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传》 第一章 族长的烦恼 李青山近来越发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刚过古稀之年,他的眼睛就已大不如前,年轻时自不必说,过罢六十大寿,他的眼睛依旧十分明亮,五十步开外的物件他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这一直是他引以为豪的事情,他的老伙计孙志水不到六十岁眼睛就已花得不成样子,别说五十步了,二十步开外的东西看得都费劲。 记得那年族中祭典,他竟指着供桌上的桃子说了一大堆关于李子的废话,搞得祭台下的族人全都忍俊不禁:怎么,他说得不对吗,他说,一脸茫然地望着族人,族人们碍于面子并没人站出来说破,那件事眼看就要过去了,谁知这时一个小孩子突然尖声叫道:“长老爷爷,祭台上并没有李子啊!”孙志水一下臊得满面通红,低着头半天不吭声,他忙站出来打圆场…… 孙志水为人又极好面子,不论什么场合他总竭力掩饰生怕别人发现他这一缺点,这不,后来又因此闹了不少笑话,从此他的心气也没以前那么高了,走路时也不再刻意把腰挺得笔直,说话时嗓门也变低了。孙志水总问他这样的问题:老李,那桌上放的是什么东西,老李,前面放的是桃子不是,老李,前面过来的是……每当那时他总是可怜他的老伙计,不过话说回来,可怜归可怜,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孙志水以前总是在他面前显摆,说他的功夫不如他,脑袋没他的好使,妻子没他的贤惠,孩子没他的聪明,除了脸长得比他稍微周正一些,全身上下简直没有一点优点,他真不明白当初老族长为什么会选他当族长。每当那时他总这样回敬他:“老孙,你这话说得有问题,我的眼睛比你的好使。”他说,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孙志水一下被他怼得瞠目结舌,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他实在想不出可以反驳的话,故而往往会岔开话题。一直以来这一优势就是他用来反击老伙计的最好武器,可现在呢?这把武器已经生锈了、腐蚀了、坏掉了,它再也散发不出往日的光彩…… 身为青木族的第一百零三代族长,他肩上的担子是何等的沉重?族中事物繁多,先前他眼睛好时勉强还能应付,如今他的眼睛已花得不成样子做起事来定然要比以前困难得多,他想,由于各种原因下任族长迟迟没有确定下来,这已经够要命的了,更要命的老族长临终交代的大事至今还没有一点眉目,老族长临终时拉着他的手千叮万嘱道:“青山啊,你无论如何也要带领族人度过此次天劫,倘实在不行也要尽全力保住咱们青木一族的血脉。青山啊,我把族中的重担交给你了,你可不能让咱们青木一族上千年的文明毁于一旦啊!真要那样我就是死也不瞑目!能否保住青木一族就看你们这一代了,我……我……我……”那恳切的目光犹在眼前,可是现在……唉! 李青山背靠半山腰的一棵歪脖树坐着,他眼虽望着远方,但却什么也没看到,他越想越感到沮丧,越想越觉得前路荆棘遍地、晚年光景一片迷茫,他的眼睛竟不觉渐渐有些湿润起来。 老李,你不能这样,他想,如梦方醒似的摸下爬满皱纹的脸,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你的眼睛好歹撑到了七十岁,你难道忘了?你那老伙计六十岁眼睛就不行了,相比之下你不是幸运的多吗?他的眼角浮起一丝微笑,再者说了,现在不是还没完全坏掉吗?只是看东西有些模糊罢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能拿出以前十倍的精力相信照样可以把族中事物管理得井井有条。至于你那老伙计?他嘲笑就让他嘲笑好了,反正嘲笑是他的,你依然是你,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前路荆棘遍地更不是问题了:老李,你年轻时斩断的荆棘还少吗?这会儿怎么不行了?难道仅仅因为年龄大了,眼睛花了,劈荆斩棘的勇气就泄了吗?如此一想他觉得前路的困难都不成问题,心里顿觉轻松了不少,他长叹一声,扶着树干缓缓站起身,朝远处望了望,那些连绵起伏的山峰正在阳光下闪着绿光,他在树下站一会,转过身眼神异常坚定地向青木族的聚居地走去。 青木一族世代居住在雾青山上,那座山看起来与周围的群山没什么不同,山峰高耸入云,山上树木茂盛,唯一不同的是:不知是何原因那座山上终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青雾,更奇怪的不论刮风下雨、阴天晴天,那团青雾始终都不会消散。半山腰上生长着一棵枝干粗壮的歪脖树,人们都不知其名,也不知年轮,据说就连青木族的第一代族长也说不清它的来历。歪脖树往南不到十步便是悬崖,往北走,三四百步外有片高低不平的空地,上面随意地坐落着一些房屋,那些房屋都是由青一色的大石块堆砌而成,排列虽不整齐,但看起来却很别致,那便是青木族的聚居地。四周围着一道两丈来高的类似结界的紫色光墙,其上有道门,唯咒语方能打开。 李青山径直走了过去,刚进门一个胖老头迎面走过来:“老李,忙什么呢?”那人面带笑容地说,佝偻着腰,六十多岁年纪,不错,此人正是他的老伙计孙志水,也即是青木族的大长老。“什么也没忙,坐歪脖树下发了会呆。”李青山微笑着摆下手说,“老李,别开玩笑了……”孙志水说,紧盯着他的脸笑容渐渐隐下去,随即在他面前站住:“下任族长一直没能定下来,天命之人至今没有一定眉目,像你这样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平时连打盹的功夫都没有,怎么会有闲心发呆?”他说,神色十分庄重。 “唉,不行了,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身体已大不如前了,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眼看干不动了。”李青山说,摇着头连连摆手,顿一下:“老伙计,我现在只想快点把下任族长给确定下来,以便丢掉这个烫手山芋,到时我就养养花、钓钓鱼,实在无聊就逗逗我那可爱的小孙女。”他突然笑了笑说,“老李,你这可不行,怎能遇到一点问题就泄气呢?你难道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安慰我的,你说:‘老伙计,不就是眼花了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人老了都这样,没必要太在意!’怎么到你自己身上就不行了?”孙志水皱着眉头说,说罢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李青山不禁苦笑一下:“话是这样说,可老伙计你我都知道说与做是两码事,说容易——做难呐!”他说,拍拍孙志水的肩膀移开了目光,“算了,老伙计,我看咱俩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谁到现在还总是唉声叹气呢?” “你别自作多情,我可和你不一样!”孙志水猛挥下手提高声音说,“我唉声叹气为的什么?我为的是族中大事,眼看天劫将至,可天命之人到现在却没有一点眉目,我为这事日夜忧心,你看,你看,头发都愁白了!”他边说边指着自己的头,“天命之人,天命之人,到底谁是天命之人?天命之人又在哪里?”李青山自言自语道,接着一下盯住了孙志水的脸:“你说说从第三代族长开始等待天命之人就成了咱们族里的头等大事,如今八百多年过去了,天命之人却仍没一点影子,等,等,等,也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愁,愁有什么用?不过多增几根白发罢了!”他目光如炬,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有些生气起来,遂抬头望了望天空,蓝天下飘着几片白云,他望天空看一会,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叹口气,说:“老伙计,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天命之人迟迟不出现许是时机未到罢了,时机到了自然就出来了,我看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老李,你说得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天命之人还没影呢现在说也无用,我看我们还是讨论讨论下任族长的事吧?”孙志水回过神来长吁口气说,“对,对,还是下任族长要紧!”李青山说,回头朝四下打量一眼不禁笑了:“要紧是要紧,可咱们总不能在这里讨论吧?老伙计,你看咱们是去祠堂还是去我家?是不是叫齐四大长老一起商量?”他问,“叫那三个老家伙干什么?讨论起来七嘴八舌的,最后争得面红耳赤但却什么也决定不了!”孙志水说,面有不悦,顿一下:“依我看,这次就我们两个,一个族长,一个大长老,还不能决定族中大事么?既然就我们两个,去祠堂干什么?去你家!喝喝茶下下棋轻轻松松就把事解决了岂不是好?”他换种语气说,“没错,去祠堂显得庄重了些,倒不如去我家。”李青山颔首道,二人遂沿着路向不远处的那片房屋走去,不时有族人向他们问好。 一会儿到了,李青山四岁的小孙女正在门前玩耍,见二人过来笑嘻嘻迎上前说:“爷爷,爷爷,这次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如月乖,爷爷只是出去转一圈并没有下山,哪来的好东西?”李青山说,俯下身摸摸小女孩的头,神情中满是爱怜,那小女孩听后不免有些失望,但旋即又欢快起来,摇着他的衣袖说:“爷爷,爷爷,下次下山记得给我带好东西。”他望那小女孩看一会:“这丫头,见了你孙爷爷也不知道问好,就知道要东西。”轻轻捏下她的脸说。“孙爷爷好!”那小女孩说,笑嘻嘻地向他转过目光,“好,真乖。”孙志水说,说着俯下身来:“小如月,你想要什么东西啊?爷爷不给买,孙爷爷给买,你说好不好?”他说,面带笑意,那小女孩一把拉住他的衣裳:“孙爷爷,孙爷爷,我想要好看的小玩意,还有,还有,那种可爱的毛茸茸的小动物。”她仰着脸说,边说边扑闪着两眼,“好,孙爷爷知道了,孙爷爷下次下山一定给你带。”孙志水说,笑着点了点头。 李青山拉着那小女孩进了门,他把孙志水让进书房,倒了两杯茶,那小女孩也嚷着要喝,他只好给她倒了半杯,接着二人便开始攀谈起来,那小女孩趴在桌上喝了两口茶,而后在房间里东找西翻把屋子翻得乱七八糟的,他忙过去拉住她说:“我的小祖宗哎,你又找什么呢?”那小女孩回过头扑闪着两眼说:“爷爷,爷爷,我找那个,那个,前几天爷爷给我做的小玩意,很好玩的,昨天还在这呢,怎么没有了呢?”他把那小女孩抱到书桌旁边的一张小凳上坐下,扶着她的肩膀说:“如月乖,你在这坐一会,爷爷和你孙爷爷谈点事,如月乖了,爷爷以后给你做更好玩的东西,好不好?”那小女孩使劲点了点头,旋即开始坐在那凳上东张西望起来,他们二人则继续刚才的话题: “老孙,你觉得木云峰怎么样?” “不怎么样,人太木讷了。” “人是老实了点,可他为人慷慨正直、诚实守信、胸怀宽广,做事雷厉风行、踏实认真,功夫在同辈中虽不是拔尖的,但还算说的过去,我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无论从才干、人品还是功夫赵雷明都要更胜一筹,我觉得他才是下任族长的最佳人选。” “赵雷明不行,他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为人又太过聪明,事事都要算计,这样的人不适合当族长。” “老李,你这话我不认同,赵雷明怎么不行?正所谓人无完人,他身上虽有缺点,但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吧,我认为以赵雷明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一族之长,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老孙,我已考虑过了,经过再三权衡我还是觉得木云峰更适合。” “我不赞同,我觉得赵雷明更适合!” “老孙,你不会是因为……” “因为赵雷明是我外甥,是么?!” “我不是那意思……” “你就是这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 “啥也别说了!老李,你把我当啥人了,你这……实在……真真……”孙志水猛挥下胳膊说,他涨红了脸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不可理喻!”站起身走了,“我怎么不可理喻了?我什么也没说呀!”李青山说,面带笑容地望着门外…… 第二章 梦见伏羲帝君 吃过午饭,困意阵阵袭来,他像往常一样走到床边,本打算靠着床头打会盹,谁知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竟飘飘荡荡地飞上了天空,飘飘悠悠,飘飘悠悠,转眼飘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他一生去过的地方不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赤火城和海上雪宫,印象一般的则比比皆是,可从没见过如此宏伟的宫殿,他一下被震慑住了,久久不敢抬步,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抬眼望望四下无人,遂壮着胆子上了台阶。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宫殿,只见大殿里立着九根金色柱子,其上雕刻着龙形图案,大殿后面有一个流光溢彩的穹顶,穹顶中央盘卧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巨龙,穹顶下面是一个高台,台上摆着一副案子,案后放着一把靠背椅,椅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只看到那老者正襟危坐地坐在那里,却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便试探着往前走两步眯起眼睛瞅,但仍看不甚清。 “怎么,不认识了?”那老者说,声如洪钟,边说边打量他,他不禁吓一跳,又壮着胆子往前走两步,仔细瞧了瞧这才看清,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人李青山叩见伏羲帝君,帝君在上,请受小人一拜!”他说,又惊又喜地磕了个头,“李青山,你们青木一族怎么回事?当初我和女娲娘娘把守护天下的责任交给你们四大部落,如今赤火一族、玄冰一族、白金一族的天命之人都已有了眉目,唯独你们青木一族却迟迟不见动静,这是怎么回事?”那老者也即是伏羲帝君望他看一会说,神情十分严肃。 他忙站起身拱手道:“帝君听禀,自从我们青木族成为守护天下的四大部落之一,我们族就把寻找天命之人当成族里的头等大事,今已八百年有余,族里虽人丁凋零,但此事从不敢懈怠!至于天命之人小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说罢重重垂下了头,伏羲帝君突然拂袖而起,目光异常严厉地指着他说:“如今天下动荡,群雄并起,诸魔横行,鬼怪横生,四大神兽躁动不安,眼看天劫将至,天命之人不能凑齐,四大神器缈无踪影,你拿什么去护佑苍生?倘若天下苍生毁于此劫,你们青木一族承担得了这个后果吗?!” 他猛然惊醒过来,仍感到心有余悸,帝君的话仍在他耳边回荡:是啊,天下的存亡岂是我们青木一族承担得起的?他想,顿觉肩上沉重了不少,听帝君话里的意思另外三族的天命之人都已有了下落,唯独我们青木一族的至今没有消息,他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擦擦额上的汗走了出去。日头已经偏西,他站在院里连连打呵欠,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了,他想,以前打个小盹全身就充满了力量,今天睡了那么久却仍觉得疲倦,哎,想当年他下山历练只身闯荡南北,游历名山大川,徒步跋山涉水,常年风餐露宿,从不曾感到疲倦,那时他是多么的强健,单手可以拉开三百斤的硬弓。 哎,族中事物繁多,可他的身体却不再强健,似此岂不是要辜负老族长的重托?他望天空看一会,心里愈加感到沉重,于是便闷闷地走了出去:他的小孙女正和几个小伙伴在门口不远处玩耍,看见他笑嘻嘻地跑了过来:“爷爷,爷爷!”她一面跑一面张着手臂,往常他总会抱起小孙女逗弄一番,今天他竟像是没看见她似的径直走了过去,小如月很是纳闷,但更多的是不高兴,噘着小嘴气呼呼地跑回小伙伴那里去了。 晚饭时小孙女仍对他爱答不理,那种不快情绪仍萦绕在心头他实在没有心思去哄她,因此那晚爷孙俩闹得并不愉快。他那晚也没有睡好觉,心里本就烦闷,加之天气闷热、蚊虫骚扰,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他开始安慰自己:老李,你并没有偷奸耍滑,你已经尽了力,天命之人不出现那不是你的错,那是机缘未到罢了,让一切顺其自然好了,你完全没必要为此忧心忡忡,如此一想果觉心里畅快了不少,这时一阵睡意袭来他渐渐沉入了梦乡。一觉醒来顿觉身体清爽不少,盥洗罢,更觉神清气爽,他很有兴致,用桌上的竹片做了一个精致的小玩意,小孙女见到后欢喜得不得了,抱着他的头亲了又亲,爷孙俩之间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 小如月的伙伴不少,但玩得好的只有两人,那便是木家兄妹,也即是她的云哥哥和青姐姐,云哥哥比她大两岁,青姐姐比她大两个月,她喜欢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跑。吃过早饭,她便抱着那个小玩意去了木家,木家兄妹正在吃饭见她跑过来忙丢下碗筷迎了上去,那小玩意在他们三人的手中传来传去,没一会便玩腻了,三人又在院里玩一会,觉得无聊,于是蹦蹦跳跳地出了家门。 “青云,看着点妹妹,别跑太远了!”身后传来母亲的叮嘱。 木青云领着妹妹在祠堂后面的林子里转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颇感无聊,林中的知了扯着嗓子鸣叫,使人倍感烦躁,可他妹妹的兴致却很高,嚷嚷着要捉知了,循声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就趴着一只,可喜那知了趴得并不高。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棵树下,那知了大概是有所察觉顿时停止了鸣叫,他忙回过头向妹妹做手势示意她们停下脚步,二人望着他笑嘻嘻地停了下来。那知了见四周并无异常渐渐放松了警惕,又开始扯着嗓子歌唱起来,他手沿着树干慢慢向它靠近,可惜他的手臂不够长——差了两三寸,他只好踮起脚一点点往上够,刚够到那知了突然飞走了。三人都感到很懊丧,好在旁边那棵树上还有一只,只是位置偏高一点,他踮起脚仍然够不到,正准备抱妹妹去够,小如月不干了,扯着嗓子喊:她够,她够,他把小如月抱起来,妹妹又不干了,嚷嚷着哥哥欺负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嚷闹间那只知了飞走了,二人望着树干相互埋怨,争论不休,为了缓解气氛他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我们用……用竹……竹竿好……不好?”他结结巴巴地说。 “竹竿,怎么用?”小如月问,瞪着两眼。 “我知道,我知道,哥哥的意思用网兜。”木青青说,高兴地跳了起来。 “捉蜻蜓的网兜?”小如月问,歪着头望着她。 “对的,对的。”木青青拍着手说。 三人商量已定,复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家去。 第三章 玄冰族大长老 李青山步子走得很轻快,不觉来到那棵歪脖树下,晴空万里,阳光明媚,一阵风过眼前绿波流动——群山似乎突然变得灵动起来,满眼苍翠已令人心旷神怡,更兼清风徐来,如此更觉神清气爽。他在树下站一会,心情愉悦地下了山,山下有片松树林,过松林不多远有条小溪,溪上有座小木桥,过桥不上二里便来到了镇上。那镇子在雾青山以南,名古青镇,位于红谷县和蓝兵县的交界线上,原本属于红谷县管辖,不知是何原因两个县去年秋里打一仗,此后古青镇便划入了蓝兵县的辖区。镇子虽不大,但却是北去蓝兵县的必经之地,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街道两边商铺林立。 早集还未散市,行人络绎不绝,他穿过来往的行人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迎面走过来一个公子哥:那人十七八岁年纪,穿一身华丽衣裳,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他身后跟着两个男子,那些行人纷纷向路边避让,路边的摊贩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他边走边用扇子指着街边的摊位,那两个男子则争相把物品呈到他的面前,他点点头,物品收入囊中,摇摇头,物品四散而飞。 那公子摇摇晃晃地来到路边一个瓜摊前,过去便照摊上的一个大西瓜拍了一掌,那西瓜顿时四分五裂,他随手拿起一块吃起来,边吃边说:“老头,西瓜不错,待会挑几个大的送到本大爷家里去。”那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一把拉住他的衣裳:“爷,你行行好,头茬瓜都孝敬爷了,这二茬瓜多少让老汉挣几个子吧,老汉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全靠这点瓜糊口,爷,你就行行好,赏老汉一口吃的吧!”那老汉一脸哀求道,他登时沉下脸来,一瓜皮盖到那老汉脸上,厉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大爷的衣裳是你能碰的吗?老东西,没一点眼力见,大爷吃瓜是看得起你,竟敢问大爷要钱?你去问问这条街上谁敢问大爷要钱!” 那老汉捂着脸蹲在了地上,口中犹自说道:“那么大个瓜,你一下就给……爷,你不能这样,你行行好,多少给俩子吧!”说着突然向他冲了过去,“不识抬举的东西!”那公子气呼呼道,抬腿就是一脚,随即回过头说:“大虎,二牛,你们还等什么?没听见吗?替爷好好赏他俩子!”那老汉被他踹翻在地,其中一个男子抓住那老汉的衣裳抡圆胳膊一巴掌扇了过去,李青山早已看不下去一个箭步窜到摊前一把抓住那男子的手臂,他手稍一用力那男子的胳膊咔嚓一声反转过去疼得哇哇大叫忙松开了手,另一个男子则挥拳向他打过来,他一掌击出,那男子瞬间飞了出去。 “没用的东西!”那公子气急败坏道,扔了手中扇子挥拳向他打过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手上开始慢慢运转真气,他的周围很快形成一个强大气场:那人双拳齐出攻势凌厉迎面碰上他身边那股强大真气,一个倒栽葱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远处一个卖桃中年妇女的摊上,那些摊贩平时饱受他的欺凌,如今见他落了下风纷纷围上去出气。 “好俊的功夫!”突然有人高声喊道,李青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胡子老者正站在不远处望着他笑,那老者不是别人,竟是他的老朋友周云鹤,他感到十分吃惊,忙快步走了过去。此人是他当年下山历练时结识的,两人的关系十分要好,当年闯荡江湖时二人无话不谈,经常同吃同睡,后因海上雪宫突遭雷击玄冰族族长召他回去主持宫殿修缮事宜,两人这才分开。虽然后来又见过几面,但碍于彼此都有要事在身并没时间长谈。 “老伙计,身手不减当年啊!”周云鹤笑容满面地说,“哪里?哪里?不行了老伙计,想当年我一口气能踢百十个旋风回旋踢,现在别说百十个,六十个就喘粗气。”李青山连连摆手道,说着在他面前站住了,“可不是?人不服老不行,不瞒老弟说,为兄的寒冰连环掌如今也已经大不如前了。”周云鹤叹口气深有感触地说,“老伙计,自从赤火城一别咱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李青山朝他上下打量一番说。 “可不是?整整十二年了。”周云鹤说,望他点点头,“老伙计,今日怎么有空到此?”李青山问,面有疑惑,“这不,多年不见老弟心里甚是挂念,故而特意来探望探望。”周云鹤回答说,同时笑着向他伸过手去,李青山一把握住他的手,笑着说:“你别哄我,堂堂玄冰族大长老整天日理万机的,会有闲功夫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说着另只手拍拍他的肩膀,“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老弟,不瞒老弟说,为兄此次出来确实是为了族中大事。”周云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什么大事?”李青山问,紧盯着他的脸手上不觉用了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周云鹤朝四下望望压低声音说,“哎呀,你看?老弟我实在……”李青山说,如梦方醒似的松开了手,继而一本正经道:“老兄远道而来,为弟理当接风,烦请老兄到家中一叙?”他笑着侧身做个请手势,“好,为兄正有此意。”周云鹤颔首道,迈步向前走去,李青山忙跟了上去,二人前后脚出了镇子,说说笑笑地向雾青山走去: “老兄,最近世道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刚才你也看到了那小兔崽子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意妄为,简直是无法无天!” “老弟,这还不算什么,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的呢:为兄我昨天路过红谷县正遇上一伙强盗攻打县城,你想想百十个强盗就敢攻打县城,更离谱的……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伙强盗竟然打下了城池。” “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那红谷县令昏庸无能,平时只知一味地剥削百姓,城里的百姓早已对他恨之入骨,只是奈何不得他,一听见强盗攻城纷纷揭竿响应,开城门的开城门,追县令的追县令,不到一个时辰便占领了全城。” “如此看来这天下的风向要变啊?” “肯定是要变的,只是时间问题,如今皇帝年幼,朝政由独孤丞相和上官将军二人把持,二人素来不和,先帝在位时尚且明争暗斗,更何况现在;各郡太守表面上依附二人,实则却个个心怀鬼胎,放眼天下早已暗流涌动,少者三年,多者十年,必定天下大乱。”二人径直穿过那片松林,沿着山路来到了半山腰,转眼到了那道结界前面,李青山默念几声咒语,上面开出一道门来,二人走了进去。 李青山把周云鹤让进书房坐下,一边倒茶一边问:“适才老兄所言是何大事?”“哦,据一些族人说在坎离山一带发现了上古神兽玄武的踪迹,接到传书族长就命我即刻过去调查此事,且还特意嘱咐我倘若发现神兽的踪迹务必在不惊动它的情况下尽快确定其位置。”周云鹤朝四下打量一眼说,“不知最后事体如何?”李青山接着问,在周云鹤对面坐下了,同时把茶递了过去,周云鹤笑着接了,说:“我快马加鞭赶到地方,只见那山脚下确实有一串巨大的脚印,我盯着那脚印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没办法,只好躲在附近守株待兔,整等了三天三夜,你猜那是个什么东西?”他边说边转手里的茶杯。“什么东西?”李青山问,一脸的好奇,周云鹤停下手上的动作突然笑了,说:“千年王八!你说可气不可气?我把族人训斥一顿饭都没吃就回去了,这不,走到红谷县想起了老弟,所以就顺便过来探望探望。”李青山听后似有所动,目光紧盯着他的脸说:“不瞒老兄说,我昨日下午梦到了伏羲帝君,帝君说四大神兽躁动不安,莫不是与此事有关?” “谁知道呢?据《上古灵异志》记载:四大神兽成形于先天之气,身藏四象之中,游走五行之内,唯有缘者见之、驭之,说得云山雾罩的,让我们上哪里去找?”周云鹤挥下胳膊说,他有些生气起来,说罢端起茶喝了一口,李青山望他笑了笑,说:“老兄不必生气,上古书籍大多如此,比如《上古神器谱》,上面也是只言片语:四大神器由上古四大神兽的戾气锻造而成,故为青龙剑、白虎盾、朱雀琴、玄武弓。”“为兄并没生气,只是……实在是……”周云鹤说,猛拍了下腿,顿一下:“好在现在我们族里的天命之人已经有了眉目。”他突然松口气似的说,“那我就先在这里恭喜老兄了!”李青山说,笑着向他拱下手,“老兄总算了却了一件心事,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说来真是好笑,竟是一个五岁的娃娃,更好笑的是她就在我们的身边,”周云鹤边说边低头转动面前的茶杯,突然抬起头来:“你猜是谁?竟然是冰族长的小孙女!”他提高声音说,“什么?”李青山满面讶异道,继而面带微笑地说:“这下冰寒竹那老太婆岂不是要高兴坏了?”“高兴什么?不过是喜忧参半罢了,喜的是天命之人总算有了着落,忧的是孙女小小年纪就要承担那么大的重担。”周云鹤不禁叹口气说,“确实!”李青山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顿一下,问:“不知你们冰族长的身体近来可好?”“嗯,还算硬朗。”周云鹤回答说。 ………… “爷爷,爷爷,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小如月捏着一只知了跑了进来,那知了在她手里一边鸣叫一边打转,二人遂停止了谈话:“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子呀?”周云鹤问,打量着她,“哦,我叫李如月。”小如月回答说,大睁着两眼望着他,“几岁啦?”周云鹤接着问,“四岁啦。”她说,挠了挠头,“这丫头,不懂一点规矩,见了你周爷爷也不知道行礼?”李青山面带笑容地说,说着拉了下她的胳膊,“周爷爷好!”小如月说,笑嘻嘻地向他鞠了个躬,“真乖。”周云鹤说,笑着俯下身摸摸她的头,“爹,吃饭了!”外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哎!”小如月笑着跑了出去,“你看?我平时把她惯坏了,让老兄见笑了。”李青山说,摊开两手面露无奈。 “哪里?哪里?小孩子嘛,天真调皮是在所难免的。老弟你也知道为兄膝下只有一女,后来招一夫婿,这不,前几年得一外孙女,那孩子与令孙女年龄相仿,也是一样的调皮,有次她趁我午睡用毛笔把我的胡子和眉毛全涂成了黑色的,我醒来便到宫里议事去了,族长望着我看了又看,最后忍俊不禁道:‘周大长老,你这是要返老还童啊!’说着递给了我一面镜子,我一照简直是哭笑不得。”周云鹤连连摆手道,眉眼间全是笑,李青山听后也不禁笑了,说:“小孩子有时候是挺烦人的,可同时他们也为我们的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对,就是这个理!”周云鹤颔首道,顿一下,说:“不过现在好了,自打开春以来她就跟着我们小宫主读书,我们小宫主倒是要比她文静得多。”“那么小就读书吗?”李青山问,“我想磨磨她的性子。”周云鹤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第四章 雪灵熊 二人走进厅堂桌上已摆满了酒菜,小如月正端坐在那桌前的一张凳上两腿悬空踢来踢去,她面前放着一个空碗,那只知了拖着断翅在那碗里不停地打转,李青山望了望她,说:“没一点规矩,周爷爷还没坐,你就……”“小孩子嘛!”周云鹤说,过去笑着摸摸她的头,“老弟世居山野,无甚佳肴款待,略备粗茶淡饭,还望老兄不要嫌弃!”李青山向他转过目光说,笑着做个请手势,“老弟这是说得哪里话?像我这样经常在外奔波的人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什么佳肴?”周云鹤忙摆手说,面带微笑地坐了。李青山在他旁边坐了,一边斟酒一边说:“老兄过谦了,谁不知道你们海上雪宫的生意遍天下,就连京城里都开有商号,不像我们雾青山穷山僻壤的没什么进项,平时全靠卖些山果和兽皮维持生计,遇到族中大事山里进项不够,还要派族人出外做工以便贴补族中的开支。”“老弟过奖了,我们也只是卖些水产贩些私盐罢了,哪里有老弟说得那么豪富?”周云鹤说,一脸的笑意,“如月,好好吃饭,不要边吃边玩。”一个年轻妇人走过来说,小如月像是没听见似的仍在逗弄那只知了…… 吃罢饭,他们二人便出去了,小如月蹦蹦跳跳地跟在他们后面。不觉来到了山顶,李青山把如月放到了地上,周云鹤站在悬崖上极目望去:满眼皆绿,心胸为之大畅,顿觉神清气爽:“老弟,你们这雾青山真是个好地方,苍天古树郁郁葱葱,望之令人心旷神怡,不像我们那地方终年冰雪覆盖,现在这时节仍然雪花飞舞,算起来一年中倒有大半飞雪的日子,除了宫墙外那几株寒梅实在没什么景物可看。”他扭头拍了拍李青山的肩膀说,一脸的赞赏,“老兄此言差矣,你们那里虽没有苍天古树,但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别的不说,单单那种挟裹着冰雪之气的寒香就令老弟我终生难忘!”李青山挥下手说,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周爷爷,周爷爷,你们那里经常下雪,是不是很好玩呀?”小如月问,摇着他的衣裳,周云鹤转过身摸摸她的头,意味深长地说:“我们那里不仅下雪,还有小毛熊,通身雪白雪白的,跑起来一蹦一跳的,它还会趴在雪地上跟人躲猫猫,很是可爱,我们小宫主就养了一只。”“是那种毛茸茸的、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小动物么?”小如月扑闪着两眼问,“对呀,对呀!你怎么知道的?”周云鹤说,面带笑容,“我在爷爷书上看到的呀。”小如月说,仰着脸很是神气,“什么书呀?”周云鹤问,盯着她的脸,“什么书呢?什么书呢?上古……上古……”小如月说,挠了挠头,李青山望她看一会,说:“上古灵异录,这丫头,什么记性?前两天你不是还翻看来着?” “上古灵异录?此书不是在白金山庄二当家的手里吗?怎么到了老弟的手上?”周云鹤说,面有疑惑,“说来惭愧,三年前,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跟白金山庄的二当家打赌:赌约是过银屏山的幻影迷宫,赌注便是那本上古灵异录。”李青山不禁叹口气说,“周爷爷,周爷爷,你下次来给我带一只小毛熊好不好?”小如月说,又开始摇他的衣裳,“带不过来,就是带过来你也养不活。”周云鹤忙回过头说,“怎么养不活?小毛熊不吃五谷吗?”小如月歪着头问,“五谷倒是吃的,可那家伙十分怪异,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它身上就会变得滚烫,必须躺在雪上才能活命,你们这里没有雪,到晚上它就会自焚而亡。”周云鹤微笑着回答说。 “那怎样它才不死呢?” “除非你有万年寒冰。” “到哪里去找万年寒冰呢?” “极北之地的凌霄山上。” “爷爷,爷爷,我要万年寒冰,我要万年寒冰!”小如月大声喊道,边喊边摇李青山的衣袖,“你有小毛熊吗?就要万年寒冰。”李青山说,怜爱地望着她,小如月一脸茫然,悻悻地走开了。 “老弟,令郎现在还常年在外闲荡吗?”周云鹤望着远方说,“怎么不是?提起那混小子我就生气:这不,去年秋里赤火城城主过七十大寿,我派他去祝寿,他可倒好,一去大半年没有消息,上月来书说跟朋友去北海的炫光琉璃塔了,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李青山说,突然生起气来,“老弟不必生气,令郎生性豪放,兴之所至,说走就走,不受任何约束,实得上古之遗风。”周云鹤说,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老兄,你也不必替那小子开脱,他就不是一个……”李青山说,摇着头连连摆手,“族长不好了,木清风和四长老在歪脖树下打起来了!”一个年轻人急匆匆跑过来说,“老兄你看……”李青山说,摊开两手一脸的无奈,之后他们便跟那人下了山。 那棵歪脖树下已经站满了人,李青山放下如月走过去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那些围观的人纷纷向两边散开,木清风和四长老正在比拼内功,忙收起真气迎上去向他问好,李青山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朝四下打量一眼:只见木青云满面愁苦地站在那棵歪脖树下,小如月正踮着脚为他擦拭嘴角的血丝,木青青则在转着圈拍打他身上的尘土,郭二壮一脸得意地站在不远处。他的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望了望木清风,又望了望四长老,说:“小孩子胡闹也就罢了,你们也跟着胡闹,都多大的人了一点不知稳重!尤其是你,四长老,身为长老理应为族人做出表率,你可倒好,为一点小事就和族人大打出手,真是成何体统!”木清风和四长老低着头不吭声。 李青山望他们看一会,回过头说:“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说着挥下手,那些围观的人陆续走了,“老兄,看到了吧?老弟我真是一刻也不得闲啊。”他不无感慨地说,“老弟,你也不用抱怨,谁让你是族长呢?身为一族之长你还想天天养花钓鱼吗?”周云鹤说,意味深长地笑望着他,“一族之长就不能养花钓鱼了吗?这是什么道理?今天我还就养花钓鱼了!”李青山笑着说,快步向前走去,“老伙计,你怎么又犯了牛脾气?”周云鹤说,忙跟了上去。 “云哥哥,你还疼吗?” “不……不疼了。” “云哥哥,他为什么要打你呀?” …… ………… 二人回去取了钓具,来到松林前面的那条小溪边,溪水清澈见底,水面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波光,李青山朝四下打量一圈,指着溪边的一块石头说:“老伙计,这地方怎么样?”“不错。”周云鹤说,点点头走过去坐了,他整好钓具,盘腿坐在那石上慢慢闭上了眼睛。李青山望了望他,笑着说:“老兄,你这样子活像渭水的太公望。”说着在他旁边坐了,“老弟说笑了,老兄怎敢比太公望?人家钓得是从容……”周云鹤突然睁开眼说,“老兄,你还记得当年咱们在橙光湖凿冰捉鱼的事吗?”李青山一边整钓具一边悠悠地说。 “怎么不记得?当年老弟是多么的生龙活虎,一个鹞子翻身钻入了冰窟窿,在冰下半天没动静,急得我满头大汗,老弟却在我身后破冰而出。”周云鹤盯着浮子说,“是啊,那时我们是多么的年轻,精力是何等的旺盛,为了消耗过剩的精力我们常常逗弄当地的瓜农,我们偷瓜并不是为了解渴,而是为了逗引瓜农纵狗来追……”李青山很是感慨道,同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动了,动了!”周云鹤说,猛地拉起了鱼竿,一条银光闪闪的鲢鱼打着旋跃出了水面,他取下钓钩上的鱼,左看看,右看看,身边并没有盛鱼的器具,不禁笑了:“老兄,你看我们?来得太匆忙,忘带鱼篓了。”他说,“那有什么关系?反正钓鱼不是我们的目的。”李青山头不回地说,“确是如此!”周云鹤说,望望那条鱼扬手扔进了水里。二人很有兴致,一直待到夕阳向晚才回去,虽钓了不少鱼,但都随手放掉了。 晚饭时,小如月捧着那本上古灵异录笑嘻嘻地走到周云鹤的面前:“周爷爷,周爷爷,你说的小毛熊是这个样子的吗?”她说,周云鹤接过书看了一眼,只见书页上面画着一只雪白的小熊,旁边写着:此物名叫雪灵熊,上古十大灵兽之一,乃先天纯阳之气偶遇雪之精魂幻化而成,通身雪白,身形矫捷,极难捕捉;白日二阳当头,一阴退位,阴阳相对平衡,入夜一阳退位,二阴复生,阴阳互搏,身体燥热难平;先天纯阳之气遇强则强,三阴才能抗衡,不能凑足三阴,则被纯阳之气化为飞灰,若能浴火重生,通身火赤,灵力无穷。 他把那本书放到桌上,指着说:“是的,是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周爷爷,周爷爷,你下次来给我带一只好吗?”小如月说,扑闪着两眼使劲摇他的衣袖,“好呀,好呀,不过小如月要乖乖地吃饭呦。”周云鹤说,笑着摸摸她的头。吃罢饭,李青山和周云鹤回到书房促膝长谈,过去的点点滴滴再次弥漫在二人的心间,多年的怀念之情为二人的友谊镶上了一道闪亮的金边,二人一直攀谈到深夜,之后抵足而眠,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五章 伏天大帝 木青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白天发生的事情再次浮现在他眼前:吃过午饭,他和妹妹到那棵歪脖树下玩耍,他们正玩得起劲,郭二壮领着一群小伙伴走了过来,像往常一样他们一过来就捣乱,木青云是被他们欺负惯了的,因此并不敢吭声,但木青青却从来不怕他们,别看她小小年纪,可口齿却很伶俐,斗起嘴来当仁不让,更兼手脚麻利,动起手来毫不手软。 郭二壮斗嘴落了下风,渐渐变得恼羞成怒,使劲推了木青青一把,他本就比木青青年长两岁,况且又身强体壮,木青青一下摔了个屁股墩,他则开始过去撕扯木青云,木青云并不还手,很快被他推倒在地,他纵身骑到木青云的身上,一边嘲笑一边抽打耳光,木青云躺在地上毫不反抗,这时他闻到了泥土的气味,是的,他闻到了泥土的气味……他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震撼,他并不明白涌上心头的是一种什么感情,只感到一瞬间他的心里异常平静,郭二壮的抽打、四周的蝉鸣、树叶的沙沙声仿佛突然间都沉寂了。 等他回过神来:只见他妹妹正在使劲地拉扯郭二壮,可她的力气太小并没能把郭二壮拉下来,正在拉扯之际,他父亲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把郭二壮从他身上拉了下来,父亲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了过去,这一幕刚好被外出归来的四长老郭得福瞧见了,他上去一把拉住父亲的胳膊,非说父亲欺负他儿子,嚷嚷着要父亲道歉,他妹妹忙站出来作证,但四长老却不信,说什么也不让他父亲走。二人争执不下,最后大打出手,可二人的功夫不分上下,斗了三十合仍不分胜负,二人正在那里比拼内功,族长快步走了过来,族长把二人训斥一顿,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木青云的怯弱和他的结巴有莫大的关系,但他的结巴却不是天生的,这事要从两年前说起:两年前一个秋日的下午,他独自一人在后山的竹林里玩耍,身边突然冒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不禁大吃一惊,随即稳定了心神,问:“老爷爷,你是从哪里来的呀?”“我就是从这里来的呀。”那老者回答。 “这儿?那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呀?” “刚才我没有现身,你自然看不到我。” “老爷爷,你是什么人呀?” “我是伏天大帝呀。” “伏天大帝是什么人呀?” “伏天大帝是盘古的师兄呀。” “是开天辟地的盘古么?” “对呀,对呀。” “那你岂不是很厉害吗?” “天地之间无处不在,你说厉害不厉害?”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木青云。” “几岁了呀?” “四岁。” “你是不是常受小朋友欺负呀?” …… “你是不是不想被小朋友欺负呀?” “对呀,对呀。” “我这里有一个果子,吃了它就会拥有上古灵力,以后你就不会再受小朋友欺负了,你想不想吃呀?”那老者笑容满面地说,说着掏出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伸到他面前,他接过一口吞了下去,只觉身体一阵火热,随后便失去了知觉。等他醒来那老人已不见了踪影,刚才的一幕虽还记得,但却模模糊糊的——好像那上面始终笼罩着一层如烟似雾的东西,怎么也看不清,他索性不再去想,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回家了。 第二天醒来,他的身上不仅没有上古灵力,而且说话还开始变得结结巴巴起来,起初他以为是自己说话太快的缘故,于是试着放慢语速,可是收效甚微。他父母察觉出了他的异状,问他怎么回事,他遂把昨天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可是父母却不信,说他们从没有听说过伏天大帝,他一再向父母解释,说他真的见到了伏天大帝,父母仍然不信,说他是梦中呓语,可他妹妹却相信他,不停地向他追问伏天大帝的模样、他和伏天大帝的谈话以及那个闪闪发光的、吃了可以拥有上古灵力的神奇果子。 他害怕别人发现他的这一缺点,所以尽量不再说话,尽管这样,但最终还是被发现了: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像往常一样到祠堂后面的小树林里玩耍,这时迎面走过来一群小朋友,那些孩子平时总是欺负他,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他们一过来就百般地捉弄他、嘲笑他、羞辱他,他强忍着不出声,他们见他不吭声,就更加地变本加厉,羞辱的方式无所不用其极,他实在忍无可忍就回了一句,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可是他那结结巴巴的话语声早已震荡在空气中,没等他们开口他就抱着头灰溜溜地跑走了。 他的这一缺点很快在小朋友们中间传开了,从此他们又多了一个嘲笑他的话题,而他呢?只能默默地忍受罢了。全族中只有妹妹和如月相信他的话,不仅如此,二人还十分同情他的遭遇,她们从没有嘲笑过他,并且还愿意听他那慢吞吞的话,这成了他心里的唯一安慰。 自从吃了那个神奇的果子,他的生活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变得更糟了,他比以前更受小朋友的欺负了——那些平时远远观望的小朋友现在也开始欺负他了。起初他安慰自己说那只是暂时的现象,过段时间就会好的,可是一天天过去了,他的情况并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渐渐地他对好转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含泪接受这一事实。他的父母想了很多办法,可最后也没能治好他,族人们都在忙自己的事,哪里有时间同情他,更不用说理解了,妹妹和如月虽然同情他,但却不能理解他的痛苦,他隐隐约约地感到人与人之间的理解是那么的困难。 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常常一人躲在角落里咀嚼自己的痛苦,他的脸上很少有笑容,原本天真活泼的年纪却像七旬老人一般阴郁,只有在和妹妹与如月玩耍或者心情不错地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时,他的嘴角才会浮起一丝微笑,那时他才像一个真正的孩子。 第二天醒来,昨晚那种低落情绪已经消散,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穿好衣裳到祠堂后面的那片小树林里玩耍去了:晨光熹微,微风拂面,鸟鸣婉转,林子里一切都使他感到心情愉悦,他在林子里待了一会,心情大好,遂一蹦一跳地回家了。刚进家门屋里传来如月的笑声:“青姐姐,快起来吧,太阳已经晒屁股了。”“还早呢,让我再睡会儿。”木青青懒洋洋地说。 吃过早饭,他们三人便蹦蹦跳跳地出去了,三人在外面转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这时如月提议去溪边钓鱼,他们兄妹都很赞同,于是三人兴高采烈地回家取钓具去了。 三人蹦蹦跳跳地来到溪边,在小木桥东边的一棵柳树下坐了,他们手忙脚乱地整好钓具,接着便开始有模有样地钓起鱼来。木青青的性子比较急,她一会拉起钓竿看看,一会拉起钓竿看看,一条鱼也没有钓到,李如月也不老实,她一会跑到木青云这边,一会跑到木青青那边,她的心思完全没在钓鱼上,自然是钓不到鱼的。二人钓不到鱼,渐渐没了耐心,纷纷丢了钓竿跑到木青云的身边,木青云的心思倒是在钓鱼上,怎奈身边有两个捣蛋鬼,好不容易来一条鱼,被二人一打搅跑了,二人开心地咯咯笑起来,木青云并不生气,他的心思虽在钓鱼上,但是否钓到鱼他却并不在意,相反,这时他的嘴角漾起了一丝微笑。 “快,快,咬钩了,咬钩了!”木青青说,指着水面跳了起来,木青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红色的小鱼正围着鱼饵转来转去,那条鱼十分警惕,它先对鱼饵做了好几次试探性的进攻,每次都在快要接近鱼饵时迅速返身,然后再次迂回到鱼饵的附近从另一方向慢慢接近。如此几次,它见周围并没有危险,渐渐放松了警惕,突然像离弦箭一般快速地向鱼饵游去,木青云眼明手快,猛地提起了钓竿,那条红色小鱼一下跃出水面。 如月忙争着来取钩上的小鱼,可她没有木青青的手快,木青青虽抢到了鱼,但却找不到盛鱼的器具——他们忘带鱼篓了。二人对此一筹莫展,后来还是木青云想出的主意:他用手在溪边挖了一个小坑,把那条鱼轻轻地放了进去,木青青和李如月顿时心领神会,争着往那小坑里捧水,一会儿坑里便注满了水,看着那条小鱼在坑里游来游去,二人兴高采烈地拍起手来…… 第六章 嗜酒的三长老 第二天一早,周云鹤执意要走,李青山劝他多留几日,他推说怕在路上耽搁太久回去族长责怪,又说见了如月想起了他的外孙女,一个多月没见心里还挺想念的,李青山不好再留,遂劝他吃了早饭再走,他答应了。 吃罢饭,李青山寻思要给他的老朋友带些东西回去,可寻思半天并没想到可以相送的东西,他踌躇一会,面带笑容地说:“山野敝处,实在没什么东西,老弟想来想去也就后山有些山果,老兄若不嫌寒微,就请摘些回去。”“老弟太客气了,为兄来时不曾带东西,心里已是过意不去,怎么好意思再拿呢?”周云鹤说,笑着连连摆手,“老兄,你真是……咱们兄弟是什么关系?还计较这个!”李青山说,使劲拍了下他的肩膀,“你们那里冰天雪地的,难得吃到新鲜的果子,就算老兄不吃,难道就不给外孙女捎些回去?老兄出趟远门不带东西,回去你那外孙女还不闹你?” “谁说不是呢?每次出门都要东西,不瞒老弟说,我这次本打算给她带回去一块坎离山特有的五彩石,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谁知路过京城时马一颠簸那石头竟从袖口飞了出去,等我勒转马头,那石头已被街上的一个小孩捡去,我不好再要,心想:算了,这次无缘,下次有机会再带吧。”周云鹤叹口气笑了笑说,“既如此,那老兄就更应该带些山果回去,东西虽不贵重,但总比两手空空的好。”李青山说,一脸的笑意,“为兄虽有此意,怎奈为兄并没有万年寒冰,老弟,你想想如今这样的天气,在路上颠簸个十天半月的,再鲜的果子到家也不成样子了。”周云鹤说,面露无奈之色,“唉,你看,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李青山如梦方醒道,顿一下,换种语气说:“既然带不回去,那老兄就摘些在路上解渴好了。”周云鹤不好再推辞,遂跟着他去了后山,刚摘一竹篮周云鹤说什么也不让他摘了,说他在路上吃不完坏掉了太可惜,倒不如让他的族人换些柴米钱,李青山不便再勉强,于是笑着把他送下了山。 出了松树林看见如月他们正在溪边玩耍:“如月,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李青山望了望她,问,“爷爷,我们在这里钓鱼呀。”如月抬起头回答说,“钓几条了?”李青山接着问,说着走了过去,“钓三条了,爷爷你看!”如月说,指着那小坑里的鱼不无得意,李青山伸头看了一眼,说:“小虽小点,还不错。”摸摸她的头转身上了小木桥,“爷爷,你干什么去呀?”如月望着他的背影问,“我去送送你周爷爷。”李青山回过头说。 “周爷爷,下次来别忘了给我带小毛熊!”如月大声喊道。 “什么小毛熊?”木青青满面疑惑道。 “就是那本书,我给你看过的,你忘了?”如月说,向她扑闪着两眼。 “上古灵异录里面的小动物?”木青青挥着手说。 “对的,对的。”如月点点头说。 ………… 李青山把周云鹤送到古青镇的同兴客栈门口,他的族人已在那里等候着他,见他过来忙快步迎了上去。他们二人说些珍重的话,周云鹤翻身上了马,李青山挥着手向他告别,看着他出了镇子才转身回去。回来时如月他们仍在那溪边玩耍,三人玩得很入迷并没有看见他,他站在桥上看一会走了过去。一进入那片松林思绪便渐渐浮上他的心头:据老伙计说他们玄冰族的天命之人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他想,如此看来我们青木族的天命之人会不会也是一个孩子?倘若真是小孩会是谁呢?我的小孙女?不太可能,她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平时丢三落四的,怎么看也不像天命之人,木青青?也不太像,她的性子过急,没一点沉稳样,身上并不具备天命之人的潜质,木青云?倒是沉稳,可是太过老气了,整天愁眉苦脸的,没一点阳刚之气,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天命之人呢?他把全族中大大小小的孩子拉出来想一遍,最后也没能找出合适的人选。唉,想这些干什么?老族长不是说了吗?天命之人出现时天象会发生异变,现在想有什么用?到时自然就知道了,他想,心里顿觉轻松不少,脚步也不觉变得轻快起来。 一会到了家里,他走进书房随手拿起一本书读起来,心情一好,读起书来格外有神,灵动的神思游走于字里行间,书上的文字一点点汇聚成海,在神思的照耀下早起不太理解的地方渐渐变得明晰起来…… “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如月突然跑进来说,他看书太过入神并没有听到,见爷爷头也不抬如月有些生气,大声说:“爷爷,爷爷,你为什么不理我?”噘着嘴使劲晃他的衣裳,李青山回过神来望了望她,面带微笑地说:“爷爷并没有不理你呀。”“那我刚才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吭声?”如月瞪着两眼说,李青山爱怜地摸摸她的头,说:“哦,爷爷刚才看书呢,没有听到。”“爷爷,你看的是什么书呀?那么入迷,我叫你都听不见。”如月说,一脸的好奇,边说边踮着脚够桌上的书。 “爷爷看的是上古奇书五行会灵谱。”李青山回答说,同时把那本书拿了起来,“五行会灵谱?什么书呀?好看吗?”如月歪着头问,“不好看,没你的上古灵异录好看,上面没有小动物。”李青山说,说着把书放到她的面前,如月伸头望了一眼,见上面全是文字和一些奇怪的图案,顿时失去了兴趣,又开始摇他的衣裳:“爷爷,爷爷,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她仰着脸问,“送完你周爷爷爷爷就回来了。”李青山说,收起书站了起来,“爷爷是从原路回来的吗?”如月接着问,“对呀。”李青山俯身望着她说,“那我在溪边怎么没有看到你?”如月说,满面疑惑,“爹,吃饭了。”如月的母亲走了进来…… 吃罢饭,李青山来到半山腰那棵歪脖树下乘凉,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层绿叶撒下一片斑驳的光圈,他斜靠那树身坐着慢慢闭上了眼睛,耳边回响着树叶的沙沙声和聒噪不休的蝉鸣。 “族长不好了,三长老突然人事不省了!”一个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好端端的,这是怎么的?”他忙站起来问,面露焦急之色,“听说和俺婶子拌了几句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那年轻人低着头说,“刘大夫呢?”他问,“下山给人瞧病去了。”那年轻人回答,抬起头望他一眼。 他快步赶到三长老的家里,院里已经站满了人,他分开人群走进去:只见三长老王保和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郭得福和孙志水正手忙脚乱地施救,他的老伴急得直拍腿:“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他的儿子和媳妇只知道围着他转,并不知道如何是好。“老孙,怎么样?”他问,说着走近前去,“不太好,人中也掐了,心头也按了,还是不醒。”孙志水忧心忡忡地说,他俯下身试了试三长老的鼻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面带喜气地说:“还有救,快,扶起来!”孙志水和郭得福忙把三长老扶了起来,他闪身到三长老的背后,手上运起真气一掌拍在他的心俞穴上,王保和吭了一声…… 王保和渐渐苏醒过来,他的老伴在他肩上使劲拍了一下,眼里含着泪说:“你这死老头子,气性咋恁大,我就说你几句,你就……”“娘,俺爹醒过来了你老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伤心起来了?”她儿媳妇搂着她的肩膀说,“对,对,应该高兴,应该高兴!”那妇人眼里闪着泪花笑着说,王保和朝四下打量一眼,见李青山站在当地,忙站起身向他拱手道:“家庭琐事,有劳族长挂心,保和实在惭愧至极!” “保和言重了,谁家还没个磕磕绊绊……”李青山拍拍他的肩膀说,面色十分温和,“话虽如此说,可这次实在……”王保和重重叹口气说,说着一脸尴尬地转过脸去,“不知是所为何事?”李青山问,盯着他的脸,“族长你说说,”那妇人突然提高声音说,“昨天我让他到镇上去买几尺布,下午去的,晚上才回来,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倒头就睡,我见他已有八九分醉意,不好再问。睡到今天晌午才起来,我问他布呢,他眯瞪着脸找一圈,对我说忘了,我问他钱呢,他把衣服翻一遍,对我说丢了,你说可气不可气?” “我就到酒肆里坐一会。”王保和说,声音很是低沉,“坐一会?鬼相信!坐一会钱就丢了?”那妇人阴沉着脸说,孙志水望了望他,语重心长地说:“保和老弟,我总对你说喝酒误事,喝酒误事,让你少喝点,你就是不听,这回知道了吧?”“都怪我一时大意,我心里寻思咱是习武之人,就算醉了也没人敢把咱怎么样,就多喝了几杯,谁知……”王保和不禁叹口气说,“别人不敢动你,就你武功强,醉得跟死猪一样,人家把你抬走卖了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在这里说嘴!”那妇人气呼呼道,“娘,俺爹刚醒过来,你说这些干什么?”她儿子说,面有不满。 “不说了,不说了,正好族长在这里,咱让族长给评评理,族长,你说他办得这叫什么事?”那妇人挥下胳膊说,李青山望王保和看一会:“这次确实是保和的不对,不过他婶子你也不必生气,事已至此凡事要看开些,这次虽损失了一些钱财,所幸人没事不是吗?”转向那妇人面带笑容地说,顿一下,目光再次盯住了王保和:“保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哥也知道你好酒,老哥平时怎么嘱咐你的?还是那句话:喝多少我不管,但至少得保持头脑清醒,这是老哥对你最低的要求,你怎么就做不到呢?”他说,神情异常严肃,“大哥,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一闻见酒香我就迈不开步。”王保和说,重重低下了头,“管不住自己?这好办,你跟我来,我教你个方法!”李青山瞪他一眼说,向门口走去,王保和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 第七章 捉迷藏 处理完三长老的家事,日头已经偏西了,李青山走进家门,如月正像没头苍蝇似的在院里跑来跑去,见他进来边打手势边压低声音说着什么,声音太小他没有听清,如月挤眉弄眼地示意了半天,他才明白她的意思。他朝院里打量一眼,只见三四个物件正在轻轻晃动,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如月站在东边窗下的一个大木桶前面焦急地向他示意,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抱起她一抬手放进了木桶里。 “藏……好……了吗?”屋里传来一阵结结巴巴的声音,“藏好了。”院里同时响起四五个声音,木青云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脸上的愁苦之色已减去七八分,看起来容光焕发,他踱着小步在院里转一圈,找到了藏在竹筐下的梁志强。接下来原本轮到梁志强当迷之人,可他不干,嚷嚷着李如月耍赖,上轮不算数,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一阵,最后决定上轮仍然算数,只是李如月在上轮中找人帮忙违犯了游戏规则,所以便罚她作为这轮的迷之人以示惩戒。梁志强则幸运地排到了下一轮,他十分得意,满带挑衅意味地向李如月做鬼脸,李如月对他“哼”一声乖乖做起了迷之人,她蹦蹦跳跳地走进屋里,其他的小朋友则乱哄哄地在院子里找藏身之地。 “藏好了吗?”屋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藏好了。”四个声音过后,木青云的结巴声仍回荡在空气中,话音刚落,李如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她绕着院子转一圈,找到了藏在破木箱里的木青青,木青青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并不是下轮的迷之人。李青山站在窗前看一会,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还是小孩子好啊,他想,整天无忧无虑的,没有世事的烦恼,没有家族的重担,平时考虑最多的就是和哪个小朋友玩呢,上哪里玩呢,玩什么呢,怎么玩等一系列问题。人长大后固然能学得不少知识和人生道理,当然,也能感受到成长的欢欣和生活的乐趣,但更多的则是无尽的烦恼和忧愁,由此可见:大人们早已被人生的假面具晃得晕头转向,他们总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小孩子虽然懵懵懂懂,但却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人生的意趣。 他知道他过得并不是他心中向往的生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身负青木一族的重任,同时又肩负着护佑天下苍生的责任,他不是小孩子,不能任性地撒手离开不管不顾地去过那种养花钓鱼的日子。“唉,人生是如此的苦涩和无奈。”他不禁感慨道,望了望天空,回到书房继续研究他的五行会灵谱去了。 木青云兄妹一直玩到日头落山才回家,木青云十分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和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耍。事情是这样的:吃过午饭,木青云带着妹妹到祠堂后面的小树林里转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于是便去找李如月玩,他们刚在如月家里玩一会,吴月英带着韩国栋和梁志强过来了,他们三人也是来找李如月玩的,见木青云也在那里脸上便老大的不高兴,嚷嚷着非要把他赶走,李如月自然舍不得她的云哥哥,于是几人便争论起来: “如月,木青云在这里我们玩不成,一看见他我就浑身不舒服!”吴月英沉着脸说。 “我哥招你惹你了?你这么说他!”木青青愤愤不平道。 “月英,你为什么要讨厌云哥哥呢?”如月瞪着她问。 “不为什么,我就是看他不顺眼!”吴月英说,生气地转过脸去。 “没错,看见他那丧气样我就想踹他两脚!”梁志强恨恨地说道。 “如月,快把他赶走,他在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韩国栋挥着手说。 “云哥哥这么好,你们为什么不愿和他一起玩呢?”如月带着哭声说。 “李如月,你能不能快点把木青云赶走?”吴月英提高了嗓门。 “我是不会赶走云哥哥的!”如月大声喊道,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不想玩就滚,那么多废话,没你们我们照样玩得很开心!”木青青说,瞪圆了眼跳着脚指着他们。 可是他们三人并不想走,三人交头接耳一会,最后做出了让步:“如月,我们同意木青云留下来,但你别让他说话,一听见他的声音我就头疼!”吴月英皱着眉头说,“吴月英,你这家伙真是太过分了,真真气死我也!”木青青气呼呼道,说着捋起了袖子,如月忙拦住了她,大声喊道:“现在是在我家,你们都要听我的,云哥哥想说话就说话,你们谁也管不着!吴月英,你要是不想听就请走吧!”她的脸色异常难看,说着做个请手势。吴月英并不想走,只好再次做出了让步,小伙伴们之间的矛盾暂时解决了,接下来要讨论的便是玩什么的问题,他们纷纷提出了建议,经过大家讨论他们最后决定玩捉迷藏的游戏。游戏过程中,李如月见木青云说话吃力,便提出了一个非常人性化的建议,比如:藏好了吗,他只需说个“藏”字,藏好了,他则只需说个“好”字,木青云心里自是很高兴,吴月英他们也没有异议…… 木青云兄妹蹦蹦跳跳进了门,他们的母亲正坐在门槛上择菜,见他们进来面带微笑地说:“云儿,平时看你总愁眉苦脸的,今日为何如此高兴?有什么高兴的事说出来给娘听听,让为娘也高兴高兴。”木青云只是抿着嘴笑,木青青忙说了缘故,“如月真是一个好孩子!”母亲说,一脸的赞赏。木青云过去蹲下身帮着母亲择菜,木青青则意欲跑到母亲怀里撒娇,被母亲笑着推开了:“这丫头,没见为娘择菜吗?就过来闹!”木青青悻悻地走开了,蹲下身子学着母亲的样子择菜,没一会母亲便把她赶走了——她把好菜叶择得满地都是。 母亲端着择好的菜进了屋子,木青云领着妹妹在院里玩耍,“玉梅,山后的桃子摘了吗?”木清风说着大步走进门来,“哎呀,你看我?下午族人传说三长老人事不醒,我就过去看了看,回来给孩子们洗洗衣裳,正准备出门隔壁他大娘过来找我说话,这不,说着说着就忘了。”母亲擦着手走出来说,“孩他娘,让我说你什么好?我上午已经跟镇上的王二哥谈妥了,说好明天一早送去,你这不是拖后腿吗?”木清风说,登时沉下脸来,“他爹,我这不是……”母亲说,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是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整天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安排你的事一点也不上心!”木清风气呼呼道,他边说边过去拉西边窗台下那个柳条筐,那筐子在杂物堆里放着,那杂物堆又紧挨着他家的鸡窝,他用力过猛,只听哗啦一声杂物四散而飞,老母鸡从窝里咯咯咯跑出来,惊慌失措地转一圈扑棱棱飞上了窗台。 “青云,跟我去后山摘桃!”木清风望他一眼说,提着柳条筐出了门,木青云忙跟了上去,木青青也跟着蹦蹦跳跳地出去了,“青青,干什么去?”母亲望着门口问,“去帮爹爹摘桃子。”门外传来木青青笑嘻嘻的声音。桃林离他家虽不是很远,怎奈山路崎岖,木青青没走一会就喊脚疼,嚷嚷着要哥哥背,木青云拗不过她,只好背着她走。 木青云兄妹到地方,木清风已摘了小半筐,见木青青也跟了来有些生气,说:“青青,你来干什么?”“我来帮爹爹摘桃子呀。”木青青笑嘻嘻地说,木清风望她看一会,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摘桃子?你不捣乱就谢天谢地了!不过既然来了,老老实实待着吧。”他说。木青云把妹妹放下来,走过去帮着父亲摘桃子:刚开始,他负责把父亲摘的桃子放进筐里,渐渐地,下面的桃子摘完了,那些长得高的父亲踮着脚也够不到,于是便让他爬到树上摘,父亲则负责把桃子放进筐里。木青云在树上爬上爬下,没一会额上便渗出了汗珠,木青青举着一个桃子在桃林里跑来跑去。父子俩很快摘满了一筐,木清风掂了掂筐子,说:“好了,下来吧!”木青云遂顺着树干滑了下来,父亲提起柳条筐向前走去,他牵着妹妹的手一蹦一跳跟了上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父子三人走进家门,母亲已经做好了饭,母亲把饭摆到桌上,一家人围着坐了。父亲刚拿起筷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三长老人事不省是怎么回事?”“还不是酒惹得祸?听说他昨天喝得一塌糊涂,咱婶子安排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这还不算,咱婶子给的钱不知是丢了还是被偷了,咱婶子气得不行,就说他几句,他心里就不受用了,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母亲一边盛饭一边说,“咱叔也真是的,上次族中祭典时我就劝他,酒虽是好东西,但喝多了百害而无一益,劝他以后少喝点,他就是不听,这不,又出事了,后来怎么样了?”父亲放下筷子说,盯着母亲的脸,母亲把饭放到桌上,说:“还能怎样?族长过去在他背上推一掌,醒过来了,族长说他几句,又说了一些让他以后少喝的话,后来他就跟着族长出去了,至于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就不知道了,我看族人散了也就回来了。” ………… 第八章 木清风卖桃 第八章 李青山看了一下午的书,那本五行会灵谱把他弄得头昏脑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三阳火二阳木一阴土究竟是如何转化出雷霆之力的。他把那三种元素合并重组,拆开重组,反复试了多次,还是不懂,索性不再去想,丢开书出去散步去了。 出来时天色已黄昏,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觉来到了祠堂后面的那片小树林里,他在那林子里来回地踱步,脑中突然浮现出五行会灵的图谱,他遂停下脚步闭眼沉思一会,接着便开始运转真气。他从丹田里提出五股真气,把其中两股纳入膻中,另外三股沿奇经八脉运转一周,渐渐化为六股真气,六股真气同时进入膻中,进而过云门、中府,沿手太阴经运行:他突然双掌齐出,掌风所到之处树枝树叶落了一地,但树干却纹丝不动。这不是真正的雷霆之力,他想,从气海提出一股真气,汇合膻中那两股真气重新试了一次,还是不行,他又试着从气海提出六股真气,经奇经八脉把六股合成三股,可结果仍不理想。到底是哪里错了呢?他想,怎么也想不明白,遂迈着沉重地脚步走了回去。 吃罢晚饭,他又把那本五行会灵谱看了一遍,仍然不太理解,生气地合上书本睡觉去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便开始安慰自己:李青山,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必要如此烦恼,他想,上古灵力中的冰雪之力现在不是已经有进展了吗?当初你不是也一头雾水吗?怎么也想不通,足足想了一个多月,脑子里整天除了五行还是五行。后来在一个下雪的日子,你站在雾青山的顶峰看着漫天的飞雪突然灵光乍现,以前不懂的地方瞬间融会贯通。说不定雷霆之力也是如此,不要急,慢慢来,也许在下次电闪雷鸣时突然就会灵光乍现呢?退一步说,即便最后弄不懂也没关系,凭你现在的功夫护佑苍生虽还差些火候,但保护族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此一想他的心里便释然了,同时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这时一阵睡意袭来他渐渐沉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昨晚那种不快已经烟消云散,他脚步轻快地走出家门,刚出青木族的聚居地,看见木清风正背着一筐桃子在前面走:“清风,卖桃子去呀?”他快走两步,问,“对!”木清风回答,忙侧身站到了一边,“不必如此,一起走,一起走!”他笑着摆手说,拍拍他的肩膀向前走去,木清风忙跟了上去,二人边走边聊: “打算去镇上卖吗?” “不是,我昨天已经跟王二哥谈好了,准备把今年的桃子全部兑给他,今天先送过去一筐看看成色。” “镇上的贩子王贵顺吗?” “对。” “按市面上的价格吗?” “对。” “我就说嘛,今年雨水充足,桃子长势很好,真不是自夸,咱这样的桃子拿到市面上就算每斤多卖个一文两文也不成问题。” “谁说不是呢?我也这样想过,怎奈今夏衙门里差事繁多,实在抽不开身。” “县上不太平?” “不太平,牛角山上的强盗总是骚扰周边的百姓,那些强盗十分可恶,往往我们接到情报赶过去他们却早已逃之夭夭,他们盘踞在牛角山上,派兵围剿吧?县上的兵马不够,郡上又不给派兵,所以我们只好隔三差五地过去巡视一番。” “郡上为什么不给派兵?” “族长你也知道咱们蓝兵县归清河郡管辖,如今的清河太守是独孤丞相的学生,而临近的红谷县却归云阳郡管辖,去年上任的云阳太守偏偏又是上官将军的部下,独孤丞相和上官将军向来不和,二人在朝堂上尚且明枪暗箭,更何况私下,郡上的兵马都调去防备云阳郡了,轻易是不肯调动的。” “如此说来那只有辛苦你们这些小捕头了。” “辛苦倒没什么,关键是太折腾人了,不过和红谷县相比咱们县还算好的,族长听说了吗?红谷县城前几天被一伙强盗攻占了。” “倒是听说了,却不知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郡上派了兵马,那伙强盗一见兵马围城便主动投降了,那伙强盗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被招安了,倒把那个弃城的县令责备一顿。” “这岂不是成了一出闹剧?” “谁说不是呢?”二人说着走下了山坡。 “族长,木阳哥今年中秋回来吗?”木清风突然换了话题。 “谁知道呢?整天就知道在外闲荡,二十多岁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提起来我就头疼!” “族长,不能那么说,木阳哥生性旷达,为人慷慨,五湖四海皆有朋友,倒是真正的风流人物。” “风流人物有什么用?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族里事不管不问,家里事从不上心,你说要他有何用?说句不中听的话,他连你家的青云都不如,青云平时还能给你端个茶倒个水,他什么也指望不上!” “族长,可别这么说,青云那孩子你还不知道吗?简直就是一个锯了嘴的葫芦,一天到晚闷不做声,说句话吧结结巴巴的,他要是能有木阳哥一半的口才我就谢天谢地了,族长,我真担心他以后到江湖上怎么办。” “清风,这你不用担心,青云现在还小,说不定长大就好了,你要知道小孩子的未来是不可测的!” 二人刚过松树林,只见族中的几个年轻妇女提着水桶说说笑笑走了过来:“你们干什么去了?”李青山迎面问道,那些妇女当即站住了,其中一个回答说:“我们到前边溪里打一些水。”“山上不是有水吗?”李青山问,盯着她面有疑惑,“是有水,可最近几天总觉得那水里有一种怪味,煮饭都不香了。”那妇人说,“你看?我原本打算到镇上转一圈,这下又要回去处理事了。”李青山转向木清风说,摊开两手面露无奈。 他们二人分别后,李青山折返身上了山,木清风则背着桃子向古青镇走去。一会到了镇上,王贵顺的摊位摆在大街的东南角,他径直走了过去:“王二哥,你看我这桃子怎么样?”他说,说着把那筐桃放到地上,王贵顺伸头望了望,摇摇头说:“不太好。”“什么?这样的桃子还不好?”木清风讶异道,不禁瞪大了眼,“我不是说不好,只是总感觉还差点劲,清风兄弟,这样吧?你的桃子我仍然要,不过价格上……”王贵顺说,又望了望那筐桃子,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二人遂开始争论起来: “王二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昨天谈好的价钱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不是我出尔反尔,清风兄弟,你这桃子实在……差点劲,按昨天的价钱我是要赔本的,你也知道我这是小本生意,实在赔不起。” “王二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比昨天谈好的价钱一斤少两文。” “少两文?你这人也太……我不同意!” “这样吧?清风兄弟,咱俩各让一步,一斤少一文,你看怎么样?” “不行,一文也不行,谈好的价钱怎能说变就变,你要不想要我去找别家!” 其实王贵顺早已看上了他的桃子,之所以那样说无非是想压低价钱罢了,他见木清风不肯让步,且已经有些生气,怕黄了买卖,猛地挥下手说:“罢了,仍按昨天的价钱,这下你满意了吧?”“这还差不多。”木清风说,脸色缓和下来。过完秤,木清风收了钱,帮着王贵顺把桃子摆到摊上,提起筐子向同兴客栈走去。 同兴客栈的掌柜正站在柜台后面整理东西,见他进来笑着说:“木捕头来了?”“吴掌柜,麻烦你一件事,我的筐子暂时放在你店里,你帮忙照看一下,下午我过来取。”木清风说,说着把那筐子放到了楼梯旁,“好说,好说!”吴掌柜说,一脸的笑意,他像往常一样走进后院,马拴在第三个槽头上,他过去解开缰绳,牵着那匹马从后门出去了…… 第九章 都是猴子惹得祸 那棵歪脖树往东不多远有一块凸起的岩壁,那块岩壁呈波浪形一直延伸到山顶,一道水流顺着那岩壁缓缓流了下来,在离地三尺的凹槽处固定着一个竹筒,上面是开放的,水流到那里便进入了竹筒,随之从两端倾泻而下,他们青木一族平时就吃这水。 李青山走到那竹筒的一端,弯腰掬一捧清水送到嘴边,他试着喝了一口,甘甜中确实夹杂着一股怪味:虽浮于表面,但却影响了整个口感。他只是感觉到有一种怪味,至于是什么味却感觉不出来,他又喝了一口,结果仍然如此,“这可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冒出一股怪味来?”他暗忖道,想不出原因,遂沿着一条小路上了山。刚登上山顶,耳边便传来一阵哗哗的流水声,他循着水声走到那岩壁的上方,之后沿着水流的方向往前走,渐渐地来到一个林木茂盛的地方。他走进丛林的深处,刚站定脚步四周突然响起一片吱吱的叫声,他举目四望,只见浓密的枝叶间闪烁着无数的黑色小眼睛,林中枝叶过于繁密,这时虽有阳光但仍看不分明,他大喝一声,那些吱吱声戛然而止,同时小眼睛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黄色的小脑袋。 原来那片林子不知何时已成了猴子的王国,那些猴子一下被他的喊声震住了,一个个从枝叶间探出脑袋充满敌意地望着他,见半天没动静渐渐放松了警惕,继续在枝叶间追逐嬉戏,且不时发出吱吱的叫声。是了,问题就出在这里,他想,有这群猴子在此嬉闹,流经这片林子的水还能有什么好?他朝树上的猴子嘘嘘了两声,想把它们赶跑,那些猴子看了他一眼,见没了下文,依然照常嬉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你们这些可恶的家伙,简直没有一点眼色,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指着那些猴子说,登时沉下脸来,接着手上开始运转真气:他一转身双掌齐出,只见两道青光挟裹着一阵电闪雷鸣呼啸着穿林而过,这是他的拿手功夫——霹雳掌。那些猴子被吓得不轻,一个个抱着头蹲在树上半天没动静,掌风过后才敢探出脑袋,一个个满面惊恐,不过见之后没了动静,且刚才的声势虽大,但却不能伤它们分毫,认为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并没有什么真本领。 它们哪里知道李青山那一掌仅用了一成的功力,他只是想吓唬吓唬那些猴子,以便把它们赶出那片林子,并没有要伤害它们的意思。那些猴子完全不识抬举,竟把他的仁慈当成了无能,依旧在树上攀援跳跃、为所欲为,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心里明白只要再加两成功力就能达到那个目的,其结果将会是树倒猴亡,但如此一来就违背了他的初衷,况且那些猴子只是想找个栖息地,并不是有意污染他们的水源,倘因此伤害它们的性命倒显得他过于狠毒了。李青山朝树上的猴子看一会,又打出了一掌,这次使得虽然仍是霹雳掌的招式,但却没有用真气,那些猴子忙纷纷捂住脑袋,等了半天既不见青光又不见电闪,认为他已经黔驴技穷,那些猴子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一个个朝着他吱吱乱叫,甚至还有的龇牙咧嘴地朝他扔东西,这样下去可不行,伤又不能伤,赶又赶不走,看来还得另想办法,他想,转身出了林子。 刚过结界门如月和木家兄妹蹦蹦跳跳走了过来:“爷爷,爷爷,你干什么去了?”如月问,说着笑嘻嘻地向他跑过来,“爷爷到山上看猴子去了。”李青山回答说,摸了摸她的头,“猴子?山上有猴子?我怎么不知道?”如月说,一脸茫然地望着他,“爷爷,猴子在什么地方?”“在山上的那片白杨林里。”李青山说,指了指上方,“爷爷,你带我们去看猴子好不好?”如月晃着他的衣裳说,“看什么猴子?爷爷正准备把它们赶走呢!”李青山说,面有不悦,“爷爷,为什么要赶走它们呢?”如月仰着脸问,“对呀,为什么要赶走它们呢?”木青青满面疑惑道,李青山望了望她们,说:“猴子住的地方靠近咱们的水源,如果不把它们赶走,咱们就喝不到甘甜的山泉了。”二人都不说话了…… 李青山径直向青木族的祠堂走去,他们的祠堂坐落在空地最东头的那片高地上,前面长着两棵千年古松,据说第一代族长当初之所以选址在那里就是因为那两棵古松,具体是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祠堂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人,见他过来忙挺直了身:“族长好!”二人异口同声道,“召集四大长老祠堂议事!”李青山说,匆匆进了门,“族长是不是睡迷糊了,二长老出去办事尚未归来,哪里来的四大长老?”一个人说,面有疑惑,“谁知道呢?不过族长突然召集四大长老肯定是有要事,我们还是快点行事吧,免得惹他老人家生气。”另一人说,说罢向门口东边那口大铁钟走去,随之雾青山上便响起了三声清脆的钟声。 如月他们刚走到那棵歪脖树下:“你听,族长召集四大长老议事呢!”木青青猛地回过身说,“议什么事?”如月问,回过头望着结界,“不知道。”木青青摇摇头说,“猴……”木青云指了指上方,“猴子,对,猴子!”木青青大声叫道,如月脸上闪过一道亮光:“你是说他们要赶走山上的猴子?云哥哥,青姐姐,趁它们还没被赶走我们去看看吧?”她说,“好主意!”木青青说,高兴地拍起手来,三人遂蹦蹦跳跳地向山上走去。 那片白杨林他们是知道的,没一会到了,三人手牵着手走进林中,尽管他们的脚步很轻,但那些猴子还是发现了他们,它们见来了不速之客立刻变得警觉起来,一个个充满敌意地望着他们:“小猴子,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是不会伤害你们的。”如月柔声说道,“对呀,我们又不伤害你们,你们躲在树上干什么?快点下来吧!”木青青指着它们说,那些猴子仍然对他们充满敌意,“你……你们这……这样,它……它们是不……不会下……下来的。”木青云结结巴巴地说。 “那要怎样它们才肯下来呢?”如月向他转过目光问,“对呀,你有办法吗?”木青青问,紧盯着他的脸,“你……们过……过来。”木青云做着手势说,木青青和李如月忙把耳朵凑了过去,木青云压低声音向她们说着什么,二人相视而笑,之后他们便蹦蹦跳跳地出了林子。那些猴子见他们走了渐渐放松了警惕,过一会,一些胆大的猴子悄悄地从树上溜了下来……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林子,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们的脚步放得更轻了,那些猴子果然没有察觉,三人悄悄地靠近猴子的栖息地方:只见一些猴子在树上跳来跳去,另一些则站在哗哗的流水中冲洗身子。 他们青木族的祠堂分东西两间,东间里摆放着历代族长的牌位,西间便是议事的地方:屋子中间放着一张黑色的四尺来高的长桌子,围着那桌子摆着几张靠背椅,李青山坐在一把面南的靠背椅上,郭得福和王保和已经到了,他们分坐在那桌子的两边,孙志水还没有来,三人正在等他。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孙志水笑着走了进来:“老李,不知叫我们过来有何要事?”他问,“孙长老,你怎么才来?我们等你半天了!”郭得福面有不悦地说,“家里有点事,耽搁了。”孙志水说,走到李青山左手边那张椅上坐了,李青山打量他们三人一眼,说:“好了,二长老不在家,我们开始吧。”接着说了缘由,问:“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跟那些畜生费什么话?直接打走不就得了!”郭得福拍下桌子说,王保和望了望他,缓缓说道:“郭长老,你的方法太粗暴了,要我说召集族中的年轻人,凡是会轻功的上树,不会的拿着长竹竿,在那林子里胡乱折腾一阵,那些猴子站不住脚自然就走了。”“王长老,你这太费事了,打死尸体一烧干干净净,哪那么麻烦?”郭得福提高嗓门说,“此话不妥,那些猴子找的落脚地虽靠近咱们的水源,但它们本身并没有错,倘因此打杀它们岂不是显得我们太过残暴了?”孙志水反驳道,“孙长老,你要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鱼你想要,熊掌你也想要,除非我们四个轮流守在那水源的附近,整天蹲在那片林子里,你愿意吗?”郭得福瞪着两眼说。 “郭长老,你看你?我也没说不赶它们走,我的意思是那些猴子找个落脚地不容易,如果只是赶走它们那样显得我们不太仁义,你看我们能不能在赶走它们的同时为它们找个落脚地?”孙志水手敲着桌子说,郭得福猛挥下胳膊,大声说:“跟畜生讲什么仁义?要我说也不用那么麻烦,找什么落脚地?干脆直接赶你家里你老养着得了!”“郭长老,你这说的什么话?”孙志水说,登时沉下脸来,“好了,老孙说得不错,是应该为那些猴子找个落脚地,我同意孙长老的提议!”李青山忙站起身说,“我也同意!”王保和举起手说。“既这样,孙长老,给那些猴子找落脚地一事就交给你了。”李青山面带微笑地说,拍了拍他的肩膀,“族长放心,我保证给那些猴子找一个更好的落脚地!”孙志水说,神情十分严肃,“好。”李青山点了点头,顿一下,提高声音说:“另外,三长老的提议很好,我决定按三长老的办法行事,你们可有异议?”边说边打量他们三人,沉默一会,“既然都没有异议,那这事就这样定了!”李青山拍下桌子说,随即走了出去:“召集族中的年轻人到祠堂前面议事!”他说,门口那二人答应一声,其中一人向那口大铁钟走去,随之山上响起了九声清脆的钟声…… 第十章 掏鸟蛋 如月近来十分高兴,因为他父亲来信说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吃过早饭,她便兴高采烈地去了木家,木青云兄妹正在院里玩耍,见她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忙笑着迎了上去。三人在院里玩一会,觉得无聊,蹦蹦跳跳地出去了:“今天玩什么呢?”如月问,挠了挠头,“我有个主意,山上那片白杨林里有一个大鸟窝,前几天我还见一只大鸟在那林子上空飞来飞去,说不定那窝里有鸟蛋,我们去掏鸟蛋吧?”木青青点着手说,“好呀,好呀!”如月说,高兴地拍起手来。 那片林子他们再熟悉不过了,自从赶走那些猴子后他们就常到那里玩,那个大鸟窝他们也是知道的:那些猴子走没多久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大鸟,它一过来就围着林中一棵高大的白杨树飞来飞去,没多久那棵树上就多出了一个鸟窝。三人蹦蹦跳跳地来到那棵白杨树下:“你们看,那大鸟不在家!”木青青说,歪着头朝上方看,指着树上的鸟窝满面兴奋,那个大鸟窝就筑在那棵白杨树顶端的枝杈上,木青云和李如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鸟巢里果然是空的。“太好了耶,大鸟不在家我们可以掏鸟蛋了。”如月挥着手说,很是高兴的样子,“快上啊,哥哥。”木青青说,推了木青云一下,木青云抬头望了望,面有惧色:“太……高了。”他说,“云哥哥别怕,我和青姐姐在下面看着,大鸟来了我们会提前告诉你的。”如月说,向他扑闪着两眼,“对呀,怕什么?就算大鸟来了也不用怕,我们帮你赶走它就是了,哥哥,你就放心上吧!”木青青说,边说边推他。 木青云怕扰了妹妹们的兴致,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树,可那棵树实在太高了,他爬一会歇一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那鸟窝的附近。他一手抱着树干一手去够那鸟窝,怎奈他的胳膊太短只能够到鸟窝的边缘,他遂又把身子往前挪了挪,这才勉强够到鸟窝里。他的手刚伸进鸟窝,一个滑溜溜暖乎乎的东西滚进了他的手底:“有!”他扭头向下面喊道,话音未落,只听空中一声长鸣一只黑色的大鸟向他俯冲下来,他急忙闪避,只觉手上一滑,身子便如自由落体般栽了下去……噗通一声,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木青青和李如月顿时吓懵了,跑过去摇着他的身体哥哥、云哥哥叫个不停,但他仍一动不动,二人开始大哭起来。“如月,你在这看着,我去叫俺娘。”木青青如梦方醒似的说,说罢擦着眼泪飞快地跑出了林子,如月并没有听见她的话,一个劲地摇着木青云喊道:“云哥哥,你快醒醒……” 李青山近来心情不错,族里的事除了天命之人仍没有眉目外其它诸事都很顺利,加上儿子前天来信说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儿子虽然不争气,但能想着在中秋节前赶回来和家人团聚,他的心里还是感到很欣慰的。吃罢早饭,他到书房里看了一会书,心情很是不错,遂决定到外面去转转,刚出结界门见木青青哭着跑了过来,忙拦住问:“青青,谁欺负你了?”“族长爷爷,我哥哥从树上摔下来了,你快去看看吧!”木青青擦着眼泪说,“你哥在哪里?”李青山大惊道,“在山上的那片白杨林里。”木青青回答说,不停地吸鼻子。 李青山快步走到那棵白杨树下,见木青云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如月正趴在他的身上抽泣不止,他过去试了试木青云的鼻息,不禁惊叫一声:“哎呀!”如月这才看见他,哭着说:“爷爷,你快看看吧,云哥哥从树上摔下来了。”边说边使劲晃他的胳膊,他刚把手放到木青云的胸膛上,只觉一阵强劲有力的跳动自手下传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暗忖道,来不及多想抱起木青云往山下跑去。 他一口气跑到刘大夫的家里:“快,看看这孩子!”他说,刘大夫正准备出门,忙放下药箱,问:“族长,这孩子怎么了?”“从树上摔下来了!”李青山回答,说着把木青云放到了一张椅子上,刘大夫过去诊断了一会,满面疑惑道:“脉息全无,通体滚烫,不瞒族长说,我行医多年遇到的疑难杂症不少,但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症状。”“可还有救?”李青山问,紧盯着他的脸,“不好说,不知病因,无从下手,只能静观其变。”刘大夫摇了摇头说。 “刘爷爷,你快救救云哥哥吧!”如月说,眼泪汪汪地摇着他的衣袖,“如月乖,刘爷爷这就想办法。”刘大夫说,摸摸她的头走进了里屋,“好端端的这是怎么的?”杨玉梅急匆匆地跑进来,见木青云一动不动地歪在椅子上,她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李青山望了望她,说:“青云他娘,你也不要太着急,刘大夫正在想办法。”刘大夫手里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杨玉梅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刘大夫,你快救救我家云儿吧!”她说,一脸哀求的神色,“刘爷爷,你快救救我哥哥吧!”木青青跑进来边擦眼泪边说,“都怪你,要不是你想的馊主意云哥哥也不会从树上摔下来。”李如月指着木青青满面怒气地说。 “这怎能怪我呢?我要知道哥哥会从树上摔下来就不会让哥哥掏鸟蛋了,你当时不是也同意了吗?怎么只怪我?”木青青哭着反驳道,“我同意,我同意,那还不是因为……”李如月抽抽噎噎地说,“好呀,原来都是你这个鬼丫头搞得鬼!”杨玉梅气呼呼道,拉过木青青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两巴掌,“这怎能怪我呢?”木青青说,哭得更厉害了,“哎哟!”木青云呻吟了一声,所有的目光全向他转了过去,刘大夫过去摸了摸他的手腕,说:“有脉息了!身体也不再那么烫了。” 木青云渐渐苏醒过来,他刚睁开眼便感到下面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地呻吟起来,“哪里疼?”刘大夫问,盯着他的脸,“腿。”他回答。 “这只吗?”刘大夫按了按他的左腿。 “不……不是。” “这里吗?”刘大夫又按了按他的右腿。 “啊,疼!疼!” “伤住小腿骨了。”刘大夫诊断后说。 “这可如何是好啊?”杨玉梅忧心忡忡道,刘大夫摆了摆手,说:“不妨事,所幸骨头并没断,回家静养个五六天,另外我再给他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记得早晚各服一济,小孩子恢复得快,十天半月也就好了。”说罢走进了里屋,木青青和李如月见他苏醒过来破涕为笑地围拢过去:“云哥哥,你还疼吗?”李如月问,一脸的关切,“哥哥,都怪我,要不是我让掏鸟蛋你也不会从树上摔下来。”木青青自责道。“青云他娘,记得前六天尽量不要活动,这是药,记得按时服用。”刘大夫说,提着一大包药走了出来,杨玉梅忙接了药,继而满面感激地说:“谢谢刘大夫,让你老费心了!”“这是说的哪里话?为族人分忧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刘大夫摆手说,“好了,孩子没事比什么都强。”李青山面带微笑地说,“既如此,那族长、刘大夫你们忙,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杨玉梅笑着说,背起木青云走了出去。 到家里,她把木青云放到床上,说:“好好待着,不要乱动,我去给你熬药。”提着那包药走了出去,木青青和李如月相继走进来:“哥哥,你感觉怎么样?”木青青说,拍了拍他的胳膊,“云哥哥,是不是很疼啊?”李如月拉着他的手问,他“嗯”了一声,“云哥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李如月说,转身跑了出去。 过一会,杨玉梅端着药走了进来:“云儿,喝药了。”她说,木青云接过去喝一口:“太……太苦了!”他摇着头说,“良药苦口,云儿听话,喝了腿就好了。”杨玉梅扶着他的肩膀说,他强忍着把那碗药喝了下去。杨玉梅接过他手里的碗,坐在床沿上望他看一会,说:“云儿,你平时那么胆小,这回怎么胆大了?那么高的树都敢爬,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你爹可怎么办啊?”她觉得眼里突然一阵发酸,忙站起身走了,“云哥哥,我把药拿过来了!”如月说,手举着一个蓝色的药瓶跑进来,“如月,你拿的是什么药啊?管用吗?”木青青说,指着那药瓶一脸的狐疑。 “怎么不管用?我上次摔伤胳膊用的就是这药,两三天就好了,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听爷爷说这药是我太爷爷当年云游四海时从蓬莱山带回来的,专治跌打损伤,管保抹上就不疼了。”李如月说,一副很是神气的样子,木青云听后半信半疑,李如月打开瓶塞倒一点药在手里,她的手刚放到木青云的腿上木青云就叫了起来:“啊,疼!”“云哥哥,你忍着点,抹上就不疼了。”李如月轻抚着他的腿说。木青云忍着疼上完了药,只觉一阵凉飕飕的感觉从腿上传了过来,疼痛感果然有所缓解:“鸟……鸟蛋呢?”他如梦方醒似的问,“鸟蛋?什么鸟蛋?我们并没有见到啊!”木青青和李如月异口同声道。 “不……不对呀,我……我掉下来……来时手……手里明明攥……攥着一……一个鸟……鸟蛋啊?”木青云纳闷道,“这可怪了,说不定那鸟蛋还在那棵白杨树下,青姐姐,我们再去找找吧?”如月瞪着眼说,“好呀,好呀!”木青青拍着手说,“云哥哥,你在家好好待着,我们一会就回来。”如月说,朝他眨了眨眼,之后她们二人便蹦蹦跳跳地出去了。原来木青云在落地的那一刻手里仍紧攥着那个鸟蛋,不过,当李青山抱起他时那个鸟蛋从他手里滚了下来,木青青和李如月在那棵白杨树下转一圈,很快找到了。 木青云刚想迷迷糊糊地睡着:“找到了!”木青青喊道,捧着那鸟蛋走了进来,李如月紧随其后,他不禁吓一跳,猛地睁开了眼:“在……在哪找……找到的?”他问,“在那棵白杨树下面的草丛里。”如月回答说,“哥哥,这个鸟蛋怎么办呢?”木青青盯着那鸟蛋问,“对呀,怎么处理呢?”如月问,挠了挠头,“鸡……”他结结巴巴地说,“鸡窝,对,鸡窝!”木青青惊叫道,转身跑了出去,如月忙跟了上去。二人刚走到鸡窝前面窝里那只老母鸡便咯咯地叫起来:“这可怎么办啊?”李如月望着那老母鸡说,“没事,看我的!如月,你先拿着这个鸟蛋,等会我把那只老母鸡赶走,你趁机把鸟蛋放进窝里。”木青青说,把鸟蛋递给了如月,从杂物堆里抽出来一根小树枝,她刚把那树枝捅进鸡窝里,那老母鸡便咯咯地叫着跑了出来,李如月忙把那鸟蛋放进了窝里。 “青青,你又干什么呢?”屋里传来她母亲的声音,木青青和李如月相视一笑,蹑手蹑脚地走回了屋子,刚进去正撞上她母亲那严厉的目光:“鬼鬼祟祟干什么呢?”木青青忙把那树枝藏到了身后:“什么也没干啊。”她说,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什么也没干?那咱家的老母鸡好端端的怎么满院子跑?”母亲盯着她问,“婶娘,我和青姐姐放鸟蛋呢。”如月小声地说,“放鸟蛋?什么鸟蛋?!”母亲说,一脸的茫然…… ………… 晚上,他父亲从县上回来了,走过去望他一眼,问:“这是怎么搞的?”木青青忙把上午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遍,“平时蔫不拉几的,这回怎么那么勇敢,嗯?”父亲沉着脸说,“孩子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没摔坏已是万幸了,孩子心里已经够难受了,他爹,你就别说了。”母亲说,拉了拉父亲的胳膊,“好,不说,你就惯吧!看你能把他惯成啥样?”父亲说,猛地甩开母亲的手,接着向他走近前来,换种语气说:“伤得重不重?能走路吗?”母亲望了望父亲,说:“他爹,你不用太担心,刘大夫说了骨头没断,静养个五六天,按时吃药,过段时间就好了。” 吃罢饭,木青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他本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平常没事时尚且愁眉苦脸的,更何况这次受伤了。自从受伤后他的心情就很低落,木青青和李如月想了许多办法逗他开心,但他仍眉头紧锁,李如月在他家里待了一下午,端茶递水比他妹妹还要勤谨,可是也没能令他宽慰。他的心情低落与腿受伤有很大的关系,腿受伤后行动不便连大小便都成了问题:他的脚刚一挨地腿上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另外困扰他的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他平时感觉不到腿的存在现在受伤后才感觉到腿的存在呢? 第十一章 七宝幻灵珠 李如月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一阵咕咕的叫声:“大清早叫什么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她说,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披上衣裳下了床,她循声走到爷爷的书房,只见窗台上站着一只灰色的鸽子。她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鸽子,像往常一样解下它腿上的小竹筒,拿着那竹筒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喊:“爷爷,爷爷,你看是不是爹爹来信了?”李青山正坐在西边窗下的一个石凳上看书,接过去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橙光湖附近确实有一块大石头,据附近的居民证实那石头确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过他们只听到一声巨响,并没有见到炫目的亮光,至于青龙剑一事则纯属捕风捉影,我和族人搜遍方圆十里并不见其踪影,以上就是此次出行的大致情况,事体不谐,准备近期返程。陈志明。 “爷爷,是爹爹的信吗?”如月仰着脸问,“不是。”李青山回答,说着站了起来,“那是谁的信?”如月接着问,面有疑惑,“二长老的。”李青山说,摸了摸她的头,“二长老在信上说什么?”如月问,歪着头望着他,“关于青龙剑的事,说了你也不懂。”李青山面带笑容地说,“我怎么不懂?不就是爷爷常说的四大神器吗?”如月说,扑闪着两眼一副很神气的样子,不过她对四大神器并不感兴趣,加上又心系云哥哥的伤情,一听不是爹爹的信便跑出去了。 李青山的心里却平添了一份忧愁:前段时间江湖上传说橙光湖附近落下一块光芒万丈的大石头,他根据上古灵异录记载猜到此事可能与青龙剑出世有关,便派二长老赶往橙光湖调查此事。他想着他们青木族虽在天命之人一事上拖了后腿,但若能在四大神器一事上拔得头筹,也就足以将功补过了,再者说,有上古四大神器之一的青龙剑在手,今后他们青木族在另外三族面前也不至于太抬不起头,如今,唉……唉,天命之人、四大神器、四大神兽三事都没有进展,下次他无怪乎又要受伏羲帝君的责备了,另外三族好歹还有一个天命之人在手,可我们青木一族呢?唉!似此怎么对得起老族长的临终嘱托?接着他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来:那孩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只是摔伤了小腿骨,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他想,更奇怪的是当时他身上那种火热状况与上古灵异录上记载的雪灵熊体内阴阳相争时倒有几分相似,现在想来那孩子确实有些异常,看来以后要多加留意他了。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另外三族的天命之人都已经有了着落,偏偏我们青木一族的仍没有眉目?难道是因为我们青木一族的天命之人是四大天命之人之首?这很有可能,重要的人物不都是最后才出场吗?真要那样就好了,如此一来另外三族定会对我们青木族仰之弥高,我们青木族不仅不会因天命之人最后出场而感到羞愧,反而会感到十分自豪,他一路想下去,心中的愁云开始渐渐消散,他越想心里越轻松,索性丢开书本走了出去。 李如月走进屋里木青云仍在沉沉睡着,她走近前望了望他,随后便出去找木青青玩去了。二人在院里玩一会,回来看见木青云正坐在床上发呆,遂过去趴在床沿上望着他:“哥哥,你的腿好了吗?”木青青问,“云哥哥,你的腿还疼吗?”李如月问,“好……好些了。”木青云回过神来说。吃过早饭,木青青和李如月陪他待一会,之后蹦蹦跳跳地出去了,可是走出结界门二人都一下没了主意:她们不知道玩什么好,因为平时都是木青云领着她们玩的,如今木青云不在她们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二人在外面转一圈,没什么好玩的,颇感无聊,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李如月在木家玩了一上午,直到她母亲过来叫她吃饭才回去。他们正在吃饭李木阳笑着走了进来:“这次回来的倒巧。”他说,“爹爹,这回给我带东西了吗?”如月笑嘻嘻地跑过去问,仰着脸望着他,“没有。”李木阳摸摸她的头一本正经地说,“爹爹不疼我,每次回来都不带东西!”如月说,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如月,你看这是什么?”李木阳说,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闪闪发光的红珠子。李青山望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这可是炫光琉璃塔上的七宝幻灵珠?”他讶异道,不禁站了起来,“还是爹有眼光,正是七宝幻灵珠,不瞒你们说,我在炫光琉璃塔下整整蹲了七夜才得到这个珠子。”李木阳说,神情中不无自豪,他俯下身摸了摸如月的脸,笑着问:“如月,爹爹给你带的礼物好不好呀?”说着把那珠子放到了如月的手里,“好!”如月说,笑得合不拢嘴。 李青山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到桌上,同时沉下脸来说:“我都懒得说你,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不着调,天下谁不知道炫光琉璃塔是北海的一景,而七宝幻灵珠是炫光琉璃塔上的至宝,你可倒好,去一次就盗了人家塔上的至宝,你让往后那些慕名而去的人怎么办?做事只凭一时之快,完全不计后果,你这简直就是小孩子的行径!”李木阳望了望他:“你老还是这么……爹,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人生苦短,要活就痛痛快快地活,管那么多干什么?我能盗得七宝幻灵珠那说明我跟这珠子有缘,他们看不到是他们没缘,这么简单的事你老怎么就不明白呢?”提高嗓门挥着手说。李青山猛挥下胳膊,指着他说:“就你懂得多?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似的随性而活,那这天下还不乱了套?”“你老这话我不同意,怎么是随性而活呢,我这是随心而活好不好?我随心而活,但做事有原则:伤天害理的事咱不做!”李木阳说,盯着他的脸,“我也不管什么随心随性,说白了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李青山涨红了脸气呼呼道,林慧英也即是如月的母亲望了望二人,说:“爹,赶紧吃饭吧,再不吃一会菜凉了。”李青山重重叹口气复又坐下了。 “赶了一上午的路,我的肚子还真有些饿了。”李木阳笑了笑说,走到那张桌前坐了,林慧英望望他,向如月转过目光说:“如月,别玩了,赶紧吃饭!”“不嘛娘亲,我再玩一会儿。”如月说,她翻来覆去地摆弄那个珠子——好像怎么也玩不够似的。李木阳吃了几口饭,偷偷瞄了李青山一眼,问:“慧英,咱爹的身体怎么样?”“身体还好,就是眼睛有点花。”林慧英回答说,李木阳放下了筷子,说:“爹,我总劝你平时少看点书,你老就是不听,学习知识顺其自然就好,能学多少学多少,不要太过强求,庄公不就说过吗:‘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看人家看得多透彻!当然,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多学一点也是好的,但身体不允许就不要再学了,知识重要还是身体重要,身体累垮了学再多的知识有什么用?你忘了?去年想什么冰雪之力想得脑袋疼,刘大夫诊断后说是劳思过度,休息两天就好了,后来不是休息一天就好了吗?” “你也不用在这里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什么道理不懂?你也不想想,眼看天劫将至,我身为青木一族的族长,我能不理会老族长的重托?不管族人的死活?随随便便一走了之,不管不顾地去过悠闲自在的日子?族中诸事繁多,儿子又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只知常年在外闲荡,无人替我分忧,我不劳心劳力谁去劳心劳力?”李青山瞪他一眼沉着脸说。 “爹,你老怎么就不明白呢?不瞒你说,我曾亲眼目睹一个年轻人被马车撞断了双腿,遂由此想到:我们只拥有现在,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别说明天了,就是下一个时辰都不能确定,我们只有趁现在年轻到处去走走逛逛,领略领略异地的风光,一旦横祸降临身上,这一切都将成为遥远的梦,再说了,你老年轻时不也五湖四海的逛吗?”李木阳不禁叹口气,说。 “哼,我能跟你一样?我那是下山历练,你呢?说好听点是游览名山大川,其实就是无所事事的闲荡!”李青山提高声音说,李木阳望他看一会突然笑了,说:“爹,你老要想过悠闲的日子还不容易?随便选一族长,把肩上的烂挑子一撂,我带着你们去赏玩天下的名山大川去。”李青山猛地拍下桌子,大喝道:“胡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青木一族肩负着护佑天下苍生的重任,选族长历来是族中的大事,怎能草率为之?”“要我说你老就是想不开,硬要把什么苍生的重担挑在肩上,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若是苍生不该毁于此次天劫,那最后无论如何也会出现拯救天下的大英雄的,若是苍生合当灭于此次天劫,就是再努力结果也是一样。要依我,把肩上的烂挑子一扔,管什么伏羲帝君女娲娘娘,生命不息就痛痛快快地活,倘若命中注定死于此次天劫,那就死好了。”李木阳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这想法真是太愚蠢了,殊不知拼搏一下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不拼搏那就毫无希望,如果我们的祖先都像你似的听天由命、坐吃等死,那人在上次天劫就死绝了!你要明白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注定要为天下苍生献身,而你爹我就是这样的人,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人,人们才能顺利地度过一次次天劫,也正因此种族才能得以延续,生命才能代代不息。”李青山猛地站起身目光异常严厉地指着他说,“爹,你老……”李木阳皱着眉头说,同时站了起来,林慧英望望二人不禁叹口气:“他爹,你这出去也快一年了,期间肯定遇到不少有趣的事吧,来,说来给我们听听。”她面带笑容地说,“要说有趣的事那可多了去了!”李木阳说,笑着坐了下来,随即打开了话匣子…… 吃罢饭,李如月拿着那个闪闪发光的红珠子去了木家,一进门就喊道:“云哥哥,云哥哥,你看这是什么?”木青青正坐在屋门口玩,忙笑着迎了上去:“如月,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她说,向如月伸过手去,“青姐姐你先等会,云哥哥看完你再看。”如月忙举起珠子说,径直走进屋把那珠子递给了木青云,木青青也跟着进去了。木青云刚接过那珠子便感到身体一阵颤动,颤动过后一种凉丝丝的感觉开始沿着他的右臂上行,那种感觉在他胸部停顿一会,接着经过胸腹渐次传到他的小腿上:“呀!”木青青和李如月同时惊叫起来,木青云回过神来:发现他手里那珠子竟已由先前的火红色变成了天蓝色。 “如月,这是什么宝贝呀?这么神奇!”木青青满面惊奇道,“好像叫什么七宝幻……幻……”李如月挠着头说,“七宝幻灵珠。”杨玉梅笑着走进来说,“对,就叫七宝幻灵珠!”李如月说,重重点了点头,“娘亲,你怎么知道这个珠子呀?”木青青歪着头问,杨玉梅摸摸她的头走到床边坐下了,说:“多年前听你爷爷说的,北海有座炫光琉璃塔,那塔顶上有个七宝幻灵珠,那颗珠子十分神奇,它不仅会闪闪发光,而且还会变换颜色:一个时辰变换一种,七种色彩轮流交替,昼夜不息,白天尚可,到晚上煞是好看!据说那珠子还有七种妙处,具体是什么妙处就没人知道了。” “爷爷也不知道吗?” “嗯。” “爷爷见过七宝幻灵珠吗?” “见过。” “爷爷怎么死那么早?我都没见过,娘亲,爷爷是什么时候死的?” “五年前。” “爷爷是怎么死的?” “练功时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就会死吗?” “不一定,但你爷爷练得功极其凶险,一旦走火入魔就会自焚而亡。” “爷爷练得是什么功呀?” “纯阳混元功。” “那是什么功呀?” …… ………… 李如月在木家玩了一下午,直到日头落山才回去。 第十二章 超凡脱俗的李木阳 李青山正独自坐在书房里生闷气,下午,他和儿子吵了一架,吵架原因是七宝幻灵珠的去留问题,儿子坚持要留下七宝幻灵珠,理由是:以前他外出从没给孩子带过东西,这次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况且孩子也喜欢,可他却要千里迢迢地还回去。他自然不同意,遂反驳道:“你要疼孩子可以,你可以给她带其它好玩的东西,为什么非要去盗天下人仰观的东西?你为了哄孩子开心就盗人家塔上的至宝,你想过后果吗?首先此事肯定会惊动当地的官府,当地官府查寻无果就会上报朝廷,独孤丞相和上官将军一向不和,说不定二人会借此大做文章,二人在朝中的势力旗鼓相当,若是他们相争必定朝野震动。况且各郡太守都在观望,就等二人撕破脸皮他们好浑水摸鱼:趁机兼并邻近郡县,然后再看上面的风向是否可以自立为王。倘若各郡太守纷纷列土称王,就会战争四起、民不聊生,别看你只盗了一个小小的珠子,但却有可能引起天下大乱,你明白吗?” “一个珠子就能引起天下大乱,你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没说一定就会天下大乱,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我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让你明白这个珠子的重要性。”他费尽口舌,可儿子就是不同意把珠子还回去,他十分生气,伸手打了儿子一巴掌,儿子气呼呼地摔门而去,临出门甩下一句话:“要送你老去送,我可不去!” 李如月蹦蹦跳跳地走进来,绕着他转一圈,见他一脸不高兴,问:“爷爷,谁惹你生气了?”“还能有谁?还不是你那混账爹爹!”李青山说,抱起她坐到他的腿上,“我爹爹怎么混账了?”如月仰着脸问,“我让他把七宝幻灵珠还回去,他非但不听,还跟我顶嘴。”李青山望着她说,“好好的为什么要把七宝幻灵珠还回去?”如月满面疑惑道,同时提高了声音。 “因为那是人家的东西。” “人家的东西就不能要吗?” “若是人家给的当然能要,可人家没给你却拿了那叫盗。” “盗不好吗?” “盗不合乎礼,且犯法。” “犯法是什么呀?” “犯法就是违犯朝廷制定的典章制度。” “朝廷是什么呀?” “朝廷就是皇帝啊。” “皇帝就是天下最大的官吗?” “对呀,对呀。” “犯法了会怎样呀?” “犯法了官府就会捉拿你呀。” “官府会来捉拿爹爹吗?” “不会。” “为什么?我爹爹不是盗东西了吗?盗东西不就犯法了吗,犯法了官府不就会捉拿吗?” “你爹爹是盗东西了,但官府并不知道呀。” “官府不知道是爹爹盗的,那为什么还要还回去呢?” “虽然官府不知道,但盗本身就是不好的,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一旦做了不好的事情就要尽快改正,我让你爹爹把东西给人家还回去就是为了让他改正错误。” “我爹爹为什么不愿改正错误呢?” “谁知道呢?如月,你愿意帮爹爹改正错误吗?” “愿意。” “那我们把七宝幻灵珠还给人家好不好?” “好,可是我还想玩呢!” “如月乖,你一个人玩别人就看不到七宝幻灵珠了,我们把珠子还回去就能让更多的人欣赏七宝幻灵珠,我们把珠子还回去好不好?” “好,可是珠子在云哥哥家里。” “没关系,你明天去拿回来,然后爷爷想办法给人家还回去,你说好不好?” “好。” 这时李青山的气已消了大半,心想我虽然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好在上天又给我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孙女,在无聊烦闷时和她坐一会心情就会渐渐变好起来。这么好的孩子我一定要下功夫培养,我将用有生之年把她培养成一个心地善良且对天下有用的人,想到此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仿佛怀里的如月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浑身散发着美之光辉的大姑娘。 李木阳气呼呼地跑到山顶,他朝远处的山峰大喊几声才觉心里好受了一些。人们都不理解他,自从那年历练回来他就看透了世事:人这一生什么也不能留存,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将被时间冲刷得一干二净,就算你能从时间的长河中捡得一星半点记忆碎片,然而当你把这些碎片再次拼凑起来那些珍贵的回忆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换言之,原本的记忆早已烟消云散,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另外一些东西罢了。由此可见永恒是不存在的,人们这一生能得到的也就只有一个个短暂的瞬间,既然我们这一生什么也不可能真正地得到,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活得那么累呢?他平生最烦那种做事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人,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有什么大不了的!痛痛快快地活,生命是否能绽放出火花又有什么要紧? 父亲非但不理解他,还反而认为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夫人更不用说了,人虽然贤惠,但却没什么学问,平时只知道三从四德循规蹈矩,自然不能理解他那种超凡脱俗的想法。朋友虽然不少,但真正能理解他的却一个也没有,这并不是说他交的朋友不好,相反,他交的朋友都是很好的:一到朋友所在的地方衣食住行根本就不用他操心,这也是他以往出门从来不带包袱的原因。他经常处于一种朋友遍天下,知心无一人的苦闷之中,他总是五湖四海地闲逛,之所以这样一来是为了排解心中的苦闷,二来是为了高山流水觅知音。 这时他望着远处那些连绵的山峰突然想到:天地未必就能理解万物的愚蠢,但它却能坦然地包容万物,反观自己,只是一味地希望被别人理解,又何尝理解过别人,他不能理解父亲那种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雄心壮志,也不能理解朋友们那种汲汲于富贵和名利的心,由此可见人与人之间真正地理解是困难的。我虽没有天地那样广阔的心胸,但若能从现在开始尝试着包容那些自己不能理解的人和事,这样我的心胸不就会渐渐变得宽广起来了吗?等到我也能像天地那样包容一切时,我难道还会为自己不被别人理解而苦恼吗?他想,多年的困扰瞬间迎刃而解,他的心情一下变得大好,刚才萦绕在心中的那种不快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他在山顶站一会,迈着轻快地步伐下了山,下山途中他又突然感悟到:不懂人情世故又有什么关系?俯仰天地之间,尽得人生真谛! 木青青突然听到一阵叽叽的叫声,遂走出屋子歪着头听一会,声音是从鸡窝里传出来的,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那鸡窝前面,探头朝里望了望,赫然发现窝里多了几个小鸡仔。那些毛茸茸的东西看起来甚是可爱,她忍不住很想摸摸它们,那只老母鸡正处于警惕时期,见冷不丁伸进来一只手,以为是来犯之敌扑上去狠狠啄一口:“啊!”木青青惊叫一声,赶紧抽回了手,“怎么了?”杨玉梅问,说着走出屋子,“娘亲,老母鸡咬我!”木青青伸着手一脸委屈地说。杨玉梅过去看了看,说:“没事,只是啄个红印,并没破皮,过一会就好了。”“娘亲,我只是想摸摸小鸡仔,老母鸡为什么咬我?”木青青仰着脸问,“小鸡刚破壳出来,老母鸡正处于紧张状态,你这时把手伸进去不咬你咬谁?”杨玉梅说,摸了摸她的头,顿一下,突然笑了笑说:“要为娘说还是咬得太轻,把你手咬冒血才好呢,让你疼得龇牙咧嘴,看你以后还调皮不调皮?”木青青没有说话,笑嘻嘻地跑进了屋子。 “哥哥,你看我的手?”她说,指着手上的红印,木青云正在床上坐着,扭头望了一眼,问怎么回事,她忙说了缘故,木青云突然想起了那个鸟蛋,遂问她有没有看到,木青青听后如梦方醒似的转身跑了出去。她一阵风似的跑到鸡窝前面,探头朝窝里望了望:那老母鸡庞大的身躯几乎塞满整个鸡窝,那些小鸡仔都藏在老母鸡的身下,她不敢把手伸进去,歪着头瞅半天只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她到旁边杂物堆里抽出一根小树枝,这次无论她怎么捅,那老母鸡咯咯叫着就是死活不出来,“青青,干什么呢?”屋里传来母亲的声音,她赶紧丢掉树枝跑回了屋里。可她并不死心,吃过晚饭又去了一次,仍然毫无结果,临睡时她还对那个鸟蛋念念不忘,但慑于老母鸡的淫威并不敢去一探究竟。 第二天早起她又跑去看那个鸟蛋,“青姐姐,你歪着头看什么呢?”如月笑嘻嘻地跑进院子,“看小鸟呢!”木青青头也不回地说,“什么小鸟?前天放的鸟蛋吗?小鸟出来了吗?”如月问,也把头凑了过去。 “不知道,老母鸡挡着,看不清楚。” “把老母鸡赶出来不就行了?” “赶了,赶不出来,还有,我娘不让赶。” “那怎么办呢?” “不知道。” 杨玉梅端着一盆水走出屋子,望了望她们,说:“你们不要急,等小鸡全部孵出来老母鸡自然就出来了,到时还不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吗?”说着走了过去,“娘亲,那小鸡什么时候才能全部孵出来啊?”木青青扭过头问,“这可说不准,也许一两天,也许五六天。”杨玉梅回答说,“要那么久吗?”木青青说,扑闪着两眼,“对呀。”杨玉梅说,站一会走了。 “青姐姐,那个珠子呢?”如月问,拉了拉木青青的胳膊,“什么珠子?”木青青说,一脸茫然地望着她,“昨天下午我们玩的珠子呀,你忘了?”如月紧盯着她的脸说,“七宝幻灵珠吗?”木青青突然拍下头说,“对呀!对呀!”如月说,脸上浮起了笑容。 “在我家床前桌子上呢。” “青姐姐,你把珠子还给我吧?” “如月,我还没玩够呢,再让我玩一天?” “青姐姐,不是我不让你玩,爷爷等着要呢!” “族长爷爷要珠子干什么呀?” “爷爷说那珠子是我爹爹盗的,他要给人家还回去。” “那人家知道是你爹爹盗的吗?” “不知道。” “既然人家不知道为什么要还回去?” “爷爷说盗是不好的。” “族长说得真好,青青,快把珠子还给如月。”杨玉梅说,她从门槛上站起身把水泼到院里,拿起洗好的菜端着盆进了屋,木青青和李如月跟着进去了,木青云正在床上呼呼大睡,木青青爬到床上拿起桌上的珠子很不情愿地递了过去:“给!”如月接过珠子,说:“青姐姐你等会,我把珠子送回家就过来找你玩。”望一眼木青云跑了出去。 吃过早饭,李青山像往常一样到外面散步,他今天心情不错,一来七宝幻灵珠已经拿了回来,二来与儿子之间的紧张状态也有所缓解,儿子虽仍不同意把珠子还给人家,但却不再像昨天那样反对,他心想看来昨天那一巴掌多少让他清醒一些。正走着脑中突然冒出一个问题:珠子已经拿回来,可是让谁去送呢?此事不能太过张扬,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他想,我亲自去?肯定不行,族中诸事繁多,件件都需要我处理,自然是走不开的。三长老?也不行,他虽头脑灵活,但却有嗜酒的毛病,此去北海路途遥远,一路上酒肆客栈不计其数,谁能保证他能一路滴酒不沾?贪杯误事倒在其次,倘若把珠子弄丢了岂不坏事。四长老?也不行,他虽做事雷厉风行,但脾气太过暴躁,倘若在路上与人发生冲突,以他的性子到时难保不惹官司,如此耽误事情不说,说不定还能引起一场江湖风波。大长老?不太可能,他为人太过聪明,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他是不会去的。 他正边走边低着头沉思,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呦!族长亲自来迎,我等真是受宠若惊!”他抬起头来:只见二长老陈志明大踏步走过来,后面跟着几个年轻族人,遂忙笑着迎了上去:“陈老弟说笑了,为兄只是出来闲步罢了,不想遇见了老弟,老弟怎会回来的如此之快?”他说,“事情不太顺利,大致情况我在信中已经说了,具体情况等会我再向老兄说明。”陈志明叹口气说,那几个年轻人纷纷向他问好,“好,你们辛苦了!”他面带微笑地说,“老兄这样日理万机之人怎么会有时间闲步,看来族中诸事顺利呀?”陈志明说,意味深长地笑望着他。 “族中其它的事还算顺利,只有一件……”李青山说,面有难色,“敢问是什么事?”陈志明问,盯着他的脸,李青山不禁叹口气,接着把珠子一事说了,“我愿意去跑一趟!”陈志明说,一脸的认真,“哪有这样的道理?老弟刚风尘仆仆地回来,为兄怎么好意思再麻烦老弟呢?”李青山连连摆手说,“这是说得哪里话?老弟身为青木一族的长老,为族长分忧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再说父亲临终时曾嘱咐我:说族中诸事繁杂,你身为族长平时难免分不开身,族外的事让我多照应着点。”陈志明笑了笑说。“老族长虽如此说,但也没有总麻烦老弟的道理?”李青山说,“麻烦什么?不瞒老兄说,老弟我早已习惯这种跋山涉水的生活,真是要让我几个月不出门还真憋出病来呢,再说了,老弟我也多年没去过北海了,此去炫光琉璃塔顺便还可以再领略一次北海的奇异风光。”陈志明猛地挥下手说。 “好吧,老弟既执意要去,为兄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就只好麻烦老弟去跑一趟了,不过眼看中秋了,老弟无论如何也得在家里歇几天,等过罢中秋再走。”李青山想了想叹口气,说,“还别说,一路鞍马劳顿我还真有些累了,就听老兄的过罢中秋再走!”陈志明笑着说,顿一下,换种语气同时一脸严肃:“不过那珠子老兄一定要保存好,此事尽量不要声张,老兄也知道族中并不都是稳重之人,倘若被那些爱搬弄是非的人传到江湖上,江湖中人不明就里会说我们青木族别有用心,到时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老弟所言极是!”李青山颔首道,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十三章 大伯借筐子 木青青站在门口喂她家的小鸡,她一边撒小米一边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六只小黄鸡过后一只小黑鸡摇摇摆摆地走过来。“青青,喂小鸡呢?”木云峰说着大步走进院子,“嗯。”木青青点点头,木云峰走过去望了望,不禁讶异道:“青青,你怎么把老鹰和小鸡放在一起喂呢?”“这是老鹰吗?”木青青问,指着那只小黑鸡,“对呀。”木云峰回答说,摸了摸她的头,“伯伯,老鹰为什么不能和小鸡一起喂呢?”木青青扬起脸问,“因为鹰天生性情刚烈,而鸡却天性温和,把它们放在一起喂养就会慢慢磨平鹰的性子,这样的鹰长大后还不如鸡呢。”木云峰望着她说,“那怎么办呀?”木青青说,扑闪着两眼。 “没关系,现在待得时间还不长,鹰的天性还在,从今天开始你把它们分开喂养,等它再长大一些伯伯帮你驯驯,到时它就是一只真正的鹰了。”木云峰说,笑着抱起了她,“伯伯怎么会驯鹰呢?伯伯养过鹰吗?”木青青问,一手搂着他的脖子,“对呀,年轻时曾养过一只。”木云峰回答说,轻轻刮下她的鼻头。 “那伯伯的鹰呢?” “死了。” “伯伯,你的鹰是怎么死的?” “随我征战沙场时被敌人射死的。” “什么是征战沙场呀?” “就是打仗呀。” “伯伯打过仗吗?” “对呀。” “打仗好玩吗?” “不好玩,会死很多人。” “伯伯什么时候打的仗,我怎么不知道?” “唉,多年前了,你自然不知道,那年伯伯下山历练走到云阳郡正遇上朝廷征兵,伯伯一看告示顿时热血沸腾,心想小小番国竟敢犯我华夏之边境,实在胆大包天。伯伯当时也是年轻气盛,头脑一热报了名,谁知那柴田国的人异常凶悍,不知是因为长途行军人困马乏还是主将无能,总之刚一交锋就被人家打得溃不成军,伯伯凭着一身功夫捡回条命,可伯伯的爱鹰却死了。”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朝廷更换了主将,战事才有所好转。” “伯伯,你们打赢了吗?” “赢了,可打得很艰难。” “他大伯,这么早过来有事吗?”杨玉梅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木云峰忙放下木青青,同时笑着说:“这不,家里的筐子被赵雷明家的狗撕烂了,过来借弟妹家的筐子一用。”杨玉梅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站在门口和他聊起来: “赵雷明没有赔你一个吗?” “赔什么?又不怨人家,还不是你嫂子,筐子往院里一扔,门不关就跟人家闲扯去了,等我回来已被狗撕得不成样子了。” “依我看,也不能全怨嫂子,赵家也得负一半责任,他家的狗整天在外面跑,两口子也不管,上次我家的门没关紧,他家的狗就溜了进来,一进来就追我家的老母鸡,我赶紧拿棍去赶,打着打着还是被它咬掉一地的鸡毛,你说可气不可气?” “弟妹,你怎么跟你嫂子一样的口气?不瞒你说,你嫂子非嚷嚷着要去赵家理论,被我拦住了,我劝她说:都是同族中人,一个筐子值得什么,回头编一个就完了,这么点小事就去人家里闹,成什么样子。” “大哥,你怎么不明白呢?这不是筐子的问题,只是借此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以后有所收敛,如果一味地放任这种纵狗行为,以后还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弟妹,话是这样说,可也得就事论事,纵狗是他的不对,倘因这点小事就跟人家大吵大闹就是我们的不对了,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哎呀!你看我?光顾着跟大哥说话了,竟把正事忘了。”杨玉梅如梦方醒似的说,笑着向西边窗下走去,那里放着一个柳条筐:“不知大哥借筐子干什么用?”她拿起筐子走回来问,“摘苹果。”木云峰回答说,从她手里接过了筐子。 “大哥家的苹果还没卖完吗?” “这不,中秋前忙着清理后山上那些死树,一时没顾上。” “那些树还没清理完吗?” “可不是?还有一小片。” “好端端的山上怎么会起火呢?” “谁知道呢?” “族长没有追查吗?” “查了,只是还没消息。” “大哥顾不上,大嫂可以去卖呀,大嫂不是认识秤吗?” “别提了,下山去卖了一趟,因一星半点跟人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差点打起来,还是小五子把我叫过去才调停了此事。我总嘱咐她:东西都是自家种的,不要计较那么多,一文两文的就算了,只当拉一个主顾,可她就是不听。” “大哥,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大哥也知道咱们并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不过是季节到了卖些山果挣几个钱贴补家用,正所谓滴水成河,积少成多,你那样一文两文的让出去还能挣什么钱?再者说,有些买主实在是过分,讲半天价不说,秤重时眼睛一直盯着秤星,倘少个一星半点就跟你大吵大闹。” “那都是少数,大部分还是好的,遇见那些难缠的人,你让他个一文两文不就没事了吗?别说一文两文,就是少挣个十文八文有什么要紧?何必为那一文两文闹得不可开交呢。” 木青青听说她大伯要去摘苹果,也要跟着去,她母亲不同意,说她太调皮,木云峰俯下身摸摸她的头,说:“依我看,小孩子还是调皮些好,调皮的孩子性格开朗,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容易在江湖上立足,青青的性子就很好,青云太老实了,我真担心他将来出去会受人欺负。” “谁说不是呢?我和他父亲也担心,可有什么办法?” “我倒有个办法,过段时间我带他去驯鹰,让他看看老鹰是如何成长的,希望能对他有所启发。” “办法倒是不错,只是云儿过几天就该入学了,恐怕到时候错不开时间。” “不妨事,到时我跟族长说一声,锤炼性子是一辈子的大事,与之相比学问与功夫倒在其次。” “那就麻烦他大伯了,我和他父亲也希望他能变得开朗些。” “麻烦什么?都是自家孩子,再说现在我还有的是时间,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族里一年一度的围猎就要开始了,到时一忙起来恐怕就没时间了。” “今年还是大哥带队吗?” “不知道,族里还没有确定下来。” “对了,青松出去历练有小半年了吧?” “嗯,差不多了。” “出去这么长时间没来信吗?” “来了,上月来的,信上说到赤火城了,虽在城里遇到一点小麻烦,但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摆平,让我们不要担心,他在外面一切都好,不要挂念。” “看青松多懂事,将来青云出去历练说不定出门就把父母忘了。”杨玉梅说,面带笑容。 “弟妹说笑了,青云怎么会忘父母呢?退一步说,即便青云忘了,不是还有青青吗?女孩子总比男孩子心细些。” “大哥又不是不知道青青比男孩子还要调皮,到时玩起来不把我忘到爪哇国就谢天谢地了,再说他们兄妹到时能不能一起下山历练还不知道呢?” “怎么不能?族里规定族人下山历练最早十六岁,最晚不过十八岁,到时让青云晚去两年他们兄妹不就能一起下山历练了吗?” “不瞒大哥说,我和他父亲也是这个意思,想着将来下山历练时兄妹俩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确实,你看我们家青松,让他晚出去两年他就是不听,我和你嫂子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在外面闯荡确实挺让人担心的。” “可不是?好在和他同行的有三个族人,我和你嫂子多少还放些心。”木云峰说,朝门外望了望…… 木云峰牵着木青青的手来到后山的苹果园里,他放下筐子便开始摘苹果,只见他的胳膊上下起落那些苹果一个个进入筐中……木青青手里举着一个小苹果绕着筐子跑来跑去,她一会顺时针转,一会逆时针转,没一会跑累了,她站在树下歇一会,接着玩起了手里的小苹果,她把苹果扔过头顶然后伸手去接,可是往往接不住…… 第十四章 两个睡不着的人 李青山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天命之人、四大神兽、四大神器三事简直就像三块石头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加之近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确实已经大不如前了,最近他总是感觉精神困倦,处理族中事物时勉强还能打起精神,可坐在书房里就不行了,往往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开始打起瞌睡来。这时他就使劲拧自己的大腿,这样虽能暂时清醒一会儿,但不到一刻钟睡意便再次袭来,他接着拧大腿,反复多次后就连这招也不管用了,他最后总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这种情况今夏已出现过几次,当时他认为是天长夜短睡眠不足的缘故,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竟是他自己身体不行的信号。更令他难过的是他的身体已没先那么强健了,体格下滑已初露端倪:今年的第一次寒流就把他击倒了,前几天山上突然刮起北风,那天下午他到祠堂后面的小树林里转一圈,回来又看一会书,晚饭时就觉得头有些昏沉,起初他认为是看书太费神造成的,想着休息一晚也就好了。谁知第二天醒来症状不仅没有好转,还觉得有些鼻塞声重起来,这才知道自己感了风寒。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仍像往常一样处理族中事物,儿媳妇和三大长老都劝他歇一天,他却说没事,那点小病击不倒他,小小风寒,过两天自己就好了。这话倒是真的,往年感了风寒,他该干嘛就干嘛,根本不放在心上,过不两天自己就好了,甚至有时打套拳练会功出一身透汗立马就好了。但这次却与以往不同,出过汗后仍觉得鼻塞声重,更令他难受的是两天过后症状不仅没有缓解,还变得更严重了:他竟开始流起鼻涕来。别的尚可,流鼻涕真是十分难受,他正在做手头的事鼻涕流下来了,他只好停下手头的工作,这样一来影响工作不说,还容易出错;看书时刚有一点头绪鼻涕下来了,等擦完鼻涕思路全断了,他不得不重新寻找思路。 第三天下午,他实在难受的不行,便去找了刘大夫,刘大夫给他把过脉后说是受了风寒,让他在家多休息休息,另外他再给他开一些辛凉解表、清热解毒的药,吃过药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吃过药他确实感到身上通泰不少,夜里又出了一身透汗,第二天起来病当真去了大半。吃过早饭,他的心情不错,出去到山上转了一圈,回来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今年秋围他要亲自领队。他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有两个原因:一,向族人证明,他,李青山,身为他们的领头羊,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还很硬朗,虽说他已没当年那种上山伏虎下海擒龙的体力,但对付围猎还是绰绰有余的;另一个原因则带点私心,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现在虽然还没完全垮掉,但是已经出现了下滑的迹象,所以他想在身体垮掉之前再重温一次打猎的乐趣。 下午祠堂议事时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可三大长老都不同意:王保和说他的病尚未完全好透,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而围猎需要长时间地耗费精力,担心他会吃不消,劝他最好还是打消那个念头。郭得福说他年纪那么大了还不服老,怎么样,一阵寒流就击倒了吧,身体不好就应该在家好好休息,围猎这样的事就让年轻人去做吧,应该多给年轻人一些锻炼的机会。孙志水说他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要逞那个能了,万一他再有个好歹,下任族长还没有定下来,族中岂不是要群龙无首。 他则一一做了反驳:“三长老,你放心,小小风寒能奈我何?再说吃了刘大夫的药病早已去了七八分,现在我身体强健精力充沛,虽说去擒龙伏虎差些火候,但围猎绝不成问题。四长老,怎么?才过不惑之年就丧失了勇气?围猎这样的事就不打算参加了?全部交给年轻人去做?亏你说得出口,说好听点是为给年轻人锻炼机会,其实就是自己偷懒的借口罢了!大长老,怎么?几年不参加身体就慵懒起来了?老胳膊老腿都不想动了?老孙,不是我说你,再这样养尊处优下去你的身体会变得越来越差,我劝你最好还是参加今年的秋围,好好活动活动你的老胳膊老腿,现在锻炼还不晚,等到拄拐杖就晚了。”沉默一会,他见三大长老都不吭声,遂最后决定道:“好,三长老留下处理族中事物,大长老和四长老随我参加今年的秋围。” 事情决定下来了,他担心的是自己已多年没打过猎,身体还能不能经受得住那样的劳累。秋围历来是他们族中的大事,一年一次,为期十天到半月不等,其目的有两个:一,为族人准备过冬的食物,二,测验年轻人的剑术,故规定围猎期间不得使用轻功和内功,而只能以剑术取胜,猎物最多者为优胜者,优胜者便是那年的秋围英雄。他们青木族历来有一规矩,一座山上的猎物捕杀过半必须立即停止,如此就要一座山一座山地跑,那样一来劳累自然是难免的。算了,想这些有什么用?他想,已经决定的事就尽力去做好了,李青山,你没必要太担心,你有深厚的内功护体即便体力不支想来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再者说,就算出了问题也没关系,相信族人看在你年老的份上也不会太苛责于你,如此一想心里顿觉轻松不少,他翻了下身不禁叹口气…… 木青云同样也睡不着,他要上学了,可他不喜欢程先生那种教书方式,他以前溜进过学堂几次,程先生要求学生读书时必须摇头,不摇头就要挨戒尺——好像不摇头就记不住似的。另外,他们青木族的孩子除了学习诸子百家文章外,还要学习武功,虽说武功是家族代代相传的,但武学启蒙却是在学堂里完成的,教武艺的是匡师傅,匡师傅身材高大,他人很好,就是对学生太严厉了,听说有一次有个学生不专心,匡师傅罚他扎马步,不知是那孩子身体太弱还是日头太毒,总之他站着站着竟晕了过去。另外还有一件事困扰他:现在那只鹰已经渐渐长大了,它成了院里的混世魔王,那些小鸡一听到它的声音就东躲西藏,老母鸡在时它还有所忌惮,不在时简直是无法无天,有次他和妹妹正在屋里玩耍,突然听到一阵咯咯的叫声,他们跑院里一看:它正在其中一只鸡的身上逞威风,鸡毛掉了一地,他们忙过去把它赶开了。 母亲回来看到地上的鸡毛,问他们怎么回事,妹妹说了缘故,母亲听后十分生气,非要把它赶走,他们已和那只鹰有了感情自然舍不得,母亲见他们不肯,说他们还想不想吃鸡蛋,想吃就赶紧赶走,闹得院里不得安生,老母鸡被它吓得魂不附体,还怎么下蛋,妹妹突然哭了起来,母亲望她看一会心软下来,把那鹰拴在了东边窗下的一个木桩上。为了挣脱绳子那只鹰不停地拍打翅膀,它拼命地折腾一阵,渐渐没了力气,趴在地上哀鸣起来。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大伯过来了,他望了望那只鹰,说可以驯了,过去解了它腿上的绳子。一挣脱束缚它便像打了鸡血似的在院子里飞来飞去,那些正在觅食的小鸡一个个吓得东躲西藏,只见大伯的脚轻轻一点地身子便像离弦的箭一般追了过去,他一把抓住那鹰的腿,那只鹰拼命地拍打翅膀,大伯紧抓着它不放,它挣扎一会便不动了。妹妹也要跟着大伯去驯鹰,母亲先不同意,说她太调皮,大伯却没有意见,后来母亲想了想同意了。 驯鹰的地方便在山上那片白杨林里,三人来到林子里,大伯已给那鹰准备好食物,他取出食物,松开那鹰的腿,那只鹰抖抖翅膀飞走了。它在林子里飞来飞去,渐渐地越飞越高,最后飞到了林子上空,大伯边吹口哨边把食物放到地上,可它并不理会,大伯一点脚飞到林子上空,一把把它抓了下来。那只鹰啄口食又飞走了,大伯连吹几声口哨,但它仍无动于衷,大伯又飞上去把它抓了下来,反复多次,它渐渐开始变得听话起来,大伯又驯了一会,它变得越来越听话,大伯一吹口哨它就飞下来啄食食物…… 那晚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鹰:正在睡觉突然感觉身上痒起来,他伸手去挠,可挠过的地方却雨后春笋般长满了绒毛,他害怕极了,想揉揉眼睛,但抬起的却是一对翅膀,他更加恐惧,想蹬腿坐起来,一蹬感觉不对劲,望望下面竟是两只鸟腿和一双铁青色爪子。他抖抖翅膀,感觉浑身充满力量,心里不禁欢快极了,为了证明那不是梦,他扑打了几下翅膀,只觉翅下呼呼生风,不是做梦,他喊叫起来,但却听到一串鸟鸣声,他起初有些恐慌,不过后来便释然了。他振翅而起飞向高空,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山峰、树木、溪流、房屋是那么小,他飞呀飞呀,飞过许多高山大川,来到一片银白的世界,只见山峰、树木、河流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雪地上走着两个小女孩:一个穿橙色衣裳,一个穿蓝色衣裳,二人前面跑着一只雪白的小熊…… 第十五章 秋围开幕式 醒来外面天刚蒙蒙亮,他坐起来揉揉眼睛,感觉头昏沉沉的,记得昨晚好像做个梦,但梦中内容却记不起来了。他一边穿衣裳一边回想,只有一些模糊的光影,遂又歪着头想一会,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两个身影,是两个小女孩,可样子却模糊不清,那二人会是谁呢?他想,妹妹和如月?他想一会儿,仍是一头雾水,索性不再去想。回过神才发现有些尿急,忙穿好衣裳站了起来,母亲和妹妹仍在沉沉睡着,他睡在床的里侧,下床要从她们二人的身上跳过去,为了以防惊醒二人,他便从床的另一头下了床,屋里光线太暗,一下踩到了母亲腿上,母亲突然惊醒过来:“云儿醒了?”她说,坐起身朝窗外望一眼,伸手到桌上摸个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方便罢他走到门槛上坐下,望了望天空,几颗星在天边闪烁,夜色已开始渐渐褪去,接着他便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今天是他们族里秋围的第一天,秋围历来是族中的盛事,不过那跟他关系不大,那向来是大人们的事,他只能看看开幕式。其实秋围和他们族人平时打猎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时间长些参与人数多些罢了,虽然如此,但他还是很好奇,每当围猎结束看到大堆的猎物放在祠堂前面的空地上进行评比,他就感到十分好奇:这些猎物是怎么打回来的?那么多人漫山遍野地围捉猎物场面肯定特别壮观,他要是能亲眼看看该多好啊,他想,可是由于年龄限制他也只能停留在好奇的阶段罢了。好奇的不只他一个,族里的小孩都很好奇,一到围猎期间他们谈论最多的就是此事,他们谈论起来比那些参与围猎的大人更有兴趣,妹妹自然也不例外,她对围猎一事一直很好奇,并且跟他不一样,她竟付诸了实际行动:记得去年秋围,妹妹一直缠着父亲要跟他一起去,无论她怎样撒娇打滚,父亲就是不同意,她伤心地哭起来,父亲没理她走了出去,母亲过去搂着安慰一番她才止住哭泣。 母亲走没多久,妹妹向他笑嘻嘻地走过来,一过来就摇着他的胳膊哀求,起初他不同意,妹妹说他们可以偷偷地跟在那些大人的后面,那些大人是发现不了他们的,她只远远地看一眼,就一眼,看一眼就回来,一来受不了她的缠闹,二来他也有些动心,便同意了,他们趁母亲洗碗时悄悄溜了出去。他们过去时围猎的队伍正站在那棵歪脖树下列队,他们一眼看到了站在前排的父亲,为了以防被人发现,他们藏在远处一棵大树的后面悄悄探头张望,那时大伯正站在队伍前面讲话,由于离得太远听不清说的什么,只见大伯一挥手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为了稳妥起见,他们过一会才悄悄跟上去,一下山傻眼了:队伍早已没了踪影…… 吃罢早饭,他去看了今年秋围的开幕式,走到高地下面只见祠堂前面已经站满了人,他遂沿着石级上去了:族长正站在祠堂门口讲话,他左边站着大长老,右边站着三长老和四长老,妹妹和如月坐在不远处的一棵古松下面,他径直走到她们旁边坐了,随即耳边便响起族长洪亮的声音:“秋围历来是咱们族中的大事,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争取比去年收获更丰,当然,能多捕猎物固然很好,但也不能忘了规矩,我先把话说在前面,凡违犯族规者定将严惩不贷!规矩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另外,围猎期间大家一定要团结谦让,切忌你争我夺,你们说说我们青木族到底是靠什么才能生存至今?是那道上古结界吗?不!是一种相互依存同生共死的精神,唯有此精神我们青木一族才能永远立在天地间不倒!好,出发!”族长说,说罢挥了下手,下面那些族人开始蠕动起来…… 开幕式结束他便去上学去了,学堂就在那高地的斜对面,一会儿到了,他走到座位前坐下,没一会程先生进来了,望他们一眼在桌后那张椅上坐了,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好,上课!”程先生满面严肃地说,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本书来:“来,大家跟我读!”他说,朝下面扫一眼,打开那本书摇头晃脑地读起来:“‘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下面的小朋友虽然也摇头晃脑地跟着读,但却不像他那样认真。他并没有跟着读:记得第一次上课,小朋友们的声音过后他的结巴声仍震荡在空气中,小朋友们哄堂大笑,程先生望他看一会,叹口气摇摇头,说他不用读出来,默念即可。这时郭二壮和两个小朋友突然跑了进来:“站住,伸手!”程先生厉声道,瞪着他们举起戒尺,三人当即站住同时伸过手去,程先生在他们手掌上各打了一戒尺,三人走到座位上坐了,程先生则接着读,过一会闭上了眼睛。 “二壮哥,都怨你,我说不去你非要去,这下好了?看看我的手?唉哟,真疼!” “二狗子,你他娘的,玩的时候比谁都欢,现在倒埋怨起老子来了!” “就是,不过挨一下,哼哼唧唧,实在丢我们的人!” ………… 第十六章 秋围一景 正值深秋,天空高远辽阔,山上一片金黄,风过处树叶哗哗作响,一些叶子随风漫卷而起,如一个个飞舞的蝴蝶似的,片时落下一地金黄。 山谷里支着五六十顶帐篷,帐篷外面黑压压坐满了人,中间燃着一堆篝火,篝火上面吊着一口大铁锅,锅里正冒着热气。 李青山坐在其中一顶帐篷外面,他上午打死了一只虎,但心里却不太高兴:没错,他是打死一只虎,可族人并不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也不知道他与虎搏斗时有多么的惊险,他清楚地记得当那只虎扑来时他竟有些心慌,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我真老了吗? 他当时想,不过才几年没打猎就没有了搏虎的勇气?忙闪身到一边,那只虎腾空扑来他照头一拳,力道明显不足,那只虎只是趔趄一下身子,继而晃晃身子吼叫着再次向他扑来,他迅速闪到一边,待来得切近他双拳齐出,一拳打在下颌一拳打在胸部,这次虽运足气力,但仍没能把它打倒,那只虎暴怒起来,兜转身子大吼一声,前爪猛地一拍,身子腾空而起,他急忙避闪,它扑个空……最后虽干掉了,可他也累得够呛,他的身体就像被抽空了似的如一堆烂泥般瘫倒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望一眼那些年轻族人,心里有些羡慕,同时也感到快慰,队伍从雾青山上下来时他走在最后面,看着族人如长龙一般向山下移动,他的心里很是高兴,不仅如此,他还看到许多新鲜的面孔,这时他突然不禁想到:看来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接近尾声,青木族的未来如今已落到他们的身上,我也确实年纪大了,是应该给年轻人腾地方了,生老病死自古便是人生常态,这是没办法的事,再说青木族也需要注入新鲜的血液,只有新鲜血液才能让青木一族更好的发展,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唉…… 《青木传》第十六章 秋围一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七章 下雪了 秋围顺利结束了,可李青山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十分沉重,祠堂前面的空地上堆满了猎物,那些猎物的腿上都系着各色的绳子,李如月木青青木青云正围着那些猎物指指点点,三人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刚开始很有兴趣,新鲜劲一过便没了兴致,跑到高地下面玩去了。 李青山背靠南边的那棵古松坐着,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彤云密布,朔风渐起,他的心情很是低落,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他的身子骨虽已大不如前,但好歹坚持下来了,眼看就要结束了,谁知在这节骨眼上他却出了丑,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午,他遇到了一只大狗熊,那只熊体型庞大、四肢健壮,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遇到狗熊,那只熊蹿出来时他确实吓一跳,但心里并不慌张。 他迅速拉开架势,他知道熊虽体型庞大,但动作却很笨拙,这也是熊往往比虎更容易猎杀的原因,但是要提防它的前掌,因为它的前掌力量惊人,一掌下去往往能把人拍晕。 那只熊嚎叫一声大步奔来,他一拳过去正中鼻子,接着又一拳盖在脸上,那熊嗷嗷叫着一掌挥过来,他忙往旁边一闪,它打了个空,那熊突然愤怒起来,仰天一声咆哮,挥着两掌追了过来,他一脚过去正中耳朵,那熊的身子趔趄一下,他扭身一转双拳齐出,两拳全打在它的胸脯上,那熊变得更加愤怒,嗷嗷着一掌挥过来,他忙往旁边闪,可是这次却没能躲过去——那一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头上,他只觉眼前一阵金星身体倒了下去……他是被族人抬回去的,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很难过:李青山,你是怎么搞的? 他想,怎么会栽在一只狗熊的手里?若是一只虎还说得过去,你毕竟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也是情有可原的,可却偏偏是只熊,一只笨熊! 唉,英勇一辈子阴沟里翻了船。他的神情很是沮丧,你一生参加过多少次秋围,他接着想,同时低下了头,何曾被人抬回来过,不错,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谁还没有出错的时候,这话固然是不错,但这回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身为一族之长竟然被人抬着回来? 唉!虽然多数族人看在你的年纪份上不会说什么,但难保不会有人说:以为族长他老人家多么英勇呢,竟然被一只狗熊拍晕在地。 唉,没办法,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什么吧,反正他说他的,我依然是我,有什么关系? 再说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无论多丢人的事一旦过去就过去了,想它有什么用? 只能白白地增加伤心罢了。李青山,你不能这样,他突然抬起头来,眼里闪着光,你是族长,族中还有那么多大事要处理,怎么能把心思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跟族中大事相比这根本就不值一提,想起族中大事他更加悲伤:唉,天命之人、四大神兽、四大神器三事都没有进展,更糟糕的是他的身体确实已经大不如前,这是显而易见的,通过昨天猎熊一事就能看出。 “苍天啊,你为什么不给我们青木族一点希望之光?另外三族你都给了,唯独不给我们青木族,这是什么道理?你要知道我们青木族同样肩负着守护苍生的重任,你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你这样真令我伤心,我也知道这是天意,可这天意实在是让人难受。唉,难道青木族也要像我的身体似的走下坡路吗?那样我怎么对得起老族长的临终嘱托?”他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这时他突然觉得脸上一凉,接着又落了几滴,他摸了摸脸,起初他以为是雨,看到袖上的小雪珠才知道是下雪了。 怎么?才刚深秋就下起了雪,他想,看来今年冬天要格外的长,好在现在秋围已经结束了,且收获颇丰,那些猎物完全可以吃到明年开春,对他们青木族来说冬天最重要的就是吃的问题,吃的问题一解决族人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唉,想想还真是险啊,倘若再晚几天秋围,一旦大雪封山就麻烦了,大雪封山后虽然也能打到猎物,但却很有限,且需要耗费更多的体力不说,打回的猎物也只够勉强果腹罢了。 雪珠儿如盐粒般扬扬洒洒,刚落到地上便化了,渐渐地其中开始夹杂雪花,过了一会,雪花漫天飞舞起来。 李青山站起身四下望了望,木青云他们仍在高地下面玩耍,三人的头上肩上落满了雪花,但却玩得不亦乐乎,纷纷伸着手接雪花,他们都显得很兴奋,特别是木青云,一脸享受的表情,仿佛他接的不是雪,而是能荡涤灵魂的灵丹妙药,李青山望他们看一会,目光转向了天空,今年的第一场雪在青木族的聚居地上空静静地下着,且下得越来越大,渐渐冰封整个世界…… 第十八章 寂寂无名的青木族 漫长的冬天已在愁闷和等待中过去,天地仿佛一夜间变了样,这变化来得如此之快,这种巨大的转变像是悄悄进行的,让人猝不及防,可能是人的感觉过于迟钝,大自然的变化往往让人应接不暇,它像变脸谱似的昨天还愁云惨淡冰天雪地,今天却突然晴空万里遍地生机。这只是人的感觉,大自然的变化并非是瞬间完成的,相反,它是循序渐进的,且有自己的规律,人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反应迟钝,起初人的感觉也很敏锐,只是这种敏锐在生活中渐渐地被磨损殆尽,这也是动物对自然的变化往往比人更为敏锐的原因。 李青山一觉醒来感觉天地换了新颜,他站在山顶上举目四望:只见远处的山峰郁郁葱葱,这是怎么回事?他想,前段时间还只有一些绿影,怎么?才几天就变得这么葱茏了?是自然变化太快还是我老了?唉,应该是我老了的缘故,自然变化是亘古不变的,它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变化的只有人,不错,人一老感觉就变得迟钝了。唉,我确实是老了,最近不仅眼神越来越差,耳朵也开始嗡嗡了,老话说得好:人的老去是从七窍开始的,现在我已有四窍出了问题,这不是正说明我很快就会老去吗?其实老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老去之前一事无成,老族长的临终交待至今尚未完成,这样老去我实在心有不甘,况且老族长生前说过:依他所观天象来看天劫将会在三十年后出现,这也即是说恰好在他们这代和下一代之间,如此一来他们这代就显得尤为重要,因为他们这代要给下一代打好基础,那怎么才能打好基础呢?就是他们要完成历代族长都没能完成的事情:在天劫到来之前找到天命之人、四大神器和四大神兽。退一步说,倘实在不行,也要尽可能完成其中一两件,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件也没完成,眼看自己就要行将就木,他怎能不忧心?老族长把青木族八百年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可他却辜负了老人家的嘱托,这样老去又有何面目去见他老人家?想到这里他感到十分悲伤,不禁重重垂下了头。 李青山,你不能老想伤心的事,他突然抬起头来,同时摸了摸沟壑纵横的脸,悲伤只能使你更快地老去,除此之外没有一点裨益,不错,悲伤对年轻人是有好处,因为它对年轻人的成长多少有些帮助,而且有时还能帮他们调节情绪,可你已不是年轻人,你已不是毛头小伙子了,你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老人要多想些开心的事,因为良好的心态能使老人长寿。对,李青山,你要多想些开心的事,你不要老是把注意力放在眼睛和耳朵上,这只会让你心情低落,你要往好的方面想,比如:你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子骨还很硬朗,并且手脚仍旧十分灵活,走起路来还能健步如飞,这可是好多老人都做不到的。不错,这得益于你的武功,你的武功虽已大不如前,但保护族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说保护族人不仅仅有你的武功,还有一道得天独厚的上古结界,上古结界可不是谁都有的,看,玄冰族、赤火族、白金族都没有吧,可见上天对青木族的厚爱,李青山,你的眼睛虽花了,但仍能看见,这总比两眼摸黑强吧?耳朵响总比听不到强吧?如此一想他便释然了,顿觉心里轻松不少。 晴空万里无云,远处的山峰在阳光下闪着光,望去满眼葱绿,令人心旷神怡,他在山顶上站一会,那件不顺心的事突然袭上心头,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午镇上的钱员外到雾青山上游玩,镇上的人过来玩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因雾青山的顶峰终年有青雾缭绕,每年春夏总有不少人慕名过来游玩,这是没办法的事,说到底雾青山并不是他们的,除了半山腰上那片上古结界围着的地方,其余都是大家共有的。既是大家共有的,他们有什么权利不让人家过来玩?不错,以前祠堂议事时大长老曾提出禁止人们上山,说那样才能保证他们青木族不被发现,他建议在山脚下建一道屏障,后面盖一间小木屋,平时派族人守在里面,以便拦挡那些上山的人。四长老听后突然突发奇想,说仍然允许人上山,但要收取费用,那小木屋可以作为收费的地方,那样可以为他们族里带来一笔收入,如此祭祀大典的费用也有了,另外还可以贴补一下族里的开销,他们想想,建一个小木屋就能坐享其成,那不比让年轻族人出去做工强吗。大长老和四长老的提议虽好,但并没被采纳:他们青木族虽世居雾青山,他当时想,但仅仅只是住在那里罢了,说到底雾青山是大家的,他们青木族没有理由剥夺大家游玩的权利,所以最后决定仍允许大家过来游玩。 事情虽决定下来了,但他却感到隐隐有些担心,因为他们青木族一直隐居于此,从未被人发现过,再者,他们青木族虽是护佑天下苍生的四大部落之一,但却和另外三族不一样:玄冰族是四大部落中实力最强的,海上雪宫早已闻名天下,海上雪宫早年因贩卖私盐被朝廷派兵围剿,谁知朝廷大军在海上却遭遇了风暴,最后无功而返,后来朝廷不甘心又围剿了几次,每次不是铩羽而归就是大败而回,朝廷气不过颁发了禁盐令,规定凡是海上雪宫的盐一律不得在市面上销售,可是他们的盐不仅质量上乘,价格还便宜,所以很受老百姓的欢迎。禁盐令在城镇里虽小有成效,但到了乡下却成了一纸空文:海上雪宫专派一些功夫高手到村里兜售,县上的官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为了对付几个人调动郡上的兵马又不值当,最后只能抓几个老百姓回去,但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因为总不能把所有的老百姓都关进牢里吧?禁又禁不了,打又打不过,所以只好任其所为。谁知一天皇上出宫游玩偶然吃到他们的盐,吃后大加赞赏,回去不仅解除了禁盐令,还派使臣出使海上雪宫,他们的盐突然一跃成为官盐,没多久雪字号纯盐便闻名天下,玄冰族的名气和实力可见一斑。 赤火族世代居住的赤火城也很有名气,赤火城以善铸兵器闻名于世,他们造的兵器往往能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这也是他们的兵器能供不应求的原因,不仅朝廷购买他们的兵器,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北番和南蛮也都争相购买。赤火城一年中铸造的兵器不少,但大多都卖给了朝廷和藩国,市面上却很少见,倘谁家铁匠铺挂几把带赤火字样的兵器很快便能销售一空。赤火族的铸造工艺十分精湛,其中尤以铸剑闻名,相比其它兵器他们对铸剑更为认真,因为铸兵器是为了挣钱,而铸剑则是他们世代传承下来的一种精神。赤火城每年都会举办一次铸剑大评比,他有幸看过一次,场面十分隆重,优胜者不仅可获封大剑师称号,还可得到城主的丰厚奖励。不知是他们的铸造工艺复杂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他们一年只铸二十把剑,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他们的剑向来是江湖上最吃香的兵器,故而江湖中人都以能得到一把带赤火字样的剑为荣。赤火族不仅铸剑工艺精湛,还精通墨家机关术,别的不说,他们整座城就是一个由机关控制的怪物,这个怪物能开能合,收放自如:它可以像花瓣似的层层展开,也可以像花朵似的迅速收拢。赤火城的防守十分严密,倘若守城人不让进,你无论如何也进不去,记得那年他们族里的六个特级大剑师合铸了一把绝世神兵——玄明剑,此剑刚一问世江湖中人便蠢蠢欲动,后来蓬莱昆仑等多个门派一起过去抢夺此剑,那些人气势汹汹地来到赤火城,最后却连门都没找到,这件事一时传为江湖笑谈,赤火族的名气和实力可见一斑。 白金族世代居住在白金山庄,白金山庄在江湖上同样也很有名气,白金山庄以能出产世间稀有的白金首饰而闻名天下,白金族拥有得天独厚的金矿石资源,加上他们一流的冶炼工艺,提炼出来的金子很纯,他们把那些金子做成首饰,一个个光彩夺目巧夺天工,那些首饰一进入他们城里的白金首饰铺很快便被抢购一空。白金首饰价格昂贵,唯有那些达官贵人才能买得起,且白金首饰素以质地纯净著称,故而很受城里那些贵妇的欢迎,那些贵妇都以能拥有白金首饰而自豪,但白金首饰数量稀少,往往供不应求,那些体面的妇人有时为了争一个手镯竟然会大打出手,甚至还有人不惜重金购买,真是千饰易得,一金难求,因此白金首饰一时成为富贵的代名词。白金族不仅实力雄厚,而且还善布迷宫,他们山庄外的白金迷宫乃天下第一大迷宫,里面变幻莫测,奇妙无穷,简直可以达到对面不相逢的程度,除那些聪明绝顶者,大部分人一进去就被搞得晕头转向,所以为了方便来访人士进入山庄,他们便在迷宫前面建了一座客栈,名曰白金客栈。 至于他们青木族?在江湖上一直默默无名,除了另外三族对他们有所了解外,大多数江湖人压根就没听说过,即便有一些听说过他们的名号,但却不知道他们居住的地方,其实他们就住在雾青山上,也即是那道上古结界的后面,这点别说江湖中人,就连镇上那些常来踏青的也不知道:那些人虽对那道紫色光墙感到好奇,但却不知咒语,如果硬撞就会被上古灵力弹出去。尽管这样,但他们族里仍然做了预防措施,规定凡山下人游玩期间族人一律不得进出,并且他们为此还特意在悬崖边上建了一个石头屋,以便观望山下来人,事情就出在这里:钱员外在山上游玩一番,一下相中了那棵歪脖树,非要砍下来做寿材,他的家丁正丈量尺寸,屋里的族人看见忙出来拦阻,双方遂争执起来,最后竟大打出手,他们自然不是那族人的对手,很快被打倒在地,钱员外瞪了那族人一眼,气呼呼地下山了,临走时甩下一句话:那棵树他要定了。 那族人回来向他报告了此事,他听后很是生气: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好容易长棵千年大树,坐在树下乘凉不好,非要砍下来做棺材,实在是愚蠢至极!他当时想。不错,那棵歪脖树并不属于他们,同样,也不属于他钱员外,它不属于任何人,而是大家共有的,既是大家共有的,他钱员外有什么权利砍伐?不行,一定要阻止!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钱员外家一趟,他想,猛地回过头来,这才看见身后站着一个妙龄少女:那女子十五六岁年纪,穿一身淡青色的衣裳,正对他微微笑着。她什么时候来的?他想,好像不认识似的盯着那女子看好一会,这时一个念头突然涌上他的心头:时间过得真快啊!昨天还是一个小女孩,今天就已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她就像是突然间长大的,这实在是让人震惊……那女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问:“爷爷,我脸上有东西吗?”她摸了摸脸同时转了过去,“哦,没有。”他回过神来笑着说,那女子回头望了望他,说:“爷爷,吃饭了。”“好,你们先吃吧,我去镇上有些事,回来再吃!”他说,轻轻拍了拍那女子的肩膀径直走了。 他知道钱员外家在镇子南头,一会儿到了:一扇朱红大门,门口蹲着两个石狮子。他上前敲了敲门:“钱员外在家吗?”一个中年男人开门出来,问他什么事,他说了缘故,那人进去通报了一声,之后领他进了门。钱员外正站在厅堂门口漱口,抬起头打量他一眼,说:“听说你是为那棵歪脖树而来的,不知对于那棵树你可有什么好办法?”“不错,我是为那棵歪脖树来的,但却不是来为了帮你,而是来劝你不要砍伐。”他一脸严肃地说,钱员外突然沉下脸来,猛挥下胳膊说:“别说了,这事没有商量,那棵树我砍定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也饶不了他,竟敢打我的家仆,他也不打听打听本员外的威名,不好好教训他一顿实在难出本员外胸中恶气!” “他打人固然是不对,你砍树就对吗?那棵树是野生的,不是你钱员外的,你砍了大家还怎么乘凉?”他说,紧盯着钱员外的脸,“大家乘凉关我屁事?”钱员外瞪着两眼说,他望钱员外看一会叹口气,换种语气说:“山上那么多的树,你为什么偏偏要那棵歪脖树?其它的树一样可以做寿材,你看你能不能考虑考虑其它的树,留下那棵歪脖树,毕竟长棵大树不容易。”“不行,我就要那棵树,你也别再废话了,送客!”钱员外提高嗓门说,说罢背过身去,“你当真一点不让?”他问,目光异常严厉,手上开始运转真气,接着一掌打在不远处的一座假山上,只听砰的一声那上面的石头瞬间四散而飞,钱员外一惊不小,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饶命,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树我不要了,饶命,饶命!”他说,李青山望也不望他转身走了…… 第十九章 下山做工 吃罢饭,李青山走到书房里坐下,刚拿起一本书愁绪便笼上他的心头,歪脖树一事现在已经告一段落,他在想小孙女的事:如月不知道好好练武,就知道玩,这很是让他头疼,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想,该教的功夫都已教给她,学好学歹是她自己的事,话是这样说,可是眼看她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她的功夫却仍旧没多大长进,旋风回旋踢练得马马虎虎,其它的功夫实在是差劲,而江湖上却高手如云,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唉,他怎能不担心? 另外,他的意思是等过两年再让她下山,可她却想跟木家兄妹一起去,看得出来她一心都在木家那小子的身上,不让她去她定不高兴,让她去他又担心,唉……如月则去了木家,木家兄妹正在院里练武,兄妹二人都已长大成人:木青云长得玉树临风,只是眉宇间隐隐透着一种忧郁神色,他穿着一身灰衣服正在那里练拳,木青青出落的十分水灵,一张圆圆的脸,上面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双眼睛特别灵动有神,简直就像会说话似的,她穿着一身黄裙子站在木青云不远处练鞭子。 那根鞭子十分新颖:是由多色丝线缠结而成的,鞭稍坠着一个红色珠子,如月是第一次见到感到很好奇,问:“青姐姐,你这是在哪找的鞭子?真好看。” “好看吧?早上翻箱子找到的,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呢,叫五彩金丝绳,母亲说是我奶奶留下的。”木青青回答说,扬着手里鞭子一脸的自豪。 如月望了望木青云:“云哥哥,你的排云掌练得怎么样了?”她面带微笑地说,说着向他走了过去, “他还不如我呢,我一掌过去树叶还动动,他一掌过去动都不动!”木青青突然扭过头说,木青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叹口气皱起了眉头, “没事云哥哥,多练练就好了。”如月说,满含柔情地望着他, “如月,你的霹雳掌练得怎么样了?”木青青问,同时甩开了手中鞭子。 “不太好。”如月摇摇头说,木青青笑了笑,说:“这么说我们三个是半斤八两了?” “木青云,今年出去做工的人选出来了,上面有你名字,快去看看吧!”一人跑进来说, “出来了吗?”木青青和李如月异口同声道,木青云不禁楞了一下, “走,咱们去看看去吧!”木青青扔掉手里鞭子说,说罢走了出去,李如月和木青云对望一眼,跟着也出去了。 三人径直来到那高地上面,只见告示贴在祠堂右边的墙上,上面写着:族人们,今年的祭祖大典即将到来,为贴补族里开支族里决定仍像往年一样选一些年轻人出外做工,为期两个月,除吃住费用外所得钱财必须全部上交,这些钱将会用在祭祖大典上,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你们出去做工是为了给咱们青木族的祖先尽孝,希望大家都能积极响应! 好,以下是所选人员:陈光明、杨明辉、赵东升……木青云……以上人员吃过午饭后到祠堂前面点名,届时将以抓阄的方式决定你们的去向,两日后出发,望大家做好准备,孙志水。 看过告示,三人去了祠堂后面的小树林里,如今他们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往地上一坐就能开心地玩半天,三人在林子里转一圈,颇感无聊,木青青左右望了望,说:“要不咱们比赛爬树吧?”她一脸的认真, “青姐姐,你多大了?”如月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木青青不禁叹口气,他们三人转一会便回去了。 木青云低着头坐在院里,他在想做工的事:两天后下山做工现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不是不想下山,他想下山,他也想为族里做些事,可是长这么大除了古青镇外他从没去过其它地方,当然,他对古青镇以外的地方也很好奇,同时还有些恐惧,能否解决这个问题全在下午的抓阄上,他想,倘若能抓到古青镇问题一下就解决了,古青镇他是再熟悉不过了,退一步说,即便抓不到古青镇,能抓到蓝兵县也是好的,因为他父亲就在那县里当捕头,他虽对蓝兵县不熟悉,但有父亲在还怕什么? 若这两个地方都抓不到,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他虽不知道做工是怎么回事,但从族人口中多少听到一些,据族人说:“下山做工最重要的是选对地方,如果能抓到一个好地方,遇到一个好掌柜的,那样日子就会好过一些,即便活累,但看到掌柜的对你和和气气的,你的心情就会很好,干起活来自然要顺利的多;倘若抓到一个坏地方,遇到一个坏掌柜的,那样你的日子将会变得糟糕透顶,他会让你没日没夜地干活,并且还对你非打即骂,你稍微出点错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不仅如此,他还克扣你的工钱,弄不好还会把你赶出去!”不错,他们青木族的人都会武功,可族里规定凡族人下山做工期间一律不得动武,一旦违犯族规将会受到严厉惩罚,故而族人往往会选择默默忍受…… 第二十章 母亲的担忧 午饭时妹妹把下山做工一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颇为担心,说他从没出过远门,担心他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又担心他在外面受人欺负,可是这是族里的决定,母亲自然不敢违抗,思来想去竟然让他称病。 他自然不同意:因为说话结巴同龄人都看不起他,他想,而这次下山做工是为了族中的祭祖大典,这无疑正是他表现的机会,他正好可以趁此向族人证明他虽然说话结巴,但同样可以为族中出力,若称病不去那些人将以何种眼光看他? 母亲见他不同意,望他看会叹口气,说:那就下午抓个好地方吧,古青镇离家近,她可以时常去看他,蓝兵县有他父亲在那里,她多少能放点心,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可抓阄向来是靠运气的事,不是他想抓那就能抓那的。…………他的运气并不好,抓了个红谷县城富贵客栈。 他走到南边的那棵古松下坐一会,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再次展开手里的纸团:红谷县城富贵客栈八个大字一下映入眼帘,这下完了,他想,希望破灭了,他注定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唉,没抓阄之前他还抱有幻想,如今已经尘埃落定,古青镇和蓝兵县渐渐离他越来越远,红谷县却突然跳近眼前……古青镇和蓝兵县已无路可走,他接着想,重重低下了头,现在只有红谷县一条路了,他注定要踽踽独行于红谷县的大街上,可有什么办法呢? 他能怎么办呢?只能听天由命罢了。富贵客栈未必就是个坏地方,他突然抬起头来,也许他能遇到一个好掌柜呢? 这可说不定,红谷县虽是个陌生地方,若掌柜的不错那还不算太糟,想到此心里便释然了,他站起身发现高地上已没什么人了,只有如月站在不远处望着他,妹妹正在高地下面和族里几个年轻女子说话, “云哥哥,你没事吧?”如月问,说着走了过来, “没事。”他说,径直下了高地。回到家他便把结果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叹口气摇摇头,同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事已至此,凡事想开点,富贵客栈倒是个不错的地方,早年间她路过红谷县城曾住过一晚,记得那掌柜的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人很和善,只是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那掌柜的还健不健在。 晚上,母亲把此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见母亲忧心忡忡的面有不悦,望着她看一会,说:“孩他娘,不是我说你,孩子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不能因为孩子说话结巴就不让出去了,更不能因为怕孩子受欺负就像金丝雀似的把他关在笼子里,关笼子里是安全,可这样的孩子长大后能有什么出息?这次是个锻炼的机会,孩子可以趁此出去见见世面,学习学习人与人之间的交际,懂些人情世故,这对他的成长大有裨益!你可倒好?不仅不鼓励,还在这唉声叹气的,你这不是拖孩子的后腿吗?” “他爹,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可云儿抓的是红谷县城,你也知道咱们云儿从没出过远门,为人又太老实了,江湖上那些人都猴精猴精的,云儿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我担心他受欺负,这有错吗?”母亲提高声音说, “红谷县城怎么了?不就是没去过吗?不能因为是陌生地方就怕这怕那的,将来孩子下山历练时那去的都是陌生地方,这次就权当为下山历练探探路了。”父亲猛挥下胳膊说,母亲不吭声了……木青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各种思绪纷至沓来:下午的抓阄,父母的谈话……红谷县城虽是个陌生地方,他想,可是照母亲说的那客栈掌柜还不错,对,掌柜更重要,地方陌生点没什么,过段时间自然就熟悉了,若掌柜不好那就没办法了,正如族人说的那样:遇到一个好掌柜的比什么都重要。 不对,掌柜的好坏现在还不能确定,这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去富贵客栈做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掌柜的好也罢,不好也罢,他都得去,他总不能因为怕遇到坏掌柜的就不下山吧? 那样显得他窝囊不说,而且还会被族人嗤笑。他不能退缩,即便遇到坏掌柜的他也要硬着头皮去,谁让他点背抓个红谷县城呢? 就算遇到坏掌柜的他也不怕,不就两个月吗?咬咬牙就过去了,他不能因为害怕就不敢出门,正如父亲说的那样:下山历练时他将会遇到更多的风雨,客栈里平时来往的有江湖中人,他正好可以把这次下山做工当做一次小历练,这样等到他下山历练时多少有点江湖经验,不至于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这样想来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想顿觉心里轻松不少,他翻个身很快睡着了。 第二十一章 偶遇打猎少年 翌日醒来昨晚的不快已烟消云散,他起来便出去了,不觉来到山下那片松树林里,以往心情不好时他总会去那里散步,那片林子里充满生机,他在林子里转几圈心情就会变得好起来。阳光明媚,微风拂面,鸟鸣婉转,他在林子里慢慢踱着步,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心情感到很愉悦。他在林子里转一会,然后爬上了一棵松树,他坐在一根枝杈上向远方眺望,古青镇近在眼底,远远看到一片房屋,虽看不到人,但却可以想见:街上这时定然是人来人往,街边的小摊贩扯着嗓子叫卖,总之街面上闹哄哄的很是热闹。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鸣,接着飞过来一只黑色大鸟,他的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微笑,不错,那正是他的爱鹰。 那只鹰是他的好伙伴,经过多年相处彼此早已亲密无间,虽说还达不到心有灵犀的程度,但他的眼神和手势它都能明白,这对一只鸟来说已经十分难得,故而他很是喜爱它,没事时总喜欢轻抚它的羽毛。那只鹰也十分乖巧,每当他来林子里散心时它都会飞过来陪他一会——仿佛知道他的心情似的,它虽然不会说话,但在他面前盘旋一圈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安慰:这时无言的关怀比千言万语更能打动人的心。那只鹰在他头顶上方盘旋几圈,飞到他面前的一根枝杈上停了下来,他像往常一样轻轻抚摸它的羽毛,清晨的阳光照在它身上,它的羽毛乌黑发亮,它渐渐闭上了眼睛,他面带微笑地望着它,微风阵阵吹来…… 那只鹰突然睁开眼睛猛抖下翅膀一声长鸣飞向空中,他不禁吃一惊,忙朝四下望了望,只见打小木桥上远远走过来一伙人:为首的是个少年,那人十六七岁年纪,身穿一件华丽衣裳,骑在一匹枣红马上,仰着脸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左右簇拥着七八个年轻男子。他们是什么人?他想,过路的客商?附近的居民?镇上过来游玩的?他首先排除了过路客商:那些客商大多都会选择走官路,很少有人走小路,因为小路不仅崎岖难行,听父亲说前面山上还有强盗,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否则他们一般是不会选择走小路的。接着排除了附近居民:不错,这条路走的最多的就是附近那些居民,但那家伙看起来实在是不像,这再明白不过了,从他穿得那身衣裳便可看出。最后断定定是镇上过来游玩的:这很有可能,以往这个时候也有一些鲜衣怒马的少年过来游玩,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来游玩时往往是前呼后拥的。 那少年骑马进了松林,他这才看到那人肩上斜挎着一张弓,背后背着满满一袋箭,不对,不是来游玩的,是来打猎的,他随即想到,不行,他得赶紧回家,他们若是去附近打猎倒没什么,倘去雾青山打猎就麻烦了,因为族里规定凡山下人来游玩期间族人一律不得进出,不违犯族规那就只有两个选择:一,趁他们上山前飞快地跑回家,二,在林子里待到他们下山后再回去。第一种选择虽简便可行,但却存在危险,前提是从树上下去时不能被他们发现,这点很难做到,因为他们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他即便悄悄地下去也不能保证不被发现,他实在没有把握,稍微弄出一点动静就可能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就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错,他虽然不会轻功,但却练就一双好腿,凭腿上的功夫他们未必追得上他,不对,即便那些年轻男子追不上,还有那少年呢?他可没有把握跑过那个四条腿的畜生,一旦被追上他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第二种选择风险是小一些,但是很麻烦,若是他们玩一会那自然没什么,倘若他们玩起来没完没了,那他就吃不到早饭了,饿肚子是很难受的,不对,待在树上也不行,若是他们快速过去那还好,倘若慢悠悠地走那就很难保证不被发现,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呢?待在树上不下来?不行,那个少年手里有弓箭,再者谁能保证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会上树的?唉!下来也不是办法,他的功夫太差,没有把握能打过他们…… “你们看,树上有人!”其中一人指着他喊道,他回过神来,望着下面心里咚咚跳个不停,“哪里?哪里?”,另外几个人问,目光纷纷转向他,接着围了过来,“下来!”一人指着他喊道,“下来!下来!”另外几个人异口同声,那少年也看到了他,忙调转马头走过来,举起马鞭指着他说:“嘿,识相的快点下来,否则别怪小爷不客气了,到时赏你几个窟窿眼!”他的心跳得更快了,同时有些踌躇起来。那少年望他看一会沉下脸来,说:“不下是吧?好,不识抬举的东西,看箭!”说着取下肩上的弓,伸手到背后抽出支箭,他拉满弓一箭射过来,只听嗖的一声,他忙往旁边躲闪,箭从耳边呼啸而过,他的脸顿时吓得发白。 “吆呵,反应还挺快,看小爷的第二支箭!”那少年说,说着又取出一支箭,他刚拉满弓其中一人拦住了他,说:“少爷,射死就不好玩了。”“怎么说?”少年扭过头问,“那样咱们岂不少了一个玩物?少爷你看?咱们今天还没有发市,树上这个家伙正好可以陪咱们好好玩玩,再说一会背猎物也需要苦力,这个不长眼的家伙正好可以充当咱们的苦力,少爷觉得怎么样?”那人回答说,一脸的坏笑,“嗯,说得有理!”少年说,笑着点点头收了弓,顿一下,换种语气说:“不过,猎物都让他背了,你们这些狗奴才干什么?”“我们自然是伺候少爷了!”那人满面笑容地说,“嗯,不错,不错!”少年赞许地点点头说,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可有办法让他下来?” “这还不简单?少爷只需要到附近人家借一把斧头,到时咱们把树一砍,我不信他不下来!少爷觉得怎么样?”那人回答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个办法好,真亏你想得出来?怪不得人家叫你瘦猴,果然猴精猴精的!”少年大笑着说,在那人肩上使劲拍一下,“少爷过奖了,这还不是整天跟着少爷才沾了那么一点聪明气吗?不瞒少爷说,小的以前别提多笨了!”那人说,一脸的笑意,“嗯,会说话!”少年说,笑着望他一会,继而回过头道:“王二,去,到附近人家给小爷找把斧头过来!”其中一人答应一声跑走了…… 他原本以为那些人只是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们真弄了一把斧头过来,他顿觉心里一沉,更兼那个叫王二的家伙已经开始砍树了,并且身下不时传来轻微的震动,事已至此只有一条路了,他想,叹口气从树上下去了。“小子,你不是不下来吗?怎么下来了?”一人指着他问,说着猛推他一下,好在他的下盘很稳,身子丝毫没有动,“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那人提高声音说同时又推他两下,接着一拳打过来,他伸手接住,那人吃了一惊,他右拳击出正打在他胸膛上,那人不禁后退了两步,“吆呵,还会功夫?会功夫大爷也不怕!”那人说,拍拍胸脯再次挥拳打来,他顺势伸手接住,同时击出右拳一拳盖在耳门上,那人趔趄几下险些栽倒在地。 “李哥,你不行,看我的!”另一人摇着头说,说着走了过来,那人在他面前站住,打量他一眼双拳齐出,他同样挥双拳迎上去,四拳相击:他的力道还可以,震得那人倒退两步,“不错,有两下子,不过这吓不倒大爷,再来!”那人说,站稳身子再次挥拳打来,他忙闪身到一边,待来得切近双拳齐出正打在腰眼上,那人哎呦一声蹲在了地上。另一人叹口气摇了摇头,说:“你们都不中用,看我的!”那人径直走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挥拳打来,他忙出拳去挡,那个人倒有点意思,他一边打一边说,说的是拳出的却是脚,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拳刚打出那人的脚已过来,他忙收起拳去拦挡,可还是晚一步,肩上早已挨了一下,好在他下盘稳,身体并没趔趄。“小子,跟我玩你还嫩些,说说,大爷的力道怎么样?”那人说,一脸的得意,他拍了拍肩上的尘土,望了望他,“怎么?不服?”那人问,接着挥拳打来,他伸手接住,二人打了起来,那人开始故技重施,他虽料到会有此招,但却仍受到了干扰,反应一慢胸上挨了一拳。第三回合同样悲催,有了上两次经验他这次着力防备着他那手,谁知那人却一反常态说拳出拳,他又挨了一拳。 “怎么样?服不服?不服再来,大爷有的是时间陪你玩!”那人指着他问,不是反应慢,他想,是受到了干扰,他说话就是为了干扰我,倘若我不理会他的声音,而是只盯着他的动作,那样他的伎俩对我就没用了,对,就这样!如此一想他又有了信心。到了第四回合他只盯着那人的动作,看见右腿一动他便双拳齐出,那人的腿正撞在他拳头上,那人哎呦一声忙收了腿,其实那人与前面二人的功夫是半斤八两,先前之所以占上风全靠他那点伎俩,这不,伎俩一旦失去作用,本质就显露了出来,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很快打败了他。 “哥几个,还等什么?大家一起上,不信干不过他!”那人高声喊道,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爬了起来,另外七个人一窝蜂似的围上来,一上来便把他围在中间,他虽没把握打赢他们,但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战了。他刚拉开架势那八人便叫着冲了过来,一个个出拳的出拳出脚的出脚,他只有两手两脚,并且为保下盘稳固脚还得尽量保持不动,所以能用的就只有两只拳,他这边打掉一只脚那边上来一只拳,他只有不停地挥舞拳头,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七手八脚了,再者因为双脚不动所以他能防守的只有前面和左右两边,背后难免挨了不少拳脚,好在他的功夫多少比他们好一些,故而还能招架得住。 过了一会,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先前是前面左右五个人后面三个人,后来有两个人转到了后面,战况一下变了:三人的拳脚他勉强还能承受得住,五个人就有些吃不消了,他开始渐渐落了下风。这样下去必败无疑,他想,不行,我得扭转这种被动局面,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他的排云掌,虽说他的排云掌时灵时不灵,但他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遂决定冒险一试。他本想着一掌解决掉前面那三个人,然后再转过身对付后面那五个,谁知他的排云掌在这关键时刻却不给力,没等他转过身后面那五人便同时向他踢了一脚,更糟糕的是其中四脚踢在了他的下盘重心上,他的身体一下失去平衡,紧接着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那些人的拳脚向他雨点般打下来,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被人欺负的场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二章 天有不测风云 那八个人把他暴打一顿,其中一个人从地上拉起他来,指着他的脸说:“小子,你就庆幸吧,要是搁在平时定把你打个半死丢到路边,因为你对我们还有点用,我们才会对你手下留情。”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瞪了那人一眼,“你们这几个狗奴才,对付一个人竟然用了那么长时间,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快点,再等下去本少爷就没了打猎的兴致,扰了本少爷的兴致本少爷定要拿你们是问!”那少年突然回过头说,目光很是严厉。“咱们也真是的,跟他费什么话?拿绳子捆起来就完了,哥几个,别愣着了?快点动手,待会儿又惹少爷生气!”一人说,另一人忙到那马后的布袋里取出一根绳子,另外几个人则拉胳膊的拉胳膊拽腿的拽腿,他想反抗但却提不起一点力气,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使他十分难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想,落到这步田地也只有任人摆布罢了。 少年回身望了他一眼拍马向前走去,那些年轻男子紧随其后,其中两个人推着他走,这时他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人该低头时就得低头,硬脖子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一个人的自尊固然重要,但生命更重要,与之相比自尊根本不值一提,为了自尊放弃生命实在是愚蠢至极,他现在最好还是低头的好,他想,因为抗争不仅不能使他摆脱困境,反而会遭到那些家伙更狠的报复…… 一行人沿着路往前走,很快来到了一座山下,那座山在雾青山的西北方,整座山只有百十来丈高,因而与周围的群山形成鲜明的对比,因那山上有两块极像猫耳朵的巨石,所以当地人就管它叫猫耳山。少年跳下了马,朝他身后那二人瞥一眼,说:“你们两个把人给我看好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放跑了他猎物你们来背!”说罢径直上了山,另外六人也跟着上去了,“少爷放心,我们定会死死看着他,再说我们刚才绑的是死扣,谅他也飞不到哪去?”其中一人望着那少年的背影大声说道。 那二人把他推到地上,之后用绳子绑住了他的脚,其中一人走到山脚下坐了,叹口气说:“真他娘的点背,派个这样的差事,不能跟少爷上山打猎不说,还得看着这小子!”另一人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杨哥,你就庆幸吧,你以为跟着少爷打猎就是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的脾气:咱们得累死累活地把猎物赶到他的面前,他可倒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等着猎物自投罗网,打到猎物都是他的功劳,打不到都是咱们的不是,他发起火来能把咱们训得脸上没皮!你看咱们现在多好?一来不用看少爷的眼色,二来这小子又跑不了,咱们想说话就说话,想睡觉就睡觉,这不比去赶猎物的好?”“老弟,依你这么说这反而倒是一件好事了?”那人笑着说,“可不是?说不定瘦猴他们现在正在羡慕咱们呢!”另一人说,说着在他旁边坐了,接着二人开始闲聊起来: “老弟,你看咱们是聊天呢还是睡觉呢?” “睡觉吧,不瞒老哥说,我真是困得不行!” “怎么?弟妹又折腾了你一夜?” “别提了,女人也真是的,刚成亲那会儿腿都掰不开,如今一尝到甜头她能骑在你身上不下来,这不,昨天又折腾半夜!” “老弟,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老哥?想折腾却施展不开,不瞒你说,那晚我和你嫂子激战正酣,谁知我那六岁的儿子突然醒了,问床为什么老晃,我赶紧从你嫂子身上下来,等孩子睡着后我又骑了上去,可你嫂子却不让了,说是怕吵醒孩子,没办法,我只好下来了,你也知道咱们老爷们最怕这个,下面涨得实在难受,我只好打了会手铳。” “老哥,这么说我这反而还倒是一件美事了?” “可不是?老弟,等你有孩子后你就知道了……”那人说,笑着拍了拍另一人的肩膀,二人都不说话了,没一会,山谷里便响起了鼾声,另一人也开始打起瞌睡来……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鸣,紧接着只见那只鹰箭一般俯冲下来,二人同时惊醒过来,木青云也吃一惊,目光旋即转向天空,同时脸上浮起一丝欣慰的笑,那只鹰围着他低空盘旋起来,正在这时那少年带着六人从山上下来了,看见鹰急忙拉弓射箭,随着一声哀鸣那只鹰从空中落了下来,木青云感到头脑一阵晕眩,莫大的悲伤霎时笼罩心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其中一人跑过去捡起了地上的鹰…… 第二十三章 我心伤悲 一行人进了松树林,木青云仍被那两个人推着走,与刚才不同的是这时他的肩上挂着一布袋猎物。 林子里依旧阳光明媚微风习习,只是他的心情已大不一样,刚才他的爱鹰还和他一起在那片林子里享受阳光和微风,他想,如今它却永远地消失不见了,想到此他的心里就无比难过,他感到鼻头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都怨他,他若不来那片林子里散步,哪里会有那么多事? 那样他自己不会陷入困境不说,他的爱鹰也不会死,它现在仍然在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而他则在家里愉快地吃早饭,退一步说,即便他受点苦也没什么,只要他的爱鹰还活着,他的爱鹰啊,陪伴他十多年的好伙伴啊……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拴在院子里的一根柱子上,他四下望了望,四面全是房屋,现在逃跑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想,重重叹口气垂下了头,接着又想起了他的爱鹰:他的爱鹰啊,因说话结巴他的伙伴本来就少,妹妹算是一个,如月算是一个,再就是那只鹰了,它虽然不会说话,但默默地陪伴比任何语言都更加来得真切,特别是当他心情不好时,它的陪伴往往比那些关怀的话更能慰藉他,他早已把它当成知己,可现在呢? 他的知己已随风而去,他怎能不伤心?更伤心的是它不是自然老去的,而是死于非命,且是由于他的原因,他怎能不自责? 他感到心里就像压块大石头似的异常难受:爱鹰的突然离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那只鹰曾给他带来过多少欢乐,他清楚地记得初见它的情景:那是一个秋日的下午,他正在屋里闲坐,妹妹突然跑进来说大鸟出来了,他心里很是高兴,跟着妹妹来到院里,它那一身黑色的样子在六只小黄鸡中特别显眼,它长得实在是可爱,就像一个毛茸茸的黑色小圆球,妹妹和如月尤其喜爱它,没事总想摸摸它,但它却很怯生,她们一伸手它就跑了,后来它渐渐让她们摸了,可老母鸡却不干了,她们一伸手老母鸡就追着啄她们,二人往往被追得满院子跑……后来它渐渐长大了,但却不会飞,这可急坏了妹妹,便想法教它学飞,他和如月也很赞同,他们遂把它带到悬崖边上,为了以防它摔下山崖他们还特意在它的腿上绑了根绳子,另一头则拴在悬崖边的那棵歪脖树上,认为那样就万无一失了。 然后妹妹抱起它像放风筝似的扔了下去,但它却飞不起来,三人感到很是沮丧,绑着腿怎么飞,身后突然传来族长的声音,他们回过头只见族长微笑着走了过来。 那要怎样它才能飞呢,如月拉着他的衣裳问,族长摸了摸她的头,说:很简单,解掉绳子就好了,那样它不会摔死吗,他们异口同声道,放心,真正的鹰是摔不死的,族长一脸严肃地说。 他们采纳了族长的建议,解掉绳子后效果果然十分明显:那只鹰先是像一块石头似的落了下去,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眼看就要落到崖底它突然振翅而起,他的心这才沉下去,同时松了一口气,它盘旋着飞上山崖,他们高兴地欢呼起来,他的爱鹰啊……他感到死是那么的冰冷无情,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死亡,族人的离去自不必说,他还依稀记得他爷爷死时的场景,当时他尚且年幼,别说丧葬仪式了,就连爷爷的样子也模糊不清,爷爷的形象是在他父母的只言片语中竖立起来的,他只知道爷爷生前是他们青木族的第一大高手,是族人眼里的武痴,他一生痴迷内功心法,往往一闭关就是十年八年,对此奶奶颇有微词,后来他练功走火入魔不幸自焚而亡了。 总之他的死并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但这次却截然不同,他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东西消失在眼前,它陪伴了他那么多年,他怎么能对它没感情呢? 他早已把它当成自己的亲人,而它的离去却是如此地猝不及防,他的心里怎能不悲痛? 不仅如此,悲痛的同时他还隐隐感到死之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唉,他的爱鹰啊,他想,如果他当初学武时能多用心些就好了,而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样他的武功肯定要比现在好得多,刚才在林子里他定能把那些家伙打得落花流水。 退一步说,即便功夫没学好,当初大伯教他们轻功时他若能多用些心,又怎么会对轻功一窍不通呢? 他也不希望轻功能有多好,能飞檐走壁就行,那样刚才在林子里一跺脚飞走了,哪里会有后面的事? 这时他的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他回过神来,听到从后院传来一阵嬉笑声,平时一定要多用功,否则是打不好武学基础的:他耳边突然响起匡师傅的话,接着他又陷入了沉思,可他一出学堂就忘了,父亲教他排云掌时他很难做到气沉丹田,想来应该就是小时候不用功的缘故,妹妹比他更可笑,上了两年学堂竟然还不知道丹田在哪里,真不知道上课时她在干什么? 他的排云掌倒是没有落下,但却练得不好,他父亲整日忙于衙门中的事物,平时很少管他们兄妹,一两月个才抽查一次,见他们练得很差便大声训斥一顿。 父亲在家时他们很是用功,可是父亲一走又懈怠了,母亲一来太过疼爱他们,再者害怕他们走爷爷的老路,所以平时对他们练功并不怎么过问,这也正是他们偷懒的原因。 他若记得没错一直到十二岁那年母亲才开始关心起他们的武功,这时她会隔三差五地抽查他们一次,看他们实在差劲便像父亲那样大声训斥他们,这也难怪? 眼看过几年他们就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可他们的武功实在差劲,她怎能不着急? 也正因此他们的武功才有了今天的进步…… 第二十四章 天降救兵 只听门外咚的一声闪进来两个人影,他大吃一惊:来的竟然是妹妹和如月。二人过来解开他身上的绳子,问他怎么回事,他重重叹口气,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妹妹顿时涨红了脸,气呼呼道:“真是太欺负人了,他们平白无故打人不说,还射死咱们的鹰,真真气死我了,不好好教训他一顿实在难出心中之气!”如月原本满含柔情地望着他,这时突然愤愤不平道:“是啊,他们下手也太重了,你看嘴都打肿了,云哥哥,那些家伙在哪?”他回身指了指后院,妹妹二话不说气势汹汹地直奔过去,他和如月忙跟了上去。 那少年正在亭子里与两个丫鬟饮酒作乐,旁边站着四个年轻男子,那四人看见他们过来抡着胳膊迎了上去:“不知死活的东西!”妹妹瞪他们一眼说,抽出腰里的五彩金丝绳挥手打了过去,其中一人大叫一声捂着头蹲在了地上,另外三人则有些忌惮起来,一下站在原地不动了。他们迎上去瞬间把那三人打倒在地,其中一个丫鬟突然大叫起来:“快来人!”那少年慌了急忙夺路而逃,妹妹甩手一鞭打过去,只见桌上的酒壶酒杯四散而飞,那两个丫鬟吓得面如土色,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妹妹飞奔过去抓住那少年的衣裳猛地把他摔到阶下,跳下亭子一脚踩住,厉声道:“叫你欺负我哥?今天让你好好尝尝姑奶奶的鞭子!”说着那鞭子便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院里随即响起杀猪般的叫声,他感到心里很是快意。 “住手!”突然一个妇人走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丫鬟,妹妹迟疑了一下,望了望那妇人继续接着打,“我的儿哎!”那妇人大喊一声一下扑到那少年身上,说:“你们这些狗强盗,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打我家玉儿?还有你们这些狗奴才,平时给你们吃给你们喝,哪一点亏待了你们,关键时候一点用也不顶!”“什么?强盗?你搞清楚好不好?是他先欺负的我哥,你看我哥脸上的伤?他这是自作自受,识相的快点闪开,不然连你一起打!”妹妹瞪着两眼说,说着挥下手里鞭子,但那妇人不仅丝毫不为所动,并且还扬起脸说:“就算我儿打了你哥,你凭什么一口咬定就是我儿的错?说不定是你哥招惹我儿在先,我儿才打了他的!” “什么?我哥的错?你……”妹妹气得说不出话来,甩手一鞭打了下去,那妇人叫了一声,如月忙过去拉住她的胳膊,说:“青姐姐,算了吧?他虽打了云哥哥你也教训过他了,咱们不能因为儿子的错就打母亲吧?”“真是便宜你们了!”妹妹想了想叹口气说,收起了鞭子,正准备走他突然想起他的爱鹰,遂回过身向他们询问,“在厨房里,我这就去给你们拿!”其中一人说,说罢跑走了,没一会,抱着那只鹰走了回来,他满面悲伤地接了过去…… 他想让他的爱鹰入土为安,心里虽然舍不得,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妹妹提议说可以把它埋在那片松树林里,如月却不同意,说他平时总去那里散心,看到了难免会伤心,祠堂后面的小树林里怎么样,妹妹问,盯着她的脸,那里也不太好,如月说,叹了口气,那埋哪里,妹妹提高声音问,同时有些生气了,如月想了想,说:山上那片白杨林里,它是在那里出生的,如今也让它在那里安息,她认为没有比那里更好的地方了。他和妹妹都没意见,三人遂径直上了雾青山,一会儿到了:正是仲春时节,林子里的树木虽不茂盛,但已有了一些绿意。他们很快选好了地方,不错,选的正是当年那棵白杨树下,树上的鸟窝早已不复存在,但位置他却记得很清楚,因为那里曾经毕竟发生过难忘的事,那件事现在他仍然记忆犹新。前几天刚下过雨,树下的泥土很松软,他们很快挖好了坑,他望着那坑看一会叹口气,接着把他的爱鹰放了下去,第一捧土下去他的泪便随着下来了…… 下山途中他仍是满面悲伤,妹妹和如月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一番,他的心里觉得好受了点,接着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她们是怎么找到他的?他踌躇一会说了出来,妹妹旋即做了解答:说母亲让她去叫他吃饭,这时正好如月过来了,于是她们就一起去找,祠堂后面小树林里找了,山上白杨林里也找了,山下松林里也找了,都不见人,当时可把她们急坏了,去镇上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他是被张家公子带走了…… 母亲正抱着手在院里来回踱步,看见他们进来松口气似的说:“你们可回来了……好端端的这是怎么的?”边说边端详着他的脸,妹妹气呼呼地说了原因,母亲听后愤愤道:“那些人也太坏了吧?”她突然变得忧心忡忡起来,望他看一会,换种语气说:“这还没下山就被欺负成这个样子,真要下山做工去了还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你说为娘怎么能不担心?云儿,平时让你专心练功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疼了吧?”“婶娘,你就别说云哥哥了,他已经够难受的了……”如月说,一脸的哀伤,母亲望望如月,又望望他,叹了口气…… 他刚吃罢饭如月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个蓝色药瓶,说那是上好的消肿药,因为伤在脸上他有些不便,所以如月便提出帮他涂抹,他想想同意了。如月遂打开瓶塞取出一些药膏出来,他看到她的手指慢慢地靠近他的脸颊,接着突觉脸上一凉,继而变得火辣辣起来,如月站得离他很近,她的鼻息阵阵吹到他脸上,他本就感到有些不自然,一抬头正看到她那张白里透红的脸,那张脸离他如此之近,就连脸上的茸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他顿觉身上燥热起来,如月也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的脸上开始微微泛红,动作也不似先那样轻柔了,总之两人都有些难为情:“唉,我来得真不是时候啊!”妹妹说着走进来,同时她脸上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二人都吃一惊,如月忙放下了手,两颊顿时一片绯红,把药往他手里一塞低着头跑走了…… 他站起身走进了房间:他和妹妹的房间是一间隔断过来的,所不同的只是方位罢了,他的房间在屋子东边,墙那边便是父母的卧房,也即是他们兄妹小时候住的那个房间,妹妹的房间则在西边,紧靠着他家的厨房,如此一来本就不宽敞的房间自然就显得更加局促了。屋里的陈设再简单不过了,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他把药膏放到床头的桌上子,坐在床沿上陷入了沉思:明天一早他就要下山做工去了,他想,现在上午已经过去,留给他的只有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了,可他的心中却一片茫然,他只知道红谷县城在古青镇的南方,但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更别提富贵客栈了,至于那里的掌柜和伙计就更不知道了。对于未知的事情人们往往期望它能好一点,他自然也不例外,他希望富贵客栈里的掌柜和伙计都是好人,这样相对来说他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不然实在是堪忧…… 第二十五章 苍老的族长 木青云站在院里望了望天空,日头已经落下去,但天还没完全黑下来,遂决定到外面去转转。他先沿着族人的聚居地转了一圈,然后去了那棵歪脖树下,他站在树下向远方眺望,山野间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烟霭,望去如梦似幻,过了今夜他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他想,离开他的父母、他的妹妹、如月和族人,离开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树和这里的土地,想到此他心里突然袭来一股莫名的忧伤。他对要去的地方一无所知,他想,叹口气摇了摇头,真是的,不过就离开两个月罢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至于吗?他转而想到,同时松了口气,心里没底又怎么样?他总不能因为心里没底就不下山吧?那样惹族人嗤笑不说,也显得他自己太窝囊了,正如父亲对他说的那样: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难以把握的事,一旦遇到这样的事不能因为心里没底就不去做,相反,应该硬着头皮做下去,道理很简单,不做那就永远做不成,而硬着头皮做下去,说不定前面就会柳暗花明,其实是否能做成并不是多么重要,重要的是得去做!对,不就是下山做工吗?有什么可怕的?也许他能克服期间所有的困难最后得到一个不错的结果呢,一无所知又有什么关系?谁也不是生来就对什么都熟悉,时间长了自然就熟悉了,至于掌柜的和伙计?只要他交之以心、待之以诚、处之以礼,想必他们也是不会太为难他的,如此一想顿觉心里轻松不少,他站一会转身回去了…… 李青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如月给木青云送药他全看在眼里,他问她为何对木家小子那么上心,如月却笑而不语,女孩子大了,他想,有了自己的心事,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好过问。不过话说回来,不问他也能猜个七八分,如月从小便很喜欢木家那小子,这点他是知道的,不过一直以来也只是小妹妹对大哥哥的喜欢罢了,可现在却不同了,如月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如今她的心里难免会多些男女的情愫。这是没办法的事,他想,因为这是每个女孩子都会有的经历,但他并不喜欢木青云:不是因为他说话结巴,而是因为他平时太过忧郁了,据《黄帝内经》记载情志对人的身体有很大影响,即便撇开内经不谈,据以往的人生经验他知道忧郁的人往往活不长。 可话说回来,他不喜欢有什么用?如月喜欢!如月虽性情温和,但她骨子里却有股倔劲,如果他强加阻拦她头脑一热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再说他也不想让她伤心,真到那时他也只有妥协了,青云那孩子看着是不开朗,但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如月对他有那心思,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男女之事向来不好说,真担心如月的一片真心将来会付之东流,唉……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他转而想到,同时翻了个身,再说感情这东西谁也说不准,先慢慢看吧!明天就是那些年轻族人下山做工的日子,此事虽然已经交给了大长老,但毕竟事关祭祖大典,他最好还是去看看,到时即便他一句话不说,但对那些年轻族人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他突然感到心里轻松不少,又把身体翻了回来…… 一来族人大都认为赶早不赶晚,加之此事又与祭祖大典挂钩,故而对这事十分重视,特别是那些有孩子要出去的父母,一到这天简直就跟过年似的天不亮就起来做饭,他的母亲自然也不例外,这不,天刚蒙蒙亮便把他喊了起来…… 吃罢饭母亲便催着走,他只好跟母亲去了,妹妹和如月跟着也去了。天色微明,他看到族人都在通往高地的那条小路上流动,接着他们也融入了人流之中,等到高地下面只见那里早已站满了人,后边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不一会儿高地下面便人头攒动。“安静一下!”上面突然传来大长老的声音,他抬头一望,只见族长和大长老并排站在高地上面,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族长朝下面打量一眼,缓缓说道:“咱们青木族自上古时期得伏羲帝君和女娲娘娘青睐成为守护天下苍生的四大部落之一,这一切都是咱们祖先的功劳,而族里举办祭祖大典就是为了感谢咱们的列祖列宗。大家也都知道咱们青木族如今是四大部落中最穷的,族里的收入只能维持平常的日常开销,故一遇到重大事件就有些捉襟见肘,于是便有了让年轻族人出外做工的提议,至于是谁提出来的现在已无从查考,其实谁提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提议解决了族里祭祖大典的花费问题,正是因为那些年轻族人的付出咱们族里的祭祖大典才能得以顺利举行,故而这种做法一代代传了下来,下面的年轻族人们,现在这副担子已经落到了你们的肩上,希望你们能好好挑起来!虽说下山做工累是累了点,但却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特别是那些尚未下山历练的年轻人,对你们来说此次下山做工意义非凡,因为你们还没有任何江湖经验,你们可以把此次下山做工当成一次小历练,学学怎样与人相处,怎样待人接物,怎样处理江湖纠纷等,这对你们以后的成长很有帮助,那样等到你们下山历练时多少懂些江湖经验,不至于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再说你们都是年轻小伙子,累点怕啥,是吧?将来咱们青木族这副重担还要交到你们手上呢,如果这点苦都受不了,又怎么能挑得起咱们青木族这副重担呢?好,我就说这么多,希望你们下山做工期间都能踏实认真地干活,与人处好关系,争取为咱们族里的祭祖大典出一份力!” 他看到族长雪白的胡须在晨风中飞扬,还是那张脸:宽广的额头、长长的睫毛、深邃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岁月的痕迹依然诉说着往日的沧桑,但他却突然觉得族长老了很多,是啊,他想,他身上肩负着他们青木族的重担,多少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他们青木族的宁静和祥和付出了一生的心血,他从小就很崇拜族长,如此一想族长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跟他老人家相比我们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我再补充两句。”耳边突然响起大长老的声音,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只见大长老清了清嗓子,说:“你们下山做工期间若是与人发生了冲突,一定要尽量忍让,他骂你就听着,骂几句有什么?是吧?他打你也不能还手,你们是会功夫的人,挨几下又伤不了筋骨,是吧?你们要时刻记着身上的责任,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跟人大打出手!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族规你们都知道,下山做工期间谁要是给我灰溜溜地跑回来,我定按族规加倍处罚,希望你们都能牢牢记住这点!好,就这些,接下来我公布一下带队的人选:东边一路由郭长兴带队,西边一路由郑克明带队,南边一路由苑庆喜带队,北边一路由胡宝成带队。”这时从人群中走出四个中年男人,下面的年轻族人也随之分成四队,他则去了苑庆喜那队…… 队伍出发了,一路过松树林小木桥来到镇上,日头刚从东方升起,古青镇沐浴在一片绯红之中,街边蹲着几个小摊贩,街上行人寥落。家人只能送到镇上,所以出镇便是话别时刻,母亲一把拉住他的手,说:“云儿,为娘只能送到这里了,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在外面不比在家里,一定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平时要吃好睡好,干活勤快点,但也不能太累着,生病了要及时抓药,不能硬挺着,知道吗?云儿,乍到一个陌生地方,你可能会有些不适应,这你不用担心,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做工期间一定要尽量与人搞好关系,你们相处融洽干活才会顺利,另外待人要真诚,但也不能什么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多留点心,别到时候人家把你卖了还不知道。倘掌柜的和伙计都不好,记着不用管什么族规,该还手时就还手,人善被人欺,倘若你一味忍让他们只会变本加厉,若实在待不下去就回来,挨几棍子总比受窝囊气强,这几两银子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总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免得为娘担心。”母亲慈爱地望着他,说着从腰里取出一个小布袋塞到他手里。 妹妹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哥,在外面不要想家,好男儿四海为家,你就把红谷县城当成咱们雾青山,什么也不用怕,该干嘛就干嘛,要是有人欺负你就打他,不用费话!嗯……另外没事时多练练武功,你越厉害别人越不敢欺负你!嗯……哥,你虽然不爱说话,但妹妹还是会想你的!”“是啊云哥哥,我和青姐姐都会想你的,你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否则我们会担心的,平时要是能偷懒就偷会懒,不用那么拼命,族人也不差你一个,其实挣不挣钱无所谓,只望你能平安快乐,你能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如月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里满含柔情…… 队伍沿着林荫路往前走,日头挂在天空,金色的光辉遍撒大地,晴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清风徐来,这时先前那种离别情绪已去了大半,队伍开始渐渐变得活跃起来,一些族人开始闲聊起来,起初他们只是交头接耳,后来大声说笑起来,苑庆喜为人比较随和,因而并没有出来制止,所以队伍里一直话声不断…… 正午时分来到一家酒肆,走了一上午他们都有些饿了,苑庆喜还没发话,族人便一窝蜂似的进去了,他只好笑笑跟了进去。里面摆着七八副桌凳,族人一下占去了大半,一张桌子坐四个,六张桌子少两人,总共二十二个人,那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忙过来笑着问他们吃点什么,不用那么麻烦,一桌上两个菜,另外再来一些馒头,苑庆喜说,老板答应一声走了,没一会回来了,先上的是馒头,一上来便被族人哄抢了,他只抢到一个,好在还有小菜。 吃罢饭,一行人继续接着往前走,一会儿到了红谷县城,走进城门洞他顿觉眼前一亮:迎面一条宽阔整洁的大街,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街边商铺林立:什么酒楼、客栈、粮米铺、估衣铺、糕点铺、杂货铺……街边挤满了小摊贩,总之其热闹程度自然是古青镇所不能比的。族人都开了眼,一个个都很兴奋,甚至还有一些不禁欢呼雀跃起来,如此一来难免吸引不少目光。先去的是三才酒楼,苑庆喜让他们在外面等着,领着一个族人进去了,一会儿出来了,第二个是粮米铺,过程和前面一样,接着便是富贵客栈…… 第二十六章 富贵客栈 掌柜的是个年轻人,体型微胖,留着髭须,老板娘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并且一身的脂粉气,另外店里还有三个伙计,老板娘向他做了介绍,分别是宋云龙、陈铁柱、齐海。 宋云龙:他是红谷县的秀才,过两年就要进京赶考了,因家里穷凑不出路费,故而在店里做些活挣几个盘费,别看他才二十出头,但却志向远大,加上胸中又有学问,总之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陈铁柱:他是客栈里力气最大的,遇到搬不动的东西尽管去找他,他们搬不动,也许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他小时候上过两年学堂,因此认识几个字,没事的时候喜欢下象棋,有事求他时只要陪他下盘棋,他没有不答应的,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干起活来却很麻利。 齐海:别看他长得猴精就以为他干活麻利,实话告诉他,客栈里数他最会偷奸耍滑,干个活磨磨唧唧,她和掌柜的若不催一个时辰就能干完的事他能干到日头落西。另外他还有一个臭毛病,一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恨不能把眼珠子贴到人家身上,记得有一次店里来个妙龄少女,一进门他就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看,谁知那个姑娘会武功,上去一个耳光,接着噼里啪啦揍一顿,尽管这样他仍不知悔改,不过倒是记住了一点:以后再看到带剑的女子他有所收敛了。总之他没别的能耐,就长了一张好嘴,平时能说会道的,而且还善于察言观色溜须拍马,故而很得客人的欢心,要不是看在他嘴的份上她早把他赶出去了。 接着带他熟悉客栈的环境,老板娘指着说:看到了吧,东边那八张桌子,还有西边那八张桌子,他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看到了四排黄木桌,那十六张桌子坐的都是吃饭喝酒的,平时只要送酒送菜勤快点,再就是别忘添茶续水就行了。另外记住一点:客人之间起了争执不要去管,特别是那些江湖人士,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千万不要去管,以前就出过这样的事,两个江湖中人来店里吃饭,不知为什么吃着吃着突然打了起来,有个伙计好心过去劝了两句,他猜怎么着,那两个人倒是不打了,反过来把那伙计揍了一顿,之后他们继续喝酒,那伙计则被打个半死,幸亏请大夫及时才保住一条命。再就是柜台,老板娘说,突然回过头,柜台就不用多说了,那是她与掌柜待的地方,后面架上那些坛子看到了吧,那些都是陈年佳酿,什么女儿红啦,一口闷啦,杜康啦都在那里,客人要酒时就到那里拿,记住了吧。还有东北角那个小门,看到了吧,她回身指着说,那里便是客栈的后厨,是他以后要常去的地方,必须得说一下:里面有一个厨子,长得胖胖的,个不甚高,平时也不怎么说话,可脾气却不小,发起火来摔锅砸盆的,因他做得一手好菜,她和掌柜的也就没怎么计较。记住端菜时他做好那个端那个,千万不要催他,他最烦人催,一催就急,他还有一个徒弟,瘦高个,长得很腼腆,平时帮他打个下手什么的,他徒弟脾气却很好,无论怎么说他都不还嘴,另外里面还有一个仆妇,五十多岁年纪,平时负责刷洗碗筷什么的,她干活倒是很麻利,就是有一点,嘴太碎了,整天喜欢说三道四的,以后听到她嘟囔千万不要还嘴,不还嘴还好些,一还嘴她更来劲,记住了吧。西北角那个小门也要说一下,老板娘说,旋即转过目光,看到了吧,就那个小红门,那个门通向后院,后院里有马厩,还有茅房,茅房就在马厩旁边,那个门平时是不上锁的,以后他方便时可以直接过去,另外后院还有一些房屋,那些房屋相对比较便宜,是供那些贩夫走卒住的,好,下面就这些,她带他去楼上看看。 楼梯在柜台右边,他跟着老板娘过去了,很快来到楼上第一间,老板娘指着说那间是他们伙计住的地方,他们一会再过来,她先带他熟悉熟悉客房,随即一挥手:看到没有,那四个房间门口挂的牌子:天、地、玄、黄,那四间是上等客房,里面住得客人非富即贵,平时一定要小心伺候,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说就听着,千万别还嘴,更不能甩脸子,他们都是客栈里的财神爷,伺候好了不仅客栈挣钱,他也能落几个小费。反之,吃不了兜着走,就连客栈也有可能受到连累,有些人她和掌柜都不敢得罪,特别那间,看到没有,天字一号房,那是客栈里最好的客房,里面住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富商巨贾,再就是江湖上那些威望特别高的人,因此更得小心伺候,屋里一天至少要扫三遍,窗台桌子都得擦得一尘不染,被褥两天晒一次,后院里有晾干,到时候抱过去就行了。另外还得记住一点:必须随叫随到,即便当时在忙其它事,一叫就得赶紧跑上来,要知道下面那些客人跟他们是不能相比的,若门开着可以直接进去,倘关着得先敲门,这点一定要记住,因为那些客人往往脾气很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得罪他们。最后是车马的问题,那些客人来的时候不是骑马就是坐车,一定要照顾好他们的马,客人把马交给他后,牵着从街上绕到客栈后门,他们的马都很金贵,过程中不能磕着碰着,牵到马厩里就行了,喂食有老杨头照管,知道了吧,另外有一点:那些客人一般在屋里吃饭,不能因为下面忙就把他们忘了,他们点的饭菜一定要及时送上来,她刚才已说过店里厨子做菜没章法,所以要尽量把他们的菜单放在前面,好,大致就这些,她再带他去看看其它客房。 二人继续往前走,那四个房间看到了吧,老板娘指着说,别看牌子上写的也是天地玄黄,但比刚才那四间要次一些,那是客栈里的二等客房,看到没有,那间天字二号房,里面的客人虽没有上等客房里那些尊贵,但同样也不能怠慢,他们也是客栈里的摇钱树,屋里虽不用像上等客房那样,但要保证一天打扫一次,另外窗台桌子也要擦干净,被褥五六天至少晒一次,总之不用像上等客房那样小心翼翼,但也不能马虎。那六个房间门口挂的牌子看到了吧?壹、贰、叁、肆、伍、陆,老板娘边说边往前走,那是客栈里的普通客房,也是楼上最差的客房,里面住的不过是普通客人,虽然是普通客人,但也不能太怠慢了,苍蝇再小也是肉,屋里地面尽量要保持干净,被褥十天半月晒一次就行。客房就这么多,另外有个地方得给他说一下,老板娘突然停下脚步,继而指着前面说:看到了吧,前面那个小红门,最尽头那个,那是她和掌柜住的地方,平时有事可以到那里找她或者掌柜的,当然,没事也可以去,平时多找她和掌柜说说话,对他学习说话有帮助,不过有一点,不能半夜听墙根…… 他们伙计的房间很简单:南边窗下摆着一张四方桌,靠北墙根那里是一溜大通铺,除此之外空空如也,他朝房间打量一圈,取下肩上的包袱放到床上,老板娘望了望他,说:他刚来先熟悉一下,下午不用干活,好好歇歇,明天早上开始干,有事可以找她或者掌柜的,说罢转身走了。晚上,老板娘抱来一床被褥,他便算是安顿下来了。 第二十七章 再遇白胡子老头 发生了一件怪事,他的结巴突然好了,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他刚闭上眼便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后山那片小竹林里,一进去便看到了那个白胡子老头,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总算逮到了他,他想,今天必须问个清楚,无冤无仇的他凭什么要害我?边想边气呼呼地走过去,来啦,那老头说,面带笑容地望着他。他狠狠地瞪了那老头一眼,指着他的鼻子说:他和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害他,当初不知他从哪里弄了一个劳什子,骗他说是神奇果子,吃了能拥有上古灵力,他挡不住诱惑吃了,可吃后没有上古灵力不说,他还从此说话变得结结巴巴的,他知道结巴有多难受吗,他为此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他知道吗,还有,他骗他说他是伏天大帝,是什么盘古的师兄,说的跟真的似的,可是他的父母和族人都没听过那名字,他说,他和他到底有什么冤仇,他要那么骗他。他从没一下说过那么多话,突然感到有些累,但心里却感到很是酣畅淋漓,就像多年的不快和憋闷一下被发泄出来似的,原来说话竟是那么畅快的一件事,他想,不过他怎么不结巴了? “小伙子,你不要那么生气,本仙是骗了你不假,但却是有原因的,具体什么原因本仙不能告诉你,因为这关系到本仙是否会受天罚,总之是本仙的一个疏忽,也有可能这原本就是天意,本仙只能说这么多,倘日后有缘你自会知道。”那老头笑着说,说罢消失不见了,“你把我害这么惨,一句疏忽就完了吗?”他朝空中大声喊道,一脸的怒气,“小伙子,不瞒你说,一直以来本仙对那次疏忽很是自责,但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挽回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尽量帮你一下,这不,本仙知道你现在有困难,故而特意带来一颗灵丹,本仙已把它放在你面前的那根竹子后面,吃了你的结巴就好了,这就算是本仙为曾经的过失做一点弥补吧。”空中传来那老头的声音,那声音在空寂的竹林里显得特别响亮,声音过后林子里瞬间变得异常安静,就连风吹竹子的声音也沉寂了。 唉,人已经走了,再喊有什么用?他想,望着天空,不如还是先看看那颗灵丹吧,那老头不是说那灵丹能治好他的结巴吗?他赶忙走到那棵竹子后面:一个红色木盒突然映入眼帘,他拿起那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有一个红色药丸,他开始犹豫起来:这次不会还骗他吧?吃了会不会发生更糟的事?说不准,那老头谎话连篇的,实在是不可信,他已上过当了,不能再上!可话说回来,万一真能治好他的结巴呢?这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结巴好了从此他就能正常说话了,说话是那么畅快的一件事,想想都开心,不管了,即便出现更糟的事,他也要试一试!再说他不能还骗他?他不是说上次骗他是情非得已吗?是他的疏忽,连天罚什么的都搬出来了,总不能还骗他吧? 他把那个红色药丸放进嘴里,苦味迅速在嘴里蔓延开来,他咬着牙咽了下去,苦得直摇头。药丸吃了,可身上并没反应,若不是嘴里还留有苦味,他真不敢相信已经吃到肚里,看来是他太心急了,他想,哪能那么快?平常吃药也得等半个时辰才有反应,更何况是仙家灵丹呢,自然要更加有耐心。不对,仙丹应该更快才对啊?据说仙药一吃就好,效果立竿见影,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动静?真是的,管身体干什么?能说话就说明那药有效,否则那老头又骗了他,多简单!他遂开始试着说话,这时一股莫名的紧张突然袭了上来,来势是如此地凶猛,他心里咚咚直跳紧张得简直有些站不住了,他紧紧握着拳头,嘴唇仍在不停地哆嗦,为了缓解紧张,他决定先说个词语,很快想好了两个字,一出口整个人便懵了: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发不出声了。等回过神来他仍不敢相信,起初他以为是幻觉,便又说了几句,结果一模一样,他的心情一下低落到极点,他又受了骗,他想,且上了大当,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他变成了一个哑巴,想到此怒气顿时充斥他整个心胸: “死老头,你为什么又骗我?我和你到底有什么冤仇?你要这样一次次骗我,我现在变成哑巴了,这下你满意了吧?你这个挨千刀的家伙,你算什么神仙?神仙就能一次次骗人吗?你是魔鬼还差不多,就你这样的给神仙提鞋都不配!还有脸在这里冒充神仙?真是可笑!死老头,别以为你躲着我就拿你没办法,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出来,哪天若是让我碰见你,即便不敌我也要跟你死拼到底,我要把你揪下神坛,撕破你那伪善的面皮,重重地摔到地上任人践踏!”他朝天空大声喊道,无论他怎么大喊大叫歇斯底里,但都发不出声音,他感到嗓子里像被堵着什么东西,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不停地拍打脸…… 他突然惊醒过来,四下望了望:宋云龙他们仍沉沉睡着,窗外一片月光,他坐一会复又躺下了,翌日起来他的结巴便好了。 他很快熟悉了工作内容:招呼客人,端茶倒水,递酒送菜,收拾杯盘,擦拭桌子,打扫地面……他发现齐海的嘴确实了得,俏皮话张口就来:什么无酒不成席,有酒好下菜,行走江湖岂能无酒,要不来坛一口闷吧,一口闷不上头,喝完行走如风,精神抖擞。那些客人听后往往会要一坛酒,这时他则满面春风地向柜台走去,那模样就像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似的,陈铁柱和宋云龙虽然没他会说,但却很勤快。他们无事时便坐在桌后望着门口发呆,或者不咸不淡地聊两句。客人中有男有女,有高有低,有胖有瘦,有虎背熊腰的大汉,也有文质彬彬的书生,有的狼吞虎咽,有的啧啧有声,有的慢条斯理,总之不尽相同,他们的工作则是一句话:围着客人转。 第二十八章 记一件小事 他养成了早起练功的习惯,这天他像往常一样盘腿坐在床上,第一步是调息静气,第二步是静心凝神,第三步才是运气练功,一进入状态他就感觉不对劲:丹田里多了一股真气,起初他以为是自己搞错了,便又试了一次,结果一样,不错,确实如此,他想,这是怎么回事? 感到很纳闷,难道是因为那个怪梦?很有可能,他在梦里不是吃了一个灵丹吗? 难道是那个灵丹造成的?真是的,想那么多干嘛?多股真气总是好的,何必管它的来历呢! 对,只是不知道它的力道怎么样?他遂开始运气提那股真气,本打算把它提出丹田,然后过膻中、云门、中府到手太阴经运行一周试试,检验下它的力道究竟怎么样? 谁知却出了问题——那股真气就像扎了根似的怎么也提不动,起初他以为刚才是火候不到,又运足气力试了一次,仍然纹丝不动,这可怪了? 他想,难道是它过于强大而他的修为还达不到?有这种可能,他仍不死心,又试了一次,这回有了反应,但它却在丹田里到处乱窜,其它真气全随着它动,他的气息一下乱了,险些真气逆行,忙收了功。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霞光升起一天开始了:早上只需招呼楼上的客人,相对来说比较清闲,吃罢饭,推着独轮车陪老板娘上街买菜,数中午最忙,每天至少会来两波客人,楼下一下坐得满满的,故而他们每每忙得满头大汗,忙完后可以上楼休息一会。 宋云龙没事时便读书,齐海和陈铁柱有时下棋、有时坐在床上闲聊、有时在屋里嬉戏打闹,齐海就像一个小孩似的嘻嘻哈哈,有时甚至骑到陈铁柱的背上做鬼脸,陈铁柱则像个大人,任他嬉闹不加阻拦,由此也可见二人的关系很好。 至于他?有时看二人下棋、有时静静地听他们说话,有时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一般申时左右会来一波客人,傍晚时分会再来一波,不过这也没一定,有时只会来一波客人,几乎每天都有来住店的,人数不定,有时两三个,有时七八个,最多十来个人,其中普通客人居多,二等客人次之,上等客人最少,正如齐海说的那样:上等客人要看运气,好的话两三天会来一个,不好的话五六天也等不来一个。 齐海最喜上等客人,见到便两眼放光,一进门他就左右跟着,不时说几句俏皮话,奉承话张口就来,溜须拍马更是拿手好戏,多数客人很吃他这一套,听得往往很受用,对他特别喜欢,不过也有例外,但他反应快,见客人脸色有变马上换种说词,且变得十分正经起来,总之他是不会让客人厌弃自己的,故而上等客人通常都由他来招呼。 宋云龙和陈铁柱则不同:他们不会把客人分成三六九等,对所有客人都一视同仁,甚至就连后院那些客人都同等对待,他们不会因来的是达官贵人就奴颜婢膝阿谀奉承,也不会因来的是平常百姓就冷眼相待爱答不理,总之只要是客人他们都以礼相待,他很欣赏他们这种态度:不卑不亢、有礼有节、一视同仁。 掌灯时分打烊,接着是吃饭、扫地、睡觉。宋云龙读书很用功,每天都要比他们晚睡一个时辰,齐海只对天字一号房的客人比较殷勤,临睡前他会特意去看看,陈铁柱睡前则会去客房一一询问客人是否需要茶水,虽然客人大多不要茶水,但他每天仍坚持去问,倘有要的他便去后厨提壶上来,过后把那壶放到他们房间窗前桌子上,那张桌子本来是放茶壶用的,只是后来做了宋云龙读书的地方。 他呢?一回来便躺到了床上,有时胡思乱想一阵,想的大多是客栈里的事,偶尔也会想到家里,有时直接就进入了梦乡,总之,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虽不是平淡如水,但也没太多乐趣。 不过有件事得提一下,事情是这样的:一天早上,有个客人结账时突然坐地上大哭起来,说他包袱里的一百两银子不见了,他们都围了过去,掌柜的起初认为他是想赖账,登时沉下脸来,说他也不要给他来这套,他开店那么多年什么货色没见过,识相的快点把钱掏出来,不然就要送他去见官;后来见那人不像是装的,加之又见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赌咒发誓,便有些可怜起他来,望他看一会,叹口气说:算了,他走吧,只当是他们倒霉,同时挥了挥手,谁知那人突然站起来指着掌柜说:他的钱好端端在包袱里怎么会没有了,一定是他们店里偷的,又说他们是黑店,偷了他的钱还在那里装好人。 掌柜的气红了脸,说他好心放他一马,他不仅不念他的好,还倒打一耙,真是气死他了,非要拉他去见官,但那人却不肯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喊道:他不去见官,天下的官都是黑心没良心的,根本不会管他的死活,他不管,反正他的钱是在他们店里丢的,即便不是他们偷的他们也有责任,掌柜放开了他,气呼呼地指着柜台后面墙上的一个木牌说:看到没有,上面写的明明白白,财物自我保管,丢失概不负责,但那人却一口咬定钱就是在他们店里丢的,他们必须赔他。 掌柜的气得说不出话来,老板娘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走到掌柜身边附耳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上了楼,一会下来了,她的脸色异常难看,对那人说:她虽然可以肯定他们没有见过他的钱,但却不能保证店里伙计都是手脚干净的,故而她刚才上去到伙计房里搜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钱,希望他能听她一句劝,别在那里闹了,还是赶紧去报官,幸运的话或许还能追回来,可那人仍赖着不肯走,老板娘瞪他一眼,让陈铁柱叫来两个官差把那人带走了,门外围观的人也随着走了。 午后时分,他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这时老板娘突然过来了,对他说:跟她过来一趟,她一脸严肃,他遂一头雾水地跟着老板娘去了屋里,老板娘走到屋子中间那张桌子前站住,突然回过头同时拿起桌上的一本什么书摔到了他脸上,气急败坏地说:真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长得眉清目秀,谁知竟然如此下流,他朝地上瞥了一眼,只见那是一本画册样的东西,上面画着一对裸体男女。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来:“老……老……不……” “不是什么?这东西明明是从你床下面翻出来的,还在这里狡辩!我原本以为齐海会看这样的东西,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木青云,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老板娘瞪着他说,这时他突然想起有天晚上陈铁柱拉着齐海看什么小人书,想来应该就是这东西了,他想,不过齐海的书怎么会跑到他的床下? 一定是齐海放的!这很有可能,因为他们两个的铺位挨着,齐海那家伙真是太坏了,看这样的东西不说,还陷害他,真是可恶! “怎么不说话了?说说,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虽然他很想说那本书是齐海的,但一来想到老板娘现在正在气头上,再者那东西毕竟是在他床下面找到的,说了老板娘也未必相信,弄不好老板娘还会说他是为了推卸责任而诬赖他人,想到此他不禁叹了口气。 老板娘 “哼”了一声,说:“你倒叹起气来了?你知道这样的东西有多大危害吗?这样的东西再好的孩子也能给看坏了,你们现在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咱们这客栈里平时来的也有女客,万一那天起了不轨之心害人害己不说,客栈也跟着你受连累!”他低着头一声不吭,老板娘望他看一会叹口气,换种语气说:“若不是看在苑大哥的面上今天定把你赶出去,木青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让我看到你看这样的东西决不轻饶!回去吧!”他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那天晚上他梦到了老板娘:他走进屋里,老板娘正坐在床沿上洗脚,看见他便笑着向他招手,他走了过去,老板娘突然站了起来,同时她身上的衣裳滑到了地上…… 第二十九章 客栈里的人和事 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裤子上湿了一片,这已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忙换了一条裤子,把那条掖到了床下面,想着下次洗衣裳时一起洗,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情景:那时他刚满十五岁,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裤子湿了,起初他以为是尿,用手摸了摸,粘乎乎的,不像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心里虽有疑惑,但也不敢去问母亲,便把那条裤子掖到了床下,谁知中午母亲晒被子时发现了,抖开看了看,望着他笑着说:“我家云儿长大了。”一天下午休息时齐海正趴在床上看小人书,老板娘突然进来了,齐海来不及藏被老板娘一把夺过去撕得粉碎,老板娘大声训斥了他一顿,说再让她看到一次,哪来的滚哪去,这才知道上次冤枉了他,从此又对他有了笑脸,并且比以前对他更好了。 掌柜的也不错,他高兴时笑呵呵的,不高兴时闷闷的,从不乱发脾气,他每天起得很晚,老板娘总是上楼喊他。 吃罢早饭,老板娘出去买菜他站柜台,一直站到中午,下午的生意一般由老板娘打理,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或者她身体不适时才由掌柜打理。 吃过午饭,掌柜的便上楼休息去了,下午基本见不到他,直到傍晚才回来,对此老板娘并不怎么在意,当然,有时也会说他几句。 他和掌柜的每天虽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其实并没太多交集,只刚开始时掌柜的见他迎客不笑说过他两次,他试着笑一下,掌柜的又说他皮笑肉不笑,样子过于难看,还不如不笑。 相比来说他与老板娘的交集要多一些,每天跟着她去买菜,途中总会聊上几句,他很少说话,一般都是老板娘说,老板娘会问他的家里情况、觉得客栈里生活怎么样、有没有不懂的问题等;又安排他平时尽量吃饱,那样干活才有力,可以不笑但要注意言词,那样不会惹客人生气,出汗不要脱衣裳,那样容易感风寒,客人少时不用走那么快,学会适当休息,没事多晒晒被褥,那样盖着舒服……不仅他,老板娘对伙计都不错,尤其是宋云龙,她很喜欢读书人,希望他能成为第一个状元伙计,所以平时对他格外照顾,这么说吧:齐海和陈铁柱下楼晚了,她会说两句,若是宋云龙,她就不会计较。 当然,她对陈铁柱也很好,常劝他干活不要那么拼命,平时没事多注意休息,齐海更不用说,经常跟她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实在过分了她才会训他两句。 不仅他们,她对客栈里所有人都很好,她说陈大厨的脾气古怪,让他们平时尽量不要惹他生气,说梁学明的心地纯朴,他们可不能因此欺负他,就连赵婆子说她坏话她也不怎么计较,只有实在不堪入耳时她才会训斥一顿,甚至于老杨头的生活起居她也会过问。 其实整个客栈基本上是她在打理,一起来便忙店里生意,接着出去买菜,中午忙时她也帮着招呼客人,下午跟他们一样待到打烊,总之,除上午那一会儿一天基本上不怎么休息,她本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故而对此乐此不疲,同时她也是个性情中人:高兴时说说笑笑,不高兴时会发脾气。 宋云龙和陈铁柱人都不错,他们平时尽着伙计的本分,空闲时一个读书一个下棋,二人都给过他不少帮助,与之相比齐海要差劲得多,他这个人好色不说,依不同眼光看人不说,爱拍马屁不说,只说一点:他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这本没有什么错,可他的情绪阴晴不定,这么说吧,上一刻他还开心地像个孩子,下一刻就会突然生气,他的脾气就像雷阵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倒是不在意,但却伤害了别人,虽然他尽量不去惹他,但仍免不了被他打趣,他好歹不还嘴,因此大体相安无事,总之两人的关系虽不是很僵,但也不是多好。 至于他与后厨那三位相处还算凑合:郑大厨为人不错,他虽脾气古怪,但却讲道理,你不去惹他,他也不会为难你,他这人平时不爱说话,只高兴时说两句,他从不多嘴,故而郑大厨对他还算满意。 他与郑大厨仅仅只是认识而已,相比师傅他与徒弟的关系更好,二人都是不善言谈之人,初见面时便有些惺惺相惜,他们虽尚未成为朋友,但却已心照不宣,梁学明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只要有求他就不会拒绝,前提是他有空且师傅同意。 赵婆子他简直不想提,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整天就爱说三道四搬弄是非,且嘴臭不可闻,有次他跟老板娘上楼拿个东西,她就说他们上楼另有猫腻,嘴里嘟哝着:小妇人花枝招展,小伙子血气方刚,怎能不想男女情欲,只可怜她那大侄子还蒙在鼓里,当时他真想上去给她两个耳光,怎奈出于种种顾虑忍了下来。 再就是后院的老杨头了,他这人真不错,年纪那么大了仍很勤快,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有次他去小解,时至四更天气,看到他正在后院侍弄马匹。 他很喜欢马,马在他的眼里没有优劣之分,只要是马他都喜欢,他对马更是没得说:马厩里总是那么舒适干净,草料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他会帮它们梳理鬃毛,剔掉蹄上的脏东西,及时给它们清理粪便,这么说吧,马在他那里总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马对他也很友好,再暴烈的马到了他手里都会变得温顺起来,为此他曾戏称自己这辈子就是马托生的。 马匹除外,他还负责照管后院那些客人,后院里住的大多是平民百姓,那些客人往往囊中羞涩,他们来客栈就为找个睡觉地方,因此对客房毫无要求,饿了吃点自带干粮,住一夜天明就走。 掌柜的和老板娘对那些客人都不怎么待见,他却对他们很是照顾,常给他们端茶递水,没事时会过去找他们闲聊,故而他很受那些客人的欢迎。 他和老杨头的关系不错,平时送车马晾被褥时总能聊上两句,老杨头给他讲了不少人生道理,这对他的生活很有帮助,他有时也开玩笑,但却能把握住分寸,他的玩笑不会让人生气,相反,有时还会让人忍俊不禁。 总之,店里除齐海和赵婆子外都是不错的人,每天这么多人,这么多事,虽有吵吵闹闹,但大体还算平静,日子就这样水一般流淌过去…… 第三十章 歪脖树下的沉思 木青云背靠半山腰上那棵歪脖树坐着,他举目四望,只见远处的山峰郁郁葱葱,天空如水洗般澄澈,树下微风阵阵,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撒下一片斑驳的光圈,这时他刚去祠堂交罢工钱回来,心里充满了自豪之感。 现在下山做工已经告一段落,他想,期间虽不尽如人意,但总体还算顺利,只是有件事让他很内疚,事情是这样的:一天下午,店里来了一个客人,那人长得虎背熊腰,嗓门也大的惊人,一坐下便点了满满一桌酒菜,彼时店里没什么客人,他们便看着他吃饭,那人狼吞虎咽大吃一阵,擦擦嘴站起身就走,齐海忙提醒他还没付钱,同时笑着走了过去。 “什么?付钱?真是笑话,大爷吃饭从来不付钱!”那人回身瞪着两眼说, “客官别开玩笑了,哪有吃饭不给钱的?那不成了……你看……”齐海说,仍面带笑容, “实话告诉你,大爷就是无赖,怎么着吧?”那人提高嗓门说,同时推了齐海一下,齐海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无赖,吃白食不说,还敢打我兄弟,今天我就教教你怎么做人!”陈铁柱气呼呼道,说着挥拳打过去,那人伸手接住,二人遂打了起来。 他早已看出来那人会功夫,陈铁柱虽然块头很大,但却不会任何功夫,结果可想而知,陈铁柱很快败下阵来。 他知道他若出手定然能打败那人,但一来考虑到族规,再者想到若陈铁柱他们知道他会武功后会不会纠缠他,那样就将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此考虑再三最终没有出手。 那人扬长而去,老板娘气得直跳脚,说再碰到那样的人必须先付账,不付账直接赶出去。 唉,不管怎么说他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为族里出了力,有这份功劳在那里想来族人应该能正眼看他了吧? 他想,以前因为他说话结巴的缘故,族人都看不起他,与其说他们是讨厌他身上的缺陷,倒不如说是他们认为他是一个无用之人,担心他将来会成为他们青木族的累赘。 经过这次下山做工已经足以证明他不是无用之人,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也可以像其他族人那样为族里出力,今后族人再也不能用以前那种眼光看他了,即便不会对他另眼相待,但至少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再说如今他的结巴也好了,除面貌不同外他的一切和其他族人没什么不同,只要他勇于进取,将来他不仅不会成为族里的累赘,说不定还会成为后起之秀,想到此他心里很是高兴。 不错,完成任务是应该高兴,可这事毕竟已经过去了,他转而想到,接着叹了口气,对,现在应该考虑的是祭祖大典才对,他们下山做工不就是为了祭祖大典吗? 不错,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祭祖大典,但是具体事宜尚不是他的年龄该操心的事,他只要到时过去参加就行了,所以实在没什么要考虑的。 祭祖大典一过他们就要下山历练了,这事如今已迫在眉睫,且与他自己密切相关,因此不得不考虑,其实真想也没什么可想的,提起下山历练他心里就一片茫然,除了知道有妹妹和如月同行,其它一概不知! 别的不说,就连历练路线至今都还没能确定下来:他们先前曾讨论过一次,妹妹主张出古青镇一路向南,经红谷县城、云阳郡一直往南走,目标是赤火族的聚居地——赤火城;理由是传闻赤火城的机关术鬼斧神工,且赤火族的铸剑工艺很是精湛,他们正好可以趁此去看看,说不定此去还能夺一把宝剑,真可谓一举两得。 如月的意思则是下了雾青山一路向北,经蓝兵县城、清河郡一直往北走,目标是玄冰族的聚居地——海上雪宫;理由是据说那里常年冰雪覆盖,六月时节空中仍雪花飞舞,更兼雪地上满是红梅,一眼望去银白世界中红光点点,总之那里风景独特很值得一看,再说他们此去正好途经北海,顺便还可以去看看炫光琉璃塔,同样是好处多多。 二人争论了一会,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把问题扔给了他,其实对于方向他并没有意见,可是二人的想法南辕北辙,他夹在中间实在不好抉择,故而这次讨论以无果告终。 至于途中会经过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事,碰到什么人,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正所谓前途未卜,想到此他竟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唉,真是的,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就是下山历练吗?他想,别的族人都能去,他为什么不能去? 他又不比人家少什么,人家能去,他也能去,怕什么?再说相比别的族人他已晚了两年,族里虽没明确规定下山历练的年龄,但族中男子一般十六岁就下山历练去了,除非遇到特殊情况才会晚个一两年,不过这种情况却很少见,倒是有一些女孩子会出于种种顾虑晚去个一两年,这确实是常有事的,但这跟他压根扯不上关系。 两年前郭二壮走的时候本想拉他一起去,母亲考虑到他说话结巴,担心他在外面受人欺负,没有答应,非让他过两年再去,同龄人中就他一人没去,有些族人就拿这事嘲笑他,说他像个女孩子,说实话当时他心里也有些忐忑,人家说就让人家说吧,谁让他没有勇气呢? 他想,所以拖到了现在,如今他的功夫虽没多大提高,但年龄到底是长了两岁。 这次下山做工他虽没学到多少江湖经验,但到底算出去了一回,与那些十六岁就下山的族人相比他已经好太多了,想想人家下山历练之前从没出过远门,两眼一抹黑照样无所畏惧地踏上征程,他好歹还出去过一趟,若再畏首畏尾岂不被族人嗤笑? 对,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虽不知道他们在历练途中会遇到什么,但只要他能把握好做人准则,遇事尽力而为,想来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再说他的身边还有妹妹和如月,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事三人可以一起努力,那样再解决不了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如此一想他心里便释然了,同时也下定决心准备迎接一切困难…… 第三十一章 祭祖大典 等待总是漫长的,可无心的等待却倏忽而逝。祭祖大典后他们便要下山历练去了,他虽已做好迎接一切的准备,但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他并不希望祭祖大典的到来,但族人忙碌的身影和脸上的喜悦之情他却不能视而不见。他的态度决定不了什么,这点他明白,可他仍然希望时间能尽量慢点,这无疑是自欺欺人,尽管他再怎么不情愿,祭祖大典还是如期而至。 祭祖大典是族里的大事,因此族人都不敢懈怠,且族里规定:除下山历练的族人外,其他族人无论多远都要在大典之前赶回来,违者将会受到族规惩罚。换言之,也即是说祭祖大典是第一位的,不管你在干什么,手头的事有多么重要,只要你是青木族的,你就得必须赶回来参加,当然,这也是族人重视祭祖大典的一个原因。父亲自然也不例外,他原本想向县令大人请假晚去一会,但因最近县上出了一件棘手的案子,县令大人没有批准,尽管这样,但父亲仍决定参加完祭祖大典后再去。他也一样,族人都高高兴兴的,即便他心里再不欢喜表面上也不能露出来,吃罢晚饭他便上床睡觉了,这是为了第二天早起。不夸张地说祭祖大典在族人眼里简直就跟过年一样,那天族人都会早早的起来,不过二者还是有点不一样:过年时出去拜年前族人们大都已吃过早饭,但祭祖大典那天是不吃早饭的,即便再饿也要坚持到大典结束,因为族人认为在祭祖大典前吃饭是对祖先的不敬,故而族人十分看重这点,即便是小孩子也不能例外!如此难免就会出现一种现象:大人们不吃饭尚可,但小孩子不行,一来他们本就饿的快,再加上那天场面热闹他们比往常更加兴奋,早上又没吃东西,往往没到结束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那种滋味他是知道的,虽然肚子饿,但大多数小孩还是很懂规矩的,不过仍免不了有些调皮的家伙会打供果的主意。他们的身体虽小巧,但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偷供果也不容易,即便能逃过那些族人的眼睛,一来供桌旁有人看守不说,再者当时族长和四大长老都在供桌前站着,因此为吃个供果他们往往要费很多心思,且成功的可能性很小。那些小孩大多被当场捉住,族长虽然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但训斥一顿是免不了的,吃供果的可能性很小这是族里孩子都知道的,他们之所以会这样肚子饿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觉得好玩。 妹妹和如月小时候就干过这样的事,当时她们只有四五岁,不知是肚子饿还是因为觉得好玩,或许两个原因都有,如果记得没错是妹妹先提出来的,但是立马得到了如月的响应,二人真是想到一起了,其实当时她们都有那个心思,不然意见不会那么快达成一致。二人本想拉他一起去,不错,当时他也有些饿,但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一来那么多族人面前他实在提不起勇气,另一方面是不想冒险,再说当时他已上了大半年学堂,知道偷供果是越礼的行为,如果再像妹妹和如月那样是会被同窗嘲笑的。妹妹见他不肯有些生气,说偷到没他的份,如月则没说什么,其实吃不吃他倒不怎么在乎,因为大典一结束就可以回家吃饭了。妹妹和如月他自然是拦不住的,所以只能希望她们能幸运点,他知道这样想不对,但这是作为一个哥哥的私心,他虽然没有去,但却悄悄地把身子往前挪了一点。那天二人的运气并不好,她们趁族长讲话时(别说二人也真聪明,知道那个时候族人的注意力都在族长身上,无暇顾及其它。)蹑手蹑脚地向供桌走去,一来她们的身体比较矮小,再者当时族人的目光都在上面,所以很容易躲过族人的眼睛。二人小心翼翼地溜到供桌下面,看守供果的族人开始并没发现她们,妹妹偷偷地伸手到供桌上面,仰起脸望那人一眼,抓个供果急忙缩手,也是倒霉,这时那个族人突然发觉了,一下被抓个正着,手里的供果被夺走了,二人也被拽了出来。族长免不了训她们一顿,也许是觉得好玩,挨训时二人还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如月更倒霉,一向很少对她发脾气的爷爷大声训斥她,她委屈得哭了起来,妹妹也好不到哪去,回家父亲便罚她跪到院里反省。这只是当时的情况,事后谈起她们不仅认识不到错误,而且还很高兴,每每谈及妹妹总是感叹,说她当时手太慢了,若再能快一点就能得手了,那样即便被抓到好歹还能咬一口,对此她很是惋惜,这时如月往往也有话说,说她好歹摸到了,她连摸都没摸到就被训一顿,着实比她还怨。祭祖大典在族人心中的位置可见一斑。 第二天母亲早早便把他们叫起来,对此妹妹不仅没有抱怨,而且还很高兴,不仅妹妹,父亲和母亲都很高兴,母亲的脸上笑容不断,就连父亲的脸也要比平时舒展的多,他突然有种过年的错觉,可是因为担心下山历练,他心里并不是多么高兴。他们走出家门天刚蒙蒙亮,但是已经有不少族人起来了,族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在通往高地的那条小路上,他们也加入了进去,各家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谁也没有要超过谁的意思,都默默地走着,耳边响起一片脚步声。很快来到了高地下面,先来的人都在高地上站着,下面空地上空无一人,他们遂沿着石级上去了,只见祠堂前面人头攒动,他们来得还算早点,不然就只能站到高地下面了。如月和她母亲站在前面第三排,这时妹妹突然喊了如月一声,母亲扭头瞪她一眼,她忙低下了头,族人都一脸严肃地站着,仍有很多族人从那小路上源源不断地赶来…… 天渐渐亮了,周围的一切开始呈现出本来面目,他回头望一眼,高地下面已经站满了人,这时那口大铁钟突然铛铛响了两下,族长和四大长老依次走出祠堂,五人缓步走到那供桌前面,族长居中站着,大长老和二长老站在左边,三长老和四长老站在右边,其他三位长老倒是常见,唯有二长老很少见:他常年在外奔波,一年中除了过年和祭祖大典基本上都在外面,据说是为了寻找上古四大神器之一的青龙剑。在他的印象中二长老是四大长老中最忙的,往往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若论族长的左膀右臂他才更有资格,他想,唉,可惜他多年寻找至今无果。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是上古神器,哪能那么好找?他曾看过上古神器谱,上面说得玄之又玄,若按书上的线索去找很难找到,若不按线索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不找吧?肯定不行!一来此事事关天下苍生的存亡,再者这本就是他们青木族的责任,别的不说,他们青木族难免会被另外三族嘲笑。其实嘲笑倒没什么,关键是四大神器关系着人们能否顺利度过此次天劫,而青龙剑便是其中之一,若缺了那把剑情况实在堪忧,倘人们有幸度过天劫自然很好,若不幸苍生遭难,他们青木族同样也不能幸免,这也即是说他们寻青龙剑是为了苍生不假,但同时也是为了他们自己,故而无论多难都要找!只是辛苦了二长老,如今他已年近古稀仍然常年在外跋山涉水,想到此他不由生出敬佩之情,同时也有点心酸。 前排的族人一一向祠堂走去,出来时手里都抱着祖先牌位,那张供桌后面立着一个木架子,架旁站着两个中年男人,二人接过他们手里的牌位小心翼翼地放到架上。起初摆的是下面,他们伸手就能够到,渐渐地到了上面,这时就要用到梯子了,只见一人站在梯上,一人举着牌位往上递,二人配合的很默契,那些牌位没一会便摆完了,总之和在祠堂里没什么不同,望去黑压压一片,接着是摆香炉、供果和三牲。等这一切准备停当,族长朝四下打量一圈,提高声音说:“今天是咱们青木族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大家也都知道为了这天的到来族里已经准备了好长时间,别的不说,两个月前族里派年轻人下山做工就是为了今天!祭祖大典向来是族中大事,此事自上古时期便一代代传下来,之所以举办祭祖大典是为了彰显后辈对祖先的敬仰之情,还是那句话: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忘祖!咱们青木族之所以会被伏羲帝君和女娲娘娘选为守护苍生的四大部落之一,这一切都是祖辈的功劳!这是一份责任,同时也是一份荣誉,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咱们的今天都是祖辈们用血泪换来的,没有祖辈们的付出就没有咱们青木族的今天,这点大家一定要知道!祖辈们用血泪为咱们挣得了这份荣誉,咱们作为后辈不能只想着坐享其成,在享受这份荣誉的同时也应该对祖辈们有所回报,那眼下咱们能做什么呢?也只能对祖辈们略表一点孝心罢了,这便是族里举办祭祖大典的初衷。另外,望大家能在感念祖辈的同时肩负起祖辈们交给我们的这份责任,为天下苍生的安定出一份力!” 族长讲完话后转身面对着供桌,四大长老随着转过身去,族长拿起三根香点着,双手举过头顶说:“在这一重要日子,青木族的后辈念及祖辈的好,实在无以为报,故而在此备些供品略表孝心,还望祖辈们不要嫌弃,我,李青山,身为青木族的第一百零三代族长,在此恭迎青木族的祖辈们大驾光临!”说罢把香郑重地插到桌上的炉子里,这时钟声再次响起,族长退后一步跪在地上,四大长老也随着跪了,他们更不用说,第二声钟响便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场面很是壮观,从供桌前到祠堂前面的空地再到高地下面黑压压跪了一片。族长磕三个头站起了身,这只是一跪三叩,要做完三跪九叩才算结束,那三根香燃得正盛,蓝烟袅袅升腾,族人都静静地站着,没有一人发出声音,钟声停了下来,万物也像受到了感染似的,天地间一片肃穆…… 第三十二章 下山历练 天气的变化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昨天阴得简直能滴出水来,最后却一滴雨也没下,今天上午还晴空万里,谁知午后却突然下了一阵雨。 当时他们正在学堂后面的空地上练武,四月的阳光贴着屋脊斜射过来,虽不灼人,但却有点耀眼,他们正为这问题发愁,这时突然飘过来一片乌云,那片云很快遮住了日头,接着一阵风起下起雨来。 起初雨下得并不大,虽能打湿衣裳,但却不影响练武,因此他们并没回去,过一会儿,雨滴渐渐变得大起来,且下得越来越密,砸在地上噼啪作响,他们没法再练了,只好抱着头回去了。 学堂离他家不过半里多地,他们依然被淋成了落汤鸡,可见那雨确实下得不小,湿衣裳贴在身上很是难受,他回去便换了衣裳,如月和妹妹的身量差不多,便暂穿了妹妹的衣裳,为以防感染风寒母亲给他们熬了姜汤。 他练功时本就有些出汗,如今被雨一淋确实感到有几分寒意,喝了姜汤顿觉身上畅快不少,一时无事可干,他便站在门口看雨:那雨下得越来越大,只见空中雾蒙蒙一片,地上一直啪啪作响……大雨通常下不长,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半个时辰后雨停了,乌云很快也飘走了,日头又露了出来,外面依旧是晴空万里。 三人遂走出了家门,妹妹和如月都很高兴,特别是妹妹,竟然笑称那是昨日的雨,天虽晴了,但地面却仍湿着,考虑到这时练功容易溅身上泥,他们决定先不练了,等地面干了再说。 三人不觉来到那棵歪脖树下,他们明天就要下山历练去了,历练的方向问题必须得解决了,因此很快说到了这上面,妹妹和如月的意见仍不统一,一个坚持南去,一个坚持北往,且都不愿让步。 他左右为难:站在妹妹那边吧,如月难免生气,站在如月那边吧,妹妹难免生气,他低头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折中办法——掷铜板。 二人都很赞成,妹妹很是积极,当即从腰里摸出一个铜板,望了望如月,说:看好了,阳面是赤火城,阴面是海上雪宫,说罢把手中铜板抛向空中,二人的目光随着那铜板落到地上:阳面朝上,妹妹不禁跳了起来,如月不禁叹了口气。 方向定下来了,可留给他们的时间却不多了,接着就要考虑随行的东西了,二人商量一阵:此去路途遥远,换洗衣服是少不了的,一路上跋山涉水的,难免磕着碰着,要带跌打损伤的药,江湖险恶,鱼龙混杂,兵器一定要带,对了,还要带创伤药,他们的功夫不好,刀剑无眼,万一不小心擦破点皮,那样就能得到及时救治,钱更不用说,那是出门必备的东西,另外胭脂水粉、耳环耳坠、手镯头饰也要带……晚上,母亲收拾起两个包袱,妹妹带了那根五彩金丝绳,父亲则给了他一把剑,并且说那剑大有来头:是当年他爷爷与上任赤火城城主比武赢来的,是由赤火族一个很有名气的特级铸剑师铸造的,虽不是绝世神兵,但却是世上少有的好剑,只是没有剑鞘,他在路上最好配一个,不然拿着不方便。 他接过那剑看了看:二尺长短的样子,通身黑黢黢的,妹妹望了一眼,说黑不溜秋的,怎么看也不像好剑,父亲白她一眼,说:她知道什么,那剑看起来普通,实则锋利无比,正所谓天地赋流形,杂然沉其中,大智若愚,藏巧于拙。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明天他就要下山历练去了,他想,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他虽不知道赤火城有多远,但却知道并不近,据说途中要穿过几个郡不说,而且还要穿过一片沙漠,他从没出过远门,不错,两个月前是去了一趟红谷县城,但那不过才几十里路,跟这次千里之遥是不能相比的! 此去路途遥远不说,途中难免会遇到事,若遇到顺心事还好,倘遇到糟心事呢? 人们都想出门顺利,运气哪能都那么好?遇到糟心事怎么办呢?况且父亲说过江湖中纷繁复杂,什么都有可能遇到,他怎能不担心? 唉,真是的,有什么可担心的?族人不都去了吗?远的不说,堂哥当年下山历练不过才刚满十六岁,他不是也安然回来了吗? 他现在比堂哥当年大两岁不说,且有妹妹和如月同行,有什么好怕的? 再说江湖中人也不是都会武功,人家不会武功都敢行走江湖,他会武功怕什么! 不错,他的武功不是多好,但对付一般人还是没问题的,再说他此行还带了一把好剑,更是如虎添翼! 此行会遇到什么事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他能做的就是遇事尽力而为,若实在解决不了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至于父亲说的可以靠朋友,想来也是个办法,不过话说回来,他此行是否能交到朋友,也要看天意和缘分。 对于下山历练一事族里倒不怎么管,只规定凡族人到年龄必须去,至于什么时候去? 几个人一起去?怎么去?去哪里?一概不管!甚至就连途中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也没有明确规定,故而族人对这事很有兴趣,不少族人刚到年龄就去了,只有个别族人会因为种种原因晚去个一两年,但却从没出现过因此事受罚的现象。 第三十三章 告别亲人 翌日起来他便出去了,他先绕着族人的聚居地转了一圈,然后向那棵歪脖树走去,晨光熹微,远处的山峰笼着一层薄薄的轻雾。 他在那树下站一会,突然想起了他的爱鹰,他此次下山历练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他想,遂决定在走之前再过去看它一眼,他转身上了山。 一会儿到了,自打埋葬爱鹰后他就再也没去那片林子,林里的树木比以前繁茂了不少,其它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埋葬的地方他再清楚不过了,看到那棵树他心里便袭来一阵莫名的悲伤:当初他曾打算带着它一起下山历练,谁知它的命运竟如此悲惨,现在他要下山历练去了,可它却已随风而逝,想到此他怎能不悲伤? 他走到那树下站一会,越发感到悲伤起来,担心再待下去自己会落泪,便走了出去。 下山历练是件高兴的事,这样回去父母看到难免会不高兴,他想,为了以防父母看出异样,同时也为了缓解一下他的心情,回家前他去祠堂后面的小树林里转了一圈,他在林子里踱了一会步,心情多少变好一些,这才回去了。 吃罢饭,如月走进他家院里,她穿着一身浅蓝色裙子,脸上容光焕发,身上背着包袱,手里拿着佩剑,俨然一副远行的样子。 她的母亲和爷爷紧随其后,他和妹妹回屋取了包袱,妹妹拿了五彩金丝绳,他拿起那把剑(用一块青布包着),父母跟着他们送出门。 一会儿到了古青镇上,出了镇子又送一程,走到路边一棵白杨树下,族长突然停下脚步说:他看就送到那里吧,前面的路早晚得他们自己走,一行人遂停了下来:他母亲和如月母亲的脸上布满了忧伤,族长和父亲的脸上也有些异样,不知怎的这时他顿觉心里沉重起来,如月低着头不说话,妹妹却像没事人似的一脸高兴。 族长望如月看了一会,语重心长地说:“如月,下山历练是一件好事,这说明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同时这对你也是一种锻炼,多出去走走对你的成长有好处,你一定要认真对待这件事,啊?其实爷爷也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还是那句话:你从没有出过远门,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免得爷爷和你娘在家里担心,啊?另外记住出门在外身体最重要,途中一定要吃好睡好!再就是途中难免会遇到困难,遇到事要沉着冷静,千万不能慌,一慌就容易乱分寸,这点一定要记住,啊?好在你们是三个人一起去的,遇到事可以跟青青和青云商量。如月,爷爷不反对你在外面交朋友,但一定要慎重,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一定要尽量选那些正派的人做朋友,这对你的成长有帮助,啊?另外还要牢记着咱们青木族的使命,在历练途中做到扶危济困、除暴安良,匡扶正义但不能恃强凌弱,更不能无端伤人,啊?”说罢两手拍了拍如月的肩膀,如月望着他点点头。 如月的母亲一把拉过她的手,继而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说:“如月,你这孩子从没有出过远门,如今一下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说实话为娘确实挺担心的,可下山历练是咱们青木族人都要经历的事,为娘也没有办法。你这就要走了……唉,为娘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为娘不在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然娘和你爷爷会担心的,不过一路上有青青和青云陪着,为娘心里多少还放点心。如月,你是三人中年龄最小的,路上要听你云哥哥和青姐姐的话,不要任性,遇事多找你云哥哥和青姐姐商量,不要一意孤行,那样相对稳妥一些,啊?至于你爷爷说得扶危济困除暴安良?为娘自然是赞成的,但也要量力而行,能帮则帮,不能帮千万不要逞强,说到底还是自身的安危最重要,这点千万要记住,啊?如月,为娘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一句话:只要你能在外面好好的,为娘就什么都放心了。”说罢仍不肯移开目光, “娘,你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如月说,面带忧伤地笑了笑。 父亲望了望他们兄妹二人,说:“青云,青青,你们这次下山历练该安排的话为父昨晚都已经说了,为父的话你们一定要记住,啊?再就是,青青,你的性子比较急,遇到事多思考,多与你哥和如月商量,不要鲁莽,听到了没有?青云,你最大的问题是比较胆怯,为父对你的忠告是:遇到事一定要有勇气面对,不能退缩,就像你们这次下山历练,既然决定要去,就争取把这事做好,不能因为遇到点困难就中途放弃,听到了没有?好,为父要说的就这么多,还是那句话:此次下山历练是你们三人一起去的,在路上彼此照应,遇事共同商量,只要你们能齐心协力,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他和妹妹一一答应了。 母亲一直盯着他们看,这时突然拉住他们的手说:“云儿,青儿,你们兄妹这次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说实话为娘还真有点舍不得,可你们伯母刚才也说了,这是咱们族里每个人都必须要做的事,况且此次下山历练对你们也是种锻炼,这对你们以后的成长有好处,为娘自然不能拦着,即便再舍不得为娘也得让你们走,因为这是你们必须要走的路。话说回来,既是你们的路,为娘就不能跟着了,你们要记住,踏上这条路后一切都要靠你们自己了,你们兄妹除了云儿去过红谷县城外再没有去过其它地方,这次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可担心归担心,但为娘不会拦着你们。云儿,青儿,你们这次下山历练不知道要去多久,此去路途遥远,途中要跋山涉水不说,难免有时还会风餐露宿,为娘不在身边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虽说路途遥远,但也不要赶得太急,反正你们有的是时间,累了就歇歇,饿了就吃点东西,生病了及时看大夫,不要硬挺着,啊?另外,路上一定要尽量住客栈,那样相对安全一些,你们的盘缠我已经放到云儿包袱里,是你们父亲半年的俸禄,钱虽不多,但只要你们能省着点用还是够用的。若路上错过了宿头找人家投宿也行,总之尽量不要露宿在外面,外面不安全不说,夜风一吹还容易感风寒,啊?唉,为娘说这么多其实就希望你们能在外面好好的,只要你们能好好的,我和你爹也就放心了!云儿,青儿,为娘的话你们一定要记住,啊?” “知道了娘!”妹妹笑嘻嘻地答应道,他则望母亲点了点头。族长走过来重重地拍下他的肩膀,叹口气说:“青云,我对你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有一条:你是个男孩子,又比如月和青青年长两岁,在路上一定要多费些心,务必照顾好两个妹妹,啊?”他 “哦”了一声,同时点点头,族长望他看一会,向父亲扭过头说 “既这样,清风,该叮嘱的都叮嘱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让孩子们走吧?” “好,是该走了!”父亲如梦方醒似的说,他们一下都突然变得伤感起来:他母亲和如月母亲的眼里闪着泪光,族长和父亲也面带忧伤,如月默默地低着头,妹妹神情中也透着些许悲伤,他感到心里很是难受。 无论他们再不情愿,告别已不可避免:母亲他们喊着一路平安不停地向他们挥手,他们一边退着走一边挥着手,挥了一会手,便转身向前走去。 走有一里多地,他们回头望了一眼,母亲他们仍站在那里望着他们,他们感到心里更加难受,站在那里望一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三十四章 踏上征程 人的情绪往往会受到环境影响,他们自然也不例外,三人走在那条通往红谷县城的官路上,正值四月节天气,路边一派郁郁葱葱,望去满眼皆绿,头顶是蔚蓝的天空,周围是悦目的美景,迎面是和煦的阳光,更兼微风阵阵吹来,令人倍觉惬意舒畅。他们沿着路默默地走着,往前走了一会,离别的忧伤渐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愉悦,同时远行的兴奋也开始在心中激荡,三人显得都很高兴,特别是妹妹,脚步变得轻快了不说,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哥,等了那么长时间这下总算可以下山历练了,想想都让人兴奋!哥,你看,外面的天地多么广阔,景色看着也舒服,就连空气也比咱们山上的好,哥,不瞒你说,我现在有种想飞的感觉!”她满面春风地说,说罢架着膀子向前跑去。 “青姐姐,不是我说你,高兴归高兴,可咱们这是在路上,多少还是要注意一点的,你这个样子让路人看见是要笑话的,再说你这样跑管保一会就累,咱可事先说好了,你若一会喊累我和云哥哥可不等你!”如月说,面带微笑地望着她的背影,“如月,你这个丫头真真有点烦人,我正高兴呢,你偏偏来打扰我的兴致!”妹妹回过头指着如月说,“青姐姐,你这可冤枉我了,我是为了你好,你这样容易累不说,倘让路人看见难免指指点点的。”如月说,说着走了过去,“如月,看你这话说的?我就是那么一说,再说我这不是高兴吗?”妹妹仰着脸说,如月走到她面前望了望她,说:“青姐姐,你高兴是没错,还是那句话:我们现在是在路上,多少还是要注意点的,不然容易招惹一些没必要的麻烦。”“知道了,知道了,看你?又来了!”妹妹面有不悦地说,说罢推如月一下快步向前走去,如月叹口气摇摇头跟了上去,他在后面慢慢地走着。 他们途中歇息了三次,中午时分来到一家酒肆前面,妹妹提议吃了饭再走,他和如月没有意见,三人遂走了进去,那老板满面含笑地迎上来,问他们吃点什么,他们要了三道小菜和几个馒头,径直走到一张桌前坐了。屋里坐着两三位客人,可能是他们带剑的缘故,刚坐下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不过他们也只是多望他们两眼,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没一会,饭菜端了过来,他们遂开始吃饭。吃罢饭,他本打算付账,谁知如月非要抢着付,他刚取下包袱如月已把钱递到了老板手上,同时对他笑了笑说:谁付都一样,他只好作罢。 三人高兴地上了路,一上路妹妹的话便开始多起来:“哥,你说我们这次下山历练会遇到什么?哥,途中我们是不是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哥,此去赤火城我们会交到朋友吗?”她面带疑惑地说,边说边扭头望着他,如月拍下妹妹的肩膀,说:“青姐姐,不是我说你,你这问得都是什么?云哥哥又不会未卜先知,他怎么会知道前面会遇到什么。”妹妹回身瞪了如月一眼,说:“哎,我说如月,你真真有点烦人了,哪里都有你?问我哥呢你插什么嘴?”说着猛推她一下,如月被推到了路边,妹妹笑着跑走了,如月整整衣襟走了回来…… 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进城已到傍晚时分,他毕竟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故而对城里的情况早已熟悉,但妹妹和如月却不一样,二人是第一次来,自然感到很新奇,特别是妹妹,一上大街便东张西望,并且不时在那些路边摊前停下脚步,不过她只是站那里看一会,并没有买什么东西,他和如月跟在后面。三人沿着大街往前走,粮米铺,当铺,糕点铺,杂货铺一一被他们抛到身后,他们对那些商铺并没有兴趣,留意的只是铁匠铺和客栈,在城里找个铁匠铺并不是难事,一会儿便找到了:“云哥哥,青姐姐,那不是铁匠铺吗?”如月指着前面不远处说,他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只见路南的一家铺子门口挂着一个招牌,蓝底黑字,上书五个大字:一刀铁匠铺。 他们径直走了进去,那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忙满面含笑地迎上来说:“不知三位客官需要什么兵器?不瞒客官说,本店是红谷县城里最大的铁匠铺,店里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样样齐全,并且本店铸造兵器的方法是从祖上传下来的,造出的兵器绝对做工精良,这点本店可以保证!客官来这里算是来对了,客官,看看可有中意的兵器?”说罢挥下胳膊,一眼望去:只见两边架上摆满了兵器,什么兵器都有,一种种分门别类地摆放在格子里,第一层是刀,第二层是剑,第三层是弓……迎面一个大木架子,也即是靠着东墙根那个地方,架上立着枪戟等大型兵器,这还不算,三面墙上也琳琅满目地挂满了兵器,什么刀啦,剑啦,弓啦,板斧啦,铁锤啦应有尽有,他从没一下见过这么多兵器,不免感到有些震惊,妹妹和如月也是如此,二人一时不禁楞在了那里,尤其是妹妹,张大了嘴。 他们说明了来意,老板脸上的笑容顿时有所减少,叹口气说:“既这样,客官,随我来吧,剑鞘在这边!”他们跟着老板来到一木架前面:“看吧,剑鞘都在这里,看看有没有客官中意的?”老板指着第三层格子说,他们伸头望了望,只见里面摆着十多个剑鞘,其中有雕工精美上面镶着金银的,也有雕工一般上面带着一些简单装饰的,还有没有雕工且上面毫无装饰的。“云哥哥,你看这个怎么样?看着长短正合适。”如月拿起个做工一般的问,妹妹望了一眼说:“如月,没必要用那么好的,临走前我爹说了配个能用的就行了,要我说,这个就行!”说着拿起一个普通剑鞘,“青姐姐,不是我说,你那个太普通了,云哥哥那可是一把好剑,怎么也得配个差不多的吧?”如月望着他手里的剑说,妹妹猛地转过脸同时提高声音说:“如月,你知道什么?我爹说了,咱们行走在江湖上用的东西越普通越好,越不起眼越好!”他和父亲的想法一样,认为只要能用就行了,至于雕工方面则无关紧要,遂选了那个普通的,如月没有说什么,把另一个剑鞘放了回去。他打开上面的青布,那剑身露了出来,老板伸头望了一眼,一脸的鄙夷,他把那剑插进鞘中,大小正合适,心里很是高兴,接着问了价钱,如月本想替他付账,刚才在路上他已经过意不去,怎么再好意思呢,自然不同意,遂婉言谢绝了。 第三十五章 配剑鞘 从铁匠铺出来三人继续沿着大街往前走,夕阳西下,街道上空蒙着一层绯红色的烟蔼,很快到了路口,那个路口他再熟悉不过了:以前跟老板娘买菜时每天都要经过,那时街边站满了小摊贩:卖鸡的、卖鱼的、卖肉的,卖菜的……故而他推车时总要小心翼翼的。 过了那路口走不多远就是富贵客栈,一过路口他便有种熟悉的感觉,同时也感到有些隐隐的不安:担心齐海他们会看见他,遂走向了街北边,心里想着离客栈门口远一点,即便他们站在门口也不容易发现他,为稳妥起见他还低下了头,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客栈门口并没有人。 过了富贵客栈,往前走有一箭之地又来到一家客栈门前,三人随即停了下来,那家客栈看起来与富贵客栈没什么不同,只是招牌上换成了吉祥二字。 那家客栈是新开的,因他们店里包子卖得好抢了富贵客栈的生意,平时没少被齐海数落,他虽没去过,但却早有耳闻。 “就这家吧!”妹妹指着说,他和如月没有意见,三人遂走了进去,里面与富贵客栈也没太大的区别,只见东西两边摆着四溜桌子,桌前坐着几个客人,两个伙计正忙着招呼客人,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瘦高个,长脸,三十多岁年纪。 “三位客官,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一个伙计笑着迎上来问, “这还用问吗?没看带着包袱呢?”妹妹白他一眼说,同时拍了拍肩上的包袱, “是,是,不过客官,本店的客房分上中下三等,不知客官想要个什么样的?”那伙计面带笑容地说, “这三种客房,怎么讲?”妹妹仰着脸问,那伙计详细地说了一遍,妹妹本想要个二等客房,他和如月的意思则是要普通客房,妹妹望了望他们,叹口气同意了,他们遂要了两间普通客房。 “既这样,客房在楼上,三位客官请随我来!”那伙计说,侧身做个请手势,他们径直向楼梯走去,这时那几个客人注意到了他们,不过他们也只是好奇地望他们两眼罢了,他知道这跟他们身上带着剑有关:以前他在富贵客栈做工时也是这样,店里每当来了带剑的人总会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因为在世人眼里江湖中人是一个特殊的群体。 楼上也跟富贵客栈无甚差别,前面是上等客房,中间是二等客房,最后才是普通客房,那伙计在二号客房前面停下脚步,推开门说:“客官,这就是你们的房间,旁边的三号客房也是。”他们走了进去,屋里陈设很简单:中间摆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摆着一副茶具,靠北墙根那里放着一张床,床上挂着一个白色帐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他们住了下来,之后向那伙计要了一些饭菜,妹妹本想要一坛酒,被如月拦住了:“青姐姐,不是不让你喝,你也知道咱们明天还要赶路呢,万一你一高兴喝醉了,明天还怎么赶路?”如月望着她说,妹妹取下肩上包袱扔到床上,走到那桌前一屁股坐了,说:“凭我的酒量喝半坛子没有任何问题,何况咱们三个人喝一坛子?怎么会醉?再说就算喝醉了有什么关系?下山历练又没有规定时间,根本就不用着急,喝醉了大不了睡一上午,等到下午再出发不是一样吗?” “早上和下午怎么能一样?青姐姐你看,咱们现在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有多远,若是近了还好说,倘路程过远天黑前赶不到地方,路上又找不到宿头,咱们岂不是要露宿荒野?”如月一脸严肃地说,妹妹猛挥下胳膊,说:“那也没什么,若她担心赶不到地方,他们就索性多住一天好了,那样顺便还可以逛逛红谷县城,既休息了同时还能玩,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说得倒是容易,一天一天的钱,咱们此去赤火城路途遥远不说,带的盘缠也不是多么富余,途中还不定会遇到什么事,为了稳妥起见,除非遇到特殊情况不然不能浪费。”如月不禁叹口气说,妹妹不吭声了。 吃罢饭,天渐渐黑下来,他坐一会回了房间,点上灯躺到床上,虽然感觉与在富贵客栈里差不多,但总感觉有点不一样:以前是他招呼人家,现在是人家招呼他,这种感觉还不错,他想,接着想到了下山历练,一想到此他心里便五味杂陈:一来身上肩负着照顾妹妹们的责任,二来是对前途的担忧,三来心里多少还有点兴奋,好在现在第一天已经过去,他想,总体上还算顺利,这点值得高兴,至于明天怎样谁知道呢? 不过却知道一点:一出城他就会面临一个问题,红谷县城他好歹还来过一趟,相对来说比较熟悉,可前面就不同了,他根本不知道地名和远近,对于其它更是一概不知,他怎能不担心? 他本想闭上眼躺一会,谁知后来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三十六章 问路 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到桌上灯还亮着,忙过去吹灭了,之后走回来在床沿上坐了:想来应该是昨天走路累的缘故,他想,唉,今天的功是练不成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接着打开门出去了。隔壁的房门仍关着,若在家里他是不会去打扰妹妹的,可如今他们却是在下山历练的路上,再者正如如月说的那样:他们现在不知道前面的地名,也不知道远近,其实地名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远近,而这种情况下只有早点赶路才有可能在天黑前赶到地方。为稳妥起见,这是最好的办法。他本想不锁门,但有些不放心:那把剑还好说,丢就丢了,毕竟他会武功,可包袱里装着他们的盘缠,倘一不小心丢了,他们这次下山历练岂不是要泡汤?不错,如月身上也有钱,还可以继续往前走,且不说怎好意思呢,再说她带的钱也有限,就算能再撑一段路,接下来怎么办?行走江湖身上却没钱,虽不会寸步难行,但也难上加难,拦路抢劫?那是他们办不到的,到时候就只有卖艺行乞了,考虑到此他还是锁了门。 屋里静悄悄的,可见二人仍沉沉睡着,昨天走了一天的路,他想,是应该让她们好好休息休息,但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没办法,只好委屈她们了,他叹口气敲起门来,起初轻轻敲两下,见里面没有反应,他只好加大了手劲,且边敲边喊:“青青,如月,天亮了!”“云哥哥吗?”屋里传来如月的声音,“知道了云哥哥,我们这就起来!”接着开始有了动静,同时传来如月的声音:“青姐姐,别睡了,云哥哥在外面叫呢!”“知道了,知道了!”妹妹的声音。 过一会儿,如月过来开了门,可能是刚起床的缘故,只见她那头乌黑的秀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她脸颊上微微透着红晕,那双眼睛格外有神,他从没见过如月刚睡醒的样子,不觉多看了两眼,“云哥哥,你起得真早啊!”如月望他一眼说,说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随即侧身站到了一边,“我也是刚起来。”他说,走进了房间,如月跟着进去了。妹妹正在穿衣裳,扭过头一脸不悦地说:“哥,不是我说你,大早上不让人睡觉,烦不烦人?”如月过去拍了拍她的腿,面带微笑地说:“青姐姐,昨晚上不是说了吗?咱们现在对前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要想在天黑前赶到地方就必须早点赶路,云哥哥这么做是为了咱们好,你怎么能怪云哥哥呢?”“知道了,知道了!”妹妹说,白她一眼披上外衣下了床。 他们没有吃早饭,知道那家店里的包子不错,故而买了几个,妹妹主张吃了再走,如月的意思是边走边吃,其实两种方式并没太大差别,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他同意如月的提议,妹妹朝他“哼”一声走了出去,他和如月跟着出去了。三人沿着大街往西走,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不时有车马从他们面前经过,街边站满了小摊贩,一个个扯着嗓子叫卖,使得整个街面上闹哄哄一片,妹妹一路东张西望,且不时停下脚步,他和如月走在后面。 出了红谷县城,往前走不多远来到一个路口,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条往南,一条往北,往南的是条小路,往北的是条官路,他们选了那条小路,一上路就意味着离开了红谷县城,换言之,也即是说他们将要迈上一条陌生的路,这时他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周围风景依旧:晴朗的天空,辽阔的原野,疏落的村庄,长满野花野草的小径,路旁的树木虽没有官路上稠密,但不远仍能见到一棵。妹妹和如月的心情都不错:如月脸上虽有喜悦之情,但言行上却没怎么表现出来,可妹妹就不同了,她的脚步走得异常轻快,甚至有时给人一种蹦蹦跳跳的感觉,她时而停下来采摘路边的野花,时而边走边抚摸树干,心里的高兴可见一斑。 三人沿着小路往前走,起初没有人说话,走了一段路妹妹突然扭过头说:“哥,你说前面会是什么地方?哥,我们在前面会遇到有趣的事吗?”如月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青姐姐,你又来了?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老问这种没法回答的问题。”“我就问,我就问,你打我呀?”妹妹笑着说,朝如月吐吐舌头跑走了,如月望着她叹口气…… 又往前走了一会,远远望见前面过来一个老者,那老者看起来六十上下年纪,身上背着一捆柴草,身子显得有点单薄,但却走得很快,转眼到了他们跟前,妹妹伸手拦住,问:“哎,我问你,前面是什么地方?”老者抬头望她一眼,面有不悦,“哎,我说你这家伙,问你话呢?没听见是怎么的?”妹妹提高了声音,同时沉下脸来,“青姐姐,你太无礼了,还是我来问吧。”如月忙一把拉开她说,继而笑着转过脸道:“老伯,我这姐姐性子直,还望老伯不要见怪!打扰一下,老伯,请问前面是什么地方?” 老者望了望她,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说:“哦,前面是紫石县。”“大概还有多远?”如月问,盯着他的脸,“姑娘,你们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再有十里就出了红谷县的地界,接着走不多远会看到一个路口,看到路口往东拐,之后沿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尽头有一个路口,看到路口转而向南,那条虽不是官路,但却比这条宽一些,路面并不比官路差,沿那路往前走,再走不到二十里就到了。”老者回头指着前面说,如月向他道了谢,老者谦让一番走了。 三人继续接着往前走,很快上了老者说得那条路,此时已经巳时左右,一连走了那么久,他们都有些累了,妹妹提议休息一会,他和如月没有意见,三人遂走到路边的一棵树下歇脚:妹妹扶着树干不停地喘气,如月背靠那棵树站着,他站在路边不远处。 休息了一会,三人继续接着往前走,那是一条宽阔的大道,夹道生长着两排绿树,与刚才那两条路相比路面确实宽阔不少,路上的树木也要稠密得多,故而阳光顿时消隐了一半。妹妹指指两边的树,不无感慨地说:“哥,你看,还是大路好,有树木遮阴,不像刚才那条小路,半天不见一棵树,简直就跟顶着日头走似的!”如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青姐姐,这也不尽然,小路也有小路的好,你看?正因为路窄行人才少,树少路边才长满了花草。”“再好不挡日头有什么用?”妹妹白她一眼说,如月不说话了…… 第三十七章 找水 约莫走有七八里地,妹妹的脚步渐渐慢下来,他们也跟着放缓了步子,又往前走一会,妹妹的脚步变得更慢了,他们遂决定停下来歇一会。刚走到路边一棵树下妹妹便嚷肚子饿了,如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早上不是吃包子了吗?”“是吃了,可两个包子顶什么事?再说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妹妹瞪着两眼说,如月四下望了望,不禁叹口气说:“那怎么办呢?这一路上也没见有吃饭的地方,这样吧青姐姐?咱们再往前走走,看有没有酒肆之类的地方。”“也只好如此了!”妹妹说,说罢重重叹口气。休息了一会,三人继续往前走,日头高高挂在他们头顶上方,这时已经到了午时前后,好在路上有树木遮阴,并不是多么热,又往前走五六里地,可并没有见到酒肆之类的地方,只见两排绿树向远方伸展开去…… 三人再次走到路边歇脚,妹妹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如月在她旁边缓缓蹲下身来,他则背靠一棵树站着。休息了一会,他们正准备上路,可妹妹却不愿起来了,说她又累又饿又渴,实在不想走了,如月望了望她,说:饿她没有办法,但渴好办,那样,她去附近找点水来,说着把剑靠到树上,随即取下肩上包袱,她打开包袱取出一个竹筒来,还是他去吧,他忙拦住她说,同时伸过手去,如月先是不肯,后来他说:他是她们的哥哥,理应如此,再说他们出发前族人曾嘱咐……“那就有劳云哥哥了。”如月笑着说,把竹筒递给了他,他接过竹筒走了。 从路上下来是一片原野,前面不远处有片小树林,再远处则坐落着一些房屋,他也不知道哪里有水,于是便一直沿着原野往前走,心想先沿路找找看,实在没有再到前面村里看看,谁知他却很幸运:往前走有二里多地的样子,来到了那片小树林,刚进林子就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他很是高兴,循着水声走去,果不其然,林子后面有个小溪。他快步来到溪边,溪水清澈见底,且正在淙淙地流淌着,他随即蹲下身来,把剑和竹筒放到地上,先掬水洗了把脸,接着捧起水喝了几口,最后才把那个竹筒灌满。他心里感到很是畅快,提了竹筒,拿起剑,望一眼小溪回去了。 没想到仅仅这么会功夫,妹妹和如月却遇到一件糟心的事:他提着水走回来,看到二人正在跟一个男子争执,那人看起来二十多岁年纪,身穿一件华丽衣裳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神情中流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另外马后还跟着四个仆人打扮的男子。“哎呦,还挺泼辣!不瞒你说,爷就喜欢像你这样既水灵又泼辣的女子,女孩子嘛,泼辣点玩着才有意思!”那男子一脸坏笑地说,继而扭过头:“你们说是不是?”“是,是,爷说得对!”马后那四人异口同声道,“什么狗东西?也不回去拿镜子照照,一副人模狗样,竟敢打姑奶奶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姑奶奶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实在难解心头之气!”妹妹举起鞭子指着他气呼呼地说,说着抖手一鞭打了过去,那人正坐在马上乐完全没有防备,只听啪的一声他脸上登时起道红印。 那人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满面怒气地指着妹妹说:“不长眼的东西,竟敢打本公子?也不看看本公子是何等样人?本公子能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真是给你们脸了!臭丫头,你们既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本公子手下无情了!”随即回头厉声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没看本公子挨打了吗?还不快去给本公子出气!”马后那四人捋着胳膊走过来,妹妹全无惧意,瞪他们一眼说:“不知死活的东西!”说着甩手一鞭打过去,“就是,太过分了!”如月说,提剑迎了上去,“这是怎么的?”他大惊失色道,忙把水放到树下,正准备过去妹妹突然回过头说:“哥,你不用过来,就这么几个毛贼,我一人就能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是啊云哥哥,你看着就行了,我和青姐姐可以摆平!”如月头也不回地说。 其中两人挨了妹妹的鞭子,抱着头蹲在地上不停地喊求饶,妹妹仍劈头盖脸地打,如月手里虽拿着剑,但用的却是拳脚功夫,那把剑被当成了棍子使,尽管这样,另外两人还是很快被她打倒在地。那男子看情况不对正准备调转马头,妹妹眼明手快甩手一鞭打过去:“还想跑?狗东西,哪里跑?”她说,那一鞭正打在马头上,那匹马受了惊,扬起前蹄把男子掀了下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妹妹的鞭子便雨点般落了下去,那男子遂不停地喊求饶,可她却像没听见似的手上更加了力,直到那男子说要把马送给她才停下来:“狗东西,算你这次幸运,姑奶奶若不是看在马的份上,今天定取你狗命不可!”妹妹瞪着他说,“多谢,多谢,多谢姑娘不杀之恩!”那男子说,不停地磕头。 那男子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毕竟挨顿了鞭子,虽能勉强站起身,但走起路来却摇摇晃晃的,那四个仆人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两个鼻青脸肿的,另外两个要好一些,忙走过去扶住了他,他便在那二人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妹妹则向那匹高头大马走去:那人虽然无礼,但她们教也教训过了,她要人家的马干什么,如月望着她的背影说,不要白不要,妹妹一脸得意地说,接着飞身上了马,如月叹口气摇了摇头…… 第三十八章 乐极生悲 妹妹骑着马缓缓走在前面,他和如月紧随其后,走不多远妹妹突然感慨道:“哎,别说?骑马就是不一样,哥,这么说吧,看什么都顺眼!”“青姐姐,不是我说你,不就骑个马吗?看把你高兴的?”如月望着她的背影说,妹妹猛地回过头来,同时很是不以为然道:“骑个马?说得好像多容易似的,如月,不瞒你说,自从那次我爹教时骑了一次,从那再也没有骑过,我都忘了骑马是什么感觉了,今天一骑原来竟这么舒服!如月,你要不要上来骑骑?”“青姐姐,我还是算了吧,且不说咱们两个骑一匹马路人看见难免说……”如月连连摆手道,“如月,这可是你不骑的,一会后悔了别怪我!”妹妹说,说罢拍马向前走去…… 没一会到了城楼下面,紫石县三个大字一下映入眼帘,他们望一眼径直进了城:迎面一条宽阔整洁的大街,街边商铺林立,路边挤满了小摊贩,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不时有车马和轿子经过,总之其热闹程度不亚于红谷县城。他们毕竟是第一次来,多少有些新鲜感,妹妹仍边走边东张西望,如月不时朝街边扫一眼,他则目视前方地走着。三人沿着大街往前走,约莫二三百步的样子,来到了一家客栈门前,与富贵客栈一样那也是一家六开门的客栈,门额上挂着一块匾,上书四个大字:鸿运客栈。 门口站着两个伙计,他们随即停了下来,“咱们快进去吃点饭吧,饿死了!”妹妹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他和如月没有意见,三人遂上前说明了来意,一个伙计接过妹妹手里的马,另一个伙计领他们进去了,楼下空荡荡的,只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人:是个中年男人,留着髭须,正在那里抽烟。那伙计径直领他们上了楼,接着看了房间,里面和吉祥客栈差不多,他们总体上还算满意,之后要了一些饭菜,那伙计答应一声转身走了。“真是累死我了,这回我要好好的休息休息!”妹妹很是感慨道,拖着步子过去仰面躺到了床上,他和如月走到桌前坐了,他的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如月望了望他,一脸关切地说:“云哥哥,你再忍一会,一会咱们就能吃饭了。”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声:“死丫头,小爷报仇来了,快点下来受死!早点下来或许小爷还能看在你识相的份上饶你一命!”是那男子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另外一些喊叫声:“死丫头,快点下来,让我们爷等急了没你的好果子吃!” “唉,真是气死我了,这狗东西竟然不知悔改,看我这次不取他狗命!”妹妹翻身坐起来说,她满面怒气,说罢气呼呼走了出去,“云哥哥,咱们也去看看吧?”如月忙拿起桌上的剑说,“好!”他点了点头,二人跟着出去了,等他们到楼梯口妹妹已下了楼,不错,正是路上碰到那五个人,不仅如此,这次同来的还有二十来个衙役,那些衙役分作两队从门口一直排到柜台前面,一个个手握腰刀面无表情,给人一种肃杀之气。可能是对妹妹的鞭子还心有余悸,那男子和四个仆人站得远远的,掌柜和两个伙计躲在柜台后面,他和如月没有多想,快步下了楼梯,“你这狗东西,姑奶奶刚才看在你求饶的份上饶你一命,你竟然不知悔改,看姑奶奶这次不取你狗命!”妹妹举起鞭子指着他说,那男子一挥胳膊:“哼,求饶?小爷是什么样人?会向你这个死丫头求饶?真是笑话!死丫头,看见小爷这次带的人马没有?谅你们这次插翅难逃!不过死丫头,你现在若肯跪下向小爷求饶,并且答应让小爷好好玩几天,说不定小爷一高兴就放过你们了,死丫头,怎么样?”他仰着脸说,同时一脸坏笑地望着妹妹。 “你这狗东西,竟敢对姑奶奶如此出言不逊,真是气死我了!人多姑奶奶就怕你不成?”妹妹提高声音说,她瞪圆了眼,说着甩手一鞭打过去,那男子急往后退两步,指着妹妹说:“死丫头,你既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小爷手下无情了,小爷今天定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你!”随即回过头道:“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把这个死丫头给小爷拿下!”那些衙役纷纷亮出腰刀,一时寒光闪闪炫人眼目,接着二话不说一个个举着刀如狼似虎地扑过来,“不知死活的东西!”妹妹望着他们一脸不屑道,说罢抖手一鞭打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其中一个衙役的腰刀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不仅如此,他脸上还立时多道红印。 那个衙役顿时目瞪口呆,其他的衙役虽有些吃惊,但仍举着刀围拢上来,妹妹挥鞭迎了上去,鞭过处飕飕有声,鞭稍所指啪啪作响,不一时,又有几个衙役抱头蹲在了地上。对方虽有所损失,但并没有消折多少锐气,其余的衙役仍喊叫着扑了上来,他和如月忙拔剑迎了上去,如月上去一个转身便砍翻了两个衙役且捎带着一张桌子;与如月那把剑相比,他的剑显得黯淡无光,不过正如父亲说得那样:一把剑的好坏跟它是否闪光没有多大关系,他那把剑确实锋利无比,一交锋就显出了与众不同:其中一个衙役举着刀向他扑来,他忙提剑迎上去,一阵火花闪过,对方的腰刀咔嚓一声断为两折,那剑的锋利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吃惊的不仅是衙役,连他自己都吃一惊,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趁对方愣神的功夫快速飞起一脚正踢在那人右耳上,那个衙役连同旁边的桌子瞬间翻倒在地,妹妹和如月虽正忙着打斗,但仍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对于他刚才的举动,其他的衙役都有些胆寒起来,只见两个衙役大着胆向他扑来,可却举着刀远远站着,他向二人走近一步,随即腾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劈过去,左边那个衙役忙举刀来挡,两相撞击火花四溅清脆有声,接着便传来金属断折声。那个衙役登时楞在那里,右边的衙役也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本想趁此翻身一剑砍断那个衙役手中的刀,如此既能消折对方锐气又能鼓舞他们的士气,谁知当他挥剑去砍时突然感到后继乏力,正因如此他那一击只把对方的刀打落到了地上。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错,正是他自身的体力问题,他上午只吃了两个包子,之后再没进食什么东西,且又一连走了那么多路,他的身体本已又累又饿,加上如今又打了这么一阵,自然难免会越发感到体力不支。为了检验一下他的身体是否真的虚弱到了一定的程度,他试着提了下体内真气,果不其然,完全提不上来,单靠手脚之力又显得难以为继,他想,这时虽没衙役向他扑过来,但他心里却开始感到发慌了,想来妹妹和如月同样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只见二人打得越来越力不从心,先前的凌厉攻势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半攻半防御,而那些衙役却仍像潮水般前仆后继,他来不及多想提剑直奔过去。 他们又跟那些衙役打斗一会,他的体力越发不支起来,身体虽然还没倒下,但也仅仅只是勉强支撑着而已,如此一来对方的士气顿时高涨起来,就连先前那些被他们打倒的衙役也挥舞着拳头扑了上来,他们只好且战且退,那些衙役却越战越勇,大声喊叫着围拢上来,眼看退到了楼梯口,后面已无路可退,没办法,他们只好拖着疲累的身体再次迎了上去:他们自身武功不好是一方面原因,更大的原因还是肚子问题,他们后来虽然又打倒了几个衙役,但一来寡不敌众,再加上体力不支,所以很快败下阵来。原本他们还可以支撑一会,谁知这时他却突然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正举着剑和两个衙役僵持,一时竟忘了自己体力不支,正因为这个疏忽,他本想使诈闪他们一下,没成想却害了自己,他猛地往后退一步,身体原本就虚弱,一来收力过快,二来动作过猛,他的身体一下失去了平衡,更糟的是在他摇摇晃晃即将跌倒时,左边那个衙役又赶上来猛踹他一脚,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手里的剑滚落到了一边。 “云哥哥!”如月朝他喊了一声,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一个衙役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另一个衙役则夺去了她手里的剑,“如月!”他大喊一声,没等反应过来,那两个衙役的拳脚便雨点般打了下来,“哥,如月!”妹妹失声大叫道,仍在奋力挥舞手里的鞭子,怎奈她的身体已疲累到了极点,每甩一鞭都显得很吃力,鞭子也不再飕飕有声,可见力道已大不如前,也正因此那些衙役不再惧她,一窝蜂似的围了上去,其中更有一个衙役眼明手快伸手抓住她的鞭子,就在这当儿其他的衙役一拥而上…… 第三十九章 可怜的人 唉,事情往往让人难以预料,前一刻还想着大吃一顿,下一刻就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他怎能不难过?更难过的是如今他们如囚犯般被那些衙役押着走在大街上,街还是那条街,但心境却已大不一样,想到他们即将面对的事情将会是多么糟糕,他就感到心里隐隐作痛,正因此他的心情一下低落到了极点,看着他正在两个衙役的推搡下慢慢往前走,其实却早已如行尸走肉。 一行人沿着大街往南走,那男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仍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马后跟着那四个仆人,其中两个仆人手里拿着他们的包袱鞭子和剑,再往后便是被衙役押着的、可怜的他们,他们后面则走着两排衙役。街上行人远远地闪避开来,甚至有不少人尽量靠着两边商铺的墙根走,街边的小摊贩停止了叫卖,一个个缩着头躲在摊位后面,那情形简直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整个街面上一片死寂。虽有行人向他们投来同情的目光,但一来慑于那男子的权势,再就是事不关己,故而也只是停留在同情的阶段罢了,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对他们来说,即便想救他们恐怕也没有那个能力,不过倒是有一种人能救他们,不错,正是那些武功高强的大侠,怎奈大侠却迟迟没有出现。 往前走不多远来到一个所在:迎面一扇朱红大门,门前蹲着两个石狮子,门额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匾,上书紫石县衙四个大字,门口站着两个衙役,左边台子上立着一面红皮大鼓。那匹马刚停下两个仆人快步迎了上去,其中一人扶那男子下了马,另一人则接过了缰绳,后面那些衙役也随即停了下来,那男子回头望了一眼,面有不悦地说:“我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两个美人和这小子给小爷带进去!”其中几个衙役答应一声推他们进了门,那男子和四个仆人随后跟了进去,一行人沿着甬路往前走,走到第二道门前,牵马的那个仆人转而向右边一条小路走去,他们则继续往前走。 又往前约莫走有百十来步的样子,这时突然一个女子跑了过来:“少爷,表小姐过来了!”她急忙立住脚说,“过来就过来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男子很是不以为然道,“不是的少爷,是这么回事:表小姐在来的途中马车坏在半路上了,她打发一个人过来向夫人求救,夫人叫你快去看看,顺便把表小姐接回来。”那女子望着他说,说罢低下了头,那男子狠狠跺下脚,同时挠了挠头说:“他娘的!怎么这么多事?我这个表妹也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本少爷刚弄到两个美人,正准备好好享受一番,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搅扰本少爷的好事,真他娘的扫兴!” 那女子踌躇一会,抬头望了望他,怯怯地说:“少爷,不是奴婢有意要扫你的兴,是夫人这样吩咐的……”“我娘也真是的,打发两个衙役去接不就完了,为什么非要本少爷去?”那男子猛挥下手说,脸色异常难看,那女子吓得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少爷,这奴婢也不知,夫人就是这么说的。”她低着头说,“爷,容小的多句嘴?”其中一个仆人说,随即走上前去,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爷,你别生气,小的是这样认为的:爷,你看?你和表小姐首先是亲戚不说,表小姐的父亲,也即是你的姑丈,眼下正是咱们云阳郡的太守,虽说你们两家之间有一层亲戚关系在那里,但他到底是老爷的顶头上司,这也即是说这位表小姐即是你的表妹又是太守的千金,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咱们都怠慢不得,若夫人只是打发两个衙役去接多少显得咱们有些怠慢,所以就只好麻烦爷亲自跑一趟了,爷,若是小的猜得不错,想来夫人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话是这样说,可小爷就是气不过!你说,我那该死的表妹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她这不是诚心过来跟我添堵吗?”那男子瞪着眼气呼呼道,“谁说不是呢?不是我说,表小姐这次来的真不是时候,爷正高兴呢,她上来给爷弄这么一出,这不是扫爷的兴是什么?”那仆人愤愤不平道,接着顿一下换种语气说:“不过爷,表小姐既然已经来了,咱们自然不能怠慢,依小的看,爷,真不是小的扫你的兴,你还是亲自去跑一趟的好,这样一来显得咱们有诚意,二来表小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若咱们只派两个衙役过去,首先看着不像样子不说,表小姐她难免是要生气的,她是太守大人的掌上明珠,若咱们惹得她不高兴,她回去在太守大人面前说了咱们的不好,那对老爷多少是有些影响的,反之,咱们把她哄高兴了,她在太守大人面前美言两句,无论是对老爷还是对少爷这都有好处,爷,你觉得呢?” 那男子扬手照他头上拍一下,说:“狗奴才,话都让你说了,还让爷说什么?”那仆人笑了笑,望着他说:“爷,你别生气嘛,小的这么说都是为了你好,另外,爷,你看?如今两位美人已经在你手上,只要咱们严加看管,谅这两个丫头也逃不到哪去?等把表小姐接回来,到时爷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再说了爷,接表小姐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只要这两位美人在手上,你以后有的是时间享受,根本就没必要在乎这一会,爷,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好饭不怕晚!爷,你看呢?” “你这个狗奴才,倒是会说话,既这样,爷就索性放放再吃好了!”那男子提高声音说,说着不禁笑了,同时脸色也缓和下来,继而扭过头一脸坏笑道:“只是委屈两位美人还要多等一会,不过两位美人放心,小爷是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少者一两个时辰,多则半天,小爷就会回来陪两位美人共度春宵!”“狗东西,你别痴心妄想了,姑奶奶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妹妹怒目圆睁道,“就是,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们就是死也不会受你这家伙侮辱的!”如月满面怒气道,“死丫头,别说,小爷就喜欢你这股泼辣劲,等着啊,小爷回来先吃你。”那男子笑着说,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脸,接着突然回过头道:“不是我说,你这狗奴才,怎么还在这站着?还不快去给小爷准备车马!小爷还想着快点把我那该死的表妹接回来,这样小爷就能早点左拥右抱我的美人了。” “唉,看我?是爷,小的这就去给爷准备车马!”那仆人如梦方醒似的拍拍头说,说罢转身跑走了,那男子转过目光瞪那几个衙役一眼,说:“我说,你们几个也别愣着了?还不快把这两位美人送到小爷房里好生伺候,等会小爷回来还要好好享用呢,另外一定要严加看管,小爷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放跑了美人,小爷回来决轻饶不了你们!记好了,到时打断你们狗腿都是轻的!”“是,少爷!”那几个衙役答应一声,押着妹妹和如月走了,那男子的目光一下转到他脸上:“至于这个小子嘛?就不用关到牢房里了,这样?你们两个把这小子关到后院柴房里去,刚才在路上那臭丫头至少打了小爷三十鞭子,一会你们就先替小爷抽他个五十鞭子,至于拳脚嘛?你们看着打好了,不过有一点,千万不能打死了,若两位美人乖乖听话,说不定他还是我大舅子呢!”他说,他气得涨红了脸,额上青筋直跳,那两个衙役答应一声,不由分说地把他推搡走了…… 妹妹和如月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可他却无能为力,想到此心中突然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进了院门,往前走不多远是一道影壁墙,过了影壁墙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一个院子,周围长着一些郁郁葱葱的树木,四面坐落着一圈房屋,其间穿插着条条小径,院子中间长着两棵高大的桂花树。他被那两个衙役推进了一间屋子里,眼前顿时暗了下来,他四下打量一眼,屋里堆满了柴草,只东边墙上开着扇小窗户,外面的光线从那里丝丝缕缕地透进来…… 他挨了五十鞭子,感到背上火辣辣的,这时他的身体完全疲累到了极点,两手撑着地也没能爬起来,心里感到痛苦极了,他挨顿鞭子倒没什么,他想,妹妹她们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这简直不敢想象!想到此他就有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何况族长曾嘱咐他在路上务必照顾好两位妹妹,可他呢?却让两位妹妹置身险地!不错,这次他们之所以落败体力确实占一部分原因,但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武功不济,试想下,如果他的武功足够好,就那二十来个衙役,即便他的身体再饿再疲累,收拾他们还不是绰绰有余?若如此根本就不用妹妹和如月帮忙,凭他一人之力就能把那些衙役统统打倒在地,如此一来哪还会有这么多事?没有这么多事,他又怎会被关在这间小屋里?妹妹和如月又怎会落到那个坏家伙手里?不错,说来说去还是他自己的武功太差了,不过话说回来,他自己武功差又怪得了谁呢?倘若当初练武时他能多下些功夫,而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样他的武功又怎么会这么差劲呢?唉,说到底都是他自己的错,想到此他开始深深地自责起来,两手不停地捶地,只觉背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的头脑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幅温馨的画面:一泓波光粼粼的清水,柔和的月光倒映在水面上,光滑的鹅卵石,欢快的小脚丫…… 第四十章 一个奇怪的梦 不知怎么回事他的身体突然变得越来越轻,最后竟如羽毛般飘了起来,他感到很是诧异,忙睁开了眼睛,却不见了自己的身体,只有一根羽毛漂浮在地面上空,他十分困惑,同时心里开始恐慌起来:他的身体呢,他的身体呢,他的身体哪去了,他喊道,四周并没有任何回应,羽毛还是羽毛,且仍漂浮在上空,他顿时着急起来,一边跺脚一边大喊:他的身体呢……并且这次声音里已经有了哭声,但四周并没有丝毫变动。对于无能为力的事人们最后往往会选择接受,他自然也不例外,起初虽然有些不甘心,后来便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同时想到他虽没了身体,但却一样能听能看能动,换言之,也即是说他只是失去了一个空壳,其它的与以往没什么不同。真是的,他想,没有身体办起事来不是更加轻松吗?对,妹妹她们不是被关在那男子的房里吗?如今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她们救出来!如此一想他的心里不仅不再恐慌,反而还有点高兴。 那根羽毛突然抖动了一下,接着开始慢慢往上飘升,他望了一眼,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随着那羽毛上升,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也随着缓缓腾空而起,现在他的身子果是轻灵,竟随着那根羽毛飞出了窗户,之后荡荡悠悠地漂到了空中,只见眼前白云朵朵,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他想,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根羽毛像是被什么魔力推着似的仍在不停地上升,他的身体也随着越升越高,眼前的云朵渐渐消失不见了,只有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且风声越来越大,吹得他睁不开眼睛,过了一会,风声突然沉寂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置身九霄之中,那根羽毛仍在不停地向上飘,他的身体就像被那根羽毛拉着似的一直向上飞升……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幅悦目的图景:只见不远处有一片竹林,林子里隐隐现出一间茅草屋。那根羽毛径向林中那间茅草屋飞去,不知怎么的他也不由自主地随着进去了,里面陈设再简单不过了:只靠着后墙根那里摆着一副案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案后坐着一位银发如雪的老者,那老者垂着头一副沉思的样子:“来了?”他突然开口道,声如洪钟,接着缓缓抬起头来,他不禁吃了一惊,朝老者望了一眼,看着很面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遂低头想了想,猛然惊醒到:哎呀,这不是我家后墙上画像里那个人吗?对,对,正是伏羲帝君!他想,顿时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不须多礼,起来吧!”老者面带微笑地说,他却没有起身,想起如今的遭遇他不禁悲从中来,踌躇了一会,大着胆子向老者求救,并且一边说一边磕头。老者望他看了一会,缓缓说道:“木青云,其实你完全有能力救你的妹妹,因为你的体内有股上古灵力,只是你不会用罢了,眼看你的妹妹就要遭受磨难,可你却只知道趴在地上胡思乱想,本君看着着实着急,故而想稍微提示你一下,若你能领悟出来救你妹妹将会轻而易举,不错,这正是本君叫你过来的原因。”“什么?上古灵力?我身上?”他猛抬起头说,一脸的讶异,接着突然想到了他丹田里那股真气,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灵力?他想……“木青云,告诉本君你刚才看到了什么?”老者问,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回过神来,想了想,说:“看见一根羽毛,但却不见了自己的身体。”“对此你有何感想?”老者接着问,同时紧盯着他的脸,“没有。”他回答说,低下了头。 老者望他叹口气,提高声音说:“木青云,万物虽复杂难辨,但却同出一理,究其根源不过阴阳二气,一阴一阳谓之乾坤,乾坤中变化万端,万物虽都有阴阳,但也不尽相同,有的阴多阳少,有的阳多阴少,有的阴阳相当,有的阴完全隐于阳之下,有的阳完全隐于阴之下。阴阳变化单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这么说吧,有些东西一直处于变化之中,有些东西则一成不变,有些东西看着在变化,其实并没变,有些东西看着没变,其实却在一直变化。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正是物体内部阴阳运动造成的,你看到的只是表象,看不到阴阳的运动,正如刚才那根羽毛,其实它并没有动,还有你的身体,同样还在原来的地方,看不到是因你被表象迷惑了。阴阳虽变化无穷,但其间却有必须要遵循的规律,这也即是说乾坤之中有亘古不变的东西,而上古灵力便是成形于阴阳交感的先天之气,当你明白阴阳之中不变的东西是什么,那时自然就能领悟上古灵力了。”他听得一头雾水,抬起头老者却消失不见了…… 他突然惊醒过来,一阵如沐春风般的感觉顿时袭遍全身,这是怎么回事?他想,心里很是疑惑,看看自己仍在柴房中,哦,是个梦!不对,感觉现在身上充满力量,他想,翻身站了起来,背上也不疼了,不是梦……“表小姐来了!”外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坏了,他想,那家伙回来了,妹妹她们怎么办呢?时间不多了,事不宜迟,得赶紧把她们救出来,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他来不及多想,一步走到门前拉开门出去了。 这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他这是睡了多久啊?他想,他们进城时不过才未时左右,只这么一会功夫……他重重叹口气,同时心里急切得不行,谁知才走两步肚子却咕咕地叫起来,他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甩开步子上了一条小径,他只知道先前衙役押着妹妹她们向北走去,并不知道那男子的房间在哪里。他只好沿着那条小径一直往北走,走不多远迎面过来一个女子,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像是个丫鬟,他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上去一把勒住脖子,另一手急忙捂住嘴,那女子的身子瑟瑟发抖起来,他问了那男子的房间位置,那女子指了指一间屋子,他在那女子脖颈上拍了一下,那女子倒在了路边的草地上。 那间屋子不是不远,转眼到了,他上去一脚踹开门,屋里三人顿时愣在那里,特别是那个男子,站在桌子一边满面惊讶地指着他:“你……你……你……”妹妹和如月背缚双手站在桌子另一边,二人脸上都带着惊慌的神色,看见他又惊又喜,那桌上放着他们的包袱鞭子和剑。他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抓住那男子的衣裳上去就是一拳,拳头挟裹着他的满腔怒气结结实实地打在那男子脸上,那男子叫了起来,他不停地挥拳打去,也不知打了多少拳,只知心里怒气难平,直到怒气平复下来才停手,看看那男子嘴里鼻里都是血,他一下慌了,一松手男子倒在了地上…… 暮色开始笼罩下来,天边那轮明月缓缓升起,柔和的月光如水般倾泻下来,院子里亮堂堂的,三人沿着一条小径往前走,脚下银白一片,转眼来到后门,门锁着,妹妹提议翻墙出去,他和如月没有意见,三人遂来到墙边,那墙并不低,看起来约莫有七八尺高的样子,妹妹踮着脚仍够不到墙头,她不甘心,又一连试了几次,后来索性跳了起来,但结果并不理想。妹妹仍不甘心,只见她往后退了几步,一阵小跑接着一跃而起,遗憾的是仍够不到,她望了望墙头突然扭过头说:“哥,过来!”他“哦”了一声,随即走了过去,他知道妹妹又要玩小时候的把戏,果不其然:等他过去妹妹已做好准备,只见她面朝墙壁站着,两臂高高举起:“哥,快点,来,帮帮我!”妹妹回过头说,他把剑放到地上,抱起妹妹慢慢地往上举,妹妹很快够到了墙头,她两腿一蹬攀了上去,接着墙外传来了声音。 如月低着头缓缓走过来,抬头望了他一眼,她的脸颊有些微微泛红,小声道:“云哥哥,来吧。”说罢转过身去,他刚抱起如月手上便传来了震颤,接着是急促的呼吸,香气阵阵袭来他顿觉脸上开始热起来,他没有多想,抱着她一点点往上举,如月很快攀了上去。他先把剑扔了过去,然后踮起脚够了一下墙头,差一点儿,接着他又跳起来试了一下,他毕竟比妹妹高一头,因此一下够到了墙头,继而两手按着墙头慢慢攀了上去…… 第四十一章 慌不择路 街面上很是冷清,三人只知道沿着路往前跑,不仅对路径一无所知,就连方向都没有弄明白,稀里糊涂跑了一阵,回头看看并没有人追上来,渐渐放慢了脚步,警惕也随之放松下来。往前走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嚷声,其间夹杂着杂沓的脚步声,他们回头一看,只见两排衙役沿着街道飞快地跑来,看看,离城门口还有一段距离,三人开始着急起来,若仍往前走不到城门口就会被那些衙役追上,他想,依他们现在的身体很难打赢那些衙役。这时如月提议道:先躲开那些衙役的追捕之后再想办法出城,他和妹妹没有意见,他们四下望了望,借着月光看到前面不远处有条小巷,三人没有多想径直跑进巷子。他们只知道往前跑,到尽头才发现是条死胡同,听着外面的喧嚷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顿时有些迷茫起来,一时楞在了那里,还是妹妹比较机灵,她说已经火烧眉毛了,什么也别想了,先翻墙进去躲一阵再说,不错,如果这时原路返回很有可能撞到那些衙役,他想,如月也没有意见。 所幸那墙并不高,看着大概五六尺上下的样子,故而这次完全不用他帮忙,妹妹和如月踮起脚就能够到墙头,他更不用说了,不过是伸下手的事。三人很快翻了进去,没想到墙那边竟然有个草垛,他们不禁有点喜出望外,相继跳到了草垛上,特别是妹妹,随着一声累死她了伸直手臂仰面躺到了草垛上,她心里的高兴可见一斑。如月走到妹妹身边坐下,仰脸望着天边那轮明月,她手里的剑自然垂落了下来,现出一副很是恬静的模样,他坐在草垛上望着天空发呆,这时天边已有了星星,那些星星一闪一闪地在向他眨眼睛,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唉,若是不遇到这件糟心事该多好啊!他想,那样今天下午他将会过得多么愉快,首先可以好好地吃一顿,其次下午妹妹肯定要去逛街,他可以陪妹妹到城里转一圈,逛街回来美美地睡一觉,明天起来继续赶路,是啊,一切是多么简单又愉快!可是却偏偏遇到了这件糟心事,如此一来原本的美好早已不复存在,不仅如此,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无尽的悲伤,还有些对自身能力的无奈,真是的,今天遇到的这叫什么事?不是,好端端的怎么会碰到那个家伙?试想一下,若今天下午没遇到那个家伙,此时他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觉呢,哪里会有这么多事?退一步说,即便再不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饿着肚子坐在草垛上看星星。 “哥,如月,别说?躺在星空下睡觉感觉还挺不错的,要不咱们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夜算了?”妹妹面带微笑地望着夜空说,如月扭头望了她一眼,说:“青姐姐,草垛上是能睡觉不假,可现在却不是时候,你想啊,那些衙役现在正在四处搜捕咱们,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赶紧逃出城去,而不是在这里睡觉。”“对,是得赶紧出城!”妹妹猛地坐起来说,接着叹了口气,说:“可是街上那么多衙役,咱们怎么出城?总不能再跟他们打一架吧?跟他们打我是不怕的,只是现在我的肚子还饿着,就怕到时候会受到影响。”如月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情严肃地说:“青姐姐,这点你放心,咱们这回尽量不跟他们打,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即便那样咱们也能跑就跑,实在不能跑了再打,其实我的意思是咱们最好还是等那些衙役撤走后再行动。”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三人顿时警觉起来,同时也有些心慌,只听到前面乱哄哄闹嚷一阵,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妹妹急忙躺了下来,为了以防被那些衙役发现,他和如月也躺了下来。三人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垛上,同时都屏住了呼吸,透过柔和的月光远远望去就像与草垛融为了一体似的,他感觉心里简直如打鼓一般,妹妹和如月也好不到哪去,他离妹妹比较近,只听到她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如月则把手轻轻放到了胸上。“官爷,这是小店的后院,你看,那是草垛,那是牲口棚,那是一些闲置的房屋,并没有官爷口中的凶犯。”随脚步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掌柜的,有没有凶犯你说了不算,这要等我们搜过才知道!” “是,是,官爷说得是,既这样那就请官爷搜吧!”先前的声音说,“你们两个,去那边,你们两个,去那边,记住,一定要搜仔细了,此案事关重大,倘办不好县令大人是要大发雷霆的!”后一个声音说,接着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继而响起踹门声、驴叫声……没一会,耳边再次响起脚步声,“捕头,那些房屋我们都搜过了,里面没有人!”另一个声音说。 “好,你们那边呢?” “捕头,我们那边也都搜过了,就连牲口棚都没放过,并没见到那三人!”一个声音回答。 “嗯,看来那三个凶犯不在这里,走,随我去下一家!” “官爷,小的没有骗你吧?小店是不会窝藏凶犯的,官爷你还不信,这回信了吧?” “没有最好!掌柜的,刚才我也说了,这三个凶犯杀的可是林县令的公子,此案干系重大,县令大人说了,倘有窝藏凶犯者一律视为同罪!” “官爷言重了,小的只是一个正经生意人,窝藏凶犯这样的杀头大事,你就是借小的十个胆也不敢啊!” “如此就好,好了掌柜的,现在我们要去下一家搜查了,若是见到一男两女或可疑人等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如若不然,到时县令大人怪罪起来,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可吃罪不起!” “一定,一定,官爷辛苦,慢走!”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他们不禁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哥,如月,不瞒你们说,刚才我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里,就怕他们过来搜查草垛,还好他们没有往这边来。”妹妹猛地坐起来说,她边说边拍打胸脯,“是啊,刚才确实挺险的。”如月说,缓缓坐起了身…… 第四十二章 出城 过了一会,妹妹突然站起来说:要不他们去找些吃的吧,她的肚子实在饿得难受,说罢纵身跳下了草垛,他和如月对望一眼,随后也跳了下去。 等他们下去妹妹已经走到了牲口棚前面,二人快步追了上去,他朝棚子里望了一眼,里面拴着一头黑色小毛驴,可能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那驴突然开始躁动起来,绕着棚子不停地转圈。 往前走不多远有一个小门,他们径直走了进去,他四下打量一眼,只见屋子东边放着一张四方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灯光照得四壁明晃晃的,西边则堆着一些布袋子,再就是靠后墙那里立着一个柜台,柜台右边是一架楼梯,看其情形像是一家粮米铺。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见他们大吃一惊,正欲转身回去妹妹上去一把拉了下来,那人连喊饶命,妹妹把他推搡到柜台前,问:有吃的吗,有,有,那人连连点头,满面惊恐地望了望他们,在哪里,快去拿来,妹妹厉声道,之后押着他走了。 一会回来了,那人手里端着一盘馒头,他刚把馒头放桌上妹妹便抓起一个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如月朝她使个眼色,意思是有人看着让她注意一点吃相,可她却像没听见似的依然是一副饿死鬼的样子,如月望她叹口气摇了摇头。 他和如月虽然也饿,但吃得多少要收敛一些,馒头很快吃完了,如月向中年男人道了谢,他们走了出去。 三人沿着大街往前走,街道被月光照得雪白一片,先前的平静早已被喧嚷的脚步声打破,前面街上不时有衙役跑来跑去,随着衙役的喊叫声街边的商铺一家家被敲开。 起初那些衙役只顾着前面并没有看见他们,约莫走有二三十步的样子,妹妹和如月的意见突然发生了分歧:妹妹主张一路打出去,说他们现在已经今非昔比,根本就没必要怕那些衙役,凭他们的武功收拾那些家伙还不是小菜一碟;如月则还是原来的意思:认为他们在出城之前最好还是能躲就躲,尽量不要跟那些衙役发生正面冲突,实在躲不过去再动手。 “大家快看,凶犯在那里!”一个衙役突然发现了他们,大喊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响亮,前面的衙役纷纷转过头来,随即不约而同地跑了过来, “快点,抓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其中一个衙役边跑边喊。他们并没有跑,虽然刚听到声音时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明白过来,正如先前如月说得那样: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只有打败那些衙役才能顺利出城,这点再明白不过了——那些家伙已经发现了他们,再跑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现如今即便跑到城门口也免不了要跟他们打一架,与其跑一阵再打倒不如现在打,对此三人的意见一致。 他们没有多想,迅速在原地拉开了迎敌的架势,妹妹抽出了五彩金丝绳,他和如月则执剑在手,别说,吃饱了就是不一样,他手握利剑同时感觉身上充满了力量,也正因此听着杂沓的脚步声他的心里不仅不慌,反而感到异常镇静。 那些衙役十分干脆利落,一过来便把他们围在了中间,接着二话不说纷纷亮出腰刀,约莫二十多人的样子,不得不承认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刀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慌,相比妹妹和如月就镇静多了,这时如月的神情异常严肃,妹妹则是一脸不屑的样子。 那些衙役举着刀冲了过来,不知死活的东西,妹妹瞪他们一眼说,随即挥舞起手中的鞭子来,顿时有不少衙役挨了她的鞭子,尽管这样那些衙役仍大喊着冲了过来,他和如月对望一眼,提剑迎了上去。 如月的武功确实不错,随着一阵寒光闪闪已有不少衙役倒在地上,他自然也不弱,举起剑朝其中一个衙役一剑劈了过去,那个衙役忙举刀来挡,力道十足感觉就是不一样,同时效果也不一样,只听咔嚓一声那个衙役手中的刀应声而落。 那个衙役登时愣在了那里,他上去一脚踹翻在地,如此信心一下增强了不少,先前的恐慌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镇静。 其他的衙役也都被他的举动震惊到了,一个个举着刀踌躇不前,他没有多想提剑径直走了过去,随着一阵风卷残云又削断五六个刀片,如此一来那些衙役更加胆怯了,望着他纷纷向后退去,看得出来他们已经丧失了锐气,他索性收了剑,上去一阵拳脚全部撂倒在地。 回头看看妹妹和如月也打倒了一片,二人正忙着跟剩下的衙役打斗,妹妹仍在不停地挥舞手中鞭子,她每一鞭过去都力道十足,鞭稍所指飕飕作响,如月打得也很起劲,她手中的剑一直没停,只见道道寒光在夜空中上下翻飞,不过就剩下三四个衙役,完全不用他帮忙,事实也确实如此,不到眨眼功夫那几个衙役全被打倒在地。 三人沿着大街继续往前走,想来是听到了动静,街边有一些商铺微微开着门,并且门里面站着一到两个人,一个个都伸头望着他们,他们心里自是很高兴,脚步走得异常轻快。 很快来到了城门口,只见门口一排站着六个衙役,看见他们纷纷亮出腰刀,妹妹二话不说甩开鞭子打了过去,他和如月忙提剑迎上去,这回他们的剑并没出鞘,即便这样那些守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三下五除二便结束了战斗,妹妹过去拉开城门,三人走了出去。 第四十三章 露宿荒野 出了紫石县城,三人沿着路继续往前走,天边那轮明月依旧,因路边夹道树木的缘故路面显得有些影影倬倬起来,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心情,此时三人的心情都不错,特别是妹妹,突然扭过头满面笑容地说:“哥,如月,看,我说什么来着?凭咱们的武功收拾那些衙役根本不在话下!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如月望了望她,说:“是不错,可青姐姐咱们现在虽然打败了那些衙役,但也只能保证他们一时不会追上来,却难保他们明天不会继续追咱们。”说罢不禁叹了口气,妹妹猛挥下胳膊:“唉,这有什么?你们刚才也看见了,反正他们不是咱们的对手,到时候大不了再打一架!”她一脸不在乎地说。 往前走有二里多地来到一个路口,面前是一条南北路,他们自是要往南去的,妹妹站在路口看了半天,一脸茫然问哪边是南,他也好不到哪去,两边各望了一眼,同样不能确定方向,好在如月不迷方向,她分别望了望两边的路,又回头望了眼走过的路,很快确定了方向,他们遂转而向南走去。那是一条林荫大道,路面比先前那条路要宽阔不少,路边的树木郁郁葱葱,因路面宽阔眼前顿觉明亮不少,不过路上仍有一些斑驳的树影,但话说回来,正是有了那些树影路面才显得不再那么单调,甚至可以说变得更有韵味了。与其说他们是在逃跑,倒不如说是在月光下漫步,三人没有显出一点慌张来,相反,倒是一副很是从容的样子,他们的心情也都不错,故而脚步走得很轻快,紫石县城那巨大的黑影很快被他们远远地甩到身后。 往前走了一段路,妹妹的脚步开始慢下来,说折腾了一下午她实在是累了,要不他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如月则提议再往前走一会,看附近有没有人家,若有就权且住上一晚,倘没有那就只好在路边凑合一晚了,她的神情中透着些许无奈,妹妹重重叹了口气。又往前走了五六里地,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家,一眼望去前面仍是看不到尽头的路,更令他们泄气的是前面看着也不像有人家的样子,他和如月尚且犹可,妹妹已经开始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只见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呼吸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撑了不到二十步她突然停下来说:“哥,我累了,实在不想走了,要不咱们在这休息一晚算了!” 如月望了望妹妹,又望了望前方,扭过头对他说:“云哥哥,看着前面也不像有人家的样子,要不咱们就在这凑合一晚吧,明天再接着赶路,你看呢?”毕竟折腾了一天,其实此时他也好不到哪去,他感到身体已经开始有些沉重起来,遂想了想,叹口气说:“也只好如此了。”妹妹径直走到路边的一棵树下:“累死我了!”她说,一屁股坐了下来,如月走到妹妹身边缓缓坐下,他则走到旁边一棵树下坐了。没一会,妹妹索性在路边草地上躺了下来,她头枕着胳膊翘着一只腿,现出一副很是恬淡的样子,如月朝她望了一眼,面带微笑地说:睡在草地上明天得早些起来,不然会被露水打湿衣裳,那有什么,明天日头一晒不就干了,妹妹满不在乎道。 夜空中布满了星星,柔和的月光透过树叶倾泻下来,四野的微风爽人肌肤,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他坐在树下望着星空,突觉身上的疲累减轻了一些,头靠树干闭上了眼睛。这时妹妹突然翻身向着他,问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他不是被关在柴房里吗,他叹口气睁开了眼,接着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妹妹和如月听后很是感慨一番。那么说他们这次得救多亏了伏羲帝君,妹妹若有所思地说,继而转过身望着星空感慨道:她要是能梦见伏羲帝君就好了,能得到他老人家指点一二,她的武功定会突飞猛进,到时一下就能成为功夫高手,倘若在路上如月惹她生气了,到时她一指头就能打倒她,她手指着如月很是开心,如月笑着在她背上拍了下,说:别做梦了,还没睡觉呢…… 耳边响起阵阵呼吸声,他扭头望了一眼妹妹和如月,二人已经睡着了:一个手枕着头躺在草地上,一个手抱着剑靠在树上,看着看着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心酸,同时还有些自责,临出门时族长曾嘱咐他路上照顾好两位妹妹,他想,可他呢?不仅没有照顾好她们,还让她们身处险地,这本已不可原谅,而现在又让她们露宿在荒野之中,唉,似此他怎么对得起族长的嘱托?想到此他重重低下了头,妹妹她们虽然没有怪他,但他怎么能原谅自己呢?不错,其实那件事也并不能全怪他,首先要怪那个坏家伙,若是他们下午没有遇到他,哪里会有这么多事?其次要怪他们的运气,当时还偏偏是饿着肚子打架,若是吃饱了打结果定会不一样!唉,说来说去这些都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这点再明白不过了:即便他们的运气不好,若是他的武功足够好,打赢那些衙役还不是轻轻松松,如此他们又怎会落到那公子手里?还有,伏羲帝君不是说他的体内有股上古灵力吗?若是他足够聪明想来现在早已知道怎么使用,如此一来对付那些衙役不是更简单吗?若当时就打败了那些衙役,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客栈里睡觉呢,而如今呢?他却睡在这片毫无遮挡的星空下,唉,都怪他,谁让他的武功不好脑袋又笨呢? 不对,怎么能这么想呢?他转而想到,同时抬起头来,说到底还是他们今天太倒霉了,试想一下:如果他们没有遇到那家伙,退一步说,即便遇到那家伙,若是他们能吃饱了饭,想来当时也不会败给那些衙役,凭他们的武功对付那些衙役是没有问题的,这是显而易见的——刚才出城时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对,这事不能全怪他,当然,他也是要负一部分责任的,但主要责任并不在他,谁让他们这么倒霉呢?唉,要怪就怪天意弄人吧,换言之,这事并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再说他不是也深受其害吗?如此一想他顿觉心里轻松不少,回头望望妹妹和如月,二人已沉沉睡去,呼吸声此起彼伏。 看看天色确实是不早了,他仰面靠在了树上,正准备睡觉,刚闭上眼那公子死前的模样突然浮上了脑海,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顿时有些不安起来,本来只是想教训他一顿出出气,他想,不成想却失手打死了,即便那公子作恶多端,自有上天惩罚他,他为什么要杀他呢?真是的!那家伙虽然死有余辜,但他这次毕竟是杀了人,他从没有杀过人,现在却成了杀人凶手,说不定明天他们还会被那些衙役追捕,唉,当时他要是能冷静点就好了……他感到很是后悔,同时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不过他的身体实在太疲累了,没一会便靠着树睡着了,手里那把剑也自然垂落了下来。 第四十四章 继续赶路 他那晚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了,刚抬起头便觉脖子很是难受,应该是长时间靠在树上的缘故,他想,左右晃动了下,稍觉舒服了些,望了妹妹她们一眼,二人仍沉沉睡着:这时妹妹侧身躺着睡得正香,如月则一手枕着头一手拿着剑——拿剑的那只手已经垂落到了地上。那天他虽然起得有点晚,但仍决定练会儿功,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考虑到他的武功太差,他把剑放到地上,盘腿坐在树下,和往常一样先是调息静气,接着是静心凝神,待身心完全静下来才开始提气运功。那股莫名的真气,也即是伏羲帝君说得上古灵力依然还在那里,他一运功就能感觉得到,只是它仍像以前一样一动不动地待在丹田深处,其实他很想再试一下,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可不敢再轻易动它了。值得高兴的是虽然在野外但却一如既往地顺利,可惜时间太短了,没一会便天亮了,他只好收了功。这时如月刚醒过来,一边揉脖子一边笑望着他,看见他站起来,说:“云哥哥,你起得好早啊,练功还这么用功,不像青姐姐似的,看,恐怕她现在还在做梦呢。”说罢笑了笑,“我也刚起来。”他说,“话是这样说,可云哥哥,你的这份心就足以让我和青姐姐汗颜了。”如月一脸赞赏道,同时站了起来,望他看一会,走过去推了推妹妹,她边推边喊:“青姐姐,起来了,露水打湿衣裳了!” “如月,看你?我还没睡醒呢,让我再睡会!”妹妹翻下身眼皮不抬地说,如月又推了推她说:“青姐姐,不是我不让你睡,咱们还要赶路呢,再说你这样躺着让路人看见像什么样子?”“不是,我睡我的,碍他们什么事了?”妹妹猛挥下胳膊说,说罢又翻过身去,如月望她看一会,突然换种语气道:“青姐姐,你再不起来我和云哥哥可先走了,不等你了!”妹妹翻身坐了起来:“不是我说,如月,你这丫头真是太讨厌了,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稳!”她面有不悦地指着如月说。 三人沿着林荫路继续往前走,天光越来越亮,毕竟是四月节天气,一眼望去四野呈现出一派葱茏的景象,清晨的微风拂面而过,令人倍感惬意舒畅,妹妹默默地走在前面,不时踢下路边的小石子,他和如月跟在后面。没一会,日头出来了,起初是一个红色的大圆盘,接着开始渐渐升高,同时红光逐渐褪去变得越来越小,突然间金光万道,万物顿时笼罩在一片光辉之中,举目望去:周围的一切都闪着光,水洗般的蓝天,一望无际的原野,连绵不绝的山峰,就连路边的树叶都闪着绿光。三人脸上都露出喜悦之色,特别是妹妹,她虽仍边走边踢小石子,但心情却已和刚才大不一样,她的脚步变得异常轻快,走了一会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说:“哥,如月,你们猜我昨天梦到了什么?”他和如月随即停下脚步,妹妹望他们看一会突然笑了,说:“不知道吧?告诉你们,我梦到了一位俊俏公子!”她的神情中不无得意。 “青姐姐,这么说你昨晚做美梦了?”如月问,面带微笑地盯着她,“什么美梦?不过是打个照面罢了,一句话没说他就骑马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好不惆怅!”妹妹挥下胳膊说,说罢叹口气低了头,顿一下,突然抬起头说:“对了如月,你做过这样的梦吗?”“青姐姐,看你?好好的说我干什么?”如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的脸颊开始微微泛红,忙转过脸去,“如月,这有什么?说说嘛,梦到的人长什么样?”妹妹紧盯着她问,继而目光一下转到他脸上:“该不会是我哥吧?”她大声说道,说罢笑着跑走了,“青姐姐!”如月瞪她一眼提剑追了上去,追几步突然不追了,妹妹站在不远处笑着朝她吐舌头…… 往前走有约莫五六里地,前面渐渐现出一个市井的样子来,三人心里都很高兴,不觉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到了,是个与古青镇差不多的地方,路面虽不是青石板铺成的,但却十分干净整洁,街边坐落着一些商铺,路边挤满了小摊贩,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他们径直走到一个卖包子的摊位前,原本打算买六个包子,可妹妹非要多买一些,说并不是她贪吃,而是为了以防像昨天那样,他和如月没说什么,答应了。考虑到边走边吃不太雅观,他们决定出了镇子再吃,妹妹虽有异议,但一来这次是如月付的账,二来包子现在在她手上,她也只好同意。 三人加快了脚步,转眼出了镇子,他们走到路边一棵树下坐了,妹妹早已迫不及待,如月刚打开油纸她便伸手上去抓了两个,“青姐姐,看你那急样?”如月忍俊不禁道,接着拿起个包子递过来说:“云哥哥,给!”“好。”他伸手接了,“不是如月,刚才在街上不让吃也就算了,现在还不让吃是怎么的?”妹妹咬口包子边嚼边说,如月刚拿起个包子,扭头望她一眼说:“青姐姐,没说不让你吃啊,我只是嫌你太急了,再说在街上不是我不同意,是那么多人看着边走边吃不像样子。” “什么样不样的?要我说还是填饱肚子最重要,再说街上不是也有人吃吗?”妹妹咽下一口包子提高声音说,说罢朝她示威似的咬了一大口包子,“青姐姐,人家那是大汉,咱们是女孩子,能一样吗?”如月说,把手里包子送到嘴边轻轻咬一口,“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吃饭吗?”妹妹一脸严肃地说,“这怎么能一样呢?”如月皱了皱眉头说,望她看一会,突然换种语气说:“算了,青姐姐,吃饭吧,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说着不禁笑了。妹妹的嘴一直没停,这么会功夫两个包子已经下了肚,她接着开始吃第三个,路上不时有行人走过,因他们带剑的缘故那些人往往会多看他们两眼,这是没办法的事,因此他们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和昨天一样,他和如月各吃了两个包子,剩下的被如月放到了包袱里。 三人刚站起身这时一辆马车从路上疾驰而过,他和如月还好一些,只是被扬了一些尘土,至于妹妹?说来也是她倒霉:一来马车是从她背后过去的,速度快且不说,车身离她又近,加之当时正赶上她起身动作猛身体难免不稳,故而马车挟裹而来的劲风险些把她带倒。妹妹登时沉下脸来:“哪来的不长眼东西?没看见姑奶奶吗?”她气呼呼地指着马车说,马车一溜烟跑走了,“算了青姐姐,马车已经跑远了,再说刚才也没碰到你,不是吗?”如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妹妹猛挥下胳膊:“话是这样说,可那家伙刚才吓我一跳,算它跑得快,如若不然我非要把那驾车的拉下来打一顿不可!”她面带怒气地说,“好了青姐姐,别生气了,现在咱们也吃饱了,走吧?”如月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说,“唉,真是倒霉!走,走,走!”妹妹说,快步向前走去…… 第四十五章 路见不平 三人继续沿着路往前走,四周的风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日头的位置却变了不少,此时已经有些偏南了,这也即是说已爬到了他们头顶的左上方,一来是四月的日头,加之现在又是前晌,故而阳光照在身上不仅不会感到热,反而感到很舒服。 受到那辆马车的影响起初妹妹的心情不太好,后来走了一段路开始渐渐好了起来,她左右望了望,接着很是感慨道:“哥,如月,咱们要是有个马车就好了,那样就不用走路了,不仅如此,赶起路来肯定要比现在快得多!唉,想来坐在马车里一定很舒服!”她面带笑容同时一脸的向往,如月不禁叹了口气,说:“谁说不是呢?有个马车自然要好得多,话是这样说,可咱们身上带的盘缠有限,置办一辆马车实在是有点难办,唉,依我看咱们还是好好的走路吧,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妹妹重重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但她的心情明显有所低落,对此他倒并不怎么在意,因此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 约莫走有四五里地的样子,远远看到刚才那辆马车被一群人围在了路上,若是猜得不错应该是遇上了强盗, “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这还得了!”妹妹望着前面说,抽出五彩金丝绳飞奔了过去, “云哥哥,我们也去看看吧?”如月扭过头望着他说, “好。”他点了点头,二人随后加快了脚步。那辆马车确实是遇到了强盗,他们过去时那些强盗正在逞凶:只见有个中年男人已经被打倒在地,想来应该是车夫,其中一个姑娘被两个强盗按在一棵树下,她胸前的衣裳已被扯去了一块,里面的亵衣露了出来,还有几个强盗正在撕扯马车上那个姑娘,两个姑娘都一脸惊恐地大喊大叫。 “叫吧,叫吧,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没用,再叫也得陪大爷玩玩!”其中一个强盗有恃无恐道, “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光天化日竟敢如此为非作歹,真是气死我了!”妹妹举起鞭子指着他们满面怒气道,说着甩手一鞭打了过去,那鞭结结实实地打在树下一个强盗的头上,那人猛地回过头来:“哪来的死丫头?吆呵,又送上来两个,看来大爷今天的运气不错啊,遇到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漂亮,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我拿下!”他说,那些强盗顿时喊叫着围拢过来,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妹妹瞪他们一眼说,挥起手中鞭子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许是见妹妹的势头强劲,原先他们并没亮刀,这时纷纷亮出刀来,妹妹却毫无惧意,她一直在不停地挥舞手中鞭子,他和如月提剑迎了上去,交手后才知道他们只是一些壮汉罢了,别说武功了,就连拳脚功夫都不会,唯一的优势就是人数多而已,结果自然毫无疑问,那些强盗的进攻势头很快被他们打了下去。 他们越战越勇,不过十多个强盗,且又不会武功,他们的剑没出鞘便全部撂倒在地。 树下那个强盗见势头不好拔腿就跑,怎奈妹妹眼明手快甩手一鞭打了过去,只听嗖的一声,鞭子挟裹着她的满腔怒气结结实实地打在那家伙腿上,妹妹继而顺势猛地往后一拉,那人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那人正准备爬起来妹妹提着鞭子走了过去,接着不由分说举鞭便打,那人挨不过鞭子抱着头趴在地上求饶起来,她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每一鞭下去都力道十足。 如月走过去把树下那个姑娘扶了起来,搂着她的肩膀说:“没事了姑娘,你不要怕,那些强盗已经被我们打败了!”那姑娘抓起地上的布片捂到胸前一脸失神地蹲在了树下,同时她的身子不停地瑟瑟发抖,如月又搂着她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她这才回过神来,望了眼如月,满面感激地说:“多谢姑娘救命!” “姑娘客气了,这没什么,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如月摆摆手说,接着扶她站了起来,她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喊道:“小姐,你没事吧?”随即捂着胸口径直向那辆马车走去。 “没事,只是崴了下脚,这些家伙真是太可恶了,竟敢对本小姐如此无礼!小兰,扶我下去,我一定要杀了他们,否则实在难出胸中恶气!”马车上那个姑娘怒气冲天地说,正准备下车那个叫小兰的姑娘忙过去扶住她的胳膊,说:“小姐,不是奴婢拦你,你现在崴了脚行动多有不便,杀人的事还是交给救咱们的那两个姑娘吧?” “不错小兰,咱们这次脱险多亏了那三个人,等会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们!”马车上那姑娘点了点头道,小兰松开了手。 妹妹仍在不停地抽打地上那个强盗,如月害怕闹出人命忙过去劝阻,妹妹先是不肯,后来如月道出了其中的利害,妹妹这才停下手,她用鞭子指着那人厉声道:“狗东西,算你这次幸运,不过你给姑奶奶听好了,以后再让姑奶奶看见你为非作歹,到时姑奶奶定要取你狗命!” “多谢姑娘不杀之恩!”那人说,磕个头爬起来跑了,其他的强盗也跟着走了。 马车上那姑娘见那些强盗跑了,顿时沉下脸来,指着他们气呼呼道:“不是,你们怎么能把那些坏家伙放走呢?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他们对本小姐如此无礼,你们竟然放跑了他们,真是气死我了!”妹妹朝她望了一眼,一脸不悦地说:“我说这位姑娘,你怎么不识好歹?我们救了你,你不感谢我们也就罢了,反倒怪起我们来了,这是何道理?再说人是我们打败的,我们想杀就杀,想放就放,碍你什么事了?有本事你自己去杀啊!”她边说边瞪着眼向马车走去,他和如月也跟着过去了。 第四十六章 坐马车 “你这丫头,怎么敢跟本小姐这样说话?别以为你救了本小姐就可以如此放肆!”马上那姑娘提高嗓门说,她的脸色异常难看,“小姐,小姐有什么了不起的?小姐我就怕你不成?我就这样说了,怎么着吧?”妹妹站在车前仰着脸说,现出一副很是不屑的样子,“你……你……”那姑娘指着妹妹气得涨红了脸,摸着额头转了一圈,如月忙过去一把拉开妹妹,说:“青姐姐,看你?就不能好好地说话!你要知道这位姑娘刚才受到了强盗的非礼,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即便言语上不好听你也应该体谅她一下。”接着顿一下,转过目光望着马车上那姑娘说:“这位姑娘,对于你们的遭遇我们深表同情,但我们只是过路的罢了,救你们是因路见不平,而伤人性命实非所愿,还望姑娘体谅!” 那姑娘把手从额上放了下来,掐着腰一脸不满地说:“不是,让我怎么体谅你们?你们是没看到刚才那些强盗的凶样,敢情受非礼的不是你们,我堂堂千金小姐竟然受此奇耻大辱,你们让我怎么咽下这口气?再说你们怕闹出人命,我可不怕!”“就是,你们刚才真应该杀了他们,那些家伙实在是没有人性,留着他们也是祸害!”小兰愤愤不平道,重重叹了口气,随后换种语气说:“不过既然现在你们已经放走了那些坏家伙,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因为你们毕竟救了我们,若非你们我和小姐已被那些坏家伙侮辱了,说到底是你们救了我们,因此我们还是要感谢你们的,多谢几位救命之恩!”说罢向他们鞠了一躬。 “这还差不多!”妹妹望了望她说,同时脸色缓和了一些,如月忙扶住她的胳膊,说:“姑娘不必多礼,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再说若没遇到也就算了,既然撞到了我们总不能看着你们受欺负不是?”小兰抬起头来,转过身向马车上那姑娘说:“小姐,依奴婢看就算了吧?他们虽然没有杀那些强盗,可这位姑娘刚才也说了,那不是有苦衷吗?再说他们毕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至于那些该死的强盗?小姐不用担心,等会路过水波县城咱们去衙门里一趟,让县令大人派兵追剿,水波县令是老爷的下属,想来一定会帮咱们的,在官兵面前谅那些坏家伙也跑不了,小姐你就别生气了!” 那姑娘突然拍下手,同时面有喜色道:“对,小兰,你说得一点没错,有官兵出马谅那些强盗也跑不了,他们竟敢对本小姐如此无礼,到时我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没错,小姐,绝不能轻饶了他们!那些家伙实在是太坏了,你看他们把我衣服撕的?”小兰捂着胸口气呼呼道,那姑娘朝他们打量一眼,一本正经道:“无论怎么说三位到底是救了我们一命,因此本小姐是得好好感谢你们一番!”接着顿一下叹口气说:“其实本小姐并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只是……你们刚才虽然帮我们保住了清白,可是我们随身携带的钱财却被那些强盗抢走了,不过……”“什么?那些家伙抢走了你们的钱财,姑娘,你不早说,若知如此刚才说什么我也要让他们吐出来!”妹妹瞪着眼很是惋惜道。 那姑娘望了望她,说:“这位姑娘好心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虽然损失了一些钱财,但这与我们的清白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再说钱没了到水波县城还可以想办法,好在我们的清白保住了,这一切都多亏了三位,三位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这样吧?我先在这里谢谢三位的救命之恩!”说罢向他们拱下手,继而接着说道:“另外,三位,看你们也是往南走的,咱们正好顺路,要不我们捎你们一段吧?就权当是对你们的一点感谢了,不知三位意下如何?”“那敢情好,正好本姑娘走累了,既这样那还说什么?走吧!”妹妹顿时满面笑容道,说着把一只腿翘了上去,“青姐姐,看你?那么急干什么?”如月拉下她的胳膊说,随即向那姑娘扭过头:“姑娘客气了,我们虽救了你们,但说到底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既然是姑娘的一番好意,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面带微笑地说。 “这回总算有马车坐了!”妹妹说,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跳上去径直钻进了车厢,“云哥哥,这位姑娘既这么说了,我认为咱们就索性坐一段路好了,云哥哥,你觉得呢?”如月说,向他转过目光,虽然是否有马车他并不怎么在意,但有马车坐自然也不错,遂同意了。相比妹妹如月的表现要好得多,她先让小兰姑娘上了车,随后让他上去了,最后自己才上去,这时车前那姑娘掀起帘子缓缓走了进来,车厢里相对放着两块长木板,除此之外空空如也,他们三人坐在一边,那两个姑娘坐在一边,因板子长度有限三人坐难免挤一点,好在勉强还能凑合,相比之下另一边就显得宽松多了。 “不是,小兰,王叔呢?没有他谁来赶车啊?”那姑娘突然如梦方醒似的问,同时站了起来,“小姐,我刚才见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想来是已经被那些强盗打死了。”小兰回答说,脸上顿时袭上一层忧伤,“唉,这有什么?不就是赶个车吗?看我的!”妹妹猛地站起来说,一脸的自信,如月忙站起身一把拉住她胳膊,说:“青姐姐,不是我拦你,赶车可不比骑马!”“没事,想来跟骑马差不多!”妹妹满不在乎道,她刚掀开帘子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拖长调子的声音:“小姐……”“是王叔,他没死!”那姑娘满面兴奋地说,接着大喊道:“王叔,我们在车厢里!”“太好了小姐,王叔没死,这下有人赶车了!”小兰很是兴奋地说,先前的忧伤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欣喜。 那个车夫确实还活着:透过妹妹掀起的帘子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步履蹒跚地走过来,“你活着,就用不着我了!”妹妹望他一眼说,放下车帘走回来坐了,那中年男人爬上马车在车前坐了,回身掀开帘子问:“小姐,你们没事吧?这三位是……”满面疑惑地打量着他们,“王叔,我们没事,这三位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今天多亏了他们,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那姑娘回答说,继而盯着他问:“王叔,你怎么样?”“多谢小姐挂心,奴才没什么大碍,只是被他们打了一顿,奴才倒没什么,小姐没事就好,不然奴才回去怎么向老爷交差啊?”那中年男人松口气似的说,望望他们放下了车帘,随着鞭声响起马车缓缓向前走去…… 第四十七章 两位姑娘 他朝对面望了一眼,只见木板上并排坐着两个姑娘,那姑娘坐在车厢里侧:圆脸、丹凤眼、高鼻梁,身穿一件橙色衣裙,其上绣着精美的图案,看起来很是华丽漂亮,可能也正因此旁边小兰的衣裳一下显得失色不少。她举止大方地坐在那里,显得很是端庄靓丽,小兰坐在她的左手边,也即是车厢的外侧,她的模样长得同样也很周正:长脸、柳叶眉、薄嘴唇,身穿一件靛青色裙子,只是胸前那里被撕掉一块,此时她虽然用那块破布片遮着,但毕竟已被撕下来,故而很难做到严丝合缝:里面的白色衣裳从缝隙中露了出来。想来也正是这个原因,小兰回望他一眼不好意思地低了头,相反,那姑娘先是朝他上下打量一番,继而一直盯着他看,且目光热烈大胆,看得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觉得脸上有些热,忙低下了头。 “不知这位少侠尊姓大名?”那姑娘突然开口道,他抬起头来,她仍在盯着他看,妹妹望那姑娘一眼,说:“哎,不是我说,这位姑娘,你怎么一直盯着我哥看?我哥脸上是有花还是怎么的?”接着顿一下提高声音说:“再说刚才救你们时是我出力最多好不好?你怎么只问我哥的大名,不问我的大名啊?”她面有不悦,“就是,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一直盯着男子看呢?这让人多不好意思啊!”如月说,同时沉下脸来,“唉,看我?敢问这位姑娘尊姓大名?”那姑娘拍下手笑了笑说。 “这还差不多!”妹妹说,脸色缓和下来,而后清了清嗓子说:“听好了,本姑娘叫木青青,旁边这位是我哥木青云,里面那位是我妹妹李如月!”“哦!原来三位恩人分别是木少侠、木姑娘和李姑娘啊。”那姑娘说,现出一副明白过来的样子,“没错,正是我们!”妹妹仰着脸不无得意道,那姑娘重重叹了口气,说:“唉,说来刚才真是险啊!若非三位出手相救说不定我和小兰就被那些坏家伙侮辱了,那样我们还有何脸面见人?三位看似只是保住了我们的清白,实则对我们却有救命之恩,三位放心,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在心!”她一脸的感激,“是啊,今天多亏了三位恩人,不然我和小姐就凶多吉少了,小兰在这里再次谢过三位恩人!”小兰附和道,说罢向他们鞠了一躬,虽然是坐着但却丝毫不减少她的真诚。 “两位姑娘言重了,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救了你们不假,可这于我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再说也是正好被我们遇到了,两位姑娘完全没必要这么客气!”如月忙摆手说,“就是,收拾那些强盗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动下手的事,根本就不值一提!”妹妹挥着胳膊说,一脸的不在乎,“话是这样说,可你们毕竟是救了我们,无论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念你们这份恩情的!”那姑娘望着他们满面认真地说,“唉,反正我们是不在乎,既然你们要念就念好了!”妹妹说,把头靠在了车厢上。 马车一直沿着那条林荫路往前走,前面不时传来中年男人的吆喝声,他觉得车子比先前走得快了一些,别说,坐马车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首先没了走路的辛劳不说,身上还会时不时袭来一阵前所未有的舒服感,想来这是跟他第一次坐车有关,不错,与走路相比坐在车里是颠簸了点,但因那条路宽阔平坦他倒还不怎么觉得。往前走了一会,妹妹突然扭过头满面笑容地说:“哥,如月,看,我说什么来着?坐马车就是舒服!”“青姐姐,看你?”如月望她一眼说,同时丢她个眼色,可妹妹并没有理会她,不仅如此,她简直开始有些坐不住似的,由于她坐在车厢最前面,也即是靠近车门的那个地方,撩车帘自然十分方便——对她来说不过是伸下手的事,但话说回来,这并不是她可以那样做的理由,坐在她对面的小兰就是对比:只见妹妹不时撩开车帘朝外面张望,不知是外面的景色悦目还是什么原因,每当那时她的脸上就漾满了笑容,与之相比小兰就显得文静多了,她捂着胸口默默地坐在那里,当然,衣服被撕烂的确占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想来应该是她的本性使然。 随着妹妹撩开车帘和煦的阳光和爽人的微风一起涌了进来,如此更令人心旷神怡,如月大概也有这种感受:这时她略显无奈地望了妹妹一眼,随即把目光转向了车帘外面,至于那位姑娘?她同样看了妹妹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神情中却透出一些少见多怪的意味,好在妹妹一心都在车外并没注意,不然难免不会向她表示她的不满。妹妹的心情一直很好,起初她撩着车帘往外张望,后来可能是嫌那样太麻烦,索性放下了车帘扭过头透过车窗往外看。 这本没有什么,但一来三人坐得原本就挤,加上他又坐在车窗正中间,妹妹这么一来便离他更近了:她一手扶着车窗,半个身子朝他转了过来,头几乎趴在了他的肩上,嘴里呼出的热气吹得他的脖子痒痒的。其实这也没什么,以前他背妹妹时也是这样,特别是小时候,那时妹妹特别淘气,故意朝他脖子上吹气,弄得他的脖子痒痒的很是不舒服,她却在他背上咯咯地笑个不停。与之相比如月就好多了,她虽然也会趴在他的背上笑,但却从来不会像妹妹那样似的,现在也是如此:如月则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同样也不错,但并没有像妹妹似的动来动去,两相对比更显出妹妹的调皮来。不过话说回来,妹妹那样做虽然能看窗外的风景,但她那种姿势保持一会没事,时间长了难免会不舒服,想来也正是这个原因没一会她便转过身来。 那姑娘突然拍了下腿:“唉,看我?刚才光顾着问三位了,忘了介绍一下我自己了:在下杨秋萍很高兴认识三位!旁边这位是我的丫鬟小兰,咱们今天遇到想来也是缘分,你们就叫我秋萍好了!”她面带笑容十分爽快地说,“秋萍姑娘,前面是什么地方?”妹妹问,盯着她的脸,“哦,前面是水波县城,再往前是云阳郡,也即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杨秋萍回答说,接着顿一下换种语气问:“不知三位恩人要去什么地方?” “我们要去赤火城!”妹妹大声说道,脸上透着兴奋神色,“什么?赤火城!你们要去赤火城?据说那里离此千里之遥,你们怎么会想到去哪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对了,你们是江湖中人,难道是为了得到一把宝剑?”杨秋萍满面惊讶地说,同时脸上带着疑惑,望他们看一会叹口气道:“这且不说,三位此去正好路过云阳郡,不瞒你们说,我家就住在郡上,三位对我有如此大恩,到时我定要好好招待你们一番!”“是啊小姐,这下好了,这下我们可以报恩了!”小兰说,一副很是高兴的样子。 “那敢情好,那我们……”妹妹眉开眼笑道,“青姐姐,看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月说,望她一眼面有不悦,随即向杨秋萍转过脸:“秋萍姑娘,不是我们不领情,这怎么好意思呢?刚才我也说了,其实我们做的算不了什么,再说你们已捎我们一段路了,这已是对我们的报答,如此实在不敢当!”她说,神情十分严肃,“如月姑娘是吧?一看你就没有青青姑娘爽快,这有什么?不就是一顿饭吗?怎么还这么推托?”杨秋萍有些不满地望着她说,“就是如月,不过一顿饭罢了,再说这是秋萍姑娘的一番好意,我看咱们就别推辞了!”妹妹说,面露焦急之色,如月想了想,不禁叹口气说:“到地方再说吧!” 妹妹和杨秋萍很对脾气,二人开始攀谈起来,妹妹一直在向她追问:云阳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里是不是很好玩,她一脸的好奇,杨秋萍笑着一一做了回答,说起那里来简直是如数家珍,可见她对那里确实很熟悉,同时言语中还隐隐透出一种自豪之感,马车在二人的谈笑声中飞快地向前跑去。往前走了一段路,先前的新鲜感开始慢慢褪去,无聊之感渐渐袭了上来,一来车子本就有些颠簸,加之又无事可做,他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遂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八章 路边歇脚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那中年男人的声音:“小姐,眼看快晌午了,我们也走这么远了,要不停下休息一会吧?”“好的王叔,正好我也有些乏了!”杨秋萍说,往前欠了一下身子,马车随即停了下来,“唉,真是憋死我了,总算可以出去透透气了!”妹妹伸了伸懒腰说,掀起帘子走了出去,车没停稳她便跳了下去。杨秋萍扭过头对他笑了笑,说:“木少侠,刚才在那些狗强盗的撕扯下我不小心崴到了脚,你也看到了小兰多有不便,你能扶我一下吗?”她脸上透着一种希冀的神情,“这……”他踌躇起来,同时面有难色,如月忙站起身:“秋萍姑娘,还是我来扶你吧?云哥哥毕竟是男子,多少有些不合适!”她沉着脸说,说着走到杨秋萍面前,“好吧!”杨秋萍叹口气说,缓缓站起了身,如月伸手扶住她一只胳膊,她便在如月的搀扶下慢慢向前走去,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说:“小兰,趁休息的时间你换一下衣裳,你知道的,衣裳在座位下面的包袱里。”“知道了小姐!”小兰答应道,接着意味深长地望他一眼,他明白那眼神的意思,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妹妹走到路边一棵树下坐了,如月扶着杨秋萍向她那边走去,那个车夫正坐在对面一棵树下抽烟,他径直走到旁边一棵树下坐了,没一会,小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已换了一身浅黄色的裙子,想来也正是这个原因她的心情大有好转,笑着走到杨秋萍身边坐了。晴空万里无云,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日头虽在头顶,但有树木遮阴倒不觉得怎么热,树下微风阵阵,更添一层清凉。起初几人都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一人说话,后来妹妹突然嚷着肚子饿了,要吃剩下的包子,毕竟已经到了中午,他和如月此时也有些饿,自然没有意见,如月打开包袱取出包子来,他则向二人走了过去。 妹妹的性子仍然是那么急,如月刚把油纸打开她便伸手上去抓了一个,接着二话不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对此杨秋萍和小兰虽有些诧异,但却并没有说什么,如月递给他一个包子,自己拿了一个,当让杨秋萍时她摆着手说不用了,她们带的有点心,随即吩咐小兰去取来。小兰答应一声起身向马车走去,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四方盒子,她把盒子放到杨秋萍面前打开,自己在盒前蹲了下来,杨秋萍自然不免要让他们一番:妹妹毫不客气,接过点心吃了起来,如月则再三谦让,看实在推托不过这才接了,话说回来,她接是接了,但并没有吃,而是向他递了过来,他自是不肯接,这时杨秋萍又拿一个递了过来,他这才不好意思地接了。 杨秋萍一再让他们,说他们随便吃,不要客气,但他和如月并没有拿,妹妹倒是又吃了几个,“小兰,你也吃呀!”杨秋萍咬口点心说,小兰“哦”了一声拿起一个来,杨秋萍吃了几个,扭头望了车夫一眼,打发小兰给他送过去两个,等小兰走过去车夫却笑着说不用了,他带的有干粮,点心还是小姐吃吧,说着收了烟袋,从腰里取出一个干粮袋来,小兰只好拿了回来。 “木少侠,看你?怎么这么客气?非要让我让你不行,来,再吃一个!”杨秋萍笑望着他说,说着又递了一个过来,他再三不肯接,怎奈她硬塞到了他手里,没办法,他只好接了。杨秋萍盯着他看一会,目光开始渐渐下移,接着突然说道:“木少侠,我能看一下你的剑吗?”“哦,好!”他说,把手里剑递了过去,杨秋萍接过去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满面疑惑道:“木少侠,我见人家的刀都是明晃晃的,你的剑怎么是黑的?”“唉,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秋萍姑娘,你不知道,我哥这可是一把宝剑,宝剑自然非同一般!”妹妹很是不以为然道,同时神情中不无自豪。 “哦,原来如此!”杨秋萍笑着点点头说,脸上的疑云顿时消散了,继而很是感慨道:“唉,会功夫真好,我要是会功夫就好了,那样刚才就不会被那些强盗欺负了!”“是啊小姐,刚才真是太吓人了,现在想起来我的心里还怦怦直跳呢!”小兰捂着胸口说,她的脸上闪过一道恐惧神色,杨秋萍猛挥下胳膊:“唉,要我说现在的世道真是太坏了!那些强盗光天化日就敢如此放肆,简直是无法无天!再说我的表哥,昨天在家里竟然被人活活打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想到他那副惨样我就心惊肉跳!”她阴沉着脸愤愤不平道,他们相互望了一眼,对杨秋萍的身份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不过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而且还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话说回来,他毕竟是杀人凶手,经过一夜睡眠心里本已平静下来,如今被杨秋萍一提心里又突然升起些许不安来,相比他妹妹和如月的表情要自然一点,他知道自己的表情肯定有所变化,遂忙低下了头,好在杨秋萍并没有怀疑他们。 妹妹望了望杨秋萍,歪着头以一种试探的口吻说:“秋萍姑娘,想来是你这表哥太坏了,不然人家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杀他呢?”“唉,不瞒你们说,我表哥在县里的名声是不怎么好,可他毕竟是我表哥啊,再说我舅母就表哥一个孩子,如今表哥被杀她一定很伤心!”杨秋萍说,说罢叹了口气,尽管如月一再向妹妹使眼色,但妹妹并没理会她,相反,还更加变本加厉,只见她悠悠地说道:“秋萍姑娘,要我说你完全没必要伤心,既然你表哥不是好人,那他现在的下场就是自作自受!”接着顿一下换种语气说:“哎对了,秋萍姑娘,凶手抓到了吗?”说罢意味深长地望下他和如月,如月很是无奈地叹口气摇了摇头,他知道妹妹现在正在兴头上,即便他表现的再不满,她也不会听他的,故而并没有什么表示。 “还没有呢,听说那几个凶手太厉害了,把追捕的衙役都打伤了!”杨秋萍说,她的情绪明显有所低落,妹妹正感到窃喜她突然换一种口气道:“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如今舅父已派人通知了郡上,到时全郡通缉谅那几个凶手也跑不了!”同时她的情绪也变得高涨起来,妹妹脸上的笑一点点褪了下去,如月的脸上突然起了一层阴云,不过只一会,旋即又散了开去,许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她扭过头说:“秋萍姑娘,出动郡上兵马,凶手自然跑不了。”她虽面带微笑,但话语中却带着几分僵硬意味。 “秋萍姑娘,若是那样也抓不到呢?”妹妹问,她的脸上已恢复原来的神态,“那就没办法了!”杨秋萍叹口气说,“秋萍姑娘,不是我泼你的冷水,你想啊?县上那么多衙役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想来就算出动郡上兵马恐怕也无济于事,唉,凶手那么厉害看来是很难抓到了!”妹妹不无感慨地说,刚才脸上那种窃喜神情又冒了出来,不仅如此,经过情绪变化比先更多了些捉弄的意味。“嗯,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可郡上的兵马比县上多几倍,他们总不至于那么厉害吧?”杨秋萍低头想了想说,“这可不好说,若凶手的武功实在高强,那结果就难以预料了!”妹妹说,现出一副很是担忧的样子,如月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忙岔开了话题:“秋萍姑娘,你的脚怎么样,伤得很厉害吗?”“哦,挺厉害的,一动就疼!”杨秋萍说,皱了皱眉头同时朝他望了一眼。 “秋萍姑娘,正好我们带的有跌打损伤药,要不我给你涂一点吧,这样伤痛就会减轻些。”如月说,说着打开包袱取出一个蓝色药瓶来,“好。”杨秋萍点了点头,望他一眼把裙子往上拉了拉露出红肿脚踝来。“秋萍姑娘,你忍着点!”如月说,开始过去帮她上药,上药过程中杨秋萍一直扭头望着他,且嘴里不停发出痛苦的呻吟,好像那样就能减轻伤痛似的,对此他倒没什么,只是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低下了头。 “不是我说,秋萍姑娘,不就是上个药吗?至于吗?再说你老望着我哥干什么?难不成我哥还有止疼的功效?”妹妹拍下杨秋萍的肩膀说,“秋萍姑娘,药上好了!”如月很是不悦道,她用力塞住瓶口随手把药扔到了包袱里,杨秋萍把裙子放了下来,她同样面有不悦,可能正是这个原因她不觉动了下脚,只听“哎呦”一声,继而生起气来:“唉,这次真是太倒霉了!本打算到舅母家去玩几天,谁知刚过去表哥就被人杀死了,舅母家里都忙着丧葬和捉拿凶手,我在那里也没意思,回家吧?路上又遇到了该死的强盗,接着又崴了脚,你说这叫什么事?”她说着越发气呼呼起来。 “小姐,我们这次是挺倒霉的,可不是遇到了木少侠他们吗?总算是不幸之中还有点幸运,小姐,你就别生气了!”小兰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不错,好在遇到了木少侠,哦,他们,不然真是倒霉透顶了!”杨秋萍说,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小姐,我看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咱们继续赶路吧?”那车夫收起烟袋站起来说,“好的王叔!”杨秋萍说,一手扶住小兰的肩膀缓缓站起身,他们相继站了起来。“又可以坐马车了!”妹妹满面笑容地说,她的兴致很是高涨,快步向马车走去,小兰扶着杨秋萍紧随其后,他和如月跟在二人后面,最后面的是车夫。他们过去时妹妹已跳上了车,杨秋萍正在小兰的搀扶下往上爬:她毕竟伤到了脚,上车难免要困难一点,好在有小兰的帮助,她扶着小兰的肩膀先把那只好脚迈了上去,小兰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另一条腿慢慢往上放,她的身体几乎压在了小兰身上,小兰的身子开始渐渐向一边倾斜,如月上去帮了一把,她才顺利上了车。小兰并没有跟着上去,而是侧身站到一边笑着让他们先上,起初他们不肯,怎奈小兰一让再让,他和如月推托不过只好上去了,小兰随后跟上来。 他走到妹妹身边坐了下来,五人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接着前面传来一阵响动,马车开始缓缓向前走去,一来休息了会,加之又吃了东西,他们的心情都不错,特别是妹妹,她的兴致不仅丝毫没有减少,相反,比刚才还要高兴,她仍不时地撩开车帘朝外张望,如月起初虽有些闷闷的,不过往前走了一会,她的脸上开始隐隐露出一些笑容来。杨秋萍仍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但相比刚才此时她的脸色舒展了不少,对妹妹的态度也有所转变,有时她会满面含笑地望着她,可能是换了衣裳的缘故,小兰已没有刚才那么羞涩,她面带微笑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里。坐在车里虽已没有先前那种新鲜感,但愉悦感却丝毫没有减少,加之现在对那两位姑娘又熟悉了一点,因此他们之间相处的气氛更加融洽了,“哎对了,木少侠,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杨秋萍突然饶有兴致地问…… 第四十九章 药铺看脚 他们是申牌时分到的水波县城,因杨秋萍在路上讲了城里的大致情况,故而妹妹早已迫不及待,刚进城她便撩开车帘探出头朝外东张西望,相比妹妹如月要好一点,她的目光虽转向了车外,但脸上的表情却很自然,至于杨秋萍和小兰? 二人并不怎么好奇。透过车帘往外望,只见街边的商铺逐渐向后退去,当然,还有那些扯着嗓子叫卖的小摊贩,马车所到之处路上行人纷纷向两边避让。 原本他们三人只需找家客栈落脚就行了,如今自是难免要麻烦一点,这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坐人家的车呢? 头一件便是杨秋萍看脚伤,尽管妹妹说那药很管用的,过一夜就好了,根本就不用看大夫,但杨秋萍仍坚持要找个大夫看看,对此他们自然不好说什么。 马车沿着大街往前走,不多远来到一家药铺门口,五人依次下了车,只见迎面一块黑底蓝字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德仁堂。 他们径直走了进去,屋子前面空空如也,只有屋子后面,也即是靠着后墙根不远的那个地方,摆着一个乌黑发亮的柜台,柜台南边放着一把椅子,后面则立着一个高高的架子,架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小格子,每个格上都贴着标签,上面写着各色药名,总有百十个之多。 掌柜的是一个老者,长脸,中等身材,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样子,他正在柜台和那些格子中间站着,见他们过去忙笑着询问来意,杨秋萍说她崴到了脚,老者吩咐她先坐那张椅上给他瞧瞧,他指着柜台南边那张椅子,小兰扶着杨秋萍过去坐了,杨秋萍把裙子往上拉了一点,老者望了一眼她的脚,说不妨事,只是轻微扭了一下,又问她上面涂的是什么药。 妹妹忙说是跌打损伤药,且特别强调那药很管用,老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没见过效果他不好妄加断言,接着转身到木架上取了一贴黑色药膏,回过头目光炯炯地说:那药膏是由他家的祖传秘方制成的,上面有几十种名贵中药,对跌打损伤很有奇效,嘱咐杨秋萍回去后先把上面的药洗掉,而后把他的药膏往上一贴,不消几个时辰管保肿痛全消恢复如初。 杨秋萍听后顿时喜笑颜开,当即决定要买他的药膏,有那么灵吗,妹妹似信非信道,灵不灵试过才知道,老者说,她不要怀疑,他那么大的年纪了,是不会骗他们的,接着又保证说倘不灵他们可以过来砸他的招牌,他王一贴的名声方圆十里谁不知道。 如此一来杨秋萍更相信了,遂问他药膏的价钱,纹银一两,老者掷地有声地说,杨秋萍还没说什么,妹妹倒先急了:什么,纹银一两,就那狗皮膏药竟要一两银子,他那不是坑人吗,妹妹瞪着眼说,劝阻杨秋萍一贴膏药哪会用那么多钱,纯粹是骗人的,不要买他的。 看她,刚才不说了吗,那药膏用的可都是名贵中药,价钱自然要高一些,不然他是要赔本的,老者一脸严肃地说,再说他也不勉强,他们若想买就买,不想买他也不强求,说着把膏药放到了柜台上。 买,买,没说不买啊,杨秋萍急忙说道,同时望了妹妹一眼,神情中透出几分大惊小怪的意味,随即笑着向他转过脸说:她的银子在路上被强盗抢了,他可不可以先借她一两,回头她再还他,还几倍都行,说着一脸期待地伸过手来,毕竟坐了人家的马车,他想,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遂取下肩上的包袱来,如月一把拦住了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笑着说还是她来吧,取出银子放到杨秋萍手里:给,她面有不悦,杨秋萍有点扫兴,把银子往柜上一扔猛地站了起来,小兰忙伸手扶住她,之后随手拿起了柜上那贴膏药。 第五十章 水波县令 从药铺出来五人上了马车,车夫扬鞭一挥马车继续沿大街向前走去,妹妹的心情仍是一如既往地好,一路上撩着车帘朝外张望,如月和杨秋萍则不怎么高兴,二人都默默地坐着,小兰拍了拍杨秋萍的肩膀,小声说以后有的是机会,接着说起了让水波县令帮她们追剿强盗的事。约莫走有半里多地的样子,只见前面不远处有扇朱红大门,门前蹲着两个石狮子,左侧摆着一面红皮大鼓,门口站着两个官差,总之与紫石县衙差不多。马车在石狮子前面停了下来,妹妹、杨秋萍、小兰、他、如月相继走下了车,小兰扶着杨秋萍在前,他们三个紧随其后,一行人径直上了台阶,其中一个官差伸手拦住他们,厉声询问过来所为何事,杨秋萍本就不高兴,这下登时生起气来,瞪了他们一眼气呼呼地骂道:瞎了他们的狗眼,竟敢拦她堂堂太守千金的路,别说是他们,就是水波县令见她也要让三分,识相的话快去把县令叫出来,否则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那两个官差对望一眼满面疑惑,又朝杨秋萍打量一眼,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他先在那里看着他们,他进去通禀老爷一声,说罢转身跑走了。没一会,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随他走了过来,那人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身穿一件藏青色的官服,想来他应该便是水波县令了。“哦,果真是秋萍小姐!”那人望杨秋萍一眼大惊失色道,继而满面笑容地说:“不知是哪阵风把秋萍小姐吹来了?秋萍小姐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秋萍小姐恕罪!”“吴县令,亏你还认得本小姐?”杨秋萍沉着脸说,“秋萍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下官去府上拜见令尊时曾见过小姐来着,怎么能不认识呢?”那人满面笑容地说,“吴县令,你倒是认识本小姐,可你的属下却把本小姐拦在这里,且对本小姐出言不逊,你说怎么办吧?”杨秋萍猛挥下手说,说罢掐着腰仰着脸斜乜着他。 “什么?竟有这事!哦,秋萍小姐,想来是他们并不认得你,不过这也不能怪秋萍小姐,这两个狗东西也真是的,再怎么说也不能对女孩子这么粗鲁啊!唉,秋萍小姐,说到底都是下官平时疏于管教,这才惹得秋萍小姐生气,下官先在这里给秋萍小姐赔个不是!”那人俯下身赔着笑说,接着突然扭过头厉声道:“你们这两个不长眼的狗东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秋萍小姐赔罪!”那两个官差答应一声走到杨秋萍面前躬身说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秋萍小姐恕罪!”杨秋萍吁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下来,“秋萍小姐,不知你的脚是怎么回事?”那人问,很是关切地盯着她,“此事说来话长,吴县令,难道你让我站在门口说不成?”杨秋萍说,她的脸上开始隐隐露出一些不悦来,“唉,看下官?秋萍小姐请!”那人如梦方醒似的说,忙笑着侧身做个请手势,他们便在吴县令的引导下走了进去,一路经过仪门、月台、大堂、二门来到内院。 吴县令领着他们走进院子,转过一道影壁墙向东边一排房屋走去,一会儿到了,吴县令把他们让进一间屋子,他四下打量一眼:只见后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画下摆着一个条几,几上放着两个花瓶,几前并排摆着两把太师椅,椅子旁边站着两个年轻女子,屋子左右两边相对放着六把靠背椅,其间摆着四张小方桌。吴县令请他们坐了,随即吩咐上茶,左边那个女子走了出去,吴县令又问起杨秋萍的脚,杨秋萍气呼呼地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什么?强盗!什么强盗如此大胆?竟敢打秋萍小姐的主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秋萍小姐放心,下官一定要帮你出了这口恶气,太守的千金都敢打劫简直是狗胆包天,等下官抓到那些强盗非把他们千刀万剐不可!”吴县令愤愤不平道,他的脸色异常难看。 那女子端着茶走了进来给他们面前各放一杯,“别说,我还真有点渴了!”妹妹面带笑容地说,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吴县令端起茶喝了一口,随手把茶杯放到条几上扭过头说:“小红,快去把陈捕头叫来,就说本县有要事找他,事关重大,让他务必速速前来!”右边那个女子答应一声匆匆走了。没一会,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不知大人传唤属下所为何事?”他径直上前问道,“陈捕头,是这么回事:杨太守大人的千金,也即是我身边这位秋萍小姐,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强盗,那伙强盗不仅抢走了秋萍小姐的钱财,还打算非礼她,若非椅上坐的这三位好心人相救,恐怕秋萍小姐已经凶多吉少了,秋萍小姐此来就是为了让本县帮她捉拿那伙强盗,秋萍小姐的事就是本县的事,本县自当义不容辞!”吴县令义愤填膺道,接着顿一下提高声音说:“陈捕头,本县命你带人速速赶到紫石县,在离县城十到二十里的范围内查找,一旦发现那些强盗立即抓捕归案,如有反抗格杀勿论!不过陈捕头,那个强盗头子你最好给本县活捉回来,到时交由秋萍小姐任意处置!陈捕头,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大人!只是大人……你也知道郡上上午刚来了文告,上面说林县令的公子昨天晚上被人杀死在家中,如今凶手已逃之夭夭,郡上发布了通缉令,责令咱们协助紫石县尽快侦破此案,属下去办理此事了,林公子的案子怎么办?”陈捕头面有难色地说,“陈捕头,让本县说你什么好?本县怎么说你就怎么办,哪那么多废话?再说是太守千金的事重要还是县令公子的事重要,这点事都掂量不明白,亏你还身为捕头呢?”吴县令盯着他说,一脸的不悦,“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陈捕头惶恐地说,说罢转身跑走了。正所谓说着无心,听着有意,这时他们三人相互望了一眼,尽管都没有说话,但眼神的流露已经足以表达一切:妹妹的眼神中虽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窃喜,如月则相反,至于他?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恐惧,自从进入县衙他的心里就开始隐隐有些不安,如此一来心里变得更加激荡了,为了以防别人看出他的表情变化忙低下了头。也正是出于这方面考虑当吴县令留他们时他们委婉拒绝了,杨秋萍见他们不肯住下便也不愿住了,非要跟着他们去住客栈,吴县令再三留她,说客栈里不安全,相比还是衙门里安全一点,但杨秋萍仍坚持己见,吴县令望她笑了笑,说:既如此,她想住那里就住那里好了。接着杨秋萍说起了钱财被抢一事,说她现在身无分文,所以想向吴县令借一些银两,等回到郡上她会立即派人过来还他,吴县令则摆着手笑道:什么还不还的,能帮到她是他的福分,她心里若实在过意不去回去在她父亲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就行了,她稍等片刻,他那就去取,说罢站起身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只见他捧着一个小木箱走了回来,径到杨秋萍面前俯下身满面笑容地说:区区一百两纹银不成敬意,若是不够他再去去取,说着把那个小木箱递了过去,一百两银子足矣,多谢他慷慨相助,杨秋萍很是高兴道,笑着接了,随即递给了小兰,之后他们便起身告辞了。吴县令一直送他们到县衙门口,他心里仍有些不放心似的,说要派几个衙役过去保护杨秋萍的安全,杨秋萍笑着说有他们三个那样的功夫高手在身边,她是用不着什么衙役的,不过她还是要谢谢他的好意,说罢在小兰的搀扶下向那辆马车走去,他们三人紧随其后,五人依次上了马车,车夫扬鞭一挥马车调转了马头,吴县令看他们走远了才转身回去。 第五十一章 客栈落脚 马车沿着大街往回走,一来吴县令已经答应帮她出气,二来又借给了她一些银两,杨秋萍心里自是很高兴,只见她面带笑容地坐在那里,妹妹朝小兰怀里的小木箱望了一眼,神情中流露出些许羡慕的意味,不过只是一瞬间,继而扭过头撩起了车帘,同时笑容渐渐漾满了她的脸。如月目不斜视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深深忧虑的神色,小兰则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她突然提起了如月那两银子,哦,对,杨秋萍拍下手如梦方醒似的说,随即吩咐小兰取二两银子给如月。小兰打开怀里箱子,只见里面整齐地放着十锭银子,她拿起一锭向如月递了过去,如月虽然伸手接了,但却不肯要二两银子,她一本正色道:她的好意她心领了,只是二两实在不敢当,说着打开包袱取出九两银子递了过去,小兰扭头望了望杨秋萍,杨秋萍点了点头,小兰这才接了。 杨秋萍望了望他们,说:他们对她有救命之恩,现在她有钱了,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们,说吧,他们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开口,一切费用由她来出,她现出一副很是豪爽的样子,妹妹顿时变得兴奋起来,一下盯住杨秋萍的脸问:真的吗,那敢情好,当然,她说话一向算数,杨秋萍满面认真地说,妹妹脸上的笑立时多了一倍。如月扭头望了妹妹一眼面有不悦,继而转过脸说:她的好意他们心领了,只是她已说过了,他们救她们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因此实在承受不起,看她,那有什么,她不过是想报答他们一下,有什么可承受不起的,杨秋萍说,同时脸色开始渐渐沉下来,顿一下,扭过头笑着征求他的意见,他同样也不愿意接受,杨秋萍登时沉下脸不说话了。 “小姐,前面有家客栈,要不咱们今晚就在那里落脚吧?”前面传来车夫的声音,杨秋萍没有意见,马车随即停了下来,这时小兰提议把那些银子放到包袱里,说那样要方便一些同时也不惹眼,好,杨秋萍点头道,小兰取出包袱把那些银子放了进去,之后挽好包袱挎到肩上,那个空箱子被她放到了座位下面。一行人下了车,那是一家六开门客栈,门额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荣升客栈,他们径直走了过去,一个伙计忙笑着迎上来招呼,他们说明了来意,杨秋萍本想请他们三个住上等客房,他们婉言谢绝了,杨秋萍虽然有些不满,但却并没有说什么,最后要了一间上等客房,三间普通客房。伙计答应一声领他们上了楼,先看了杨秋萍的房间,之后才看他们的房间,杨秋萍和小兰跟着也去了,他们正准备要些饭菜,杨秋萍忙笑着摆手说不用了,她刚才要了那么多饭菜,她和小兰也吃不完,剩下了也是可惜,倒不如他们过去一起吃吧,加之这时妹妹也在一边附和,他和如月犹豫了一会,想着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人家有点不近人情,遂同意了,杨秋萍顿时变得高兴起来。 一行人去了天字一号房,也即是杨秋萍的房间,刚坐一会饭菜端了过来,很快摆了满满一桌子,妹妹盯着桌面两眼放光,杨秋萍朝他们打量一圈,笑着做个请手势说:吃吧,不要客气,话音未落,妹妹便拿起筷子吃起来,“青姐姐!”如月扭头望了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意味:其中有些许不满,也有些好笑,同时还有点无奈。杨秋萍先是有些吃惊,接着笑容从她脸上浮了出来,望了望妹妹说:“青青姑娘,慢点吃,不要着急,饭菜多得是,不够再要!”随即笑着向他转过目光说:“木少侠,吃呀?看,还要让我让你不成?”说着随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的面前,他“哦”了一声,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了面前的筷子,“是啊云哥哥,秋萍姑娘的一番心意,咱们就不要客气了,来,云哥哥,吃吧!”如月很是意味深长地说,同时也夹了一筷菜放到他的面前,“就是哥,秋萍姑娘这么爽快,咱们就不要客气了,快点吃吧,等会还要逛街呢!”妹妹头也不抬地说,小兰不禁抿嘴笑了笑…… 吃罢饭,杨秋萍吩咐小兰给她贴膏药,小兰答应一声下去端了盆水上来,她先洗去了上面的药膏,之后把那贴膏药贴了上去,不知是老者的药灵还是他们的药起得作用,总之刚贴上没一会杨秋萍就说她感觉不怎么疼了,随即站起身试着走了几步,完全没有问题,自是不免对那老者的膏药大大称赞一番,有那么神吗,妹妹一脸狐疑道,接着说起了逛街,如月虽劝了妹妹一番,但却没能说服妹妹,加之杨秋萍又在一边推波助澜,如月最后只好叹口气摇摇头同意了。其实他也不赞成逛街,一方面是考虑到他们现在的情况特殊,再就是他认为出去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与其在外面转来转去倒不如安安静静地待在客栈里。 谁知事情往往不如人愿:等五人走出客栈夕阳已经遮蔽了半个天空,此时已经有不少商铺关门,就连街边的小摊贩也只剩了几个,且早已没了先前的劲头,一个个很是失落的默默地站在摊前,街上行人寥落。尽管这样妹妹仍坚持要逛,他们只好陪她转了一圈,街面上冷冷清清,他们沿着大街逛了一会,也没有多大意思,便兴味索然地走了回去。回到客栈他们去杨秋萍的房间坐了一会,之后回了妹妹和如月的房间,他在二人屋里坐了一会,妹妹和如月说起了杨秋萍,妹妹突然埋怨起如月来,说她刚才为什么要拒绝杨秋萍的好意,不然他们现在也能住上等客房了,如月望了一眼妹妹,神情严肃地说:不错,他们对杨秋萍是有恩,可如今他们已经坐了人家一路的车,若是再一再接受她的报答那样就会变成他们欠她的恩情了,他们和杨秋萍说到底只是萍水相逢罢了,倘一下欠她那么多恩情他们以后拿什么去还。 妹妹猛挥下胳膊:那有什么,毕竟是他们救的她,若非他们她就被那些强盗侮辱了,那和救她一命有什么区别,接受她一点报答怎么了,她提高声音说,同时沉下脸来,如月望她看一会叹口气,接着换种语气说:要是真说起来其实杨秋萍并不欠他们什么,她别忘了,她同样也救过她们,昨天下午若不是她的马车坏在半路上他们的结果真是难以想象,不是吗,哎,对哎,她昨天也救了她们一命,她们今天又救她一命,那样看来确实是不欠什么啊,妹妹突然拍下头说,明白了吧,如月说,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继而提议他们明天早上早些走,以便甩开杨秋萍他们,说他们现在是官府捉拿的凶犯,而杨秋萍却是官家小姐,因此跟她在一起比较容易暴露。 可妹妹却不同意,说:“如月,要我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反正她现在还没有怀疑咱们,没听她说吗?下一站就是云阳郡,等到了云阳郡咱们自然就甩掉她了,再说有马车为什么不坐呢?”接着猛地拍了一下如月的肩膀,同时笑着说:“如月,我看她对我哥挺好的,你不会是怕我哥被她抢走吧?”她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盯着如月看,“青姐姐!”如月瞪了她一眼,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说:“我完全是为了咱们的安全着想,青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看,如月,不好意思了吧?被我说中了吧?你就是有这心思!不过如月就算那样也没关系,反正杨秋萍没你长得好看,想来我哥是不会喜欢她的,是吧哥?”妹妹说,说着朝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青姐姐!”如月回过头说,似怒非怒地瞪了她一眼,她本与妹妹并排坐在床沿上,这时转过身不再理她。“如月,看你?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吗?怎么还生气了?”妹妹搂着如月的肩膀说,边说边晃她的肩膀,如月叹口气缓缓转过身来,不过话说回来,她的身体虽转了回来,但却并没理妹妹,而是扭过头笑着向他说道:“云哥哥,赶了一天的路想来你也累了,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回去休息去吧?”“就是哥,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听我们说悄悄话不成?”妹妹笑呵呵地说,他“哦”了一声,接着站起身走了出去。 第五十二章 睡前遐想 他的房间在妹妹隔壁,也即是三号客房,从妹妹房间出来不过两步路到了,他没有多想,推门走了进去,时间确实是不早了,但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窗外仍隐隐透着一些亮光,故而屋里并不怎么黑,可也不是多么亮:虽有一点亮光,但与四壁渐渐围拢上来的黑暗相比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想来正是这个原因屋里的桌凳和床都有些影影绰绰起来,他朝桌子望了一眼,已经看不清上面的东西,但他知道那里应该有油灯和火折子。一来屋里尚不是很黑,二来考虑到点上灯睡前还得过去吹灭,若是有事自然没什么,他又没什么事,那样多少有些麻烦,换言之,也即是懒,正是出于这方面考虑他没有点灯,而是径直过去躺到了床上。 他并没有马上进入梦乡,相反,他在闭着眼想今天发生的事,从早上一直想到了现在:前面并没有什么好想的,可想的都在遇到杨秋萍之后,倒不是因为杨秋萍给他留下了特别的印象,而是今天发生的事都是围绕着她而来的。试想一下,若他们今天没有遇到她,他们今天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首先他们不可能有马车坐,那就意味着他们要走一天的路,走一天的路其实也没什么,他们又不是没走过,他不得不承认坐马车的确要比走路轻松的多,可能正是这个原因现在他的身体并不怎么累。当然,坐车是比走路颠簸了点,可那点颠簸与走路的劳累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不仅如此,甚至还可以说颠簸之中还有那么一点舒服感。 其次他们也不会去德仁堂药铺,如此就见不到那位老者了,见不到那位老者又怎么会见他家的祖传膏药?这并不是说他对那膏药很好奇且对它的神奇效用深信不疑,相反,他一直认为杨秋萍的脚之所以会好那么快,并不是完全得益于那贴黑膏药。不错,那膏药可能起了点作用,但作用更大的应该是如月的药膏,他之所以那样认为原因再明白不过了:那膏药的效果怎么样他不知道,但那蓝瓶药膏的效果他却是知道的。再者,他们也不会去水波县衙,那样就不会认识吴县令了,不认识吴县令自然就不会去他家的厅堂,不去厅堂又怎么会见到那两个丫鬟?对,还有陈捕头,更别说喝他的茶了。 据他以往的生活经验知道他的族人平时借几两银子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想到官家小姐借一百两银子竟是那么容易,这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同时也看到一个县令在其上司的子女面前是如何的毕恭毕敬,在子女面前尚且如此,在上司面前更不用说了。最后,他们不一定就会住在荣升客栈,如此就吃不到一顿丰盛的晚饭了,这并不是说他多么想吃美味佳肴,相反,对于饭菜他一向认为能填饱肚子就行,至于是否是美味佳肴则没有那么重要。话是这样说,他心里也承认若是美味佳肴和家常菜摆在一起让他选,他也会选美味佳肴,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人之常情罢了!世人大都知道比之家常菜招牌菜往往更好吃,他当然也不例外,更何况他还在富贵客栈待过两个月,此中道理自然更加明白。 总之,这一切都是随着杨秋萍的出现而来的,唉,前后仔细想想这些事情的发生也很耐人寻味:试想一下,若昨天杨秋萍的马车没有坏在半路上,那公子又怎么会丢下妹妹她们出去呢?如此他们也就没有时间了,想来他们昨天的结果定然是另一个样子,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但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这也即是说杨秋萍在无形之中帮了他们,甚至可以说她的出现救了妹妹和如月一命,而今天呢?他们又鬼使神差般的救了她一命,试想一下,若昨天她没有在无形之中帮他们,他们是否能逃出紫石县衙还真不好说,他们昨天没能逃出县衙,今天又怎么会凑巧救她一命呢? 还有,当那辆马车飞驰而过时他们又怎么能想到今天会坐上那辆车呢?特别是妹妹,在马车险些撞到她的瞬间自然想不到这些,唉,如今想来事情的发生确实让人难以意料,想到此他不禁感叹一番,继而突然想起妹妹的话来:什么?杨秋萍对他有好感,他想,杨秋萍的形象突然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不错,言行举止中是有那么点意思,可他对她虽不是多么讨厌,但也算不上喜欢,换言之,他对她并没有意思,可话说回来,她却对他……唉,想来这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顿觉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真是的,这有什么可烦的?他转而想到,别忘了,她只是回家而已,并不会一直跟着他们,而她家就在云阳郡上,等到云阳郡自然就甩掉了,对,不过一段路罢了,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太大麻烦的。再者,如月刚才不是提议他们明天早些走吗?那提议虽没得到妹妹的同意,但他却很赞同,若明天起来如月一再坚持,到时他再在旁边一附和,说不定妹妹最终也不得不同意,倘那提议付诸行动一段路也没了,如此一想他的心里一下轻松了不少。他睁开眼来,看见屋里亮堂堂的,哦,月亮出来了,只见柔和的月光透过窗户倾泻下来,四面的墙壁闪着亮光,唉,时间确实是不早了,他想,坐起来脱掉了外面的衣裳…… 第五十三章 清晨赶路 翌日他早早便醒了,睁开眼天还没有亮,想到昨天起得有点晚,早上没怎么练功,今天起早点正好可以补回来,他坐起来便开始练功,很快进入了状态,在一呼一吸间感受体内真气的流动。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两声清脆的敲门声:“云哥哥,你起来了吗?”如月的声音,“哦,起来了!”他回答说,忙收了功穿好衣裳下了床,这时天刚蒙蒙亮,屋里还不太亮,更别说过道里了,因此他只能看到如月大致的样子,面容却不怎么分明——只看到一个袅娜的倩影。“云哥哥,你起得好早啊,是不是又练功来着?”如月面带笑容地望着他说,“嗯,练了一会。”他点了点头说,如月踌躇了一会,抬起头说:“云哥哥,不瞒你说,我今天本想也像你那样练会功的,只是坐在床上静不下来心。云哥哥,我还是觉得我们和秋萍姑娘一路走有些不妥,原因昨晚上我也说了,咱们现在是官府捉拿的凶犯,而秋萍姑娘是官家小姐,跟她在一起比较容易暴露。云哥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昨天下午坐在水波县衙里我的心里简直就跟打鼓似的,好在那吴县令并没有对咱们起疑。云哥哥,我的意思仍和昨晚一样,咱们今天早上早些走甩开秋萍姑娘他们,那样相对来说安全一点,故而想着过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然后我再想法说服青姐姐。” 他自然没有意见,遂回去取了包袱和剑随如月进了隔壁房间,屋里点着灯,他朝床上望了一眼,妹妹仍兀自沉沉睡着,如月过去推了推妹妹,且边推边喊:“青姐姐,起床了,天亮了,咱们该赶路了!”“如月,你这丫头真是烦人,大清早不让人睡觉嚷嚷什么?”妹妹猛挥下胳膊说,同时翻过身去,“青姐姐,我不骗你,天确实亮了,若不早些走咱们今天就赶不到云阳郡了!”如月说,说着又把妹妹的身体翻了过来,妹妹翻身坐了起来,望了眼窗外说:“不是如月,天哪亮了?不就才亮一点吗?着急什么?等会再走就晚了吗?再说如今咱们有马车坐就是晚会又怎么了?”说罢拉过被子蒙住头躺下了。如月望她看一会,叹口气换种语气说:“青姐姐,你再不起来我和云哥哥可先走了,不等你了,到时你就跟秋萍姑娘一起走好了!”说着拿起她的包袱和剑,“唉,如月,你又来了,每次都这么说,你们要走就走好了,反正你们不坐马车,我坐,再说我一人还不能下山历练了是怎么的?”妹妹提高声音说,她嘴上虽这么说,但却一屁股坐了起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麻利地穿上了衣裳…… 过道里开始透出些许亮光来,门牌上的字虽看不清楚,但房门和路面却已显出本来面目,三人沿着过道往前走,后面倒是没什么,慢点快点都没关系,可等到前面就不同了,眼看离杨秋萍的房间越来越近,他们开始有些担心起来,为了以防惊醒杨秋萍他们放慢了脚步,不仅如此,到她房门前几乎屏住了呼吸,就连身体也猫了下来:仿佛杨秋萍这时会突然开门出来似的。杨秋萍倒没开门出来,谁知妹妹却突然嚷了起来:“秋萍姑娘,你起来了吗?不起来我们可先走了!”他和如月正猫着腰往前走,心里本就忐忑,她这一喊不当紧,顿时把他们吓了一跳,“青姐姐!”如月瞪了一眼妹妹,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同时搂着她的肩膀走了过去,不知是睡得太沉还是什么原因,屋里并没有传来动静,他不禁松了口气。 下了楼梯往前走不几步就是柜台,那家客栈已经开门,两个伙计正在忙着扫地,掌柜的睡眼惺忪地站在柜台后面,他们忙过去结账,一开始如月仍抢着结账,后来他说这次该他了,如月“哦”一声把包袱重新挎到了肩上,他取下包袱结了账,三人走了出去。天光尚不是很亮,街边的房屋也好,街面也好,远处的景物也好,上面始终笼罩着一层深蓝色,望之令人舒心,顿觉神清气爽。人们在清晨起来时往往这样,特别是早起时,人们通常精神饱满且心情愉悦,他自然也不例外,这不是他的错觉,这是黎明前常有的现象,至于什么原因不知道,许是夜色的最后一层外衣还没有褪下。此时很多商铺还没有开门,街上行人寥落,街边那些早起的摊贩翘首以盼地望着行人,但只有一两个过去询问,大多都径直走了过去,相比行人反而对他们更有兴趣,这是没办法的事,大清早拿着剑走在街上难免会被多看两眼,好在他们早已习惯。 三人沿着大街默默往前走,妹妹像是有些不情愿似的:她虽在他右后方拖着步子走着,但却一脸不悦的样子,如月走在他的左前方,二人相隔半个身子的距离,如月的心情不错,她的脸上漾着微笑,脚步走得很轻快。约莫走有三四十步的样子,妹妹突然嚷着肚子饿了,提议吃了饭再走,她说着快走了两步,扭过头满面笑容地望着他——生怕他不同意似的。嘴上不说,其实他也有些饿,自然没有意见,如月也很赞同,说:不错,出城前是得吃点东西,走路不比坐车,吃饱才好赶路,对嘛,吃饱才有力气赶路嘛,妹妹笑着重复了一遍,随后向路边一个包子摊走去:“老板,包子怎么卖?”妹妹问,“三文钱一个。”老板回答,他是一个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紫棠色面皮,说罢打个呵欠同时用手背揉了下鼻子。“还热乎吗?”妹妹接着问,盯着他的脸,“姑娘,这话说的?我这包子可是刚出锅的,你看,还冒热气呢!”老板说,掀开了箱上的白布,问:“姑娘,你要几个?”“来十个!”妹妹说,回头望了他和如月一眼,如月不禁笑了笑,“好嘞!”那人答应一声,包十个包子递了过来,妹妹接了,笑着说:“确实热乎,还有些烫手呢!” 三人继续沿着大街往前走,妹妹一只手里提着包子,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提起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唉,别说,还挺香!”说着就要解上面的绳子,如月忙伸手拦住她说:“青姐姐,你拿着可以,不过要等出城后再吃!”“如月,你又来了,为什么非要等出城呢?现在趁热吃不好吗?”妹妹猛地甩开如月的手说,二人本就相隔一定的距离,加之如月又一手拿着剑,不便再去拦阻,遂叹口气说:“趁热吃是好,可青姐姐现在是在街上,多少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唉,不是我说,如月,你就是太多事,街上怎么了?咱们吃咱们的,碍他们什么事了?再说街上哪有几个人啊?”妹妹很是理直气壮地说,继而扭过头道:“是吧哥?”他笑了笑,妹妹取出一个吃起来,边吃边说:“唉,真香啊,如月,你要不要来一个?”说着笑吟吟地递了过去,如月刚转过目光她迅速抽回了手,如月叹口气摇了摇头,妹妹则笑着大步向前走去,他和如月对望一眼,接着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妹妹,妹妹向来就那样,这是他们早已知道的。 第五十三章 清晨赶路 翌日他早早便醒了,睁开眼天还没有亮,想到昨天起得有点晚,早上没怎么练功,今天起早点正好可以补回来,他坐起来便开始练功,很快进入了状态,在一呼一吸间感受体内真气的流动。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两声清脆的敲门声:“云哥哥,你起来了吗?”如月的声音,“哦,起来了!”他回答说,忙收了功穿好衣裳下了床,这时天刚蒙蒙亮,屋里还不太亮,更别说过道里了,因此他只能看到如月大致的样子,面容却不怎么分明——只看到一个袅娜的倩影。“云哥哥,你起得好早啊,是不是又练功来着?”如月面带笑容地望着他说,“嗯,练了一会。”他点了点头说,如月踌躇了一会,抬起头说:“云哥哥,不瞒你说,我今天本想也像你那样练会功的,只是坐在床上静不下来心。云哥哥,我还是觉得我们和秋萍姑娘一路走有些不妥,原因昨晚上我也说了,咱们现在是官府捉拿的凶犯,而秋萍姑娘是官家小姐,跟她在一起比较容易暴露。云哥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昨天下午坐在水波县衙里我的心里简直就跟打鼓似的,好在那吴县令并没有对咱们起疑。云哥哥,我的意思仍和昨晚一样,咱们今天早上早些走甩开秋萍姑娘他们,那样相对来说安全一点,故而想着过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然后我再想法说服青姐姐。” 他自然没有意见,遂回去取了包袱和剑随如月进了隔壁房间,屋里点着灯,他朝床上望了一眼,妹妹仍兀自沉沉睡着,如月过去推了推妹妹,且边推边喊:“青姐姐,起床了,天亮了,咱们该赶路了!”“如月,你这丫头真是烦人,大清早不让人睡觉嚷嚷什么?”妹妹猛挥下胳膊说,同时翻过身去,“青姐姐,我不骗你,天确实亮了,若不早些走咱们今天就赶不到云阳郡了!”如月说,说着又把妹妹的身体翻了过来,妹妹翻身坐了起来,望了眼窗外说:“不是如月,天哪亮了?不就才亮一点吗?着急什么?等会再走就晚了吗?再说如今咱们有马车坐就是晚会又怎么了?”说罢拉过被子蒙住头躺下了。如月望她看一会,叹口气换种语气说:“青姐姐,你再不起来我和云哥哥可先走了,不等你了,到时你就跟秋萍姑娘一起走好了!”说着拿起她的包袱和剑,“唉,如月,你又来了,每次都这么说,你们要走就走好了,反正你们不坐马车,我坐,再说我一人还不能下山历练了是怎么的?”妹妹提高声音说,她嘴上虽这么说,但却一屁股坐了起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麻利地穿上了衣裳…… 过道里开始透出些许亮光来,门牌上的字虽看不清楚,但房门和路面却已显出本来面目,三人沿着过道往前走,后面倒是没什么,慢点快点都没关系,可等到前面就不同了,眼看离杨秋萍的房间越来越近,他们开始有些担心起来,为了以防惊醒杨秋萍他们放慢了脚步,不仅如此,到她房门前几乎屏住了呼吸,就连身体也猫了下来:仿佛杨秋萍这时会突然开门出来似的。杨秋萍倒没开门出来,谁知妹妹却突然嚷了起来:“秋萍姑娘,你起来了吗?不起来我们可先走了!”他和如月正猫着腰往前走,心里本就忐忑,她这一喊不当紧,顿时把他们吓了一跳,“青姐姐!”如月瞪了一眼妹妹,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同时搂着她的肩膀走了过去,不知是睡得太沉还是什么原因,屋里并没有传来动静,他不禁松了口气。 下了楼梯往前走不几步就是柜台,那家客栈已经开门,两个伙计正在忙着扫地,掌柜的睡眼惺忪地站在柜台后面,他们忙过去结账,一开始如月仍抢着结账,后来他说这次该他了,如月“哦”一声把包袱重新挎到了肩上,他取下包袱结了账,三人走了出去。天光尚不是很亮,街边的房屋也好,街面也好,远处的景物也好,上面始终笼罩着一层深蓝色,望之令人舒心,顿觉神清气爽。人们在清晨起来时往往这样,特别是早起时,人们通常精神饱满且心情愉悦,他自然也不例外,这不是他的错觉,这是黎明前常有的现象,至于什么原因不知道,许是夜色的最后一层外衣还没有褪下。此时很多商铺还没有开门,街上行人寥落,街边那些早起的摊贩翘首以盼地望着行人,但只有一两个过去询问,大多都径直走了过去,相比行人反而对他们更有兴趣,这是没办法的事,大清早拿着剑走在街上难免会被多看两眼,好在他们早已习惯。 三人沿着大街默默往前走,妹妹像是有些不情愿似的:她虽在他右后方拖着步子走着,但却一脸不悦的样子,如月走在他的左前方,二人相隔半个身子的距离,如月的心情不错,她的脸上漾着微笑,脚步走得很轻快。约莫走有三四十步的样子,妹妹突然嚷着肚子饿了,提议吃了饭再走,她说着快走了两步,扭过头满面笑容地望着他——生怕他不同意似的。嘴上不说,其实他也有些饿,自然没有意见,如月也很赞同,说:不错,出城前是得吃点东西,走路不比坐车,吃饱才好赶路,对嘛,吃饱才有力气赶路嘛,妹妹笑着重复了一遍,随后向路边一个包子摊走去:“老板,包子怎么卖?”妹妹问,“三文钱一个。”老板回答,他是一个中年男人,中等身材,紫棠色面皮,说罢打个呵欠同时用手背揉了下鼻子。“还热乎吗?”妹妹接着问,盯着他的脸,“姑娘,这话说的?我这包子可是刚出锅的,你看,还冒热气呢!”老板说,掀开了箱上的白布,问:“姑娘,你要几个?”“来十个!”妹妹说,回头望了他和如月一眼,如月不禁笑了笑,“好嘞!”那人答应一声,包十个包子递了过来,妹妹接了,笑着说:“确实热乎,还有些烫手呢!” 三人继续沿着大街往前走,妹妹一只手里提着包子,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提起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唉,别说,还挺香!”说着就要解上面的绳子,如月忙伸手拦住她说:“青姐姐,你拿着可以,不过要等出城后再吃!”“如月,你又来了,为什么非要等出城呢?现在趁热吃不好吗?”妹妹猛地甩开如月的手说,二人本就相隔一定的距离,加之如月又一手拿着剑,不便再去拦阻,遂叹口气说:“趁热吃是好,可青姐姐现在是在街上,多少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唉,不是我说,如月,你就是太多事,街上怎么了?咱们吃咱们的,碍他们什么事了?再说街上哪有几个人啊?”妹妹很是理直气壮地说,继而扭过头道:“是吧哥?”他笑了笑,妹妹取出一个吃起来,边吃边说:“唉,真香啊,如月,你要不要来一个?”说着笑吟吟地递了过去,如月刚转过目光她迅速抽回了手,如月叹口气摇了摇头,妹妹则笑着大步向前走去,他和如月对望一眼,接着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妹妹,妹妹向来就那样,这是他们早已知道的。 第五十四章 日头出来了 出了水波县城三人继续沿着路往南走,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约莫半里多地的样子,他们走到路边一棵树下坐了,“拿来吧?青姐姐!”如月向妹妹伸过手说,妹妹忙把包子藏到背后,一脸茫然地问:“拿什么?这个吗?”说着把手里半个包子递了过去,“对,就是这个!”如月望着妹妹说,同时做出一副伸手去接的样子,妹妹正自满面得意,只见如月的身体猛地前倾迅速伸手到她背后,待妹妹反应过来手里包子已被如月夺去。 妹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指着如月说:“如月,你这丫头,真是太鬼了!”“什么?我鬼,青姐姐,出城前你就打趣我,现在还想打趣我,可是不能了。”如月说,神情中不无自豪,接着解开了包上的绳子,“看你?如月,开个玩笑嘛!”妹妹说,笑着推了推如月的胳膊,如月望了她一眼,拿起个包子递过来说:“云哥哥,给!”“哦。”他忙接了,如月则拿起一个吃起来。妹妹依然吃得很快,他和如月刚吃一个,她第三个已经下了肚,只见她拍了拍肚子说:“包子不错,就是太干了点,唉,要是有水就好了!”说着打了一个嗝,“青姐姐,依我看不是水的问题,是你吃得太快了,你慢点吃不就好了,你看我和云哥哥?”如月咽下一口包子说,“如月,我说多少遍了,吃就要吃畅快,谁像你们……”妹妹挥下胳膊说,话说一半一连打了几个嗝。 如月朝妹妹望了一眼,说:“看,青姐姐,还让你吃那么快,噎着了吧?”“谁噎着了?我这是饱嗝好不好?”妹妹猛地站起身说,说罢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嗝,她又是大口呼气,又是伸脖子咽唾液,可惜并没能止住,如月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背才好些。“唉,吃饱的感觉就是爽!”妹妹说,她满面笑容地望着对面的田野,这时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周围顿时笼上一层绯红色的烟蔼,“哥,如月,你们看,日头出来了!”妹妹指着东边的天空很是兴奋,“是出来了。”如月顺她手指的方向望了望说,接着继续吃包子,望着逐渐升起的朝阳他的心里竟有些莫名的高兴。 妹妹盯着日头看了一会,很快没了兴致,目光转向了路上的行人,她站在树下望着来往的行人,那条青色长裙随风浮动,如此倒招来不少目光,他则目不转睛地望着东方,只见日头一点点爬上高空,那层绯红色很快褪了下去,金黄色渐渐漫溢了出来,接着顿时霞光万道,天地仿佛在一瞬间笼罩在金光之中,蓝天、白云、原野、树木都闪着光,望之令人赏心悦目。那些行人的目光妹妹完全没放在心上,她不仅不躲闪,反而盯着他们看,他和如月正在吃包子,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觉加快了速度,与昨天一样一人吃了两个,不过话说回来,他毕竟是男子,因此只吃了七八分饱的样子,但想到倘路上没有吃饭的地方,剩下的包子正好可以用作不时之需,正是出于这方面考虑当如月问他要不要再吃一个时他笑着说不用了。 三人迎着朝阳向前走去,仍是妹妹在前,他和如月紧随其后,路边两排夹道绿树,阳光明媚,惠风和畅,使人倍感惬意舒畅,妹妹和如月的心情都不错,特别是妹妹,她的步子走得异常轻快,且边走边采撷路边的花草,如月的脸上则带着淡淡的笑。约莫走有二里多地,妹妹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说:“哥,如月,等到云阳郡我们一定要好好逛逛,听秋萍姑娘说,城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们说好不好?”“青姐姐,不是我扫你的兴,你也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特殊,为了稳妥起见最好还是不要在城里闲逛,你想啊?街上人多眼杂的,咱们又是官府通缉的凶犯,万一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如月说,说着向妹妹走了过去,他也跟着过去了。 “不是,如月,你又来了,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咱们就是逛个街而已,哪那么多万一?要我说根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是你想的太多了,再说就算被认出来凭咱们的武功收拾那些官兵还不是绰绰有余!”妹妹面有不悦地说,如月不禁苦笑了下,说:“青姐姐,看你说的?哪那么容易?暂且不说……”“不说什么?唉,如月,就这么定了,没什么可说的,到时我带你好好玩玩!是吧哥?”妹妹猛拍下如月的肩膀说,说着朝他丢了个眼色。妹妹这样做与其说是征求他的意见,倒不如说是为得到他的附和,这点他知道,他也知道如果他反对妹妹就会生气,可如月说得很有道理,行走在江湖上还是稳妥一点好,他想,踌躇了一会,说:“青青,如月说得对,我看咱们还是……”妹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如月说什么都对,你就知道站在如月那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说罢摔掉手里野花大步向前走去。 “云哥哥,你看?”如月摊开两手略显无奈地说,“走吧。”他叹了口气道,“好。”如月点了点头,二人追了上去,妹妹确实是生气了,他和如月刚赶上去她便加快脚步与他们拉开了距离,“青姐姐,看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们!”如月边走边喊,妹妹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了。路还是那条路,且周围风景依旧,但他们的心情却已大不一样,特别是妹妹,她独自一人在前面走着,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来往的行人自然不免好奇,但话说回来,也不过是多看两眼罢了。妹妹正在生闷气,没有太注意,否则依她的性子难保不会跟人发生争执,想来同样是性子使然,妹妹生气一般不会太久,特别是耍性子的时候,这次也是如此:当他们第三次赶上去时妹妹虽仍不搭理他们,但却不再像先前那样排斥,可见她的气已消了一些。 他和如月对望一眼,如月笑了笑,他也没有说话,但二人心里却很高兴。三人默默地往前走,约莫走有二里多地,妹妹突然停下脚步扭过头说:“哥,我累了,不想走了,你们走吧。”说着向路边走去,妹妹向来如此:生气时谁也不理,一旦开始主动说话就说明她的气已消了大半。显然,如月也知道这点,只见这时她走过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说:“青姐姐,看你?还真生气了?我和云哥哥不是反对你,我们是为了稳妥一点起见,再说这不是也是为了你好吗?”“什么?为我好?如月,你少来这套,为我好你还反对我,你反对我也就罢了,我哥也反对我,你心里倒是得意了,我心里呢?”妹妹猛回过头说,她的神情异常严肃,说罢朝他望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埋怨的意味,他没有说话,迎着妹妹的目光走了过去。 如月微笑着在妹妹身边坐了,转过脸望着她说:“青姐姐,看你?不是才刚说过吗?我们是为了……”“为稳妥一点!”妹妹瞥了她一眼说,接着换种语气道:“不是如月,我就不明白了?逛个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就不稳妥了?”“逛街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青姐姐咱们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吗?”如月脸色温和地说,说罢望妹妹看一会,叹口气道:“算了青姐姐,你现在一心都在逛街上,就算我说再多也没用,唉,到地方再说吧!”“如月,这么说你同意逛街了?”妹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同时盯着她的脸两眼放光:“如月,只要你同意,我们两个站在一边,就算我哥不同意,他也拿我们没办法。”说着仿佛示威似的朝他挤了挤眼,如月甩掉妹妹的手站了起来,说:“青姐姐,我可没有同意,我只是觉得在路上讨论这个没有意义,与其那样还不如好好赶路呢,青姐姐,你就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天黑前能否赶到云阳郡尚未可知,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妹妹不仅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靠着树闭上了眼睛,继而悠悠地说:“要赶你们赶,我累了,不想走了。”如月弯下腰盯着她看一会,突然笑了笑说:“青姐姐,你该不会是想等秋萍姑娘的马车吧?”“不是,谁等马车了?我累了,歇歇不行吗?”妹妹挥下胳膊翻了翻眼说,“青姐姐,我就是那么说说,看你?”如月面带微笑道,“行,行,歇歇当然行!”随即扭过头说:“既这样,云哥哥,我们也休息会吧?”其实他并没有觉得累,但考虑到妹妹的情绪还是同意了。如月复又在妹妹身边坐了,他则在二人旁边的一棵树下站着,妹妹和如月说起话来,她的脸上带着笑,可见气已消得差不多了,闲聊中说起了刚才的事,如月埋怨妹妹说刚才为什么走那么快,害得他们追了那么久,妹妹说那可怪不得她,若不是他们惹她生气她才不会走那么快呢,要怪也应该怪他们,她现在走得都有点热了,都是他们害得,说着拉了拉胸前的衣裳。他没有加入二人的谈话,而是在观察来往的行人,没行人时则看周围的风景,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决定继续接着赶路,如月站起身望了眼妹妹,说歇也歇了,走吧,阳光又好,小风吹得又舒服,要能一直那样坐着该多好啊,妹妹很是感慨道,扶着树干缓缓站起了身…… 第五十五章 再遇杨秋萍 此时日头已走到路左边那排树的上方,妹妹早已不再生气,相反,她的心情很好,他和如月的心情也不错,一方面是跟妹妹的情绪有关,另一方面想来应该是休息的功劳,当然,和煦的阳光和爽人的微风也起了一些作用。 三人走得很是轻快,周围虽不时传来鸟鸣声,但总体来说还算安静,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往前走有三四里地的样子,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 “肯定是秋萍姑娘过来了!”妹妹满面兴奋地回过头说, “青姐姐,看你那高兴样?还说不是为了等秋萍姑娘?”如月望了眼妹妹说,随即转过目光望着远方道:“不会吧?这么快就追来了?”她的脸上隐隐透着忧虑神色,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后面尘土飞扬,虽看不真切,但却可以看到尘土起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不会真是杨秋萍吧? 他想,面有疑惑,所幸他的疑惑很快消失了,随着马车走近一切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火红色的骏马、年过半百的车夫、撩起的车帘、一张娇俏的脸——不错,正是昨天他们坐的那辆马车。 他和如月对望一眼,二人都面带忧虑,但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妹妹站在路边摆着手大喊起来:“秋萍姑娘,我们在这里!” “青姐姐!”如月望她一眼面有不悦, “小姐,是他们!”马车里传来小兰的声音,杨秋萍随即探出头来,马车转眼来到跟前,那车夫猛拉下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木少侠,你们也太不仗义了,一声不吭就走,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嘛?”杨秋萍盯着他说,眼神中充满了幽怨, “就是,哪有你们这样的?害我家小姐伤心了好半天!”小兰附和道,如月忙走上前去,只见她尴尬地笑了笑,说:“秋萍姑娘,你误会我们了,我们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觉得昨天已经麻烦了一天,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了,又怕说了你不同意,所以只好悄悄走了。” “如月姑娘,就算是你们不想麻烦我走之前至少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啊,你们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弄得我一头的雾水,我还以为是你们对我有什么成见呢!”杨秋萍说,她的脸色开始缓和下来, “秋萍姑娘说得是,事先是应该通知你一声,这次是我们的不对……总之是我们考虑不周,我先在这里给秋萍姑娘道个歉,还望秋萍姑娘见谅!”如月点了点头说,说着向她拱下手, “秋萍姑娘,不是我说,看你?这有什么?我们不过是先走一步,看,这不是又遇到了吗?”妹妹笑着拍下杨秋萍的胳膊说, “是又遇到了,青青姑娘,这说明咱们还是很有缘分的,不是吗?”杨秋萍颔首道,目光却越过妹妹的头顶射向了他,且现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他顿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低下了头。 静默一会,杨秋萍突然开口道:“既这样,青青姑娘,咱们还是一起走吧?三位就不要再让我请了,快点上来吧!”她手扶着车门一脸的热情。 “既是秋萍姑娘的一番好意,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妹妹满面笑容地说,抬脚迈了上去, “青姐姐!”如月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同时扭过头说:“秋萍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昨天已经麻烦了,今天怎么能再麻烦呢?那样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如月姑娘,这有什么可过意不去的?你们昨天救了我,我这条命都是你们的,更别说送一程了!”杨秋萍提高声音说,面露焦急之色, “秋萍姑娘言重了,还是那句话昨天只是碰巧遇到了,这么说吧?若是换成任何人我们都会救的,因此这实在算不了什么!”如月一本正经地说, “如月姑娘,话是这样说,可你们毕竟是救了我,送你们一程是我的一点心意,就权当是对你们的一点报答了,即便撇开这不说,咱们毕竟相识了一场,看,你们刚才不告而别我都原谅你们了,我这点心意你们再不接受,那你们也太不给我面子了!”杨秋萍说,登时沉下脸来。 “如月姑娘,我家小姐为了追你们早饭都没有吃,只在出城时买了一些点心,别的不说,就是看在这点上你们也应该给我家小姐一点面子吧?”小兰面有不悦道, “这……秋萍姑娘,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只是……”如月说,面有难色, “如月姑娘,你就别只是了,看在咱们认识一场的份上你们就权当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杨秋萍紧盯着她说, “就是如月,秋萍姑娘都这么说了,我看咱们就答应她吧!”妹妹在一边附和道,如月踌躇了一会,叹口气说:“那好吧,话既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倒显得是我们的不是了,既这样,秋萍姑娘,我们就答应你好了。不过秋萍姑娘,我们只答应你送到云阳郡,之后无论如何也不敢再麻烦你了!” “好,好,就到云阳郡!”杨秋萍连连点头说,同时笑容也浮了出来。 “哥,如月,快点走吧,晚了就赶不到云阳郡了!”妹妹眉开眼笑道,说着抬腿上了车, “云哥哥,青姐姐已经上去了,我们也走吧?”如月转过目光说, “是啊木少侠,快点上来吧!”杨秋萍伸着手说,他忙走到了车前,如月笑着让他先上,他自是不肯,这时妹妹在车上催促,如月只好上去了,他是最后上的车。 和昨天一样,小兰和杨秋萍坐在一边,他们三个坐在一边,唯一不同的是他和如月换了位置,换言之,也即是这回他坐在车厢的最里边,待大家坐好杨秋萍喊了一声:“王叔,走吧!”马车开始缓缓向前走去。 经过昨天的相处他们彼此之间已经熟识,因此不再像昨天那样拘谨,可能也正因此车里的气氛很融洽,妹妹仍然是车里最活跃的一个,她一直撩着车帘看外面的风景,阳光和清风一起涌了进来,五人显得都很愉快。 第五十六章 茶肆歇脚 往前走了一会,妹妹突然回过头笑着说:坐车就是舒服,那感觉比走路强一万倍,杨秋萍望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舒不舒服她不知道,只知道她说舒服,可他们两个还不肯坐呢,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给请上来,说着笑着瞟了他和如月一眼,如月忙微笑着解释说:不是他们不肯坐,实在是不想再麻烦她,杨秋萍一挥胳膊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们救了她,她理应报答他们,再说送他们一程只是捎带脚的事,实在不足挂齿。 妹妹大概是觉得她们的话题没意思,突然问杨秋萍说:她那辆马车是多少钱买的,杨秋萍回答说那马车是她父亲买的,她可不知道,不过怎么也得百十两银子吧,妹妹说等她以后有钱了,她也要买一辆那样的马车,到时她就可以像如月父亲那样天南海北的游玩了,她仰着脸很是向往的样子,如月望她看一会,面带笑容地说:他父亲可没有马车,杨秋萍很好奇,遂问起了如月的父亲,妹妹顿时来了兴致,说如月的父亲简直就是一个神仙样的人,说他为人狂放不羁,做事不拘一格,兴之所至,说走就走,从不被俗事缠身。 接着说起了她所知道的关于如月父亲的传闻,杨秋萍听得十分津津有味,小兰听得也很认真,谁知这时如月突然来了一句:什么神仙人物,不过懒散罢了,整天就知在外闲游,家里事全然不顾,家里就像没那个人似的,她和母亲一年也见不了父亲几次面,说到最后她竟开始有些生起气来,妹妹不好再说下去,便扭过头继续看外面的风景,杨秋萍虽有兴致但也只得作罢,马蹄敲打地面的哒哒声在车厢里响了起来。 过了一会,大概是为了缓解一下气氛,杨秋萍突然笑着说:她带的有点心,他们要不要吃一点,说着从身边包袱里取出一个四方盒来,妹妹顿时显得很有兴趣,一下把目光转了过去,他和如月倒不怎么在意,杨秋萍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十二个糕点,自然是免不了要让他们一番,如月忙说心意领了,只是他们已经吃过饭,妹妹却笑着说她既如此大方,那他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很是开心,说着拿起一个放进了嘴里。 如月望了眼妹妹没说什么,杨秋萍对妹妹很是赞赏,说还是她比较豪爽,随后把盒子递到了如月面前,如月忙摆手说她的好意她心领了,真不用了,话音未落,那盒子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他也忙摆手说不用了,看他,吃个点心又撑不死人,杨秋萍笑望着他说,拿起一个塞到了他的手里,他顿觉脸上热了起来。 杨秋萍把那盒点心放在腿上,拿起个轻轻咬了一口,突然猛醒似的说:对了,还有她的小兰呢,随即拿起两个点心递了过去, “谢谢小姐!”小兰说,笑着接了,杨秋萍吃了几个点心,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收好盒子,把身子往车厢里边挪了挪坐的跟他正对面,两人之间虽然有些距离,但车厢内的空间毕竟有限,故而车子颠簸时彼此的膝盖难免碰撞,对此杨秋萍倒不在意,反而歪着头盯着他看,他却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低下了头。 如月望了望杨秋萍面有不悦,突然问起她的脚来,她说的虽是关切的话语,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淡然,杨秋萍回答说已经全好了,没想到那大夫的膏药还挺管用,接着便转移了话题,同时面带微笑地向他转过脸来:问他练武练了多少年了、都会什么武功、他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说起武功妹妹顿时来了兴致,接过话茬滔滔不绝地讲起来,马车便在妹妹的话声中飞快地向前跑去。 不知走了多远,只知约莫午时前后来到一个地方:只见路边突然伸出一棵大柳树,树下盖着一间茅草屋,屋门外整齐地摆着一些桌凳,凳上坐着几个汉子,不远处挂着一个白底绿字的招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 他们遂决定歇一歇顺便喝点茶,马车随即在那棵大柳树前停了下来,一行人下了车,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正提着一个大茶壶给客人倒茶,见他们走过来忙抬起头满面含笑地说:“欢迎几位光临小店,想必几位赶路也累了,先找个地方坐下歇歇脚,我这就去给几位倒茶!”他们找个空位坐了下来,六人用去了三条长凳:妹妹和如月一条,杨秋萍和小兰一条,他和车夫一条,那老板的速度真快,他们刚坐好他便提着茶壶过来了,妹妹问他那里有什么吃的, “姑娘,吃的没有,大碗茶管够!”老板笑着说,说着把茶壶放到桌上,随手拿起桌上的碗一一放到他们面前,接着开始给他们倒茶, “老头子,茶好了,还需不需要?”屋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不用了,壶里还多着呢!”老板回过头道。妹妹端起碗一饮而尽,让老板再来一碗,老板刚走到小兰那里,只好回来又给她倒了一碗,杨秋萍望了望碗里的茶,皱了皱眉头问他的碗是否干净, “姑娘放心,我们的碗已经刷过两三遍了!”老板笑着答道,杨秋萍仍有些疑心,不过最后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老板走后,妹妹说她的肚子饿了,让如月把剩下的包子拿出来垫垫,如月忙取下肩上的包袱打开,但却面有难色,她把包子拿了出来,问杨秋萍和小兰吃不吃,杨秋萍摆手说不用了,她们那里还有一点点心,之后又问了车夫,车夫说他带的有干粮,她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小兰去车上取了点心,杨秋萍又对他们客气了一番,妹妹吃了一个,他和如月婉言谢绝了,他们一行人难免不被人注意,甚至有客人一直盯着他们看,吃罢茶坐了一会,接着是付账,这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他想付账,如月也想付,杨秋萍也想付,就连车夫也抢着付,最后是杨秋萍付的账,付罢账一行人上了车,车夫扬鞭一挥马车缓缓向前走去。 这回他和如月换了位置,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对此杨秋萍略显不满,但没说什么,可能也正因此路上她没怎么说话,直到妹妹问起云阳郡还有多远,她抬头朝车外望了一眼,说:大概还有五十多里吧,提起云阳郡妹妹顿时来了兴致,接着问起了关于云阳郡的一些事,杨秋萍只好一一做了回答。 在闲聊过程中先前的不快渐渐烟消云散,她的脸上又再次露出了笑颜,当然,一方面是受了妹妹心情的影响,他、如月、小兰则静静地坐着,没有加入二人的谈话,也许是离家越来越近的缘故这时前面的车夫突然哼起了小曲,二人的谈话声很快被他的歌声淹没,车子便在欢快的歌声中和哒哒的马蹄声中飞快地向前跑去。 第五十七章 云阳郡 他们是下午到的云阳郡,时间在申时左右,毕竟是座郡城,自是以往那些县城所不能比的,别的不说,首先在气势上就压它们一头:只见迎面一座高大的城门楼,居中上书云阳郡三个大字,城上旗帜飘扬,旗下立着一排戎装兵士,另外,城门的守卫也要比县城多一倍,且气氛也比较紧张,进城时要经过检查方能通过。原本前面行人就多,再加上这么一折腾马车走得更慢了,不过也多亏如此他才能欣赏城外的风景,想来是已经到地方的缘故,他们显得都很高兴,就连城门口的检查也没能影响他们的心情。妹妹一直掀着车帘伸头往外瞧,他们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车外,杨秋萍和小兰本就住在城里,对城门楼自然没有多大兴趣,看一会便收回了目光,他和如月毕竟没见过郡城,故而兴趣很浓厚,车子随着攒动的人头慢慢地向城门靠近,他一眼便看到了城门左边墙上的通缉令:上面画着三个黑色头像,没有姓名,头像下面写着:今通缉紫石县城杀人凶犯三名,姓名不详,相貌特征如上,凡举报者官府必有重赏,凡知情不报包庇窝藏者一律与凶犯同罪,右下角盖着一个大红印章。 如月应该也看到了,这时她小声叫了下妹妹,一边望着通缉令一边向妹妹使眼色,可妹妹的注意力全在前面的行人身上,当时并没有任何反应,谁知过一会她突然扭过头来了一句:“画得一点也不像嘛!”“什么不像?”杨秋萍问,她一脸的好奇,如月望了眼妹妹,忙笑着解释说:“我想青姐姐说得应该是通缉令,她的意思是凶犯长得不应该是凶神恶煞的吗?上面画得过于文气了。”说着握了下妹妹手车帘随即落了下来。“对,对,我就是这意思!”妹妹如梦方醒似的瞪着眼说,杨秋萍“哦”了一声,不知道如月心里是什么感受,反正他是吓了一跳,他毕竟是当事人,当看到通缉令时心里便有点慌,妹妹突然又来这么一下,他顿觉心里开始咚咚地跳个不停,为了以防被杨秋萍看出他便尽量表现的自然一点,好在杨秋萍并没有怀疑他们,再者,随着车帘放下城门的守卫一下消失在视野中,这多少让他心里的不安减少了一些,视线被遮住了,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马车仍在缓缓地移动。 “呦,我当谁呢?原来是老王头!”前面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惊讶声,接着换了种语调说:“小姐回来了,放行!放行!”话音刚落,车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不过只是片刻功夫,转眼又明亮起来,可能是错觉他感觉车里比先更明亮了。车子仍在缓慢地行驶,周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语声,通缉令一事妹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她和进城前一样仍撩着车帘伸头张望,且一脸惊喜的样子,如月望了一眼妹妹,又扭头望了望他,目光旋即转向了车外,“青青姑娘,刚进城你就这样,等会你的眼睛肯定不够用。”杨秋萍笑望着她说,继而向他转过脸问:“木少侠,我们这里确实是很繁华,是吧?”他“嗯”了一声,一眼望去:宽阔整洁的大街,鳞次栉比的楼房,街边商贩云集,街上人来人往。 “既这样,木少侠,你们何不在此多留几天,我带你们在城里好好地逛逛!”杨秋萍说,一手托腮笑望着他,“那感情好,秋萍姑娘,那咱们……”妹妹猛地回过头说,她一脸的笑意,“青姐姐,你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吗?”如月瞪了她一眼说,“不就是赤火城嘛,怎么能忘呢?”妹妹满不在乎道,如月望她叹口气,随即转过目光说:“秋萍姑娘,我们有事在身不能耽搁太久,还望见谅!”“既是有事,那就算了。”杨秋萍说,她的脸色暗了下来,同时情绪也有些低落,顿一下,抬起头说:“不过如月姑娘,明堂县离此可不近,这么说吧?你们步行天黑前是赶不到地方的,依我看你们还是权且到我家住一晚,明天再接着赶路,这样我也能好好地款待你们一番!” “就是,上次我和小姐跟着夫人去明山烧香就走了好长时间,我们是坐马车,你们是走着,肯定要更长的时间!”小兰附和道,妹妹朝他和如月望了一眼,说:“哥,如月,秋萍姑娘说得对,反正咱们也走不到地方,倒不如去秋萍姑娘家住一晚!”她脸上带着希冀的神情,如月低头想了想,抬起头转过脸说:“既这样,云哥哥,我们就在城里住一晚吧?”“好。”他点了点头说,杨秋萍脸上的笑容浮了出来,如月踌躇了一会,笑了笑说:“秋萍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在前面找家客栈住一晚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杨秋萍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面露焦急地提高声音说:“这是怎么说的?如月姑娘,你们既是我的朋友,又是我的恩人,我怎么能让你们住客栈呢?”“如月,我看咱们就听秋萍姑娘的吧,正好我也想看看郡府是什么样?”妹妹拍下如月的腿微微蹙着眉头说。他的意思与如月一样认为他们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去郡府,怎奈杨秋萍再三邀请,加之妹妹又在一边唱反调,最终他和如月还是同意了,杨秋萍笑容满面,妹妹满心欢喜,如月闷闷不乐,小兰面带微笑,至于他?则忧心忡忡的。 马车沿着大街一路向前,不一会来到了官衙门口,车夫停下了马车,妹妹率先跳了下去,他们随后也下了车,只见迎面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青砖绿瓦,雕梁画栋,檐下立着六根柱子,中间一扇朱红大门,门口蹲着两个石狮子,门额上挂着一块红底黑字的匾,上书四个大字:云阳郡府。门口站着两个戎装兵士,另外,左侧不远处立着一面红皮大鼓,不愧是郡府,看着就是气派,妹妹感慨道,一行人径直上了台阶,“小姐回来了?小姐,他们是……”其中一个兵士迎面说,同时面有疑惑地打量着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杨秋萍回答说,迈步走进了门,他们跟着进去了,一条甬路直通仪门,过了仪门又是另一番景象:院子两边坐落着一些房屋,正面则是一座高大的建筑,杨秋萍边走边向他们介绍:说那是衙门六房,左边是兵房、刑房、牢房,右边是工房、吏房、户房,正前面是大堂,也即是他父亲办公的地方。 杨秋萍和小兰走在前面,他们三个紧随其后,约莫走有四五十步,一行人来到了大堂前面,他们没有上台阶,而是沿着左边的一条小路绕了过去。妹妹一路东张西望的,对什么都好奇,如月默默地走着,偶尔朝旁边打量一眼,杨秋萍走得并不快,这是为了便于向他们介绍,当然,她说的时候不无自豪之感,小兰走在杨秋萍的左后方,她沉默不语、目不斜视,他也有些好奇,不过更多的则是对他们当前处境的担忧。 第五十八章 小姐闺房 一行人沿着路往前走,径直穿过二门转过一道影壁墙来到了后院,举目望去:院里盖满了房屋,其间穿插着曲折走廊,接着是庭花杂树,中间是假山池沼,若以假山为中心,院里的景物和房屋仿佛花朵般一层层扩散开来。池沼前面蹲着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那两个姑娘正一边玩水一边说笑,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二人抬头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随即站起身迎了过来。二人的身量差不多,模样都很周正,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只是左边那位姑娘的脸微胖了点,“小姐,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自打知道表少爷家出事夫人就一直担心你,这两天饭也没怎么吃,对了,我得赶快把这好消息告诉夫人去,让她高兴高兴!”脸胖胖的那个姑娘说,说罢转身跑走了。 “这个腊梅,性子还是那么急。”杨秋萍望着她的背影说,继而向另一个姑娘转过目光:“桂儿,还是你好,知道迎迎我!”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顿一下,笑了笑说:“桂儿,我不在时你们想我没?家里没出什么事吧?还有,你们两个是不是玩疯了?”“别提了小姐,自你走后我们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玩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不过家里倒是挺好的,只是听说表少爷的案子后老爷很生气,说要把杀害表少爷的凶手碎尸万段,夫人则是忧心忡忡的。”那姑娘望着她叹口气说,他的心里本就忐忑,这时顿觉一阵心惊肉跳,不禁望了眼妹妹和如月,二人同样受到了影响,只见如月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妹妹的脸上则有些异样。“桂儿,你又哄我,刚才你和腊梅在水边有说有笑的,我可全看见了!”杨秋萍面带微笑地说,“哪呀?小姐,我们那是无聊,不无聊谁玩水啊?”桂儿一本正经道,“桂儿,你呀……也就这张嘴了!”杨秋萍指了指她的头说,接着笑着向他转过脸道:“木少侠,这是我的丫鬟桂儿,刚才跑走的那个是腊梅,她们两个就这样,一个急性子,一个话多,还望你们不要见笑!” “秋萍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两位姑娘率直可爱我们欣赏还来不及呢。”如月笑了笑说,同时她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秋萍姑娘,你这两个丫鬟真不错,不瞒你说,我就喜欢直爽的姑娘!”妹妹一脸赞赏道,桂儿像发现了什么新事物似的盯着他们看了又看,满面疑惑道:“小姐,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现在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杨秋萍笑着拍下妹妹的肩膀说,“什么?救命恩人!小姐,这么说你此行遇险了?”桂儿瞪大眼睛问,“唉,别提了,这次真是倒霉,不过桂儿,此事说来话长,回头我再给你说,木少侠他们坐了一路的车想来也累了,我先带他们去歇歇。”杨秋萍挥下胳膊说,“看我?光顾着和小姐说话了,竟把贵客忘了,多谢三位救我家小姐,请!”桂儿拍下头如梦方醒道,说着满面含笑地侧身做个请手势。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过了假山往前没走多远转向东边一条小径走去,只见尽头坐落着一排房屋,杨秋萍领他们走进南边第三间,他朝屋里打量一眼:地面干净整洁,陈设十分雅致,南边窗下摆着一副桌椅,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另外还有几本书,因离得太远看不清书名,北墙下,也即是离窗户不远的地方,摆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架子,上面两层放着各色瓷器,下面则是一些玉石类的小玩意,屋子中间放着一张圆木桌,枣红色,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周围摆着四个圆木凳,桌后不远处立着一扇画屏,视线全被屏风挡住看不到后面的东西,不过后面隐隐有粉红色幔顶露出来。 “这就是我的房间,木少侠,请!”杨秋萍望他一眼笑着做个请手势,“秋萍姑娘,你的房间真漂亮!”妹妹一脸羡慕道,说着向北墙下的架子走去,她很有兴趣,先在瓷器前站了一会,又走过去摸了摸圆木桌,又到屏风后面转了一圈,杨秋萍把他和如月让到桌前,如月刚把剑放到桌上,妹妹在她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桌子摸着真舒服,秋萍姑娘,这是什么木的?”她边摸桌面边仰着脸问,杨秋萍回答说是紫檀木的,“怪不得?闻着有股清香。”如月微笑着说,他把剑放到桌上随后坐了。“木少侠,你们先休息会,等会我安排厨房准备饭菜,走了一路想来你们也饿了。”杨秋萍挨着他坐下扭过头说,桂儿和小兰侍立在她身边,话音刚落,门外走进来一个妇人,腊梅跟着也进来了,杨秋萍望了眼妇人忙站起身:“娘,你怎么来了?”他和如月也跟着站起来,妹妹却依然坐在那里,如月喊了她一声,同时轻轻拉了下她的胳膊,妹妹这才明白过来,望着妇人站了起来。 “夫人好!”桂儿和小兰异口同声道,那妇人看起来三四十岁年纪,脸上虽有些风霜,但眉宇间仍留有当年风姿的痕迹,她望着杨秋萍看了一会,说:“还好意思说呢?你这丫头,回来了也不知道去看看为娘,你不来看为娘,这不,为娘只好过来看你了。”她言语中虽有些许埋怨的意味,但嘴角却带着笑意,“娘,我这不是招呼朋友的吗?我的意思是安顿好朋友再去看你,没说不去看你啊!”杨秋萍一脸笑意地说,同时撒娇似的拉了拉妇人的胳膊,妇人本没有生气,她的脸上顿时现出温和的笑来,说:“萍儿,自打你表哥的噩耗传来为娘就一直担心你,生怕你再遭遇什么不测,现在你回来了,为娘总算放心了。”她松口气似的望望门外,接着一把扶住杨秋萍的肩膀道:“萍儿,累不累?怎么样?这一路还顺利吧?” “别提了娘,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倒霉,娘,你不知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强盗,小兰的裙子都被撕烂了,若非木少侠他们恐怕女儿就没脸见你了!”杨秋萍拍下桌子气呼呼道,“什么?强盗!萍儿你们遇到了强盗?什么强盗如此大胆?竟敢打我女儿的主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妇人满面怒气地说,随即拉起杨秋萍的手道:“萍儿,你没事吧?没受伤吧?快让为娘看看!”说着朝她身上细细打量起来。“娘,我没事,多亏了木少侠他们。”杨秋萍轻轻拍下妇人的胳膊说,继而扭过头指着他们道:“对了娘,我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木少侠,这是青青姑娘,这是如月姑娘,就是他们救了女儿。”随后又向他们介绍了妇人,他们向妇人问了好,妇人上下打量他们一番,说:“嗯,模样不错,心眼也好,嗯,不错,不错!”之后又向他们道了谢,如月忙摆手说她客气了,他们只是碰巧遇到了,那算不了什么,妹妹则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那么客气,但妇人依然要答谢他们,说他们毕竟救了她的女儿,无论如何她也要报答,随即吩咐道:“腊梅,去,让李大厨准备一桌好酒菜,一来为小姐接风洗尘,二来为答谢木姑娘他们的救命之恩!”腊梅答应一声跑走了。 杨秋萍一把拉住妇人的手,笑了笑说:她们母女真是想到一起了,她也正有此意,又说他们不仅救了她,路上也多亏了他们,当时她的钱财被强盗抢走了,脚也受了伤,若不是遇到他们真不知怎么办才好,接着说起了吴县令答应帮她报仇以及借银子的事,妇人说如此看来吴县令倒是个好人,她会记着他的那份恩情的,银子的事她不用担心,回头让她父亲还他就是了。有母亲在她自然是放心的,杨秋萍晃着妇人的胳膊说,说罢笑着做个请手势:“母亲请坐!”让他们也坐,她站着就行了,妇人放下她的手说:她还有点事就不陪他们了,再说他们年轻人说话她一个老婆子在那也碍眼,她说笑了,她才多大年纪啊,杨秋萍轻轻拍下妇人的肩膀说,多大年纪也比不得他们,妇人说,笑着走了,走没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说:“萍儿,为娘真是把你惯坏了,女孩子的房间怎么能随便让男子进来呢?”说着望他一眼面有不悦。 “娘,木少侠是我的朋友!”杨秋萍跺了下脚拉长声音说,“朋友也不行,萍儿,为娘平日怎么给你说的?”妇人沉着脸说,盯杨秋萍看了一会,叹口气道:“这次就算了,萍儿,往后一定要注意点,幸亏是为娘,若是你爹肯定要大发脾气的。”“知道了,娘。”杨秋萍说,脸上现出不满的神情,“知道就好,娘走了,萍儿,好好招呼你的朋友吧。”妇人说,她的脸色缓和下来,说罢向门口走去。他们三个一时有些愣神,杨秋萍望了一眼他们,说:“没事,我娘就这样,木少侠坐吧?大家也都坐吧?”说着做个请手势,他们回过神来复又坐下了,“不是,桂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茶!”杨秋萍扭过头说,“唉,看我这脑子?是小姐,我这就去,几位稍等,茶一会就来!”桂儿猛拍下头说,匆匆走了出去。 第五十九章 大快朵颐 没一会,腊梅走了进来,说:“小姐,厨房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等会就可以吃饭了。”说着走到杨秋萍身边,“腊梅,还是你的腿脚麻利!”杨秋萍拍下她的肩膀说,腊梅十分得意。过一会儿,桂儿端着茶走了进来:“茶来了,大家久等了吧?”她笑着说,给他们面前各放一杯,杨秋萍打量他们一眼,面带笑容地做个请手势:“一点薄茶,不成敬意,请!”妹妹端起茶一饮而尽,他和如月也喝了,杨秋萍端起茶抿了一口,转过脸问:“木少侠,口感如何?比路上的怎么样?”“秋萍姑娘,你看?刚喝太快没品出来!”妹妹叹口气说,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青青姑娘,你这哪是喝茶呀?分别是喝酒嘛!”桂儿望了她一眼说,说着笑了,腊梅哈哈笑起来,小兰则忍俊不禁。 要是酒就好了,那样她今天定要喝个尽兴,妹妹拍下桌子说,那有什么难的,她家就有窖藏好酒,不过不能喝太多,另外还不能让她娘知道,否则她是要挨骂的,杨秋萍挥下手说,妹妹顿时来了兴致,笑着说那是自然,他们只喝一点,保证不会被她娘发现,如月望了眼妹妹面有不悦,说:他们明天还要赶路呢,酒就算了吧,万一喝醉就麻烦了。“不是,如月,你真是小题大做,喝点酒而已能有什么麻烦?再说我的酒量是轻易醉得吗?”妹妹挺着胸提高声音说,“如月姑娘多虑了,少喝一点,没事的!”杨秋萍拍了拍如月的胳膊说,“小姐,饭菜已经准备好,是否可以传菜?”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可以!”杨秋萍挥挥手说,男子答应一声跑走了。 桂儿收起茶杯走了出去,腊梅也跟着出去了,没一会,二人走了回来,只见腊梅手里端着一个铜盆,桂儿手里托着一个方巾,“木少侠、青青姑娘、如月姑娘,请!”杨秋萍站起身说,同时做个请手势,他们起身洗了手,杨秋萍也洗了,腊梅刚端着盆出去送菜的过来了,那四个仆人并没有进来,而是端着托盘站在门外,小兰和桂儿忙过去接了,随着二人忙碌的身影饭菜一道道送了进来,很快摆满了圆木桌。妹妹呆呆地望着桌面,如月的神情中也透出几分惊讶,杨秋萍打量一圈,拿起筷子笑着说:大家都别楞着了,动筷子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又说他们是她的朋友,尽情享用,不要客气,不客气,不客气,秋萍姑娘既如此大方,那他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妹妹笑容满面地说,拿起筷子吃起来。 如月望了眼妹妹,说:又没人抢,吃那么快干什么,吃就要吃痛快,否则有什么意思,妹妹头也不抬地说,她就喜欢青青姑娘身上那种豪爽劲,不要急,饭菜多得是,不够还有,杨秋萍笑了笑说,吃了一会,杨秋萍吩咐桂儿道:去取一壶好酒来,千万不要被她娘发现,桂儿答应一声出去了,回来手里提着一壶酒。她把酒放到桌上,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妹妹问是什么酒,怎么那么香,桂儿回答说是窖藏三十年的女儿红,小兰取了酒杯,腊梅斟起酒来。妹妹已经迫不及待,杨秋萍请字刚出口她便端起酒一饮而尽,连称好酒,好酒,如月开始不肯喝,杨秋萍劝她说:酒劲不大,三两杯,没事,她低头想了想,端起来喝了一口,他也尝了一口:确实不错,入口绵柔,醇香满口。如月说她不太会喝,只喝了一杯,妹妹连喝三杯仍没有要停的意思,如月一再劝她,杨秋萍也劝她注意点,别喝醉了,妹妹总说别急,别急,再喝一点,如月见她不肯停,突然说道:“青姐姐,你不是要逛云阳郡吗?喝醉了还怎么逛?”“对了,还得逛街呢!”妹妹如梦方醒道,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吃罢饭,杨秋萍先领他们看了房间:从她的房间出来沿着小径往南走,尽头有一排房屋,杨秋萍指着那排房屋说:那些都是她家的客房,他们想选那间都行,转眼来到了跟前,杨秋萍推开一扇房门走了进去,他们跟着进去了,这房间怎么样,他们是否满意,杨秋萍问,他打量了一眼,与杨秋萍的房间自不能比,屋里没了装饰架子和画屏不说,器物的材质也要逊色一些,总之跟客栈里的二等客房差不多。不过对于他们已经很好了,他们自然没有意见,只要他们满意就行,杨秋萍一脸笑意地说,那是妹妹和如月的房间,接着去了他的房间,也即是隔壁,与妹妹的房间差不多:屋子中间放着一张四方桌,米黄色,桌后不远处放着一张床,床上放着被褥枕头,他取下包袱放到床上,一行人出了门。 沿着那排房屋往前走,到尽头转而向西,杨秋萍和妹妹走在前面,他和如月紧随其后,妹妹边走边问城里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她面带笑容,脚步走得很轻快,杨秋萍显得也很高兴,笑着做了回答,如月则默默地走着,且一脸凝重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怀着隐隐的担忧。走有五六十步绕到了假山后面,刚转过假山只见小兰、桂儿和腊梅迎面走了过来,桂儿问杨秋萍干什么去,杨秋萍回答说陪他们去城里逛逛,桂儿说这次她陪小姐去吧,杨秋萍摆手说不用了,桂儿听后有些不高兴,说她偏心,上次就只带小兰去,杨秋萍笑着推了她下说:谁让她平时话那么多呢,又说她这次是陪他们去逛街,她们都不用跟着,“知道了小姐!”三人异口同声道。 他们四人继续往前走,穿过水池转向了南边的一条小径,沿着小径往前走转过影壁墙出了后院,之后一路向南经二门、大堂、月台、仪门出了郡府。日头挂在西南角,换言之,也即是下午已经过半,若是在古青镇这个时间行人已经寥寥无几,但云阳郡的大街上仍然人来人往,街边的小摊贩丝毫没有减少,商铺门口不断有人进出,街上不时有车马经过,总之整个街面上热闹异常。他们沿着大街往前走,妹妹对什么都好奇,一会跑这看看,一会跑那看看,这么说吧,她简直就像一只刚出笼的鸟儿似的,杨秋萍跟着她跑来跑去,她虽没有妹妹那么大的兴趣,但却是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他和如月根本跟不上二人的脚步,往往他们刚到这边她们已经跑到了那边。因心里怀着担忧尽管走在喧闹的大街上但他的心情并不好,不过沿街走了一会,他发现他们四人虽然引起了行人的注意,但却并没有人大叫他们是凶犯,可见通缉令上的画像确实不像,如此先前的担忧开始渐渐消失,同时心里反而生出一种庆幸之感。 第六十章 逛街 妹妹和杨秋萍走到路边一个摊位前停下了脚步,他和如月忙走了过去,只见摊上摆着手帕、梳子、头饰,胭脂、耳坠、手镯,另外还有一些做工精致的小玩意,摊主是个面长无须的年轻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正满面含笑地推销他的东西。妹妹拿起一副耳坠看了又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随即向摊主询问了价钱,年轻人说了价钱,妹妹却嫌贵,问他能不能便宜一点,年轻人想了想,让了一点,妹妹仍嫌贵,问他能不能再便宜一点,如月也说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让他再给他们便宜一些。那年轻人顿时现出不悦的神情,说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也是有价钱的,不能再便宜了,再便宜他是要赔本的,杨秋萍望了一眼妹妹手里的耳坠,一脸不屑地说: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卖就算了,走,她带她去卖更好的,说着夺过耳坠扔到摊上拉起妹妹的手走了,他和如月跟着也走了,留下摊主一脸的茫然。 往前走有百十来步的样子,四人来到了一家商铺门口,只见迎面一块银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白金首饰,他们径直走了进去,店里的陈设很简单:正前方,也即是离北墙根不远的地方,立着一个柜台,柜台左边是楼梯,右边则是一溜二尺来高的柜子,柜台前面五六步远的地方相对放着两副桌椅,桌上摆着一副茶具。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圆脸,留着髭须,正在柜台后收拾东西,另外还有两个伙计,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二人正坐在东边那张桌子前闲聊,他们刚进门三人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掌柜的望了他们一眼,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过来:“呦,秋萍小姐,你可有日子没来了,不知今天是那阵风把秋萍小姐吹来了?”他满面含笑地说。 “胡掌柜,我过来挑点首饰!”杨秋萍说,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好,秋萍小姐这边请!”胡掌柜忙跟上去说,说着做个请手势,他们随胡掌柜走到了柜子前面,只见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一眼望去琳琅满目、光彩照人,“这……这……这……”妹妹一脸吃惊道,如月也面露惊讶,他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杨秋萍的表情却很淡然。胡掌柜瞟了杨秋萍一眼,问:“不知可有秋萍小姐中意的?”“胡掌柜,你们这里有新来的首饰吗?”杨秋萍皱了皱眉头扭头问,“有,有,不过在楼上,秋萍小姐稍等一下,我这就上楼去取!”胡掌柜笑着回答,接着瞥了那两个伙计一眼说:“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秋萍小姐上茶!”两个伙计答应一声,胡掌柜这才向楼梯走去。 一个伙计端着茶走了过来,杨秋萍忙摆手说不用了,那伙计复又走了回去,妹妹摸摸这个,拿拿那个,都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也不知选哪个好,没一会,胡掌柜手里托着一个小木匣走了过来,他边走边拍着匣子说:“这可是最新的首饰,前两天刚到的!”“既如此,胡掌柜,快拿来看看!”杨秋萍伸着手说,她脸上露出急切的神情,“好,好!”胡掌柜点着头快步了两步。胡掌柜把小木匣放到柜上打开,只见底下垫着一块黄色绢布,上面放着六件首饰;三个簪子、两副耳坠、一个手镯,且都在闪闪发光,他们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去,其实那几件首饰和柜里的差不多,不过是式样新颖一些罢了,可能也正因此掌柜的变得更有底气了,他望了一眼杨秋萍,笑着问:这回可有她中意的,不错,不错,杨秋萍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了一个簪子,继而扭过头问妹妹可有喜欢的。 妹妹犹豫了一会,笑着拿起了一副耳坠,杨秋萍又问如月,东西是不错,只是她现在还不需要,如月面带微笑地说,既如此那就算了,杨秋萍说,接着询问了价钱,那个簪子二十两纹银,那个耳坠十两纹银,胡掌柜笑着说,什么,十两银子,那也太贵了吧,妹妹惊呼道,她瞪大了眼,不贵,不贵,那副耳坠是由白金打造的不说,上面还坠着三个小红宝石呢,胡掌柜摆着手说。如月也嫌贵,劝妹妹算了以后再买吧,妹妹踌躇一会叹口气放下了手里的耳坠,不过她仍望着恋恋不舍的,胡掌柜见杨秋萍没有表示,说若是她嫌贵他可以看在她父亲的面上给她便宜一点,杨秋萍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说不是她嫌贵,只是她今天出来没带丫鬟,出来的又匆忙忘了带钱了,而后扭头问他们身上可有银子,他和妹妹都没带钱,只如月身上带了五两银子,杨秋萍叹了口气,问胡掌柜可否先记账上,回头她派丫鬟给他送来。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她自然没问题,胡掌柜笑呵呵地说,杨秋萍望了眼妹妹,笑着说喜欢就拿着,那副耳坠就当是她送她的好了,说着拿起刚才那副耳坠塞到了妹妹手里,妹妹顿时喜笑颜开,说那她就多谢她的美意了,如月喊了妹妹一声,妹妹正盯着那副耳坠看仿佛没听到似的,如月望她叹口气摇了摇头。 从首饰铺出来他们继续沿着大街往前走,妹妹比先更高兴了,她仍是边走边东张西望,且不时在路边摊位前停下脚步,她拿起这个看看,拿起那个看看,但却什么也没买,搞得那些小摊贩一脸的不悦。四人在街上转了一会,不觉来到一座茶楼前面,妹妹说她走得有些渴了,提议进去喝点茶顺便歇歇,说罢走了进去,他们跟着进去了,里面甚是宽敞,前面摆满了桌椅,后面立着柜台,另外还有一架楼梯,楼下只有几个客人,故而屋里显得空荡荡的。掌柜的是个中年男人,长脸,瘦瘦的,正站在柜台后面望着门口发呆,见他们进来忙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秋萍小姐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他拱着手说,“林掌柜客气了,我就是过来喝点茶。”杨秋萍说,径直走了过去,林掌柜忙跟上去,边走边说她能来是他小店的荣幸,问杨秋萍是否还和原来一样:楼上雅座,杨秋萍点头说好,既如此他们请,林掌柜说,笑着做个请手势,他们遂跟着林掌柜上了楼。 楼上是清一色的格子间,林掌柜领他们进了第三间,只见靠窗那个地方放着一副桌凳,桌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扣着几个茶碗,除此之外空无一物,不过还是有一点与楼下不同——桌凳都是圆形的。他们走到窗前那张桌子前坐了,杨秋萍要了一壶好茶,又要了一碟点心,林掌柜答应一声走了出去,妹妹朝窗外望了一眼,不无感慨道:“别说?坐在楼上看风景感觉就是不一样!”“那是自然,站得高看得远嘛!”杨秋萍笑了笑说,没一会,林掌柜端着茶和点心走了进来,他把茶和点心放到桌上,躬身笑着说他们慢用,他就不打扰了,说罢走了出去。他们喝了茶,吃了点心,坐一会下了楼,一共三两纹银,如月付的账,杨秋萍说若不是她忘了带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付的,又说她先垫着,回到府里她再给她,如月摆手说不用了,总让她破费他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杨秋萍说那有什么,他们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理应报答他们,她一脸的认真。 时值傍晚,街面在夕阳的映照下红彤彤一片,街上行人渐渐变得稀少起来,路边的摊贩已经有开始收摊的了,他们虽然仍在街上转,但兴致已经有所消减,妹妹的劲头早已大不如前,并且她的脸上开始露出疲倦的神色,他和如月的兴趣本就不大,越转越觉得没意思,他们又转了一会,日头落了下去,天边留下一抹绯红,遂回去了。走到一家布店门口杨秋萍突然不无遗憾地说:若是他们能多留几天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送他们一身衣裳了,他们的衣裳颜色太暗了不鲜亮,妹妹笑着说那敢情好,只是……说着朝他和如月望了一眼,还是那句话不是他们不留,实在是他们有要事在身,还望她见谅,如月扭过头说,杨秋萍不说话了,但她的情绪明显有所低落。 第六十一章 云阳太守 他们默默地往回走,没一会到了,四人径直上了台阶,进门后他们并没有走先前那条甬路,而是沿着另一条路回的后院,刚到杨秋萍的房间门口小兰她们迎了出来:“小姐,你们可回来了!”桂儿说,显出一副急切的样子,“怎么?我不在时出了什么事吗?”杨秋萍问,一脸的疑惑,桂儿望了她一眼,回答说:“小姐,你不知道?你们刚走没一会,灵芝过来了,说是老爷要见你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木少侠他们,我去回了老爷,说小姐带着他们逛街去了,老爷说既如此暂且罢了,吩咐我等小姐你回来务必让小姐你带木少侠他们去厅堂,他想见见小姐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木少侠的事我爹是怎么知道的?”杨秋萍满面疑惑道,手扶着额头转了一圈,“小姐,这我们也不知道,也许是夫人告诉老爷的。”桂儿望着她说,说罢垂下了目光,“小姐,依奴婢看,谁告诉老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爷已经知道了,小姐,你还是快点去见老爷吧,你今天回来的已经不早了,再晚老爷难免要生气。”小兰过去拉了拉她的胳膊说。 “对,对!”杨秋萍如梦方醒似的点着手说,随即向他转过脸道:“木少侠,我爹要见你们,你们不会介意吧?”妹妹挥了下胳膊:“见就见呗,这有什么?”她满不在乎道,如月歪着头想了想,叹口气说:“既然令尊要见我们,那我们就随秋萍姑娘去一趟好了。”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至于他?心里虽然怀着忐忑,但也想不出不去见的理由。“既如此,走吧?我这就带你们去见我的父亲,木少侠,你不用怕,我父亲看着严肃,其实他人挺好的。”杨秋萍面带笑容地说,说着拍了下妹妹的肩膀,同时朝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他们遂跟着杨秋萍往回走,小兰她们跟着也去了,到假山前转而向北,之后沿着那条小径一直往北走,尽头那里坐落着一排房屋,杨秋萍领他们走进了东边第二间。 北边墙上挂着一张富贵图,画前放着一个条几,几上摆着两个玉石玩器,几前并排放着两把太师椅,椅子旁边站着两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右边那张椅子西边开着一扇小门,屋子两边相对放着八张靠背椅,其间摆着六张小方桌。右边那个女子走到门前喊了一声:“老爷,小姐过来了!”话音未落,从西边小门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胖胖的、圆脸、中等身材、留着八字须,他径直走到右边那张太师椅前坐了,朝他们望了一眼,说:“想必三位就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吧?请坐!”说着做个请手势,随即扭过头道:“灵芝,上茶!”右边那个女子答应一声走了出去。他们告了坐,那中年男人又朝他们仔细打量了一番,问:“敢问三位尊姓大名?”杨秋萍忙替他们做了介绍,“哦,原来是木少侠、木姑娘和李姑娘啊。”中年男人说,现出一副明白的样子,他手扶着椅子盯他们看了一会,突然换种口气道:“能从强盗手里救下小女想来三位定不是泛泛之辈,不过有一点老夫不明白,怎么就那么巧?你们是一男两女,且武艺高强,杀害令侄的也是一男两女,据说他们的武功也很高,三位莫不是官府正在捉拿的凶犯吧?”边说边细细端详他们。 杨秋萍猛地站起身来,同时提高声音说:“爹说笑了,凶手怎么会是木少侠他们呢?别的不说,木少侠知道女儿的身份,他若是凶犯大可挟持女儿要挟爹爹,又怎么会送女儿回来呢?这里可是郡府,他们不带着女儿逃命,反而回来自投罗网,除非是脑子坏掉了!再说天下一男两女的多了,武功高强的也多了,爹怎么能单凭这一点就怀疑木少侠呢?说木少侠是凶犯,打死女儿也不信!”她的神情异常严肃,他的心里本就忐忑,加之事先又没准备,中年男人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劈进他的心里,他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有变,为了以防中年男人看出破绽便尽量装得镇静一点,可心里仍然像翻江倒海一般,他望了一眼妹妹和如月,二人的脸色变得也很难看,正好这时灵芝端着茶走了进来给他们面前各放一杯,他端起茶喝了两口,心里开始渐渐平复下来。 妹妹端起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猛地拍下桌子瞪着眼说:“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救了你的女儿,你不感谢我们也就罢了,还在这里怀疑我们!”她的声音虽然很高,但底气却明显透着不足,如月则重重叹了口气,她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了,“爹,看你?说得木少侠他们都不高兴了!”杨秋萍跺了下脚说,同时面露焦急之色,继而扭过头道:“木少侠,你们别往心里去,我爹就这样,爱开玩笑。”中年男人望他们看一会,松口气似的把手从扶手上放了下来,笑了笑说:“萍儿所言极是,木少侠仪表堂堂,想来定不是穷凶极恶之辈,都是老夫口误,还望三位见谅!”“这还差不多!”妹妹说,她的脸色缓和下来,“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杨大人言重了,谁都有说错的时候,再者说了,你是长辈,我们是晚辈,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如月望了他一眼说。 “三位一看就是胸怀宽广之人,你们救了小女,老夫先在这里谢过三位对小女的救命之恩,这样,你们稍坐片刻,老夫去去就来!”中年男人拍下扶手说,说罢站起身走进了右边小门,过了一会,只见他捧着一个小木箱走了回来,他们正感到疑惑他在太师椅上坐了,面带笑容地说:“这一百两纹银就权当是老夫报答三位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是老夫的一点心意,还望三位笑纳!”“杨大人既如此大方,那我们……”妹妹眉开眼笑道,望着小木箱两眼放光,不仅如此,她简直有些按捺不住似的,刚起身如月伸手按住了她,同时扭过头说:“杨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银子实在不敢当,我们是救了令爱不假,可那只是碰巧遇上了,再说这对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三位既不肯受,那老夫也不好勉强不是?”中年男人说,随手把小木箱放到了条几上,妹妹眼里的光顿时消失了,她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中年男人望了望杨秋萍,接着目光一下转到他脸上,盯着他看了一会,说:“木少侠,你长得一表人才,武功又高强,何不留下来为朝廷效力?如今天下动荡,盗贼四起,正是朝廷用人之际,依老夫看,与其闯荡江湖,倒不如为国效力,到时博个封妻荫子才不枉你这一身好本事!木少侠,你若答应凭你这身本事老夫可提拔你做都尉,不出几年管保做到司马,掌管一郡军政大事,之后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不知木少侠意下如何?”“是啊木少侠,我知道闯荡江湖很有趣,可为朝廷效力也没什么不好的,再说有我爹在后面帮你,想来你的仕途一定很顺利!木少侠,其实做官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杨秋萍拍下手转过脸笑着说,“这……”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一时语塞,“留下来做官也不错唉,那样……只是……”妹妹沉吟道,她掰着手指头踌躇起来。 “杨大人,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故而不便在此多做停留,还望杨大人见谅!”如月面带微笑道,而后扭过头对他说:“是吧云哥哥?”他“嗯”了一声,“唉,挺可惜的!不过木少侠,既然你不愿意,老夫也不勉强,你就权当老夫没说过。”中年男人不无惋惜道,杨秋萍望了他一眼重重叹口气一脸的不悦。中年男人望杨秋萍看一会,说:“萍儿,为父这里没什么事了,逛了一下午想来你们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说着站起了身,他们遂告辞出去了,小兰她们站在门口等着他们,见他们出来迎上来问:怎么样,没什么事吧,没事,没事,她父亲只是想感谢他们一下,可他们……杨秋萍挥下胳膊说,说着叹口气径直向前走去,小兰她们忙跟了上去,他们也默默地跟在后面,走到东边那排房子前面杨秋萍迈步走进了房间,他们站了一会继续向南走去,不错,去了妹妹和如月的房间。 第六十二章 借酒消愁 刚进房间妹妹便开始埋怨起如月来,说她把官推掉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拒绝那一百两银子,他们带的盘缠本就不多,多一百两银子有什么不好的,那样他们在路上就能吃好一点,住好一点的房间,她就不明白了,那银子是杨大人感谢他们的,有什么不能拿的,如月说那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当初救杨秋萍完全是出于江湖道义,根本就没有考虑其它的,若现在接受了那一百两银子违反他们的本意不说,再者让外人看着多少有点那个。妹妹说要不要银子是他们的事,管人家干什么,又说如月就知道江湖道义,这下好了,银子没有了,秋萍姑娘也生气了,如月瞪了妹妹一眼叹口气走到床边坐下了,妹妹则站在桌子前面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看得出来二人都有些生气,他知道眼下最好是保持沉默,遂走到桌前坐下了。 过了一会,小兰笑着走了进来,说她家小姐请他们过去吃饭,他们遂走了出去,暮色已经四合,院里的景物开始变得影影倬倬起来,小兰在前面引路,他们紧随其后,没一会来到了杨秋萍的房间,屋里已点上了灯,桌上摆满了饭菜,另外还有一壶酒,杨秋萍低着头坐在桌前,腊梅和桂儿站在她身后,“小姐,木少侠他们来了!”小兰说,说着向她走了过去。杨秋萍抬起头望了望他,说:“好,木少侠,你们坐吧。”她的脸色虽然有所缓和,但眼神中仍充满埋怨的意味,妹妹走到杨秋萍旁边一屁股坐了,可见她的气并没有消,“多谢秋萍姑娘!”如月拱了下手说,随后扭过头道:“云哥哥,坐吧?”他“哦”了一声走到妹妹身边坐了,如月则坐在杨秋萍的对面。 杨秋萍大概是觉察到了妹妹和如月的异样,她分别望了她们一眼,叹口气说他们明天就要走了,那桌酒菜就当是为他们饯行了,他们不要客气,一定要吃好喝好,如此才不辜负她的一番心意,随即吩咐桂儿斟酒,桂儿答应一声斟起酒来。杨秋萍端起酒望了望他们,说祝他们一路顺风,说罢一饮而尽,“秋萍姑娘豪爽!”妹妹竖起大拇指说,端起酒一口干了,他和如月对望一眼,端起酒陪了一杯。刚吃几筷子菜杨秋萍又端起酒来,他们只好又陪了一杯,第三杯时如月说她不胜酒力,实在不能再喝了,又说他们明天还要赶路呢,她的心意他们领了,酒就算了吧。杨秋萍顿时沉下脸来,说他们下午拒绝了她父亲两次,现在又拒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又说那杯酒不喝就是看不起她,如月踌躇了一会,端起酒硬着头皮喝了下去,她的脸颊开始微微泛红,同时脸上现出不悦的神情,没一会,第四杯酒被杨秋萍端了起来,如月这次说什么也不喝了,说若是她认为不喝就是看不起她,那就当她看不起她好了,她的脸色异常难看。 杨秋萍不说话了,她的脸阴沉的几乎滴下水来,到第五杯他感觉头开始昏沉起来,也不想再喝了,遂婉言谢绝了,杨秋萍盯他看了一会越发不高兴起来,扭过头提高声音说:“青青姑娘,他们不喝,咱俩喝!”说着端起酒一饮而尽,“对,对,他们都不是爽快之人!”妹妹斜乜着眼说,她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如月劝妹妹不要再喝了,说他们明天还要赶路呢,喝醉难免误事,但妹妹却像没听见似的依然照喝不误,如月伸手去夺她的杯子,她竟发起脾气来,大声说她不喝也就罢了,为什么不让她喝,小兰也上前劝杨秋萍说:“小姐,别喝了,再喝就醉了,夫人知道要生气的。”杨秋萍猛挥下胳膊,说别管她,她今天就想喝醉,小兰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二人都已经有些醉意,一个说喝,今天不醉不休,另一个说对,不醉不归,她们一杯接一杯,喝得越发起劲,一壶酒很快见了底,二人也醉倒了。“看这事弄的?”小兰感慨道,接着换种语气说:“木少侠,如月姑娘,你们把青青姑娘送回房间吧,小姐由我们三个来照顾。”“好。”他说,和如月扶起了妹妹,腊梅和桂儿扶起了杨秋萍,他们走向了门口,她们向屏风走去…… 这时月亮已经出来了,只见皎洁的月光遍洒大地,照得院里亮堂堂的,妹妹醉得确实是厉害,尽管他和如月扶着她的腰,但她的身体仍往下滑,一路上折腾了几次,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送回房间,月光随着他们进了屋子,地面上银白一片,他和如月把妹妹扶到床上,刚松开胳膊妹妹便一头倒了下去,如月帮她脱了鞋,走到桌前点亮了灯,妹妹突然说起醉话来:为什么不要,一百两银子有什么不好,她边说边扯胸前的衣裳。如月朝妹妹望了一眼,不禁笑了笑说:“云哥哥,看,青姐姐还惦记那一百两银子呢。”说着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了,他没有接话,望如月看了一会,发现她的脸颊越发红了,问:“如月,你没事吧?”“没事云哥哥,就是头有点晕。”如月说,拍了拍头,继而斜乜眼望着他说:“云哥哥,折腾一天想来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青姐姐由我来照顾。”“好,那你也早点睡。”他说,转身走了出去。 月光透过窗户倾泻进来,东边的墙壁闪着光,桌上的油灯不停地闪动火苗,仿佛要与外面的月光争辉似的,他盯着火苗看了一会,渐渐陷入了沉思:唉,今天怎么又遇到了杨秋萍?他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想着今天能甩掉她,谁知却事与愿违,难道他们之间当真有缘分?她对他确实是有意思,这再明白不过了:路上的点心、她的闺房、厅堂里的眼神无一不在向他示好,随之想到了她嘴角那抹舒心的笑容:那是在厅堂里当她父亲有意让他留下来做官时。说到做官他当时确实是楞了一下,说得突然是一方面原因,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做官并不是完全没有兴趣,不过后来想到父亲曾说当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本身要有能力,而且还要会察言观色、能说会道,他个人虽然认为能力更重要,但后两者的重要性已经成为官场的共识,又说他笨嘴拙舌的不适合做官,还是像他爷爷那样做个惩恶扬善的大侠吧。 接着又想到他们此次的任务是下山历练,怎么能在这里做官呢?遂打消了那个念头。话说回来,当时他心里虽想明白了,但却不知如何拒绝,可见他的口才确实是差劲,幸好那时如月问了他一声,他正好可以顺坡下驴,他知道杨秋萍生气并不是因为那一百两银子,而是因为他拒绝留下,由银子又想到了妹妹和如月因此而起的争执,他认为如月做得对,做人不能忘记初心,更不能被眼前的诱惑迷失自己。他当时没说是怕妹妹生气,可妹妹还是生气了,不错,这正是妹妹今天晚上喝醉酒的原因,提起酒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担心:若妹妹明天早上起不来怎么办?那样岂不是要误事?说不定他们还要在郡府里待一天,他可是官府捉拿的凶犯,住在官府里怎能不提心吊胆?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下午杨大人的话已让他心惊肉跳,不会吧?不会吧?他想,火苗猛地跳了一下,他回过神来,只见房间被灯光照得黄橙橙一片,窗外的月光只剩了一线,看我?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他坐起来拍了拍脑袋,下床吹灭了灯…… 第六十三章 离别 果不出所料,妹妹第二天起晚了,事情往往这样:原本计划好的事,一旦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接着就会随之而来一大堆问题,这次也不例外,妹妹醒来已经巳时时分,为了以防误事他们决定不吃早饭就走,杨秋萍却说既然晚了今天就别走了,他们是去闯荡江湖的,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关系,又说因为他们昨天回来的晚,她只带他们逛了一些地方,城里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若是他们肯留下来她可以带他们好好逛逛,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让他们尝个遍,如此才不枉来了一趟云阳郡。 此话正说到妹妹心里,她当即表示赞同:说杨秋萍说得对,反正已经晚了,与其抓紧时间赶路,倒不如在城里休息一天,休息一天明天肯定更加精力充沛,又说下山历练也不在乎那一天,如月望了眼妹妹面有不悦,说她那是说的什么话,今天晚还不是因为她,那暂且不说,时间晚了就要想办法去弥补,而不是一拖再拖,那样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又说下山历练不在乎那一天,说得容易,他们不知道前面会遇到什么,更不知道会耽搁多长时间,故而在路上就要尽量节省时间,怎么才能做到那点呢,除了走快点,另一个办法就是不能无故的浪费时间,接着又问妹妹耽搁行程只是时间问题吗,什么住店了,吃饭了,未知事情了,哪一个不是问题。 妹妹说不过就是晚走一天,哪那么多问题,照她那么说晚走一天他们此次下山历练就泡汤了不成,要她说,就是她想的太多,如月望妹妹看了一会,叹口气扭过头向杨秋萍说:她的好意他们心领了,还是那句话他们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多做停留,还望她见谅,杨秋萍听后略显不悦,说不是她要挽留他们,实在是明堂县离她们那里挺远的,她担心他们天黑前赶不到地方,那样难免就要露宿在荒野,与其那样还不如在城里多留一天,第二天早些走应该就能赶到了。如月说不是他们不给她面子,是他们今天已耽搁了不少时间,实在不能再耽搁了,就算赶不到,能赶多少是多少,也好过白白浪费一天吧,杨秋萍脸上顿时多了层阴云,说既然他们执意要走,她也不便强留,只是……就算他们要走也要吃了早饭再走吧,饿着肚子怎么赶路,如月说多谢她费心了,没事,他们出城时买点吃的就行了,杨秋萍有些生气了,提高声音说他们好歹相识一场,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又说吃个饭能用多长时间,若是他们嫌耽误时间,吃过饭她让王叔送他们一程,那总行了吧。 妹妹顿时高兴起来,笑着说行,行,当然行了,有马车代步就算吃到中午也没事,如月歪着头想了想,叹口气说:既然她如此盛情,那他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杨秋萍的脸色缓和下来,指着妹妹房间的四方桌说:既如此,大家坐吧,今天就在她们那里吃吧,对,对,在哪吃都一样,妹妹眉开眼笑地说,说着走到桌前坐下了,“还是青青姑娘爽快,木少侠,如月姑娘,坐啊,不要客气!”杨秋萍说,向他们做个请手势,他和如月过去坐了,杨秋萍一面吩咐桂儿通知厨房传菜,一面在妹妹身边坐了下来。 大概是怕杨秋萍像昨天那样拿出酒来,如月突然说道:“秋萍姑娘,咱们事先说好,我们只答应留下吃饭,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再喝酒了!”杨秋萍忙摆手说不喝,不喝,今天不喝了,又说酒真不是个好东西,现在她的头还有点不舒服呢,妹妹却说挺好的呀,她昨晚喝得也不少,怎么没感觉,如月望了眼妹妹,说:她还好意思说呢,昨晚喝得跟死人一般,是他们两个把她扶回房间的,她可还记得。杨秋萍坐在他的对面,这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望了望他,继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昨晚有些失态,让他们见笑了,怎么会呢,那没有什么,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如月面带微笑地说,真有那么回事吗,妹妹一脸茫然道,说她只记得昨晚在杨秋萍的房里喝酒,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来她们昨晚喝得确实不少,接着又问杨秋萍她们昨晚喝了多少酒,杨秋萍说她也不知道。妹妹继而问她们谁的酒量好,昨晚是谁先倒下的,杨秋萍说是妹妹先倒下的,妹妹说是杨秋萍先倒下的,二人正在争论,桂儿走了进来,说厨房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饭菜一会就来,说到饭她还真有些饿了,妹妹笑着说,昨晚光顾着喝酒了,饭也没怎么吃,等会她要大吃一顿,既如此,等会不要客气,尽情地吃,他们堂堂云阳郡府难道还管不饱她不成,杨秋萍说,那她就先谢过她了,妹妹说,她很是开心。 没一会,饭菜一道道送了进来,很快摆满了桌子,他们便开始吃饭。杨秋萍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刚吃过饭她便让腊梅去通知王叔备车,腊梅答应一声跑走了,如月忙站起身说:不用了,他们走着就行了,没必要那么麻烦,杨秋萍说那怎么行呢,明堂县离他们那里可不近,不送一程他们今天是走不到地方的,再说了,她说过要送他们一程的,她那人说话向来算话,说怎样就怎样,不然她成什么人了,他们若不答应就是陷她于不义。就是,看她,人家的一番好意,怎么能……妹妹附和道,话是这样说,只是……如月说,她仍有些犹豫,别只是了,就那么定了,他们快去收拾东西,等会她去送他们,杨秋萍以一种不容分辩的口吻说,那好吧,既这样,他们就谢过她的好意了,如月拱下手说,话说回来,他们也没有什么东西,不过是包袱和剑罢了,没一会好了,之后便随杨秋萍出了门。 杨秋萍送他们到大门口,马车已经等在那里,车夫和腊梅垂手站在车前,到了分别时刻杨秋萍突然有些伤感起来,他们倒没有什么,杨秋萍望了望他们,面带悲伤地说:明堂县不在云阳郡的管辖内,他们遇到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希望他们一切都好,接着又转口道:凭他们的武功想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没错,就算遇到问题他们也能解决,妹妹一脸自信地说,他们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会想他们的,杨秋萍神色凝重地说,她拉着妹妹的手,但眼睛却望着他,妹妹笑着说她也会想她的,既如此,那他们回来时一定要记得过来看她,杨秋萍说,现出一副很是希冀的样子,没问题,她放心,到时他们一定去看她,妹妹拍下她的肩膀说。之后他们便上了车,杨秋萍吩咐车夫尽量多送他们一程,车夫说她放心,他心里有数,说着在前面坐定,他扬鞭一挥马车缓缓向前走去,杨秋萍挥着手向他们告别,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小兰、桂儿、腊梅站在她身后,妹妹一手撩着车帘一手向她挥手,四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第六十四章 两个道士 正值街上热闹的时候,只见商铺门口人来人往,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妹妹对城里仍然很有兴趣,她一直伸着头往外瞧,且一脸喜悦的表情,如月坐在她的左手边,也即是车厢的里侧,她的脸色很平静,只是偶尔透过车帘向外面望一眼,他坐在二人对面,也即是车厢的北边,他的心情很复杂,既有离开云阳郡的庆幸,也有对前途隐隐的担忧。马车沿着大街往前走,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转眼来到了城门口,与昨天一样,城门口的守卫并没有盘查他们,马车径直出了城。 往前走有二里多地的样子,马车转上了一条大路,那是一条南北路,夹道两排高大的白杨树,晴空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透过枝叶照射下来,微风送来阵阵清凉,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妹妹满面笑容地望着车外,如月的脸色也比先明亮了一些,他的心情也开始渐渐变好起来。走了一段路,大概是感到了乏味妹妹放下了车帘,远处的景物一下消失在眼前,车厢里也暗了下来,三人都默默地坐着,过一会,妹妹突然赞叹道:秋萍姑娘真好,不仅请他们喝酒,还用马车送他们一程,如月望了眼妹妹叹口气,妹妹见没人说话,坐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复又撩起了车帘。 马车沿着林荫路一直往南走,车夫送了他们一程又一程,不知走了多远,只知来到一个界碑前,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扭过头说就送他们到那里吧,前面就是明堂县的地界,如月说好,站起身过去向车夫道了谢,他们客气了,都是他家小姐的吩咐,要谢也应该谢他家小姐才是,车夫摆了摆手说,话是那样说,但也要谢谢他,毕竟是他送的他们,如月面带微笑地说,说罢跳下了车,他跟着也跳了下去,“青姐姐,下车了!”如月喊了妹妹一声,“知道了!”妹妹有些不耐烦道,接着跳了下来,她虽然下了车,但却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车夫望了他们一眼,说:前面再有三四十里就到明堂县城了,时间还早,他们不用急,慢慢走,若不出意外下午就能到地方,就那样吧,他回去向小姐交差了,随即调转了马头,慢走,如月说,话音未落,马车一阵风似的跑走了,他和如月看一会收回了目光,妹妹仍在盯着看,“青姐姐,走吧?前面还有段路呢。”如月拍下妹妹的肩膀说,“知道了,知道了!”妹妹面有不悦道,甩开如月的手大步向前走去,他和如月对望一眼跟了上去。 三人继续沿着那条林荫路往前走,周围的景物并没有什么变化:原野、山峰、树木、天空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日头已走到了正南方,看样子已到午时前后,起初妹妹有些不高兴,考虑到此他和如月也没有说话,往前走了一段路,妹妹的心情开始渐渐好起来,一方面跟她的性子有关,另一方面想来应该是得益于那爽人肌肤的微风了。要是他们有辆马车就好了,妹妹突然扭过头说,若如月不拒绝那一百两银子该多好啊,那样他们也能买一辆马车了,如此就不用再走路了,她面带笑容且一脸向往的样子,那银子他们不能要,原因不是跟她说过吗,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如月瞥了她一眼说,不是她不明白,只是她想要一辆马车,坐车总比走路舒服吧,妹妹提高声音说,同时她脸上的笑容隐去了不少。她承认坐车是比走路强,可他们不是没钱买吗,那有什么办法,再说走路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们前几天不是一直在走吗,如月脸色温和地说,她没说走路不好啊,她只是觉得有马车更好,妹妹瞪着眼说,如月盯着她看了一会,不禁笑了笑说:是更好,可他们不是没钱吗,那有什么办法,她一副略显无奈的样子,妹妹重重叹口气不说话了。 又往前走了一会,妹妹再次变得高兴起来,笑着说等到了明堂县城她要好好的玩玩,昨天在云阳郡就没怎么玩,这次她一定要玩个尽兴,接着询问他和如月的意见,如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到时候看情况再定,若是到地方天色还早可以考虑,倘天色已晚则另当别论,他知道妹妹这时正高兴,如果他反对妹妹肯定要生气,遂仍旧保持沉默,妹妹歪头想了想,没说什么,望了他们一眼说:既如此,他们还等什么,快点赶路吧,她脸上漾满笑容,不觉加快了脚步,他和如月紧随其后。其实妹妹也就是那么说说罢了,这不,往前走有五六里地的样子,她的脚步开始渐渐慢下来,同时脸上露出了疲累的神态,如月朝她瞥了一眼,悠悠地说:才走那么一点路就不行了,看来都是这两天坐车的缘故,怎么是坐车呢,是肚子饿好不好,妹妹扭过头说,急忙捂住了肚子,确实是不早了,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并没有带吃的东西,如月望了望天空说,接着提议再往前走走,看前面有没有酒肆之类的地方。也只好如此了,若是他们从杨秋萍家出来时带点吃的就好了,她家有那么多好吃的,妹妹叹口气说,那么说她不是肚子饿了,敢情是惦记人家的东西呢,如月意味深长道,不是,谁惦记人家东西了,妹妹说,猛地推下如月笑着跑走了,如月一下撞到了他的身上:“看这青姐姐?”如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他们的运气还不错,约莫走有三四里地的样子,远远看见前面路边有两间茅草屋,三人径直走了过去,“这下咱们有吃的了!”妹妹满面兴奋道,脚步顿时加快了不少,她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他和如月跟着也到了,正如预想的那样是一家酒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见他们进去忙迎了上来:“不知三位客官想吃点什么?”他笑容满面地说。“随便什么菜,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妹妹挥下胳膊说,“好嘞,三位客官先找个位置坐下,吃的一会就来!”老板答应一声转身走了,他们走到南边第二张桌子前坐了,他四下打量了一眼,屋子不大,中间一条通道,两边相对放着八张桌子,东北角那里有个小门,那老板刚走进去,想来应该是厨房。彼时客人不多,加上他们三个才八位,总共占去了三张桌子,其中有北边第一张:那桌上坐着三个汉子,看起来二三十岁年纪,三人正低着头吃饭,另外还有南边第三张,也即是他们旁边那张桌:那桌上坐着两个年轻男子,只见二人身穿藏青色道袍,头戴逍遥巾,一副道士模样,他们正在谈话: “师兄,你当真永远不回慧明观了吗?”一个说。 “没错,还回去干什么?原本多么清净的一个地方,如今被师父他老人家搞得乌烟瘴气的!”另一个说。 “师兄,依我看师父他老人家只是一时糊涂受了那狗道士的蒙蔽,你想啊?那狗道士没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自从他来后什么都变了,也不知他给师父灌了什么迷魂汤,师父也不专心修道了,一心只想着烧丹炼汞白日飞升。” “我也知道师父变成现在这样跟那狗道士脱不了关系,难道师父他老人家就没有错吗?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能这么糊涂呢?那狗道士说他是从蓬莱仙山过来的他就信以为真了,狗道士说他有快速成仙的秘诀他也相信!师弟你也知道咱们修行之人最忌的就是心乱,可师父却偏信那些歪门邪道,咱们上去劝阻他非但不听,还把咱们赶出了道观,似此跟着他还有什么前途?” “谁说不是呢?师父他老人家简直把那狗道士奉若神明一般,对他言听计从的,根本就听不进去咱们的劝告,不然又怎么会把咱们赶下山?唉,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呢?不知师兄今后作何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找个清净的地方继续修道呗!” “师兄,不瞒你说,我不想再修道了,我想回家娶妻生子过一过平凡人的日子。” “人各有志,师弟,既然你想回家我也不勉强,那你就回家好了,反正我是要继续修道的。” “不知师兄可有去的地方?” “唉,天下那么多道观总会有我落脚的地方。” “师兄,难道你就不回家去看看了?我记得师兄是水波县石头镇人氏,水波县离此并不远,你何不顺便回去一趟?” “唉,不回去了,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我父母过世的早,只一个姐姐也嫁人了。” “师兄求道之心可嘉,既如此,那师弟就预祝师兄早日得道了!” “多谢师弟吉言!” “咱们师兄弟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来,吃,吃过饭咱们还得抓紧赶路呢,我家可比你家远多了。” 二人不说话了,吃饭的声音响了起来,妹妹对二人的话题很感兴趣,正准备转身问个究竟如月忙伸手按住她的胳膊,同时示意她不要招惹是非,这时老板端着菜走了过来,他把菜放到桌上,笑着说:“几道家常小菜,三位客官请慢用!”“好,好!”妹妹点着头说,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老板瞟了他们一眼,说:“小店还有好酒呢,三位客官要不要来点?”妹妹嘴里塞满了菜,她本想问是什么酒,结果却说得含糊不清,如月忙摆手说:“老板,酒就算了,谢谢!”“既如此,客官慢用!”老板说,转身走了。他们则开始吃饭,妹妹咽了一口饭,埋怨如月说:她真是的,她不过就是问一下老板,她至于那样吗,她还好意思说呢,昨晚喝得不省人事,事先可说好今天她再那样他们可不扶她了,到时他们继续赶路,把她一人留在那里,如月放下筷子盯着妹妹说,看她,她只是问问酒名字,又没有真喝,妹妹拉了拉如月的胳膊说,如月笑了笑复又拿起了筷子…… 第六十五章 侠义之心 吃罢饭,三人走出了酒肆,一上大路妹妹的步子就轻快起来,且不时甩动手臂,她的心情可见一斑,如月的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至于他? 正低着头边走边想那两个道士的谈话:他们的师父因受妖道迷惑从原先的一心向道走上了歧路,他想,他们的师父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那么容易就受迷惑呢?那妖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用了什么手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感到一头雾水,同时愈发感到好奇,如月歪头望了望他,面带微笑地问:“云哥哥,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哦,没什么!”他回过神来抬起头说。清风徐来,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撒下一片光圈,他们的脚步走得很轻快,不觉一口气走了十来里地。 话说回来,毕竟一下走了那么远,妹妹的心情虽仍旧不错,但劲头已经有所消减,她的步子开始渐渐慢下来,又往前走了一会,她突然停下脚步说:她累了,休息会再走,说着走到路边坐了下来,如月望了她一眼,扭过头说:“云哥哥,既如此咱们就休息会吧?天色还早,天黑前能赶到地方。” “就是,反正也没有多少路了,照咱们的速度下午肯定能赶到地方!”妹妹满不在乎道,他自是没有拒绝的理由,遂同意了,如月走到妹妹旁边蹲下了身,他则站在路边,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在尽情地享受午后的微风和阳光。 过了一会,妹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什么是烧丹炼汞啊,她望了望如月,又望了望他,一脸疑惑的样子,具体是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如月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她曾听爷爷说过那是为了长生不老,她爷爷说那种做法是不对的,那样对修行不仅无益反而有害,好的修行者是不会那么做的,那样做的往往是那些道心不坚且急功近利的人。 如此说来就是坏道士了,妹妹提高声音说,怪不得那两个道士说什么妖道,看来他们的师父确实是被妖道迷惑了,接着提议他们去看看什么情况,顺便帮他们清除观里的不正之风,而后又问如月那道观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慧明观,如月想了想说,对,就是这名字,妹妹拍了下腿说,既如此,他们还等什么,走吧,快点去惩治妖道,说着猛地站了起来,看她,也太急了点,他们根本不知道慧明观在什么地方,如月说,跟着站了起来,对哎,妹妹回过头说,她低头想了想,突然换种语气说:那也没什么,等会问一下路人不就行了,迈步向前走去……三人沿着路继续往前走,一眼望去只有夹道的树木和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又往前走了一会,仍然没什么人,妹妹开始有些焦急起来,只见她朝前后望了望,很是纳闷道:“不是,刚才还有人呢,这会怎么没人了?” “青姐姐,去慧明观我不反对,只是……我的意思是若顺路可以去,若不顺路那就算了。”如月望了她一眼叹口气说, “怎么能算了呢?咱们是去帮助人家的好不好?既然如此,至少也应该把妖道赶跑!”妹妹挥着手说,她的神情异常严肃,如月歪着头盯她看了一会,说:“青姐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也要看情况啊,若是那个道观离此不远自然没什么,倘若离此几百里之遥且方向又和咱们不一样,咱们难道还要去吗?” “这……”妹妹一时语塞,她点着手想了一会,突然扭过头问:“如月,不会那么远吧?” “谁知道呢?”如月望着前方说,妹妹叹了口气从如月脸上收回了目光,她的脚步明显比先慢了。 又往前走了一会,远远看见前面路上过来一个人,妹妹顿时高兴起来,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他和如月忙追了上去,等他们过去妹妹已拦住了那人:“你知道慧明观在什么地方吗?”她问,盯着那人的脸,那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来妹妹问得突然,二来可能是见他和如月手中拿着剑,只见那人满面恐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大哥,你不用怕,我们只是问一下路,并没有恶意。”如月脸色温和地说, “就是,看你吓那样?好像我们要杀你似的,至于吗?”妹妹手指着那人说, “青姐姐!”如月一把拉开了妹妹,继而面带微笑地说:“大哥,你放心,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你若知道就告诉我们,不知道也没关系。” “哦!”那年轻人回过神来,望了望他们松了口气,说:“明堂县城北门外十里有座明山,慧明观就在那座山上。”如月向他道了谢,年轻人走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妹妹瞥了如月一眼,说:听到没有,慧明观离此不远,这下她没话说了吧,她一脸的得意,她又没说不同意,真是的,如月说,摇着头抿嘴笑了笑, “等会到慧明观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妖道!”妹妹突然愤愤地说,说着快步向前走去,如月忙追了上去:“青姐姐,到了观里先问明情况,不要上去就大打出手!”她望着妹妹的背影说, “还有什么可问的?情况那两个道士不都说了吗?再说了,不教训一顿他怎么会说实话?”妹妹回过头说,如月重重叹口气不再追她。 第六十六章 大胡子强盗 往前走有二里多地,远远看到前面路上围着一些人,看其情形像是在打什么人,以多欺少,真是可恶,妹妹义愤填膺道,快步走了过去,他们也去看看吧,如月扭过头说,好,他点了点头,二人追了上去。转眼到了,只见六个男子正在围着一个人打,旁边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那汉子并没有看到他们,指着地上那人大骂道:“奶奶的,你也有落单的时候,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地上那人虽然仍在反抗,但在六人雨点般的拳脚下早已没了招架之力,妹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二话不说抽出五彩金丝绳甩手一鞭打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鞭子正打在那个汉子后脑勺上。 “奶奶的,谁打我?!”那汉子厉声道,同时捂着脑袋回过头来,他一眼看到了妹妹,先是楞了一下神,接着打量了他和如月一眼,可能是看到他们手里拿着剑,他并没有马上发作,另外六个男子也住了手,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他们。那汉子瞪着妹妹眼里几乎冒出火来,不过最后却强忍着怒气说:那鞭他可以不计较,前提是他们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就别怪他找他们的麻烦了,妹妹却是一脸的不屑,举起鞭子指着他说:她平日最看不惯以多欺少,今天那闲事她还管定了,怎么着吧,仿佛为了更加表明她的态度似的说罢又朝那汉子打了一鞭。那汉子顿时怒不可遏,指着她气呼呼道:“奶奶的,臭丫头,大爷好心让你一步,你竟蹬鼻子上脸,真是太欺负人了,当大爷是怕你怎么的?”随即回过头大声说:“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丫头!” 那六个男子喊叫着围了上来,不知死活的东西,妹妹瞪了他们一眼说,她仍是一副不屑的样子,说着扬手一鞭打了过去,立即有个男子捂着头蹲在了地上,但另外几个并没有停下脚步,妹妹开始挥舞起手中鞭子来,他和如月忙提剑迎了上去,那些家伙并不会什么功夫,因此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事实也确实如此:仅靠拳脚功夫片刻不到那些家伙全部被他们打倒在地。“你不是要教训本姑娘吗?来呀!”妹妹不无得意地说,提着鞭子向那汉子走去,“姑娘饶命,姑娘饶命!”那汉子慌了神忙求饶道,继而又解释说:他和地上那人有私人恩怨,并不是无故欺负人,什么恩怨,妹妹问,停下了脚步,地上那人曾经打断了他二弟的一条腿,那汉子回答说,被打的是个大胡子男人,年纪和那汉子差不多,三十来岁的样子,这时他已经坐了起来,捶着地气呼呼道:一条腿还算轻的,那畜生毁了他妹妹的清白。 姑娘,别听他胡说,那是他妹妹自愿的,那汉子反驳道,放屁,大胡子猛地站了起来,说:他妹妹在去明堂县城的路上中了他二弟的暗算,他妹妹回来伤心欲绝几次想寻死都被他拦了下来,他怒目圆睁,边说边向那汉子走去,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那汉子话未出口脸上已挨了一拳,奶奶的,那汉子满面通红道,挥拳迎了上去,二人厮打起来,看得出来都憋着一肚子气,这不,一上去就打得难解难分。妹妹连喊几声住手二人就像没听到似的,气得妹妹挥手一鞭子甩了过去,谁知他们仍没有要住手的意思,如月也有些着急,怎奈不好下手,最后还是他过去把二人分开的。话说回来,分是分开了,但二人的气并没有消:“奶奶的,今天算你幸运,这件事没完,你给我等着!”那汉子指着大胡子说,说罢气呼呼走了,“当然没完,我一定要杀了那畜生替妹妹报仇!”大胡子说,望着那汉子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话音未落,地上那六人纷纷爬起来跑了,既是人家的私人恩怨,他们还能说什么?妹妹望了大胡子一眼:“唉,就这样吧,走吧?!”她有些无奈地说,收了五彩金丝绳,“姑娘稍等!”大胡子伸着手说,“还有什么事吗?”妹妹问,她的神情中透着几分不满,“没事,只是在下还没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大胡子回答说,“哦,这样啊?”妹妹突然明白过来似的说,她的脸色缓和下来,清了清嗓子说:“这位大叔,你太客气了,这算不了什么,对我们来说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她仰着脸不无得意。“话是这样说,可姑娘,你们毕竟救了我,再怎么说我也应该谢谢你们啊!”大胡子神情严肃地说,随后望了他和如月一眼,说:“只是不知三位恩人尊姓大名?”妹妹说了他们的名字,大胡子向他们道了谢,说他一定会记着他们的恩情的,又说他家就住在虎头山上,他们若不嫌弃欢迎他们到山上做客,到时他定要好好地招待他们一番。 虎头山在什么地方,妹妹问,显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大胡子回答说离此不远,如月望了眼妹妹,而后对大胡子说:他的好意他们心领了,他们是救了他,可说到底只是碰巧遇到了,再说那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此他完全不用放在心上,许是为说个更好的理由,接着说了他们要去慧明观,“这下好了,明山和虎头山相距不远,正好顺路!”大胡子说,顿时高兴起来,如月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不过她没有再说什么。妹妹自然没有意见,至于他?与如月的想法一样,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结果毫无疑问;大胡子加入了进来。大胡子走在前面,他们三个紧随其后,起初都没有说话,往前走了一会,妹妹开始和大胡子说起话来,二人是从刚才的事说起的:妹妹问大胡子刚才那些是什么人,大胡子回答说是猫儿岭上的强盗,他怎么会和强盗结仇呢,妹妹接着问,随后开玩笑似的说:看他那一脸的胡子该不会也是强盗吧。 不错,大胡子说,他一脸的认真,不瞒他们说,他正是虎头寨寨主金彪,也即是人们口中的强盗头子,至于他是怎么跟猫儿岭结的仇,想必刚才她也听说了,就是那档子事,妹妹先是吃一惊,继而问他为什么要当强盗,她不仅脸色变了,语气也变了,那都是被逼无奈啊,大胡子叹口气说,接着说了其中的缘故:事情发生在五年前,他原是明堂县黑水镇人氏,那一年大旱,地里庄稼颗粒无收,官府不仅不体谅他们,反而还加重了赋税,试想一下,吃饭都成问题,上哪去给他们弄钱粮。官差到他家里催缴,他父亲气得一头撞死了,他母亲上去讨公道被官差打得半死,他一怒之下便杀了那两个官差,之后便带着母亲和妹妹上了虎头山,他是强盗不假,可从没欺负过穷苦人。那样啊,妹妹明白似的说,她脸上的阴云消散了一些,可能是想起了伤心往事,大胡子突然不说话了,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很低落。 如月望了望他,踌躇了一会,问:“大叔,你知道慧明观吗?”知道,大胡子回答,同时抬起头来,如月遂接着向他打听慧明观的情况,慧明观啊,大胡子不无感慨地说,那道观的年代可是很久远了,据说有四五百年了,听人们说去那里求签问卜十分灵验,也正是这个原因平常去的人很多,明山就是因为那个道观出名的,这么说吧,别的地方他不敢说,他们明堂县人没有不知道慧明观的。那他去过吗,妹妹插嘴道,以前去过,自从上了虎头山就没去了,大胡子说,不禁叹了口气,他们也知道,他干的那营生……说着摸了摸脸,他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听说最近那观里来了一个道士,他知道吗,如月忙岔开话题问,怎么不知道,那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两个月前吧,观里来了一个白胡子老道,说是从蓬莱仙山过来的,会炼什么延年益寿的神丹,此事一下轰动了明堂县,观里每逢初一十五发放神丹,每到那时观里就人山人海的,那些领丹的人甚至可以排到山门外,大胡子扭过头回答道。 他们的神丹有效果吗,妹妹问,快走了两步,有没有效果不知道,不过他们观里倒是赚的盆满钵满的,大胡子头也不回地说,肯定是骗人的,天下哪有什么神丹啊,等会到了观里她定要一探究竟,好好教训那妖道一番,撕破他那骗人的假面具,妹妹沉着脸说,大胡子回头望了她一眼,说:那么说来他们去慧明观不是为了神丹,而是为了查明真相,他脸上带着笑意,继而夸妹妹非常有侠义气概,“大叔过奖了,其实这算不了什么!”妹妹摆手说,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如月望她笑了笑,二人都不说话了,脚步声响了起来。往前走了一会,妹妹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叔,虎头山上好玩吗?”她问,“怎么说呢?山上的风景一般,不过强盗窝你们应该没见过,可以去看看!”大胡子笑着回答说,妹妹自是很感兴趣,遂向他询问寨里的情况,大胡子一一做了回答,他们便在二人的谈话声中快步向前走去。 第六十七章 慧明观 约莫走有六七里地来到一个岔路口,大胡子停了下来,他们也跟着停下了,大胡子扭头望了望他们,指着东边的几座山峰说:看到没有,那座最高的,从北往南数第二个,那就是明山,那座山往前,隔两个山峰,看到没有,从上往下看整座山是不是特别像一只正在捕食的老虎,没错,那就是虎头山,虎头山前面,那座最矮的,看到没有,远看中间像凹进去一块,那是猫儿岭,看着它在虎头山的前面,其实它在虎头山的斜对面,且两座山之间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之后他们便转向了东边那条小路,与刚才那条路相比路面变窄了不少,夹道的树木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丛生的杂草,路边是田野,远处是连绵的青山,山峰之上是水洗般的蓝天,一眼望去十分赏心悦目,不仅他,妹妹和如月的目光也望向了那边,大胡子倒显得很是淡然,看着近在咫尺,可越走越远,将近一炷香的功夫才到山脚下。 寨子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他就不陪他们上去了,还望他们见谅,大胡子说,向他们拱了下手,怎么会呢,他客气了,再说他们怎么好意思麻烦他呢,如月面带微笑地说,就是,他去忙他的吧,慧明观他们能摆平,妹妹满不在乎道,他自然是相信他们的身手的,大胡子说,打量着他们,只是……他顿了一下,说:希望他们下山之后别忘了去虎头山做客,到时他定要好好地感谢他们一番。 放心,忘不了,她还要去看看他们寨子……妹妹答应道,不是他们不领情,实在是承受不起,还是那句话救他只是碰巧遇到了,这么说吧,换成谁他们都会救的,再说那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他完全不用放在心上,如月突然提高声音说,话是那样说……大胡子说,面露焦急之色,他挠了挠头,猛然看到了他:“木少侠觉得怎么样?”他望了大胡子一眼,但却没有任何表示。 算了,大胡子叹口气说,若他们实在不想去他也不勉强,他们的恩情他一定会记着的,他虽没有什么本事,但在当地好歹还算一号人物,手下有几十号弟兄,在明堂县地面上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尽管开口,他虽不会功夫,但多少能帮点忙,而后又加重语气说:他们记着,虎头寨的大门永远为他们敞开,那他们就多谢他的好意了,如月向他拱了下手说。 大胡子走后他们上了山,正是四月节天气,山上的草木焕发出勃勃生机,一眼望去满眼葱绿,他们沿着石级往上爬,中间歇了两次,申时前后到的山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棵松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一看就知是古树,接着是一座山门,门额上挂着一块黑底绿字的匾,上书三个大字:慧明观。 他们径直走了过去,进去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见迎面一座高台,台上刻着八卦图样,左侧是钟楼,右侧是鼓楼,往后没多远是石级,石级上面坐落着一座高大的建筑,居中挂着一块红底蓝字的匾,上书三个大字:三清殿。 毕竟是第一次来道观,他们自然不免好奇,妹妹边走边东张西望,一会左边看看,一会右边看看,总之她的头扭来扭去,他和如月虽然也好奇,但却没她表现的那么明显。 他们并没看到香客之类的人,只阶前站着三个道士,他们正沿着八卦台东边往前走,其中一个道士快步迎了上来:“施主好,不知三位来此是求签问卜还是为了神丹?”来者是个年轻男子,身穿藏青色道袍,面白无须,二十出头年纪,那人立住脚向他们施了一礼面带笑容道,妹妹正侧着身看右边的鼓楼,那神情仿佛是来游玩似的,这时突然回过头说:“我们既不求签也不要什么狗屁神丹,快点让那害人的妖道滚出来!” “这位施主,你怎么能出口伤人呢?”那道士说,登时沉下脸来, “什么?出口伤人?这还是轻的,你们再不让那妖道滚出来,等会惹得本姑娘动怒没你们的好果子吃!”妹妹仰着脸说,拍了拍腰间的五彩金丝绳, “这位施主,你未免太过分了吧?一再出口伤人,你把我们道观当成什么了?”那道士提高声音说,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大概是看情况不对,另外两个道士急忙走了过来,其中左边那个年纪稍长的道士瞪了妹妹一眼,说:“什么也不是,这位施主,贫道看你是纯心过来找茬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找茬了怎么着吧?”妹妹瞥了他一眼说,嗖一声抽出了五彩金丝绳, “青姐姐!”如月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随后转过脸说:“道长,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听说最近观里来了一位非常厉害的道长,我们特别好奇想见见那位道长。” “这贫道就不明白了,你们既是冲云海道长来的怎会如此无礼?施主,依你们刚才的行径简直就没把本观放在眼里,似此是什么意思?”右边那个道士面有疑惑道, “就是,如此傲慢无礼,哪有一点尊重的样子?”那年轻道士附和道,那个年长道士扫了他们一眼,说:“想的倒美,云海道长是何等样人?是你们这些目中无人的家伙想见就能见的吗?”妹妹猛地挣开如月的手甩手就是一鞭,说:“本姑娘还就没把你们放在眼里,我先把话说在前面,你们那什么狗屁道长我们今天还见定了,看谁敢拦本姑娘?!”啪的一声鞭子结结实实地打在地面上,三个道士吃了一惊,特别是那个年轻道士,脸色顿时变得发白,可能是年长些的缘故,左边那个道士并不怎么慌张,他扭头望了年轻道士一眼,吩咐道:“快去通知监院师叔,就说前面有人闹事!”年轻道士先是楞了一下,接着明白过来似的连声说好,随后转身跑走了。 “你们不是嚣张吗?有本事别跑,等监院过来看你们还嚣张不嚣张?”那道士满面怒气地指着他们说, “什么?跑,你们这些道士能把我们吓跑?真是笑话!”妹妹说,一副不屑的样子, “实话告诉你,本姑娘根本就没把你们放在眼里,别说你们这一个道观,就是再加上两个我们也不怕!”她手握五彩金丝绳径直向前走去,那道士虽然气呼呼的,但并未上前阻拦,相反,倒闪身退到了一边,另一个道士站在旁边看着简直就像一个局外人似的。 如月望着妹妹的背影叹了口气,扭过头望了他一眼,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的意味,他明白她的意思,二人随后跟了上去。 他们刚走到台阶下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们停了下来,声音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台子西边,转眼间一个道士冒出了头,接着又一个……道士一个接一个跑过来,他默数了一下,总共二十六个,与之相比人数上自然占优势。 第六十八章 事不凑巧 那些道士一下把他们围在了中间,“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来慧明观闹事!”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些道士忙让开了一条路,只见一个老道径直向他们走了过来,那人中等身材,瘦长脸,留着胡须,看起来五十多岁年纪,身穿道袍,头戴纯阳巾,手里拿着拂尘,过来打量他们一眼,说:“贫道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三个乳臭未干的家伙。”“你就是那什么狗屁监院吧?要过招是吧?人多本姑娘就怕你们怎么的?来,一起上,正好省得本姑娘麻烦!”妹妹指着他说,说罢示威似的扬了一下手中鞭子,“道家清修之地,岂容尔等撒野!”那道士厉声道,说着猛地一挥拂尘,周围的道士仿佛听到了命令一般纷纷拉开了架势。“这位道长,我们来此并没恶意,只是……”如月上前一步说,“这可是你们要打的,那就别怪本姑娘手下无情了!”妹妹说,她一手拦在如月身前另一手猛地甩出去一鞭,那一鞭正打在老道道冠上,只听啪的一声道冠落到了地上,那老道顿时涨红了脸,举起拂尘指着他们怒气冲冲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好好教训教训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话音未落那些道士便冲了过来,“不知死活的东西!”妹妹瞪了他们一眼说,甩手一鞭打了过去,他和如月对望一眼,忙提剑迎了上去,那些道士虽然在人数上占优势,但功夫却很不济,他们则正好相反,不错,他们的武功也算不上高强,但对付那些道士还是绰绰有余的,结果也确实如此:他们打败了道士。不知妹妹和如月的心里怎样,看着那些道士一个个倒在地上他的心里很高兴,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懊悔。妹妹提着鞭子走到那老道面前瞥了他一眼,说:“臭道士,这下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识相的话快点告诉我们那妖道在什么地方,否则……”她阴沉着脸,说着扬了下手中鞭子,如月忙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同时对那老道说:“这位道长,其实我们并不想动手,只是……我们只是想见云海道长。”“施主,你们来的不巧,云海道长随住持下山去了,并不在观里。”那老道说,垂下了目光。 “什么?不在观里!”妹妹说,瞪大了眼,接着顿一下换种语气说:“怎么那么巧?我们一来他就走了,臭道士,不会是你有意骗我们吧?”“姑娘,你们那么厉害,贫道怎么敢骗你们呢?云海道长确实不在观里!”那老道神情严肃地说,“你说不在就不在吗?实话告诉你,本姑娘可不是好糊弄的,若要本姑娘相信除非让我们搜查一番!”妹妹用鞭子指着他说,说罢向前走去,那老道忙站起来拦住她说:“姑娘,这可使不得!”“这可怪了,你说那妖道不在观里,我们不信,又不让我们搜,臭道士,看来你确实在骗我们!”妹妹瞪着他说,“姑娘,不是不让你们搜,只是……这里是道观,打坏了东西事小,惊扰了仙尊那罪过可就大了。”那老道说,举起拂尘指了指三清殿,现出一副恐慌的神情,“你也不用拿神仙吓唬我们,本姑娘可不管什么神仙不神仙的,这里本姑娘今天搜定了!”妹妹说,挥手打掉他的胳膊径直上了台阶,那老道忙跟了过去,他嘴里虽仍说使不得,但没再拦妹妹。 妹妹走得很快,他和如月到阶上才追上她,如月拉住妹妹的胳膊劝她说算了,既然那道士不在观里他们明天再来,可妹妹认定那道士在骗他们,说她今天一定要找到那妖道,说罢甩掉如月的手快步向前走去,如月望她的背影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他们走进殿里只见迎面三座高大的神像,神像前面摆着一个香案,案上放着香炉,除此之外空空如也,大概是觉得那里不像是可以藏人的地方,妹妹朝那三个神像打量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那老道跟在她的身后再次强调说他不骗他们,云海道长确实不在观里。妹妹并没有理他,而是下了台阶向西走去,他和如月紧随其后,到拐角转而向南走有三四十步的样子来到一座拱门前,进去又是另一番景象:只见院子中间砌着一座高台,台上立着一个炼丹炉,围着那个高台坐落着一圈房屋。妹妹二话不说径向西边第一间屋子走去,那老道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可能是怕妹妹生气这次他降低了声音,他们跟着妹妹一间一间的转,什么斋堂、客堂、执事堂转了一遍,但并没有发现那位道士,从最后一间屋子出来妹妹显得有些失落。 “姑娘,这回信了吧?云海道长确实不在观里!”那老道跟在她后面说,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算你识相!”妹妹回头望了他一眼说,等他们回来地上那些道士已经不见了踪影,院里一片沉寂,妹妹没有再说什么径直向山门走去,他和如月默默跟着,之后他们便下了山。“不是,哥,如月,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妹妹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说:“本想好好地教训那妖道一顿,谁知……唉,算他幸运!”他和如月跟着停了下来,“青姐姐,看你?这有什么可生气的?今天不在我们明天再去不就行了。”如月拍了下她的肩膀说,“对,对,明天再去,我就不信那妖道不回来!”妹妹如梦方醒似的说,先前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自信满满。他们沿着小路往前走,左边是山坡,日头在右手边,也即是正西方,没一会来到了虎头山,刚到山脚下妹妹和如月便争执起来:妹妹想去山上看看,如月的意思是天色不早了,他们还是快点赶路的好。妹妹说他们只是上去看看,又不吃饭,用不了多少时间,那也不行,如月仍不同意,说他们离明堂县城还有一段路呢,他们现在应该想的是尽早进城,而不是去什么强盗窝,就算她说得对,可她已经答应人家,总不能言而无信吧,妹妹回嘴道。如月没有接话,而是转过脸征求他的意见,他也认为上虎头山没有多大意义,遂提出了反对意见,如月听后叹口气说:罢了,她想去就去好了,只是他们先走一步不等她了,等会城门关了她进不去露宿荒野可别怪他们,“这……不会吧?”妹妹说,她开始犹豫起来,歪头想了想,挥下手说:算了,走吧,反正明天还过来呢,说罢向前走去。 约莫走有三四里地山坡消失了,左手边也变成了田野,日头已经变成了橘黄色,起初妹妹的心情不是很好,不过随着离明堂县城越来越近她的心情开始渐渐好起来,“哥,如月,看到没有?明堂县城!”妹妹满面兴奋地指着前方说,他们自然看到了:只见北面的城墙如长蛇一般横亘在眼前,那条小路一直通到城门口,不过不是北门,没错,他们是从东门进的城。迎面一条宽阔的大街,街边坐落着形形色色的商铺,另外还有一些小摊贩,总之和以往见到的县城没什么两样,街面被夕阳照得红彤彤一片,街上行人寥落,他们沿着街道往前走,妹妹走在前面,她面带笑容,边走边东张西望,如月走在他右手边,她不时朝街边望一眼,他呢?目视前方、脚步轻快。 往前走不多远来到一家客栈门前,只见迎面四个大字:云泉客栈,他们停了下来,如月说就那家吧,他和妹妹没有意见,三人走了进去,里面坐着几位客人,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客官来了,打尖还是住店?”一个伙计笑着迎上来问,他们说明了来意,伙计把客房的情况给他们说了一遍,他们要了两间普通客房,伙计领他们上了楼。走了一路此时三人都有些饿了,遂要了一些饭菜,伙计答应一声走了出去,他们取下包袱在房间里坐了一会,饭菜端了过来,他们开始吃饭。今天多亏了秋萍姑娘,妹妹突然说道,若不是她送他们一程恐怕他们现在还在路上呢,她还好意思说呢,刚才是谁非要去虎头山来着,如月望她一眼笑了笑说,不错,她是想去,可最后不是没去吗,都怪在慧明观耽搁了时间,不然他们肯定能去虎头山看看,今天算那妖道幸运,明天再去一趟,谅那妖道也跑不掉,妹妹叹了口气说。 是,她是谁啊,道士看到她胆都破了,别说跑了,如月以一种打趣的口吻说,接着一本正经道:菜快凉了,吃饭吧,对,对,吃饭,吃饭,早吃早睡,养足精神,好战妖道,妹妹说,夹了一大筷子菜塞进了嘴里。吃罢饭,如月点上了灯,屋里开始渐渐明亮起来,妹妹和如月坐在桌前闲聊,他在旁边静静听着,二人说着说着说到了耳坠上面,如月说妹妹不应该要那个耳坠,怎么不要呢,看,那耳坠多么漂亮,妹妹说,随即把耳坠取了出来,她放在面前看了又看,说她明天就要戴那个耳坠,又说她戴上一定很好看。“好看,好看!”如月望了她一眼说,接着向他转过脸说:“好了,咱们该休息了,天不早了,想来云哥哥也累了。”她的眼角带着笑意,别说,她还真有些累了,妹妹伸了伸懒腰说,把耳坠放回了腰里站起身向床边走去,“青青,如月,你们休息吧,我回去了。”他站起身说,好,如月点了点头,他走了出去。 因三号房已有客人他只好住了四号客房,屋里的光线很暗,他过去点亮了灯,把包袱和剑放到床上,朝房间打量了一眼,挨着床沿坐了下来,慧明观确实有问题,他想,今天虽没有见到那白胡子老道,但却见到了炼丹炉,可见观里确实在炼神丹,世上是有神仙,但那老道绝不是神仙:据金彪所言他们只是为了赚钱,神仙怎么会有这种行径?再说仙丹是金钱能买得到的吗?若能买到那些达官贵人不早成仙了?显然,那老道玩得是骗人的把戏!没办法,今天该他幸运,好在他们明天还去呢,到时定要一探究竟!这么看来强盗也不都是坏人,他想,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大胡子的样子来,其实金彪挺可怜的,他原是个本分的农人,官府却硬把他逼成了强盗,他虽做了强盗,但却不欺凌弱小,可见良心未泯,不错,杨秋萍的心地也挺善良的,他们没有答应她的请求,她还愿意送他们一程,若不是她他们今天难保能赶到明堂县城,这时窗外开始变得明亮起来,想是月亮出来了…… 第六十九章 妹妹不翼而飞 与往常一样第二天他早早便醒了,坐起来朝窗外望了一眼,天色未明,好在外面有月光,屋里并不怎么暗,他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屏息静气、静心凝神、运气练功,一切都很顺利,谁知真气运行一周时却出点了小状况:有了上次的教训每次练功时他都特别小心,生怕碰到那股真气,也是他运气不好,这次倒气时街上突然传来了打更声,他不经意走了下神,提气时碰了那股真气一下,这下不当紧,那股真气开始动荡起来,他有些心慌,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为了以防那股真气扰乱运功忙把提出的真气送了回来,接着又从丹田提出了几股真气去镇压,那股真气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的心里很高兴,上次出现这种情况那股真气到处乱窜不说,还险些造成他体内其它的真气逆行,没想这次这么快就平息了它,可见他的功夫没有白费,他想。 为了更加证实这点他试着提了一下那股真气,可仍旧纹丝不动,话说回来,虽然仍提不动,但却不再到处乱窜,可见他的内功有所提升,他的心情很好,接着继续练功,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天已经亮了,他穿好衣裳拿起包袱和剑出了门。 妹妹和如月的房门仍关着,他上前轻轻拍了三下,里面没有动静, “青青,如月,起床了!”他喊了一声,接着又拍了三下,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他感觉不对劲:以往拍第一次里面就有回应,即便她们有时睡得沉些,可当他拍第二次肯定会有回应,大多是如月的声音,有时也会传来妹妹的没好气声。 不会睡那么死吧?他想,猛地拍了下门,门竟开了,他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一步迈了进去,只见二人的衣裳、包袱、剑、五彩金丝绳都在床上,人却不见了,他一下楞在了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妹妹和如月呢? 他想,心里仍有些发懵,她们不会是先走了吧?不会的,她们那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逗我玩?不太可能,即便妹妹有那想法,想来如月是不会同意的。 退一步说,就算如月同意,她们也没有必要把包袱留在这里,那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更真实些?即便说得通,她们留下包袱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留下剑和五彩金丝绳呢? 还有衣裳,这又作何解释?再说她们为什么不关门呢?不怕东西被偷吗? 显然,这种想法不对,那这是怎么回事?妹妹和如月怎么会不见了?难道是被坏人劫走了? 他想,手开始有些发抖,同时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不会的,不会的,妹妹她们会武功,遇到了高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纵使那样她们也不能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吧?可屋里看起来并没有打斗过的样子,二人仿佛是被悄无声息劫走的,对方是绝顶高手? 不合理啊,他们在路上并没有招惹什么高手啊,再说他们昨晚刚来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不对,昨天下午得罪了猫儿岭的强盗,该不会是那帮强盗吧?但他们根本不是妹妹和如月的对手,不好说! 听父亲说江湖上有种迷烟可以瞬间把人迷倒,那帮强盗会不会也用了此法? 不对,强盗怎么知道他们住在云泉客栈?派人跟踪了他们?有这个可能,纵然如此也说不通:昨天他也参加了为什么不连他一起弄走呢? 不是那帮强盗又会是什么人呢?两个大活人是怎么弄走的?晚上客栈不锁门吗? 窗户!他猛然想到,忙过去打开了窗户,下面是客栈的后院,真是的,想这些干什么? 他转而想到,拍了拍头,妹妹和如月不见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她们,而不是在这里胡思乱想,他遂又走了回去,那怎样才能找到她们呢? 他想,失神地在床沿上坐下了,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不认识什么人,也不知是被什么人劫走的,被带到了哪里,报官? 是个办法,只是不知明堂县令怎么样?若是个好官自然会用心办理,倘是个坏官就不好说了。 对了,还可以去找金彪,他不是说他们遇到麻烦可以去虎头山求助吗? 就这样,先去衙门里看看情况,然后再去虎头山,他猛地站了起来,对了,还得锁门,他想,不然东西丢了就麻烦了,他知道如月有把钥匙放在枕头下面的习惯,掀开枕头钥匙果然在那里,他拿了钥匙,从包袱里取出一些银两带在身上,把包袱放到了床里边,拿起剑出了门。 刚下楼梯掌柜的叫住了他:“客官,你们还没付账呢?”他忙停下脚步回过头说:他妹妹不见了,他还回来呢,那也不行,谁知他回不回来,掌柜的一脸严肃道,必须先把账结了,另外,若还接着住把房钱交了,房间给他留着,好,他说,过去交了钱,顺便问了一声掌柜看到他妹妹没有, “这可怪了!你妹妹你不看好,问我要?”掌柜的说,沉下脸来,接着又指了指身后道:“再说墙上写得明明白白:物品自己保管,丢失概不负责,更别说人了!”他望了一眼掌柜转身走了出去。 第七十章 仗义的大胡子 街上很热闹,车马的喧闹声、行人的脚步声和小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但热闹是他们的,他心里只有忧愁。他沿着街道往前走,没走多远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他遂决定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眼望去街边卖吃食的不少,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卖包子的,只见摊位上蒸汽腾腾,他径直走了过去:“老板,来两个包子。”他说,“好嘞!”老板答应一声包两个包子递了过来,他接过包子付了钱,问:“老板,请问县衙怎么走?” “哦,你沿着街往前走,看到路口右拐不多远就到了。”老板回答说,他向老板道了谢,刚转过身突然一匹白马迎面飞奔而来,他急忙躲闪,只见眼前红影一闪手里包子飞了出去,“不长眼吗?”他望着远去的背影沉着脸说,回头再看包子已经成了肉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只好又买了两个。他边走边吃,包子很快下了肚,没一会来到了县衙门口,和以往见到的县衙没什么不同:门前蹲着两个石狮子,门口站着两个官差,旁边立着一面红皮大鼓,门额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明堂县衙。 石狮子前面站着一些人,他也走了过去,旁边一个男子望了望他,说:“老弟,看你像是江湖中人,不知是为什么事来的?”他没有接话,那男子望他一眼不再说什么,过了一会,他又把头转向了左边的中年男人,问:“大叔,你是为什么事来的?”“为我的女儿,我女儿不见了!”中年男人叹口气说,“大叔,你的女儿是怎么丢的?能说说吗?”那男子接着问,“是前天晚上出的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起来人就不见了,我们在城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就到衙门里报了案,知县大人说让我们放心,他一定尽快帮我们找到女儿,让我们在家等消息,夫人这两天茶饭不思,我也担心女儿,就过来看看可有消息。”中年男人回答说,他的眉头紧锁。 “大叔,这么看来你家很有可能遭采花贼了,近来城里传言说我们这里来了一伙采花贼,他们专挑貌美如花的女子下手,城东吴员外的女儿也丢了,她家当时就报官了,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那男子伸着头说,中年男人重重叹口气低下了头,妹妹她们不会……他想,“你这人怎么这样?刚来就往前面插!”前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我有急事!”一个男子道,“谁没急事?老娘在这等半天了,你可倒好!一来就站在前面,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妇人提高了声音,男子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门里走出来一个官差,人群顿时开始骚动起来,“大人今天心情不好,散了吧?散了吧?”那人站在台阶上大声说道,人群里响起一片叹息,虽不情愿但还是纷纷走开了,“官爷,我有急事,麻烦通报一下!”刚才那个男子说,仿佛没听明白似的径直跑了过去,其中一个男子忙赶过去抱住他说:“老兄,听我一句劝,去了也没用,只能白白挨一顿打!”“人命关天,怎么能这样呢?”那男子捶着胸口说。如此看来那县令也不是什么好官,他想,纵使闯进去也不过是得到一句等消息罢了,真是的,他来干什么?白白地耽误功夫!他重重叹口气转身走了。他没有回客栈,而是穿过大街径直出了城,之后沿着昨天那条小路往北走,他走得很快,路上的行人被他一个个甩到身后,不少行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他完全无心于此,那些人的目光一闪而过。尽管他三步并做两步但还是觉得前面的路越来越长,走了好长时间才到地方,他抬头望了一眼山峰,没有多想寻路而上。 “站住!”一个汉子拦住他说,“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闯虎头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他没有恶意,只是找他们寨主有点事,他忙解释说,烦请他去通报他们寨主一声:就说昨天救他的恩人过来了,那汉子听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既这样,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寨主一声!”说罢转身跑走了。过了一会,大胡子带着一群人走了下来:“木少侠,你可来了,你们昨天让我好等啊!对了,令妹呢?她们不愿意来?”“不是。”他叹口气说,“怎么?遇到了难处?”大胡子问,盯着他的脸,“木少侠,你们昨天救了我,你们的事就是我金彪的事,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是我金彪能帮的定当义不容辞!” 他踌躇了一会,说:他的妹妹不见了,“什么?令妹不见了!”大胡子满面惊讶道,“木少侠,到底怎么回事?说说!”这时他旁边那个长脸汉子望了他一眼,说:“大哥,不是兄弟说你,恩人来了也不知道请进寨里坐坐。”“二弟说得是,看我?木少侠请!”大胡子拍下头如梦方醒道,说着侧身站到一边做个请手势。他快步走了过去,大胡子忙跟上去,其他的人则紧随其后,大胡子走在他的左后方,大概是考虑到他情绪低落一路没有说话,直到山顶才开口道:“木少侠,你看我这山寨怎么样?”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片房屋,他抬头望了一眼,只见寨门是用木头搭成的,居中挂着一个木牌,上书虎头寨三个大字,门口站着两个汉子,透过木栅栏往里望里面则是一些房屋。 他们径直进了寨子,那些房屋周围围着一圈木栅栏,中间是一片空地,其中一边挂着晾晒的衣物,另一边有几个汉子正在练气力。大胡子领他向东边第三间屋子走去:迎面三个黑字:聚义堂,走进屋里只见后墙上书着一个大大的义字,义字前面放着一个条几,上面摆着一个香炉,条几前面放着一张虎皮椅,屋子两边相对摆着两溜靠背椅。“木少侠,请!”大胡子说,指了指南边第一张椅子,随即走到那张虎皮椅前坐了,后面的人也都落了座,但他并没有过去,“坐吧,不要客气!”大胡子望了他一眼说,好,他点了点头说,走过去坐了,话说回来,坐是坐了,但却有些拘谨。“木少侠,你的妹妹是怎么不见的?把情况说说,我们也好给你想办法。”大胡子倾着身子问,“对呀,大哥的恩人就是兄弟们的恩人,木少侠,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兄弟们绝不含糊!”他对面的长脸汉子说,他的神情异常严肃,“就是,你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帮你?”那人旁边的黑脸汉子沉着脸说,“老三!”大胡子厉声道,随后转过脸笑着说:“我这兄弟就这样,性子急,还望木少侠不要见怪!”他重重叹了口气,说:“昨晚睡觉前妹妹她们还在,今天早上起来就不见了。”“这么看来是晚上出的事。”大胡子沉吟道,他想了想,突然问道:“木少侠,你夜里可曾听到什么声音?”“没有。”他回答说。 “嗯……若是猜得不错,木少侠,那伙人定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你想啊?令妹的功夫不错,怎么可能会没动静?”大胡子若有所思道,“不应该啊?木少侠,你们在来的路上可曾得罪过什么人吗?”他抬起头问,“没得罪过什么人呀,只昨天救你时得罪了猫儿岭的强盗。”他面带忧虑地说,“猫儿岭的强盗?会是他们吗?杨林那家伙的确是不好惹,你们昨天得罪了他,他是有可能报复你们,可……”大胡子不无疑惑地扶着额头说,那黑脸汉子猛地站了起来:“又是猫儿岭,那帮狗杂种欺负秀姑不说,昨天又打了大哥,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大哥,你说句话,我这就带兄弟们去找杨林那狗日的算账!”他怒气冲冲道,“就是,也太不把咱们虎头山放在眼里了,竟敢打大哥,把咱们虎头山当成什么了?大哥放心,兄弟们一定要替你出了这口恶气!”其中一个汉子附和道。 “老三,坐下!”大胡子瞪着黑脸汉子说,“大哥!”黑脸汉子叹口气坐了下来,大胡子收回了目光,说:“杨林是有很大的嫌疑,但也不能说就一定是他,这样,木少侠,我先派个兄弟去猫儿岭探探情况,若真是杨林干的我亲自带人去把令妹抢回来,若不是咱们再从长计议,你看怎么样?”“好。”他点了点头说,“老四,你带几个兄弟去猫儿岭一趟,查明情况速来回报!”大胡子望着他旁边的方脸汉子说,“是,大哥!”那方脸汉子答应一声拱下手起身走了,大胡子向他转过目光说:“对了,木少侠,你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吩咐厨房准备酒菜!”“我已经吃过了,多谢!”他忙摆手说,“哦,那就只有中午再款待你了!”大胡子不无遗憾道。 第七十一章 拦路打劫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那方脸汉子跑了回来:“大哥,弄清楚了,不是杨林干的,我抓了一个猫儿岭的舌头,据他交待杨林昨晚喝醉了并没有下山!”他气喘吁吁地说,“好,四弟辛苦了,坐下歇歇吧!”大胡子说,挥了下手,那汉子复又走到他身边坐了,“不是猫儿岭干的,又会是什么人呢?”大胡子满面疑惑道,“大哥,我听说近来城里闹采花贼,你说会不会是那帮人干的?”那长脸汉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不错,我也有所耳闻,据说已经丢好几个女子了!”一个汉子附和道,“采花贼?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木少侠,你看会不会是那些家伙?”大胡子盯着他问,他叹口气重重低下了头。 “这样,老二,你带几个兄弟去城里打探一下消息,凡是和采花贼有关的消息一个也不要放过,我给你一上午的时间,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大胡子提高声音说,“大哥放心!”那长脸汉子答应一声拱下手起身走了,大胡子望他看一会,说:“木少侠,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找妹妹的!”说着站起身向他走了过来,“老二一时半会回不来,走,我带你出去散散心!”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他说,缓缓站了起来。大胡子领他在寨子里转了一圈,之后走出了寨门,“看看,这山上的风景怎么样?”大胡子挥着胳膊说,他不禁叹了口气,起初大胡子边走边说,他在后面默默地跟着,满脑子想得都是妹妹和如月: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是采花贼呢?他想,族长曾嘱咐他在路上照顾好妹妹她们,可他却把她们弄丢了,似此他怎么向父母和族长交待啊?后来大胡子看他忧心忡忡的也不说话了。 “大哥,我下山了?”黑脸汉子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好!”大胡子点了点头,顿一下:说:“这样,老三,木少侠的心情不好,让他跟你们一起下山,散散心!”而后扭过头道:“木少侠,你不用帮忙,就权当去散散心,你觉得怎么样?”他望了望大胡子没有说话,“老三,木少侠可是我的恩人,你可不能怠慢了他!”大胡子说,拍了拍黑脸汉子的肩膀,“大哥,看你这话说的?你把兄弟当什么人了?”黑脸汉子一脸严肃道,继而走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说:“大哥的恩人就是兄弟的恩人,木少侠,走,我带你下山好好玩玩!”他只好随那汉子下了山。 “三爷,我们是去大路还是小路?”旁边一个汉子问,“废话!当然去大路,小路有什么油水?”那黑脸汉子没好气道,从虎头山上下来沿着小路往北走,过明山转而向西很快来到了那条大路上,“就这里吧!”黑脸汉子四下望了望说,靠着路边的一棵树蹲了下来,他们也走了过去,那些人走到黑脸汉子旁边或蹲或站,一个个手里拿着兵器:有刀,有棍子,有叉子。过往的行人离多远就低下了头,脚步走得快不说,还尽可能靠着路的另一边走,其害怕程度可见一斑。他转过身背靠大路站着,眼前是辽阔的原野,原野尽头是村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惠风和畅,可这并没能让他的心情变好——他依然是无比的忧伤。 大概是觉得无聊,这时有几个人开始闲谈起来,起头说的是猫儿岭,说着说着说到了他身上,说他的剑,又说他的功夫,带剑的一般功夫都不错,一个汉子说,功夫好有什么用,连妹妹都保护不了,另一个汉子说,“李豹!”三当家说,照那人头上拍了一巴掌,那汉子住了嘴,他顿时觉得心里如针扎一般,为了缓解疼痛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三当家猛地站了起来,说:“兄弟们,打起精神,生意来了!”其他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循声望去,只见北边过来一辆马车。三当家他们举着兵器站在路中间,看得出来那个车夫有些慌,他猛地拉了下缰绳,那匹马一声嘶鸣车子停了下来,三当家他们围了上去:“过路留财,破财消灾,要钱要命?”三当家举起刀指着马车说,“好汉饶命!要命,要命,钱都给你!”车厢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随着一只哆哆嗦嗦的手递出来一个布袋,“算你识相!”三当家说,一把抓过了布袋,打开一看顿时喜形于色,但他仍不放心,又让两个汉子上去搜了一番,搜出一些绸缎衣裳来,这才把马车放了过去。 “木少侠,看到没有?就这么简单!”三当家举着钱袋说,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其他的人也都满面春风地走了回来。三当家走到路边树下坐了,他一边摆弄银子一边笑着说:“今天的利市不错,一上来就弄了这么多钱!”“那还用说?三爷出马,自是没说的!”旁边一个汉子恭维道,“这衣裳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一个汉子说,“想的倒美,这都是要拿到城里换钱的!”另一个汉子说……那些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他呢?满面忧愁,两相对比就像晴空下飘着一片阴云似的,故而显得格格不入,他也感觉到了这点,遂把目光转向了路面,只见南边过来两个妇人,手里挎着篮子,看到他们脸色大变,那两个妇人迟疑了一下,低着头向路边走去,经过他们面前时里面那个妇人几乎把外面那个妇人挤下路去。 那两个妇人过去没多久,从南边远远过来一辆马车,“兄弟们,又来生意了!”三当家望了一眼说,他把钱袋揣进腰里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其他的人则都忙着去拿兵器,和上次一样,他们在路中间一字排开。“吁……”车夫喊了一声,那匹马扬起了前蹄,车随之停了下来,“老张头,你怎么赶的车?摔死老娘了!”车厢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强……强……”那车夫满面惊恐,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强什么?!”妇人说,猛地掀开了车帘,她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三当家的,三当家,你可有日子没去醉魂楼了,怎么?急了?老娘把话说在前头,身子可以随便折腾,要钱没有!” “听声就像老板娘,没想到真是老板娘!”三当家望着妇人一脸笑意道,“老板娘说笑了,我往后还去醉魂楼呢,怎么敢劫你的钱?老板娘,你这是干什么去?”“出城办点事,杨家村有个姑娘刚死了父母,挺可怜的,我去看看。”那妇人回答说,“既然老板娘有事要办,那我们就不留老板娘了!”三当家说,挥了下手,人群随即向两边散开,“三当家的,老娘没有看错你,这样,三当家再去醉魂楼老娘安排两个标志的姑娘伺候你,管保把三当家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妇人笑容满面地说,“还有虎头山的兄弟,你们都可以来,我们醉魂楼的姑娘等着你们过来玩!”马车走了,带着妇人淫荡的笑声。 “老板娘慢走!”三当家站在路边挥着手说,那些人一个个走了回来,虽然没有劫到财物,但却都很高兴,手里兵器还没放下污言秽语便从嘴里飘了出来,谈论的都是有关妓院的事情,他实在听不下去,就向另一棵树走去,想着离他们远一点,谁知声音仍然传了过来:什么小红奶子大了,小玉身体软了,三爷玩过老板娘了……为了以防受他们干扰他望向了原野,只见几只鸟从原野上空飞了过去很快消失在天际。日头渐渐南移,行人一波波走了过去,其中男女老少都有,不过那个带孩子的妇人倒值得一提,因为她是捂着小孩的眼睛猫着腰过去的,那阵子过后人更少了,好半天才过去一个。 “他娘的,这么半天了,一个鸟都没有!”三当家急躁道,甩手站了起来,他朝两边望了望,脸上现出失望的表情,“就是,没有马车,来个骑马的也行啊!”旁边一个汉子附和道,“真是急死人了,要我说凡是过路的一个都不放过,钱少也是钱啊!”一个汉子说,“放屁!大哥的话你忘了?我看你是想挨鞭子呢!”一个汉子说,“我就是那么说说,唉,这不是急人嘛?”那汉子解释说,这时从南边过来一个老者,他们望了一眼,随即收回了目光,那老者大概是眼神不好,仿佛没看到他们似的颤巍巍地走了过去。之后又过去了几个路人,日头不觉走到了他们头顶上方,看样子已到午牌时分,那些人已经没有了耐心:三当家闭着眼睛仰面靠在树上嘴里嚼着一根草棍,有的人在闲聊,有的人两眼发呆,有的人昏昏欲睡,显然,先前的兴奋劲早已消磨殆尽,至于他?心情依然沉重。 第七十二章 绝世佳人 过了一会,北边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三当家猛地睁开眼,说:“他娘的,总算来了!”说着站了起来:“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干完这票,回家吃饭!”他向那些人扫了一眼说,扛着刀向路中间走去,其他的汉子呼啦一声站了起来,走过去在他身边雁翅一般排开,总共九个人,那条路被堵得严严实实。 马车转眼到了跟前:只见前面两匹枣红马并辕驾着车,车夫是个年过半百的人,胡子已经花白,他显得很是从容,在离他们四五步远的地方把车子平稳地停了下来。 那辆马车很是华丽,只见乳白色的车厢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镂空花纹,车子顶部如穹顶一般高高隆起,居中嵌着一颗红色珠子,车前挂着一挂水晶珠帘。 “孙伯,怎么停下了?”车厢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随着哗啦一声一个姑娘掀帘子走了出来:长脸、一字眉、杏眼、薄嘴唇,身穿一件天蓝色的裙子,手里拿着一把剑,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 “吆呵,还是个美人,不枉大爷等这么长时间!”三当家说,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姑娘,其他的汉子也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们这些家伙竟敢对本姑娘如此无礼,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姑娘的厉害!”那姑娘举起剑指着三当家他们说,纵身飞了下来, “凌霜,莫要伤人性命!”车里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三当家他们都有些发愣慌忙举兵器去迎,那姑娘一阵拳打脚踢,剑未出鞘九个人躺倒一地,剩他一人站在路边,那姑娘朝他瞥了一眼,说:“你,过来!你是不是他们的头?”他只好走了过去,正要解释那姑娘迎面一拳打了过来,他忙挥拳去迎:拳风震得二人各退了一步。 “有点意思。”那姑娘望他一眼说,接着再次挥拳打来,他只好挥拳迎了上去,那姑娘的动作很快,这边接住拳头那边脚已到耳边,他急忙用右臂去挡,那脚踢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的身子不禁趔趄了一下。 “本姑娘不信打不倒你!”那姑娘面有不悦道,说着再次挥拳打来,这次她的动作更快了:右、左、下、上、左上、下、右上……他简直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在一一接住了,谁知那姑娘突然凌空而起一脚飞了过来,他一时有些慌忙伸手去挡,只觉手臂一麻那姑娘竟飞了出去,他很是诧异:排云掌! 他并没运气啊,他想,顿觉丹田里翻江倒海,是那股真气帮了忙? “小看你了,再来!”那姑娘扶着马站稳身说,唰一声抽出了剑, “凌霜!”车里响起另一女子声音,随着珠帘轻响一袭白衣从车里飘了出来,只觉一股挟裹着冰雪之气的寒香迎面扑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胸前已挨了一掌,掌风强劲,他不禁后退了两步。 那姑娘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朝那姑娘打量了一眼:鹅蛋脸、高鼻梁、桃花眼,特别是那双眼睛,灵动有神,顾盼神飞,鬓边发丝随风飞扬,姣好的容颜闪着光,身袭一件白色长裙,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腰间系着一个环佩,下面坠着蓝色丝绦,胸部微微隆起…… “你还打吗?”那姑娘问,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 “哦,不打了!”他回过神来说,话音未落那姑娘已飞回到车上:“走吧凌霜。”她说,撩起车帘走了进去,那个叫凌霜的姑娘瞪了他一眼,一副没好气的样,叹口气跳上了马车,那车夫扬了扬鞭子,那匹枣红马迈开了蹄子……他一直望着马车走远了才回过头,三当家他们已经爬了起来,三当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说:“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好容易碰到两个美人却吃不到嘴里!” “可不是?谁知那两个丫头那么厉害!”一个汉子说, “多亏木少侠帮忙才打败了一个,谁知另一个更厉害!” “木少侠,你刚才怎么不打了?我看你并没有败啊!”一个汉子问, “还打什么?你没看那丫头一掌把他打多远,据说江湖上比内功就是这样,胜负已经很明显了!”另一个汉子说, “要我说木少侠已经很厉害了,没看先前那丫头被他一掌震多远?”一个汉子说, “三爷,咱们今天还打劫吗?”一个汉子问, “打你个头!疼死我了,收兵回山!”三当家捂着脸说,那汉子连声说是,其他的人遂忙着收拾东西,之后他们便原路返回了,还是那么些人,但与来时不同的是一个个垂头丧气的,那姑娘是什么人? 他想,来自哪里…… 第七十三章 大碗喝酒 一行人走进寨子,那片空地上已经摆满了桌凳,其中五张已坐满了人,那些人正边喝酒边闲聊,“开饭了吗?”三当家问,“饭早做好了,三爷,就等你们呢!”一个汉子回答说,大概是听到了声音,大胡子快步走出了聚义堂:“三弟回来了?怎么样?不是三弟,你的脸怎么回事?”他边走边说,径到三当家面前站住开始细细打量他,“别提了大哥,本来好好的,谁知后来碰到两个丫头片子,兄弟本想弄回来玩玩,谁知那两个丫头片子不是一般的厉害,因此兄弟便栽在了她们手里。”三当家猛挥下胳膊说,大胡子登时沉下脸来:“老三,我平时怎么说的?咱们虎头山只劫富不劫贫,只劫财不劫色,你听到哪里去了?!”他提高嗓门说,同时面有怒色。 “不是大哥,我这不是……再说那两个丫头长得实在是好看!”三当家说,说着突然涨红了脸,使劲挠了挠头,大胡子盯他看一会叹了口气,说:“老三,这次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就算了,下次再让我听到你欺负女人,我定要抽你一顿鞭子不可!”“大哥你别生气,兄弟这次下山不是没收获,不瞒大哥说,兄弟头一票就弄了六十两银子,大哥你看看都在这里!”三当家赔着笑不无得意地说,掏出怀里钱袋递了过去。大胡子接过钱袋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好,三弟辛苦,下去歇歇吧!”他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三当家向东边第一间屋子走去,大胡子的目光一下转到他脸上:“木少侠,我已吩咐厨房备好酒菜,等会尽情享用不要客气!”他面带笑容地说,“不用了!”他忙摆手说,其实此时他确实有些饿了,“这怎么行?木少侠,这顿饭是特意给你准备的,怎么能不用呢?”大胡子说,面露焦急之色,他不想再继续那个话题,遂转口问道:“寨主,有我妹妹的消息吗?” “哦,老二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应该就有了。”大胡子回答道,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木少侠,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妹妹的,这样,先吃饭,吃罢饭再说。”说着搂着肩膀把他推到了一张桌子前,“不用了,昨天那算不了什么!”他推辞道,“木少侠,你又来了,别的不说,填饱肚子才好找妹妹,不是吗?”大胡子笑着说,“这……”他一时语塞,只好坐了,大胡子扭头对一个汉子说:“你,快去叫厨房上酒菜,今天我要好好招待木少侠一番!”那汉子答应一声跑走了,大胡子在他右手边,也即是桌子北面坐了。没一会,饭菜端了过来,另外还有一坛酒,大胡子提起酒坛给他倒了一碗,自己倒了一碗,端起酒说:“木少侠,你既是江湖中人想来定然海量,来,为了昨天的救命之恩我敬你一碗!” “我不太会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大胡子望了他一眼,顿一下叹口气说:“木少侠既不能喝我也不勉强,能喝多少是多少,这样,木少侠,我干了,你随意!”说罢向他示意一下一饮而尽,他推辞不过只好端起酒喝了半碗,“木少侠,你既不能喝,我就不敬你了,正好我也不能喝,来,吃菜!”对面的方脸汉子说,说着做个请手势,“对,对,吃菜,吃菜!木少侠,这鸡可是家母养的,来,尝尝怎么样?”大胡子筷子指着桌上的一盘鸡说,“好。”他点了点头说,拿起了面前的筷子。 “大哥,你们吃饭怎么不等我?”三当家走了过来,他望了方脸汉子一眼,说:“老四,往那边挪挪!”方脸汉子虽然往北边挪了挪身子,但却面有不满,三当家在桌子南面一屁股坐了下来,说:“喝酒怎么能少了我?”提起坛子倒了满满一碗端起来一饮而尽,连声说好酒,好酒,接着到盘子里撕个鸡腿大嚼起来,而后又倒了一碗酒:仿佛没看到他们似的独自个边吃边喝。“让木少侠见笑了,我这兄弟就这样!”大胡子笑了笑说,继而换种语气道:“老三,平时也就罢了,木少侠在这你也不知收敛点!”“收敛什么?大哥,咱们兄弟图得不就是个快活!”三当家瞪着眼说,继续大吃大喝,“来,木少侠,咱们吃咱们的,不管他!”大胡说,他们遂接着吃饭。 刚吃没一会三当家突然心血来潮似的站起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酒,他端起酒说:“来,咱们敬木少侠一碗,昨天救了大哥,今天又帮了我,人实在不错!”“老三,木少侠帮你是怎么回事?”大胡子问,“大哥,你不知道?木少侠厉害着呢,一出手就把那个穿蓝衣裳的丫头片子撂多远!”三当家回答说,随即扭过头道:“木少侠,啥也不说了,全在酒里!”说罢一仰脖碗见了底,他端起酒喝了一半。“不是木少侠,我可全干了,你只喝一半,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三当家说,沉下脸来,他只好又解释了一遍,大胡子也替他解释,说他真不能喝,刚才就喝一半,就是,有那点意思就行了,四当家附和道,可三当家却不干,说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会喝酒的,又说不喝就是看不起他,不喝就不是男子汉,他顿时有些生气起来,端起碗一口喝干了。 “这才像汉子嘛!”三当家拍下他的肩膀说,同时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之后又给他倒了一碗,说他要再敬他一碗,他推辞一番,怎奈推辞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喝了,谁知刚放下碗三当家又给他倒了一碗,说他敬人一般敬三碗,都喝了才算看得起他,他已经感到有些头晕,再者真生气了,扭过头不再理他。“木少侠,你这是看不起我啊?既如此,大哥,咱们也不帮他找妹妹,他都看不起咱,咱何必管他妹妹的死活!”三当家说,啪的一声把碗撂到了桌上,“老三,过分了!”大胡子呵斥道,而后换了一种语气说:“老三,我看你是醉了?”“我没醉大哥,你让他喝,不喝帮他个鸟!”三当家指着他说,“好,我喝!”他拍了下桌子说,气得涨红了脸,端起酒一饮而尽。 “木少侠,你不用喝,看这事闹的?”大胡子说,叹了口气,“这才对嘛!”三当家说,“木少侠,要我说你干脆在山上落草算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说罢倒在了桌子上,这时酒劲突然涌了上来,他感到自己有些坐不住了,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只听大胡子说:“你们两个,把三当家送回去,他喝醉了。”那边过来了两个人影,“木少侠,没事吧?”大胡子的声音,“没事。”他说,摇了摇头,眼前变得更加模糊,一只手扶住了他…… 第七十四章 采花贼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旁边不远处坐着一个女子,他很是诧异,猛地坐了起来,大概是听到了声音,那女子转过脸来:“你醒了?”女子望着他说,“这是我大哥的房间,我是他的妹妹。”“你大哥?”他说,有些疑惑,“嗯,他叫金彪,是这里的寨主。”那女子说,“哦!”他明白过来,打量了那女子一眼:圆脸,长得很秀气,只是眉宇间带着些许忧伤,那女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扭过了头,“我的剑呢?”他如梦方醒道,“在这里!”那女子说,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剑递给了他,他接过剑穿上鞋下了床。 院里没什么人,只大胡子一人在那里练气力,他径直走了过去,“醒了木少侠?”大胡子望了他一眼说,忙把石锁放到地上走了过来:“木少侠,兄弟们都是五大三粗的,我怕他们照顾不周就让妹妹去了,你不介意吧?”在他面前站住说,“不介意。”他说,“那就好,木少侠,你不要生气,我三弟就那性子,我在这里替他给你赔个不是!”大胡子说,说着向他拱了下手,“不用了!”他忙摆手说,接着突然想起他的妹妹,遂问道:“对了寨主,二当家回来了吗?可有我妹妹的消息?” “回来了。”大胡子回答说,他面有难色,顿了一下,叹口气道:“只是没能打听到令妹的消息,采花贼一事也没有打探清楚,只说城里丢了两个大家小姐,另外还有三个寻常人家的女子,至于他们有几个人?长什么样?经常出没的地方?一概不知!又说城里人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的武功很高。”他重重叹口气垂下了头,“木少侠,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已经把兄弟们散出去了,这次扩大范围在方圆十里内探听,我就不信打听不到那帮采花贼的消息!”大胡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他的神情异常严肃,“你放心木少侠,我们答应帮你找到妹妹就一定帮你找到!” 他望了望大胡子,继而把目光转向了天空,日头业已走到正西方,看样子已经申时过半,怎么这么快?他想,看来他睡得时间不短,出来几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店里怎么样?我们的东西不会有事吧?算了,在这里也是干着急,还是回去看看吧!想到此他遂向大胡子说:天色不早了,他该回去了,是不早了,大胡子说,既如此,他还回去干什么,今晚就在寨里歇息吧,若兄弟们带回消息他们立刻就行动,若没消息明天再接着打听,总之一定帮他找到妹妹。多谢他的好意了,只是他们的东西还在客栈里,他推辞道,没事,他派个兄弟去取回来就行了,大胡子说,“这……”他踌躇了一会,说:不用了,他想趁天黑前在城里打听打听妹妹她们的消息,他既是救妹妹心切那他就不留他了,大胡子笑着让步道,“木少侠,请!”说着做个请手势,他快步走了出去,大胡子送他到寨门口,望了望他说:他明天早上别忘了过来,若是找到了妹妹明天再款待他们一番,若没找到到时再想办法,他答应一声下了山,被风一吹突然感觉头有点疼,真不该喝那么多酒,他想,叹口气摇了摇头径直回了城。 “客官回来了?听说你妹妹丢了,不知找到没有?”刚进客栈一个伙计迎上来问,他没有接话,而是径直向楼梯走去,妹妹和如月会在哪呢?他想,我怎么在城里打听消息呢?正低着头往前走不曾想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不长眼吗?赶着投胎是怎么的?”耳边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他抬头一看顿时楞在那里——正是上午那个蓝衣姑娘。“是你!”那姑娘讶异道,她先是楞了一下,继而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好啊臭强盗,本姑娘正愁找不到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次本姑娘绝不饶你!”说着嗖一声抽出了剑,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前面屋里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凌霜,怎么回事?”没错,正是上午那个白衣姑娘的声音,“小姐,你说巧不巧?我在楼上遇到了上午打劫咱们的强盗头子!”那姑娘提高声音说,“强盗来客栈,定然不会干好事,说不定他想对咱们图谋不轨呢,小姐放心,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我不是!”他忙解释道。 “少废话,看剑!”那姑娘说,一剑劈了过来,他忙往旁边躲闪,“凌霜,去办你的事,不要管他,若真如你所说到时再教训不迟。”白衣姑娘的声音,“是,小姐!”那姑娘答应一声收了剑,指着他说:“臭强盗,这次算你幸运,本姑娘若不是有事定要你好看!”她杏眼圆睁,说罢走了。他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走到那扇门前扭头望了一眼:天字一号房,妹妹她们现在生死未卜,他这是干什么呢?他想,摇了摇头向二号客房走去,开门进去里面还和走时一样,他发现窗户竟然没关,忙过去关上了,怎么打听呢?他想,走到床前坐了,城里他一个人也不认识,到街上去问问?眼下也只好如此了,他遂站起身走了出去。 街上虽然显得有点冷清,但还有行人,另外还有一些小摊贩,他问了几个人,有的说不知道,有的说听说是有采花贼,城里丢好几个姑娘了,有的说那些人武功很高,出来都蒙着面,谁也没见过他们长什么样,总之并没有打听到确切的消息,看看天色将晚,便垂头丧气地回去了。没一会,伙计走了进来问他需不需要酒菜,他要了两道菜,可是等菜端上来却怎么也吃不下去,吃两口便上了床,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满脑子想得都是今天的事:怎么会这样呢?他想,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见了?妹妹她们在哪呀?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们当真遇到了采花贼?不会的,不会的,她们不可能那么倒霉!那怎么会不见了?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恐惧:若再也找不到她们怎么办呢?原路返回?出发时三个人,如今他一人回去,且不说父母和族长该是多么伤心欲绝啊,下山历练弄丢了妹妹,他怎么面对族人的目光?继续往前走?那他这一路将会是多么的难过啊!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会找到她们的!金彪不是答应帮他找妹妹吗?有虎头山帮忙想来定要好得多,说不定他们今晚就能找到妹妹,大胡子那人真不错,二当家和四当家看着也像是好人,至于三当家?不好说,唉,下午真不应该喝那么多酒,耽误了多少事!要不是他可以在城里多打听打听,那姑娘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她怎么也在这家客栈?那张鹅蛋脸突然又浮现了出来:怎么觉得有点面熟?难道是她给他的印象太深?真是的,他怎么又想起了她?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找妹妹!他猛地翻了下身,怎么找妹妹呢…… 第七十五章 一伙赶路的人 辽远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白云,天空下是连绵的山峰和原野,时近未牌时分,阳光虽没中午那么热烈,但仍十分耀眼,同时向大地放射着它的热量。 只见下面的一条山间小路上走着一些人:前面是两个骑马的男子,左边那人像是一个公子,他风流倜傥、气宇轩昂,身穿一件宝蓝色衣裳骑在一匹棕色马上,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他那身华丽衣裳正在阳光下闪着光,并且腰间还垂着一个银色令牌,右边那人长得眉目清秀,穿着一身灰色衣裳,肩上挎着一个包袱,坐下一匹大青马,看起来仆人模样;其后跟着一辆平板马车,车上拉着两个大木箱,箱子被六道绳索牢牢绑缚着,赶车的是个彪形大汉,三四十岁年纪,四方脸,无须,身着一件黄衣,车后跟着六个黑衣男子,一个个腰带佩剑、表情严肃,可能是天热的缘故不时有人举起袖子擦汗。 “少庄主,我们歇歇再走吧?赶了这么长时间弟兄们也都累了。”那大汉突然开口道, “是该歇歇了,那就依赵三叔所言歇歇再走!”那公子回头望了一眼说,人马随之停了下来,彪形大汉纵身跳下了车,前面两个男子随后下了马,后面六个黑衣男子纷纷走到路边坐了,有的掀着衣襟扇风,有的取出水囊喝水,有的则开始闲聊。 那大汉过去背靠山坡敞开了胸怀:“这天,要是有口酒喝就好了!”他不无感慨道, “赵三叔,不是不让你喝,实在是咱们此行肩负重任半点马虎不得!”那公子正看着马儿吃路边的草,头也不抬地说, “少庄主,我就是那么说说,送了这么多年的货货送到比什么都重要,这点我还是知道的。”那大汉一本正经道, “这样赵三叔?路上你先委屈一下,等到京城交了差我请你大喝一顿如何?”那公子面带微笑地说。 “少庄主言重了,这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那大汉挥下手笑着说, “话是这样说,可赵三叔,这毕竟是我第一次送货,一切都还要仰仗于你,况且出发前父亲也说了我没有江湖经验,路上遇到事一定要多向你请教,不要一意孤行。”那公子仍没抬头,他一边抚摸马鬃一边说, “少庄主过谦了,你的武功在我之上,若不是路况不熟完全可以独当一面!”那大汉说,他的神情十分严肃。 那个灰衣男子在那公子旁边站着,这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取下腰里水囊递了过去,问:“少爷,你渴不渴?” “我不渴,你喝吧!”那公子摆下手说,同时抬起头来,那灰衣男子打开水囊喝了几口水,用袖子擦了擦嘴,说:“少爷,要我说老爷也真是的,让赵管事去送不就行了,还非得让少爷跟着,大热的天这不是让少爷受累吗?” “金元,休得胡说!”那公子白了他一眼说,继而转过目光望着远方道:“你知道什么?父亲是想让我出去锻炼锻炼,再说我也想出去闯荡闯荡,看看外面的世界什么样?” “少爷,我这不是怕你受累吗?”那个叫金元的男子说,神情中不无委屈,过了一会,那大汉向他们走了过来,说:“少爷,我看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好!”那公子拍了下马背说,路边的黑衣男子纷纷站了起来,大汉过去跳上了车,两个男子翻身上了马,一行人继续向前进发。 刚过两个山头前面路上突然冒出一伙强盗来:为首的是一个方脸大汉,那人长得五大三粗的,手里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后面跟着十来个喽啰,其中有拿刀的,有拿棍的,他们一行人马随即停了下来, “猫儿岭下过,不死脱成皮,识相的快点把钱交出来,免得大爷动手!”那方脸大汉举起刀指着他们说。 “哪来的蟊贼?真是不长眼,也罢,本公子今天就教教你们怎么做人!”那公子沉着脸说,从马上一跃而起瞬间站到方脸大汉面前,那大汉顿时惊恐万状,吓得不禁后退了两步,他正准备动手只见那黄衣汉子忙上前拦住了他,说:“区区几个蟊贼,用不着少庄主动手,还是我来吧?”说罢向前一步瞥了那些强盗一眼,说:“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他一脸的不屑。 “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上啊,箱子里肯定是金银珠宝!”那大汉扭过头厉声道,两手一挥退到了后面,那些强盗虽然有些发怵,但还是举着兵器冲了过去,那黄衣汉子上去一阵拳脚打得一个个东倒西歪。 那大汉见情况不妙转身就跑,黄衣汉子一个箭步追上如提着一只鸡般提了回来,说:“狗强盗,若不是少庄主给你一次做人的机会,我今天定要你的狗命!”说罢甩手扔到了地上, “多谢好汉饶命!”那大汉忙爬起来拱手道, “还不快滚!”黄衣汉子瞪了他一眼说,话音未落那些强盗便一哄而散。 “少庄主,摆平了,走吧?”黄衣汉子回过头说,一副很是轻松的样子, “赵三叔辛苦,好,出发!”那公子拍了下他的肩膀说,转身向那匹棕色马走去,他径直跳上了马,黄衣汉子则跳上了车,人马继续缓缓向前移动。 “那帮强盗真是不长眼,咱们的东西也敢劫简直是找死!”金元突然愤愤不平道, “话也不能那么说,他们可不知道咱们是什么人,再说在两个大箱子面前他们早已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黄衣汉子不禁叹口气说,金元回头望了一眼车上箱子,说:“也是,毕竟咱们的东西太惹眼了。” “金元,好好赶路,那么多话!”那公子说,面有不悦地望了金元一眼,金元不说话了,马蹄声和车轮轧轧声响了起来。 那公子盯着前方看了一会,扭过头问:“赵三叔,咱们离天水郡还有多远?” “大概还有两天的路程,少庄主,前面就是明堂县城了,明堂县前面是谷仓县,过了谷仓县再有一天就到了。”黄衣汉子回答说,说着往后挪了挪身子。 第七十六章 住店 旷野里突然吹来一丝凉风,马的鬃毛和人的衣裳都开始微微拂动,后面六个黑衣男子的脸顿时舒展了不少,一行人默默地往前走,很快来到了城门口,他们径直进了城,街上走着一些行人,他们沿着街道往前走,行人的目光全被他们吸引了过去,好在一路走来他们早已习惯,故而并不介意。那公子抬头望了望天空,说:“天色不早了,弟兄们走一天也累了,不如咱们今晚就在城里歇息吧?赵三叔意下如何?”“少庄主为弟兄们着想,我自然没有意见。”黄衣汉子面带笑容地说,约莫走有一箭之地来到一家客栈门前,那是家六开门的客栈,门前立着两根柱子,门额上挂着一块黑底红字的匾,上书云泉客栈四个大字。他们一行人随即停了下来,“就这家吧,看着不错!”那公子打量一眼说,纵身跳下了马,金元跟着也下了马,“好。”大汉点了点头说,从车上跳了下来,门口站着两个伙计,看见他们忙迎了上去:“这位公子,一看你就是贵人,不知你们是打尖还是住店?”其中一个伙计满面含笑地问,“住店!”那公子回答。 “好嘞,这位公子,本店有……”那伙计笑着说,正准备给他们介绍客房黄衣汉子突然上前一步说:“小二,不用那么多话,给我家少庄主来个最好的房间,另外再要四间二等客房!”“客官,这恐怕有些为难,天字一号房已经有人住了。”伙计说,他面有难色,顿了一下,换种语气道:“不过客官,地字一号房也不差,天字一号只是靠前些,其实房间都差不多。”“少庄主,你看……”黄衣汉子说,同时转过目光望着那公子,“既已有人住那就算了,那就地字一号房吧。”那公子挥了下手说,显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公子果然是胸怀宽广之人!”那伙计一脸赞赏道,笑容再次从脸上浮了出来,望了旁边那个伙计一眼说:“王哥,别楞着了?你负责安置客人的车马,我领客人们去看房间,没意见吧?”说着拍了拍他的肩,“好!”另一个伙计点了点头,接着一摆手道:“车马随我来!”“等一下!我们先把箱子卸下来。”黄衣汉子急忙喊道,随即回头吩咐说:“你们四个,抬箱子,你们两个,跟着伙计去安置车马!”那六人答应一声过去解开了车上的绳索,箱子被抬了下来。“公子这边请!”那伙计说,笑着做个请手势,“几位客官随我来!”一行人跟着伙计走了进去,“掌柜的,一个上等客房,四个二等客房!”那伙计走到柜台前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好,好,快领客人上去,小心招呼,万不可怠慢!”掌柜的说,脸上堆满了笑,伙计答应一声领他们上了楼,由西往东走到第二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公子,这间便是地字一号房,看看可还满意?”那伙计说,说着推开了门。那公子、金元和黄衣汉子走了进去,只见屋子中间放着一张圆木桌,周围摆着四个圆木凳,北墙根那里放着一张红木床,床上挂着一顶白色幔帐,“公子,你先看着,我去安排另外几位客官的房间,等会再过来。”那伙计站在门口笑着说,继而一挥手道:“几位客官,你们的房间在这边,请随我来!”说罢走了,那四个黑衣男子抬着箱子跟在他后面,“少庄主,你先歇着,我把箱子安顿后就过来!”那黄衣汉子望那公子一眼说,跟着也走了。 那公子朝房间打量了一眼,过去摸了摸桌面,说:“还行。”金元忙过去用袖子擦了擦他旁边那个凳子,说:“少爷,你坐!”“金元,你……”那公子意味深长地说,指了指他叹口气坐了下来,金元取下包袱放到桌上,在那公子旁边坐了。没一会,伙计走了进来问他们需不需要酒菜,赶了一路此时他们确实有些饿了,遂要了一桌饭菜,伙计答应一声走了,接着黄衣汉子走了进来,他四下打量一眼,问:“少庄主,这房间可还满意?”“还行!”那公子回答说,顿一下,目光一下盯住他的脸:“赵三叔,咱们的东西可安置好了?” “少庄主放心,都安置好了,箱子在我的房间里,另外六个弟兄住的也都紧挨着!”黄衣汉子说,他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那就好,赵三叔,赶了一路想来你也累了坐下歇歇吧,我已让小二准备饭菜,等会咱们一起吃。”那公子松口气似的说,他脸上带着微笑,“不了少庄主,我还是跟弟兄们一起吃吧,顺便再交待他们几句。”黄衣汉子忙摆手说,说罢转身走了。“赵三叔每次都这样,唉,算了,金元,咱们吃。”那公子望他出了门收回目光说,“对,他不吃,咱们吃!”金元附和道,接着换了一种口气说:“少爷,你说他们不会背着咱们喝酒吧?”他伸着头满面狐疑,“不会,赵三叔我信得过!”那公子神情严肃地说,推开了他的头,话音刚落,只听隔壁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小姐,你说他们怎么会知道?还提前给咱们准备好了房间。” “凌霜,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咱们的盐遍行天下,各地都有盐铺,他们之间定然互通消息,说不定咱们一出北海他们就知道了。” “小姐,这么说京城也知道了?坏了小姐,这下咱们还怎么查盐款亏空?” “还说呢?我说坐普通马车就行了,可祖母非让我坐她的,咱们的马车那么显眼……” “小姐,依我看这是宫主故意考验你呢?” “是吧?不管怎样这次的任务我一定要完成!” “少爷,是两个女子。”金元笑嘻嘻道,那公子“嘘”了一声。 “小姐,我听说城里有采花贼,昨晚这家客栈里就丢了两个姑娘,我们要不要帮忙?” “嗯,自然要帮的。” “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凌霜,容我想一想。” 沉默一会,声音再次响起:“小姐,你刚才为什么要放走那个强盗头子呢?要我说就应该好好打他一顿!” “凌霜,我看他不像坏人。” “坏人又没写在脸上,小姐,我外公说过善恶是看不出来的,只有了解后才知道!” “看,你外公也这么说,可咱们并不了解他啊。” “他都做强盗了,还了解什么?肯定是坏人!” “凌霜,不说他了,咱们……” “菜来了,让公子久等了吧!”那伙计端着菜走了进来,他一边把菜放到桌上一边笑着说:“这都是小店里的招牌菜,公子尝尝!”“好!”那公子点了点头,顿一下,突然问道:“小二,请问隔壁住的是什么人?”他紧盯着那伙计的脸,“哦,隔壁啊?是两个姑娘,不瞒公子说,那两个姑娘长得真是好看,特别是那个白衣裳的简直就像天仙一般,我每次过去都要多瞅两眼。”那伙计回答说,他的两眼闪着光,接着突然叹口气道:“只是可惜了……”同时他眼里的光也暗了下来。“怎么说?”那公子问,很是急切的样子,“公子不知道?我们城里近来闹采花贼,已经丢好几个姑娘了,那两个姑娘来得真不是时候!”那伙计说,说罢很是惋惜地摇了摇头,“小二,这城里当真有采花贼?”那公子接着问,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怎么不真?昨晚上客栈里就丢了两个姑娘,与她们同来的那个男子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那伙计大睁着两眼说,“好,我知道了!”那公子点了点头说,那伙计客气一番走了。 第七十七章 隔壁有佳人 “少爷请!”金元说,笑着做个请手势,“好!”那公子拿起了面前的筷子,刚吃几口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到了桌上:“不行,我得去拜访一下那位姑娘!”说着猛地站了起来,金元正低着头吃饭不禁吃了一惊,忙劝阻道:“少爷,就算你想见那姑娘吃罢饭再去也不晚啊!”那公子仿佛没听到似的径向门口走去,“真是的!”金元叹口气说,放下筷子跟了上去。金元正准备上去拍门那公子拦住了他,而后上前轻轻敲了三下门,“谁呀?”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接着门打开了一道缝,同时露出一张娇俏的脸:“你们是什么人?来此有何贵干?”那女子望了他们一眼,问,那公子朝那女子打量一眼,只见她容颜俏丽,穿着一身天蓝色裙子,随即透过缝隙往里瞧,但只看到了床的一角,并没有看到白衣姑娘,遂提高声音说:“在下白金山庄白书豪,特来拜访姑娘,还望姑娘一见!” “你们走吧,我家小姐不见陌生男子!”那姑娘挥下胳膊说,她面有不悦,“姑娘,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听说城里有采花贼,在下担心姑娘,在下这里有抓采花贼的办法,不知姑娘可否一听?”那公子面色温和地说,“你们走不走?”那姑娘说,瞪了他们一眼,“凌霜,让他们进来吧!”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姑娘答应一声打开了门,他们走了进去。屋里与他们房间一样,就连桌凳的位置都没有改变,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袭白色长裙斜坐在床沿上,侧脸光彩照人,怀里抱着一团雪样的东西,只是看不见那东西的脸,不知道是何物,但这却使她显得更加温柔可爱。“对于采花贼白公子可有好的办法?”那女子问,同时转过脸来,白书豪仿若突然看到满天星辰一般一下楞在了那里。“哎,我家小姐问你呢?”蓝衣姑娘瞥了他一眼说,白书豪回过神来:“哦,姑娘容颜绝世,在下有些失态,还望见谅!”他满面笑容地说,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子看,“姑娘,不介意在下坐会吧?”说着向离床沿最近的那个凳子走去,“问你话呢?让你坐了吗?”蓝衣姑娘说,沉下脸来,“坐下说,坐下说!”白书豪笑着摆着手说,径直过去坐了下来,他的目光仍然没有移开那女子的脸:“相见既是缘分,敢问姑娘芳名?” “冰雪儿。”那女子回答说,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白公子,现在可以说你的计策了吧?”“当然,雪儿姑娘,你不介意我这么叫吧?”白书豪说,他往前倾了倾身子,顿一下说:“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只是要委屈一下姑娘……”“你是想让我们做诱饵引采花贼上钩吗?”那女子说,她在低着头抚摸怀里那团雪样东西。“真是人如其名,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白书豪一脸赞赏道,接着换种语气说:“不过怎么能让姑娘犯险呢?在下的意思是咱们两个互换房间,到时姑娘尽管放心睡觉,采花贼交给在下来办!”他的神情异常严肃,“白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公子若想帮忙夜里听到动静过来就行了。”那女子摆了下手说,“就是,你当我们是怕采花贼怎么的?”蓝衣姑娘说,一副很是不屑的样子。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只是担心姑娘的安全。”白书豪伸着手说,面露焦急之色,这时那女子怀里那团雪样东西突然动了一下,只觉一种奇香丝丝缕缕地飘过来,白书豪很是好奇,朝女子怀里望了一眼,说:“雪儿姑娘,敢问你怀里……”“这是雪灵熊。”那女子头不抬地说,她仍在轻抚那团雪样东西,大概是觉得舒服,只见那家伙的身子动了动,接着突然转过脸来:猫的身子,熊的脸,样子十分可爱。“莫非这就是上古十大灵兽之一的雪灵熊?”白书豪讶异道,随即站了起来,“长得真可爱,雪儿姑娘,不知可否让在下摸摸?”“越发得寸进尺了,让你看就知足吧,还想摸它?”蓝衣姑娘没好气道,“不摸就不摸,那么凶干什么?”白书豪望了她一眼说,复又坐了下来,他盯着雪灵熊看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传说此物性喜严寒,姑娘这样带着没妨碍吗?” “要你管?”蓝衣姑娘说,白了他一眼,“我们随行带的有万年寒冰,晚上它就睡在上面。”那女子抬起头说,“万年寒冰!”白书豪满面惊讶,猛地站了起来,说:“那可是世间罕有之物,雪儿姑娘,不知可否让在下一观?”“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刚才就不应该让你们进来!”蓝衣姑娘瞪着他说,“凌霜,让白公子看看!”那女子抬了下手说,“是,小姐!”蓝衣姑娘答应一声,瞥了他一眼说:“过来吧!”径直向屋子西北角走去。那里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箱子,他们跟着过去了,那姑娘打开箱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块寒冰:深蓝色,冒着白烟,只觉彻骨的寒气迎面扑来,“看到了吧?”那姑娘说,一脸的不高兴,啪的一声合上了箱盖,他们只好走了回来。“凌霜,我有些乏了,送白公子他们出去吧。”白衣女子说,挥下手侧过了脸,“既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雪儿姑娘了!”白书豪忙上前笑着拱手道,“走吧,走吧!”蓝衣姑娘不耐烦道,使劲推了他一下,“雪儿姑娘放心,在下定会……”话没说完被那姑娘推了出去:“时刻注意这边的动静,保证不让姑娘受到一点危险!”他提高了声音,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少爷,这丫头也太无礼了,我真想揍她一顿!”金元举着拳头说,“算了,回去吧,菜该凉了。”白书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二人走了回去,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他们遂继续吃饭,“小姐,要我说你刚才就不应该让他们进来,那公子没有好主意不说,还想赖着不走!”蓝衣姑娘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只是想听听他是否有更好的办法,谁知……总之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凌霜,你不应该那么无礼。”白衣女子的声音。 “我无礼?小姐,那公子一进来就盯着你看,还有他那跟班不时偷瞄你一眼,我可全看在眼里!” “少爷,我……”金元涨红了脸,猛地站了起来,“吃饭。”白书豪说,瞪了他一眼,金元叹口气坐下了。 “不提他们了,凌霜,坐下歇歇吧。” 第七十八章 一见钟情 吃罢饭,白书豪信步走到窗前,他抬眼望去:天空湛蓝,日头已走到西南角,看样子申时左右,街上走着一些行人,街边站着一些小摊贩,那个姑娘真不错,他想,白衣女子的样子顿时浮现在他的眼前,没错,容颜真是世间少有,他以往也见过一些俊俏女子,但与之相比云泥立判!那姑娘的来历定不简单,又是雪灵熊又是万年寒冰的,对了,她们谈话时提到了盐,天下就数海上雪宫的盐名气最大,对,那凌霜姑娘当时好像提到了宫主,那姑娘又称宫主为祖母,不错,她是海上雪宫宫主冰寒竹的孙女!他是白金山庄的少庄主,她是海上雪宫的小宫主,正好门当户对,再者,海上雪宫是玄冰一族,与他们白金一族同是守护苍生的四大部落,难道这就是缘分? 金元一直在他旁边站着,这时歪头望了望他,问:“少爷,想什么呢?”“哦,没什么!”白书豪说,回过神来,“伙计来了吗?”“少爷,还说你没想什么?人家已经收拾好桌子走了!”金元说,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看来确实有点走神。”白书豪尴尬地笑了笑说,拍了拍头,“没什么,可能是累了,我到床上躺会去。”说罢向床边走去,金元忙跟过去铺床,接着服侍他上了床。他两手枕着头躺在床上,刚闭上眼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金元过去开了门,那个黄衣汉子,也即是赵管事走了进来:“少庄主休息了吗?”他望了白书豪一眼说,“没有,只是躺会。”白书豪说,同时向他侧过身去,“赵三叔有事吗?”“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少庄主,饭菜可还合口?”赵管事面带笑容地说,在床前站住了,“还行,赵三叔,弟兄们可都吃了?”白书豪问,“吃了,都在房间休息呢。”赵管事回答说,他又望了一眼白书豪,说:“少庄主,若没事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好,赵三叔,你也去休息会吧,赶了一路……”白书豪说,挥了下手,赵管事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白书豪刚翻过身那姑娘的面容又浮现了出来,真是可人,他想,他一定要娶她为妻,怎样才能得到她的芳心呢?送她个精美的礼物?箱子里虽是他们山庄最新的白金首饰,但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什么样的礼物才能配得上她那绝世容颜?只有回山庄让杨二叔重新打造一件:用最好的白金,最美的宝石,可那要多长时间啊?把货送到京城再回来,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将近一个月,离京城还有那么远,回来是轻松了,想来也快不了多少!打造饰品也需要时间,如此又要一个月,到时她会在哪里呢?去海上雪宫找她?路程更远,邀请她去白金山庄游玩?她会去吗?不知道,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他想,完全没有头绪,后来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已经黄昏时分,外面的天虽还没黑,但屋里已经暗了下来,金元正坐在桌前发呆,看见他坐了起来忙站起身走了过去:“少爷你醒了?”他朝窗外望了一眼,感慨道:“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伸了伸懒腰下了床,“天色不早了,少爷,你现在吃晚饭吗?”金元问,盯着他的脸,“才过去一个多时辰,哪能那么饿?等会再吃吧!”他说,径直向窗户走去,暮色已经开始四合,黑暗渐渐笼罩了下来,街上已没了行人,对面商铺都关了门,总之一切都在等待夜幕的降临。过了一会,金元过去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又问他吃不吃饭,他望了望天空,回过头说:去吧,少点几个菜,中午吃的晚,他还不怎么饿,金元答应一声出去了,没一会跑了回来,说饭菜一会就来。他在窗前站了一会,感觉没什么意思,遂走回桌前坐了,这时油灯的火苗突然蹿了一下,屋里顿时明亮不少,当然,一方面也跟外面的天色有关,接着那火苗开始不停地蹿动起来,屋里的光线便一直在明暗之间转换,他感觉眼前有些恍惚起来,白衣姑娘的倩影突然浮现了出来,他正望得出神火苗猛地跳了一下随即静寂下来,他回过神来,金元正手拿一根小木棍望着他:“少爷,太晃眼了!”金元说。 “金元,走,跟我去雪儿姑娘房间看看!”白书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拍桌子站了起来,“少爷,怎么还去?我可不想再见那丫头了,凶神恶煞似的!”金元面有不满地说,缓缓站起了身,转眼来到门前,白书豪轻轻敲了三下门:“雪儿姑娘在吗?”他问,仍是凌霜姑娘给他们开的门:“你们又来干什么?上次没看够是吧?”她瞥了二人一眼沉着脸说,屋里亮着灯,但却看不见雪儿姑娘,“凌霜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过来看看雪儿姑娘吃饭没,若没吃在下准备摆桌好酒菜请雪儿姑娘过去品尝!”白书豪面带微笑地说。“你们回去吧,我家小姐从不跟陌生男子同桌吃饭!”凌霜说,一副很是不难烦的样子,“怎么是陌生人呢?咱们已经见过一回面,一回生二回熟,咱们也算认识了,不是吗?”白书豪面露焦急地说,同时脸上的笑容也隐了下去,“多谢白公子的好意,我已吃过了,不用麻烦了。”里面传来雪儿姑娘的声音,“听见没有?我家小姐吃过了,快点走吧,别耽误我们休息!”凌霜瞪了他们一眼说,砰一声关上了门,“既然姑娘吃过了,那在下就不打扰了!”他提高声音说,但情绪却明显有所低落。 “少爷,那丫头太过分了,连门都不让我们进!”金元气呼呼道,“雪儿姑娘也是的,也不说让我们进去坐坐。”他的神情中透着不满,“走吧。”白书豪说,望了金元一眼,金元重重叹了口气,二人走了回去。没一会,饭菜端了过来,一来他本就不怎么饿,二来心情也不太好,胡乱吃几口便站了起来,“少爷……”金元也望着他站了起来,“不用,金元,你吃吧!”他摆下手说,径直向床边走去,“少爷,我也吃饱了!”金元说,笑着跟了过去,“少爷,你不用生气,不让咱们进门,好,她们不是厉害吗?那咱们就不帮她们抓采花贼。”金元一边扶他躺下一边说,“胡说!”白书豪厉声道,刚躺下猛地坐了起来,“我怎么能让雪儿姑娘受到危险呢?再说咱们既碰到这事何不趁此为城里除去一害?”他的神情异常严肃。“少爷说得是!”金元点了点头说,接着顿一下换种语气道:“只是少爷,那采花贼今晚会来吗?”他面有疑惑,“怎么不会?昨晚那两个姑娘长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雪儿姑娘的容颜天下少有,若真有采花贼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女子!”白书豪说,他盯着金元的脸目光十分犀利,“这样金元?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时刻听着隔壁的动静,咱们今晚争取抓到那些采花贼!”而后又拍了下金元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另外,这事不能让赵三叔知道,不然他又该说咱们节外生枝了。” “我知道了,少爷!”金元答应一声,他躺了下来,金元则走回桌前坐了,没一会,外面传来敲门声,金元过去开了门,赵管事走了进来,问他吃过晚饭没,吃过了,他已经休息了,金元回答说,他并没有睡着,遂问弟兄们吃过没有,吃过了,只是还没休息,赵管事说,接着问他还有没有要吩咐的,没有了,他挥下手说,让弟兄们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赵管事答应一声走了。他还没睡吗,金元关好门走回桌前坐下,问,没有呢,他说,翻了个身,这时窗外开始渐渐明亮起来,应是月亮出来了,金元坐在桌前手托着腮望着油灯发呆,他盯了一会颇感无聊,不时用小木棍拨动一下灯绳,火苗又吱吱叫着跳动起来,他玩了一会,困意渐渐袭了上来,起初只是打瞌睡,后来头歪到了一边…… 第七十九章 三盗贼 醒来月亮已到中天,皎洁的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屋里亮堂堂的,他怎么睡着了?他想,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定是白天赶路太累了,朝床上望了望,白书豪仍沉沉睡着,侧耳倾听了一下,隔壁也没有动静,遂放下心来,一眼看到了桌上的菜,正好他有些饿了,他想,拿起筷子吃起来,都什么时辰了,看来采花贼今晚不会来了,他想,谁知刚吃没几口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他顿时警觉起来,细听确实是脚步声,忙放下筷子来到床边:“少爷,来了,来了!”他摇着白书豪的身子压低声音说。“采花贼?”白书豪猛地坐了起来,“没错,脚步声,门外有脚步声!”金元瞪着两眼说,白书豪急忙下了床:“快点,快点,绝不能让雪儿姑娘受到一点伤害!”说着快步向门口走去,“等等我少爷!”金元说,忙跟了上去,只见隔壁房门大开,屋里亮着灯,桌前地上趴着三个黑衣人,凌霜姑娘用剑指着他们,那三个黑衣人叠声喊饶命,雪儿姑娘侧身坐在床沿上,她的面色十分平静,二人一时竟楞在了门口。 “白公子,你们来得正好,这三人就由你们处置好了。”雪儿姑娘望了他们一眼说,白书豪回过神来,忙摆手说:“不是在下拒绝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没能帮到姑娘已是汗颜,怎么还敢抢姑娘的功劳?”他边说边向桌子走去,“白公子言重了,我们只是抓到他们而已,接下来找那些失踪女子还要全靠白公子。”雪儿姑娘说,她的面色十分温和,“不瞒白公子说,我不想过多参与此事,还望白公子理解!”白书豪只觉她那张脸明艳动人,遂一口应承下来:“雪儿姑娘客气了,能帮到姑娘是在下的福气,姑娘放心,在下一定会找到那些失踪女子的!”仿佛为了表决心似的说罢猛地回过头道:“我只问你们一句:那些女子在哪里?识相的快点交代,否则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快说!在哪里?实话告诉你们,惹恼了本姑娘可没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到时本姑娘非捅你们几个窟窿眼不可!”凌霜说,她瞪圆了眼,说着扬了一下手里的剑。 “女侠饶命,我们交代,我们交代!”其中一个黑衣人颤着身子说,“我们不是采花贼,而是盗贼,平日以偷盗为生,在城里小有名气,有一天我们出城闲逛,对面突然过来一个老道,说他听过我们的名号,知道我们擅长偷盗,问我们敢不敢偷人,说他炼丹需要一些女子,若我们愿意一个女子五百两银子,前提必须是俊俏女子,我们一时心动就答应了,规矩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我们把人送到观里,他付给我们银子,都是我们财迷心窍,还望女侠看在我们交代的份上能饶我们一命!”“那老道是什么人?”凌霜厉声问,“就是慧明观的云海道长。”那黑衣人回答说,他面如土色,身体抖得如筛糠一般。凌霜瞥了他一眼,扭过头对白书豪说:“白公子,情况已经大致明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好,多谢凌霜姑娘!”白书豪拱了下手说,随即转过目光望着雪儿姑娘道:“事情既已明白,雪儿姑娘,没什么事那在下就把人带走了,夜深了,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姑娘放心,那些女子在下一定会救回来!”“好,那就有劳白公子了!”雪儿姑娘点了点头说,缓缓站起了身,他又客气了一番,之后和金元押着三个黑衣人走了出去。 为了以防三人逃跑回去便捆了起来,是金元到后院找的绳子,四个桌腿用去了三个,怕他们喊叫嘴也堵上了,“金元,你去休息吧,我看着他们。”白书豪望了那三人一眼说,走到桌前坐了,“少爷,还是我看着他们吧?”金元说,他仍站在那里,“不用,你去睡吧,晚上到现在一直没合眼。”他摆下手说,“少爷,我不……”金元说,“让你睡就睡,那么多话!”白书豪说,面有不悦地白了他一眼,金元不说话了,默默地向床边走去。他在桌前坐了一会,感觉没什么意思,遂走到窗前望了望,之后又走了回来……话说回来,金元是睡了,可睡一个时辰便起来了,看到他正坐在桌前打瞌睡,忙过去把他摇醒:“少爷,你去床上睡吧,我睡醒了,由我来看着他们。”金元望着他说,“好,我到床上躺会。”白书豪打着呵欠说,缓缓站起了身,接着拍了下金元的肩膀道:“金元,记得五更叫我,城门一开咱们就去慧明观救人!”金元答应一声,他向床边走去。 金元刚在桌前坐下白书豪的呼吸声便响了起来,金元一会望望窗外,一会望望油灯,显得很是无聊,坐着坐着开始打起瞌睡来……不知过了多久,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打更的声音,他正在半睡半醒之间,猛然抬起头来,天已蒙蒙亮了,他没有多想,过去叫醒了白书豪,白书豪坐起来揉了揉眼,四下望了望:屋里的灯光已逐渐退去,窗外渐渐明亮起来。“不错,可以出城了!”白书豪说,急忙下了床,“少爷,是否告诉赵管事一声,他起来找不到咱们该着急了。”金元问,盯着他的脸,“无妨,我给赵三叔留个信他就明白了。”白书豪摆下手说,伸了伸懒腰,金元从包袱里取出笔墨纸砚放到桌上,扭头望了那三人一眼,问:“少爷,这三个家伙怎么处置?”说罢开始研墨,“带上他们,这下看那老道还有什么话说?”白书豪回答说,走过去拿起一支笔沾了沾墨在桌上一张纸上写道:“赵三叔,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不用担心,一会就回来。”写罢随手把笔放到了砚台上。 金元过去给那三个黑衣人松了绑,准确地说是只解开了桌腿上的绳子,身上的仍绑着,那三人开始发出呜呜的声音,金元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把他们推搡了起来,问:“少爷,咱们怎么去呢?”“后院里有马车,你用马车拉着他们,我骑马。”白书豪说,快步向门口走去,金元答应一声把那三人一一推了出去,起初他们不肯走,后来金元说他们若是好好配合可以对他们适当减轻处罚,希望他们能明白那点,那三人这才慢慢向前走去。白书豪本想和雪儿姑娘说一声,但走到门口突然想到还是别打扰她休息了,遂径直走了过去,楼下还没有开门,不,开了一扇,想来应该是那三个黑衣人干的,外面的亮光便从那里透了过来,屋里的桌凳大致已经能看清。白书豪走在前面,金元押着黑衣人紧随其后,一行人下了楼梯,通后院的小门在西北角,他们径直走了过去,走进院里只见东西两边盖着一些房屋,中间搭着一个棚子,那棚子一分为二,一边是马厩,一边是放车子的地方,棚子西边堆着一垛干草。 他们向那棚子走了过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白色马车,那辆马车看起来十分华丽,这应该就是雪儿姑娘的马车,白书豪想,走过去摸了摸,金元从马厩里牵出两匹马来:一黑一棕,黑色的套上了马车,棕色的给了白书豪,之后把那三个黑衣人放到车上,为了以防别人起疑又在他们身上盖了一层干草,白书豪牵着马,金元拉着马车,二人前后脚向后门走去,门关着,他们拉开门栓走了出去。门外是一条街道,他们沿着街往前走,晨光熹微,路上没什么人,只街边有一两个早起的小摊贩,白书豪突然想到他并不知道慧明观在什么地方,遂下马过去向一个摊贩询问,那个摊贩正在摆摊,望了他一眼做了解答,他骑上马继续往前走,金元赶着车子跟在后面,到路口左拐转而向南没一会来到了前门大街,商铺大多还没开门,街上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小摊贩,行人更是屈指可数,他们径直出了城。 第八十章 公子世无双 天光渐渐亮了起来,周围笼罩的暗影消失了,一切呈现出原本的面目:天空、道路、原野……路上不时有人走过,那些人往往会好奇地望他们两眼,他们并不在意,沿着路飞快地向前跑去。很快来到了明山脚下,白书豪下了马,金元跳下了车,接着搬开干草把黑衣人从车上拉了下来,白书豪吩咐金元在下面看着车马,押着黑衣人上了山,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到了山顶,只见迎面两棵合抱不交的松树,在枝叶掩映间露出一座山门来:慧明观。门开着,他们径直走了进去,一个小道士正在八卦台前扫地,看见他们忙放下扫帚走了过来:“不知施主来此有何贵干?这三位……”那道士打量他们一眼说,顿时疑云满面,“叫你们云海道长出来,我有要事找他!”白书豪大声说,他的神情异常严肃,“施主稍等,贫道这就去叫云海道长!”那道士向他拱了下手说,转身跑走了。 过了一会,突然一阵风似的跑来一群道士,那些道士一过来便围住了他们,接着走过来两个老道:左边那个白胡子、长脸,右边那个黑胡子、圆脸,二人都身穿道袍、头戴庄子巾、手里拿着拂尘。那白胡子老道朝他们望了一眼,脸上顿时掠过一丝惊慌,拂尘一挥指着白书豪说:“大胆狂徒,竟敢来慧明观撒野,你们还不快快给我拿下!”“对,对,快快拿下,快快拿下!”那黑胡子老道附和道,他满面惊慌地挥着拂尘,话音未落那些道士便冲了上来,白书豪只好展开了拳脚,显然,那些道士并不会功夫,只是仗着人多罢了,这不,片刻间道士倒了一地,他仅仅是热热身而已。那两个老道见情况不妙转身就跑,他一个纵身过去拦在了二人面前,那黑胡子老道登时吓得瘫倒在地上,那白胡子老道可能会些功夫,向他劈面一拳打了过来,他伸手接住旋即反手一拳打在耳门上,那老道的身子不禁趔趄了一下。 “可恶!”那老道瞪了他一眼说,扔掉手里拂尘挥拳打了过来,他忙闪身到一边,待拳头过去他迎面迅速打出两拳,一拳打在下颚一拳打在腰眼,那老道后仰着一连倒退了几步,刚站稳身子他飞身而起一脚盖翻在地:“快说!那些女子在什么地方?”他走过去厉声问,“什么女子?贫道不知道!”白胡子老道从地上爬起来瞪着两眼说,“我也不跟你废话,黑衣人已经交代了,你还想抵赖吗?”他阴沉着脸说,“什么黑衣人?贫道不认识!”白胡子老道说,猛地转过脸去,他突然感到胸中有股怒火涌了上来:“好,跟我玩这个,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不说别怪我手下无情!”他瞪着老道说,握紧了拳头脸色异常难看。“大侠饶命,我说,我知道,我带你去!”那黑胡子老道颤着声音说,“云海道兄,事情已经败露,咱们还是交代了吧?”他忙过去提起黑胡子老道问:“快说!在哪里?”“紫霞老弟,你……你……”白胡子老道说,他涨红了脸,重重地捶了下地面道:“全坏在你手里!”“在后院,大侠饶命,我带你去!”黑胡子老道说,抬头望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恐惧,他松开了手,那老道倒在了地上。 “快点!”他催促道,那老道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颤着身子向前走去,他跟着老道一路过八卦台、三清殿到了后院,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炼丹炉,接着是一些房屋,走到执事堂前里面突然出来一个道士:黑胡子,瘦长脸,“住持,这是……”那道士盯着老道问,一脸的疑惑,老道望了那道士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过去,直到方丈室里才停下来。他朝屋里四下打量了一眼,正感到疑惑那老道过去转了一下桌上的香炉,两边的墙壁豁然洞开,他大吃一惊,忙走了过去:只见里面一丈见方的样子,墙角那里立着四个灯台,上面点着油灯,屋顶上方开着一个天窗,但两边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因此屋里光线很暗,东边墙下蹲着一些女子,身上绑着绳子,嘴里塞着白布,望着他呜呜叫着缩成一团。 “你们不要害怕,我是来救你们的!”他面色温和地说,说着走了过去,那些女子散开了一点,但呜呜得更厉害了,他刚解开一个女子身上的绳子,一个大眼睛姑娘向他凑了过来,他望了那姑娘一眼给她解开了身上的绳子,那姑娘拽掉嘴里白布站了起来:“那臭道士在什么地方?”那姑娘问,“外面!”他回答说,话音未落那姑娘便跑了出去。他接着给其他的女子松绑,等他出去那姑娘正在门外打那黑胡子老道,另外几个女子站在旁边,只见那老道口鼻里已经出血,但她仍没有要停手的意思,他忙过去制止她,“不是,你拦我干什么?”那姑娘说,猛地甩掉他的手转过脸来:圆脸、大眼睛、高鼻梁,容貌十分俏丽,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似的。 他楞了一下神,旋即回过神来,那姑娘仍在望着他,且眼神里开始流露出异样的光彩,“姑娘,不是不让你打,只是万一不小心打死了到时怎么向官府交差?”他解释说,移开了目光,那姑娘仍有些发呆,“青姐姐!”另一个姑娘走了过来:长脸、月眉、瑞凤眼,给人一种很是清秀之感,“你说什么来着?交给官府?交给官府干什么?这位公子,要我说直接打死算了,没必要那么麻烦!”那姑娘回过神来说,仍在盯着他看。“姑娘,我知道你恨他,可也不能打死啊,那样你也犯法了,依我看还是交给官府处理吧,由官府来定他的罪合理合法!”他面带微笑地说,“官府,官府,这位公子,你怎么……”那姑娘提高声音说,同时面有不悦,另一个姑娘忙拉开了她,说:“这位公子,我姐姐的性子就这样,还望公子不要见怪!”继而扭过头道:“青姐姐,这位公子是咱们的救命恩人,说话一定要客气点。” “姑娘言重了,这对在下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算不了什么!”他摆了下手说,“公子过谦了,话是这样说,可公子毕竟是救了我们,只是不知恩人尊姓大名?”那长脸姑娘说,对他微微一笑,“哦,在下白书豪,不过姑娘,还是那句话: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他满不在乎道,说罢侧过身去,“白公子是吧?我叫木青青,这是我妹妹李如月!”那圆脸姑娘笑容满面地说,“哦,木姑娘好,李姑娘好!”他忙转过身说,说着向二人拱了下手,“白公子客气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理当是我们拜你才对!”李姑娘一本正经道,随即拉了木姑娘一下:“恩人在上,请受我们一拜!”说着跪了下去,“对,对,是得拜,是得拜!”木姑娘说,笑着跪了下来,其他的姑娘跟着纷纷跪到了地上:“多谢白公子救命之恩!”她们异口同声道。“姑娘们不须如此,这让在下怎么生受得了?”他连连摆手道,面露焦急之色,又不好上去拉她们,突然灵机一动提起地上的黑胡子老道向前走去,这招果然奏效,那些姑娘很快跟了上来。他押着黑胡子老道走在前面,木姑娘走在他的右手边,李姑娘跟在木姑娘身后,其他的女子尾随在后面,刚出后院木姑娘突然扭过头问:“白公子,你见没见那白胡子老道?”“在前面!”他回答说,“前面?不会跑了吧?”木姑娘惊讶道,随即飞快地向前跑去,李姑娘喊了她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等他们过去二人正在打那白胡子老道,木姑娘边打边骂:“臭妖道,让你害人,让你害人!”李姑娘则默默无言,接着又有几个女子加入了进去,刚才那些被他打倒的道士已经不见了一半,其余的还留在原地。“大侠,你不在时我们帮你看着那妖道没让他跑,能不能看在这个份上饶我们师父一命,师父只是受了那妖道的蛊惑,其实他的心并不坏。”其中一个道士说,他望了那道士一眼,说:“你求我没用,一切都由官府裁决!”回头见那几个姑娘仍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忙过去阻拦道:“打几下出出气就行了,不能这样,打死了还怎么送官府?”其他的姑娘都住了手,唯有木姑娘像是没听到似的仍在拳打脚踢,他只好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你怎么又拦我?白公子,我还没打过瘾呢,我保证不打死他行不行?”木姑娘说,向他眨了眨眼,“还是那句话交给官府处理,再说木姑娘,你失踪了那么久,想来你的家人一定很担心,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他神情严肃地说,说罢松开了手,“是啊青姐姐,咱们失踪一天了想来云哥哥肯定很担心!”李姑娘过去搂着她的肩膀说,“担心不过来救咱们?”木姑娘面有不悦道,甩开她的手噘着嘴走开了。 这时他突然发现那些姑娘都穿着中衣,遂忙向一个道士吩咐道:“你,去拿七件道袍!”那道士答应一声跑走了,没一会,抱着一堆衣裳走了回来,他接过衣裳望了那几个姑娘一眼,那些姑娘明白他的意思,这不,他一摊开手衣裳便被抢空了,她们虽然有些嫌弃,但还是穿上了。“那三个是什么人?”木姑娘指着黑衣人问,为了以防她再次动怒他遂轻描淡写地说:“盗贼!”“一看就不像好人!”木姑娘说,瞪了他们一眼,他从地上提起白胡子老道,扭过头对那三个黑衣人说:“走吧!”那三人开始慢慢向前走去,他押着两个老道紧随其后,那些姑娘跟在他后面,另外还有一些道士跟着他们,一行人下了山。 第八十一章 明堂县令 金元正站在山脚下等着他,看见他们过来忙上去接住,之后帮着他把那五人推到了车上,白书豪上了马,金元跳上了车,那些姑娘和道士跟在车后面,白书豪一挥手队伍慢慢向前走去。 日头已经出来,金色的光辉遍撒大地,周围的一切都闪着光:水洗般的蓝天,碧绿的原野,苍翠的山峰……一眼望去令人心旷神怡,考虑到后面那些姑娘他骑得很慢,路上不时有人走过,那些人的目光全被他们吸引了过去,甚至还有人跟着他们。 “白公子,你是本地人吗?”木姑娘突然走上前问, “不是。”他回答说, “那是哪里人?”木姑娘接着问,盯着他的侧脸, “北固县人氏。”他回答说,仍目视着前方, “北固县在哪里?白公子又是因何事来到此地?”木姑娘满面疑惑道, “北固县在西塘郡,我们是去京城送货路过此地。”他说,扭头望了她一眼, “对了白公子,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木姑娘问,走得离他的马又近了一点, “此事说来话长,这多亏了雪儿姑娘!”他回答说,雪儿姑娘那张脸又浮现了出来, “雪儿姑娘是谁?”木姑娘问,很是急切的样子, “青姐姐,不要打扰白公子骑马了!”李姑娘说,过去拉走了她。他们刚进城便引起了轰动,街面和刚才出城时大不一样:商铺都已经开门,路边摆满了小摊贩,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整个街面上闹闹嚷嚷的很是热闹。 他们沿着街往前走,街上的行人纷纷向两边避让,那些人不再只是看两眼那么简单,有不少人跟着他们,走到云泉客栈门口木姑娘又过来了:“白公子,我回客栈换身衣裳,一会就过去!”她望着他说, “走吧青姐姐?”李姑娘面带微笑地说,推了推她的肩膀,二人走了进去,他这才知道她们便是客栈前晚上丢的那两个姑娘。 他们继续往前走,这时他突然想到他并不知道县衙在什么地方,遂回头问:“县衙在什么地方?” “路口右拐!”后面一个声音回答说,过了路口,那些姑娘陆陆续续地都走了,后面跟着看热闹的却越来越多。 很快来到了县衙门口,他跳下马径直上了台阶:“去告诉知县大人,就说采花贼抓到了!”他边走边说,门口站着两个衙役,其中一个转身跑走了,另一个则拦住了他:“你,在此等候!”那人说,他当即站住了。 过了一会,那衙役跑了回来,说:“大人传唤升堂,一干人等速速进来,其他人门外等候,不得喧哗!”他和金元遂把那五人押上了台阶,之后跟着那衙役走了进去,一路过仪门、月台到了大堂:只见迎面一块牌匾,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匾下是一幅江牙山海图,画前摆着一个公案,案上放着砚台、笔架、签筒和惊堂木,案后放着一张靠背椅,椅子两边竖着肃静回避牌,案子左边立着一面鼓,右边摆着一副桌凳,屋子两边相对站着两班衙役。 他刚收回目光,只见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从后面走了出来:圆脸,无须,穿着一身青色官服,接着又走出了一个山羊胡子男人。 “升堂!”那中年男人摆下手说,走到案后靠背椅上坐了, “威武……”两边的衙役大喊道,那山羊胡男人在右边凳上坐了,随即在桌上摆开了文书,那中年男人朝他们打量了一眼,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大胆淫贼,竟敢劫掠良家女子,实在是罪大恶极,尔等还不快从实招来!”黑胡子老道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着身子说:“大人饶命,都是贫道一时糊涂听信了云海道长的话,大人,贫道原是明堂县石瓦庄人氏,父亲是当地富商,家资巨丰,后来不幸惹上官司家道中落,父母也相继去世,贫道只知吃喝玩乐,家产挥霍一空,无奈之下去慧明观做了道士。自此专心修道,不问世事,不觉过二十春秋,觉明道长,慧明观上任住持,也即是贫道的师父,他看贫道道心坚固,驾鹤前便把道观交给了贫道,贫道自此日夜修行,不敢懈怠。可话说回来,修行多年却没太大精进,因此贫道心里很是苦闷,那日出来闲步迎面过来一个白胡子老道,贫道遂上前施礼,他说他道号云海,蓬莱山云游到此,贫道看他仙风道骨想着定然很有道行,便请进观里做客。谈话间贫道说起心中苦闷,他说那有何难,他有快速提高修为的办法,只是需要一个炼丹炉,又解释说炼丹不是歪门邪道,是世人不懂此法罢了,贫道看他信心满满,再者也想试一试,于是准备了炼丹炉。 “贫道起初并不同意卖丹药,他说那只是前期准备,再说也吃不死人,后来就同意了。半个月前他说准备了差不多了,可以炼真正的神丹了,不过后期需要一些俊俏女子,贫道问他要女子干什么,他说神丹是纯阳之物,需要先天阴气调和,只有吸入女子精气方有效果,而天地造物不拘一格,形体越美精气越多。毕竟是伤天害理的事,贫道听后仍有些犹豫,他说贫道什么也不用管,一切交给他来做,贫道只等着白日飞升就行了,贫道没能抵挡住诱惑,便答应了,大人,都是贫道一时糊涂,还望大人看在贫道认罪的份上能饶贫道一命!”说罢磕起头来。 山羊胡男人放下笔把文书递了过去, “不用!”那中年男人忙摆手说, “此案已经明了,云海妖道借炼丹之名劫掠良家女子,说是为了炼丹,实则蓄意奸淫,如此恶毒之人实在罪不可恕!紫霞道长容忍妖道做伤天害理之事,事后知情不报,刻意隐瞒、包庇,造成严重后果,理当重判,但念在其受妖道迷惑的份上可酌情量刑。”接着一眼看到了那三个黑衣人,遂问:“你们三个怎么回事?从实招来!”那三个黑衣人忙跪下交代,中年男人说了他们的罪行,最后判道:“云海妖道罪大恶极,本应立即问斩,可眼下太后寿辰,考虑到此重责四十打入死牢,拟定秋后问斩,紫霞道长罪责难逃,但情有可原,坐牢五年,三盗贼劫掠良家女子委实可恨,重责四十,坐牢七年!”说罢望了他和金元一眼说:“两位侠士抓贼有功,值得表扬!”一拍惊堂木:“退堂!”站起身走向了后边,威武之声响了起来,他和金元走了出去。 第八十二章 喜从天降 可能是酒劲的缘故,一觉醒来天已亮了,妹妹和如月!他想,猛地坐了起来,一眼看到了她们的衣裳,他感觉头仍有些懵懵的,没想到虎头寨的酒劲这么大,他拍了拍头,昨天下午喝的,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唉! 当时真不应该喝那么多,他朝窗外望了望,今天又练不成功了,真是的! 还练什么功?妹妹和如月失踪一天了至今杳无音信,想到此他的心里开始隐隐作痛,妹妹她们到底在哪啊? 怎么才能找到她们呢?仍是一头雾水,没办法,先去虎头山看看情况吧,到时再另做打算,眼下也只有如此了,他想,遂下床拿起剑走了出去。 刚到楼下掌柜的又叫住了他,他只好又付了一天的房钱,街上虽还不热闹,但已有了一些行人,刚走没多远肚子又咕咕叫起来,这也难怪? 他想,昨晚没怎么吃东西,遂过去买两个包子吃了。出城后他几乎是一路跑过去的,如此难免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很快来到了虎头山下,这次把门的喽啰不仅没有拦他,反而领他上了山。 大胡子正在院里打拳,看见他忙收了拳迎上来:昨晚睡得怎么样,大胡子问,在他面前站住了,他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向他询问妹妹的消息,说来惭愧,大胡子叹了口气说,他的兄弟昨天出去打听了一下午,可并没能打听到采花贼的消息,不过他放心,他既答应了就一定要帮他找到妹妹,一会吃过饭他就把兄弟们派出去,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三天,直到找到他妹妹为止。 接着又劝他不要住客栈了,把东西取过来安心在寨里住下耐心等消息,多谢他的好意,他还是住客栈吧,以便在城里打听消息,他忙摆手说,那样也好,大胡子笑了笑说,他在城里打听,他们在城外打听,双管齐下,不信打听不到他妹妹的消息,他重重叹口气不说话了,大胡子本想留他吃早饭,他婉言谢绝了,之后便告辞回去了。 回到房间,他的情绪异常低落,默默地走到床前坐了,满脑子都是妹妹和如月,你们在哪里呀? 他想,两手抱着头,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我要怎样做才能找到你们呢? 老天呀,给我一点消息吧!他感到胸口堵得难受,遂站起来走了走,回身时突然看到妹妹和如月的衣裳,他过去缓缓抱了起来,想到妹妹她们至今音信全无,望着手中衣裳不禁悲从中来,只觉鼻头一酸眼泪滚了下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听着像是街上出了什么事,他正沉浸在悲痛中,根本无心于此, “哥!”耳边突然传来妹妹的声音,那声音仿若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他不禁怔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眼前出现两张熟悉的面容, “云哥哥!”如月的嘴动了一下,声音近了一点,一个身子抱住了他,他感觉像是在做梦,可体温和发香却是那么的真切, “云哥哥,我以为再也……”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接着是抽泣声,他抱住了那个身体:这不是梦! 他想,回过神来, “你们可回来了!”他大喊道,嗅着熟悉的发香闭上了眼睛。 “云哥哥,我有点喘不过气了。”如月说,推了推他, “啧啧,你们两个把我忘了也就算了,难道衣裳也不要了不成?”妹妹的声音,他忙松了手,这才看到如月身上的道袍,如月的脸颊一片绯红,他也感到脸热热的,忙低下了头,妹妹捡起地上的衣裳,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说:“哥,原本我也想抱抱你,可你只看到如月,我可是你亲妹妹啊!”她面有不悦。 他望了望妹妹,又望了望如月,问:“青青,如月,你们昨天去哪了?没事吧?”显出一副很是急切的样子, “没事云哥哥,只是被关了一天。”如月抬起头说,她的眼角红红的, “怎么没事?那妖道可说了再有三天他的神丹就练成了,到时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妹妹把衣裳扔到床上扭过头说, “哥,你也不知道去救我们,若不是遇到白公子我们就没命了!” “什么妖道?白公子是谁?到底怎么回事?”他问,一脸的疑惑, “云哥哥,是这么回事:前晚你走后我和青姐姐就睡了,谁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如月做了解答, “要我说那妖道肯定用了下流手段,不然我们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妹妹阴沉着脸说, “刚才若不是白公子拦着,我定要那妖道的狗命!” “这么说是慧明观干的,不是采花贼!”他如梦方醒似的说,继而拍了拍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云哥哥,你不要自责,我们也没想到,只知慧明观炼丹害人,谁知他们竟这么坏!”如月愤愤不平道,同时关切地望着他, “不是哥,采花贼怎么回事?”妹妹问,目光一下盯到他的脸上,他遂把城里传言以及找大胡子帮忙的事说了一遍。 “哥,不是我说,你找的人真不靠谱,什么人干的都打听不明白,我看等他打听明白我们早埋进土里了!”妹妹指了指他叹口气说,随后换种语气道:“还是白公子靠谱!”她的脸上浮起了笑容, “怎么能这么说呢?青姐姐,云哥哥在这里一个人也不认识,金彪也只是昨天下午见了一面,再者,无论怎么说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如月神情严肃地说。 “哎呀!光顾着和你们说话了。”妹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把身上道袍一甩,拿起了她的衣裳, “可不是?”如月恍然大悟道,笑着脱去了身上的道袍, “对了,白公子把那妖道送去衙门了,哥,如月,咱们快点去吧!我倒要看看那妖道最后能落个什么下场?”妹妹边穿衣裳边说,说罢拿起床上的五彩金丝绳走了出去, “青姐姐,那么急干什么?”如月望着妹妹的背影说,披上了她的衣裳,之后他们也出去了。 第八十三章 白公子 街上行人不多,他们走得很快,没一会来到了衙门口,只见石狮子前面站满了人,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人头攒动,尽管阶上那个衙役一直在喊:肃静,肃静,衙门前禁止喧哗,但人群里仍有说话声。妹妹正在和门口那个衙役争论什么,他们忙从旁边绕了进去,“让是不让?”妹妹厉声道,嗖一声抽出了五彩金丝绳,如月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说:“青姐姐,不要那么冲动,不让进咱们等一会就是了。”“木姑娘的脾气还是这么大!”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抬头一望:只见一个蓝衣男子从门内走了出来,那人方脸、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后面跟着一个长相清秀的灰衣男子。“白公子出来了?”妹妹望着他面带笑容地说,忙收了五彩金丝绳,“白公子,那妖道怎么处置的?”那蓝衣男子回答了她,径直向前走去,“怎么是秋后?为什么不立即杀了他?”妹妹问,跟了上去,“赶上太后寿辰,我有什么办法?”那男子转过身摊开两手说,说罢下了台阶,妹妹仍跟着他说:“太后也真是的,早不过晚不过,偏偏这个时候过!”她一脸的不满。 那男子回头望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没等他们下台阶下面的人便围了上来,纷纷向他打听采花贼一案,灰衣男子把结果大声说了一遍,那些人一哄而散。刚下台阶又一伙人围了上来,显然,是那些失踪女子的父母,他们是拉着女儿过来谢恩的,他们不必如此,只是举手之劳罢了,那男子摆着手说,但那些人仍向他道了谢,其中还有个别送金银的,他都婉言谢绝了,径直向路边那匹棕色马走去,他翻身上了马,灰衣男子跳上了后面的车,妹妹也跟着过去了,他和如月紧随其后。街上比来时热闹多了,那些人就像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似的,路上的行人摩肩接踵,他们走得很慢,“少爷,那知县连你的名字都没问,他也太不把少爷放在眼里了!”灰衣男子突然愤愤地说,“算了金元,案子审了就行了!”那男子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白公子,这么看来那知县也不是什么好官!”妹妹说,她走在那男子的左手边且仰脸望着他,“对了白公子,你住在哪家客栈?” “云泉客栈。”那男子回答说,“太巧了,白公子,我们也住在那家客栈!”妹妹满面惊喜道,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是挺巧的。”那男子点了点头说。转眼到了客栈门口,那男子下了马,灰衣男子下了车,他们也跟着进去了,楼下坐着几个客人,那些人大多用异样的眼光望着他们。“小的果然没有看错,公子的确不是一般人,一出手便破了城里的采花贼大案!”一个伙计笑着迎上来说,“小二哥言重了,这算不了什么!”那男子摆着手说,径直向楼梯走去,到天字一号房门前停了下来,扭过头说:“木姑娘,你们这次得救多亏了雪儿姑娘,其实你们要谢的不是在下,应该是雪儿姑娘才对!”说罢轻轻敲了下门:“雪儿姑娘在吗?”“公子,那两位姑娘已经走了。”伙计走上前说,那男子愣了一下,接着目光一下盯到他的脸上:“走了?什么时候?”他显得很是急切,“有一会了。”那伙计回答,那男子顿时脸色大变,不过他没再说什么,原来那姑娘叫雪儿,他想,心里也不禁感到有些失落,“不是,雪儿姑娘是谁?”妹妹问,一脸的疑惑。 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隔壁突然走出一个彪形大汉:“少庄主,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半天了,到底怎么回事?”他急切地问,“哦,赵三叔啊……”那男子笑了笑说,向他走了过去,他们则回了房间。妹妹的疑惑仍没解开,跟着他问:“哥,你见没见过那什么雪儿姑娘?”“见了一面。”他回答说,走到桌前坐了,“怎么样?有没有我长得好看?”妹妹问,俯身盯着他的脸,他知道若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妹妹难免生气,不回答她也会生气,遂“嗯”了一声,“不是,嗯是什么意思?”妹妹说,白了他一眼满面不悦。如月朝他望了望,过去拉住妹妹的胳膊说:“青姐姐,别管什么雪儿姑娘了,咱们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我看咱们还是抓紧收拾收拾赶路吧?”对此妹妹并没有意见,只是说走之前要感谢一下白公子,他救了她们一命,他们总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吧,人家送金送银的,他们没钱,请他吃顿饭总可以吧,正好他们也没吃饭,顺便一起吃,吃饱好赶路。 不错,白公子对她们有救命之恩,是应该有所感谢,如月想了想说,接着征求他的意见,白公子救了妹妹她们,他也想好好感谢他一番,自是很赞同,于是他们去了地字一号房。他们过去时白公子正坐在桌前和彪形大汉交谈,灰衣男子站在一边,见他们过来忙站了起来:“不知三位来此所为何事?”他问,打量着他们,妹妹笑着说明了来意,白公子起初不肯,怎奈妹妹再三坚持,加之如月又在一边附和,后来便同意了:“也罢,既是三位的好意,再拒绝倒显得是在下不领情了。”白公子面带笑容地说,随即吩咐道:“金元,让小二再加几个菜!”灰衣男子答应一声出去了。那大汉望他们看了一会,扭过头说:“少庄主,你既有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站起了身,“少庄主,以后有事告诉我一声,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不是我管你,是万一出点状况我担待不起。”“知道了赵三叔,赵三叔,你不留下吃点吗?”白公子说,面带微笑,“不了,不了!”大汉连连摆手道,转身走了出去,“三位不要客气,请坐吧!”白公子向他们转过目光说,笑着做个请手势,“白公子,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妹妹笑容满面地说,走到白公子右手边坐了,他和如月挨着妹妹坐了。 白公子在他对面坐了:“木姑娘和李姑娘在下已经认识,这位是……”边说边打量他,同时面有疑惑,“这是我哥木青云!”妹妹指着他笑着说,“哦,原来是木公子,在下白书豪,很高兴认识你!”白公子说,站起身向他伸过手来,他“哦”了一声起身握了一下,这时灰衣男子走了进来,白公子顺便做了介绍:“这是我的随从金元。”灰衣男子向他问了好,没一会,饭菜端了上来,总共八道菜,摆了一桌子,他虽叫不上名,但看着却很可口。白公子请字刚出口妹妹便拿起筷子吃起来,如月望了她一眼,扭过头说:应该是他们请他才对,她面带微笑,对,对,是他口误,白公子赔着笑说,随即拿起了面前的筷子,妹妹吃了几口,抬起头笑着向白公子说:不好意思,太饿了,没事,白公子摆手说,笑了笑,再说那是他们请他,因此她完全不用在意,尽情地吃,他也吃呀,妹妹笑着让他道,夹一筷菜放进了嘴里。 吃饭中间妹妹再次问起雪儿姑娘,是啊,据他所说她们这次得救多亏了她,不知是怎么回事,如月附和道,“不瞒两位姑娘……”白公子遂把情况说了一遍,“要这么说雪儿姑娘可是帮了大忙!”妹妹瞪着眼说,“以后碰到还真得好好谢谢她!”“不错,这么说来雪儿姑娘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是应该感谢!”如月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接着顿一下叹口气道:“可惜这次没能见到她,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当然能,有缘就一定能见到!”白公子说,他的神情异常严肃。“对,对,就像我们与白公子就是缘分嘛!”妹妹眉开眼笑道,人美心也美,他想,雪儿姑娘的面容浮现了出来,“云哥哥,想什么呢?”如月望了他一眼问,“没什么!”他说,回过神来,白公子的情绪明显有所低落,他饭也不怎么吃了,他也没吃几口,但那是因为刚才吃了两个包子的缘故,而白公子呢?是因为雪儿姑娘,这再明显不过了,不知妹妹是没看出来还是什么原因,她仍一直劝白公子吃呀。 “青姐姐!”如月喊了她一声同时丢她个眼色,“什么?”妹妹问,一脸的茫然,如月望她叹口气摇了摇头,妹妹的目光又转向了白公子:“白公子,你既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咱们又住在同一家客栈,真是太有缘分了!”她说,脸上漾满了笑,“是啊。”白公子说,抬起头来,妹妹一下盯住他的脸,问:“白公子,你们今天走吗?你说你们是去京城送货的,正好我们去赤火城也路过京城,若走咱们可以同路!”她满面希冀,如月又朝她喊了一声,可她就像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走,三位若不嫌弃,我自然没有意见!”白公子说,同时望了望他们,“白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怎么会……”如月笑了笑说,“白公子,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等会一起赶路!”妹妹拍下桌子说,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好!”白公子点了点头说。 第八十四章 一起赶路 吃罢饭,他们回房间取了包袱和剑,妹妹还特意戴上了杨秋萍送她的那个耳坠,回来金元正坐在桌前吃饭,先前那个大汉也在那里:“少庄主,一切准备停当,请问何时出发?”他俯身拱着手问, “好,告诉弟兄们即刻出发!”白公子挥了下手说,接着说了要与他们同路的想法,那大汉的脸色顿时有所改变:“少庄主,我本不应阻拦,只是……”他说,面有顾虑, “赵三叔,就这么定了,你先下去看看弟兄们,金元吃罢饭咱们就出发!”白公子以一种不容置疑地口吻说。 “是,少庄主!”那大汉说,叹口气走了出去, “少爷,我吃好了!”金元说,随即站起身过去取了包袱,一行人下了楼,他们本想付那顿饭钱,谁知白公子却抢先付了,那怎么行呢,说好了是他们请,如月说,面露焦急之色,是啊,他们请客怎么能让他付钱呢,妹妹附和道,没什么不行的,他们请他来付钱,就那样吧,白公子说,径直向门口走去,他突然想起了预付的房钱,遂问掌柜的可不可以退,不住当然可以退,掌柜的说,把钱还给了他,他们走了出去。 白公子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只见前面并排站着两匹马,一棕一青,紧接着是一匹黑马,马后拉着一个车子,车上放着两个大箱子,绑得死死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车后跟着六个黑衣男子,一个个手里拿着佩剑,他们也加入了进去。 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一行人沿着街道缓缓向前走去,大概是知道了白公子救人的事,不少人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他们是从西门出的城,约莫走有一里多地,转上了一条南北大路。 日头已走到东偏南一点的位置,看其情形巳时已经过半,好在是四五月份天气,这时天还不太热,晴空万里无云,两侧是夹道的树木、辽阔的原野,不时清风拂面,令人倍感惬意舒畅,妹妹走在白公子左手边,她的脸上笑容不断,白公子则是闷闷的,他和如月走在车子旁边,如月的神情中也透着喜悦,车上那大汉目视前方、神情庄重。 起初都没有说话,走了一段路妹妹扭头朝金元望了一眼,说:“你叫金元是吧?金元,你的马能不能让我骑骑?我走得有些累了,你看?我一个女孩子,唉!”她面带笑意,同时又显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但眼神里却充满了期待, “这……”金元开始踌躇起来, “金元,把你的马让给木姑娘吧!”白公子扭头望了他一眼说,金元答应一声下了马。 “白公子,你人真好!”妹妹眉开眼笑道,走过去跳上了马,白公子回头望了一眼,说:“李姑娘,要不你骑我的吧?我下来走一会。”说着跳下了马, “不用了,多谢白公子,我走着就行了!”如月忙摆手说, “那好吧,李姑娘,累了说一声,我让给你。”白公子面带微笑地说,复又骑了上去,人马继续缓缓向前移动。 妹妹和白公子并辔而行,没走多远她突然扭头问:“白公子,后面那人为什么叫你少庄主?” “哦,我本是白金山庄的少庄主。”白公子回答说,他目视着前方, “白金山庄?白金一族?这么说白公子是白金一族的?!”妹妹满面惊讶道,她瞪圆了眼, “正是!”白公子说,目光一下盯到她脸上:“不过你怎么知道白金一族?”他面带疑惑, “这有什么?我们是青木一族的,咱们同为守护苍生的四大部落,当然知道!”妹妹挥了下手说,一副很随意的样子。 “哦,原来你们是青木一族的,这就难怪了?”白公子松口气似的说,回头望了望他和如月,随即把目光转向了前方:“我知道你们青木族居住在雾青山上,只是没有去过,不知道怎么样?” “白公子,雾青山上可好玩了,有机会我带你去玩玩!”妹妹笑容满面道, “好!”白公子点了点头说。 “白公子,听说你们山庄外面的白金迷宫挺有意思的,以后有机会可不可以带我去玩玩?”妹妹盯着白公子的侧脸看了一会,说, “没问题,有机会再说吧。”白公子说,他仍望着前面, “对了,白公子,我戴的这副耳坠就是出自于你们山庄,看看怎么样?我戴上好看吗?”妹妹突然问道,说着把头向他伸过去了一点, “哦,挺好看的。”白公子扭头望了她一眼说,妹妹的脸上顿时漾满了笑容。 金元原本走在那匹棕色马的左后方,这时走回来问那车上大汉,也即是赵管事能否和他挤挤,行啊,只是他的身子宽,他上来最好扶着点车帮,以免被挤下去,赵管事回答说,他那么瘦,怎么会呢,金元说,笑着坐了上去,他嘴上虽这么说,但手却紧紧地抓着车帮。 马蹄声和车轮轧轧声响了起来,他们一直到中午才停下来,换言之,也即是走了一个时辰,一来都走热了,再者也都有些累,遂纷纷走到路边的树下休息。 金元取下腰里水囊向白公子递了过去,问他渴不渴,白公子接过喝了两口递给了妹妹,问她要不要来点,正好她有些渴了,妹妹笑着说,接过去喝了几口递给了如月,如月从包袱里取出竹筒倒了一点向他递了过来,问他渴不渴,他接过喝了一口,如月把剩下的喝了,妹妹嫌如月太麻烦,夺把水囊递给了白公子走到树下坐了。 她左望望,右望望,目光突然转到了车上的箱子上面,她很是好奇,遂问白公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没什么,只是……白公子说,话刚说一半被赵管事打断了:只是一些不值钱的笨重物件,他提高声音说,妹妹望了他一眼面有不悦。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接着继续赶路,路边虽有树木遮阴,但正午的阳光还是不可小觑,天比先热多了,故而人马走得很慢。 又往前走了十多里地,妹妹说她的肚子有些饿,问白公子带的有没有吃的,白公子说她先忍一下,等会看看前面是否有酒肆,他们行进的更慢了。 又走了二里来地的样子,远远看见前面路边有两间茅草屋,屋门外挑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酒字旁边人影闪动,看着像是有人在打斗,他们忙赶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 红衣女子 果是如此: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正在打四个男子,其中三个已倒在地上,那女子一脚飞起最后那个男子摔到了旁边的桌上,桌子立时两半,不远处站着一个橙衣女子:高个,圆脸,容貌长得很清秀。“这位姑娘,他们怎么招你了?你下手这么重?”妹妹站在不远处歪着头望着她问,那女子回头望了妹妹一眼:“小姑娘,我劝你少管闲事,否则本小姐连你一起收拾!”举起剑指着她说,那女子长脸、柳叶眉、丹凤眼,穿着一身火红色裙子,手里拿着剑,眉宇间带着怒气。妹妹登时沉下脸来,嗖一声抽出了五彩金丝绳:“好大的口气!本姑娘今天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她瞪着眼说,说着甩手一鞭打了过去,那红衣女子反应很快,挥剑挡住:“找死!”一闪身到了妹妹面前,妹妹来不及挥鞭,扔掉鞭子挥拳迎了上去:拳来拳挡,脚来脚去,掌来拳迎,二人打了一阵,那女子攻势凌厉,妹妹渐渐落了下风,这时那女子突然虚晃一拳,趁妹妹不备反手一掌打在胸上,妹妹不禁后退了两步。 “有两下子,再来!”妹妹说,拍了拍胸前的衣裳,正待挥拳白公子上前拦住了她:“木姑娘且歇一会,让我来会会她!”他说,话音未落人已到了那女子面前,“又一个多事的!”那女子望了他一眼说,挥拳打了过来,白公子站着没动伸手接住,二人开始比划起来:拳、脚、掌、脚、掌、拳……打了一阵不分胜负。“有点意思!”那女子说,后退两步扔掉了手中剑,一个箭步双掌齐出,白公子动作迅速赶上一步伸掌接住,二人都不动了,周围的空气开始震荡起来,看得出来他们在比内功。起初二人势均力敌,渐渐地那女子的脸色变了,她的嘴唇咬得紧紧的,片刻间,只听砰的一声,女子倒在了身后不远的桌子上,那桌子晃动了一下,上面的碗翻了,白公子则不禁后退了一步。“算你厉害!”那女子甩了甩裙上的菜汤说,“我明心兰可不是好欺负的,你给我等着,以后走着瞧!”她瞪了白公子一眼,捡起了地上的剑:“走,赤凤!”径直向路边那匹白马走去,那橙衣女子忙跟了上去,望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他突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这不就是昨天早上那背影吗?他想,随即想起了包子摊前的情景。 “不知几位是怎么得罪了那女子?惹她那么生气!”白公子朝地上那四人望了一眼,问,说着过去扶起了其中一个男子,那男子重重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哪来的丫头?那么大的脾气,我们就多看了她两眼,她上来就掀了我们的桌子,我们分辩了两句,她就动起手来,哎呦……”他忙捂住了脸,另外三个男子也纷纷爬了起来,“真是倒霉!多亏了这位公子,多谢,多谢!”一个男子向他拱手道,另外三个也向他道了谢,白公子客气了一番,四人告辞走了。如月捡起地上的五彩金丝绳,走过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说:“没事吧青姐姐?”“笑话,我能有什么事?都怪我大意了,不然她刚才那掌打不到我!”妹妹满不在乎道,接过了如月手里的五彩金丝绳。“几位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准备!”屋里突然走出一个中年男人说,“老板,准备三桌好饭菜,我们都饿了,尽量快点!”白公子吩咐道,那中年男人答应一声转身进了屋,他们找位置坐了:妹妹、如月、他、白公子一桌,金元、赵管事和两个黑衣男子一桌,剩下四个黑衣男子一桌。 “不是,那红衣女子是什么来头?也太霸道了吧?看一眼都不让!”妹妹朝他们打量一圈,说,“还是白公子厉害,一出手就打败了她!”她一脸赞赏地望着白公子,“这没什么,木姑娘过奖了!”白公子摆了下手说,没一会,饭菜端了过来,他们开始吃饭,那老板则过去收拾刚才的残局去了。吃罢饭,他们为付账产生了分歧,他和如月的意思是这次由他们来付,白公子却说与他同路怎么能让他们付钱呢,又说他们白金山庄就算什么都缺,但唯独不缺钱,他们完全不用放在心上,话是那样说,上午在客栈里他们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能再让他破费呢,如此他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如月神情严肃地说,就是,这次就让他们付吧,妹妹笑着说。 “两位姑娘不要再说了,就这样吧!”白公子说,把一锭银子拍到桌上站起身走了,他和如月对望一眼,二人都面露无奈,“公子,给的太多了,用不了那么多!”那老板拿起银子说,“没事老板,就当赔你打坏的桌凳吧。”白公子挥下手头也不回地说,“桌凳能值几个钱?公子真是大好人!”那老板说,笑着揣了银子,他们只好站起了身。时至午后,日头已没先那么热了,枝叶间不时有微风拂来,他们感觉比先凉爽多了,一来天不甚热,二来又刚吃过饭,他们走得很轻快,一会功夫走了十里开外。“白公子,前面是什么地方?”妹妹问,扭头望着他,“谷仓县。”白公子回答说,“谷仓县,为什么叫谷仓县?是不是县里的粮食特别多?”妹妹面有疑惑道,“木姑娘,这在下也不知道。”白公子不禁笑了笑说。 “不知道城里怎么样?好不好玩?”妹妹说,随即把目光转向了前面,“白公子,你来过这地方吗?”“没有,在下是第一次出远门。”白公子说,他也目视着前方,“真是太巧了,白公子,我们也是第一次,等会到城里咱们好好地逛逛,怎么样?”妹妹猛地拍下腿说,她笑容满面且眼里闪着光。“木姑娘既想逛,在下自然没有意见。”“白公子扭头望了她一眼,说,“白公子,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到地方一定要好好地逛逛!”妹妹眉开眼笑道,“好。”白公子点了点头,妹妹使劲拍了下马屁股,那匹马撒开四蹄向前跑去,她跑了一阵,回头望望他们并没有跟上来,于是停在前面等着他们,他们很快跟了上去,妹妹仍与白公子并马而行,往前走有五六里地的样子,一座城门楼渐渐进入他们的视野之中。 “白公子,看,谷仓县城!”妹妹指着前方说,她一脸的兴奋,“我看到了,木姑娘。”白公子说,他的面色十分平静,妹妹突然突发奇想:问白公子愿不愿意跟她比看谁先到城门口,她手握着缰绳,扭头望着白公子,一副要随时纵马狂奔的样子,不是他不愿意比,是他不能丢下弟兄们,白公子说,再说也没几步路了,完全没必要如此,那好吧,妹妹叹口气说,同时放松了缰绳耷拉着脑袋如斗败的公鸡一般。转眼来到了城门口,大概是这样的县城已见了不少,因此进去并没有太多的新鲜感,一眼望去,仍是街道、商铺、小摊贩,另外还有一些行人,这是他的感受,妹妹骑在马上东张西望,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如月默默地走在他的身边,她不时朝路边扫一眼,街上的行人看见他们纷纷向两边避让,他们沿着街往前走,约莫百十来步来到一家客栈门口:瑞丰客栈。 人马随即停了下来,妹妹和白公子下了马,金元和赵管事下了车,一个伙计迎上来问他们是打尖还是住店,妹妹回答了他,白公子本想请他们住上等客房,如月忙摆手说:他的好意他们心领了,只是实在不敢当,他们原本想请他吃顿饭,结果倒是他请他们吃了两顿,他们心里已很是过意不去,若再如此那他们就不能跟他一起赶路了,他的意思与如月一样,妹妹则有些犹豫,话既说到这个份上,再勉强倒显得是他的不是了,也罢,随他们的便吧,白公子面带笑容地说。他们要了两间普通客房,伙计领他们一行人走了进去,先看的是白公子的房间,也即是天字一号房,屋里的陈设自不必说,妹妹跟着进去了,他和如月站在门口,接着是赵管事的房间,进去的不止赵管事,那两个箱子也抬了进去,随后是那六个黑衣男子,最后才是他们的房间。 第八十六章 高兴的妹妹 伙计走后,他把包袱放到床上去了妹妹的房间,刚坐没一会妹妹便嚷着要去和白公子逛街,如月说逛街她不反对,只是劝妹妹要矜持一点,她可是女孩子啊,不是,她怎么不矜持了,妹妹皱着眉头说,摸着头转了一圈,她什么也没干啊,要说矜持,她突然抬起头来目光一下盯到如月脸上:早上她扑进他怀里难道就矜持了吗,说罢连连眨眼睛,那是……如月一下红了脸,扭过头不说话了,之后他们去了白公子的房间。 可能是时间的缘故,街面并不热闹,但也算不上冷清,总之还有一些行人,那些小摊贩仍在叫卖:时不时地喊一嗓子,且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他们沿着街道往南走,妹妹一路左顾右盼的,这个摊位看看,那个摊位看看,显得很有兴趣,那些摊贩往往会招呼她,这个说他的好看,那个说他的好玩,她总是忍不住要过去摆弄一下上面的物件,几乎每个摊前都要站一会。 白公子跟在她的后面,他偶尔也会拿起个东西看看,金元默默地走在他的身边,他和如月走在妹妹身后不远的地方,遇到感兴趣的如月也会多看两眼,但她却从来不伸手。 一行人在城里转了一圈,白公子给妹妹买了两三样东西,其中有吃的,有玩的,他原本也想送他们,只是被他和如月婉言谢绝了,每到那时妹妹总会说一句:那样不好吧,没什么不好的,白公子说,然后妹妹便欣然接受了,如月呢? 望妹妹一眼有些不悦,但没说什么。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傍晚时分,日落西山,红霞满天,街面上笼罩着一层绯红色的烟蔼,街上行人寥落,小摊贩大多已经收摊,只有零星几个仍守着夕阳蹲在那里,一行人遂回了客栈。 一来遂了心意,加之又有意外收获,妹妹自是很高兴,出去转了一圈他和如月的心情也不错,白公子本想请他们吃晚饭,他们自是不好意思,遂婉言谢绝了,对此妹妹也没有意见。 回到房间,他们要一些饭菜吃了,妹妹和如月坐在桌前闲聊,他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起初聊的是白公子,说着说着妹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就是那张脸,她点着手,和她那天梦中见到的男子一模一样,只不过梦中那个男子骑的是白马,怪不得她看白公子那么眼熟,真的假的,她不会是看上白公子了吧,如月不禁笑了笑说,白公子人是不错,怎么不真,她记得清清楚楚,就是白公子那张脸,妹妹说,她的神情异常严肃。 “云哥哥,看到没有?青姐姐这次下山很有可能给婶娘带个女婿回去。”如月扭过头笑着对他说,妹妹朝她瞪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女婿不敢说,儿媳妇是一定要带回去的!”说着拍了一下如月的肩膀咯咯笑起来, “青姐姐!”如月嗔怒道,低下头不说话了,因为妹妹常和如月开这样的玩笑,所以他并不怎么在意。 妹妹接着说起了逛街,说逛街真好玩,如月缓缓抬起头来,说妹妹当时不应该要白公子的东西,妹妹说那是白公子的心意,为什么不要,再说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两件不值钱的小玩意,说罢走到床边拿起那个鬼头面具戴在头上,回过头问:看,好不好看,如月没有理她,而是说话是那么说,可他们已经欠了白公子那么大的恩情,又一再让人家破费,将来拿什么去还。 那有什么,妹妹说,取下面具走了过来,既然已经欠了那么多,也不在乎这一点,到时实在还不起把她送给他不就行了,说到最后笑了,说得容易,万一到时白公子不要怎么办,如月说,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她看白公子的心里还想着雪儿姑娘呢,雪儿姑娘,对,也不知她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白公子怎么就记住她了,妹妹说,说着郑重地坐了下来,二人遂谈起了雪儿姑娘。 他坐了一会,外面的天渐渐黑下来,便起身回去了。回到房间点上灯走到床前坐了,他感觉这一天简直就像做梦似的:先是妹妹和如月回来了,接着知道了是慧明观干的,随后又知道是白公子救的她们,当然,雪儿姑娘也帮了大忙,他想,那张鹅蛋脸又浮现了出来,试想一下,若不是她又怎么会抓到那三个盗贼? 没有盗贼也就没了后面的事,不错,妹妹她们能得救她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见她心地善良,容貌不论,已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女子。 看得出来白公子对她颇有好感,继而想到了白公子:他长相英俊,为人狭义、慷慨大方,是个很不错的男子,加之又是白金山庄的少庄主,想来定然很讨女孩子的喜欢,这不,妹妹就是一个例子,自从见了白公子简直把他这个哥哥都忘了。 他的武功又好,下午一出手便打败了那个红衣女子,明心兰,对,好像是这名字,那女子的脾气真不小,不知是什么来历? 对了,上午走时忘了告诉金彪一声,不过这也没有多大关系,白公子救人的事早已经传遍了全城,想来他们应该也知道了,大胡子顶多会怪他不辞而别吧,怪就怪吧,好在妹妹她们回来了,他们又可以一起赶路了,对,这比什么都重要! 再者又遇到了白公子:一个很不错的人,不知前面路上还会遇到什么事? 唉,谁知道呢?希望我们的运气能好点吧,他想,站起身向油灯走去…… 第八十七章 早起 夜色已完全笼罩下来,天边有几颗星在闪烁,但月亮还没有出来,白书豪站在窗前望着天空发呆:雪儿姑娘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呢? 他想,为什么不等他呢?对,她一定是有急事,雪儿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会是什么事呢? 不知道,若不是那两箱东西他骑马应该能追上,唉!她会不会也在谷仓县城里? 或许在另一家客栈?不是没有这可能,马车一天的时间能赶到天水郡吗? 不知道,即便能赶到也不过一天的路程,途中会遇到让她耽搁的事吗? 没事,就算路上遇不到还有京城呢,想来一定会再见她的!想到此他不禁松了口气,同时也回过神来。 “少爷,要我说雪儿姑娘也真是的,怎么能一声招呼不打就走呢?咱们可是帮了她的大忙,这也太没礼貌了吧?”金元铺好床走过来说, “金元,不可如此说,雪儿姑娘定是有什么急事,再说抓采花贼本就是义不容辞的事,即便雪儿姑娘不说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吧?”白书豪扭过头说,他的神情十分严肃, “是,少爷说得对!我知道了。”金元点了点头说,继而望他一眼道:“少爷,天色不早了,早点歇息吧,明天还赶路呢。” “好!”他重重点了下头,回身拍了拍金元的肩膀向床边走去,金元忙跟过去服侍他上了床,然后脱下外衣过去吹灭了灯,回来在他脚边躺了下来:“少爷,不是我说,那木姑娘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咱们救了她,又请她吃饭,她还要骑咱们的马,说是走累了,同样是女孩子,人家李姑娘走了一路也没说累,什么也不是,我看她就是想骑咱们的马!她倒是舒服了,害我颠了一路,少爷,我的腰现在还有点不舒服呢!”他埋怨道,说罢翻了个身。 “金元,让我说你什么好?木姑娘想骑就让给她好了,亏你还是个男子汉?跟个小姑娘争什么?”白书豪叹口气说,金元不说话了,木姑娘倒是蛮可爱的,他随即想到,虽然有时话多点,但也是个不错的姑娘,与之相比李姑娘就文静多了,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至于木公子嘛? 少言寡语的,让人看不透,不过他长得倒不错:五官精致,面容俊秀。 他们既是青木族的,想来武功应该也不错,木姑娘的身手今天已经见过,算不上多好,不知另外两位怎么样? 算了,反正他们现在一起赶路,以后有的是机会!他松口气似的翻了下身,没一会便睡着了。 醒来天已经亮了,他坐起来四下打量一眼,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金元仍兀自沉沉睡着,他没有叫醒金元穿上衣裳下了床,谁知下来时却碰到了金元的腿:“少爷,你醒了?”金元说,揉着眼坐了起来,他 “嗯”了一声, “少爷,你怎么不叫我?”金元如梦方醒似的说,麻利地穿上了衣裳, “若被赵管事看到又该说我了!”话音未落他已站到了地上。 “你不是说昨天颠得难受吗?所以我想让你多睡一会。”白书豪伸了伸懒腰,回过头说, “多谢少爷费心!”金元说,笑着向他拱了下手,接着问他现在要不要盥洗,好,他挥了下手,金元答应一声出去了,没一会,端着一盆清水走了回来,他洗了手脸,不知早饭是现在吃还是等会再吃,金元问,现在就吃,吃罢好赶路,他回答说,径直向窗前走去,知道了,他那就去让小二准备,金元说,端着盆走了出去,没一会回来了,说他已经吩咐小二了,饭菜一会就来。 “好!”他正站在窗前眺望,遂点了点头道,街上已经有了一些行人,街面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少庄主昨晚睡得可好?赵管事问,面带笑容地走了过来, “赵三叔来了?”他说,猛地回过身, “挺好的,有劳赵三叔挂心了。” “少庄主这是说的哪里话?照顾你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赵管事一脸严肃地说,接着问他想吃什么他吩咐伙计送上来,不用了,金元已点过了,他忙摆手说,既如此,那他下去给弟兄们弄点吃的,就不打扰他了,赵管事说,好,他点了点头,赵管事走了出去。 第八十八章 再遇红衣女郎 他在窗前站了一会,饭菜端了过来,他和金元便开始吃饭,刚吃一会木姑娘他们走了进来:“白公子,吃得什么好吃的呀?木姑娘满面笑容地说,说着向他走了过来,李姑娘和木公子则在离他不远处站住了,“没什么,三位若不嫌弃,来,坐下吃点!”他忙站起身说,笑着做个请手势,“白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已经吃过了。”李姑娘连连摆手道,“是啊白公子,若不是吃饱了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木姑娘望了一眼桌面说,她一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样子。“三位起得真早啊,不好意思,在下起得有点晚,只好麻烦三位再等一会了!”他笑着说,同时打量着他们,“白公子,这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不用急,慢慢吃,我们等着你就是了!”木姑娘挥下胳膊说,“白公子客气了,等会没什么的,更别说你还是我们救命恩人了。”李姑娘面带微笑道,“好,三位稍等片刻!”他说,坐下拿起了筷子,他吃得明显比先快了,金元吃得更快,只见他胡乱吃一阵站起身向床边走去。 他刚放下筷子赵管事走了进来:“少庄主,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是否可以出发?”他问,俯身拱手望着他,“好,出发吧!”他挥了下手说,赵管事答应一声转身走了,金元拿起了包袱,一行人出了门,接着是付账,他本想替木姑娘他们付,被他们婉言谢绝了,他只好付了他们的。走出客栈车马已经准备好了,他和金元上了马,赵管事上了车,一行人缓缓向前走去,街上很热闹,行人来往不绝,故而他们走得很慢,走有五六十步的样子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循声望去:只见路口那里围着一些人,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忙赶了过去,透过人群往里望,只见路中间站着两匹马,一白一灰,那匹白马上坐着一个红衣女子,灰马上坐的则是一个橙衣女子,看其背影很像昨天他们遇到的那两个姑娘,白马前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正抱着腿不停地呻吟,四周围着一些看热闹的行人。 “不长眼的东西,自己不知道躲路,撞到了怪谁?还不快滚!”那红衣女子面有不悦道,同时用马鞭指着地上的中年男人,“姑娘,你骑那么快,我怎么躲得及?哎呦呦,哎呦呦……”那中年男人抬起头说,说罢抱住腿呻吟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木姑娘伸着头说,满面好奇地挤进了人群,“青姐姐!”李姑娘喊了她一声,她和木公子跟着也进去了。那女子瞪中年男人看了一会,叹口气说:“算本小姐今天倒霉,赤凤,给他锭银子!”收起了马鞭,同时脸色也有所缓和,旁边的橙衣女子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到了地上,中年男人捡起了银子,望了望那女子,怯怯地说:“姑娘,你撞了我,总得道个歉吧?”那女子登时沉下脸来:“识相的快点给我滚,否则没你的好果子吃!”她瞪圆了眼说,说着朝中年男人扬了下马鞭。 “这女子怎么这样?撞了人她还有理了?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有钱就可以目中无人吗?”一个人说。 “就是,太不像话了,撞到了人不仅不赔礼道歉,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另一个人说。 “看着挺漂亮的一个姑娘,谁知竟然这么无礼,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一个人说。 “住嘴!都给我住嘴!本小姐看你们是不想活了!”那女子气呼呼道,顿时涨红了脸,举着马鞭指了一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木姑娘朝她望了一眼,说,“对了,你叫什么名来着?怪不得这么大的脾气?”她一副很是不屑的样子,说着大摇大摆地走近前去,那女子的目光一下盯到她脸上,举起马鞭指着她说:“又是你,臭丫头,还敢多管闲事?看来本小姐昨天是教训的轻了,也罢,今天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本小姐的厉害!”说罢纵身跳下马来,那橙衣女子也随着下了马。木姑娘当即停下了脚步:“你说对了,本姑娘平生还就爱管闲事,怎么着吧?”她仰着脸说,嗖一声抽出了五彩金丝绳,“臭丫头,这可是你自己找死?”那女子瞪她一眼说,拔剑冲了过去,二人开始打斗起来:木姑娘的鞭子舞得如波浪一般一浪一浪击打过去,那女子挥着剑不停地反击,她虽把木姑娘的攻势压了下去,但却很难近她的身。 约莫战了四五十合,木姑娘的招式开始渐渐有些乱了,只见那女子找准空隙一剑刺了过去,幸好这时李姑娘和木公子突然双剑齐出,一下把那女子逼了回去:“小姐!”那橙衣女子喊了一声,拔剑冲了过去,“不用赤凤!”那女子挥下剑说,随即望了三人一眼道:“来吧,三个本小姐也不怕,正好一起收拾,免得费事!”说罢纵身而起一剑劈了过去,木公子和李姑娘忙举剑去迎,“好大的口气,看我们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木姑娘说,甩手一鞭打了过去。原本木公子和李姑娘二人已挡住了她的攻势,为了躲避木姑娘的鞭子她只好退了回去,但木公子和李姑娘并没有趁势攻过去,这无疑是又把主动权让给了那女子,只见她二话不说提剑攻了过去,木公子和李姑娘忙举剑去挡,二人被震得后退了两步:显然,那女子这次用了内力,好在这时木姑娘的鞭子直击了过去,因此她并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 有了上次的教训,第三次交手时木公子和李姑娘也用了内力,这次双方不分上下,遂缠斗在一起,只见三把剑上下翻飞,剑光闪闪,一根鞭子左右舞动,鞭影憧憧,那女子既要盯着两把剑,又要提防着那根鞭子,故而打得有些吃力,起初她勉强还能应付,二三十合后渐渐变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急忙退了回去,李姑娘和木公子径直攻了过去,她只好转攻为守。“小姐!”橙衣女子大喊一声,提剑冲了过去,李姑娘忙迎上去接住了她,如此那女子的压力一下减轻了不少,不到十合便把木公子的攻势压了下去,木公子遂开始且战且退,幸好有木姑娘的鞭子在一旁夹击,他才没有完全败下来。那女子的招式越来越快,木公子打得很是吃力,“云哥哥!”李姑娘扭头望了他一眼,她虽然占上风,但却被橙衣女子缠着一时脱不开身,这时只见那女子运足气力纵身一剑劈了下来,木公子忙两手握着剑去挡,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那女子竟被震得一连倒退了几步。 木公子一下愣在了那里,木姑娘夺过他手里的剑赶上一步:那女子刚站稳身剑已到了脖子上,“小姐!”橙衣女子大喊一声扔了手中剑,“啧啧,我当多厉害呢?唉,不过如此!”木姑娘转着圈打量着那女子说,她一脸的得意,那女子瞪着她眼里几乎冒出火来,“看什么看?快点道歉!”木姑娘阴沉着脸说,那女子狠狠瞪了她一眼,说:“要杀便杀,道歉?不可能!”她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说罢转过脸去。木姑娘指了指她,意味深长地说:“这可是你说的?好,反正像你这样目中无人的家伙留着也没有多大用处,本姑娘今天就索性成全你好了!”说着扬起了手中的剑,李姑娘站在她的身边,忙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算了青姐姐,放她走吧?她虽然傲慢无礼但罪不至死,再说这是在大街上,难道你想当街杀人不成?”紧盯着她的脸。木姑娘转过目光望着天空想了想,叹口气说:“算你幸运!”拿开了剑,“走,赤凤!”那女子瞪了他们一眼说,收起剑过去纵身上了马,橙衣女子忙捡起地上的剑跟了过去,随后也上了马,那些围观的人忙向路边闪避,两匹马一阵风似的跑走了,“跑这么快,没出人命就是轻的!”金元望着远去的背影感慨道,白书豪扭头望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那受伤的中年男人被人搀扶走了,围观的人群也陆续散了,木姑娘他们走了回来:“白公子,看到没有?真是太过分了!”木姑娘说,她仍沉着脸,“嗯!”他点了点头。 第八十九章 途中遇雨 一行人接着继续往前走,街边的行人大多侧身望着他们,出了谷仓县城,很快来到了一条大路上,路边仍然生长着两排夹道的树木,不过先前的原野却变成了麦田,天气不是很好,虽有日头,但光线不强,且不时被云层遮住,故而天色在明暗之间来回转换。 一来阳光不强,二来有风,故感到很是凉爽,木姑娘走在他的旁边,李姑娘和木公子走在他马后不远的地方,路上行人不多,他们走得很快,只一会功夫谷仓县城便被他们远远甩到了身后。 木姑娘边走边扭头望着麦田:“白公子,我说什么来着?怪不得叫谷仓县,看,全是麦子!”她突然扭过脸说,同时满面笑容地挥着胳膊, “不错!”白书豪说,朝路边望了一眼,只见风过处麦浪滚滚,继而转过目光问道:“木姑娘,走一歇了,要不要上来骑会?”说着停下马来,其他人也都跟着停下了, “这……”木姑娘望了望他有些犹豫, “少爷,还是骑我的吧?”金元说,翻身下了马,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木姑娘眉开眼笑道,过去跳上了马,他遂问李姑娘要不要骑,李姑娘再次婉言谢绝了,他只好作罢。 他和木姑娘并马而行,金元起初跟在他的马后面,走了没一会坐到了后面的车上,一路上木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先说了天气,接着又问他前面是什么地方,以及由此而来的一系列话题,他都尽量做了回应。 日头就像捉迷藏似的一会消失一会冒出,不过只一会,后来它竟完全消失不见了,天突然阴了下来,风比先更大了,他们感觉很是凉快。 约莫走有二三十里地他们感到有些累了,于是停了下来,在路边休息了一会,接着继续赶路,将及中午时分来到一家酒肆前面,此时他们都有些饿了,遂决定吃过饭再赶路。 天越发阴了,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门外的酒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老板正忙着往屋里搬桌子,见他们过来,说:“刮得太厉害了,客官,要下雨了,屋里坐吧?”他们走了进去,金元回去卸了马鞍,赵管事吩咐黑衣男子把箱子抬进了屋,一行人在桌前坐了,他仍与木姑娘他们同桌。 老板放下最后一张桌子,走过来问:不知他们想吃点什么,他要了几样菜,木姑娘突然心血来潮似的问老板有没有馒头,别的没有,馒头多得是,老板笑着说,遂给他们上了一盘。 果不其然,刚吃没一会外面突然下起雨来,起初噼噼啪啪的,渐渐地声音连成了一条线,雨哗哗地下了起来,外面传来了马的嘶鸣声,木姑娘朝门外望了一眼,说:下那么大,他们怎么走啊,没事,说不定一会就停了,他说,谁知吃罢饭仍下个不停,风倒是停了,雨虽没刚才那么大了,但却仍淅淅沥沥地下着,他们只好在屋里等着。 开始没什么,过了一会,木姑娘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怎么还不停,怎么还不停,她说,隔一会走到门口看看,李姑娘和木公子坐着没动,显得很是平静。 雨大概是申时左右停的,雨一停他们便出去了,只见那三匹马淋得如落汤鸡一般,六个黑衣男子把箱子装上了车,金元绑好了马鞍,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 乌云收了,天顿时变得明亮起来,树上的叶子绿得发亮,就连空气中都透着清新的意味,令人倍感心旷神怡,地面上湿漉漉的,走起来有些带泥,好在并没有下透,不然将会变得泥泞难行,因此他们行进的很慢。 “真是太舒服了!”木姑娘朝两边望了望,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说, “白公子,刚才真是太险了,若不是那个酒肆,咱们非要淋成落汤鸡不可!”她扭头望着白书豪, “确是如此!”白书豪笑了笑说, “对了,走的时候忘记带伞了,真是的,什么都想到了,偏偏忘了它!”木姑娘突然拍下头说,随即回过头道:“哥,如月,等到了天水郡咱们买两把伞吧,那样再下雨也不怕了!” “好。”李姑娘面带微笑地说, “白公子,你们也得买几把,以后用得着。”木姑娘说,目光一下转到他脸上,且神情十分严肃, “木姑娘说得是,在下知道了。”他点了点头说。木姑娘接着问他们今天能赶到天水郡吗,他也不知道,遂问后面的赵管事,嗯,下雨耽搁了一个多时辰,眼下走得也不快,恐怕有点悬,赵管事回答说,那他们今晚岂不是要露宿荒野了,木姑娘瞪着两眼说,不会的,那边有村落,实在不行他们可以投宿到庄户人家,他指着田野尽头说,对哎,木姑娘说,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可能是天阴的缘故,他们往前走了二十里不到天光便暗了下来,看看天色将晚,前面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他们遂决定找地方投宿,可以看到田野的尽头有一片黑影,但却没有可以过去的路,走了好一会,总算见到了一个路口,他们没有多想,直接转上了那条小路,那片黑影随着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近,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些房屋开始渐渐呈现出来,他们径直走了过去。 第九十章 投宿 来到村落里考虑到他们的人马多小户人家住不下,所以只好尽量找大户人家投宿,巷子里有人行走,他们遂忙过去询问,村东头柳员外,那人说,他们道了谢,一行人向村东头进发。很快来到了一扇大红门前,只见门前蹲着两个石狮子,门口挂着一对红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柳字,一行人停了下来,“就这家吧?”木姑娘望了一眼说,跳下马径向门口走去,李姑娘喊了她一声忙跟了过去,木公子跟着也过去了,他忙下了马。“有人吗?有人吗?”木姑娘边拍门边喊,“谁呀?”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门打开一半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他一脸茫然地打量着他们,同时也有些恐慌,“你家有地方吗?我们是来投宿的!”木姑娘说,盯着他的脸,李姑娘拉了一下木姑娘的胳膊,面带笑容地说:“老伯,我们并无恶意,是这样的:我们赶路错过了宿头,故而来庄上投宿,天色已晚,还望老伯能行个方便。”“对,对,老伯若是愿意,我们可付双倍的费用!”他神情严肃地说。 “哦,这样啊!”那中年男人说,他的脸色缓和下来,伸头朝门外望了一眼:“你们这么多人,我可做不了主,这事得我家老爷定夺,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老爷一声!”说罢缩回了头,门砰一声关上了,“真是的,那么多事?也不说让咱们先进去,进去再通报也不迟嘛!”木姑娘面有不悦道,“青姐姐,看你?等一会有什么?”李姑娘拍了下她的肩膀说。没一会,大门开了,那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恭喜几位了,我家老爷同意了,几位请随我来!”他笑着说,侧身做个请手势,“这还差不多!”木姑娘望他一眼说,率先走了进去,李姑娘和木公子紧随其后,白书豪吩咐赵管事他们先在门外等着,他见过柳员外后再说安置车马的事,赵管事答应一声,他转身进了门,金元跟在他的身后。 迎面是一道影壁墙,转过影壁墙便是庭院:只见围着院子盖着一圈房屋,院里种着几棵槐树,中间是一条甬路,他们跟着那中年男人往前走,穿过庭院走进了北边第二间房屋。屋里已经点上灯,他朝房间打量了一眼:后墙上挂着一幅松鹤延年图,画下放着一个条几,几上摆着一对花瓶,几前并排放着两把太师椅,椅子旁边垂手站着两个丫鬟,东边那张椅子上坐着一个老者:圆脸,长得很富态,身穿一件绸缎衣裳,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屋子左右两边相对放着六张靠背椅,其间摆着四张小方桌。“想必就是这几位吧?”那老者朝他们望了一眼,问,“是,老爷!”那中年男人俯身拱手道,“想必阁下便是柳员外吧?”他上前一步望了望老者,说,“不错,正是老朽。”那老者点了点头说,“不知几位从何而来,又是因何来到敝庄?”他往前倾着身子边说边打量他们,他先向柳员外施了一礼,继而面带笑容地说:“不瞒柳员外说,在下是从北塘郡过来的,去京城送货路上遇雨耽搁了行程,如今天色已晚,特来庄上投宿,还望员外能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远来既是客,几位不要客气,请坐!”那老者说,向他们做个请手势,他们遂告了坐:他、木姑娘、金元坐在左边椅子上,木公子和李姑娘坐在右边椅子上,“香兰,上茶!”那老者扭过头说,左边那个丫鬟答应一声走了出去,没一会端着茶走了回来,给他们面前各放了一杯。吃罢茶,坐了一会,老者说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想来应该也累了,随即吩咐全福,也即是那个中年男人,先带他们下去休息吧,另外让厨房给他们准备一些饭菜,他身体有些不适就不过去了,他一定要替他好好地招待他们。全福满口应承了下来,白书豪忙站起身道谢,顺便说了车马的事,老者说无妨,后院有的是地方,叮嘱全福帮着他们安置好车马,全福答应一声,他再次向老者表达了谢意,之后他们便告辞出去了。全福领着木姑娘他们先去了后院,他和金元则去门口喊赵管事他们,那两匹马很容易进了门,考虑到门槛他们先卸下了箱子,尽管这样两个男子推了一把车子才进去,最后是那四个抬箱子的男子。 一行人沿着甬路走到北边那排房子前面,接着转而向东绕过那排房子来到一座拱门前,进去又是一圈的房屋,院里种着几棵树,天光太暗,看不清是什么树,西边那排房屋有两间亮着灯,想来应该是木姑娘他们,白书豪他们走了过去,刚到门口全福走了出来:“你们过来了?好,那边有马厩,你们把马牵过去吧,晚些时候我会喂它们一些草料。”他指着东边那排房屋说。“白公子,你过来了,怎么样?你们的房间安排好了吗?”木姑娘问,笑着走出门来,李姑娘和木公子跟着也出来了,“你们两个别愣着了?把马牵过去吧!”赵管事吩咐道,那两个男子答应一声牵着马向对面走去,“白公子是吧?请随我来!”全福望了他一眼说,过去推开了隔壁的门,他和金元跟了过去,屋里亮起了灯,只见里面床铺箱柜桌凳一应俱全。 “白公子,今晚就只好委屈你在这睡一夜了。”全福走到他面前四下望了望,说,“老伯这是说的哪里话?有地方住已经很不错了,何谈委屈?”他忙摆手说,“就是,这里并不比客栈差!”身后突然响起木姑娘的声音,说着走到了他的身边,“既如此,白公子先休息一会,安置好外面那些人我就吩咐厨房给你们准备饭菜。”全福说,转身走了出去,“那就有劳老伯了!”他说,跟着送到门口。“你们随我来吧!”全福说,向赵管事他们挥了下手,径直走进了隔壁房间,屋里的灯随之亮了,赵管事跟着走了进去,四个抬箱子的也进去了。没一会,四个男子跟着全福走了出来,赵管事拱着手送到门口,这时那两个安置车马的男子跑了过来,全福遂领着六人进了另一个房间,之后又去了两个房间,每进一个房间少两人,三个房间接连亮起灯,他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白公子,稍等片刻,饭一会就来!”全福走到他门口说,挥手向他示意了一下,径直向那边的拱门走去,“白公子,你饿不饿?”木姑娘突然转过目光问,“不瞒你白公子,走一路我早饿了。”她捂着肚子说,“木姑娘,我也有点饿。”他笑了笑说,“是吧?白公子,那咱们等会一起吃吧?”木姑娘说,盯着他的侧脸眸子里闪着光,金元扭头望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木姑娘不嫌弃,在下自没意见。”他望着天空说,“白公子,那咱们说定了,等会一起吃!”木姑娘满面笑容道,而后侧过头望向了东边:“哥,如月,等会咱们和白公子一起吃怎么样?你们没有意见吧?”李姑娘和木公子站在隔壁门口:“没意见。”李姑娘说,笑着向她走了过来,木公子跟着也过来了,“那咱们就在白公子房里吃吧,白公子,你觉得怎么样?”木姑娘回过头问。“好!”他点了点头,接着顿了一下,说:“外面黑了,大家进来坐吧?”说罢转身进了屋,金元和木姑娘跟着进来了,木姑娘走到桌前坐了,他让了一番,李姑娘和木公子才坐下,他也坐了,缺一个凳子,他让金元去隔壁搬了一个,之后又吩咐金元去门口看着,一会送饭的过来告诉他们木姑娘他们在那里,金元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第九十一章 云骨朵山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门外传来了金元的声音:“木姑娘他们在这里!”话音刚落,两个丫鬟端着菜走了进来,她们把菜放到桌上便出去了,金元在他旁边坐了,“吃呀白公子?”木姑娘望了他一眼说,拿起筷子吃起来,“青姐姐!”李姑娘说,拉了下她的衣袖,“我说木姑娘,你这也……”金元面有不满道,“金元!”他说,扭过头瞪他一眼,金元不说话了。他望了望木公子和李姑娘,说:“那咱们也吃吧?”拿起了面前的筷子,“好,白公子请!”李姑娘说,面带微笑地做个请手势,他们遂开始吃饭。吃饭中间他们闲聊起来:若不是下雨说不定他们今天就能赶到天水郡,金元不无遗憾道,下雨是耽搁了时间,但他们的运气还不算太糟,好在今晚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露宿荒野,他说,不错,这多亏了柳员外,柳员外真是宅心仁厚、善于助人,李姑娘一脸赞赏道。 柳员外的确是个好人,他点了点头说,接着换了一种语气道:不过他刚才见他们怎么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面有疑惑,他那么一说她也想起来了,李姑娘如梦方醒似的说,柳员外的面上似有愁容,难道他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们今晚有地方住就行了,管他高兴不高兴干什么,木姑娘抬起头说。她怎么能那么说呢,李姑娘说,目光一下盯到她的脸上,若不是柳员外他们今晚住在哪里还真不好说,就算没有柳员外,村里还有那么多家,他们总能找到住的地方,木姑娘挥了下手说,李姑娘望她看了一会,叹口气道:不错,他们是能找到住的地方,但却不一定能吃到这么好的饭菜,说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就不吃好了,木姑娘摊开两手说,她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脸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倘若柳员外当真是遇到了难事,他们是不是可以帮他一帮,他说,打量着木公子和李姑娘,那是自然,他那么心善,怎么能不帮呢,李姑娘说,继而换种语气道:只是不知他遇到了什么事,他们能不能帮上忙,“那有什么?等会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若真有困难我们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是吧哥?”木姑娘放下筷子说,同时朝木公子丢个眼色,木公子“嗯”了一声,他们快吃饭吧,一会菜凉了,金元朝他们打量了一圈,说,对,对,先吃饭,吃罢饭再说,他点了点头道,复又拿起了筷子,他们遂接着吃饭。吃罢饭,他们仍接着刚才的话题谈:金元说现在天色已晚,柳员外应该已经休息了,他们过去打扰不好,倒不如天明后再去问,若是能帮就帮他一下,若帮不上忙他们就直接告辞离去,不是,等天明干什么,木姑娘说,猛地站了起来,早问早干净,他怎么知道柳员外睡了,万一没睡呢,就算睡了他们也打扰不了多长时间,他看那样吧,他们先去前院看看,若是柳员外已睡那就天明再问,倘还没睡就问一下,他想了想说,四人都没有异议,于是他们走了出去。 天已经黑了下来,好在他们那几间房子里照出一些亮光,借着亮光勉强能看清路,走不多远那两个丫鬟迎面走了过来,到跟前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说是去帮他们收拾桌子去,柳员外睡了吗,他问,她们过来时屋里还亮着灯,睡没睡不知道,其中一个丫鬟说,而后又向她问了房间,那丫鬟告诉了他们。他们径直穿过拱门来到了前院,只见有几间屋子亮着灯:东边那排房屋有两间,西边那排有一间,北边那排有三间,他们没有多想径向北边第五间走去,转眼到了门口,他上前轻轻敲了敲门,问:“柳员外睡了吗?”“还没呢,是下午来的客人吗?”屋里传来老者的声音,“对,正是我们。”他回答说,一个丫鬟打开了门,他们走了进去,“这么晚了几位有什么事吗?”柳员外从右边一个小门里走了出来,望了他们一眼问,之后走到东边那张椅子上坐了。 其实他们过来也没什么事,他款待了他们一番,他们特来向他道谢,他走上前笑着说,说着向柳员外拱了下手,他们太客气了,区区一顿饭,何足挂齿,柳员外挥了下手说,“柳员外……”他说,面有难色,接着顿一下叹口气道:好,他也不瞒他了,是那么回事:先前他们见他面有愁容,怀疑他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故而过来看看有没有他们可以帮助的地方,还望他能直言相告。“是啊老伯,若有什么困难告诉我们,你帮了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解决困难的。”李姑娘上前一步面色温和地说,“就是,你说出来我们才好帮你嘛!”木姑娘皱了皱眉头说,柳员外望他们看一会重重叹了口气,说:“不瞒几位说,老朽确实是遇到了难事,原本不应让客人忧心,不过既然你们问起了,告诉你们也无妨,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叫五柳庄,离我们庄五六里远的地方有座山,名叫云骨朵山……” “什么?云骨朵山,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木姑娘讶异道,“青姐姐!”李姑娘白了她一眼,不仅山名奇怪,柳员外接着说,山里更是诡异异常,进去时晴天白日,突然间迷雾丛生,脚下的路顿时变得扑朔迷离,一会左,一会右,使人难辨方向,更兼耳边不时传来鬼嚎之声,令人毛骨悚然、心胆欲碎。他年轻时进去过一次,在里面转了一天才走出来,回来吓得三个月不敢走夜路,据说后面有个山洞,洞里住着一个妖怪,那迷雾便是那妖怪弄出来的,鬼嚎声则是被妖怪吃掉的冤魂发出来的,正是因为那个缘故云骨朵山虽离他们庄很近,但多年来几乎没有人去。他有个儿子,年方十五六岁,生性顽皮异常,偏偏不信那邪,非要去山里探险,他们夫妇拦不住只好把他关了起来,谁知前天早上他竟打晕送饭的丫鬟逃了出去,一听到消息他便召集庄上人去找。起初他们都不肯,后来他抬出一箱银子,才有二十多人同意,他们在山里转了一天,人影都没找到,加上他和全福一共去了二十三个人,最后只回来二十一个人,另外两个也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出钱也没人去了,都说他的儿子多半被妖怪吃了,找也是白找,他和全福又去了一次,依然无果,今天是第三天,他年过半百,只此一子,唉……他重重叹口气锁紧眉头不说话了。“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说,低头想了想,突然抬起头道:“老伯,你也不用太担心,想来令郎吉人天相定然无事,说不定只是在山里迷路了,这样?明天一早我们就进山帮你找,务必把令郎给找回来!”“白公子说得对,老伯,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去找令公子的!”李姑娘说,她的神情异常严肃,“唉,你们能这样说老朽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能让几位客人冒险呢?”柳员外连连摆手道,“怎么是冒险呢?”木姑娘瞪着眼说,“我说柳员外,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了,我们可是会功夫的,别说一个妖怪了,就是两个妖怪我们也不怕!”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话音未落,一个妇人从右边小门里踉跄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几位若能把我儿找回来,就算要我的老命都行!”她捶着胸口说,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们一时都有些愣,“夫人,你这是干什么?”柳员外说,忙过去拉起了她,他们安慰了柳员外夫妇一番,且一再表示要帮他们找回儿子,夫妇两个感动得什么似的对他们一谢再谢,他们客气了一番,之后告辞回去了。尽管他们说能看清路,但柳员外仍派了一个丫鬟送他们,那丫鬟提着灯头前引路,他们跟在灯影后面,“云骨朵山,真有意思!”木姑娘说,在原地转了一圈,“柳员外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过去看看呢,明天我倒要看看山里有什么怪物?”她一边跳着走一边说,“确实是挺奇怪的,不过青姐姐,咱们对山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依我看咱们明天进山还是小心点为是。”李姑娘歪着头若有所思道。 “据柳员外的描述来看那地方有点像迷宫,但又不太像,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实在是令人费解!”他面有疑惑道,那丫鬟送他们到门口便回去了,桌子已经收拾过了,他们走到桌前坐了,山里真有妖怪吗,金元说,脸上现出怀疑的神情,想来应该不会有,据柳员外说他们都没见过,这很有可能只是以讹传讹,他分析道,他说得固然不错,但她觉得为了稳妥起见他们最好还是考虑一下有妖怪的情况,李姑娘建议道。管它呢,有妖怪就打,没有不是更好,木姑娘拍下桌子说,柳员外的儿子现在还活着吗,金元转移了话题,那可不好说,毕竟已经失踪三天了,他不无担心道,依她看他们既然答应了柳员外,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找,至于结果……柳员外那么善良,希望能好一点吧,李姑娘说,说罢叹了口气,但愿山里没有妖怪,否则那小子定然性命难保,木姑娘一本正经道,至于木公子?仍和先前一样:看着他们说话,不发一言。算了,他们现在谈论这些也没多大用处,明天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说,对,对,木姑娘和金元同声附和,李姑娘他们坐一会便回去了,他送他们到门口,夜色深沉,那排房屋前面的亮光显得更亮了,不知雪儿姑娘遇雨没有?他想,谁知道呢?她会不会也耽搁了?她现在会在哪呢?唉,明天还得帮柳员外找儿子,这么一来和雪儿姑娘离得更远了,算了,到京城总会见到的!他在门口站一会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