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咨天下》 第一章 魂飞梦回卅年前 天蒙蒙亮,晨鸡叫醒宁静的黑夜,正式宣告黎明的到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 杨兴国睁开眼,揉了揉朦胧的双眼,突然愣住了,看着抬起来放在眼前的白嫩双手,他似乎感觉到有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于是抬头一看,一本发黄的日历页映入眼帘,上面用红笔一个个的图着,正好涂到1985年1月15号。1985年的杨兴国正在上高二。再看看自己住的土胚房,他终于确定不是有人跟他开玩笑,而是确确实实穿越了。因为他在2007年已经出资在家里建起了一座三层别院而不是现在一层破破烂烂的土房。 杨兴国感觉这一定是老天爷在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居然穿越到了青少年时代。 杨兴国祖辈都生活在铁观音故乡,他出生于1968年,那会儿爱国主义流行,孩子取个名字都要与此有关,所以杨兴国的父亲给他取了个兴国的名字,意为祖国兴旺。 1986年,杨兴国考上了鹭岛大学物理专业,1989年公派出国交流,机缘巧合之下接触iso标准组织,从此喜欢上了这行业,1998年回国开始从事企业管理咨询行业。穿越前,他终于在咨询界积累出名气,执闽地咨询之牛耳。终于买房、买车,在房价高企的鹭岛,也算得上是身家千万的中产阶级,成为众多学生眼中的成功人士。 穿越前,杨兴国参与某国企改革,他白天下现场,晚上写改善方案。就在重生前的那个晚上他终于将这家国企和组织构架与岗位职责梳理清楚,然后欣慰的想起,他已经三个月没有好好休息了,就在这时,心脏开始疯狂的跳动起来,还不等他操起电话,眼前一黑,摔倒再地上。 想起前世,杨兴国一阵头疼。前世父母为了供他上学,长期辛苦打零工,父亲后来被工地诬陷,身陷囫囵。母亲思念成疾,染上重病,穿越之前已经是白发苍苍的坐在轮椅之上。 别人穿越都带着无数的金手指,再不济也记得几组福利彩票中奖号码,可是他穿越有带啥金手指?没有,只有那深深装在自己脑海里的企业管理知识、无数的经典案例、国家三十年的发展大势和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名单以及他们的发展历程。这些知识如同电脑一般记在他的脑海里,他发现似乎自己能够过目不忘,前世学的物理知识、管理知识居然记忆得如此深刻。 杨兴国赶紧拿起一本高二的语文书,一目十行的扫了三页,闭上眼睛发现居然如同影片一样一页页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看来是因为魂穿导致灵魂叠加产生的记忆增强。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对这种事情嗤之以鼻,但现在自己的状况再加上脑域开发理论,他相信了自己拥有过目不忘这种能力的正常性! 确认自己能过目不忘之后,杨兴国开始思考如何利用这些存在他大脑里的知识来发财致富?现在是1985年,做大的国内企业没几家,而且还处于粗放式的放养阶段,往往是公司建立后就不知道怎么发展了,完全没有发展方向。国际标准组织也还没有成立,第一版的iso9001标准发布也还需要好几年。 至于写小说、音乐什么的,别扯蛋了,虽然他现在可以过目不忘了,但前世根本对此没什么兴趣与涉猎,所以他一篇曲子都没记住,顶多只会一些神曲的歌词和调调,如果叫他写肯定是不行的。唱歌倒是还可以,前世作为咨询师,经常要给人培训,为了锻炼腹部发音和肺活量,倒是经常组织一票学生去唱歌,让他哼哼一些经典老歌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他还是看好自己的老本行,因为1985年正是国际咨询行业的荒芜时期,一切都预示着咨询行业大有可为。而唱歌什么的,总有一天会被掏光,难道到时候被人们笑话江郎才尽? 杨兴国越想心头越火热,既然上天让他再活了一次,他决定再次投身咨询行业,不再做前世的咨询民工,活出个不一样的人生,通过咨询缔造一个咨询传奇,走上人生巅峰,不叫家人生活得如此窘困。 “兴国,吃饭了!”在屋里发呆的杨兴国听到了母亲的叫唤。 “来了!”杨兴国赶紧收拾自己那玻璃心般的心情,走出到大厅。 看着记忆中那已经白发斑斑,行动困难的七十多岁的老母亲李环,如今风华正茂的站在自己眼前,一头乌黑的头发,矫健的身躯正在不停的收拾着餐桌,杨兴国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前世他们老人家为了让自己能上大学,省吃俭用,到处打勤工来补贴家用,早早的让双鬓爬满了斑白。后来家里顶梁柱身陷诬陷风波之中,更是让母亲天天以泪洗面,早早的就衰老如斯。他发誓今生一定不再让他们如此辛苦,过上轻轻辛福的生活。 杨兴国上前紧紧的抱住母亲,声音哽咽的说:“阿姆!” “傻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李环感觉自己的儿子今天怪怪的,于是问道。 “没什么,刚才风沙眯了眼。”杨兴国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收拾心情,以免被发现异常。 “好了,赶紧去吃饭吧!”母亲李环拍了拍杨兴国的后背,吩咐道。 杨兴国坐到了椅子上面,餐桌上摆着一道炒地瓜叶以及一碗稀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放在21世纪,大家是到大酒店里吃炒地瓜叶,属于缓解油腻的菜品。而20世纪的80年代,地瓜叶是穷人才会去吃的,是穷到了没办法才去地里刨食。 “阿姆,阿爸和弟弟妹妹呢?”杨兴国问道。 “傻孩子,你这都忘了?弟弟妹妹们他们比较早放寒假,都在外婆家呆着呢学,今天你就去学校拿成绩单,我也要趁这个时候好找出去找下工作,你在家得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才能有出头之日。”母亲不厌其烦的念叨着。 “哦,我知道了。”要是他还是以前那个17岁的少年,一定会不厌其烦,而以他现在近五十岁的心理年龄,反而觉得这里面都是拳拳的关爱之心。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父母之所以会念叨也是为了鞭策孩子可以发愤图强,不要在走他们这一辈的辛苦路。 “知道就好,吃完赶紧回学校吧。下个学期的10块钱注册费我提前给你放包里了,到时候记得拿给老师,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李环细细的交代着。 “嗯嗯,嗯嗯,好!我会注意的!”杨兴国一边囫囵着稀饭,一边回应道。 此时他的心完全不在饭上,已经飘到了未来,心里盘算着如何重活得精彩,甚至如有可能尽量的帮助更多的国家企业走上世界之林,助力中华梦,大国梦,崛起之梦,这样才对得起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的安排。 正是“一梦魂回卅年前,家徒四壁双亲远。万千感慨无语噎,誓变今生别样天。” 第二章 春蚕到死丝方尽 有人说,父爱如山,这座山默默的为家庭撑起了天地。 有人说,父爱厚重,厚重得父亲们为生活放弃理想而奔波。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是古往今来,多少少男少女前仆后继。 有人说,生活平平淡淡才是真,多少懵懂无知的青年男女日复一日,默默的承担起家庭角色各自的责任。 杨家俊从小出身在偏远山区的一个茶农家庭,排行老六,上面有一个哥哥,四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杨家祖辈均生活在大山之中,不知城市为何物。他就是杨兴国家里的大山。 杨家俊父亲以前种了十几亩山茶,靠着种茶、采茶、做茶勉强度日,所以杨家俊从小就跟父亲学得一手制茶手艺,可惜这年头经济水平不高,人们还没到后世讲究享受的时期,所以茶叶不值钱,辛辛苦苦照顾一年到头也管不得几斗米,渐渐的茶农们都转投他业。 杨家俊就是转业大军的一员,由于没有什么文化,所以也进不了国营企业,机关事业单位更是不要想了,只能到处打一些零工来补贴家用。虽然是打零工,但是比纯粹的做茶赚得多,只是更辛苦一些。 为了供起家里的三个孩子,杨家俊趁着茶闲之时,来到县城帮忙盖房子。说是盖房子,那是文雅点的说法,说白了其实是搬砖。 1985年的这片土地,商品房还没有概念,盖房一般是为了给本单位职工住的,因此想要进入搬砖队伍,那必须走关系,送点儿礼才能进去,关键的是盖完队伍就解散了。如果下次你想再去搬砖,遇到的可能是另外一个单位,又得再走关系。至于村里、镇上盖房子,在这个年代能开得出高工资的还真的不是很多,而且一般也都是有固定的队伍,像他这种打零工的还真不一定能混得到队伍。 “家俊,听说这学期已经快要放寒假了,你家小子考得怎么样了?”一个跟杨家俊住在同一间棚房的工友趁着吃饭时间问道。 “也不知道这个学期怎么样,我就希望他能考上大学。”杨家俊边吃边回答,喝的是稀饭,就着自己带的咸萝卜。 “这年头,厉害的都读中专去了,上高中凭白多读了四年书,这花费啊,可多到了海里去了。” “可不是?高中学费那么贵,这一天忙活到晚的也就才赚个几毛钱,还要养活这一家子,真心不容易。” “嗯,关键还是得能考上大学,不然这三年高中就白费了,这边钱多花了,那边没出来工作又少赚了。”工友感慨着。 “好了,不说了,赶紧吃完可以去上工。”杨家俊心里非常明白,可是他不想多说,做为三个孩子的父亲,他的压力可想而知,如果将压力整天挂在嘴上、心里,那人就办法活了。他是一个平凡的小老百姓,虽然没有学过什么人生哲学,但也有着小农民的处世d县税务局职工宿舍的建筑工地上。 “来,再给我加上两块!”杨家俊背后已经叠了二十块砖了,可是他依然要求分砖工给他再加两块。 “行了,行了,别再加了,不然突然倒下来。要是摔碎了,那可是要赔砖钱的。”分砖工不为所动,像他这样子一直要求加砖的搬砖工他见多了。没办法,谁叫工钱是按砖数来计算的呢?可是因为堆放得太多而导致摔碎砖的情形他也没少见,摔碎一块砖就得跑好几趟的工钱才能赔得起。所以,不是他心坏,而是担心搬砖工们得不偿失。 “没事,就再两块。”杨家俊明白对方的担忧,但是他对自己有信心。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你至于这么拼命吗?”分砖的工友经受不住杨家俊的软磨硬泡,终于再给他加了两块砖。 杨家俊背着二十二块砖,慢慢的挺起腰,脚下稳稳的走向砌墙工地。 …… 工地另一端,工头包德良正堆着笑脸站在一名油光满面,身后还跟着一个带包的秘书的中年男子跟前。 “王局,欢迎您来工地指导工作。”包德良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恭敬的递上一根万宝路的烟,他又递了一根给秘书,那秘书摆了摆手示意不抽他才放下。他心里其实挺心疼那跟烟的,可是他也明白眼前是他的金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嗯……好烟!”中年男子接过之后看了他一眼,将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然后叨在嘴里,右手一边伸进口袋里掏火柴,一本正经的问道:“工程进度怎么样了?” “王局,我给您点。”包德良见王局摸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摸到火柴,见状赶紧机灵地掏出自己身上的打火机,恭敬的凑到王局面前,将打火机放在烟尾位置,轻轻一按,“啪”的一声,烟就被点着了。 “哟,不错嘛,打火机,高级货啊。”王局吐出一口烟圈,目光注视着它,看它在空中飞腾、舞蹈,活像一只带着人间烟火的精灵,让他觉得特别心旷神怡。 “嗨,王局说笑了,啥高级货啊,要是喜欢您就拿去用吧。”包德良心领神会,直接将打火机递给了王局长。王局长笑了笑,不着痕迹的落入口袋之中。 “嗯,陪我走一圈吧!“王局长手中叨着烟,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包德良立即应是,带着二人走向工地。 “慢点,慢点……”正在卸砖的一众人发出惊呼。 “前面是怎么回事,为何大呼小叫?”包德良正好也到了卸砖的地方,王局长问道。包德良一听到惊呼声,心下顿时觉得坏了,这帮泥腿子如此不识规矩,早说了不可以在工地大呼小叫以免其它建筑工人分心,现在居然还在王局长面前如此表现,顿时火气上了心头。 众人一看是包工头,身边还跟着两个一看就是领导的人,就不敢再大声说话了,这时包德良上前了。 “刚才是谁在大喊大叫?站出来,不站出来的话你们集体都要受罚。”包德良一改在王局面前的表现,恶狠狠的训道。 “包工头,是我多拿了两块砖有点儿不稳,大家帮我扶稳。”杨家俊是个老实人,见到有可以责罚大家,主动站出来承认。 “好啊,杨家俊你长能耐了呀?那就罚你五毛钱工钱。告诉你们,今天领导突然来现场视察,都给我好好表现,谁要是给我捅出娄子来,我就罚谁。”包德良那边还要陪王局和长,没空理这些工人,直接下了决定,然后放言转身离开。 五毛钱,那得搬两天的砖。 杨家俊苦着脸,一言不发,双眉紧锁,他有甩人不想干的冲动,但想到家里三个半大孩子,只用脖子上的湿毛巾默默的抹了一把脸,迈着无比沉重的脚步继续搬砖。 远处,包德良又继续递烟…… 第三章 蜡炬成灰泪始干 李环离开了家,徒步走上镇子里,那里会有手扶拖拉机开往县里,她必须赶在出发之前到达那里,不然错过今天就得等明天,就可能会少赚一天工钱。家徒四壁,冷风相伴的日子李环作为一个女人是非常害怕的,可惜她没办法为此改变太多,只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闽南的冬天是寒冷的,不像北方的干冷,而是夹杂着海水后的湿冷,衣服就是穿得再多也不顶用,那彻骨的寒冷仍旧随着西北风呼呼的直往衣领里、裤腿里灌,冻的人直抖擞。 “杨家嫂子,你赶集吗?” “哪有东西可以赶集啊,打算去市里看看有没有工作机会。”李环面对熟人的招呼,如是回答道。这年头,农村的人们还是非常淳朴,去哪基本上就会说哪,可不会有太多的弯弯绕绕。 “那可得抓紧,我看都快要八点钟了,去晚了拖拉机可就要开走了。” “可不是嘛,不跟你聊了,我得赶紧跑着去。”说完李环碎步小跑奔向镇里的破旧车站。 当李环气喘吁吁的来到集合点之后,一看车上已经坐满了人,她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 司机一看,就招呼道:“大家再挤一挤,看能不能再腾出一个位置来。” 大家闻言,虽说心里不大情愿,但是倒也动了动脚步,然后在车后头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立锥之地,李环见状一喜,赶紧像猴子一般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司机将那半米高的后门给拉上,然后拿出手摇把手,左手按住启动杆,右手抡起摇把手,那手就像风火轮一般,可惜轮了三次都没启动。 司机唾了一口,转身回去端了一盆热水出来,直接往油箱上面淋去,顿时油箱就像是桑拿房里的蒸笼一般,肉眼可见的白雾腾空而起。司机再次抡起摇把手,抡了两三圈,终于听到拖拉机那如牛般的喘气声,车身一抖一抖的,如同在跳舞的爵士,空气中夹杂着烟囱飘出来的未完全燃烧的柴油味,晃得李环她有点儿想吐。她赶紧忍住,旅途才刚刚开始,现在就吐,说不得会被人轰下去休息。 拖拉机开动了,速度不是很快,就是行走在坑坑洼洼的泥土上,一跳一跳的让人难受。 李环终于忍不住了,在中途的时候吐得个昏天黑地,差点儿吐得胆子都吐出来了,满嘴的苦涩。因为这事,拖拉机被迫停了十五分钟,司机和其它乘客们都有点儿不高兴。李环只能投以抱歉的目光,她吐得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开口又忍不住吐出来时吐到别人身上。 好不容易熬到了县城,李环不敢去吃饭,赶紧奔着去赶到市里的拖拉机。因为路上吐了十五分钟,所以差点儿错过了这一班车。 李环再次坐在拖拉机上,风吹得头发凌乱的飘散在一边,脸上蒙上一层黄色的尘土,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颜色。这回她倒是没有吐,可能已经是吐空了肚子无货可吐,就这样饿着到了刺桐市,这时日头已经差不多快要下山了(日头,闽南叫法,太阳的意思,又指时间)。 李环整了整衣物,找了讨了一碗水喝,然后捧了几把生活水将脸擦了一下,让它不至于蓬头垢面。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市里找工作了,可是说到找工作,其实她仍旧心里发慌。 城里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她能找的都是一些苦力活,一来竞争大,二来她打短工没优势。很多情况下,雇主见她人还年轻,手脚麻利正准备用她,可是一听说只打一两个月就直接不要了。 李环来到了市政府附近,她知道这里有很多公务人员住在附近,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富人比邻而居,所以能请得起人而且愿意请人的人家会比较多,成功率也会比较高。 这年头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找工作要么靠介绍,要么靠陌拜。陌拜即为陌生人拜访,在二十一世纪人的看来是开展业务的一种最原始的手段,可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却是最基本的方式。 李环走进一栋小区,敲了敲一户人家的门。这个时代,有很多的宿舍,没有小区的概念,所以很多还是做成开放式的,外人是可以直接进入到套房门口的。后来为了安全,才兴起了封闭式小区这个概念。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家,疑惑的看了李环一眼。 “先生,您好!请问你们家有需要清洁工或保姆吗?”李环赶紧问道。 老人家摆摆手说:“妹子,我这边不需要,我退休在家都没事做,正好活动活动手脚。你去看看别家有没有人需要。” 李环只好说声抱歉,然后转身继续敲开另一户人家的门。这年头为了让子女不在家里瞎混,提前退休让子女顶岗的的现象非常普遍。 “你好,请问你们家有需要清洁工或保姆吗?” “不需要,谢谢!” …… 一栋小区下来,李环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仍旧没有找到需要人手的雇主。她想要放弃,但是想到家里的孩子以及一路上所受的苦,勉强迈起步子又走向下一栋,又是失望而归。 天已经摸黑,大家开始下班了,各家各户开始飘出诱人饭香。李环开始发愁晚上住哪的问题,这年头住招待所也是需要开介绍信的。最后,她决定实在不行就打长工,省得再次被人家给轰出来。 她鼓起最后的勇气,走进最漂亮的一栋家属小区。直接走向三楼,经常找工作的她知道,三楼住的肯定是这个单位混得比较好的人,楼梯房里的金三银四可不是后世才有的说法,三楼是黄金楼层,一般分给领导,而四楼在闽南地区也是不受待见的。 “咚咚咚……”李环无力的敲开三楼的这户人家,敲完全身无力的靠在门边的墙壁上。 “你好,你是?”来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理着短头发,圆形脸,两道细眉,看起来很有精神,那眼睛似乎透出来一股威严。 “你好,请问你们家有需要清洁工或保姆吗?”李环有气无力的问出了这句她说了无数遍的话。 “哦?正好我刚过来没多久,家里也缺少这么一个人做饭,不知道你会做什么菜?”男子一看李环这幅模样,再看到她手中的行李,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将李环请进客厅里,然后问道。 “闽南家常菜我基本会做。”李环发现家里就他一个人,惴惴不安的回道。 “榕城菜会做吧?比如荔枝肉……”男子又问道。 “榕城菜会做一些,会做荔枝肉。”李环以前也有做过一些榕城来的雇主,因此榕城菜也会做一点点。 “那好,正好我也缺这么一个厨娘,你就在我这边做吧。我看你应该是赶了一天的路还没吃饭吧?我姓张,是榕城过来的,你叫我老张就可以了。今天本来是有客人要来的,所以多下了些米,后来客人爽约了,正好一起吃吧。”老张拿出一幅碗块,招呼着李环赶紧吃饭。 “那多不好意思啊,还是您先吃,我后边再随便听点。”李环一开始不好意思,谨守着做保姆的原则想要拒绝,可是架不住老张太热情了,而且肚子实在是饿得太久了,也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说谢谢。 第四章 风华正茂少年时 80年代,很多的闽人都是外出打工。 新华都的创始人,著名的企业家陈发树此时也差不多刚到鹭岛准备贩卖木材。 这是一个淘金的美好时代,可惜杨兴国家里一究二白,根本没有起身的资本,而他本人又不了解其它行业,穿越回来根本没有办法跨界发展。 虽然随便卖点儿东西都能发家,但可惜都好景不长,到了2000年后一些小摊小贩基本就只能温饱渡日。杨兴国深知2000年后的发展形式,所以不会去选择做小商贩。 今天是领成绩单的日子,他不想浪费这么一个寒假的时间,所以杨兴国匆匆的赶往学校。 杨兴国赶到学校进入班级的时候,班级已经三三两两的自发形成一个个团体,天南海北的胡话满天。 这时,一个正在聊天的人站了出来,对着仍站在门口的杨兴国说道:“哟,这不是我们的杨仔吗?怎么这么晚才到?” “仲永明,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杨兴国又没有迟到,你怎么说话酸溜溜的?”旁边一个女孩正好走了过来,听到仲永明的话,仗义执言。 “林大班长,你就这么护着这个农村仔?”仲永明看到女孩子为杨兴国说话,非常的不爽,于是继续说道:“我看啊,我们班就是因为这种农村仔的存在,才拉低了班级的素质。” “仲永明,你真是不可理喻!农村怎么啦?如果没有农村,你吃的菜从哪里来?真不知道哪里给你的优越感?”女孩子发飙了。 杨兴国默默的看着这一幕,眼前的女孩子叫做林夏梦,不但是他们班的班长,而且还是大家公认的班花。人长得漂亮,而且待人平和,富有正义感,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出身。 据林朋前世所知,林夏梦出身官宦世家,父亲是当时的县委书记,听说还有叔伯在其他地方的政府任职,基本上是一把手。 前世的他,根本就不敢对她有任何幻想,在这次仗义执言之后,杨兴国默默发劲,化悲愤为力量,终于考上鹭岛大学,但也跟林大班花失去了交集。 出言不逊之人名叫仲永明,父亲听说是县里的一位供销社主任,所以从小衣食无忧,总是摆着一副天生高人一等的姿态。 一些老师、家长也看不惯,但有时候为了顺利批到肉条,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放纵更加纵容了他那目中无人的纨绔作风。 按照历史的发展,供销社现在已经是夕阳西下,可怜身处其中之人仍不可知。前世听说仲永明没有考上大学,而他父亲那边因为形式不好,后来也没能顶岗,不得不下海去打工,最后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杳无音讯。 杨兴国带着可怜的眼光,看了一眼仲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林班长,谢谢你为我解围。”杨兴国不理仲永明,直接越过他走到林夏梦跟前,郑重的向林夏梦道了个谢。 前世已知天命,重活一世,他现在已经不再对一个县委书记抱有什么畏惧感。 林夏梦非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杨兴国,心想这还是她记忆中跟女孩子说句话都会脸红的杨兴国吗? 沉稳大气,身上带着一股看不透的成熟气息,她只有在自家父亲的身上看到过,这种气息对十八九岁的女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林夏梦一想到杨兴国的沉稳,脸刷的一下子就变得犹如熟透的红苹果,第一次手忙脚乱的摆着手说道:“不用,不用客气!” 杨兴国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落到自己座位上。这些动作落在林夏梦眼里,那是一种自信的从容,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儿入痴了。 “杨兴国,你什么意思?”仲永明感觉自己被无视了,不依不饶的缠着杨兴国。 仲永明这种行为,看在杨兴国眼里就如小孩子闹脾气一般幼稚。他不想多理他,也不想跟他意气交恶。到达五十岁这年龄,应世事圆润。所以直接回他一句:“回去叫你爸多关注下人民日报关于商品经济的报道。” “你什么意思?”仲永明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丈二摸不着头脑。此时他是非常的无力,气势汹汹的含愤出击,结果对方却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卸力于无形。 “跟你爸爸说,他会明白的!”杨兴国淡淡的回了一句,就不再跟这种人说话了。 他提醒到此已经是仁至义尽,如果对方能领悟,那就当做是一段情分。如果对方不能体会,也就当他白说。 仲永明没有什么触动,可是一旁的林夏梦确实有如触电一般。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不止一次听过她父亲说过商品经济这一个概念,所以大致明白接下来国家经济的发展趋势。 在高中这个年纪,会去关心时政并且开始改变自己生活的人绝对是凤毛菱角,所以林夏梦的触动特别深,她饶有深意的看了杨兴国一眼,默默的坐下琢磨着杨兴国说这话真正的用意。 “神经兮兮,装什么大尾巴狼…”仲永明喃喃自语,不放在心上,对此杨兴国只能摇摇头。 “大家寒假有什么安排没有?”扭过头不再搭理杨兴国的仲永明又开始招呼起围在他身边的一帮同学,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仲永明,你就好好的跟我们说说,你都有什么安排?” “嘿嘿,我妈可是说了,如果我的成绩都及格,她就带我去鼓浪屿玩。怎么样,羡慕吗?”仲永明抬起头来,得意洋洋。 “哇,你们家真是好有钱啊,这么舍得带你出去玩?” “这算什么呀,我们家这点小钱还是有的,才不像某些乡巴佬,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仲永明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抬高一个音阶,生怕别人听不到的样子,还特意朝杨兴国这边看了一眼。 大家跟着仲永明的目光看过来,发现是杨兴国之后,轰然一笑。 杨兴国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无语,对于如此自我感觉良好的小朋友,他丝毫不感兴趣。 正所谓:风华正茂少年时,挥斥方遒方寸间。少年不知愁滋味,误将父劳当己功。 第五章 今朝虽是蓬蒿人 终于等到班主任的到来。 整个班级闹哄哄的景象方才平静,大家都心怀忐忑的等待自己领成绩单的那一刻。 平时成绩好的,希望自己能够再接再厉,甚至再创新高。 平时成绩不好的,最怕的就是退步。 在1985年这个年代,学习成绩不好考不上大学,意味着将来会沦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没人甘愿自甘沦落。 班主任老林照例上台进行了一次期末总结,并嘱咐大家寒假的注意事项,然后就开始分发成绩单。 杨兴国没有等多久就拿到了属于他的成绩单,这次成绩排全班第二,第一是班长大人林夏梦,所以他第二个拿到了成绩单。85年这个年代,大学的录取率一般只有5%左右,而这还包含了大专,可见录取率之低,所以老师对于班级前五名一般会比较优待。 拿到了成绩单,算是一个学期真正的结束,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即将开始一个月左右的寒假。 许多同学拿到了成绩单之后,都是想着如何应对老爸老妈等长辈的盘问,所以迟迟不敢回家,宁愿在学校多呆一会儿,似乎这样子就可以避免盘问,因此三三两两又凑在一起。 有的讨论如何应对,有的反思到底是哪些科目失分下个学期如何应对,有的则相约寒假如何happy一场。 杨兴国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去矫情,他今天要迈开人生的关键一步。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一个人,此人衣着一件银灰色皮袄,不像其它同学一般皆是带有补丁,可见家境不错。 此时他正一脸无奈的看着成绩单,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收起成绩单正欲迈门而出。 “全有,怎么如此丧气?”杨兴国见到要等之人出来,生怕错过赶紧打个招呼。 原来此人全名叫谢全有,是杨兴国的舍友。溪县一中的宿舍是八人上下床的通铺,全有排行老三,杨兴国排行老四,两人同天出生,因此他们二人皆以名字互称而没有按照排行来叫。 “兴国,你在等我?”谢全有听到有人叫他,停住了脚步,一看是杨兴国立即一扫刚才的颓废之色,热情的回个招呼。 “当然,路上说!”杨兴国所谋之事不宜宣之于众,因此一把搂住谢全有,边走边说。 “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啊?我们不等等老大他们吗?”谢全有被杨兴国这么一动作给整愣了,机械般的向前迈腿。 可是杨不国死咬着不说,谢全有无奈之下只得随之出了校门。 “兄弟,借你的那整套西装给我穿下,就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保证买件新的还你!”杨兴国一见周边无其它同学,这才开口。虽然他欲要借装用来干正事,但这事始终不是特别光彩,故而避开同学耳目。 “不是,兴国,你这闹的是哪出?”谢全有愣了,这还是杨兴国第一次开口向他借东西,如果说是找他借书那他觉得挺正常的,不过这借西装就让他看不出来为何了。 “全有,我能不能信任你?”杨兴国见谢全有疑惑,心想这事要是不跟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是不会借给自己西装的,于是开口询道。 “废话,我们是同宿舍的兄弟,你再说这话我就跟你急。“ 谢全有家境不错,有赖于他老爹交游广阔,硬是在这个年代闯出了一条生意路子,这才率先成为县城里的万元户,至于是何生意,谢全有倒是没有说过,因而杨兴国一直不知。 他爸妈因忙于生意无暇照顾谢全有,于是干脆让他寄宿在学校专心学习,可惜谢全有在学习上并没有天赋,白费了二老一片苦心。无奈之下,二老交待谢全有要注重结交同学,用意就是哪怕不会学习,学会结交、用人也可以成为老板,不得不说二老的主意特正,因此谢全有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兄弟义气倒是挺看重的。 杨兴国见谢全有似乎非常认真,于是吐出了一口气,这气在冷气之中化为白雾绵绵不绝,”兄弟,我打算到鹭岛打工,你西装借我面试穿一下。“ ”什么?你疯了吗?我们接下来就是高二下学期了,你不在家里好好的预习功课,居然想跑去打工?真是白瞎了你的成绩!“谢全有就像被踩了痛脚一般大声的叫了起来,要知道杨兴国可是他们宿舍唯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人,这要是因为打工给误了成绩,他要结交大学生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杨兴国赶紧上前一步捂住谢全有的嘴,低声道:”下学期的课程我早已经预习完了,这次没考第一就是因为我没有去复习。赶紧的,你要是信我就不要废话,给个爽快点的主意,你到底是借还是不借。“ 杨兴国为了打消谢全有的疑虑,扯了个谎。 看到杨兴国自信满满的样子,谢全有觉得真的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一年半的舍友相处下来,二人的感情一直莫逆,既然杨兴国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自找不爽快吗?于是他用力的扒开杨兴国捂在自己嘴上的手,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 ”我说兴国你这是要谋杀我吗?居然捂得这么严实,至于嘛?“谢全有弯下腰,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要把刚才缺失的部分一下子全吸进去,然后痛快的说道:”我知道你小子主意一直很正,希望你这次出去能有所收获,跟我回家取衣服吧!“ 杨兴国跟随谢全有一路回到了谢全有的家。 谢全有家住在一栋老式的小区当中,家里比寻常人家都了几个大件,如果是以前的杨兴国定然会看得流口水。但落在现在的杨兴国眼里,这些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当谢全有找到西装与皮鞋出来的时候,看到杨兴国如此淡然的样子,非常的惊讶,心想这小子居然如此淡定,将来必成大器,心中对于杨兴国的这次借衣物居然不再反感了。 杨兴国接过谢全有的西装,试了一下发现正好,只是鞋子有点儿大了,不过寻了点纸塞进去倒也刚好! 这是迈出成功的第一步,正所谓:兄弟情义铁杵深,英雄切莫问出身。今朝虽是蓬蒿人,岂知明日换新衣? 第六章 岂知明日换新衣?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佛靠金装国靠军。 杨兴国试穿上了黑色的西装及鞋子,再加上他那一米七五的身高,倒也显得英俊异常,在杨兴国看来,活生生一幅后世服务小生模样。 杨兴国拿着一个小镜子,自我欣赏了一番,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于是小心翼翼的将衣物给包了起来。 谢全有这是第一次看到杨兴国穿西装,之前杨兴国都是穿着宽大、带有补丁的灰破旧棉袄,没想到穿上西装之后如此俊秀,也不由得眼前一亮,倒是有一幅成功人士的派头。 二人思想所处年代不一样,对于西装的品位自然不一样。虽然杨兴国认为如此打扮活像卖保险的,奈何这个时代观如此,只好入乡随俗。 “兄弟,这回真心谢谢你!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定不会让它受损!”杨兴国深知谢全有也仅有这么一套,平时尚且不舍得穿,对于谢全有痛快答应,杨兴国只能出言保证打消他的顾虑。 “行了,我们是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要是再拖下去,到鹭岛可就得摸黑了。”谢全有不想听杨兴国啰嗦,既然借了就无需再言其他。 杨兴国默默的感受着这兄弟情义,心里为上辈子自己的忽视感到悲痛。 上辈子他考上鹭岛大学之后风云直上,后来回国单打独斗二十多年,虽然取得不斐成绩,然其中辛酸自然无法为外人道也,如果那时身边有这么一个兄弟可以互诉衷肠,那该多好? 他发誓这世一定不能再错过这人世间最美的情谊!人生间有太多美好,不能只顾埋头前行而忽略路边的美景。 杨兴国收起悲春伤秋的心情,换回原来的衣服,怀惴着母亲给的十块钱注册费,义无反顾的走上了南下鹭岛之路。 溪县到鹭岛只有八十多公里,翻过溪县的龙门镇山群,就进入了鹭岛的安同区,二者比邻而居。 虽然如此,但在1985年溪县到鹭岛的定点公车很少,走盘山路一班需要耗费四个半小时,所以一天只有那么两班。 因此一旦错过班车,人们坐车一般选择徒步。 路上遇到有私家的三轮车方才拦一下搭下顺风车,不同地点上车价格自然不同,因此很多人愿意边走边等车。 杨兴国从谢全有家出来,到了车站发现已经错过了早上这一班车,无奈只好甩开步伐朝鹭岛方向走去。前往鹭岛的路,杨兴国前世走过上百遍,因此了然于心,倒也不用担心迷路。 杨兴国一人背着小行李,在黄土路上落下长长的身影,显得无端的孤寂。 一辆bj吉普的私家车从他身边驶过,激起一阵子的黄色灰尘。 “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呢?”一名高中生模样的少年人坐在车后排,喃喃自语。 “明儿,你在嘀咕什么呢?”前排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三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妇,穿着一身花格子外套。 “没什么,刚才看到路边有一个人,觉得非常眼熟,好像是在学校见过似的。” “小孩子家家的就是不懂事,你们同学怎么可能会在这条路上?这可是往鹭岛的必经之路,你肯定是眼花了。”少妇轻轻一笑,以为是孩子眼花。 “可能是吧,这车开得这么快。”少年轻怪。 “宝山,你开慢点!”少妇见孩子如是说,给旁边正在开车的孩子父亲下了命令。 “要不是为了等明儿领成绩单,我早就到鹭岛了,我今天可是约了人谈业务的。要是去晚了会被单位其它人私底下笑话的,他们没车的都到了,我这有车居然还迟到。”叫做宝山的男人边说边抱怨。 “说说怎么啦?你堂堂一个供销社主任,我就不信底下的员工有人敢嚼舌头。”少女一脸的不以为意。 男人轻哼一声,“你不要以为你老公我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就可以不在乎风评了,要是公车私用被人知道了,那以后簹怎么管理人家?” “哼,不就是搭个便车到鹭岛玩玩嘛,至于上纲上线?”少妇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车内陷入了沉默。 “这个到底是怎么开车的,溅得尘土满天飞,有没有点儿公德心啊?”杨兴国被那激荡起的黄尘给呛着,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 该走的路还是要自己走,他没有过多的抱怨,依旧迈步前行。 杨兴国运气非常不好,下午发的车他倒是碰上了,可惜已经没有位置了。 他只能怀着省下两三块车钱的理由来安慰自己,这年头出趟远门的成本非常之高。 夜幕渐渐来临,杨兴国终于翻过龙门山群,抵达安同区莲花镇。 天已经黑了,路边根本没有路边,柔和的月光洒下在地上仅能看见前方三米远。 这种情况下一人独自上路是非常危险的,倒不是人无法看到路,而是车无法及时发现人。 溪县到鹭岛之路多为盘山落,转弯时车视野本就极差,再加上夜晚,故此路段夜车极易出事。 杨兴国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便寻了一户人家的屋檐下休息坐下,所幸今晚晴天倒也可将就。 摸着似乎红肿了左右两个小腿,杨兴国出神了。 此次鹭岛之行,不成功便成仁! 若是将十块注册费花完之后未有成效,恐怕不会再有机会出来,而且将让家庭陷入经济危机之中,因此对于杨兴国来说,此行是背水一战。 虽然他对自己的咨询水平有信心,然就怕超出时代太多,无人识货。 明天就能到达里湖区,那里有着几十家第一批入驻鹭岛的新企业,犹如小幼苗一般艰难的吸收阳光与雨露,而他是给他们带来化肥之人! 没有真正了解这个时候,根本不知道在这个时代做事之维艰,前世诸多重生文一穿回来就开始风水水起,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也许自己是个假重生!“ 怀着此等心事,加上一天奔走劳累,杨兴国很快的就响起了鼾声。 正所谓:穷苦人家日难度,千方百计寻出路。路难寻,难于上青天! 第七章 雪中送炭难 杨兴国一觉醒来,发现身上多了一件旧棉被,应该是这屋主人做的。棉被虽破确能保暖持温,他感觉很意外,不由感叹这个年代人们的单纯。 杨兴国收起破棉被,打算还给人家并道谢,可是发现门锁紧闭,估计已经下田去了。想要留张感谢条,才发现没有笔,只能无奈作罢。 饿着肚子,杨兴国从门外的一个水缸里喝了点水儿,泼了把脸,用十指梳理了下头发,杨兴国扬起头继续赶路。 联发十号厂房,宏发电器门口。 宏发电器,主营产品为继电器,原本为4913兵工厂下属西江联创电子的合资子公司,后在全国兵企改制中承包给郭满全,郭满全占有33%的股份,负责公司的实际管理。 换了一身西装的杨兴国,感慨的站在门口,组织着接下来的语言。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当时的宏发连续多年亏损,处于濒临倒闭边缘。时任维艰,这个时候郭满全勇敢的站了出来,承包了公司,带领员工省吃俭用、埋头苦干,终于使整个公司走出困境,最后在继电器领域做到全国第一世界第三,年营业额达到八十亿。可那是经过三十年的发展才达到的,杨兴国相信这世有着他的金手指点拨,可以将这一历程缩短到一半甚至三分之一。 “这位先生,您是哪家公司的,也是来讨债的?”一位夹着一个公文包的中年男子有气无力的出现在杨兴国身边,见到杨兴国杵在门口以为跟他一样,同病相怜的感受之下让他主动跟杨兴国打起了招呼。 “您是?”杨兴国一时没摸清楚对方的身份。 “我是百源冲压厂的,这年头挣点儿钱真心不容易,供货还得被欠,讨又讨不回来,真是急死人了。”公文包男子没有回答,而且不停的抱怨道。 杨兴国这才记起,这年头经济刚开始发展,好多公司都是你欠我,我骗他,一环欠一环,只要有一个环节脱节了,整条供应链上的可能都会趴下。 “是是是,国家经济刚开始嘛,大家都不容易。”杨兴国应付着。 “小兄弟,你们公司怎么派你出来讨债,这能讨得到债才怪呢。”公文包男子递给杨兴国一根烟,杨兴国摆了摆手表示拒绝,他前世就没有吸烟的习惯,如果一个讲师天天吸烟,再加上用嗓过度,那就是在自杀,更何况讲课嘴巴一张满嘴烟味,不得熏死学生一片? “嘿,我就说嘛,你这个小兄弟烟也不抽,话又不多,怎么讨得回债?”对方收回烟支往烟盒里塞。 “一起进去?”公文包男子塞完烟,把烟别上衣胸口口袋里,招呼着杨兴国。 杨兴国正愁没有理由进去呢,毛遂自荐又似乎显得不是太让人容易接受,正好来了个带路党。 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前台这个说法,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大门,大门进去即是车间。 “金总,你怎么又来了?”一位带着眼镜的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从装配线上站了起来,向着公文包男子问道。 “郭总啊,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货款您看能不能克服一下?”金总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 “金总,我们实在是没钱啊,我郭某人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郭满全也很尴尬,对于一个讲信用的人来说,拖人欠款也是实属无奈。 “我们公司都等着你们的钱下锅呢,如果这次再要不到,我就不回去了,我就在你们车间打地铺。”金总也是没有办法了,使出了耍赖这一招。 几人正说着话呢,从门口又走进来几个人,都是一幅急冲冲的样子。 “郭总,欠我们的钱什么还啊?我是利百胜包装材料有限公司的。” “郭总,你们欠我们金波贵金属的钱什么时候还啊?我们都没有钱去点铜了。” “郭总……” 众人围着郭满全,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讨债的。 “停停停!”郭满全都说得一个头两个大,赶紧举起双手投降,待大家停下来不再说话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诸位,非常抱歉,你们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可是我们宏发也是被别人欠了货款,所以才没有办法支付大家的货款,希望大家都能理解一下。不是我郭某人故意欠钱不还,而是现在这个世道,大家做生意都是这样,真的对不住了。”说完郭满全向大家长长的鞠了一躬。 众人被郭满全这一躬给吓着了,这可是大礼啊,再加上平时大家都有跟郭满全打过交道,人家确实讲信用说一不二,如果他真有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的。 “别人不还你钱那是你的事,我们八斯夫可不惯着,如果再不还我们钱的话,我们就停止塑料米供应了。”门口又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身着西装着领带,一幅趾高气昂之状。 杨兴国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因为人家是塑料米行业的一大霸主,当然有骄傲的资本。 “这……”郭满全愣了,不知道要如何作答,如果八斯夫真的停了供应,以一些杂牌供应商的塑料米生产出来的外壳、支架根本就没办法达到防火要求,继电器很容易就击穿了,没有质量保证的继电器是没有人会要的。 “大家再给我宽限几天,我派出去讨债的人已经有些眉目了,希望大家都能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啊。”郭满全没办法了,只好祭出拖字决。 “郭总,不是我们不讲人情,实在是快要过年了,您不能让我们不回家过年吧?”百源冲压厂的金总开口道,露出他那被烟熏黄的牙齿。 “就是,就是……”众人纷纷附和。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再给我们几日……”郭满全周旋在众多供应商之间,不停的道歉。 ………… “好累!终于又把他们送走了……”郭满全呼出一口长气,像软骨蛇一样无力的累摊在门口,双手抱头,说不出的沮丧,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挤到一块去了,到处有人讨债,就没见有一人来帮自己,人情冷暖便是如此。 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第八章 毛遂自荐题新词 良久,郭满全似乎调整好了心态,站了起来然后转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一眼发笑的着着他,他疑惑道:“小兄弟,你这是?” “郭总,我不是来讨债的!”杨兴国怏怏的耸了耸肩。 郭满全一阵尴尬,嘿嘿一笑,继续盯着杨兴国。 “我叫杨兴国,是一名企业管理咨询师,今天来您这里是看下能不能帮忙贵公司改变现状的。”杨兴国自我介绍道。 “企业管理咨询师?”郭满全疑惑了,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 “是的,在我们国内很少听说,但是人家国外已经非常流行了,用我们国内的话来说,也可以叫做顾问,只不过不是技术顾问,而且负责管理经营的经营顾问。我今天来到贵公司是打算跟您合作的。”杨兴国见到郭满全满脸的疑惑,就知道他肯定没听说过这个新鲜的名词,赶紧解释道,同时为了增加说服力还搬出来国外来佐证,其实这个时候国外的咨询行业也差不多一样处于荒芜阶段。 改革开放这几年,随着一些人开始出国被国外的先进给震惊了,很多人甚至认为只要是国外的就是好的,外国人都非常有钱,产生了很多不明就里的“公知”,这些人回来后不遗余力的向大家吹嘘、夸大其词,给民众灌输了特殊的错误观念。 杨兴国本来也对此感到非常无语,但是重生在这个年代,特别是他这么年轻的面孔,如果不拿国外事情来说项,恐怕下一秒钟就会被郭满全当做调侃而轰出大门。 “请问你今天来到我们公司所为何事?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们公司连供应商的货款都没办法给了,根本没有钱跟你们合作?”郭满全苦笑一声,眼前这人已经看到了他被供应商讨债的情况,干脆就不装了。 “没关系,可能您对咨询行业不太了解,所以才这样子说。如果您的公司发展得很好了,那就没我们咨询师的事情了。正因为企业有困难,发展遇到了难题、瓶颈才需要我们来帮忙诊断与改善,正如医生看病一样,我们是负责给企业“看病”的“医生”。”杨兴国见郭满全满脸苦涩,解释道。 “小伙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听明白了,我们也很希望在这个时候能够有一名神医来帮我们诊断一下并开个药方来救救我们的企业,可是我们没钱请您们来给我们看病啊!”郭满全再次提到了钱,一脸无奈,真的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想到三十年后销售额上百亿的企业也会有这么艰难的历史。 杨兴国看到郭满全以没钱为借口打算拒绝合作,内心一想,这不正好是自己打入宏发内部的好时机吗? 前世的咨询模式都是收一笔钱,然后按多少钱办多少事,一个项目搞个一段时间然后验收一下拿钱走人。这世他是否可以改变这种模式?以前他一直累于这种不断开发客户,然后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这种游击咨询,有心想要做一做长期顾问咨询,可是市场已经透明化,很多咨询师在招摇撞骗,如此情况下,人家企业也不傻根本就不同意。可是现在呢?他脑海中记得这个时候以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很多将来非常红火的企业都曾陷入困境之中,就连马老板都曾因为陷入困境,找人融资而被人扫出门外。这个时候如果他提出不要工资转而按合作的方式进行合作,是不是可以皆大欢喜呢? “郭总,没钱没关系,我不需要工资,您只要负责我一日三餐就可以了。”杨兴国打定了主意,出言打消郭满全的顾虑。 “有这好事?我不信!”郭满全一听这话,更加的不相信了,甚至以为杨兴国是来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满脸的不相信与警惕。 “当然,不过这是有条件的!”杨兴国一听这话就知道郭满全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 “这还差不多,你的条件是什么?”郭满全舒了一口气,最怕对方摆得非常圣人,然后来自己厂里骗吃骗喝甚至盗取机密,虽然他这小厂也没什么机密,不错古人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的条件就是,如果我进驻你们公司通过改革管理取得成效,公司扭亏为盈以后,我以管理技术的贡献获得干股分红。”杨兴国提出来干股分红这个概念。 “什么是干股分红?”郭满全又第一次听到这么一个概念,顿时觉得眼前这年轻人的见识真的不少。 “所谓的干股分红就是不会占用你们的股份制,不需要到工商局去备案,平时也不是股东不会插手股东大会,但是年底分红的时候,利润要按照干股比例进行分配。”杨兴国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道。 郭满全思考了一下,如果只是干股,那他的股份就不会被稀释,就不影响自己对公司的掌控力度,难的是这个干股分红要怎么算,难道是自己把本应属于自己的股份分红让渡给对方? “干股分红怎么分?”郭满全向杨兴国提出了这个疑问。 杨兴国思考了一下,慎重回答道:“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你按100%的比例进行让渡。 另一种是在100%基础上叠加,这种方式不可以无限叠加,具体能叠加多少由双方商定。 比如说公司赚了1万块,干股25%的情况下。第一种方式就是一股分100块,干股可以分红2500块。 第二种方式就是这一万块按125%进行分红,所有股东集体让利出来给干股。 所以,干股一般是用来激励有巨大贡献的员工用的。 获得干股分红的员工如果当年度在公司工作,年底就有分红。如果这名员工离开了,公司就收回这名员工的干股转而分配给其他做出贡献的员工,离职的这名员工就就不再享有分红。 这种方式可以留住很多作出贡献的员工,给他们以主人翁的责任感,焕发他们的工作热情!” 杨兴国洋洋洒洒的道出干股分红的计算方法和好处。 第九章 雄辩定合约(上) 郭满全听得脑洞大开,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合伙人模式的股权制度,顿时感觉世界为他开了一扇门,他终于有办法解决老是被人挖墙脚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这么绝妙的主意他是如何想出来的? 这年头,随着改革开放力度的加强,有一些外资企业开始入驻华夏了,这些企业不可能从自己国家派那么多的技术工人过来,因此这些企业都将目光投向了国企。对于国企而言,很多老人其实才四五十岁,但为了编制,为了让自家上山下乡返城的儿子们有工作,很多人都早早的办了病退让儿子接班。像宏发这样效益不好的半国企,更是人心浮动,一有外企来挖人,通常都是一挖一个准,人家一听到外企即高薪又有房子住,一下子就跑到外企去了。 如果按照杨兴国所说的,只有盈利才分红,那就好办了,他有办法说服股东大会同意这个方案。因为公司如果不做改变,迟早也是关门大吉的份,可如果引入这个企业医生,挽救了公司,分润点儿利润又何妨呢?这也是郭满全这人的大魄力所在,穷则思变,变当大变。 “小杨顾问,你应该知道我们公司是有国有成份的,所以你说的第一种方式那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我的意思就是我们如果要合作,那只能按照第二种方案来谈,只是不知道杨顾问你这边要多少干股?”郭满全问道。 “我的方案是干股百分之三十,而且以后再增发干股需要经过我同意,上限不得超过百分之五十。”杨兴国说出来自己的方案,设置了干股增发上限就是不让宏发有机会无限稀释自己的比例。 郭满全心想,这个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百分之三十让利下来,一方让利不到百分之十,如果企业倒闭了那就是万事皆休,自己可能得继续回到给人打工的地步,这对于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成为老板的郭满全来说,这是不可接受的。再说了,万一人家将企业给救活了呢?如果救活了,现在自己让利点看似吃亏了,可是自己仍旧保住了法人代表的位置,公司还是属于他的,人家已经说了不干涉股东会结构。 “这件事涉及到全体股东的利益,所以我没办法现在就答应你。“郭满全抬了抬头,看到公司大厅里摆放的时钟已经指到了快十二点,已经到了饭点了,于是继续说道:”这样子吧,时间也快十二点了,你就留在这里吃下饭,然后我下午就召集其他股东开会讨论一下,你看如何?”郭满全这个时候已经接受了杨兴国的方案,但是这事涉及到股权,不能完全由他来做主,他打算打铁趁热,下午就召集全体股东商讨这件事情。 “这是应有之义,让郭总您费心了!”杨兴国当然明白股权这事儿,微微一笑的说道。 “不过我有点儿疑问,不知道如果我们展开合作之后,你会从哪方面展开工作?”郭满全寻思着要拿到具体方案才好跟股东大会交代,所以如此一问。这个时候的人根本不会过多的考虑知识产权问题,所以他还不知道这种问法其实已经越界了。 杨兴国微微了愣,没想到郭满全也有这么无知的一面,但是现在人家是客户,所以他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头脑道:“方案内容都在我这里,但是我不能告诉您,还请见谅!做我们咨询这个行业的,方案就是我们的产品,就是我们的生命力,如果在还没有合作之前说出来了,那万一你们拿着我的方案自己去做,那我岂不是白劳活一场了。如果您不相信,那我们就好聚好散,权当今天认识郭总您这一个朋友了。抱歉啊,我话说得直白了点,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抱歉,是我唐突了!”郭满全尴尬了,赶紧道歉搪塞过去,对于自己犯的错误,郭满全也是十分的脸红。 “没事,现在国内很少有咨询师,无知者无罪嘛,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杨兴国委婉一笑,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这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 宏发会议室,所有的股东都已经到齐,大家对于郭满全临时召集的这次股东大会都非常的不解,正满脸疑惑呢。 宏发由西江联创、联发置业、郭满全三方组成,其中联创出技术,联发置业提供产房,郭满全负责管理,各占三分之一的股份,在重大股权变化之中,谁都没办法占主导,所以经常出现扯皮现象。 联发的代表是一名副总,叫做胡炳庆。而联创的代表则是常驻鹭岛的驻鹭代表唐一飞。 郭满全关上了会议室的门,转身过来对各大股东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林朋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是因为有一件事情涉及到股权,所以我不得不邀请大家来讨论。” 胡炳庆首先开口问道:“郭总,什么事情如此火钯的把我们如何过来呀?” 唐一飞也是一满同样表情的看着郭满全。 “今天我厂里来了一个咨询师,本来我也以为是来讨债的,没想到他说他是个咨询师,他已经看到了宏发目前的困境,提出了一种合作方案。”郭满全解释道。 “郭总,这个咨询师是什么玩意儿?”胡炳庆不解地问,对于郭满全如此兴冲冲的把自己叫过来一脸欠缺的样子,这不是扰人午休清梦吗? “咨询师嘛,也可以称为顾问,只不过有别于我们目前所说的技术顾问,人家是公司经营顾问。” “我算是明白了,可是这跟宏发有什么关系?”唐一飞发声了。 “大家也知道,宏发目前已经连续三年都是处于亏损状态,如果这种状况得不到改变,恐怕上头领导会取消掉这们这个厂的。大家好好想想,如果厂子取消了,我们三人将何去何从?就算不为保住国家资产考虑,我们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你们觉得呢?”郭满全反问唐一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