开设了武举，设立了武状元。 安茗成为了龙国最年轻的丞相，他以强硬的手段，帮助龙霄肃清了朝堂、军营。 “龙妤死了——”清珏坐在云初的对面为她倒了一杯茶。“刺客是我派过去的。” “我知道——”云初看着手中的因果之镜，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清珏仔细的盯着云初的神色，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不舍，可惜没有。 “龙妤一直都很粘着你，我以为你会阻止我。”清珏再次试探道。 云初没有抬头，下垂的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这是最快的让四师兄成长的方法，不过是一个幻境中的人罢了，终究是假的。” “是吗？”清珏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就被他隐了下去，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是我多虑了——” 清珏有些慌乱的起身走了出去。 “扶良说还有些事找我，我过去看看。” 待清珏离开了房间之后，云初这才松了一口气。 手中的因果之境画面再次转变，正是龙妤死去的那一幕。 当时，她听到龙妤对自己的思念，终是动了恻隐之心，化身为一道只能由龙妤看到的幻影，见了她一面。 她知道清珏想试探自己的情感，也知道即便再怎么不舍，为了龙霄的帝王之道，龙妤的死死早已注定。 所以，她没有阻止，也不能阻止。 九五至尊，王者之路向来都是孤独的，一个人的内心要想快速的强大起来，除了漫长时间的磨炼，便是突逢巨变，或者经历过生离死别。 五年的时间，龙霄将龙国整个变了一番模样。 朝堂之上，再也看不到一团和气的文官们互相吹捧的场面，而是文武争锋，互相制衡。 安茗不止一次的想辞官回家，均被龙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给拒绝了。 安茗清楚，在龙霄心中，对自己的情谊并没有他便显出的那么深厚，只不过自己是从最开始站在他那边，对那还有用。 可以说，龙霄已经将算计人心这一块运用的十分熟练了，比之龙帝，有之过而无不及。 他生在龙国，帝王有命，莫敢不从，同时也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让他厌烦，却无法躲避。 “陛下——”安茗再一次向龙霄辞官，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龙霄打断。 此刻的龙霄，早已经没有了太子时的年少之气，这些年的沉淀，变得深沉内敛，很多时候，安茗都不能猜到他的想法。 他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帝王，安茗在心中感叹道。 或许，从龙妤和龙帝死去的那一刻，那位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也跟着离开了吧。 “安丞相，你跟着朕也有许多年了吧。”龙帝脸上是一脸的回忆，可是，安茗却分明看出，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动容。 这些年来，成长的又何止龙霄一个人，当初得到国师大人死去的消息，他从太子府走出来的那一刹那，也开始了成长。 “是啊——”安茗低着头，配合着龙霄的表演。 “这些年来，朕能够完全相信的也只有你了。”龙霄感叹道。“如今连你也要离开朕，朕在这诺大的皇宫之中，当真是如路薄冰。” “陛下严重了。”安茗不动声色的将龙霄抛过来的陷阱给扔回去。“整个龙国都是陛下的，陛下的身后是千千万万的龙国百姓们，又怎么会如路薄冰。” 龙帝的眼神冷了下去。 “安丞相当真一心想离开？” “陛下，臣已经为我龙国鞠躬尽瘁了，如今家中高堂皆年迈，需要有人照顾，还望陛下成全。”安茗满脸殷切。 “我会派人照顾好令堂。”龙霄的声音带着不可置疑。“你若实在想离开，朕答应你，在收复了龙国的失地后，朕会准许你离开。” 伴君如伴虎，凭着这么多年对龙霄的了解，安茗知道，若是自己再坚持下去，可能会惹恼他，到时候只会惹得龙颜大怒，只好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躬身道： “臣，多谢陛下——” 龙霄说得收复失地，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龙国上下，动作很是迅速，或者说，从他继承了皇位的那一刻便在谋划了。 清珏收到龙国探子的情报时，龙国的大军已经快要抵达边境了。 云初看着因果之镜中御驾亲征的龙霄，眼神闪了闪。 四师兄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清珏用最快的速度整顿好兵马，即便这样，赶到边境时，龙帝已经带着大军收复了两座城。 两位王者隔空对视了一番，清珏不禁开始正视起这个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帝王的龙霄。 龙国的军队被他训练的很强大，他的身后也多出了许多新的面孔，虽然看着面容稚嫩，但是眼中却是难以忽略的杀气，可以看出是从底层一步一步靠着谋略和武力打上来的。 而所有的士兵们，眼中都带着难以磨灭的信念，五年前，他们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如今，通过不断的磨炼，终于可以报仇了。 大战一触即发。 清珏依旧对上的是龙霄，两位王者你来我往间，带走对方无数的士兵。 扶良也费力的对战着对方的左右副将，稍不留神就会受伤。 “五年前你们给的耻辱，还有妤儿的仇，如今一并还给你。”龙霄拉近了与清珏的距离，阴沉道。 清珏嗤然一笑。 “被你知道了，不错，你的妹妹龙妤，就是我派人杀的，我还特意嘱咐了他们，一定要在你的眼前将人杀死，就是要让你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妹妹死去，而你，毫无任何办法。” “你该死——”龙霄眼中泛红。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帝王，学会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如今被清珏的一番话刺激的，再次失去了理智。 “我要杀了你——” “那我可真要好好瞧瞧，你能怎么杀了我。”清珏的眼中可谓是轻蔑至极，稍有些血性的人见了都会忍不住。 龙霄果然加快了手中挥剑的速度和力道。 尽管如此，清珏好歹也是仙界的神将，可谓是身经百战。 龙霄短时间拿他并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战双方持平，伤亡各半。 “看不出来，他竟成长了这么多。”清珏坐在一旁，任由云初帮他包扎的伤口。 他的手臂被龙霄砍了一刀，龙霄的腿上也被他刺了一剑。 “毕竟为了今日这一战，他已经准备了五年。”云初淡淡道。“你想怎么应对？” 不是她不愿意用法术为清珏愈合伤口，而是如今清珏的身份只是虎国的太子，若伤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好了，难免让人奇怪。 “顺其自然吧，我也难得遇到一个可敬的对手，当然要全力以赴。”清珏眼中闪着兴奋。 云初抬起头，看向清珏。 “他只有幻境中的记忆，对上你难免会吃亏。” “我会注意分寸的。”清珏沉咛了一会儿，开口道。“等他收复了龙国所有的城池，也就差不多了。” 云初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相比于五年前的小打小闹，龙霄这才深刻的认识道，清珏当年对他是真的手下留情了，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他杀了国师和龙妤的事实。 想到这里，龙霄的眼中愈发阴狠。 清珏也对于龙霄的成长感到惊讶，随之而来的是找到对手的跃跃欲试。 若将来有机会，他一定要和恢复记忆的龙霄好好的切磋一下，无论是谋略还是武力。 这一场对于龙霄来说的复仇之战持续了整整一年，两国因为这场战争，国库都已经空虚了。 龙霄站在营帐外，眺望着远处的那座城池。 “还差这最后一座，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父皇，孩儿就要完成了你临终的嘱托。 “陛下，都城中传来急件——”一位士兵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此时龙霄的周围没有任何人，他随手将士兵手中的信件打开，细细的看了里面的内容。 安茗的父亲病危，想临终之前见安茗最后一面，派去照顾他们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派人加急送来信件请示皇帝。 安茗并没有告诉安父、安母他随着龙霄一起出征了，怕他们担心，只是说是皇帝派给他另外的任务，要离开一阵子，更是叮嘱了周围的人，不许向他们透露。 若是此时，将安父的情况告诉安茗，他快马加鞭的赶回去，或者可以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但是，龙霄看着眼前的最后一座城池，犹豫了。 这一年来的行军打仗，光靠他一个人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其中安茗作为军事，贡献了不少的功劳，他若是就这么回去了，龙霄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即便，他对于自己有信心，但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能让任何不确定的因素发生。 “立即将这封信烧毁，记住，今晚朕什么信件都没有收到，更不许在安丞相面前透露分毫。”龙霄对着那个士兵叮嘱道。 “是——”士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出于军人的本能，还是照做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安茗的绝望 “陛下，大军都已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夜袭，强攻过去。”安茗走了过来，对着龙霄恭敬道。 还差最后一座城，他就可以放下这一切，回去陪着自己的爹娘了，想到父亲这几年身子不是很好的样子，安茗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心，也不知道父亲他现在怎么样了。 “好——”龙霄没有去看安茗的眼睛，而是快速的转过头，走向了已经集结好的士兵们。 “将士们，五年前，他们夜袭龙国的城池，逼得我们不得不撤退，如今，我们要用同样的方法，将我们最后一座城给打回来。” 下方的士兵们，每个人的眼中均是带着坚定的信念。 “他们要夜袭——”云初从因果之镜中看到了这一切，对着清珏道。 “罢了，罢了，打了这么久，我也倦了，这最后一座城就还给他们吧。”清珏叹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扶良吩咐道：“让将士们装的像一些，随便反抗一下，就撤退吧。” 扶良看了云初一眼，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龙霄带着士兵们悄悄潜入，果然，虎国的军队看起来丝毫没有防备，被打的措手不及，连夜撤回了虎国境内。 至此，龙国失去的所有土地都被收回。 父皇，您看到了吗，我终于做到了—— 龙霄正在城楼上，回首看着都城的方向，心中有万千的思绪闪过。 安茗却奇怪的皱了皱眉头。 “陛下，按理来说以清珏的谋略，不会想不到我们可能夜袭的计划，无论怎样，肯定也会有所防备，如今走的这么干脆利落，倒像是故意让给我们的。” “安丞相这话我们就不爱听了。”龙霄身边的副将不满道。 他最讨厌这些喜欢玩心计的文臣。 “当然是他们的国力、兵力已经抗不住了，即便猜到又怎样，还不是无力抵抗，倒不如撤退，说来说去，还是咱们陛下，咱们龙国更胜一筹。” 安茗看了看对于自己的话无动于衷的龙霄，又看了副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以最快的速度安置好边境的一切，第二天，龙霄便带着大军返回了都城。 他在外一年多的时间，都城一直群龙无首，不可再耽搁了。 十日后，安茗跟随着大军终于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都城，顾不得其他，第一件事就是赶回家中。 本以为会见到父母相迎的场面，他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随军出征的事情，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的白色，以及——父亲的灵堂。 安母跪在灵堂前早已泣不成声。 “这是怎么回事？”安茗颤抖着身子，一步步的挪到母亲面前。 明明只有一小段的距离，他却觉得如此的漫长。 “我走的时候父亲不是还好好的，母亲，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安茗双眼通红，眼珠却死死的瞪着周围的人，整个人宛如一只被惹恼的疯狼，见到谁都要扑上去咬一口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龙霄派过来的侍者，直直的扑了过去，抓着他们的领口质问道：“我父亲病危，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你们凭什么隐瞒了下来？” 侍者也被安茗此刻的模样吓到，畏惧的解释道：“十几天前，安老爷病危，我们便写了急件让人送去了边境，如果那个时候您快马加鞭赶过来，肯定是能赶上最后一面的。可是，送出去的急件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应，安老爷等不急了，抱憾而终。” “十几天前——”安茗想起，正是要夜袭最后一座城的那个晚上，想到龙霄那晚的异常，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后退几步，脸上满是讽刺的笑容。 “抱憾而终—— 我当真是是这龙国第一大孝子，竟让自己的父亲抱憾而终。 我安茗何德何能，竟能让陛下重视到这样的地步，何德何能啊——” 两地清泪自眼角缓缓流下。 安茗无力的跪在母亲面前，脸上满是悔恨。 自古帝王总是以利益为先，最后一战即便没有他，影响不了什么，龙霄却还是选择隐瞒了他。 “茗儿——”安母见到安茗后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伸出消瘦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安茗的侧脸，缓缓道：“我与你父亲这些年来都很自豪，有了你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你父亲他经常说，你将来是干大事的人，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去了边关，只是你不说，我们也当做不知道，如今看着你平平安安的回来，娘也就放心了。” 安母缓缓走到安父的棺木前，轻轻的抚摸着它。 “你呀，什么事都是急性子，总要比我快一步。” 她后退几步，转过身，看向自家儿子，笑着道： “茗儿，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安茗心中满是恐慌，他刚想要回应母亲什么，就看到自己的母亲，用力的将脑袋撞向已经封的严严实实的棺木。 “母亲——” 安茗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呆呆地不知道上前。 安母靠在棺材上，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 “茗儿，对不起，母亲也要撇下你了。 老头子，我这就去找你，你可得慢点……” 随即，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她之所以没有马上跟着安父离开，只是为了替安父看一眼儿子是否平安归来，如今已经看到了，便可以安心了。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安母的举动，整个灵堂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安茗跪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挪向自己的母亲，脸上满是麻木。 “对不起，是孩儿不好，孩儿不应该答应他去边境的，是孩儿不好……” 皇帝派过来的侍者们已经被吓得躲到了墙角。 不少人想上前安慰这位龙国的丞相，却被他身边死寂的气场给震慑住，不敢接近半分。 “都出去吧——” 许久，安茗才平静的出声道。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灵魂，留下了只有一副躯体的行尸走肉。 “可是——” 周围的邻居还想帮忙安顿好安母的尸体，却被安茗拒绝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安茗又将侍者给撵了出去，将安家的大门紧紧的关起来。 整整六天，门内一点动静都没有，所有人都在观望，却始终不敢去敲门。 直到第七日，龙霄处理完所有的政务，才有时间屈尊敲响了这一扇木门。 里面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你确定，安丞相还在家中？” “小人确信。”侍者们急忙答应道。“因为担心安丞相，我们几个人轮流在这里守着，安丞相确实在里面，没有出来过。” “给朕把门给砸开——”龙霄沉下了脸，吩咐道。 身边的侍卫不敢怠慢，直接将门给撞开了。 门内，面容枯槁，眼中满是血丝的人，醉醺醺的坐在院子里，在他的旁边是一座刚立起不久的新坟。 他的手上满是血迹，看样子这座新坟是他一手一手挖出来的。 “安茗——”龙霄难得有些愧疚，竟叫了他成为皇帝之前对安茗的称呼。“朕允许你这几天的胡闹，如今你以了无牵挂，跟朕回去吧，龙国需要你。” 他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人，轻声道：“抱歉，当时那是最后一座城，朕不能容忍有任何意外，你应该能理解。” “理解什么呀，我不理解。”安茗将手中的酒壶砸向龙霄。“最后一座城，人家清珏根本没想和你挣，要不然你以为他们会撤退的如此利落，基本上没有损伤一兵一卒。” 龙霄躲开了安茗砸过来的就凭，双手别在身后，没有说话。 “失去亲人的滋味陛下难道没有体会过吗？”安茗站了起来，指着龙霄道。“那种至亲之人死在眼前的滋味，陛下已经忘了吗？” “……朕没有。”龙霄放在后面的手握紧了拳头。 “是不是只有你的痛苦才算是痛苦，别人的就可以那么不在意。”安茗不依不饶道。“你凭什么替我决定，那是辛辛苦苦养育我长大的父母啊，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放肆——”龙霄的耐心似乎已经被眼前的这个醉鬼耗尽。“朕是龙国的皇帝，所有人的生死朕都有决定的权利。” “好威风啊，龙国的皇帝陛下。”安茗嗤笑道。“来呀，诛我九族啊。安家上下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这条命，陛下若是想要，就拿去吧。” “安丞相，别挑战朕的底线，若是其他人，他早就被关入天牢了。”龙霄咬牙切齿道。“朕是念在从前的情分上。” “那大可不必，还请陛下将我打入天牢吧。”安茗的脸上，满是对生命的不在乎。“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龙霄阴沉的看着安茗。 “你瞧瞧，这眼神，和当初的龙帝多像啊，一样的冷酷无情，一样的自私自利。”安茗仿佛一心求死，将憋在心里多年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你知道龙妤公主是怎么死的吗？国师大人是怎么死的吗？表面上她们是被虎国的刺客杀死的，可归根结底，害死他们的是你，还有你的父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幻境完 龙霄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提及龙妤和国师的死，一个提醒着自己当初的无能，一个会彰显出他的愚蠢。 “急了，我说的不对吗？”安茗推开抓着自己衣领的龙霄，肆无忌惮道：“是你们的怀疑造就了公主和国师的死亡，若是当初你们能相信国师一些，她怎会遇刺，虎国又怎会有勇气攻打龙国，龙妤公主更不会因此被送去和亲，你的父皇也许就不会病死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现在的你，终究变成了当初你自己最痛恨的人。 猜忌、独断、自私—— 一个帝王最致命的特征，你都有了，真是讽刺啊。” “安茗，你还是龙国的丞相，注意好你的言辞。”龙霄这一次没有在安茗的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眼中满是冷冽。 “从我知道父亲死去的那一刻，就不是了。”安茗捡起周围的空酒瓶，再次向着龙霄砸了过去。“你凭什么以为我还愿意回去，我们回不去了，当初得知国师死讯的某一个瞬间，我突然看清楚了一些东西，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们就回不去了，这辈子，我们只能是君臣，或者是陌路人，再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伴君如伴虎，这些年来，我始终铭记着这句话，不敢有一丝懈怠。” 龙霄有些恍然，好像，真的是从那一次开始，安茗对待自己，眼中便只是恭敬。 他复杂的看着安茗，心中不断的问自己，他真的错了吗？ 他只不过是想完成父皇的遗愿…… “今天的事，朕就当做没来过。”最终，龙霄还是没有狠下心将安茗关入大牢。“今后，你好自为之吧。” 两个少年时的好友，至此恩断义绝。 那个将他当做伯乐，全心全意为自己谋划的少年也被自己亲手推走了。 此后，安茗便离开了都城，带着父母的牌位游历四方。 他见识过许多的父慈子孝，也看过不少的忤逆不孝。 就像是一个看客，见识了一段又一段的故事，从龙国到虎国，再从虎国返回龙国。 龙霄也再没有去询问故人的消息，龙国被他治理的很好，只是，每当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日安茗的质问。 每一日，他都在愧疚和悔恨中度过。 一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日，安茗在虎国的都城，见到了一位女子，他不顾形象的跑过去，拉住了她。 “国师大人——” 届时，安茗已经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而云初的容貌依旧如初。 “一切该结束了。”云初转过头看向他，平淡的喊了一句：“五师兄——” 仿佛有什么从脑中破茧而出，远在龙国皇宫的龙霄眼中也闪过一丝迷茫。 身边所有的一切开始消散，身边显现出了当初的蛮荒之地。 “小师妹——”所有的记忆全部回归，龙霄看着面前的云初，眼中还有着没有消散的愧疚。 “一切都是虚幻，四师兄也该回归本我了。”云初对着龙霄淡淡一笑。 龙霄点点头，看了周围一眼，开始盘腿原地坐下。 一天金色的龙从他的体内飞出，直冲云霄。 云初认出，那是龙霄的元神。 那金龙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又飞回了龙霄的体内。 龙霄突然睁开眼睛，双眸中满是金光，随即又闭上。 “云初，我已在龙霄周围设下结界，稍后如剑他们会过去为他护法，你们便可以回来了。”泫泽神君的声音从因果之镜中传来。“经此一生，安茗想必也颇有感悟，回来闭关一些时日，开始准备你的突破吧。” 云初与安茗对着因果之镜齐齐点了点头。 “多谢清珏仙君、扶良仙者此次相助。”待回复完泫泽后，安茗对着清珏和扶良躬了躬身子。 “玉衡峰主严重了。”清珏谦虚道。“只要二位醒来不记恨我等就好。” “不会不会。”安茗又从袖子中掏出了自己的小扇子，笑了笑道。 与清珏不同，扶良见安茗单独再对自己躬身，一脸惶恐的将他扶了起来。 “在下一介小仙，担不得玉衡峰主如此大礼。” “该谢的——”安茗文绉绉道。 “能帮上玉衡峰主的忙，已是小仙的荣幸。”扶良恭敬的退到了清珏的身后。 “若是有事，便可以现在回去。”云初对着清珏道。 该谢的，安茗已经谢过了，若时她再出声，难免显得过于客套。 “这里有我和五师兄，大师兄他们很快也会过来。” “不急在这一时。”清珏温和的看着云初，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只是在他的双眸深处，还带着隐藏很深的眷恋。 他珍惜着、贪恋着与云初相处的点点滴滴。 云初得了清珏的回答倒是没有再出声，四人守在龙霄的不远处，各怀着心思。 好在很快，如剑便赶了过来，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之后，安茗就带着云初告别了清珏俩人，回了紫微宫。 接下来的日子，就等着六师兄安茗能够出关，她们再赶去下一个地方。 复活文静和龙迟的药材目前只找到了固魂草、执明花和还阳草。 两人的身体保存在她的瑶光玉佩中，魂魄也在手链中温养着。 起死回生这样的逆天之路真的很长也很难，但是一想到两人为了救自己那义无反顾赴死的决然，云初便知道自己不能退缩。 她一定会救活他们的，这是自己欠下的因果。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云初坚定的决心，装着两人魂魄的手链发出点点的光，很微弱但又确实存在，只不过云初并没有注意道。 没有外出的日子了，云初平日的时候还是会去学院，接一些琐碎或者难度较高的任务去赚取任务点，之后便是在瑶光峰修炼。 大师兄在给四师兄护法，她没有了可以练剑的对手，只好自己一个人每日雷打不动的练习最基础的剑招。 余琴和姜欣倒是有时候会来拜访她，两人在这里待了一会儿，说了说在仙界的趣事，也就离开了。 百年的时间，对于凡人来说那是一生一世，但对于仙人来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五师兄的闭关终于结束，泫泽便将云初等人叫到了紫微宫。 “既然安茗已经出关，那便直接去凡界吧。”泫泽看着安茗、冉幽和云初三人说道，随即，又将目光放回了安茗的身上。“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畜无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而为之。你此去，需善察、善悟。” “弟子知晓。”安茗恭敬的对着泫泽道。 三人刚走出紫微宫，迎面就遇到了司命。 见到云初，司命笑嘻嘻的走了过去。 “三位峰主这是要去哪里，不知道可否带上我一程？” “我们此番是为悟道。”安茗一副书生的打扮，说起话来也是文质彬彬的。 “那可真巧，我前几天无意间发现下界有一凡人命格发生了变化，泫泽神君告诉我，让我带着你们一起去，又能和小云初一起愉快的玩耍了，你们开不开心？”司命从安茗的袖中找到一把小扇子，学着安茗一本正经的摇了起来。 安茗：…… 这可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哎呀，开心点。”司命像是猜到了安茗心中的嘀咕，一脸兴奋道。“要知道，本司命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肯定会帮到你们的啦。” “请替在下向司命星君的各位长辈问好——”安茗夺回自己的扇子，笑着对司命道。 “那倒也是不必。”司命摸了摸鼻子道。“本星君应天道而生，天生天养，没有长辈。”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骂本司命。 一行四人就这么在安茗与司命的吵闹中来到了凡界。 “命格薄上显示的，那个命格异常的凡人好像就是在这里。”司命星君指着前面的城池道。 四人刚走进城中，就迎面撞上一匹飞奔而来的骏马，马背上骑着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看起来三十不足，二十有余。 云初刚想有动作就被冉幽带着，飞到了一边。 司命也提着安茗的后衣领，将他带到了另一边。 安茗：…… 自从和司命在一起，我就感觉不到自己还是个人。 “本峰主也能躲开，司命可以将本峰主的后衣领松开了。”安茗有些郁闷，他不就慢了一点点。 “哎呀，这不是本司命在关心你嘛。”司命哪里不知道他可以躲开，但是，他就喜欢逗着安茗玩。 紫微宫七个小娃娃中，如剑和冉幽，一个死板一个阴沉，一点也不好玩。 文娴是好友，小云初是最可爱的，不接受反驳。 龙霄那家伙太严肃了，总让他想起那个糟心的玉帝，也就温芷和安茗好玩一些，他也最喜欢逗他们两。 安茗：…… 心好累，请让我做一颗安静的草，独自美丽，谢谢。 当然，两个人私下亲切？友好？的互动也只是一瞬间。 那个骑马的男子勒住缰绳停了下来，傲慢的看着两边。 本以为会等到道歉的云初四人，迎来的却是骑马男子的一顿训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被针对 “没看见本公子骑马过来吗，你们怎么回事，是不是想故意讹人？看你的穿着倒是挺光鲜亮丽的，怎会有如此令人不齿的行为，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冉幽眼中冷光一闪，就要过去教训男子，却被快速绕过来的司命拉住。 他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安茗的表演。 不知何时，安茗袖中的小扇子又被他拿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摇摆。 “这位公子家中是不是卖猪的，并且祖上还有人出过家，佛号就叫做八戒，不然，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怎么学的这么好，肯定是祖传的。”安茗眼中满是冷意。“本公子还真是羡慕你，脸皮怎么保养的，这么厚，一定是费了不少心吧，这光天之下，大可都看着，你纵马行凶，不道歉就算了，是怎么有勇气说得出口的？” “你、你……”男子被安茗凌厉的口才说的哑口无言，指着安茗半天，才气愤道：“你知道本公子的身份吗？” “不是天皇老子，我还真的不怕？难道你是天皇老子，长得也不像啊，天皇老子要是长成你这样。六界早就完了。”安茗可谓是将读书人的七寸不烂之舌发挥的淋漓尽致。 在幻境中，龙霄刚坐上皇帝，那些文臣便迫不及待的想指挥龙霄做这做那的，企图左右新皇的决定。他当时就是龙霄的一把刀，一个人怼了整个大殿上的文臣，就没输过。 “我可是这庐州城的首富，你敢惹我，是不是不想在这座城里混下去了。”男子凶狠道，眼中满是阴狠。“你们给我等着，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安茗优雅的对着男子放了一个白眼，拉着云初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刚那个人，面相不对——”等过了一段距离，司命才摇着扇子，悠悠道。 安茗摸了摸自己的袖子，里面的扇子果然不见了，顾及到他读书人的形象，这次没有翻白眼，只是一手将自己的扇子夺回，笑的一脸温和道： “看不出来，咱们大名鼎鼎的司命星君也会算命。” “略懂，略懂。”司命假装听不出安茗话中的嘲讽，一副我很低调的样子，笑嘻嘻的回应着。 “司命的脸皮与刚刚那个嗯——小动物的，有得一比呢。”安茗继续笑着道。 “不及安峰主。”司命绝不是那种吃亏的主。 “咳咳——”云初咳嗽了一声，对着两人道：“正事要紧。” “啊，对，刚刚说到哪了？”司命不再与安茗周旋，稍稍正色道。 “面相不对。”冉幽默默的提醒道。 司命看了冉幽一眼，继续道：“他现在的面向与现在的境遇完全不符，如果没有猜错，他就是命格薄上异常的那个人。” “怎么说？”安茗也不再与司命抬杠，一本正经的询问道。 “怎么说呢，一个人一生的命格都是有迹可循的，这个人如今的面相本应该是穷困潦倒，到了三十岁之后才慢慢的好转起来，可是，我们今日观他，却满是华贵，意气风发。就好像将自己未来的富贵之气给提前了。” “这有什么影响吗？”云初询问道。 “影响可就大了。”司命摇头道。“三十岁之后的他，经历过岁月的磨炼，扎实稳重，那时拥有的富贵，他能够很好的把握住，而如今，他的心性太过年轻，即便将来的财富提前到来，也守不住，最后只能重新回到贫困潦倒的境地。” “按理说，一个凡人，是不可能窥探到自己的命格，并且有能力将其倒置。”安茗皱着眉头道。“这背后，到底是何人在操作？” “只能先安定下来，慢慢调查，我们如今还不清楚情况，切不能打草惊蛇。”司命慎重道。 四人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想要住下，却被告知客栈已经住满了。 “那我们换一家，我观这庐州城十分繁荣，应该有不少客栈可供留宿。”司命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对着身边的三人道。 随后，他们连去了四间客栈，均被告知已经住满了。 “怎么回事？”这下，就算傻子也意识到不对了。 “我去问问。”冉幽看了云初一眼，不等三人回答，就已经不见了。 “难得六师弟能这么主动。”安茗看了看云初，饶有兴趣道。 “六师兄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云初淡淡道，算是间接回应了安茗的话。 司命拿出扇子敲了敲安茗的脑袋。 “你一个读书人，这么八卦做什么？” 安茗没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扇子果然又不见了。 “你堂堂一个仙君，总是偷我的扇子做什么？” “所以啊，咱们两个是注定要做好朋友的人。”司命顺着杆子就上来了。 “呸——”安茗趁着司命不注意，再次夺回了自己的扇子。“谁要和你做好朋友。” 不多一会儿，冉幽便提着一个人走了过来，正是刚刚拒绝了他们住宿请求的掌柜。 “你自己和他们解释——”冉幽将一把冒着黑色气息的匕首架在了掌柜的肩上。 司命：…… 安茗：…… 果然是冉幽，为了自己可以少说话，竟直接将人抓了过来，果然做什么都很认真，不喜欢说话也是认真的。 掌柜显然之前就受过一些惊吓，连忙跪在云初等人面前，不断的求饶：“各位大侠饶过我吧，我也是迫不得已。” “怎么回事？”云初无视了身旁两人有些奇怪的目光，显然对于冉幽的做法接受度良好，下次她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可以学一下，自己解释，真的好麻烦。 “是朱守才让我这么做的，他还威胁了城内所有的客栈，谁要敢放你们住进去，就搞垮他们。”掌柜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这么倒霉，被这几个人给抓住了。 “朱守才？”司命有些奇怪，他们才进这座城就被针对了，要说得罪谁，也就是进城时那个脑子有病的…… “你说的那个朱守才，今日是不是穿着一身墨绿色衣服，整个人看着十分猥琐，还自称自己是庐州城第一首富？”司命询问道。 “猥不猥琐小人不敢评论，但是朱守才朱大老爷今日确实是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衣服，也确实是咱们庐州城如今的第一首富。”掌柜显然也是个实诚人，认真的回答道。 “当真是嚣张啊。”安茗冷笑一声，耸了耸肩。 “行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先退下吧。”司命敲了敲掌柜的脑袋，让他退下了。 安茗皱着眉头看着司命手中的扇子，眼中满是控诉。 “额……”司命摸了摸鼻子，将扇子主动交到了安茗手上。“顺手了，哈哈哈——” “我们如今应当如何？”云初思考了一会儿，询问道：“要不直接买一个院子？” 还没有走远的掌柜听到云初的话，脚底一滑，不争气的摔了一跤。 云初几人看过去…… 掌柜连忙回头，尴尬的笑了笑。 “那个，你们若是实在没有地方住，可以去善德客栈看看，那个客栈的掌柜与朱守才一直是死对头。” “多谢——”云初对着掌柜点了点头。 掌柜慌忙起身，落荒而逃。 “善德客栈？倒是个不错的名字。”司命嘀咕道。“咱们就去瞧瞧看，买一个院子的话，还要自己打扫，文娴又不在，好麻烦的。” 安茗：…… 后一个才是不想买院子的真实理由吧。 绕过了一条街，四人果真看到了掌柜口中的善德客栈。 明明与最繁华的地段只隔了一条街，却是无比冷清，看样子没少被那个朱守才打压。 “掌柜的？”司命率先走了进去。 虽然整个客栈内没有一个客人，可是，看得出来掌柜的很是用心，上上下下，包括楼梯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看不到一丝灰尘。 孙妙德正趴在柜台下方，清理里面的灰尘，一下子听到有人声，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动作顿了顿。 “掌柜的，有人吗？”司命再次对着柜台询问道。 孙妙德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而来的是狂喜。 “有的，有的。”他连忙起身，看见云初四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客官有什么需求？” “来四间上房。”司命笑着道。 “好嘞——”他这客栈，已经连着一年都没有什么客人了，若不是他硬憋着一口气不肯服输，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客官，你们确定要住我家的客栈吗？”最后将手中牌子递给几人时，孙妙德还有些不确信。“若是不知道庐州城的情况，还是去其他家的客栈吧，不然，可能会因为我得罪了人，而在这庐州城中待不下去。” “巧了，我们刚进城的时候就得罪一头徒有人形的家畜，现在整个庐州城的客栈都不敢让我们住，若是掌柜的你再拒绝，我们可就要露宿街头了。”安茗叹了一口气，一身读书人的装扮更让他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 “没事的，就算全城的客栈都不让你们住，我的客栈也随时欢迎。”孙妙德将自己手中的牌子递给四人，又亲自走下柜台，亲自领着几人上了楼。 第一百六十章 兄弟反目 “实不相瞒，我这客栈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你们是唯一愿意来我这的人。”到了客房面前，孙妙德一一为四人打开房间，顺便给房间做了简单的介绍。 “若是觉得房间不够通风可以将窗户给打开，在右上方，还有一个通风的天窗，晚上的时候将它打开，就能看到满天的星辰，也算是一处特色。” “多谢，我们很满意。”云初可以看出，眼前这个掌柜对于她们四人的到来，真的是十分的热切，恨不得将客栈的优点全部介绍给她。 “那客官们就先稍作休息，一路而来，肯定辛苦了，我这就给四位贵客准备一些热水。”孙妙德很有脸色的退了出去，随即又想到什么，再次询问道：“我做些晚膳，贵客可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掌柜的随便做，少做些就好，我们几人的饭量都不是很大。”安茗文质彬彬道。 “好的。”孙妙德一一应道，脸上满是认真。 不多一会儿，就提了慢慢的一大桶热水艰难的走了上来。 云初正好要去找司命几人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见此，连忙走了过去。 “掌柜的，还是我来吧。” “不用，你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力气，这一桶就先提到姑娘的房间，小姑娘家，都爱干净。”掌柜连忙拒绝了云初的帮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咬牙道。 云初看了一眼自己房间，又看了看艰难的掌柜，两者之间还有些距离，随即也不与掌柜争论，直接从一旁抓住了木桶的手把，十分轻松的抬了起来，留下了一脸目瞪口呆的掌柜。 “乖乖，现在的女娃娃力气都这么大吗？” 一不留神，掌柜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将木桶提到自己的房间，云初才回过头，看着明显还没有回过神的掌柜，解释道：“我是习武之人，力气自然要比普通人大一些。” “哦，这个我知道。”孙妙德挠了挠后脑勺，笑着道：“习武之人，都有那个叫——内力的什么东西对吧，很厉害的。” “嗯。”云初不多作解释，淡淡道：“我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的热水，你将剩下的给师兄他们送过去吧。” 这个木桶比普通的木桶大了整整三倍左右，所以掌柜提的很是吃力。 “小姑娘不用给我省力气，你们能来住店，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孙妙德感激道。 “没有，我只是如实说道。”云初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却带着不可置疑。 “好吧——”孙妙德在心里已经将云初归为人美心善，外冷内热的武林高手，感激之情更甚。“姑娘你先用着，不够再叫我，我给你送过来。” 随即，他又敲响了隔壁冉幽的房门。 云初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掌柜的背影，决定过会儿再去找大家。 傍晚的时候，房门又被敲响了，还是掌柜。 “我就是想问一下，晚饭已经做好了，几位是在房间里面吃，还是在大厅？” 正巧，司命几人也听到掌柜的声音打开了房门。 云初看了三人一眼，淡淡道：“不用过多麻烦，在大厅里面即可，多谢掌柜。” “好嘞，四位贵客请稍等，只需要简单的收拾一下便可以用晚饭了。”孙妙德的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干劲，对着四人笑了笑，就急匆匆的下楼了。 等云初四人到了大厅，桌上果然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晚饭。 安茗看着摆了满满一桌的精致菜品，无奈的摇了摇头。 “掌柜的不需要做这么丰盛，我们几人饭量不大，也不用做这么多，太麻烦你了。” “三个大小伙子，就吃一点点怎么行。”孙妙德满脸都是不赞成。“这些菜啊，是我为了感激你们而做的，不收你们的钱。” “不是钱的问题，我们不缺钱。”司命也企图帮安茗解释。“我们看整个客栈，上上下下就你一个人，怕你太过操劳。” “我知道四位贵客可怜我。”安茗几人越是这样，孙妙德越是想报答他们。“没关系的，我不感觉累。” “我们在师门一向节俭惯了，这样铺张浪费，不太适应。”云初淡淡的看向掌柜。 “原来是这样，那我下次会注意的。”孙妙德被云初这么一说，就明白了。“这个我也知道一些，你们读书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做……” 他看向安茗。 “天将降大任给你们，就要想让你们要饿一顿——” “就是这个道理。”司命见到云初总算将掌柜的说通了，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快坐下吧。”得到司命的认可，孙妙德脸上更加高兴。“尝尝我做的饭菜是否符合你们的口味，就算要降大任给你们，也要先吃饱了再饿。” 四人对于掌柜的热情，满是无奈，却也不好拒绝。 “很好吃——”看着掌柜那满眼的期待，司命首先称赞道。 “玉盘珍羞直万钱。”安茗则直接引用了一位名人的诗句。 “掌柜也一起坐下来吃吧，这里没有什么人。”云初对着孙妙德道。 “你们是客，我怎么能和你们坐在同一桌，这样不合礼数。”孙妙德一听，连忙摆了摆手，嘴角的笑意都快要扬到耳根了。“你们喜欢吃就好。” 说罢，回到了柜台，只是目光时不时的望向这边。 “掌柜的——”等四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司命突然问道：“我们初来庐州城，有许多事都不是很清楚。” “客官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孙妙德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面对着云初四人的方向。 “早些年间，我也学过一些面相之术，我观那个朱有才他的面相，有些奇怪，这个时候的他不像是有大富贵之人，你可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达起来的？” “这……”孙妙德没想到司命会问这个，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们算是问对人了。” 云初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将目光转向孙妙德。 “其实，我与你们口中的朱有才以前算是拜把子的兄弟。我们二人原本是邻居，后来朱有才的父母因为一次意外，双双离世，家父看他可怜，就将他接回了我们家中。 那个时候的有才一直萎靡不振，一出门就被周围的邻居指指点点，他索性就这么堕落下去，整日里混吃混喝，时间长了，家父也拿他没有办法。 整个家中也就我还可以与他说得上话。 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救了，这辈子就这么糟蹋了，可我却知道，他的心中是有抱负的，他想成为庐州城的首富，带着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想到曾经一起互相扶持的时光，孙妙德不由得怀念的笑了笑。 “可惜我没有那么大的抱负，我就想着，以后可以开一间客栈，接触那些来来往往的过路之人，看看他们不一样的人生。 有才还因此笑话我没出息。” “那又是为什么你们会落得这样的地步？”司命询问道。 孙妙德再次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有抱负是一件好事，可是要去实现，那得付出多少的努力和时间啊。父亲和母亲离世后，我用所有的积蓄才盘下了这一间客栈，那个时候，有才他也正在学着经商，亏了一大笔钱。 他让我将买下的客栈再低价卖出去，帮助他东山再起。 那个生意，一看就不靠谱，我就没有答应，而且，这间客栈是我用了全部积蓄换来的，好不容易到手，我也舍不得。 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他东拼西凑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可是，再次失败了。 货物出了问题，他被关进了大牢。 我知道后，连夜去了衙门，用重金将他赎了出来。 回到客栈，我想劝他和我一起开客栈，赚的钱我们一人一半。 他却突然间大发雷霆，说我在侮辱他，瞧不起他，他不稀罕我的破客栈。 第二天，他就离开了我这里。 我出去找过他，他时候的他很是落魄，却依旧坚持着自己当初的抱负。 他不跟我回去，我也没有办法，就将身上带来的银票塞给他，他又十分的生气，说我是在施舍他，还将钱全部仍在了我的脸上，让我拿着钱滚。他还说，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时来运转。 果然，那之后他就如同有神助一般，只要是他看中的生意，都会大卖，短短两年的时间，就成为了庐州城的首富。 成为首富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针对我的客栈，这一年间，在他的打压下，几乎没有一个客人敢过来，即便有不明情况的外来商客，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第二天就离开了。” 说完，孙妙德的眼中有些许红润。 他一向本本分分做人，自认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除了那时候没有卖客栈，怎么就落得如此的下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孙妙德才平复了心情，对着在座的四位赔礼道： “让各位见笑了。” 司命摇了摇头。 就在掌柜叙述的同时，他查看了一眼掌柜的命格。 虽然现在孙妙德会过得艰难一些，可是遇到了贵人之后，便会时来运转，虽不是大富大贵，也能够后半生顺遂。 第一百六十一章 恶鬼的蛊惑 “掌柜的看开一些。”司命安慰道。“你只管善良和努力，接下来的交给上天，他会在将来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所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安茗也接着道：“你以为自己已经到了绝地，说不定再坚持一会儿，就会出现转机。” “多谢——”孙妙德听了两人的话，心中感激更甚，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哽咽道：“你们有没有吃饱，我再去给你们烧两个菜。” 安茗：…… 司命：…… 那倒是不用了。 最终，掌柜再烧两个菜的愿望还是没有达成。 各自回到房间后，四人默契的聚集在了云初的房间。 “对于朱有才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想法？”司命率先询问道。“掌柜的说的应该都是真的，我查过他的命格。” “朱有才不是关键，最主要的是他身后之人。”安茗捏了捏下巴，分析道：“我们到现在还知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何身份，是妖、仙还是什么。” “我去——”冉幽只有在关键的时刻才会出声。 云初突然想起来，当初冉幽送给自己的那只夷，除了清珏历劫那一次，自己好像很少用到它。 “六师兄，用夷试试吧。” 冉幽转过头来看了云初一眼，点了点头。 云初操纵着夷开始在庐州城内寻找着朱有才的踪迹，并将自己看到了利用因果之境给展现出来。 跟随着夷的视角，镜中的场景不断的在转换，终于在一座华丽的府邸找到了朱有才的踪迹。 此刻，他正在府内宴请宾客，坐上的每一个人衣着华丽，周围美酒佳肴，宴场歌舞升平。 有几位喝多了的宴客，甚至一边搂着一个面容姣好的舞女上下其手。 “今日大家喝好玩好，以后生意上还要互相照应。”朱有才坐在首位，举杯对着众人道。 “好说，好说。”下方的宾客也站了起来，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云初操纵着夷在朱有才的周围端详，只见他面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眼中看着下方的人却满是不屑。 在他的身旁，也坐着两个舞女，他一手搂着一个，满脸都是春风得意。 “等等——”冉幽从镜中忽然看见朱有才手上的一个黑色玉石戒指，觉得有些眼熟。“你将画面转向他的左手。” 云初虽然疑惑，还是照办了。 因果之镜中可以看到，朱有才的左手上戴满了彰显着身份的戒指，金的、翡翠的都有，其中，拇指上那个墨色的玉石戒指最为显眼，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看起来好像在发着淡淡的幽光。 “怎么了？”安茗转头询问冉幽。“可是有什么发现？” 冉幽没有抬起头，只是盯着那个墨色的玉石戒指点了点头，有些不确定道：“这个玉石，好像沾染着冥界的气息。” “冥界？”司命仔细的看了看朱有才拇指上的玉石戒指，一脸的若有所思。“六界之中，除了魔界，好像也就是冥界会用这样邪门的法术。” 话音刚落，冉幽那阴恻恻的目光就落在了司命的身上。 “不是，我不是说冥界不好。”司命的求生欲在这一刻突破到了极限。“冥界很好，特别好，就是一些偏执的，不懂事的鬼们会研究这些偏门的术法，太不让人省心了。” 见冉幽终于收回了目光，司命缓缓的吐出来一口气。 不是他怂，而是紫微宫这几位表面了看起来与世无争，其实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得罪了哪一位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比如说如剑吧，固执死板，只要得罪了他，或者触犯了他的底线，他能拿着一把剑打到你家门口，那时候可不是求饶就能解决的事情了，不把你家拆成废墟，再将你打残，事情是不会罢休的。 曾经有一个妖族当着如剑的面内涵泫泽神君架子大，徒有其表，长了一张小白脸。 如剑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个妖打残，并且亲自提着那只小妖去了妖界，当着小妖族群的面，再次将他暴打一顿，美名其曰教他礼数。小妖族中有一位老者看不下去，嘟囔了两句，如剑就直接将整个族群都拆了，之后那个族群还不敢吱声，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 再说文娴，刚认识她的前几万年，自己没少被坑。 一只活了几万年的狐狸，还是狐狸中的老大，九条尾巴的那种，没把你骗到倾家荡产已经算是仁慈了。 温芷看起来倒是正常一些，这是你在没有惹到他的情况下。 司命记得温芷在经历了十世劫难刚飞升不久，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凡人的命格都是由自己安排的，直接编了不下于十本关于自己的话本，怎么恶心怎么来，散发到仙界，几乎人手一本，那段时间，自己只要一出门就会收到异样的目光，甚至有几个关系好的，还会拿着话本到他面前问一下奇怪的问题。 龙霄就更不用说了，龙族的性子中就带着狂妄。只要你得罪他，他就能灭你全族。 至于安茗，一株活了是几万年的混沌墨莲，除了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一切开，里面都能够黑的冒油。 冉幽尤其突出，别看他平时默不作声，神不知鬼不觉的咬你一口，每一下都是你的七寸，防不胜防。 这么算起来，只有云初好惹一些…… 说什么梦话呢？ 云初是最不能惹的，得罪了一个云初，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紫微宫，尤其是泫泽，看起来与世无争的样子，其实鬼点子比上前的谁都多。 言归正传，司命想了想躲到云初身后继续道：“总之，这件事很可能牵扯到冥界，冉——幽啊，你再好好想想，这个玉石到底是什么，是不是与朱有才命格转变有关，我们也好早做对策。” 冉幽没有回答，只是看了司命一眼，便转身离开。 “六师兄——”感觉到司命在扯自己袖子的云初，无奈的开口叫住了冉幽。 “我去调查玉石的来历和作用……”冉幽果然停了下来，解释道。 有了冉幽出马，那边基本上就没有事情了，云初召回了夷，剩下两人便各自回了房。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冉幽都没有回来。 安茗不禁有些担心，在客栈的大厅里来回踱步。 “小师妹，六师弟一向最听你的话，你传音过去问一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也好过去帮忙。” 云初一脸的淡定。 “六师兄肯定是回了冥界，一来一回需要些时间。” 话音刚落，冉幽便走了进来。 安茗高兴的迎了上去。 “怎么样，查出来什么了没有？” 冉幽走向安茗，然后经过他来到云初面前坐下。 安茗：…… 好吧，平安回来就好，自己家小师弟只能宠着。 “来回奔波了这么久，先喝口水缓缓。”云初替冉幽到了一杯茶，示意他不要着急，休息一下再说。 冉幽果然接过了茶盏，安静的将里面的茶喝完才开口。 “那种玉石是冥界特有的一种可以吸取气运的石头。” 听到冉幽的话，司命和安茗立即凑了过来。 “我回到冥界，问了孟婆，之前有一个恶鬼从十八层地狱越狱偷渡进了人间，他身前因为贪财害死了很多人，如今到了人间，肯定会卷土从来。”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的话，还有些不适应。 冉幽顿了顿，再次道：“那块玉石山应该被恶鬼用了某种法术，可以将一个人未来的气运财运吸取，加诸到当下。” “所以，恶鬼之所以会选择朱有才，是因为看中了他将来的财运。”司命分析道。 “我之前问过掌柜的，从前的朱有才虽然看起来没有正形，但是为人也算是老实厚道，一直到做生意失败开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安茗补充道。“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就被恶鬼找到，并且不断蛊惑。或许一开始朱有才还不相信，直到生意上不断失败，再加上恶鬼的影响，性子越来越偏激，执念也越来越重，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那我们如今之计，就是要吸引那个恶鬼现身。”司命看向云初等人。“那个恶鬼不是喜欢钱财、看中有钱之人的命格吗？庐州城首富算什么，富可敌国的命格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 “你是想……”安茗眼中带着不怀好意。 “引蛇出洞。”司命缓缓的吐出四个字。 随即，向着三人招了招手。 “我好歹也是司命星君，伪造命格那可是轻而易举，顺手捏来的事情，我准备……” “我觉得可行。”听了司命的计划，云初前后思索了一下，没有什么异议。 冉幽没有出声，但是看向云初的表情已经表明了态度。 “行吧，既然我小师妹都同意了，我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安茗的心中其实乐开了花，坑人这种事情果然让人兴奋，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恶鬼，想想就让人兴奋。 司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都已经乐开花了。 第二天，一个消息就在庐州城中传开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山外楼鬼遮眼 说是京城来的几位公子们看中了庐州城的繁华，准备与庐州城的富商们合作。 只要是被他们看中的人，都可以顺利的接洽到京城的生意。 庐州城一时间热闹了起来，打听到那几个京城公子小姐的住处后，无数人开始涌向善德客栈。 孙妙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客栈一下子会突然这么热闹，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不见一丝疲倦。 他还找回了曾经因为客栈经营不想去而不得不暂时离开的伙计们，大家即便一年多没在一起了，可是，当初一起工作的那份默契仍在。 朱守才得到这个消息后，气的连着摔碎了好几个价值不菲的杯子，谁能想到，当初被他为难的几个不长眼的人，会是京城里来的公子哥，还带来了可以让他们入驻京城的机会。 而他，也因为一时失误，让孙妙德那个蠢货有机可乘。 “你怕什么，我会帮你的。”恶鬼将自己藏在朱守才给他上供的牌位前，嚣张道。“只要我出手，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也对，大仙您无所不能。”得到了恶鬼的肯定，朱守才才稍稍方下心来。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恶鬼正通过他手上的玉石戒指，源源不断的吸取他身上的财运。 “怎么样，他们上钩了吗？”司命进来，见云初正拿着因果之镜在观察着朱有才那边的情况，询问道。 云初抬起头，将手中的因果之镜递到司命手中，里面展现的正是朱守才与恶鬼对话的场面。 “不知道这个恶鬼准备怎么出手。”安茗右手拿着扇子，对着左手的掌心敲了几下，很是好奇的样子。 司命好笑的看了看他，将手中的因果之镜还给云初。 “不管怎样，这次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不能再给恶鬼逃跑的机会了。” 而被他们讨论的主角朱有才，也带着那个冒着黑气的牌位住进了离善德客栈不远的一间客栈。 他日日盯着善德客栈的一举一动，就像是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随之准备扑上去给猎物致命一击。 见时机差不多了，司命立即对着每天过来送殷勤、刷脸的各个庐州城商户们道：“我与几位好友也都感受到了诸位的热情，但是，实在是名额有限，我们也只会选出一位老板长期与京城那边合作，想来想去，我们决定，明天在山外楼举行一次大型的招商会，各位可以带着自己认为最为有利的商品前来参加。” 司命刚说完，周围便是一片哗然。 不少反应快速的已经回去开始准备东西了。 朱守才心中一喜，连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恶鬼。 他这几天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那几个人整日呆在客栈之内，他连单独接近的机会都没有，明天，或许是个不错的时机。 第二天，知道云初四人要去山外楼，孙妙德早早的就准备好早膳。 与前几日不同，今日的大厅只有他们四个人。 “那些富商们都忙着回去准备东西了。”孙妙德热心的为几人解释道。 这么热闹，他待会儿也准备去看看。 司命对着孙妙德点了点头，便开始无声的用餐。 京城公子哥的身份当真是十分的好用，况且还是能让富商们进入京圈的公子哥。 相对于前几日的被动与无奈，如今，司命几人已经彻底的拿回了主动权。 四人吃完早膳，又喝了杯茶，才不紧不慢的徒步走向山外楼。 远远的，就看到山外楼前面停满了各种华丽的马车。 “京城的几位贵人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过来。 四人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自顾自的走上了山外楼。 这样一来，更是让庐州城的富商们信服。 山外楼平时也就是一些文人骚客们经常来的地方，一座独立的，不是很大的小楼，小楼的四周是一个不小的庭院，因为不远处有一座不是很高的小山，故取名为山外楼。 平常清净的院子被摆满了方桌，小楼的正前方是一个圆形高台，富商们可以一个一个上去展示自己想要合作的商品。 云初四人坐在小阁楼的四张方桌上，面对着众人。 “废话就不要多说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司命今日特意找来了一把扇子，拿在手上，时不时的扇两下。“上台的顺序你们自行决定。” 话音刚落，整个山外楼瞬间安静了下来，富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想做第一个。 “既然大家都这么谦让，那李某就厚着脸皮试上一试。”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袍的男子率先走上了圆台，对着周围拱了拱手，面对着云初四人道：“我们李家做的是布料生意，这些锦缎都是绣娘们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话音刚落，立即有小厮将布段送到云初四人面前。 “李某可以厚着脸皮说，在这庐州城，我李氏布庄的布料说是第二，可就没有人能说第一。” 有几个从事布料生意的老板听到李氏布庄这么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李老板这么说，也不怕闪着腰。”一位身着暗红色的富商，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就走了上来。“在这庐州城谁不知道，我们赵家的布庄才是以巧夺天工的花样和材质出名，你只不过是搭上了朱有才的那根线，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你今日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就不怕与朱有才决裂，还是你觉得自家的布庄一定可以被选中，下一个庐州城首富就是你？” “你——”李老板被赵老板说的一时语塞，沉着脸道：“赵老板，都是做布料生意的，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俗话说得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相不相见的我不管，我就是看不得你这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嘴脸，明明没多少本事，还在这一家独大的样子。”赵老板毫不客气的说道，胖手一挥，就有人将赵氏的布料拿到楼上。 “这是我们赵氏的布料，四位贵人正好可以与李氏布料对比一下，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高台上，李老板与赵老板对立而站，一蓝一红，一个阴沉着脸，一个无所畏惧。 台下好些看不惯李老板的人忍不住道了声好。 安茗摸着两款布料，一边对比一边道：“这个赵老板的性格我倒是很喜欢。” “布料也不错。”司命点头夸奖道。 山外楼今日来的，不仅是富商们，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随着两家打擂的开始，也开始讨论起来。 “确实是赵氏的布料更好一些，我都穿他们家的布料穿了几十年了，一直都很舒适，价格也可以。” “可是李家的布料虽是后起之秀，也还行吧，大家都是这么说。” “赵氏吧，他们家世代从事布料生意。” …… “确实是赵氏的布料更胜一筹——”最后，是云初敲定结果道。 旁边立即有人通报：“李氏布料对赵氏布料，赵氏布料胜——” 李老板瞪了赵老板一眼，气愤的走了下去。 “还有其他做布料的，可与赵氏布料一战。”司命补充道。 台下一些做布料生意的老板们皆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我宣布，赵氏布料进入候选名单——” 司命将赵氏布料放到一边，看着看着众人道：“下一个——” 云初隐晦的看了一眼一直坐在上首没有动作的朱守才一眼，他的戒指上围绕着一缕别人看不见的黑雾，恶鬼此刻应该就在里面。 不知道一人一鬼到底有什么计策，就连刚刚赵老板的羞辱和挑拨，一向锱铢必较的朱有才也没有吭声。 “在下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后面不断有人上来展示自己的商品，也不断有人上来对垒，看得周围的百姓们纷纷叫好。 终于，在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白发老者上台后，朱守才坐不住了。 “在下是做玉石生意的，咱们庐州城一带……” “既然徐老都上台了，看来在下也不能等下去了。”朱守才起身，笑着走上高台，对着云初四人笑着道：“早些时候，在下与几位公子小姐们有些误会，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为了表示歉意，朱某愿意亲自拿着玉石，到楼上给几位展示一下。” 被叫做徐老的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几年，玉石生意因为朱有才的一家独大，他们这些世代做玉石生意的老商家，几乎被逼的没有了出路，好不容易来了几个京城的商人，这个朱守才也要和他们抢。 朱守才可不管徐老怎么想，拿着玉石就走了上去。 坐在最外面的是安茗，朱守才拿着玉石凑近，展示在安茗面前时，从他手上的玉石戒指中冒出一缕黑烟，直钻安茗的七窍。 安茗在心中冷笑一声，满是不屑。 他以为那恶鬼有什么好的计策，原来就是一个小小的鬼遮眼，随即，装作低头拍了拍鞋上的灰尘，躲了过去。 一击不成，朱有才再次靠近，玉石戒指再次冒出一缕黑烟。 第一百六十三章 恶鬼的拼死反抗 安茗一个上前，拿着徐老和朱守才两家的玉石在阳光下比对，又躲了过去。 “怎么回事？”朱有才脸上挂着笑意，心中却在不断的质问着恶鬼。“大仙，你这准头不行啊。” “还不是你，若是能在靠近一些，本大仙一定可以。”恶鬼凶狠道。 周有才想到自己还要靠着恶鬼帮忙，不能将其给得罪了，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 “安公子，我朱氏的玉石还有一些巧妙之处，我来细细给你讲清楚。” “不用了。”安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直接将朱有才拿过来的玉石扔在一旁。“我还是觉得赵老的玉石更好一些。” 朱有才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脸上的笑容却不变。 “可能是个人的眼光不同，我再将玉石拿给这位公子看一下。”说着，就将手中的玉石放到坐在第二个位置的冉幽面前。 冉幽老早就闻到了朱有才戒指上恶鬼散发的恶臭气息，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满是嫌弃。 “他是在嫌弃我？”朱有才哪会看不到冉幽的动作，有些不确定的问恶鬼。又抬起袖子在自己的身上闻了闻，确定了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后，再次凑近冉幽。 “滚——”冉幽终于忍无可忍，皱着眉头吐出一个字。 “他不是做玉石生意的，朱首富可别介意。”安茗说着道歉的话，可是语气与神色却丝毫没有那个意思。 “你离他远一些，他的身上让我感到一丝不安。”恶鬼也连忙催着朱守才离开冉幽的身边。 朱守才心中气愤不已，可是眼下还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再次深吸一口气，退到了一旁。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位小姐看看吧。” “我不喜欢有人靠我太近。”云初直接站起身，退到了司命的身旁。 楼下的人看着朱守才接二连三的吃瘪，只觉得痛快。 平日里，朱守才作为第一首富，得罪他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倒霉，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久而久之，整个庐州城就没有敢得罪他的。 如今见他这般，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意，却又怕日后会被报复，不敢笑出声来，一个个装模作样的捂住嘴，或者低头吃着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朱守才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低着头眼中满是阴翳。 这些让他难堪的人，终有一日，他都会一一报复回去的。 “直接拿给最后一位看吧。”云初没有忘记现下如此大动作的目的，直接让朱守才靠近了司命。 朱守才只听到玉石戒指中的恶鬼惊呼一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激动。 “我活了一千年，还从未见到过财运如此浓烈之人，如此多的财运，恐怕说是富可敌国，都绰绰有余。” 朱守才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也顾不上给司命献上玉石，整个人显得有些慌乱。 “大仙，是你说可以让我发达的，我还有很多财运，你可不能抛下我。” “就你——”恶鬼所有的心神已经被司命吸引，暗想着怎么蛊惑他。 而朱守才，他的财运已经被吸得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抛弃。 不同于朱守才的慌乱，司命这边，脑海中想起了一道十分具有蛊惑性的声音。 “你想富可敌国吗？你想将那些看不起你的人、欺负过你的人踩在脚下吗？和我合作吧，我能让你享受到这个世界上财富的快乐。” 司命眉头一挑，有些玩味道：“有这么好的事？” “自然，只要你与我合作，我就能帮你实现一切的愿望。”恶鬼以为司命已经有些心动了，连忙趁热打铁道。 “可是，我们家已经很有钱了，我不想富可敌国。”司命为难道。“富可敌国什么的，听起来就很累。” 啊这…… 恶鬼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难搞的人。 但凡是个凡人，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些欲望，而眼前这个人，他看不透。 隐隐间，恶鬼察觉到一丝危机，但是，他又不想放弃眼前这么大的一坨财运。 “大仙，你说什么我都听话，你可别走。”朱守才见恶鬼不回答自己，心中的恐惧更甚。 “那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望，比如说让你身边那个小美人喜欢你什么的，只要你愿意让我呆在你身边，我都能做到。”恶鬼还想再搏一搏，说不定独轮车就能变成马车。 司命古怪的看了云初一眼，觉得自己有被恶心道。 云初一直就像是他的女儿一样，他也一直以老父亲的身份陪在云初身边，如今这恶鬼竟然要让自己女儿喜欢自己，想想都觉得渗人。 害怕恶鬼再说一些奇怪的话，司命连忙打断道：“天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我不相信，你一定是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当然不会，我可是四处云游的大仙，神仙的职责不就是帮助凡人嘛。”恶鬼蛊惑道。“再说了，我只是让你未来的财运提前到来了而已，算不得帮忙，你要相信本大仙。” 司命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上界的仙者可不会对凡人这么热情，他们大多都高高在上，哪里会管凡人的死活，这个鬼一看就是不了解内情的。 “好吧，你过来吧。”司命算着时机也差不多可以了，在脑海中对着恶鬼道。“你说过的，我想要什么你都能帮我做到。” 恶鬼心中一喜，若是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鬼脸，就能清楚的知道他有多么的迫不及待。 朱守才察觉到手上的戒指即将脱落，连忙用另一只手阻止。 但他只是区区一个凡人，哪里能反抗的了恶鬼，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戒指飞到了司命的手上。 恶鬼在临走之前，还吸走了朱有才的最后一丝财运。 “把戒指还给我——”朱有才红着眼睛瞪着落在司命手中的戒指，整个人扑了过去。 司命无所谓的耸耸肩，将戒指摊开，对着朱有才。 “他硬要跟着我，你既然这么想要，就拿回去吧。” “滚——”好不容易哄骗司命同意，恶鬼不甘心就这么被朱有才搅局，也顾不得其他，直接通过戒指吼了出来。 朱有才现在哪能听得进去恶鬼在说什么，拿到戒指后，慌忙的戴到自己手上。 楼下的人也察觉到不对劲，一个个都站了起来。 “可恶的凡人——”恶鬼显然震怒了，黑气开始包裹着朱守才的全身。“我要将你吸干。” 眼看着朱守才身上的生机在慢慢流逝，司命连忙出手阻止。 楼下也乱成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 云初见状，衣袖一挥，所有在场之人昏睡了过去。 “你们不是凡人——”恶鬼知道自己中计了，极其败坏，直接抢占了朱守才的身子，双手成爪，向着司命抓过去。 “小小恶鬼，也敢放肆。”安茗一个闪身，挡在两人的面前。 “虽然玉衡峰主挡在我的面前保护我，我很开心，但其实真的没必要。”司命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调侃安茗。 “少自恋了，我这是在保护我小师妹。”安茗没好气道。 恶鬼见自己被无视了，更加愤怒，又对着安茗挥起了爪子。 “敢骗我，我要你们都得死——” “很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安茗手中的扇子一闪，挡住了恶鬼的爪子，又反手一挥，将恶鬼掀倒在地。 在云初等人的眼中，朱有才浑身冒着黑气，站了起来，对着安茗再次挥起了爪子。 不到三个回合，再次落败。 恶鬼终于意识到，眼前这四人不好对付，退后几步，暗想着该怎么逃跑。 “你跑不掉的。”安茗猜到了恶鬼的谋算，冷笑道：“谋划了这么久，就是在等着你自投罗网。” “可恶——”恶鬼仰天长啸，不要命的对着安茗冲过去。 这一次，它用尽了全力，可惜依旧没有在安茗手中撑下几个回合。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恶鬼怒吼道，暗中不断打量着周围四个人。 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它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突然，他带着自毁的力量向着安茗冲过去，安茗拿出扇子，已经做好了抵挡的准备，不料，向他扑过来的，只是朱守才的身体，半途中恶鬼陡然转移了目标，从朱守才的身体出来，转向了云初。 云初一直都保持着警戒，在恶鬼扑过来的同时，无情剑已经刺了过去。 无情剑穿过恶鬼，恶鬼却没有消散，而是化作一团黑烟，顺着无情剑缓缓的向着云初黏过去，围绕在她的手腕上。 云初冷着一张脸，想动用法力将恶鬼剥离，可是恶鬼宁愿鬼体大伤，也不远脱离云初的手腕。 邪恶与邪恶之间是有所感应的，它能感觉到在云初体内有一股及其邪恶又强大的力量，只要自己能够得到它，就能够毁灭掉整个冥界。 无奈之下，云初只好用法力将自己与恶鬼隔绝，可是，体内的血煞之气受到了召唤，开始不安分起来。 “给我下来——”冉幽上前一步，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 围绕在云初手腕上的恶鬼动作一顿，对于冉幽的靠近满是忌惮。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破不归 他突然想起来，在冥界还有一位二皇子，生来就带着毁灭之力，那是一种所有鬼都害怕的力量。 眼下之际，已经没有了退路。 恶鬼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努力的召唤着云初体内的血煞之气。 安茗与司命想上前帮忙，但是，他们虽然能用法力以绝对的姿势碾压恶鬼，却没有办法帮云初将恶鬼剥离。 一来怕伤到云初，二来是那恶鬼用尽了鬼力凝练而成的黑雾，不好扯下来。 “现在离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冉幽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阴冷。 如果恶鬼自己不愿意主动放弃纠缠云初，眼下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他解开体内毁灭之力的封印，彻底的接纳那股力量，利用毁灭之力将恶鬼碾碎。 显然，这恶鬼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冉幽看着眼中已经有点点红光闪烁的云初，不再犹豫，手中蓄力，拍向胸口。 安茗与司命感受到，以冉幽为中心，周围迅速冷了下来。 一股及其阴冷又及其强大的力量开始慢慢的将冉幽包围。 “不要管我——”全部心神都在与体内的血煞之气做斗争的云初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将力量一分为二，一边驱赶着恶鬼，一边镇压的血煞之气。 泫泽神君在她体内的清气几乎已经被打散了，血煞之气犹如下山的猛虎，强横的到处乱撞。 “司命，快带着五师兄、六师兄离开，我快控制不住了。” 云初艰难的咬牙道。 “小师妹，别怕——”冉幽一步一步的走向云初。 每走一步，云初手腕上的恶鬼就颤抖一下。 终于走到云初的面前，而此刻的云初也彻底的被血煞之气控制。 “区区一个千年恶鬼，也敢在我的面前放肆。”云初抬起自己的右手，粗暴的将恶鬼扯下来，捏在手中。 一边是毁灭之力，一边是血煞之气。 恶鬼只觉得自己在这两股力量之下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可能，就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是他错了，妄想吞没云初体内的力量，想不到，这并不是自己能掌握的。 云初眼中红光闪烁，握着恶鬼的五指微微收拢，刹那间，恶鬼魂飞魄散，所有的鬼力都被云初体内的血煞之气吸收。 “想要吞没掉我，就要做好被吞没的准备。” 云初抬起头，血红的瞳孔看向冉幽，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你有资格同我一战。” 随即，也不等冉幽同意，拿起无情剑便朝着他刺过去。 “不能在这里打，下面还有许多的凡人。” 司命提醒道。 冉幽侧过脸，对着司命微微的点了点头，且战且退，引着云初飞到了后面的山上。 “和我打架，也敢分心——”云初那血红的瞳孔不耐烦的看着冉幽，举起无情剑蓄力一挥，冉幽虽运用了毁灭之力抵挡，却也重重的摔在了山上，吐了一口血。 “不过瘾，再来——”云初兴奋道，挥剑的速度越来越快。 冉幽不得不摒弃其他的念头，认真的与云初过招。 两人在空中你来我往，留下两道残影。 “先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再去找他们。”司命叹了一口气，对着身旁的安茗道。 “可是……”安茗看着空中的两人，还是不放心。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早点结束凡间的事情，才能过去帮他们。”司命皱着眉头道。“你要相信冉幽，他就算自己受伤，也不会伤到云初的。” “嗯——”安茗担忧的转过身，不敢再有所耽搁。 他们先是设置了一个结界，隔绝了云初两人打斗的场景和声音，随后又施法将被云初弄昏过去的人们叫醒。 “发生了什么？”许多人懵懵懂懂的醒过来，一脸的茫然。 “本想着这次招商可以促进京城与庐州城的生意往来，想不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司命一脸痛心的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发生了什么？”下方的人一头雾水的问道。 司命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安茗见状，为众人解释道：“朱首富被恶鬼蛊惑，将你们弄晕，还想杀害我们灭口，幸好刚刚有一个高人路过，将我们救了下来，只是我的表弟就没那么幸运了，受了重伤，我表妹已经带着他随高人一起去医治了。那朱首富也因为被恶鬼反噬，昏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众人脸上满是惋惜，但是不断转动的眼珠却出卖了他们此刻的心情。“这个朱守才，当初我就觉得他发家发的古怪，原来是走了歪门邪道。” “是啊，还有那些得罪过他的人，你们想想，哪一个有了好下场，这种人就该天打雷劈。” “是吗，当初你不是最会巴结他的吗？” …… 楼下顿时嘈杂一片。 “大家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我们也……”安茗一脸难过道。“招商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们也要赶回去向家里报信了。” 众人见安茗不欲再说什么，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下去。 安茗与司命走的很是迅速，很快就消失在了庐州城内。 孙妙德的客栈没有了朱守才的打压，渐渐好了起来。 而朱守才，他的财运被自己提前挥霍干净，又被恶鬼吸走了大半。 朱氏的各项产业很快倒闭了下去，再加上他以前仇家的恶意吞噬，不出三日，便不剩下一丝。 那日，朱守才昏迷在山外楼上，还是孙妙德秉着最后一丝善心，将他抬到了一家医馆，之后便不再过问了。 醒来后的朱守才彻底疯了，见人便问有没有见到自己的戒指，还说着自己是庐州城首富的胡话。 最后，他的尸体是在那年的冬天被人发现在路边的。 衙门的衙役们检查过，是活活冻死的。便用一张草席草草的将他裹起来，抬到了乱葬岗。 “原本朱守才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他前半生虽潦倒，但是后半生便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是他自己，受恶鬼的蛊惑，生生的糟蹋了原本大好的人生。”司命将朱守才的结局告诉了安茗。 安茗叹了一口气，神色满是平淡。 “万事万物，都有它所遵循的规律，无论是人、仙、妖、魔、神、鬼，都有他们在每个阶段特定的命数，这些命数接连而至，不可违背，便是自然之道。凡界常说的顺其自然，就是这个道理，一旦违背便很有可能会改变原本的结局。一个凡人是如此，整个凡界也是如此，甚至是六界，都有各自的命数。我们能做的，大多也是顺其自然。” 司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已经明悟了我的道，要回去闭关了，可能好一阵子不出来。”安茗转过头看向司命。 “嗯。”司命点点头，站在紫微宫的门外，看着瑶光峰的方向。“云初她怎么样了？” “师父这次也没有了办法。”安茗叹了口气，摇摇头。 那日，他们匆匆解释了朱守才与众人昏迷的事，便去了后山。 云初和冉幽还在打架。 司命刚想上前，就被逼得退了回来。 无奈之下，只好传讯给紫微宫，还是泫泽神君亲自下来，才暂时制伏住了云初。 “我现在很好，不需要你们多管闲事。”被血煞之气支配的云初嚣张的站在紫微宫殿中，挑衅的看着所有人。 泫泽放置在云初体内的清气已经被恶鬼彻底破坏，现在整个血煞之气充斥着云初的识海。 “我的师父，听说你是六界最强的泫泽神君？”云初凑近泫泽神君，眼中满是挑衅。“咱们来比试一下，你输了就要叫我师父。” “小师妹——”如剑皱着眉头，想上前将云初拉回来，却被她闪身躲过。 “剑修？”云初一向冷淡的脸上带着一丝邪魅。“敢不敢与我比上一比，输了你就做我的师弟。” “小师妹，我是二师姐，你还记得吗？”文娴也连忙上前，企图唤醒云初。 云初冷哼一声，玩味道：“记得又怎样，不记得又怎样，想要做我的师姐，还差八百万年。” 随后将无情剑召唤在手中，指着众人道：“打不过我的人，没资格和我说话。” “站住——”如剑叫住了拿着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的云初。“你要去哪里？” “去哪？”云初不耐烦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烦，让你和我打架，你又不打，我当然是要去外面找人打架。” “这——”如剑求助的看向泫泽。 泫泽没有说什么，轻轻的对着云初挥了挥手，云初便晕了过去。 倒下去之前，还转身瞪着泫泽道：“我不服，你们耍诈……” “师父，这下可怎么办？”如剑一个闪身过去接住了云初。 “冉幽，现在能让云初清醒的办法便是突破至无情道的第二境界，在此之前，须得你彻底的接纳毁灭之力，将寂灭之道提升至第三境界。”泫泽看向冉幽。“七星之间，息息相关，只有你的突破，将命盘上的第六颗星点亮，第七颗星才能开始运转。” “我明白了。”冉幽看着如剑怀中的云初，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会即刻回去冥界，不破不归。” 《修无情道后仙君回心转意了》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修无情道后仙君回心转意了请大家收藏：()修无情道后仙君回心转意了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冉幽的过往 “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文娴拍了拍冉幽的肩膀。“尽力就好。” 一个是最小的师弟，一个是师妹。 虽然她平时关心云初多一些，但也不代表不在乎冉幽。 “嗯——” 冉幽难得的对着文娴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次的历练，只有冉幽一个人。 回到曾经生活的地方，冉幽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目光闪了闪。 得到消息的冉齐和冥君立即赶了过来，脸上全是惊喜。 “幽儿，你终于回来了。” 冉幽转过头，看向冥君，动了动嘴唇，也没说什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冥君喃喃道：“只要你还愿意回来，冥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父皇，冉幽刚回来，肯定又累又饿。”冉齐提醒道，一向精明的脸上也难得的出现一丝憨厚。 冉幽：…… 我从出生就不需要吃东西，你们莫不是忘记了。 冉幽又看向冥君，作为一界之主，应该不会跟着犯傻。 “对对对，你看我这个做父亲的，居然这么粗心，我这就吩咐下面的人准备一下饭菜过来。” 冉幽：…… 好吧，是他输了。 “我此次回来，是为了毁灭之力。”冉幽终于开口道。“我需要尽快的掌控他。” 当初虽然跟着泫泽去紫微宫，也是为了掌控毁灭之力，但是，那时的他毕竟还是太小，只能暂时将大部分的毁灭之力封印在体内，带到时机成熟再解封，如今看来，就是最迫切的时机。 听了冉幽的话，冥君和冉齐终于平静了下来。 冥君看着冉幽，叹了一口气。 冥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位生来便带有毁灭之力的人，而这个人大多出自皇族。 冉幽便是其中之一，但是，不幸的是，他身上的毁灭之力是自冥界形成以来最强大的，这让他一出生，便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虽然没有人责怪他，但是，这也是冉幽一直不愿意回到冥界的心结。 他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已经决定了吗？”冥君拉住了想要阻止冉幽的冉齐，询问道：“不后悔？” “嗯。”冉幽点点头，对上了冥君的目光。 冥君想到，上一次，冉幽这么认真、执着的看着自己，还是因为拜了泫泽神君为师父，答应去紫微宫的时候。 “去吧——”冥君再次叹了一口气。“我会开启毁灭之力的传承，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毁灭之力，对于冥界来说，就像是头上悬着的一把刀，无时无刻不再约束着冥界的所有人。 若是这一任冥君不贤明，或者说遇到了难以解决的恶鬼，身具毁灭之力的人便可以将之除之而后快。 上一任身具毁灭之力人陨灭后就会立即出现下一个身具毁灭之力的人。 天道以一种所有人都看不懂的规律，将毁灭之力这样生生不息的传承了下去。 既是约束，也是保护。 只是为了防止六界之中再出现第二个魔界。 因此，在冥界便有了一个毁灭之力的传承之地。 此传承之地，可由冥君开启，或者，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天道会自动将传承之人召唤至此。 冉幽站在传承之地的黑石牌坊前，并没有回头。 冥君和冉齐跟在他的身后，也没有叫住他。 “进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出来。”冥君缓缓道，双手开始结印。黑石牌坊的中间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将冉幽吸了进去。 一阵晕眩过后，冉幽勉强稳住身形，开始打量起四周。 阴沉的天空，晦暗的土地，周围没有任何的人或者物。 抬眼望去，甚至分不清天地之间的界限。 但有一点冉幽可以确定，这里仍然是冥界。 “十几万年了，终于有人再次进了这里。” 冉幽分不清有多少的人影在自己周围闪现，他们忽远忽近，声音也是忽高忽低。 “身具毁灭之力的人，最后的结局大多都是众叛亲离，孤寂的活着。” “是啊，所以我们死后还是选择回到了这里。” “你想继承我们全部的毁灭之力吗？” “他看起来很是讨厌自己的力量。” 耳边不断有声音传来，冉幽不断的转换身形，听着众前辈们的谈论。 “我一开始的时候也讨厌，因为它让我失去了我最爱的人。” “谁不是呢——” “可是后来我还是接纳了它。” “你想要彻底的掌握毁灭之力，就不能排斥它。” “接受吧——” “认命吧——” “让我看看，你内心的自责、愧疚——” “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糟……” 最后一句话落下，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些先辈们的身影陡然间全部消失，天地间又只剩下冉幽一个人。 缓缓道，面前浮现起一座熟悉的宫殿，冉幽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冥君那慌张又惊喜的面孔。 “什么？冥后又怀上了，快闪开让本君去看看。” 冉幽跟随着冥君的步子，走进了屋内。 床上的女子冉幽小的时候曾在冥君的画上看过，她是整个冥界的冥后，也是他的母亲。 “这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不就是有了身孕，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比我还紧张。” “我——”冥君窘迫的摸了摸鼻子，傻傻的笑了笑，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上满是愁容。“刚刚得到消息，不久前，身具毁灭之力的那位老前辈没能度过他的劫，已经陨灭了，我是怕——” 老前辈刚死，冥后就有了身孕，而他又刚继任冥君不久…… “要不这个孩子，我们就不要了吧。” “不行。”冥后果断的拒绝了冥君的提议。“六界之中，除了凡界和妖界，想要拥有子嗣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说不定是你想多了，这个孩子，也许不会具有毁灭之力。” “但愿吧。”冥君压下心中隐隐的担忧，勉强的笑了笑，搂紧了自己的妻子。 “父皇，你今日为何总是叹气？”小小的冉齐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冥君面前。“是因为母后肚子里的孩子吗？” “是啊。”冥君并没有选择隐瞒冉齐。“他的出生，可能会伤害到你的母亲。” 每一个生具毁灭之力的人出生，都会害死孕育出他的人，无一例外。 小小的冉齐脸上立即纠结了起来。 他不想母后失去，也想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可以陪着他。 “母后，生下这个孩子，你会死吗？”小冉齐还是没有忍住，跑到了冥后的面前，严肃的小脸上全是担忧。 “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你的父皇？”冥后温柔的摸了摸小冉齐的脑袋，轻声道：“皇儿你要记住，每一个生命都应该值得期待，母后很庆幸，它选择了母后。” “可是，我不想母后离开我。”小冉齐的脸上还是很纠结。 “那母后就尽量不离开你。”冥后笑着道。“你要对即将到来的小弟弟或者妹妹有所期待，就像母后一样，期待它的降生，他将是除了母后和父皇，与你最亲近之人。” “我明白了，母后。”小冉齐的眼睛亮了亮，伸出小手摸了摸冥后的腹部。“以后我就是哥哥了，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母后的，你千万要乖一些，不要让母后离开我们。” 冥后的肚子越来越大，冥君脸上的焦虑也越来越明显。 “要不，这个孩子我们还是放弃吧。”冥君再次对冥后提议道。 冥后依旧坚定的摇了摇头。 “如果毁灭之力真的选中了他，那便是我的宿命，我无怨也无悔，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其他的人因此而丧生，为了与你长相厮守便畏惧，因此间接害了其他的人，我不愿意。” 画面一转，小冉齐趴在冥后的腿上，摸了摸冥后高高隆起的肚子。 “小弟弟是不是快要出生了？” 以前小的时候，冥后察觉不出怀的是男是女，等胎儿成形后，才清楚。 “皇儿很期待弟弟的出生吗？”冥后笑着问。 小冉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很想要弟弟陪我玩，可是，又不想母后离开我。” “皇儿，你应该期待的，他是你的弟弟。”冥后微微的俯身，抱了抱冉齐。“母后和你讲，人与人之间在一起的时间其实都是注定好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一定是我与皇儿在一起的时间到了，母后要离开了，而不是因为弟弟。到那个时候，皇儿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更不能将怒火发泄在弟弟的身上，因为弟弟什么都不知道。 相反，你要好好的照顾弟弟，保护他，爱护他，因为他是母后即便舍弃了性命也要留下的人。” 小小的冉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终于，那一天还是来了。 一向死寂的冥界竟莫名的刮起了一阵大风，将整个冥殿吹得摇摇欲坠。 “冥后，您在坚持一下，小皇子很快就出来了。”身旁的鬼医等人不断的呼唤道。 突然，从传承之地飞出一股力量，直直的落在了冥后的身上。 冥君哪里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顾不得其他，冲进了房间，小冉齐也紧随其后。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冥后的残念 冥后已经昏迷了过去，意识却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你想好了吗？如果选择留下他，你就会死，毁灭之力太强大了，你承受不住的。”那股力量停在冥后正前方的不远处，询问道。 冥后一瞬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笑着点了点头。 “他是我的孩子，有活下去的权利。” 那股力量顿了顿，再次道：“可是，你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每次降世，他都会征得母体的意见，若是不同意，他便会离去，但是，母体中的胎儿也会夭折。 冥后之所以可以怀上孩子，是天道为了给毁灭之力制造容器，又或者说，是为了给毁灭之力培养主人。无论怎么理解，二者均是一荣俱荣，一损一归。 这些胎儿本就是为了毁灭之力而存在。 大多时候，作为母亲的母体都会同意牺牲自己，这次的也不意外。 “可以给我一些时间，与他们告别吗？”冥后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样子，并不因为自己即将离去而感到伤心或者畏惧。 “好——”毁灭之力淡淡道。“还请抓紧一些，没有我的降临，胎儿是不会出来的，时间长了……” 接下来的后果，即便没有说出口，冥后也明白。 “母妃——”耳边传来小冉齐的哭喊声。 冥后一睁开眼，就看到满脸都是慌张的冥君和趴在她床前哭泣的冉齐。 “母后没事。”冥后如往常一般，轻轻的摸了摸小冉齐的脑袋，又笑着看向冥君。 “母后，我不要弟弟了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小冉齐不依不饶的拉着冥后的手，脸上满是泪水。 冥后低头，温柔道：“还记得母后之前怎么与你说的吗？” 小冉齐点点头。 “皇儿从今以后就是哥哥了，要拿出哥哥的样子，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弟弟。” “嗯——”小冉齐稚嫩的小手抹了抹眼睛，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哽咽。 “如果想母后了，就去看看弟弟，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母后。千万不要将母后的离开怪罪到弟弟的身上，一切都是母后心甘情愿的。” “我知道了——”小冉齐一边哽咽，一边乖巧的答应。 感觉到体内毁灭之力的催促，冥后抬起头看向冥君，不舍道： “以后就要交给你了，要好好照顾孩子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冥君已经知道了冥后的决定，没有再说些什么，答应道。“放心吧，我会的。” “那就好，我也该离开了，夫君——”冥后抬起手，放在冥君的手中，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再见了……” 掌心的手瞬间失去了力道，正在缓缓落下。 冥君连忙用力将她留住。 可是，即便留住了手，也没有留下人。 那一瞬间，外面的风陡然间停了下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响彻整个冥府。 “父皇——”小冉齐有些不着所措的看向冥君。 冥君看着身边的鬼医将小皇子抱出来，摸了摸小冉齐的脑袋。 “你看，她是笑着离开的，这说明，即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感到很幸福。”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小小的冉齐一瞬间长大了。 他开始认真的跟着冥君学习治理冥界，也肩负起了做哥哥的责任。 即便学得再累，时间再少，也会抽出一些去看望弟弟。 两人从没有在冉幽的面前提起过冥后，只是用着各自方式在照顾着他。 每次冉幽被欺负，或者别厌恶排斥时，冥君总是在暗地里默默的替冉冉幽出气。 而冉幽也从来不知道，他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他的母后名字中有一个幽字。 在他的身上，不禁有着父亲对儿子的关爱、哥哥对弟弟的疼爱，还寄托着丈夫对妻子的思念，孩子对母亲的眷恋。 “皇儿——”眼前的一切渐渐消散，一个温柔的女子出现在冉幽面前。 冉幽双瞳瞬间放大，不可置信的退后了两步，无意识的唤了女子一声： “母后——” “是我。”女子，也就是冥后并没有因为冉幽的后退而感到难过，而是笑着道：“原来母后的皇儿都长这么大了。” “你是真的吗？”冉幽此刻也有一些迷茫，他不能确定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幻影还是其他。 “这只是母后的一丝残念。”冥后摇了摇头，走近了冉幽，用几乎透明的素手抚了抚冉幽的侧脸。“我知道，身具毁灭之力的人都是不幸的，他们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永远与黑暗为伴，那时，母后不放心，怕你因为母后的死而自责，便留下了这一抹残念，母后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的，就在这里一直等着。” “您如果选择放弃我，现在应该和……一起生活的很好。”冉幽后退一步，低下了头。 “不是的——” 冥后并不介意冉幽的后退，而是坚定的再次走向他。“你的出生，是我们所有人都满含期待的，不是吗？” 冉齐虽然舍不得冥后，却在冥后离开后，用小小的肩膀，尽全力给了冉幽他能够给的所有。 冥君虽然一直都在担忧，试图去劝说冥后放弃这个孩子，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一丝伤害孩子的行动。 冉幽抬起头看向冥后。 “母后已经活了很久，可是我的皇儿，还没有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怎么能就这么离去。这一切都是母后自愿的，毁灭之力给了母后选择，只是母后选择了你。” “我……”冉幽嘴唇动了动。 “母后的好皇儿，不要自责好不好，也不要因为母后，去厌恶自己的力量，相反，母后其实是感激的。”冥后一点一点的开导着冉幽。“是毁灭之力给母后带来了你，也是毁灭之力，保存了母后的最后一丝残念，让我们这对母子可以在这里相聚，不然，我的皇儿该多委屈，长这么大，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母亲。” 冥后知道，冉幽小的时候过得并不好。 虽然父亲是冥君，还有个哥哥，可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经常别人欺负，甚至会有心怀恶意的鬼指着他的后背嘲笑道：“你看，就是这个人，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毁灭之力对鬼来说是天敌，是压制。 拥有毁灭之力的人大多都得不到鬼的喜欢。 “我——可以吗？”冉幽不确定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当然可以，虽然母后没有陪着皇儿一起成长，可是却一直相信，皇儿是最厉害的。在母后肚子里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都在保护着母后吗？” 那时的冉幽，即便没有意识，也会安安静静的，不让冥后难受，也不在她的肚子里闹腾，甚至可以用身体里仅存的一丝力量帮助冥后睡得安稳一些。 “如今毁灭之力在你的体内，你就是他的主人。”冥后提醒道。“而且，不仅是皇儿一个人在努力，你看——” 冥后衣袖一挥，传承之地外面的景象呈现在冉幽眼前。 冥君盘坐的地上，咬着牙支撑着传承之地的入口，冉齐也盘腿坐在冥君身后，为他传输着法力。 “不能让入口关闭了，咱们一定要撑住，你弟弟他还在里面，一定要等到他出来。” “好——”冉齐咬牙回应道。 画面消失，冥后的残念也越来越透明。 “皇儿，母后能见到你真的很开心，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会儿，也知足了。” “母后——”冉幽低声轻唤，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冥后即将消散的身形。 “皇儿，你一定可以的，我一直都相信，还有，好好照顾自己——” 最后一刻，冥后仍然在鼓励着冉幽。 天地间，再次只剩下冉幽一人。 想到消散的母亲的残念，还有外面拼尽全力等待自己的两人，某一瞬间，冉幽突然放松了下来。 就如同一下子顿悟了一般，身后那道无形的大山、枷锁瞬间便消失了。 这么些年，一直都是他自己，将自己关在了笼子里。 他自责，因为自己的出生害死了母亲。 他以为冉幽并不喜欢自己，所以每天都只来看自己一小会儿。 他觉得冥君从来都不在乎自己，可冥君却在背后默默的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他以为的以为，从来都不是。 “来吧——”冉幽一向古井无波的双眸之中闪出点点细碎的光，他看着虚空，淡淡道：“也许我可以。” 话音刚落，眼前的天地也在一瞬间瓦解。 一道如同亘古而来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何为毁灭之力？它从何而来，又为何而生？” 不等冉幽回答，那道声音继续道：“自天地间有了第一个生命开始，毁灭之力也悄然而至之。有生命便会有消亡，万事万物，没有什么是永恒不灭的。” 冉幽随着这道声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看到了那第一个生命诞生到消亡的全过程，后来有了神族、魔族，人界诞生、仙界生成，然后是妖界、冥界。 自远古而来，不断有人浮现，他们短暂的在时间的长河中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消散。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次机会 无数的生物诞生、消亡，一朵花是如此，一个人亦是如此，甚至是那些在神界中沉睡的众神。 最后的最后，那是一位老者的轻叹。 他满头白发，俯视着六界。双眸中满是冰冷，却又像是充满了怜悯。 冉幽从他的身上也看到了毁灭。 老者仿佛察觉到了冉幽的窥探，抬起头，对着他挥了挥手。 “明白了吗？”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冉幽睁开眼睛，满目清明，回答道： “它从生机中来，为生命而生，生命不是起点，毁灭也不会是终点，毁灭之力承载了半个轮回。” “既然如此，试着去感受它。”那道声音满意道。 冉幽点点头，感受着体内的毁灭之力，试着让它在全身开始游走，就像是自己的血液、呼吸，随心所欲，随意而动。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望你慎始慎终，不可肆意妄为，好自为之吧。”冉幽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 “那位老者——”脑海中最后的一幕让冉幽耿耿于怀，他皱着眉头询问道。 冉幽其实并不确定那道声音会不会回答他，甚至不知道那道声音还在不在，但是，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他，那位老者很重要。 周围一片寂静，就在冉幽已经放弃，一只脚踏出传承之地的时候，隐隐的，他还是听到一些呢喃。 “都说了万事万物没有什么是永恒不灭的，天道也是如此，也会消亡……” 所以，那位满身毁灭之气的老者是天道…… 冉幽站在传承之地的外面，对着慢慢消失的大门陷入沉思。 “幽儿——”见到冉幽安然无事的走了出来，冥君撤回了法力，与冉齐一起，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人搀扶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灵力耗尽，又坐了回去。 冉幽听到冥君的声音，转过头，脸上还带着没有消散的担忧。 “可是没有成功，没关系的，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冥君以为冉幽是因为此行的失败而在难过，连忙安慰道。“等父皇歇一歇，恢复了法力后咱们再试试。” “你不必难过，毁灭之力过于强大，一次不成功也是正常的。”冉齐也跟在冥君身后笨拙的安慰着冉幽。 冉幽抬起头来，端详着眼前坐在地上的两人，许久才道：“不是因为这个，我已经成功了。” 冥君惊讶于冉幽肯主动与他们说话，甚至是解释，一时间没有缓过神。 “那就好。”冉齐第一时间回应道。“进去这么长时间，一定很累，快些回去歇一歇，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些灵果、灵泉什么都，虽然比不得紫微宫，但也能让你恢复一些。” “不用了。”冉幽下意识的拒绝，看到冉齐眼中的失望，握紧了拳头，再次解释道：“小师妹他们还等着我回去，时间紧急。” “哦。原来是这样。”即便心中失望，冉齐还是故作轻松道：“你办正事要紧，我们就不耽搁你了。” “好。”冉幽淡淡道，转身便要离开。 冥君和冉齐依旧坐在地上，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脸上尽是懊恼。 冉幽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被他们搞砸了。 每一次，他们都觉得在冉幽面前表现的不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这一切，只能看着冉幽越走越远。 “下次吧，我会回来的。”原本已经转过身的冉幽突然回过头，平静的看向冥君和冉齐。“等这阵子忙完了，我再回来看你们，哥，父皇——” 两人本就被冉幽的突然回眸吓了一跳，脸上的懊恼还没有收回，接着又因为冉幽的称呼，大脑一片空白。 “幽儿，你刚刚叫我们什么？”冥君不可置信的看向冉幽，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似乎不确定冉幽刚刚的称呼。 自从跟着泫泽神君去了紫微宫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听到过冉幽称呼过他们。 “我见到了母后的一缕残念，她告诉了我当年的一切，谢谢你们。”冉幽背对着两人，看着冥界那一成不变的天空。“谢谢你们愿意期待我的到来，也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无声的关心。” 似乎是不习惯这样的煽情，冉幽咳嗽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噗——”待冉幽的背影完全消失，冥君和冉齐才放松下来，齐齐的吐了一口血。 他们的法力早就耗尽了，就是凭着一股执念在支撑。 冉幽在的时候不敢表露出来，等他走了，终于支撑不住了。 “你听到幽儿刚刚说的话了吗？”冥君不确定的问向冉齐。 两人虽是满身的狼狈，脸上却是一模一样的傻笑。 “小弟好像在感谢我们，他还叫了我哥哥。”冉齐一瞬间觉得自己飘在了云端。 “也叫了我父皇。”冥君连忙补充道。 “他看向我们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你母后。” “小弟还说，他会回来看我们的。”冉齐的眼睛有些红润。 父子两人就坐在传承之地前的空地上，高兴了许久，直到冥府有人来催促。 已经远去的冉幽，嘴角也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若是熟悉之人在身旁，定能察觉到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六师弟，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见到冉幽，紫微宫众人满是欢喜。 “嗯——”难得的，冉幽回应了师兄们一声，还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走到殿中，冉幽对着泫泽神君行了一礼。 “师父——” “此行收获颇丰？”泫泽神君那洞察一切的双眸淡淡的看向冉幽。 “是。”冉幽如实的回答道。 “那就好。”泫泽示意冉幽退到一边，并吩咐如剑去紫微宫门前将客人领进来。 与此同时，文娴也将还在昏迷的云初也带了过来。 “拜见泫泽神君——”司命跟着如剑走了进来，对着泫泽神君恭敬道。 他的身后，还跟着不请自来的清珏仙君。 “本君此番邀请司命星君过来的用意可已知晓？”泫泽神君就像是没有见到清珏，淡然的坐在上首，平淡无波的目光落在司命身上。 “大概明白了。”司命如实道。 “云初若想摆脱体内的血煞之气，进阶无情道的第二境界，需要一场历练。”泫泽神君看了清珏仙君一眼，淡淡道。 “小仙会让瑶光峰主经历凡人的一生，让她体会到世上的七情六欲，若是能够超脱，便能进入第二境界。”司命道，转头看了一眼清珏。“只不过，瑶光峰主的姻缘乃是天命钦定，需要清珏仙君帮忙，所以小仙斗胆邀请清珏仙君也跟了过来。” “本君知道。”泫泽神君的眼中没有半分诧异，淡淡的的目光又落在了清珏仙君的身上。“当初，云初心悦于你，你不懂得珍惜，后来，云初离开，你又紧追不舍。你们之间，因为种种原因总是在错过，如今，本君就给你和云初一次机会，这次，没有极煞命格，没有战神的光环，你们之间能不能走到最后，就看造化了。” “多谢泫泽神君。”清珏掩饰住心中的狂喜，深深的给泫泽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泫泽神君转头看向冉幽。“用你的毁灭之力，暂时压制住血煞之气，我再将云初的元神抽离仙体。” 毁灭之力好歹是半轮回之力，算得上是神力了，对于血煞之气有震慑的作用。 冉幽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昏迷的云初面前。 待泫泽取出云初的元神，司命看向清珏。 清珏立即会意，将自己的元神逼出仙体。 “那小仙就先带着两个元神去凡界了。”司命向着泫泽神君请示道。 “等等——”紫微宫门外，不知何时跟过来的菱华连忙阻止道。 泫泽早就知道了菱华的到来，只不过任由着她隐藏在外面。 “泫泽神君，还请原谅菱华的冒犯。”菱华也知道泫泽神君何其尊贵，先行了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知道，神君想给清珏仙君和云初一个机会，但是，我与清珏、云初之间本就纠缠不清，若是真的两情相悦之人，就应该经得受住考验，还请神君也同意给菱华一次机会，让我与清珏仙君和云初一起下凡，就当是考验一下清珏与云初之间的缘分。” “不行——”菱华的话音刚落，泫泽神君还没有回答，如剑第一个就提出了反对。“师父，上次菱华仙子与我们一起下凡，小师妹就差点死在她的手上，虽然一切都是幻境，但是这一次，我们不能再信任她了。” “我可以保证，若是这次再故意伤害到云初，便以命抵命，将云初所受到的伤害十倍奉还到自己身上。”菱华起誓道。 “求求你们，给我一次机会吧，就这么放弃他，我不甘心。” 菱华看着一旁元神离体的清珏，眼中满是不甘。 “这次，没有娘娘的偏爱，没有权势、利益的干扰，我想看看，我与清珏到底有没有可能。” “本君给你这个机会。”泫泽神君看向司命。“你将她们三人的元神带下去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大世家 这一次，三人的家世、背景以及地位都在相同的位置上，且看他们能谱写什么样的结局。 “多谢神君——”得到泫泽神君的同意，菱华满面欢喜。 这下，如剑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挥挥袖子，退了回去，威胁道： “你最好记住自己立过的誓，我们会在这里时刻盯着你的。” 司命也看着菱华仙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世上，从不缺乏执迷不悟之人，非要等撞了南墙，知道疼了之后才懂得放手。 不属于自己东西，无论怎么强求，结果也终究不会改变的。 大夏国三年，正是国强民富的盛世。 富有水乡之称的余杭今日格外的热闹。 云家、清家、凌家三大世家的家主夫人先后生下孩子。 先是清家传来喜得贵子的喜讯，又是云家和凌家分别诞下一名千金。 清家与云家乃是至交，两位家主在互相道喜之后，脑海中灵光一闪，为两位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凌家知道后，直呼晚了一步，可惜至极。 为了从小培养两个孩子的感情，两家夫人经常带着孩子互相走动。 “小云初——”跟着母亲来到云府的清珏远远的就看到云初小小的一团，坐在云庭面前，认真的听着哥哥教她学问。“我来看你了。” 三大家中，云家一子一女，大公子名为云庭，女儿换做云初。 清家只有清珏一子，至于凌家，在菱华诞生的一年后，又喜得一子名唤凌若。 云初回过头，对着向她跑过来的清珏浅浅的笑了笑，又回过头认真的跟着哥哥学习。 稚嫩的小手拿着长长的毛笔，满脸都是严肃，看得清珏心中欢喜。 小云初无论怎么瞧着，都那么可爱，即便板着一张小脸，可他就是觉得好看。 云庭对着这个自小就想拐骗他家妹妹的小子没有任何好脸色，冷哼了一声，就当做没看见，继续用课业强行吸引着云初的全部注意。 清珏也不恼，安静的坐在一旁盯着云初傻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云家的这个小妹妹就喜欢得紧。 幸好，他们自小就订了亲事，这个小妹妹迟早会是自己的。 清夫人见状，对着三人努了努嘴。 云夫人摇摇头，无奈的对着云庭道：“庭儿，清家小子难得来一趟，你就别为难他了，让初儿陪他玩一玩。” “母亲是不是对‘难得’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云庭不服气道：“清珏三天两头来一趟，就差没把云府当做自己的家了，我家妹妹还小，应以学业为重，贪图情爱，终究会为情所伤。” “我是不会让小云初难过的。”小清珏不满的看向云庭，眼中满是认真。“我最喜欢云初了。” “小妹——”云庭没有理会小清珏，而是看向云初。“哥今日再交给你一个道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尤其是他们许下的承诺，时间一久，就都不作数了。” 云初抬起头，看了看清珏又看了看自家哥哥，郑重的点了点头，继续写着手中的字帖。 “云初你不要相信，我和其他的人不一样，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清珏见到小云初将云庭的话听了进去，慌了起来。 “巧了，外面那些男人哄骗小女孩的时候，也经常用到这一句。”云庭继续补刀道。“清珏公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天赋，真是让人意外。” 清珏毕竟还小，被云庭这么内涵，脸色一白。 “庭儿，不可无理——”云夫人见状立即训斥道，转头对着清夫人赔礼。“庭儿也是护妹心切，说话有些唐突了。” “哪里——”清夫人不但没有生气，还赞成道：“云庭说的不无道理。” “娘亲——”清珏见到自家的娘亲还帮着云初说话，满脸的委屈。 “珏儿，你记住，这个世界上能让人信服的，不是你说了多少的好话，立了多少的誓言，而是用行动去证明。”清夫人摸了摸清珏的小脑袋。“娘知道现在对你说这个还太早了，但是，今天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娘就告诉你，若想大家都相信你，就拿出行动，做的永远比说的更让人信服。” 小清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中燃起熊熊的斗志。 他一定会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会对云初好的。 “好了，小孩子就不要谈论这么严肃的话题了。”云夫人笑着道。“听说翠云楼又出了新菜品，我订了一间厢房，我们今日好好去尝一尝。” “那我可就沾了云夫人的光。”清夫人顺着云夫人给的梯子就走了下来。“清珏，还不快谢谢云伯母。” “谢谢云伯母。”清珏乖巧道。 “云初，到娘这里来。”见云初一张字帖已经写完了，云夫人对着云初招了招手。 云初没有说什么，乖巧跳下石凳，趴在了云夫人的腿上，糯糯道：“娘亲——” 云夫人低头亲了亲云初的额头，眼中是掩饰不了的疼爱。 她这个女儿，从小就特别的乖巧。 明明云家的每个人都将她捧在手心里，可是每次看到她的背影，总带着一股孤寂，让云夫人一阵心疼。 甚至，云夫人觉得，云初对待他们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就好像怕被抛弃一般。 如果有前世，她的女儿一定受了很多的苦，才会在转世之后，将那种不安刻在了灵魂之中。 “手累不累，酸不酸？”云夫人握住云初的小手，轻轻的揉捏着。 “不累。”小云初摇摇头。“我喜欢跟着哥哥学习。” 哥哥说过，女孩子也要学很多东西，不能将希望都攒在未来的夫君身上，否则会过得很辛苦。 虽然她有哥哥的宠爱，可是哥哥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她也要靠自己。 云庭也上前，摸了摸云初的小脑袋。 “小云初一直都很努力、很乖，哥哥也喜欢教云初学问。” 清珏看着三人的互动，有些羡慕。 他也想捏云初的小手，也想摸云初的脑袋。 一行人说笑间到了翠云楼。 掌柜的见到云家和清家马车的标识，亲自下来迎接。 “云夫人，您的厢房小的早就准备好了，快请进。” “清珏哥哥——” 云夫人转过头，正准备与清夫人说些什么，就被一声喜悦的声音给打断了。 众人回过头，看到了凌家的凌夫人带着菱华和凌若两人，像是刚刚下了马车。 菱华见到清珏，也顾不上周围的一切，直直的跑了过去。 凌夫人有些尴尬的对着云夫人和清夫人笑了笑，菱华已经跑了过去，她也来不及阻止。 清珏见到菱华，礼貌的招呼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要是云初也能这样粘着她就好了。 凌夫人带着凌若终于走到了一行人面前。 “菱华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清珏，这不，我一个没看住，就跑了过来，要不是清珏已经与云家定下了婚约，我说什么也要为我们家菱华争取一下。” “这不可能——”不等另外两位夫人回答，清珏稚嫩的声音就坚决的喊了出来。 他在意的看了一眼被云夫人搀在手中的云初，撇清道：“我只喜欢小云初，其他人都不行。” 清夫人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淡淡道：“凌夫人当着我和云夫人的面说这些怕是不太好吧。” “是我多嘴了。”凌夫人一脸懊悔的样子。“二位夫人也是来翠云楼品尝新的菜品？不如就让我来做东，就当是赔罪了。” 说罢，看向一旁的掌柜。 “给我们去准备一件厢房。” “这——”掌柜为难的看了云夫人一眼。“回凌夫人，现下正是晌午，已经没有厢房了。” “你这是要让我们三位夫人坐在大厅里用餐？”凌夫人的脸上带着些许不悦。 “不敢。”掌柜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三大世家，他一个都得罪不起。“云夫人之前订了厢房，而您没有提前——” 凌夫人瞥了掌柜一眼，又面带笑容的看向云夫人。 “不知道云夫人可否赏凌家一个面子，就将这厢房让给我们，让我做东，请大家吃个饭。” “我想和清珏哥哥一起吃饭，云伯母，您就答应吧。”菱华也在一旁拉着清珏的衣袖撒娇道。 凌家都搬出来了，云夫人要是不答应，两家日后的面子上倒是有些过不去。 “娘亲，我有些不舒服，不想在这里用午膳。”见到自家娘亲皱着眉头，云初突然抓紧了云夫人的手指，淡淡道。 云夫人低下头，摸了摸云初的小脑袋。 她何尝不知道云初这是在为她解围。 云初这孩子，从小就通透，虽然年纪尚小，却也及其聪慧。 “罢了，这品尝菜品也不急于一时，既然初儿想回去了，厢房我们就不要了，至于掌柜的想给谁，那是掌柜的自己的决定，我们就先回去了。” 最后一句话云夫人是对着清夫人说的。 她全程都没有看凌夫人一眼，带着云庭和云初就离开了。 “你自己吃吧。”清珏甩开菱华的手，追着云初走了出去。 “小云初，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修无情道后仙君回心转意了》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修无情道后仙君回心转意了请大家收藏：()修无情道后仙君回心转意了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是傻子吗 “抱歉，看样子，中午这顿饭是吃不成了，凌夫人请自便。”清夫人对着凌夫人淡淡的笑了笑，追着清珏走了出去。 看着清夫人的背影，凌夫人的脸色沉了下去。 掌柜的在旁边试探性的问道：“现下空出来的厢房，不知道凌夫人还吃饭吗？若是吃，我们即刻为您准备。” “吃什么吃，没空。”凌夫人甩了甩袖子，没好气道，随即拉着凌若和菱华气愤的离开了。 “什么人啊——”掌柜对着凌夫人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口。“人家都不待见你，还要硬凑上去，生气了还要撒在我们身上，果然，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母女俩都一个样，喜欢抢别人的丈夫。” 掌柜的这句话并不是凭空捏造。 云夫人与凌家家主也是从小定的娃娃亲，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眼看着就要成婚了。 可惜被凌夫人临时插了一脚，一段原本所有人都津津乐道的婚事就这么没了，当时可是惋惜了余杭的一大部分人。 好在云夫人嫁给了云家现任的家主，云老爷对待云夫人也是十分的宠爱，两人琴瑟和鸣，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 如今，清家的小公子与云家的小姐有婚约那是整个余杭都知道的事情，可是，这凌家的小丫头又要来插上一脚，倒真是让人不齿。 “娘，你不开心？”云初拉着云夫人的手，用小脑袋蹭了蹭，表示安慰。 云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爱怜的摸了摸云初的头顶。 “初儿，你哥哥说得对，女子想要安心的在这个世间生存，一定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被欺负。即便是清珏，没有到成婚的那一天，不要将信任全部给他，人都是会变的，依靠别人终究会受伤。” “娘说的对。”云庭拉住了云初另一边的小手。 娘与凌家夫人的事，他也听外人提起过。 “在你的一生中，爱情并不是占据了全部，它只是我们百年时间的一小部分，即便没有，你也能活着。” “我会记住的。”云初认真的点了点头。 回到云府，清夫人的马车也正好追了过来。 “你们走的这么急，我们是紧赶慢赶着，才赶上。”清夫人丝毫不提刚刚凌夫人的事情，只是对云夫人笑着责怪道：“你可别想逃了这一顿，酒楼吃不成，你看，我们都已经追到这里来了，云府再不供顿饭就说不过去了？” “哪能少得了你们吃的。”云夫人脸上也挂淡雅的笑意。“云府的饭菜管饱。” “这还差不多。”清夫人一副‘你总算说对了’的样子。 小清珏这才明白过来，刚刚在翠云楼，小云初说的一切，不过是不想与凌家夫人吃饭的借口，连忙保证道：“小云初你放心，我是绝对不喜欢菱华的，若是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理她了。” “这是你与她的事情，与我无关。”小云初看了自家哥哥和娘亲一眼，糯糯的语气中带着不在乎。 “怎么能与你无关，你可是我将来的夫人，我是迟早要娶你进门的，万一你误会了，不理我该怎么办？” 小清珏追在小云初身边道。 “一切尚未有定数，只是婚约，又不是成婚，你怎知将来都不会变？”云初小小的人儿，看得倒是通透，脸上有着超越她这个年纪的成熟。 “我说了不会就是不会，我一定会娶到你的。”清珏围绕在小云初的身边来回走动。 云庭则护着自家的小妹，不断的将清珏与云初隔绝。 清夫人想到云夫人之前的遭遇，拉住她的手。 “你放心吧，我认定的儿媳，始终只有云初一人。” 余杭的春天总是来得特别快，转眼间，又过了三年。 而余杭，关于云家、清家和凌家的三位公子小姐，永远是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事情。 凌家这三年，不断的传出凌家大小姐才貌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消息，隐隐的有成为余杭第一才女的趋势。 相反，云家就低调许多。 云初小姐很少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也没有什么关于她的传闻，除了清家的清珏公子经常拿着各种新奇玩意，去献宝的时候，会闹出一番动静，其余时间，就好像余杭并没有云初这个人一般。 即便这样，也挡不住余杭百姓们浓浓的好奇心。 偶尔的，有人远远的见到云初一眼，都会传出，云家小姐钟灵水秀，气质出众的议论。 那浑身清冷的气质，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般。 每每如此，凌家小姐菱华总会穿着一身白衣，十分张扬的在集市上‘路过’。 无论云初愿不愿意，云家在不在乎，两家小姐暗中的较量和比试一直在凌家单方面的自作多情中存在。 今日的清家格外的热闹，一个月前，清夫人再次为清家挡下一位麟儿，今日是孩子的满月酒。 “云初——”清珏早早的就在清府的门外等着，见到云家的马车，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连忙跑到马车前，亲自将云初扶了下来。 另一边，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凌家的马车也在此刻到达。 菱华见到清珏站在云初的面前，眼中满是不悦，下一秒，就收敛了表情，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直直的跑向清珏身边。 “清珏哥哥——” 三人都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这么多年，清珏想尽办法讨云初开心，这些云初都看在眼里，说是没有触动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目前来看，两人的婚约已经是铁板上的事实，只等再过几年便可成婚。 “凌小姐，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矜持一些为好，毕竟，清珏与在下有婚约，你若是一直在他身边纠缠，于我们三大世家的名声，总归是不太好。” “我只是想和清珏哥哥打声招呼，难道这个都不可以吗？”菱华委屈道。“都还没有成婚，云初姐姐就管的这么严，若是成了婚，清珏哥哥不是被云初姐姐管的死死的，我真替清珏哥哥担忧。” “别，本公子不需要你担忧。”云初能主动替自己说话，清珏不知道多么高兴，立即站在云初身旁，为云初怼了回去。“云初能管着我，我心里开心着呢，完全不介意她再说书几句，还请林小姐不要管的太宽。” “清珏哥哥——”菱华跺着脚，满脸不甘。 “林小姐，据我所知，我们云家只有我和我哥两个孩子，你这声姐姐，在下实在担不起，再说，我们也没有那么熟，还是以陌生人相称会舒服一些，不然你心里不情愿，我心中更是不痛快。”云初淡淡道，看向菱华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冰冷。 当初，她的娘亲被凌夫人欺负就罢了，毕竟凌家是三大世家之一，而娘亲的家族只是普通的书香门第，这个哑巴亏只能咽下去，可是她不同。 同为三大世家的女儿，若是还能让人给欺负了，云初都觉得对不起自家的脸面。 “你——”菱华的神情一瞬间有些失控，想到这是在外面，又很快恢复过来，用手绢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外人看来，就像是被云初欺负了一般。 “云小姐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华儿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云小姐，让云小姐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 云初看向菱华的眼中瞬间满是嫌弃，清珏更是说出了她的心声。 “你是傻子吗？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想搭理你，是你厚着脸皮硬要凑过来，你抬起头来看看，这里站的都是云家的人，与其说云初羞辱你，倒不如说是你上赶着自讨苦吃。” 菱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周围的环境，脸色白了白，不甘心的回到了凌家人站的地方。 凌家家主见到云夫人，眼中满是怀念，上前一步就要走到云夫人面前。 “来了这么久也没看到清家的小少爷，反而在门口被一些不相干的人，耽误了时间。”云初平淡的小脸上眉头皱了皱，转过身对着自家爹娘道：“父亲、母亲，我们快进去吧，别让清伯父和清伯母等急了。” “好——”云家主摸了摸云初的头，搂着自家夫人从凌家的面前经过，全程没有给凌家一个眼神。 “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还对着她念念不忘。”凌夫人见状，用着手帕擦了擦眼角，与刚刚菱华的动作别无二致。“我就知道你后悔了……” 说罢，在人来人往，满是宾客的清府前哭了起来。 一听到凌夫人哭，凌家主就头大，注意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他不耐烦的甩开凌夫人的手臂，沉声道：“你今天是不是非要在这里与我胡闹？” 凌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这里确实不是她应该胡闹的时机，方才不情不愿的放下手帕，跟在凌家主身旁走了进去。 院中，清夫人抱着孩子，云夫人站在她的身旁逗弄着。 清家主和云家主在叙旧，清珏则围在云初身边，云庭时不时的将自己挤在两人中间，言语打击一下清珏。 远远看去，倒真像是一家人。 第一百七十章 风起云涌 菱华握紧了拳头，看向清珏的眼神是志在必得。 “恭喜清家主再次喜得贵子。”无论暗地里关系再怎么勾心斗角，三大世家，明面上的和气还是要有的，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凌家主走到两位家主面前，笑着道：“云家主，好久不见。” “多谢——”清家主不动声色的回应道，礼数周全、毫无破绽。 “久违久违。”云家主也漫不经心的应付着，三人笑的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至于各自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凌夫人一扫刚刚委屈的模样，笑着走到云夫人和清夫人面前，说着恭维的话，云夫人没有应答，只是低着头逗着清小公子，出于礼貌，清夫人倒是笑着应了一两声。 菱华则带着凌若硬生生的挤进清珏三人那边。 要不说凌家变脸的功夫一绝，忘性也大，大人孩子竟都能将之前所有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再次挂上一脸的笑容。 “你长得很漂亮，等我长大了，可以嫁给我。”凌若被凌家人宠惯了，总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得听他的，每次见到云初，他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机会上前打招呼，这次终于将自己要说的话告知了对方。 “你们凌家脑子有病是不是祖传的，我提醒一下，凌小少爷下次开口前可以带点脑子，要是没有，问别人借一下也行，我与云初自小就是有婚约的，这一点整个余杭都知道，凭什么你一句话，云初就要嫁给你？”有人要抢他的老婆，清珏哪能忍得住。 “有婚约又怎样，退了不就成了，本少爷都不嫌弃她比本少爷老。”凌若不在意道；“正巧，我姐也喜欢你，你娶了我姐，云初嫁给我，这不是两全其美。” “你在想屁呢——”清珏忍不住就要对着凌若挥起拳头。 凌若吓得连忙躲在菱华身后，云庭也及时的拉住了清珏。 “今日是你们家的主场，不好动手，待来日寻个时机……”云庭在清珏耳边低声道。 清珏眼珠一转，拉着云初和云庭远离了凌家姐弟。 “离他们远一点，我怕智障会传染。” “怎么回事？”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清家主和清夫人等人的注意。 凌若被清珏指着鼻子骂了一顿，还差点挨打，见到自家父母看向自己，小嘴一呸，就要告状。 “爹，娘，有人要抢你儿媳妇，你们管不管一下。”不料，清珏早已经意料了他的意图，先他一步满脸委屈的道：“儿子觉得活着太不容易了，好不不容易讨了云初开心，现在又有人来和儿子抢，这日子没法过了——” 凌若到了嘴边的话，被临时咽了回去，目瞪口呆的看向清珏，似乎还在努力确认发生了什么。 紫微宫内，正在观看的众人嘴角也是一抽。 “清珏仙君竟是这副性子吗？以前怎么没发现？”温芷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不知道，以前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司命恨不得立即遁走，他有些不想承认，这是他们仙界的仙君，还是下一任战神。 “就是他——”似乎还觉得不够，清珏指着凌若继续道：“他不但想让云初嫁给他，还嫌弃云初，他凭什么？” 众人齐齐将目光转向当事人的父母。 “凌家主、凌夫人——”清家主沉着脸，质问道：“我请你们过来，是看在三大世家的面子上，可不是让你们过来抢我的儿媳妇的。” “过度的宠着孩子，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凌家主不会管教，可以送到学院请夫子教他们一下道理。”云家主早就看凌家不顺眼了，本不想理会，谁知对方竟得寸进尺。“我家云初的婚事，就不劳凌小公子惦记了。” “小孩子，童言无忌，都是玩笑话。”凌家主瞪了凌若一眼，笑着解释道。 “我才不是小孩子，能嫁给我，是他们云家三世修来的福分。”凌若大声辩解道。 云家众人的脸色更是齐齐沉了下去。 “你给我住口。”凌家主上前，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凌若一巴掌。 毕竟是做了家主的人，眼珠一转就知道该怎么应付如今的场面。不然，凌家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还越来越壮大。 凌若捂着脸颊，似乎是不明白自己父亲为什么要打自己，重重的推了凌家主一下，躲到了凌夫人的身边。 “您看，我家若儿一时糊涂……”凌家主的脸上满是歉意。 “既然凌家主已经教训过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云家主黑着一张脸。“还请以后凌小公子说话前能注意一下，这个福分，我们云家不想要，也要不起。” 随即转过头，对着清家主等人抱了抱拳。 “礼已经送到，宴席我们就不吃了。闹成如今的场面，我们云家就先去了。” “今日是清家招待不周，来日定当好好赔罪。”清家主也不好多做挽留，任由云家众人离去，转过身对着院中的宾客道：“不要叨扰了大家的兴致，宴席已经可以开始了，大家请落座。” 凌家主见状带着自家的儿女去了最显眼的位置坐下。 清珏见状，只觉得又刷新了自己的三观，故意路过凌家众人的身旁，意有所指道： “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都在一家。” 凌家主就当做没听到，继续与周围有生意来往的人打招呼。 等身边没有了外人，凌夫人才不满道：“自己的儿子都能打，是不是以后看我们不顺眼了，直接把我们都杀了。”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凌家主放下手中动筷子，冷着脸道：“我若是不动手，你以为云家会这么轻易的饶过若儿？再说，我打他时，使了巧劲，这伤口就是看起来有些重，过不了几天就全消了。” “难道我们就这么任云家欺负吗？”菱华不满道。“爹，你看看他们云家多嚣张，简直不把您放在眼里。” 凌家主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阴沉道：“今日之耻，来日必当百倍奉还。” ------------------------------------- “夫人，当今的太子殿下看中了咱们家的云锦，我此次前去，若是谈成了，云家的地位在余杭必将再高一层，就当是我为云初出嫁准备的礼物了。”云家主有些不舍的揉了揉云夫人的素手。 这云锦的生意，是他和清家主一起经营的，此行若顺利，必将甩开凌家一大截。 距离那日满月宴已过五年，而云初已经十五岁了，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 云庭也在两年前娶了一位书香世家的小姐，二人性格相投，倒是十分恩爱。 两家家主一商量，决定等这次回来，清家就向云家正式提亲，将日子定下来。 “那你们路上小心。”云夫人反握住云家主的手，温婉道：“我不懂生意上的这些，能做的只有照顾好庭儿和初儿，在家中好好等着你。” “放心吧，我是和清家主一起，不会出事的。”云家主拍了拍云夫人的手。 这一去就是一个月。 “怎么样，你父亲他还是毫无音讯吗？”云夫人眉宇间尽是担忧。 云家主和清家家主在半个月前，突然失去了音讯。 “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二皇子突然发动兵变，将整个皇城都围了起来，似乎是在逼着皇帝写下禅位诏书。太子殿下因为在和父亲他们谈论生意上的事，没有被抓起来，但是二皇子已经派杀手过去了，父亲他们此刻应该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云庭满脸都是担忧。“凌家似乎也掺和了进来，站在了二皇子那边。” “你父亲他一定会没事的。”云夫人并没有因此失去了分寸。“这几天，将家里的铺子都关门，以免生出事端，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乱了阵脚，守好这个家，等着你父亲平安归来。” “我明白了，娘——”云庭如今成为了家中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丁，他必须要将这个家撑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云初从外面走了进来。“云家铺子太多，哥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帮着一些，会好很多。” “也好，云初也长大了，可以为家里分忧了。”云夫人没有拒绝。 她一直都知道，自家的女儿十分聪慧，且有主见。 “放心吧，娘。”云初拍了拍腰间的长剑。 外面的人只知道云家小姐是个书呆子，却很少有人知道，她自小便跟着自家的哥哥学习剑术，也是一个难得一遇的高手。 整个余杭都开始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是最后一间铺子了，这间处理完，咱们就回家，这段日子如非必要就不要再出来了。”云庭转头对着云初道。 “再去派人通知一下清家吧，让他们也小心一下。”云初提醒道。 “清珏的消息一向比我们灵通，说不定早就知道了，你看清家的店铺，主要的几间都已经关上了。” “那就好。”云初淡淡道，心中隐隐有着一丝担忧。 《修无情道后仙君回心转意了》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修无情道后仙君回心转意了请大家收藏：()修无情道后仙君回心转意了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抉择 两人刚出了店铺，便遇到了在街上大摇大摆闲逛的凌若。 “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一家云家的铺子开门，这是要倒闭了吗？”凌若还记着当年的一巴掌之仇，将云初两人拦了下来，嚣张道：“想必你们也收到了消息，这个天下就要易主了，而我凌家，将会是功臣之一，至于你们那个还想着攀上太子的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云庭就要上前将凌若揍一顿，被云初拦了下来。 “不错，看来云小姐也是个识相的人。”凌若嚣张道。“这样吧，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云小姐愿意嫁给我，我就向二皇子殿下求求情，让他留你们的爹一条狗命。” 云初抿着嘴，五指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柄。 “怎么，你们不是还在想着那个清家的清珏吧，他们如今自身难保，我姐已经过去了，听说清夫人已经答应了清家与凌家的婚事，想必你们过几日便能等到清家上门来退婚。”凌若满脸都是得意。“也就是我，不嫌弃你这个被退过婚的人。” “如果凌少爷拦住我们只是在这里废话，那么恕我们就先告退了。”云初最终还是没有拔出剑。 娘说过，在这紧要的关头不能惹事。 回到云府，就看到云少夫人，也就是云初的嫂嫂，云庭的妻子扶着云夫人正要出门。 “嫂嫂，娘，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云初走上前，阻止了两人。 “如今世道这么乱，能不出门还是不要出去了。”云庭也连忙阻止。 若是遇到凌家那群不要脸的，免不得又是一阵受气。 “刚刚管家听到清府那边的消息，说是清夫人听到清家主的事情，一下子晕了过去，现在还卧病在床。” 云少夫人看了看云初，不知道下面的话该不该说。 “嫂嫂但说无妨。”云初示意道。 见云庭点了点头，云少夫人才继续道：“如今凌家小姐菱华也在清府，以清家主的性命作为筹码，让清珏娶她，清夫人据说已经答应了，我和娘正准备去看看。” 云初顿了顿，开口道：“这是我的婚事，理应我自己做主，娘，劳烦您将当初定下婚约的玉佩给我，我自己去。” “哥陪你。”云庭摸了摸云初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咱不怕，少了一个清珏，这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大不了哥养你一辈子。” “好。”云初抬起头，对着云庭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她在担心什么，即便最后一无所有，不是还有疼她、爱她的家人，在身后支持着她吗？ “罢了，你们都长大了，也能自己做决定了，无论怎样，娘都支持。”云夫人抚了抚云初的脸颊，温柔道：“记住一点，不要让自己受委屈了。” “谢谢娘——”云初走上前，紧紧的抱着云夫人，突然想到刚刚在街上的事情，轻声道：“凌若说，若是我愿意嫁给他，他可以求情放了爹——” 云夫人一听，一向温柔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放开云初，询问道：“你们答应了？” 云初摇了摇头。 云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娘不想救你们的爹，但是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是一定不能做的。一来，这件事情牵扯到的是立场问题，只要你嫁给凌若，就表明了我们背弃了太子殿下，加入了二皇子的党羽。二皇子向来心狠手辣，不是一个仁慈的君王，如果我们就这样活了下来，这是要被后人唾骂的。二来……” 云夫人再次慈爱的摸了摸云初的脸颊，怜惜道：“你与凌若并不是两情相悦，娘不想你的婚事是因为你爹而被迫结成，这样我与你爹会愧疚一辈子的，我了解你们的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三来，还是为了初儿你，那凌若性子嚣张跋扈，不是一个疼人的主，他这么想娶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得不到的不甘心。他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唯独在初儿这件事上不能如愿，即便初儿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甚至……” 云夫人的担忧众人都看在眼里。 “一命换一命的事情，我云家是不会去做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孩子们，你们记住，云家可以没落，云家人也可以死，但是，不能失了云家人的风骨，我们不能给云家丢脸。相信你们的爹如果在这里，也会这么做的。” 明明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可是，这一刻，云初等人却觉得自己的娘亲是无比的高大。 他们好像有些明白为何爹这么喜欢娘，娘对于爹的不离不弃了。 人与人之间是会互相吸引的。 “为了心中的正义，逆流而上，宁死不屈。”云庭搂着自己的妻子，看向云初和云夫人。“孩儿定谨记今日的教诲，至死不敢忘。只是，苦了我的妻——” “不……”云少夫人抬起头，看向云庭。“能够嫁给这样的一个夫君，我很开心。既然已经嫁给了云家，就是云家的人，云家的风骨，我也自当是有的。” “拿去吧。”云夫人将代表着清家与云家婚约的玉佩放到云初手中。“你们兄妹两一起去，娘相信你们可以的，处理好之后，赶紧回来。” “我们知道了，娘……”云初和云庭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齐齐应道。 清家，大夫为清夫人号完脉后，清珏连忙迎了上去。 “大夫，我娘怎么样了？” “清夫人忧思成疾，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普通的药石作用不大。”大夫摇了摇头，拿着药箱便离开了。 “珏儿，娘知道你心悦云初，可是，如若你不答应，你爹就会命丧黄泉，若果他死了，娘也不会苟活。你弟弟也才五岁——”清夫人拉着清珏的手恳求道。“就算是娘求你了，你就答应了菱华吧。” “娘，我……”清珏的脸上满是挣扎。 “夫人、少爷，云家的公子和小姐前来拜访。”管家走了进来，汇报道。 清夫人与清珏脸上均是一愣。 清夫人想了想，还是让管家将二人带了进来。 “清伯母——”云初对着清夫人行了一礼。“听说清伯母病了，我哥哥特意前来看望。” “初儿有心了。”清夫人咳嗽了一声，看向云初的眼中满是愧疚。“珏儿，你与云庭先去偏厅坐一坐，我与初儿有些事要谈。” “娘——”清珏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云初打断。 “正好云初也有事情要与伯母商量。” 清珏看了云初一眼，不甘心的退了下去。 “初儿，伯母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在伯母心中，你也是清家儿媳的最佳人选，可是，珏儿他爹，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去死……”清夫人哭诉道。 “云初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云初淡淡的看着清夫人，清夫人却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或许，从清夫人选择用泪水来说服她时，有些关系便已经有了裂缝。 她与哥哥在来的路上商量过了，若是清夫人也如娘亲那般，宁死也要尊重清伯父的选择，清珏也没有任何的动摇，这婚他们便不退。 若两人之中有一人执意要救下清家主，她们便同意退婚。 “我已知晓清伯母想要救下清伯父的心情，也可以理解，所以这次前来，也带来了两家的定亲信物，只要各自将其归还，这场亲事便可作废。” “委屈你了，初儿——”清夫人听到云初的来意，脸上闪过一抹喜色，虽然很快便消失，但还是被云初捕捉到了。 云初叹了一口气，起身道：“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也就不好再耽搁什么了，我这便去找清公子返还信物。” 有那么一瞬间，清夫人觉得有什么在飞快的流逝，云初的这个决绝的背影，也成为了她日后一辈子悔恨的开始。 “清珏，对于娶凌若就可以救下清伯父的事，我想看看你的态度。”云庭跟随清珏来到偏厅，直接点名了来意。 “我——”清珏的脸上满是挣扎。 “你不用再多说，我们明白了。”云庭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如云初一般，可以理解，也选择尊重。 正巧，云初也走进了偏厅，云庭对着她点了点头，云初便知道了结果，将信物拿出来，对清珏道： “这是当初两家定亲时的信物，现如今，我将清家的归还，还请清公子将我们云家的也拿出来。” “云初，我不想……”清珏后退一步，似乎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事已至此，还请清公子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云初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清珏。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如果清珏始终都不愿拿出定亲信物，那么，她愿意和他一起面对这一切，他们可以一起去京城，将父亲和太子殿下他们救出来， 清珏脸色有些苍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云家的定情信物从怀中拿了出来。 云初的双眸深处划过一丝失望，随即而来的是决然。 她伸过手，接下清珏手中的信物。 第一百七十二章 缘断 清珏不愿意放手，还想再挣扎着什么，云初却不给他机会，直接用力，将东西夺了过来。 “信物已归还，此后，清公子与云初再无瓜葛，双方各自嫁娶，互不相干。”云初最后再看了清珏一眼，像是将之前所有的感情都收回一般，随即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再次睁开时，看向清珏的双瞳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清珏被这双眼睛刺激到，慌忙上前一步，想抓住云初，灵魂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不可以放云初走，否则将再也没有了机会。 可是却被云初躲了过去。 “清公子，大家都是体面人，还是不要死缠烂打得好。”云初淡淡道，拉着云庭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偏厅的大门。 完了，一切都完了。 那种痛楚从灵魂深处传过来，疼的清珏就连呼吸都无比的艰难。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的冲到门外，却被一直在一旁偷听的清夫人让人给拦了下来。 “娘，我不能没有她，我求求您，让我过去吧。”清珏嘶吼道，面容是十几万年来前所未有的狰狞。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有一种感觉，今天之后，他便会永远的失去云初，永永远远，不是今生，也不是来世，而是永生永世。 “珏儿，对不起，原谅母亲的自私。”清夫人转过头，不去看已经崩溃的清珏，一边咳嗽着，一边转身回了房间。 让珏儿放弃云初的代价就是救回大家的命，应该是值得的吧。 刚出清府，云初、云庭二人正巧遇到了闻着消息赶来的菱华。 “恭喜云小姐退婚成功。”虽然嘴上说着恭喜，菱华的面上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和得意。 清珏最后，终究会是她的。 “那我就提前祝贺凌小姐如愿以偿。”云初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一点的伤心或者是失落，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寻常的小事，而不是她的终身大事。 随即与云庭一起转身离去。 走了很远，云庭才停了下来，将云初搂在怀里。 “难过的话，就躲进哥的怀中哭一下，放心吧，别人看不到。” “哥——”云初愣了愣，终究是没有躲开。“你们从小就告诉我，不要过于沉溺于情感之中，我以为我一直以来都足够的理智，可是，这里……” 云初捂住自己的胸口。“还是会难受，很难受。” “哥知道。”云庭拍了拍云初的后背。 十几年的感情，就这么放弃了，怎么可能真的如云初面上表现的那么干脆利落，无疑在心上割了一块肉，要知道，若没有这档子事，他们可是快要成亲了啊。 紫微宫，看着云初躲在云庭怀中哭泣的场景，所有人都沉默了。 “可恶，小师妹都没在我怀中哭过，太羡慕那个凡人了。”温芷愤愤不平道。 “小师妹也从来不会向我们示弱。”安茗捏紧了手中的扇子，语气有些酸酸的。 司命的表情有些失控，他看向其余几人都是一副羡慕嫉妒的样子，咳嗽了一声，忍不住道：“不是，你们沉默，不是因为云初与清珏两人的感情太过坎坷，而感到难过的吗？” “为什么要难过？我们原本就看不上那个什么清珏，要不是他老缠着小师妹，我们怎么可能让他进入到紫微宫的地界。”文娴没好气的白了司命一眼。“你们仙界奉之若宝的，在我们紫微宫，可能连一块石头都比不上。” “别这么说，二师姐。”安茗一本正经道。“石头还能用来歇歇脚。” 啊，这…… 司命选择了闭嘴。 “师父——”还是如剑较为沉稳一些，看向了上座的泫泽神君。“依照小师妹的性子，一旦放手了就再也不会回头。这一世，她与清珏将再无可能，现下我们应该怎么做？” 泫泽神君淡定的喝了一口清茶。 司命硬是从他的动作和其实什么也看不出的神情中看到了满意两个字。 他都有些怀疑，泫泽允许菱华仙子跟下去的目的。 “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们出场了。”泫泽在众人的注视下看向司命，终于缓缓的开了口。“既然，这一世的云初也放弃了她的命定情缘，那么，我们现在引导她入道，也是在情理之中吧。” “当然。”司命明白泫泽说这句话的意思。 明面上，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实则是在告诉他背后的仙界，云初注定是他泫泽的徒弟。 “师父要亲自下凡吗？”龙霄询问道。 “不然呢，你想做云初在凡界的师父？”泫泽神君难得心情好的开了个不像玩笑的玩笑。 “不敢。”龙霄想打死刚刚冲动的自己。 师徒七人想了想，决定留司命在紫微宫帮他们看一下家，他们所有人都下去。 于是，在凡界离余杭不远的一座山上，便凭空出现了一座道观。 这一边，云初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离开了云庭的怀中。 “哥，我们回去吧，出来这么久，娘和嫂嫂恐会担心。” “可以了吗？要不再多待一会儿。”云庭摸了摸云初的头，又轻柔的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掉，亦如小时候那般。“娘她们会理解的。” “没事的。”云初不断地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看起来又是那个风轻云淡的云府小姐。 她不能让娘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爹出事，娘本来就难受，再让娘为她担心…… 二人刚回到云府，云少夫人就扶着云夫人走了出来。 “你们终于回来了，娘在家中坐立不安，生怕你们出事。”云少夫人轻声道。 “我们能出什么事啊，不过是退了个婚罢了。”云初上前，从嫂嫂的手中接过自家娘亲，神色如常道：“清夫人就是忧思成疾，估计等清家主回来了，病就会慢慢好转。” “那就好。”云夫人转身握住云初的手。“没事，等以后娘再给你物色其他的人，家世不重要，主要是一心一意对你好，不离不弃的那种。” “多谢娘。”云初轻轻的笑了笑。 三天后，余杭便传来清家去凌家提亲的消息。 百姓们一阵唏嘘，更是对凌家的作为不齿。 听着周围人的谈论，菱华的丫鬟就要上前教训他们，却被菱华阻止了。 “他们说他们的，我只知道，最后清珏一定会娶我就好了。其他门，我并不在乎。” 说罢，昂着头路，高调的从人群中走过。 与此同时，云初留下一份信后，低调的离开了余杭，骑着马，向着京城的方向赶去。 等云夫人和云庭发现时，已经不见了云初的踪迹。 “母亲，我立即骑马去追赶。”云庭严肃道。“小妹的武功单枪匹马自是没有问题，可是，若是一群人围攻她，恐有危险。” “我这就去给你收拾行李。”云少夫人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什么怕云庭也将性命搭进去的话，只是在云庭离开时，说了一句：“保护好自己，我和娘在这里等你回来。” 云初和云庭离开后，云夫人与少夫人商量了一下，都觉得不能让人知道云初与云庭的去向，当即决定封锁云府，制造出云庭和云初还在家中的假象。 云初一路向南，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毫无缘故的迷了路。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座道观。 “打扰了，请问京城是哪个方向？”想了想，云初还是谨慎的敲了道观的门。 “你的方向没有错，只不过你与道有缘，冥冥之中才会指引着你来到这。”如剑一身道士的装扮，迎着云初来到泫泽面前。 “这位是我们的师父，也是本观的观主。” “拜见观主。”云初微微躬身道。 “我知道你有急事，也不多留你，你且离去，待一切尘埃落定，再做决断。”泫泽的眼中满是包容，是那种看穿了一切后，依旧选择顺其自然的淡定。“情缘已断，心如空城，何不寻道，归隐山水。” 云初琢磨着泫泽的话，心中一震，隐隐有所悟。 可眼下救父亲要紧，也没有时间细细琢磨，只得匆匆辞别。 “师父，就这么放小师妹离开吗？”文娴看着云初骑着马飞速离开的背影，有些不舍道。 “她会回来的。”泫泽看了看手中已经有些微凉的茶，将它放到了桌子上。 京城的局势比云初想象的还要严重，她赶到城外时，正巧遇到她的父亲和太子一行人被刺客追杀。 父亲拼死挡在太子面前，而清家主明显受了重伤，坐在一旁无力反抗。 “爹——”来不及多想，云初直接从马上飞过去，抽出剑直接滑过云家主面前，那刺客的喉咙。 “初儿，你怎么来了？”云家主惊讶的看着云初的背影。 “父亲，你先带着太子退后，等我将这些刺客都解决了，再和你细说。”说罢，云初便提着剑，冲入了刺客之中。 其实，云庭还是有些小瞧了云初。 虽然，云初的力气没有男子的大，可是胜在灵活，她不断的穿梭在刺客身旁，一剑一命，不多一会儿，眼前的刺客已经全部被解决。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追杀救人 “父亲——”云初收回剑走到云父身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云初已经来了，再说一些无济于事的话也改变不了什么，云父一手扶着太子，一手扶着清家主，对着云初道。 云初点点头，将马牵了过来，将太子和清家主放了上去，自己走在前面，为三人开路。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云初握紧了手中的剑，就待看清来人，若是敌人便可一击致命。 “是我，小妹。”远远的，就听云庭喊道。 他追随着云初的踪迹，路过一个道观，被里面的道士指引来到这里。 “这一个个的，都反了吗？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云初还没有开口，云父便忍不住道。“京城现在多危险你们不知道吗？” “可是，我们想救父亲。”云庭挡在云初面前。“父亲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有看好妹妹。” “那个，云家主，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口？”趴在马上的太子突然出声道，也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他身上还受着伤，又要面对随时找过来的此刻，还与清家主两个人挤在一匹马上，显然不是很好受，现在才晕，已经很给面子了。 云家主立即反应过来，瞪了两人一眼，将清家主抬到云庭骑来的马上后，一行人匆匆的离开了。 五人不敢住店，担心有二皇子的人，只好找了一个山洞，作为暂时歇脚的地方。 “我的行囊里正好有一些伤药。”云庭连忙道。 这些都是妻子为她准备的，就是怕他不小心受了伤，里面都是上好的伤药。 云初这才发现自己来的匆忙，好像什么也没带，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包裹，心虚道： “那个，我这里还有一些干粮，大家分着吃吧。” 云庭看了云初一眼，想着自己行囊里的烤肉什么的还是下次再拿出来吧。 云家主架起了一个火堆，趁着云初在外面探查的功夫，迅速为太子和清家主上了药。 不多一会儿，两人便醒了过来。 “现在余杭的情况怎么样？家里还好吗？”云家主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他在外面几次死里逃生都不怕，最害怕的就是云夫人会担心他而寝食难安。 “家中一切都好，我们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将所有的铺子都关了起来。”云庭看了一眼清家主，又继续道：“只不过，凌家的凌若曾威胁过小妹，说若是小妹答应了嫁给他，便可以饶父亲一命。” 云家主一听，整个脸都沉了下来，厉声道：“你们答应了？” 云初与云庭齐齐摇了摇头。 “云家主——”一旁的太子提醒道：“若是二位小英雄答应了，他们怎会出现在这里。” “也对。”云家主瞬间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云家的孩子，该有的风骨是不能丢的，那凌若是什么人，怎么可能配得上我家的初儿，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也不能让初儿进入凌家的那个火坑。” 云家主不知道，他此刻的话竟一语成箴。 “那清家呢？清珏没有与你们一起来？”清家主焦急的询问道。“我家夫人只是看起来强势，实则内心十分的柔弱，知道我出事了，一定担心急了。” “这……”云庭隐晦的看了看云初，简略道：“清夫人确实忧思成疾，只要我们闯过目前的困境，清家主回去了，应该就能好转。” 云家主注意到，云庭的话中丝毫没有提及清珏，又看到云初故作忙碌的样子，就知道两家的婚约肯定出了问题。 想到云庭之前说凌若威胁的事情，大概猜到，凌家那小姐也向清家逼婚了，很有可能清夫人已经答应了，所以，云初与清珏的婚约应该解除了。 顿时，云家主看向清家主的眼神变了变。 太子默默的注意到这一切，面上却不动声色。 一路上，他也知道云家与清家有婚约的关系，如今看来，怕是有变，连忙转移话题道： “为今之计，我们确实要想一想该怎么摆脱眼前的局势，化被动为主动。” “太子可有办法？”云庭询问道。 “嗯。”太子点了点头，看了众人一眼，从怀中掏出半块虎符。“离京城的三十里坡上，有一处秘密的军队，这是历任储君才知道的秘密，父王很早就将它告诉了我，就是为了防止如今的事情发生。只要拿着这半块虎符，便可调动那处的精兵，眼前之境可解。”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些过去吧。”清家主催促道。 “你现在还走得了吗？再说了太子殿下他身上还有伤，我们又奔波劳累了这么久，休息一晚上又会怎么？”云家主没好气的反驳道。“孩子们日以继夜的赶过来，若休息不好，怎么保护我们？” “也对。”清家主因为激动，倒是没有察觉到云家主语气中的不对劲，对着云初和云庭道：“你们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再启程。” “我自己的儿女我自己关心，不劳你费心。”云家主再次道。 “咱两家什么关系，再说了，这不早晚都是一家人，别那么见外。”清家主毫不顾忌的说道。 “谁跟你是一家人？”云家主看了一眼云初，连忙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抓紧休息，接下来几天将会是一场恶战。”太子再次圆场：“我和清家主身上都有伤，守不了夜，还要劳请云公子和云家主了。” “我也可以。”云初适时道。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三位了。”太子温和的对着云初笑了笑。 一瞬间，云初仿佛看到了清珏。 同样的笑容，同样的语气，只是人不同罢了。 云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等安排了自己守最前面的几个时辰后，无声的走到洞口，不发一言。 云家主叹了口气，走到云初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回去了，父亲给你找回场子，一定要好好教训凌家和清珏那小子，只是你对清珏……” “父亲，我已经决定要放下了，您知道我的性子，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回头。”云初淡淡道。 “那好，咱们就不要他了，爹再给你找更好的夫君，清珏那小子配不上我家初儿，我家初儿值得更好的。”云家主配合道。 云初无奈的勾起了嘴角，她明白父亲这是不想自己沉溺在难过之中。 “父亲还是快去休息吧，我没事的。” 就如太子所说，接下来的几天，追兵刺客不断增多，即便云初和云庭的武功高强，也受不了这样没日没夜的袭击，二皇子像是猜到了几人的目的，更加疯狂地追杀着众人。 “这样下去我们没还没到哪里，就会被累死。”云庭喘着粗气，收下了最后一个刺客的人头。“两天派了十批刺客，还没完没了了。” “是我连累了你们。”太子的脸上满是歉意。 云初看着已近精疲力尽的众人，眉头紧皱。 “不知道太子殿下可否信得过在下？” “这是自然。”太子不明所以道。 “那就请太子殿下将虎符交给我，再写一份书信说明事情的原委，我骑着马，快马加鞭的将书信送达。”云初诚恳的看着太子。 “不行——”不等太子有所回应，云家主第一个不同意。 “这样以来，二皇子肯定加大兵力，围剿你一人。” “我去送信。”云庭站了出来，对着太子殿下道。 “你们都别争了，我去送信这是眼下最佳的选择。”云初冷静的分析道。“哥，你的武功比我强上一些，留下来保护太子和爹他们最为合适，我身法灵敏，他们不能轻易的抓到我，由我去送信，再合适不过。” “眼下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太子快速的认清了形势，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咬破手指，写了一封血书，随后将血书和半块虎符一起交给了云初。 “云小姐一路小心。” 云初郑重的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对着云庭道：“哥，你带着太子殿下和爹他们在这里兜圈子，能躲则躲，不要正面应战，最迟明日，我定将援兵带过来。” “好。”云庭也明白，如今不能感情用事，即便再担心云初，可能只能这样做。 云初将血书和虎符收好对着众人鞠了一躬，骑上马转身离去。 一路上追杀不断，云初为了节省时间，并不与他们周旋，实在不可避免，快速的解决掉之后，顾不得休息，又骑上马立即赶路。 终于在子时赶到了太子所说的那出秘密军营。 “我有虎符和太子血书，快快带我去见你们的将军。”云初顾不得其他，直接将东西举在空中，骑着马冲进了军营。 守门的士兵不敢阻拦，连忙前去通报。 将军老早就收到宫中叛变的事情，无奈没有命令，不能派兵前去。 云初的到来，当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他颤抖的接下虎符和血书，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对着云初道：“军中早已准备就绪，就差姑娘这一道命令了。” 随即转过头，对着士兵们道：“将士们，随我去解救太子殿下。”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来得及与来不及 云庭带着太子殿下等人不断的与刺客周旋，好在云初的离去分去了刺客的大半注意力。 就算这样，他一个人要带着三个，也不轻松。 云家主还好，简单的会一些武功，但是太子和清家主本就有伤在身，还要四处躲避，着实让这个原本就不轻松的队伍雪上加霜。 在一连躲过了好几拨的刺客后，云庭他们还是陷入了困境。 “爹，你护着太子殿下和清伯父，这些刺客我来解决。”云庭握紧了手中的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其实也没有把握能够在这么多的刺客围攻之下活下来，只能寄希望于云初，能带着援军快点过来。 刺客们也被下了死命令，若是不能将太子给杀死，死的将会是他们。 双方很快便胶着的打在了一起。 刺客们不断的冲向太子，却被云庭一次次的拦下。 渐渐地，云庭的手臂上多了一道伤口，后背也很快被鲜血染红。 他半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身子，死死的瞪着眼前的刺客。 刺客们已经死了大半，一时间不太敢上前，都在观察着云庭，想要一击致命。 “他坚持不了多久了……”刺客的首领对身边喊道。“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一定可以杀了太子。” 此刻的云庭已经是强弓之弩，就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看到刺客们就要冲过来，心中暗算着若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还能换走多少人。 “庭儿——”许是云庭周身决绝的氛围感染到了云家主，知子莫若父，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便知道云庭要做什么。“罢了，我云家虽是商贾世家，却也有着一颗忠君爱国的心，今日能为太子殿下而死，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只是可惜，没能在死前，再见一面夫人。太子殿下，若您今日能活下去，请一定要帮我多照顾一下云家。” 见太子红着眼睛应承了下来，云家主笑了笑，拿着剑走到了云庭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庭儿，为父陪你一起——” “爹……”云庭与云家主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视死如归。“那就来吧，最后一战！” 缓慢的举起了手中的剑，两人将太子护在身后。 刺客们也瞬间紧张了起来，死死的盯着两人。 “将士们，太子就在前面，快快随我救下太子——” 突然一声粗狂的声音，却宛如天籁，从不远处传来。 云初顺着打斗的痕迹带着援军们很快的找到了这里。 在场的所有人，不包括刺客，都松了一口气。 “援军来了，终于来了，我们有救了。”太子更是激动的大喊道，顾不得一朝太子的形象，挥着手臂高呼道：“我们在这里——” 云初远远的就看到满身是血的云庭，和站在他身旁准备英勇就义的父亲，心中甚是惶恐。 不敢想象，就差一点，若她再来迟一步，就将永远的失去两位至亲。 刺客们见大势已去，都有些犹豫的看着首领。 回去了也是死，留下来也是死，该怎么办。 “只要你们放弃抵抗，肯说出二皇子的罪行，将功赎罪，本太子承诺，定会饶你们一命。”援军来了，太子也有了底气，他向前几步，走到云初三人的身旁，对着刺客的首领道。 刺客首领有些意动。 “即便你们回去，以我那个二弟的性格，肯定也不会让你们活下去，不如赌一把，最坏的结果不过一个死字。”太子继续鼓动道。 最终，刺客首领还是答应了太子的提议。 能活下去，谁又愿意就这么去死。 “末将救驾来迟，还请太子责罚。”领头的将军跪在太子面前，他的身后是整齐的大军。 太子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是本太子该谢谢你们，救了我一命。” 随即又看向他身后的大军，眼中尽是满意。 “情况紧急，末将只带了这一万精兵，后面还会有三万将士们陆续到来。”将军连忙解释道。 太子点点头，看向身后正在包扎伤口的云庭等人，深深的行了一礼。 “多谢几位英雄的侠义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太子殿下严重了。”云家主连忙上前。“这些都是我们应做的。” “不知各位可否跟着我一起回到城中，等一切都结束了，本太子重重有赏。”说罢，看向了一旁正在扶着云庭的云初。“特别是云初姑娘，不知可否留下来，本太子带你到京城好好的玩一玩。” 云家主和清家主哪里会听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这明显是看上云初了。 云家主倒还平静，用一种老丈人打量女婿的目光看了看太子，在心里摇了摇头。 虽然各个方面，太子都挺好的，性格好，待人也体贴，但是，他将是未来的皇帝，三宫六院多不胜数，自家女儿过去，肯定会吃亏，还是算了吧。 清家主却是急了，他一直以为云初还是他未过门的儿媳，他要帮自家儿子保护好云初。 “这就不用了吧，我们离家许久，对家中夫人儿女格外想念，找个驿站休息两三天，待伤势有所好转，就回去了。” 太子没有理会清家主的回答，而是看向了云初。 云初抬起头，看了太子一眼，平静道：“我对京城的风景并没有兴趣，只想早些回家。” 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的那么明白。 太子知道云初对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后，便也熄了心。 虽然对云初很是欢喜，但也没有到非卿不可的地步，只能聊表遗憾。 至此，云初四人与太子正式分开。 太子带着将军前往宫中解救被困住的皇帝，云家主等人找了个驿站处理伤口，于第三天清晨起身回了余杭。 今天的余杭格外的热闹，清家大公子清珏一身红服，去迎娶凌家的小姐。 除了新郎本人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其他一切倒还是正常。 清家主四人进了城，听到百姓们的谈论满脸的疑惑。 “清家的大公子不就是我家的清珏吗？他不是和云小丫头有婚约，怎么会去娶那个什么劳子凌家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初将目光转向别处，没有回答。 云家主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去问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将我云家欺负成这样，我跟你们没完。” 周围有人见状，立即跑去清家和云家报信。 与此同时，清家的大堂上，清夫人板着一张脸，另一边是一脸喜色的凌家父母。 清珏不情愿的拉着红绸的一端，即便身旁有人喊着一拜天地，也无动于衷。 “清家小子，想想你还在京城命悬一线的爹，最好给我识相一些。”凌夫人威胁道。“要不是我家华儿就看重了你，你以为我会同意这门亲事？” 此话一出，原本喜庆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清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即便有满目的红色衬托着，也看不见一丝血色。 “夫人，家主回来了——”管家兴冲冲的跑进来喊道。 清夫人猛地站了起来，不确定道：“你再说一遍，谁回来了？” “是家主，他回来了。”管家重复道。“旁边还有云家的家主、云小姐和云公子，看样子应该是刚从京城赶回来，此刻正站在城门口。” 清珏一听，立即扔下手中的红绸，不顾一切的奔向城门处。 父亲回来了，他就不用娶菱华了，他们还没有拜堂，算不得已经成婚。一切还来得及。 他要去见云初，告诉她，他不想退婚，从始至终他想娶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就这么回来？”凌家主面色大变，如今的情况就预示着一点，二皇子失败了。 菱华顾不得其他，死死的抓住清珏。 “你不能走，今日是我们的大婚，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便是你的妻子了。” 清珏毫不留情的甩开菱华的手。 “在我心中，你从来都不是。” “初儿，庭儿——”云府的人得到消息，早早的就赶了过来。 见到自己夫君，云夫人和少夫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瘦了——”云夫人摸着云家主的脸颊，心疼道。 少夫人也扑进云庭的怀中，泪眼朦胧。 “云小丫头你放心，若真是清珏负了你，我清家一定会给个交代的。”清家主对着云初保证道。 云初看着父亲、母亲以及哥哥、嫂嫂团聚的场面，嘴角勾出了一抹微笑。 对于清家主的保证，她已经不在乎了，脑海中却想起离开余杭时遇到的那个道观。 心灵福至，突然觉得，也许，那便是她最好的归宿。 清珏匆匆忙忙跑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清家主旁边的云初。 他面露狂喜，兴冲冲的走上前。 云初也看见了一身喜服的清珏，皱了皱眉头，对于清珏的靠近后退了一步。 清珏的步子一顿，脸上的喜悦消失，慌忙的解释道：“我还没有拜堂的，婚事没有成，初儿，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云庭见状，松开了怀中的妻子，一个健步挡在了云初的面前。 “清公子，婚约已经退了，你还想怎样？” 第一百七十五章 离开 “不是的，我不想退婚，你们知道的，很早之前，我就在等着与初儿成婚的那一天。”清珏小心翼翼的看向云初。“初儿，我的心意，你都明白的，对吗？” 匆忙赶过来的清夫人没来得及与自己的夫君团聚，就见到了这样的场面。 “是我逼着珏儿退婚的，若是有错因当是我一个人承担。”清夫人对着云初道。“云丫头，你要怪就怪我好了，珏儿他心里面想的都是你啊。” 云初叹了一口气，对着自家哥哥摇了摇头，上前走到了清珏和清夫人的面前。 清珏的眼中一亮，激动的就要上前，却被云初用手中冰冷的剑横在两人中间。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云初看了清夫人一眼，平静道：“当初退婚只是因为想要救清伯父。可是，婚约退了就是退了，说明我们之间有缘无分，相识了这么多年，清伯母和清公子应该也了解我的性子，一旦下定决心的事便不会回头。” 听到云初的话，清珏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 是啊，他了解她的性子，就是因为了解，如今才这么卑微的祈求，妄想着能有一丝丝回转的余地，事到如今，还是不行吗？ “初儿，云初，我……”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此时此景，一切都显得有些苍白。只能捂着心口，固执的看着云初。 “清公子，我曾经也是真的想要与你成婚，如今放下也是认真的，有些事情，在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结束了。”云初对着众人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一个人回了云府。 剩下的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是两家从出事到现在第一次见面，身份的转变让两方有些不适应。 清夫人看到清珏那双已经暗淡的双眼，从没有现在这般深刻的认识到，当初自己的一意孤行错的是彻彻底底。 “清家主，清夫人，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短暂的寒暄了一下，云家主便提出了告别。 “家中也有一些事要处理，就不耽搁你们了。”清家主满脸的歉意。 待云家的人全部离去，清家主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哪能不明白，在京城，云初选择来救他们的时候，就应经退了婚，而一行人之中，也就他没有猜出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云家兄妹俩的照顾。 明明是清家有愧于他们，他们却也什么都没说。 “你们——”清家主看着面前的妻子和儿子，摇了摇头：“糊涂啊。” 回到家的云夫人担心云初心情不好，想去安慰一下她。 可是，找遍了整个云府，也没有见到云初的身影，只是在云初房中的梳妆台上找到了一份简短的信。 ‘父亲母亲安好，不忍辞别，只好以书信言说。 去京途中，偶遇一道观，与其有缘。 观主所言，女儿命定姻缘已断，心亦无所束。 余生愿一心向道，以求出尘。 原谅女儿不孝，私心度己。 唯愿双亲兄嫂身体安康，一生顺遂。 辞别，勿念，勿寻。 不孝女云初别留。’ “管家——”看完了云初的书信，云夫人大惊，慌忙的喊道。 听到云夫人的声音，云家主和云庭等人迅速的赶过来。 “夫人，何事如此惊慌？”云家主担心道。 云夫人将书信递给云家主后，抓住管家的衣服询问道：“你将初儿回来的全部过程给我讲一遍。” 管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道：“小姐回来之后，就让所有人都不要打扰，在房间呆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带着一个小包袱离开了。我上前询问了一声，小姐说有些事情要出去一阵子，让我们不要管她。” “我早该知道——”云夫人松开了管家，看向云家主的眼中满是泪水。“初儿她的性子，虽然看起来冷淡，其实刚烈无比。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清家小子都能放弃，又怎能会轻易的答应我给他物色其他的公子，其实一开始，她答应退婚，就决定好了终身不嫁的准备，只是恰巧遇到了那个道观，让她有了归处。” “那个道馆——”云庭猛然想起，他之所以能那么快的找到云初她们，也是受到一个道士的指引，隐隐的，在那道士的身后有一个道观。“我应该知道在哪里。” “那还等什么。快带我们去找初儿。”云家主焦急道。“夫人，你们且在家好好等着，我们一定想办法将初儿带回来，即便不想嫁人，也不能想不开去做那道士。” “好。”云夫人摸了摸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我们等你回来。” 云庭和云家主刚出门后，还没来得及上马，就看到了在门口徘徊的清珏。 顾不得其他，两人连招呼都懒得打，便骑上马，朝着云庭记忆中的方向奔过去。 “怎么会，上次明明就是在这里，我遇到了那个道士，也看到了那个道馆。”云庭找遍了当时的那个树林，不见道士也不闻道观，只好无功而返。 而此刻，云初已经在师兄们的指引下，给泫泽敬了茶，开始了她此生的修行。 第二日，清夫人、清家主带着清珏登门拜访，却只见到了红着眼睛的云夫人和沉着脸的云家主。 “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有那个必要。”云家主将云初留下的书信交到清珏手上。“初儿她已经不知去向。” “为什么——”清珏只觉得眼前一黑，生生的吐了一口血。“我总是迟了一步，明明想弥补，却总是什么也做不成。” “珏儿——”清夫人连忙上前扶住清珏，眼中满是担忧。 “母亲——”清珏红着眼睛看向清夫人。“我的心好疼，就像是被捏碎了一样。” 随即昏了过去。 醒来后的清珏，仿佛变了一个人，又或者说，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 不会笑、不会哭，云初的离开带走了他的一切。 清家主也曾向云庭打听过那个道馆的位置，只是无论怎么派人去寻找，也都是无功而返。 这一晃就是十年。 “云初，你该回去一趟了。”泫泽将云初叫到面前，淡淡道。 云初有所感应，对着泫泽行了一礼，默默的退了下去。 十年的时间，云初的容颜丝毫未变，亦如离开时的那般，只是周身的清冷与疏离更甚，让她看上去更加的出尘。 当初，在余杭城门处再次见到清珏，听到他的道歉和挽回时，云初便已经决定了要来这个道观。 所以，她说了那番话，单独离开了众人。 这十年来，她每日打坐悟道，心中早已波澜不惊，尘世间的那些情情爱爱、尔虞我诈早已看开。 唯一有所挂念的便是在云府中的父母亲人。 “家主，外面来了一位女道士。”云庭正在陪云夫人和云老爷说话。 这十年间，他已经从那个云家的大少爷变成了云家的现任家主，而云老爷也成功退位，与云老夫人一起过起了清闲的日子。 “女道士？”云庭有一瞬间的疑惑。 一直紧闭着眼睛，困意萦绕的云老夫人突然睁开眼，满面笑容说：“是初儿，她回来了。” 云庭心中一惊，连忙让人将那女道士请了进来。 看着女道士一步一步的走近，云庭的双瞳瞬间湿润了起来。 她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而他已经到了不立之年。 云初走到云庭面前，脸上尽是平淡，也没有主动开口。 “你回来啦……”还是云夫人笑着举起自己枯瘦的手，伸向云初。 云初转过头，浅笑着看向云老夫人，点点头。 “我回来看看你们。” “是来见我们最后一面的吗？”云老爷询问道。“你也知道我们要走了？” 云初不说话，点了点头。 “能在最后的时间见到你，也算是没有遗憾了。”云老夫人缓缓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云初再次点头。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云老夫人笑了笑。 几根雪白的发丝落在脸上，云初伸手将它们拿开。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云庭的声音有些咽哽，明明已经是威震四方的家主了，却还像个小孩子一般，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就走了。”云初淡淡道。“趁着天还没黑，能赶得上回到观中。” “就不能多留一晚吗？”云庭挽留道。“十年了，这十年来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可就是找不到你的踪迹。” 云初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了，看到你们过得还行，我就放心了。我还得回去打坐，就不久留了。” 云庭还想再说什么，云初却只是对着他微微的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开。 路过一处街角，一位喝醉了的醉汉躺在路中间。 云初想了想，从他身旁绕了过去。 清珏恍惚间，见到了云初。 他对着云初伸了伸手，笑道：“云初，你又来看我了，可是，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在我喝醉的时候来看我，我真的好想你啊。” 云初转过身，这才认清了躺在路上的人是谁。 第一百七十六章 清珏的执念 “姑娘，不用管他。”一位路过的老伯好心提醒道。 云初转过身，不明所以的看向这位老伯。 “原来是位小道士。”老伯向着云初拱了拱手，解释道：“这位是清家的大少爷，十年前，因为退了云家的婚约，被逼着娶了凌家的小姐，后来虽然没娶成，但是，云小姐一怒之下不知所踪，这位大少爷就变成这样了。” 那大伯叹了一口气，摇头道：“都是自己造的孽哦，这么深情又有什么用呢，人都被气跑了。小道士你装作没看见就好，待会会有清家的人来将他捡回去。” 云初又转过头，看着那个以往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历尽沧桑，没有了半点当年的样子。 “话说，不知道是不是老夫的错觉，总觉得小道士你有些眼熟。”那老伯见云初没有直接离开，就想留下来看看，这一看不得了，越看越眼熟。“有些像……” 突然，他瞳孔一震，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两步。 “你、你、你……” 云初转过头看向老伯。 “你不就是当初的云家小姐吗？当初我还远远的看过你。” 这容貌一点都没有变，反而更加的清新脱俗，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莫不是已经成了仙，又回来看看？ 老伯心里想着，连忙转身离开了。 云初恐引来更多的人围观，无奈的皱了皱眉头。 她俯身半坐在清珏面前，淡淡道：“你本不该如此的，我认识的那个清家大公子，不会是如今流落街头，如乞丐一般的模样。” 听到前方有不少人的脚步声，云初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了清珏一眼，默默的离开了。 “云初，对不起——”醉酒中的清珏却猛然一震，酒气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梦见过云初无数次，有幼时的模样，有年少的模样，一颦一笑皆印在他的心中。 可是，却从来没有过穿着一身道袍，那般冷淡的模样。 梦中的云初，也没有对自己说过这样的一番话。 那是，真的云初，她回来了！ 清珏猛然坐起身，四处寻找，却只是看到刚刚的那位老伯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刚刚云小姐就在这里，穿着一身道袍，我是不会认错的。”老伯信誓旦旦道。“那模样，浑身都冒着仙气，一定是得道成仙了回来看看的。” 周围人明显都不太相信。 清珏却知道，那是真的。 他慌忙站起身，照着模糊中的印象，依稀的选定一个方向追过去。 云初回来了，云初刚刚对他说话了。 狂奔过无数个无人的小巷，终于，清珏见到了一身道袍的云初，突然止住了脚步。 明明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敢靠近了。 十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云初，却只能借着醉酒才能短暂的与云初相见那么一小会儿。 他不敢上前，怕这再次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什么都没有了。 默默的跟在云初的后面，贪婪的看着她的背影。 云初也知道清珏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出声。 若就此停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她与他已经彻底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不该再多有交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中间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谁也没有停下来。 终于，到了道观所在的那片树林，清珏依旧在后面紧紧的跟随着。 云初转过身，看着清珏的方向。 清珏也停下了脚步，固执的盯着云初。 她的容颜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现在更是出尘。 只是自己…… 突然想到了什么，清珏慌张了起来，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努力将自己的衣服整理的顺眼一些，又将自己歪了的罚冠扶正，再次看向云初的眼中带着局促和拘谨。 “你该回去了。”云初仿佛没有看到这些，对着清珏道。“放下这一切，好好地过你该有的生活。” “不是的。”清珏摇着头。“没有更好的生活了。” 若没有你，眼中所见，心中所想皆为枯槁，又何来生活。 “清珏，你执念太重了。”云初淡淡道。“这世间，没有谁会放不下谁，也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清珏上前一步，担心自己如今的模样会吓到云初，又退了回去。“可是，活下去了又怎样？食不知味，夜不能眠，眼中所见皆是荒芜，目光所及均是废墟，这样的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心死了，不过是一具行尸而已。” “你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云初已经清楚，自己无法化解清珏的执念，无力道。 “没关系的，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打扰你。”清珏摇摇头，他已经不奢望那些了。“只是，能不能不要拒绝我出现在你身边，我就只要远远的跟着就好了，不会打扰你的。” 说到了最后，清珏的双眸中带着卑微的祈求。 他无法现象自己再次失去云初会是什么样子，当初一见钟情就是浓烈的喜欢，在不知何时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刻入灵魂和骨髓的爱意。 要想舍弃，无异于腕骨、割肉，掏心。 “随你吧。”云初转过身，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清珏有一瞬间的慌乱，想追上去，却被一道莫名的屏障给挡住。 就在他急的不停用身子去撞的时候，突然看到云初一步一步上山的背影，立即安静了下来。 他顺着屏障坐在一棵树下，痴痴的看着云初的方向。 不断的安慰自己，就这样吧，能看到她就很好了。 清家的人是在深夜才找到清珏的。 找到他时，他已经靠着身后的树睡着了。 夜晚有些寒凉，他抱着膝盖，紧紧的蜷缩在一起。 年迈的清夫人见到这样的清珏，再次忍不住泪目。 如果知道，当初自己的一念之差会毁了清珏的一生，她宁愿在那个时候病死，也不要让清珏如今活的那么痛苦。 “珏儿，跟娘回家好不好。”清夫人小心翼翼的靠近清珏，语气中有怜惜、自责、心痛。 清珏朦胧的睁开眼，一听说要离开，瞬间清醒，向后挪了两步。 “我不离开，云初在这里，我不能离开。娘，我终于找到云初了，她就在那边的道观之中。” 清夫人顺着清珏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座绿意盎然的山，并没有什么道观。 “哪里有道馆，珏儿你是不是又喝多了。”清夫人上前就要扶起清珏，却再次被他躲过去。 “我没有喝多，她就在那里，只是你们看不到罢了。”清珏固执道，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砸向身旁的屏障，证明着云初和道观的存在。 云夫人摸着清珏打过去的方向，很轻易的便穿了过去。 可是，等她想将清珏也拉过来的时候，无论用多大的力气，清珏始终不能再向前一步，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他。 “娘，或许真的像哥说的那样，只是我们看不到罢了。”清运上前扶住了清夫人宽慰道。 当初那个五岁大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少年郎，也因为清珏的缘故，早早的便是一副稳重成熟的样子。 “既然哥想留在这里，我们便在这里搭一个木屋，成全了哥吧。”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云夫人回过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山，叹了口气。 “哥，我们可以答应你住在这里，但是，你看，若是云初姐姐见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肯定会嫌弃的，你要不要与我们回去修整一番明日再过来。” 清珏摇了摇头，固执道：“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那这样吧，我将他们带过来，在这里为你整理可以吗？”云清再次道。 清珏点了点头，想到自己身为哥哥，却要让弟弟照顾，更让年幼的他承受着整个家族的重担，有些愧疚。 “麻烦你了，还有，对不起。” “没事的。”清运不在乎道。“只要哥能重新振作起来，我就算做再多也是值得的。” 父亲为了清家还在外面奔波，母亲也年迈了，许多事情有心无力。 如今，清家的大大小小都需要清运来操劳。 “娘，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今晚我在这里陪着哥。”清运吩咐人送清夫人回去。“明天一早，你让人送些饭菜过来，顺便带些人过来帮个搭个木屋。” 后面一句话，清运是对跟过来的管家说的。 第二天凌晨，清珏早早的就醒了过来，看着靠着自己还在熟睡的清运，并没有起身，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道观上。 一位道士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打坐。 虽然隔得远，并不能看清那道士的脸，但是，清珏就是一眼便认出，那是云初。 他贪恋的望着打坐的云初，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打坐完之后，云初便开始练剑，这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 等练完了剑，二师姐已经做好了饭菜，然后她要继续坐在大石头上感受天地间的自然之气。 “哥？你在看什么？”清运醒来，就见到自家哥哥看着前方，脸上满是笑意。 十年了，这是云初走后，他第一次见到清珏脸上的笑容。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还差些功德 “你看——”清珏目不转睛的指着道观的方向，微笑道：“云初在那里打坐呢。” 清运朝着清珏指的方向看过去，依旧是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他相信哥哥看到的肯定和他不一样。 “哥，你——”清运看着自己哥哥的侧脸，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当年的事情，你怨娘吗？” “我怨她什么？”清珏一直盯着前方，没有回头。“我能怨她什么，她也只是想让自己的丈夫回家罢了。现在想来，让云初彻底失望的，是我当初的不坚定，一叶蔽目，没有想过用其他的方法救父亲，而是真的在认真考虑父亲与她之间的取舍。” 清珏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若是当初，我能够坚定的选择她，然后与她一起去京城救下父亲，会不会有其它不一样结果呢？可以，一切都来不及了。” “哥……”清运有些担忧的看着清珏。 “这样已经很好了，只要每天能看到她，我就很知足了。”清珏淡淡道。 过了一会儿，清府安排的人就过来了，简单的用完早膳，清运便指挥着来人搭建木屋。 想到早上清珏看着山上平静的那一幕，他特意将所有对着山上的房间都留了一扇窗户，方便清珏随时可以看到山上的动向。 清夫人亲自过来，带了几件清珏的衣服。 木屋搭好后，又烧了热水，将他洗漱了一番。 终于，当年那个翩翩的少年仿佛再次回来了，除了脸上没有了当年的神采，其他一切如旧。 清夫人看着这样的清珏，不禁潸然泪下。 她的珏儿，终于又回来了。 往后，清珏便一个人在山下的树林住了下来。 每日跟着云初一起打坐练剑，只要每次抬头能看见她，他便会安心。 等云初回观中吃饭的时候，清珏也会在小木屋升起袅袅炊烟。 清夫人和清运偶尔会过来看看，通常待一小会儿就离开了。 清家主也来过一次，对于现在的清珏只是叹气，也没说什么。 清珏还在这里遇到过云庭。 那日云初回来看完云老夫人和云老爷之后，两位老人当天晚上便一起离开了，第二天发现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意。 云初就是他们最后的一丝挂念，他们等了太久，所以，才会在见完云初后，安详的离开。 云庭顺着云初的踪迹，也追踪到了这里，他看不见山上的道观，只有清珏能看见。 “虽然当初对你很生气，但是，看到你之后自暴自弃的日子，也不觉得多气了。”云庭看着清珏道。“或许，你是真的很爱很爱小妹，可惜一切造化弄人。” 山下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泫泽等人的眼睛。 “师父，就让清珏那小子在下面一直住着吗？您为什么要让他看到小师妹？”温芷不解的问道。 “若清珏的执念太重，恐会给云初以后的修行带来麻烦。”泫泽淡淡道。“云初既已入了道门，便会全心全意的修道，这一点不用担心。只是……” “师父可是担心小师妹体内的血煞之气会出来阻挠。”如剑毕竟是所有人中修行最久的，云初这一世的修行，虽可以让她顺利的进入无情道的下一境界，但是，毕竟体内还有一个血煞之气这种不定的因素，若是在云初进阶时出来阻挠…… 泫泽点点头，想了想道：“还差些功德。” 话音刚落，如有所感一般，天道给他泄露的一道天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余杭突然出现一家青楼，里面的一位花魁，凡是见过她的男子都为其神魂颠倒，夜不思归。 本来这件事官府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在接连死了三四个男子之后，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余杭的官员立即派衙役前去捉拿花魁，可是，过去的衙役无一生还，第二天皆被发现死在了青楼的不远处。 官员写了一封书信，请奏了上方后，自己亲自带着衙役前去捉拿。 谁料，见到花魁后，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随即，是掩饰不住的对花魁的喜爱，恨不得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奉献上去。 朝廷接到官员的奏折，立即重视了起来，可是，当想联系到官员时，却被告知去了青楼还没回来。 当今的皇帝，也就是那时云初他们救下的太子知道后，又加派了人手，特点钦差前去，结果也是一去不返。 听从大臣们的吩咐，他特意去请了京城中最大的道馆里的道士。 “陛下——”那道士伸出手指认真的掐算着。“余杭哪里，是有狐妖作祟，所有见过她的人皆被狐媚之术所惑，唯有您的真龙之气可暂时压制。” “云初，为师算到这人间的帝王将危，人间恐会有一场大灾难，你这就下山，帮助人间的帝王收服了那个妖孽。”泫泽将云初叫在了面前，叮嘱道。“此去会有生命之危，你可愿意？” “以身殉道，我之愿也。”云初清淡的眉眼间尽是平静，她双目微敛，将手中的拂尘收在臂弯处，对着泫泽行了一礼。“弟子这就启程，若能归，则是幸也，若不归，也是幸也。” 清珏远远的，就看到云初下山的身影，还没来得及高兴，便云初打断。 “我此去归期不定，你今后可回家中，勿要在此停留了。” “你是为了余杭狐妖的事情去的吗？”清珏询问道。 他虽然一直都在这深山树林之中。可是，清运会时不时的给他带来一些外界的消息。其中就有提到狐妖一 事。 “是。”云初平静道。 “有几成把握？”清珏满脸都是担忧。 “没有把握。”云初淡淡道。仿佛只是在告诉清珏今天的天气怎么样，而不是要去赴死。 “我陪你一起。”清珏没有阻止云初，而是选择了陪她一起。 他太了解云初了，一旦决定的事，便很难改变。 “不用。”云初抬起头看了清珏一眼，拒绝道。 “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你，但你也改变不了我的，你走你的，我跟我的。”清珏笑着对云初道。 他今天与云初说了好多的话，很开心。 云初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余杭城外，似乎是知道了皇帝要来，狐妖早早的就在此等候了。 那道士有些道行，说的没错。 皇帝的真龙之气确实可以压制住狐妖的狐媚之术，但是，那是之前。 在狐妖吞噬了这么多人的魂魄之后，魅惑之术大增，就连真龙之气也无济于事。 云初赶到的时候，皇帝正在狐妖的魅惑之术下挣扎，他带来的大军已经全部中招，正在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逼近。 “吞了皇帝的神魂，我便可修炼成仙。”那狐妖嚣张道。“这世间，将再无什么能够抵挡得住我的魅惑之术。” “清心如水，清心即水，微风无起，波澜不惊……”云初没有多犹豫，一边念起清心诀，一边向着皇帝的身边走去。 所过之处，那些中了狐媚之术的人皆清醒了过来。 “云小姐？”皇帝满是差异，眼中还有着不确定。 十年过去了，云初的相貌一点也没变。 云初对着皇帝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狐妖。 “哪里来的小道士，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狐妖见自己的魅惑之术失败，气愤道。“不然，即便你是女子，我也能将你的神魂一并吃了。” 云初没有理会狐妖，而是席地而坐，自顾自的念起了清心诀。 不断有人摆脱狐妖的控制开始苏醒。 “给我杀了她——”无奈之下，狐妖只好拿出自己之前炼制的几个防身傀儡，指挥着他们去阻止云初。 清珏一个闪身，与皇帝一起挡在了云初面前。 “保护云小姐，不惜一切代价。”皇帝对周围清醒过来的士兵们命令道。 此刻他哪能不知，云初是杀死这个狐妖的关键。 皇帝身上有真龙之气，狐妖的魅惑之术要花一些时间，于是，她将目标放在了清珏的身上。 “公子，您忍心这么对奴家吗？” 清珏只觉的一阵恍惚，眼前的狐妖渐渐的变成了云初的样子。 “替我杀了他可以吗？”‘云初’眼中仿佛有无限风情，指着清珏身旁的皇帝道。 清珏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将刺向了狐妖。 “即便披着云初的皮囊，你也不是她。” “可恶——”一击不成，狐妖眼中更是气愤，双手化爪，与清珏交战在了一起。“你们坏了我的好事，我要用你们都死。” 随即，狐妖又召唤出了几个傀儡。 这些傀儡看起来都是文弱的公子，实则力大无穷，又无痛无觉。 一时间，皇帝带来的士兵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一遍清心诀念完，云初起身，来到清珏与皇帝身边道： “傀儡都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狐妖，狐妖一死，傀儡便散。” 即便以一敌三，狐妖也不落下风，毕竟杀了那么多人，它的法力暴增。 三人之中，只有云初对她的威胁最大，毫不犹豫，狐妖也不管清珏两人，所有的攻击都对着云初而来。 即便云初的剑法再厉害，没有法术的加持，也无济于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二境界——无情 眼看着云初不敌，那狐妖又紧追不舍。 突然，一个傀儡得到狐妖的命令，从后面向云初伸出了枯瘦的五爪，直直的奔向她的心脏。 情急之下，清珏推开正在专心与狐妖交手的云初，独自一人承受住了狐妖和傀儡的攻击。 “你……”云初一个转身，就看到清珏的腹部被傀儡掏空。 她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微缩，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清珏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推开傀儡后，拼尽全力，死死的禁锢住狐妖。 “快，杀了她……” 清珏的身上、脸上，嘴角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沾满，他瞪大了眼睛，撕心竭力的对着云初喊道。 狐妖没有想到，一个将死之人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一时间竟让她动弹不得。 云初不敢耽搁，手中的剑带着这些年来修炼的所有道力，直直的刺向狐妖，也再次刺穿了清珏的身体。 “没用的，我是妖，你们凡人的武器只会让我受伤，而不会杀死我。”狐妖嚣张道。 云初没有理会狐妖的话，自顾自的将自己所有的道力随着长剑注入狐妖的体内。 狐妖原本得意的面容突然一变，开始不断挣扎，脸上满是慌张。 可是身后被清珏紧紧的禁锢着，始终无法动弹分毫。 “你一介凡人，为何会有这么纯真的——道力？”这是狐妖消散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云初向后退了两步，吐了一口血。“在下师承——紫微宫。” 狐妖一死，所有的傀儡也都瞬间化为一具具枯骨。 清珏跪在地上，心满意足的看着云初。 “你怎么……这么傻。”云初踉跄几步，跌坐在清珏面前。 “我想帮你——”清珏脸上满是笑意。“我就是想帮你。” “嗯，我知道。”云初眼中尽是平静，伸手摸了摸清珏的脸颊。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清珏像是想到了什么，用沾满血的双手，艰难的擦了擦脸，结果却是越抹越多。“你等我擦干净了再来见你，不能让你见到这么狼狈的我。” “已经很干净了。”云初轻声道，伸手将他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你看，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模样。” “那就好。”清珏满足的笑了笑，喉咙间再次涌出一大口鲜血，遗憾的看了云初一眼。“我——不能陪——你了。” 云初低头，看着怀中已经没有了气息的清珏，脸上依旧是极致的平静。 皇帝以及所有被云初和清珏救下的人们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明明云初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嚎啕大哭，可他们就是能感觉到周围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氛围。 “云小姐——”皇帝忍不住上前喊道。 云初抬起头，向着道观的方向看过去，喃喃道：“师父，云初不负所托，完成了你交代的任务……” 随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流下，滴在了清珏的额头上，更是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浸入了他的灵魂之中。 “云小姐？”皇帝的眼中带着一丝不安。 他疑惑的上前，探了探云初的鼻息。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一幕，有一些心里虚弱的，直接转过了头，不敢面对。 许久，皇帝转过身，面对着大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云小姐她心力耗尽，跟着清公子一起离开了。” 明明杀死狐妖应该是一件喜悦的事情，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悲伤。 他们都是狐妖的受害者，因为云初和清珏而得救，可是，恩人却也因此而身亡。 不知道是谁，率先对着云初和清珏两人跪了下来，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最后是皇帝。 “朕是天子，这辈子只跪过父皇和母后，可是，云小姐救过朕两次的命，受得住朕的一拜。” 蜷缩在牢中的菱华似有所感，一瞬间想起了自己下凡来的一切。对着牢房中仅剩的窗口凄然一笑，猛然撞死在了墙边。 自从那次大婚清珏离开后，凌家便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因为投靠二皇子，被戴上了谋反的罪名，凌家主与凌夫人当场被处死，她和弟弟却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中，没有希望的活下去。 凌若因为受不了牢中的艰苦，抢过狱卒腰间的剑，早早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凌家就此散了。 菱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强撑着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自己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不能就这么放弃。 在所有的记忆复苏的那一瞬间，她总算是知道了自己下凡的目的。 好不容易求来的一次机会，再次失败了。 也许就如司命所说，天命不可为吧。 无论她怎么强求，清珏始终不会喜欢她。 她突然觉得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为了爱情不择手段，放下尊严，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紫微宫中，泫泽等人在云初离开道观的一刹那便回到了仙界。 感受到云初神魂的归位，如剑几人立即将云初围了起来。 司命见所有人都围在云初身边，自己只好守在苏醒过来的清珏面前。 “大师兄，师父——”云初睁开眼，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我不是死了吗？” 话音刚落，所有的记忆开始复苏，云初周身的血煞之气再次涌起。 “云初——”清珏也在一瞬间恢复了记忆，推开司命，狂奔到云初面前。 云初看了清珏一眼，有庆幸，也有无奈。 “她要进阶了。”泫泽淡淡的一声，便将云初从众位师兄的围绕中解救出来。 身子不受控制的浮至半空，体内的仙决不断的运转。 “不要——”清珏知道，云初的这次进阶意味着什么。 太上忘情决的第二境界——无情。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此刻却一点也不想面对。 “清珏仙君，在凡界，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如剑站在清珏面前，挡住了他。“原本很好的开始，是你自己的犹豫不决、不坚定让小师妹再次选择了入道。” 其他的几位师兄见状，也纷纷的将清珏围住，不让他打扰到云初的进阶。 清珏就这么看着，云初闭上了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突破，然后——进阶。 天道亦有所感，紫微宫大殿上方的星辰突然被打散，以云初的上方为中心开始不断旋转。 云初闭着眼睛，回想着自小在天宫的一切，王母的冷落，玉帝的无视。 以及凡界云家父母的那细致却又极致的关心。 一颗星辰坠落，亲情尽失。 接下来，云初又想起在学院中与文静和龙迟的相遇、相知，以及最后的舍命相救。 第二颗星辰再次坠落，友情尽失。 接下来，不断有星辰坠落，师徒之情、师兄之情、兄妹之情…… 最后一颗星辰坠落时，清珏绝望的倒在地上。 就在此时，云初睁开了眼睛，最后看了一眼清珏。 她的脑海中慢慢回放着与清珏在一起的种种，然后，那些鲜明的画面突然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冰冷、枯败的荒原。 爱情尽失—— 无情道的第一境界突破。 漫天的星辰开始重新排序，重组。 殿中的所有人都在无声的看着这一切。 就在最后一颗星辰即将归位的时候，云初体内的血煞之气突然暴动。 刚刚排列好的星空面临着崩溃。 泫泽神君之前的预言终于还是发生了。 “师父，该怎么办？”如剑紧张的望向泫泽。 泫泽清淡的双瞳看了如剑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天道再次轰鸣，一道道浓郁的功德之力涌入云初体内、神识，帮她抵抗着体内的血煞之力。 血煞之力中夹杂着无数的业障，见到这纯正的功德之力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不断的躲避，很快便被逼到了角落。 云初的情况再次稳定了下来。 最后一颗星辰开始重新归位。 司命不明所以，催动法力，看向下界。 先是余杭，接着是京城乃至整个国家，皇帝命人为云初建立了大大小小的祠堂，并封其为瑶光。 追溯到源头，还是当初让皇帝前去捉妖的那个道士，他先是听到云初的来处感到惊讶。 六界之中，只有仙界的泫泽神君所居住的宫殿胆敢称之为紫微宫，而后又收到泫泽的托梦，向皇帝提议为云初建了祠堂。 云初救下了皇帝，让国家免受混乱之苦，也就间接救下了无数人的生命。 再加上天道的偏爱，直接给了她无数的功德。 终于，星辰归位成功，一股磅礴的力量自云初的体内迸发。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种无上的威压，仿佛九天之上的神邸，极致威严却又极致无情。 无情道第二境界，进阶完成。 云初的眉心浮现出一颗血红的珠子，那是被她压缩出来的血煞之气，珠子仿佛被驯服了一般，缓缓的落入她的手心。 如今她可以在不失去意识的前提下使用这颗珠子，让自己的力量瞬间提高数倍。 在众人的注视下，云初缓缓的睁开眼。 这一眼，无悲无喜，无情无欲。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无情的云初 “师父——”云初转过身，首先对着泫泽行了一礼。 规规矩矩、尊敬有加，却也再无其他。 “小师妹，恭喜你成功晋级。”文娴温柔的对着云初笑了笑，想与以往一样，摸摸她的脑袋，却被云初毫不犹豫的躲过了。 伸出的手，微微一顿，停在了半空中。 “谢谢二师姐。”云初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回谢道。 有着对师姐的尊重，其余只剩下冷漠。 如今的云初，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不知所措。 清珏有些不死心，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云初面前，脸上挂着一丝勉强的微笑。 “云初，你和我……”注意到泫泽神君和其他六位不满的眼神，清珏想了想改口道：“我们之间……” “清珏仙君——”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初打断。 她皱了皱眉头，冰冷的说道：“云初记得，已与仙宫撇清了关系，更是与清珏仙君解除了婚约，不知道清珏仙君来紫微宫所为何事，若是与云初无关，可不必出现在云初面前，毕竟这面子上过不去，还是相安无事的好。” “可是，我们之间明明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清珏的脸色有些苍白。 无情道的第二境界当真就这么厉害吗，可以忘却之前的一切情分。 “之前是云初能力不足，幸得清珏仙君帮忙，以后，云初要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定当竭尽全力。”云初真诚道。 “我——”清珏后退了两步，颤抖道：“你明知道，我帮你并不是为了……” “不是为了什么？”云初抬起头，那双不带一丝情感的双眸直直的看进了清珏的内心，将他心底深处的火焰瞬间浇灭。“清珏仙君是仙界公认的下一任战神，能在百忙之中来帮助云初，这份情云初是会记下的。至于其他的，云初觉得没有什么必要，清珏仙君还是早日超脱出来为好，免得误了修行。” “云初——”泫泽神君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你刚刚进阶，境界尚需稳定一下，先回瑶光峰去闭关吧。” “是。”云初恭敬的给泫泽神君行了一礼，没有一丝留恋，转身便离开了紫微宫。 “我没有想到，无情道竟然会这么霸道，可以将人的所有感情全部抽走。”温芷忍不住道。“还是之前那个小师妹好，虽然也是冷冰冰的，但好歹不会疏远我们，如今的这个……” 想到云初那双没有任何情感的双眸，温芷不禁摇了摇头。 “无论怎么样，她都是我们的小师妹。”文娴转过身，对着温芷的那脑袋重重的拍了一下。“只是，若小师妹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师父，小师妹如今这般，我们该如何是好。”如剑将目光看向泫泽神君。 其余几位师姐弟也纷纷看过去。 就连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冉幽，看向泫泽的眼中都带着些期待。 “这就要看云初能不能顺利突破到第三境界了。”泫泽看着大殿的上空已经重新排列好的星空图，淡淡道：“天地初开以来，天道创造了这门道法，可是至今也无人修炼过。” “第三境界是什么？”龙霄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虽然，无论怎样，云初都是他们的小师妹，可是，作为师兄，他不希望云初就这么冰冷无情的度过一生，那样的生活太孤寂了。 “知情。”泫泽看了龙霄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星空上。“从有情到忘情，再从忘情到无情，最后由无情到知情。” 清珏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是不是到了第三境界，云初便可以恢复如初，还望泫泽神君解惑。” 泫泽将目光转向清珏的上方，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不解，却没有看向清珏。“并不是，无情道，顾名思义便是修炼之人到最后将无法拥有感情，可是这最后一个境界的知情，用凡间的一句话来比喻再合适不过。” “什么？”清珏追问道。 “知世故而不世故。”泫泽道。“在经历过忘情、无情这两个境界后，云初若还能感受到这世间感情的美好，虽然不拥有却也认可。” 突然，泫泽神君仿佛明悟了什么，顿了顿，眼神虽然依旧平淡，可是语气却变得犀利起来。 “本尊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本尊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与云初之间不会再有可能了，还是趁早回去做你的仙界战神，不要来打扰她。” “即便您是泫泽神君，也管不了其他人的感情。”清珏无惧泫泽神君的威严，上前一步。 随着他的移动，他头顶的那颗散发着淡淡红光的星辰也微微向前偏移了一下。 这一切，都被泫泽神君看在眼中，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云初如今已到了第二境界，你又有什么办法，在我面前，在天道面前，你只是一个弱小到可怜的蝼蚁，我们无论做什么你都无法反抗。”泫泽垂下了眼睑，掩盖住眼中的神色。 “我会向您证明，我有能力改变这一切。”清珏握紧了拳头，心中一瞬间满是屈辱之感。如今的他，确实过于弱小，就连争辩也都显得那么苍白。 “那本尊就等着，你这个小小的蝼蚁能翻出什么样的动作。”泫泽平淡的语气中是满满的不屑。 “既然如此，清珏就先告辞了。”清珏深深的看了泫泽神君一眼，离开了大殿，在彻底离开紫微宫之前，还转头看了一眼云初所在的瑶光峰。 他一定会想办法让云初恢复过来的。 没有人看见，在清珏的目光看向瑶光峰时，眼中隐隐泛着一丝偏执的红光。 除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又随着清珏的离开，尾随而来的菱华仙子。 不过，她也不准备做些什么了，凡间的这一趟，让她已经彻底死心，回到天宫之后，她会自请去封魔之地镇守，若是不出所料，此生都不会再见到清珏仙君。 “师父，您刚刚故意激怒清珏仙君，可是察觉到了什么？”如剑不愧是跟在泫泽神君身边时间最长的弟子，在泫泽神君突然转变了语气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刚刚云初突破，为师窥探道一丝天机。”泫泽神君叹了一口气。“天道将崩，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一些。” 如剑点点头。 他们也知道，这是十几万年来，在察觉到天道刚开始衰败开始，师父便已经开始布置着拯救天道了。 “这天道终究还是六界的天道，要想救它，也需要集齐六界的力量，而清珏将会是极其重要的一环。”泫泽神君解释道。 “那我们可需要做些什么？”龙霄一听到天道的事情，骨子里存在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迫使他开了口。 “清珏的那边，顺其自然就好，现在主要还是云初。”泫泽缓缓道。“无情道的威力我们谁都不知道，你们接下来在自己修炼的同时，也要想办法让云初一点一点的感知到这世间的情感，帮助她突破第三境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既然是拯救天道，那小仙也该尽一份力。”一直没有说话的司命缓缓道。“清珏仙君那边就交给小仙吧。”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虽然可惜，可是，不得不这么做。 回到天宫的清珏，开始了拼命的修炼之路，只要是玉帝交代的任务，他都会不计一切的去完成。 哪怕有一点空闲的时间，也会去学院接一些艰难的任务去历练自己。 好几次，在遇到上古的妖兽后，都差点丧命。 可是一想到云初，心中的那股执念都让他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云初也在闭关了一个月后，被泫泽再次叫到了紫微宫。 “小师妹，你还记得文静和龙迟吗？”刚到紫微宫门口，文娴便率先问道。 云初点点头。 “二师姐放心，他们为了救我而死，这份恩请云初肯定是要还的，起死回生的药材云初会继续寻找。” 文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想起泫泽的话，却又很快恢复过来，正色道：“师父在里面等着我们，先进去吧。” “这次叫你们过来，是为了药材一事。”显然，两人在外面的对话，泫泽神君已经知道了。“这第四味药材，名为单麟树，是麒麟一族特有的神树，你们需要取得它的一片叶子，而且，这片叶子必须是麒麟一族心甘情愿给你的。” “麒麟一族，目前住在离妖界不远的麒麟山之中，这个我知道。”温芷开口道。 “那这次就由如剑、文娴陪着云初去吧。”泫泽神君点了点头。 “师父，弟子一个人可以，并不需要大师兄和二师姐的帮忙。”云初平静的拒绝道。 救文静和龙迟是她的责任，与其他人无关。 “小师妹……”文娴转头看向云初，似乎在诧异云初的拒绝。 “妖族向来以实力为尊，文娴是妖界之人对妖界较为熟悉，而如剑修的是剑道，成名已久。”泫泽神君耐心的解释道。 既然师父已经开口了，云初也不好多说什么，行了一礼无声应答下来。 可是，等到出发那日，他们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一百八十章 麒麟一族 “既然云初承下我当初帮助的恩情，那清珏便厚着脸皮提出一个请求。”清珏目光灼灼的看着云初。 云初只觉得这个目光过于强烈，黏在她身上有些难受，却没有什么表示。 “清珏仙君想要提什么要求，直说便是，只要是在下做得到的，便不会推辞。” “我想留在云初身边。”见云初皱了皱眉头，清珏又立即转变语气道：“龙迟以前是我的好友，我也想为他尽一些绵薄之力，既然云初想偿还我的恩情，就答应我的请求，好吗？” “龙迟以前不是和小师妹还有我家妹子走的近吗？原来还有清珏仙君啊，我怎么没听文静提起过？”文娴笑眯眯的看着清珏，语气中满是疑惑。“也没看到你们四个在一起玩，大师兄，你看到过吗？” 如剑比较耿直，知道文娴这只狡猾的狐狸又要坑人了。 但是，自家师妹，只能宠着，再说了，他看清珏也不爽。 “我以前没去过天宫几次，除了跟着师父一起去参加的那一次宴会，就只有一次，去送请帖来着。当时只见到三个小朋友在空旷的大殿里喝酒，里面并没有清珏仙君。” 清珏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嘴角的笑意也淡了淡。 “你们一直都在紫微宫，天宫的事情不了解也是正常。”说罢又看向云初。他明白，只要云初同意了，这两个人就不会反对。 云初对于三个人之间的较量并不感兴趣，神情始终都是淡淡的。 她自认为这个队伍不止她一个人，所以决定权并不在自己的手上。 “若是大师兄和二师姐同意了，我便没有意见。” “我不同意。”文娴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 可不能再让这个劳子仙君祸害她家的小师妹了。 “咳咳~”如剑咳嗽一声，看了云初一眼，叹了口气。“我同意。” “大师兄？”文娴不可置信的看着如剑。“你干什么？” “师妹，我们既然要帮助小师妹重新认识情感，这位清珏仙君或许也是不可缺少的部分，他是小师妹的命定缘分，远比我们要强得多。”如剑暗中传音与文娴解释道。 清珏见到如剑和文娴两人看着对方，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他一点也不在意，只要能呆在云初身边就好。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凡间的那一世，对他的影响甚大。 无论云初站在哪里，那都会下意识的追寻她的身影。 “那好吧，我也同意。”文娴没忍住自己一向温婉的形象，对着清珏翻了个白眼。 随即又转过头，对着云初温柔道：“小师妹，我们出发吧。” 云初点点头，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跟在文娴身旁。 对于清珏为什么要跟着她，还编造那么蹩脚的借口，文娴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这些，于她来说都是无关要紧的事情。 她只想早点的找到草药，救活文静和龙迟，然后在瑶光峰闭关修炼，谁也不见的那种。 有文娴的带路，三人很快就到了妖界的边境。 “前面就是麒麟山了，麒麟一族常年隐居在此，很是低调。”文娴指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解释道。 “倒是个风水宝地。”如剑点点头。 “倒不如说，是因为麒麟一族的居住才成了风水宝地。”文娴颇为不赞同。“麒麟一族也向来受到天道的宠爱，只要是他们居住的地方，无论多么恶劣，时间一长便会灵气环绕，变成风水宝地。” “也是。”如剑赞同的点点头。 “云初，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不管如剑两人的谈论，清珏得到机会就往云初的眼前凑。 文娴虽然勉强答应了他的跟随，但是这一路上，总是有意无意的不让他往云初这边靠近。 “小师妹，我知道前面有一家特别有名的妖界客栈，你要是累了，我们就进去休息一宿，明日再进麒麟山。”文娴笑眯眯的将清珏挤走，对着云初温柔道。 “不用了，早点拿到单麟树的叶子，早点回去。”云初拒绝道。“如果你们累了，去休息便好，我一个人进去也可以。” “二师姐不累。”文娴脸上的笑容有一丝皲裂，但是任然不忘记给清珏穿一双小鞋。“可能是清珏仙君累了吧，仙宫的人一向娇贵，不像我们紫微宫。” “天璇峰主多虑了，本仙君以为是天璇峰主累了，才提议的。”清珏不动声色的反击了回去。 “那就多谢清珏仙君虚情假意的关心了。”文娴笑的那是一个温婉。 “不客气。”清珏仙君也回的无懈可击。 四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进入了麒麟山。 刚走进麒麟一族居住的范围就被拦了下来。 “站住，前面不能再进了。”一只巨大的浑身冒着火的麒麟兽拦在四人面前，口吐人言道。 “我们三人乃紫微宫的人，前来拜见麒麟一族族长有事相求。”如剑微微行礼道。 “紫微宫，我知道，泫泽神君的修行之地。”那麒麟看着如剑道。“你一身的剑气，想必就是泫泽神君的大弟子，天枢峰峰主如剑。” “正是在下。”如剑再次行礼。 “青丘的九尾狐。”麒麟一眼就看破了文娴的真身。“想必就是天璇峰峰主。” “麒麟一族好眼力。”文娴大大方方的承认道，一点也没有被看破真身的冒犯或者气愤。 “至于你——浑身冷冰冰的，眼中没有一丝感情。”麒麟又将目光放到了云初带身上。“听说泫泽神君近万年来又收了一个弟子，修的还是无情道，想必就是你了。” 云初对着麒麟点点头，便是默认。 最后，麒麟将目光又放在了清珏身上，淡淡道：“仙宫的人？” “在下仙界清珏。”清珏温润道，一瞬间就展现了仙宫的气度。 “原来是仙界的清珏仙君。”麒麟听到清珏的介绍，微微的点了点头。“你们跟我进来吧。” 那麒麟转身，瞬间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模样。 稚嫩的脸庞与他老成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 “我们族长此刻正在喝茶，我带你们过去吧。”少年将手别再身后，老气横生道。 “族长，有客来。”少年凑到麒麟一族的族长耳边说了什么，族长便朝着四人看了一圈。 “原来是紫微宫和仙界的贵客，有失远迎。”待少年说完，族长热情道。 说是族长，可是与大家固有的白发老人的印象不同，麒麟一族的族长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模样，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风度。 “不知几位来我这麒麟山可是有什么事情，若是能帮上忙，在下一定不会推脱。” “是这样的——”如剑将他们的目的和盘道出。 “这……”族长的脸上满是为难。“几位请跟我们来吧。” 族长带着几人来到了一颗巨大的树面前。 无数的枝干有序的排列着，却只在树顶有一片小小的叶子。 “这边是你们要找的单麟树。”族长介绍道。“我们麒麟一族虽得天道的宠爱，却也修炼的及其缓慢，每个人出生前，单麟树上便会长出一片叶子，只要将这个叶子带在身上，便可以增加我们的修炼速度，也可以净化我们吸收的灵气。” “那这片叶子……”文娴不解道。 “百年前，我的小儿子带着怀着孕的妻子一起去拜访一位好友，不料回来的途中遭到袭击，我们刚赶到的时候，我儿还在与歹徒拼死相搏，只是为了让怀孕的妻子安全离开。”族长想到那时的情景，儒雅的脸上闪过后怕。 “等我救下小儿子，儿媳已经不知所踪。我们耗费许多的力气，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终于在一处山洞找到了儿媳的尸体。她的内丹被人取走，已经没了气息，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了踪迹。通过我麒麟一族的秘术，我们回溯到三天之前，儿媳受伤后一路逃到山洞中，艰难生下了孩子，又将自己身上的单麟树叶子给了孩子。 就在虚弱之际，一个仙族的人突然出现，杀了儿媳，取走了她的内丹。身上也因此沾染了儿媳的味道，小麒麟还没有睁眼，本能的跟着味道错将杀母的凶手误认为母亲，被那人给抱走了。至此，我们再也寻不到我的小孙子的踪迹。” 说到这里，族长的脸上满是悲切。 “那是我麒麟一族这几万年来唯一的幼崽，这些年来，我们不断派人在外面寻找，可就是得不到半点的消息。我儿也因此一蹶不振，在自责中度过了这么多年。” 如剑几人虽然很想要那仅剩的单麟树叶子。可是这是人家尚未谋面的幼崽，护身的叶子，无论怎样也不能将其拿走。 族长也看出了如剑的想法，开口道：“你们是泫泽神君的弟子，想必本领了得，如今我孙儿身上的那片叶子是我儿媳的，若是你们愿意帮助我们找回孙儿，我愿将多出来的那一片赠送给你们。” “既然如此，我们必将竭尽全力。”如剑对着族长郑重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怎么会是他 “大师兄，你准备怎么办？”四人聚在麒麟一族安排好的房间之中，文娴忍不住问道。 如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另一边的云初。 “小师妹，我记得你的因果之镜与冥界的三生石有些相似，若是施以术法，可否找到小麒麟的位置，将其带回？” “我从没有用过，但可以试一试。”云初如实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 “从未相识之人，须得有与其血脉相连之人的血或者贴身物品，胜算可能会增加一下。” “那我们明日便与族长说明。”如剑点点头。“这几天连夜赶路，大家也都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等明天见到族长了再商议。” 云初对着如剑和文娴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起身离开了。 清珏见状连忙跟了过去。 “云初……” “清珏仙君，可还有事？”云初淡淡的转过身，眉宇之间许是因为月光的关系，显得更加的清冷，遥不可及。 清珏努力的忽略他与云初之间，那一种挥之不去的距离感。 “也没事……” 他强装着笑意故作轻松。 “既然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我，我还要回去修炼，告辞。”云初丝毫没有想要停留的意思，再次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清珏向着云初的背影伸了伸手，最终没有勇气再次叫住她。 文娴见到这一幕，对着身旁的如剑耸了耸肩，也回了房间。 “小师妹，练完剑了，我煮了些粥，正好赶上了。”文娴亦如往常一般，上前想要拉住云初的手腕。 “不用了。”云初后退一步，再次躲开。“我并不重口食之欲。”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块万年化的寒冰，冷的让人望而止步。 “会好起来的。”如剑走过来安慰道。“以前的小师妹，不是很喜欢你做的饭嘛，她只是失去了感情，什么也体会不到了。” 莫名的，如剑总觉的云初的背影，带着一股萧瑟，心中满是怜惜。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连草木都有感情，那失去了一切情感的小师妹，她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 看山便只是山，看水也只是水。 她匆匆的与所有人擦肩而过，走在一条未知的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是，拯救六界，拯救天道的任务太过重要，必须有人去牺牲，他不能阻止，也没有办法去阻止。 “族长，这就是我们昨天想到的方法，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如剑皱了皱眉头，本就冷硬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极其的严肃。 “无论怎样，总要试一试。”族长将目光放在了云初的身上。 云初会意，手中白光一闪，因果之镜出现在手中，淡淡道： “你们准备拿出什么东西过来？” 族长想了想，无奈道：“我们只是在回溯之境中看了一眼崽崽，更别说什么随身之物了。” “那……”如剑顿了顿，缓缓道：“只能用小麒麟父亲的血来试一试了。” 云初没有说话，表示默认，但是，见众人都在盯着，询问自己的意见，只好微微的点了点头。 “可。” 族长又带着四人去了小儿子的家，在门口敲了敲门，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我们直接进去看看吧。” 他抱歉的看了云初四人一眼。 “自从他的配偶身亡，孩子失踪后，我儿他不眠不休的找了九天九夜，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将它打晕带了回来，之后便一蹶不振，整天不是喝酒就是睡觉，这会儿，估计又喝醉了，躺在那个角落里。” 果然，一进门，铺天盖地的酒味迎面而来，文娴等人赶紧用法术封住了呼吸。 族长脸上的歉意更甚。 在屋内转了一圈，除了满屋的空酒瓶，并没有看见一个人。 “难道不在家中？”族中疑惑道，就在准备让族中其他的麒麟寻找的时候，院中的花丛中传来一些细碎的声响。 族长上前一看，终于在一堆杂草之中找到了他，在他的身旁，还竖着一个墓碑，上面写着爱妻之墓四个大字。 “峋儿，你怎么在这？” 族长的眼中满是难过。 被称作峋儿的男子则砸了咂嘴，翻了个身，枕在爱妻的墓上继续睡觉，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峋儿，快起来，有贵客来了。” 族长上前，想将麒峋拉起来，不料，麒峋挣脱了族长的手，不满道：“烦死了，都给我滚。” “这……”如剑提议道：“不如直接取了血，就不用叫醒他了。” “麒麟一族修炼到了一定程度，都会有一个护体的金罩，若不是经过本人的自愿，哪怕是一根小小的针，也会触发金罩的保护。”族长叹了一口气为难道。 云初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有办法找到你的孩子，你若不醒，我就走了。” 别人说出这句话，可能是出于威胁，但是，如剑和清珏等人知道，云初是真的说到做到。 麒峋一听，猛然坐了起来，看向云初。 “你真的有办法？” 他眼中的绝望和再次熊熊燃起的希望，一下子照进了云初的眼中。 “只要你能找到我与夫人的孩子，就算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也双手奉上。” 或许是麒峋的期待太过强烈，云初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别开了脸，淡淡道：“不需要你的感谢，我需要单麟树的叶子，你们需要找人，各取所需罢了。” “我给，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麒峋连忙拿出了自己的那片叶子，双手捧在云初的面前，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 “找到了再说。”云初后退一步，与麒峋拉开了一些距离，平静道： “你身上太臭了，离我远一些。” “我这就去洗漱。”麒峋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对着自己的身上闻了闻，肉眼可见的紧张。 生怕云初一个不开心就不帮他了。 “父亲——”也就是这时，他才注意到另一边，自家父亲大人的存在，连忙道：“父亲，你先带这位贵客到你那里喝喝茶，我整理好了，马上就来。” 族长对着麒峋叹了一口气，感激的看向云初。 “峋儿很久没有叫我父亲了，也很久没有这么振作了，谢谢你，瑶光峰主。” “不需要，我并没有做什么。”云初对于族长的感激，情绪没有一丝的起伏。 不多一会儿，麒峋就匆匆的跑了进来，自动忽略掉其他的人，直直跪在云初面前。 “求你，帮我找到我的孩子。” 这些年来，他想尽了办法，也不是没有用过寻人的秘法，可是，无论怎么尝试，都找不到小麒麟的一点踪迹。 “你跪的太早了，我也不能确定这个方法能不能起到作用。”云初如实道。 一听说未知的结果，麒峋整个人瞬间萎靡了下去。 他无力的坐在地上，双眸再次被空洞和绝望填满。 “峋儿，试一下吧，说不行就找到了呢。”族长安慰道。 他幻化出一根细长的绣花针，放在麒峋面前。 “你与崽崽血脉相连，用你的血胜算大一些。” “好——”麒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绣花针，看了云初一眼后，将自己的指尖戳破。 族长立即用法力将那滴血托到云初面前。 云初点点头，不再犹豫，再次拿出因果之镜，以血为羁绊，连接父子之间的桥梁。 因果之镜所散发的白光之中，立即沾染上了一丝淡红，闪烁了几下。 “血不够，再来点。”云初清冷的目光蓦然看向麒峋。 族长刚想再次拿出绣花针，麒峋直接拒绝。 右手对着左手掌心重重一划，一道横穿掌心的伤口便开始流血。 这次不等有人将血送到面前，因果之镜自己仿佛有了意识一般，不断地吸取麒峋掌心的血。 大量的血流入因果之镜，麒峋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原本就因为酗酒虚弱不堪的身子，瞬间倒在了地上。 云初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法力在快速的被抽取，只能暗中咬牙坚持。 许久，因果之镜终于停止了吸血，镜面开始浮现出画面。 一个头上长着一对小角的孩子正在被一群孩子欺负。 麒峋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孩子，她与自己的妻子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那群孩子，甚至有人用石头砸着小麒麟的角，嚣张的喊着：“妖怪，你这个妖怪，快滚出村子。” 小麒麟躲在角落里，哭着辩解道：“我不是妖怪，父亲说我是瑞兽，会给人带来好运。” “你骗人，你和我们长得不一样，你就是妖怪。”那群小孩根本不听小麒麟的解释，一个劲的往小麒麟的身上砸。 等所有人都走了，小麒麟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碰了碰自己受伤的角，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等小麒麟回到家中，一个男子摸了摸小麒麟的脑袋，为他包扎了伤口，又将他抱在怀中安慰了一番。 小麒麟懂事的摇了摇头，告诉男子自己一点也不疼。 麒峋见到那位男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甚至坐在地上都忍不住后挪了好几步。 “不可能吗，怎么会是他——”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百年前 一百年前。 “父亲，远航是我的至交好友，他难得邀请我一次，让我带着妻子去赴宴，我推脱了总是不好。”那个时候麒峋浑身贵气，带着少年人的天真与憧憬，就像一个人间的小公子，并不如现在云初他们见到的这般死气沉沉。 “如今天道衰弱，更不能每时每刻都庇护我们麒麟一族了，我们能做的，还是不给天道添麻烦。老老实实的呆在隐居之地，不要出去。”族长叹了口气。“更何况，红绶还怀着身孕，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们来不及支援过去，怎么办？还是推脱了吧。” “不会的，父亲，您就是太过杞人忧天了，我们麒麟一族乃是上古就存在的瑞兽，有谁敢把注意打在我们的身上。”麒峋不听劝阻，执意要带着妻子前去赴好友远航的宴。 两人特意提前了一些，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还好带着你过来了，要不然，这一路上的景色全让我一个人独享了，可得寂寞死了。”麒峋对着自己的妻子沾沾自喜道。 红绶并不回话，父亲，也就是族长大人有他的担忧，虽然这一路上确实格外顺畅，但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沉迷于自己得意之中的麒峋并没有发现妻子眉间的担忧，到了好友远航的住处后，有热情的将妻子介绍给远航认识。 “前阵子听说你也有了心爱之人，怎么不见她出来。”麒峋搂着远航的肩膀，好奇道。 远航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但很快就被淡淡的笑容给掩盖，麒峋并没有注意道。 “哪里有什么心爱之人，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倒是你，几百年不见，连孩子都有了。” “这还不是妥妥的。”麒峋得意道。“我与红绶从小就青梅竹马，长大了她就嫁给我，还是我老爹有先见之明，早早就给我物色好了媳妇。” “是吗。”看着麒峋脸上的得意，远航只觉得刺眼。 “对了，我记得远航一向不喜热闹，怎么也会办起宴会来，是有什么好事吗？”麒峋毫无保留的就将自己心中的疑问给说了出来。 “这不是许久没有见到你们这些至交好友，所以想了个理由，好好的聚一聚。”远航笑着，回答的毫无破绽。 “也是。”麒峋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放心吧，就算隔得久，你永远都是我的至交好友。” “是吗？”远航低下头，遮住了眼中的一抹幽光。 “当然。”麒峋拍了拍胸膛保证道。 张扬的笑意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三天的宴会，远航将二人照顾的无微不至。 就连离别那天，还特意为两人践行。 “这是青竹酒，我自己酿的。”远航将酒杯递给麒峋，又对着麒峋身边的红绶道：“我知道弟妹有了身孕，茶盏中的是青竹露，是我每日采集青竹山的露水熬制。” “多谢——”麒峋眼中满是感动，不疑有他，与妻子一起将手中的酒和茶一饮而尽。 “此次一别不知相见何时，二位珍重。”远航道。 “很快的，等我的孩儿满月了，我再与你书信一封，你可一定要来。”麒峋得意道。 “尽量。”远航说的很保守。 “什么尽量，是一定要来。”麒峋不满的拍了拍远航的肩膀。 回去的路上，两人依旧是慢悠悠的，还特意换了一条路线。 不料，意外突然发生，一群蛮荒之地的死士突然出现，不说二话，直接对着他们出手。 麒峋听说过，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只要给足了好处，哪怕是命，他们也无所畏惧。 为了掩护妻子和她腹中的孩子安全离开，麒峋拼命的拦住这群亡命之徒，同时不断地用秘法向族中求救。 红绶也明白麒峋的良苦用心，含泪看了麒峋一眼，转身离去。 或许是心情的起伏过大，又或者是受到了惊吓，腹中的孩子竟隐隐有了出生之召，红绶没有办法，是好就近找了一个隐蔽的洞穴。 一般，族中的麒麟生子时都会被提前送到族中特有的一座山洞之中，里面灵力充足，还会有一些万年灵芝等药材，让母麒麟可以随时补充体力。 可是，如今这般情况，红绶只能一点一点的消耗着自己的灵力，将它们渡给即将出世的小麒麟。 麒麟一族，刚出生的幼崽若是没有足够的灵力，很容易夭折。 整整三天的时间，红绶感觉到体内灵力的枯竭，可是小麒麟还是没有出声。 眼看着母子二人命悬一线，小麒麟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虚弱，终于一点一点的离开了母体。 远航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只刚生产完的大麒麟和怀中还带着血的小麒麟。 他清楚，这是自己兄弟的妻子和孩子，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心爱之人，只能狠下心走了进去，他需要麒麟一族的内丹去救心爱之人。 麒麟一族有一种秘术，可以窥探到过去发生的事情，这些麒峋也和他见过，所以，他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就是为了不被秘术探查到自己的身份。 从他设宴邀请麒峋开始，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红绶慈爱的用舌头舔着小麒麟身上的血迹，又害怕小麒麟刚出生，吸收了班杂的灵气会影响修行，就将自己的那片单麟树叶子放在了它身上。 小麒麟刚出生，还没有睁开眼睛，只能嗯嗯嗯的趴在母亲身边叫唤着。 “也不知道你父亲怎么样了，他有护体的金罩，应该可以支撑到你族长爷爷来救。”红绶絮絮叨叨的嘀咕着，语气却是无比的温柔。“等娘亲休息一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就带你回麒麟山，那里有你的爷爷、叔叔们，还有一大家子的长辈，一定会十分疼爱你的，但你也不能恃宠而骄，要懂事，不能给大家捣乱知不知道，你说你父亲看到你，会不会……” 红绶的话还没有说完，温柔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她灵力用尽，身后的一击直接打碎了她的护体金罩，贯穿了她的心脏，而她，连凶手是谁都没来得及去看。 “孩子，我的孩子……”即便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然将自己的孩子紧紧的护在身下。 母亲温柔的声音消失了，小麒麟疑惑的叫了一声，闭着眼睛开始四处寻找。 它左嗅嗅，右闻闻确定了母亲的气味还在，就是不肯出声。 远航没有过多的关注小麒麟，他直接用剑剖开了红绶的丹田，取出了金丹，身上也因此沾满了母麒麟的血和气味。 小麒麟终于听到了声响，跌跌撞撞的朝着‘母亲’走过去，抱住了远航的腿，叫唤着。 他的目标只是成年麒麟的内丹，对于这种小麒麟并没有多大兴趣，轻轻一挥，小麒麟便翻了个跟头，跌倒在地。 刚准备走，小麒麟又跟了上来，不甘的叫唤着。 这就是母亲的气息，它还感觉到了母亲的灵力，可是母亲为什么不理会自己，要离开了。 虽然身后也有着母亲的气息，可是，这个是可以动的，有声响的。 小麒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远航无奈，看着母麒麟的尸体，眼中闪过了一丝愧疚，还是将小麒麟给带着离开了。 “父亲，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刚满一百周岁的小麒麟趴在远航的腿上，脸上满是好奇与天真。“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母亲，只有小宝没有？” “外面的世界太过凶险，小宝还太小，不能出去，父亲也在躲避仇家，出去就会被找到，被杀死。”远航摸了摸小麒麟的脑袋，轻声道。“到时候小宝就会没有父亲了。” 诛杀麒麟乃是大罪，天道会降下惩罚，轻则五雷轰顶，重则魂飞魄散。 他当初因为一念不忍，将小麒麟带在身上，也因此逃避了天道的五雷轰顶。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可以阻隔掉天道和一切秘法的城池，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这里是靠近蛮荒之地的一座凡界城池，周围设了阵法，一般的秘术很难探查到里面，城中有一部分人都是为了躲避仇家才选择安置在这里的。 来到这里的其他五界中人，一般都会乔装成凡人，与城中凡人一起生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暴露身份，即便暴露了，也说是变戏法或者直接消除凡人的记忆。 更重要的是，城中的阵法，会根据修为的高低，将其压制成一般会武功的凡人那般，这也是为什么，这座城可以存在这么久还这么安定的原因。 “小宝会乖乖的，不出去。”小麒麟乖巧道。 远航摸了摸小麒麟的脑袋，慈爱道：“谁说小宝没有母亲，小宝的母亲只是受了重伤，当初父亲拿回去的宝物晚了一步，只好将她与宝物一起放在了凡人的肚子里温养，带到时机成熟，父亲就把她再次娶过来。” “那小宝就有娘亲了。”小麒麟开心道。“父亲快些将娘亲取回来吧。” 云初四人根据因果之镜的指引，终于来到了这座城池。 刚进城池，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第一百八十三章 父子相见不相认 “这里可以压制人的修为，大家小心。”如剑的脸上有些严肃。 他们对这里一点也不了解，如今修为又被压制，情况有些不妙。 周围过路的人见到四人谨慎的样子，都有些奇怪，还是一位好心的大婶上前询问道：“姑娘，我看你们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跟大婶讲一讲，大家伙都会帮你的。” “是啊，还都是半大的孩子，家里人怎么就放心让他们出来闯荡，你们有什么难处，大家伙能帮的都会帮上一把。”周围的人起哄道。 尽管文娴是一只修炼了上万年的狐狸，也暂时看不出大婶身上的恶意。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个大婶伪装的太好，就连她的道行都看不出，要不就是这位大婶是真的想要帮她。 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是她作为一只万年九尾狐的自信，那就只剩下后一种情况。 “大婶，多谢您的好心，我们没事，就是赶了这么久的路又累又饿，在想着这城中哪里有歇脚住宿的地方。”文娴笑着道。 “咳~~”大婶松了一口气。“大婶还一位你们是遇到什么事了呢，客栈是吧，你一直向前走，不多一会儿就能见到了，他们家的客栈是咱们城最好的，也是最舒适的，你们去那里准没错。” “多谢大婶。”文娴面上满是感激。 加上硬是要跟过来的麒峋，云初、清珏、如剑和文娴一行五人在路上热心群众们的不断指引下，一路顺畅无阻的来到了大婶说的客栈，又在众人慈爱的目光下住了下来。 “呼——”离开了众位热心群众的视线，文娴与众人聚在一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里的百姓们淳朴是真的淳朴，热心也是真的热心。” “确实，我刚刚还以为又是一个长生镇。”如剑也长舒了一口气。 “现下，我们想的是该如何找到我儿。”麒峋有些急切。“我……” 想到在因果之镜中看到小麒麟被欺负的场景，他只觉得心疼。 他的孩子，本该在麒麟一族的关爱中受尽宠爱的成长，现下却要被当做怪物一般。 “不急，因果之镜定位的是在这座城里，可是，那群孩子的口中分明是在村子里，这里面还有许多疑点，我们还要查清楚。”如剑安抚着麒峋。 “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只会打草惊蛇。”文娴提醒道。“你忘记我们答应你跟过来的条件了？” “我没忘。”麒峋低下头，他也明白自己有些冒失了，若是被远航察觉到，伤害到小麒麟，那就得不偿失了。“我会听你们的话，不擅自行动的。” 云初与清珏坐在一旁一直都没有说话。 “小师妹，你怎么看？”文娴看向云初。 云初放下手中的茶盏，没有急着回答文娴的问题，而是看向门外。 清珏见状，猜到了云初想的是什么，立即喊道：“小二，屋子里的茶没有了，再来换一壶。” 门外经过的小二听见，应声而来。 “好嘞，几位贵客请稍等。” 云初看了清珏一眼，大概是有些意外，清珏可以猜出她心中的所想，但也仅仅只是意外。 等小二将新的一壶茶拿上来时，清珏对着他招了招手，拿出一锭银子。 “我们初来乍到，有些问题不是很明白，想要请教一下。” 小二拿着银子在袖子上擦了擦，脸上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几位贵客您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咱么城中都有哪些人居住，布局怎么样？”清珏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都是一些寻常百姓。”小二乐呵呵的回答道。“咱们这座城叫做八荒城，因为地处偏僻，经常会有妖兽出没，四周的村子也因此苦不堪言。好在城主仁慈，索性就让周围村落的百姓们都搬进了城中，所以，八荒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住的都是村落，只有城中是八荒城的原本居民。” “原来是这样。”清珏了然的点点头。 “不过，我看几位客官面善，就多说两句。”小二看了身旁的云初一眼，只觉得宛如仙人。“几位可是修道或者修仙的人士？” “这你也知道？”文娴不禁有些好奇。 “这在咱们八荒城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小二又看了云初一眼，有些得意道。“咱们八荒城其他的不多，就是这些人多，有许多人，他们都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样貌依旧未变，城主说了，咱们欢迎所有的修仙修道之人来八荒城，只希望若是有妖兽袭击城池，诸位可以帮上一把。在八荒城，只要你有这么一层身份，到哪里都会受到尊敬的。” “我们差不多了解了，多谢。”清珏对着小二点了点头，小二识趣的退了下去。 “几位贵客若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尽管叫小的。” “想不到这八荒城的城主竟有如此的谋略。”如剑赞叹道。“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做的上这八荒城的城主吧。” 傍晚的时候，云初等人实在被麒峋哀求的有些烦了，只好带着他根据因果之镜的指引选了一个方向。 五人看到小麒麟的时候，他正坐在一旁看着其他的孩子手中的糖葫芦满是羡慕。 小小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和孤独。 “你先别过去。”如剑制止了麒峋想要上前的动作。“这个样子，会吓到他，先平复一下的情绪。” 麒峋也知道如剑等人是为了自己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毫不相关的路人。他刚想要上前，再次被文娴拦了下来。 “拿着这个去应该会好一些。”文娴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串冰糖葫芦。 麒峋接过冰糖葫芦，给文娴道了谢之后，缓缓的走过去。 每一步他都走的无比的慎重，小心，慌忙，却又那么坚定。 “小娃娃，我想你现在应该很想要这个。” 小麒麟看到冰糖葫芦眼前一亮，亮晶晶的双眸看向麒峋，一股亲切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麒峋的靠近。 “可是，父亲说不可以吃别人的东西。”小麒麟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纠结。 “你是怕叔叔是坏人吗？”开口的瞬间，麒峋心中的不安忐忑奇迹般的全部消失了，他学着小麒麟的样子，坐在他的旁边，咬了一口冰糖葫芦。“这样就可以了，你放心吃吧。” “谢谢叔叔。”毕竟还是个孩子，小麒麟再也忍不住，接过麒峋手中的冰糖葫芦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叔叔，你看起来不像是咱们村的人，来这里是有事情吗？”小麒麟满足的吃着冰糖葫芦，好奇的看向麒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介绍道：“我叫小宝。” “嗯，有事情。”麒峋如实的点了点头。“叔叔原本有一个孩子，他别坏人带走了，叔叔找了好久好久，终于有了线索，就过来看看。” “那坏人真可恶。”小宝小小的手安慰着麒峋。“叔叔一定会找到孩子的。” “谢谢小宝。”麒峋温柔的摸了摸小宝的脑袋。 那一瞬间，小宝竟愣了愣。 “叔叔——” 小宝看着麒峋，眼中有泪光闪过。“不知道为什么，小宝一看到您，就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您摸小宝的头，小宝好想哭，可是小宝已经有父亲了，好奇怪。” 这一刻，麒峋真想不管不顾的抱起小宝，告诉他，他就是自己的孩子，可是，这对小宝来说太残忍了。 他突然不想让小宝知道，杀害他亲生母亲的人是谁。 “可能是小宝与叔叔有缘分吧。”麒峋笑着道。 可是小宝也分明看到，这位看起来很亲近的叔叔眼中也有眼泪。 “叔叔不哭，你的孩子一定会找到的，到时候小宝和他一起玩。”小宝站起身来安慰道。 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沮丧，下意识的摸了摸头上的角。 “还是不要和小宝玩了吧，他们都说小宝是妖怪。” “谁说的，叔叔帮小宝去揍他。”麒峋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小宝脑袋上一对小巧的麒麟角。“叔叔的孩子也有一对像小宝这样的角，在叔叔的家中，这是身份高贵的象征，是要被所有人喜欢的。” “真哒？”小宝听了眼睛一亮。“真想去叔叔的家里看看，可惜小宝不能出城。” “总有机会的。”麒峋温柔的安抚道。 他日思夜想的孩子，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在安慰他。 不能着急，慢慢来，一百多年都等了，不急在这一时，否则会伤到小宝，麒峋不断的说服自己。 没有人知道在失去妻子和找不到儿子的那段期间他有多么的难熬。 自责，愧疚，悔恨，甚至一度他都想了结了自己，去找妻子，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还在六界的某一处受苦，硬是苟延残喘的保留着一口气，只是为了见到自己与红绶的孩子。 父子两人就在这里聊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渐的黑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腔热血向东流 “叔叔，今天小宝真的很开心，可是，小宝该回去了，否则父亲会担心的。”小宝眼巴巴的看着麒峋，语气中满是不舍。 麒峋很想将小宝留下来，再或者告诉小宝，他可以明天再过来找他，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一来会影响云初他们整体的计划，二来可能会引起远航的怀疑。 “去吧，叔叔有机会就过来找你玩。”最终，麒峋只是平淡的说了这一句。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小宝稚嫩的背影，努力的控制着自己。 “你做的很好。”文娴走到麒峋的身边，安慰道。 “最起码我们知道了，那个人对小宝不是很差。” “你不会明白……” 那种亲人就在面前却不能相认的痛苦，那种苦苦寻找了百年，却不能诉说着思念，只能隐忍、压抑的无奈。 麒峋转过身，深深的看了文娴一眼，沉默的回了客栈。 云初和清珏却没有跟着一起，两人看了如剑一眼，隐匿了身形，跟在小宝的身后。 小宝拿着手中还没有吃完的糖葫芦，兴高采烈的回了家。 “父亲，小宝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叔叔，他还给小宝买了糖葫芦。”小宝举着手中的糖葫芦，开心道。 “知道了。”远航站在书桌前，兴奋的在纸上写着东西，敷衍的应了小宝一声。 “父亲？”小宝有些奇怪，按照往常，父亲知道自己收了别人的东西一定会说上两句，如今怎么就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声。 “小宝，你很快就要有娘亲了，高不高兴？”远航没有注意到小宝的疑惑，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又转身在纸上写了一些东西，嘀咕道：“这一世她的名字好像叫怜儿，按照他们凡间的习惯，准备这些彩礼也不知道够不够，要不再添一些……” “娘亲？”小宝眼前一亮，他就要有娘亲了。 “父亲，娘亲长什么样，你什么时候将她娶回来？” 可惜，远航没有再回答小宝一句话。 那一瞬间，小宝突然发现，那位素未谋面的娘亲在父亲心中原来那么重要，而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未了解过父亲，至少，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父亲因为自己这么开心过。 云初和清珏并没有呆多久就回去了。 如剑三人还没有睡，看样子是在等他们回来。 “怎么样？”见到云初两人，麒峋第一个迎了上来。 “远航对小宝——好吗？” “你自己为什么不过去看？”云初莫名的看向麒峋。“只要小心一些，他们应该不会发现的。” 麒峋袖中的拳头有那么一瞬间握得紧紧的，然后缓缓松开。 “还是不了吧，我就不去了。” “远航应该有一个十分喜欢的女子，投胎在八荒城，并且，他现在已经准备上门提亲了。”云初淡淡的陈述道。“小宝看起来有些失落，看样子是觉得远航冷落了他。” “我们该怎么办？”如剑的眉头皱了皱。“怎样才能让小宝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云初缓缓道。“虽然还是孩子，但是，好歹也在凡间生活了一百多年。” “我不同意——”云初的话刚落下，就遭到了麒峋的反对。“无论怎样，他始终还小，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被抚养自己长大的父亲杀死的，他会承受不住的。” 一想到那样的场面，麒峋就觉得心如刀割。 若是可以让小宝开开心心的长大，他情愿一辈子不与他相认。 云初早已经没有了这些情绪，面无表情的看了麒峋一眼，低头喝着茶。 在她的计划中，告诉小宝真相，杀了远航，最后一起回麒麟一族，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想的这么复杂。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清珏拍了拍麒峋的肩膀坐在了云初身旁。 第二天，远航早早的就出了门，独留小宝一个人在家中。 小宝一个人无聊，神使鬼差的，再次去了昨天与麒峋相遇的地方。 “也不知道今天那位叔叔会不会过来，他肯定去找自己的孩子去了。”小宝嘀咕着，坐在地上画着糖葫芦。 突然，一双脚出现在了面前，小宝抬起头，眼中满是欢喜。 “叔叔，你今天又过来啦。” “对呀，叔叔猜到小宝今天很无聊，就过来陪小宝了。”麒峋俯身，捏了捏小宝带着婴儿肥的小脸。 两人以同样的姿势坐在角落里，小宝的脸上满是欢喜，麒峋的眼中带着宠溺。 一个扛着糖葫芦的小贩经过两人，小宝舔了舔嘴角，没有出声。 “想吃？”麒峋看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些铜钱。“叔叔带你去买。” “太好了。”小宝开心的跳起来。 第一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情绪和小心思。 虽然父亲对自己很好，但是，却从来不会关注到他这些。 麒峋起身，牵着小宝的手走到小贩面前，拿了两串最大的糖葫芦递给小宝。 小宝接过后，咬了一大口，笑着道：“好吃——” 麒峋看到他的笑容，只觉得这一刻过于的美好，好到差点让他觉得仿佛置身与梦中。 云初这边，与清珏一起尾随着远航来到了一处大户人家门前。 刚想进去，就被门口的家丁拦在了外面。 “我找你们家小姐，有事情。”远航笑着道，即便被拦住，也阻挡不住他的好心情。 “我们家小姐不是什么人都见的，哪来的滚哪去。”家丁不耐烦道。 “我是特意上门来提亲的。”远航再次好脾气道。 “提亲？”家丁似乎被远航整笑了。“我们家小姐可是金枝玉叶，你一副穷酸相，配得上吗？这婚事自古以来讲究门当户对，你彩礼呢，就来提亲？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放肆——”远航脸上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他右手轻轻一挥，满地的彩礼便出现在面前。“这下，我可以进去了吗？” “小的这就去通报。”家丁一看，原来是一个修仙之人，脸上有些后怕，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府中，临走时还不忘关门。 “这远航看样子没有和人家小姐打过招呼就来提亲了。”清珏有些诧异。“我看这婚事可能成不了，谁会嫁给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 而且，这八荒城，无论是仙还是妖，修为都被压得厉害，即便让自己心爱之人投了胎，也没有多余的法力帮助她恢复记忆，要不就带着那女子出城。可是一出了城…… 据清珏所知，这远航杀了麒麟，只要一出了城，就会受到天道的报复。 总的来说，就是难。 除非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浓烈到可以跨越生死。 “专心看就好。”云初淡淡的瞥了清珏一眼，对于他的话不发表评论。 不多一会儿，府中就匆匆的赶过来一群人。 “原来是修士大人驾到，在下是这府中的主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中年的男子连忙赔礼道。 远航再次挥手，满地的彩礼被收回。 他暗自思量着，这人是怜儿凡间的父亲，得给怜儿足够的面子。 “不必如此客气。”远航笑着道。 “修士大人快快里面请。”中年男子立即将远航请进了府中。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是为了怜儿，来提亲的。”远航再次将彩礼铺满了整个前厅。 “这……”中年男子有些为难。 “不知修士是何时与小女相识？”一旁的妇人道。 做母亲的对于自己的女儿最为了解，她可以确定，怜儿不认识眼前的这位修士。 远航也想到，这百年来，自己为了疗伤，只是远远的来看过怜儿，并没有正式的见面，立即解释道：“怜儿出生时手中是不是握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宝珠，一离开宝珠就虚弱不堪。” “你是怎么知道的？”中年男子脸色沉了下去，奇怪道。 当初他们不懂，差点害了怜儿，还是城主大人过来看过之后，告诉她们的。 说这是瑞兽的内丹，可以保证女儿平安长大，但是不可声张，否则会引来其他修士的争抢。 “我当然知道，因为这颗内丹就是我放在怜儿身上的。”远航胸有成竹道。“怜儿前世乃是我的爱人，后来受了重伤，我历经千辛万苦才取得这颗麒麟兽的内丹，不料还是晚了一步，只好将内丹与莲儿的魂魄一同送到凡间转世，等待再次的相逢，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来迎娶怜儿的。” 可以说，远航虽在凡间活了一百多年，却一直深入简出，不是很了解凡人和人心。 世间万物，都是会变得。 “这……”妇人有些为难，正在犹豫着要怎么应付远航时，外面传来了女子一声娇俏的声音。 “什么前世今生，前世就是前世，今生就是今生，且不说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即便是真的，那前世的怜儿与今生的也不是同一个人。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因你的一面之词就要嫁给你。” “怜儿——”夫人伸手握住了娇俏女子的手。 远航满怀期待的望向怜儿，可是，怜儿看向他的眼中只有陌生和厌恶。 第一百八十五章 出城 前世的深情，已经再无一点踪迹。 “怜儿？”远航不能接受如今的情形，他颤抖着手，想要如前世一般，轻抚怜儿的侧脸，却被怜儿厌恶的躲了过去。 “这位公子，还望你自重。”怜儿皱着眉头，声音冷了下来。“更何况，我已经许配了人家，有了心上人。” “请我自重？”远航后退两步，一向习惯假笑的面容瞬间垮了下来。“我为了你，不断的躲避着天道的惩罚，我为了你，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甚至，我为了你，将自己永远囚禁在这个荒芜的小城之中，你现在告诉我，你已经许了人家，还有了心上人？那我呢，我做了这么多，又算什么？” “我都说了，这些都是前世的事情了，你要是娶，就去找前世的心上人，不要找我。”怜儿有些心虚道。“总之，我是会嫁给你的。” 远航死死的盯着怜儿，透过他的双瞳，仿佛能看到他心中一直潜伏着的野兽。 怜儿一家，被远航的目光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 “我是不会放弃的，怜儿，你注定只能是我的。”远航癫狂的笑了笑，一挥手，满地的彩礼消失，一步一步走出了府。 小宝和麒峋玩了整整一天，他们一起吃了午饭，又一起买了许多的玩具和点心。 临别时，小宝眼中的不舍更甚。 可是一想到家中还有父亲在等着自己，也就放下了心中的不舍。 “我可以将这个糕点带回去，给父亲常常吗？”小宝举着手中麒峋为他买的各种小点心。 麒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控，却很快被他收敛住。 小宝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如此心疼那个人，他不断的安慰自己，袖中拳头握的紧紧的。 “可以，小宝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我要是小宝的爹就好了。” “叔叔也有自己的孩子，若是找到了，小宝相信，他也一定会孝顺叔叔的。”小宝安慰道。 “嗯，小宝说的都对。”麒峋的双目微微泛红，有因为对某人的仇恨，也有小宝一番话的作用。 “跟过去看看吧。”再次看着小宝离开的背影，如剑在一旁提议道。 麒峋只是摇了摇头。 他不确定，跟着小宝回去后，能不能忍住告诉小宝真相，甚至，看到那个人，会不会被仇恨支配，直接拿刀砍上去。 有时候，伤你最深的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最信任的朋友。 杀妻夺子之仇，你叫他怎么能放得下。 “那你准备怎么办？”文娴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惆怅。“就这么一直以叔叔的身份陪着小宝？” “再等等吧。”麒峋轻声道。“再等等，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相信，以天道对他们麒麟一族的偏爱，定不会袖手旁观。 即便不能在八荒城亲自降下雷劫，也会冥冥之中，操纵这一切，让那些万恶之人走向灭亡。 小宝满心欢喜的回到家，却发现原本总会留着一盏微弱灯光的家中，一片漆黑。 “父亲？” 小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小小的身影，靠着记忆，费力的将屋内的灯点燃。 墙角，喝的大醉的远航靠在墙上，身边满是已经空掉的酒瓶。 “父亲——”小宝上前，费力的想将云航拉起来，无奈他的力气还是太小，远航坐在地上纹丝不动。“你不是去下聘礼，给我娶娘亲了吗？” “她不记得我了，已经有了心上人。”听到小宝的话，云航醉醺醺道。“她怎么可以不记得我，我为他做了那么多，紧紧是一个转世，就将之前撇的干干净净……” “那我是不是就没有娘亲了？”小宝苦着一张脸。 “不可能——”远航将小宝甩开，扶着墙站了起来。“天道也得罪了，最好的朋友也抛弃了，我为她甚至杀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云航止住了声音，盯着小宝看了许久，吓得小宝接连退后了好几步。 “父亲，你今天有些可怕。” 小宝怯怯道。 “可能是心情不好，喝的多了一些。”远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着小宝道：“娘亲——父亲一定会给你取回来的，父亲今天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只是看着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小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自己今日一整天都没有回来，父亲也没有过问，甚至晚饭也没有他的。 可能是没有娶到娘亲心情不好。 小宝这样安慰自己。 他看着桌上原本留给父亲的糕点和叔叔买的许多好吃的食物，摸了摸肚子。 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吃饭，他要不要送一些过去，可是父亲看起来好可怕，他不敢过去。 在心中斗争了许久，小宝还是拿着糕点去了父亲的房门口，却见里面没有一丝的灯火。 “父亲？你睡了吗？”小宝轻声的喊道。 喊了几声，见没有回应，便将父亲的那份糕点放在了门口显眼的位置，才离开。 里面的远航并不是没有听到小宝的声音，只是想到，刚刚自己差点当着小宝的面，说出了杀害他母亲的事实，就一阵后怕。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小宝的陪伴，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崽子，若是让他知道真相，定不会再留下来了。 等小宝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远航才轻轻的打开门，看见了门外的糕点，神色有些复杂。 许久，还是将糕点都拿了起来。 一连几天，远航都没有出去过，一直陪在小宝的身边。 这让小宝有些受宠若惊，却也有些苦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父亲相处的时候，就总是想起那位温柔的叔叔，若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会对他非常好吧。 麒峋也在街角等了好几天，每天满怀希望而来，失魂落魄而归。 “既然是在想小宝，就去看看吧。”文娴再次提议道。 麒峋依旧是摇头。 这样平静的日子终于在远航知道他的怜儿将在三日后大婚后，被打破。 其实，怜儿一家人想的很简单，只要怜儿嫁了人，远航便无法再为难他们。 所以就将原本在明年的婚期提前了。 当天晚上，远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远航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只是，小宝觉得，父亲的笑容，与喝醉那日相比，更加的可怕了。 “小宝，你不是一直想出城去看看吗？今天父亲就带你出去好不好？”远航摸着小宝的脑袋。 小宝有些奇怪。 “父亲，你不是说不能出去吗？会被仇家知道的。” “我们就在城外逛一圈就回来，很快的。”远航解释道。“我先带着你到城门口等着，再将你的准娘亲带过来，我们一去出去玩。” 作为麒麟的本能，无端的让小宝感觉到了危险，可是眼前的是自己的父亲，怎么可能害自己。 “你在此等着，哪里也不要去，等父亲将娘亲接过来，我们一起出城去。”远航不放心的叮嘱道。“记住，谁叫你都不要离开，除了父亲，其余的人都是坏人。” 小宝想反驳，明明叔叔就很好。 可是，看到父亲格外慎重、认真的眼神，止住了嘴。 将小宝安顿好，远航又连忙赶去了怜儿那里。 如今，只有让怜儿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她就一定会再次爱上自己。 恢复记忆需要修为，要想恢复修为，只有离开八荒城的阵法。 可是，只要他一离开八荒城的保护，天道就会降下罚雷。只有带着小宝，罚雷才不会劈下来。 另一边，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两人的云初和清珏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如剑、文娴和麒峋三人。 “如果没有猜错，远航现在应该已经带着怜儿往城门口的方向来了。”看着独自站在角落的小宝，清珏猜测道。 云初站在清珏身旁并没有说话，但是，无情剑却被召唤出来，握在手中。 “难怪，我今日一早就觉得心神不宁。”麒峋满脸都是担心。“他想用小宝克制住天道，卑鄙。” “我们即刻就过去。”如剑拍了拍麒峋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有云初和清珏在，一定会保护好小宝的。 小宝独自站在角落也是有些害怕的。 他碰了碰藏在袖中的匕首，又稍微安心了一些。 匕首也是叔叔送给他的，说是给他的礼物，能够削铁如泥，让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再拿出来，平时不要把玩。 或许是今天早上父亲给自己的感觉，小宝还是将匕首随身带着了，说不定可以保护父亲。 但是小宝不知道的是，这把匕首是他们麒麟一族的宝物之一，可以轻易的刺穿任何屏障，即便修为再高的人，只要被近身，匕首就能伤到他。 “父亲——”没多一会儿，小宝就看到了赶过来的远航，他的背上似乎还背着一个人。“这就是娘亲吗？为何趴在父亲背上睡着了？” “没事，待会就会醒过来。”远航不在意道。“我们这就出城吧。” 远航背着怜儿，带着小宝刚踏出城门，天空便开始乌云密布。 第一百八十六章 恩与仇 “父亲？”小宝被吓得退后了两步。 短短的几息之间，整个城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隐隐间，可以看到漆黑的云层之中有紫色的雷光闪过。 “父亲，我害怕，我们今日就不出去了，好吗？”小宝怯怯道。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远航连忙抓住小宝的手，不让他远离自己。 “没事的，我们继续出去。” 小宝下意识的挣扎着，想摆脱被远航禁锢的手。 可是，父亲的力气太大了，小宝的手臂都有些微微发痛。 “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小宝乖，今天之后你就要有娘亲了。”远航的话语间隐隐有一些癫狂。 同一时刻，如剑三人也顺利与云初两人汇合。 “我们快些跟过去吧。”麒峋催促道。 城外的变化，城内已经察觉到了，无数人都在张望着。 隐藏在凡人之中的妖族或者仙族大多开始往城内逃，以免被波及。 这是天罚才有的场面，一不小心就会被牵连，他们并不想围观。 远航强拉着小宝来到城外的一处空地。 他背上的怜儿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幽幽的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城外。 “你要干什么？”怜儿很快回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是远航潜到了府中，将正在花园中闲逛的她打晕，带了出来。“这是绑架，被城主知道可是要重罚的。” “不会的。”远航此刻身上的修为已经恢复了大半，他用法术让怜儿暂时失去了力气，将她靠在一棵树上。 天上的闪电不停的向下试探，无奈因为小麒麟的存在，迟迟落不下来。 “父亲——”小宝通过两人的对话，发现了其中的倪端。“她不是娘亲吗？为什么见到您会不开心？” “你都有了孩子，还想着来娶我？”怜儿一听到小宝叫远航为父亲，心中对他的厌恶更甚。“我好歹也是尚未出嫁的小姐，你几次三番逼婚也就罢了，还让我做孩子的后娘，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远航已经顾不上小宝，半跪在地上，摸了摸怜儿的脸颊。“小宝是我捡来的孩子，他不是我亲生的，我和他其实没有半点关系。” 一旁的小宝，听到远航的话，脸色一白，嘟哝着小嘴，看着远航，泪水无声的落下来。 怪不得父亲对自己永远不像别人父亲那般亲近，怪不得他从小就没有娘亲，原来，他是个没有人要的孩子…… “即便不是亲生的又怎样，我已经许配了人家，两日之后就要大婚了。”怜儿仇恨的看向远航。“若是家中发现我不见了，很快就会找过来，你最好还是把我放了。” “不会的，等你恢复了记忆，一切就都会回归到原本的轨迹，你会愿意嫁给我的。”远航站起身来，仿佛已经想象到了怜儿嫁给自己的场景。 此刻的修为已经完全恢复，他挑衅的看了天道一眼，手中蓄力，掌心对向了怜儿。 一直被怜儿戴在胸前的麒麟内丹忽然恢复了原形，飘在怜儿的额前。 远航催动着法力，不断用内丹中的力量刺激着怜儿的脑袋。 怜儿疼得不断的摇晃着头，想摆脱远航的控制，无奈她只是一介凡人，根本无力抵抗。 从麒麟内丹出来的那一刹那，小宝身上的那边单麟树的叶子也在不断的发着光。 “这是……”还没有从不是亲生的打击中走出来，小宝只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他很小的时候仿佛也感受到过，那么温暖，那么亲切。 一种难言的悲伤从他心中涌出。 泪水再次无端的落下。 他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的走到内丹面前，小小的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内丹。 远航想阻止小宝的行为，可是现在是怜儿恢复记忆的关键时刻，一旦停下来就会前功尽弃。 “宝宝——”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宝的视线渐渐被泪水所覆盖。“这是……” 娘亲。 内丹与身上的单麟树叶子同时发出一道光，进入到小宝的眉心。 眼中不断的有画面闪过，这是——娘亲的记忆？ 麒麟山、父亲母亲受邀赴宴，母亲不甘死在自己面前，内丹被取走，而自己，竟然因为认错了气味，被杀害母亲的凶手抱走。 最后，小宝看到了父亲通过秘术找到了母亲的尸首，又发了疯的寻找自己和凶手，最后被打晕带回去后一蹶不振的样子…… 从画面中，小宝认出，那位叔叔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原来他说的，要找的孩子就是自己，原来自己对他的亲切和依恋不是无迹可寻。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过自己。 母亲的记忆不会延续到她死后，后面的这些，他为什么会看到。 头顶的雷云应景的轰鸣了一声，似乎在回应小宝的疑惑。 原本就惨白的小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 小宝睁开眼，看着还在施法的远航，后退了两步。 他竟将杀害母亲的仇人当做父亲敬爱了这么多年。 “小宝——”麒峋急匆匆的赶过来，也顾不上会暴露自己。 小宝站在怜儿的旁边，从他的角度来看，远航的法术对的正巧是小宝。 “你给我住手，不许伤害小宝——” 麒峋一边动用法术赶过来，一边挥剑砍向远航，打断了他的施法。 而那颗内丹，因为没有法术的控制，飞到了小宝的体内。 远航回过头，看着发疯一般的麒峋，脸上满是惊吓。 他怎么会在这里！ “父亲……”小宝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 远航和麒峋齐齐看向他。 “放开小宝——”如剑、文娴和清珏也跟着走了过来，谨慎的看向远航。 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远航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过去的怜儿，突然冲向小宝，将他挡在前方，五指掐在了他的脖颈。 “都给我退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小宝没有反抗，看起来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 异常的是，他的脸上也没有害怕，而是展现出了有别于之前的成熟，仿佛一瞬间长大了许多，平静的看着满是紧张与慌乱的麒峋，平静的质问着远航。 “杀我母亲的那个人，是不是你伪装的？” “……”远航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回应了他。“是。” “那当时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而让我活到了现在？”小宝没有转头看身后的远航，而且，远航的五指就掐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头也没办法动弹。 “我身上沾染了你母亲的血，你还没有撑开眼睛，将我错认成了她，本来我想将你这个麻烦带出去卖掉，后来发现你可以帮我挡住天道的雷劫，就一直带在身边。”远航如实道。“但是，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关心是真的，我是真的将你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小宝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再次从他平静的脸上流下，这一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包括这次的出城，也只是为了利用它。 “我也曾经将您当做一位很敬重、很敬重的父亲，您却杀了我的母亲，只是为了用它的内丹救你的爱人……” 远航满脸都是对小宝和麒峋的歉意，可是若是在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这么做。 “我很抱——” 一句抱歉还没有说完，远航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宝，松开了禁锢着他的双手，后退几步，捂着腹部跌倒在了地上。 而小宝则转过身，手中是一把血淋淋的匕首，正是麒峋送给他的那一把。 “原来这匕首真的很锋利。” 小宝的声音带着哭腔，看向远航的目光中有仇恨，也有挣扎。 一百年的养育之恩和杀母之仇，这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承受的。 “小宝——”麒峋冲上前，蹲下身，将小宝紧紧的抱在怀中。“别怕，爹在这，一切交给爹好不好，是爹无能，没有能力保护好你和娘亲。你还小，不应该承担这一切。” 小宝扔下手中的匕首，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委屈。 “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乖，所以父亲总是不肯与我过于亲近。我从小就没有母亲，不止一次，我都以为是因为母亲不喜欢我，才将我扔给父亲。就连刚刚，您说我不是您亲生孩子的时候，我都以为是我不够好，才让亲生父母都抛弃了我…… 原来，这一切都是拜您所赐，我的母亲到死都在保护着我，我的父亲为了找我几乎丢了半条命。 原来，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说完最后一句话，小宝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小宝——”远航和麒峋再次同时叫出了声。 远航挣扎着想上前，一直躲在暗处的云初突然现身，直接一掌将他拍出了十丈之外。 天道抓准机会，天雷不要命的向着远航劈过去，一道又一道，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直到远航魂飞魄散，六界再无他的踪迹。 刹那间，乌云尽消，天边莫名的出现了一道彩虹。 若是天道有形态，定能看到它长舒了一口气的畅快。 第一百八十七章 清珏入魔 怜儿微微转醒，刚刚她走马观花的看了另一个人的人生，那个人与她有着相同的样貌，可是，她却能清楚的认知到，那并不是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施法被打断，她只来得及恢复前世的记忆，却并没有觉醒前世的意识。 可以说，怜儿还是怜儿，只是多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罢了。 那天，劫她过来的人在她醒来后再无踪迹，她的家人也很快找到了她，三天后大婚如常进行。 在怜儿往后的人生中，或许那只是一段不太愉快的记忆，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渐渐的被遗忘，就像曾经存在过的那个人一般，再也没有了踪迹。 小宝昏迷了整整七天的时间，醒来的时候，呆呆的坐在床头也不说话。 麒峋将他抱在怀里，给他讲了许多麒麟一族的故事。 “小宝，你愿意和爹一起回去吗？那里有你的爷爷、奶奶、叔叔和婶婶们，他们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 “真的吗？”小宝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爷爷奶奶他们也找了你很久。”麒峋摸着小宝的脑袋，温柔道。“咱们麒麟一族，最喜欢的就是幼崽了，爹和你一般大的时候，可是在麒麟一族横着走，谁见了都要笑着夸一番，然后送好多的小礼物。” “那——我想去看看。”小宝转过身，回抱着麒峋。 原来被父亲宠着是这样的感觉，安心、踏实，仿佛就算是外面的天塌了下来，父亲也一定会将他护在怀中。 终于，在第八天，一行人踏上了回去的路程。 这是小宝第一次正式离开八荒城，对于外面的一切都显得十分的好奇。 在征得了如剑和云初等人的同意后，麒峋放慢了行程，一路上陪着小宝，与他讲述外面世界的精彩。 小宝也慢慢走出了远航和母亲给他带来的伤痛。 刚进麒麟山，族长一群人就在外面翘首以盼。 见到小宝的那一刻，那位一向儒雅的族长，终于也忍不住落泪。 “这些年，小宝在外面受苦了。” 小宝更是被奶奶抱在了怀中，又是亲又是疼的。 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小宝想着。 他想一直留在这里，再也不离开了。 如剑等人如愿的将小宝给带了回来，族长安排他们在麒麟一族再次歇息了一晚。 第二天，众人来到了单麟树下。 “峋儿带着小宝去玩了，昨天晚上，和小宝商量后，我们决定将树上的这可属于小宝的单麟树叶子给你们。”族长解释道。“小宝说，那片叶子是红绶的，他想一直带着，这样仿佛红绶就会一直陪着她一般。再加上他的体内还有红绶的内丹，那片叶子在他身上确实比这片叶子的效用大一些。” “能得到一片已经很好了。”如剑感谢道。“多谢族长，多谢小宝。” 取了叶子后，四人也没有多留，当即便出了麒麟山。 “红绶到死都在保护着小宝，就是可惜了，还是逃不过被杀的命运。”文娴与如剑一左一右走在云初的两边，意有所指道。 “是啊，六界之中，凡是成为母亲的女子，都异常的勇敢。”如剑明白了文娴的意思，附和道。 “小师妹，你觉得怎么样？”文娴十分自然的将话题转给了云初。 “不怎么样。”云初淡淡道。“若不是麒峋识人不清，而那远航又心怀歹意，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既然已经发生了，便没什么好可惜的，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依旧活着。”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间常态。 “可是……”文娴还想在说些什么，就被如剑阻止了。 他拍了拍云初的肩膀，看着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缓缓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这六界之中，总有一些东西是超越生死、无惧时间的，就像红绶的那颗内丹，即便主人已死，可它还是凭借着本能在保护着小宝。” “是吗？”云初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是的。”如剑回答的很是坚定。“等到了那一天，小师妹能够重新的感受到它，却不会被它所左右的时候，就是你无情道练成之时。” 清珏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并没有说话。 就在四人要离开妖界的最后一段路上，从四周的荒木从中，突然跳出无数蒙着面的妖族。 “看他们的装扮，应该是蛮荒之地的散妖。”文娴确认道。“之所以要在我们还没有离开妖界动手，我猜应该是想嫁祸给妖界，但是，他们已经被妖界流放，所以不敢深入。” “目的呢，是什么？”如剑召唤出了若兰，一脸的谨慎。他能感觉到，这群蛮荒的妖族之中，有不少妖的修为在他之上，也该也是存活了十几万年的老妖了。 云初也将无情剑握在手中，眼中却是无畏。 “听说你们得到了麒麟一族的单麟树叶子，这可是个好东西，给你们这些仙界的小娃娃也没什么用，不如就孝敬给我这个老人家，你们也知道，妖族的修炼资源，一向贫的贫，富的富。”一位拄着拐杖，头发稀疏花白的妖族慢悠悠道。 “是啊，是啊，拿出来吧。”旁边的妖跟着起哄。 “单麟树叶子只有一片，给你们，怎么分？”文娴冷笑一声。“妖族的败类，尽会使一些不光明的手段去修炼。” “让我来瞧瞧，这不是青丘一族的九尾狐嘛，听说九尾狐的内丹也十分的珍贵，你说，我们拿过来看看怎么样啊，说不定能卖上个好价钱。”拐杖老翁继续道。 云初皱了皱眉头，并不想与这些妖废话，直接一个飞身，杀了过去。 “你这小娃娃，看起来冷冰冰的就算了，怎可这般不知礼数，没有打招呼就来欺负我老人家。”白发老翁嘴上说着，手上的招式也不马虎，一一挡下了云初的无情剑。 如剑、文娴和清珏见状，也都冲了过去。 其他的妖也没有闲着，将三人死死的拦住，并不让他们有机会帮云初。 白发老翁应该是这群拦路抢劫的妖中修为最高的，再加上周围的其他妖，云初一时间竟无法突破僵局。 眼看着就要被老翁的拐杖打到，云初一个后退，躲了过去，暂时拉开了距离。 清珏见状，不顾一切，飞快的向云初冲过去，刚刚接近了云初，关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云初猛地推到了一旁。 “离我远一些，我不需要你帮助。”云初冷冷道。 清珏后退几步站稳了身形，就看到，云初的手腕上不知何时戴上了那颗满是血煞之气的珠子。 刹那间，她的力量瞬间提升了好几倍。 场上的局势陡然发生了变化，云初所到之处，剑下皆是亡魂。 清珏看着云初不断闪烁的身影，原本眼中一闪而过的红光此刻更加的耀眼。 “看吧，她总是这样，一次次的把你推开。”一道极具蛊惑的声音在清珏的耳边响起。“即便你已经向她忏悔过了，可是她依旧不愿意你的亲近。” “那是云初修了无情道，是我不好，害她走上了这条道路。”清珏无力的解释。 “无情道又怎样，那是因为泫泽的蛊惑，云初才修炼的，不是你的错。”那道声音继续道。“终究还是你的力量太弱了，若是拥有无上的力量，即便是泫泽也无法阻止你接近云初。你想想这一路上，那位自称为云初师姐的女人给你使了多少绊子。如果你强大到谁都要仰望的地步，谁敢这么对你？那个时候，云初也终究会是你的。” “要强大……”清珏无意识的重复着那个声音的话，缓缓的转过头，瞳孔一震。 在他的身旁，一直蛊惑他的那道声音一袭红衣，竟有着与他相同的样貌。 “你是——谁？”清珏后退一步，想远离身旁之人。 那红衣人却邪魅一笑，凑近了清珏。 “你在躲什么，我不就是你吗？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清珏此刻浑身动弹不得，任由着红衣人在耳边道：“我就是你的不甘、悔恨和执念化成的——心魔。” 最后一个字落下，红衣清珏的身形慢慢消散，一点一点的融进清珏的体内。 “终于，我们合为一体了，我等着一天太久了，懦夫。” 清珏舒畅的活动了一下筋骨，本想将手中的慕云剑扔掉，突然想到云初的名字里也有一个云字，只好撇撇嘴，漫不经心的将剑尘封，收回体内。 “为了庆祝六界唯一自由的魔诞生，就拿你们来血祭一下吧。”此刻的清珏，再也没余了往日的温润、清朗，眉宇间带着一丝邪魅、一丝漫不经心和深深的执念。 他直直的冲进战场，血红的魔气四散，避开了云初，开始吸收着群妖的修为和贪念。 “这就是魔的力量，当真是强大啊。”感受到修为不断的开始攀升，清珏舒畅的漫步在惨叫的众妖之间。 “听听，这声音，多么的美妙。” 如剑和文娴见到情况不对，立即闪身到云初的身边，将她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清珏。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无可奈何 “清珏仙君周围的好像是——魔气。”文娴眼中满是诧异。“刚刚发生了什么，清珏为什么会突然入魔？” “我……刚刚推了他一下。”云初诚实道，冷淡的眉间难得的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是她推的太重了，伤了清珏的自尊？ “不至于吧——”文娴看着周围魔气环绕的清珏，淡淡的摇了摇头。 “清珏的执念太重了，得不到化解，入魔是早晚的事。”如剑的脸上却有些了然。 正如师父所料，最后一颗星辰也归位了。 不过会几息之间的功夫，来抢劫他们的蛮荒之妖竟全部被清珏吸收。 如今站着的人只剩下云初三人和与他们遥遥而立的清珏。 “你想干什么？”见到清珏一步一步的向着他们走过来，文娴后退了一步，将云初紧紧护在身后。 如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提剑的动作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现在的你们，还能拦得住我吗？”清珏轻蔑一笑，五指对着如剑和文娴轻轻合拢，两人便被魔气拖到半空中。 云初见状，提着无情剑，直直的刺向清珏。 随手一挥，文娴和如剑便被甩在了远处的地上，面对云初的无情剑，清珏随着它不断后退，找准时机，一个侧身，将云初拿剑的手禁锢住，从后面抱住了她。 “还真是狠心啊，不，无心。”清珏贴在云初的耳边，缓缓道。“就这么轻易的将无情剑指向我。” “放手……”云初鲜少与人这么近距离相处过。 “我喜欢这样。”清珏丝毫没有理会云初的话，依旧贴着她的耳边继续道：“第一次，我和你的距离这么近。” 云初催动着法力，想脱离清珏的控制。 “别白费力气了，我身上有这么多蛮荒之妖的修为，你觉得能够挣脱吗？”清珏提醒道。“只要我想，你的师兄师姐们一夕之间便可飞灰湮灭。” 就是不知道，现在的他和泫泽神君相比，谁更厉害一些。 “你想干什么？”云初无奈，皱紧了眉头。“你明知道，我讨厌与人亲近。” “知道又怎么，凭什么每次都要我迁就你，我就想亲近你，就像现在这样。”清珏再次凑近了云初，温润的双唇就要碰到云初的脸颊。 云初脑袋一转躲了过去。 清珏也不恼，握住云初拿着无情剑的手慢慢向上移动，到了她的手腕处。 云初眉间的冷意更甚，若不是受制于人，此刻的无情剑已经招呼在了清珏的身上。 “放开小师妹——”文娴与如剑再次赶了过来，正巧见到这一幕。 “你们真的是太烦了，一个两个的都让我放开。”清珏再次一挥手，如剑和文娴又重重的摔在了远处，并且被魔气束缚着，趴在地上久久无法挣脱。 “现在，终于没有碍事的人了。”清珏转过头，笑着看向云初。 一只手得空，云初一个转身，直接拉远了与清珏的距离。 她不断的后退，待调整到合适的距离，直接闪身向着如剑和文娴的方向飞过去。 依照清珏现在的修为，她确实打不过。 为今之计，只能将师兄师姐救下，回紫微宫找师父。不然，今天他们谁也走不掉。 “你可真是一点也没让我意外。”清珏追着云初而去，速度却比云初快了许多。 还没等云初赶到两人的身边，就再次被清珏搂在怀中。 “听话一些不好吗？” 浑身动弹不得，云初索性垂下了眼睑，不再发一言。 “也罢，若是听话，云初便不是云初了。”清珏自顾自道。“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就好，你只能是我的。” 清珏的手再次抚摸着云初白哲的手腕，一点一点的向上，终于碰到了手腕上的那颗充满血煞之气的珠子。 “里面的力量倒是不错。”清珏拿着云初的手腕，将珠子凑在眼前。“手腕也好看，云初，你说，为什么我现在怎么看你都觉得喜欢得紧。” 云初暗中使劲，想再次挣脱清珏的束缚，可是，清珏的手就像是一座大山，她动不得分毫。 “还在想着怎么远离我。”清珏不悦道。“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反感吗？” 随即，直接扯下云初手上的珠子，将里面的血煞之气全部吸收殆尽之后，又将自己一滴带着浓浓魔气的指尖血滴在了珠子上。 珠子吸收了带着血的魔气，也变成了如血一般的鲜红。 清珏将它重新戴在云初的手腕上，满意的笑了笑。 “这样，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知道了。” 清珏不顾云初的反对，重重的吻在了她的额头上，随即放开了她。 “记住，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也只会是我的……” 向后退了几步，清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云初的面前。 随着清珏的消失，文静和如剑身上的魔气也瞬间消散。 文娴掸了掸粘在身上的枯草和尘土，快速的走到云初面前。 “小师妹，有没有受伤？” 云初摇摇头，只是无论她怎么动用法术，都不能将那颗珠子取下来。 “什么毛病。”文娴气愤的甩了甩脑袋，将头上的尘土甩掉。 她有证据证明清珏就是在报复她这一路上的刁难…… “还是先回去将这一切汇报给师父吧，看他有什么定夺。”如剑叹了口气。 只希望清珏能守住本心，不要被力量和魔气迷了心智。 事实证明，如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能迷了清珏心智的只能是云初，其他的都要靠边站。 而魔气只会让他对云初的执念越来越深而已。 “师父——”云初将单麟树叶子交给泫泽后，如剑开始汇报这一路上的遭遇。 “清珏仙君已然入魔，我们该怎么办？” “他还将小师妹珠子中的血煞之气全部吸食殆尽，将它转化为魔珠戴在小师妹的手上。”文娴补充道。“弟子猜测，这颗魔珠应该有监视小师妹行踪的用途。” 泫泽将目光放在云初的手腕上，看了一眼后，摇了摇头。 “他吸收了那么多妖的修为，这颗魔珠更是由他的心头血所染，我没有办法解开。” “可恶，敢这么欺负师姐、师兄，还有小师妹，下次见到他，一点要让他尝尝我们的拳头。”温芷愤愤不平道。 “三师兄，我支持你。”安茗拍了拍温芷的肩膀，眼中满是信任。 清珏仙君入魔一事，就像是不小心在清水中打翻的浓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传遍了六界，不，应该是五界，凡界除外。 不少人开始陷入了恐慌，洪荒时期，众神好不容易封印了魔界，如今六界之中再次出现了魔的存在，一些想借此扬名立威的宵小之辈，竟快速的组建了一支灭魔的队伍，到处寻找清珏的下落。 曾经仙界风光无限的清珏仙君，一夕之间，竟变成了闻风丧胆、人人喊打的存在。 刚到封魔之地不久的菱华，由开始的艰难度日，也渐渐习惯了这边的荒凉。 身上的执念退去，竟让她的眉眼多了一抹平淡，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了许多，顺眼极了。 “菱华仙子，这封魔之地就是荒凉，条件是艰苦了一些，其他的没有什么危险，我们偶尔也就是救一下不小心闯进来的倒霉蛋就行。”一旁的天兵宽慰着菱华道。 “多谢。”菱华对着天兵淡淡的笑了笑。“还是谨慎一些好。” “也对。”天兵像是想到了什么，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听说前阵子清珏仙君入魔，说不定他就发疯了，想来这里把封印打开，放出魔族。到时候，六界可就要遭殃了。” “你说什么？”菱华瞳孔一震。“清珏入魔了？” 她没想到，清珏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当初虽然看到他眼中的红光，她最多就是想到，他会被困在执念之中求而不得，想不到竟会到了入魔的地步。 “菱华仙子？”天兵见菱华一副不可置信，愣神的样子，奇怪道：“菱华仙子是从天宫过来的，想来应该认识清珏那魔头吧。” 他常年镇守封魔之地，倒是对天宫的事知之甚少。 “是啊，我认识。”菱华回过神，看着远处荒芜的一切，叹了一口气。“当初，他是那样风光无限的一个人，怎么就走不出情关，入魔了呢。我以前还倾慕过他。” 她以为听到清珏如今的下场，她会开心，可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竟然只是感同身受的心疼、可怜。 曾经的她也是这样吧，还好她放下的不晚。 可是清珏呢，竟然将他自己逼到这样的地步。 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如今竟然能够风轻云淡的说出自己曾经倾慕清珏的话，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放下了。 “能被菱华仙子这样的人倾慕，那清珏想来也是一位可敬的仙者，怎么好好的就入魔了呢。”天兵也感叹道。“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你不懂。”许是有过相同的经历，菱华竟有一些能够理解清珏的痛苦。 说到底，不过是求之不得，又无可奈何。 那人人羡慕不已的爱，最能将人逼疯。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封魔之地 最近这几天，封魔之地的封印不断的有些异动，菱华猜测，可能与清珏有关。 六界之中，魔族被封印了数百万年，如今清珏就是他们重临六界唯一的希望。 “这几天一定要加强戒备，一点都不能放松。”菱华嘱咐道。 她现在无比的后悔，只恨自己在学院的时候没有认真的修习仙术，如今关键时刻只能干着急。 突然，一道人影从荒凉的空地上闪过，菱华迅速拔出了手中的剑，对身后吩咐道： “一半天兵，分成六组，给我仔细的搜索，不能让任何可疑之人出现在这里。另一半留守阵地，一面调虎离山。” 天兵们迅速分为六组，开始一点一点的向着空地探查。 半人多高的荒草已经可以把较远处的人遮住，想到刚刚的人影，菱华还是独自一个人，进入了空地。 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声响，菱华悄悄走过去，慢慢靠近。 草丛中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菱华，不再发出声响。 四周安静极了，即便是白天也依旧暗沉的天空，只有几片黑色的云还在移动。 声音就在眼前，菱华用剑，小心的挑开面前的草丛。 “喵~~”一只黄色条纹的猫向着菱华恶狠狠的扑过来。 菱华赶忙躲闪，那只小猫似乎也不想与菱华多做纠缠，嘴角叼着一块漆黑的石头迅速的离开了。 紧接着，一道红色的人影迅速追了过来。 “清珏，果然是你——” 菱华确认道。 曾经那个如同清风朗月般的仙君此刻却是一身红衣，眉心一道魔纹暗示了他如今立场的不同。 清珏也有些意外，会在这里遇到菱华，但是，眼下他还有要事要做，没有过多的询问。 “这里是封魔之地，还请清珏魔君离开——”菱华拦住了他，手中的剑直直的指向清珏。 “我没时间与你周旋。”清珏随手一挥，便将菱华甩在一边，继续去寻找刚刚的那只猫。 菱华却不依不饶，再次拦在了清珏的面前，眼中满是复杂。 “没想到你我之间会站在如今的立场。”菱华猜到了刚刚那只猫就是清珏此次的目标，清珏已入魔，两人又身处封魔之地，她不得不防。“你死心吧，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还请清珏魔君离开封魔之地。” 一只猫可能不会做什么，但是，清珏会。 清珏眼中红光闪烁，右手轻轻抬起，对着菱华虚空一爪，菱华的脖颈便被一只由魔气形成的五指抓住，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中。 “你既已经称呼我为魔君，就不要打扰本君的事情，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能活下来。” 菱华不断的挣扎着，手中暗自捏诀，还在探查的天兵们收到讯号，立即赶了过来。 清珏没想到，自上次一别，菱华竟然聪明了这么多。 “我竟有些小看了你。” 感受到周围不断有天兵过来，清珏不欲做过多的纠缠，他的目标始终就只有那只猫而已。 如今猫不见了踪迹，他便不再久留。 再次一个挥袖，菱华晕了过去，摔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另一边的紫微宫。 “云初，这次的生机石出现了一些变故，你赶紧跟着温芷和安茗赶过去。”泫泽嘱咐道。 “弟子遵命，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小师妹的。”温芷有些兴奋道。这次，终于轮到他了。 安茗还算是沉稳，恭恭敬敬的辞别了泫泽。 对于师父的安排，云初即便有些不情愿，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师父，温芷过于活泼不够稳重，而五师弟拘于礼数，弟子怕他们保护不了小师妹，还请让弟子跟着一起。”龙霄对着泫泽行礼一礼，眼中满是恳求。 “你身上的杀气过重，不适合去过。”泫泽淡淡的解释道。“会有需要到你的时候，耐心等候。” “是——”龙霄看了云初一眼，失望的退了下去。 如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去封魔之地，一定要多加小心。”泫泽叮嘱道。 如今多了一个清珏，也不知是敌是友，寻药的困难再次加大。 菱华醒来后，身边是之前与他谈论清珏的仙兵。 “菱华仙子，你醒过来了。”那天兵为菱华到了一杯水。“我们收到了你的求救，就立即赶了过去，看到你晕倒在地上。” 天兵看了一眼菱华脖子上的掐痕，询问道：“可认识那行凶之人？” 菱华接过水一饮而尽，方才觉得自己快要冒烟的嗓子又活了过来。 听到天兵的询问，她的眼睑垂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还是下定了决心。 “行凶之人是清珏，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似乎是为了追捕一只猫。” “清珏魔君！”天兵脸上满是恐慌。“他果然还是来了这里，我这就向仙界请示，让他们加派人手过来，务必不能让清珏魔君接近封印。” 菱华点了点头，示意天兵不用管她，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待天兵离开后，菱华起身，又为自己到了杯茶，一边喝着，一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一种莫名的惆怅弥漫在心头。 今日的清珏，真的令她惊讶，她仿佛看到了一只孤掷一注的野狼，眼中满是疯狂。 “你还记得曾经自己的理想吗？”菱华喃喃的询问道。可惜周围并无一人，她口中的人也不会给她任何答案。 她已经慢慢的放下清珏了，可是，看到他如今这般，还是会惋惜、心疼，毕竟那是她曾经不顾一切喜欢过的人。 “我在想什么，当真还是不够成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菱华自嘲的笑了笑，将杯中的水一口气全部喝完，又将脸上的泪痕擦干。 “他能有今天，我应该高兴才对，这一切都是他的咎由自取，今日还差点杀了我。”菱华不断的说服自己。“菱华啊，菱华，你是菱华不是莲花，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 下次见面，依旧是敌人，他是危害六界的魔，她是守着封印的仙，为了六界的安定，她们之间，只能拔剑相向。 清珏出现在封魔之地的消息不胫而走，除了仙宫派来的仙兵之外，六界中还有多支打着诛杀魔族、剿灭魔君旗帜的队伍也赶了过来。 短短几天，向来荒凉的封魔之地竟难得的热闹起来。 “这里是封印之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速速离开。”菱华站在最前方，将剑横举在面前，冷声道。 “我们是来杀魔君的，你凭什么将我们赶走。”一些小队伍的首领，因为受到一些追捧，对着菱华叫嚣道。 不等菱华再说些什么，身后的仙兵突然齐齐向前一步，将那小队伍的首领吓得整个人都后退了好几步。 菱华感激的看了身后一眼，继续道：“要是再不离开，一律作为魔族奸细处置。” 一些小队伍的人，本来就是过来凑凑热闹，听到菱华这么说，也就讪讪的离开了。 倒是一些贼心不死，队伍较为庞大的，驻扎在了周围，就等着清珏的现身。 若是能过诛杀清珏魔君，那是何等的荣耀。 “小师妹，前面都被堵住了，我们过不去。”温芷没有形象的趴在安茗的身上。“你说这些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清珏也是他们能杀得了的？且不说没有入魔之前，人家也是仙界大名鼎鼎的下一任战神，虽然咱们紫微宫不太看得起他，但不代表他没有实力，入魔之后，就更不用说了，大师兄都打不过他，他可是吸收了那么多蛮荒老妖的修为，就凭他们，不过是又为清珏贡献了一丝魔气罢了。” 云初没有回答，心中却在想着要不要将这些人全部都打走。 菱华站在高台上，远远的就看见了云初，立即让天兵开了一条道。 “天玑峰主、玉衡峰主、瑶光峰主。”菱华行礼道。“我们已经接到泫泽神君的旨意，还请三位随我一起进入封魔之地。” “这下就好办多了。”温芷有些意外的看了菱华一眼。“这是我看你最顺眼的一次。” 菱华也知道自己以前做的荒唐事，对于温芷的话，没有反驳。 “以前是菱华不懂事，还请见谅。” 温芷点点头，大摇大摆的在诸多挡路的人面前走了进去。 菱华走在温芷的旁边，她是从仙宫自请过来的，在这边也说得上话，由她来接待三人，虽为合适不过。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神色始终淡淡的，未出一言的云初，菱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清珏因云初而入魔，可云初却已经没有了情感，看起来没有一丝的触动，一个人努力的感情真的太累了。 菱华想了想，半天也分断不出，两人之间谁对谁错。 云初修无情道没有错，清珏执念太重入魔也没有错。 大家都有苦衷，都有理由，都有无可奈何和迫不得已。 “你们此次而来的目的我已知晓，在封印安全的情况下也会尽力配合，前面已经安排好了住处，三位峰主的行动我们也不会再干涉，但是还请将清珏魔君逼出这里。”菱华恭敬的对着三人道。 第一百九十章 生机石和小胖猫 她在说出清珏魔君四个字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下意识的看了云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这无情道当真霸道，云初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波澜。 当天晚上，封魔之地的荒原上再次闪现过清珏的身影。 菱华火急火燎的出现在了云初三人面前。 “清珏魔君他又出现了。” 云初低头喝着手中的茶，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你当真就无动于衷吗？”菱华不死心，质问道：“他明明是因为你而入魔的。” “三师兄——”远处转头看向温芷，认真道：“你曾说过，要让清珏尝尝你的拳头。” “有吗？”温芷向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我怎么不记得。” “有的。”云初一脸的肯定，又将目光放在安茗的身上。“五师兄也听到了。” 温芷转过头，威胁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安茗。 当初说那句话只是图一时的痛快，他可没有想过真的对上清珏。 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为俊杰，连大师兄都打不过清珏，他就不去送人头了。 “那个……”安茗咳嗽了一声，指着外面的月亮。“今天的月色不错，我突然有了感觉，去作两首诗再回来。” 菱华见他们这样，也明白了三人对于此事的态度，想了想，退后一步，对着云初三人行了一礼。 “刚刚是菱华冲动，冒犯了三位峰主，如今清珏已经成为魔君，此地又是封魔之地，以我们的修为尚不足以对抗，还请三位峰主帮忙，助我们保护魔界封印。” “这就对了嘛，刚刚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入魔的是你呢。”温芷也终于不再打岔，正色道：“既然你这么诚心的邀请了，我们紫微宫，自然愿意鼎力相助。” “你刚刚不是打不过不想去吗？”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真正离开的安茗疑惑的问道。“怎么突然又答应了。” “你个书呆子，能不拆我的台吗？”温芷气急，走上前拍了拍安茗的脑袋。“打不过也得上啊，这六界，除了咱师父和那几位，试问还有谁如今是清珏的对手，可是若是因为这些就害怕，那我们还入什么道，成什么圣人？我辈中人自当身先士卒。当然，也不能丢了紫微宫的脸面。” “清珏仙——魔君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破坏封印魔族的封印。”终于，云初再次出声。 “小师妹，你是怎么知道的？”温芷有些疑惑，也不再与安茗打闹，看向云初。 “直觉。”云初风轻云淡道。 虽然她也疑惑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但是，冥冥之中，好像就是知道，清珏来这里，不是为了封印。 “你不是都没有感情了吗？怎么还有感觉。”菱华忍不住出声道。 “你是不是傻——”温芷翻了个白眼。“我小师妹是因为修炼无情道没有了情感，但又不是聋子、瞎子，不代表直觉也会失去。” “即便这样，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仅仅只凭着瑶光峰主的直觉，并不能说服我们。”菱华深吸了一口气，慎重道：“我的职责便是保护好封印，只要清珏魔君在这里，对于我们来说便是威胁，我们也不可能放任他在这不管。” 说罢，菱华便转身离开。 “小师妹，我们也要过去吗？”温芷探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询问云初。 云初放下手中的茶盏，起了身，清淡的脸上满是慎重。 “我怀疑他也是为了生机石而来。” 三人没有跟着菱华一起，单独来到了荒原之上。 驻守在这里的天兵们还在探查着清珏的踪迹。 云初手腕上的魔珠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散发出一阵阵红光。 云初看着魔珠，一脸的若有所思。 随即，原地转了一圈，发现右前方的方向，魔珠的光芒最盛。 “走这个方向——” 温芷与安茗点点头，一左一右守护在云初身边。 在他们的前方，花妞嘴中依旧叼着一块黑色的石头，不停的向前逃窜着，身后那个穿着红衣服，满身都是可怕的魔气的人已经追了她七天，狗蛋受了很重的伤，而她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可是，她还不想就这么死去，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就这么放弃了吗？ 好累呀—— 心中有一道声音在不断的告诉着她，放弃吧，你逃不掉的。 花妞摇了摇脑袋，努力的打起精神。 狗蛋还在等着她，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只顾注意着后方的坏人，慌不择路的，花妞一头撞进了温芷的怀中，本想着马上逃离，可是，温芷身上功德之力竟然她莫名的有了安全感。 “哪里来的小猫，怎么这么胖？”温芷捏着怀中小猫的后脖颈，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胸膛。“虽说我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但你这小猫，也不能见到我就扑上来吧，矜持懂不懂？” “喵呜~~”一瞬间，花妞忘记了自己可以说人话。心中疑惑，这个人在说什么，她一个小猫咪只是想逃命而已。 云初淡淡的目光从花妞的身上略过，停在它嘴角的黑色石头上。 “生机石？” 花妞一听云初叫出了小石头的名字，立即戒备了起来，四只猫爪不断的在半空中扑腾，又是一个要来抢小石头的。 “受伤了——”安茗看着温芷手中的小胖猫，眼中有些心疼。“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也不会伤害你。” 花妞听到安茗的解释，慢慢安定了下来，主要是温芷身上浓浓的功德之光让她不由自主的放松。 安茗走上前，一只白哲的手慢慢的平摊在花妞面前。 花妞有些开心，这个人看起来也很和善呢。 就在她的小爪子要搭在面前的掌心上时，一直被它叼在口中的石头动了动，飞到了安茗的手心。 安茗收回手，心疼的输入了一些草木之力给小石头疗伤。 花妞的小爪子就这么搭在半空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 ？？？ 温芷忍不住笑了起来，另一只手的食指点了点花妞的小脑袋。 “我五师弟的本体乃是一株混沌墨莲，对一切有神智的花草树木都格外的亲近，你这只小胖猫在想什么呢。” “喵！！！”花妞不满的对着温芷叫了一声，这个人再说自己胖，她就要挠人了。 狗蛋说了，它们这个品种的猫，越胖就代表着越有福气，这可恶的人怎么会满身功德，哼。 “传说，生机石其实并不是石头，而是一株伪装成石头的神草，如今看来，传闻不假。”云初见五师兄满脸心疼的模样，缓缓道。 “云初就是厉害，什么都知道。”话音刚落，小胖猫撞过来的方向，清珏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过来。“是不是想我了，这么迫不及待的来见我。” “你放屁——了？”温芷挡在云初的面前反驳道，被清珏危险的目光扫了一眼，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低头看向手中的小胖猫，指责道：“这么可爱的一只小胖猫，到处放屁是不好的，下次不要这样了，知道吗？” 花妞：…… 清珏嗤笑一声，目光放在了捧着生机石的安茗身上，威胁道： “将它交给我，否则——” 手中一团魔气若隐若现。 “这几天又吸收了不少妖族、仙族的修为，你们猜，以你们现在的境界，能在我的手下坚持多久？” “小师妹——”安茗将手中生机石放在了手中，召唤出自己的折扇，也挡在了云初面前。 温芷见状，也顾不得云初会不会接受，将小胖猫塞在云初怀中，暗自传音道：“他的目的是生机石，你带着生机石快逃，我们尽力拖住他。” 云初来不及拒绝，就被温芷一掌推的，不断向后。 稍稍稳住了身形，云初抬头，见到两人被清珏掐着脖子，毫无反抗之力。 “啧啧啧，连我的一招都接不住，就想着保护云初，你们配吗？”清珏眉心的魔纹熠熠生辉。“果然，无论是谁，紫微宫的人都是那么多讨厌，云初除外。” 云初将小胖猫放在地上，又将生机石放在她的面前。 “你叼着它赶紧逃。” 师兄他们不是清珏的对手，她如果就这么离开，他们很可能会有危险。 随即，召唤出无情剑，直直的向着清珏刺过去。 “喵……”花妞看着云初毅然决然的背影，突然回忆起，狗蛋也是这样，为了救自己，挡在了坏人面前，让自己赶紧离开。 “救——他们。”花妞对着石头不太顺畅的说道。 她其实刚开了灵智没多久，说话还不是很利索。 小石头晃了晃自己的身子，它也没有办法。 见到云初冲着自己飞过来，清珏连忙扔掉了手中的两人，侧身迎了上去。 有了上次的教训，一击不中，云初立即抽身，不然清珏有近身的机会。 清珏没有逮到人，有些小失望，但是，自己如今的目标是生机石，便没有过多的纠缠，顺势再次向着小猫飞过去。 云初无情剑一闪，挡在小猫面前，对着身后小猫厉声道： “快走——”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死局 花妞摇着头，眼中含着泪水，突然飞起身，锋利的爪子朝着清珏划过去。 清珏轻松的躲开了花妞的攻击。 云初见状，无情剑再次刺了过去，给小猫制造逃跑的机会。 清珏无奈，身影一闪，出现在云初的身后，直接将她扣在怀中。 “我这次是真的有事情，不能陪你玩。” 温芷刚刚将小胖猫抱在怀中，就看到清珏趁着打架的功夫将云初搂在怀中，直呼无耻。 安茗直接一个扇子飞过去，想要以此逼着清珏放开云初。 谁料，清珏直接搂着云初的腰飞到一旁。 “你这个登徒子，快放开我小师妹。”温芷气的牙痒痒。 云初手中的无情剑不断的散发着寒气，足以看出她此刻心中的愤怒。 已经第二次了，无论怎样，自己都无力反抗。 “生气了——”看到云初眉目间明显的怒意，清珏邪魅的脸上反而满是笑意。“就算是生气了也是好的，总归不是冷冰冰的了。” 清珏放开了云初拿剑的手，在她的眉间轻轻的拂拭着，双眸深处有着压抑到极致的偏执。 “你终于因为我而生气了，感受到了吗？此刻你的所有情绪都是因为我。” 云初抬头冷冷的看了清珏一眼，无情剑在他的肩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剑痕。 “放开我——”云初发现，即便受伤，清珏的另一只手依旧固执的搂在自己的腰上，她依旧挣扎不开。 “晚了。”清珏的眼中满是疯狂。“之前放你离开，你不走，现在，我不想你走了。” 他压根就没有在乎手臂上不断流血的伤口，双手环在云初的腰间，双唇轻轻的在云初的脸颊上点了点，不顾一切，宛如扑火的飞蛾。 云初原本素净的长袍也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红色。 后背紧紧的贴着清珏的胸膛，云初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手中无情剑再次挥动，剑尖却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清珏心中一惊，立即放开了云初。 “我不抱着你了，你别伤害自己，好不好。” 云初收回无情剑，迅速后退，看向清珏的眼神有些诧异。 她刚刚的那一剑计算好了角度，可以贴着自己的腰，刺中清珏的腹部，并没有想伤害自己，可是，她没有想到清珏会误会，就这么轻易的将她放开。 “小师妹，你没事吧……”温芷和安茗赶了过来，仔细的打量着云初。 “我没事——”云初淡淡的摇了摇头，见两人盯着自己身上的血，解释道：“这不是我的血。” 清珏讽刺的笑了笑，语气中满是质问。 “别用你们的虚情假意欺骗云初了，你们骗她修无情道，最后还不是为了让她甘愿去赴死，紫微宫上上下下，都是这么的虚伪，包括你们的师父泫泽，你们想去死便罢了，为什么要带着云初，为什么偏偏是云初。” 云初看了清珏的伤口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这点小伤，清珏完全可以用魔气将其抹掉，但是他舍不得，这是云初给他的，哪怕是伤口，也舍不得将其抹灭。 对于清珏莫名的话，云初知道，等修为到了一定的高度，是可以直接窥探到天道的，例如他的师父泫泽，也例如现在的清珏。 对于今后自己的将来，她隐隐约约也可以感应到部分，在孟婆的幻境中，她也从重生之后的记忆中窥探到了一些，无非是以身殉道。 待到将文静和龙迟救活，怎样的结果她并不在意。 “我并没有被蒙骗，也知道一直修炼无情道的后果，对于这些，我并不在意，也与你无关。” “可我在意。”清珏眼神突变，看向温芷怀中的花妞变得狠厉起来。“即便全天下包括你自己都想要你死，可是我不愿意，我想要你活着，想要你明目张胆的，肆意飞扬活着，即便不爱我，即便将我当做仇人。 所以，生机石，你必须给我……” 他从天道那里窥探到，文静和龙迟的复活，会进一步唤起云初已经舍弃掉的情感，更会让她的的第三境界早早的突破，那么也就意味着云初离身消道陨不远了。 他想要她活着，即便没有感情，即便她永远都不会爱上自己。 手中魔气翻涌，小肥猫痛苦的尖叫了一声，整只猫硬生生的被魔气强行的拖到半空中。 温芷催动法力，欲将小肥猫夺回来，可是小猫拼命的咬住口中的生机石，就是不放开，周围也被魔气包裹的死死的。 安茗和云初见状，也赶过去帮忙。 生机石吓得开始不断的抖动，害怕到了极致，它只觉得自己体内有一股力量就要破体而出。 突然，一道耀眼的白光，笼罩了整个封魔之地，所有人都被笼罩其中，瞬间失去了意识。 云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悬崖上，只要稍微再向后一点，她便会摔入身后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另一边，是一片繁茂的树林，远远看去漆黑一片，带着说不出的阴森。 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三师兄和五师兄不知所踪。 云初疑惑的站起身，准备进入树林去探查一番，顺便寻找两位师兄的踪迹。 无情剑落在云初的不远处，云初心念一动，想将它召唤回自己的手中，可是，尝试了好几次，无情剑依旧躺在地上，仿佛一把普通再不过的剑。 察觉到不对劲，云初试着运转周身的法力，却发现，现在的自己如同凡人一般。 上前捡起无情剑，云初陷入了沉思。 可以肯定的是，那道白光是生机石发出来的，一定是它感觉到了有生命危险，激发了体内本源的力量。 上一刻，自己还在荒原上，届时，又出现在了悬崖。 有很大的可能，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还是在幻境之中。 失去了法术，云初倒是没有太大的惊慌，她无情剑在手，又习得一身的剑术，没什么好不怕的。 自己的实力就是自己的底气。 正想着，突然，从树林中蹿出无数眼中冒着幽光的狼群，他们将云初紧紧的围在悬崖边，不断的试探着靠近，显然在忌惮云初手中的武器。 云初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将无情剑横在胸前，冷冷的看着面前还在一点一点匍匐前进的狼群。 身后是万丈悬崖，面前是饥饿的狼群，前后都是一个死局。 无情剑握紧，云初迅速向前，刺死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匹狼。 腥臭的血像是一个信号，后面的狼群铺天盖地的涌上来，死了一只，另一只立即补上，前赴后继，一波又一波。 悬崖边的太阳升了又落，落了又升，整整两天，云初不眠不休的与狼群厮杀着。 饶是她剑术高超，体力也有耗尽的时候。 面前，饿狼的尸体已经铺满了地面，可是，树林中依旧不断有狼群冲出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云初喘着粗气，机械的挥手又杀掉面前扑过来的一只狼。 早在第一天的晚上，她就已经确定这是在幻境之中，若是在现实，一个树林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狼。 既然是幻境，便不可能让她面临必死的局面，必然留有一线生机。 当务之急是找到离开幻境的方法。 云初向后退了退，余光再次看了看身后的悬崖。 这方小世界，唯一能够摆脱狼群的便是—— 如今，她也没有了多少体力，只能赌一把。 赌对了便能够出去，赌错了不过一个死字。 快速清理了一圈周围的狼群，在下一批还没有涌上来的间隙，云初一个转身，果断的跳下了悬崖。 下坠感不断传来，云初甚至能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突然，脑海中再次感到一阵眩晕，云初猛然惊醒，这次，发现自己在一处水底。 这是出了幻境还是又进入了下一层幻境。 手中的无情剑已经不见了踪迹，果然，身上的修为还是没有恢复，自己应该还是在幻境中。 远处，一道细长的黑影不断向着这边游过来。 一个正常的人，在水中并不能坚持太长的时间。 云初顾得不得其他，拼命的向上游去，不料，不知哪里来的一根水草缠住了她的脚。 那道黑影越来越近，云初看到，那是一条嘴中长满了利齿的鱼类。 说是鱼，它长得应该更像蛇一些，隐隐的，云初甚至能看到那条长鱼嘴角尚未来得及散去的血雾，显然它刚刚才进食过，只不过还没有吃饱。 云初弯下腰想解开缠着自己的水草，那水草长得又韧，缠得又紧，眼看着长鱼已经到了面前，她脚上的水草还未解开。 现在的情况，要不在水中被水草缠住窒息而死，或者被长鱼吃掉，又是一个死局。 借助水流，云初躲开长鱼的攻击，再次弯腰解着水草。 这根水草有些长，云初甚至看不到它的根部。 长鱼再次袭来，云初堪堪躲了过去。 长鱼似乎也发现云初现在的状况，对着云初的脚再次冲了过去。 云初一个转身，另一只脚对着长鱼的脑袋用力一踢，长鱼重重的往后退了好远，只是一瞬间，又借助水流，猛地向着云初冲过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如此闯关 云初看着长鱼锋利的牙齿，又看了看自己脚腕处的水草，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水草缠得紧，解是解不开了，无情剑又不在手中，唯一锋利的就是那长鱼的牙齿…… 她故意装作已经坚持不住的样子，身体后仰，向下沉了沉，将脚腕露在长鱼的面前。 果然，长鱼立即对着她的脚腕咬了过去。 看准时机，云初迅速向上游了一步，长鱼便咬在了水草上，锋利的牙齿顺利的将水草咬断。 终于脱身，云初拼命的向着上方游去。 游了许久也不见到达水面，反而越往上周围的水越是挤压的厉害，入目之处，甚至看不到一丝活物。 那条长鱼也意识到自己被云初耍了，气愤的跟在云初身后紧追不舍，见她越来越往上，停在一处思考了一会儿，不甘的离开了。 在水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云初的极致，她不是四师兄，龙族天生就可以在水中呼吸。 云初突然想到，四师兄送的宝库之中好像有一颗避水的珠子，可惜她现在修为尽失，无法打开宝库。 停下上游的动作，看着长鱼离开的背影，云初思考了一会儿。 刚刚在悬崖上，原本必死的路便是生路，这层幻境会不会也是这样。 被水草困住的时候，云初除了没有办法呼吸，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反而越到上面，压迫感越强。 绝处逢生，死里逃生，生机草所制造的幻境难道都预示着是这个意思。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云初连思绪都缓慢了一些。 下方的水域一片漆黑，去还是不去。 去了尚有一线生机，不去可能就此陨落在这个幻境之中。 云初心下一横，朝着水底游过去。 原本已经离去的长鱼并没有走远，转过头发现云初又回来的时候，又立即转身，气势汹汹的追了过来。 云初不由得加快速度，向着水底的黑暗处游去。 游了一会儿，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原本黑暗无比的水底突然被一阵耀眼的白光取代，云初再次晕了过去。 “小师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有人在给自己的体内传送法力。 “看样子只是晕过去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将她扶起来，靠在肩上。 云初悠悠转醒，眼前是三师兄和五师兄放大的脸。 安茗见到云初醒过来，立即起身，将她靠在身后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手搭在云初的仙脉上，再次确认了一番。 “小师妹，终于醒了，可把我担心死了……”温芷那张大脸依旧凑在云初面前，原本很是俊俏的面容硬生生被他此刻的表情破坏。 云初面无表情的抬起手将温芷的脸推开，先是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又将目光放在唯一可能靠谱的五师兄身上。 “现在——” “依旧在幻境之中。”安茗为云初解惑道。“那道白光将所有人都卷入了其中，包括外面的那些人。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不断有人因为没有闯过幻境而身死道消，这里是第三层幻境，有幸闯过的人都已经进去了那个小镇，你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云初点了点头，起身道：“我们也进去吧。” 至于为什么是最后一个，只能说谁也没有云初那样的耐力和狼群厮杀了两天的时间。 第一层幻境中，许多人陨落的原因皆是因为失去了法力，不敢面对死亡，活活被狼群给撕了。 其实，只要跳下的人，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下去的，都活了下来。 至于第二层幻境，没有被长鱼咬死的人，皆因为窒息跌落水底，也因此活了下来。 三人一边讨论着一边向着不远处的小镇上走过去。 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一道红色的身影见到云初安然无恙后，也消失在了原地。 “三师兄，你是最早从前两层幻境**来的，可是一眼就看破了幻境中的诀窍？”安茗好奇的问道。 无论有没有闯过前两层幻境，都会出现在第三层，包括被狼群或者长鱼咬死的尸体。 只不过若是尸体，出现了一会儿之后便会消失。 “我啊——”温芷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我醒来后，不知道自己在悬崖上，以为还在做梦，就闭着眼睛，赖了会床，我还正奇怪，今天的床怎么那么硬，睁开眼就看到那么多狼向我扑过来。” “然后呢？”安茗转过头，好奇的看向温芷。 “然后我只是向后滚了一下，想离狼群远一些再起身，就掉下去了……”温芷耸了耸肩，无奈道。 “啊这……”都说身具功德之人的气运也是异常的好，受天道的庇护，如今看了，倒是不假。只是这寻常之人面对狼群的时候，不是应该立即跳起来吗？根本不会想着翻个身再起身好不，可以说，某些方面，温芷的脑回路与他们当真是不同的，毕竟是在司命狗血的剧本下闯过十生十世的男人。 “那第二个世界……”安茗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第二个世界就更奇怪了。”温芷叹了一口气。“掉下悬崖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修为尽失，也就懒得挣扎了，闭上眼睛等待落地。然后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还在下坠，索性就没有睁开眼……” “周围的感觉变了，你就没有察觉到？”安茗的嘴角抽了抽。“在水中与在岸上应该不一样吧，最起码是不能喘气的。” “对呀，我也疑惑呢，这个崖怎么坠了这么长时间，不过，我以为是自己紧张，所以才会有窒息感，直到最后一瞬间，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是在水中，还有一条长得巨丑的鱼差点咬了我一口，然后就到了这里。”温芷遗憾道。“那鱼还挺体贴的，我坠崖的时候是头朝下，在水中的时候，按你们的说辞，是有水草缠住脚的，我的脚上没有，应该就是那鱼帮我咬开的。” “三师兄这气运，着实让人羡慕。”安茗看着天空冉冉升起的月亮，感叹道。 “你别说，自从我突破了第三境界，真的觉得自己的运气就像是大师兄御剑飞行一般飞快的往上涨。”温芷对于安茗的话，也是一脸的感叹。“别说我了，你呢？” “咳咳~~”听到温芷问自己，安茗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心虚道：“醒来后，我便立即起身，想离悬崖远一些，你们也知道，失去了法术，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谁料那群饿狼又将我逼到悬崖边，我刚想象征性的反抗一下，谁能想到，脚下一滑，就掉了下去。” “哈哈哈哈——”温芷大声笑道：“咱们彼此彼此。” 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可不太赞同。 想到有一次，自己不小心弄坏了安茗的一本书，他即便没用法力，也差点将他的天玑峰给拆了，那一身的怪力气，与他那瘦弱的小身板显得格格不入。 “第二层，那条长鱼追着我咬，我没机会解开水草，就没办法向上游。只能被它追着往下面窜，误打误撞间就过了。”安茗可不知道温芷在心中对自己的诽谤，继续叙述道。 “难怪，咱两出幻境的时间也差不多。”温芷点点头，两人又将目光看向云初。“小师妹，你不说一下？” “看破了幻境的规则，就过了。”云初言简意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将自己杀狼、逗鱼的事情说出来。 “还是小师妹聪明，我们都是蒙混过关，只有小师妹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实打实的走了过来。”温芷夸赞道。 想到自己累得差点连剑都拿不起的狼狈模样，云初双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三人说话间，已经走进了小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原本刚刚升起的新月竟已经挂在了头顶，清冷的月光照在地上，让这个小镇笼罩在一层阴森的氛围之中。 “啊——”小镇的各个角落，不断传来尖叫声。 温芷眉头一皱，挠了挠后脑勺。“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是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 “应该不是。”安茗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云初一些。“小师妹，待会跟紧我们。” 温芷虽然在说笑，但是也迅速的凑近了云初的另一边。 云初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人，本想拒绝二人的保护，但是见到他们警惕的盯着四周，满是认真的脸，选择了闭嘴。 她知道两人作为师兄在保护她，即便觉得没有必要，但是这份好意她收下了，大不了以后他们打不过的时候，她提着剑去帮一下忙。 前方的街道上，突然开始升起一阵白雾，一道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奇怪，我明明不怕这些，怎么手臂上也起了一层疙瘩。”安茗看着自己突然升起的毛骨悚然之感，秀气的眉头皱了皱。 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近，突然，她开始加速，一张七窍流血的脸出现在三人面前。 安茗和温芷被吓了一跳，一左一右拉着云初后退了一步。 云初无奈的将自己的手腕从两人的手中抽离，对着白衣女鬼上去就是一掌。 第一百九十三章 被吓破胆的菱华 瞬间，白雾退散，白衣女子也不见了踪迹。 街道上又恢复了一片安静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他们的幻觉。 “平常遇到鬼，我也没这么大惊小怪过……”对于刚刚自己的反应，温芷有些懊悔，还说着保护小师妹，到头来还要小师妹保护他们。 “这里应该可以无限放大我们的恐惧。”云初猜测道。 就连她，刚刚在女鬼出现的时候，都差点忍不住拔出无情剑砍过去。 “我还在奇怪，前两关都很凶险，怎么到了第三层幻境就这么平静，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温芷一脸的恍然。 “后面应该不断有鬼物出现，我们小心一些。”安茗再次来到了云初的身旁。“我们还不知道，这第三层幻境的规则是什么，一定要小心一些，万不可着了道。” 云初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三人没走多远，面前便出现了一家客栈。 “往生客栈——”温芷顺着客栈的牌匾，读出了它的名字。“配合着小镇上这般阴森的氛围，倒也应景。” 在客栈的另一边竖着另外一个牌子，牌子上讲明了这个小镇的名字和要注意的事情。 这个小镇名叫往生镇，里面存在的都是一些不能往生的厉鬼。 他们以恐吓别人为乐，再凶狠一些的厉鬼喜欢杀人剖心。 而往生客栈，就是为许多不小心闯入小镇的一些外人提供的临时歇脚的地方。 在牌子的最下方，几个血红的大字特别的嘱咐道，夜晚千万不要出门。 云初回过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门窗紧闭的街道，又看向唯一敞开着大门的客栈，里面漆黑一片，就像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嘴的巨兽，耐心的等待着猎物自己上门。 “小师妹，我们要进去吗？”安茗有些犹豫，这个客栈给他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要不我们去镇外过一晚。” “应该已经出不去了。”云初猜测道。“按理说在我们之前，应该有许多人进入了往生镇，我们进来的时候，只听到了惨叫的声音，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向镇外走去。” “进去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温芷拍了拍安茗的肩膀。“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个地方先歇歇脚。” 又是跳崖又是溺水，即便是仙人，精神也会疲倦。 云初也正有此意，转头看向安茗。 安茗对着云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完全可以。 随即，向前一步，走在了云初的前方，温芷则自动退到了后方，两人一前一后，将云初围在中间。 刚踏进大厅的门槛，原本漆黑一片的客栈突然亮起了几盏明亮的灯火，与之前的阴森之感截然不同。 温芷刚松了一口气，云初立即提醒道：“别掉以轻心。” 果然，转眼之间，原本明亮的灯光瞬间面成了诡异的青色火焰，从楼梯上缓缓的爬下来一只畸形的怪物。 那怪物长着人的模样，却是如野兽一般，四肢在地上爬行。 枯草一般的头发遮住了他的整张脸，只能隐约的看到一双空洞的眼睛。 安茗挡在最前面，直视着怪物，脚步忍不住向后面退去，可是，想到后面还有云初，又生生的止住了。 “别被影响到。”云初将手搭在安茗的肩上，一阵清凉的灵力通过两人接触的地方传入安茗体内。 恐惧感瞬间消失，安茗感觉到自己灵台一阵清明。 “谢谢小师妹。”他回过头，感激的看了云初一眼。 见此方法有效，云初又同样的将自己的灵力注入温芷的体内。 “我的灵力只能让你们暂时不被影响，之后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的意志。”云初提醒道。 “我们明白的。”温芷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只感到浑身一阵轻松。 他上前两步，提前走到楼梯口，见到怪物还在缓慢的向下爬。 心中的恐惧消失，即便如今的客栈再阴森，也不能影响他们分毫。 “怎么爬的这么慢，是不是腿脚不好，要不要我帮帮你？”温芷对着怪物招了招手，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台阶。 那怪物被温芷的话吓了一跳，差点一个不稳，滚了下来。 “你看看，怎么这不小心。”温芷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另一只脚也上了台阶。 怪物见已经吓不到三人，立即转身，就要往楼梯上爬。 “你等等我，我把你抬上去。”温芷连忙上前，想追上去。 怪物一听，四肢爬得更快了。 最后赶在温芷追到它之前，爬山了楼梯， 客栈的灯火再次熄灭，之后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明亮。 云初转了个身，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观察了一番，双眸深处闪过一抹思索。 “这就走了，不好玩。”温芷无奈的耸耸肩，站在楼梯上，对着安茗和云初招了招手。“小师妹，这里看起来好像没有掌柜的，我们自己上来挑一间屋子暂且歇下，我看了一眼，有好些房间关着，应该是有人，没有人的都敞着门。” 三人刚到二楼，正准备选房间，一间房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影朝着云初扑了过来。 云初微微侧身，躲过了那个人影，定睛一看，竟是菱华。 “救救我，救救我。”菱华显然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心底的恐惧完全被勾了起来。 即便是在敞亮的走廊，也吓得瑟瑟发抖。 “喂——”温芷喊了凌华一声，可是，菱华已经完全的沉浸在恐惧之中，根本不给他任何回应。 温芷转过头看了云初一眼。 云初会意，食指轻轻的点在菱华的眉心。 清凉的灵力缓慢的流转到全身，菱华的眼中先是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清醒过来。 云初退后一步，默默的看着她。 想到自己刚刚的狼狈模样，菱华有一瞬间想逃离这里。 可是想到离开之后，还会被影响，倒不如待在云初身边安全一些，又沉默了。 “清醒了没？”温芷蹲下身子，五指在菱华的眼前晃了晃。 菱华深吸一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 “还怕吗？”温芷收回了手，再次询问。 菱华摇了摇头。 “哑巴了？”温芷奇怪的看着面前异常安顺的菱华，有一瞬间在怀疑，面前之人是不是恶鬼假冒的。 “够了。”菱华看了温芷一眼，起身面对着云初。“那个……这次谢了。” 随即主动交代了自己的遭遇。 她和一起驻守封魔之地的几个天兵一起来了这个往生镇，天兵们安顿好后，就说出去探查一番。 菱华来客栈的路上被吓了好几次，心中已是万分恐惧，一听说要出去探查，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独自留在了客栈。 然而，她没有想到，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是不安全的。 身后突然出现的鬼影，房梁上垂下的头颅，将她吓得三魂失了七魄。 听到楼梯口有云初三人的声音，也顾不得其他，就扑了过来。 “我想跟着你们一起……”菱华鼓起勇气，喊出了最后一句，也不敢看云初，低下了头。 云初没有理会她，转身继续挑选房间。 “那个，我的房间是整个客栈最好的，你可以将就一下。”菱华忍不住道。 云初依旧没有理会，选了一间窗户正对着街角的房子。 温芷和安茗见状，直接选择了云初对面的房间。 “等等——”见云初就要关上房门，菱华也顾不得面子，直接催动法术钻进了云初的房间。“两个人一起的话安全一些。” 菱华硬着头皮道。 她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能留下来，但是，无论怎样，这一层幻境，云初在哪她就在哪里，面子哪有命重要。 “我不习惯与人同睡一张床。”云初淡淡的拒绝了。 “我可以睡在软塌上，没关系的，我不挑，只要你不赶我走。”菱华一听云初的话，暗道还有希望。 果然，云初冷冷的回了一个“随你。”便不再理会她了。 菱华心满意足的躺在软榻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房梁上突然开始有水滴在地上。 菱华僵硬着转过了身子。 虽然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些阴影的。 她知道，滴下来的可不是水，而是鲜红的血。 而上方那一团黑色的，正是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菱华抬起头，默默的看着在床上打坐的云初。 云初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对着上方一指，淡蓝色的光芒闪过，原本滴血的头颅此刻变成了一块硕大的冰球。 “想要活命就不要作怪，否则就滚。” 冰球听到云初的话，颤抖的上下晃动了一下，飘到了窗前，飘了出去。 出去后，还贴心的用头发将窗户关上，可以说十分狗腿了。 菱华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现在的鬼也这么欺软怕硬，真的好吗？ “你是仙——”云初睁开眼，淡淡的看了菱华一眼，便不再理会她。 菱华却浑身一震。 从来到这个往生镇开始，她就一直被影响，心中满是恐惧，即便遇到了云初，恐惧暂时被驱除，她也还是保留了对那些厉鬼的忌惮。 第一百九十四章 昼夜不相同 无形之中，她还是意志不坚定，被影响到忘记了自己是仙，可以用法术驱逐鬼怪的事情。 菱华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此刻灵台才算彻底的清明起来。 刚刚还用法术死皮赖脸的赖在云初的房间，怎么就想不起来这一茬。 接下来，依旧有一些不死心的鬼不断的过来想吓他们，不过，都被菱华一一驱离，云初倒是没有再出过手。 终于到了天明，菱华松了一口气，看了床上还在打坐的那云初一眼，再次躺在了软塌开始闭目养神。 当第一抹阳光透光窗子照进房间的时候，原本阴森的小镇瞬间热闹起来。 因为靠近街边，云初的房间最能感受到。 昨晚空无一人的街道，此刻人来人往。 小贩的叫卖，客人的讨价还价，人群熙攘，纷扰杂乱。 菱华起身，打开了窗子。 下面一片繁华，就像正常的人间一样。 “怎么会？”她不可置信的喃喃道：“白天和晚上完全是两个样子。” “我记得你们昨天很早就进来了。”云初睁开眼，来到窗户前，看向下面的街道。 “可是，我们进来的时候也是夜晚，我还抱怨过这天怎么黑的这么快。”菱华皱着眉头，想来又发现了一处蹊跷。“这个往生镇，初初透着古怪。” 云初没有再说些什么，打开门温芷和安茗已经在外面等候。 “小师妹，外面——”温芷见到云初开门，原本百无聊赖的姿势立即正经了起来。 “我看见了。”云初淡淡的应了一声。“我们出去探察一番。” 屋内的菱华听到，立即跟了上去。 温芷见菱华抢了自己在小师妹身边的位置，眼中有些许不悦。“菱华仙子不去找自己的队伍，总是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菱华面色一红。 确实，她以前还差点害死过云初，谁能想到，如今又会死皮赖脸的跟在她身边。 “那些天兵，昨天晚上回来了吗？”被温芷这么一提醒，云初想了起来。 菱华瞬间明白云初的言外之意，看了云初一眼，快步走到天兵们住的房间，里面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不像是昨晚有人居住过的样子，他们应该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安茗用手探了探床铺，冰凉一边，毫无温度。 “怕只怕已经遭遇了不测。”菱华满脸都是担忧，这些士兵在封魔之地对她多有照顾，也可以说，当初自己心如死灰的去到封魔之地，也正是因为大家的细心关照，才能慢慢的从过去走出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们常年镇守在封魔之地，都是一些心思纯真，坦率之人，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听听八卦，然后从荒原上揪出误入其中的倒霉蛋。 “我求求你——” 菱华突然跪在云初的面前。“我一个人办不到的，帮我找一下他们，说不定他们只是被困住了暂时回不来。” “你真的是菱华仙子？”温芷诧异的看着竟然给云初跪下的菱华。“莫不是被人夺了舍。” 要知道，她与小师妹可是死对头。 “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只要你们能和我一起找他们，到时候，就算是要我的性命，我也绝无二话。”菱华没有理会温芷的话，而知直直的看着云初。 她知道，三人之中，只要是云初的话，温芷和安茗大多都会听。 因为整个紫微宫的人都那样宠着云初。 “我没有立场帮你，即便你跪下来求我。”云初转过身，背对着菱华，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菱华脸色有些苍白，果然还是不行吗？ 即便是死，她也要找到那群同伴，既然云初不帮她，那么只能自己一个人。 即便害怕，也不能退缩。 有些东西远远比生命更加重要，而那些人，值得。 “但是，那群天兵一夜未归，倘若真的活着，应该知道不少线索，找找也无妨，反正都要出去找线索。”云初留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 菱华暗淡的双眸突然一亮，立即起身，凑到云初身边。 “谢谢你——” “我并不是为了帮你。”云初平淡的陈述着事实。 “可是，你就是帮了我。”菱华眼中满是感激。“若果我能活着出去，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不需要。”云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离我远一些便可。” “以前的事情对不起。”菱华有些愧疚。她做了那么多坏事，云初还愿意帮她。 “说了不是为了帮你。”云初皱了皱眉头。 她觉得自己已经讲得很清楚了，真的只是为了调查线索，为什么身旁这人就是听不懂，还如此的聒噪。 面对菱华喋喋不休，云初深吸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加快了许多，想甩开她。 不料，菱华丝毫没有察觉到云初的举动，也跟着加快了步子，嘴上依旧说着道歉的话。 云初深吸一口气，停下了脚步看向菱华。 “怎么了？”菱华呆呆的看着云初，突然发现，云初真的是很好看，虽然浑身透着清冷，就连每一根睫毛都带着些梳理，但是，整个五官、整个气质看起来，让人移不开眼睛。以前两人是情敌，她光顾着粘着清珏，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菱华在心中想着。 “闭嘴——”云初忍无可忍，不耐道：“聒噪。” 话音刚落，却愣了愣。 若是往常，有人在她的耳边如此聒噪，她最多会转身离开，或者当做没听到，直接忽略，如今就这么烦躁的说了出来。 连忙将灵气在周身运行一遭，心绪这才平静了下来。 这个小镇对他们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抱歉——”看着菱华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云初干巴巴的丢下两个字，继续朝着楼下走去。 “好好的姑娘，就是长了一张嘴。”温芷路过菱华身边，摇了摇头道。 随即，占据了云初的身旁，本来就是他的位置，就是被菱华那个讨厌鬼给抢去了。 她怎么忘记了，云初在仙宫的时候就不喜欢热闹，后来修了无情道，便更加喜欢一个人。 菱华拍了拍脑袋，暗自骂了自己一声愚笨。 随即，重整旗鼓，再次将温芷挤在一旁，安静的走在云初身旁，独留下站在原地咬牙切齿的温芷。 三人来到楼下，大厅里面已经坐满了吃饭的客人。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二，一脸笑意的迎上来。 “几位客官是昨晚刚住进来的吧，可是要用早膳，我们旺盛客栈的伙食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吃。” 云初转头看向大厅里面埋头苦吃的众人，立即发现了不对劲。 有几桌，云初认出，是当初被拦在封魔之地外面，队伍里的人，按理说能够加入队伍讨伐清珏，修为至少过得去。 只要是修行之人，到了一定的程度，是不需要进食的，只不过修炼生涯漫长，只要不是特别急于求成的人，大多都会保留一些习惯，比如说一日三餐，可是，却不会像他们如今这样狼吞虎咽，眼中只有面前的食物。 小二见到云初等人只是看着大厅，并没与回答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端出来一盘菜，呈现在四人面前。 “四位贵客就多少品尝一下，保证你们吃了就停不下来。” 菱华自小二端过来那盘菜，就没有移开过目光，眼神随着小二的菜品，也跟随着移动。 身后的温芷和安茗也咽了咽口水。 小二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和轻蔑。 仙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们耍的团团转，沦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 “云初，我们不如就坐下来吃点吧。”菱华忍不住道，看样子下一刻就会扑在那道菜上。 “对呀，小的觉得您的三位伙伴都很想尝尝的样子。”小二也在一旁劝说道。 云初暗自观察了一圈，发现有几桌本土的食客虽然在吃饭，但是也在暗中观察着这边，如果她现在就此与小二闹翻，他们应该会扑上来。 云初垂下眼睑，目光闪了闪，淡淡道：“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一只虫子掉进了菜中，小二还是去换一盘，给客人吃脏掉的菜，会影响客栈的生意。” “是吗？”小二没想到云初会说这么一出，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云初的理由很是充分。“那贵客稍等，我这就去换一盘。” 待小二离开后，云初立即给三人输入一丝清凉的灵气，三人立即清醒过来。 “刚刚是怎么回事，我看到那饭菜，竟忍不住想扑过去。”菱华一阵后怕。 云初没有回答，对着三人摊开手掌，三颗散发着寒气的蓝色透明珠子静静的躺在手心。 “这是我的灵力所凝练，你们带在身上，待珠子消散，我给你们再凝练。” 这样至少保证他们不会被轻易的迷惑。 “我们会多加注意的。”温芷和安茗心安理得的拿了过去。 他们师兄妹之间，说谢谢有些生疏了。 倒是菱华，拿过珠子的时候说了一声谢谢。 不多一会儿，小二端着新的一盘菜走了出来，有意无意的在菱华和温芷三人面前晃了晃。 第一百九十五章 规则 “三位客官可是考虑好了，要不要坐下来用些早膳？” “不用了。”温芷挡在云初面前，同样笑嘻嘻道。“我们刚刚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还有同伴没有回来，心里面着急，就不吃了。” “对呀。”菱华不给小二开口的机会，附和道：“我这心里面惦记着，一夜没怎么睡好觉，就不吃了。” 小二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四位出去寻人了，祝你们一切顺利。” 刚出了客栈，云初便发现，白日中，客栈的牌匾也由‘往生客栈’变为了‘旺盛客栈’。 刚刚她以为小二的口音有问题，原来是真的不一样。 “你们看这——”温芷指着昨天晚上客栈旁边的告示牌。 上面的内容也随之改变。 ‘客人只要不违反客栈的规定，所做事情合情合理，便可在客栈来去自由，反之，居民们有权利帮助客栈惩罚客人。’ “刚刚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带着跃跃欲试。”云初了然道。“只要我们做出任何违反规则的事情，就会被所有人攻击。” “好险——”菱华心中不断的庆幸，还好她坚定的选择了跟着云初，否则，就凭她一个人，可能刚下了楼就被终结了。 “为今之计，我们要弄清楚告示牌上所说的规则具体是什么。”安茗缓缓的分析着。“若是就这么贸然行事，就怕不小心遭遇到群起而攻。” “刚刚我说出不吃的原因，包括小师妹让小二换一盘菜，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只要我们的理由充分并且合情合理，他们便没有办法拿我们怎么样。”温芷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可以试一试。”云初提议。 “要是失败了怎么办？”菱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云初。“这么草率真的好吗？” 云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但是，菱华分明看到云初眼中熊熊的战意。 她可以肯定，云初手中的剑早已经跃跃欲试了。 “我先进去玩玩？”温芷指了指客栈。 “你们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菱华觉得整个队伍中大概只剩下她一个正常人了。“我们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可以，你先进去，若是可以，我再进去试一试。”安茗展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中的扇子，淡定道。 “你们能不能理一下我？”菱华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可是会被整个镇里面的鬼追着杀，搞不好小命就没了。” “如果感觉到不对，退出来，让我第一个上。”云初对着温芷道。“我想试一下这些镇中之鬼的实力。” 她在冥界的深渊之中杀过十万恶鬼，那时候虽然被煞气控制，但也能感受到没什么压力，如今她的无情道又近了一个境界，不知道战斗力怎么样。 温芷点点头，大摇大摆的返回了客栈。 小二见到温芷一个人走了进来，没有那个冷冰冰的女子，顿时心中大喜。 “贵客可是想用一些饭菜？” 随着小二的话，好几桌正在用餐的客人抬起头来，看着温芷的眼中满是炙热。 温芷淡淡的看了小二一眼，脸上带着些傲慢。“我考虑考虑。” 小二将手中的菜拿在温芷眼前晃了晃，可是丝毫不见温芷被迷惑。 “你们掌柜的呢？”温芷握紧手中冰冷的珠子，愠怒道。“你这个小二怎么这么不称职，我好歹也是客人，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也不让我坐下，连一杯茶都没有。” “是小的没有眼力劲，怠慢了贵客。”小二面上闪过一丝怒气，却只能忍着，脸上挂着阴险的笑。“贵客先在这里坐着，稍等一下，我这就给您上茶。” 温芷微微点了点头，坐下来后看了外面躲在暗处的三人一眼。 菱华自温芷进入客栈，心就在刀刃上跳舞，每一下都惊险万分。 小二将茶端了上来，放到温芷面前。 “贵客，您尝一下，看看合不合口。” 温芷勉强抬起手，碰了碰杯子，淡淡道： “换一杯——” “这……”小二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周围的食客也隐隐有起身的架势。 菱华看得直接屏住了呼吸，她转身看了云初和安茗一眼，俩人一脸的平淡，丝毫没有任何担忧。 “三师兄不愧是从凡界出来的，这气人的本事，我看了都想打人。”安茗煞有其事的评价道，看向小二的眼中带着些怜悯。“这小二可有的受了。” 云初倒是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她手中的无情剑却兴奋的抖动了两下。 别问菱华为什么会知道这是兴奋的，云初眼中的战意都快化为实质了。 客栈内，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温芷风轻云淡的丢出了自己的理由：“太热了，我怕烫嘴。” 理由合理，本来都起身到一半的食客们只好坐了下去，小二强颜欢笑的换了一杯茶。 “杯子不好看，影响心情……” “太冰了，感受不到温度……” “茶叶看着成色不好……” …… 只要是温芷说出了正当的理由，小二都得一趟一趟的去换茶。 可是，无论小二怎么引诱，温芷就是不把茶水放在嘴边。 “客官，你这是在找茬？”小二终于忍不住，主动挑起了话题。 “没有啊，我很认真的在喝茶，只是你的茶一直都不符合我的胃口，难道要我委屈自己成全了你吗？你又不是我的谁。”温芷无辜是耸了耸肩。 “我看你是想闹事。”小二威胁道。 “大家来评评理，这个小二不但不听我的建议，还来吼我，这家客栈就是这么对待贵客的吗？”温芷站了起来，对着大厅嚷嚷道。“我真的就是想喝杯茶，他们做得不好还不让人说。掌柜的呢，也没有人来管一管吗？” 小二被温芷的无赖举动堵得哑口无言。 “算了——”温芷见试探的差不多了，故作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我毕竟是个外来的客人，你们欺负我无依无靠，我也没有办法，这茶，我也不喝了，像我这样的人，可能配不上你们的茶吧。” “你……”小二指着温芷，被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你们还想殴打贵客吗？”温芷反问道。“门口的告示牌上可都是写着呢，我又没有触犯客栈的规则，你们难道要违反规定？” 小二一听到告示牌，顿时萎靡了下去，不甘道：“不敢，顾客您慢走。” “嗯……”温芷依旧傲慢的点了点头，当着众人的面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看来，我们的猜想没有错。”温芷出了客栈，就凑到云初面前。 安茗也跟着点了点头。“我再进去试试。” “别了，找线索要紧。”菱华连忙阻止。“有一个人去试过就可以了，我们还要找人、找线索，可忙了。” “好吧……”安茗还有些不舍的看了客栈一眼，他也想去为难一下店小二，看样子好好玩。 云初的眼中也有些遗憾，但是，找到通过幻境的方法要紧。 四人走在街道上，现世安好的氛围下却处处隐藏着陷阱。 到处都是食物的飘香，若没有云初的珠子，温芷他们即便出了客栈，也会被街上的食物所吸引。 四人将整个小镇都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天兵或者离开的线索。 整个镇子看起来没有任何破绽，却又处处都是破绽。 他们还去镇子的入口走了一遭，果然出不去。 “看来线索都在晚上。”安茗思索道。 “今晚出来找吧，我倒要看看晚上的镇子到底有多危险。”温芷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瞬间懒散了起来。 四人回到客栈，早上满满的客人，如今只剩下队伍里的那几桌还在吃。 “他们吃了整整一天？”菱华有些不可置信。 有几个的肚子明显已经撑不下，但是手上还在不断的往嘴里塞东西。 其中一个人，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桌上，然后在云初四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 “没救了，走吧。”云初淡漠的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些人来到封魔之地，为了所谓的名誉和野心被卷入幻境，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每一位扬名立万之人，哪个不是从一次次生死中走过来的，在谋图一样东西之前，也要考虑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好高骛远，不能清楚的定位和认知自己，只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刚回到房间不久，天色便黑了起来。 云初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准备与三师兄他们碰面，一抬头就看到菱华一个人坐在软榻上发呆。 “你在同情他们——”云初大概猜到了菱华发呆的原因。 “我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菱华转过头，看向云初。“我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云初没有再说什么，也不再理会菱华，径直的走了出去。 “喂——”菱华气不过，连忙跟了上去。“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安慰我一下吗？” “我不会安慰人，也不想安慰你。”云初见到站在走廊旁边的温芷和安茗，对着他们点了点头。“你想跟着就跟着，不想跟着就呆在房间，对我而言，并无什么区别。” 第一百九十六章 百鬼夜行 菱华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矫情，想了想，将云初给的珠子紧紧的握在手心，那股消极的情绪果然淡下去了许多。 这可恶的幻境，可真是无孔不入呀，再次影响到了她。 夜晚的客栈，较之于白天，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两边的客房许多都是紧闭着的，应该有不少人选择呆在房中不敢出去。 四人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客栈显得尤为清晰。 突然，周围的灯火再次变了颜色，昨天晚上的怪物出现在温芷面前。 “又是你啊，今天怎么出现的这么早？是不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我？”温芷笑嘻嘻的上前了一步。 怪物见到温芷，先是愣了愣，然后青灰的脸上隐隐有些发黑，看向温芷的眼中满是忌惮，又慢慢的爬了回去。 温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刚刚那个怪物的眼神好像在说，真晦气，又是这货，他是不是玩不起？ 客栈中再次恢复了原样，温芷无辜的耸了耸肩，走在了最前面。 今晚的小镇格外的安静，客栈外面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任何灯火，仅仅靠着空中那一轮月亮洒下的惨白的月光。 没走几步，面前升起了熟悉的白雾，亦如昨晚他们进入小镇那般，不多一会儿，白衣女子出现。 安茗和温芷立即将云初护在身后，在白衣女鬼闪过来的同时，拳头已经送了出去。 两人一左一右打在了白衣女鬼的眼睛上，一声惨叫后，白雾散去，女鬼再次消失。 被晾在一边旁观了整个过程的菱华：…… 人间不值得。 四人继续四处探查。 路过一个拐弯处，发现一位坐在地上的老婆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按照话本里面的情节，这种情况，过去就是回头杀。”安茗预测道。 “那我们直接无视就好了。”菱华连忙出声，她真的是怕了这三人，指不定还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那样多不好，难得人家老婆婆大晚上出来吓人，我们不过去，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温芷笑嘻嘻的走上前，手指在脸上摸了摸，走了过去。 “老婆婆，这大晚上的你在找什么？” 辣婆婆背对着众人，见到有人问自己，脸上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在她看来，鱼儿已经上钩了。 “你们看到我的眼睛了吗？我的眼睛不见了，我找不到眼睛，就看不见回家的路。” “那可得好好的找一下。”温芷看到不远处有一双血淋淋的眼珠，故意装作四处寻找的样子，淡黄的长靴毫不留情的踩了上去。 “啊~~”老婆婆背对着温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呦呦呦，老婆婆这是怎么了，找不到眼睛，也不能这么着急啊。”说着还在原地跺了跺脚，一副十分着急的样子。 “我没事，你快过来，别站在那里了，扶我老婆子起来吧。”老婆婆强忍着疼痛，对着温芷催促道。 “您等一下，我这就过去。”温芷离开之前特意用脚在地上磨了两下，听到老婆婆忍痛的闷哼后，不满的嘀咕：“白天这小镇看着也挺干净的，怎么到了晚上就出来这么多的脏东西，真是晦气。” 老婆婆低着头，在众人看不想的地方，脸上闪过一丝扭曲，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她一定要让他们尝一尝自己的厉害。 “老婆婆——”温芷俯身，看向趴在地上的人。“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小伙子，你不怕我？”老婆婆缓缓的转过头，原本就枯瘦的脸上，就着惨白的月光，众人能够清楚地看到那一双空荡荡眼窝的，时不时的从里面流出一行血泪。 “原来老婆婆是真的看不到呀。”温芷叹了一口气，施法将那两颗伤痕累累的眼珠安到老婆婆的眼中。“老婆婆，你看看我，害怕吗？” 众人不明所以，只见到那位老婆婆抬起头，眼珠朝着温芷的方向看了看，尖叫一声，连忙向后退了两步，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三师兄，你——”安茗有些好奇，温芷是怎么将那只鬼吓走了，可惜月光照在了温芷的背上，他的脸在黑暗中并不能看清。 “你在叫我吗？”温芷学着老婆婆，慢慢的转过身去。 月光下，刚转过来的一半脸依旧是好的，随着他的动作，三人看清了他的另外半张脸。 原本光滑的皮肤被一层冒着血的肉皮所取代，一半的上嘴唇完全消失，露出血红的牙床，他的眼睛上，一颗眼珠堪堪挂在眼眶之中，眼皮跟着半张脸全部消失不见。 菱华吓得连忙躲着云初身后，安茗也有些不忍直视，嫌弃的转过了脑袋。 “怎么样，吓到了吗？”温芷好奇的将那半张脸凑到安茗面前。 “三师兄，你再不变过来，我可能就忍不住用我的扇子与你那半张脸亲切的交流一番了。”安茗笑的一脸矜持，看向温芷。“说起来咱们做师兄弟这么久，好像从来没有切磋过，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 “不了不了。”温芷衣袖一挥，立即恢复了原样。“师兄弟之间就要和和睦睦，相亲相爱，打打杀杀多不好，咱们都是读书人，不适合动粗。” 笑话，这厮的拳头他可不想试一试。 接下来的路上，云初四人算是大开了眼界，不断遇到各种各样死法的鬼。 什么吊死鬼、饿死鬼、溺死、摔死、噎死…… 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温芷甚至有了闲情逸致，与安茗讨论起来哪种鬼用那种的吓人方式效果会好一些。 云初个菱华甚至还遇到了老熟人，那个挂在他们房梁上的头颅。 见到云初和菱华，温芷连招呼都没来得打，就见他飞速的消失在了四人的视野。 “啧啧啧，真不敬业……”温芷失望的摇了摇头。“作为一个鬼，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怎么连人都没有吓到，就跑了。” 菱华对此已经麻木，甚至有了一丝丝变态的参与感，想着等下一个鬼来的时候，她变个样子会不会也能吓到鬼。 四人一路走下去，到了一个十字的路口时，周围陡然间安静了下来。 不是说之前不安静，就是一下子，好像风雨欲来。 温芷连忙与安茗一起，拉着云初和菱华躲在一旁的角落里。 果然，不多一会儿，从另一条街的街角，无数的鬼慢慢的走了过来。 “百鬼夜行？”安茗眼中有些兴奋。 他曾在书上看过描写百鬼夜行的场面，对此也感到好奇过。 可惜冥界的鬼大多都是一些普通鬼魂，即便有些罪大恶极的，也被关进了十八层炼狱，今天终于圆梦了。 “倒是有趣。”温芷眼珠转了转，从云初那里再要了一颗珠子后，掩藏了身上的气息，待百鬼经过时，变换了模样，混了进去。 云初三人见状，也都跟在温芷身后，不动声色的混入了游行的队伍中。 “兄弟，你也过来了呀。”温芷转过头，对着身旁一脸呆滞的鬼打招呼道。 那鬼转头，木讷的看着安茗，心想着可能是以前一起合作过的鬼兄弟，点了点头。 “今天成果怎么样，吓了几个？”温芷自来熟道。“我今天可是吓到了四个呢。” 那鬼摇了摇脑袋，沮丧的低下了头。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等后面就会好一些，别气馁。”温芷在一旁鼓励着。 “小点声……”另一边的鬼提醒道。“大护法说过，去祭坛的路上不准我们聊天，被她听到会被罚的。” “哦……”温芷立即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四人混在鬼群中，来到了传说中的祭坛。 菱华看到，他们寻找了一整天的天兵们正被关在笼子里，这些天兵，有些受了重伤，有些已经昏迷不醒，还有一些勉强保持清醒的，正一脸愤恨的看着台下的众鬼。 菱华见状，忍不住就要上前，被云初一把拽住，对着她摇了摇头。 菱华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了情绪。 等众鬼都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四个恶鬼缓缓的走上了台。 云初看到，最后面的两个就是他们遇到的那个白衣女鬼和老婆婆。 “昨天我们抓到了胆敢闯进往生镇的天兵，带到明天晚上，我们就拿他们来庆祝鬼王大人的苏醒。”走在最前面的红衣女鬼得意道。 下面的一介鬼众听到红衣女鬼的话，不断的欢呼着，庆祝着鬼王的苏醒。 云初四人互相看了看，不动声色的离开了这边。 “等那个鬼王醒来，我们可能就要有麻烦了。”安茗皱着眉头道。“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想办法将那些天兵救出来。” 菱华十分赞成的点了点头。 “暂时可能不行。”温芷则摇了摇头。 “只有等到明天晚上才能救下他们。” “为什么，他们受了很重的伤，必须想办法治疗。”菱华急切道。 温芷看了她一眼。 “且不说我们现在救他们会不会打草惊蛇，就算救了出来，安置在哪里？这里到处都是鬼，就连客栈都四处隐藏着危机，我们又出不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剑杀了吧 “可是……”菱华明白温芷说的都对，如今，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正确的决定。但是，一想到天兵们被折磨成那个样子，她便满心的愧疚。 “小师妹，你怎么看……”安茗见云初一直在一旁不出声，且眉间满是思索的模样，以为她也在为这件事情烦恼。“可是有什么两全的办法？” 云初转过头，眼中有些迷茫。 “……” 所以，刚刚三师兄他们争论了那么久，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小师妹刚刚在想什么？”安茗深吸一口气，保持住了自己作为读书人的风度。 “哦——”云初眉头缓缓的松开，似乎不在纠结了。“我在想，那个鬼王，是什么年份的鬼，和深渊中的那群老鬼相比，我能不能一剑将他给砍了。” “想清楚了？”温芷的思路也被云初带了过去，也有些好奇。 云初摇了摇头。 “不能？”温芷不确定道。 云初还是摇头。 “那是能还是不能？”温芷这急性子，一下子就上来了。 “想这么多都没有明天试试看更实在一些，如果一剑砍不了，那我就再砍一剑吧。”云初解释。 “也对。”温芷赞同的点了点头。 菱华：…… 所以天兵是救还是不救？ 有什么办法可以将话题再拉回来，在线等，挺急的。 最终，天兵还是没有救成，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天亮了。 阳光照到小镇上，一切都在飞速的发生着变化。 荒凉的街道瞬间焕然一新，两边的牌坊，包括客栈上的字都在一瞬间换了个样子。 云初四人迎着阳光，赶上了小二给那些原著居民们上菜。 见到云初，他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似乎是知道了他们不会上钩，小二也不上前招呼了，装作没看见，从四人的面前来来回回经过。 “真是冷淡，昨天还贵客、贵客的叫我，今天就熟视无睹了，果然，小二的嘴，骗人的鬼。”温芷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话音刚落，正在给客人上菜的小二差点没握住手中的盘子，掉在地上，还好客人顺手接住了。 “参观了一个晚上，也都有些乏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安茗笑着拍了拍温芷的肩膀，表示安慰。 这下更是明显，安茗的话音刚落，好几桌客人手中的筷子齐齐落在了地上。 菱华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觉得掉筷子的几桌，和昨晚吓他们的那些鬼有点像，至于具体是哪一只，她忘记了，毕竟昨天晚上那些鬼太热情了，那么多，真的记不住。 等四人再次迈着脚步上楼时，整个客栈的大厅都安静了不少，生怕惊扰了他们。 这年头，做鬼也不容易呀。 接近傍晚的时候，原本安静的客栈再次想起了尖叫声。 菱华连忙推开门，见到云初跟上来后，才安心的朝着尖叫声走过去。 此刻太阳几乎已经看不到影子，只留下一些余光在挣扎着。 似乎是为了庆祝今晚的狂欢，小镇的居民们早早的便关上了门，客栈中也不见了店小二的影子。 发出尖叫的，正是二楼的一处客房。 只见那人一脸惊恐的跑了出来，原本正常的脸色此刻竟隐隐的泛着些青色，整个人半人半鬼，并且随着夜晚的来临，慢慢的向着鬼转化。 “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吃这里的任何东西。”那人挣扎着。“我不想死，你们救救我，求求你们了。” “云初——”菱华转头，恳求的看着云初。“可不可以——” “不可以。”没等菱华问完，云初便拒绝了。 菱华有些委屈，看了云初一眼闭上了嘴。 她差点忘记了，云初并不是自己可以求得动的人，这几天一直跟在云初身边，让她有了云初其实很好说话错觉。 “救救我——”菱华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还是被那人听见，他跪在云初面前，不停的祈求。“我求求你，你救救我。” “我凭什么要救你。”云初后退一步，远离了那人。 “你凭什么不救我？”那人见到云初的动作，眼神一变，指责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救我？我知道，你们昨天晚上出去，活着回来了。你这么厉害就应该救我。” 虽然过道中没有其他人，但是，周围的那几间客房，都微微的打开了一些门缝，暗处，大家都在观望着这一幕，在云初拒绝后，好几道指责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云初房间的隔壁，暗处的红衣动了动，手已经放在了门上准备现身，他知道云初不喜欢应对这样的场面。 “笑话——”温芷上前将云初护在了身后。 敞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门又轻轻关上，红色的衣袖顿了顿，垂了下去。 他早该知道，即便没有自己，也有人随时随地都在护着她。 “我小师妹凭什么要帮你。”刚刚那一幕，安茗也全部看在了眼中，不动声色的将菱华与云初隔开，护在了云初的另一边。“这个小镇可以影响人的情绪，放大人的恐惧，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无处不在的鬼气正在慢慢的侵蚀着我们的神识、身体，我不信这么长时间你没有感受到？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呆在房间里企图蒙混过光，坐享其成，如今我小师妹不救你，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 “我们每个人都在受着鬼气的侵蚀，若是身具功德或者是心怀正气之人，侵蚀的会慢一些，就算是无功无过的正常人，至少也可以撑过七日，而你，来到这小镇也不过是三个晚上的事情，鬼化的这么快，是不是做了坏事呢？”温芷接在安茗的话之后，弯下腰，对上那人的双眸。 那人被温芷这么一问，心虚的低下头，往后面退了一些。 “你胡说，我没做什么亏心事，我没有做错，是他自己撞在了那个鬼的身上被杀了，和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越是这般挣扎，身上鬼化的速度便越是加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全身已有八成变成了鬼。 “救救我，快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我还要杀了魔君，成为万人敬仰的英雄，将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踩在脚下，我是大英雄……” 最后一个字落下，那人已经完全鬼化，他缓缓的站了起来，仇恨的盯着云初。 “你为什么不救我？” 一股强大的力量充斥着全身，他只觉得自己修为在转化为鬼力的同时，飞快的提升着。 “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恶鬼之所以可以成为恶鬼，那是因为他们已经被邪恶的情绪所掌控，仇恨、嫉妒、不甘心都可以作为恶鬼的力量。”安茗淡淡的解释着。“看来，他身前做过不少的坏事，才会在完全鬼化的一瞬间，被业障缠身，直接化为恶鬼。” “我要你们全部都给我陪葬——”那人眼中冒着红光，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飞快的朝着云初等人扑过来。 菱华见状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安茗和温芷则稳稳的护在云初面前，手中积蓄着力量，准备挡下那人的鬼力。 “让开——”云初推开了面前的温芷和安茗，无情剑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拿在手中，对着那人随意一劈，顷刻间，过道中狂风而起。 那只刚得到力量，便想着为所欲为的恶鬼，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在彻底死去的那一刻，还不敢相信，自己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被打败了。 “花里胡哨……”云初收回无情剑，转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啊这……”温芷摸了摸鼻子，有些许的尴尬。 “小师妹这么厉害，显得我们有些无能。”安茗这个书呆子直接把温芷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云初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两人，似乎不解两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淡淡道： “因果道与自然道并不主杀伐。” 一个人所修之道，决定了他的本领。 他们七个人中，文娴的姻缘之道、温芷的因果之道、安茗的自然之道都不是主杀伐之道。 “话是这么说……”温芷叹了口气，走到云初面前，笑了笑。“我们作为师兄，就应该保护好小师妹，可是每次都是小师妹来保护我们。” “我不需要人保护。”云初神色依旧淡淡的。“你们之前保护我，我也有能力保护你，世上的规则一向都是如此，不是吗？” 他们帮了自己，自己也该帮他们。 说完，云初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觉得并没有什么意义，便回了房间。 温芷和安茗一起，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等天色完全黑了之后，去杀鬼王。 菱华被晾在一旁，有些尴尬。 眼看着夜幕降临，她还要指望着云初三人救出那群天兵，只能厚着脸皮，硬着头皮推开了云初的房门。 云初当做没有感受到菱华的存在，自顾自的坐在床上打坐。 “那个……刚刚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了。”沉默了一会儿，菱华还是打破了一室安静。 云初只当没有听到，一点反应也不给，继续的闭着眼睛。 菱华这般的举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云初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个道歉更是没有任何的意义，并不值得自己去浪费口舌。 第一百九十八章 鬼王现世 还不如她打坐，时间会利用的充实一些。 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不需要这么多的交集，待出了幻境，也便会两不相干了。 菱华见云初并不理会自己，心中满是忐忑，她害怕因为自己的举动，二人云初放弃了救天兵的计划。 “瑶光峰主，我……” 聒噪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环绕，云初睁开眼睛，眼中较之平常的平淡带了一丝冷意。 菱华的声音立即止住，眼中满是后怕和担忧，自己好像又惹云初生气了。 云初此刻也没有了继续打坐的心思，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干脆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菱华犹豫了一下，觉得云初既然没有明确的让自己不跟着她，那自己就还有希望，跟了上去。 恰巧温芷和安茗两人也打开了房门。 晚上的客栈二楼，依旧如前两日一般的静谧，紧闭的房门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没有人一般。 “这个幻境绝不会这么简单。”安茗皱着眉头看向两边紧闭的房门。“若是什么都不做，不可能让人轻易过关的。” “五师弟，你的意思是……”温芷稍微想想，便明白了安茗的意思。 只见他向前一大步，气沉丹田，对着两边喊道：“今晚鬼王便会苏醒，若是想找到出幻境的方法，可以一试。” 话已至此，也算是遵循到了六界道义。 温芷转过身，看了云初和安茗一眼，率先走在了前面开路。 待四人离开后，二楼再次恢复了安静。 不多一会儿，一部分人选择了踏出房间的门，冒死一试。 有些人依旧守在房间里，等着出去的人寻找到离开的契机，他们便可趁机离开。 今晚的往生镇格外的冷清，一路上没有见到一个鬼。 “倒也不全是蠢的。”感受到后方不断的有人跟过来，温芷刻意放缓了步子，怕他们走丢。 将生命寄托在他人手中的人，往往死的最快。 回忆着昨天晚上的路线，四人再次来到了祭坛。 这里已经集结了无数的鬼，远远看去，密密麻麻，各种死状的都有。 领头的红衣女鬼跪在第一位，其后是一位魁梧的大汉，接着便是白衣女鬼和老婆婆等一群鬼众。 “鬼王就要苏醒，让我们用最高的仪式欢迎他——”红衣女鬼接近癫狂，对着空荡荡的祭台拜了三拜。 祭台的两边，便是关着天兵的笼子。 温芷躲在暗处，与安茗商量着营救的计划。 “我们需要一个人吸引住全部鬼的注意。” “我去——”菱华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立即出声道。 谁知，三人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道：“这个人须得保证，在我们营救之前不会在这群鬼众面前落败，给我们争取充足的时间。” “这个我能做到。”三人之中，只有自己的功夫最好，云初斟酌了一下，应了下来。 “那我和三师兄就去两边救人。”安茗点了点头。 “我也可以帮忙的，你们毕竟是为了帮我才……”菱华试图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可惜三人并不理会。 不是他们故意排挤，而是不放心让菱华成为计划的一部分，纵观相处的几日，菱华给他们带来的只有失望和麻烦。 “趁着鬼王还没有出来，我们抓紧吧。”温芷拍了拍正要离开的云初的肩膀，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小师妹，待会收敛着一点，这个鬼王应该就是我们离开的关键，你若将他吓得不敢出来，我们可能就要留在这里了。” 云初明白了温芷的意思，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正在跪拜的众鬼，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淡的声音。 “尔等恶鬼，都是蝼蚁，不服来战。” 明明语气那么的平淡，却又那么嚣张。 所有的鬼默契的回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站在后方的云初。 其中的一小部分认出云初后，齐齐在心中骂了句‘晦气’。 这个煞星怎么来了。 其中就有客栈的那位小二。 此刻的他双唇乌黑，一看就知中毒而死。 还有跪在第三位的白衣女子，突然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 温芷和安茗离开的步子齐齐踉跄了一下，看了云初一眼，默默的隐去了身形。 “小师妹呀小师妹——”温芷在心中嘀咕道：“让你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没让你拉仇恨，这话说的，他都想打人了。” 见这群鬼只是在看着她，云初皱了皱眉头，再次开口：“鬼王就是个垃圾。” 随即转过头，回想着曾经在凡间听过的话，无情剑指着红衣女子：“红色衣服真丑，被你穿上更丑了。” 红衣女鬼脸色更黑了。 “傻大个，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云初挨个的挑衅。 跪在第二位的大汉将脑袋抱在腰间，站了起来。 “大晚上的穿个白衣服，还真当自己是块料啊……” 这一句说的过于平淡，语气应该再嚣张一些。 菱华在一边评价。 “年纪大了就不要出来，更何况还是个瞎子。” 云初继续输出她在凡间无意间收集到的话语，并将它们一一背了出来。 话音刚落，跪在最前面的红衣女鬼已经飞了过来，血红的十指对着云初的脸就抓过来。 云初微微闪身躲了过去，随即大汉鬼的一对大锤就砸了过来。 云初举起无情剑就想上前，想到温芷刚刚的叮嘱，又将剑放了下去，只是一味的躲闪，并不主动迎战。 即便这样，任然显得游刃有余。 余光注意到温芷和安茗已经到达了关押天兵的笼子旁，又看了看还有一群没什么事干的鬼，云初再次开口：“就这？一起上吧，一点挑战都没有。” 话都说到这样的份上了，那还能忍得住，就连之前被打的白衣女鬼和自从遇到云初就没顺过的店小二都竖起了爪子，向着云初冲过来。 那场面，不可谓不壮观，就是嗯—— 刚出笼的小香猪奔向饭槽大概也是这样。 “我抓到了——”一只鬼扑向云初，兴奋的喊道。 瞬间所有的鬼都扑了上去，也看不见，反正爪子和拳头到位就对了。 “你们在干什么？”云初站在叠罗汉似的众鬼身后，奇怪的问道。“不是在和我打架吗？你们自己怎么玩了起来。” 众鬼回过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空气一瞬间有些凝固。 “那被我们压在身下打了这么久的是谁？”一只恶鬼弱弱的问出了众鬼心中的疑惑。 “呜呜呜——”等所有鬼都起身，店小二趴在地上颤抖的举起了一只手。“你们打架的时候能不能带上眼睛，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我的眼睛呢？”似是为了应景，鬼婆婆扒在地上四处摸索着。“脚下都注意些，别踩着我的眼睛了，不然老婆子将你们都给炖了。” 众鬼随着她的动作纷纷退后。 温芷和安茗趁着混乱将天兵都救下后，看着场上的混乱，有些费解。 “地府的鬼都是这个样子的吗？怎么觉得有点傻呢？” “有点……”安茗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下，祭台上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红衣女鬼见状，脸上满是喜色。 “鬼王要出来了，你们这些人都得死。” 所有的鬼此刻都顾不上云初，再次向着祭台聚拢，恭迎着他们的鬼王。 “鬼王很厉害吗？”温芷走到云初身旁，问向被打的伤痕累累，一瘸一拐走向祭坛的店小二。 虽然很不想搭理温芷，但话题是鬼王，店小二还是忍不住吹嘘道：“那当然，我们的鬼王可是从冥界关押着十万恶鬼的深渊中逃出来的。” 啊这…… 云初和温芷有些面面相觑。 “小师妹，当初找执明花的那个十万恶鬼的深渊和他说的这个是同一个吗？”温芷不确定的问向云初。“冥界还有第二个装着十万恶鬼的深渊吗？” “不知道，应该不是。”云初也有些不确定，握着无情剑的手紧了紧，看着祭台眼中闪着亮光。“那些恶鬼都很弱，这个听说很强。” “我想也是。”温芷也不觉得两个深渊会是同一个，毕竟两边的描述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众人只看到，原本空荡荡的祭台中央突然冒出无数黑色的雾，这些黑雾慢慢聚拢，汇聚成了一个人形。 “哈哈哈哈，老子终于逃出来了，我最忠心的手下，你们将我唤醒而来，我的祭品呢？”鬼王看着跪在脚下的红衣女鬼，嚣张道。 “两边的笼子里都是您的祭品。”红衣女鬼恭敬的指向两边，一抬头，只有空荡荡的笼子，天兵一个都不见踪迹。 “你在耍我？”鬼王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 “不是的——”红衣女鬼慌忙解释。“两边的笼子里是我们抓来的天兵，特意来孝敬您的，肯定她——” 她指着云初，告状道：“肯定是她的同伙将这些祭品偷走了，刚刚她还对您出言不逊，鬼王，请您杀了她。” “可恶我要——”鬼王凶恶的抬起头，想看看是谁敢坏了他的好事，刚看过去，话音突变。“好好的夸夸她，怎么那么能干。” 第一百九十九章 倒霉的鬼王 脸上满是得意的红衣女鬼：？？？ 众鬼：？？？ 温芷、安茗：？？？ 菱华：？？？ 暗中的众人：？？？ 这个事情发展的不太对的样子。 “那啥，今天天气挺好的，不打扰你们散心，我就路过，这就走。”鬼王刚刚嚣张的气势尽失，有些讨好的看向云初。“大人，您继续，别被我打扰了。” 笑话，当初在深渊，那么多的恶鬼都死在云初的剑下，他眼看着局势不对，立即躲在了一块小石头里，才躲过了一劫，好不容易通过一些门道出来了，虽然受了些伤，陷入沉睡，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如今怎么又遇上这个杀神了，真晦气。 “冥界？”温芷指了指鬼王，又指了指云初。“十万恶鬼？” 恶鬼老实的点点头，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又猛烈的摇头。“你们认错了，我就是一只弱小无辜的可爱小鬼，什么深渊里的十万恶鬼，我不知道。” “我好像没有提到过深渊……”温芷面无表情的提醒道。“既然不是，你那么怕我小师妹干什么？” “这不是怕，是敬仰。”鬼王满脸的奉承，挣扎道。“我自小就敬仰瑶光峰主强大的武力。” 这一听就是谎话，鬼王一看就是老油条了，那个时候云初并没有出生。 “少废话。”云初无情剑一提，就向着鬼王冲过去。“你的手下说你很厉害。” “哪个不长眼的说的，我明明柔弱不能自理。”鬼王一边逃窜一边狡辩。“你相信我，我就是出来透透气，马上就回去了，不不不，我现在就回去。” 云初哪里还能听得进鬼王的话，无情剑追着鬼王，绕着整个祭坛跑。 暗地里还在观望的人见此，纷纷现了身，与正要上前帮助鬼王的众鬼们打了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红衣女鬼看着狼狈的鬼王，心中暗恨。 她蛰伏在暗处，准备趁着云初全心去意对付鬼王的功夫暗中偷袭。 “你的对手是我。”虽然知道云初对于这些小喽啰能够应付自如，但是看着红衣女鬼的动作，清珏还是忍不住担忧，从一旁走了出来。 云初分神，看了清珏一眼，又不紧不慢的追着鬼王跑。 目前找不到离开幻境的契机，还不能杀了他。 其实，这几日，她一直都知道有人在跟着她们，从往生镇外她醒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但是，那人不出来，她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同样都是红衣，但是，红衣女鬼却明显感受到了那种无法跨越的实力差距，仿佛对方只要一个眼神，自己便会魂飞魄散。 她向后退后两步，脸上全是忌惮。 面对云初，她或许还可以拼死一战，但是面对眼前之人，她却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你的存在，妨碍到她了。”清珏虽然对峙的是红衣女鬼，但是心神却从来没有从云初的身上离开过。 想到刚刚红衣女鬼对着云初的恶意，原本温柔的眼神陡然间冷了下来，只见他手都没有抬，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红衣女鬼，顷刻间，红衣女鬼便魂飞魄散。 云初也在关注着整个战场，听着清珏对红衣女鬼的指责，特意停了下来，解释道：“是我先挑衅她的。” “我知道。”清珏看着云初那一本正经、十分认真的表情，无奈的笑了笑。 她的云初，真是无论怎么样都好。 见清珏无所谓真相的样子，云初也明白，刚刚清珏一直都在，便不再说什么，继续追着鬼王打。 清珏也不纠缠，站在一旁，宠溺的看着云初。 他猜，此刻的云初应该很开心吧。 如果忽略掉清珏所在的地方无论是鬼、妖、仙都下意识的远离，场面应该会更加温馨一些。 只是可怜了鬼王，好不容易停下来歇了一口气，就见到云初又追了上来。 他错了，他就应该一辈子都呆在深渊里面不出来。 “好了好了，你们不就是想知道出幻境的方法吗？我说，我说还不行？” 也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久，鬼王终于受不了了，坐在地上自暴自弃道。 随着他这一声嚷嚷，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不少鬼，见到鬼王都发话了，也都坐在了地上。 “不打了，不打了，不就是想出去嘛，用不着那么拼命。” “对呀，你看看我的手臂，被扎了那么多下，你当他是马蜂窝呀。” “还有我的头，本来就不牢固，你们还总把他打下来，我来回捡起来不累吗？” 认真杀鬼的众人：…… 云初还有些遗憾，这鬼王虽然武力值不高，但是身法和隐匿的本领了得，是个不错的练习机会。 鬼王也见到了云初的意犹未尽，顿时泪流满面。 他要回深渊，永远都不出来。 “出幻境的办法到底是什么？”菱华忍不住，急切的问了出来。 鬼王连看也没看菱华一眼，只是讨好的望向云初和清珏。 废话，在场的这些仙、鬼、妖，令他感到畏惧的也只有这两人而已，若是其他人，可能永远也走不出幻境了。 “我过来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他不断的在我耳边说什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所见即所知，所知及所得。”鬼王将自己知道的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我猜想着，这里本来就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我在这里作为关主，听到的这些应该就是通关的条件。” 云初收回无情剑，皱了皱眉头。 鬼王见状，身形一闪消失在了祭台上。 “这些意思我都懂，但是放在如今的形势上来看，怎么就什么也不明白呢？”温芷满脸的困惑。“这可比司命的那些剧本还不靠谱。” 远在仙界突然打了个喷嚏的司命：…… 谢谢，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是心意已经收到了。 随着鬼王的消失，众鬼也不含糊，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做恶鬼也是要懂得审时度势的，鬼王都走了，他们当然不会在这里送菜。 欺软怕硬这个道理，从做恶鬼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懂了。 “突然觉得这些鬼也蛮可爱的。”菱华看着一个个消失的鬼，对着身边的天兵感叹道。 话音刚落，却收到一大波鄙视的眼神。 一个一直待在房间里担惊受怕，冒着极大的危险，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来的妖族终于忍不住嘲讽道：“可爱？你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吗？别忘了，他们可是恶鬼，若是没有瑶光峰主他们，你觉得你会看到他们可爱的那一面吗？他们可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让你受尽折磨而死，他们每一个鬼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你现在告诉我，他们还可爱吗？” 菱华脸色一白，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这些天，呆在云初和温芷他们身边，看着他们捉弄恶鬼，竟然忘记了那些恶鬼们原本的面目。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位妖族并不接受菱华的道歉，或者说依旧只有讽刺。 “怎么，仙界原本风光无限的菱华仙子如今只会道歉了吗？你除了道歉还会什么？我可记得，今天下午，你就一直在给瑶光峰主道歉……” “好了，还是想想怎么出幻境吧。”妖族身旁的伙伴拉了拉她的袖子。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再次集中在了云初和清珏的身上。 很奇怪，除了封魔之地的天兵和云初他们，这些原本集结起来要杀死清珏魔君的人，如今又将生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清珏像是看不到周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双眸始终都放在云初的身上。 “小师妹，可有想到什么？”安茗上前，将云初护在身后，询问道。 云初缓缓的点了点头。 “有了一丝眉目，就是需要验证一下。” 众人一听，眼中满是光亮。 温芷也兴奋的凑了过来，同样将云初护在他的身侧，不让一些‘无关’的人打扰。 清珏冷笑一声，默默的跟在三人的身后。 其后便是离得清珏远远的菱华仙子和天兵。 那些曾经对清珏喊打喊杀的，走在最后。 一路上，众人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窥探的目光，那是躲在暗处的恶鬼，他们的眼中有着恶意，却碍于云初和清珏并不敢动手。 云初斟酌着，再次来到了客栈的门口。 后面的人满心疑惑，却在刚要出声的时候，被清珏一个冷光扫过去，闭上了嘴巴。 “这块告示牌，有什么问题吗？”温芷毕竟不同于其他人，有疑惑便可以直接问出口。“小师妹，你快说说，那个鬼王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初回头看了温芷一眼，叹了口气，还是解释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明出口就在我们的面前。” 温芷点点头。 “我们每个人，在这客栈进进出出，见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告示牌。”云初继续道。 “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安茗拍了拍手中的扇子。 “你再想想，从我们进入往生镇开始，处处都是杀机，唯一一个对我们怀有善意的地方是哪里。”云初叹了口气，想着怎样以最简洁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思。 第二百章 命悬一线的抉择 “这个告示牌——”安茗喃喃道。 众人也随着三人的一问一答，晃然大悟。 “原来所见即所知，所知即所得是这个意思。”温芷拍了拍脑袋。“就是告诉我们，我们看到的都是真的，这个告示牌既是提醒也是出口。” 云初松了口气，上前一步，仔细的端详着这个告示牌。 顺着月光，她发现，告示牌的边角有一处黑色的边缘。 刚想伸手，就被清珏阻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清珏竟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我来吧。”清珏有些不舍的放开云初的手。 温芷见状，立即给清珏让了个位置。 他只是看在清珏愿意替小师妹去冒险的份上。 云初本不想理会清珏，可是，安茗却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旁边拉了拉。 “清珏现在的修为比你高得多，有什么情况也能瞬间反应过来，无要做无畏的牺牲。” 看到云初还有些不甘心的神情，清珏笑了笑。 “你五师兄说的对，再说了，我只是自己想出去，其他的与你无关。” 他将手指轻轻的放在黑色的边缘之上，令人惊奇的是，修长白哲的手指，直接融入了黑色之中。 清珏眼中有些诧异，看了云初一眼后，那只融入黑色之中的手指微动，竟然将中间贴有告示的木板拿了下来。 一大片黑色铺满整个告示牌，算算大小，正好可供一个人通过。 清珏索性将整个手臂用魔气包围，融入在黑色之中，来回试探。 “后面是一处很大的空间。”清珏皱着眉头。“我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随即，他将身子又凑近了一些，陡然间，黑色开始扭转，清珏整个人便被吸了进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又是一个陷阱还是真的是出口。 云初上前，将手放在那块黑色上。 “小师妹——”温芷想阻止。 “三师兄，你觉得这里到底是不是出口？”云初看着眼前的这块黑色，淡淡的问。 温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敢不敢赌一把？”云初回过头，看向温芷和安茗。“我就赌，这个就是出口。” 不等两人回答，云初直接整个人都走了进去。 又是一阵扭曲，云初彻底消失不见。 温芷和安茗互相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不管是不是出口，他们都不能放任小师妹一个人在那边。 菱华与身旁受伤的天兵们看了看，有些犹豫不决。 “菱华仙子，我们听你的。” 一旁的天兵憨厚的笑了笑。 “大不了就是一条命。” “是啊——”其他的天兵看向菱华的眼中也满是信任。 “好……”菱华握紧了拳头，走到告示牌面前。 “反正，继续留在这，也会死，倒不如跟着瑶光峰主她们，即便是陷阱，也还不是有他们先顶着。” 随即，消失在了黑色之中。 看着天兵们一个一个的消失，走在最后面的那群人，越发的焦虑。 “俺不管了，俺就跟着紫微宫的那几个。”一位大汉率先走了进去。 陆陆续续的，也不断有其它的妖和仙走进去。 没过多久，客栈外剩下的人寥寥无几。 他们害怕又不信任，内心还在不断挣扎。 客栈二楼，贴近街角的窗口，有一部分没有离开客栈的人，听见下方的动静，打开了窗户。 见到大家不断消失的这一幕，不断的欢呼着。 “找到出口了，找到出口了。” 其他客房中的人听此，立即打开了房门，跟着他们疯狂的来到告示牌面前。 “只要穿过这个，就可以出去是不是？”一个人激动的问向还没有离开的人。也不等他们回答，整个人冲着木牌跑过去。 可惜，他在楼上看到的，消失的一幕，并没有在他发生。 告示牌被撞出了声响，好在顽强的没有倒下。 “怎么会这样，他们明明从这里消失的。”那人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没有离开。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淡，天边隐隐有白光乍现，告示牌上的黑色在一点一点的恢复成原本的木头颜色。 暗处的恶鬼们蠢蠢欲动。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安。 那些犹豫不决的人，也都靠近了告示牌。 “老子不管了，死就死。”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了，趁着黑色还没有消失，离开了这里。 这一幕可惊呆了刚从客栈下来的众人。 他们不再给那些还在犹豫之人机会，疯狂的撞击着告示牌，可是，之前的战斗没有参加，他们并没有得到鬼王的通行许可，无论怎样，都不能像前面的人一样消失。 而参加过战斗的人也慌了，原本没有人和他们争抢的时候，他们还在犹豫，争抢一旦发生，他们就紧张起来，不顾一切的向着告示牌冲过去。 客栈前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当天色已经完全放亮的时候，原本矗立在原地的告示牌，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了原地。 恶鬼们也不再化作正常的百姓，保留着原本惨死的模样，兴奋的向着众人冲过来。 “给你们离开的机会，你们没有好好把握，那么，就留下来吧。”老婆婆拄着拐杖走在最前方，语气中是满满的嘲讽。 尖叫声不断响起，又慢慢的归于平静。 进入到告示牌之中，入目之处全是黑暗，也不见清珏的踪影。 云初摸索着向前方走去，熟悉的眩晕感袭来，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浮在高空中，腰间绑着一根绳子。 再往上看，便是层层叠叠的云层，并不能看到腰间这根绳子的顶端。 对面是与自己同样处境，还没有醒过来的菱华。 而脚下则是一块很长的木板，横在她与菱华之间。 云初只要踮踮脚，便可勉强将自己的脚靠在上面。 可是，每次，她碰到木板时，属于她的这一边就不断的往下倾斜。 云初毫不怀疑，这块木板可以不断倾斜，而她若不是腰间的绳子，也会掉下去。 对面的菱华悠悠转醒，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眼中满是慌乱。 “别挣扎了，我试过，没用的。”云初淡淡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 “法力也没用，在这里，我们就是一个普通凡人，修为又被封住了。” 见菱华手指的姿势，云初再次提醒。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菱华见到云初，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安心的，至少不是她一个人，而以云初的个性，也不会主动的去陷害别人。“新的幻境？知道怎么过吗？” 不等云初回答，半空中突然出现一排金色的字幕。 这是一个两人的关卡，需要两个人以同样的力道站在木板上，只要两人的双脚都站在了木板上，腰间的绳子就会自己脱落。木板会自己降落，进入下一层幻境。 虽然字幕介绍的这么简单，但是，云初和菱华都明白，其中没有说明的陷阱，才是致命的关键。 果然，待字幕消失后，一道蛊惑的声音从云初的脑中响起。 “对面之人一直都在找你的麻烦不是吗？只要你落到木板上的力道比她轻，她腰间的身子就会自己解开，届时，她就会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云初明白，这大概就是这层幻境的致命之处。 它竟会将两个有恩怨或者仇恨的人安排在一起，然后从中挑拨，只要两个人其中一人心生歹意，这个关卡便过不了。 想必菱华也听到了这道声音的蛊惑。 云初刚想出声提醒，却发现自己竟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她看向菱华，菱华也在看向她。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将一只脚慢慢的放在木板之上。 “杀了她，清珏就是你的，你喜欢清珏这么久了不是吗？”耳边不断的传来蛊惑之音，菱华摇了摇脑袋，努力的忽略掉这道声音。 “杀了她，她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这些都是她应得的后果，你不必有任何的负担。”云初看了菱华一眼，将第二只脚放在了木板上。 “你不嫉妒她吗？出生比你高贵，就连离开了天宫，也还有无比疼爱她的师父和师兄师姐们，你处处不如她，难道真的就甘心被她比下去？”菱华正要放在木板上的第二只脚微微一顿，复杂的看向云初。 对面的云初也明显感受到了菱华的举动，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对，你只要放下的力度比她轻，她就会掉下去，只要两人之中有一个人死了，幻境就会自动破解，何必辛辛苦苦的选择最难的方法。”那道声音继续鼓动着菱华。“她的两只脚已经放上去了不是吗？你能感受到她的力道的。” 此时的云初没有任何办法，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她已经先菱华一步站在了木板上，木板也微微的向着她这边倾斜。 好在腰间有绳子系着，不至于让她立即掉下去。 菱华收回了视线，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她是你此生最大的对手，这是解决掉她最后的机会了，你还在犹豫什么？”蛊惑的声音愈加强烈。 菱华承认，自己的信念已经不如一开始的那般坚定了。 云初的生死此刻就掌握在她的手中，只要她…… 第二百零一章 九死一生 “决定好了吗？”那道声音兴奋道。 菱华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云初也垂着眼睑，对于即将到来的结局似乎并不在意。 “准备好了就踩上去吧。”那道声音催促着，菱华甚至能听出它语气中的迫不及待。 第二只脚缓缓的踩在木板上，两人腰间的绳子也在刹那间消失。 整个世界有一瞬间的安静，而云初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木板的另一边。 “怎么会这样——”耳边的声音惊呼了一声后，彻底的消失。 “有没有一丝意外？”菱华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直直的看着云初，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感激。 “意料之中。”让菱华失望的是，云初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选择两人一起活下去？”菱华不死心的询问。“那道声音可是说了，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对手和敌人。” “在封魔之地镇守了这么长时间，如果连这点蛊惑都抵抗不住，我只能说曾经仙界的菱华仙子徒有其表。”云初想了想，补充道：“以你的实力，还不够成为我的对手，一直都是你的自以为是。” “算了，和你说话真是自讨没趣。”菱华无趣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认真：“虽然这次我并没有选择独活，但是，我们永远成不了朋友。” “道不同，不相为谋。”云初没有再理会菱华。 她也不会告诉菱华，依照前几个幻境的规则，如果刚刚菱华选择她死，那么，最后走不出幻境的不会是她，而会是菱华自己。 这处幻境应该是一个陷阱中套着另一个陷阱，会被蛊惑就会被淘汰。 脚下的木板开始快速的下降，云初连忙弯下身子，稳固好身形。 菱华见状也连忙学着云初的动作。 越是往下，木板下落的速到越是快速，但是，云初也随之感受到了身上的法力在慢慢的恢复。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两人再次晕了过去。 “最后一关……” 云初从混沌中睁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场面。 那只与生机石一起出现的小胖猫此刻正浮在半空中，在她的头顶，是已经完全觉醒的生机石。 “小师妹……”温芷和安茗见到云初后，立即走了过来。 清珏也不动声色的站在离云初的不远处。 温芷转过身，对着四周环视了一圈，心中有了计较。 这几关下来，剩下的人数不到三成。 而剩下来的，大多都是封魔之地的天兵，那些队伍中的人，基本上都折在了幻境之中。 “我名生机石，本体是一株修行了百万年的生机草。因为前几天的抢夺，我已经完全的觉醒，此处是我的十层幻境，代表着九死一生。”生机石借助着小胖猫的口，缓缓的为众人介绍。“因为觉醒的太过突然，我还不能熟悉的掌握体内的力量，只能将原本的关卡缩减一半。唯有心怀善念、问心无愧的聪慧之人才能在幻境中活下来，接下来的这一关是唯一代表着生的关卡，能不能走出幻境，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随着生机石的控制消失，小胖猫也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浮在半空中，四只爪子扑腾了两下。 随即看到温芷等着，冲着这边叫了一声。 周围的场景开始慢慢的变化，不断有人消失在视野之中。 等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云初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街角，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凡界普通百姓的粗布衣衫。 周围人来人往，俨然就是一副凡间的景象。 云初试着催动法力，果然，此刻的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凡人，修为也随之消失。 不远处，一只骨瘦嶙峋的小猫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穿过，不小心传到了一位壮汉，那壮汉本来还有些迷茫，见到小猫，随脚一踢，将它踢到了一边。 小猫吃痛，惨叫了一声，恐惧的看了壮汉一眼，快速的往云初这边逃离，却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云初的面前。 云初蹲下身子，看着奄奄一息的小猫，有些怀疑它是不是那只小胖猫，可是除了毛色，两者的差别真的太大了，一个肥胖肥胖的，眼前这只瘦到胸前的肋骨都看得一清二楚。 “倒也可怜——”云初发现自己的手上正好有刚买的一只烧鸡，随即放在了小猫的面前。 小猫闻到食物的香味，艰难的抬起头，谨慎的看了云初一眼，确定这只烧鸡就是给她的，虚弱的咬了一口。 云初就这么蹲在小猫面前，看着它将半只烧鸡吃完。 终于恢复了力气，小猫起身，站在云初面前，虽然依旧保持着警惕，倒也不像之前那般如同惊弓之鸟。 它看着剩下的半只烧鸡，冲着云初叫了一声。 很奇怪，看着面前的小猫，云初竟一下子明白了它的意思。 也许是小猫看起来太过可怜，云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这本来就是给你的，你拿走便是。” 得到了许可，小猫再次冲着云初叫了一声，表达自己的谢意，随即，叼着半只烧鸡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就在小猫离开的一瞬间，云初收到了她在这个幻境中的身份，一个普通的捕快之女。 同一时间，小镇中的一部分人也一副恍然的样子，显然与云初一般，也知道了自己此刻的身份。 顺着记忆，云初穿过一条街道，回到了她的家。 父亲是小镇的捕快，整天看不见人影，娘亲在她三岁的时候就病逝了。 推开门，家中一个人也没有，那个做捕快的父亲应该又在那个地方巡逻，或者帮助小镇的居民做些杂事。 其他的再无任何提示，没有必须要做的任务，没有明确的目标，唯一的要求就是扮演好本身的角色。 云初索性就这样顺其自然，倒也不着急，来到记忆中自己的房间。 坐在梳妆台前，云初看到自己的样貌也发生了变化，毫无特色的五官，寡淡的眉眼，放在大街上泯灭于众的那种，但是配上云初周身那清冷的气质，整个人瞬间生动了起来。 另一边，小猫叼着剩下的半只烧鸡走进了一个小巷，一个小孩正看着脚边的鸡骨头发愁，见到小猫以及它嘴里的半只烧鸡，眼前一亮，连忙将地上的鸡骨头捡起来扔掉，转过头冲着门内喊着：“娘，这只猫将咱家刚买的烧鸡给偷走了。” 话音刚落，从门内走出一位彪悍的妇人，手中拿着扫帚，目露凶光。 小猫察觉到危险，立即加快了脚步。 可是那妇人已经拿着扫帚冲到了它的身后，对着它的后背就是一下。 小猫吃痛，想到嘴里还叼着食物，闷哼一声，逃窜的更快了。 “你这不要脸的小偷，敢偷我家的东西。”妇人扯开嗓子，一边谩骂，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止。 好在小猫刚刚吃了半只烧鸡，体力恢复了不少，在被妇人用扫帚连续打了好几下之后，勉强的逃离了这里。 “你也是个没眼力劲的，看见小猫偷东西，也不知道阻止，就这么放任它将烧鸡叼走，今晚的肉又少了一个。”没有追到小猫，夫人回过头，训斥了小孩一顿，倒也没有在做什么，又回了院子。 小孩待妇人离开后，眼中闪过一丝庆幸。 他一睁开眼就面临着这样的场景，烧鸡被他吃了，要是被母亲知道，难免会挨一顿毒打，正好遇到那只小猫，为了度过眼前的危机，只好用它来做替罪羊，谁让它正巧路过这里，嘴里还叼着半只烧鸡，当真是天助他也。 小猫好不容易从毒打下逃脱，慌乱之下，出了小巷，迎面撞上一个富家小姐。 “哪来的野猫，竟敢撞上我们家的小姐，小姐的衣服都被弄脏了，给我打。”不等那位小姐出声，身旁的丫鬟恶毒吩咐道：“给我往死里打。” 转眼之间，无数的棍子迎面而来，小猫再次狼狈的逃窜。 “都给我住手——”菱华瞪了身旁的丫鬟一眼，连忙呵斥周围的家丁。 “小姐，这件衣服可是您最喜欢的一件，如今被这只小猫给弄脏了，可不能放过它。”丫鬟看着小猫，恶狠狠道：“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死了就死了。” “衣服脏了洗洗便是，而小猫好歹也是一条命。”菱华的脸色冷了下来。“你是小姐还我是小姐，怎么，我如今还要听你的命令？” 接收到这个身份，菱华便处处小心。 这只小猫撞过来的时候她确实很生气，可是，她还没有狠毒到因为一件衣服去残害一条生命。 趁着菱华与丫鬟说话的间隙，小猫再次逃走了。 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它不敢再往有人的地方走，而是拐进了一处偏僻的死胡同。 里面漆黑一片，小猫放下嘴中的烧鸡，试探的叫了一声，确定了里面没人，松了一口气，走了进去，找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开始舔舐自己的伤口。 “好像是烧鸡的味道，是我的错觉吗？”胡同外传来人声，小猫浑身一震，叼起烧鸡不断的向后退。 一个乞丐耸了耸鼻子，顺着烧鸡的香味走了进来。 第二百零二章 活下去的权利 “果真有烧鸡。”那乞丐满眼都是惊喜，自动忽略掉叼着烧鸡的小猫。“老子一醒来就变成了乞丐的身份，还是那种快要饿死的乞丐，真是晦气。” 他一边走近小猫，一边自言自语道：“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被我找到了半只烧鸡，虽然脏是脏了点，好在能填饱肚子，不会饿死，要是在这狗屁幻境中死了，谁知道会不会就此完蛋。” 小猫发出威胁的低吼声，整个身子都躬了起来。 “老子看上你的烧鸡是你的荣幸，快点乖乖的将烧鸡拿过来，别逼老子动粗。”那乞丐终于注意到了小猫，不甚在意道。“一只小破猫，也敢和老子抢吃的，说不定你这半只烧鸡就是从哪里偷来的，与其便宜了你，倒不如给老子。” 确定了眼前之人是要和自己抢食物，小猫不断的后退，整个身子蓄势待发，誓死护卫自己的食物。 乞丐将手中的棍子高高举起，也对这半只烧鸡势在必得。 两人坚持了一会儿，乞丐恶从心生，手中的棍子对着小猫的背部直直打过去。 小猫连忙叼着烧鸡跳到另一边，躲过了乞丐的这一棍。 “你还敢躲？”乞丐大怒，棍子落下的次数越来越快。 小猫被逼急了，伸出爪子，对着乞丐的胳膊挠了过去。 乞丐受伤，更加的气急败坏，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不顾一切的向着小猫打过去。 本就是受了很重的伤，再加上乞丐的毒打，小猫终于支撑不住，被棍子重重的打在了墙角，半天也没有站起来。 即便这样，它依旧死死的叼着手中的半只烧鸡，这是它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不能就这么放弃。 可是，食物就要保不住了，它也快不行了，身上的伤好痛啊，它不明白，那些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对它，难道它就没有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利吗？ 难道就是因为它的弱小，就一定要遭受到这么多的不公吗？ 它没有偷东西，这只烧鸡，是一个好心的大姐姐给它的，它只是没有舍得全部吃完，想藏起来下次再吃。 死了之后是不是就不会痛了，也不会再经历这些可怕的事情了。 听人类说，死了之后回去冥界，不知道它会不会也去那里。 小猫伤痕累累的蜷缩在地上，小小的脑袋绝望的想着。 坏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看起来好可怕…… “汪——”胡同口，一声犬吠止住了乞丐的步伐，一直浑身脏兮兮的大狗低吼着走了过来，冲着乞丐叫唤着。 “给我滚——”相对于已经受伤，惨兮兮的小猫相比，这只大狗显然更让人害怕一些。 乞丐忌惮的将手中的棍子横在身前，完全顾及不到身后的小猫。 猫确实挠不死人，可是这只大狗就难说了。 大狗慢慢的逼近，看到乞丐脚边不知生死的小猫后，脸上的表情更加的凶恶。 “你别过来，我就是饿了，想吃个烧鸡，你想要，给你就好了。”乞丐觉得，大狗之所以会过来，也是闻到了烧鸡的味道。至于小猫的生死，自然不值得一提的。 他小心翼翼的饶过大狗向着胡同口移动，见到大狗果然不理会自己了，向着那只烧鸡走过去。 回头再看了看那半只烧鸡，即便冷掉了，可是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无异于是可以让自己不再忍受饥饿的良药，若是就这么放弃了，他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找到食物。 大狗现在背对着他，若是自己乘机一棒子将它打死，那半只烧鸡依旧会是自己的。 手中的棍子悄悄举起，对准了大狗的脑袋。 小猫挣扎着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一幕。 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大狗身后龇了龇牙，虽然嘴里面叼着东西，可丝毫不影响它想要表达的意思。 大狗注意到小猫的举动，也察觉到背后有危险，立即转过身。 可是，乞丐的棍子已经落了下来。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猫，若是它躲开了，棍子就会落在小猫的身上。 清澈的双眸闪过一丝通人性的坚毅，大狗跳起身，直直的向着棍子扑了过去。 “嗷——”一声惨叫响彻整个胡同，棍子重重的落在了大狗的腰上。 一击不成，乞丐看着摔在地上的大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举起棍子，对着大狗打过去。 大狗也被激发了凶性，扑向乞丐，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腿。 任由着乞丐的棍子打在身上，大狗始终都不曾松开嘴。 几欲昏迷的小猫被刚刚的惨叫和眼前的动静强行的换回了神，它忍住剧痛，松开了嘴中的半只烧鸡，对准乞丐拿棍子的手抓了过去。 手上和腿上同时受到袭击，乞丐也明白，自己再不走，腿就废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扔下手中的棍子，伸手将小猫拍在墙根，又费力的扳开大狗的嘴，狼狈的逃离了胡同。 坏人终于走了，大狗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踉跄的走到小猫的面前，用鼻子拱了拱趴在地上的小猫。 小猫吃痛，低声叫唤了一声，目光却看向躺在地上的半只烧鸡。 大狗会意，将烧鸡叼了过来，放到小猫的面前。 小猫却又将目光放在了大狗的身上，虚弱的叫了一声。 ‘你救了我，还帮我赶跑了坏人，这只烧鸡是我努力攒下来的，就当做谢谢你了。’ 大狗用舌头舔了舔小猫的伤口，对于一旁的烧鸡并不理会。 ‘你坚持一下，我这就找人来救你。’ 随即，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冲出了胡同。 “哎呦，什么东西，把我这小身子骨给撞的。”安茗刚经过这个胡同口，就被里面窜出来的大狗撞个正着，怀中的书也散落了一地。 大狗本就受了很重的伤，又再次被撞，险些站起不来。 它趴在地上，双眸仔细的打量着安茗。 “你这只狗，怎么这般莽撞，有辱斯文知不知道。”安茗起身，看向身旁的大狗。“虽然你块头大，但也不能不讲理，等一下，你受伤了……” 安茗蹲下身，小心的靠近大狗。 “我就是看看你的伤势，咱们都是斯文的人和狗，不准动粗知道不？” 大狗也听明白了安茗的话，趴在地上任由着安茗的靠近。 “你这伤势，看起来不轻呀，应该不是我撞的吧，按照我现在的状况，也没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安茗嘀咕着。“怪不得都站不起来了，可是……” 他现在就是一个穷书生，囊中羞涩呀。 大狗祈求的看向安茗。 “你别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真的没钱——”安茗连忙摆手。“你看这地上的书就知道，我只是一个穷书生。” 大狗继续看着安茗。 “你……”安茗叹了一口气，自暴自弃道：“算了，只此一次，下次可别再让我撞到你了。” 他拾起周围散落的书籍，用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横穿过大狗的两只前爪，将它抱了起来。 谁料，原本一直安静的大狗开始挣扎，冲着黑暗的胡同叫唤。 安茗有些奇怪，走进去一看，还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 …… “我跟你讲，这只猫真的不是我撞的，我刚刚都没有进到这个胡同里，碰瓷都不带你们这么碰的。” 他是真的没钱。 小猫抬头，看见被人抱在怀里的大狗，虚弱的叫了一声，安茗一时心软，又将大狗放到了地上。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虽然明知道这是幻境，但是，还是不忍心看着这两个生命就这么消失了，安茗蹲下身子，将大狗背在背上。 “作为一只聪明的狗狗，要学会自己抱着我的脖子知道吗？” 怕大狗就这么掉下去，安茗叮嘱道。 随即，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抱着猫。 突然，大狗从他的身上滑了下去。 “你干嘛，别闹了……”安茗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 只见大狗走到那半只烧鸡面前，将它叼着嘴里。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吃的？ 安茗强忍着他读书人的矜持，才没有翻白眼，看着一瘸一拐的大狗，奇怪道： “你刚刚不是站不起来了吗？” 大狗走路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歪了歪脑袋，趴在了地上。 “不许装——”安茗无语的看着大狗。“自己走，我带你们去医馆。” 想他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书生，哪有力气背起一只这么大的狗狗。 显然，他将之前的那段自动的屏蔽了。 于是，一人一猫还有一只叼着半只鸡的狗走出了昏暗的死胡同。 路上对这奇怪的组合纷纷献上了自己探寻的目光，安茗就当做没看见。 凭借着模糊的记忆，终于找到了这镇上唯一的医馆，松了一口气。 “这是——”此刻医馆里面并没有什么人，大夫见到一人一猫一狗走了进来，眼中满是好奇。 “这只猫和狗都受了很重的伤，你看看能不能救活。”说着，安茗从袖子里掏出自己仅剩的十文钱。“我这里只有这么多了，若是不够，这些书压在这里可以吗，等我去给人画些书画，赚到了钱，立即还你。” 第二百零三章 万物有灵 “我又不是五师弟那个书呆子，要这些书干什么？”大夫将小猫放在台子上，仔细的检查它的伤势。“啧啧啧，伤的不轻啊，再晚一点送过来，估计就没救了。” “原来大夫您还有一个五师弟呀，好巧，我在师门就排第五，三师兄也喜欢叫我书呆……”安茗一心想着怎么讨好大夫，殷勤的附和着，不断的安慰自己，大丈夫能伸能屈，更何况是为了挽救两个生命，可是，话说到一半，发现了不对劲，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大夫，发现大夫也在看着他。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三师兄？” “五师弟！” “你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两人又同时开口。 随即，又齐齐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衣服。 “我变成了什么样子，很奇怪吗？” 大狗叼着烧鸡，看着动作一致的两人，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他们不是要帮小猫清理伤口吗？ 这两个人类会不会脑子坏掉了，怎么办，小猫还能治吗？ 它放下嘴中的烧鸡，冲着两声叫了一声。 “救猫要紧，你边救我们边聊。”安茗提醒道。 两人交流了一下基本的情况，面色有些凝重。 “看来，我们每个人，除了换了一个身份之外，就连样貌也发生了变化。”温芷将小猫的伤口清理干净，上了药，又转过头看向明明伤得很重，却一声不吭，始终注视着小猫的大狗。“它已经包扎好了，现在轮到你了。” 大狗像是听懂了一般，默默的走到温芷面前趴下。 “你这伤势也不轻啊，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温芷查看了大狗的伤势，直摇头。“肋骨都断了几根，打你们的人看样子是下了死手。” “小师妹目前也不知道在哪里。”安茗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再次对着温芷道。 “这个到不用担心，她一向聪明，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温芷道：“不过当下之际，还是要找到她，对我们更为有利。” “那个三师兄……”一猫一狗已经都上了药，安茗看了看温芷这豪华的医馆，搓了搓手。“我的身份是一个穷书生，就快要连饭都吃不起了，要不，我就跟着你……” “不行，读书人一向清高，注重风骨，怎么能在我这里吃软饭呢。”温芷回过头看着安茗，一脸我在为你着想的样子。“我若是就这样将你留在这里，就是在侮辱你。”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安茗连忙摇摇手。 “我介意，既然作为你的三师兄，就一定要照顾到你的自尊心。”温芷说的大义凛然，拍了拍安茗的肩膀。“这样吧，我这里缺个打杂的和账房先生，你就以这个身份来我这里吧。” 安茗：…… “三师兄，你想让我帮你做事就直说，不用总用读书人的风骨和清高来捆住我。”半晌，安茗委屈道。“要是小师妹，你能舍得让她打杂？” “当然舍不得。”温芷回答的斩钉截铁。“再说了，小师妹她会医术，来了肯定是舒舒服服的坐在旁边喝着茶，偶尔问问诊，当然不用做这些琐事。” “我也会医术的，三师兄。”安茗眼前一亮，兴奋道。 “不行——”安茗再次拒绝。“这个医馆里已经有我这个大夫了，不能再出现第二个。” 安茗再次无语。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个说法，怎么小师妹可以我就不可以了。” “你和小师妹有可比性吗？”温芷反问。 “……好像没有。”安茗仔细一想，惊奇的发现，三师兄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要是他，可能也会这样。 另一边，小猫发现自己得救了，踉跄的跳下台子，将地上的半只烧鸡放在安茗和温芷面前。 “它这是要感激我们？”温芷蹲下身，眼中满是笑意。“不用了，你们找到食物也不容易，自己拿回去吃吧，下次小心一些，可别再被人给打了。” 小猫冲着两人糯糯的叫了一声，又将烧鸡叼到大狗面前。 它没有忘记，是这只大狗狗赶跑了坏人。 大狗并没有选择立即吃了这半只烧鸡，而是用脑袋拱了拱小猫的头顶，示意它先吃。 小猫见状，象征性的吃了两口，大狗见它确实不吃了，才一口将剩下的烧鸡全部吞到肚子里。 随后，它趴在小猫面前，示意它爬到自己的背上，一猫一狗，最后再看了温芷和安茗一眼，离开了医馆。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有些长，颇有一种现世安好的错觉。 温芷和安茗看着他们，忽然相视一笑。 万物有灵，任何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无论修的是自然之道还是因果之道，他们都熟知这一点，所以，能救下的生命便救了。 当然，蚊子和蟑螂除外。 眼看着夕阳已经落下，云初顺着记忆，早早的做好了饭，等待着那个所谓的捕快父亲。 等了许久，捕快父亲没有等到，倒是听到了门外猫和狗的叫声。 想到白天的那只小猫，云初莫名的有些在意，总觉得事情不会是看到的那么简单。 整个幻境，也就真的如生机石说的那样，一片祥和。 不像前几关那般，处处都是危险。 越想越是不明白，云初索性出了门，提着灯笼，向着猫与狗叫声的地方走过去。 感觉到有人过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拐角可以休息的小猫和小狗瞬间警惕起来。 等云初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时，小猫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对着大狗介绍。 ‘这就是早上送给我烧鸡的大姐姐。’ “是你——”云初看见熟悉的小猫，暗想着它与那只小肥猫的联系。“还多出了一只狗。” 大狗似乎也明白过来，云初对他们没有恶意，冲着云初摇了摇尾巴，趴了下来。 云初从一猫一狗的身上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将灯笼凑近了一些，发现了两只身上都缠着布条。 “受伤了？” 小猫点点头，委屈了的叫了一声。 ‘他们冤枉我偷了烧鸡，还打我，有一个坏人还想抢我的烧鸡，是这只大狗狗救了我。’ 可能云初是第一个对小猫释放善意的人，因此，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再次见到云初，小猫竟将之前的戒备和谨慎都卸下，满心的只有委屈，即便云初看上去依旧冷冰冰的。 大狗也跟在小猫之后附和的叫了一声。 ‘没错，是我撞到了一个很穷的人，他带我们看了大夫。’ 奇怪的是，云初竟然能够听得懂小猫和小狗想要表达的意思，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她可以肯定，自己并不精通猫语或者狗语。 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幻境的主人想让她听得懂这个小猫和大狗的话。 云初低下头，细细的思索了一番，再联想到那只小肥猫最开始是和生机石一起出现的，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 这个幻境的主人会不会就是…… 她抬头看向小猫和大狗，心中的想法愈加的坚定。 “晚上可有找到食物？”云初蹲下身子，看向两只。 小猫摇了摇头，从大狗的背上跳了下，用脑袋蹭了蹭云初的手。 “罢了。”云初叹了口气。“住在这里也不安全，你们跟我来吧。” 小猫叫的更欢了，它回过头看了一眼大狗，示意它跟上，便踉跄的跟着云初来到了家中。 云初以前没有养过猫或者狗，也不知道该怎么养。 想了一会儿，在小院的一角搭了个简易的帐篷，又在里面铺上一层柔软的细草。 “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们先将就一下，明天再给你们搭个正式的窝。” 小猫和大狗欢快的走进帐篷里面来回的嗅了嗅，随即两只又走到云初身边，一人一边用脑袋不断的蹭着云初。 “好了。”云初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与这两只拉开了距离。“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你们拿些吃的。” 来到厨房，云初看着眼前的素粥和肉粥，想了想，还是盛了一碗肉粥端了出去。 按照记忆，本来买了那只烧鸡，便不需要再做其他的肉食，可是，烧鸡被她给了小猫，捕快父亲忙碌了一天，又必须吃些荤食祭奠一下五脏六腑，云初索性就做了肉粥。 她自己是吃素的，又做了一些素粥。 两只见到云初，立即迎了上去。 云初将碗放在它们面前。 “这么多应该够你们饱腹了。” 大狗看很满满的一大碗肉粥，并没有先开口，而是拱了拱身旁的小猫，示意它想吃。 云初见状，叹了一口气，又从屋里拿了一个小碗，将大碗里的肉粥分出一些，摆在两只面前。 “这样就不需要谦让了。” 小猫对着云初甜甜的叫了一声，大狗对云初摇了摇尾巴，才低下头狼吐虎咽的吃起来。 云捕快回来的有些晚，刚进院子，就发现了不同。 “哪来的猫和狗？” 云初头也不抬，将一直温着的菜重新摆上桌，淡淡的回答道：“路上捡的，一直粘着我，就带回来了。” “嘿——”云捕头一脸的新奇。“想不到除了我之外，第一个看出我家小云初外冷内热的，竟然是一只猫和一只狗。” 第二百零四章 幻境真相 云初将碗和筷子放在便宜父亲面前，也不抬头，自顾自的喝起了粥。 云捕快看了看自己的肉粥，又看了看云初的白粥，笑着摇了摇头。 小云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吃荤食。 “今天的肉粥怎么这么少？”两大口将碗中的粥喝完，云捕快想再添一些时，发现锅里已经没有了。 “小猫和小狗都被人打伤了，需要吃些好的补补。”云初将嘴里的粥咽下，不紧不慢道。“我吃饱了，父亲吃些白粥将就一下吧。” “好吧，小云初说的都是对的。”一个糟汉子，硬生生的摆出一张委屈巴巴的脸，云初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有些辣眼睛。 “话说，怎么不让那两只到屋里面来？”云捕头盛了一大碗白粥，又大口的喝了起来，还有空与云初聊聊天。 云初顺着云捕头的目光，也向院中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猫和狗，淡淡道：“他们受了伤，不能给他们清洗。” 看样子小云初的洁癖又犯了。 云捕头立即听出了言外之意。 还记得当初自己留着一脸大胡子被自家女儿嫌弃的场景…… 第二天一早，云初就要起来给云捕快做早饭，等她将饭菜都摆在桌子上时，发现小院的一角，已经搭建好了一个结实的房子，小猫和大狗正围在云捕快身边来回转着。 见到云初看过来，云捕快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笑着道：“怎么样，父亲是不是很厉害。这种粗活以后就交给我，可不能让我们的小云初累着。” “再不快些来吃饭，你去衙门就要误了时辰了。”云初淡定的坐在桌前缓缓道。 没有得到女儿的夸奖，云捕头显得有些沮丧，低头大口的吃着早饭，过了一会儿，情绪又好了起来。 “这几天小云初小心一些，咱们镇上出现了一个红衣飞贼，有些功夫，我这几天都在追捕他，看样子，他好像在找什么人。” 云初依旧低着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云捕快叹了口气。 因为职位的缘故，他一直都没有时间在家中陪着女儿，不知不觉间也就养生成了女儿这般冷淡的性格，等到想弥补时，已经晚了。 “如果晚上我回来的很晚，就不用等我了。”临走之前，云捕快还特意叮嘱。 这几天衙门的事情挺多的，他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家。 “嗯。”云初低着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直到云捕快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还不错。” 云捕头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半晌才反应过来，云初说的是他刚刚搭建的小猫小狗的房子。 肉眼可见的，他整个人激动了起来，脸上的褶子都笑了出来。 “也就一般般啦。”他挠了挠后脑勺。 云初抬起头，看了看整个人都透露着憨憨气场的便宜爹，淡淡的提醒道：“你要迟到了。” “哎呀——”云捕快一惊，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家。 云初将剩下的粥全部都倒进了一大一小两个碗中，想了想，又将桌上菜汁倒进去搅拌了一下，两小只吃的津津有味。 自从再次遇到小猫，云初对这个幻境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为今最主要的，是要找到三师兄和五师兄他们。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云初便出了院子，临走之前，对着小猫和大狗叮嘱道：“我知道你们听得懂，现在我要出去找人，你们可以选择留在院子里，或者出去溜达，虽然是我将你领回来的，却不会限制你们的自由，如果有一天你们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止。” 她指了院子一角的狗洞。 “院子我会锁起来，但是这个狗洞足矣让你们自由出入。” 小猫走上前，亲昵的蹭了蹭云初。 云初实际上很想躲开，但是听到它软糯的叫声，暗中叹了一口气，只是又回去仔细的洗了手才出门。 她在幻境中变了一个模样，想必三师兄和五师兄也是，要想找到他们，单凭这样闲逛是不行的。 云初走在纷纷攘攘的街道，细细的思索着。 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解决。 她的记忆中，与他们的相处都极为平淡，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 回顾她这几万年的人生，也都是这样，平淡无奇，寡淡无味。 算了，按照这个幻境最后的走向，他们这些人若是需要，也都会聚在一起的。 在外面逛了一上午，云初也有些厌烦，随意买了些晚上要吃的菜，便回去了。 小猫和大狗懒懒的躺在院子里面晒太阳，他们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暂时不宜四处奔跑。 云初看了看，突然想到，它们身上的伤，应该是要隔一段时间换一次药的。 简单的做了一些午饭喂给两小只，云初便准备带着它们去找一个医馆。 幻境给的记忆，这个小镇好像只有一间唯一的医馆，似乎是世代传承下来的，医术倒也可以。 虽然，原本的云初也会医术，无奈她在家中并没有找到任何的伤药，只好带着两小只去医馆，顺便备上一些常用的伤药，以备那个便宜父亲的不时之需。 大狗看见帮助过它的医馆，率先跑了进去。 温芷见到大狗和它头顶的小猫，还有些差异。 “这狗倒是聪明，还知道来换药。” “不聪明，能在我经过的时候碰瓷吗？”安茗拿着扫把，在一旁补充道。“不过也幸亏它们的碰瓷，不然，我可不一定能找到这里。” 云初走进来的时候，大狗又跑到她的脚边转了转，表示亲近。 “原来是姑娘好心。”温芷见状，立即反映了过来。 “嗯。”云初淡淡的点了点头。“来给他们换药，顺便买一些伤药。” “好的，您稍等——”温芷对着安茗使了个眼色，安茗立即放下扫把，去给云初找了伤药。 将伤药递给温芷后，安茗盯着云初，只觉得这姑娘举手投足之间很是熟悉。 “怎么，看上人家的姑娘了？”温芷拿过伤药，调侃道。 “不是——”安茗小声道：“三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女子除了容貌，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和小师妹有些像。” 不说还不觉得，被安茗这么一提醒，温芷也越看越像小师妹。 “那个——”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试探道：“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听说过紫微宫？” 云初回过头，意外的看行温芷和安茗。 “三师兄？五师兄？” “小师妹，真的是你啊。”温芷兴奋的上前了几步。“我们正愁着怎么找到你。” “想不到无意间撞到的这两只，竟会给我们带来这么大惊喜。”安茗欣慰的看着小猫和小狗。“这一波不亏。” 云初淡淡的看了一眼已经换好药的两只，难得的用冰凉的手指点了点它们的脑袋。“你们在这里帮大夫看一下医馆，我与大夫他们有事情商量，要去后堂。” “小师妹，这两只小猫和大狗虽然颇通人性，但是也不能完全理解我们的意思。”温芷有些忍俊不禁，只觉得自家小师妹有些可爱。 谁料，下一秒就被打了脸。 大狗对着云初点了点头，和小猫一起，一左一右守护在门口。 “还真的听得懂……”温芷瞪大了眼睛。 “我们先进去。”云初对着一旁的安茗道，直接略过了还在犯傻的温芷。 “哎——等等我。”等温芷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小师妹，这几天你可有什么发现？”安茗明白，云初将他们叫过来，肯定是有事情要交代。 “嗯。”云初点了点头，直接开门见山：“你们觉得，刚刚的那只小猫，与那只小胖猫的联系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温芷和安茗迅速反应过来。 云初点点头。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所看见的，所展现的一切都是小胖猫以前经历过的，这个幻境很可能就是因为它才存在。”云初说出了自己之前的猜想。“这也就解释了，明明那只猫和狗那么普通，却又可以完全听得懂他们所说的话，而且，只有它们可以让这幻境中的人明白它的意思。”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温芷难以想象，这是骨瘦嶙峋的小猫竟然和那只小胖猫是同一只。 “静观其变。”云初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们所见到的小猫，它的身边有一只大狗，可是，现实中，那只大狗为何会不见？他们又是怎么遇到生机石的？这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都不得而知。这个幻境，应该会将小胖猫所经历过的难以忘怀的事情全部都展现出来，届时，怎么判定我们有没有通过，就由生机石和小胖猫来决定了，这场游戏，主角并不是我们。” “我们知道了。”安茗慎重地点点头。“我会和三师兄继续留在医馆，监视着小镇上的情况，你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也会经历配合。” 三人正聊着，突然听到门外大狗凶狠的叫声，立即跑了出去。 只见大狗死死的将小猫护在身后，对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狂吠。 第二百零五章 现实的冷酷 “怎么回事？”温芷没有第一时间拦住大狗，经过了刚刚云初的提醒，他也不把两只当做普通的猫狗来看。 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依照两只现在的状态，已经算是妖了。 “大夫，我就是过来看看，这两只畜生却不由分说的对着我狂叫。”乞丐恶人先告状，指着小猫和大狗得意道。 他就是仗着两只没办法说人话，才会如此嚣张。 大狗怕三人误会，转过身，对着三人委屈的叫了一声。 云初、温芷和安茗三人齐齐明白了大狗所要表达的意思。 ‘这个人，就是想抢我们鸡腿，将我们打伤的人。他是坏人，刚刚还想打我们。’ 温芷看向乞丐的目光一冷。 “别，我就是过来看看，如果打扰到您，这就走。”乞丐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只狗向着三人叫了一声，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变了。 此时人多势众，不好报仇，待到这只狗和猫落单了，他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云初看着乞丐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的两只，眉头皱了皱。 她有预感，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就是不知道那只乞丐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回到了家中，云初便开始如常的准备晚饭。 等饭都做好了，就先给两小只准备了一些。 “我还从来没有尝过云初做的饭菜呢。”突然，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饭桌面前，也不见外，直接拿起筷子就品尝了起来。“味道不错。” 即便面容变了，云初还是一眼便认出了眼前之人就是消失已久的清珏。 “小镇上面的红衣飞贼就是你。”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从早上云捕快说出红衣飞贼四个字的时候，云初大概就猜出来了他的真实身份。 只是她没有想到，清珏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而且还一眼便认出了自己。 “啊，是这样。”清珏一边吃着云初做的菜，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我的身份原本就是官府通缉的罪犯，好像是为了躲避追捕，来到了这里。” 云初看了一眼桌上已经下去了大半的菜，倒也没说什么。 待会在云捕快回来之前，再去做一些。 不多一会儿，一桌的菜就被清珏一个人解决干净。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满足。 “这几天，镇上的小捕快一直追着我，我连饭都没怎么吃，果然还是云初心疼我。” 云初完全没有理会他，而是叹了一口气，准备将桌上的空碗和盘子收拾起来。 “还是我来吧。”清珏抢在了云初之前，一边洗着碗，一边感叹道：“这要是在现实中多好啊，我们就是一对简单的夫妻，你做饭我洗碗，饭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外面散散步。” 云初虽然没有出声，但是清珏却知道她的意思。 这种幻想，终究是不切实际的。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小猫和大狗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清珏也会时不时的过来，有时卡着饭点，有时就是过来闲坐一小会，但是，无论他怎么作，云初都没有理过他。 这天，如往常一样，两小只又从狗洞里面钻出去玩耍，院子毕竟还是太小，很难让他们伸开手脚。 突然，一阵烤肉的香味传过来，小猫与小狗两人对视一眼，顺着香味找了过去。 两只走到一处较为隐蔽的院子，就看到巷子中央放着一只香喷喷的烧鸡。 …… 傍晚的时候，云初还不见两小只回来，有些奇怪。 “怎么了？”今天的云捕快回来的有些早。 主要是这几天都不见飞贼的影子，衙门的人都在猜测，这飞贼会不会已经离开了他们的小镇。 “那两只还没有回来。”云初皱着眉头淡淡道。 “可能是贪玩忘记了时间，再等等，说不定就回来了。”云捕快虽然嘴上宽慰着云初，心里面也闪过一丝担忧。 “不太可能……”云初摇摇头。“它们就算再贪玩，也不会这么晚不回来的，就怕是遇到了——”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乞丐。 “我在这周围找找。”云捕快拍了拍云初的肩膀，屁股下的板凳还没有坐热，便再次出了门。 云初想了想，也跟着云捕快一起，两人在院子的附近找遍了，也不见两小只的踪影。 “可能真的出事了。”云捕快对着云初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再去远一些的地方看看，顺便问一下周围的邻居。” 云初点点头，待云捕快的身影消失后，她想了想，去了医馆的方向。 此时的温芷和安茗已经关了医馆，两人正围在桌前喝着小酒。 听到敲门声，温芷还有些奇怪。 “三师兄，是我——”云初淡淡的喊道。 “小师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温芷听到云初当声音，连忙开了门。 “猫和狗都不见了，我怀疑是遇到了危险。”云初解释道：“平日里，他们虽然会出去玩，但是不会太晚回来，可是，今日到了现在也不见踪影，小院的周围，我与云捕快找过了，都没有。” “我们和你一起再过去找找看。”安茗连忙道。 三人再加上云捕快找了整整一个晚上，也没有找到两小只。 “依照这样的情况，它们肯定是遇到了困难，小师妹可有什么头绪。”安茗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用袖子擦了擦汗。“这样茫目的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那个乞丐——”云初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他那日离开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我怀疑，他可能会对小猫和大狗下手。” “我们这就去寻找乞丐的踪迹。”温芷拉着安茗站了起来。“最迟今日午时，一定会有消息的。” “不用了——”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两人抬头看到来人，立即将云初护在身后。“不知道清珏魔君来这里有何贵干？” “我来这里……”清珏漫不经心的斜靠在墙上，看向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云初。“当然是为了她——” 一个转身，在温芷和安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清珏已经到了云初身旁。“你们这样带着云初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跑，也不给她休息，我会心疼的。所以，就勉为其难的帮了个小忙。” “乞丐在哪里？”眼看着三师兄和五师兄与清珏又要针锋相对起来，云初淡淡道。“我觉得，现在找到乞丐更为重要一些。” 温芷和安茗一听，立即安静了下来。 “还请清珏魔君告知乞丐的下落。”云初又转过头，对着清珏道。 “云初说什么就是什么。”清珏也一副听话的样子，凑近云初的耳朵，告诉了她乞丐的位置。 云初面不改色的任由清珏的靠近，在得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后退一步，与清珏拉开距离，转身对着温芷和安茗道：“我们走吧。” “啧啧啧……”清珏见到云初就这么连招呼都不给自己打一个，就走了，故作伤心道：“用完就扔了，过河拆桥也不带云初你这么快的，可真是让人伤心啊。” 云初不为所动，就当做没听到身后的话，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果然，她永远不会为自己而停下脚步。 清珏眼中的神色暗了暗，轻笑了一声，默默的跟在三人的身后。 乞丐的位置是在一处小树林中，可能是怕虐待猫狗的声音被其他人听到，所以，特意找了一个偏远的地方。 等云初和温芷四人赶到时，乞丐已经离开了。 地上断断续续的都是血迹，甚至还有几搓两小只的毛发。 云初等人顺着血迹，终于在一颗树下发现了它们。 大狗将小猫紧紧的护在身下，他的身上，全是被棍子抽打的伤痕，血已经染红了他原本的毛发。 而被它护在身下的小猫，两只前爪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口鼻间都有血渗出来。 两只已经没有了生息，死前显然是受到了许多虐待。 “可恶——”温芷气愤的一拳砸在树上。“那个乞丐在哪，我一定要杀了他。” 云初也蹲在两小只面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抬手，轻轻的将大狗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一向喜爱干净的她，此刻任由大狗的血粘在自己的手上。 “将它们找个地方埋葬了吧。”安茗拍了拍温芷的肩膀。“这里只是幻境，你忘记了，在现实中，小猫是活着的。” “可是……”温芷眼中有些红润，两小只如今的模样实在是太惨了，任何一个正常的人看了都忍不住会心疼。“这都是它们曾经活生生的经历啊，我很难想象，在那个真实的世界，它们是怎么度过的。真想将那乞丐给杀了，他不配活着。” “现在说这些风凉话有什么用呢？”清珏提醒着温芷，关于这个世界冷酷的现实。“在官府的眼中，乞丐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这两只，不过是随处可见的猫狗罢了，死了就死了，没有人会在乎它们的生命，更没有人愿意为了它们去伸张正义，最后，也不过是指责一两句罢了。” 第二百零六章 可以不爱但别伤害 温芷深深的看了清珏一眼，这次，却没有反驳。 他不得不承认，清珏所说的都是事实。 在凡人的眼中，人的命就是比其他动物的要高贵许多，它们自诩为统治者，便以高高在上的态度随意的决定着其他生灵的生死。 残忍且傲慢。 甚至有一些凡人，它们以屠杀动物为乐，甚至以杀戮的方式寻找着那可笑的优越感。 多么荒唐啊，可这就是现实。 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四人将两小只葬了下去。 云初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温芷为它们立了一个木牌。 突然间，她只觉得手中莫名的出现一个东西，拿起来一看，不是生机石又是什么？ 云初猜测，当初两小只肯定也死过一回，只是后来复活的原因，可能也是因为生机石。 她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石头，确定了这就是生机石的本体。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要么她直接将生机石收入囊中，不理会两小只的死活。 要么再次将生机石放在它们的身边，让它们在幻境中再次复活。 无论怎么权衡利弊，都是第一种情况更为理智些，这毕竟只是幻境。 “这是生机石……”温芷也认出了云初手中的东西。“小师妹，怎么会在你这里？” “不知道，突然就出现了。”云初摇摇头，如实的回答道。 “那还等什么，说不定就是我们通过了考验，生机石认可了我们。”温芷兴奋道。 “可是——”安茗似乎也想到了其中的问题，指着小猫和大狗的埋葬之处。“那它们呢，该怎么办？三师兄，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在现实中，看到的是活生生的小猫。” “这……”温芷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你是说，小猫它们的复活可能与生机石有关？” 云初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这么难以抉择，不如就交给我吧。”清珏适时的出声道。看了看云初，又看了看生机石，仿佛在琢磨着什么。 “想都别想。”温芷气势汹汹的护在云初和生机石面前。“就算是扔掉，也不给你。” “那就没办法了，开打吧。”清珏无奈的耸耸肩，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 “打就打，如今咱们都无法动用修为，谁怕谁。”温芷与安茗对视了一眼，直接朝着清珏冲过去。 清珏毕竟是仙界的下一任战神，剑术自是了得，即便对战两人也显得游刃有余。 云初见状，看了看手中的生机石。 生机石发出弱弱的光，仿佛也在催促着云初做出抉择。 一旁的战斗还在继续，显然，三师兄和五师兄应对的很是吃力。 没有了法力的加持，他们一个并没有笼统的练过武术，一个是书生，虽然力气大了一些，但总归是处于劣势。 罢了，即便是幻境，也成全它们一次吧。 云初转过身，将生机石放在小猫他们的墓顶，随手拾起一根树枝，转身朝着战场走过去。 有了云初的加入，这下轮到清珏开始落于下风。 云初这万年来，一直跟着大师兄修习剑术，一手剑术使得那是出神入化，与身经百战的清珏比起来，竟不相上下。 温芷和安茗渐渐退出了战场，不是因为他们不帮云初，而是两人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两人的对决。 从云初加入战场的那一瞬间，清珏便将手中的剑收回，与云初一样，换成了普通的树枝。 “云初，听话好吗，将生机石交给我，我是不会害你的。”清珏一边应对着云初的招式，一边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可是，你以为的为我好，我都不需要。”云初冷声道。“我自己选择的路，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会走下去。” 听到云初的话，清珏一个愣神，胸口被拍了一掌，退后了好几步，眼中却越发的狠厉。 “即便这样，我也不能看着你一步步走上绝路，我绝不同意。”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埋葬着两小只的坟堆突然炸开，小猫和大狗的尸体浮到半空中。 云初转过头，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生机石不断的散发着白色的光，渐渐的将两小只笼罩起来，两小只身上的伤口也在慢慢的愈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声清脆的猫叫声传来，小猫茫然的睁开眼睛，用脑袋拱了拱同样醒过来的，大狗的头，又对着云初糯糯的叫了一声，慢慢的落在了地上。 云初叹了一口气，原本冰冷的内心，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依赖稍稍的松动了一些。 她蹲下身，看着走到她身边的大狗和小猫，伸出手，在他们的脑袋上摸了摸。 “活过来了就好。” 那么她所做的抉择便是对的。 生机石在空中转了两圈，又落在了云初的手中。 “我想你也已经恢复了记忆，那么，将这个幻境解除吧。”云初对这小猫道。 “等等……”温芷连忙阻止。“解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安茗眼中一亮，一向温文尔雅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阴险。 三人不再理会清珏，又回到了小镇之中。 通过云捕快的关系，再次找到了乞丐的位置。 “教训一下就好，切不可闹出人命。”临走时，云捕快还不放心的叮嘱道。 “您就放心。”温芷拍着胸口保证道。“我们一个大夫一个书生，就算再怎么用力，也打不死人的。” “也是——”云捕快赞同的点了点头，安心离去。 只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温芷和安茗脸上的神色便全部都变了。 “你们想干什么……”乞丐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地上，看到握着拳头的两人向他走过来，眼中满是惊恐。 一旁，是冷眼旁观的云初和对着乞丐不断狂吠的大狗，以及趴在它头上的小猫。 “听小猫讲，你活生生的扳断了它的两只爪子？”温芷轻声的询问。 也不等乞丐回答，他便让出了位置，给安茗发挥的机会。 只见安茗不紧不慢的走向前，对着乞丐支撑在地上的手，轻轻的踩了上去。 云初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乞丐惨叫着，嘴里面不断的求着饶。 “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别呀——”温芷连忙阻止。“有些人，如果不亲身体验一下，他就永远也不知道带给别人的痛苦。” 说话间，安茗又将乞丐的另一只手踩断。 “大狗身上那么多的棍伤，也是你打的吧。”温芷捡起地上的棍子，用手比划着棍子的长度，微笑道。 “不——”乞丐拼命的摇着头。 可惜，即便他再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 随意抽打了几下，乞丐便疼的在地上打滚，求饶。 “这就受不了了？”安茗踢了踢乞丐的腿，质问道：“当初，大狗可是活活承受了你一百多棍，每一下，你可都是用尽了全力。它当时该有多痛，你有没有想过？” “算了。”温芷将手中的棍子扔在地上。“这种人，就应该让它体验一下做流浪猫、流浪狗的滋味，这样他才会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一切都已经结束，小猫和生机石在云初的示意下，也解开了幻境。 只不过，随着幻境的消失，有一部分人也在恢复修为和样貌的同时，失去了生命，魂魄也直接飘去冥界的畜道，去那凡间，做几世流浪的猫狗。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什么都没做就结束了？”菱华看着云初身旁的小胖猫奇怪道。 与菱华有着同样疑惑的还有其他人。 生机石在云初的手中闪了闪，云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淡淡道：“这场幻境想要活下去很简单，只要心中不坏恶念。” 众人齐齐的看向云初。 “在你们所拥有的身份之中，或多或少都与一只小猫擦身而过。 有的人厌恶她、驱赶它，有些人选择熟视无睹，还有一些人选择对她释放善意。 后两种，哪怕什么也没有做，只要选择不去伤害，便可以活下去。 唯一可以触发死亡条件的，便是你们心中对弱小生命的轻视和恶念。” 众人这才晃然大悟。 经此一劫，那些原本踌躇满志，立志要杀清珏的小队也剩下寥寥无几。 他们互相看了看，对着云初等人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没有什么比安稳的活着更为重要。 人不一定要扬名立万，有时候做个普通人，脚踏实地的活下去也挺好。 “我们还有军务在身，就先回封魔之地了。这次的恩情，我会记住的，以后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定当义不容辞。”菱华也对着云初拱了拱手，带着剩下来的天兵离去。 只是，很远之后，云初的耳边又想起菱华的声音：“虽然不能做朋友，但是，我敬重你是一位可敬的对手。” 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云初看了远去的菱华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清珏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站在云初的不远处，眼中有着深深的执着。 “我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向毁灭。” 说罢，也消失在了三人眼前。 “大狗呢？”温芷早就想问了。 幻境一结束，大狗便失去了踪迹。 小肥指着清珏离开的方向猫断断续续的回答：“红衣、坏人，狗蛋保护我，受伤。” 随即，生机石便将受重伤的大狗放了出来。 第二百零七章 梦境重逢情不再 安茗低头看了看，拿出一颗丹药，放进大狗嘴里，又用法力揉碎了，迫使它吞下去。 生机石见状，也发出一道白光，打在大狗的身上，不多一会儿，大狗便悠悠转醒。 虽然本体一直昏迷，但是在幻境中，它的神识一直存在，将小猫叼在自己的脑袋上，它兴冲冲的走到云初身边坐下。 “你想跟着我回去？”云初皱着眉头道。 大狗点点头。 “小师妹，反正瑶光峰上就你一个人，将这只小肥猫和大狗带回去，也占不了多少地方。”温芷劝说道。 刚刚在幻境中，云初因为小猫心软的那一幕，他可没有错过，这或许就是小师妹可以感知到情感的开端，也是希望。 “求求……”小猫也仰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向云初。 手中的生机石，也一闪一闪的，如果可以说话的话，应该也在求情。 “罢了——”云初摸了摸小猫的脑袋。“你们开心就好。” 温芷和安茗对视一眼，心中狂喜。 “小肥猫，以后你们就有家了。”温芷走过去，学着云初的样子，想摸摸小猫的脑袋，谁知却被小猫躲了过去。 云初看了看手中还在闪着白光的生机石，又看了看两小只，还是开口道：“三师兄，生机石让我告诉你，这两只有自己的名字。” “是吗？”温芷凑到小猫的面前，满脸都是好奇。“你叫什么名字啊？” “哼——”小猫傲娇的转过头，用爪子指了指自己，得意道：“我——花妞，大狗——狗蛋。” 温芷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猫疑惑的盯着他。 这个名字不好听吗？它记得有一次经过一户人家，里面有一个小孩也叫花妞，旁边的人类还夸她可爱。 “这名字很独特，也很好听。”就在花妞小小的脑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温芷终于一本正经的夸赞道。“希望你们将来成为叱咤风云的大妖以后，也能一直用这个名字。” 听到温芷的夸奖，花妞的头扬得更高了。 狗蛋也欢快的摇着尾巴，表示对自己名字的满意。 三人一猫一狗，还有一块长得像石头的草，就在这样欢快的心情下回到了紫微宫。 生机石当着众人的面，慢慢的长成一株草的模样，将其中的一片叶子交给云初后，就与花妞和狗蛋一起留在了瑶光峰。 如今，固魂草、执明花、还魂草、单麟树的叶子，还有这最后一样——生机石全部都凑齐，终于可以将文静和龙迟复活。 “这件事情不可操之过急，你刚经过九死一生的幻境，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先回去休息几日。”泫泽并没有马上就选择复活两人，而是劝云初先回去。 “徒儿并未感到疲劳。”云初跪在选择泫泽面前。“不如一举将他们复活，也好尽快了却了这一段因果。” “不可——”文娴连忙阻止。“小师妹，听师父的话，回去休息一下。我们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更何况，复活小妹她们，需要你的心头血。” “起死回生本就是逆天而为，需要接受住天道的考验。”龙霄也上前劝说道：“每复活一人，便会有三道天雷降下，文静与龙迟两人，一共是六道天雷，虽然看着不是很多，但每一道天雷中都包含着天道的威严，以表对逆天而为的惩罚，一般人很难承受住，而你又在失去心头血，虚弱的前提下面对天雷，届时，我们都不能上前帮忙，必须要你一个人独自承受。” “小师妹，听师父和诸位师兄、师姐的话，回去休息几天，我们也好准备一下。”安茗拉了拉云初的衣角。 “我知道了。”云初点了点头，也不等其他人再说些什么，便辞别了泫泽，独自回了瑶光峰。 花妞和狗蛋嗅到了云初的气味，连忙上前来迎接。 “喵——” 你不开心吗？ “我没事。”云初摇摇头。“过几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先回房休息了，你们自己随便玩。” 花妞点点头，目送着云初离开，一直到看不见了，才和狗蛋一起离开。 回到房间的云初，亦如泫泽所言，乖乖的躺在了床上。 仙界的人，对睡觉的需求其实是很少的。 云初原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眠，可是不多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境中，她好像又回到了蛮荒之地。 那时的自己还是那么的弱小，遇到穷奇，定是必死无疑。 她看到，文静和龙迟笑着诓骗自己离开，然后欣然赴死。 然后，她又看到了流寇的首领，他询问自己是否真的不惧生死，愿意为了朋友逆天改命，之后又送给了自己冰棺，将文静和龙迟的肉身保存。 “初初，我们的模样你还记得吗？”沉睡中的云初并不知道，她手腕处的手链开始散发着淡淡的光，文静和龙迟出现在了她的梦中。 云初缓缓的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看向两人。 “这些年，我们并不是一直在沉睡，偶尔的时候，也会苏醒，只不过灵魂过于虚弱，并不能在你面前现身。”一旁的龙迟解释道。 “我们有看到，初初为了我们修炼了无情道，还那么努力的去寻找起死回生的神药。”文静笑着，上前几步，来到了云初的面前。“初初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知道的。” 她伸出手，想要如从前那般，拉住云初的手，可是却被云初躲开。 文静的双眸暗了暗，却很快又振作起来。 “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文静笑着看向云初。“我知道，初初是因为修炼了无情道，才会失去了与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但是，只要我们都还在，只要我不放弃，初初就一定可以回来的。”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云初看向前方一望无际的虚无。“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自己，对于你们，只是我亏欠至深的一段因果，我能做到的只有努力偿还。” “我不在乎，从初初当初帮助我的那一刻起，我就赖上了初初，不是吗？”文静眼中含着泪水，努力的不让它掉下来。“只要有因果联系就好，我不想和初初形同陌路，那样的话，我宁愿不复活。” “云初——”龙迟走到文静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向云初。“无情道可以让你失去情感，却不能磨灭掉你的记忆，你仔细的回想一下，那些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云初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回答。 她突然意识到，那些曾经的记忆中，她可以看到任何人的动作、神态，唯独自己的那一份心情、感觉变成了一片空白。 “喵——”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猫叫声。 云初睁开眼睛，神情还有些恍惚。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链，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喵——”见到云初打开房门，花妞和狗蛋立即迎了上去。 你终于出来了，你知道吗，从昨天回来，到今天，你已经睡了好长的时间，喵喵好担心的。 “我没事——”云初摸了摸花妞和狗蛋的脑袋，想到梦中的场景，对着两小只道：“我还有些事，需要出去一下，若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很快回来。” 故地重游，以前需要赶很久的路才能到达的地方，如今御剑，竟只要一会儿的功夫。 蛮荒之地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残酷、荒芜。 暗中的流寇们见到云初一个人出现，都在潜伏着，准备打劫她这个看起来很好宰的羔羊。 云初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朝着记忆中的地方走过去，却发现，原本扎住再次的营寨已经不见了。 暗中的人也有些疑惑。 “你说，她一个人来我们曾经驻扎的地方干什么？”旁边的人问向中间的头头。 “不知道。”中间的那人摇了摇头。“我可以确定，我来寨子近万年的时间，都没有见过她。” “那咱们还打劫吗？”另一边又有人开口。 “劫吧，难得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最多我们不伤害她，只拿了东西就走。”中间的人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三人一抬头，发现原本站在前方的云初不见了，疑惑间，身后传来一声冷淡的声音。 “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 三人回头，发现云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的身后，均是一惊。 还好他们没有选择一开始就动手，看不出来，这样一个女子竟然是一位高手。 不过想来也是，敢独自一人闯入蛮荒之地，没有几把刷子，就没那个胆量。 “不知道——”中间的头头将脸一转，毫不犹豫道。“你今天就是杀了我们，我们也不出卖首领。” “为什么？”云初不解。 “你不是来找我们首领寻仇的吗？”头头理所当然道。“首领平常带我们不薄，若是没有他，我们早就死了，自然不会出卖他。” “我不是来寻仇的。”云初后退一步，给了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万年前我曾与你们首领有过约定，今日就是来赴约的。” 随着云初的后退，三人感受到压迫感消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零八章 九道天雷 “该不会是首领欠下的桃花债吧。”头头不小心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看不出来，我们首领虽然大老粗一个，却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姑娘。” “不是。”云初摇摇头，眉头微微皱起。 若不是还需要这三人带她去找人，她早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当真是聒噪。 两边的人也看出了云初的不耐烦，悄悄的拉了拉头头的衣袖。 “我看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既然不是寻仇，我们就将她带到首领那边吧，万一有急事，被我们耽误了，就不好了。” 头头这才停止了脑袋里的策马鹏腾。 两边的人对着云初尴尬的笑了笑，一人一边架着头头走在了前面。 他们这个大哥，其他的都好，就是这脑子有点毛病。 “想不到，当初的承诺，你一直还记着。”对于云初的到来，首领无疑是惊喜的。“如今前来，可是找到了起死回生之法？” “不敢忘。” 云初点点头，对于流寇首领的热情，她始终保持着淡然。 “这么多年没有见，你倒是冷淡了许多，当初那个绝望又坚定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看着云初如今的模样，首领叹了一口气。“我却依旧是一事无成的样子，只能流落在这蛮荒之地，做着自己年轻时候最不齿的勾当。” 云初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出声安慰，相反，能做到流寇首领这个位置的人，不太需要她这个不太相干的陌生人去安慰。 趁着流寇首领说完的间隙，云初将起死回生的过程大概的讲述了一遍，淡淡道：“过几日师父便会施法复活他们，如果可以，这次过来我是想带着你们一起，复活两个人是复活，三个人也差不了多少。” “我这就准备一下，立即与你启程。”流寇首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 要知道，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不知道多少万年，那个人一直是他心头的一道伤。 “只是——”首领狂喜过后，冷静了下来。“紫微宫与泫泽神君在六界都是赫赫有名的，我一个流寇就这么贸然前去，怕是不妥。” “请放心。”云初似乎没有想到，首领还会担心这个，淡淡道：“我师父和师兄们并不会在意你是什么身份。” 说完后，云初突然愣了愣。 似乎不明白，对于师父和师兄、师姐们那发自内心的信任是怎么回事。 但是，想到平日里，他们对自己的关怀，即便是出去，也是时刻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只觉得内心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果然，两人来到紫微宫后，众人的神色没有一丝意外。 虽然小师妹没有和他们说去了哪里，但是，他们却是知道云初与流寇首领的这个约定。 “当年，感谢首领愿意帮助我家小师妹。”如剑作为大师兄，第一个站出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其余人也对着首领点了点头。 不过问任何立场，也不在乎他的身份。 在蛮荒之地那种地方，还能尽量的保持本心，本就不容易。 考虑到首领住在瑶光峰上有些不妥，如剑便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天枢峰。 “地方简陋，还望莫要嫌弃。” “已经很好了。”首领连忙回应道。 确实，在那个贫瘠荒芜的蛮荒之地，能住到这样宅子，确实实属难得。 首领没有想到，紫微宫的众人对于自己这样一个流寇头子也都一视同仁，心中对于这里更加敬佩了一层。 复活的仪式安排在第二天，所有人早早的便到了紫微宫前方的一座空山上。 “小师妹，九道天雷，三碗心头血，你……”龙霄还是有些担心。“其实不一定要一次全部都复活的，可以慢慢来。” “多谢四师兄关心，我没事的。”云初冷淡的神色缓了缓。“实在坚持不住，我会停下来的，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首领也在刚刚，知道了复活一个人所需要的代价，顿时有些担心云初。 云初没有走到诸位师兄的面前，而是直接来到了山顶，上面已经早早的摆好了三口冰棺。 对着自己的师父点了点头，云初唤出了无情剑。 泫泽也不耽搁，直接将准好的药材抛至半空，用法力将他们揉碎，分为三份。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云初也不闲着，对着自己心口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将三口冰棺上方的碗装满。 泫泽见状，再次施法，三碗满满当当的心头血便自动飞入三份已经揉碎的药材之中。 心头血的流失，让云初原本就比一般人偏低一些的体温更加的冰冷。 她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彻骨的冷意，有一瞬间，让她想起了当初在仙宫的寒冰炼狱。 “云初——”清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赶了过来，上前就想去阻止。 “你不能过去——”如剑挡在了他的面前。“不能让小师妹的努力功亏一篑。” 云初并不知道外面的一切，她迅速的将胸前的伤口治好，看向上空。 三份药材再加上云初的心头血，让整个山顶都弥漫着一股药材的清香，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泫泽见时机差不多了，将这三份药材打入冰棺躺着的三人体内。 原本晴空万里的山顶陡然之间劫云翻滚。 隐隐的还能看到穿梭其中的闪电。 清珏挥袖甩开如剑，就要冲过去帮助云初抵挡雷劫。 “没用的。”如剑吐了一口血，依旧顽强的挡在清珏面前。“现在雷劫已经认准了小师妹，我们过去，只会惹怒天道，让雷劫的威力更加的强悍。” “都是你们——”清珏的眼中满是怒火。“你们不是一直都自以为疼爱云初吗？为什么不阻止，三碗心头血，九道天雷，她会死的。” 他们现在站在另一座山头都能感受到天雷中夹杂的浓浓的天威，若是修为再弱一点，可怜站都站不稳。 “我们当然疼爱小师妹，可是——”如剑沉声道：“我们也会尊重小师妹的抉择。” 文娴几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连忙赶了过来，扶起了如剑，一脸谨慎的看着清珏。 他们也预料到清珏可能会来阻止，所以分散在四周，帮助云初护法。 “第一道天雷下来了。”随着首领的一声提醒，众人看过去。 只见云初提着无情剑，直直的迎了上去，用尽全力将这第一道天雷劈开。 紧接着是第二道天雷。 云初毫不犹豫，再次迎了上去。 这一次，她被天雷打了下来，向后退了好几步。 “这样的天雷，一道应该就可以要了我半条命吧。”首领看向正在迎接着第三道天雷的云初，眼中有敬佩，更多的是感激。“以后，瑶光峰主就是我可以用性命交付的朋友，如果有一天她让我去死，我眼都不会眨一下。” 在他说话间，第三道天雷落下。 云初站在三口冰棺的前面，将无情剑握紧，再次迎了上去。 巨大的冲击，将两旁的地面划出长长的口子。 云初用无情剑支撑着，半跪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小师妹……”文娴和龙霄等人，紧张的看着云初，眼中满是担忧。 “还有六道天雷——”泫泽一个人站在一角，一向清淡的面容此刻也染上了一抹担忧。 第四道天雷还在酝酿，首领已经退到了更远一些的山峰，他已经无法抵抗住第四道天雷的天威了。 云初拄着无情剑站起身，再次蓄力。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迎上去，而是站在原地，被动的承受着。 这第四道天雷较之于前三道，在力量和速度上更是提升了一倍有余。 云初被狠狠的摔在身后的石头上，再次吐血。 “不行，我要过去帮她……”清珏看不下去，化成一道红光飞向云初。 却在刚腾空的一刹那，被泫泽禁锢在了原地，任他怎么挣脱都无济于事。 泫泽转过头看了清珏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云初的身上。 第五道天雷已经落下，云初再次踉跄的走到三口冰棺前，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提起无情剑。 这一次，她被摔得更狠，连续撞坏了三块石头，才堪堪停了下来。 原本就凌乱的头发彻底的散了下来，额头的眉心坠也不知去向。 云初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心口一阵翻涌，不断的吐着血。 还有四道，只要坚持过去就可以了。 她不断的在心中提醒着自己，给自己塞了一把丹药，用尽全力走了过去。 第六道天雷落下，云初已经无法拿起无情剑，只好艰难的爬回原位。 “小师妹……”文娴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 第七道，第八道天雷同时落下，云初的意识有些模糊。 她躺在地上，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有最后一道…… 用她一个人的命换下三条命，也不亏。 云初想着，看着上方酝酿的天雷，再感受一下体内已经枯竭的灵力。 眼睁睁的看着天雷冲向自己，云初坦然的闭上了眼睛。 巨大的威力直接将云初周围的一切瞬间变成尘土。 第二百零九章 文静龙迟复活 巨大的威力直接让云初周围的一切化为尘土。 云初也毫无抵抗之力的从山顶掉了下去。 最后的一抹意识中，她看到刚刚乌云翻滚的雷劫之处散下三道金光，落在了三口冰棺之上。 泫泽见状，飞过去接住了生死不明的云初，抱着她再次飞上了山顶。 随意衣袖一挥，三个透明的魂魄直直的飞回了自己的躯体之中。 “小师妹……” 如剑等人也顾不得冰棺中的人，全部飞到了泫泽的身边。 “小师妹她怎么样了？”温芷强忍着心疼，声音带着哽咽。 泫泽将手掌放在云初的额头上，仔细的探查，原本就一直没有松开的眉头更加紧锁。 “经脉尽断、灵力全失，已经没有了任何意识，生机也几乎断绝殆尽。” 他抬头看向如剑，叮嘱道：“如今雷劫已过，天道也认可了这次的逆天之术，他们三人很快便会醒过来，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带着云初前去疗伤，若再晚一些，可能便回天乏术了。” 如剑虽然也很想跟着去，但是也明白自己去了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强压住心中的担忧，开始着手安排好眼下的事情。 就如泫泽所说，他带着云初离开没多久，文静和龙迟三人就行了。 “初初呢？她怎么样了？”文静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云初的情况。 他们的魂魄在泫泽的手中之时，亲眼目睹了云初抵挡雷劫的全部过程。 那个时候她就想放弃重生了，她不愿意初初为了他们遭受那么多的罪。 若是自己重生的代价是要失去云初，那么她情愿就这样魂飞魄散。 如剑等人着看着云初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 文静有些着急，她看到一旁的文娴，连忙拉住她的衣袖。 “阿姐，你快告诉我，初初怎么样了？” “她——”文娴的眼中满是担忧。“师父说小师妹生机几乎断绝……” 文静原本焦急的脸上满是绝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生机——几乎——” 最后两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阿静——”龙迟也在龙霄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你别担心，泫泽神君是不会让云初就这么……” 文静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并没有理会他。 龙迟无奈，只好上前轻轻的搂住她的肩膀。 首领察觉到这边已经结束了，也连忙赶了过来，见自己的好兄弟已经坐起了身，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在梦中。 文静这边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歉意。 若是云初选择放弃他们，那么区区六道天雷，也不会让她落得如今的险境。 “天枢峰主——”两人走到如剑面前，面色沉重。“我们二人想在这里再叨扰一些时日，至少等确定了瑶光峰主的伤势，再离开。” “也罢，随你们吧。”如剑也没有心思关注二人在紫微宫住多久，左右他天枢峰大的很，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而一直被他们遗忘的清珏，早在泫泽带着云初离开的时候，他便已经摆脱了禁锢，尾随而去。 泫泽神君也察觉到了清珏的跟随，但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恢复云初的生机和一身几乎断绝的经脉。 幸运的是，当初生机石跟着云初一起回了瑶光峰，有它的帮助，云初的生机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泫泽又用了三天的时间将云初的经脉一点一点的补好，方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云初已经没事了，只是损耗过大，还在昏迷。”将云初的情况告诉了一直在外面等候的如剑一众人，泫泽向着一个隐蔽的方向看了过去。“你进来吧，我们有些事情要谈谈。” 就在如剑等人疑惑之时，清珏从那里走了出来。 众人这才想起来，还有清珏这个人的存在。 因为过于担心云初，他们都忘记了。 谁也不知道进去的清珏与泫泽神君谈论了什么，只是，自此以后，清珏魔君就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 有人曾在极寒之地和极炎之地看过他的身影，也有人说他曾出现在封魔之地。 云初这一睡，足足有八百年。 首领也在得知云初无碍的时候，辞别众人，回了他的蛮荒之地。 这么多年的心结被解开，他的境界也有所突破。 两人以蛮荒之地为**，杀回了那个曾经让他们一度绝望的地方。 当然，这就是另一个关乎兄弟情的故事。 这八百年期间，各界不断的发生动荡。 先是凡界战乱不断、饥荒、瘟疫，活活一副人间地狱之相，后又是冥界黄泉路断，奈何桥塌。 冉幽带着诸位师兄和冥界众人修复了好久，方才让冥界恢复正常。 然后是仙界的与妖界不断的发生震动，一副随时要坍塌的样子。 泫泽虽人在紫微宫，可关于各界的动态他其实了如指掌，却也无可奈何。 紫微宫的那一片星图，不断地有星辰开始坠落，天道宛如一位垂危的老人，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大师兄——” 早早的就接到了云初今日会醒来的通知，如剑一群人便一直在此等候，只为了让小师妹出来后第一眼就能看到他们。 云初带着满身的寒气，对着外面的众人点了点头。 “师父在殿中等你。”即便心中十分的愉悦，如剑的脸上依旧是一脸严肃。“你已经在寒洞中沉睡了八百年，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到时候我们会一一与你说来。” 云初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前往紫微宫的方向。 “初初——”文静终于按捺不住，叫住了云初。 她的声音带着些哽咽，似乎还不太适应云初对她的冷淡。 云初停下脚步看向她。 其实，刚出山洞的时候，她就看见了一旁的文静和龙迟。 可惜一切已经回不到从前。 当年她修无情道，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复活两人，如今，也因为无情道，而失去了三人之间的友情。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可是，终归又有些不同。 她不再是仙界的四公主，她们却依旧是狐族的族长之女和龙族的族长之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瑶光峰做了饭菜，我们等你一起回来吃。”文静的眼中带着希翼，仿佛想通过这一顿饭唤起什么。 “不用了，我并不需要进食。”云初拒绝道。“你们不必等我，自己吃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初初……”文静抬了抬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能看着云初远去的背影。 “没事的，她只是失去了我们之间的友情，只要我们还在，就能将一切找回来。”龙迟搂着文静，轻声的安慰道。 “对，我不能放弃。”文静对着如剑等人勉强的笑了笑，拉住龙迟的手，回了瑶光峰。 若是他们也放弃了，那么初初的世界该有多寂寥，每次醒来时，看到云初一个人孤独的背影，她便感到无比的心疼。 她是初初的第一个朋友，也将永远会是初初的朋友，这份情谊永生永世，坚定不移。 云初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师父告诉她，天道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需要在帮助师兄和师姐突破同时，将自己的无情道连续突破两个境界。 只有他们代表着七颗星辰的峰主所修之道达到圆满，才能接替上一任星主，成为新的北斗七星，在天道坍塌时，稳固住六界的秩序。 今日的瑶光峰似乎有些不同。 云初刚刚落地，便发现，原本清冷寂寥的府邸却在门口给她留了一盏灯，心中不知怎的，只觉得有一股暖流，来不及细品，便推门走了进去。 文静坐在门槛上，头靠在龙迟的肩膀上已经睡着了。 龙迟正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云初有些意外，这两人怎么会在自己的瑶光峰。 但是，出于一贯的冷漠，她并没有着急先开口，而是淡淡的看着两人。 “你回来了——”龙迟一抬头就见到了云初，轻声招呼道。 “嗯。”云初应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文静听到云初的声音蓦然的从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惊喜的看着她。 “初初，你终于回来了。” 随即起身，直直的扑向她。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云初后退一步，下意识的躲了过去。 文静顿了顿，眼中有些受伤，但是很快又掩盖了过去。 “泫泽神君同意我们可以留在紫微宫，我们想和初初住在一起，就求着阿姐让我们住在这里了。那时候你还在昏迷，我们就先斩后奏了。初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住在这里？” “随你们便——”对于旁人，云初或许可以毫不犹豫的拒接，可是，现在面对的是文静，这个在她的记忆中给过她无数陪伴又为了她失去生命的人，即便没有了感情，可是，抛却情感，留下来的理智和责任告诉她，自己不应该拒绝。 “我就知道，初初一定会同意的。”文静趁着云初不注意，再次上前，不顾云初的抵抗，抱住了她的手臂。“快进来，我做了好多初初以前喜欢的食物，虽然不如阿姐做的好，但初初就将就一下吧。” 第二百一十章 七劫塔第一层 剑断 “我……”云初看着自己被文静紧紧抱在怀中的手臂，皱了皱眉头。 她想将手臂抽出来，又不敢用力，怕伤到文静，只好任由她拉着，走到饭桌前。 “这可是文静精心准备了好久的，好歹吃一些。”似乎是猜到云初再次拒绝的想法，龙迟赶在云初开口之前，打断了她。 “对呀，对呀。”文静配合着龙迟，不给云初拒绝的机会。“不知道初初的口味有没有变，若是初初有其它喜欢吃的东西，我也可以学着去做。” 云初似乎明白，自己今晚是必定要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否则回不了房间。 无奈之下，只好拿起筷子浅浅的尝了一口。 “怎么样？”文静满含期待的看着她。 “尚可。”云初淡淡道，脸上却不见任何喜欢的样子。 这些菜确实比较符合她的胃口，至少吃起来不反感，但是，说上喜欢又有些夸张了，自从到了第二层境界，她的六欲也淡薄了许多。 “那就好。”文静见云初没有皱眉，松了一口气，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只要初初喜欢，我就天天给初初做。” “倒也不用。”云初放下了筷子，看向文静。“不必为我花费这番心思，我并不喜欢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 “可我觉得是值得的。”文静丝毫没有因为云初的话气馁。“对于我来说，初初的事情就是最重要的。” “为什么？”云初不解。“我承认，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比较融洽的记忆，但那毕竟只是曾经，我对于你来说不过是这漫长生命中较为留恋的风景，你却可以为我做这么多。” “因为初初说过，我们是朋友。”文静看向云初，一字一句认真的回答。“朋友就是一辈子的事，即便初初现在失去了我们之间的友情，可是，我还记得，那么我们的友情就没有消失，总有一天，我会将它找回来的。” “朋友？”云初皱了皱眉头。“我并不需要这些。” “每个人都需要朋友的，初初。”文静握住云初放在桌上的手。“朋友之间可以互帮互助，互相倾诉烦恼，无论多么艰难的处境，都会因为朋友的存在而变得充满希望。” “你说的这些，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云初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若想要修成大道，需断七情，绝六欲，一向心道，无欲无求，朋友只会影响我成就大道的脚步。” 云初的神情，是文静从未见过的冷淡，她有些无措的看向龙迟。 龙迟搂住了文静的肩膀，并且轻轻的拍了拍。 “你们想在瑶光峰住多久便住多久，只是不要打扰我就好。”云初临走之前，淡淡的叮嘱。“我想回房间了，以后这些就不要准备了。” “初初……”文静低声的呢喃道。 可是云初始终都没有回过头，就像白日那般，走的那么决绝。 “会有机会的，你忘记文娴姐怎么说得吗？”龙迟心疼的擦了擦文静眼角的泪水。“云初若想突破到第三层，就必须再次体会到这世间的情，我们还有机会的。” “嗯。”文静将脑袋埋在龙迟的怀中。“可是，我还是有些伤心。” “那你会怨云初吗？我们为了救她失去了生命，如今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她却将我们之间的友情全部忘记了。”龙迟揉了揉文静的脑袋。“她还对你这么冷淡，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不会的。”文静立即摇了摇头。“虽然我们是为了初初而死，可是，初初却也为了我们而修了无情道，为了复活我们，她付出的代价比我们大多了，好多次都是死里逃生。有时候死去的人反而会轻松一些，因为活着的人要要为我们而努力。初初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到底，很多一部很也是为了我们。” “那我们就不要伤心，无论云初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我们，我们的目的便只有一个……”龙迟一步一步的开导着文静。“那就是让云初重新的变回来，无论结果怎么样，至少我们努力过。” “好。”听到龙迟的话，文静一扫之前的气馁，再次重整旗鼓，双眸中也满是希望。“我是不会放弃初初的。” 这边的决心，云初并不知道。 她依旧如往常一般，每日晨起练剑，然后打坐，修炼太上忘情决。 学院那边已经全部都停课了，里面的学生也被分往各界共同抵抗因为天道衰弱而带来的天灾。 虽然与文静她们同住在一座山上，可是由于云初的刻意躲避，倒也很少碰见。 文静这边无可奈何，云初这边图个清净。 期间，云初也被泫泽叫去帮助各界除过凶兽，每次匆匆的去，匆匆地回，很多时候，文静都不知道云初是否还在这座山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文静怀中抱着花妞，无力的看着周围的云雾。 同样的话，在紫薇殿中，也从温芷的口中说出。 “如今六界动荡，我们即便不断的来回帮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为今之计，还是要想办法，一劳永逸。” 泫泽像是没有听到温芷的话，沉默的看着头顶的星盘。 许久，才叹了一口气。 “时机也该成熟了，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随即，从他的手中浮现出一座七层宝塔。 “这座塔名为七劫塔，每一层对应着你们一个人，能不能突破你们当前的境界，将所修之道达到圆满，就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随即，七劫塔从泫泽的手中飞出，直直的坐落在紫微殿的门前。 上达云霄，下至崖底。 “现在，你们便一起进去吧，道不成，塔不出。” “弟子——领命。”七人单膝跪在泫泽面前，互相看了看，直奔第一层而去。 塔外，原本暗淡的七劫塔，第一层亮了起来。 入目之处，皆是飞沙怪石。 如剑召唤出若兰，走在最前面。 其余几人也都小心翼翼的将云初护在中间。 “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云初手中无情剑闪烁，并排与如剑走在了一起。 没走多远，七人便看见一柄巨大的剑矗立在面前，剑身被锁链死死的缠绕着，仿佛封印着什么。 “好久没有见到修剑道之人了。”巨剑中隐隐传来一声叹息，如剑等人立即戒备起来，防备的看向巨剑。 “不知阁下是何人，可否现身一见，躲躲藏藏非君子所为——”如剑将身旁的云初拦在身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是谁？”那人再次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有怀念也有自嘲。“太久了，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很久以前我也是一名修习剑道之人，后来我的剑断了……” 那人的声音陡然一变，带着满心的愤慨。 “我明明修的是剑道，可是我的剑却断了，你们说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于是我就被困在了这里，一直停滞不前。” “剑断了，再换一把不就好了。”温芷忍不住吐槽道。“这还需要想这么久吗？” “三师弟不可无理。”如剑同为剑道之人，也明白剑对于剑道之人的意义。“前辈可以慢慢想，不着急。我们还有其他的事，就不打扰了。” “不行，我想不到，你们也别想好过。”陡然之间，七人只觉得一股很强的威压向他们笼罩过来。“不如你们来帮我想一下好不好。” 无数的剑从巨剑中飞出，向七人发起进攻。 “前辈的剑，我们也没有办法。”如剑一边挥剑抵挡，一边回答那道声音。“本命剑本就是剑道之人的半条命。” “可是有人告诉我，你们有修剑的办法。”那声音道。“你们是不是不想把办法告诉我，没关系，那我就将你的剑也打断，那样就可以了。” 说罢，从巨剑之中缓缓出现一个人影，只见他手持一把断剑，对着如剑缓缓的劈过来。 如剑一个飞身，直直的迎了上去，挡在六位师兄妹的面前。 若兰与断剑猛烈的碰撞在一起，如剑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恐怖。 “大师兄——”云初见状想飞身上去帮忙，无奈周围的飞剑对她紧追不舍，一时间无法脱身。 若兰的剑身渐渐的开始出现裂痕，如剑有些急切。 他看了看身后，若是自己就此避开，这一剑将会落在云初六人的身上，可是再这样下去，若兰便会断开。 “身为剑修，自当一往无前，可你现在有了退却之心，就已经输了。”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若兰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大。 “不要怕，不要退缩。”恍惚间，如剑仿佛看到了若兰的神魂在笑着看向他。“如剑，我相信你一定会修好这把剑的。” “你这小剑魂倒是有些意思。”那人的声音有些惊奇。“可惜了……” 话还没说完，若兰便断成了两截。 飞剑飞回了巨剑之中，那道人影也缓缓消失。 一切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如果忽略掉跪在地上满是绝望的如剑，和他面前已经碎掉的半截本命剑。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卧虎藏龙 “我好像总是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本命剑断，如剑也随之吐了一大口的血。 他绝望的举起手中另外的半截剑，晕了过去。 “你为何修剑？” “为了守护我想要守护之人。” 可是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守护得住，就连若兰，也断了。 “大师兄，你没事吧？”如剑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这里是我们找到的一间客栈。”文娴坐在床边，替如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温芷、安茗等人，也因如剑的苏醒，连忙凑了过来。 如剑看了他们一眼，又将头扭向另一边，手中依旧紧紧的攥着那半截断剑。 “大师兄……”温芷想出声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如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倦意，此时此刻，不指向一个热独自舔舐这伤口。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好缓缓的退出了房间。 待房间里只剩下如剑一个人，他才蜷缩起身子，将若兰抱在怀中，紧闭的睫毛下，两滴晶莹的泪水隐入发间。 没有了剑的剑道，还算什么剑道？ 本以为进来会找到突破的希望，可谁能想到，迎来的却是无尽的绝望。 “怎么办？”温芷坐在客栈外面有些焦急。“大师兄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了，无论我们谁过去，都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必须想个办法。”除去如剑，龙霄大概是他们之中最沉稳的一个了。他将茶盏握在手中，缓慢的转了一圈，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起身上了楼。 众人互相看了看，也无声的跟了上去。 走到如剑的房门口时，龙霄对着他们摇了摇头，随即自己推门走了进去，又将门关上。 几人瞬间便明白了龙霄的意思，只是停在门口，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客栈的小二走了过来，好奇的看着门外的几人，温芷连忙对着小二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又觉得这样不妥，想了想，进了隔壁文娴的房间。 “大师兄——”龙霄见到依旧躺在床上，背对着外面的如剑，声音带着些怒气。“你就准备这样一直躺在这里了吗？” “出去——”如剑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满是无力之感。 “我出去可以，但是，你还要我们陪着你在这个客栈等多久。”龙霄快步上前，抓住如剑的衣领，迫使他看向自己。“你是我们的大师兄，倘若连你都这样，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天道、这六界，你是救还是不救？” “你告诉我，怎么救？”如剑自嘲的看着龙霄。“我连自己的本命剑都保护不了，你告诉我，我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去救这六界？” “不就是本命剑，断了就给她再接上，总比你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强。”龙霄重重的将如剑摔在床上，指着门外。“师兄妹们都在等着你，你可是我们的大师兄。” “你懂什么——”如剑两只手臂支起身子，对着龙霄吼道：“我修的是剑道，本命剑就是我的命，现在命都没了，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修，它可是我用无数的心血温养出来的，里面还有如兰的神魂，当初我没有办法保全她，如今，她又因为我……” “我就是个废人——”如剑无力的瘫在床上，原本意气风发的面容现在只剩下一脸落魄。“我救不了如兰，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这六界。这大师兄，你们谁想做就去做吧，我配不上……”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龙霄攥紧了拳头，无力的看了一眼如剑，默默的走了出去。 “看来，四师兄的激将法没有什么效果。”安茗叹了一口气。 一行人又陷入了一种低迷的氛围之中。 这几天，他们软的硬的都来了，无论怎样，都无法让大师兄重新振作起来。 云初看着众人，无声的走了出去。 客栈位于一座坐落于沙漠之中的小镇，这里的人，物资缺乏，生活的也十分困难。 整个小镇其实并不大，绕着走上一圈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 云初走到一个茶棚之中，默默地看着小镇中繁忙的人们。 眼前有妖族、仙族、极少数还有几个人族经过，甚至，在不起眼的地方，还有一些冥界的鬼仙。 他们虽然种族不同，可是相处起来却是十分的和谐、融洽。 甚至，云初看到，一个妖族的大孩子，后面跟着几个人族和仙族的小孩，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柄小木剑，在街上你追我赶。 周围的大人见到了也不恼，只是笑着提醒他们小心一些。 “姑娘是外来之人？”茶摊上的老婆婆笑着给云初泡了一壶茶。 “是的。”云初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这镇上已经好久没有外面来的人了。”老婆婆帮云初倒好茶，一边收拾旁边的桌子，一边与云初唠着嗑。“进来干什么呀，还要出去吗？” “要的。”可能是感受到了老婆婆身上的善意，云初喝着茶，一边乖巧的回答。“我们是为了一些事情进来的，等完成了就要出去。” “那没关系，等你以后想进来了，就去找泫泽神君，可以在这里安定下来。”老婆婆笑着道。“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厌倦了外面的纷争，或者是受了一些伤，来这里重新开始的。大家互相帮助，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对呀，小姑娘。”旁边一位面容有些粗狂的大叔附和道。“这里的每个人都曾对活着失去过希望，甚至一度想要毁灭这个世界，还好被泫泽神君带到了这里。” “你看那个……”老婆婆在云初的身旁坐下，指了指街道旁卖包子的小伙子。“他以前好像是什么少主，因为全族都别灭了，就一个人，将仇人全部都砍死了，之后，凶性大发，想灭了整个妖界，幸得泫泽神君指点，来到了这里，现在靠卖包子讨生活，倒也过得舒适。” “还有那个买花的小姑娘……”大叔也接在老婆婆的后面，为云初介绍。“小的时候被父母卖给了一个专门以制作毒药为营生的门派，门派将她当做试毒的毒人，每天都要被迫喝下各种的毒药。有一天，她实在忍受不住这样的生活想要逃跑，又被抓了回去。一气之下，她毒死了整个门派的人，又因为身上的毒不小心泄露，差点屠了一座城，也是被泫泽神君所救，进入了塔中。” “还有那个……” 两人不断的给云初介绍着周边之人那些曾经的过往。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总是待在谷底不肯上来，那便会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老婆婆对着云初道。“我听客栈的老板说，你的同伴遇到了困难？” 云初点点头。 “那你得好好的劝劝他，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老婆婆的脸上始终挂着慈祥的笑容。“站在谷底，向上再踮踮脚，说不定就会看到希望。” “那老婆婆，您知道哪里有可以铸剑的地方吗？”云初询问道。“我师兄他修的是剑道，可是他却为了救我们，剑断了。” “原来是剑断了，我还以为是什么……”老婆婆了然，指了指镇外的方向。“你出了这个小镇一直往西走，大约有二十里地的样子，那里有一个铁匠铺，里面的师傅就会修东西。” “本命剑也可以修吗？”云初追问。“我师兄断的是本命剑。” “那有什么。”老婆婆不在意道，仿佛说着一件及其普通的事情，又指了指手上的银镯子。“以前，老婆子的这对镯子就断了，也是老铁匠将她修好的。” 本命剑和一副普通的银镯子，这本是两件毫不相关的事情，可是，云初却立即便相信了老婆婆的话，连忙感谢道：“多谢指点，我明日会带师兄过去的。” 这对银镯子，绝对不是普通之物，甚至要比自己的无情剑还要高许多品阶。 “嗯——”老婆婆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云初。 回客栈的路上，云初还在思考，依稀间，她好像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百万年前，就有一位本命法器是一对银环的仙者。 一直到了客栈门口，她才猛然想起那位仙者的名字。 这个小镇当真是卧虎藏龙。 第二天，云初独自一人来到了如剑的房间。 “大师兄——” 如剑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仿佛并没有听到云初的声音。 “我昨天……” 见云初还要说话，如剑率先打断了她。 “小师妹，若你也是来劝我的，那就请离开吧，我有些累，想静一静。” “并不是——”云初顿了顿，继续道。“我找到了可以帮助大师兄修补本命剑的人。” 整个房间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如剑愣了愣，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猛地坐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云初。 “小师妹，你刚刚在说什么……” 他将手中的半截若兰握紧，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你说，你找到了可以修补本命剑的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锦瑟仙子 云初淡淡的点了点头。 “小师妹，你不会是为了让我振作起来而骗我的，对吗？”如剑激动之下，连鞋只都忘记了，光着脚直直的走到云初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并不是。”云初肯定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确实是知道了一位可以修补本命法器的人，但是，在这之前，我希望大师兄可以跟着我去一个地方。” “好。”如剑也不问是什么地方，毫不犹豫便答应了。“只要能修复若兰，小师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那便走吧。”云初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如剑此刻无比落魄的模样，淡淡道：“我在大厅之中等候片刻，大师兄整顿一番，我们再出发。” 如剑也意识到自己这几日的荒唐，并没有反对云初的话。 两人没有告知任何人，默默的出了客栈。 云初将如剑带到老婆婆的茶摊那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坐下来，要了一壶茶。 老婆婆依旧如昨天那般，脸上满是慈祥笑容。 如剑不明白，云初为何将自己带过来后，便不发一言，还一直盯着茶摊前的包子摊和卖花的姑娘以及来来往往的行人。 “小师妹可是饿了，要不我去买些包子，我们也好早些去见那位可以修复若兰的高人。”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不急……” 回答他的不是云初，而是老婆婆。 “在这里喝杯茶再去也不迟。” 老婆婆亲自为如剑沏了一杯茶，坐在了他的身旁。 云初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老婆婆给如剑讲着故事，有的是昨日听过的，有的是一些新的故事。 说完了故事，老婆婆看了云初一眼，就离开了。 如剑皱着眉头，似乎不明白云初的用意。 “大师兄觉得刚刚老婆婆说的故事怎么样？”云初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道。“可有所悟？” 如剑此刻的心中只有怎么修复若兰，其实刚刚老婆婆讲的那些，他只是大概的听了一些，并没有放在心上。 “小师妹，这些毕竟都是别人的故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耽搁时间，我们还是早点去修复如兰，进入下一层可好？” 云初转头看向如剑，淡漠的双眸中是如剑看不懂的深邃。 “大师兄还不明白吗？” 她瞥了一眼被放在茶桌上的如兰。 “从我们进入到第一层，遇到那位断了本命剑的前辈开始，这一切都是针对大师兄。包括这个茶摊上的老婆婆，以及我们将要去拜访的那位可以修本命剑的高人，这一切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你的意思是说……”如剑浑浊的脑袋此刻终于开始运转。“这一层主要是为了成全我的突破？” “你觉得呢？”云初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如剑自己。“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师父放进来的，这么巧，就有一个断了本命剑的剑修将大师兄的本命剑也弄断，更巧的是，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老婆婆与我们讲了那么多的故事，还告诉我哪里可以修本命法器。你还记得当初那位断了本命剑的前辈说的话吗？到底是谁，告诉他我们会知道修复本命剑的办法？” “可是，按照刚刚老婆婆的说法，他们进入塔中已经有许多年了，我们那个时候并没有拜入紫微宫。”如剑还是试着反驳。“师父做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到了师父的这种境界，是可以窥探到将来的一丝天机，所以在很久以前，他便在做准备了。或许我们拜入紫微宫，都是命中注定，至于师父为什么这样做……”云初叹了一口气，看着始终无法看破的如剑，再次点明。 “大师兄生来便是仙族，天生剑体，在修行上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即便是在蓬莱仙岛，岛主也是从未在这一点上苛待过你。所有问津大道的人，没有一个人会无一点波折便功成圆满，天道也不会允许。修剑要修的先是自己的心，然后才是剑。 你以为师父为什么将这么多身世、遭遇都如此悲惨的前辈放在这里，他这是间接的告诉你，这个时间上比你惨的人比比皆是，可是他们依旧在绝境中艰难的走了过来，而你只不过是断了本命剑，便信心全无，失去了信念，这样的剑道永远不会达到圆满。 剑道需要有一颗执着坚定的心，是那种即便没有了剑，只要人还在，哪怕只剩下半口气，都能为了大道，为了信念永不言弃。 大师兄，你扪心自问，这些你都做到了吗？” “我……”如剑的面色有些苍白，云初的话就像是一把剑，死死的插在他的心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百万年前的仙界，曾有一位很有名的锦瑟仙子，她的未婚夫在大婚之日当着她的面，杀了她所有的亲人，只是为了锦瑟仙子家中世代相传的极品仙器。 绝望之下，锦瑟仙子意外获得仙器的认可，成为了仙器的本命主人。 谁料，这一切都在那位未婚夫的算计之中，他做这些就是为了引出仙器。 可惜的是，他算计好了一切，就是没有算到，那位锦瑟仙子会选择与仙器一起玉碎，也不成全他。 仙器自爆前的最后一刻，将锦瑟仙子护在了自己的盾中。 即便这样，锦瑟仙子也堪堪只剩下一口气。 全家被灭门，刚得到的本命仙器也为了保护自己自爆断裂，可是仇人还活着。 她拼着一口气，蛰伏了上万年，终于找到了机会，将仇人亲手了结。 随后，锦瑟仙子便消失在了六界，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有人说，报完了仇，锦瑟仙子也随仇人而去了，也有人说锦瑟仙子为了报仇散尽了修为，变成了一个凡人，百年后步入轮回……”云初看了身旁听她讲故事的老婆婆一眼，轻轻的嗅了一口茶，接着道：“锦瑟仙子的最终下落，到现在也不得而知，据说，她的本名法器是一对银环，平时化作银镯子戴在手上，而锦瑟仙子本人曾经极善茶道。” 老婆婆听完了云初的故事，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手腕上的那对银镯，默默的离开了。 如剑却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我知道本命剑对于修剑道的人来说十分重要，一时的沮丧也可以理解。可是，大师兄若是一直沉迷在谷底不不愿意起来，那只能说，师父和我们都看错了人。 锦瑟仙子身为一个女子，在那种绝境之下撑着一口气，尚能报了大仇。 可大师兄的身后有诸位师兄妹、有师父，还有整个蓬莱——” 云初顿了顿，再次询问道：“大师兄，你为什么不能？ 就像三师兄和四师兄说的那样，断了就去修好了，即便在困难，只要不放弃，总会找到希望。难修的不是剑，是大师兄断掉的意志和一蹶不振的心。” “对不起……”如剑低下头，看着桌上的若兰。“原来，一直都是我自己将自己困在了谷底，从不曾想过要上来。” 也许就像云初说的那样，因为天赋、家世和师父等诸多因素，他的修行之路一直都是无比顺畅，也正是因为如此，稍微遇到一些挫折便会一蹶不振。 若是狂风和海啸都经历过的人，又怎会被一朵稍大一点的浪花吓到。 “我想，我应该知道怎么做了。”他抬起头，一瞬间，曾经那个沉稳、坚毅的大师兄又回来了。 云初内心长叹了一口气，也不枉今日她废了那么多的口舌。 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曾经那个万事都入不了心的云初，如今却会为了大师兄做这么多。 一切都在一点一点的改变着…… “看来两位的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那老太婆我就不多留了。”老婆婆笑着对云初道。“现在去铁匠铺正好，那位老铁匠大概已经开张了。” “多谢——”如剑也明白了老婆婆之前的好意，只是在临走之前，又看了她手腕上的银镯子一眼。 “小师妹——”到了镇外，如剑才忍不住道：“那位老婆婆，是否就是消失了很久的锦瑟仙子。” “或许是吧，又或许不是。”云初回头看了一眼小镇，淡淡道：“我们知道了这个故事就好，至于老婆婆的身份，并不重要。” 两人向西走了二十里，果真如老婆婆所言，见到了一个铁匠铺。 还没靠近，就听到了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 “这位前辈——”如剑站在火炉前，对着打铁之人恭敬的行了一礼。 那人仿佛没看到一般，转个身，将烧红的铁放入水中。 “前辈——”如剑再次弯腰，态度也更加的诚恳。 铁匠这次倒是看了如剑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手下的铁片上。 “前辈，打扰了——”如剑第三次行礼。 那铁匠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先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云初，再是看向如剑，手放在衣服上随意的擦了擦，从旁边拿过一个壶，吨吨的喝了起来，满意的长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 “说吧，找我什么事？” 第二百一十三章 修剑进行时 如剑将若兰捧在手中，举到铁匠面前，恭敬道：“晚辈如剑，修的是剑道。” “呦，本命剑断啦。”铁匠挑了挑粗狂的大眉毛，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幸灾乐祸。“不过看着剑的成色，确实不怎么样，断是早晚的事。” “晚辈前来，就是……” 如剑还没说完，就被铁匠打断。 “我知道，找我修剑嘛。” 他随意的拿起如剑手中的若兰，来回掂量了几下，漫不经心道：“修我倒是能修——” 如剑眼中一亮。 “但是——”铁匠将若兰扔回如剑的怀中，看着他道：“我凭什么帮你修？” “晚辈……”如剑面色一僵，紧张的看向铁匠。“只要前辈同意修剑，让晚辈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是做什么都可以？”铁匠打量了一眼如剑，询问道。 “是。”如剑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坚定。“只要不违背仁义道德，晚辈自当竭尽全力。” “放心吧，不会让你去杀人的。”铁匠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伸了伸懒腰，不经意道：“我这铺子好久没有打扫了，看起来脏得很，只是我生性懒惰，除了打铁，其他的什么也不想做。” “晚辈愿意效劳……”如剑连忙道。 随即，拿起扫把，开始一点一点的打扫起来。 “那里，对就是那里是最脏的，你多扫几遍。”铁匠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吩咐道。“那个小女娃，站在那里多累呀，来，坐下来休息休息。” 云初看了看他身旁黑漆漆的板凳，选择无动于衷。 “也是，你们小姑娘爱干净。”铁匠也不生气，转头对着如剑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屋里搬个干净的凳子给小姑娘，人家陪着你过来，你就让她在这里站着吗？” 可以说，两边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如剑没说什么，不多一会儿，从铁匠的屋子里搬出了一把椅子，还特别贴心的用衣袖擦了擦，放到云初身边。 “这才对嘛。”老铁匠笑嘻嘻道。“这几天，你这下伙子就留在这里，我需要考察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帮你修剑。” “晚辈遵命。”如剑满是恭敬，又继续打扫着铁匠铺。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云初看向如剑，神色依旧淡淡的。“师姐、师兄他们还在客栈，发现我们失踪了，应该会到处找。” 其实，她看得出来，老铁匠对大师兄其实挺满意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他，应该有其他的目的。 “放心吧，你大师兄呆在我这里，死不了。”不等如剑回答，老铁匠挥挥手道。“明天继续来玩啊。” 云初看了老铁匠一眼，没说什么，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从来到铁匠铺到离开，她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叫过如剑一次大师兄，老铁匠是怎么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在她要离开的时候，特意的强调了一声。 想到小镇上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人，想来，老铁匠也是个隐世的高人。 第二天，云初早早的就来到了铁匠埔，倒不是她不放心，而是二师姐他们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硬是缠着她，将他们带过来。 依旧是还没有接近铁匠铺就听到了熟悉的打铁声，只不过，这一次打铁的人不是老铁匠，而是如剑。 而老铁匠则在一旁喝着茶，时不时的指点一下。 “动作快点，每一下的力度要适中，镇上的客人还等着要呢。” 如剑眉眼间一片平和，不断的根据铁匠的话调整自己。 “这是大师兄？”温芷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见过大师兄大杀四方的样子，也见过大师兄平时的冷冽，可是现在这般平和、内敛，倒是第一次见。 “大师兄不是来修剑的吗？怎么还干起了打铁的生意，难道是想转行了？” “不知道。”云初见温芷看向自己，淡淡的回了一句。 老铁匠老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存在，自然也听到了几人之间的对话，笑嘻嘻道：“打铁怎么了？打铁里面学问大着呢，你想学我还不教。” “前辈——”温芷讪讪的笑了笑，对着铁匠行了一礼。“晚辈冒犯了。” “嗯。”老铁匠傲娇的点了点头，看了看温芷道：“还算是礼貌。” 转头看到云初后，脸上的笑容立即变得很是和蔼。 “小女娃来了呀，有没有吃早饭，我叫小剑子给你做点？” “小剑——子？”温芷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声。 如剑抬头看了他一眼，温芷暗叹一声不好。 “那个，大师兄，我不知故意的，我就是一下子没忍住。” 如剑没有说话，继续低头打铁。 “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不可爱。”老铁匠对着温芷翻了个白眼。 就这样，几人一整天都在铁匠铺，老铁匠也是个老顽童，谈吐间不仅满是学问，还很风趣，说说笑笑间也不觉得无聊。 倒是如剑，打了一整天的铁，期间还要负责端茶倒水，来回跑腿。 这样一直持续了七天，如剑依旧做着打铁的活，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用老铁匠的指点，也可以打出一把品质较好的武器。 “我这几天，天天使唤你，可有怨言？” 今天，老铁匠终于不再让如剑打铁，而是将他叫到面前。 “没有。”如剑如实道。 “很好。”老铁匠满意的笑了笑。“打了这么多天的铁，可有什么体会？” “晚辈在打铁的时候，眼中只有手中的铁，心中是难得的一片宁静。渐渐地，每一块铁的状态，需要打成什么程度竟都浮现在脑海中。”如剑说出了这几天的所得。“这是我从前，从未到达过的境界。” “这样就可以了。”老铁匠摸了摸自己粗犷的胡子。“接下来，你就可以自己修剑了。” “我自己修？”如剑皱了皱眉头，脸上带着不确信。“可是，我还只会打铁。” “打铁怎么了。”老铁匠没好气道。“现在，你再将自己的本命剑拿出来看看。” 如剑听言，拿出了若兰。 “可有什么要说的？”老铁匠问。 “我当初锻炼这把本命剑的时候，一心只想着它要坚韧、锋利，最好无坚不摧，所以忽略了许多的细节。”如剑端详着若兰，认真的回答。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能不能做得更好？”老铁匠站起身，走到如剑的面前。 “可以的，如果再来一次，我想，若兰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被折断了。”如剑似有所悟。“一把极品的剑，所要追求的，不仅仅是钢，还有柔，就像做人一样，过刚易折。” “那还等什么，开始吧。”老铁匠将若兰的两截碎片拿过来，丢尽了锻造炉中。“回炉重造吧，给你的本命剑来一次脱胎换骨。” “那里面的剑灵——”如剑来不及阻止，脸上满是慌张。 “放心吧，没事的，你也太小瞧我的这个锻造炉了。”老铁匠风轻云淡道。“我这炉子，可是比太上老君的八卦炉还要珍贵，说不定，这次之后，你的剑灵会更上一层。” 如剑听此，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这是你修剑需要的材料。”老铁匠从屋子里搬出一些石头，随意的丢给了如剑。 可是，如剑却认出，这些石头均是十分珍稀的练剑材料，甚至有些他只是听说过。“算你小子走运，遇到了我。” “多谢前辈——”如剑的声音有些咽哽。“晚辈……” “行了，别搞得那么煽情。”老铁匠退后一步，一脸的不耐烦。“不是心心念念要修剑吗？你的本命剑自己修，记得每天滴一滴自己的指尖血在剑上，可帮助剑灵抵抗住炉中之火。” 两截断剑在火中淬炼着，如剑再次拿起铁锤，此刻的心境又与前几日的不同。 他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修剑之中。 老铁匠也不再吩咐他做其他的事情。 锻造、打磨，重新加入新的材料，再打磨…… 文娴等人看了，也是真心地为如剑高兴。 按照老铁匠的话来说，此次铸剑，最多不会超过十日。 可是，如今十日之期已到，两截断剑还是迟迟不肯合拢。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如剑眉眼间隐隐有些担忧。 “还差了点——”老铁匠只是看向如剑，却并没有看向锻造炉。 傍晚的时候，老铁匠单独将云初拉到一旁，两人背着如剑秘密的商讨了一番。 当晚，文娴、云初等人便没有回到客栈。 “大师兄——” 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漠，云初站在远处，头顶上是一轮明亮的圆月。 “小师妹，你这是——”如剑满是疑惑的看着云初。 “大师兄，今晚可否观我一剑。”没有等如剑的回答，无情剑就出现在了云初的手中。 巨大的圆月之下，一个清冷的身影穿梭在大漠夜晚的凉风之中。 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透露着冷冽，却也无比的坚定。 “大师兄可曾记得，自己第一次拿起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可还能想起，那个时候自己为何执剑？” 第二百一十四章 第二层 冰雪世界 如剑默然，像是陷入了回忆。 小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何为剑，只不过父亲说他是天生的剑体，从此他便与剑为伴。 后来，渐渐的明白了执剑的目的与意义，开始学着去理解它，运用它…… “大师兄，何为手中之剑？何为心中之剑？”云初再次提问。 月光下的身影还在挥舞着剑招。 如剑将手放在心口，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应着。 炉中的若兰似有所应，两截剑身不断的颤抖，慢慢的合并在一起。 “大师兄，剑道的最高境界又是什么？”云初对着如剑，重重的挥了一剑，却又控制好了力道，剑痕堪堪停在了如剑的脚下。 “剑道的最高境界——”如剑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剑痕，双眸渐渐的有细碎的光闪过。 “我好像明白了。” 如剑只觉得灵台忽然开明，之前心中的一切雾霾，也在一瞬间彻底消失。 第一次拿起剑，那个时候不懂剑道，却是对手中之物最纯粹的热爱。 后来初识剑道，那份热爱不变，手中多了一份责任。 手中之剑便是剑，心中之剑是为道。 剑道不外如此。 至于那最高的境界…… 如剑转过身，对着熊熊烈火中的若兰伸出了手。 众人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剑鸣，两截断剑终于合为一体，飞到了如剑的手中。 一人一剑迅速消失在原地，向着那轮圆月飞驰而去。 暗中的众人亲眼看到，如剑化身为一柄巨剑，直直挥向苍穹。 “是我眼花了吗？”温芷不确定的揉了揉眼睛。 “我既是剑，剑既是我，这就是剑道的最高境界。”如剑回到铁匠铺，走到了云初面前。“小师妹，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你要谢的也不是我。”云初看向一旁的老铁匠。 如剑走过去，对着老铁匠深深的行了一礼。 “你可知，为何这剑为何迟迟不肯合拢？”老铁匠亲自扶起了如剑。 如剑困惑的看着老铁匠，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 “那是因为你心中的断剑还未修好。”老铁匠摸了摸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中的剑是断的，手中的剑又怎会完整。” “晚辈受教。”如剑似有所悟，周身的气势不断的上涨。 老铁匠指了指不远处的荒漠。 “去吧，这里人烟稀少，不会有人打扰你。” 如剑对着诸位师弟、师妹们点了点头，飞向了远方。 “我刚刚的样子有没有大师的风范？”待清珏离开，老铁匠转头问向云初。 啊，这…… “这种事情要别人说出来会更好一些吧。”温芷忍不住吐槽。 老铁匠不满的拍了拍温芷的脑袋。 “那你倒是说呀，我不是见没人给我捧场，才自己说出来了吗？” “我可没想说，谁爱说谁说。”温芷不服气的撇过头，一副老子谁也不夸的气势。 老铁匠没忍住，踢了温芷一脚。 “滚滚滚，都给我滚。”转头又看到云初，眼中一片慈爱。 “第二层已经开启，你们且离去吧。” 这双标的样子，像极了他自己。 温芷在心中吐槽道。 六人没有多耽搁，简单的辞别了老铁匠，便进入了第二层。 与第一层的荒漠不同，刚被传送到第二层，众人便打了一个寒颤。 入目之处皆是冰雪，放眼望去，皆是无尽的白雪。 “这应该不是普通的冰雪，我们的法力根本无法抵消寒气。”文娴打了个冷战，没说一句话，嘴中呼出的热气肉眼可见。 “看看能不能找到御寒的地方。”饶是龙霄，也有些受不住。 六人走了许久，可是，依旧是冰天雪地，并不像有人居住的地方。 “太冷了——”温芷忍不住与安茗抱作一团。“小师妹，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吗？” “尚能坚持得住。”云初淡淡道。 单薄的身影在这冰雪之中无端的生出一种坚毅之感。 在她的记忆中，寒冰炼狱应该比这里还要冷上一些，那些年在天宫的日子，自己是那里的常客。 “你们看，前面是不是有一座冰山——”文娴指着前方喊道。 温芷揉了揉眼睛，也有些不可置信。 “刚刚还没有，这是一下子出现的吗？” “过去看看。”龙霄皱了皱眉头。“上面似乎有一座宫殿。” 六人直接催动法力，飞了过去。 正如龙霄所言，这唯一一座冰山上的，是一座用冰砌成的宫殿。 “你们说，但凡脑子没什么问题，谁会住在这里？”温芷有些不解。 “三师兄注意言辞，切莫得罪了这里的主人。”龙霄无奈的提醒道。“我们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知道了。”温芷呼出一口冷气，摸了摸鼻子。 一行人赶到门口，看着高耸的大门，饶是家住在龙宫的龙霄也为这样的景观而惊叹。 “冷是真的冷。”安茗搓了搓手。“但是，好看也是真的好看。” 龙霄走在最前面，推开了眼前的这座冰门。 殿内的一切，不出所料，也皆由寒冰制成。 空旷的大殿显得有些寂寥，只是在最里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位浑身都散发着哀伤气息白衣女子。 见到有人进来，白衣女子淡淡的回过了神，眼中有些了然，又有些意外。 “想不到你们的运气这么不好，竟被传送到了我的地界。” “冒昧打扰了。”文娴礼貌道。 “也许都是天意吧。”白衣女子看向殿中的六人，最终将目光锁在文娴的身上。“修的可是姻缘之道？” 文娴点点头。 “那就帮帮我吧。”白衣女子缓缓的抬起右手，文娴看到，在她惨白的手腕上系着一根与这冰雪世界格格不入的红线。 “我想忘记一个人，可是怎么都做不到。” 白衣女子淡淡道。 与云初的清冷截然不同的。 因为修炼无情道的缘故，云初的冷是那种毫无温度的冷漠，周身又带着几分剑修的凌厉，给人一种寒风凛冽之感。 而白衣女子的清冷，是那种淡淡的，温和的，不会过于强势，眉目间又满是解不开的忧愁，挥之不去。 同样的出尘，却又如此的不同。 似乎是注意到文娴等人被冻得瑟瑟发抖，白衣女子摊开手掌，掌心赫然出现六块红色的灵石。 “抱歉，这里因为我的缘故，常年冰雪，就算是法力也无法抵御，你们戴着它，会好一些。” 说着，六颗红色的灵石便飞到云初六人的手中。 接触到灵石的一刹那，众人果然感到，之前的寒冷荡然一空。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龙霄充分的发挥了一名皇子应有的交涉水准。“在下紫微宫龙霄。” “你们叫我拂尘就好。”白衣女子淡淡道：“我知道你们，也清楚你们会来，只是没想到，你们竟会来我这里。” “听拂尘姑娘的意思，这第二层还有其他的人。”龙霄反问道。“可是，我们在这里走了许久，只看到满目的冰雪。” “那是第二层的另一端。”拂尘的声音柔柔的，就像她这个人，并不会让人感到强势。“那里四季如春，当真是个好地方。” “那我们要怎么帮你？”文娴没有忘记，拂尘一开始就说出了她修炼的是姻缘道。 “我不知道。”拂尘越过众人，看向了门外的飞雪，双眸中是化不开的哀愁，仿佛在透过风雪看向另一边。“我只是想忘记他而已……” 意识到自己的走神，拂尘的眼中有些许的歉意。 “今天太晚了，整个宫殿只有我一个人，里面的房间你们随便住。” 说罢，对着众人点了点头，起身缓缓离去。 “赶了一天的路，先休息一下再做打算，总归不急在这一时。”龙霄建议。 六人在拂尘开口问文娴姻缘道的时候，就隐隐的感觉到，这一层大概是文娴的契机。 第二天一早，云初等人又在大殿看到了拂尘姑娘。 她的周身，依旧环绕着淡淡的忧伤，让人忍不住想了解，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来了。”拂尘转过头，看向众人，衣袖轻轻一挥，大殿中出现六把寒冰砌成的椅子。“你们想听听故事吗？” 六人没有说话，大概也猜出了拂尘的意思，安静的坐了下来，做一位合格的听众。 “很久很久以前——”拂尘坐在冰冷的座位上，慢慢的回忆着。“我也不记得是多久了，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是仙界负责掌管人间冰雪的仙子。 布雪这个差事，远不比司雨来的讨人喜欢，好在也比较清闲，就是在凡间的庙宇之中，香火少了些。索性我也不在乎。 人们都说瑞雪兆丰年，我能做的大概也就是依照凡人的意愿，给他们一个丰收的好盼头。 我记得，那是一年冬天，在凡人的一片炮竹声中，我的庙宇之中来了一位年轻的书生，那个时候应该是家家团圆的日子，突然有人来到我的庙宇，不禁让我有些好奇。 别看那书生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却是个话痨。” 拂尘回想起那个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第二百一十五章 拂尘往事 “他先是对着我的神像拜了拜，然后有些窘迫的拿起了上方供奉的糕点，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看样子应该是饿急了。 他说家中今年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房屋又四面透风，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才想着来我的庙宇中度过一夜，希望我不要介意。 他还说，其实他是一个秀才，本来是可以考中状元，光宗耀祖的，可是得罪了朝中的权贵，只能放弃考试，回到家中。 他还说，若是我不介意，他想在这里安顿下来，但不会白住，愿意做些清扫的活，来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意。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无赖的一个书生，仗着神像并不会说话，就擅自做了决定。 说着说着，他就趴在蒲垫山睡着了。 依照玉帝的指令，那年的风雪实在是大。 可能是漫长的神仙生涯之中，难得遇到一个有趣之人，我有些于心不忍，见到他因为衣着淡薄而被冻得瑟瑟发抖，便显出真身，将神像上的斗篷取了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不料，那书生感受到温暖，猛然一下惊醒，见到了我。 我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又回到了神像之中。” 拂尘摇了摇头，似乎还在为自己当初的鲁莽而感到后悔。 “如果当初我没有一时心软，可能现在，我还是仙界负责降雪的仙子，一切也都不会改变。” 书生以为是梦，又沉沉的睡去，第二天醒来看到身上的斗篷，才惊觉，昨夜他是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神仙。 回想起仙子的容貌，书生双颊有些红润。 他想，那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场面。 从此，书生便在庙宇中安顿了下来。 山下的村民念在书生的身世实在是可怜，也就没说什么，还在一旁为他修砌了一间屋子，以免他冒犯了神仙。 而书生也在那一夜之后，心中有了仙子的影子。 白日里，他是庙宇之中的侍从，负责给仙子清扫神台，晚上没有人的时候，他便开始对着神像诉说衷肠。 可惜，自那次之后，那位梦中的仙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一年，整个凡界戾气横行，人间的帝王触怒了天界，玉帝降下旨意，给凡间降下天灾。 眼看着年关将近，即便天气已经冰冷刺骨，冻死了不少人，天上也没有降下一片雪。 无论百姓们怎么祈求，没有玉帝的旨意，拂尘不敢私自降雪。 果然，在第二年，庄稼收成不好，闹起了饥荒。 百姓们怨恨着她为何不肯给他们一个好收成，带着一众人就要砸光她的庙宇，书生见状，极力的拦住暴怒的村民。 即便这样，庙宇还是被砸了。 书生满身是伤的趴在神像上，这是他能护住的最后一样东西。 “你是不是傻——”夜晚的时候，看着奄奄一息的书生，拂尘还是忍不住现身了。 她用法术治好了书生的伤，将他扶到一旁的蒲垫上。 “你终于现身了……”书生见到拂尘显然很开心，眼中的爱慕之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拂尘自小便生长在仙界，修炼的又是清心寡欲的仙法，并不能看到书生眼中的情意。 “他们都在怪我，你为何还要护着？”拂尘不明白，这是她在凡间的最后一个庙宇，其他的都已经被砸干净了。 “我总觉得你不会是那样的神仙。”书生呆呆的看着拂尘，仿佛要将她刻进自己的心里。 “你很了解我？”拂尘不明白，这个书生只见过自己一面，为什么就这样笃定。“说不定我就是故意不降雪的。” “你不是。”书生依旧那么笃定。 “你这书生，倒是难得的明事理。”见有人这样相信自己，拂尘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也是高兴的。“你们凡间的帝王得罪了玉帝，再加上如今的人界浊气太重，需要清理一下，才会降下天灾，我也只是听命行事。” 这是拂尘第一次因为一个凡人而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你在天宫的职位是什么，很大的官吗？”书生对于眼前的这位仙子，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奇。 拂尘摇了摇头。 “只是负责降雪的一个小仙，平时连面见玉帝的资格都没有。倒是那些负责司雨的神仙，他们的责任比较重一些，可以去到凌霄殿。” “这已经很厉害了。”书生笑着道。“百姓们的话你不要放进心里，他们只是被逼上了绝路，想找一个宣泄的对象。” “我并不在意。”拂尘似乎不明白书生的担忧。“你们凡人的生死其实对于我们仙来说就如同路边多不胜数的花草一般，死了一批又会长出另一批，百年之后都会重新投入轮回。” “也对。”书生的眼睛暗了暗。“我只有百年的寿命，也只可以陪你百年的时间。” 百年之后，他就会忘记她，重新开始新的一次轮回。 一人一仙在这天晚上聊了许多，第二天天亮，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拂尘在这之后还是很少会出现，仙界有规定，不能和凡人有太深的羁绊。 书生则依旧留在庙宇之中，每天陪她说话，帮她擦拭神台，即便拂尘几乎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山下的人们也来过几次，但是看到书生依旧如此执着，也都摇摇头又离开了。 后来，人间换了帝王，凡界又将渐渐的平和起来。 百姓们重新开始供奉这位代表着祥瑞丰年的雪神。 这个时候的书生已经很老了，拿扫把的手臂也在发抖。 他在那场浩劫之中写下的治世之论被人献到了新的皇帝那里，皇帝大为惊叹，派了不少人想请书生下山，可是书生都拒绝了。 他想用仅剩的时间，陪在他心上人身边，即便，到现在他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天上负责降雪的小仙。 “我要走了——”书生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再次走到了神像面前。“你能出来看看我吗？这些年，我很想你。” 拂尘知道，这一世的书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想了想，还是从神像中走了出来，看着书生道： “你只是要经历下一世的轮回了，并不会消失。” “可是，下一世的我没有了这一世的记忆，终究不是这一世的我。”书生很开心，再次见到了拂尘。“我不想忘记你……” “无论经历多少轮回，你们的灵魂始终是同一个。”拂尘坐在书生的旁边，转头看向书生。 书生已经很老了，脸上的皱纹，满头的白发。 拂尘依旧如书生第一次见到的那般，还是那么年轻、貌美。 “不一样的，你不懂。”书生怀念的看着拂尘，努力的睁大了眼睛。 他想将拂尘刻在灵魂之中，这样说不定就不会忘记了。 或许被书生的悲伤所感染，拂尘也有些难过。 她想了想，冰冷的指尖在书生的手心轻轻一点，手心就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雪花印记。 “这样吧，我给你做个标记，要是我觉得无聊了，就去找转世投胎的你。这个印记是刻在你的灵魂上，不会随着你的轮回而消失，除非有一天我死了。” “好。”书生对着拂尘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认真道：“如果你找到我的下一世，他对你不好，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怕我会让你伤心，他毕竟没有了我这一世的记忆，果断的弃了我，好吗？” “嗯……”拂尘想了想，书生说的也有道理，点了点头。“若下一世我找到你，你惹得我不开心了，我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书生没有再说什么，最后看了拂尘一眼，闭上了眼睛。 他始终还是没有对拂尘说出自己的爱意，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仙人的寿命太长了，他只是一个凡人，若是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相爱，那么最后被留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他舍不得，也不忍心。 拂尘在书生的身边坐了很久，直到鬼差过来，将书生的魂魄带走。 “下一世给他投个富贵人家吧，至少不像这一世这么窘迫，还要靠着我的祭品才活下来。”拂尘对着鬼差拜托道。“他写的那个治世之论应该攒了不少的功德。” “这是自然。”鬼差客气的将尚且还是浑浑噩噩的书生带走。 书生走后的日子，拂尘很是不适应。 没有人在一旁对着她说话，也没有人会坐在一旁安静的陪着她。 有的时候她透过神像看向角落，发现那里的人已经不见的时候，只觉得心里空唠唠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像凡人说的那样，生病了。 因为偶尔的时候，她会想书生想到心口疼。 她将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给她的小姐妹，小姐妹笑着打趣道：“我们是仙，又怎么会生病，莫不是你动了凡心，喜欢上了那个书生。” 她是挺喜欢那个书生的，最起码和他呆在一起很是开心。 小姐妹见状，神情有些严肃，用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叮嘱道：“爱这种东西千万不要去沾染，一旦触碰，大多时候都是痛苦的，它会让人痛不欲生，却又无可奈何，更何况还是凡人，他们只有百年的时间。” 第二百一十六章 原来这就是爱 拂尘有些不服，反驳道：“凡人也是可以转世轮回的，只不过会失去上一世的记忆，换一种眼光来看，他们的灵魂也是永生不灭的，只要不出意外。” 小姐妹却复杂的摇了摇头，拂尘有一瞬间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和书生离开时一样的绝望。 “你不懂，只要没有了记忆，那便什么都没有了，这一世的他与上一世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即便是同一个灵魂也是不同的。” “拂尘——”小姐妹拍了拍她的肩膀，嘱咐道：“千万不要动情，你会后悔的。” 那个时候的拂尘还不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她只是想去找到那个让她感到有趣的书生，然后像上一世那样听他说话。 这种想念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的强烈，于是，拂尘就辞去了降雪的职位，告别了小姐妹，以历练为由，偷偷去了凡间。 离开的时候，小姐妹再次问她：“你想好了吗？这一次，无论后果怎样，都回不了头了。” 拂尘兴奋的点了点头，在小姐妹复杂的眼神中来到了凡间。 顺着印记的指引，她很快就找到了书生。 这一世的书生是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少爷，依旧如上一世一般，浑身带着一股书卷气息，让人很是喜欢。 她突然出现在书生读书的窗户上，吓了书生一跳。 “小书生，是我。”拂尘对着书生招了招手，满是笑意。“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上一世的朋友，你手上还有我留下的印记。” 小书生看了看掌心的雪花印记，将信将疑。 拂尘跳进了小书生的书房，一边新奇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一边为小书生解释。 “所以说，上一世，你是降雪的神仙，我是一个贫困潦倒的书生。”小书生再次好奇的看了看掌心的印记，心中已经相信了大半。“怪不得我对于下雪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欢喜。” 拂尘很开心，因为小书生相信了她的话，而她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小书生的身边。 平时没有人的时候，她就现身，趴在桌子上好奇的看着小书生读书。 有人在的时候，她就隐去身形。 有时候，觉得无聊了，就出去逛逛。 只是，好几次她出去玩的有些晚了，小书生好像非常的紧张。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走丢的。”拂尘只好安慰他。“我不能让其他的凡人看见我，你又没时间管我，就只能出去看看了。” 小书生这个时候便会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他不是不想让拂尘出去逛，只是害怕她一旦离开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拂尘在凡间陪了小书生三年，这三年，两人较之于前世，好像更亲切了一些。 至少拂尘单方面是这么认为的。 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虽然没有记忆，但是小书生依旧对她那么的好。 后来，她又跟随小书生一起去京城赶考，两人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逍遥自在。 只是，有些时候，小书生总会用她看不懂的，深沉的目光看着她，每次当她想要深究的时候，小书生又会变成那个温柔体贴的小书生。 “小书生，凡人为什么那么执着的考取功名，做官？”今天是科举的最后一天，两人在回客栈的路上，拂尘忍不住问道。“做官之后要管理好多的事情，不累吗？” 小书生摸了摸拂尘的脑袋，笑着回答：“因为有些人觉得这样赚钱会快一些，有些人喜欢被人用畏惧、恭敬的目光看着，也有一些人是为了实现理想和抱负。” “那你呢，小书生，你是为了什么？”拂尘好奇的看着小书生。“我觉得这些理由好像都不适合你。你的理想抱负是什么？” 小书生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向拂尘。 两人在京城一直等到了放榜的日子，毫不意外，小书生位居榜首。 一时间，不少的官家少爷小姐前来结交，很是热闹。 殿试的时候，皇帝见小书生长得一表人才，有意将正值适龄的公主许配给他。 小书生看着在一旁跟着喝彩的拂尘，眼中有一些受伤。 许是皇帝也看出了小书生的不情愿，只说他与公主还要相处着看一下，否则乱点了鸳鸯谱可就不好了。 回家的路上，小书生问拂尘，对于皇帝许婚的事情怎么看。 他知道仙人的寿命都很漫长，而自己不过百年的时光，可是，他想任性一回。 拂尘倒没有考虑那么多，想起在大殿之上，那些官员说的话，漫不经心道：“他们说，你如果娶了公主，是莫大的福气，此后必定前途无量。” “可是我并不喜欢那个公主。”小书生灼灼的看着拂尘。“即便这样，你也希望我娶她吗？” “不喜欢那就不娶呀。”拂尘有些疑惑。“你们凡人怎么这么麻烦，非要逼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好，那我就不娶。” 也不知道小书生为什么突然一下子高兴了起来，拂尘只是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然而，这世间的事情，并不是一句不喜欢，就不会发生。 公主听说有人拒绝了自己的婚事，愤愤不平的跑出了宫，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一面，就使得她芳心暗许，回到宫中，哭着喊着要嫁给小书生。 这也是拂尘后来跟着小书生去京城任职的时候，才知道的。 皇帝为了撮合小书生和公主，设了不少的宴，次次都让公主与小书生好好相处。 这天，小书生喝的有些醉，他回到自己新的府邸，拉着拂尘的手不放。 “如果我娶了公主，你会怎么想？” 拂尘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小书生有些喝醉了。 “如果你喜欢，便娶了她吧。” 小书生一怔，有些复杂的看着拂尘。 “你到底有没有心，难道仙子都是没有心的吗？” 拂尘不明白小书生为什么这么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想去问自己的小姐妹，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自此之后，小书生便开始疏远起拂尘。 每日和公主吟诗作对，出游看戏，好不自在。 没有了小书生的陪伴，拂尘有些难过。 这比他见不到小书生还难过。 她每日隐身跟在小书生的身后，看着他对其他的人满脸的笑意，只觉得有些委屈。 “小书生，你变回来好不好。”晚上只有小书生一个人的时候，拂尘拉着小书生的袖子。 “不好。”这一次，小书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顺着拂尘，而是毫不留情的抽回了自己的袖子。“我以后会有喜欢的人，总不能一直在你的身边，我的世界了，不止可能只有你一个人。” “可是我……”拂尘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书生，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想说，自己在凡间的朋友也只有他一个人，看着小书生冷漠的侧脸，突然说不出口。 圣旨来到府中的那日，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只有拂尘，坐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看着狂喜的众人和低头接下圣旨的小书生，眼中有着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难过。 她只觉得心口有些疼，可是，在这凡间，应该没有人能伤到自己。 眼角有东西落在了脸颊上，拂尘用手碰了碰，有些湿润。 “原来这就是凡人所说的泪水。” 她突然觉得继续留在凡间也没什么意思了，有些想念天上的小姐妹。 待到晚上没有人的时候，拂尘来到小书生的房间。 小书生今天被灌了许多的酒，脸色绯红，此刻正趴在桌子上浅眠。 “小书生——”拂尘现了身，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小书生听到熟悉的声音，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睁开眼。 拂尘站在一旁，淡淡的看着他，亦如上一世，她站在高高的神像上，看着下方打扫的那个书生。 “你说过的，如果你的转世让我不开心，就让我离开……” 她想上前去摸一摸小书生的脸，想了想，又放弃了。 “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骗人。我如今很不开心，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想我该离开了。” 他已经不需要她的陪伴了，虽然她想一直陪着他。 “小书生，我走了……” 最后再看了一眼桌上的人，拂尘的身形渐渐的消失在了房间里。 回到了仙界，拂尘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小姐妹。 “傻拂尘，这就是爱呀，你爱上了小书生，所以看到他和其他的女子亲近才会难过。”小姐妹心疼的搂着拂尘的肩膀，叹了口气。“你还是走上了我最不想让你走的那条路。” “我——爱上了小书生。”拂尘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可是，一想到小书生在凡间已经快要和公主成婚了，她的心就一阵一阵的抽疼。 “我是不是明白的有些晚了？”她有些委屈的看向小姐妹。“他已经是别人的小书生了。” “不是你明白的有些晚了，而是小书生对你的感情并不是那么的深，它已经不是第一世你认识的那个书生了。”小姐妹将拂尘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缓缓道：“你自己想一想，若是第一世的书生，他会抛下你和其他的女子一起做你们曾经一起做过的事情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 错过了 拂尘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书生他不会的，当初村里面有人要给他说媒，他吓得躲在庙宇之中装病了许久。” “那就对了。”小姐妹道。“第一世，书生的世界里只有你，你也只有他的陪伴，那时，你们是彼此的唯一。而这一世的小书生，虽然对你依旧很好，可是，毕竟没有了上一世那些，一起陪伴的记忆。你的出现，或许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惊喜，一个意外，却并不是唯一。所以，在你还没有开窍的时候，他早早的选择了放弃。放弃你这个不确定的因素，选择了一条符合凡人的，更轻松的路。” “那我该怎么办？”拂尘扑进小姐妹的怀中，忍不住痛苦道。“他已经有了婚约，成婚了，我不可能现在去破坏这一切，那个公主什么都不知道，太无辜了，我甚至没有勇气去打扰他们圆满的生活。” 仅剩的理智和修养告诉拂尘，去插足别人的婚约是不对的，即便自己是那么的难过，小书生也可能还喜欢着自己。 “那就学着去放下吧。”小姐妹拍着拂尘的后背，小心的安慰。“我知道很难，但是你必须这么做。你是仙界的仙子，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即便再怎么喜欢，也不能越过那道底线。只要他已经和别人成婚了，就要放弃，委曲求全和不择手段，无论哪种样子，都太难看了。” 天上发生的一切，凡间一无所知。 自从圣旨下来之后，小书生就变得很忙碌，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忙于不同的应酬，喝的醉醺醺的回来，第二天又要去奔赴下一个应酬。 直到有一天，他坐在书房，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桌便，才猛然惊觉，那个会捧着脸，眼中满是笑意看着自己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一种没由来的恐慌席卷全身。 小书生匆忙的丢下手中的书，到处的去寻找。 可是，他找遍了书房、府邸，以及她拂尘以前经常去玩耍的地方，都没有她的踪迹。 一股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小书生捂着胸口，靠在墙角。 什么时候，他开始觉得那个人不会再离开自己了，所以开始不在乎，开始忽略，甚至明知她在角落里看着，还故意带着其他的女子做着和她一起做过的事情，来伤害她。 他以为她会一直就这样陪着他，殊不知，她也会有伤心离开的一天。 想到那次，拂尘委屈的拉着自己的衣角，小书生突然很是后悔。 从前，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会离开自己，现在，却是自己逼走了她。 “少爷，你怎么在这里捂着心口，是不是不舒服，小的这就去找大夫。”府里出来的管家看着墙角的书生，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不用了。”书生拒绝了管家的搀扶，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府中。“我就是有些累，想一个人走一走。” 大婚那日，整个京城都带上了喜庆的色彩。 拂尘坐在屋顶上，看着小书生一身红装，骑着高头大马去迎接公主。 他好像有些不开心，嘴角的笑意很是勉强。 拂尘自虐般的一路跟随，看着他将公主搀扶着上了轿子，又沿着街道开始游行，最后回到了府中。 书生的父母也很高兴，站在门口不断的迎接着八方的来客。 “一拜天地——” 听着里面热闹的声音，看着小书生微微俯首，拂尘告诉自己该离开了。 可是，眼睛还是不受控制的看着那个身穿华服的人。 这一段时间，自己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了。 拂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断的说服自己，等他拜完堂就走。 拜完堂后，拂尘还是固执的不愿离开。 她进入到两人的新房，看着公主安静的坐在床上。 许是饿了一天，身旁的丫鬟趁着新郎在外面应付宾客，悄悄的拿了些吃的过来。 公主脸上的灵动，是自己怎么也学不来的。 或许，他们会幸福的。 拂尘想，这下真的要离开了。 她一个闪身，来到了小书生的书房。 还记得这一世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坐在窗户上，看着小书生眼中的惊讶。 只是现在的窗台上放了几盆花。 前面就是一个小花园，这个小花园在小书生的卧房和书房之间。 以前自己经常还在这里玩耍，桌子的一角，还有自己不小心涂上的墨水。 据说是万年墨，一旦沾上了永远都不会褪色。 现了身形，拂尘坐在小花园的石凳上，轻轻的抚摸着那块墨迹。 随即用法术将墨迹清除。 既然要离开，那边彻彻底底的离开，一点痕迹都不要留下才好。 她在小花园中坐了一会儿，看着漫天的星辰。 也许，她的书生在上一世就已经彻底的消失了。 恍然之间，她好像明白了那天在庙宇中，书生离开时的眼神。 他肯定也明白，又或是预料到了如今的这一切，才会那么的遗憾和悲伤。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雪。 拂尘后知后觉的伸出手，将飘落下来的雪花接住。 现在虽有些严寒，却并不是下雪的季节，这是哪个新上任的小仙，不小心弄错了降雪的时辰。 “下雪了——”前厅的宾客们也觉得新奇。 “今年的雪怎么来的这么早，人都说瑞雪、瑞雪，莫不是庆祝咱们驸马爷大婚。” 周围顿时一阵附和之声。 只有小书生，看着眼前的飘雪，突然红了眼。 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发了疯一般的在府中到处寻找。 终于在那个小花园中，看见了熟悉的人。 “你回来了——”他想上前去抱住她，却被拂尘退后一步的动作止在了原地。 “我不是——没有想赶你走，我——就是想气气你。” 他慌乱的解释道。 “你别离开好不好，我不知故意的，我喜欢……” “你已经娶了别人。”脱口而出的话被拂尘打断。 她淡淡的看着他，眼中是难以言出的痛苦。 “小书生，你已经是别人的相公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小书生面色苍白，向后退了好几步。 “我……” 他还想再解释什么，可是，现实的一切让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无力。 “或许，你从来不是他。”拂尘看着小书生的面容，又像是透过小书生在看另一个人。“即便你们有着同一个灵魂。” 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拂尘恢复了在仙界的模样。 步摇轻晃，仙衣如雪，眉间一瓣雪花点缀，周身满是清冷之气。 她与书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当时自己看他可怜，给他披了一件斗篷。 “是我明白的太晚，错过了——” 小书生就这样看着眼前之人，一点一点的飞向空中，直至消失不见。 “驸马爷，您怎么在这里？”公主身边的丫鬟找过来，见小书生脸色苍白，有些担心。“外面严寒，还是早些回屋去吧，公主还在等着。” “好——”小书生捂住心口，仿佛这样就可以减少这里的痛苦。“我在这里散散身上的酒气，马上就回去。” 没有人知道，刚刚的他失去了什么，只是从此，他的生命中便再也没了色彩。 后来，小书生与公主生下了一个小公子，两人相敬如宾，从来没有闹过一点的矛盾。 送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看着膝下的孩子长大成人，小书生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此生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任务也完成了，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也是一个下雪的日子，书生平静的将一枚丹药咽了下去。 腹中的疼痛隐隐袭来，书生却觉得浑身轻松。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那个坐在窗台上，笑着和自己打招呼的人。 她仿佛再说：“小书生，你怎么才来呀。” 公主发现的时候，小书生只剩下一丝微薄的意识。 他怀中抱着一副画，固执的不肯松开，目光却看着外面漫天的大雪。 “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 最后一个字还是没来得及说出口，书生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父亲——”小少爷匆匆的跑过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也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抛下自己，就这么走了。 “让他去吧……”已经老了的公主将小书生搂在怀中，轻轻的帮他擦拭了嘴角的血迹。“他已经很久没有笑的这么开心了，好像从我们大婚那日起，他就再也没有真心的笑过。 外人都说驸马脾气好，从不与我争吵，可是我却知道，他只是从来没有爱过我而已。” 公主将驸马手中的画卷徐徐展开，里面的女子清冷出尘，眉间一瓣雪花更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早就知道，你心里住着一个人，也只道，因为我的任性，让你彻底的失去了她。 我时常在想，若是当初，我没有固执的求父皇赐下这场婚约，你会不会和她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是我，拆散了你们，也蹉跎了自己。 这句对不起，终究还是说的有些晚了，不仅仅是对你，也是对那位姑娘。”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了结 她一直都明白，那位姑娘知道两人已经成婚后，便消失了。 她也曾派人悄悄的去寻找过，皆无音讯。 她不是没想过，若是那位姑娘回来了，她就主动和离，若是合理不成，就让那位姑娘住在府中，她愿意成全他们。 可是那位姑娘，一次也没有来过。 “孩儿，陪母亲进宫一趟吧，去求你皇叔恩准我们和离。”公主似是下定了决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小书生道：“你再等等，我这就成全了你，也算是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后来，小书生是抱着那副画一起下葬的。 下葬的时候，不是以驸马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大臣。 “之后呢，你又是怎么到这里的？”文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向拂尘的眼中满是怜惜。“你还可以去找他的下一世，为什么放弃了。” “没有下一世了。”许是感受到拂尘此刻的心情，殿外的雪下的更大了。“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我才知道，我所遇见了两世的那个书生，乃是龙族的二殿下，龙浔。” 龙霄听到这个名字，猛然一惊。 “龙浔乃是我二叔，只是好久之前，他就失踪了，父皇找了他许久。” “不是消失，只是被关进塔中罢了。”拂尘看了龙霄一眼，淡淡道：“他当年下凡历练，遇到了还是降雪小仙的我。两世之后，经历过雷劫，重新回归本体。” “那你们不是还有机会？”温芷疑惑道。“可如今这样于是为何？” “可能是我们的缘分太浅了，雷劫让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拂尘苦笑。“他只能记得，自己在凡界爱上了一个降雪的神仙，所以，在恢复身份后，来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座庙宇，可惜，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是那里的仙了。” “我也曾去找过那个小仙。”拂尘叹了口气。 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小仙当时得意的话。 “像龙浔殿下这样有样貌、地位和实力的人，在六界之中很难找到了，我凭什么要将戳手可得的东西让给你。” “她怎么可以这样。”温芷被气得，站了起来。“这个龙浔也是瞎了眼，自己喜欢的是谁，用心感受一下不行吗？” “后来呢……”文娴继续问道。 拂尘对着温芷笑了笑，继续回答道：“那小仙知道，若想高枕无忧的和龙浔在一起，就必须要让龙浔彻底对我厌恶，于是设计了一场戏，让龙浔以为我因爱生恨，要杀了小仙，将我打成重伤，所幸得泫泽神君相救，将我放在塔中疗伤，而龙浔和那个小仙，也在塔中思过。” “所以，这第二层的另一边，就是龙浔和那个小仙。”云初总结道。 拂尘看着她点了点头。 “不再去努力一把吗？”文娴觉得有些可惜。 “我试过去找他们，最后得到的只有伤害……”拂尘道。“他认定了那个小仙就是当初的我，既然如此，那便随他吧，我也累了，想放弃了。” 很难想象，这几十万年间，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全心全意的疼爱着另一个女子，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我曾想过许多的办法，可就是忘不了他。”拂尘站起身来，与这冰天雪地的大殿比起来，她显得十分的单薄。“我甚至想过自散魂魄，一了百了。可是，心中又有些不甘。” 明明是书生先招惹她的，为什么如今最痛苦的人反而也是她。 凭什么他一个失忆，就可以与另一个人毫无负担的生活在一起，而留下她一个人独自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那拂尘前辈，您……”文娴站起身，顺着拂尘的目光，也看向殿外这漫天的飘雪。 这一声前辈，拂尘自然当得起，毕竟是龙霄二叔那一辈的人。 “我清楚自己优柔寡断，算不得一个利落的人，我的性格也决定了我不可能去做一下极端的事情报复他们。对于我心中的那个书生，我想我还是舍不得的……”拂尘一个闪身，来到了飘着大雪的殿外，苍白的手指堪堪接住了一瓣晶莹的雪花。“可能有些为难你们，但是，我还是想与他们做个了断，若是可能忘记与他的感情，自是再好不过，若是……” 实在无法忘记，她只想要一个解脱。 只是这些话，拂尘并没有说出来，她不想给文娴太大的压力。 “我们自当尽力而为。”文娴恭敬的对着拂尘鞠了一躬，便与诸位师兄弟们回了房间，他们需要商量一下，该怎么帮助拂尘。 云初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走到拂尘的身旁，学着她的样子，接了一片雪花。 “我教你无情道可好？”这是云初为数不多的主动开口帮助她人。“感情只会阻挡你前进的步子，倒不如断情绝爱，成就大道。” 拂尘看着云初，淡淡的笑了笑。 “无情道虽好，终究还是不适合我。” 将云初看向她，拂尘解释道：“我与你还是有些不同的，你有你的使命，而我也舍弃不掉一些其他的。我喜欢人间的繁华，欣赏六界的美景，割舍不掉其他的东西。” 还有他心心念念的书生。 “那你还为情所困？”云初其实并不理解。 “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为情所困。”拂尘自嘲的笑了笑。“这么多年，活的就像个笑话。” 云初没有再说什么，既然拂尘不愿意，她也不好强求，反正，尽到了自己的心意就好。 只是，云初离开没有一会儿，又跟着文娴他们走了过来。 “我们商量了一会儿，还是想为你们努力一次。” 拂尘不解的看向文娴。 “我会去将二叔找过来，将你们之间的误会当面解除。”龙霄上前一步，严肃道。“若是就此成全了你们，也好。” “希望吧。”拂尘却对此没有报太大的期待。 书生的性格，她最了解不过。 只要认定了一件事便很难改变。 却还是为龙霄指明了方向，她知道他们想帮自己，心意也领了。 拂尘又重新做在了大殿的椅子上，神情依旧是淡淡的，文娴每看她一次，心中便不自觉的感到难过。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书生，她现在应该还是那个无忧无路的仙子吧。 龙霄是和冉幽一起去的，直到第二天中午，两人才回来，同时过来的还有传说中的龙浔和那位鸠占鹊巢的仙子。 见到拂尘，龙浔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显然一副十分不喜的样子。 而那位仙子也紧张的抓紧了龙浔的衣袖，看向拂尘的眼中满是忌惮。 “这次，你又想耍什么花招？”龙浔安抚了怀中的人儿，不满的看着拂尘：“别以为找来了我的侄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拂尘仙子，我与龙浔是真心相爱，求求你，成全了我们吧。”那仙子也是一脸委屈的样子。“我们因为你，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龙浔殿下——”文娴上前一步，仿佛看不见那仙子一般，直接忽略了她的话，看向龙浔。“想必四师弟已经与你介绍过，在下紫微宫弟子，文娴，主修姻缘道。” 一听到紫微宫，龙浔不自觉的想起了将他关在这里的泫泽神君，脸上闪过一丝忌惮。 “龙浔殿下别紧张，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帮助你们彻底做个了结。”文娴连忙解释，打消了龙浔的警戒。 “没有什么好了结的，一切不过是这位拂尘仙子自作多情，我已有心上人，绝对不会接受拂尘仙子的爱意。”龙霄一脸的果断。 “我知道，是在渡劫的时候认识的。”文娴淡淡道。“可是，龙浔殿下不疑惑，你们相处这么长时间，就没有一起回忆过渡劫时候的事？这位仙子也能全部都回答上来？” 听到文娴这么问，那仙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欲哭不哭道：“这位仙子何咄咄逼人，我因为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已经忘记了我们之间的过往。” “可是，姻缘线告诉我，龙浔殿下的姻缘正是这位拂尘仙子，不知这位仙子，你不择一切手段的抢夺别人的姻缘，就不怕遭到报应吗？”文娴看向那仙子的眼中带着些凌厉，她很少会对别人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一向都以温婉待人。 “胡说，明明是拂尘仙子不择一切手段为难雪沅，就算我的姻缘是别人，只要我不愿意，区区一根姻缘线，还左右不了我。” 无论其他人怎么说，龙浔始终坚持自己看到了，将她怀中的人护得死死的。 而他怀中的雪沅，只需要摆出一副受欺负，委屈的模样，便可以惹得龙浔一阵心疼。 拂尘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龙浔固执的模样，突然觉得没什么意义了。 若是他的书生，定舍不得看她这般痛苦。 也就在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的并不是龙浔，而是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书生。 毕竟龙浔不爱自己，而书生眼中只有自己。 “文姑娘……”拂尘终于开口，却不是为了龙浔。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我来找你了 对不起 文娴还在与龙浔争执，听到拂尘的声音，立即转过了头，脸上满是恳求。 “你可以剪断我们之间的姻缘线吗？” 文娴显然没有想到拂尘会对自己提这样的要求，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才道：“您决定了吗？” 拂尘凄然一笑，看了龙浔一眼，点了点头。 “他不是我要找的人，我的书生，他已经在那个下雪的夜里永远的离开了。” 莫名的，龙浔听到拂尘说的话，只觉得心口一痛，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要永远的离开自己了。 他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人，来掩饰心中的慌张。 “好，我试试。” 文娴也看了龙浔一眼，心中估量着，如果拂尘与龙浔之间的缘分彻底断了，或许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好，只不过，希望龙浔有一天恢复了记忆，不要后悔才好。 催动法力，文娴来到拂尘面前，准确的找到了两人之间的那根红线。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根红线始终都无法被斩断，自己反而被红线上的力量反噬，吐了一口血。 “二师姐……”温芷等人立即紧张的凑了过来。 “我没事。”文娴对着他们挥了挥手，抬起头来复杂的看向拂尘。 “抱歉，你们的修为远在我之上，而且还有凡间两世的纠缠，以我现在的能力，并不能将红线弄断。” 龙浔听到两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暗自疑惑。 他怀中的雪沅也一脸的慌张。 “什么两世的纠缠……”龙浔忍不住质问。“这是不是你们联合起来耍的诡计。” 拂尘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龙浔那张熟悉的脸无力的笑了笑。 这种熟悉的感觉，龙浔隐约想起，在凡界的时候，也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这种好像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的眼神。 心中的不安愈加的强烈，他不自觉的松开了雪沅，上前一步。 “拂尘仙子，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现在我愿意听你的说辞。” 之前因为雪沅的缘故，他从来没有给过拂尘解释的机会，现在，因为心中的慌张和不安，他可以给她一个机会。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拂尘淡淡的摇了摇头。 她真的已经厌倦了这种无声的折磨，这几百万年的光阴都比不过今日发生的一切。 也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她心中的不甘突然消失了，她真的觉得很累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这根红线？” 拂尘不再理会龙浔，而是转过头来，继续询问文娴。 龙浔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样的拂尘，心中只觉得悲痛不已，就像那次因为雪沅将她打伤一样。 心底不断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将这根姻缘线斩断，否则自己会后悔的。 可是，如今的情况，他好像并没有什么立场去阻止。 雪沅紧张的看着龙浔，拽着他的衣角不愿意松开。 文娴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了龙浔一眼，面上有些为难。 “有是有，但是这个方法太过极端了。” 拂尘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的笑意，看着文娴。 “再糟糕的情况也好过我这几百万年的折磨，生不如死不过如是吧。” “我虽然解不开你们的姻缘线，可是你们自己可以。” 文娴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 “若是你们之间有一人魂飞魄散，那么姻缘线也会断掉。” 文娴特意在魂飞魄散加重了音调。 这意味着，那人将不能转世，彻底的消散在这世间。 此话一出，龙浔和拂尘同时愣在了原地，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都没有说话。 “可以与我一起修炼无情道，也能断姻缘。”见到拂尘认真思考的样子，云初就已经猜到了最后的结果，可还是想挽救一下。 难得的，遇到一个符合自己眼缘的人，虽然软弱了一些。 “谢谢你——”在云初问出口的一瞬间，拂尘已经有了答案。“无情道就算了吧，我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也厌倦了。” 心中已存死志，单凭云初，并不能将她拉回来。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过一了百了，可是因为心中的那一点点不甘心，才苟延残喘到现在，如今执念已经散了，我也算是解脱了。” 文娴下意识的想抓住拂尘的手腕，却被她躲了过去。 一瞬间，她出现在了龙浔的面前，冰冷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龙浔的侧脸。 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那个会靠在她神像旁的书生。 “怪我明白的太晚了，若是第一世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的心意，也不会只留下遗憾。” 龙浔想躲开拂尘的触碰，可是，听到拂尘的话后，心中只剩下震惊。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心中隐隐的有了一个猜测，或许这么久，一直都是他错了。 拂尘没有理会龙浔的话，看着他的脸，脸上满是笑意。 “你曾经对我说过，若是你惹得我不开心了，就让我离开。本来我还想再坚持一下的，但是，这真的是太痛苦了，我要放弃了。” 带着一丝丝怀念，拂尘轻轻的吻了一下龙浔的额头。 “再见了……” 龙浔想抓住拂尘问清楚她话中的意思，却还是慢了一步。 拂尘浮在大殿的半空中，转头看向文娴。 “我知道你的姻缘道还差一步便可圆满，看在你这么帮助我的份上，就最后帮你一把吧。” 说着，拂尘的身形开始消散，连带着她的魂魄一起。 龙浔睁大了眼睛，掌心的那个雪花印记不断的传来刺骨的寒意。 两人之间的姻缘线，夹杂着拂尘这几百万年的修为，化作一道光飞进了文娴的眉心，文娴也因此闭上了眼睛，封闭了五感，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做完这一切，拂尘的目光划过云初，对着她点了点头，最后落在了龙浔的身上，然后整个人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不要——”龙浔彻底的慌了。 就在拂尘消散的一瞬间，他掌心的那枚雪花印记也消失了。 恍惚间，他记起有人在他面前说过，这个印记是刻在他灵魂上的，除非有一天那人死了，否则便不会消失，如今印记消失，这说明，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也…… “龙浔——”雪沅眼中满是担忧，按理来说拂尘已经死了，她再也不用担心了，可是，龙浔现在的状况不太对劲。 “滚——”龙浔推开雪沅，吐了一口血。 一瞬间，两世的记忆接踵而来。 他终于记起了心心念念了两世的，那个人的脸，也记起了它们之间发生的所有的一切。 “是你，一直都是你……” 龙浔跪在地上，痛不欲生。 “我做了什么，我竟然……” 他不断的用手垂着自己的胸口，脸上满是痛苦和悔恨。 “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这一切，你回来好不好，我知道自己错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随着拂尘的消失，原本外面不断飘落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整个冰天雪地开始慢慢的融化，众人不再感觉到寒意，脚下的冰层变成了草地。 他们站在山上，入目之处皆是一片清脆的草色。 云初和温芷等人冷漠的看着已经奔溃的龙浔，眼中却没有一丝的同情。 “龙浔，我在这里呢，别伤心……”雪沅的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 与龙浔在一起的这些年，他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雪沅实在贪恋着这种美好，不愿意失去。 “你不是，你不是她，你不是我的拂尘——” 龙浔推开雪沅，将自己的手心放在心口，那里曾经有着拂尘留给自己的印记。 “是我不好……”他痛苦的倒在地上，喃喃道。“是我一直在伤害你，没关系的，我去找你，给你赔罪好不好。” 一声龙吟声响彻云霄，众人，或者说雪沅来不及阻止，就看到龙浔也如拂尘一般消散在了眼前。 拂尘，我来找你了…… “即便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陪着你这么多年，你就没有生出一丝丝的感情吗？”雪沅跪在龙浔消失的地方，眼中满是复杂。 她知道自己很卑鄙，贪恋着属于别人的温暖，但是，没关系，只要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别人再怎么说，她都认了。 她不是没想过有一天向龙浔坦白，只是，她想着，那个时候的龙浔应该已经爱上她了。 “终究还是我的痴心妄想。” 雪沅的话刚说完，在她的身后出现了一到漩涡，将她弹出了塔外。 消失这么多年，仙界已经有了新的负责降雪的仙子。 六界之中早就没有了雪沅的容身之处。 “我们去下一层吧。”温芷长叹了一口气，方才收回自己的情绪。 一旁的文娴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意识中，显然如大师兄一般，正在突破最后一层。 “第二层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二师姐在这里很安全。 如果没有猜错，第三层的试炼应该是针对我的。”温芷向前几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扇门，不出意料就是通往第三层的入口。 因为拂尘的事，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沉默，无声的跟在温芷的身后，进入了门中。 第二百二十章 温芷的第一世 如果他们进入第二层是无尽的白雪，那么第三城就是无尽的黑暗，看不见五指的那一种。 龙霄从袖中拿出五个夜明珠，将其中最大的那一颗给了云初后，才将剩下的分给其他人。 大家都十分有默契，只觉得理所当然。 有了夜明珠的简单照明，五人才发觉，他们现在是在一个十分狭隘的山洞之中，长长的走道只能由一个人通过。 温芷拿着夜明珠走在前面，龙霄紧随其后，将云初护在身后。 安茗和冉幽则在后面护着云初。 走了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方才到达一个十分宽敞的大厅。 大厅的四个面，除了他们刚刚走进来的通道，还有着十扇紧锁着的门，其他便再无出口。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们打开这些门？”温芷皱了皱眉头，不解道。 确定了周围没有危险，五人分散开，在每一扇门前都细细的看了看。 “这些门的材质十分特殊，除非用特定的方法，否则并没有打开的方法。”龙霄鉴定了一圈，判断道。“即便是我们全力一击，也不能将其破坏。” 温芷将这十扇门都看了一遍，在经过最后一扇门，也就是他们进来过道的左边那扇门时，只听得清脆的一声，门上的锁竟自己打开了。 随即，整个大厅四周的火把也突然亮了起来。 “这……”温芷看着门前打开的锁，有些懵。 “看来，只有特定的人经过之时，方可以将其打开。”龙霄猜测道。“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出路……” “那就进去看看吧。”温芷表面看着镇定，其实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 “只能这样了，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安茗没什么意见，冉幽照例没什么存在感，只有他自己想出声的时候才会出声。 云初则是点了点头。 温芷见状，缓缓的推开了眼前的大门。 里面还是一片深沉的黑，随着大门被打开，外面的光亮照了进去，一阵熙熙攘攘的锁链声显得尤为清晰。 温芷将手中的夜明珠高高的举起，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摆设。 素雅的玄关，旁边是一个梳妆台，上面隐隐看见一些发簪和绢花。 “这是一个女子的房间——”温芷有些惊讶。 “你来了……”一道女声从玄关后面传来，温芷和龙霄立即警惕起来，同时将云初护在后面。 “不知阁下是——”温芷收起了平日的随和，面上显得有些严肃。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还记得我？”一个女子从玄关后面走过来，灼灼的看向温芷。 温芷见到来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原来是你——” “三师兄，你们认识？”安茗看着女子的目光放在温芷的身上，根本就离不开，一看就是有故事的样子。 果不其然，温芷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摸了摸鼻子，心虚道： “这是我在凡间第一世的同父异母的妹妹。” 说完，还向后退了几步。 “这可不是妹妹这么简单了吧。”温芷凑在云初的耳边轻声道。 那女子好像并没有看到温芷的后退，激动的走到温芷的面前。 “那啥，虽然是兄妹，也要注意分寸。”温芷连忙后退了好几步，直至退到云初的身边。 “你是谁？”那女子见到云初，眼中闪过不满，显得有些盛气凌人。 云初淡淡的看了女子一眼，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我和温芷哥哥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你一个外来的女子，最好不要掺和进来。”女子显然并不想放过云初，可以说，她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出现在温芷身边的女子。 “这是我小师妹，请你自重，温寒。”温芷当然忍受不了那女子，也就是温寒对云初的态度，伸手将云初烂在身后。“我一直念在你是我的妹妹，才不与你计较，但是，你别得寸进尺。” “不是的，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妹妹了，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温寒紧张的看向温芷，眼中是不正常的偏执。“温芷哥哥，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不会辜负我的是不是？” “抱歉。”温芷皱着眉头，淡淡道。“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喜欢过你，就算现在没有了血缘关系，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是不是因为她——”温寒指着云初质问道。“温芷哥哥身边总有那么多碍眼的人，我就知道，没关系的，只要将她们都杀了，温芷哥哥就会看到我了。” 说罢，温寒的手中突然出现只把匕首，直直的刺向云初。 不等温芷阻止，云初一个挥袖，就将温寒甩在身后的玄关之上，双眸之中尽是冷意。 “你们的事，我不想插手，但是，若你执意要牵扯到我，我也不是吃素的。” “你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温寒眼中满是狠毒，整个人开始变得疯魔，身上冒着森森的鬼气。“谁都不能抢走我的温芷哥哥。” 云初见温寒没完没了，不禁有些不耐烦，刚想出手，就见温芷一个闪身，来到温寒的身后将她打晕了过去。 “三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安茗看了一眼昏过去的温寒，又望向了温芷。“你——不解释解释？” “哎——”温芷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第一世的身份是一位富家的少爷，但是，小的时候，跟着家人出去游玩，遇到了强盗抢劫，走丢了。 那个时候还太小，什么也不记得。 后来，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又回到了我那生父所在的城中，被一个富家小姐看中，对我死缠烂打。 我又不喜欢那个小姐，当然就拒绝了。 就在我想要离开那座城的时候，被那富家小姐迷晕了，绑到了府中。 无意间被那富家小姐的父亲看到，一眼认出我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 “啊，这……”安茗强忍住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道：“话本里应该都不敢这么写。” “那你就要去问司命。”温芷白了一眼，没好气的继续道：“而那富家小姐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温寒。至于我的亲身母亲，因为当年我的失踪，一下子病倒了，再也没起来过。” “那这个温寒为何这般——偏执。”龙霄也有些奇怪。 “可能是因为我太有魅力的吧。”温芷甩了甩额前的头发，满脸都写着自恋两个字。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再次垮了下来。 “我那亲生父亲对我倒是挺好的，可是就是这个温寒，知道我是他哥哥后，死活都不承认，后来好不容易接受了，就开始粘着我。” 温芷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浑身打了个寒战。 “但凡与我稍微走近一些的女子，都会被她报复，甚至有些都被毁了容。无论我怎么阻止，都无济于事。我甚至以她杀人未遂去报过官，被父亲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温寒。 我实在受不了了，正是朝廷招兵，便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家，去参军了。 后来战死沙场，便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 “可怕……”安茗看了地上温寒一眼，向后退了退。“还好我没有这样的妹妹。” “不仅如此——”温芷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战死沙场的消息传了回去，温寒就像彻底的变了一个人，认为我的死与这个国家脱不了关系。 于是背着父亲去到了京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得了皇帝的青睐，入了宫，开始不断的作乱。搞得天下大乱，百姓们死伤无数、战场上血流成河。 温家也因此背上了骂名。 直至皇帝驾崩，拉着她殉葬，这天下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这女人也太狠了吧。”安茗再次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寒。“若是让她多活些时日，可能整个凡界都不够她玩的。” “所以，我见到她才会下意识的躲开。”温芷头疼道。“这些，也是我在成仙后，才知道的。她身上的冤孽太重，死后又化为厉鬼，在地府为乱一方，后来也不知道冥界用了什么办法，才让她安生，原来是被师父关进了塔里，在这儿等着我。”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龙霄厌恶的看了温寒一眼，询问道。 话音刚落，泫泽神君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化解执念，可进第二扇门，十扇门过，可进第四层。” “师父，咱们商量一下，可不可以换个考验的方式，这我实在整不来呀。”温芷乘机大喊道。 然而，泫泽神君布置完任务之后，就不再出声，温芷只能喊了个寂寞。 “三师兄，你节哀——”安茗走过去，拍了拍温芷的肩，又看了看还在昏迷的温寒，选择退到了云初的身旁。 还是他家的小师妹深得他心。 这一关可以说是完完全全针对温芷的，其余的人并不能帮得上忙。 “三师兄，不是师弟不帮你，我们也有心无力。”龙霄也学着安茗的样子，拍了拍温芷的肩。“我们就出去不打扰了，这个——额，就交给你了，等着你的好消息。” “不，我觉得……” 第二百二十一章 第二世 好友相见 安茗看着四人离开，顿时满心都是委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就连冉幽的步子，都透露着些许欢快。 “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我一人真的应付不来呀——” 转头看着地上的温寒，再次叹了一口气。 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这个司命，等他回去，一定要在次烧了他的寝宫。 温寒幽幽转醒的时候，那些讨厌的人都已经不见了，只有温芷皱着眉头，坐在一旁。 “温芷哥哥——”温寒起身，眼中满是深情。“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温芷被吓得后退了一步，确定温寒不会突然扑上来，才开口。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不信。”对于这样的答案，温寒显然不愿意相信。“是不是刚刚那个贱人，是她勾引了温芷哥哥是不是，我这就去杀了她。” “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温芷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云初是我的小师妹，我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她，包括你。” “可我也是你的妹妹。”温寒不甘心，沉浸在自己回忆之中，自顾自的说道：“都怪那场战争，分开了我们，如今，我们再次重逢，哥哥，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永远都不要分开了。” “不好。”温芷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去参军吗？” 温寒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温芷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温寒。“只要我稍微和谁走近一些，无论男女，第二天那人便会消失，我连最正常的与人相处的机会都没有了，每天面对的只有你，是个人都会受不了。所以，我才选择去参军，甚至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回去。把我逼走的是你——温寒。” “不是的，温芷哥哥……”温寒脸色大变。“我只是想亲近你，我不是要把你逼走。” “我还知道，我死后，你弄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温芷补充道。“且不说我们那一世是兄妹，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今天，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会喜欢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我请求你放过我，也停止再喜欢我，这样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对你来说也是。” “你住嘴——”温寒不断的摇着头，双手捂住耳朵。“你不是我的温芷哥哥，温芷哥哥他一定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他很疼我……” 说罢，身上的鬼气再次肆虐，充斥着整个房间。 “我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等温芷哥哥来接我出去。”温寒绕过温芷，坐在了梳妆台前。“对，温芷哥哥一定回来接我出去的。” 见到这样的温寒，温芷只觉得无力。 那些决绝的话刚到嘴角，犹豫了一下，又咽了下去。 “温寒……”他走到温寒的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放下吧。” 温寒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温芷。 “温芷哥哥，你来接我了吗？” “嗯。”这一次，温芷没有否认。“等了我这么久，不累吗？” 温寒委屈的摇了摇头。 “只要一想到可以等到哥哥，就不会觉得累。” “温寒，你自己仔细的想一想，对我的感情，真的有那么放不下吗？”温芷站在一旁，淡淡的看着她。“归根结底来说，不甘占据了大多数吧，你不甘心自己一眼就喜欢的人却变成了自己的哥哥，也不甘心我一直在躲着你，所以才会变成执念。” 温寒看着温芷，眼中有些迷茫。 “已经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不要再错下去了好不好？”温芷轻声道。“去投胎吧，为你曾经造下的杀孽赎罪，或许有一日，你可以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的人，那人会弥补你心中所有的遗憾和不甘，而不是一直在这里偏执的错下去。” “我已经做错了那么多，还有机会吗？”此刻的温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扑进了温芷的怀中大哭了起来。 在这里的那么多年，她也知道自己因为一时的仇恨杀了很多人，心中有悔恨，也有害怕。 可以，已经错下去了，她不敢回头，也没人告诉她怎么回头，只能固执向前。 “只要你下定决心去弥补，就会有机会。”温芷此刻才像一个真正的哥哥，温柔的安抚着温寒。“哥哥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关注着你，并且也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将身上所有的债都还完，并且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好……”温寒注视着温芷，缓缓的点了点头。“只要是哥哥说的，我都相信，我愿意去投胎，去还债。” “嗯。”温芷点了点头。“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很难，但是不要放弃，乌云过后，总会是晴天的。” 温寒身上恶鬼的气息开始慢慢的消散，身体也渐渐的变得透明。 “谢谢你，哥哥。”这些年，她一直不敢回头，靠着对温芷的执念，撑到了现在，如今也该去赎罪了。 看着温寒离开，温芷长舒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见到门口坐着的一排人，顿时黑了脸。 你们不过来帮忙也就算了，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着，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那啥，我们也是关心里面的情况，恰巧我身上又带了几个板凳，就拿了出来。”安茗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解释道。“再说了，我是读书人，站着看有于斯文。” “所以，坐着看就不辱斯文了？”温芷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罪魁祸首。 “总之，事情完美的解决了，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收到安茗求救的目光，龙霄连忙扯开话题，不动声色的帮他解了围。 “对呀，我们还以为要很长的时间呢。”安茗连忙附和。 温芷回头看了房间一眼，也有些感慨。 “我也以为要很长时间，后来看她的模样，又有些不忍。说到底，就是自小被宠坏了的小姐，遇到了一件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彻底误入了歧途。” “可是，那些因他而死的人也何其无辜。”龙霄补充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虽然一直不喜欢这句话，但是此时用在她的身上倒也并不过分。” “好了，既然成功的把她送走了，我们就去闯下一扇门吧。”安茗敲了敲手中的扇子，拉回了几人的思绪。 是非对错，都已经结束了，作恶的人已经开始接受惩罚，无辜受牵连的人也慢慢的在接受着补偿，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这么快吗？”温芷的脸瞬间又垮了下去，他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副十分受伤的样子。“让我缓一缓吧，我觉得这十扇门，对我有着深深的恶意，目前还不是很想面对下一个。” 随即，问安茗要了一个小板凳，双眼放空的靠在第一扇门的门槛上。 “本来我那十世就已经十分狗血了，如今竟然还要被拿出来晾一边，师父，我错了，以后修炼的时候我再也不偷懒了，您老人家就放过我吧。” 坐在紫微宫正在默默的看着几个徒弟的泫泽，喝了口茶，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该来的总是要来，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温芷便来到第二扇门前，上面复杂的巨锁也应声而开。 “你们等等，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就在将要推开门的一瞬间，温芷的手又缩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一阵悠扬的琴音传入众人耳中，放眼望去，是整整齐齐的书架，几乎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的地方。 温芷也愣在了原地，随即，眼中有些许湿润。 “莫非是——润清？” 他快步的越过书架走到最里面，看到正在弹琴的男子，显得有些激动。 “温兄，好久不见。”弹琴的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温芷。 “真的是润清，你怎么会在这里。”温芷显然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直接上前，抱住了男子，许久才松开。 “三师兄，你这——不解释一下？”安茗显然对于这位满屋子都是书的男子满是好奇，同为读书人，看起来就是十分的亲近。 “见到好友，我差点都忘了。”温芷一扫刚刚紧张的心情，将润清带到云初四人的面前。 “这位是润清，是我第二世的好友，也是我的知己。” 随即又向润清介绍了自己的几个师兄妹。 润清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听完了温芷的介绍，招呼着几人坐了下来。 “寒舍简陋，也无好茶招呼，还望见谅。” “客气了，既然润清是我三师兄的好友，也就是我们的好友。”安茗走在三人的最前面，率先坐在了润清的另一侧。 温芷见此，也向安茗他们简单的解释了自己第二世的情况。 “托司命的福，我第二世身世也十分的狗血。” 他看了润清一眼，继续道：“我的父亲原本是一个穷书生，母亲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在生下我之后，父亲进京赶考，考上了功名，就觉得母亲配不上他了，另外娶了一位大官的女儿。” 第二百二十二章 告别 熟悉的套路，狗血的遭遇。 富家小姐为了穷书生放弃了原本富裕的生活，为他辛辛苦苦生下了孩子，又因为久久等不到远去的相公，带着孩子去京城千里寻夫。却发现相公已经另娶新欢，从此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独留下尚且年幼的孩子。 正巧，孩子遇到了出门游玩的皇子，也就是润清。 润清了解到了温芷的身世，深表同情，并将此事告知了当今的皇帝。 当时的皇帝注重官员的品行，直接招来已经是官员的穷书生，就要罢免他的官职。 穷书生如今的妻子，以及他的老丈人极力的求情，方才免了他的罪责，只是要将还是孩子的温芷接过去悉心照料。 担心温芷会被欺负，清润就经常去找温芷，两人一起出去游玩，倒是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他们一起与乞丐攀谈，了解他们所创立的丐帮，有时还会听他们讲一些打听到的传闻。 会坐在面摊上，点上一碗素面，与周围的小贩们唠唠家常。 偶尔遇上不平之事，也会尽力去帮上一把。 原本应该有着悲惨少时的温芷，因为清润的存在，变得幸运起来。 即便亲生父亲和名义上的母亲再怎么不喜自己，也不敢有一点的苛待，倒是客气的像个陌生人。 后来，在皇帝的应允之下，温芷成了清润的伴读，有幸能够和皇子们一起读书。 成年之后，他通过科举，成功的考取了功名，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那个没有半点情感的家。 因为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皇帝对于温芷格外的亲近一些，也曾问他想担任什么官职。 许是少时与清润一起在民间的经历，温芷没有选择去担任朝中富贵的官职，而是自请去那偏远地区，担任一方父母官。 皇帝很意外，却也很欣慰，不愧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心性与品行都深得他的心。 对于好友的选择，清润也表示尊重。 只不过他虽然是皇子，却更喜欢四处游历、看书抚琴，向来是没有什么志向。 温芷做了很多地方的县令，每当他所管辖的地方走向繁荣，或者百姓开始安居时，便会自请到另一个需要他的地方。 皇帝也曾想过将他调回京中，都被温芷拒绝了。 无奈之下，只好顺了他的心意，心中对他的喜爱更甚。 甚至在自己临终之前，还嘱咐下一任皇帝要善待温芷，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温芷的那一世活到了六十多岁，这在这个朝代已经算得上是高寿了。 他看着眼前百姓们安居的生活，欣然的闭上了眼睛。 在那个消息十分闭塞的年代，温芷的离世却奇迹般的传遍了他所待过的所有地方。 百姓们自发的在家门前挂上了白色的灯笼，去吊念这位全心全意为他们着想的大人。 这样的盛况持续了长达十五天之久，甚至惊动了当今的帝王，他感念温芷为国家所做的贡献，为他设立了一个祠堂。 那个时候已经是王爷的清润也很老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怀念着这位一起长大的朋友，可惜因为两人职务的原因，一直离多聚少。 在最后的这段为数不多的时间里，他决定去探寻温芷的脚步，亲眼去看看温芷所经营起来的繁荣。 “我去了你所有任职过的地方，那里的百姓们甚至给你做了雕像，他们热情的给我讲述着你所做的丰功伟绩，眼中是真心实意的敬仰。”清润淡淡的笑着，看向温芷的眼中满是怀念。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说来，我走上那条道路，很大一部分还有清润你的功劳。”温芷难得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哦？”清润有些许惊讶。“我倒不知，这其中的缘故。” “是清润你，自小就带着我游历在百姓之中，我见识了他们的疾苦艰难，就想着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所以才会在陛下问我想做什么职位的时候，义无反顾的投身民间。”温芷解释道。“若不是那时候的清润，就没有后来的温芷。” “那倒是我的荣幸。”清润笑了笑。 “对了。”温芷像是想到了什么，疑惑道：“清润为何会在这里，按理说，此刻的清润应该已经转世轮回了许多世，而不是被困在这里。” “是我自愿留在这里的。”清润笑着解释道：“在生命的最后几年，我去遍了你所待过的地方，一路上见识了我朝的大好河山，更赞叹于温兄你的成就，恍然间想起我们一起读书时的那段时光，心中有遗憾，就想着还能再见你一面，后来知道了有这个机会，便留了下来。” “是啊，那个时候，确实快活。”温芷也有些感慨。“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最喜欢音律，经常创作了新曲子就弹给我听。” “也就温兄，不嫌我烦，可以耐心的听我弹完一整首乐曲。”清润叹了一口气。“可惜那段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温芷看着清润，眼中满是感动。“为了见我一面，等待了上万年之久，值得吗？” “为知己，足矣。”清润的语气中有着满足。“更何况，在这里，那位神君大人为我准备了许多的书籍，倒也不显的无聊。只是还有最后一个心愿……” 他看向温芷，眼中有恳求。 “清润尽管讲，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温芷连忙道。 “我想最后在让温兄听我弹奏一曲，也算了结了我这么多年的遗憾。”清润道。“这一别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了，即便再次相逢，也不再是故人了。” “好……”温芷当然明白清润的意思，眼中几度再次湿润。“此生还能听到清润的琴声，也算是圆满了。” 清润对着在座的诸位点了点头，便坐到了琴前，看了温芷一眼，低头认真的弹了起来。 悠扬的琴音，跨越了上万年，终于再次在两位重逢的知己面前响起。 琴声中有思念、有欢喜，也有追念。 在那段回不去的时光里，他们就是彼此前进的伙伴，互相鼓励着走下去。 一曲完毕，清润站起身，双手作揖，对着温芷行了一个标准的君子之礼，身形慢慢的淡了下去，直至消失。 温芷也连忙起身，回了一礼，却许久没有起身。 “三师兄，清润公子他——已经离开了。”安茗忍不住道。 他很羡慕两人之间的情谊，也为三师兄有这样的知己感到开心。 “我知道……”温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有些咽哽。“我就是想送送他，毕竟他等了我这么久。” 温芷起身，开始细细的打量着清润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满屋子的书，很像清润的作风。 书桌上，还有他临摹过的字帖。 温芷上前，将清润刚刚谈过的琴收了起来，也算是他们之间友情的纪念。 “我没事了。”注意到安茗忧心的目光，温芷笑着摇了摇头。“即便对过去再怀念，人总要向前看。回忆之所以美好，大概是因为已经逝去了。我们去下一扇门吧。” 温芷走出了第二扇门，小心翼翼的将门给关好，并且在外面站立良久，随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清润已经开始了新的轮回，他也要努力。 接下来的每一扇门，都是温芷曾经某一世中所遇到的人。 有他曾帮助过的孩子，救下的妇人，还有结下仇的对头。 他们帮助温芷认真的回忆了每一世的经历，并在这些记忆中，找到了当初的自己。 “这是最后一扇门了。”温芷站在第十扇门前，看着已近自动打开的锁。“不出意外，里面将是我第十世所遇到的故人。” 想起最后一世，温芷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喜色。 他的第十世，他一直都不愿意去回忆。 成仙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是他这种功德成仙，那得需要多大的功德。 安茗和云初四人也察觉到了温芷心情的沉重，均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无声的陪伴着。 沉重的大门被缓缓的推开，入目之处却是一间牢房。 冰冷的铁栏杆，里面铺着些干草。 房间的布局一目了然。 里面关着的人似是一下子接受不了从门外照进来的光，连忙用手遮住了眼睛，从指缝里面看清来人。 随着他的动作，温芷他们又听到了锁链的声音。 只是与锁住温寒鬼气的细锁链不同，这间房子里的锁链，听起来要粗壮得多，里面的人每动一下，锁链与地面便传来粗重的摩擦声。 “你是……”牢房中的人披头散发，已经认不清原本的模样，温芷努力辨认了好久，硬是没有回忆起来。“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这一号人。” 许久才适应了房间之中如今的亮度，牢中之人微微的抬起头，看到温芷的脸，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缓缓的松了一口气，脸上有着即将解脱的快感，已经凹陷下去的双颊带着点点的笑意，许是很久没有说话的原因，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很久。”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十世 此恨难消 “抱歉，我实在记不起来，你是……”温芷有些为难，又在脑中搜刮了一遍，还是没有记起眼前之人。 “我如今这番模样，你认不出也正常。”那人并没有生气，只是自嘲的笑了笑。声音还是沙哑的厉害，仿佛每说一句话，就像是两个磨盘在艰难的摩擦着。“温师弟，是我……” “你是……”温芷神色一怔。“齐师兄？” 他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曾经那个最爱干净，清风明月般的师兄，如今竟落到了这番的田地。 “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被叫做齐师兄的男子苦笑了一番，语气中满是对眼前的绝望。“有水吗，太久没有说话，嗓子干得厉害。” 其实鬼魂是不需要喝水的，但是温芷还是从冉幽哪里讨了一些冥界之水，给了他的齐师兄。 对于鬼魂来说，冥界的水最能补充他们的鬼气。 “谢谢啊。”枯瘦的手接过温芷递过来的水，小心的将壶凑到嘴边，一滴水都不敢浪费。 这最后一扇门，温芷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会见到如今的师兄。 看到那双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温芷甚至能回忆起曾经的齐师兄手拿银针的样子。 那时的他惊才艳艳，是他一直都敬重的对象。 “齐师兄，你……”温芷打开牢房的门，走了进去，心疼的握住他的手。 “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是吗？”齐师兄将手中的水壶又还给了温芷，目光如一潭死水，没有一点生气。“是我自己将自己关在了这里，这个牢房，也是我心中的执念所化。” 他缓缓的转动着头颅，将这里又巡视了一遍，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看向温芷。 “我走不出自己心中的牢房，就一直在这里等，那位神君说，你可能将我救出来。” “好，我带师兄出去。”温芷缓缓的抱住齐师兄，又怕自己太用力了，齐师兄会感到不舒服，只能这样虚虚的抱着。 即便这样，他也能感受到齐师兄魂魄的虚弱。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记得当时你和师姐刚成婚，准备去云游天下了，师姐呢？”温芷询问道。“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三师兄，你先让这位——齐师兄缓一缓。”安茗上前，与龙霄一起将安茗拉到一旁，平复了他的情绪。“我知道你心疼他，但是，他被关了这么久，如今乍见到光亮，又与你说了那么多的话，已经很是疲倦了，我们等他缓一下。” 温芷见到齐师兄确实是一副虚弱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他的第十世，是一个孤儿，被亲生父母抛在路边，后来被医谷的师父救下，成为了一名医者。 在他的上面，还有一位师兄和师姐。 温芷与师兄、师姐自小跟在师父身后学习医术，倒也小有成就。 江湖上的人乃至朝廷、百姓对医谷都十分的尊敬，毕竟谁都有受伤或者生病的时候。 可是，看眼看医谷的名声越来越大，皇帝害怕医谷的存在威胁到朝廷的地位，便以医德不正为由，派兵来围剿医谷，好在医谷易守难攻，勉强保存了下来。 也正因此，谷主下令，所有医谷弟子不得出谷，从此进入避世的状态。 那时的温芷年轻气盛，总觉得空有一身医术，若不能悬壶救世，实在是枉顾此生，便辞别了师父和师兄、师姐，独自一人踏上了四处游走行医的道路。 出谷之前，师父交代过他，可以行医，但不得再打着医谷的旗号了，否则会给医谷早来灭顶之灾。 之后的几年，他不断的在江湖上游历，每到一个地方，便免费帮助百姓们义诊，倒也得了个游医温芷的称呼。 后来，齐师兄和师姐终于修成正果，他激动的回到医谷，参加了两人的大婚。 那时候，齐师兄拉着温芷的手，醉醺醺的说道，等大婚结束，他也想带着雨情，也就是他的师姐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然后再回来继承师父的衣钵。 两人谈天论地说了许久，还是师父实在看不下去了，将他扔进了洞房。 温芷看着喜庆的医谷，再次辞别了师父，踏上了他的征程。 他们师兄三人虽出自同一个师父，但也各有所长。 齐师兄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二师姐则更喜欢研究以毒攻毒。 只有他，跟着师父学得是治病救人的医术。 后来，民间突然爆发了一场及其厉害的瘟疫，传染性之强，所到之处横尸遍野，生还之人寥寥无几。 当朝的皇帝却只沉迷于玩乐，并不管百姓们的死活。 太子也曾多次觐见，却都被一一驳回，太子之位险些难保。 眼看着江山岌岌可危，忠贞之臣联合着太子直接闯入皇宫，将皇帝从温柔乡中拉出来，逼着他写了一封禅位的诏书，自此太子继位。 新帝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解决瘟疫的问题，有大臣想到了医谷。 可是，先帝将医谷得罪了个干净，若想医谷再次出山，就必须要拿出诚意。 瘟疫一事已经刻不容缓，无奈之下，新帝找到医谷，换下龙袍，亲自上门恳求。 谷主本就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又怕再次引起朝廷的忌惮，如今皇帝亲自登门，倒是师出有名。 届时，温芷已经在着手研制治疗瘟疫的方子。 听闻医谷倾谷而出，连忙前去与师父汇合，却不见齐风眠和雨情。 师父也曾提起过，说是出去游历，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 当下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要紧。 温芷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方向，只不过要一一尝试过后才能得出定论。 那个时候，瘟疫已经非常严重了，到处都是死去的人，到处都是焚烧尸体所产生的气味。 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温芷好不容易研制出的方子也太过烈性，稍有不慎便又是一条人命。 瘟疫传播的速度非常之快，很快就传到了京城。 皇帝连发三道急令，请求医谷快些研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 不止一次，温芷见到过年迈的师父通宵翻找典籍，谷主也是连续好几天不眠不休。 温芷决定瞒着师父等人，擅自试药。 他先是拿来一个因为瘟疫死去的人的衣物放在身边，等自己也染上瘟疫后，开始服用自己的方子，再根据自己的症状，一点一点的修改。 有几味药材，药性实在是猛烈，温芷身上感染了瘟疫，虚弱得很，几乎承受不住药性。眼看着自己就要失败了，终于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配置出了可以治疗瘟疫的药方。 他拿着药方兴奋的找到了师父，详细的讲解了其中的药材用量，便昏了过去。 为了试药，他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终于，在师父告诉他，他的药方有效，瘟疫也在慢慢缓解的那一刻，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也正因此，他得了无上的功德，自此飞升成仙。 齐风眠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他听完温芷的讲述，脸上闪过一丝释然看歉意。 “原来是师弟你研制出了方子，如此，我也便放心了。” “齐师兄？”温芷有些不解，坐到齐风眠的身边，默默的看着他。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告诉你。” 齐风眠眯了迷眼睛，看向门外光亮，淡淡道：“我与你师姐大婚后，便兴冲冲的出了谷，准备学着你一样，四处游历一番。 起初，也倒是没有什么波折，后来，我们到了一座小县城，遇到了县令的公子，那个畜生看上了正在为百姓义诊的雨情，就要将她带回府中做小妾。 雨情自是不愿意，我们略施小计，惩治了他，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第二天，一群百姓找到了我们住的客栈，说是我们医死了人，要把我们带到官府。 我们师姐弟三人自小便开始问诊，对自己的医术十分有信心，便和他们去了公堂。 谁知这一切都是那畜生的阴谋。 我和雨情连死的是谁都不知道，就被关入了大牢。 那畜生又嚣张的来到我们面前，说出了一切。 并当着我的面，就要强了雨情。 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根本反抗不了。 雨情拼死不愿，吞了毒药，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则被打的昏死过去，扔在了乱葬岗。 索性上天垂怜，让我活了下来。 这个仇我咽不下去， 我恨这个县令之子，恨这个县城的所有百姓，我们好心为他们治病，他们却联合起来陷害我们。 于是，我悄悄的回到客栈，找到雨情随身带的毒经，不断的钻研，终于研究出了一种可以让人死的极其痛苦的毒药。 可是那个畜生身边总有人保护，我并不能接近，于是……” 齐风眠顿了顿，继续道：“我又研究数日，配制出了一种可以人传人的毒药。我将毒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趁着那畜生不注意，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 果不其然，他也中了毒。 我是亲眼看着他痛苦死去的。 不仅如此，整个县的人也都互相传染，中了毒。 不出七日，那些曾经诬陷过我们的人便全部都死了，一个都没有剩下。” 第二百二十四章 第四层 国师 “难道这就是瘟疫的源头？”安茗猜测。 齐风眠点了点头。 “后来的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我的本意只是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我和雨情的人，可是，这种毒还是被不知情的人传染了出去，并且发生了一些变异，也就是后面你们见到的瘟疫。我没有办法控制它的传播，也无法研制出解药，只能暂时的延缓自己身上的毒发作，但是，我才是毒的源头，无论我怎么拖延，最后也只能遗憾而终。死后我带着满身的罪孽和遗憾，被神君带到了这里。” 云初转过头，看向齐风眠。 同样的，龙霄也注意打了齐风眠的话。 死前没有研制出解药会有遗憾，却并不后悔。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研制出毒药吗？”龙霄问。 “会。”齐风眠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毫不犹豫的替雨情报仇。” “难怪，我当时就觉得那场瘟疫来的蹊跷。”温芷晃然大悟。“方子里面有好几味都是解毒的药材，只是当时我的时间不多了，没来得及深究。” 那个时候他那就在想着，要是师姐在身边，一定很快就能研制出瘟疫的解法了。 “害死了那么多人，确实不是我的本意。”齐风眠靠在墙角，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所以，这些年来，他自愿被关在这里，作茧自缚，就是为了赎罪。 “齐师兄，已经够了。”温芷看向齐风眠，眼中满是认真。“你将自己困在这里这么多年，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那些因你而死的百姓们，他们已经转世了许多次，重新过上了新的生活。” “是吗？”齐风眠原本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他直视着温芷的眼睛，从他的双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若是齐师兄还是不相信，可以出去看看。”温芷浅笑着，一点点的引导着齐风眠。“再者，齐师兄若是想做些什么，那就走出这里，去帮那些百姓们做些什么。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齐师兄的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 见齐风眠不说话，温芷心中也有些不确定，但是看到他眼中闪现的一丝隐隐的亮光，继续笑着道：“总待着这里也不是办法，去做些齐师兄能做的事情吧，你可是我们的大师兄，若是师姐在这里，也会这么说的。” “也许，你说的对……”齐风眠踉跄着站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手上粗重的锁链也消失不见了。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他迈开了自己来到这个牢房的第一步。 一瞬间，叫上的锁链也消失了。 他走到牢房面前，枯瘦的双手轻轻的碰了碰冰冷的牢笼，也是他心里的牢笼。 随即，关了他十几万年的牢笼终于也消失不见。 房间中，是剩下光秃秃的墙。 “小师弟，或许我真的应该出去看看了。” 恍惚间，温芷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惊才艳艳的齐师兄。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去投胎，带着记忆游走在世间吗？”齐风眠转头看向温芷。“我得记着自己的过错，然后一点一点的去抵消业障，才能安心的去投胎。” 温芷有些为难，如今齐风眠已然是魂魄，对这些，他倒不是很精通。 “用这个——”一直当做隐形人的冉幽终于出声，他的手中赫然出现一颗黑色的珠子，上面散发着浓烈的鬼气。“这是我们冥界特有的幽冥珠，可以帮助你像正常人一般在凡间游走，也可以承载一个人生平的功德与业障。” 很久没有说这么多的话了，冉幽显然有些不习惯。 他上前将幽冥珠放到齐风眠的手中之后，珠子立即变成了红色。 “若幽冥珠变成红色，那就说明持珠之人身上的业障多于功德，越是红的厉害，说明业障越重。当幽冥珠变成透明的时候，就表明你的业障已经被消除。在冥界，每一个修炼功德的鬼仙都会有一颗幽冥珠，只不过他们的幽冥珠就像我刚刚拿出来那样，是黑色的，越是纯色的黑，表明这个鬼仙的修为越高，身上的功德也越多。如果有一天，你的业障还完了，若是想投胎转世，将幽冥珠交给孟婆就好，若是想修炼鬼仙，就留着吧。” 说完，冉幽又重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仿佛刚刚说了那么多话的不是他。 “多谢——”温芷感激的看了冉幽一眼，将目光转向齐风眠。“齐师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随即，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 “这是我天玑峰的令牌，若是齐师兄遇到了难处或是危险，都可以通过这块令牌联系我，或者输入法力，就可以直接被传送到天玑峰。当然，师兄若是想我了，也可以随时过来。” 齐风眠接过令牌，并没有说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现在说太多都是虚的，他会用行动去诠释自己的往后余生。 这一刻，冉幽也不会知道，自己今日的一番举动会为鬼界增添一位医术高超的鬼医，在往后的动荡中，立下了不少的功劳，甚至救下了他哥哥冉齐的命。 随着齐风眠的消失，十扇门终于全部结束。 温芷站在大厅的中间，不断的看向那十扇代表着他十世轮回的大门，过往的回忆一一浮现。 “我这十世，有遗憾，有后悔，有感动，也有过沮丧。可是始终没有改变的是我那一份坚持正义的心。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十扇门中的每一个人都在告诉我因果之道最本质的样子。”温芷淡淡的叙述道。“我想，我明白了师父的苦心。” 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龙霄四人，平静道：“四师弟、五师弟、六师弟、小师妹接下来的路，我就不陪着你们了，你们自己要保重。” 随即，他挥了挥衣袖，原本他们来时的那扇门泛起了一层白光。 “这就是通向第四层的门，前路未知，但是我相信，只要坚持本心，结果总会是好的。” 看着四人的离开，温芷席地而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龙霄四人穿过门后，直接落在了一座祭台上。 下方跪着满地的人，为首的人身着龙袍，看样子应该是此间的皇帝。 龙霄仔细的探查了一番，发现他们身上并无一丝修为。 “这些都是凡人。” “凡界的人怎么会在塔中。”安茗也有些意外。 龙霄摇了摇头。 对于突然出现的龙霄等人，那位皇帝也是满脸的震惊，随即，便很快反映了过来，直呼天神显灵。 云初皱了皱眉头，显然并不喜欢这样的处境。 龙霄和安茗同时将她挡在身后，无声的看向那位皇帝。 那为皇帝试探性的走上前，脸上有恭敬，却无半点卑微祈求的意思。 “四位仙人既然来到我国，想必也是一种缘分，朕愿以国师之礼招待之。”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龙霄淡淡的点了点头。 皇帝亲自将四人带到一处半山腰的府邸，上面赫然写着国师府三个大字。 这是一个刚刚经历过战争的王朝，眼前的这个不卑不亢的皇帝就是推翻了上一个王朝的开国帝王。 一路上，据龙霄观察，百姓们对于他们的新皇帝很是爱戴，想来也是得天命顺民意的。 至于国师府，据皇帝所说，无论哪朝哪代，帝王怎么更替，这座府邸都存在着。 据天启所示，终有一日将会有四位仙者来到此间，完成一番造化。 国师府所在的山下便是这个国家的皇宫，许是感应到龙霄他们的到来，原本死寂的山林顷刻之间生机盎然，甚至在半山之中已经出现了云雾。 开国的祭天大典还在继续，因为龙霄四人的出现被打断，即便心中有诸多的问题，但是，皇帝还是要下去稳住大局的，可是，正当他辞别四人，要下山之时发现，回去的路已然不见。 “恳请仙者放在下回去，我的子民需要我。” 皇帝以为是仙人们不喜欢被打扰，故意施法遮掩了上山的路。 龙霄却知道，自他们上山起，这座山上的阵法就已经启动了。 “看来，师父是不想我们过多的干涉此间的事。”安茗猜测道。“四师兄修的是帝王之道，与此间冥冥之中互相照应，上一次，他已经体验过作为一个帝王的一生，这一次，师父可能是想四师兄从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一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显然，云初也赞成安茗的猜测。 龙霄直接用法术将皇帝等一行人送到山脚。 四人进入国师府，赫然发现，在院中有着一潭巨大的水池，水面上正是山脚下皇帝离开的画面。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四人也算是在这国师府暂且安顿了下来。 安茗还在这段时间内掌握了水池的用法，现在，只要他们想，便可以观察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可以多个画面同时展现在水面。 龙霄将画面重新切换到开国大典上，文武百官们显然因为他们四人的到来显得特别激动。 每个人看向再次归来的皇帝，眼中满是敬仰。 第二百二十五章 盛极必衰 他们认为，正是当今皇帝的贤德，才招来了仙人的庇护。 甚至，一位看起来位高权重的老者直接对着祭坛大呼：“天佑我朝——” 引得文武百官齐齐呼应。 皇帝对着下方挥了挥手，百官立即停了下来。 “前朝皇帝昏庸，百姓叫苦连天，朕顺应天命，建立新政，此后必将一心为民，不敢懈怠。现有国师府以及百官的监督，时刻不敢忘。” “陛下万岁——”依旧是那位老者，第一个跪在地上，回应皇帝的话。 “这老头，看样子还挺上道的。”安茗看着这一幕，赞叹道。“有了他的带动，这文武百官倒也听话。” 龙霄没有说什么，无声的看着。 对于老者的身份，倒是有些猜测。 那皇帝对于老者恭敬有加，老者虽为臣子，看向皇帝的眼中却带着欣慰，不出意外应该是皇帝的老师。 果然，大典结束，老者就来到了皇帝的殿中，皇帝连忙上前迎接，并且亲自奉茶。 “如今百废待兴，一切都需要老师的指点，方能让朕少走一些弯路。” 老者看起来也很是随和，即便是帝王之师的身份，也并没有多得意，缓缓道：“还有一点你要注意。” “还请老师明示——”皇帝立即谦和的低下头，请教老者。 “今日出现的四位仙人，你需放在心上，做事之前，可以向他们请教一番。”老者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斟酌道。“我等终究还是凡人，眼光只局限在百年之内，那些仙者们活了上万年，见识的自然比我们更加长远一些。听一下他们的意见，更有利于你的决策，你要记住，一个好的帝王，除了有自己的主见之外，还要善于听取他人好的意见，才能让国家繁荣昌盛。” “学生谨记。”皇帝没有因为老者对话恼怒，而是一脸受教的模样。 “这个国家必将崛起。”安茗看了两者之间的对话，赞叹道。“一个帝王，能将自己放在如此低的位置上去建设这个国家，何愁天下不归心。” 果然，第二天一早，皇帝就来到了山脚下。 从外面看去，原本平平无奇的山如今已经高耸入云，国师府矗立在云彩之间，仿佛矗立在仙界，神秘又威严。 “四位神仙，在下想请教一些问题，还请一见。”皇帝双手作揖，附身恭敬道。 龙霄想了想，衣袖一挥，皇帝立即消失在了原地。 周围的侍从虽然惊讶，却也明白是神仙的法术，安静的在山下等候。 皇帝起身，发现自己已经在国师府内。 眼前平静的水面，是山脚下侍从们等待的画面。 “昨日仓促，还未请教神仙的名号。”皇帝压下心中的震惊，再次鞠躬道。 “不用那么拘束，随意一些便好。”龙霄将人带到前厅，给皇帝倒了杯茶。“我们师从紫微宫，拜的是六界都敬仰的泫泽神君为师。 我乃龙宫的二皇子，本体乃是一条金龙，同时也是天权峰的峰主，修的是帝王之道，名唤龙霄。 那边下棋的是我的五师弟和小师妹，他们分别是玉衡峰峰主个瑶光峰峰主，旁边观摩的是我的六师弟，乃开阳峰主。 此次来这边，是为了我所修之道，其他的你便不必多问，只需明白，我们来此并无恶意。” “原来是天权峰主——”听到四人的来历，皇帝这才放下心来。 都是有正统师门的仙人，应该不会做危害他们国家的事情。 “现在你可以说说，有什么问题了。”龙霄猜到了皇帝的心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皇帝也不敢怠慢，立即将自己接下来所要实行的决策一一请教。 眼前这位可是真龙，虽他自称是真龙天子，可是在真正的龙面前，还是要恭恭敬敬的。 “你们自己决定就好，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修行，并不会过多的插手此间之事。”龙霄缓缓道。“只要你们不做出过于逆天或者违背天理之事，我们不会现身。” “如此，是在下唐突了。”皇帝松了一口气，试探道：“若是遇到一些难以解决之事……” “若实在难以解决，便来找我。”龙霄明白皇帝的意思，补充道：“天灾可管，人祸不问。” “多谢——”皇帝得了龙霄的承诺，心中狂喜。 只要有仙者的一句话，他心中也算有了底。 回去之后，皇帝便按照自己的决策，一点一点的改变着这个国家。 百姓们从食不果腹、衣不附体到解决了温饱问题，再到隔几天就可以吃上鱼肉。 大臣们真心的拥戴着这个皇帝，努力的将自己的才能用在百姓的身上。 上下一心，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开创出一个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盛世。 虽然遇到过大旱和洪涝，但是，在皇帝的恳求下，龙霄也毫不吝啬的为他们解决了。 当初的皇帝已经老了，他的孩子在他的教导下也成为了一个可以堪当大任之人。 这天，山脚下又聚满了人，老皇帝拉着太子的手再次求见四位神仙。 龙霄知道，他是来见他们最后一面的，便允许老皇帝和太子一起来到了国师府。 “天权峰主——”老皇帝一边为太子介绍，一边恭敬的对着龙霄他们行礼。 云初对于这些并不感兴趣，坐在一旁与安茗、冉幽一起品茶闲聊。 “几十年过去了，在下已经老得找不出当初的模样，几位神仙容貌依旧。”老皇帝看着四位神仙感叹道。 龙霄照常为老皇帝倒了一杯茶，没有接他的话。 “我这次来，是来告别的，我已经太老了，此番回去，也就再也不会来了。”老皇帝拉着太子的手，看向龙霄。“这是我的孩子，他将会是下一任的皇帝，以后，就由他来面见神仙了。” 龙霄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老皇帝，淡淡道：“这几十年来，你做的很好，我看到，百姓们在你的领导之下渐渐过上了富足的生活，你是一名合格的帝王。” 听到龙霄的肯定，老皇帝就像是得大了大人夸奖的孩子，就连精神也好了很多。 “有天权峰主的夸赞，我此生也就满足了。”随即，老皇帝的脸上还有一事遗憾。“可惜，没能见到我朝的盛世之况。” 他转过头，看向太子。 “我儿，我就将此重任交给你了，几位峰主会替我去监督你，顺便看看那样的盛世。” 太子连忙跪在大厅之中，对着龙霄等人和自家父亲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当晚回到宫中，老皇帝就已经不行了。 他颤抖的写下传位的诏书，看向跪在床前的太子和文武百官，双眸之中有平静也有坦然。 “我自称帝以来，从未忘记当初大典上的誓言，时刻提醒自己。 这几十年来，在我的统治之下，官不贪，民不怨，百姓和睦，天下太平，如此，也算圆满，我也知足了。 但是，天下大业绝不仅仅与此，望诸位今后能辅佐太子，共创我朝盛世……” 语毕，老皇帝也闭上了眼睛。 皇帝驾崩，举国同悲。 但是，新皇也没有悲伤太久，便如先帝一般投身到了国家的建设之中。 他谨记着父亲的教导，知人善用，礼贤下士，终于在他中年之时，开创出了父亲一直想见到的盛世。 这一天，他独自一人来到山脚下，见到了龙霄。 “天权峰主，您看到了吗？父亲的遗愿，我终于完成了。” 龙霄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只是依旧给他倒了一杯茶，亦如对待他父亲一般。 他没有告诉这位中年的皇帝，万事万物，盛极必衰。 一个王朝走向盛世的同时，也预示着它即将开始走向衰败，直至灭亡。 果然，这位中年帝王在开创盛世没几年，便进入了长眠。 临死之前，他依旧如先帝那般，带着太子来到了国师府。 新的皇帝资质平平，并不如上两人帝王那般有着深远的谋略和气魄。 官员之中也开始有了耍奸打滑之辈。 他没能维持住第二任帝王开创的盛世，一生虽无大过，却也没有什么建设。 “天权峰主——”似乎知道自己这一生的平庸，他也没有奢望能到到龙霄的一句肯定。 他知道，自己的爷爷、父亲在临终之前，都得到了眼前这位神仙的夸赞。 “我资质实在有限，虽然也想努力做出一番成就，可总是有心无力，这一生我就走到这里了，剩下的，将交给下一任太子。” “尽力就好，无需自责。”龙霄依旧如曾经那般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皇帝身边的太子随手接过龙霄的茶，显得不甚在意，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国师府，甚至在看到云初之后，眼中满是惊艳、觊觎之色。 “对待仙者不得无礼。”皇帝见到后，连忙训斥道。 太子不甘心的收回了视线，只是，不断转动的眼珠预示了他的不安分。 第三任皇帝还是死了，没有了父亲的约束，新上任的皇帝渐渐露出了本性。 他开始不断的来到山脚下，以商量国策为由，求见瑶光峰主。 第二百二十六章 第五层 成莲 龙霄从他的双瞳中看到了对云初的觊觎，便从未再让他进入国师府。 新帝不服，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多次带着军队上山，可每每都迷失了方向。 气急之下，便决定放火烧山，出来阻止他的忠臣也被关进了大牢，渐渐的便不再有人敢出来阻止。 可是，每每新帝点起火把，天上总会下起大雨。 即便不甘心，也只好作罢。 随即新帝又开始大肆选妃，专挑那些长相清冷的美人。 即便选的再多，也总觉得不如那国师府中的惊鸿一瞥，在他心中念念不忘。 自此，新皇贪于玩乐，不理朝政。 朝上忠臣之士接连入狱，另一些踌躇满志的大臣也皆失望殆尽，纷纷辞官。 上面无约束，一时间贪官四起，百姓们再次怨声四起。 龙霄在国师府看到了这一切，却也无能为力，天灾易过，人心难敌，即便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法改变一个人。 终于，人间的怨恨积攒到一定的程度，再次有人揭竿而起，推翻了昏庸的帝王，建立新的王朝。 当新的皇帝再想进入国师府时，人们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国师府已然失去了踪迹。 龙霄将国师府用结界遮住，坐在院中看着水面上新皇的开国大典，似有所悟。 历经四任皇帝，他亲眼看到了一个王朝从弱小走向强盛，又从强盛走向衰败。 然后新的王朝建立。 也许有一天，这个王朝也会走向盛世，然后再衰败，万事万物都是如此，帝王之道从来都是一个循环。 没有永远的强盛，也没有永远的弱小。 为君者，各有不同，他不能要求别人怎么做，能做到的只有坚持本心，落子无悔。 云初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龙霄在院中打坐，看样子已经进入了悟道的境界之中。 在他的一旁，通向第五层的门已经打开。 “我们也该离开了。”安茗伸了个懒腰，看向云初和冉幽。“在这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可以走了。” 说罢，一脚踏进了门里。 云初和冉幽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紧随其后。 扑面而来的是凛冽的寒风，云初下意识的想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无奈之下，之后放开神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许久，才接受自己变成了一株雪莲的事实。 云初：…… 虽然知道五师兄的本体是一株混沌墨莲，倒也不用将她也变成一朵雪莲。 同样面临着如此困惑的还有冉幽。 一睁眼发现自己周围鬼气肆虐，而自己也变成了鬼界之中的一株幽莲，这是要闹哪样？ 他可以肯定，自己现在并不在冥界，这里不同于冥府，却也鬼气森森。 安茗的接受度倒是还行，毕竟只是变回了原形，就是暂时还没有办法幻化成人。 三个人，处于不同的地方，却都幻化成了莲花。 如果温芷在这里，肯定要大呼，大可不必呀，这只是安茗一个人要悟道，真的不用让他们一起也体验一把。 好在身上的修为还在。 云初想，若是想在此间化身成人，可能需要一点契机。 “小师妹，你现在还好吗？”安茗是第一个利用玉佩联系云初的。 他们七位峰主每个人都有一个代表着他们身份的玉佩，以前，云初是用它来装文静和龙迟的身体，倒是很少用来与师姐、师兄们联系。 若不是如今化为冰莲，安茗联系了她，倒是忘记了这一茬。 “我现在变成了一朵冰莲，周围都是冰山，不是很好。”云初在回答安茗的同时，也用玉佩联系了冉幽。 “好巧，我直接化为了原形，周围都是混沌之力，好久没有这样舒服了。”安茗兴奋道。“就是不太清楚我现在的位置。” “我也变成了一朵幽莲，这里应该是一个鬼蜮。”冉幽难得的有了吐槽的欲望。 动也不能动，只能用神识探查着，偶尔还有虫子等生物来打扰他，偏偏他还躲不开，正是超级糟糕的。 三人通过玉佩联系着。 目前他们也没有办法去解决眼前的困境。 与冉幽对比，云初觉得自己的境地稍微好一些，至少她长在悬崖上，料峭严寒，没有虫子来拜访她。 只有安茗，如鱼得水。 甚至还能够根据自己的状态吐纳混沌之气。 “想不到这里还有混沌之气的存在，我以为在六界已经消失了。”安茗兴奋的向两人说道。“真想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云初、冉幽：…… 并不想，谢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刚开始变成植物的担忧渐渐的已经过去。 云初甚至可以心平气和的看着天上偶尔一两只雪鹰飞过，冰雪间，也会闪过雪狐的身影。 她所生长的地方，乃是整个雪原最高的冰峰，也是最陡峭的，几乎是人迹罕至。 冉幽在最初排斥那些幽冥之虫外，也发现这里鬼气萦绕，适合他寂灭之道的修炼。 至于安茗，简直可以用乐不思蜀来形容。 他仿佛回到了自己最开始诞生的时候，随心、随性，逍遥自在。 突然有一日，云初所在的山峰上传来了脚步声。 远远的她便看到一群白衣之人向着她这边找过来。 “大师兄，师父说这里有一株万年的雪莲，乃是整个冰原的冰魄，可是我们找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找到。”一旁的女子对着为首的男子撒娇道。 可惜那男子满身的冰冷，并没有因为女子的话而柔软了态度。 “师妹这一路上抱怨了这么多次，若是不想呆在这里，可以先回去，这里有我们和大师兄就好。”另一边的白衣男子冷声道。 云初看过去，这一行五人应该出自同一个门派。 为首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应该是领队，说话的一男一女则是他的同门，而最后面的两个应该是更普通一些的弟子。 雪莲，她现在就是，只是不知道这雪原的冰魄是什么。 正想着，五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只不过，她镶嵌在悬崖峭壁之上，他们虽然能看见，却并不见得能近身。 “小师妹，你那边什么情况？”云初三人的玉佩一直都有保持联系，所以，那五人的话，安茗和冉幽也能听到，安茗连忙出声询问。 “他们好像要摘雪莲。”云初淡淡道，神识笼罩在五人的身上。 “你不就是雪莲！”安茗一惊。“小师妹，你要被带走了……” “应该不是我，他们要摘的雪莲，说是什么雪原的冰魄。”云初不确定道。 话音未落，最先说话的女子指着云初激动道。 “大师兄，是不是那个，我找到了。” “什么你找到的。”一旁的男子不满的反驳。“明明是我们一起看到的，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你找到的。” “我高兴，大师兄都没说什么。”女子对着男子翻了个白眼。 “现在什么情况？”安茗的声音有些担心。 云初看着向自己飞过来的女子，随手用法力将她打了回去，才回答安茗。 “他们好像真的是来找我的。” 冉幽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在云初话音刚落下，他周围的活物突然全部都死去。 一股雄厚的鬼力自水中的幽莲散开。 “不用担心。”云初听到了冉幽那边的动静，安抚道：“我的修为还在，若不是我自愿，他们动不了我，只是……” “怎么了？”安茗紧张的询问。 “很奇怪，我可以确定他们并不是仙族，可是，体内却有着与仙力很像的灵力，出于半人与半仙之间。”云初道。“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女子被云初用仙力反弹了回去，眼中满是忌惮。 “你怎么这么没用，摘个雪莲都不行。”一旁的男子抓住机会嘲笑。“看我的。” 女子没有反驳，也没有提醒，任凭男子过去吃瘪。 果然，男子也被云初打了回去。 “好歹是雪原凝结而成的冰魄，自是有了灵识，怎能轻易被你们摘取。”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大师兄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清冷，倒是很好听。 云初有些烦恼。 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了，就算今日将这些人赶走，他日也会有其他人前赴后继的赶过来，倒是扰人清静。 正思索着该怎么办才好，那个大师兄也起身朝着云初飞了过来。 云初毫不留情的将他打了回去，谁料他当即转了个方向，又向着云初飞过来。 云初也不甘示弱，一人一莲交战了许久。 云初却从他的灵力中看出了一些倪端。 突然之间，她感觉原本不能动弹的身子似乎松动了一些，在男子诧异的目光中，恢复了人身。 云初看着自己的手，缓缓落在一旁，有些诧异。 “幻化成人了……”先前那个与女子斗嘴的男子喃喃道，看向云初的眼中满是惊艳。 就连那个所谓的大师兄，在见到云初后，瞳孔也是一震。 云初就这么站在那里，仿佛已经是世间极致的美好。 清冷脱俗，淡雅高贵。 不愧是雪莲幻化成的人，且不说容貌，气质这一块就足以秒杀这个世界所有的女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化人 更何况，云初的长相也是那种清淡却不平庸的，与她整个人的气质相辅相成。 “小师妹——”安茗和冉幽发现云初这边没有动静了，有些担忧。 “我没事，就是突然可以恢复人形了。”云初回过神，淡淡道。“但是我能感觉到，在这个世界，我的本体还是雪莲。” “那就好。”安茗松了一口气。 只要可以恢复人形，一切便好办得多。 “目前我们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须得小心行事。”冉幽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 “总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想跟着他们出去看看。”云初看了不远处对着自己愣神的男子一眼，对着冉幽和安茗道。“总得有所行动，方可突破困局。” “你自己做决定，保护好自己。”安茗倒是没有反对，他对自己的小师妹有信心。 “嗯。”冉幽也淡淡的应了一声。 得到了两位为师兄的允许，云初便不再出声，而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眼前，那位被叫做大师兄的男子身上。 “若我没有猜错，你修得是无情道。” 虽然是询问的话，语气之中却满是肯定。 冷宣回过神，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雪莲所幻化而成的白衣女子，有些许惊讶。 “姑娘慧眼。” “你们采摘雪莲干什么？”云初虽然已经有了离开之意，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离开。 袖中暗自捏诀，只要眼前之人有一句谎话，便会肝肠寸断。 “救人。” 冷宣如实道。 云初观他眉宇间倒是满是正气，想来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况且，可以修炼无情道的人，大多心思纯净，心中有了思量。 “我可以与你们离开，也可以帮助你，但是，你们不得干涉我的自由。” “多谢前辈——”冷宣心中一喜。 倒是与冷宣一起过来的四人有些惊讶。 “我来宗门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大师兄笑。”女子愣愣道。“我还一直以为他是面瘫。” “我也没见过。”与女子一直拌嘴的男子也满脸的不可思议。“除了清静峰峰主，也就是大师兄的师父。我还真没见过他对谁这么恭敬过，就连我师父，堂堂天衍宗的掌门，大师兄都不怎么理会。” 两人此刻也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凑在了一起。 随即察觉到不对劲，又嫌弃的分开。 “我名云初。”云初走到冷宣面前，淡淡道。 “云初前辈，晚辈冷宣。”冷宣依旧满脸的恭敬，刚刚他与云初交战，发现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就连靠近都隐隐能感受到一股威压，这一声前辈理所当然。 云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冷宣却皱了皱眉头。 他们来这里，原本就受到各大宗门的关注，如今回去的时候，还带了一位姑娘，显然是个人都能看出这其中的蹊跷，可是，之前并不知道雪莲冰魄可以化为人形，袖中的玉盒有些拿不出手。 “怎么了？”云初转头看向冷宣。“可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并非。”冷宣摇了摇头。 “我知道——”一旁的男子连忙跑了过来，讨好的看着云初。“云初前辈，晚辈非然。” 云初看向这个自称非然的男子。 “是这样的，整个修仙界都知道我们前来找雪莲冰魄，您就这么跟我们出去，势必要引起一些轰动，有心之人也肯定能猜出您就是雪莲冰魄，可是之前拿来装雪莲的玉盒，大师兄又不好意思拿出来……” 言尽于此，云初自然是明白了非然的意思，看向冷宣。 “下次可以直接说出来。” “前辈说的是。”冷宣坦然道。 其实对于其他人，哪怕是师父，他向来是直言不讳，也不知道面对云初，他为什么会说不出口。 云初没再多说什么，想了想，直接化作一支玉簪，出现在冷宣的头上。 “这样便好，我们离开吧。” 冷宣瞬间紧张了起来，倒是非然，看了玉簪一样，率先走在了前面。 “刚刚听你们说，这里是修仙界？”回去的路上，云初一边留意这四周的动静，一边打探消息。“可是，我观你们并不是仙身。” “对呀，所以需要修仙。”非然就跟在冷宣的旁边，自然也听到了云初的话。“听云初前辈的口吻，难道并非修仙界之人？” 云初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可否为我介绍一下此方世界。” “自然可以，乐意至极。”不等冷宣开口，非然继续道。 冷宣看了非然一眼，没有说话。 明明云初前辈是在和他说话，这个师弟怎么回事，总是替他回答。 非然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自顾自的说道：“我们所在的世界统称为修仙界，这里的每个人生下来便可以修炼，只是资质不等。 每修到一个境界，便可以增加百年到万年不等的寿命，最后甚至可以飞升仙界，自此踏入长生。 而且，每个人踏上修仙之路，都要先择道，我们所在的天衍宗是这片大陆最大的门派，我乃天衍宗掌门的亲传弟子，修的是自然道，而旁边的这位看起来冷冰冰的人，修的是无情道。” “原来如此。”云初了然，接着问：“可有人成功飞升到仙界？” “有的，只不过很少。”非然答道。“我们天衍宗曾有过许多前辈飞升成功，最近的一次，也是好几万年前了，好像是一位以厨入道的前辈，据说长得胖胖的，留着一对八字胡，最擅长做糕点。” “仙宫好像确实有一位糕点做的不错的厨子。”云初想起来。“他的桂花糕做的不错。” “说的好像你就是从仙界来的一样。”安分了许久的女子终于出声道。“不过是一朵雪莲幻化成人，竟装的自己像是从仙界来的。” 她就是不服，这个叫云初的一来，就夺走了所有人的关注。 云初并没有搭理女子，一来是因为不屑，二来她注意到，周围有一群心怀恶意的人在慢慢的靠近。 倒是冷宣，冷冷的瞥了女子一眼。 “你们要有危险了。”云初提醒道。“有一群人朝着你们过来了，其中一个人，修为在你们之上。” 冷宣等人听罢，立即戒备起来。 “你说有就有？”女子显然还是有些不服，话音刚落，一把带着煞气的剑便直直的向着他们飞过来。 冷宣和非然一人拉着一个弟子躲开，只有那女子，愣在原地。 剑锋擦着她的耳边，落在她的脚边。 “千水玉，你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呀。”非然没好气道。“人家云初前辈早就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不信的。” 女子，也就是千水玉这才缓过神来，退到了冷宣身旁。 “听说天衍宗的大师兄多次进入雪原寻找雪莲冰魄，这次这么早回来，想必是有收获。”来人一声张扬的红色衣袍，不怀好意道：“鄙人不才，也想目睹一下雪莲冰魄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可否通融一下。” 虽然说着商量的话，可是这架势，可不是一副商量的样子。 “魔尊魔罗——”非然的声音有些颤抖。 五人立即唤出自己的法器，防备的看着来人。 “看来本尊的名声还有些作用。”魔罗漫不经心的笑道，看着面前的五个人，仿佛在看一群蝼蚁，随即，目光冷了下来。“既然知道了本尊的身份，还不乖乖的将雪莲冰魄交出来。” 非然隐晦的看了冷宣头上的簪子一眼，故作镇定道：“什么雪莲冰魄，我们没有见到。” “哦，是吗？”魔罗装作伤脑筋的样子。“本尊向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到底有没有见到，等杀了你们，搜了你们的储物戒指不就知道了。” 知道不敌，冷宣、非然和千水玉已经暗中发了信号给自己的师父。 只要他们能够拖到救援过来，就有一线生机。 魔尊魔罗自然也知道了他们的动作，倒是不怎么在意，几个蝼蚁罢了，只要他想，随时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两边瞬间混战了起来。 魔尊就站在一旁并未出手，即便如此，冷宣他们也不轻松。 魔尊带来的手下众多，冷宣和非然还好，可以勉强应付，千水玉与另外两个人就不行了。 “真是麻烦……”看了一会儿，魔尊似乎有些厌倦了，一挥袖，五人瞬间跌在了一旁。 冷宣和非然吐了一口血，勉强的站了起来。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将雪莲冰魄交出来。”魔尊手掌魔气翻涌，脸上满是不耐烦。 “都说了，我们不知道什么雪莲冰魄。”非然固执道。 绝对不能将云初前辈交出来。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魔尊也耗尽了最后一点的耐心，手中的魔气以势不可挡之势，向着两人飞过来。 冷宣握紧手中的剑，即便知道敌不过，也毫不退缩。 云初想了想，觉得这两人给自己的感觉还不错，死了怪可惜的。 众人只看到，冷宣头上的簪子散发出淡淡的冷光，幻化成一位女子挡在两人面前，只是随手一挥，便挡下了魔尊的魔气。 第二百二十八章 情理之中的巧合 “想不到此间还有魔的存在。”云初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魔尊，毫无防备的，脑中闪过清珏入魔的模样。“不过，你的魔气好像并不是很纯正。” “云初前辈——”非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无论看多少遍，云初前辈依旧是那么好看。 就连一向不近女色的冷宣，也忍不住盯着云初的背影。 “目前你们还不能死。”云初转过身，冰冷的指尖对着两人眉心点了点，两人身上的伤瞬间愈合。“在你们的援军还没有到之前，我暂时保护你们一下。” “多谢——”冷宣对着云初弯腰感谢道。 云初再次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淡淡道：“冷宣，仔细看清楚了，什么叫做无情道。” 听见云初清冷的声音唤自己的名字，冷宣只觉得异常的好听，可是下面的话却让他心中一惊。 难道前辈也是—— 云初没有再管冷宣，而是召唤出无情剑，对着魔尊刺过去。 一个是正儿八经的仙，一个只是修炼了魔道的凡人，结果显而易见。 但是，云初还是保留了九成的实力，耐心的与魔尊周旋。 这是她见到第二个修无情道之人，虽还未成气候，但是指导一二也无妨。 冷宣站在一旁，努力的领悟云初每一个动作之间的道之力，越看下去，心中越是震惊。 云初前辈当真只是一朵雪莲冰魄？ 魔君也察觉道云初并没有用全力，眼中满是忌惮。 “你是谁？” 若是这方世界中人，有如此的修为，他不可能不知道。 云初没有回答他，觉得已经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落在了冷宣面前，对着魔罗陈述道： “你打不过我，还是离开吧。” 魔罗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女子的脸，眼中有忌惮，还有着些其他的东西。 “你说我的魔气不纯？” 云初没有想道魔罗会问自己这个，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方世界的魔气由灵气转换而来，并不能算真正的魔气。” “你见过其他的魔修？”魔罗追问，很快便抓住了云初话中的漏洞。“这方世界……难道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 云初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我认识一位魔君，只不过他不是修魔。而是堕落成了魔。” 云初暗暗的查看了魔罗的身上的业障，叹了口气。 “魔修一道终究还是不被天道认可，趁着你们现在入魔并不深，尚没有被杀戮迷了眼，还可以回头……” “小师妹，你——”另一边，安茗听到云初的话，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忍不住出声。“你是在为清珏担忧，才说了这些吗？” 云初也有些不解。 以她的个性，定不会与魔罗说这么多，可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说了这么多。 “我不知道，可能是吧。” 魔罗看了云初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带着手下离开了。 云初只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奇怪，心绪烦乱之下，便重新化作一只玉簪，回到了冷宣的头顶。 不多一会儿，天衍宗掌门、清静峰峰主等人便赶了过来。 “非儿，怎么回事——”掌门率先来到非然面前，见他只是灵力耗尽，方才放下心。 倒是千水玉和灵位两名弟子伤的比较重。 “回宗门再议——”冷宣对着自己的师父，清静峰的峰主使了个眼色，清静峰峰主便直接对掌门道。 回到宗门，安置好其他人，掌门直接带着非然跟着冷宣他们去了清静峰。 “师弟，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掌门这才询问道。 清静峰峰主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冷宣和非然。 知道冷宣是个话少的性子，非然主动交代了关于云初的一切，随即对着冷宣头上的簪子恭敬道：“云初前辈，这里便是我们的宗门了。” 云初听到非然话，幻化成人形。 目光有些意外的看向清静峰的峰主。 “无情道……” 冷清峰峰主点了点头。 冷宣见状，与自己的师父说了云初的也是修无情道，并且远在他二人之上的事情。 “云初前辈，我想……”冷宣想将刚刚云初出手的画面传送给他的师父。 “随你。”云初不在意道。 这方小世界倒是有趣，竟一下子出现了两个修炼无情道之人。 清静峰峰主虽有疑惑，但还是将手放在冷宣的眉心，透过他的记忆，看到了云初与魔尊打斗的场面，心中震惊，当即下了座位，对着云初恭敬道：“原来是云初前辈。” 掌门也被自己师弟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师弟，这是——” “这位云初前辈，她的无情道远在我之上，这一声前辈是应该的。” 云初之前与安茗和冉幽商量过，还是决定坦然他们的身份，一来，他们不用费心遮掩，二来，可以拜托他们帮助她找到两位师兄。 所以，云初之前和冉幽等人的对话中，并没有遮掩。 “就像你们所猜测的那般，我并不是这方世界之人。”云初对着清静峰峰主点了点头，缓缓道：“我们来自仙界，也就是你们飞升后要去的地方。” 话音刚落，在场除了云初之外的所有人均是震惊。 “所以，前辈是来自仙界。”非然之前就有过猜测，被云初亲自证实之后，依旧满是惊叹。 那可是他们修仙之人毕生追求的地方。 云初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与师兄因为一些事情意外的来到了这里，我幻化成为一朵雪莲，师兄也变成了其他，走散了。”云初继续道：“因为对这方世界并不了解，所以才选择跟你们回来。” “前辈放心——”不等云初开口，掌门率先承诺道：“只要我们天衍宗有帮得上的地方，自然竭尽全力。” “多谢。”云初暗中松了口气。 她刚刚还在犹豫该怎么开口，让他们帮自己找师兄，想不到这个掌门这么好说话。 “你们需要我帮什么忙，只要我能做到的，也不会推脱。” “这……”掌门与清静峰峰主对试了一眼，叹了口气，缓缓道：“如前辈所见，我与清静峰峰主都是同一个师父，也就是上一任的天衍宗掌门，在我们之下，还有一个小师妹。 百年前与魔门的一战，我们的师父陨落，小师妹也因此经脉寸断，神识受损，陷入了昏迷。 我们寻遍了办法，终于在古籍中找到了可以治疗小师妹的方法。 那就是分别集齐雪莲冰魄、上古墨莲和鬼界幽莲三种莲花，启动天衍阵法，届时，就可以修复小师妹的灵脉和神识。” 云初听到掌门的话，只觉得师父为了帮助他们悟道，当真是煞费苦心。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巧合，却又理所应当。 “那掌门可知道另外两朵莲花的下落？” “只是有了大概的位置，能不能取得成功，尚且未知。”掌门其实有些不确定。 尚且取到云初这一朵雪莲冰魄就那么困难，另外两朵只会有之过而无不及。 “那个……”云初咳嗽了一声，淡淡道：“实不相瞒，我与两位师兄尚有联系，只是他们并不清楚自己的位置，碰巧的是，我五师兄的本体是一朵上古墨莲，而六师兄化身成为鬼蜮的幽莲。” “所以，帮助云初前辈找到了师兄，也就找到了另外两朵莲花。”非然也有些高兴。他们天衍宗的高阶弟子其实都知道，他们有一个昏迷的小师叔，一直是掌门和长老们的心病，那是老掌门留下的唯一血脉，必须要救活她。 “可以这么说。”云初点点头。 另外两边的安茗和冉幽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 “果然，跟着小师妹走，总有意外的惊喜。”安茗忍不住赞叹道。 虽说要去寻找师兄，但是也不能一下子就行动，天衍宗总要准备一下，云初便在清静峰住了下来。 这里的环境倒是如它的名字一般清静得很，她很是喜欢。 “前辈……”夜晚，云初在山间闲逛的时候，遇到了清静峰的峰主以及跟在他身旁的冷宣。 云初看着两人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 三个都不善言语的人凑在一起，只留下一片空寂。 “不知道前辈的无情道修炼到了什么程度？”还是冷宣率先打破了寂静。 “第二境界。”云初如实回答，见他们还是有些疑惑，解释道：“之前看你们功法的时候就发现，你们所修的无情道功法只是部分，修炼到圆满也不过是太上无情的第一境界，第二境界需以仙身方可修炼。 无情大道一共分为三个境界，第一境界忘情，第二境界无情，第三境界我还没有修炼到。 我生在仙界，所以很轻送就到达了第一境界，所以你们不需要气馁。 若是你们有朝一日飞升，就可以去紫微宫的瑶光峰找我，我给你们完善的功法。” “多谢——”清静峰主也清楚云初这是承了如今他们的收留之情，到也不矫情，如若有一日真的到仙界，有一位认识的前辈，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很久以后，他们终于到了仙界，才了解到云初今日的承诺是多么的珍贵。 第二百二十九章 修行的意义 无论是紫微宫还是单单一个瑶光峰在六界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云初在清静峰待了几日，掌门终于再次布置好了一切，准备出发寻找下一朵莲花。 清静峰峰主、冷宣还有非然三人是带队之人，若不是天衍宗需要掌门留下来坐镇，他也就跟过去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精英弟子。 他们在出发之前就被掌门交代过，一定要尊敬云初前辈。 其他的关于云初的身份，便一概不知，只是觉得这位看起来与他们差不多大的仙子气质清冷独特，让人离不开眼球。 对此，云初并没有什么异议。 一个宗门想要强大，就必须对弟子加以磨练，反之，只会纵向衰败。 这次去的地方对于除了云初之外的人来说，也是十分具有挑战性，所以才会让清静峰主亲自带队，当然也有他自愿的成分。 跟在云初身边说不定就能学到些什么。 “鬼蜮之中恶鬼横行，是鬼修的齐聚之地，我们须得小心。”非然提醒着身后的弟子。 云初则暗中用玉佩联系了冉幽。 不错，她这次就是去找掌门口中万年难得一遇的鬼蜮幽莲。 听非然所说，鬼蜮幽莲向来喜欢生长在鬼气旺盛的地方，因此，千万年来很少有人见过。 鬼蜮中鬼修聚集，稍有不慎就会落入陷阱，成为鬼修们的傀儡或者招魂幡中的厉鬼，因此，若非迫不得已，正道的修士其实很少会去鬼蜮。 云初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是对于非然的关心，还是侧耳听得很认真，这是修养也是尊重。 等到了鬼蜮，云初才发现，这里和冥界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虽然同样的寸草不生，阴气沉沉，但是冥界是真的见不到太阳，而鬼蜮只是施法减弱了太阳的存在，本质上来说，还会有一些阳光透进来。 清静峰主给了云初一个斗篷，这是鬼修们统一的装扮，他们此行需要假扮鬼修的身份，穿过一个鬼修的城镇，才能到达鬼蜮幽莲生长的地方。 和修仙界的城镇不一样的是，鬼修们的城镇白天都是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活人的存在，晚上才是他们活动的时间。 “我们需要趁着白天直接穿过这座城镇。”清静峰主和冷宣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非然只好低声的叮嘱道。 两边的店铺大多都是纸扎店，很少能看见客栈或者饭馆。 即便有，一行人也不敢进去吃。 “云初前辈，我们过了这个镇子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非然脸上带着歉意，他总觉得这样委屈了云初。 “没关系。”云初也知道对方的好意。“同是修炼之人，这些算不得什么，我并没有不满。” 一行人横穿小镇，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眼看着就要到达镇口，一个鬼修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他盯着众人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云初的身上，脸上满是怀疑。 “这位道友身上的气场，和我们鬼修有些格格不入啊。” 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就要掀开云初的斗篷。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不是他们害怕一个小小的鬼修，而是怕引来更多的鬼修围攻，届时，他们面对的将会是整个鬼蜮。 清静峰主、非然和冷宣就要上前将鬼修拦下，谁料，云初却直接走了过去。 “你说我不像——”云初的声音满是冷意，仿佛是万年的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我就是怀疑……”那位鬼修也有些后悔，气势弱了几分。“毕竟近几年，那些正道的修士经常不请自来，让人防不胜防。” 在鬼蜮，擅自掀开鬼修的斗篷，就是对这位鬼修最大的侮辱，万一他要惹上什么不该人的前辈，那将会是痛不欲生。 “那你过来，我告诉你，我是不是鬼修——”云初继续向前，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向鬼修，每一步都带着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笼罩着自己，此刻的鬼修心中竟只有一个念头——逃。 “原来是前辈，晚辈无意冒犯，这就离开。” 他随着云初的逼近，不算的后退，修士的第六感告诉他，眼前这个被斗篷遮住的女子极其危险。 “那么急干什么？”云初步步紧逼。 在鬼修看来，云初的声音就像是地府传来的催命符。 “我这就离开——”眼看云初已经到了面前，鬼修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要逃跑。 “不用了——” 他刚转过身，身后之人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就传到耳边，下一秒，整个世界便陷入了黑暗。 鬼修就这么死了，甚至连魂魄都没有留下。 非然亲眼看着云初仅是随意的一挥手，那位拦路的鬼修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变成了一对粉末，被一阵风吹远了。 “云初前辈——”非然身后的精英弟子们有些害怕，想到之前自己因为非然师兄们对云初特别的照顾而妒忌，做出的一些蠢事，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云初顺着声音，对着那位弟子的方向停了一下，斗篷遮住了她整张脸，并不能看到她的表情。 “走吧，时间不早了。”非然就像什么也不知道，再次走到云初身边，对着身后淡淡道。 因为云初的这一手，躲在暗处观望的许多鬼修们都歇了心思，生怕下一个连魂魄都没有留下的人会是自己。 一行人很轻松的就出了小镇。 天黑的时候，清静峰主选了一处树林进行简单的休息。 “你们不怕我？”云初倒是对围着自己坐的非然、冷宣和清静峰主有些意外。 其他的精英弟子，见到白日的那一幕，恨不得坐的离自己八丈之远。 “云初前辈救过我们的命，我们相信您。”非然微微的笑了笑，丝毫没有因为今日的事对云初产生畏惧。“再说了，若不是云初前辈的那一手，我们可能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离开镇子，或者直接便被发现了。” 他又不是没有注意到暗处的那些人。 冷宣没有非然会说话，顿了顿，如实的说道：“我向来根据自己的本心行事，我的本心告诉我，云初前辈可以信赖。” “你若想杀我们，不会等到现在。”清静峰主则更为直接。 对于强者来说，杀人只需要一念，更不需要那么多的弯弯道道。 云初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却感到一阵放松。 想到之后还要靠着他们找到五师兄和六师兄，解释道：“那个鬼修身上背负几十条冤孽，最小的不到一岁。” 所以，她才会杀的如此理所当然。 短短的这几天，云初也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了解。 强者为尊本没有错，但是，因为是强者，便可以随便杀人，甚至强者就是律法，只靠着心中的那点良知来维持秩序，这样的世界她并不喜欢。 “修行之人，还是应当匡扶正义，而不是胡作非为，否则不会长远，天道不会允许满身罪孽之人成就大道。唯有心怀正义，方才是唯一的出路。” 只是这世上不公和冤屈之事太多，而她现在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方世界的规则，能做到的，只不过是将眼前的不平之事铲除而已。 但是，世界上总有许多和她一样心怀正义之人，他们会在世界的不同角落发挥着自己的价值。 “前辈说的是——”非然看向云初的眼中仿佛有光。 云初的寥寥几句话说的及其平淡，但是，就在这几句话之间，他仿佛找到了修行的意义，也瞬间充满了斗志。 对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修行之人是上天给的机缘，若不能匡扶正义，帮助弱小，他们得到这些力量的意义又是什么。 冷宣与清静峰主也一脸的沉思。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当即在原地打坐。 云初看出了三人有所悟，则直接在周围架起了一道结界，将所有人都罩在其中。 不远处的精英弟子则满脸的疑惑，那个云初前辈不过是与非然师兄他们说了几句，三人便齐齐入定，她到底有什么其他之处？ 一夜的顿悟，收获颇多，也正因为这一晚，让冷宣等人可以在修行路上走的更远。 一行人又翻山越岭走了三天，方才到达传说中鬼蜮的最深处。 倒不是他们不想御剑飞行，而是鬼蜮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被鬼修发现倪端，只好徒步前去。 越往里面去，鬼修竟增多了起来。 原来，鬼蜮之中出现幽莲一事已经被人传了出去，一时间竟引来不少鬼修的觊觎。 但是，冉幽也不是吃素的。 自小在冥界长大，他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身上的孽障，鬼修之徒，杀人制儡炼魂，越是死的痛苦，魂魄越是强大。 这些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越厉害的鬼修，身上背负的人命就越多，所以冉幽杀起来也毫不手软。 那些鬼修知道了幽莲的厉害，都不敢上前，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只好守在幽莲的攻击范围之外，等待时机。 云初他们顺着动静找到冉幽的时候，冉幽正在处理两个心存侥幸靠近他的鬼修。 鬼修们见到这么一群人，心中满是恶意。 又是一帮送死之人。 第二百三十章 墨莲难寻 “你们在这里，我独自过去。”云初转过身对着清静峰主道。“他是我六师兄，不会伤害我的。” 天衍宗众人也知道自己过去只会给云初添麻烦，也就乖乖的停在了原地。 云初的身上带着斗篷，虽看不清样貌，但冉幽还是很快的感应到了她的气息，原本暴躁的藤蔓安静了下来。 鬼修们只见到一个穿着斗篷的人慢慢的停在了湖边。 就在他们以为藤蔓会像之前那样，毫不犹豫的将其绞杀时，只听斗篷中传来清冷的女声：“六师兄，是我。” 云初的话音刚落，冉幽发现，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禁制竟然一瞬间都消失了。 满是鬼气的莲花猛然飞到半空中，化为一个男子，落到带着斗篷的女子面前。 “小师妹——” 云初对着冉幽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带着他离开。 不料，暗中的鬼修却蠢蠢欲动。 鬼蜮幽莲之中蕴含着大量的鬼气，甚至可以帮助他们直接提升一个境界，这样的好处，没有人愿意这么放弃，更何况是一群贪婪、毫无人性的鬼修。 “小师妹先等一下，我将这些老鼠都处理了。”冉幽停下脚步，对着云初道。 不然以后会有许多的麻烦。 云初没有说话，安静的停在了原地。 陡然之间，以冉幽为中心，所有人都被一层满是鬼气的结界所笼罩，鬼修们发现自己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下一刻，冉幽的身影消失，周围不断传来惨叫声。 天衍宗的众人脸上满是惧色，警惕的看着四周。 “没事，六师兄知道你们的存在，不会伤害你们。”云初对着非然淡淡道。 一群人这才松了口气。 待冉幽再次回到原地，周围的结界已经消失，若不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气，刚刚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 而冉幽的身上，却不见一丝血迹。 “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云初皱了皱眉头，对着非然淡淡道。 她不喜欢这里的血腥味，闻着令人作呕。 非然以为云初是怕他们惹来鬼蜮的追杀，所以才这么匆匆离开的，对着云初行了一礼，眼中满是感激。 清静峰主则立即组织了众弟子有序离开。 云初虽然察觉非然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想到解释还需要浪费口舌，索性闭上了嘴，总之离开了这里就好。 在他们离开不久，又有一大群鬼修来到了这里，见到幽莲不见了，周围血气漫天，那些死去的人竟然连魂魄都消失了，不禁满是惊恐。 这间之情在鬼蜮成为了一桩悬案，哪怕过去了许久，也依旧震慑人心。 倒不是冉幽狠毒，而是在这个世界，身体上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许多心怀恶念之人仍然可以夺舍重生，必须将其神魂泯灭方才彻底杀死一个人。 回到天衍宗后，掌门恭敬的招待了冉幽和云初。 对于两人路上的表现，非然在回来的路上事无巨细的为他描述了一遍，心中对于两人的分量再次加重了一些。 “我六师兄乃是冥界之人，修的是寂灭道，与这个世界修炼鬼道的人并不相同。”云初替冉幽解释道。“他的身上并没有无辜之人的性命。” 如今云初两人也待在了天衍宗，他的师妹还要靠着他们救命，无论心中还有没有疑虑。掌门也只能选择相信。 况且，以云初两人的实力，若是想对他们天衍宗不利，大概只需要一个念头的事情，并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最后一朵混沌墨莲较为特殊，我们还需要再多找一些线索。”掌门临走之前对着云初道。“劳烦二位前辈就屈尊在宗门多住些时日。” “没事，你们慢慢找。”毕竟自己也算是有求于人，虽然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但是也不能过于冒进，云初表示理解。 于是，冉幽也在清静峰安心的住了下来。 其间，掌门倒是经常过来，他听说自己徒儿和清静峰主他们因为云初的一席话当即顿悟，也想趁此机会，看看能不能突破自己。 可惜，云初实在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性子，掌门也不好强求，只好败兴而归。 “你的机缘并不在我这里。”云初看穿了掌门的心思，淡淡道。“我的五师兄，也就是你们即将要找的混沌墨莲，他修炼的是自然道，你若能找到他，说不定会有一番收获。” “多谢——”听到云初的话，掌门原本有些失望的目光瞬间又恢复了光彩，对于寻找混沌墨莲的位置，更是不留余力。 可惜，混沌墨莲的生长环境极为苛刻，需要又充足的混沌之气，可是混沌之气少之甚少，更别说足够培养一朵混沌墨莲，掌门也只能心有余而立不足。 “五师兄，你身处的位置当真没有任何特点？”这么多天过去了，饶是云初，也知道总待在这一个世界这么无尽的等待不好。 “……有。”安茗想了想，如实道。“混沌之气特备充足，这算不算特点？” “说的等于没说。”冉幽摆弄着身上的鬼气，表情满是阴郁。 这个鬼蜮幽莲的本体对他来说倒是有些帮助，他的寂灭之道隐隐有些松动的痕迹，只等找到安茗，帮助那群人组成天衍阵法，进入下一层。 “有一点不知道算不算——”安茗也知道耽搁时间太久了不好，犹豫道。 “说来听听……”云初与冉幽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着远处的群山峻岭，眉头皱了皱。 “这几日，我所处的周围不断传来动荡，害得我睡觉都不太安稳。”安茗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返璞归真，就想着趁你们来之前享受一把，可惜这震动实在讨厌……” 说着说着，安茗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好像有些明白师父为什么会让他重新变为本体了。 返璞归真，不就是这个道理？ 说到底，他就是一朵莲花，要经历过花开花落，在泥土里汲取养分，自然的生长，然后衰败，这便是自然之道。 万事万物，都有着它的规律，顺其自然也是一种态度和抉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代表的是生，生机、生命。冉幽代表的是死。 两者相生又相克。 此刻的安茗恨不得立即回复人形，找个地方闭关，认真的领会这其中的奥义。 云初没有注意到安茗此刻的状态，因为天衍宗的掌门找了过来。 “云初先辈、冉幽前辈——”他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汇报着自己得到的消息。 “我们动用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也没有找到混沌之气聚集之地，不过，前几天，在天衍宗的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秘境，里面隐隐有混沌之力溢出，只是秘境之中大多凶险异常，不知道两位先辈需不需要过去看看。” 云初没有立即拒绝，想到之前安茗说过的话，倒是觉得安茗十有八九，就是在那秘境之中。 “我们过去看看。”云初在征询了冉幽的意见之后，最终决定道。 因为这次的秘境出现的很突然，好像也有没有修为限制，所以，各派之中都派了修为高超的长老前来。 云初还在人群中看到了魔尊魔罗。 他有些复杂的看了云初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云初对此丝毫不在意，她无意干预任何人所选择的路，能够提醒已是意外，再多的，还是算了吧。 其他门派对于突然出现的云初和冉幽表示费解。 都以为是天衍宗某个德高望重的长老新收的弟子，带出来长长见识。 “哼——”一些长得不是很好看，心胸也不是很宽阔，自己不是个东西还总喜欢指指点点说别人，仗着辈分在那里拎不清自己的一些人轻蔑道：“这秘境凶险未知，天衍宗竟然还带着两个小辈出来冒险，是宗门里没有人了吗？” “不知好歹的废物。”不等天衍宗的人开口，魔尊魔罗就出声道。“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那人一见到魔尊开口，立马熄灭了气焰，缩着脑袋躲在一边。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这秘境上面，谁都不想将目光聚集在这个身上，就没有过多的关注。 不多一会儿，秘境再次显形，这次终于开了一道入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想第一个进，却谁都不敢第一个进。 “云初前辈—— 冉幽前辈——” 掌门只好寄希望于云初和冉幽的身上。 “既然都开了，那就进去瞧瞧。”云初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率先与冉幽一起走了进去。 掌门和清静峰主还有一些其他的长老紧随其后。 有了天衍宗的带头，其他宗门也都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生怕去迟了，宝物就被别人抢光了。 秘境里面一片混沌，云初和冉幽清晰的感受到，这些漂浮在半空中，灰蒙蒙的雾气都是混沌之气。 “看来混沌墨莲确实有可能在这里。”掌门猜测道。 身后跟过来的其他门派长老听到掌门的话，纷纷追问：“什么混沌墨莲，天衍掌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第二百三十一章 死因 “哪里哪里……”掌门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我只是看这里有混沌之气聚集，猜测罢了，只是猜测而已。” 其他人显然不信，互相看了看，个个都十分有默契，寸步不离的跟在天衍宗的身后。 “云初前辈——”天衍宗掌门面色略显不悦，有些畏惧的看了冉幽一眼，小心翼翼的征询着云初的意见。“他们……” “他们想跟，那就跟。”云初无所谓道。“但是，若是发什么什么意外，与我们无关。” 云初所说的我们，自然是指她和冉幽。 先前那位出言不逊的长老，看到天衍掌门对待云初恭敬的态度，以及前辈的称呼，有些不安，不由得想起魔尊魔罗嘲讽的话，有些后怕，自己怕不是真的惹上了什么大人物，这次探寻秘境，他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混过来的，就是想寻些珍宝傍身，以后出去了也有面子。 其他门派的人也对天衍掌门的态度感到疑惑，一些与天衍宗走的近的门派直接小声的问道同行的其他长老。 天衍宗的长老们也只是摇头。 掌门对于两人的身份隐藏的很是严密，只叮嘱过他们要像对待祖宗一样对待云初和冉幽，其他的就没有多提，他们也有心想去打探和讨好，可是知道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废了很大的功夫却什么也没打听到。 周围是一片混沌，分不清天和地的差别，也辨别不了方向。 云初淡定的和冉幽一起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走了许久，也不见周围有什么变化，渐渐的，一些长老们开始不耐烦他们在宗门都是说一二的存在，如今跟在两个来历不明，看起来很是年轻的小辈面前已是不悦，还被迫走了这么久，早就忘记了先前是自己厚着脸皮跟在后面，更忘记了天衍宗掌门对待两人恭敬的态度。 “你们到底会不会带路？我们都走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周围还是没有变化，莫不会是你们故意的，不想我们找到宝物？” 云初停下来，转身淡淡的瞥了一眼出声之人。 “不想跟着就赶紧走，好像是你死皮赖脸的跟过来，我们都没说什么，你到是抱怨了起来。”天衍宗掌门立即抢在云初之前道。“我们天衍宗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若是这位仙友看不惯，可自行离去。” 他注意到冉幽蠢蠢欲动的鬼气，也清楚冉幽对云初的维护，若是他出手，这里能活下来的基本没有。 那人被天衍宗掌门怼得哑口无言，只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红着脸看了看众人，独自挥袖离开了。 云初也并不在意，对着冉幽摇了摇头，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不多一会儿，前面的地上赫然出现一个人影。 众人一惊，正是刚刚离开的那个长老。 “这、这、这——”与那个长老同一宗门之人看到没了气息的长老，脸色及其难看。“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看到这位长老离去，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如今不但走在了他们的前面，还没了性命。 “先看看死因是什么？”天衍宗掌门提醒道。“我们所有人都走在了一起，应该不是人为。” “谁知道呢……”长老同宗之人意有所指的看了云初和冉幽一眼，阴阳怪气道：“若是有了害人之心，无论怎么防，也是防不住的。” “这位仙友话可别说过头了。”天衍宗掌门面色冷了下去。“云初前辈和冉幽前辈走在最前面是我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在下可以保证，若是二位前辈起了杀心，连十息的时间都不需要，咱们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都逃不掉。” “大话谁不会说。”一旁还有人不信，反驳道。 “好了，查看死因要紧。”清静峰峰主环视了众人一眼，暂时压住了还想要说话的众人。 天衍宗掌门与其他的几位长老查看了死者，摇了摇头。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神魂也无损，就像是走着走着突然死去的，甚至没有任何的痛苦。”天衍宗掌门又看了看四周：“周围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暂时找不到死因。” 他的一席话成功引起了人群的恐慌，有一些人产生了退缩的心思，想要提前出了秘境，一回头发现回去的路同样也不见踪迹。 他们好像被困在了这个空间之中，进退两难。 冉幽淡淡的瞥了死去的长老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 这一举动还是被一直关注着他的天衍宗掌门看到，冒着惹怒冉幽的危险，他硬着头皮询问道：“冉幽前辈可是看出了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冉幽的身上。 冉幽又淡淡的瞥了掌门一眼，没准备回答。 “你这人，问你话呢——”死去长老的同门再次不满道。“我们如今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知道什么赶紧说，别在那里买什么关子？” “前辈息怒——”天衍宗掌门连忙安抚道。“这些人平日了被人伺候惯了，脾气有些大，但也是关心同门心切，还望前辈不要计较。” “不计较也可以。”云初将冉幽拉在了自己的身后，冰冷的目光看向那位长老。 “给我六师兄道歉——” “凭什么？”那个长老不服道。“依我看，说不定人就是他杀的。” “闭嘴，别说了。”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天衍宗掌门顾不得其他，气急败坏的对着那个长老道：“想和冉幽前辈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还不配。你若是想死，我们绝不拦着，但别连累了我们。” 随即后退几步，离那长老远远的，每一步都在表示自己和那人不是一起的。 清静峰峰主也紧随其后。 天衍宗的其他人见状，跟紧了掌门的步伐。 在场一些精明的、懂得审时度势之人见到天衍宗众人的动作以及掌门紧张的态度，也都远离了那位长老。 一时间，那个长老身边只剩下同宗门之人和之前一些看不惯云初和冉幽之人。 “你们想干什么？”那个长老心中满是惧意，戒备的看着冉幽和云初。“你若想要杀人灭口，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话音刚落，已经拉开安全距离的所有人默契的看天看地看同伴，就是不看那位长老。 发什么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从头至尾一直跟在后面作为一个旁观着的魔尊魔罗忍不住笑出了声。 下一秒，不等云初和冉幽有任何的动作，周围的混沌之气突然暴走，将那位长老包裹起来，再散开时，人已经没了气息，与之前的那个长老死状一模一样。 一瞬间，除了云初、冉幽，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恐慌。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是空气中的混沌之气将人杀死。 可是，这混沌之气就像雾气一般，无处不在，他们根本避无可避。 “五师兄，怎么回事？”云初用神识通过玉佩默默的联系着安茗。“是你干的？” “不是——”安茗否认道。“这些混沌之气并不受我控制，但是，我可以通过它们看到你们那边的情况。” “你是说，这些混沌之气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云初意外道。原来它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些混沌之气的监视之下。“那你可知道我们与你的距离？” “不能……”安茗的声音有些沮丧。“我猜是因为我与这些混沌之气同出本源，它们可以感到我的情绪，刚刚我只觉得那两人欺负了你们，混沌之气就帮我把他们解决了。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这些混沌之气对你和六师弟格外的亲切，可能也是因为我的影响。” “原来如此。”云初了然，转头看向一直在旁听的冉幽。“你早就猜到了一切？” 冉幽摇了摇头。 “我只是看出了这两人的死因，并不知道是这些是混沌之气干的。” 天衍宗掌门等人听到俩人这莫名其妙的对话，有些疑惑。 “云初前辈……”掌门有些讨好的眼神中带着些恳求。 云初没有理会，看了尸体一样，继续与冉幽往前走。 掌门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不敢有半句怨言。 他大概的了解到，这两人的死去，可能与他们对云初和冉幽的恶意有关，又想到第三朵混沌墨莲是两人的师兄，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你们所有人都听着——”掌门回头低声的对天衍宗众人嘱咐道：“切不可对云初前辈和冉幽前辈产生任何的恶意，否则后果自负。” 这么大点的地方，其他的人自然也都听见了。 云初和冉幽淡定的走在前面，暗自对掌门的观察力表示肯定。 “所以，刚刚那两人的死因是什么？”云初还是问了出来。 她其实也有些疑惑，这些混沌之气看起来并不具备任何的攻击性，最多把人给围起来，可是它们却在几息之间夺人性命。 “他们身上的生气被剥夺了。”冉幽回答的很简练，云初却立即听懂了。 一个人活着，他的身上便是有生气在运转，若是生气断绝，便会产生死气。 第二百三十二章 贪婪与杀意 混沌之气吸收了两人身上所有的生气，那么，两人便活不下去了。 冉幽修炼的是寂灭道，自然可以轻易的看出他们的死因。 “那魂魄呢？”云初接着问。“我也没有察觉到他们魂魄的存在。” “无论是人、妖、魔，还是仙的魂魄，大多与混沌有关，我曾在冥界的古籍上看到过关于魂魄的猜测。”冉幽极其耐心的与云初解释道。“写书之人猜测，这个世界先是有了混沌，才有了万物。另外其他一些书籍上也提到过混沌生万物这一说法。” “你的意思是……”云初恍然大悟。“这些混沌之气不但吸收了两人身上的生气，甚至吸收了他们的魂魄。” “嗯。”冉幽点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 “可是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云初倒是颇为偏向于这种说法，毕竟那两人的魂魄确确实实是不见了。 身后的众人却听的一脸惊讶。 云初和冉幽谈论的这些，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可谓是颠覆也不为过。 还有冉幽说到的冥界。 所有人看着云初和冉幽的目光更加的复杂。 这两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又走了许久，周围依旧没有任何的变换，连一点可供辨别方向的东西都没有。 “云初前辈——”掌门忍不住出声道：“我们可否坐在原地休息一会儿。” 虽有灵力傍身，可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云初转过身，看向喘着粗气的天衍宗掌门，点了点头。 “是我思虑不周，没有注意到你们还没有成仙，体力较弱。” 随即找了个地方与冉幽席地而坐。 “云初前辈，我们可否直接御剑飞行，这样会快一些。”经过之前的教训，其他人也都涨了记性，对云初的态度极为恭敬。 “不可，这样可能提高整个队伍的危险性。”另一人反驳道。“这个秘境凶险万分，若是没有云初前辈他们在前面探路，我们现在恐怕不能这么轻松的在这里坐着。” 云初倒是没有出声，任由他们在一旁争论。 她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御风而行，其实也是为了照顾掌门他们。 “奇怪，我的灵力为什么用不了了。”突然有人惊恐的喊道。 随即，人群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般，一个一个皆冒出声。 “我的也是。” “我的也使用不了了。” 天衍宗掌门随即也使用了一下自己的灵力，发现确实是没法使用。 他们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灵力的存在，可就是无法调用。 “云初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云初随即捏了个诀，试探一下自己体内的仙力，发现也是如其他人那般，没有办法调用。 “我的也不行。”冉幽淡淡道。 刚进入幻境的时候，他还可以调用鬼气。 云初的眉头微微蹙起，环视了一下四周，沉思了好一阵子，才对着冉幽道：“你有没有觉得周围的混沌之气越发的浓郁了。” “确实。”随着云初的提醒，冉幽也发现了。 “难道是它们，暂时限制了我们对仙力的使用？”云初伸出手，五指微微收拢，周围的混沌之气像个听话的孩子，在云初的手心团成一团。 “也许。”冉幽回答道。“可能越接近秘境的中心，混沌之气越浓郁。” 云初看着手中听话的混沌之气，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待众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了，云初便站了起来。 随着她的这一个动作，所有人也全部都不敢坐着了。 “云初前辈，可是要出发了？”天衍宗掌门问道。 云初微微的点了点头，却不见她迈开步子。 “混沌之气，我想找到五师兄所在的位置，可以吗？” 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目光死死的盯着云初。 只见到原本散布在他们周围的混沌之气突然开始凝聚，化作一个孩童的模样，虽然看不清五官，可众人就是能感受到它的灵动。 那孩童先是走到云初的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然后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向云初。 “它这是在为我们带路？”天衍宗掌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有些不相信。 云初没有在意，淡定的跟在混沌之气所幻化成的孩子身后。 有了它的带路，云初和冉幽终于不再漫无目的胡乱走了。 一些心思敏捷之人立即反应过来。 “云初前辈的五师兄是谁，我们进来的时候好像明没有看到。”一位长老疑惑道。 “路途中除了那个死去的人，好像也并没有见到其他人离队。”他身边的同伴小声的补充道。 “难道云初前辈的五师兄原本就在这幻境之中？”有人开始大胆的猜测。 “可是，人若是在这里，可以活下去吗？”也有人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大家都在小声的讨论着，这些话自然也一句不落的传到了云初的耳朵里。 云初却并不准备理会，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就在周围的混沌之气已经浓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时，眼前的场景终于有了变化。 与其说是变化，倒不如说眼前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只见一株半人高的墨色莲花矗立在他们面前，在这片雾蒙蒙的混沌之气中，他显得格外耀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混沌墨莲？”身后有人感叹道。 由于混沌之气的遮掩，所有人都看不到身边同伴那贪婪的眼神。 一些人已经在想着该怎么去独占这株混沌墨莲。 云初刚想上前，就被混沌之气幻化成的小孩拦住。 它拉着冉幽和云初走到一边，示意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果然，一些贪婪之人已经顾不得云初的存在，直直的冲向混沌墨莲。 只是跑到半路便到了下去，临死之前，他还看着不远处的混沌墨莲眼中满是不甘。 而杀了他的正是前不久还和他一起有说有笑的友人。 只是那位友人也没有得意多久，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人刺伤。 原本一群颇有仙风道骨的长老们，如今各个都变得面目狰狞，仿佛坟墓之中爬出的恶鬼，扭打在了一起。 当人，其中也不乏一些清醒之人。 例如天衍宗掌门、清静峰峰主，包括他们所带队的所有天衍宗的长老都被他约束着不许向前。 掌门知道云初与那朵墨莲的关系，总归最后都要去他们天衍宗的，所以不急。 而魔尊魔罗带队的魔教一群人也一副看戏模样的在一看着。 一些特立独行的魔教教徒甚至还嗑起瓜子，顺便给周围的人分享了一波。 一旁与他们一样选择旁观的长老们询问道：“你们魔教向来不是看见好东西就抢的吗？如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魔尊看了云初那边一眼，自嘲道：“觊觎一件东西的前提是得有命拿到它，如今我们被困在这秘境之中，连出口都不知道在哪里，修为又被封住了，你让我们怎么抢？” “说的也是。”一旁的长老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看吧，等这个闹剧结束了，自有人会带我们出去。”魔罗又看了云初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的直觉告诉他，最后的赢家一定是那个云初。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原本进来的各大宗门已经损失了一半，那些杀红了眼的长老们根本听不见周围人的劝阻，他们的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得到那株墨莲。 直到前去抢墨莲的长老们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他兴奋的向着墨莲走去，眼中满是狂喜。 眼看着他只差一步就能碰到墨莲时，周围的混沌之气突然暴动，化作一根藤条直直的穿过了他的心口。 随即，藤条又消散在了空气中。 “还有人要上去抢夺墨莲吗？” 见周围安静了下来，云初上前一步，询问着剩下来的并没有上去抢夺的人。 众人齐齐的摇了摇头。 这么凶狠的墨莲，他们只怕是没有那个命去拿，还不如早点出去来的更实际一些。 云初见状，转过身，隔这一大滩的血迹与尸体对着墨莲喊道：“五师兄，你还要装死多久？”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那株墨莲缓缓的化作一位男子的模样，对着云初讨好的笑了笑。 “冤枉啊，小师妹。”安茗腾空而起，飞到云初面前，拿出自己的小扇子，委屈道：“在你出声喊我之前，我身上的禁制就一直不松开。” 他的本体是混沌墨莲，在这处都是混沌之气的秘境之中也是可以使用法力的。 “看来是我的错，那我走？”云初对着安茗冷声道。 “当然不是。”安茗立即摆手。“我猜是这群混沌之气想饱餐一顿，你看，他不动声色的吸收了这么多的生气和魂魄。” 安茗指了指身后的死去的人。 “所以，它才会在一开始将你拉到一边，阻止你提前解开我的禁制。” 云初转过头看向一旁混沌之气化作的孩子，眼中有些复杂。 那孩子也察觉到了云初的目光，对着她欢快的摇了摇头，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云初前辈，你们师兄妹三人既已汇合，那咱们就先出去吧。”天衍宗掌门适时出声道。 云初倒是没说什么，看了一眼安茗。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十八层地狱 安茗会意，手中的扇子对着虚空轻轻的一扇，众人便出现在了最开始秘境的入口。 “总算是出来了。”活下来的长老们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自此之后，我可能至少有一百年的时间都不想进秘境了。”另外一个人也补充道。 “我想我也是。”身边又有人加入了聊天。 他们相视一笑，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及混沌墨莲之事。 待秘境完全消失，死在秘境中人的尸体也慢慢被吐了出来。 被自家掌门询问的长老们只说是秘境之中凶险万分，混沌之气杀人于无形，他们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的。 关于云初、冉幽和安茗，所有人都选择了隐瞒。 能活下了的都是精明之人，也都明白能让他们安心活下去的前提是什么。 虽然三人在秘境之中并没有怎么出手，但是，光是冉幽提到的冥界，就让他们忌惮。 况且，在冥界之中还能接触到一听就十分珍贵的古籍之人，想来也不是一般身份之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他们的识趣，虽然看起来此次进入秘境什么都没有得到，但是，凡是从秘境之中出去的人，他们以后在修行的道路上，较之与其他人都异常的轻松，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飞升成仙的地步，却也一生顺遂，直至终老。 冥冥之中，他们似乎明白了是秘境的馈赠，对于当初的经历更是只字不提。 云初三人跟着天衍宗掌门很快回到了清静峰。 “直接启动阵法吧，我们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云初直接对着掌门道。 三人没有片刻的休息，根据掌门的提示，重新化身成为三朵莲花，飞到各自对应的位置。 天衍阵法缓缓抽取着他们身上的一丝仙力、鬼力和混沌之力，三股力量汇聚到一起，一个代表着生，一个代表着死，云初的力量在其中调解中转，形成了一个巧妙的循环。 安茗率先化为人形，看向云初和冉幽。 “接下来的两层，你们加油。” 云初明白，安茗这是在向他们告别。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安茗盘腿坐在了阵法中央。 阵法外，通向第六层的门已经开启。 “云初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天衍宗掌门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是说好要救他师妹的吗？怎么安茗前辈自己在阵中入定了。 “稍安勿躁。”云初淡定的走到紧闭着的女子身边，略显得冰冷的指尖淡淡的点在她的眉心。 仙力通过指尖缓缓的进入女子体内，修复着她的伤势。 “好了。”云初看向天衍宗掌门。“很抱歉之前隐瞒了你们，所谓的天衍阵法，其实是为了我五师兄突破所用，作为回报，我们治好了你的小师妹。” “没事。”掌门见到已经幽幽转醒的师妹，松了口气。“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云初点点头。 她存留在女子体内的仙气待彻底修复了女子的伤势后，便会慢慢消散。 “我们也该离开了。”冉幽站在了通向下一层的门前，看着云初。 云初没有说话，平静的向着他走过去。 “云初前辈——”非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面无表情的冷宣。“您要离开了吗？” 云初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非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我们——”非然眼中带着期待。“以后还会见面吗？” “不知道。”云初如实的回答。“若你以后可以飞升到仙界，应该还会见面的。” “我明白了。”非然笑着道。“我会努力的，我们也一定会再次见到云初前辈的。” 只是相处了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云初虽然不太能体会到非然的那种情感，但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有上进心那是好事。 而非然则直接理解成云初前辈会在仙界等着他。 不再犹豫，云初和冉幽直接进入下一层。 刚睁开眼，两人又被分开了。 云初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空白，而她的眼前则是一幅幅生动的画卷，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幅。 她走过去一一观察了一遍，心中有了猜测。 传说，在冥府有一个寻常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那就是十八层地狱。 在那里，每一层都关押着身前带有罪孽的人，待她们的罪孽全部都兑换成酷刑还完了，方能重新进入轮回。 她记得，以前杀的一个恶鬼就是从十八层地狱里面逃出去的。 正想着，突然第一幅画缓缓飘到半空中，云初在里面看到了冉幽的身影。 话说，冉幽也正是一脸的疑惑。 他与云初一起通过的门，转眼间，云初就不见了，他则是来到了传说中十八层地狱的第一层——拔舌地狱。 你说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自家就是开冥府的，不知道都有些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冉幽想通过玉佩联系云初，可是传出去的消失恍如石沉大海，毫无一点回音。 不过，这里是他的历练，想来也不会为难小师妹。 想到这里，冉幽放下心来，专心应对着面前的情况。 云初看到了冉幽的动作，也拿起腰间的玉佩。 果然没有收到任何的音讯，看样子他们之间的联系也被隔断了。 冉幽这边，行刑的鬼差正在掰开一只鬼的嘴，用铁钳慢慢夹住他的舌头，再生生拔下。 那只鬼疼的满地打滚，可是不一会儿，舌头又长了出来，行刑的鬼差则再次故技重施。 冉幽冷眼旁观这一切，并无一丝动容。 能进入的十八层地狱之人，都是罪大恶极。 定是身前做了极大的坏事，才需要被如此对待。 鬼差见到冉幽，想到上面的交代，不卑不亢的对着他行了一礼，心里面想的却是叫二皇子还是开阳峰主更得体一些。 “开阳峰主——”纠结了许久，鬼差还是决定尊重冉幽现在在外的身份。 冉幽淡淡的点了点头，询问道：“我记得十八层地狱中关押着至少十万恶鬼，今天怎么这么冷清？” “是这样的——”鬼差恭敬道：“其它的恶鬼都被关在了其它的场子受刑，这一片是专门为了您所准备的。” 即便只是第一层的拔舌地狱，也分为不同的场子，有些鬼一天只需要拔一次舌，有些鬼则需要接连不断的受刑，这也是根据罪孽的轻重缓急来决定的。 “专门为了我？”冉幽有些不明白。 鬼差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两声，问出了上面交代的问题。 “开阳峰主所修炼的是寂灭之道，也叫作鬼道，那可知何为寂灭？” 冉幽皱了皱眉头，猜到这可能是师父刻意安排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寂灭代表着死亡，是所有有生命之物的终点。” 世间万物，包括主宰一切的天道都有畏惧死亡的时候。 因此寂灭之道中夹杂了许多阴暗的情绪。 这也是为什么他生来便被认为是不祥之人的原因，再加上他身上的毁灭之力，一度成为了冥界禁忌的存在。 鬼差对于冉幽的回答显然并不在乎，只顾着走自己的流程，待冉幽回答完毕，他指着身旁的鬼道：“这只恶鬼身前犯下大罪，时候依旧执迷不悟、死不悔改，现在请开阳峰主将他剿灭。” 对于已经堕落成恶鬼并且执迷不悟的鬼，冥界一向采取镇压或者消灭的政策，以免造成更多的损失。 冉幽不疑有他，手中的毁灭之力肆虐，五指成爪，直直的扣在恶鬼的头上。 恶鬼的生平开始不断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只恶鬼原本是一位奸佞之臣，靠着一张嘴坐上了高官，成为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他在皇帝、同僚面前卖弄口舌，挑拨离间，让原本和睦的文武大臣反目成仇，争斗不断。让皇帝听信谗言灭了忠贞之臣满门，最后导致民不聊生，整个国家灭亡。 “如此之人，该灭。”冉幽加大了手中的力道，眼中尽是冷酷。 “不，是他们自己愚笨，中了我的计谋，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跪在地上的恶鬼还在狡辩。“我是无辜的，从头至尾我的手上没有沾上一滴鲜血。当然，若是大人这么精明之人，定不会被我糊弄，这鬼差与我有仇，才会如此污蔑与我，可怜我一个小鬼，只能任他们欺凌……” “临死之前还不忘搬弄是非，更该杀。”冉幽眉宇间戾气更重，直接将这油嘴滑舌的恶鬼打的魂飞魄散。 “请开阳峰主继续下一层。”那鬼差见自己的差完成了，给冉幽指明了方向。“那里会有其他人在等着您。” 云初直接席地而坐，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待冉幽移到第二层，她面前的第一张画卷也回到原位，第二张画卷又飞到面前。 剪刀地狱，也是十八层地狱中的第二层。 书上记载，在阳间，若唆使丈夫不幸提前死去的妇人再嫁，或者是为她牵线，那么死后便会进入剪刀地狱，剪断十个手指。 这一层地狱一向没有多少人，守寡之人若是自愿再嫁，其实也不会受到惩罚。 冉幽刚到，便听到一阵惨烈的尖叫声。 第二百三十四章 寂灭的尽头 那是一个即便变成了鬼依旧体态丰盈的妇人。 她张着血盆大嘴，不断的哀嚎。 地上整整齐齐的掉落着十只手指头。 “大人——”鬼差干脆利落的给冉幽行了一礼，直接让开位置，请冉幽处决。 冉幽这次却没有着急动手，而是让鬼差翻开了妇人的生平。 这妇人在凡间是一个媒婆，做的是说媒的勾当。 无论男女老少、美的、丑的、好的、坏的，只要钱到位，她能凭借一张嘴将对方说的天花乱坠。 这一天，一个有钱的老爷看上了隔壁村刚死了丈夫的寡妇，花了大价钱请媒婆帮他说媒。 媒婆收下了钱，心中满是欢喜。 也不顾寡妇丈夫刚死不到一个月，就喜气洋洋的登门拜访，直接被寡妇拿着扫把赶了出去。 媒婆心中不喜，气呼呼的回到家中，那老爷听说后，又加了不少的钱，还承诺，事成之后，另有奖赏。 喜滋滋的收下了钱，可是想到那寡妇坚决的态度，媒婆再次犯难。 当下便心生一计。 她先是在寡妇的村子里散布寡妇不守妇道，与人苟合的传闻，还说寡妇的丈夫就是知道了这个被活生生气死的，起初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个谣言，但是说得人多了，假的仿佛也成了真。 寡妇被整个村子指指点点，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 见时机差不多了，媒婆又再次上门。 他先是将那个老爷的家世夸赞了一遍，告诉寡妇，只要她嫁过去那可是衣食无忧，还有人伺候着。 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可是寡妇丝毫没有被说动，再次将媒婆赶了出去。 且不说她对丈夫的感情矢志不渝，就说那个老爷，她也听说过，已经娶了八个小妾，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这一下可彻底的激怒了媒婆，她本想好说歹说的劝寡妇答应，谁料这寡妇竟不识抬举，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不要怪她一不做二不休。 媒婆花重金找来了平日里与寡妇走得较近的几个人，给了她们一壶酒，说只要能给寡妇喝下，就算是完成任务。 有钱能使鬼推磨，寡妇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糊弄着喝下了那壶酒，随即昏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有钱老爷的府上，周围红烛红布，一副喜庆的样子，而自己的身上，也不知何时被换上了红色的嫁衣。 意识到事情不妙，寡妇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身上的绳索解开，刚跑到门口，就被来人堵了回去。 门外是笑的一脸得意的媒婆和春风满面的老爷。 老爷的后面还有许多的家丁和丫鬟。 逃出去已经无望，寡妇恨恨的看向媒婆，毅然决然的拔下头上的簪子，刺进了心脏。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那寡妇已然怀孕两个多月，如今闹了个一尸两命。 媒婆回去后终日惶恐，她始终忘不了寡妇死去时看着她的眼神，甚至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梦到了一身红衣的寡妇来找她报仇，最后惊恐过度，活活的被自己吓死了。 死后来到地府，直接被带到了第二层地狱。 “可有悔？”冉幽平静的看着媒婆，目光中带着威严。 媒婆跪在冉幽面前，不断的磕着头。 “有悔，有悔的。” “悔在哪里？”冉幽又问。 只要媒婆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及时回头，便可免去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没有想到那寡妇竟这么贞烈，我就应该加大迷药的计量，待生米煮成熟饭，就由不得她了，而老爷也不会将给我的钱全部收回去。” 媒婆本想说些好听的糊弄过去，可是，不知怎的，说出口的话皆变成了心中所想，连忙捂住了嘴。 “冥顽不灵——”冉幽不再迟疑，毁灭之力直接将媒婆送走。 一路向下，冉幽接连又经历了铁树地狱、孽镜地狱、蒸笼地狱…… 每一层地狱都有人在专门的等着他。 而每一层，都有一个十恶不赦之魂。 十八层地狱，层层皆罪恶，层层是黑暗。 当走出最后一层地狱时，冉幽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这世间有那么多的罪恶，那么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许多人终其一生忙忙碌碌，一入冥界，一切又将重新来过，如此轮回的目的又何在。 冉幽站在七劫塔的第六层，整个人被黑暗所包围。 他看不清前方，也看不清自己。 毁灭之力不受控制的环绕在冉幽周围，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第六层的另一边，云初所处的白色空间与他紧紧相连。 一黑一白，就好像世间所有的善与恶、正与邪。 云初亲眼看着冉幽闯过了十八层地狱，看着他陷入了心魔之中。 “六师兄——”眼前的十八幅画已经消失，云初站起身，走到黑与白的交界处，手掌轻轻的推了推那堵黑色的墙。 意外的是，并没有云初以为的那般，会被挡住，黑墙直接凹了进去。 于此同时，白色的光填满了凹进去的部分。 云初推着黑色的墙前进一步，随着凹进去的部分扩大，白色的光也随着跟了进去。 不再犹豫，云初毫不畏惧的带着满身的光芒闯进了那片黑暗。 “六师兄……” 她清冷的声音透过浓稠的黑暗传入了冉幽的耳中。“你呆在哪里，我去找你。” “是小师妹的声音。”冉幽烦躁的内心渐渐的平静下来。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一步一步的向着云初走了过去。 当两人相遇的那一瞬间，黑与白的界限不再那么分明，他们渐渐的开始融合，竟形成了一副太极图。 冉幽想起了在紫微宫与师兄师姐们经历的一切，想起了在冥界之中还有挂念着他的亲人。 也许，在这世间有很多的黑暗，但是，与之相对的，光明的领土更加的广域。 每一世的轮回也并非没有意义。 他们虽然会忘记上一世的美好或者苦难，但是在下一世，会遇见新的人，收获新的幸福。 寂灭之道，寂灭的尽头是新生。 死亡是终点，却也是新的起点。 云初从袖中拿出一个朴素的瓶子，里面装的是一息混沌之气。 与秘境中的混沌之气不同，这一息乃是当初拜师之时，安茗从本体上取下的混沌之气。 “我想，你现在需要这个。” 不等冉幽拒绝，云初直接打开的瓶塞，混沌之气像是知道了自己的使命，直接飞到了冉幽的体内。 你处在死亡的地界，周围是无尽的黑暗，那么，我便送你一抹光明，让你即便在黑暗中也能辨别方向，不会迷失自我。 黑与白的空间已经完全的融合，两人这才看到七劫塔第六层原本的面目。 “小师妹，最后一层，只有你自己了。”冉幽有些不放心。 在他的身旁，第七层的大门已经打开。 “我会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心。”云初淡淡道。 突破在即，冉幽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其他，直接原地坐下，闭上了眼睛。 云初看了冉幽一眼，没说什么，穿过了那扇门。 同一时刻，紫微宫的大殿中，文静和龙迟跪在泫泽的面前。 “无情道的第三境界乃是知情，能不能突破，就在此一举了。”泫泽神君淡淡的看了一眼下方的两人，目光却放在已经进入第七层的云初身上。 “神君，我们愿意帮助云初度过这一层。”龙迟与文静对视了一眼，对着泫泽说道。 “初初是我们的挚友，若是能帮上她，我们自当义不容辞。”文静跟在后面承诺道。 “即便有可能会再次失去生命？”泫泽并没有因为二人的话而被打动，神情依旧带着难以忽略的冷淡。“你们可想好了，这一次可没有人再逆天改命，复活你们。” “想好了。”文静与龙迟手牵着手，语气中带着决绝。“即便再次失去生命，我们也愿意。” “可是据我所知——”泫泽淡漠的把弄着手中的茶盏。“云初自从将你们复活后，与你们很是冷漠，这世界并不是所有的朋友都会同去同归的，这样做值得吗？你们还有家人，以及其他的朋友。” “可是，能让我们付出生命的只有初初一人。”文静毫无畏惧的迎上了泫泽的目光。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胆，直视着泫泽神君的眼睛。 “这世间确实有许多中朋友，有些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就分开了，有些人则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而我想做的，就是初初一辈子的朋友，即便这个一辈子这么短，我们也心甘情愿。 在初初选择从那群人手中救下我开始，我就认定了她。 修无情道又怎样，只要我不放弃，初初就永远是我们的朋友。” “你呢？”泫泽又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龙迟。“你也觉得值得？” 龙迟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 “我这一生较之于其他的神仙或许真的短了一些，但是，能得到一挚友、一爱人，便胜过了那些活了那么长时间仍然活不明白的人。” 挚友指的只云初，爱人指的只文静。 “与她们相遇、相知，是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决定。”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两个云初 龙迟握紧了文静的手，眼中尽是满足。 “这些就够了，人生的意义不在乎长短，而是能找到值得以性命相交之人。” “神君——”两人异口同声道：“请您同意我们入塔。” “既然如此，便如了你们所愿。”泫泽听完两人的回答，一向淡漠的眼中滑过一丝欣慰。“云初的眼光不错。” 随即衣袖一挥，文静和龙迟便进入了塔中。 在他们离开后，大殿上方的星图中，瑶光星的身旁突然多出了两颗星星，他们守护在瑶光星的不远处，不离不弃。 “最后两颗星也终于归位了……”泫泽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只是此刻的大殿，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听到。 云初看着眼前白蒙蒙的一切，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还在第六层没有离开。 她走了许久，才有了一丝不同。 入目的是一片寂静的紫微宫，师父、师兄、师姐皆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云初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即便所有人都有要事外出，紫微宫至少也会有师父在坐镇，如今好像荒废了许久的模样。 一路走到瑶光峰，方才见到活物。 “你回来了……”一个小女孩穿着一身素净的道袍，拿着扫把在树下打扫。 云初一眼就认出那是已经化为人形的花妞。 “怎么只有你，其他人呢？”云初迫不及待的询问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见了踪迹？” 花妞摇了摇头，脸上也是一丝的迷茫。 “这里一直只有我和狗蛋，并没有其他人。” “不可能……”云初皱着眉头，不再理会花妞，转身离开。 她去了仙宫，里面没有王母、玉帝、菱华、清珏，她去了蓬莱、青丘、冥界，那里也没有大师兄、二师姐、冉幽…… 整个六界，在一瞬间皆化为虚无，唯独留下那孤零零的瑶光峰和还在树下扫着地的花妞。 花妞像是感觉到什么，抬起头冲着云初的方向笑了笑，身形越来越淡。 云初冲过去，想要阻止，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她孤零零的站在瑶光峰上，看着外面的一片虚无，满是不解。 “为什么——大家都消失了？” “因为你修得是无情道，并不需要他们。”身后一声冷淡的声音响起，云初转过头，看到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你是谁？” “我就是你。”那人浑身都泛着冷意，整个人就像是一块寒冰，眼中没有一丝情感。“或者说，我才是真正的云初，而你，只是我舍弃的情感罢了。” “舍弃的情感？”云初皱着眉头，轻声的重复着眼前之人的话。“我是应该舍弃的？” “不错。”冷漠云初淡淡道：“爱情、亲情、师徒之情、友情，这些只会成为我成就大道上的绊脚石，都是无用的存在，唯有舍弃它，我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她直直的看向云初，命令道：“杀了你自己，杀了这些无用的情感，与我合为一体，无情道就不该有感情，不是吗？” 云初的缓缓的点了点头，木讷道： “我不需要感情，它们只会阻碍我……” “你说得对。”冷漠云初将无情剑塞到云初的手中，冰冷的声音极具蛊惑力。“我就是内心深处的你，让我们合为一体吧，只要将无情剑轻轻的刺入心口，你可以办到的，不是吗？” 云初点点头，将无情剑对准自己。 她修的是无情道，无情道不需要情感，这些碍事的情感只会阻碍她拔剑的速度。 冷漠云初脸上闪过一抹笑意，下一刻，她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初初，不可以——”文静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云初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 “杀了她——”冷漠云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是来阻止你的，阻止我们成为真正的自己。” 疑惑的眼神变得坚定，云初握紧无情剑，一步一步的向着文静走过去。 “我要——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的。”文静坚定的站在原地，认真的看着云初。“初初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明明你自己就伤的很重，还来帮我。” 云初的脚步并没有因此停留。 “初初，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你忘记了吗？我们还约定，以后的生辰也要一起过。”文静眼中满是泪水，却依旧固执的站在原地。 “你还在等什么，杀了她。”冷漠云初催促道：“她在蛊惑你。” 云初的步子加快，无情剑蓄势待发，整个人向着文静冲了过去。 文静害怕的闭上眼睛，却依旧不退分毫，大喊道：“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要修无情道吗？” 无情剑堪堪的停在文静胸口，没有再向前分毫，云初的眼中满是挣扎。 预料之中疼痛没有到来，文静睁开眼睛，惊喜的看着云初，哭着道：“是为了我和龙迟不是吗？是为了复活我们。” 云初像是意识到什么，扔了无情剑，后退了一步，脑海中回放着文静和龙迟慷慨赴死，自己抱着他们的尸体伤心欲绝的画面。 她扔下无情剑，迷茫的捂住自己的心口。 “当初那么努力也要救下的人，初初，你舍得杀吗？”文静上前一步，握住云初的手，放在脸上。 “你看，我们还是活了过来，是初初吃了那么多的苦救回来的，我始终都相信，初初不会舍得杀我的，不是吗？” 云初摸着文静的脸颊眼角缓缓的流下一行泪水。 “初初还记得泫泽神君吗？他那么疼你，还有紫微宫的那些师兄师姐们，他们一直都站在初初这边，从没有改变。即便初初忘记了与他们的感情，他们依旧不离不弃的保护着初初。”文静脸上满是笑意，可是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我知道初初你能感受到的，一路上，初初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不是吗？” 从当初的漠不关心，到舍身相互。 从一开始的独自一人，后来渐渐习惯了与大家一起。 “以后紫微宫就是你的家……”云初恍惚中看到师父背着她回紫微宫的场景，她一遍一遍的叫着师父，反复的确认。 “小师妹，以后我们就是你师兄、师姐了。”师兄们笑着将她围在中间，眼中满是小心翼翼。 “也不知道小师妹喜欢吃什么，就都做了一些。”即便不需要吃饭，师姐还是坚持不懈的为他们准备三餐，就是为了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小师妹后退，我们保护你。”每次遇到危险，无论是谁，都坚定的将她护在身后。 “你还在犹豫什么？”冷漠云初不悦道：“你生来就是天煞孤星不是吗，不需要那些没用的东西。” “你胡说——”文静将云初护在身后，防备的盯着那个冷漠的云初。“明明是你在蛊惑初初，你才是假的。” 随即，侧首安慰着云初道：“初初别怕，我来保护你。” 云初看着明明打不过，却还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心境突然开明，毫无防备的笑了笑。 文静疑惑的转过头，看向云初。 “好，你保护我。”云初淡淡的看着文静，一瞬间，文静仿佛看到了修无情到之前，会哭会笑的那个云初。 弯腰将无情剑捡了起来，云初一步一步的走向冷漠云初，询问道： “你说你就是我，说我是无用的情感，那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答应修无情剑吗？” 冷漠云初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你说他们都是无用的感情，那么，没有了感情的你，会开心吗？”云初继续质问。“若是连初心都不在了，我们修这无情道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不需要开心。”冷漠云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云初拿起无情剑，抵在冷漠云初的心口。 冷漠云初没有躲开。 “我所拥有的那些记忆，你也同样拥有，不是吗？” 无情剑缓缓刺进冷漠云初的心口。 冷漠云初抬起头看着云初。 一模一样的眼睛，一双满是冷漠，一双满是色彩。 “我不知道这些记忆存在的价值是什么。”冷漠云初向前走了一步，无情剑又深了一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每次看到他们，这里——” 她指着被无情剑刺进的地方。 “会有不一样的感觉，我不讨厌。”冷漠云初再次向前，握住云初的手猛然用力，无情剑穿过了她的心口。“一个人着实孤寂了一些，如果外面有人真心以待，倒也不错。” 冷漠云初的身形慢慢的消散，以瑶光峰为中心，之前消失的一切再次出现。 云初回过头，不远处，师父、师兄、师姐以及文静、龙迟他们正在笑着看向自己。 “初初——”耳边文静的声音尤为真切，她看着已近恢复原样的世界，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云初发现自己正躺在文静的怀中，旁边是同样一脸关切的龙迟。 “还好你醒了。”龙迟松了一口气。“我们还以为你会被困在内心的世界，永远也醒不过来。” “说什么胡话——”文静不满的瞪了龙迟一眼，看着云初的眼中满是笑意。“有我出马，一定可以将初初带回来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七星归位 六界安 “还好——”云初有些庆幸。 还好最后一刻，她停了下来。 文静也明白云初说的还好是什么，一瞬间，原本止住的泪水再次失控。 她紧紧的抱着，忍不住云初大哭。 “你吓死我了知道吗？我好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云初轻轻的拍了拍文静的肩膀，示意她先坐到一边。 随后，在两人的注视之下，周边仙力暴增。 云初盘膝而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世上最难的事是什么？ 不是拥有过之后再放下，而是放下之后，再重新拥有。 那是一种看透了一切，刻骨铭心的拥有，撕心裂肺的放下，然后再风轻云淡的拿起。 那日之后，文静和龙迟又在七劫塔中陪了云初俩日，就被泫泽叫了出来。 六界的形势已经非常严峻了，天道岌岌可危，也许就在哪一个谁都想不到的瞬间彻底崩溃。 他太老了，这么多年来，为了六界的秩序，天道兢兢战战的奉献了一切，已经是精疲力尽。 新的天道还没有诞生，若是此时旧天道崩塌，那么六界必将灭亡。 “我谋划了几百万年，就是为了应付如今的局面。”泫泽看着上空的星空图，叹了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 “神君——”龙迟担忧的看向泫泽，这些天，他们也明白了紫微宫存在的意义。“七星阵真的可以暂时代替天道，稳住六界吗？” “不知道。”泫泽也不确定。“但总归要试试，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坏的打算。” 若是不能，他也无能为力。 “人都来了吗？”泫泽收回自己的思绪，看向文静。 文静点了点头。“都在门外候着了，就等神君您的传唤。” 泫泽没有说话，对着文静挥了挥手。 文静会意，将等候在门外的众人叫了进来。 “仙界玉帝、王母拜见神君。”首先进入大殿的是仙宫一众。 随后是妖界的妖王、冥界的冥君和皇子、龙族、青丘狐族、凤凰一族、麒麟一族…… 那些平时不常见到的、隐士的如今齐聚在殿中，空旷的大殿顷刻站满了人。 “如今的处境诸位想必已经清楚。”泫泽起身道。“七星还在塔中，我们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待到他们全部出塔，启动七星阵。” “任凭神君调遣。”众人齐齐俯首道。 或许他们平时有过不少摩擦，此刻也全部都放下，全力应对眼前的危机。 泫泽点了点头，继续道：“紫薇殿上方的星图可以直接连接天道，需要各位将自己的力量传送过去，延缓天道的崩溃。” 泫泽的话刚落下，以仙界为首，纷纷开始为天道输送自己的修为。 “文静和龙迟，你们不需要。”泫泽叫住了两人。“云初修炼的是无情道，力量过于强大，稍有不慎就会迷失自我，需要她所牵挂之人在她身边时刻守护着她……” “我们愿意。”不等泫泽说完，文静和龙迟齐齐应道。 “你们也会与我们一样，化身为两颗星辰，不知何时才会恢复意识。”泫泽陈述道。 “不就是化为星星嘛，这有什么。”文静故作轻松道。“神君你不必为我们赶到愧疚，能为初初，乃至六界做些什么，我们很荣幸。” 龙迟笑着看向文静，握紧了她的手。 所有人，在这紫薇殿中，不吃不喝坚持了整整七天，他们不断的将自己的法力输送给天道，累了、法力枯竭了就打坐恢复，然后再次输送。 “神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文静看着满是倦意的众人，眼中尽是心疼。“初初他们何时才能出塔。” “快了——”泫泽皱着眉头，看着七劫塔的方向。“只要坚持一天就好。” “我担心大家坚持不到了。”龙迟看到殿中不少人摇摇欲坠的身形，担忧道。 “神君，我们不请自来啦——”紫薇宫外，传来了一声粗狂的声音。 泫泽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出声的正是云初救下的蛮荒的那位首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蛮荒之人。 “我们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但是，若是六界没了，我们大概也活不下去。” 另一边，如剑的父亲带着蓬莱一众也赶了过来。 学院的学生们、曾经欺负过文静的狼妖一族…… 大殿中站不下了，他们就站在殿外，将自己的修为输送给殿中之人，再由殿中之人传给天道。 文静看着这一幕，实在没忍住，扑进龙迟的怀中低声哭了起来。 “大家都在为了天道努力着。”龙迟拍了拍她的后背。 即便如此，所有人仅是勉勉强强撑到了第二日凌晨。 “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就快要出来了。”文静哭道。 天道越来越虚弱，需要的能量也越来越大。 基本上没有一个人再有多余的修为了，他们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终于，七道耀眼的光芒自七劫塔中飞出，大殿上方，以如剑为首，七人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看着下方的众人。 “初初——”文静激动的飞到云初身边。 云初淡淡的笑了笑，望向一旁的泫泽。 “师父，我的无情道还差最后一念方才圆满。” 泫泽点点头，看向远处。 不多一会儿，满身魔气的清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云初走过去看着已经被魔气完全侵蚀的清珏，冰凉的指尖在他的眉心轻轻一点。 “我没事——”清珏笑着摇了摇头。“天道不是快不行了嘛，泫泽担心魔界会趁此出来作乱，我就四处寻找他们可能会出事之地，然后将魔气给吸收掉。” 他不稀罕救世，只不过为了她。 随即想到什么，有些担心道：“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云初浅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要走了。” “好。”清珏目不转睛的盯着云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逼自己说出这一个字。 他记得，当初云初决定修炼无情道，也对他说了同样的话，只是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其中的意义，没有阻止。 这次，他明白了云初的话，却依旧无法阻止。 云初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周身气势再次发生变化。 只此一眼，第三境界突破，她的无情道已经圆满。 一声巨响，整个紫微宫开始震荡，这是天道开始崩溃的前兆。 “七星阵还需要一个时辰布阵的时间——”泫泽看向殿中众人。 “我们就算拼尽性命，也会坚持这一个时辰。”玉帝和王母看着云初，对着泫泽保证道。 “我来祝你们一臂之力。”清珏飞身而下，将自己的魔力输送给天道。 泫泽对众人点了点头，开始与云初等人安心布阵。 两边都在默默的努力着。 堪堪过去半个时辰，众人再次坚持不住，不少人直接吐了一大口血，昏了过去。 饶是清珏吸收了那么多的魔气，也经不住即将奔溃的天道消耗。 他收回了自己的力量，看了云初一眼。 “清珏，你想干什么？”玉帝不明所以的看向清珏。 清珏回过头，眼中带着决然。 “这六界中，所有的力量都是天道的馈赠，如今我们修为枯竭，再这么耗下去也坚持不了多久。”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玉帝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我自出生，便是极盛命格，得天道的宠爱，如今也该回赠给他。”清珏淡淡道：“只是辜负了父亲的期许，没能成为仙界的战神。” 说罢，他慢慢的腾空而起，化为一阵红光飞向的星图。 既然修为不够，他就以自身的气运和魔体化为力量，拖延天道的崩溃，为云初争取时间。 玉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凤凰一族率先出声道：“我凤凰一族向来也得天道偏爱，以我们为祭，想来也能撑上一些时间。” 红光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凤凰一族全部牺牲。 “还有我麒麟一族……” 众人不断以献祭的方式阻止天道，不知何时，六界下起了大雨。 那是天道在伤心。 他心爱的孩子们为了救它，不断的在牺牲自己。 终于，在万众期待之中，七星阵成。 “天枢星——”如剑最后看了一眼蓬莱众人。 “天璇星——”文娴对着青丘一族笑了笑。 “天机星——” “天权星——” “玉衡星——” “开阳星——” “瑶光星——” “紫微星——”泫泽位居阵心。 “洞明星——”文静跟随云初身后。 “隐元星——”龙池也紧随其后。 众人齐声喊道：“归位——” 只是瞬间，十人化作十颗星辰，取代原本北斗七星的位置，高挂在天空。 天道也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 “我们成功了……”人群中有人低声的喊道。 只是谁都开心不起来，这场成功，牺牲太大了。 后来，紫微宫被众人小心的保护了起来，他们相信，等到新天道归来的那一天，他们也会回来。 凤凰一族几乎全族牺牲，只留下一枚还没有破壳的凤凰蛋，那是凤凰一族唯一的血脉。 清珏没有死，当初云初留在他体内的一滴泪水救了他，也清除了他体内所有的魔气。 玉帝终于将他封为仙界第一战神，只不过他自请了镇守南天门的差事，因为在哪里，可以时刻看到瑶光星在闪烁。 冥君不知何时养成了看夜空的习惯，他知道，他的小儿子在守护着他、守护着六界。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一些人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