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里的小妖狐》 第一章 一碗肉汤 他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小乞丐走在街上,听着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连步伐都开始慢了起来,他顺着一丝肉香停在卖包子的摊前,看着刚出笼的包子,冒着热气,香味慢慢飘在他的鼻前,他吸气闻了闻,胃突然抽搐了一下,他饿的胃疼。 小乞丐咽了咽口水,心里想着,今天已经喝过水了,嗓子不干,不过今天,是不是只能靠喝水撑过去了。 摊主看了眼站在摊前的乞丐,入秋了,还穿着打着补丁的单衣,看着身体很瘦弱,像是发育不良,他皱了皱眉,利落的用纸装好包子,递给了乞丐,然后挥了挥手,“走走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小乞丐拿着包子,对着摊主说了声:“谢谢” 摊主的吆喝声停顿了下,继续叫到“卖包子了,热腾腾刚出炉的包子” 小乞丐回到庙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这个地方离城里较远,十分偏僻,因此来这里休息的乞丐很少,他必须在天没黑时出城,不然禁时到了,好点的地盘轮不到他,下雨了得在城里淋雨过一夜。 庙有些年头了,看似破旧,但能够遮风挡雨。庙中放了三座神像,神像后还有着四分之一的空地,小乞丐这几个月睡在这后面。 躺在铺好的稻草上,小乞丐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刚才的包子两三口就吃完了,可还是饿,吃完了更饿,小乞丐的睡意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如果能喝一碗热汤的话,身体能暖一晚上,现在的天气也越来越冷,自己得想办法找厚点的衣服。 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小乞丐突然闻到了一阵香味,他也没在意,以为是梦,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可翻身后,肚子突然叫了一下,香味也越来越浓,他觉得不能再继续梦下去了,便起身坐了起来。等他睁开眼后,发现香味还在,还能看见一丝火光,明白不是梦,庙里有其他人进来了。 后来进入庙中的人因为神像挡着,并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 大晚上的,荒郊野岭,怎么会有人来这里,小乞丐觉得不对劲,慢慢地挪步到神像后面,往火光处看去。 一堆干柴正熬着一锅鸡汤,咕嘟咕嘟,正在冒泡,闻着传过来的香味,应该是熟了,但火并没减小,噼里啪啦的,火光倒映在煮鸡汤的人上。小乞丐愣住了,那是个小女孩,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不似凡人。 小乞丐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好看,一直以来总有人说过他长得不错,长大会是个翩翩郎君,成为乞丐后讨食也比其他乞丐容易,可他从来不在意,也没兴趣。 可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像瓷娃娃,很不真实。 正当小乞丐发愣时,小女孩转头看向了他,两人对视了几秒,小女孩很平静,没有发现庙里还有其他人在时产生应有的反应。 小乞丐警惕起来,可还没开口询问,他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鸡汤还在咕嘟咕嘟的冒泡,气氛突然沉静下来。小乞丐的脸红了,他很久没有因为肚子饿而感到难堪,乞丐当了这些年,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小女孩转过头,看着鸡汤,说道:“过来一起吃”停顿了几秒,又补充道“我一个人吃不完” 小乞丐喝完第一碗鸡汤后,和他想的一样,整个身体都暖了起来。 小女孩朝着地上吐了块骨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画琛” “几岁了?” “九岁” 画琛垂着眼,盯着手中的碗,小女孩长得如此精致,身上的穿着干净素雅,看着比自己小一些,半夜一人出现在这个荒庙中,看着不像是离家出走的小姐。 知道眼前的状况不对,可是,很久没有人问他叫什么了。 画琛觉得自己应该礼尚往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眨了眨眼,看着画琛,笑了:“昧妮,你是第一个问我名字的人” 再过半个时辰画琛就明白,他确实是第一个人。 昧妮吃完碗里的汤,用眼神示意了画琛“把汤喝完。” 虽说是汤,可锅里的肉并不少,刚才画琛并没有吃肉,喝掉的那碗汤刚暖了胃,听昧妮这么说,不再拘谨,开始风卷残云的吃起来。可还剩最后一点汤时,画琛的动作开始慢起来,好久没吃那么多东西了,胃撑的有些难受,他缓了会儿,一点点的将最后的汤喝完。 画琛抬起了头,发现昧妮正盯着他看,那眼神,不对劲,她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昧妮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做出了决定“你应该发现我有问题了吧?” 画琛听着这稚嫩的声音,盯着面前的火堆,沉默着。 昧妮看他不说话,继续说道“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奇怪吧” 是奇怪,画琛想着,抬头看了一眼昧妮,又低下头,继续沉默着。 “我是妖,来人间历练,想和你签订契约”昧妮看着空掉的锅,缓缓的说道。 怎么一点铺垫都没有,画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僵硬了。 脑子正在一点一点解读她说的话,可身体已经从僵硬中变成了微微颤抖,妖这个字对画琛冲击力太强了。 看着眼前少年郎的表现,昧妮心思一转,细细的和他解释起来:“妖族中,有一部分族人会在幼妖能够化成人形,有自保能力之时,让他们去人界历练。” “历练什么?”画琛抬起了头。 “识人心,看百态。” 画琛像是平静下来:“好,我答应你。” 昧妮咬破了食指,滴了两滴血,浮在半空中,用眼神示意画琛伸出手。 画琛伸出手,看见昧妮漏出了尖尖的牙。手指一痛,两滴血也浮在了半空中。画琛看着自己的血与昧妮的血两两相融,颜色逐渐从鲜红色变成深红色,昧妮闭着眼睛念着咒语。十多分钟后,四滴血变成了两滴,分别进入了两人的手心。 昧妮坐回了火堆旁:“签的是平等契约,两人中谁又危险,另一人手心将会发热,若有了异心,将会产生灼痛感。” 手中融入那滴血后,画琛产生了深深的疲惫感,他一边听着昧妮说话,一边向自己的草垫走去。 “平等契约不仅消耗施法者的精气,也会消耗你的,你没有修炼过,大概要睡很久。” 听到这儿,画琛倒在了草垫上,脑袋重的抬不起来了,闭上眼,思绪已经消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好像又传来一句话:“以后,你就叫我狐大人。” 昧妮听着画琛的呼吸声,明白他已经睡过去了,站起来绕过神像,施了个法,在他脚边弄了个火堆,来时就发现庙后面的小树林有处空地适合修炼,正对月光,她离开了庙里修炼去了。 昧妮回到庙里,发现画琛已经醒了,她有些惊讶。按道理应睡到半夜,他那瘦弱的身体,睡个两天两夜她都不奇怪。 还没到正午,太阳已经挂在了天上,回温了不少,昧妮带了些吃的回来,可她发现画琛的身旁,有两碗白粥。 画琛醒来时,天刚亮,他的脚边有火堆,快灭了,他想着,应该是昧妮帮他弄的,不对,是,狐大人。他环顾四周,发现她并不在庙里。 昨天在街上讨食,听说了王家今日施粥,天色尚早,现在赶过去,或许还能多拿个馒头,画琛想着动了身,在庙的附近有条小溪,清洗了一番,往城中赶去。 施粥处在王家大门的旁边,搭了个棚子,有家丁在一旁守着,以免发生混乱。队伍很长,除了乞丐,还有一些穷苦人家在排队,画琛排在后面,轮到他时,馒头已经没有了,家丁在一旁闲聊,画琛隐约听见夫人两个字,拿到粥刚准备离开,一个人就把他拦住了,看样子是王府里面的管事儿的。 “你叫什么名字?生辰八字多少?”这人看起来有些着急。 画琛没想到连着两天都有问自己的名字“画琛,我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哦”这人有些失望,转头对施粥的说道“再给这孩子盛一碗”叹口气就走了。 一旁的妇人看见这一幕,身上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手上端着刚打的粥,看见画琛有些疑惑,上前同他走了一段路,并和他说了王家施粥的缘由:“王家的夫人前些日子被不干净的东西缠身,天天晚上做噩梦,请了道士做法,说需王家多行善事,还要收个阳气重的义子,才能驱赶它,王家这才施粥七日,并贴了告示,寻找生辰八字合适的男孩。” 昧妮听画琛说完,也顾不上他为什么醒那么早,王家的事肯定不像那妇人说的那么简单。那道士也有问题,多行善事没错,可解决不了根本,找阳气重的,也只能压一压小鬼,多半是个半吊子道士,凭一点点本身在坑蒙拐骗。 能解决还好,不能的话.....昧妮突然想到了个主意,对着画琛笑了笑。 两人先吃了饭,昧妮带了两只鸡回来,吃完鸡后喝了粥,解了腻,画琛摸了摸肚子,满足的靠在墙上。过了正午,庙里有了温度,画琛微眯着眼,困意逐渐上升,靠在墙上睡了过去。 昧妮看见他开始打盹儿,喝掉手中最后一口粥,将庙门关上,从腰间的储物袋掏出了一个小铃铛。 铃铛呈紫色,拿在手上摇晃发不出一点声响,在有东西靠近时,它才会响,“叮,叮,叮叮,叮叮叮!”来的东西实力越强,铃铛响的越急促。 昧妮把铃铛放在门后,在靠近画琛的旁边点了一堆火。昨晚练了一晚上,昧妮也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变回原身,是一只雪白的狐狸,毛色很漂亮,她走到画琛平时睡觉的草垫,趴下睡了过去。 第二章 王家施粥 以庙为中心,方圆几公里内,一些实力微弱的小妖,感受到紫铃铛的气息,都害怕的离开了。这是件厉害的法器,一般的法器,品质上佳的是金色,紫色品质的法器只有大妖或大妖的子嗣拥有,当然,一些身份尊贵的人类也有,就算只是防御类的法器,但不管是那一种,都不是他们能够去触碰的。 周围的环境安静下来,一只兔子从庙门前跑过,小铃铛“叮”的响了一声,声音很清脆,昧妮的狐狸耳朵动了动,惬意的睡着了。 旁边的树林,不是特别茂密,阳光很刺眼,树的影子不规则的倒映在地上,树林里的动物没有出来觅食,一阵风吹过,树叶跟着动了,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睡得并不沉,听见画琛的呼吸声变了,应当是要醒了。她有些懒惰的坐起身,变回了人身,耳朵和尾巴还漏在外面。 画琛睁开眼,睡了半个时辰,好久没有睡的那么舒服了,他伸了个懒腰,起身把庙门打开,吸了口新鲜空气,在他绕过神像看见昧妮的前一秒,昧妮收起了尾巴和耳朵。画琛只看见昧妮打着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昧妮伸出了手,示意画琛把她拉起来“天冷了,带你去买衣服。” 进城后,昧妮带着画琛直奔城里的云裳店,这是横城布料最好的店。她出来历练了半个月,最先到的人类的地盘就是横城,了解的不多,但哪里的鸡做的最好吃,哪里的衣裳最好看,还是清楚的。 一个金枝玉叶的小姑娘带着个小乞丐,在店里买衣裳,身边还没个人伺候着,在店家看来是件怪事,可把店做那么大里面的伙计都是人精,面不改色的带着两位选着布料。 画琛看了几眼店里的装恒,有些拘束,跟在昧妮的身后走着。 “有什么的喜欢的自己选。”昧妮的心思在王家的事情上,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回过头,才发现他的窘迫,店里的伙计没表现出什么,可店里其他客人的视线时不时的往这看,眼里有几分好奇与鄙夷。 昧妮的表情冷了几分,可却轻声了些;“选个喜欢的料子,买好了我带你去吃饭。”说完后扫视了一圈,和她对视后的客人收回了视线,再没有眼神落在他的身上了。 画琛选了个离自己最近的布料,被伙计带着去量尺寸。买布料的店里都有做衣服的法器,画出来的花样不复杂,量好尺寸,一会儿就能把衣服做出来。这云裳店不仅布料好,能做的花样也多,店里有现成的花样画,画琛挑了个花样简约的,就待在换衣服的衣间里,等着伙计把衣服给他送来。 昧妮在外结账,拿出了个巴掌大的袋子,里面装着品色上好的珍珠,拿出一个给了伙计“不用找,剩下都是你的,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谢谢小姐,有什么事情您问,只要是我知道的,绝对知无不言”伙计在一旁点头,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王家的夫人出了什么事儿?” “这......”伙计没想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会打听这个。 他在这个店里干了好些年,一些大户人家的琐事在客人来买东西聊天时,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正巧他前些日子给王家送了衣裳,偷听到了下人的谈话,知道一些,“王家的夫人前段时间回娘家,在回横城时的路上遇见了只小妖拦路,王家的护行人就直接把那只妖给杀了,回来后没多久就开始经常做噩梦,后面就请高人做法,多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昧妮心中明白了一些,给那伙计又打赏了颗珍珠,就见画琛从衣间里出来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的,昧妮刚见到画琛时,就觉得他挺白净的,现在换了衣服,恩......更白净了。 带着画琛去雁楼吃饭,点好菜后,昧妮说了刚才打听到的事儿,随口问了句“护行人是什么?” “人们在外出时,会找护行人来保护自己,大户人家也会培养护行人,护行人和护卫不一样,护卫需要防备的对象,是人,护行人战斗的对象,是妖,”画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护行人的死亡率及高,所以需要签死契,从小开始培养,对付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吃很多很多的苦,才能成为护行人。” 小二上齐了菜,他夹了一口鱼肉放在嘴里,鲜嫩,很滑,咬了一口仿佛直接化掉了“两年前我也想去当护行人,至少有口饭吃,七岁,他们嫌我年纪大了,不要我。” 他又夹了块鱼肉,里面有几根刺,他把鱼肉放进碗里,想用筷子挑出那几根刺,有几滴水掉进了碗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哭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是坏妖。”昧妮放下了手中的鸡腿。 “我知道,狐大人。”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画琛在哭,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昧妮带着他去客店开了两间上房,叫他去休息,吩咐小二打好热水,自己也回了房间。 昧妮洗完后,躺在了床上,在人多的地方,她是不会变回原身的,反应再快,也总有出差错的时候。 昨天晚上结完契约,太晚了,画琛这小孩也没精力挪窝,让他在庙里睡了一个晚上,今天自然是睡好点的地方。 昧妮昨晚去庙里,想尝试自己做鸡汤,来到人界的地盘后,她发现这里的食物非常不错,想学一点回去做给族人吃,找了偏僻的地方,没想到会有个人类小孩在里面睡觉。 昧妮第一次做鸡汤,她试过了,味道一般,没有城里的厨师做的好。这小孩明明很饿了,叫他过来吃,却只喝汤。 可他看着很瘦,画琛,名字好听。 叫他吃完,就算很撑,还是吃的干干净净。这个小孩好乖啊,她想着。 这么乖,要不养着吧,签个契约。 昧妮把他当小孩儿,因为她已经三十岁了,在狐狸中也是幼狐,换算成人类的年纪,相当于十五岁,但总归活的比他久些。 一些妖族出来历练,宗旨是识人心。 签契约,给他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会不会就因此想要的更多呢,毕竟她有这个能力。族里的长辈说人心,会越来越黑的,她也听秋姨说过,有很多很多善良的人。 脑子里突然闪过他哭泣的样子,画琛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昧妮想着。 夜半三更。 在雁楼吃饭时,昧妮其实是准备和画琛说说让王家收他为义子的事,时机好像不太对。让那小孩好好休息,她先去办事。 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月光零零散散的撒在地上,街道上空无一人,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各个房顶上跳跃,奔跑,速度很快,只能偶尔借助月光捕捉她的身影,最后消失在王家后院,不见踪影。 梦境是狐族的天赋,天赋极高者,能借梦境杀人,蛊惑人心,王家夫人此事,多半与她狐族有关。她是主族一脉,噩梦缠身这种小伎俩,不会是自家做的,不知是狐族的分支,还是杂种的狐狸。 王家这几日人心惶惶,守夜的护行人也多了几个,昧妮潜入时动作十分隐蔽,几乎是贴着黑暗行走。正巧今晚有一个护行人经验丰富,常年与妖物打交道,在昧妮进入王家夫人的房间时,发现了不对劲“谁!” 两位护行人快速向后院赶来,走在前面那位发现了动静。 昧妮躲进王家夫人的梳妆台下,从储物袋中拿出敛气符,屏蔽自己的气息。 护行人快要走到门口时,一只野猫突然从旁边跑过,往院子外跑去,护行人的速度极快,小腿一发力就冲了过去,抓住了猫,提着它的后脖颈,举起来看了看,没有感受到妖的气息,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对着它的脖子一捏,猫头垂了下来,没了气息。 护行人凭着直觉赶过来,是只猫,没有异常,近日府里不太平,不能掉以轻心,提着猫的尸体,两人离开了后院。 刚刚发生的事情,动静虽不大,还是有些声响,王家夫人躺在床上,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昧妮变回人身,看见王家夫人眉头紧锁,额头还冒着虚汗,看来又做噩梦了。 进入他人梦境,保险一点的方法是取得那人的贴身之物,有他人在干扰王夫人的梦,她直接进去可能会受到阻碍,昧妮四处看了看,梳妆台上有夫人每日都要用的梳子,这个媒介不错,昧妮将梳子放入储物袋。 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昧妮干脆将敛气符挂在了脖子上,变回原身,悄无声息的回了客店。 刚到横城时,她听说过王家,王夫人那时还没出事。 王家是横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夫妇两人相敬如宾,王老爷从未纳妾,有一个三岁的女儿。王夫人心善,每个月都会按时去两次寺庙,烧香拜佛,没出事时,每半年都会施粥,一次七日。画琛如果被这样的人家收养,她很放心。 昧妮把梳子放在了枕边,躺了下来,闭上了眼,集中精力,尝试进入王夫人的梦境,几分钟后,她的呼吸开始稳定,沉睡过去。 昧妮进入的地方一片漆黑,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改变了自己的外貌,变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远处逐渐有了光亮,昧妮向光源处走去,完全踏入光中时,她进入了王夫人的梦里。 天气暗沉,乌云黑压压的,看来不久后会下雨,两边是树林,中间的泥路坑坑洼洼,这是郊外,昧妮四下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是条废弃的小路,不是平常人们走的官道。 想要解决这个梦,还得找到王夫人,昧妮向前走着,不一会儿,看见有一辆马车朝着她的方向驶来,速度并不快,马车旁还有人跟着。 突然,一只妖从树林里冲了出来,看到这儿,昧妮想起云裳店里小二说的话,王夫人在回城的路上,有妖在拦路。 难不成,王夫人做的噩梦,是重复那天的过程? 第三章 金灿灿亮晶晶的东西 为了安全,各城镇间都有各自的官道,通向繁荣之处就有数条,不走官道,其他的路不知有多少凶险。 妖停在马车前,昧妮看清了,是只飞岐。 这种妖怪没有毛发,全身呈黑色,身长如成人的膝盖,越小的飞岐修为越高。昧妮曾经见过手掌那么大的,以她现在的实力来说是打不过的。 飞岐喜欢金灿灿亮晶晶的东西,这次拦车是看上了素芩的首饰。 马车停了下来,车旁跟着的是护行人,他们拿出腰间的佩刀,警惕的看着冒出来的妖怪,为首的人认出了它,低声提醒身旁的同伴:“是飞岐。”几人面色凝重起来,飞岐若是想偷东西,你丢失的只是几件财物,若他用抢的,证明了两点,一是它实力高于对方,二是它势在必得的决心。 马车里传出了声音“怎么停下来了?” 里面的人伸手撩开了帘子,竟是想出来看个究竟。 本是飞岐与护行人之间的对持,局势一下变的紧张起来,飞岐四肢发力,瞬间跳了起来越过马头,先落在了马身,再次发力跳跃,冲向素芩,飞岐借力时,马承受不了它起身时的发力,马蹄虚晃了几步,向着一旁倒去。 “夫人快跑,”为首的护行人大喝,也跳上了马车,拿着刀就劈向飞岐。 因马车开始倾斜,素芩摔回了车箱内,跳上马车的护行人勉维护了平衡,不知是不是马车摇晃的原因,飞岐撞上了护行人的刀身,直接被拍飞出去,撞到了一旁的树上。 为首的护行人用力过度,拿刀的右手完全麻痹,刀掉落在地上。 其他几人反应迅速,飞快的向着飞岐冲去,冲在前面那人拿出刀向它刺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树上的飞岐变成了素芩,刀快刺向她心脏的前一秒,素芩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素芩坐在床上,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害怕的直发抖,这次她在梦里没有死,回到房内,她以为自己醒了。 当她冷静下来后,看见床前的屏风后,有一道人影。 昧妮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短短数秒,最后在素芩被刺时,把她拉进自己的创的梦里。 昧妮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是想看看事情的发展,她去过素芩的房间,知道里面的陈设,设一个一模一样的环境,素芩会更有安全感,她等一下的事情才方便做下去。 素芩情绪外露的很明显,待她平静后,昧妮挥了挥手,屏风消失了。 昧妮随处找了椅子坐下:“我是来帮你的,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都看见了,你每天都做同一个梦,是吗?” “是。”素芩这才想起,她床前没有屏风,悄悄的掐了下自己,不痛,她还在梦里。先前能逃出来,只有眼前的这个姑娘帮自己了,她信任了昧妮几分。 昧妮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联想到她先前的反应,有些疑惑:“不痛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痛!很痛!”素芩又开始轻微的颤抖。 听见素芩这样说,昧妮好像明白了什么:“你回横城时发生了什么?”虽然她已经看见了经过,可还是担心错过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那天我在马车里休息,车突然停了下来,我想出去看看有什么情况,就看见一个黑色的东西向我冲来,我还没作出反应,就跌回了车厢里,再出去的时候,那只妖已经死了,之后就开始重复做这个噩梦。” “那你做梦时,知道自己在做梦吗?” “不知道,知道!” 素芩回答的有些混乱:“梦的前半段,我不知道,可在刀要插进我心脏的前一秒,我会记起来所有的事,很痛,真的很痛”她蜷缩在一团,抱着腿坐在床上,像是回忆起了被刀插入心脏的痛苦。 那人让素芩重复做这个噩梦,显然是为了报复她,既然能感受到痛,证明那人有着不错的梦境天赋,想到这儿,昧妮感觉还有什么关键的地方。 不对,她刚去素芩房间的时候,看过她的气色,还是正常的,如果那人造的梦境能让人产生痛觉,素芩的气色不会这么好。仅仅是产生痛感,而对现实生活中没有产生丝毫影响,这是不正常的。 “你每次跌回车厢时,会痛吗?” 素芩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果然,背后的主使,刚才也在梦里。 除了天赋高,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人在梦境产生痛觉,且影响不了现实,那人只是掌握梦境的技能,他得亲自下手。 背后主使,就是挥刀刺向素芩的人! 这下有解决的办法了,她看向了素芩:“我会帮你,但你需要收养一个义子。” “谁?” “明天中午,你去寺庙一趟,会有个小孩冲撞到你。” 素芩虽不懂具体的意思,还是点头答应了。 “你还得去帮我做件事。”昧妮拉住了她的手。 昧妮从梦中出来后,过去了两个时辰,看了看窗外,天快亮了,她得在小孩儿醒前把那只杂狐解决了。 她拜托素芩做的事,就是带着素芩再次回到那个梦中,一切还是从头开始。 素芩坐在马车里,昧妮这次没心情等下去,直接出去把手搭在幕后主使的肩膀上,只要对方的修为和天赋比她低,她能通过触碰对方的部位知道他的藏身之处,是在一个山洞里,里面还有一些珠宝。 确定位置之后,带着素芩出去了,前后没超过半分钟。 素芩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两秒钟后,那个姑娘也消失了,她再睁眼,自己躺在床上,这次是真的醒了。 青狐在石床上再次睁开了眼,它在素芩身上下了咒,只要她睡着,就会重复那个梦,它也会被拉进去,可这是第一次,素芩还没死,它就醒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青狐再次被拉了进去,有个女人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它还没反应过来,就又醒了。 青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使用瞬移符,只要是心中所想的地方,在符本身移动的范围内,都可以到达。 知道青狐的大概位置,但不知确切的方位,昧妮消耗了一张瞬移符,先到了城外。 身上带的瞬移符,最远的几张能移动二十公里,她再次闭眼,默念咒语,用了一张较为短程的瞬移符,符化作一缕白烟,带着她到了王夫人出事的那条路。 青狐藏身之处,洞里有着飞岐的珍宝,两妖应该住在一块。飞岐能在这动手,它本就看重自己的收藏,住的地方不会离这太近,也不会太远,她希望带的移程最远的瞬移符能够到达那个地方,不然找到洞口还要花费些时间。 不知两只妖有着什么关系,值得青狐如此为它报仇。 昧妮闭眼,手中拿出符咒,想着洞口的画面,默念移动的咒语,符没有半分反应,果然,距离还是不够吗? 她观察了四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在,低头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滴了几滴在了符上,随后施法止住了血,不一会儿,符扩散着血腥的气味,带着丝甜腻,化作白烟,白烟中有一丝肉眼可见的血红色,带着她到达了洞口前。 看着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姑娘,青狐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本来还在思考素芩那边哪里出了差错,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到了这儿。 青狐感到呼吸困难,逐渐喘不上来气,小姑娘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站在了他的面前,是血脉压制。眼前的小姑娘是本族的人,青狐知道,这次他逃不掉了。 昧妮看着眼前的杂狐,已经修炼成了人形。血脉不纯在外的野狐,最早要成年后才有化形的能力。 看着他气儿都喘不匀,虽已成年,修为还远远不到化形的地步,看来是用了什么其他方法。 “你和飞岐是什么关系?”妖修炼时,一般都是独身,很少和不同种族的一块儿修行,更何况是飞岐那族,怎么能和别的妖分享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宝贝,更别说和其他妖呆在藏宝的洞穴。 青狐面带一丝讽刺,果然是素芩找的帮手。 青狐是只杂狐,本呆在赤狐一脉中,可血脉到底是不纯粹。修炼本就没有天赋,也得不到好的资源,在族里受到的怠慢与欺辱,使他心生怨怼,成年后,也化不了形,到底走上了偏路,偷走族内梦境的修炼方法,离开了赤狐一脉。 族外的世界更加残酷,青狐有次受伤后,被飞岐救了,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洞穴,阴差阳错,飞岐收集的宝贝中,有个别物体带有灵气,能帮他提升修为,他得此机缘化作了人形。 飞岐把他当成了朋友,让他住在这里。青狐却在背地里利用它,每次得到有好东西的消息后,利用飞岐去帮他,最后在素芩这里出现了意外。 和以前一样,那天得到消息后,他告诉了飞岐位置,就在洞穴内等它回来,到了天黑,还没看见人影,他觉得不对劲,出去找它,只看见尸体。 若一开始就知道有武力高强的护行人在,他不会叫飞岐去的。 可他能报复的人,只有素芩一个。 “帮我找宝贝的家伙死了而已,能有什么关系。”青狐心存怨气,并且越来越强,他现在内心的怒火,仿佛要冲破血脉的压制,可他知道,他不是这个小姑娘的对手。 昧妮看见青狐怨恨的眼神,以防节外生枝,用定身符定住了他。 “梦境之术,从哪里得来的?” “偷的。”青狐说完这句话后,感到胸口一凉,低头看了一眼,破了个洞,剧痛开始袭来,痛的他不能思考,在他失去生命时,定身符也失去了作用,仿佛间,好像回到了那天他受伤时,飞岐拖着他,气喘吁吁的回到了洞里,自己的脸上,感受到了飞岐喘气的温度。 青狐没有挣扎,眼里也没有了怨恨,仿佛松了口气,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第四章 不会改你的姓氏 昧妮手中拿着把扇子,扇子呈紫蓝色,流光溢彩,不似凡品,她刚用这把扇子杀了青狐。 昧妮看着青狐倒下的尸体,沉默了,其实她明白,他和飞岐的关系自然不是他口中说的那样,真只是利用飞岐,怎么又会冒险替它报仇。飞岐的修为不强,那天强行抢夺素芩的东西,也是冒着很大的危险,为的又是什么,没人知道了。 青狐心术不正,她今日不除,日后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 天已经亮了,昧妮回到了客店,进城时去东边的街头带了些绿豆糕回来。 “砰砰砰”她敲了敲画琛的门。 一会儿,画琛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看来还没睡醒,她提着绿豆糕走了进去。 “咳咳。”他吃着绿豆糕,听见她说的话,惊讶的呛到了,“王家会收养我?” “嗯。”她也吃了块绿豆糕,软软糯糯,香甜可口,店里的小二没有骗她,这是她来横城吃到过最好吃的点心。 “狐大人,是昨日施粥的王家吗?发生了什么?”他些不安,不知所措的放下了手中的糕点。 昧妮怕吓着他,简单的说了一下:“王夫人近日做噩梦,我帮她解决了这个事儿,昨晚托梦告诉她,帮她的条件是让王府收你为义子。” “我不要。” “为什么?” “我不想改姓氏。” 昧妮想继续追问下去,他闭口不言。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依了他,她想着:“好,不会改你的姓氏。” 她说完这句话,画琛红了眼眶:“狐大人要离开了吗?” 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哭,她有些好笑:“不会,我会陪着你,等你长到这么高。” 昧妮用手比划了下,大概像成年男子一样的身高。 画琛听见昧妮这么说,脸红了,像哄小孩儿一样,内心却偷偷松了口气。 画琛站在去寺庙的必经之路上,看了看人来人往的人群,再往前走五公里,就是横城香火最旺的品安寺了,不知道昧妮要干什么,叫他站在这里。 半个时辰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卖糖葫芦的经过了这里两次,昧妮待在离画琛不远的地方,无聊的发着呆。 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路上行人过多,没有人驾车,被下人牵着行走,行人看见马车纷纷避让,看标志是王家的人。 来了,昧妮轻念了几句咒语。 一旁有人在买水果,突然与水果老板吵了起来,老板同样情绪激动,松开了手中的手推车,上面装满了水果。手推车向着王家的马车滑了过去,不少水果掉落在地上,马儿惊慌了,开始乱走,不受下人的牵制。 画琛耳边传来昧妮的声音:“去牵住那匹马。” 他上前几步,马儿感受到他的靠近,安静了下来,他很轻松的牵住了马绳。 争吵的两人脑袋空白了一下,忘记了为什么争吵,推车也被路人控制住。水果摊老板看见水果掉落一地,还没开始心痛,就在车上发现了一颗珍珠,马上离开了。 而一旁的行人看见一个小孩牵住马绳后,被车厢中的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妇人叫上了车,马车掉头走了。 画琛不知昧妮做了什么,他就这样被带进了王府。 从大门到前厅,简约华丽的房屋建设,木头都用的铁梨木,王府的一些下人在认真的打扫,看见素芩带着生人回来恭敬的低头行礼,进了前厅,里面的桌子椅子,用的都是黄花梨木,古朴典雅的装潢,透露出富贵人家的气息。 画琛被带到王府的前厅,王振全坐在前厅,像是在等什么人。看见素芩带着他进来,用眼神询问了她,素芩点点头,落坐在主座。 她自从开始每日做噩梦,每日总是心慌意乱的,昨晚醒来后,也不知梦里出现的女人说的是真是假,心里还是不安,可天亮没多久,内心的慌乱突然消失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潜意识告诉她梦中出现的女人说的话是真的。 王振全从她做噩梦后,就外出寻人解决,今日早晨刚回来,没等说出他找到的办法,素芩就将此事告诉他,好像已经解决了。 按照约定,他们得带回那个孩子,收为义子。 素芩看着眼前瘦弱的男孩,带了一丝怜惜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画琛。”遇见昧妮后,连着三天有人问他的名字。 “几岁了?” “九岁。” 她心中又多了丝疼惜,这哪像九岁的孩子,看这身材顶多六七岁,虽说衣服料子是好的,可脸上是一点肉都没有,能被收养,父母应是不在了,可她还是得问清楚些,确认情况,问的很委婉:“你是一个人吗?” 听见素芩问了这个,他倒是想起昧妮的脸:“我是孤儿,父母去世了。” 画琛又想起昧妮的交代,进入王家后,就说是做了个梦,叫他去品安寺的路上等着,会有人来收养他。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去品安寺的必经之路等着,会有人来收养我。” 她听见画琛这样说,心中了然,再多问什么担心孩子会感到难过,也不再多说什么,日后自会慢慢了解,她转头看向王振全,表示她已经说完了。 王振全与妻子心意相通,也不再问些什么,这孩子的底细他会去查,严肃的脸上也带了丝温和:“从今日起,你就是王家长子,要知礼仪,懂感恩,我和夫人会好好教导你。” “是。”画琛跪下,朝着王振全和素芩磕了三个响头,礼成。 他起身,张了张嘴,一声父亲母亲怎么都喊不出口。 素芩看出他的窘迫,直接起身向着他走去,笑着说:“好孩子,我带你去今后的住处瞧瞧。” 她早晨醒后,就派人收拾了东边的屋子,瞧着时间,应该是收拾的差不多了。 穿过花园,画琛跟着来到一个名为濋寝院的地方。 院里的下人出来迎接:“夫人,都打扫干净了。” 她点头,低头对着他说道:“走,带你进去看看。” 院子很大,除了画琛平时睡觉主屋,一旁还有两个小屋,甚至还自带一个小厨房。 素芩温和的说着:“你还小,到时候我会送几个丫鬟和下人过来照顾你,他们住的离你近些,我也放心,平时吃饭和我们一起,我会派一个厨娘过来,若什么时候嘴馋了,或者是半夜饿了,就叫人做些吃食填填肚子。” 素芩带着他熟悉环境之后,留下了两个贴身丫鬟,就走了,叫他好好休息,不一会儿,一直有下人送东西过来,有衣服鞋子还有一些平常生活用的物品。有丫鬟收拾,不需要他做什么。 画琛躺在床上后,觉得很不真实,自己就这样被王家收养了。 昧妮说过,她晚上会过来,不知道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他想着想着有些犯困,睡了过去。 夜深了,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昧妮能凭着契约感受到画琛的大致方位。素芩的事情过去后,府里守夜的人少了很多,她这次进来比上次轻松了不少,到了王家给画琛安排的住处,她抬头看了看,濋寝院,进去之后,直接去了画琛睡觉的主屋,看着他睡得香甜,也爬上床,睡了过去。 昧妮在梦中对王府的所有人进行了催眠,让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画琛身边有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再单独催眠了王氏夫妇,他们以后不会想起改画琛姓氏的事了。 这种大范围的催眠十分消耗灵气,昧妮没法找地方修炼,补回灵气,会先虚弱几天,幸好催眠的内容简单,三天左右就能自行恢复了。 画琛醒来时,天快亮了,昨晚睡得比较早,他翻了个身,抱了抱怀里毛茸茸的东西,把脸放在它的身上,满足的蹭了蹭。 不对,这是什么? 画琛吓得坐了起来,看着床上白色的一团,再仔细看了看,这是,狐狸? 他脸红了红,没想到,昧妮竟然变成狐狸和他睡在了一起,他再次躺了下去,昧妮好像睡的很熟,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小心的抱住昧妮,毛茸茸的,很舒服,闭上眼睡了个回笼觉。 一个时辰后。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 外面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公子,该起来了,奴婢为您洗漱。” 画琛听见后懵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被王家收养的事:“进来。” 丫鬟进来后,画琛想起昧妮还在床上,手忙脚乱的把她遮住,用被子盖上,谁知昧妮听见丫鬟的声音就醒了,从床上跳了下来,而丫鬟没有一点惊讶。 昧妮在画琛第一次醒的时候,就醒了,她太累了,不想动。 画琛正觉得奇怪时,突然听见昧妮的传音:“我催眠了他们,对他们而言,我是你养的一只狐狸,还有,你的姓氏不会改了” 原来是这样,画琛心里有了底,听着她说的后一句话,心软了软。再带着昧妮和王夫妇一起吃饭,他们也没有表示出什么异样,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日子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冬天到了。 夜里下了雪,到了白天雪已经化了大半,地上很滑,画琛在回房的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觉,回到房中查看,膝盖蹭破一块儿,流了血。 到了王家后,昧妮就一直是狐狸的模样,她躺在暖炉旁取暖,看着画琛认真的替自己上药。 养了他一个多月,怎么脸上一点肉都没长,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不像第一次遇见那样营养不良了,好像也没长高,还这么容易受伤,她在心里嘀咕着。 第五章 庆元节 昧妮突然想起,她从母亲哪里拿到的两样东西。 画琛上着药,她离开暖炉坐在了他的身旁,问了一句:“你想修炼吗?”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她。 修炼是将天地间的灵气化为己用,人修炼,是将灵气转化为人气,妖修炼,转化成妖气,这是最通俗的说法。 修炼的人,一是先天有资质,只要加以引导便能吸收灵气。资质高的,与灵气的感应强,吸收快,转化力高。 如果毫无资质,想要强行修炼,只能靠外力,可以选择吃丹药,泡药浴等等方法。想要更高的实力,只能靠外力堆积,这需要雄厚的财力和资源。强制联通灵气的人,除了少数人,能和资质高的人相比,大部分人,就算能够修炼,感受到的灵气也少的可怜。 普通人就算有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罢了,更别说让无资质的人获得资质的丹药和药材本就难寻。 大概是修炼者不愿去做护卫,而普通人只好从小学习怎么对付妖,这才有了护行人的存在。 昧妮出来历练时,她娘给她塞了不少好东西,虽然她天赋高,又聪明,可她娘还是不放心。其中有两样,她记得很清楚,因为是人用的东西,一样是洗髓丹,另一样是完美功法。 洗髓丹能让毫无修炼天赋的人,能够修炼,完美功法也只有人能修炼,虽然不知道她母亲给她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可现在,能派上用场了。 听完昧妮的解释后,画琛微怔,他之前乞讨一路来到横城,在路上见过一众修炼的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好不威风,带头的人年长些,他们在茶摊休息片刻,便用法器飞走了,那天的天很蓝,云很少,他们的身影消失的很快,这一幕他在心里记了很久。 昧妮把功法放在他面前,他拿起来惊喜的翻了翻,图文都有,随后,放下了手中的书,里面的字,他大半都不认得,惊喜感也冲淡了些。 他在众人一起吃饭时,想请王振全帮他找一个先生。 王振全本想开春时就请先生来,没想到画琛自己提了出来,他自然应允了,第二天,就有先生上门。 识字的问题解决了,画琛开始准备洗髓,昧妮在一旁护着。听说,在洗髓时,有些人会痛不欲生,有些人会觉得很舒服,因个人体质不同,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没人知道。昧妮看着画琛那小身板,有些担心。 洗髓大约两个时辰,从画琛吃掉丹药后,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一人一狐相互对视着,一点儿事情也没发生,过了一会儿,昧妮的鼻子动了动,她闻到了一丝异味。 画琛的脸红了,他感受到身体在冒汗:“狐大人,你先出去。” 她有些无奈,不知道这小孩儿害羞什么,看他的情况,应该是在排除身体里的脏东西,没有异常,她放心了些,慢步走出了房间,并贴心的替他关上了门。 过了许久,昧妮打了个哈欠,房内终于传出了声音:“春月,帮我打桶热水来。” 春月和翠花是在濋寝院服侍的丫鬟,画琛不想在院子里留太多人,选择翠花时,也是因为她会做饭,院里可以再少一人。 看来已经结束了,昧妮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催眠之后,昧妮没有再和画琛睡过一张床,她霸占了他院里的一间小屋,虽说不是主屋,但一有什么好东西,画琛都往她房里搬,除了大小,其他的也不差什么。 第二天,昧妮亲自指导他修炼。 修炼初期,就能看出修炼者的天赋。 前期修炼时,力气会越来越大,速度也会变快。而能拿起多重的东西,速度能够增加多少,这能看出天赋的十之一二,想要知道天赋究竟如何,得等丹田成型之时。 人和妖虽体质不同,但修炼的最后,人是在丹田处结丹,妖在胸腔结丹,用元月代指,离心脏的位置很近。人没了丹,还有机会活下来,可妖被挖丹时,通常都会连着心脏一起挖出来,不留活路。 丹田成型之时内部的颜色变化,就能确定那人的天赋。 天赋从低到高,分别为,白色,赤色,橙色,青色,蓝色,紫色。 若颜色相同,越淡,天赋越高,实力越强。 昧妮元月成型时,是淡紫色,颜色很浅。 她现在要做的,是先带他入门,虽说他修炼的时间晚了些。 常人是无法感受到灵气的,这也是很多人无法修炼的原因,画琛昨日吃的洗髓丹,改变了体质,这才算入门。她叫他在房中打坐,让他感受灵气的存在,灵气能够入体,正式修炼就能开始了。 他按照昧妮说的坐了下来,静静的坐在床上感受,渐渐的陷入了一种沉静的状态,外界的环境逐渐模糊,但又感觉很清晰。 这种状态使他感到舒适,不知过了多久,身体轻盈了起来,他睁开双眼,空气中有很多闪闪的东西,正在进入他的身体。 这就是灵气吗? 他细细的感受着,他成功了。灵气进入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感受身体饱胀了起来,好像吸收的过多了,他想要停止,但控制不了。 画琛脸色变得苍白,昧妮突然推开门进来,起身跳在了他的腿上,帮他拉出了修炼的状态。 他松了口气,站起身,昧妮顺势跳在一旁的桌上,他握了握拳头,真的变得有力量了。 “狐大人,我成功了。”画琛白净的小脸因为兴奋透露出微微泛红。 她对着他点了点头:“恩,去吃点儿东西,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两人在去吃饭的路上,画琛开口询问:“你第一次打坐用了多久?” 她只用了一个时辰,但怕打击他,还是改口道:“半天左右吧。” 画琛愣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昧妮看着画琛这般反应,有些无奈:“你别和我比。” 说出后觉得不太妥当,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厉害的,我们不一样。” 话音一落,气氛更安静了。 她选择闭嘴。 不知是否那天的对话刺激到了画琛,正式修炼后,他很勤奋。昧妮最开始修炼时,也会想着偷懒,兴奋劲过了,这也是件枯燥的事儿,可看他这架势,除了吃饭睡觉学习识字,就只剩修炼了。 别把人憋坏了,她心想。 一天,昧妮在花园里打盹儿,听见春月和翠花聊天:“庆元节要到了,夫人又会给我们做新衣服穿了。” “你想好做什么款式没有?” “还没有,不过这几日是该想想了,我们得提前画好,到时候直接交给管事的,说不定还能提前几天拿到。”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缓缓起身,庆元节是什么? 她跑去问画琛,他正站在桌在练字,一笔一划的写的很认真:“庆元节是什么节日?” 他听见昧妮问这个,面色恍惚了一下,低头算了算日子,这么快,庆元节都要到了。 “庆元节是国庆,普天同庆的日子,会有灯会,杂耍,唱戏的,什么都有,狐大人,要去玩儿吗?” 她欣然同意。 庆元节前几日,素芩已经在府中布置了,过节的气氛很足,下人比平时都忙上许多,府里张灯结彩的。 素芩近日一直叫下人送东西来濋寝院,昧妮惬意的趴在床上,看着画琛把房里的暖炉换新,新暖炉看着更精致些,外面的镶边都是银的。 她的选择没错,素芩是把画琛当亲生的对待。 他也乖,就送来了一个暖炉,他就过来她房里给换上了。 画琛差人把旧暖炉拿走,走到昧妮的旁边,伸手想顺一顺她的毛,犹豫了会儿,还是收回了手,昧妮不喜欢有人抱她,温和的说道:“夫人说过节那天,有雪鱼吃。” 她在妖界就听说过,人间的雪鱼味道极其鲜美,复杂的调料,甚至会破坏鱼肉本身的鲜美,简单的烹饪能让食物呈现原始的味道。 她耳朵动了动,表示听见了,继续趴在床上,没有睁开眼。 随即传来脚步声,门被拉开,嗒的一声,门被关上,看看时辰,画琛是修炼去了。 转眼来到庆元节当天。 画琛换上了夫人前些日子送来的衣服,挑了件深墨色的,再把几天前做好的灯笼带上,出门去叫醒昧妮,用早饭了。 走到花园时,遇见夫人牵着王茜茜,茜茜过完节就四岁了,画琛见过茜茜几次,基本上都在花园,她平常不和众人一起用饭,平常都在老爷和夫人住的郦院吃饭,有特地为她做饭的厨娘。当她奶声奶气的叫哥哥时,他还有一丝不知所措。 今日过节,夫人把茜茜带上和他们一起吃饭。 王茜茜松开夫人的手,小跑到了他跟前:“哥哥,我们一起走吧。” “好。”他对着茜茜笑了笑,素芩面带笑意走在两人身后。 饭桌上多了茜茜,气氛活跃了不少,桌上的雪鱼,昧妮吃了整整一条后,才停止进食。 画琛注意着昧妮的动态,看见她吃饱后,也停下手中的碗筷,朝着养父母说道:“今日很热闹,想带着白狐出府看看。” 王茜茜拉了拉母亲的袖子:“娘,我也想出去玩。” “好,好”素芩连声答应。 “今天晚上在戏园定了位置,你自己出府玩,茜茜太小,你带着她玩不尽兴,等会我和老爷带着她出去逛,到时辰了就来戏园看戏,我们一起回去。” 说罢给了他一袋银子,看分量不轻。 她本还想叫几个丫鬟和下人跟着,画琛推辞了,一人一狐就这么出府了。 第六章 狐啦啦 街上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昧妮费了一些劲找了个没人的拐角处,变回了人身,自从画琛进府后,昧妮就一直是狐狸的模样,这次出去玩,还是变成人合适。 画琛也好久没看见昧妮的样子了,盯着她的脸愣了一下。 她看着他发愣的模样,直接拉住他的手往街上逛去了,街上的人很多,为了防止走散,两人的手一直牵着。 闲逛到卖面具的摊前,昧妮拿着一个狐狸面具在脸上比划了一下,能遮住半张脸,转头让画琛替她看看怎么样,他还没开口说话,昧妮又换了个面具,挑挑拣拣的,她最后给画琛带上了那个狐狸面具,她带上了一个带有桃花的粉色面具。 粉色让昧妮的嘴唇更加娇艳,画琛瞥了一眼后立刻移开了眼。 在外玩累了,面具摘了下来,她拉着他去雁楼吃饭,这是横城最好的馆子,过节生意异常火爆。 小二看见昧妮后,笑脸相迎,不光是她美丽明艳的脸有辨识度,次次结账时给的小费更让小二印象深刻。店里吃饭的人很多,小二照旧领两人去了包厢,靠窗观景最好的位置。 昧妮心情不错,看小二机灵,直接打赏了颗珍珠。 画琛感受到她的喜悦,也跟着开心起来。 他点了些她平常爱吃的菜,在小二准备离开时,昧妮本看着窗外,突然转过头对小二说道:“你们这儿什么酒好喝。” 小二回答:“店里的招牌是清酒,一般客人来吃饭都会点上一壶。” “上一壶。” “好勒。” 她从窗外往下看去,摆摊的摆摊,叫卖的叫卖,一些小孩儿嬉笑着穿梭在当中。 店里的嘈杂传入包厢时,声音被隔层挡着减少了大半,她一直看着窗外,酒喝了大半,脸颊微红,有了丝醉意。 侧过头来仔细看了看画琛,脸上有些肉了,这些日子没白长。 昧妮喝空了酒壶。 她招呼小二再上一壶。 酒是个好东西,她心想,脑子开始晕晕乎乎的了。 画琛也想尝试一下,被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制止住了,便没了心思。 两人吃完饭,去城里的河边走了走。 河面有一层薄冰,今儿太阳有些温度,一股股河水破了冰,哗哗的流动,发出细小的水声。太阳西下,夕阳洒在昧妮和画琛的身上,两人身上铺了层金色的外衣,好一对金童玉女。 昧妮站定在河边吹风,醒一醒醉意。画琛站在一旁侧头看向她,微风带着丝凉意,少女脸上带着醉酒的坨红,夕阳洒在她的身上,他恍惚了下,他没喝酒,但像醉了一样,她此时像个落入凡间的仙女,很不真实。 他这几日看书,书中有一段描写狐妖:狐妖擅蛊惑人心,其具体方法不详,但若修炼成人,皆为美人,遇之,不被魅惑者,乃君子。 他认为,书中说的还不够。 美人一词形容不了她。 画琛收回心绪,叫从怀里拿出早晨带的东西,递给了昧妮,并叫了她一声:“狐大人。” 昧妮接过,仔细看了看比她手掌稍微大点儿的玩意儿,银白色,呈搭状,一双媚眼带着疑惑看着他:“这是什么?” 他解释道:“这是灯笼,你往里面注入灵力试试看。” 她听言,往灯笼里注入了些灵力,灯笼漂浮起来,浮在半空中,开始发亮,里面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不一会儿,有一个白色的小东西从里面跑了出来,围着灯笼转了一圈,她定眼一看,是只狐狸,刚才发出的声音就是这只小狐狸的叫声。 这狐狸是缩小版的她。 昧妮把玩着灯笼,用手指绕着这个用灵力叫醒的小家伙转圈,不一会儿,缩小版的小狐狸玩晕了头,掉落在她的手心中。 画琛在一旁看着好笑,说道:“这是节日礼物,狐大人,喜欢吗?” 她挑了挑眉:“不错,还能发出声音。” 接着朝着手心开始小声嘀咕,像是在和那小东西对话:“给你取个名字吧,这么小一只,还挺像我。” 画琛在一旁,听的不太清楚,只见少女眼前一亮,说道:“狐啦啦,就叫你狐啦啦。” 他轻声叹了口气,她还没醒酒。 天色已晚,两人向着戏园赶去,昧妮在一处隐蔽处变回原身,不知是不是喝醉酒的原因,他抱着她走她没表示出异议。 画琛小心的抱着怀里的狐狸,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进入戏院时,他报了名字,就有小厮领着他们过去。 二楼的看台上,罗家第二子罗旭恒斜坐在椅子上看着戏,戏里演了什么他没看见,唱戏的小娘子姣好的身段他看的一清二楚。 十四五岁的年纪,眼里尽是些污浊。 罗旭恒听着戏曲的调也跟着哼,哼着哼着注意到了一楼进来的画琛。 其实他注意到的不是画琛,而是他怀中的白狐。 他们的到来比戏台更吸引罗旭恒的注意力。画琛没停留在一楼,跟着小厮来到了二楼的贵宾座。 二楼的包厢是隔开的,环形围绕着一楼的戏台,贵宾座的人大多都认识,每当有人落座,彼此都会点头示意。 罗旭恒看着他进了王家的包厢,在他的斜对角,距离拉近让他看的更清楚了,真是只漂亮的狐狸,他从未见过毛色这么好的宠物。 他想了想,好像没听说过,王家有这般大的孩子,他皱了皱眉,刚起的心思被压了下去,侧头吩咐自己的小厮,去打听打听刚才进王家包厢的人是谁。 昧妮还醉着酒,本可以用妖力抵消掉体内的酒,可收到画琛送的灯笼后,不禁感慨这孩子没白养,心情大好也不愿意醒酒了。 迷糊间,听见了唱戏的词儿。 “卫士们鸣锣开道鼓乐齐动,滴滴滴嗒嗒嗒入耳动听。” “出府门吹的是百鸟朝凤,一路上奏的是鸾凤和鸣。” “武状元来迎亲满城震动,新媳妇出门来好不威风。” “这个说新女婿好人品相貌端正,那个说新媳妇长的好水圪灵灵。” “人挤人人山人海人潮涌,在轿中急得我看不清。” “轿前面扎一匹高头大马,马上边端坐一位相公。” “只见他身穿红袍浑身透红,胸前戴大红花十字披红。” ...... 当天夜里,罗旭恒回到房内,一闭眼,脑子里全是今日看见的那只狐狸,越想越心痒,他早就想养只宠物了,必须把那只狐狸弄到手。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不睡了,起身把打探消息的小厮叫了进来,寻问情况。 小厮进来后说道:“二少爷,我都打听清楚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眼中漏出惊喜:“快说,怎么回事儿。” “王家前段时间收了个义子,九岁,叫画琛,这事儿城里都传开了,不难打听,就是那只狐狸......”小厮说道这儿停了下来。 “狐狸怎么了,快说。”他有些急躁。 “那只狐狸应该是那画琛进府时一起带进去的宠物,听人说他喜欢的紧,吃饭都带着,睡觉还有单独的屋子。”小厮跟着罗旭恒也有几年了,看他的样子大概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王家家大业大,不是罗家能比的,就算是义子,罗旭恒也招惹不起。 他心存侥幸,第二天一大早去母亲的房里问安,试探性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母亲,昨日孩儿看见王家收养的义子了。” 罗夫人刚起罗旭恒就过来了,二儿子不务正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都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没犯什么大错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早过来,不知又在想些什么:“恩。” 他看母亲不接话,心里有些憋屈,一口气堵在喉咙管,不知该不该说。 罗老爷对待孩子很严厉,罗旭恒从小就怕他,他大哥罗韫为人稳重,也不会陪他闹,只有母亲会在他闯祸时替收拾烂摊子。 昨晚一夜都没睡好,一直在想白狐的事儿,他心一横,还是说出了口:“他身边养了只狐狸,看一眼后孩儿再也挪不开眼,希望母亲能为孩儿讨来。” 说完后又立刻补充道:“母亲若同意,我保证日后再不进春楼。” 听见他这般保证,罗夫人还是有些惊讶的,若是平常人家,她或许就答应了,可这王家,差距太大。 她面露不悦:“多学学你大哥,少想这些有的没得。” 罗旭恒在母亲这里吃了闭门羹,心里虽不快,倒也在意料之中。 明的不行,他还不能来暗的吗? 昧妮自从庆元节尝到了酒的滋味,便深陷其中。 王府自然不会往濋寝院送酒,她去厨房偷拿两次后王府就派人查了。 偷的量不多,可少的都是好酒,王府自然发现的快。 查来查去没个结果,她也不想最后查到濋寝院,让人误会是小孩偷喝酒就不好了,从此她再想喝酒开始往外跑。 画琛对于昧妮喝酒还是很支持的,毕竟喝醉酒的狐狸可是随便他抱。 她大概两三天出府一次,有时候馋了连着几天都去,半个月后,她发现出门时有人跟着她。 第七章 这是妖物 罗旭恒从庆元节后,就开始派小厮去王家盯梢,想知道画琛的行程。 前几日没有动静,画琛很少出府,要出去也是独身一人,买些零嘴或者带一些书回来,没有带白狐出来。 他有些失望,这样根本无从下手。 没想到小厮又传来消息,说这段时间白狐常常独自出府,虽时间没有规律,但出府的次数还是很频繁的。 他一听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小厮面色为难,又说道:“白狐每次出府后,我跟不到一刻钟,就跟丢了,没有一次成功过。” 昧妮一出门,找个拐角趁人们看不见时变回了人身,她甩掉尾随者轻轻松松,小厮自然想不到,也跟不上。 小厮怕他责备,又说道:“每次跟丢后,我就在王府门前守着,看白狐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回去?” “一般在天黑后才回去。” 罗旭恒思考片刻,心生一计:“跟不上就别跟,在它回王府的路上埋伏。” 他又和小厮详细说了细节,又嘱咐他盯梢时带好东西,到时候直接把白狐抓回来,到手后把白狐藏在府中,不带出去,就没人知道是他做的了。 第二天半晚,小厮成功把白狐带回来了,他没想到这么顺利,手伸了一半正准备抱,看见昧妮的模样,突然收回了手,示意小厮把狐狸放在地上。 小厮带回白狐,满脸兴奋的找二少爷邀功,却见他面色阴晴不定,小厮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是事没办好? 昧妮虚弱的躺在地上,她掉以轻心了,套住她的网是缚妖网,她现在的妖力尽失,没有半点力气,头有些晕。喝酒误事,她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 罗旭恒不知是惊还是喜,不知小厮怎的将网拿错了,那是他们家准备送给城主的缚妖网,这网能使妖失去妖力,变得极其虚弱,但对普通的动物是没有丝毫作用的。 他看着网中的白狐,眼中失了神采,虚弱的连喘气声都听不见,明白它不是普通的狐狸,是只妖物。 昧妮下午出门喝酒,照旧看见门口尾随她的人,已经见过好几次了。 她感受了下,尾随者身边没有灵气流动,是个普通人。 危害程度甚小,连着一段时间这样,她也有些烦了,到时候叫画琛去查,锻炼一下他的能力,思考完后,她就把注意力放在今日该去哪家酒馆了。 晚上回来时,还差一个拐角就到王家了,昧妮变回原身。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感觉不对劲,她得马上离开现在所处的位置,跑是来不及的,她没有犹豫,拿出瞬移符,喝醉了,速度比平时慢上一点。 准备施法时,妖力已经使不出来了,抬头,看见一张黑色精致的网向她扑来。 她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宅子,看见了那个抓自己的幕后主使,她有办法逃出来,但现在妖力尽失,又喝了酒,困的很。 昧妮见那人没有伤她意思,直接睡了过去,打算睡醒后再解决,睡前脑子里飘过几个字:喝酒误事。 罗旭恒看着睡着的昧妮,表情复杂,难怪他见过这只狐狸之后朝思夜想的,普通的狐狸可没那么有吸引力。 夜深了。 画琛今日已经修炼完了,他走到桌前再练了两张字帖,桌前的窗子是打开的,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黑夜,十分寂静,这他心里有些不安。 这个时辰,昧妮该回来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突然,手心开始发热,他放下手中的笔,愣了一下,不是他想的那样。 不过,情况好像更糟糕了,他盯着手心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昧妮出事了。 他闭上眼,试着通过契约感受昧妮的大致方位。 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几分钟后,他睁开了眼,找到了。 他换了身黑色的衣服,趁着巡夜的不注意,翻墙出了王府,守夜的护行人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他的心跳有些急促,虽不知道昧妮的实力到底如何,就凭她轻松的让王家收养他,她的实力肯定不会弱,这次不知遇见了什么危险。 想到这儿,他的速度更快了些,跑起来的速度竟比起昧妮慢不了多少。 到了目的地,他停了下来,是在一处宅子外面,他没想到,会是罗家。 他前两年当乞丐时,见过罗家二少爷罗旭恒。 那是个夏天,天很热,画琛在外没讨到吃的,正午的太阳很毒,他想着等下午凉快些了再出去碰碰运气,就回城内的一处亭子歇息。 亭子四周已经荒废,一些杂草长得有人的腿高,城里很少有人会路过这儿,一些乞丐也在这儿躲太阳。 亭子里没讨到的吃食的人占少数,他是其中之一,其他乞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吃饭。 画琛寻了处柱子,靠着它坐了下来,闭眼打算睡个午觉。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嘈杂起来,他睡得有些迷糊,好像听见碗被摔碎了,等他睁开眼时,只看见地上一片狼藉,汤汤水水的洒了一地,他只看见背影,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带着几个下人离开了。 被整的那些乞丐敢怒不敢言,等男孩彻底离开后,他们才开始辱骂起来,画琛才知道是罗家的二公子。 他收回思绪,他能感受到的大致方位,就是罗府了,昧妮具体在哪,他得进去一处一处的找。 罗府比王府小的多,巡夜的人也比不上王府,画琛潜入时很轻松。 他先是去了罗氏夫妇的房里,探查一番后发现没有,他想了想,直奔罗旭恒的的住处去了。 罗旭恒知道昧妮是妖后,自然不敢和她待在一个房内,把她放在柴房又不妥,费了那么大劲才把她抓回来,也不可能不管了,他还舍不得昧妮那一身的皮毛弄脏。 思来想去,他把昧妮放在了他的丫鬟房里,说是丫鬟,其实早就是他的人了。 他没声张,让丫鬟换了个住处,昧妮离他近些他才安心。 画琛离罗旭恒的住处越来越近,他的掌心也越来越热,就知道找对地方了。 院子里就两间房,大点的屋子定是罗旭恒的房间,画琛把视线挪到旁边的小屋,屋前有一个小厮守着。 阿全一夜没睡,困的睁不开眼,画琛没有发出声音,轻声走到他的背后。 阿全发觉不对,猛地一回头,惊讶的瞪大了眼,还没叫出声,他一个手刃劈晕了他。 他顾不得其他的,连忙打开房门,只见昧妮被黑色的网套住放在床上,他走近细细的查看昧妮有没有受伤,只见她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这才松了口气。 画琛把网解开,动作很轻,昧妮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推了推她,叫了几声:“狐大人,狐大人,醒一醒。” 昧妮眼皮动了动,还是没有睁开。 他有些着急,昧妮的状态不对,正当他打算抱着昧妮先走时,昧妮传音给了他。 “刚才那张黑色的网是缚妖网,被套住后妖力会消失,我现在很虚弱,说话会消耗我的体力,那网是个好东西,你把它带着。” 她三言两语的解释完后,不再说话,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她得保存体力。 画琛收好缚妖网,不让网再与昧妮接触,抱起她,打开房门准备离开,却与站在院子里的罗旭恒撞个正着。 罗旭恒躺下有一会儿了还是睡不着了,心下不放心昧妮,打算起身查看一番,刚出房门,就看见他的小厮倒在地上,倒地的姿势不正常,他不确定小厮是睡着了还是什么,就看见画琛抱着昧妮出来了。 他又惊又怒,没想到画琛找来了:“你想干什么!” 画琛没有接话,冷眼看着他。 罗旭恒被他看的有一丝羞怒,大喊道:“来人啊!来人!家里进贼了!” 昧妮还很虚弱,画琛不想节外生枝,抱着她直接翻墙跑了。 罗旭恒不想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心有不甘,可到底是他理亏。 他走进房里查看,发现缚妖网不见了,十有八九是那小子拿的,他本来就憋着一口气,若这缚妖网在他手中丢了,他爹非得扒了他一层皮。 这下不追也得追了。 巡夜的人最先来到院子,罗旭恒指着画琛跑掉的方向,说道:“有人偷走了要献给城主的缚妖网,快追!” 丢了缚妖网,这可是大事儿,罗氏夫妇被叫醒,虽然不了解情况,但也直接下令叫人去追小偷。 后面追的人越来越多,画琛抱着昧妮速度要慢上一些,他只好往大街上跑,天要亮了,人一多追赶他的人就不会那么嚣张了。 他此时还不知道,罗家的人追他并不是为了昧妮,而是缚妖网。 跑在前面的人像是为了邀功,把手上拿的棍子直接朝画琛扔去,虽然没打中,但跟在后面的人纷纷效仿,用手上的武器扔向他。 画琛除了跑,还要想办法躲掉身后扔来的东西,这样更加消耗他的体力。 又跑了一段时间,他的呼吸已经不稳定了,罗家的人虽没有追上他,扔东西砸他却没停止过。 电光火石之间,他恍惚了一下,一颗石头砸中了他的小腿,那人应是练过,剧痛袭来,他的速度慢了很多,后面追赶的人趁此机会把他围住了。 第八章 我会保护你 “把东西交出来!这么小的年纪就敢偷东西!”一人对着画琛喝到。 “和小偷说这些干什么,给我狠狠的打!”又有一人说道。 “偷东西偷到罗家来了,你小子活腻歪了吧,给我打!”那人说完一棍子朝着他砸去。 他微喘着气,单手接住了那一棍,也练了几个月了,撂倒四五个成人完全没问题,可现在他得护住昧妮,而对方来的人显然不止,乍一看得有十几个围住了他。 他发力直接把那根棍子抢了过来,其他人看他敢反抗,都纷纷动起手来。 他一只手抱着昧妮,另外一只手要应付其他人,实在是分身乏术了。 有人主意到他的弱点是昧妮,一棍子向着昧妮打去,画琛腾不出手,只得半蹲着身子,把昧妮护在怀里。 罗家十几人都奈何不了这半大的孩子,本就丢面,这下看他不反抗了,个个手下不留情面,一棍又一棍的敲在他的背上。 一来二去,天已经亮了,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众人看见一大早街上就闹了起来,纷纷过来围观,一看中间被打的是个小孩,立马有人说话制止:“你们怎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孩儿,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就是就是。” “再这样我可就报官了啊!” 罗家的下人看替画琛说话的人越来越多,辩解道:“你们知道什么?这孩子偷了我们家的东西。” “偷东西也不能这么打人,这得闹出认命了!” 昧妮恢复了些力气,她一睁眼,就看见画琛被人打的厉害,瞬间怒火攻心。 但她被缚妖网捆过,少则半日,妖力恢复不了。 画琛发现昧妮醒了,安抚的用手摸了摸她:“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昧妮看着他被打的吐了血,顺着下巴流了下来,滴在她的身上,身上已经染红一片了。 他疼的手都在抖,还在安慰她。 而她一点事儿都没有,昏迷的这段时间,她被保护的很好。 她气的眼眶都红了。 罗旭恒赶到时看见画琛已经被打了,闹得很大,还见了血,心里咯噔了一下。 画琛怎么都是王家的义子,罗旭恒就是因为惹不起才用下作的手段将昧妮偷来。 本来只是想着把缚妖网拿回来,这群智障东西怎么能动手,他气急,到时候王家来人他十张嘴都说不清。 “都住手!”他喊道。 罗家下人看二公子发话,都停下了手。 画琛此时早已站不稳,跌坐下来,抱着昧妮的手却没有丝毫松懈。 已经没办法回头,一不做二不休,罗旭恒恶从心起,王家不一定就知道这画琛养了只妖狐:“我们打他不光是因为他偷我们家的缚妖网,还因为他护着怀里的那只是只妖狐。” 罗旭恒话毕,围观的群众都安静了下来,他不禁心中有一丝得意。 不过罗旭恒的品性在横城早已传开了,过了一会儿还是有人提出质疑:“你说是妖就是妖吗?有什么证据?” 他本就心虚,听见有人提出疑问,有些恼羞成怒:“你们不信,用缚妖网一试就知,缚妖网在那小子身上。” 说完又补充道:“那可是妖,要杀人的,你们现在在这里帮忙,什么时候被吃了都不知道。” 这话一说完,人群里没人在坑声了。 众人虽不知罗旭恒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真的,妖可留不得。 画琛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听见罗旭恒说到妖后,没人说话了。 有些不敢相信,也感到了一丝悲凉。 人对妖的成见,就那么大吗? 罗旭恒下令叫下人们搜身,其中一人向着画琛走去。 昧妮本可以用其他方法帮助画琛的,罗旭恒这么一说,只要她现在有什么异动,就会被认定成妖,被认出没什么,但以后她就不能陪在他身边了。 昧妮看着来人靠近了画琛,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虽没有妖力,但她在清醒过来时就把缚妖网收进了储物袋,这人搜是搜不到的,但这人碰他会让她觉得恶心。 没有证据能证明昧妮是妖,但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她答应过他,得陪着他。 “住手!”就在那人的手要碰到画琛时,素芩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她急忙来到画琛身边,心疼的看了看他的伤势:“怎么伤成这样。” 王家也来了许多人,他们将罗家的人隔开,围在画琛和素芩身边,形成保护之势。 糟了,罗旭恒看见素芩来了,心里暗叹不好。 马车停在一旁,素芩小心的扶着画琛站了起来,再将他扶进马车,让他赶紧看大夫才是重中之重。 她在走之前回头盯着罗旭恒,甩下一句话,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对待晚辈:“今日的事情,你们罗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王家的马车就这么离开了。 罗旭恒脸色铁青,这下完了,缚妖网没拿回来,他刚才说的一切都没办法证实,这东西进了王府,跟肉包子打狗似的,画琛不可能把东西送回来给他圆话。 素芩此刻能够赶来,是因为王家每日早晨,天不亮就有人出去采买食材,正巧路过闹事的地方,采买的人本不想凑热闹,就扫了一眼,这不看还好,这一看发现主人公是自家的人,采买的人第一眼认出的其实是昧妮,那漂亮的毛发实在让人难以忽视,再仔细看就看见了抱着她的画琛,连忙回去报信。 昧妮和画琛先上的马车,画琛上了马车后就撑不住了,晕了过去。在王夫人还没上车时,昧妮快速的从储物袋里拿出药瓶,白色的瓷瓶里装着叶露,是极好的药,喂他服下。 叶露从喉咙慢慢流淌到全身,他的疼痛得到了舒缓,从表情上看轻松了许多。 回到王府,王夫人找来了大夫,他的伤大多都在背上,大夫先剪开他的衣服,背上的伤大多和衣服黏在一起了,大夫替他上了药,又开了几幅内服的,嘱咐了注意事项。 王夫人示意春月和翠花好好照顾画琛,留下了贴身侍女,离开去处理罗家的事了。 昧妮支开几人,从储物袋里拿出外敷的药,她的药比大夫的药好的多,看着他背上的伤,她上药的动作很轻柔,眉宇间有一丝疼惜。 画琛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扯到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的,昧妮睡在他的旁边,听见动静立马醒了。 “先别动,伤还没好呢。” 她跳下床,变回人身。现在只要没人在画琛房内,她一般都会变回人身,方便照顾他。 画琛趴着睡觉,除了伤口疼,这姿势保持久了也不好受。 这模样有些狼狈,他把脸埋在睡枕上,闷声问道:“你没受伤吧?” 昧妮刚掀开他的衣服,愣了愣,没想到他竟然先问这个。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被带走了?” “或者问问这件事怎么样了?” “怎么这么傻替我挡着。” 她话语中有些调侃,手上的动作不停,画琛背上的伤好了大半,外敷的药效果强劲,涂起来滋味不好受,她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只见画琛侧头,小脸微红,上下打量了昧妮,才重新埋头,说道:“你没事就好。” 她心中一暖,动作更轻柔了些。 王府大厅内,罗夫人带着罗旭恒站在中间,王夫人和王老爷坐着喝茶,像是看不见面前的两人。 厅内很安静,除了茶杯与盖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再没人说话。 罗夫人心中有些气愤,但到底是自家做错了事。 那天早晨过后,罗旭恒浑浑噩噩的往府里走去,他知晓自己犯了大错,得罪王家不说,缚妖网也没了,心心念念的白狐也被带走了。 身后的下人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看见王家的马车也有些惊慌,看着二少爷的样子,大概是办坏了事,惴惴不安的跟在他身后。 他回到府内,看见自己的小厮阿全已经醒了过来,正跪在罗夫人和罗老爷面前。 看这样子,阿全跟着他做了全套的戏,必是什么都招了。 这下,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了。 他脸色苍白的跪在两人面前,还没开口说话,罗老爷一个茶杯就砸了过来,他没敢躲,茶杯砸在了他的额头,破了一块,他晃了晃身子,没倒下去,血瞬间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 “你这个逆子!”罗老爷对他破口大骂。 “你什么东西都敢惦记,你也不想想,王家是什么地位,是你能够去招惹的?一开始还想着叫你母亲去帮你要那只狐狸,你好大的脸啊!” “你母亲不答应,你竟想着去偷,这下好了,人家画琛来府里带走自己的宠物,连缚妖网也一并带走了。” 罗老爷像是骂着不解气,又起身踹了罗旭恒一脚,这脚结结实实的,他被踢倒在地。 他更不敢说话了,他父亲还不知道,他们把画琛给打了。 就算不是他指使的,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罗老爷愤怒的坐了回去,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情,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办法挽救才是:“缚妖网呢?带回来没有?” 阿飞是罗夫人身边的人,听见有小偷跟着追了出去,自然也是跟着动手了,他此时站出来回话:“没带回来。”话毕,抬头看了看面前两人的神色,额头一直冒虚汗,带着颤音说道:“我们,我们不知道那小子是王家的人,把他给打了。” “什么?”罗老爷像是没听清楚,缓了两秒后火气再次上头,“你们还打人了,说清楚!” 罗旭恒面色惨白的跪在一旁,再不敢说话了。 第九章 我要走了 阿飞把事情说了一遍,罗老爷气的拿棍子揍了罗旭恒一顿,打完后气喘吁吁,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转头对罗夫人说道:“这逆子,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拂袖而去,再不看他一眼。 说是不管,还是派人去库房拿了人参,药品,差人拿给罗夫人,罗夫人自然是懂他的意思,当天就带着罗旭恒去了王家赔礼道歉。 两人站在府前等了好几个时辰,王夫人也不曾派人叫他们进去,人来人往的,有不少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她觉得脸都丢尽了。 素芩要找罗家讨说法,但不是今日,她忙着给画琛找大夫和药都来不及。有下人通报两人在外处等候,她不想理会,最后罗夫人带的赔礼都没送出去,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王振全早晨办事起的早,还不知道这事儿。 素芩差人去送信,他得知后,立马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快速赶回府中。 他派人去打听此事,得知全部原因后,冷哼一声,拿出纸笔开始写信给城主。 画琛昏迷的这一天,大大小小的发生了不少事儿。 第二天罗夫人又带着罗旭恒来拜访了,提的礼品比起昨日精致不少,毕竟多了些时间准备。 可王氏夫妇连让他们坐下的意思都没有,罗旭恒提着东西,被他父亲打的脚有些瘸了,站姿看着有些奇怪。 素芩喝到第三杯茶了,才开口说道:“你们打算怎么解决这事儿?” 罗夫人看她终于肯开口,连忙说道:“我们带了上好的人参,年份五百往上走,还有橙色品质的原丹,吃了对你家公子大有益处,还有......” 罗夫人带了好些东西,但王家并不差这些,不过听见有橙色色品质的原丹,王氏夫妇对视了一眼,收下了东西。 她看两人收了赔礼,松了口气,这下事情好谈多了:“一开始这事儿我和老爷并不知情,以为是家里进了贼,后面才知道这小子犯浑,犯了大错,还伤到了你们家的公子,老爷已经收拾过他了,看您家公子什么时候方便,我让这逆子亲自向他道歉。” 这话听着还算顺耳,两人听着这话面色缓和了不少。 她看着两人脸色好看了些,心里想着不过是刚收的义子,也好糊弄,才又说道:“画琛从我们家出来时,该拿错了东西,王夫人等他伤好些了帮我问问?” 这话说的委婉,竟是告诉他们画琛偷了他们罗家的东西。 素芩冷哼一声说:“这话又是什么道理?” “罗旭恒先是偷了画琛心尖上的宠物,他不过是去你家抢回来,你们敢动手不说,现在还污蔑他偷你们家的东西!”素芩越说越气愤,拍了一下桌子直接站起来,与罗夫人对峙。 罗夫人没想到素芩反应那么大,听着她说的话也是十分羞愧,转头狠狠地瞪了罗旭恒一眼,要不是这逆子做事不分轻重,她现在也不会舔着老脸在这里赔礼道歉。 罗旭恒想说话,还没开口,他大哥赶来了,用眼神制止了他,示意他不要乱说。 王振全不想夫人气坏身子,也站起身说道:“你们回去吧,等画琛好些了我再告知你们。”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罗夫人回去的路上才想明白,王振全的意思是等画琛好些了再叫他们前去道歉。 她以为,这事儿算是解决了,虽然缚妖网拿不回来,但也不算大出血,这样解决了也好。 罗大哥却说告诉他们说,他前来,就是怕罗旭恒硬要拿只白狐是妖狐的事情说事。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缚妖网还没拿回来。”罗旭恒不以为意。 罗大哥沉默了一下,说道:“缚妖网在画琛手里,我们一是没证据证明白狐是妖,二是养妖当宠物,是合法的,只需去城主那报备,保证养的妖不会伤人,我们证明了也没用,王家不会因为养只妖就怎么样” 他听大哥这样说,心有不甘。 可他大哥接来下说的话,罗旭恒才知事情的严重性:“父亲被革职了。” 罗老爷本是横城巡夜的副手,巡夜的主官年纪大了,要退休了,他本该上位,为了保险起见,他让大儿子外出找到了缚妖网,献给城主稳固一下地位,没想到得罪了王家。 王家做的生意是盐,做的很大,横城吃的盐基本都是他家的,在询安城和碱城都有生意,本就是富商,每月给城主给的月供,全城给三分之二,他们家给三分之一。 王振全写信给城主,话里话外写了近千字,信的内容大致是罗老爷此人不堪重用,辞了算了。 难怪刚才这么简单就让他们回去了。 罗旭恒又遭了一顿毒打,腿本就瘸了,这下更瘸了。 昧妮也抽空去了罗家一趟,他连人都没看见,脚就传来了剧痛,她让他永远瘸了。 画琛修炼的事,一直不知该如何向他的养父母解释,这次露出了端倪。 王振全问起那日的事,画琛只得说道,他本就有修炼的天赋,身上有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是正常的。他撒起谎来不眨眼,尽管谎言拙劣。 王振全不知为何,没有再深究,不过之后倒是经常提议,希望他去正规的书院学习,他都婉拒了。 他不想要罗旭恒的道歉,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昧妮以为他会说一下她喝酒的事,可他没提,只是修炼的更加的用功。 一开始是勤奋,现在是拼命了。 昧妮不插手他修炼的事儿,偶尔会指导一下。 一晃眼,过去了半年,画琛的丹田要成型了,这需要契机,环境也很重要。 她带着画琛去了城外,找了一处灵气充裕的地方,边上有条小溪, 画琛的突破应该就在这几日了,她不想打扰他,在不远处等着,时不时捉鱼,逗逗鸟,这一等就是两日。 太阳要落山了,昧妮闭眼打了个哈欠,发觉画琛那处有异动,睁开眼往那边一瞧,脸上挂了丝笑意,成了。 他在突破后,面容有一丝惊讶,看着昧妮向自己走近,脸上的惊讶逐渐变成了变成了笑意。 昧妮看画琛笑的开心,问道:“这么开心啊,看来结果不错。” “要看看吗?”他说道。 他伸出手,昧妮顺势接过,她的两双手包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了中间。她闭眼,使自己的灵气进入他的体内,他没有丝毫反抗,进入的很顺利。 这是很危险的行为,这样做的话,其中一人想要攻击,另一人必会受重伤,但这两人并未觉得不妥。 她细细的感受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刚形成的丹田,竟是白色。 细想又觉得不对,想起他刚刚的笑容,果然,过了一会儿,白色中慢慢出现了紫色,有些稀薄。 她放开了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朱唇轻张:“你天赋比我还高。”她又想到,当日结契约时,他看着瘦弱,醒的却很早,看来这孩子体质不错。 他看着她把手松开了,心里有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望。 昧妮挑了挑眉毛:“捡到宝了。” 他听见她这么说,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我也没想到,还以为最多是青色。” 昧妮奖励似的摸了摸他的头:“走,带你放松一下,这段时间这么拼,开心了吧。” 说完又掐了掐他的脸:“都瘦了。” “恩”他点头答应。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到了画琛十四岁的生辰。 自从他丹田成型后,修炼的时间一半都在城外,城外灵气充足的地方更多,一般城内,或人多的地方,灵气总是稀薄些。 画琛回到了濋寝院,一推开门,昧妮坐在秋千上吃着草莓。 他在三年前,就不要丫鬟和随从了,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也不会随便进他的院子。 画琛在这四年,长高了一大截,昧妮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看着外貌还是个八九岁的小萝莉,现在只能到他的胸口。 画琛蹲在昧妮面前:“我回来了。” 她摸了摸他的头:“这次在外面呆了一个月,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嘛。”再将碗里的最后一颗草莓喂给画琛:“生日快乐。” 草莓很甜,汁水在嘴里爆开,他满足的站了起来。 要到吃饭的时辰了,昧妮变回狐身,一反常态的跳到他怀里,他有些奇怪,她没喝酒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正当他思考原因时,她开口说道:“我要走了。” “走?”画琛眉头一皱,不确定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对啊,你已经长到这么高了” 他停下脚步,不说话了。 昧妮连忙开口:“逗你的,怎么可能是因为你长高了才走,有其他原因的。” 画琛闷声问道:“什么原因?” 她说起昨日晚上发生的事。 她昨晚睡着后,感到有人想进自己的梦境,气息很熟悉,她忘了是谁,没抗拒,让那人进来了。 那人也直接,进来后就显出了真身。 “宝贝,你怎么来了,族里出了什么事吗?” 来人母亲收养的孩子,算是她的妹妹,但母亲收养的狐狸很多,她的义弟和义妹不少,宝贝是她较为疼爱的一个。 “昧妮啊,你忘记了吗,不久后就是你的挽发礼了。”宝贝语重心长的说道,表情有些严肃,但眼中的俏皮出卖了她。 第十章 挽发礼 说道这,昧妮向画琛解释道:“妖族的挽发礼,相当与你们人族的成年礼。” “有什么区别吗?”他问道。 “区别就是,挽发礼后,我会直接长高,从人类的八九岁,变成十六七岁。”昧妮解释的通俗易懂。 “那你挽发礼后,还会回来吗?” “我的历练结束了,你成长的很好。” 画琛感到胸口压了块石头,难受的有些喘不过气。 一路无话。 到了饭桌,茜茜一蹦一跳的来到画琛面前:“哥哥,生日快乐。” 茜茜八岁了,很喜欢他这个哥哥,她的到来缓和了气氛。 他调整了下状态,笑着摸了摸茜茜的头:“茜茜乖。” 画琛不记得自己的生辰,王氏夫妇就决定,他进王府的日子,就当做他的生辰。 他落座,素芩给他夹菜,有些心疼的说道:“这次怎么外出这么久,累坏了吧,能在生辰回来就好。” “不累,母亲。”画琛说母亲二字时,声音有些轻。 素芩眨了眨眼,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站了起来,向着王氏夫妇敬茶:“是儿子不懂事,父亲,母亲,喝茶。” 这杯茶,王氏夫妇等了近五年。 王振全喝完茶后,什么也没说,往画琛碗里也夹了些菜,示意他快点吃饭。 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这顿饭吃完后,昧妮走了,走之前留下了不少东西,认真的叮嘱了画琛两句:“好好吃饭,乖乖睡觉。” 她紧赶慢赶,也花了半个月才赶回到族内。 想要进入狐族,需穿过一片薄雾。薄雾致幻,非狐族者,吸入雾气会产生幻觉,吸入过多会直接昏迷,进入深度沉睡,在幻境中能看出来人是否心怀恶意,若无意闯入,则会被送出此地,若心怀不轨,在梦中就没了性命。 昧妮快速穿过雾气,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小部分幼狐不能化形,在街道嬉戏打闹,时不时滚做一团,所有的房子都是纯木建造,简雅大气,一些能幻化成人形的成年狐狸在交易自己刚打回来的食物,也有的在交易原石进行更深层次的修炼。 不例外的是,街上所有幻化成人形的狐狸,都十分俊美。 她进来时,不少人都看见了,有一幼狐发出声音:“妮娘子回来了。” 众人侧目,喧闹的街道上安静下来,看见来人后朝着昧妮走去,纷纷集结在一起,在她面前前三步站定,掌心朝上,两手重叠在一起,左手大拇指压住右手大拇指,身体微曲三十度,齐声说道:“妮娘子安。” 昧妮是族长的女儿,身份尊贵,她朝着狐民微微一笑:“安。” 她话落,众人将她围起来,七嘴八舌的问道:“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回来吗?”说这话的肯定是只小崽子,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妮娘子,这次历练没遇见什么危险吧?”这一听就是喜欢唠叨的狐大娘。 “去了这么久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又一只狐崽子。 “此次出去修炼没落下把?”噢,这是是修炼狂人狐大哥。 昧妮面带微笑,将她从人界带来的一些不错的调料分发给狐姐姐狐大娘们,一些零嘴和小玩意儿给了幼狐,正当她在把带回来的礼物分发给大家时,她耳边传来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昧妮。” 昧妮转身看见来人,墨色的长发及腰,披散开来,双脚赤足,却未沾染一丝尘土,外表美如冠玉,带了丝阴柔的气质。 她眼睛一亮:“束锦哥哥。” 秦束锦终日清冷的气息带上了暖意,朝昧妮招了招手:“过来。” 秦束锦将昧妮从众人中解救出来,她小跑着扑进他的怀里:“我还没见过你成年后的样子,就去历练了,你小时候就生的好看,如今成人了还是好看,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他摸着她的头,昧妮此时的身高才到他的腰部,小家伙还是这么会说话:“母亲在找你,怎么回来的这般晚?” “忘记日子了。”因埋头抱着秦束锦,昧妮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过了两秒,她松开手:“走吧,再去晚点母亲该训我了。”说完话后就朝前走去,将秦束锦丢在身后。 “恩。”秦束锦感受着怀里的温暖,正一点点的消失,看着昧妮渐行渐远的背影,跟了上去。 缘珍看着昧妮向自己走近,行礼:“族长安。”行的礼是端端正正,可话语中的亲昵少不了。 “安。”缘珍有些无奈的应了声。 听见母亲回应了,昧妮才扑进她的怀里蹭了蹭:“娘,我回来了。” 缘珍抱着昧妮,她的灵气进入了昧妮的身体,她感受到了,停止了动作,顺从的让灵气进入她的身体,缘珍细细的感受着,确认昧妮没有受伤,才停止了动作:“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不让宝贝去给你送信,你还能真忘了你的挽发礼?” 昧妮心虚的站起身来,看来母亲已经提前从宝贝哪里得到了消息。 缘珍刚才感受到了,昧妮此次出去历练,精神状态很好,身体没什么大碍,修为还精进了不少,此次历练该是圆满的。 她也不好过多责备,时间也剩的不多,想多问两句也是没时间的:“行了。还有五天就是你的挽发礼了,你好好准备,挽发礼过后,你得闭关一段时间,精进你的修为” “是。”昧妮顺从的回答,走之前朝着秦束锦眨了眨眼。 昧妮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她这五天要好好调息自己的身体,为挽发礼做准备。 挽发礼当日,昧妮醒的很早,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她已将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塌前放着一件素雅的白裙,尺寸偏大,是为挽发礼后准备的,她带上白裙,前往礼台。 缘珍早已在礼台处等候,礼台有百余阶,古老庄严的台阶,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昧妮想要完成挽发礼,需一阶一阶向上走去,每上一阶,体内的妖力将会与她的血肉融合,一丝一丝的强化她的肉体,其痛感也会逐渐增大,每当有进行礼仪者撑不住时,主持礼仪的人,会出手将其救下。 主持礼仪的人,除了族长,与进行挽发礼的人有着直系的血缘关系,都可为其主持礼仪。 台下十丈外,狐族大多都来围观,看着昧妮的到来,纷纷让出一条道,众人没有出声,十分安静,显然是不想打扰到她。 昧妮走向礼台,今日是她的挽发礼,在离礼台还有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她停下了脚步,抬头与母亲对视,点了点头。 缘珍知晓昧妮已经准备好了,右手变为狐狸的利爪,隔空对着左手的掌心一划,鲜血顺着阶梯留下。台阶像是有意识的吸入她的血,雾气升起,围观的众人渐渐看不清台阶的景象,昧妮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雾气中。 明明才相隔十丈,众狐却再也感受不到昧妮的存在。 昧妮向着礼台一步一步的走去,她感受到礼台的气息与她的气息相融合,这种感受很奇妙,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大脑变得空白,喜悦的情绪在脑中散开。 她看着眼前的阶梯,踏出了第一步,这奇妙的感受再次加重,当她走到第十阶时,身体感受到了痛意,一片空白的大脑也被这丝痛意刺激的清醒了一些,每当她向上走一阶,愉悦的情绪就少一点,身体的痛楚就增加一分。 走到第三十三阶,她额头开始冒汗。 第五十二阶,她的脸色变得坨红。 第八十阶,她的脚步开始不稳。 第八十六阶,她身影开始虚晃。 第九十一阶,她疼的快失去意识了,嘴角和鼻孔都流出了血。 第九十三阶,她变回了狐身,全凭一股劲向上爬,身体的皮毛下渗出了血,每往上爬一阶,留下的血印甚至看不出狐狸的形状。 第九十八阶,她躺在上面,只剩一口微弱的气息。 缘珍早在昧妮上到第九十多阶时,就想停止礼仪,将她救下。 她尝试过了才知道,这礼台她已经控制不了了,昧妮自己不想停下,这挽发礼就停不了。 她做不到,昧妮的血统,终归是比她纯正。 缘珍看着昧妮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模样,她心里是万分疼惜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心里也没有那么着急了。昧妮现在拼命的模样,是和那人一模一样。 昧妮爬上最后一阶台阶时,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脑中的意识也开始消失,紧接着,一股暖流将她包围,她在暖流中失去了意识。 走完所有台阶的人,都会被带到一处秘境,此台阶历史久远,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狐族的先祖发现了此台阶,狐族从此就有了挽发礼。 雾气散去,礼台显露,台上只剩缘珍一人。 众狐面面相觑,先是沉默了半分钟,再集体发出欢呼:“妮娘子走完了所有台阶!” “这才几十年啊,狐族又出了一位能者。” “是啊,狐族从开族以来,一共就出过两位能走完所有台阶的人,没想到才隔了几十年,又出了一位。” 缘珍面带威严,可眼里还能看出笑意:“上一位在秘境里少说也呆了半个月,大家先回去,不必等了。” “是。”众狐齐声应到,朝族长行礼后,陆续离开了。 缘珍看着无人的礼台,眼中带着怀念。几十年前,她也像这般站在台下,看着姐姐进行挽发礼,薄雾散去,姐姐消失了,她那时还小,急的差点哭出来,族长却激动的说出了姐姐消失的原因,她这才放下心。 第十一章 梦境 王府。 夜深了,濋寝院一片寂静,画琛躺在床上,想起昧妮临走时对他说的话。 昧妮急着离开,根本来不及安抚画琛,只能陪着他过完生日。 一人一狐回到濋寝院,两人都没说话。 昧妮先开了口:“王家待你很好。”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张了张口,被这凄凉的气氛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画琛的话音中带了丝沙哑:“狐大人,你不要我了吗?” 画琛的身影被夜色掩盖了,昧妮看不清他的神情,听见他这么说,还是心疼了。 这几年,画琛很乖,说修炼就一直认真的修炼,认真的程度比起她以前有过之而不及,是个乖孩子,现在,她要离开了,如果不是她忘记了日子,还可以多给他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画琛好像很依赖她,这种依赖不是行为上的,是精神上的。 他修炼遇见问题,先是自己尝试解决,解决不了才来找她。 外出修炼,回来时身上有伤,她问也不说,只是默默找她上药。 他只需要昧妮陪着他,修炼有了进步,昧妮摸摸他的头,他就很满足了。 “不是不要你,”昧妮安慰道:“我以后有时间了,回来看你好不好?” 看他还是不说话,她又说道:“你忘记我的天赋是什么了?” “回去了能在梦里见你,不会不要你的。” 画琛这才有了反应:“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思毕。 这几日睡得早,昧妮没有来梦里找他,看了看时辰,心里有些许失望,今晚也不会来了。 另一边,昧妮不知昏迷了多久,昏迷的过程中,身上的伤痊愈了,醒来时身体的不适也随之消失。 她伸了个懒腰,浑身赤裸,没有穿任何的衣物,裸露的玉体暴露在空气中,但却没有感受到寒冷,她觉得有些奇怪。 四下打量了一番,她现在在一片草地上,周围的一些树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草地的四周,除了生机浓郁,灵气浓厚,但从外观上看和平常的林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就是秘境? 狐族没有关于秘境过多的记载,昧妮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她一早就知道可能有这样的结果,她把储物袋施了随身诀一并带来了秘境,此时储物袋掉落在地上,她从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裙,穿上后很合身。 她站起身,脚下传来了痛意,她低头查看,是脚踝蹭到了一旁的小草,被割破了。 昧妮刚过完挽发礼,身体素质有了质一般的飞跃,这秘境里的小草竟能将她的皮肤割破。 没有感受到附近有什么危险,她迟疑了下,这里是很好的修炼场所,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去,但现在修炼是最好的选择。 昧妮再次坐下,一闭眼,听到熟悉的叫声,她睁开眼,看见了地上的狐啦啦。 她这才发现,刚才她拿白裙时没有将储物袋关紧,这狐啦啦感受到这浓郁的灵气,自己爬出来了。 狐啦啦讨好的蹭了蹭昧妮。 昧妮失笑,这小家伙是想在外面多吸一些灵气。 看到呼啦啦,她自然想起了画琛,刚才她走完所有台阶,晕倒的时候,就想到了他。 那日罗家围殴他一人,他护着她,是不是也很疼。 修炼梦境也是修炼,她心想着。 两人有契约,昧妮进入画琛的梦境很是容易。 不知是不是因为昧妮身处秘境,她没办法控制梦中的场景,两人梦里见面的场所就是昧妮所处秘境的位置。 画琛感到一阵失重的坠落感,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女人。 这个漂亮的女子正笑眼盈盈的看着他。 画琛心头想起昧妮曾说过的话:“妖族的挽发礼,相当与你们人族的成年礼。” “挽发礼后,我会直接长高,从人类的八九岁,变成十六七岁。” 所以这女子,是昧妮。 昧妮在这短短数秒,看着画琛看着她从呆愣,到脸颊微红:“怎么,没认出来?” “不是,狐大人。”画琛应声,脸色微红,与昧妮对视,朝着她走了过去。走近她才发现,昧妮已经和他一样高了。 画琛靠近了她,闻到她身上带着草地的清香,耳尖都开始发红:“挽发礼已经结束了吗?” 眼前的少年,不知又是为何羞红了脸。 “恩,你的功课怎么样,有遇见难题吗?”昧妮避重就轻,不愿与画琛深讲。 “没有,都很顺利。” 有些日子没见了,昧妮看着他像是又长高了些,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 她之前的身子定型在八九岁,画琛一年一年的长高,她从一开始能轻松的摸他的头,到后来越来越吃力。画琛每每能看出她的心思,会弯腰顺她的意。 这下她成年了,高度刚刚好。 她的这一举动,使画琛的心脏漏掉一拍。 两人靠的很近,她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 这么近的距离画琛甚至能感受到她诱人的身段,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和以前相比可大不一样。 他屏住呼吸,躲避了昧妮的眼神,心中产生了慌乱。 昧妮看出他不对劲,刚准备开口询问,他却伸手将她抱住了。 “一个月没见了,我很想你。” 她听他语气与平时并没有不同,心下一软,回手抱住了他。 “我赶路回家花了好些时间,还得准备挽发礼,等久了吗?” 画琛摇了摇头,却将她抱的更紧。 昧妮有些无奈,可她还有些话现在必须得说:“挽发礼过后,我得闭关修炼了。”说完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他。 他先是沉默了两秒,再说道:“闭关多久?” “我挽发礼完成的很好,这次闭关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少则三年,多了我也不清楚。”她琢磨着,这刚分开一个月画琛就抱着她不撒手,更别说这次闭关了。 他不知道昧妮的心思,却感受到了她的修为,已经和他不是一个层次的了。 好比两人的修为,画琛是在地上跑,昧妮没进行挽发礼之前,就能够在天上飞。 昧妮完成挽发礼后,画琛正想尝试着飞,可她的层次已经和他不一样了,就算他努力的飞了起来,他们也不在同一片天空了。 “狐大人,你变得更厉害了。”画琛拿头蹭了蹭她,像是撒娇。 “是啊,这次闭关出来后,我会更厉害,到时候谁欺负你了和我说,我帮你揍他。”昧妮轻笑。 画琛却失笑,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她又说道:“不用再叫狐大人了,一开始看你是小孩逗你玩,谁知道你认真的叫了这么多年。” 她的话音刚落,画琛出声道:“昧妮。” 少年字正腔圆,变声后的声音带着少年的温度与磁性,倒是她没反应过来。 过了几秒,她轻声应到:“恩。”要分开了,她温柔了许多。 像是不舍,两人安静好长一段时间,一阵清风吹过,她的长发拂过他的鼻前,也带着青草的味道。 终是她忍不住想先开口,耳边却先传来少年的声音:“昧妮,你安心闭关,我们会再见面的。” 她准备再次开口叮嘱,他还是说出了她想说的话:“我会认真做功课。” 昧妮哑口无言。 场面安静下来。 他抱着昧妮,那柔软的触感,他在尽力忽视了,突然他的身体一僵。 昧妮感到了几分怪异,狐疑的看着他。 画琛再用力抱了她一会儿,松开了手,臊的满面通红,与她对视一秒后错开视线。 她觉得哪不对,但也说不上来。 “我们会再见面的。”画琛说完这句话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昧妮,主动离开了梦境。 这一眼看的昧妮心都跟着跳了一下,她没有限制画琛在梦境里的自由,只是没想到他会先一步离开梦境。 她有些疑惑,最后的气氛很是奇怪,但也随之睁开了眼。 呼啦啦正满足的躺在她的脚边睡着,看来这趟它的收益倒是不小。 画琛躺在床上,睁开了眼,心跳的很快,耳朵红的像能渗出血来,他用手捂住了脸,亵裤一片污浊。 昧妮在秘境呆了不过两三日,就被一股吸力强制带出去了。 这几日的在秘境里的修炼,强过在外的几个月。 她又细细感受体内的变化,有些意犹未尽。 秦束锦每日会来礼台处等候片刻,看着礼台毫无动静才离去。今日礼台气息有波动,他多等了片刻,就见礼台上有个美人儿凭空出现了。 昧妮身子背着光,一步一步的朝礼台下走去。 秦束锦盯了她片刻,心里叹了口气,真真是极美的。 昧妮从幼时比一般的狐狸还要惹人怜爱,就算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还是移不开眼。 “束锦哥哥,我是不是比你还要好看些。”昧妮朝着他嬉笑道。 在秘境里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昧妮看见自己的脸,看着秦束锦眼中的惊叹,她心里明白了几分。 狐族对于自己的外貌,向来是自信且骄傲的。 秦束锦语气带着些许温柔:“资质也比束锦哥哥强上许多了。” 她摇了摇头:“不一样,束锦哥哥还有特殊的天赋。” 第十二章 我以后就叫宝贝 秦束锦天生双眼异常,当他小时候第一次接触修炼时,双眼就开始发热,修炼所吸收的灵气,一部分会被眼睛吸收掉。 他问过其他人,他们修炼所得的灵气会化为妖力为结妖丹做准备。 稍作了解后,不敢再问。 只是在无人时偷偷查看了一番。 他放松自己的身体,正常修炼吸收灵气,但不再控制灵气的去向,甚至有意引导灵气流向眼睛。 过了一会,他什么都看不见了,感受不到外界的存在,眼前一片漆黑,心里有些慌乱。 他紧张的额头发了汗,这时一只兔子闯入他的视线,他能清楚的看见到兔子体内的器官,心中虽有疑惑,但他缓慢的使自己脱离了这种状态。 之后多次试验,秦束锦在这种状态下,看得见生物的内脏,与此同时,他感受不到其他任何事务。 这种能力能够治病,但有人若在他使用这种能力时害他,他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有一日族里的小狐狸生病,病的意识模糊,医师有事外出,不在族内,秦束锦偷偷的把小狐狸带到房内治病。 他使用特殊天赋时,状态有些吓人,双眼只剩下眼白。 看出病因所在,将灵气转化为特殊的白色气体,把手放在小狐狸的头上,气体进入体内疗伤,很快,病痛的小狐狸漏出舒缓的神色。 这种天赋十分稀有,平常生病只能用药物来治疗,秦束锦的能力能够用灵气架起桥梁,能直接治病人。 当他治疗完毕,恢复了正常状态,突然发现昧妮在一旁看着,乖乖的,也不说话。 他吓了一跳,警惕的看着她。 他还记得,那时的昧妮只有四五岁,小小的一团,站在那里,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说了句:“狐狸哥哥,你好厉害。” 他看着昧妮的眼神,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哥哥会治病的事,别告诉别人。” 一转眼,她已经过了挽发礼。 “要闭关了?”秦束锦伸手拂去昧妮肩上的落叶。 昧妮应声后问道:“恩,母亲为我都打点好了,束锦哥哥你呢,什么时候外出游历?” “刚回来不久,过一段时间再出去。” 两人边说边往回走,树上的枝叶十分茂密,星星点点的阳光硬挤着洒了下来。 缘珍替昧妮寻了处山头,布下雾障,无人叨扰,灵气浓郁,是个极好的位置。 昧妮在洞前站了一会儿,向里走去。 ——————————————————————(我是闭关的分割线) 宝贝是只杂狐,小时候被缘珍收养。缘珍收养的狐狸很多,她只是其中一个。 宝贝其实不叫宝贝,缘珍给她起了其他名字,可宝贝不知从哪听说,叫一个人宝贝,那就是珍爱疼爱她的意思,宝贝就跑去和缘珍说,我以后就叫宝贝。 血统纯正的狐狸,需过挽发礼,宝贝不需要,她是自然生长,怎么都是族长的孩子,资源少不了,早两年她已经能够化形。 在缘珍看来,历练是件辛苦的事,她对宝贝的要求不严厉,自然也不会让她来人间历练。 刚好昧妮过挽发礼的时间到了,宝贝想出去看看,缘珍就让她来叫昧妮回去,她想出去见识也就随她了。 宝贝来到横城人生地不熟的,虽然觉得什么都新鲜,但还是找了处客店,准备先把正事办了。 缘珍只告诉她昧妮在横城,可具体在哪还得她自己找,不过她们有自己的通信方式。 宝贝能力不足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人的气息她不熟悉,突然来到人类聚集地,人流量过大,使用天赋时就出了差错,导致她进了一个陌生男子的梦里。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是在一处院子里,院子正中央一位男子正睡在躺椅上,脸上盖了一本书,他应是此梦的主人了。 宝贝看他没有发现,想悄悄的溜走,躺椅上的人应是感受到了什么,将脸上的书拿下来,眯着眼看着院子里的人。 那人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怎么会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宝贝与他对视一眼,脸颊变得通红,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 那人倒是面露异色,可劲的盯着宝贝看,宝贝的脸越来越红,像是能滴出血来。 宝贝皮肤白皙,此时的娇羞样,越发让他移不开眼。 那人掐了自己一把,果然不痛,看来自己确实是在梦中。 倒是个春梦,他心想。 就算是梦,他现在也不舍得醒来,多瞧上几眼也是好的。 他使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缓些,免得吓到眼前的可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答道:“我叫宝贝。” 宝贝? 那人一愣,哪有女子的名字是叫宝贝的,转念一想,除了那个地方,所有女子都可以被叫做宝贝。 他试着证实自己的猜想:“你是烟花楼的人?” 她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地方,也不说话,在那人看来是默认了。 相比一开始的慌乱,宝贝现在镇定了许多,那人的小动作她也看见了,她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是不会被发现异常的。 那人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算了算日子,他也有些日子没去了,竟饥渴难耐,在梦里做起了春梦。 他爽朗一笑,对着宝贝说道:“我叫薛杨,我......” “公子,公子”话音未落,有人试着叫醒那人,在那片刻,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有些分不清梦里与现实。 宝贝知道这是个好时机,乘机离开了。 薛扬想继续把梦做下去,意识模糊间可人儿已经不见了,他有些心急,一睁眼看见了他的贴身小厮。 “公子,别睡了,再不起来念书夫人又该责骂了。”小林看着公子的面有菜色,虽有些心慌,但夫人责怪下来他的日子会更难。 薛杨近段时间起的比鸡还早,瞪了小林一眼,知道原因,没再说什么。 宝贝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这次没再出差错,她顺利的进入了昧妮的梦里。 她将该通知的事说了,昧妮突然说道:“你脸怎么这么红啊,干什么坏事了?” 宝贝眼睛一瞪:“没有啊,我才刚来,就想着第一时间通知你。” 昧妮眨眨眼,宝贝脸色稍有红润,被她这么一说,脸又红上不少。 小时候宝贝只要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脸就会肉眼可见的变红,看她不想说,就不问了。 宝贝却疑惑:“漂亮姐姐你又是怎么回事啊,挽发礼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 宝贝向来嘴甜,昧妮很受用,她小手一挥,碧草如茵,顺势躺了下去,梦里的风很温柔,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我啊,养了个人类小孩。” 宝贝跟着躺在她旁边,两人望着湛蓝的天空,以前在族里,她也会找到偷闲的昧妮,像现在这样,两人说着话:“养小孩好玩吗?” “好玩啊,不然我怎么忘了时间。” “很小吗,现在几岁了?” “恩,也不算小了,今天是他十四岁生辰。” “他很乖的,有次我出了事儿,他还护着我,你说,他这么弱,怎么就想着挡在我前面呢。” 一开始是一问一答,后面昧妮絮絮叨叨独自说了很多,宝贝在一旁听着。 她在心里嘀咕,以前是她说,昧妮闭眼在一旁听着,现在倒是换过来了,出来一趟,性格都变了不少。 昧妮说到最后,看了一眼宝贝,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提醒道:“你实力弱,没有自保能力,母亲让你出来叫我,也是随了你的意,不然是轮不到你的,切记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话显然重了些,她顿了下继续说道:“人和妖的隔阂就像一条鸿沟,跨越不了的,在外面机灵点,人心复杂,对你笑的不一定是好人。” 宝贝从梦里出来了,雀跃的心思收了些,她刚刚还因学艺不精进了个陌生人的梦里,自然知道昧妮说的是对的。 画琛来到王振全的书房外,扣了扣门:“父亲。” “进来。”王振全放下了手中的信,看着画琛在他眼前站定。眼前青涩的少年,脸上的稚气褪去不少,眼中比同龄人多了些沉稳。 他第一次见到画琛时,内心还是很矛盾的。 素芩事发突然,没头没脑的开始,没头没脑的结束,当年那件事到底和飞岐有没有关系,他都不能确定,这个孩子就来到他们家了。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他们王家自然会说道做到,收养这个孩子。 内心有疑虑,当年去调查过,画琛的生母是个名动皇城的舞女,生父是个书生,两人怎么在一起的不知道,最后有了画琛。 他确实是孤儿,生父多年前因染疾病去世,母亲不知所踪,在六岁时被丢弃,不知怎么来到了横城,再多的就查不出来了。 身世清楚了,王振全放下戒心,直到罗家老二闹事,画琛在床上躺的半个月下不来床,也从未向素芩喊过一声疼,朝他这个养父喊过一声冤,他才明白,这孩子,不仅在话语上没叫过他们父亲母亲,在心底里,距离也是存在的。 现在,不一样了,画琛喊他父亲了。 第十三章 尘芥海域 “父亲,我想去书院学习。”画琛语气淡然。 “怎么突然想去了?”王振全兴趣盎然,这几年他话里话外没少提想让画琛去书院学习,画琛不是沉默就是岔开话题,也只得做罢。 画琛看着他,还是也不说话,王振全明白,这是他惯用的交流方式,若是非让他说个所以然出来,他就会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说话时的模样坦坦荡荡。 意思是,我就是在骗你,你也别问了。 总要给孩子自由的成长空间,王振全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两人对视一段时间,就在画琛刚准备说话时,他开口了:“是想去哪?”他感觉,画琛不会留在横城。 画琛眨了下眼,他刚刚想到一个回答,看父亲没有追问也跟着松了口气:“尘芥海域,剑宗书院。” 人界的地盘,分为五城四地,也可叫九城:皇城,碱城,询安城,横城,泉蜀城,云岛,曲华庄,尘芥海域,黑港。 除了皇城,这八个地方,分别有着八大书院,一城一派。 不管去那个书院修炼,都是去学习,去提高实力。而这八城中有两城例外,尘芥海域和黑港,主动去那修炼的人,都是不要命的。 黑港靠海,一年四季都需抵御海妖的攻击,十分凶险。而尘芥海域,其中有着几片较大的陆地,分别为五座小城和一座主城,剑宗书院就在主城里,四面环海,危险程度比之黑港凶险十倍百倍。这也是尘芥海域主修剑的原因,冷兵器的耐战性更持久。 离尘芥海域最近的的陆地就是黑港,两城之间联系紧密。 尘芥海域总需要新鲜血液补充,除去每年会有着数十人主动前往,还得每城每年挑选有实力的二十名书院的学生送往芥蒂海域。 想要去尘芥海域,就得经过黑港,到时间,每城送来的学生,会挑选十二名前往尘芥海域,剩余八名实力较弱的会留在黑港。 就算运气好能留在黑港,也得需十分的勇气。 不管去哪个书院学习,至少都得花五年的时间才学有所成,但只要是去尘芥海域和黑城的人,只需四年,就能出师。 王振全面色凝重:“尘芥海域,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画琛毋庸置疑。 “不行。”他语气重了很多,“其他地方都可以,尘芥海域不行!” “父亲,我有想要做的事情。”画琛语气稍缓,但透露出坚定。 两人对视片刻,王振全做出让步,语气有些艰涩:“你若真想锻炼,可以去黑港。” 他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王振全真有些急了,拍了拍桌子:“你向来干什么我不拦着你,这几年你待在家中的时间少,你不愿说,我也从不过问,但王家家大业大,需要你这么拼命吗,你到底想做什么,非得去剑宗学习?” “父亲。”他愣了愣,王振全从未这样和他说过话。 王振全叹了口气:“罢了,你再好好想想。”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他心中微暖,王振全是担心他没有自保能力,不过还有半月就是尘芥海域的招收学生的日子,这事拖不得了。 “父亲,你跟我出来一下。” 两人站在书房外,画琛朝着院中的大树走去,他深吸一口气,一拳朝着那棵树砸去,“啪,咔,哗哗”那颗三人环抱的大树应声倒地。 护行人听见动静立马赶来,只见院子里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大树断了,父子二人面面相觑,氛围极其微妙,好像没有什么危险。 王振全挥手:“你们走吧。” 护行人离开,他说道:“我会保护好自己,您放心。” 说完又立刻补充道:“刚才那一拳,没有使用灵力。” 王振全抽了抽嘴角,有些心疼这颗风银树,他当初可是花了大价钱从远处移栽过来的。 “询安城和碱城我都有生意,你去这些地方我还能照看你一二。” “既然你想清楚了,去尘芥海域我也就不拦你了。” 他行商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画琛天赋不一般他也是看出来了。 “自从你母亲出了那档子事后,我找人看了茜茜的资质,她没有修炼的天赋,我也在寻找丹药和药材,在这个世界有自保能力总是好事。” “这几日你好好准备,有什么需要去和母亲说。” 本来还想再叮嘱几句,他看了眼风银树,还是有些许心痛:“行了,这么晚了,早些歇息。” 宝贝在横城逛了几日,一开始觉得哪里都十分新奇,到人多的地方会感到不自在。到今日好了很多,但也很少与人交谈。 她今日去茶楼喝茶,听着说书的人说书很是有趣儿。 说书先生把板子一拍,吐沫横飞,正是说道了高潮:“那烟花楼的狐媚子,竟是直接闹到了人家里去,说自己怀有生育,非得让那当家的帮她赎身,给个名分!” “正妻勃然大怒,当家的在外面玩她向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给彼此留一分薄面,这次不收拾干净,闹到家里来她的脸往哪搁!” 说的是家里长短的风流事儿,宝贝听的津津有味,不过说到这,狐媚子和烟花楼听的她一愣一愣的,她就是狐狸,狐媚子是指狐狸吗?那烟花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已经是第二次听见了。 她想了想,还是抵不住好奇心,朝邻座的人打听:“这烟花楼是什么地方啊,听这说书的人说着好声有趣。” 那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面前娇滴滴的小娘子戴着面纱,光是漏出个眼睛就知道是个美人,不禁啧啧称奇。不知哪家出淤泥而不染的大小姐偷跑出来玩,连烟花楼都不知道。 好心解释的说道:“烟花楼就是女子卖身的地方。” 汉子也怕说多了平白无故污了这大小姐的耳朵,不肯多说。 “卖身?”她更好奇了,“这横城有烟花楼吗?” 他轻笑一声:“有啊,怎么没有,你去东街,往里走,最深处就是了,那时横城生意最好的烟花楼。” 她脸红了,不知这人笑什么。 他隔着面纱也看出眼前的人脸红了,心下觉得自己不该笑,但也没再和宝贝交谈,侧过身继续听书了。 说书先生又新说了一段,但只说了一半,就拍了板子:“想知后事如何,切听我下回分解。” 喝茶的人大半都散了场,宝贝有些意犹未尽,想着明天再来。 她看了天色还早,还要两个时辰才到天黑,便抬脚往东街去了。 到了烟花楼,她不好意思站在人家门口,就站在对面朝里张望。 她觉着这楼好像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但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她吸气闻了闻,这楼里除了胭脂味重了点,还有着其他莫名的香味。 画琛把去尘芥海域的事和素芩说了,素芩也闹了几天,他好说歹说,才把素芩安抚住。 他知道父亲母亲对他好,这几日的心头一直很暖。 王茜茜得知他要离开了,这两天也一直粘着他,这几日的忙碌,使他想起昧妮的时间少了些。 夜色降临,烟花楼热闹了起来,宝贝坐在帘子后,也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两个时辰前。 宝贝观察了一阵儿,烟花楼很冷清,并不像茶楼一样门庭若市,她呆在这好一阵儿了,没有一个人从里面出来或者进去。 可是,那个不是说这是生意最好的烟花楼吗? 那其他楼生意得差成什么样,她暗暗吐槽。 她看的久了,也有些无趣,正准备离开,就听见烟花楼二楼的女子正在议论她。 “她在看什么啊,真不知羞。” “我看她站在那好一阵了,一直朝里看,还戴着面纱,装模作样的。” “是啊,不会是也是想进来卖身吧!” 说道这,那几个女子哄笑起来。 宝贝虽然不懂,但也不傻,知道那几个人没说什么好话,她有些气愤,脸跟着涨红,抬头瞪着她们。 按道理这个距离宝贝是听不见她们说话的,她们也压低了声音,不过看宝贝的表情像是听见了,几人心虚,还是散开了。 宝贝转身就走,身后传出了声音:“小姐,小姐,等等。” 她转过身来,看着画着一脸浓妆,笑出一脸褶子的妇女向她小跑过来。 后来她才知道,这种人叫老鸨。 老鸨是从二楼看见的宝贝,她先是听见自家姑娘在议论什么,闲着无聊也来窗口看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她眼睛都直了。 虽说宝贝蒙着面纱,但光看她那婀娜的身段,她楼里的头牌连一半都比不上。 她顿时起了心思,虽然不知这姑娘在看什么,但万一有卖身的想法,她就能靠这个姑娘赚翻天,就算是卖艺,她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她能在横城把烟花楼的生意做成最火爆的那一家,忽悠人的功夫自然是一等一的,问了两句看宝贝什么都不知道,便打起了主意。 她试着从她那小眼睛中透出真挚的光芒:“要不要来我这里赚钱,这样吧,看你什么都不懂,今日你坐在这弹一首曲子,我就能给你很多钱,你再考虑要不要长期在我这里做。” 宝贝想了解这烟花楼到底是干什么的,也觉得有意思,点头答应了。 第十四章 这是什么天籁之声 前两年有族人外出历练,带回来的小玩意儿中有乐器,宝贝从中挑了笛子来玩。 不精通,但一些简单的曲子还是会的。 说好等会儿吹什么曲后,老鸨带她进了一间房,给她准备了茶水和点心:“来试试,这是我从雁楼买来的。” 老鸨说完话后才有时间仔细打量她,若是其他人,定会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姐,衣着华丽,气质上佳。 可老鸨做这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这女子若有若无的媚态,她看的清清楚楚,再加上眼中的好奇与懵懂,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不能确定是不是她想的那样,但她既害怕,又有些兴奋。 楼里的那位清倌,已经为她捞了不知多少钱,也是靠着那位,她家的生意才变成横城最火爆的。 宝贝拿起点心,看了老鸨一眼,又放下了,心下已经认定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后悔答应进来了。 老鸨看她没吃,也没失望,面上笑容不减,甚至更加确信心中的猜想。 “你先在房中休息着,等会儿到时间了我叫你。”说完再次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有些不舍的起身离开了。 不怀好意的眼神都没多加掩饰,宝贝自然感受到了,她摸了摸怀里的瞬移符,也放宽了心,拿起茶水低头闻了闻,这个倒是没加料,喝了一口,茶叶的香气从她嘴中散开,不至于让她渴死,她心想着。 老鸨从房中出来,稳定了下乱跳的心脏,她感觉跳动的不是心,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吩咐了几个人在外看守着,她大步朝着楼上走去,来到了顶层的房间,放缓了语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温柔,甚至带了丝甜腻:“小十,在里面吗,我进来了哦。” 房中的人皱了皱眉:“进来吧。” 她推开门,打了个寒颤,里面的空气比外面低上几分,每次来都要花几分钟适应。 房内的陈设和其他房间都不一样,除了房内的竖琴惹人眼外,十分干净冷清,充斥整栋楼的胭脂水粉味儿,在这里几乎闻不到。 小十坐在桌前,正在看书,没有抬头看来人一眼。 老鸨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轻车熟路的坐在了她旁边,但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怎么了,我今天不上台。”她先开了口,这几年来,老鸨不会在她没事的时候找她。 “是,不上台,我现在过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她继续翻着书。 “我刚刚在楼外见了个姑娘,她好像有在我们这做的意思。” 看小十没接话,她自顾自的说道:“你帮我瞧瞧,是什么人?” 老鸨是什么人,十句里有八句鬼话。 “怎么,是下药的方式不管用,还是性子太烈,驯服不了?”话语中嘲讽的意味十足。 老鸨笑盈盈道:“是,下药不管用,人家一闻就闻出来了,和你当年一模一样。” 小十放下书,正色道:“你什么意思?” 老鸨站起身,先是直视她的脸,看了两秒后附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和你,应该是同类啊。” 她直接站起身来,走开两步:“我留在这的原因,你不知道吗,怎么,遇见个妖就想拉进你这栋楼,异想天开。” “我当年救了你,你就这么报答我?”老鸨收敛了笑容,冷然说道。 她不理解:“这几年你赚的还不够多?” 老鸨狞声道:“要不是眈宸飞过几日大婚,我会这么着急?” “你说什么?”她睁大了双眼,怔住了。 老鸨说漏了嘴,不过也瞒不了多久了,眈宸飞准备大婚,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来了。 没了眈宸飞,这颗摇钱树她也留不住了:“说好了在我这做三年,还有两个月。” “那姑娘等会儿上台,她表演完后记得去看看。”她不愿多讲,说完这一句后准备离开。 小十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有些失魂落魄:“这不可能,你说清楚。” 她看向小十,眼神中有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悯:“你自己去问,不就知道了。” 夜色降临,烟花楼热闹了起来。 宝贝坐在帘子后方,没想到这家店是晚上做的生意。 老鸨在一旁安排,对每位进来的客人说今天来了新人,准备了特别的节目,叫人在大厅休息片刻,等人来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开始了。 偶尔有这样的新花样,大部分的来客还是很受用的,除开个别比较急的客人,一来就招了老欢好去房里乐呵,大部分人都愿意等待。 今天小十没有节目,来客少了许多。 等了半个时辰,老鸨觉得差不多了,站上了台上:“感谢各位爷今日捧场,新人给大家准备了曲子。” 宝贝的笛声响起,她顺势下了台。 众人听了片刻,纷纷变了脸色,他们等这么久就是为了听小孩子都会吹的曲吗? 老鸨在一旁看着,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曲吹完,众人的议论声大了起来。 宝贝先是和老鸨商量过,她吹两首,正当她开始准备吹下一首时,老鸨朝她招手,示意她停下。 老鸨原本是想着,曲子吹的简单,也是为了后面凸显宝贝曼妙的身姿,带着面纱尤显神秘,可再吹下去她担心起反效果。 宝贝明显不乐意,可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笛子。 老鸨再次堆满了笑容,站上了台:“各位爷,现在开始竞拍,谁出的价高,今晚就能让我家姑娘单独为您吹曲儿。” 这谁乐意,有几人站起来就准备走。 宝贝也不愿意,什么叫我家姑娘,这人怎么乱说话,她显然没抓住重点。 一些老客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哪家老鸨这么蠢,就这还需要竞拍。 此时一位年轻的客人出声道:“不说曲子,你让帘子里的姑娘说说话,总得让我们知道价值。” “公子,你别。”小林出声提醒。 他摆了摆手。 “对啊。”一些客人纷纷附和。 不等老鸨说话,他直接开口询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宝贝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又想不起来在那听过,应道:“我叫宝贝。” 软糯酥甜的声音传出来,众人心想,倒是值得一拍了。 薛洋喃喃道:“这梦竟能成真?” 不等他人反应,他立刻出价:“我出五百金。” 他一出价,老鸨的脸笑开了花,她问道:“还有没有要加价的。” 众人唏嘘:“原来是薛家公子,出手真阔绰。” 光是听个声,就花五百金,实在不值当,没人再出价,她心里也有数。 没等太久,她拍板:“行,成交。” 她再小声对帘子里的宝贝说:“你出来吧,还有一首曲子没吹,跟着刚才买你曲子的那位公子去房间里吹。” 众人坐在原位,都抱着看戏的念头,想看这薛洋是亏还是赚。 宝贝从帘子里走出,注意到台下站着的薛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难怪声音那么耳熟。 虽然她蒙着面纱,只漏出一双眼睛,他还是认出了眼前的姑娘是他心心念念几天的人。 两人对视良久,气氛有几分沉静,直到老鸨出声提醒,她才缓慢的朝他走去。 她脑子有些乱,他是认出她了,但她该怎么解释,昧妮说过,不能暴露身份。 两人内心活动复杂,可其他人则是羡慕的看着薛洋,不知道这小子哪来的运气。 “薛公子,走吧。”宝贝的语气僵硬。 回房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对策,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怎么才能把这事圆过去啊! 到了房内,她一坐下就准备拿起笛子吹曲,不打算给他质问的机会。 可她着急,慢了几秒。 “我花了五百金,你连面纱都不愿意取下来吗?” 她犹豫了会儿,反正也逃不过去了,把面纱取下,他看了她的脸笑容更甚,但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 她松了口气,打算吹一首长点的曲子。 但是,她的曲库就两三首。 笛声悠扬,他一直盯着她看,曲子吹完,她脸也红透了。 “砰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这是什么天籁之声,她立刻跑去开门,打开门后,门外站着个清冷的美人儿。 “能聊聊吗?”小十说道。 “能!”宝贝像是看见了恩人。 她转头朝着薛洋说道:“薛公子,我有点事儿,咱们有缘再见!” 小十有些意外,看出她此刻想逃离这里的心情:“去我房里聊吧。” 到了小十的房内,胭脂水粉味散了不少,宝贝感觉呼吸都通畅了,她打开了窗户,趴在窗台深吸了几口气,脸上的热度也退下了。 她后知后觉:“对了,你找我干什么?” 小十倒了两杯茶水,把其中一杯递给了她:“问问你来这里干什么。”话毕,看着她的眼睛变了,恢复了蛇的瞳孔。 宝贝紧张的后退了一步。 妖对彼此的存在都是有感应的,老鸨找小十说完那些话后,她就尝试着感应着烟花楼里有没有其他妖的存在,没有感觉到。 感应不到有三种可能,一是烟花楼里没有其他妖,二是对方的实力比她强,三是有掩盖自己气息的法器傍身。 第十五章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见了宝贝,小十认为是第三种可能。 也不奇怪老鸨能看出她的不寻常,这呆妖怎么不知改变下相貌,让人给盯上了。 “你,你想干什么?”宝贝结巴了一下,退无可退,一只手抓住了窗沿,一只手拿着茶杯,经过小十的手,那杯茶很快凉了下来。 她用余光瞟了眼窗外,想着这蛇妖万一要对她做什么,她从这里跳下去逃生的几率有多大。 小十表明完自己的身份,看着她的小动作,翻了个白眼,坐了回去:“你怕什么?” 这应当是没有恶意,宝贝松了口气。 她紧跟着小十,坐在了她旁边,喝了口茶后放下茶杯,再双手抱着了小十的手臂,摇晃着嘟着小嘴道:“美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小十表示不想理她。 宝贝坐正,讪讪的的摸了摸手臂。 “你是狐妖?” “恩,你怎么知。”话没说完,她突然想起刚才把面纱摘下来了,随即点了点头。 狐族的貌美,可是人尽皆知的。 “你族人没教你出门记得改变相貌吗?” “说了啊,我刚刚还带着面纱呢。” 小十扶了扶额:“不光是脸,外形也得改,不然容易被盯上。”不,是已经被盯上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宝贝眼巴巴的看着她:“好的。” 小十再次扶额。 “你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这里是干什么的。” 小十先是疑虑的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过来,我告诉你。” 她伏在她的耳边,解释了一切,宝贝时不时说出疑问,小十尽心尽责的回答。 宝贝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喝了口茶,吐了口浊气,呵,脸丢大了。 小十也觉得有趣儿,嘴角上扬,撑着下巴看她的囧样。 可她突然想起了老鸨和她说的另一件事,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一旁的宝贝也察觉了异样了。 宝贝问:“你怎么了?” 看着她青涩的脸庞,小十有些恍惚:“我和你说个故事吧。” 六年前,小十到了可以出族的年纪,她从小就听说人界的各中奇闻异事,心生向往,没在别处多停留,第一时间,就来到了人界。 她在族内实力尚可,比现在的宝贝强上许多,玩心大,胆子更大,在外浪了两年,也没出大的差错,如果被人类发现了端倪,她就会换个地方继续生活。 三年前,她来到了横城,这次,她盯上了城主养的百雀羚。 蛇类都是肉食性动物,而且以捕食活饵为主。 这次她盯梢了两个月,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这才决定下手。 可她没算清楚,城主府是什么地方。 府内的总管早就发现了一个女人总是鬼鬼祟祟的观察城主府,因为不清楚她的目的,他们不打算打草惊蛇,只是没想到,竟真是条蛇。 百雀羚是吃到了,除了嘴里的血,她浑身上下,还有自己的血。 她变回原身,快速逃窜,最后躲进了城主府中的花园,爬上了一颗百年老树,树枝十分繁茂,能够很好的隐藏她的身形。 刚爬上树,没过多久,花园中就来人了。 声音逐渐接近这颗大树,她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 “这么好的茶叶,代我谢过你父亲。” “城主客气。” “这有什么客气的,这是刚从云岛那边运来的吧,本来枯李茶每年的产量就少,你父亲啊,就记得我好这口。” 两人竟在这颗树下交谈起来,小十透过层层枝叶,依稀能看清他们的身影。 此时,府内总管跑到城主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么快就追查到这了吗,她很慌乱,小心的扭动了下身体缓解疼痛,身上的血顺势流了下去,竟穿过枝叶,滴在了青年的脸上。 她的心咯噔一下,完蛋了。 透过枝叶,她看那青年快速擦掉脸上的血,没有抬头看的意思,她提着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总管把事情说清楚了,城主面色难看,环顾了下四周,应是在找小十的踪影。 小十害怕的不敢再动,但她突然用余光瞟到了她爬上树时留下的血迹。 就在她再一次感到绝望时,青年侧身,挡住了城主的视线。 “宸飞,府内出了点状况,你先在这里转转,我去处理一下。”城主说罢就急匆匆的走了,总管紧跟其后。 花园里只剩下一人一妖。 眈宸飞抬头,就看见一条小青蛇趴在一条较为粗壮的树枝上,它受伤了,身下的树枝都浸透了血。 他伸出了手:“怎么伤的这般严重。” 小十犹豫了下,想起他刚才的举动,选择相信他,直接从树枝上掉落进他的手心,再没力气动弹了。 眈宸飞把她带入他的府中,悉心照料了一个多月,她的伤才好了大半。 如果不是城主查到了眈家,总管带人找来,她是想一直陪着他的,就算,他只是把她当一条普通的青蛇。 她离开了眈家,但她舍不得眈宸飞。 眈宸飞喜欢听琴,她就去弹竖琴。 她带着伤体来到烟花楼,见了老鸨,签了纸契,留在这里当清倌,老鸨说,她是近期来的第十个新人,以后叫她小十。 她托老鸨给她买药,一来二去,老鸨发现了她是蛇妖的事,她帮她保密,她替她赚钱,她的名声很快传遍了横城。 两个月后,眈宸飞来到烟花楼,她见到了他。 此后,除去公开弹奏的时间,眈宸飞来,她都在房里单独接待他,为他弹琴。 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每次来,她都会换上一身青衣。 可在两月前,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个月,甚至一次都没来过。 原来,过几日,他要大婚了。 故事说完了,小十的面容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另一边,薛杨还在房内等宝贝回来。 小林敲了敲门后,没等他应声,推门进来了:“公子,夫人叫你回去,说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不回去。”他充耳不闻。 “夫人说,你现在回去,她就不计较你在青楼一掷千金的事了。” 薛杨的身体僵了僵,认命的抬脚往外走。 宝贝听完了,故事很短,她的心酸酸涨涨的,起身抱了抱小十:“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有,帮我给他托个梦。” 她爽快的答应:“行,不过要有他的贴身物件。” “对了,说些什么。”她的反应总是慢上一些。 小十从梳妆台上拿出个首饰盒,宝贝看了,她刚才去的房间,梳妆台上堆满了首饰胭脂。 但小十的梳妆台,上面就一个首饰盒,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她打开盒子,里面全是簪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玉佩, 她拿出玉佩给宝贝:“这是他半年前给我的,此前他一直戴着,应该算是他的贴身之物。” 宝贝接过,问道:“为什么你只用簪子啊?” 她顿了一下,脸上有了浅显的笑容:“他看我很少梳妆描眉,也不戴首饰,就送我了簪子挽发。” 宝贝随口说道:“都是他送的啊,对你很不错嘛。” 她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一下捂住了嘴。 小十和声细语:“是啊,他待我很好,怎么就要大婚了呢?” 薛杨在回府路上,不禁问道:“是什么好消息?” 小林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这个‘好消息’,还是由夫人亲自告诉你比较好。” 听他这么说,薛杨更疑虑了。 回到府中,他见母亲在大厅中等他,到底是什么事啊,弄这么严肃。 他皱了皱眉,有种不好的猜想。 “母亲。”他说道。 薛夫人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她从容道:“任昭书院今年去尘芥海域的二十个名额定下来了。” 任昭书院就是横城的书院。 “定下来了?”薛杨惊叹。 那所谓的好消息...... 他扯了扯嘴角:“里面有我,是吧。” “是。”薛夫人平静道。 “行,我知道了。”他安之若素。 随即起身:“天色不早了,母亲早些歇息。”话毕先一步离开了厅内。 只是面容上不在意而已,又怎么可能真不在意。 不管哪家都不希望自家孩子被抽到去尘芥海域,但他母亲不一样,不仅希望他去,还主动向书院提及,二十个名额留一个给他。 算了,他漫不经心的想,这么多年,他也该习惯了。 王府。 王振全把画琛叫到书房。 “今日我去找城主报备你去剑宗书院的事,但原家不知从哪来的消息,找到了我,希望你替他家的孩子,用任昭书院的名额前往尘芥海域。”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许多人有背景的人家在被抽到后,担心自家孩子的安危,都会想方设法的找到有实力的人来顶替名额。因为去尘芥海域如果抱着怕死的心,去了也是活不久的,所以书院对这种事向来是默许的。 王振全思虑良久,心下已经有了考量,现在找画琛说说他的想法。 画琛沉吟道:“可以。” “恩。”王振全点点头。 “如果你以书院的名义去,去的途中会有书院的尊者护送,安全性高了许多,这样我也放心些。” 画琛想的也一样,而且自他修炼以来,除了接触昧妮,他也不知其他人在这个阶段实力如何,能在去剑宗书院前了解一番也是好的。 第十六章 祝永结同心 “我想见他。”小十神色黯淡道。 她刚才在宝贝表演时,就问了其他姑娘,眈宸飞是否要娶亲的事实,姑娘们面色为难,老鸨嘱咐过她们,叫她们不要说漏嘴。 她再去问了一些客人,他们的回答让她的心渐渐凉了下去。 眈宸飞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过这里了,他的事早有了端倪,她只是在下意识忽略。 “我直接去梦里叫他来见你,他不免会怀疑,总不能暴露我们两个的身份。”宝贝犹豫道。 小十思虑片刻,拿出纸笔:公子娶亲,喜结良缘,佳偶天成,祝情投意合,望白首成约。 二十一字的祝词,字字诛心,手在抖,心在颤,好疼啊,她的眼角跟着湿润。 眼泪一滴滴的流下,她仿佛感受不到。 “我能去梦里见他吗?”她稳住心神,如是说道。 宝贝的天赋较差,此刻帮不上忙,她轻咬嘴唇,沮丧的低头,不知怎么回应小十,如果是昧妮,此刻定能很轻松的办好这件事。 过了片刻,她猛然抬头:“能!” 她想起素芩在她走时给了她一个百宝囊,里面有许多护身的东西,其中就有能暂时提高实力的灵原丹,虽然只有她把素芩给的储物袋叫百宝囊。 她的灵力能在一刻钟内大涨,短时间能让小十入眈宸飞的梦。 她叫小十躺在床上,仔细叮嘱:“只有一刻钟,想干啥抓紧咯,注意时间。” 天色很晚了,烟花楼里依旧热闹,宝贝摸了摸眈宸飞的玉佩,感知到他也睡着了。她在门口设了屏障,没人能进来,外面的声音也传不到房内。 等小十呼吸平稳,她把灵原丹含在嘴里,一只手拿着玉佩和簪子,原丹慢慢融化,她也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灵气逐渐充盈她的体内,她手中的两样东西渐渐温热起来。 小十感到身体轻飘飘的,最后睁开眼,她到了眈家的庭院。 庭院微凉,夕阳渐落,剩余的光亮洒在花草上,她来眈家时是夏季末,这个时间段燥热正好褪去。 在她刚来时,伤势严重,连着几天呆在他的房中,她深感无趣。他不知怎的看出了她的情绪,待她稍微能动弹了,他就会在夕阳落下时带她来庭院。等天完全黑了,该回房了,他会蹲下,在庭院中细找她的身影。 她有时恶作剧,特地藏起来,但他总能找到她。 他伸出双手,她缓慢爬上去,他无奈,用手指点她的头:“你啊。” 此时的眈宸飞正闭眼躺在椅子上,小十走过去,柔声道:“公子。” 他睁开眼,看见小十后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你来了。” 她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让他不起疑心,她顺从的点头:“恩。” 他起身抱住了她,声音沙哑:“你昨日没来,是不是怪我?” 小十被他的举动惊到了,身体一僵,倒是忽略了他的话,她体凉,为了不让他发现她的不同,这两年来,他们没有过任何肢体接触。 这是梦,她想了想,心跟着放了下来。 眈宸飞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神色落寞,在她正准备回抱他之前,先放开了手。 “今日不弹琴吗?”他看了看她没带竖琴。 小十眉头微皱,她不懂他在说什么。 宝贝感到灵力快速流失,她没现身在梦中,但两人的一举一动她还是看得见的,没忍住出声提醒小十:“美人,时间过去一半了。” 她的话只有小十能听见。 小十没时间多想,拿出她写的贺词,递给了他:“你要娶亲了吗,恭喜。” 眈宸飞接过,一眼就扫清里面的内容,是她的字迹。 他轻笑一声:“你还是怪我的。” “怪你什么?”她越来越不懂了。 看他没否认,她的心沉到谷底。 他沉默,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手中的贺词。 她苦笑:“你若是想听我弹琴,为何不来见我?” “见你。”他神情恍惚。 他坐了回去,闭上了眼,声音哑的厉害:“你走吧。” 时间还是有的,他连看都不愿看她了吗? 她深吸了几口气,尽力稳定情绪,抬头看了一眼,宝贝会意,把她拉了出来。 眈宸飞再睁开眼时,双眼赤红,小十不见了。 他眉头轻皱,好像有什么不对。 宝贝坐在了她床边,替她理了理头发:“他会来吗?” “我不知道。”小十一脸落寞。 宝贝抿了抿唇,这和听人说书不一样。 “谢谢你。” “不客气。” 小十叹了口气:“你现在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以后别来了。” “那你怎么办?”宝贝眼巴巴的看着她。 “老鸨那边我会解决,你直接走吧。”说罢顿了顿。“眈宸飞娶亲后,我会离开这儿。” 两天后。 王振全兴奋的找到画琛,说给他准备了一样东西让他带去剑宗书院。 “你猜猜,是什么?” 画琛微笑,他觉得,自从他上次当着父亲的面一拳把院里的风银树打倒后,父亲从那一刻,就开始变了。 “孩儿不知。” “你猜猜,很好猜的。” 王振全找剑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城,碱城和询安城都得到了风声。 他装作沉思良久,再惊讶的对父亲说:“不会是剑吧。” 王振全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够机灵。” 他继续微笑。 王振全叫人把剑匣拿了上来,从外观上看,剑匣都带着股锋利之气,画琛这才真正好奇起来。 “打开看看。” 他打开剑匣,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 剑身呈墨蓝色,重古铁所造,剑长两尺,犹如寒冰般的凛冽,他用灵气包裹着手掌,把剑拿了出来挥舞了一下,书房内的几个花瓶应声而破,剑很有重量,如果没有使用灵气,他是拿不起来的,他随之惊喜的收了手。 这次轮到王振全微笑。 竟是蓝色品质的宝剑,按道理,这种品质花钱是买不到的,他问道:“父亲,这剑是怎么找到的?” 王振全得意道:“总不能白帮原家,这件事往大了说,可是救了原家儿子的命,他们家找的渠道,我们家出钱。” 他了然的挑了挑眉。 王振全又说道:“明日眈家大儿子眈宸飞娶亲,我们一起去,茜茜也很久没出去玩了,正闹呢。” “恩。”他很快就要走了,没多少时间陪他们了。 薛家。 薛杨也收到了青色品质的剑,和其他人比已经算上乘了,但所谓的其他人中自然不包括画琛。 “谢父亲!”他咧嘴一笑。 薛夫人在一旁说道:“明日眈宸飞大婚,你父亲有事,我们去道贺。” 薛杨眼皮一跳:“大婚,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暗想,不应该啊,怎么可能这么快娶亲,他竟说服了他父母? 薛父冷哼一声:“我看你是学傻了,你平日和那小子的关系不是还可以吗,连他娶亲都不知道。” 他试探的问了一句:“他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娶的是城主的独女,覃菲儿。” 薛杨一愣。 天色已晚,许多客店和铺子都关了门,青楼反其道而行之,夜晚正是他们做生意的时候。 今夜许多人家都津津乐道,明日大婚的主角,是城中有名的佳人才子。 而主角之一,此刻出现在了烟花楼。 老鸨惊奇的说道:“眈公子好兴致,今日光顾我烟花楼。”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她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若是让覃菲儿知道她未来相公在娶亲的前一夜出现在烟花楼...... 她紧接着叹了口气,人自己都不在乎,她瞎操什么心,到时候别连累她楼里的姑娘就行。 楼里其他客人的视线不断落在眈宸飞的身上,有些人在这儿甚至没了兴致,恨不得立刻回家把这个消息带回去说道说道。 眈宸飞像是没有察觉,和以往一样对老鸨说道:“今日来听曲,麻烦告知小十一声,她准备好了我就上去。” 老鸨顿了一下说:“行,你在这等着。” 没过多久,她从楼上下来了,神色复杂:“你上去吧。” 他推开门,就见小十同往常一样,身着一身青衣,对他笑道:“公子,你来了。” 如果不是他此刻看见她拿琴的手正在抖。 他差点以为什么都没变。 如果真的什么都没变,该多好。 他垂眼,不再看她的手。 “公子今日想听什么?”小十嫣然一笑。 “《白头偕老》会弹吗?” 她含笑点头,不再说话,手指开始拨动琴弦,悦耳的琴声传出,不管是谁听见都会称赞几句。 她为他,学了只要能说出曲名的所有曲子,只为博他一笑。 只是不曾想过,在娶亲时才会奏的乐曲,他让她现在弹给他听。 是要让她死心吗? 琴声正在一点点透过她的胸口,穿过她的心脏。 眈宸飞注意到,她的手从开始弹琴时,就不再抖了。 他感觉她这次发挥的很好,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曲毕。 他开口:“弹的很好。” 小十回应:“谢公子夸赞。”她接连在说:“公子明日大婚,祝永结同心。” “恩。” 她把玉佩递给了他:“既然公子要娶亲了,那贴身之物放在我这就不合适了,公子拿回去吧。” “你留着吧。” “不用了,谢公子好意。”她笑吟吟道。 他接过玉佩,紧跟着耳边传来一句:“公子慢走。” 他低声说道:“好。” 他回到家,拿出纸笔,写出了那二十一字的贺词:公子娶亲,喜结良缘,佳偶天成,祝情投意合,望白首成约。 他看了片刻,把纸拿到一旁照亮的烛火上,一点点烧尽了。 第十七章 你不开心吗 小十把竖琴放在一旁,双眼空洞的看着眈宸飞离去的方向。 “砰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她被拉回思绪,眼中恢复了一点神采。 “小十,是我。”宝贝的声音响起。 她闭上眼,嘲讽的笑了笑。 半响,声音嘶哑道:“进来吧。” 宝贝思来想去,明日眈宸飞大婚,若让小十一个人度过这个夜晚,得多难熬。 眈宸飞前脚刚进小十房中,她后脚就到了烟花楼,自然是听见了许多闲言碎语。 她不解,为什么他会这个时候来找小十,他不是要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了吗? 那日听取小十的话,她把自己全身的容貌都做了改变,现在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她。 她趁其他人不注意摸到了小十房外,听到了两人之间的谈话,也听完了那首曲。 真好听啊,她心想,这是她第一次听,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她斟酌了一下话语:“你还好吗?” 得,还是句废话,这种情况能好到哪去,她说完就想扇自己。 小十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挺好的。”她说完后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最后趴在桌上呜咽的哭了起来。 她趴着哭了不知多久,后又不知从哪拿来了酒,开始牛饮。 宝贝听昧妮说过她喝酒后把自己坑了的事儿,但在她看来,被坑的其实是她养的那个人类小孩。 因此看着小十一人牛饮,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酒杯。 她感觉小十的酒量很好,喝了很多很多,但眼神还是很清醒。 最后两人躺在了平素小十睡觉的床上,小十累了,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宝贝睁着眼半天睡不着觉,忽的手上珠串开始发烫,她立马闭上了眼。 这珠串是素芩送给她的,应是有事情找她。 素芩对天赋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宝贝入梦时的安全感十足。 “母亲,是有什么事吗?”宝贝问道。 素芩叹了口气:“本来这件事是不需要你来做的,但现在在横城中的族人只有你一个。” 宝贝眨眨眼,她是被嫌弃了嘛。 天刚蒙蒙亮,宝贝就睁开了眼,小十在一旁睡的很熟,但眉头紧皱,额头也发了汗,睡得并不安稳。 刚好,她也想替小十去看看,眈宸飞娶亲的样子。 她刚起起身,小十就被惊醒了。 “你去哪。”小十眼中还有红血丝。 宝贝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决定不在这件事上瞒她,她说了后,小十没说话。 素芩叫她做的这件事很重要,需要保密,如果她再问点其他的,宝贝也答不上来了。 幸好,她什么也没问。 小十侧过身,闭眼说道:“明日一早我就离开这里了。” 宝贝来到了眈家外,眈宸飞娶的是城主的女儿,今日虽是喜事,但戒备更加森严。天色还早,她先是站在门口,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她心中警铃大响,这才站远了,在不远处等着接头的人。 她从百宝囊里拿出一条水滴形的项链,是个白色品质的小玩意儿,她一开始没在意,昨夜素芩提了她才得知这个项链的重要性。 她将项链戴上,无聊的张望着,一些参加婚宴的人陆陆续续坐着马车来了。 原家两个孩子都进了任昭书院,本是喜事,但今年抽取前往尘芥海域的二十个名额中两人都被抽中了。 得知这个消息,原家急的是焦头烂额,好在,王家愿意帮其顶替一个名额,虽然过程曲折,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爬出坑了,总不能让另一个在坑里躺着。 正当原家一筹莫展时,原白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狐妖要和他做一个交易,此妖在几年前救过他,他说可以找两个人代替他的孩子去尘芥海域,他思虑片刻,说过几天给答复。 他心系孩子,一旦交易达成,他和那妖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若事情败露,他和妖暗地里谋划这件事,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距离前往尘芥海域的时间越来越近,他还是没有找到可以代替的人,不是人实力不足,就是提出的要求他实在无法达到。 无奈之下,就在昨晚,他答应了那狐妖的交易,不过他说,只需找一个人来顶替就好,他已经找到一个人了。 狐妖对此显然不满意,但也没多说什么,他想知道狐妖的计划,可狐妖并不透漏分毫。 对方提的要求很简单,说知道他明日会去参加城主女儿的婚宴,叫他带一个人去,并当众宣布那个人是他的侄女,那所谓的‘侄女’,会代替他的孩子前往尘芥海域。 素芩昨晚告诉宝贝,已经为她安排好了身份,只需她配合就好。 在去往眈家的必经之路,马车一辆一辆的经过,宝贝站在那直犯困,忽然一双手伸在了她面前,并指了指她脖子上的项链。 终于等到了,她上了马车。 原白打量着宝贝,他身上带了件可以检测妖气的法器,他刚拉她上车时,法器没有任何反应,这使他松了口气,如果是妖来代替他的儿子去尘芥海域,被发现了几条命都不够他用的。 这件事,本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不仅没把此事告诉他儿子,甚至连他妻子都不知道,他只道另外一个人已经找好了,多的也不再说了。 到了眈家门口,眈母站在门口接待客人,宝贝跟着原白走了过去,刚才心悸的感觉没有,不知是不是项链起了作用。 “恭喜恭喜。”原白递上请柬与礼品,拱手对眈母说道。 眈母一脸喜庆的说道:“同喜同喜,来,快往里坐,招待不周,请多担待。”客人源源不断的到来,她的脸都笑成一朵花儿了。 眈母在外接待客人,眈父在里应付,来的人非富即贵,其中三城城主差人送来了贺礼,而泉蜀城的城主亲自来了,场面十分热闹。 原白带着宝贝去了花园,逢人便介绍这是他的侄女,宝贝也一直微笑,遇见与他同辈分的叔叔婶婶叫个不停。 两人刚和一家闲谈完,他一转身,又张口:“薛夫人啊,好久不见。” 她跟着转身,皮笑肉不笑道:“薛婶婶好。” 她在心里怒喊,到底要被占便宜到什么时候! 这一转身,她就僵住了。 薛夫人好奇道:“这位是?” “哦,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女,原贝贝,前些年在其他城镇生活,听闻她堂哥被抽中去尘芥海域了,说一直想去那见识见识,闹着替他表哥去呢。”原白睁眼说瞎话。 一般和其他人介绍,也就说前几句,去尘芥海域的事是不提的,可薛夫人旁边站在薛杨。 薛母了然的点点头,难怪原夫人与原家两个儿子都没来,怕是都找了替身,觉得丢脸吧。 “侄女相貌生的真好,与你有几分相似。”薛母挑眉,亲侄女也下得去手。 原白的脸颊抽了抽,他看见宝贝的脸时也惊了,虽再三确定对方身上没有妖气。相貌相似是好事,但少不得为这个情况心慌。 “薛公子也被选中了,与贝贝一同前往尘芥海域,两人一起互相能有个照应。”原白像是听不懂她话中的深意。 薛杨本来对这些寒暄没兴趣,听见这话就把视线转移到了宝贝身上。 “原贝贝?”他懒洋洋道,伸出手与宝贝握了一下,像是对大人之间的谈话有了交代,转身走了。 宝贝收回手,这才松了口气,他没认出来。 王振全带着一家来到了婚宴祝贺,别人送礼都是直接将礼品带来,他不一样,他直接递给了眈母一张纸,上面写着礼品清单:“稍后会有人送来。” 眈母接过时都愣住了,两秒过后,回过神,笑吟吟道:“招待不周,快往里坐。” 他带着妻儿往里走,到了宴会厅,男女不同席面,素芩带着王茜茜,王振全带着画琛,去了各自的席面。 王振全带着画琛进去后,不一会儿就有人前来交谈,其中不乏与他一同前往尘芥海域的人。 过了半个时辰,有人喊道:“新娘子接来了!” 场面安静下来。 吉时已到,新人开始拜堂,三叩九拜,礼成。 新娘子被送回洞房,新郎在外敬酒。 转了一圈,敬酒敬到了画琛这:“小公子,能喝酒吗?” 画琛悠然道:“你不开心吗?” 眈宸飞微笑道:“怎么会。” 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喝酒。 眈宸飞把手中的酒喝了,再去敬下一个人。 宝贝亲眼见着了眈宸飞,但新娘子一直盖着盖头,倒是没看清长什么模样,得长的多好看,才能比上小十,她不禁想着。 她觉得呆在这儿深感无趣,又跑去了花园透气。 此时所有人都在席面上,花园中倒是冷清了不少。 她抬头看看树,低头看看花,觉得哪里都没有族内好看。 突然,她听见了有人在假山前谈话,声音有些熟悉,她仔细的听了听,好像是薛杨。 耐不住好奇心,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假山后面。 她探头一看,与薛杨谈话的竟是眈宸飞,这两人认识吗? 第十八章 我要和他比 “我没什么好说的。”眈宸飞捏了捏眉心,面上有一丝疲态。 薛杨不由追问道:“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你怎么会和覃菲儿成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眈宸飞闭眼,尽显疲态,不愿再说些什么。 薛杨捏了捏拳头:“要不是昨日听我父亲说,我连你娶亲这件事都不知道,你喜欢的不是......” “够了!”他低声沉喝,“你要是想问我大婚为何没提前告知你,这件事全城谁人不知,你要有心思自然会知道。” “你要是想问她。”他顿了一下:“已经断了。” 薛杨噎住了,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白云散去,湛蓝的没有一丝遮挡,:“已经结束了。” 他垂下头,捏了捏薛杨的肩膀:“回去吧。”说完后转身离开。 “抱歉。”薛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疲惫的不想再说一句话,扬了扬手,算是回应。 宝贝惊讶的后退一步,双手捂住了嘴,她直觉两人刚才说的人,是小十。 她暗想,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十,说的话,好像没用了,眈宸飞已经和谭菲儿拜过堂了,可不说的话,小十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懊恼的挠了挠头,烦闷的很,丝毫没有察觉面前站了个人,直到面前的光被完全挡住,她这才惊觉的抬头。 薛杨眉毛一挑:“原贝贝?” “你,你干什么!”她吓的后退了一步,心虚的很,身子靠上了假山。 他嗤笑,往前进了一步:“从哪里蹦出来的野丫头,喜欢偷听别人说话?” 她的声音很小,甚至音量越来越低:“什么叫偷听,你们也没藏起来说话啊,我正好路过不行吗?” 他手撑着假山,低头看向她,冷峻的说道:“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把嘴闭紧了。” 随后懒洋洋的起身:“这样的话,一同前往尘芥海域时,我们还能互相照应。”他把照应二字咬的很重,说完不想再看面前的人一眼,大步离开了。 宝贝低咬嘴唇,没有说话,薛杨离开后不久,她也跟着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画琛从一大树后走了出来,微微勾起嘴角,出来透口气,无意中看了场好戏啊。 夜幕降临,宝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小十走之前把这件事告诉她,她照旧摸到了小十房外,敲了敲门,过了半响,里面都没有回应。 她疑惑,再次敲门,这次用了些力,门竟直接被她推开了。 她走了进去,看了看小十不在里面,除了桌子上放了些东西,其他地方空空如也。 小十的东西本来就少,房里除了特别醒目的竖琴,本就没放多少东西,现在一看,这房里像从来没住过人似的。 她一怔,小十不会是走了吧,不是说明天离开,怎么现在就走了。 桌上有一张纸条,她拿起来看:宝贝,桌上的那瓶血清是留给你的,可解任何蛇毒,这几日谢谢你了。 她翻来覆去的看,就这么几句话,不免郁闷。 她再翻了翻小十的梳妆台,首饰盒也不见了,沮丧的低头,小十是真的走了。 老鸨招呼了一阵客人,便回到了房内休息,突然发现她的床上多了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有着几万两银票和一些金子,她两眼放光,激动的数了几遍都没数清楚。 她心满意足不知数了多少遍,才发现盒里还有张纸条,里面就短短三个字,我走了,下边署名小十。 她一怔,跑去翻了翻姑娘们放卖身契的地方,小十的卖身契果然不见了。 她顿时心生怒气,知道小十今日没心情上台,还特地让她休息一天,得,人直接跑了。 她缓了半天,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票,叹了口气,本就留不住多久了,走了就走了吧,小十应该是把这两年赚的钱全给了她,好歹算是花钱买自由,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禁时要到了,城门缓缓关闭,在城墙上,身着红色婚服的男子,望着一道倩影的离去,良久没有回神。 很快就到了前往尘芥海域的日子,所有人需在任昭书院集合。 画琛早早的准备好了,在出府前,素芩红着眼,拉着他的手:“这一去就是四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可以传信回家里。” “知道了。”他柔声回答。 这几日素芩来来回回在他耳边念叨了无数回,他已经可以把她的叮嘱背下来了。 王振全本想着送他去,但被画琛婉拒了,只得道:“像你母亲说的,照顾好自己。” “恩,茜茜还睡着的吧。”他问道,担心茜茜看着他走哭闹,特地挑她午睡时走的。 “睡着呢,好生照顾自己,东西都带着的吧。”素芩又说道。 “检查过了,都带着的。” 王振全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别耽误了时辰,该走了。” 画琛上了马车,两人目送他离去。 说是在任昭书院集合,等的只是那些顶替别人去的人,比如画琛,宝贝等。 很多人本就是任昭书院的学生,会提前一天来书院准备,画琛不太清楚,来的有些迟了,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下了马车,拿着能进入任昭书院的令牌,给了守门的人看,才得以进去。 他进门后,看着十九人都已到场,还有两位年龄较长者,应该是护送他们前往尘芥海域的尊者。其中更吸引他眼球的是中间用于飞行的法器,十分华丽。 他收回视线,所有人都在等他,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对着众人道:“抱歉。” 有人心生不满,当众发难,阴阳怪气的说道:“个子不高,架子不小。” 画琛在这些人中年龄是最小的,按虚岁算今年也才十五。 他听见这话,笑了一声,看了一眼那人的脸,没说什么。 修炼的境界,从低到高,分别为,筑基,结丹,塑体,合神,壹体,散仙,成仙七个境界,结丹后,后面的大境界都分为前中后期。散仙世间都少有,成仙更是传说中的才能达到的境界, 能被称为尊者的,至少都达到了壹体前期。 抽取前往尘芥海域有一个前提条件,被抽取的人中至少得达到塑体前期。 “行了,人到齐了,准备出发。”其中一位尊者说道,说罢,众人齐刷刷的上了用于飞行的法器。 飞行的法器有着共同的名字,空船,只是品质不同,他们乘坐的这辆空船从外形上来看显然是蓝色品质的。 画琛在上船时暗忖道任昭书院的大手笔,空船作用的动力是灵石,这次他们前往尘芥海域,不对,应该说是黑港,不知要花费多少灵石。 上了空船,一位尊者说道:“这里有些人不是任昭书院的人,有些事情不清楚,我在这里重新说明一下,首先,你们叫我陈叔就好。” “第二,在这三天中,我们会测试你们二十人的真正境界,因为前往尘芥海域的人需要十二个。” “除去自愿前往尘芥海域的人,不满十二个,剩余的人中,实力从高到低排序,实力高的人前往尘芥海域,低的人留在黑港。” “境界相同者,按照规则进行比试,赢的人留在黑港,输的人前往尘芥海域。” “第四,自愿前往尘芥海域的人超过十二人,那也需进行比试,赢的人去,输的人留下。” 画琛心中了然,测试真实的实力,是为了防止这二十人中有人虚报,隐藏实力,好留在黑港。 而境界相同者进行比试,赢的人能留在黑港,这自然是留给他们这些人最后的一条退路。 而尊者说的最后一种情况,几乎没有出现过。 顶替别人来的人,自然同画琛一样,现在才知道这些,尊者算着时间,等他们消化完这些信息后,便开口说道:“自愿前往尘芥海域的人,上前一步。” 宝贝第一个站上前,她是必须得去尘芥海域的。 薛杨也懒散的向前走了一步,她母亲费了这么大劲让他去尘芥海域历练,如若他留在黑港,他母亲得气死,想着那一画面,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后续有八人往前站了一步,剩余十人留在原地。 画琛也没有动,他就知道刚才嘴碎那人不会自愿前往尘芥海域。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让他知道祸从口出是什么意思。 这场景倒是令陈叔意外,有着十人自愿前往,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他满意的点点头,只需从剩下十人中挑出两人出来,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以往的每一年,都需花费整整三天让这些弟子比试,今年应该一天就能搞定了吧。 他趁热打铁:“没有动的那十个人过来,我给你们测试。” 十人朝着他走来,陆续排成一队,画琛留着心眼,特地排在了那人的后面。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了白色品质的戒子,戴在了左手上。 陈叔发现,实力较强的人,刚才应该已经先一步站了出去,剩下的十人中,只有一个叫树南的是塑体中期,剩下九人都是塑体前期。 本想着能在测试时就把那两个人选出来,看来还是得比,陈叔宣布了结果。 剩下九人只需选出一人,若有两人先开始比试,输的那个人就要进行车轮战,直到赢一场为止,谁都不想做出头鸟。 画琛笑眯眯的站了出来,指向那人:“我想和他比。” 第十九章 成仙的秘术 众所周知,狐族有一套宝器,是四件套,项链,戒指,手链,脚链。 宝器分开使用,只是简单的戴着,就能屏蔽一切自身的气息,这也是原白没有发现宝贝是妖的原因。 昧妮在回族之前,就把戒指给了画琛,他早知怎么使用这类防御性法器,所以在陈叔测试时,他就使用戒指小心的控制身体中的灵气。 陈叔测试也就是把手搭在测试者的肩膀上,用灵气的威压测出对方的承受能力。 到了壹体境,才能随心所欲的用神魂控制着身体灵气的多少。 用法器测试难免会出意外,这是最保险的法子,虽然被画琛钻了空子。他排在那人身后,就是计划着和他检测出同样的修为,因此他也只被检测出塑体前期的实力。 若四件宝器合体使用,那就是件顶级防御形法器,能抵御壹体前四个境界百分之四十的伤害,就算是壹体境的,也可抵御百分之五的伤害,其作用力可想而知。 祟沅晖也不想第一个上场,那绝对是吃亏的,张口就想拒绝。 陈叔在他之前开口说道:“输的一方我会给予补充灵气的原丹,灵气充裕后才会让你进行下一轮的比试。” 画琛还担心着他拒绝,陈叔这话一出,他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祟沅晖听此果然眼前一亮,他比画琛大了不止一点,马上就十九了,但想着能上这艘船的,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有了尊者的这番话,他就可以放开手脚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敢挑战他的人。 “我同意。”他如是说道。 陈叔点头:“比试而已,点到为止。” 他画出场地,周围的人散开观战。 “第一轮,画琛与祟沅晖。” 围观的众人还谈论着祟沅晖的好运气,被这个从未进过学院学习的小子挑战。 这场赢了他就不用参与接下来的比试,能稳得留在黑港的名额。 有几人在确认自己能去尘芥海域后,就进了船舱休息。 宝贝向来喜欢凑热闹,她也是围观者之一,但她听见陈叔说完名字后就呆了。 画琛! 那不是昧妮养的小孩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还想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直到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后,才一把捂住脸。 昧妮这么喜欢这个小孩,知道他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不得急死。 薛杨对这场比试有几分兴趣,也留下来看,只见一旁的原贝贝一惊一乍的,还挺有意思:“你猜,他们两个谁赢?” “画琛,他必须得赢,他不能去尘芥海域,那太危险了。” 上了这艘船,他也没听见那日婚宴后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此刻也愿意与她多聊两句:“怎么,你认识他吗?” “认识,但他不认识我。”宝贝稍微镇静了一些。 她侧头,一看又是薛杨,叹了口气,这是什么孽缘啊。 两人站在比试的场地内,崇沅晖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他的佩剑,显然不打算留手。 画琛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站在了场地的最边缘。 崇沅晖讥笑道:“怎么着,怕我啊,怕我你还敢先挑战我?” 画琛活动了下手脚,听见这话啧了一声。 比试开始,画琛见他提剑冲了过来,当他冲到场地中间时,画琛伏身也朝他冲了过去。 他一怔,脚步慢了些,都是相同的境界,画琛敢先挑战他,又敢赤手空拳的跟他打,如果不是蠢,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小子有着十足的信心。 一瞬间,画琛就冲到了他面前,比他刚才快了很多,他见画琛的速度,暗道糟糕。 他挥剑朝画琛刺去,画琛虚晃一下就躲过了他的剑,“砰”的一声,画琛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剧痛袭来,他直接倒飞出去,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线,摔出了场地,落在了船头,落地的声音也很响。 他倒在地上捂住肚子半天起不来身,脸色铁青。 难怪画琛一开始站那么远,竟是为了助跑,如果不是他刚才警醒速度慢了下来,两人冲撞的力道他现在绝对承受不住。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沉默了,这是一拳就把崇沅晖解决了啊。 宝贝脸色复杂,她是希望画琛能赢,但是这个情况好像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画琛漫步朝他走了过去,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以后说话注意点。” 他的心颤了颤,这才知道这小子早就盯上他了。 陈叔宣布结果:“画琛胜,本该获得留在黑港的资格,但是,你再过来一下,我需重新查看你的境界。” 在场的其他人看不出,但不代表他看不出来,画琛刚才那一拳根本没有使用灵力,光看境界是不行的,他需要再检测检测画琛的天赋。 听见结果,画琛伸手把崇沅晖拉了起来,再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漏出了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试了一场觉得自己实力还行,我放弃留在黑港的资格,前往尘芥海域。” 崇沅晖疼的直不起身,腰都弯成九十度了,听完他的话,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他一开始强忍着,一旁这么多人看着,除了不想让他下一场的对手看出状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丢脸。 听见这句话,他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有些怨恨的看着画琛离去的背影,画琛现在是前往尘芥海域的人选之一,他不能做些什么,如若报复,前往尘芥海域的人选又要变了。 既然画琛决定前往尘芥海域,那十二个人中最后一个名额就定下来了,围观的人也散了。 其实没有再检测画琛天赋的必要,但是陈叔还是有些疑惑,招手叫画琛去他房内,他想单独看看。 画琛进去后,他招手让他坐下:“能否看看你的天赋?”虽然他现在是代表着任昭书院的弟子,若画琛不愿意,他也不好强求,毕竟只是代表而已。 画琛也知晓刚才的行为过于乖张,令尊者起了疑心,不过在此时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反倒是好事,尘芥海域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他点了点头,答应了。 陈叔拿出颜灵仪盘,颜灵仪盘共有六个颜色,与人的天赋相对应,除了能检测出人的天赋,也可检测法器的品质。 他把手放了上去,释放出了体内的灵气,仪盘渐渐吸收了他的灵气,过了两分钟,颜色被逐渐点亮,白色,赤色,橙色,青色,蓝色。 蓝色亮起时,陈叔呼吸都变轻了,只见画琛还没停手,一分钟后,紫色也被点亮了。 他惊叹,真是个好苗子,可惜不能留在他们任昭书院。 空船很大,房间很多,宝贝随便找了间空房进去,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她有些晕船了。 刚才全身心都关注着那场比试,现在放松下来,恶心感就慢慢上来了,对于画琛也要前往尘芥海域这件事,她都没精力去惊讶。 缘珍交代的事情是不能往外说的,她需要保密自己的身份,也没办法跑到画琛面前去打招呼:“嗨,我是昧妮的妹妹。”这样的场景是出现不了了,顺其自然吧,她心想。 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手上的珠串又热了起来,她立马睡了过去。 不过出现在她梦里的人不是缘珍,而是秦束锦。 缘珍说过会有另外一个人和她一起去做那件事,看来就是秦束锦了。 世间一直流传着一个传闻,尘芥海域的某个地方,藏着无数珍宝,里面有着高品质的原石,法器以及成仙的秘术,海妖为什么夜以继日的攻击着尘芥海域中的大陆,人类为何在这样的环境下还选择坚守,听说都是因为珍宝的存在,不过没人或者妖能找到那个地方,除了仙者的血脉。 但缘珍告诉她,因为贪婪,这个传闻才越来越离谱,但有一样东西是真的,尘芥海域中有着成仙的秘术。 每五十年,尘芥海域就会出现入口,并且入口不在尘芥海域中的大陆上,而是在海里。 她听此十分震惊,都有些语无伦次:“不是说只有仙者的血脉才能找到入口吗,可成仙不是传说吗,哪会有人已经成仙并且还留下了血脉啊!” 缘珍对这些问题避而不答,只是告诉了她要去办的事:“还有三年那个入口会重新出现,在这期间,你需进入剑宗书院伪装好自己,还有一人会同你一起进入剑宗书院,你协助他办事就好,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后续缘珍告诉她关于项链的作用,再叮嘱了她一些细节,她听的头都大了。 缘珍也有些无奈:“刚好横城有位置可以顶替,而族内只能你在横城,也来不及叫族内其他人赶来了。” 她委屈的噘嘴。 还没等她撒娇,缘珍十分严肃的叮嘱了她最后一件事:“这个消息不管是在妖族中,还是人界的皇城中,都是有人知道的,到时候不知会多少鱼龙混杂的人混进来,谨记不能暴露身份,最后就算拿不到秘术,也记得保护好自己。” “对了,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回忆到这,宝贝问道:“束锦哥哥你就是和我一起去尘芥海域中的人吗?” “恩,是我。” 第二十章 剑宗馆 只有以书院弟子的身份前去,他们的身份才不容易暴露。 前些年救原白的狐妖,就是秦束锦,他对狐妖有着一定的信任,原白的两个孩子既然都不去尘芥海域,缘珍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把两人都送去,种种原因限制,没办法送更多人去了。 不曾想原白已经找好了一个人,秦束锦只好另寻他法,得知云岛即将前往尘芥海域的人中有一人生了重病,他连夜赶了过去,医好了那人,收取的诊金就是他来代替这人前往尘芥海域。 “我代表着云岛的苍澜书院,你那边还顺利吗?”秦束锦询问道。 “挺顺利的,得到了那十二个名额。”身体难受,在梦中宝贝也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 “不舒服?”他一眼就看出了不寻常。 “恩。”她应道,“有些晕船。” “你试着按压内关穴和外观穴,内关穴位于手腕手掌侧横纹上方两英寸处,在两根肌腱之间。” “外关穴位于腕背横纹之上两英寸,尺骨和桡骨之间,与内关穴相对。” “竖起拇指,放在外关穴上,食指和中指合在一起,用手交替上下按压三分钟。” “什,什么?”宝贝一脸懵的看着他。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见她还是不明白,他想起她是不会看人的医书的,更分不清哪是哪。 他举起自己的手,按压了一遍给她看。 她这才看懂,表示明白了,醒了后会试试这个方法的。 “难受的话这两天多睡会儿,我们会在黑港见面。”他说完就准备离开了。 她见状立马说道:“等一下。” “恩?” “我这儿出了点特殊情况。”她一脸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他眼皮一跳,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她无奈道:“你知道昧妮出去历练那几年干什么了吗?” 他轻皱眉,昧妮一回来就准备着挽发礼,挽发礼结束后就闭关了,他确实没时间了解她在外经历了什么。 宝贝见他一脸担忧的模样,立刻说道:“没出什么不好的事儿,只是。”她顿了一下:“她捡到个叫画琛的人类小孩,这几年都陪着他,我感觉昧妮挺喜欢他的。” “我是今天才知道,他也要去尘芥海域,我们在同一艘空船上,他同样代表着任昭书院。” 秦束锦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不认识你吧。” 她点头。 他顿了顿道:“我知道了,别暴露身份。” 三天很快就到了,画琛站在船板上往下看,黑港逐渐从一个黑点,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清晰。 黑港也叫黑城,从高处看十公宏大,靠海的一面有着几十米高的围墙,围墙上的大门雄伟壮观,这围墙也只有在高处才能窥见全貌,若是站在门口看是看不见其宽度的。 里面的建筑就低了些,往下看鳞次栉比,城的中间有一座高大的建筑,他心想那应该就是黑城的焚凌书院了,从书院排开,有六七条主街道通往城内四处。 围墙外有着巨大的空地,已经有人在空地处等候,任昭书院的空船降落在此,他们一干人排队走了下来,望着巍峨的城墙,不禁感叹,三三两两的聊着天。 画琛是最后一个下船的,今天的天气很好,他看着远处的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浪很大,一波又一波的打在岩石上,但没什么特殊的动静。 他收回视线,陈叔看见这一幕,在一旁说道:“海妖若要攻击黑港,也会挑下雨的时候,除了特殊情况,万里无云的时候基本不会露头。” 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刺眼的很,随即眯了眯眼。 忽然一顿喝声打断了众人:“行了行了,别聊了。” 汉生大声喊道:“你们中的小部分人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另外一部分人过两天我带你们看更有意思的,就这破墙有啥好看的。” 两位尊者上前交涉,来接待他们的有两人,其中一位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另一位就是刚才咋咋乎乎的看着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汉生说道:“两位尊者,人都分好了吧。” 陈叔点头。 “那行。” 交涉结束,极其草率。 汉生扬声道:“去尘芥海域的跟我走,留在黑港的跟着这位白胡子老头。” 老者吹眉瞪眼道:“你这小子能不能好好说话,懂点规矩。” 汉生嬉皮笑脸道:“这不是让您快点完成任务,把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子带回去交差嘛。” 众人一愣,倒不是因为汉生的态度,而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开了。 陈叔在一旁补充说道:“现在我和千尊者分开护送你们,我会跟着你们当中前往尘芥海域中的十二人,在你们明日上船之后,我才会离开,千尊者将护送你们剩余八人到梵凌书院。” 任昭书院中一些人都是彼此熟识的,做完道别后,这二十二人的队伍就这么分开了。 画琛走在最后,他没什么可以聊的。 宝贝下船后一直小心的观察画琛的动向,但又不敢太明显,此时他走在后面,她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 不曾想又被薛杨看见了:“怎么不上前打招呼,为什么老是偷看?” 她被这突然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禁翻了个白眼:“你管我!”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不会是......”接着拖了个长音。 “是什么?”她追问道。 “是有那方面的癖好吧,之前是偷听别人说话,现在又爱偷看别人。” 她一听他这么说,气的直跳脚:“什么啊,你别乱说话,你懂什么!” “那不然呢?”他摊了摊手。 两人在前面的动静挺大,画琛听见声了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是之前在眈家花园见到的两人。 黑城民风淳朴,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许多外人,黑城的城民都习惯了,只有一些小孩子觉得好玩,跟在他们后面嬉笑打闹。 汉生在前带路,说道:“有三个书院的人昨日就到了这里,今天早上已经出发去了尘芥海域。” “还有两个书院的人没来,不过今晚之前应该能到,明日一早,我们出发。” “我们现在去哪?”有人问道。 “剑宗馆,剑宗馆是我们在黑港的一个驿站,平日有什么事或者有东西需要采买都会去剑宗馆休息,对了,你们今晚好好睡一觉,到了剑宗书院,你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睡不好觉。” 宝贝已经不想理薛杨了,一个人闷头走了半天,才觉得哪不对劲。她上次好像和他说过,她认识画琛。 如果他跑去和画琛说这件事怎么办。 她想通了这件事,懊恼的捏紧了拳头,她嘴怎么这么快! 她回头瞪了一眼薛杨,薛杨冲她一笑,以为是刚才那件事,她还没消气。 到了剑宗馆,剑宗馆和周围的房屋不太一样,别具一格的立在中间,精致典雅了许多,像是在一堆假花里发现了真花,气息都鲜活起来。 一楼应该是吃饭的地方,里面有人在喝茶聊天,看服饰应该是苍澜书院的人。 宝贝一进门就看见了秦束锦正一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人一下子涌进来,他连头都没抬,这次她没敢看太久,担心又被薛杨看出点什么。 不过她长了个心眼儿,坐在了他身后的一张桌子,一会儿他有什么动静她也能看见。 汉生见任昭书院的人三三两两的坐下,斜靠着门:“吃喝玩乐自便,我去接下个书院的人了。” 陈叔像是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汉生走后,他在后补充道:“饿了可以在这吃点东西,喝茶休息一下,也可以去外面逛逛,天黑之前回来就行。”说完他上楼休息了。 在这吃东西没有小二招呼,只有自己去柜前点菜,画琛吃了几天的干粮,也去柜前去点了几样菜,正当他准备付钱的时候,那老板摆了摆手,示意不要钱。 坐空船船坐了三天,好不容易脚踏土地,宝贝累坏了,一分钟都不想再站起来,但她这几天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坐了好一会,才去点了一只烤鸡来吃。 本来她是一个人坐的,点完菜回来一看,就见那张桌子上多了一个人:“薛杨!” 她气呼呼的走过去:“你坐这儿干嘛,这不是你坐的地儿。” 薛杨淡淡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说完这句话他就起身换了个桌子。 宝贝见他走了,一下子心生内疚,心想他不过是想和她一起吃个饭,本来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这么凶干嘛。 直到她把点的鸡吃完了,还一直纠结这个事儿。 只是她没看见薛杨微微勾起的嘴角,这原贝贝真有意思啊,他心想。 当她喝完第一杯茶,就见秦束锦起身,苍澜书院有一女子立马问道:“束锦,干嘛去?” 有三个男子和那女子坐在一起,其中一人不满的说道:“你管他干嘛。” “去书店看看书。”秦束锦说完后就出去了。 那女子本来也想跟着出去,但见他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也没起身了。 宝贝见状,过了一会,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也出门去了。 第二十一章 疗生院 宝贝出门后,看见秦束锦的身影消失在一个拐角,她在后默默的跟着,过了十多分钟,他竟真找到了一家书店,她跟着走了进去。 他边找医书,边对她说道:“等到了剑宗书院,六个书院的人将会重新划分,会有一个疗生院,那是书院治疗病人的地方,你需要进那里。” “可我不会连草药都不认得。”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我认得就行。” 他不知从哪拿出了个药瓶,她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淡金色的粉末,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他又拿出匕首,在自己左手小臂上划了一刀,她呆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意义在哪。 血很快流了下来,他拿过药瓶轻抖两下,淡金色的粉末覆盖了伤口,一秒钟后,血止住了。 “到了剑宗书院后,你当着疗生院的尊主这样做,她会要你的。” 她灵性的大眼忽闪了两下:“哇,好厉害。” 自秦束锦发现自己的天赋以来,经常给族里生病的小狐狸偷偷治病,没过多久,就被缘珍发现了这个事儿,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叫他以后不需要躲躲藏藏的,有她在,没人敢对他怎么样。 从此他开始专研医术,还会拜托缘珍给她带人界的医书来看。 这金疮药是他花费了两年时间制得,功效自然是十分强悍的。 他挑了几本基础的医书,结账后递给宝贝:“我也会进疗生院,进去后你给我打下手,避免漏出马脚,我会把制作金疮药的方子写给你,你需要背熟。” “那这几本书?” “都要背。” 宝贝苦丧着脸跟在他身后。 “你现在叫什么?”他问道。 “原贝贝。”她刚翻了几页书,粗略的看了几眼,里面的字分开她都认识,合起来她就看不懂了。 她又抬起头:“不对啊,我不是易容了吗,你怎么认出来我的。” “上次在梦里你就是这样了。”他淡淡道。 “哦,这样啊,为什么你不需要易容?”她不理解。 “我能自保。” 她被堵的说不出话,想起昧妮在外也是用的原身。 就她一个菜鸟,还想着出来闯荡江湖。 她突然想到了一点:“对了,我还没告诉你画琛是谁呢,他刚才也在吃饭,坐在......”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靠在窗户边坐着的那个吧。” 她感到智商的又一次暴击:“不是,你怎么又知道了。” “刚才进来的人中,就他长的最好看。” 她无言以对。 要到剑宗馆了,宝贝示意秦束锦先进去,她过会儿进去。 他不以为意道:“不用,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就认识了,只要说在书店碰见的就好。” 她眼珠一转,暗想也是,以后她还要在疗生院给他打下手,总不能说是到了剑宗书院后,他们两个一下子变得很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剑宗馆,她下意识看了看原本坐在窗边的画琛,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出去还是上楼休息了。 一道蛮横的声音传来:“这女的是谁啊!” 她回头一看,是刚才问秦束锦去哪的那个女子,她身着浅绿细纱的长裙,外披浅色素雅外衫,紧系同色的腰带更显腰肢盈盈一握,纤细白嫩的手腕上还带着一对儿玉镯,说话间碰的叮叮响。 但不管是苍澜书院,还是任昭书院的人都穿着自家书院的衣服,她倒是显的与众不同些。 宝贝忍下翻白眼的冲动,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聊斋,在没比较的情况下她算个小美人,但狐族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她好看十倍百倍。 钱柳兰眉毛倒竖,气的直瞪眼,见两人没一个理她的,不禁更生气了。 宝贝见此,拉住秦束锦的手臂:“我和束锦哥哥是在书店遇见的,没想到他懂医术,就拜托他指点了一下,给我挑了几本书,反正以后都会进入剑宗书院,那就是同门师兄妹了。” 秦束锦懒得陪她演戏,对她说道:“我先上去了。” 她乖巧的放开手:“束锦哥哥好生休息。”随后得意朝钱柳兰一笑,也上楼了。 钱柳兰环顾了一圈,见任昭书院还有一人坐在下面,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走过去问道:“那女的叫什么名字?” 薛杨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原贝贝。” 钱柳兰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憋出一句:“名字真难听!” 他听此脸色冷了冷,起身走了。 她脸都绿了,短短几分钟因为那个原贝贝吃了两回闭门羹。 画琛在外逛着,看了看黑城有什么特产,买了些小玩意和吃食,打算明日叫陈叔帮忙带回去,他走时没和茜茜说一声,她该生气了。 逛着逛着就到了渔场,鲜腥味刺鼻,黑城靠海,鱼的种类都多了不少,天快黑了,他打算再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王府没吃过的种类,再带几样回去。 买了两条花色好看的卷鱼,再往里走,就见一圈人围着议论着什么。 他走过去一看,是条接近三米长的大鱼,肚皮雪白,背面深蓝,有三四根很长的鳍,看起来很漂亮。 他听一渔民说道:“半年都捞不上来一条刺速鱼,今天让我可打着了,明日早晨定能买个好价钱。” 许多渔场的卖家都过来凑热闹:“哪还需要等到明天早上,这鱼吃了不仅能强身健体,女人吃了还滋补皮肤,现在把消息放出去,几个时辰后,肯定有人要。”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 “这条鱼多少钱?”画琛问道。 众人一看他的穿着,就知是从其他地方来的,虽然看着面容有几分稚嫩,但也没有忽视。 那条刺速鱼的卖家说道:“小公子,你若是诚心想要,六百金。” 他听此皱了皱眉,忽然不远处传来了声音:“什么东西啊,值六百金,我来看看。” 他见汉生扒开人群走上前来,看见鱼后嘴里振振有词:“哟,这玩意儿还真值六百金,这卖家倒没喊高。” “刺速鱼一般生活在深海,你见他背上的颜色,能够很好的与大海融为一体,速度极快,在海里,我都不一定能游过它,卖这么贵,一是不好捕捞,二是功效好。” 汉生看向画琛:“他们说的强身健体,滋补皮肤等等,都是普通人吃了才有的功效,甚至说延年益寿都不为过,但你知道这条鱼若是我们吃了有什么效果吗?” 他摇了摇头。 “在突破境界时,吃了它能更好的稳固灵气一时的暴涨,虽然只是在塑体境有用,但也算是好东西了,六百金,能通过食疗的方法,缓解突破境界时的副作用,不亏。” “不过,只是缓解。” 汉生展齿一笑:“要买吗?” 他点点头:“谢了。”转身对着卖家说,“这条鱼我要了,有办法把这鱼活着运到横城吗?” 卖家喜笑颜开:“有!不过这运输费就贵了点,还需要三十金。” 他一共给了卖家六百三十五金,写了地址和一张纸条,把一开始在街上买的东西都给了卖家,叫他把这些一起寄回横城。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两人一起回剑宗馆,他顿了一下,问道:“最后一个书院的人到了吗?” “到了,路上出了点事儿,耽误了一会儿。”汉生撇撇嘴。 “叫我师兄就好。”他随口道,“反正明日进了书院我们就是师兄弟了。” 画琛笑道:“师兄好。” “恩,我还以为你买刺速鱼是自己用,怎么,寄给家里啊?” “恩。”他刚才听了汉生说的功效,确实是心动了,如果让王振全和素芩吃了有这般效果,他倒也不心疼钱了。 “真够孝顺的。”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宝贝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想,画琛和薛杨总有认识的一天,万一哪天他朝画琛说起这事儿,她怎么解释。 思来想去,她决定在薛杨没说漏嘴之前,先去找他沟通一下。 她来到了他的房门外,敲了敲门:“薛杨,你在里面吗?” 半响,他才开门,神色微冷:“什么事?” 她见他这个态度,才想起两人下午好像闹过不愉快。 不就是一顿饭的事儿嘛,她对他说道:“你等一下,我一会儿就上来。”说完噔噔跑下楼。 薛杨揉了揉眉心,回到了房内。 宝贝跑下楼点了两只鸡,一些点心,再要了一壶酒。她端回这些东西上楼,只见他的房门虚掩着,推门进去了。 他狐疑道:“你这是干什么?” 宝贝嬉笑道:“哎呀,别这么小气嘛,下午我心情不太好,不是说不想和你一起吃饭。”她把这些吃食一一摆放到桌子上,再冲着他招手,“来,一起吃夜宵。” 薛杨有些哭笑不得,她以为他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吗? 不过因为她的这个举动,他的心情确实好些了,还是坐了过去。 她殷勤的给他倒酒:“来,喝点。” 他喝了一口:“无功不受禄,有事求我?” 她正色道:“咱两什么关系,什么求不求的,说的多难听。”顿了顿,才不好意思的又说道,“不过吧,还确实有个事儿。” 第二十二章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薛杨撕下一个鸡腿,泛着油光,肉质饱满,一口咬下去鲜嫩的汁水瞬间充斥着他的整个口腔,咀嚼了十几下,咽了下去。她下午好像也吃的这个,味道确实不错。 他的薄唇沾了点油,宝贝拿出手帕递给了他,看他吃的香也忍不住吃了起来。 他看着上面绣着荷花的帕子,上面带着女孩子独有的清香:“你自己绣的?” “买的。”她头也没抬。 “不是说有事儿吗?”他将手帕收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撕起了鸡肉,“说吧,什么事。” 她的朱唇轻启:“能别和画琛说我认识他吗?”她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也没办法告诉你这是为什么。” 他沉思片刻,本想再问两句,想了想还是算了。他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堆东西,点了点头:“既然你都这么有诚意了。” 她一下就笑了:“你真是个好人。” 他沉默,这是被发好人卡了吗? 第二天出发时,陈叔及其他书院的尊者目送他们上船,画琛的心里有一丝异样,但也没多想。 圆具是特地用来装空船等体积大的法器,当汉生把空船从中拿出来,众人跟着开了眼界,剑宗书院的空船是紫色品质的,除去皇城,也只有剑宗书殿有这样高品质的空船。 众人上船,船很快平稳升空,就在这时,海面突然有了动静,画琛趴在船沿往下看,一股压迫感铺面而来,海面下出现了一团阴影,并且越来越大,正当画琛心颤时,突然一条浑身漆黑的海妖凌空飞起,张开大口朝着他们的船咬来。 这条海妖身形不及空船的三分之一,但牙齿看着十分尖锐,每个都占有口腔的十分之一。 这条巨齿海妖至少是壹体前期的实力,汉生见了这一幕,立即催动供能的原石,船飞速升空,许多人都没站住,跌落在地,画琛紧紧抓住船沿,只见海妖的大嘴离他越来越近,那妖口中海腥的气味他都闻见了。 岸边的尊者早已进行攻击,手中一道又一道的灵气朝着海妖打去,最终海妖眼中闪过浓浓的不甘,被打落回海中,一阵血色蔓延在海面上,不见了踪迹。 汉生安慰着面色惨白的众人:“每年都这样,船升空了它们抓不着,只有在我们升空的一瞬间它们会进行攻击,习惯了就好。” 有人在当中吓坏了:“你怎么不早说!” 汉生摊手:“早点说晚点说结果都一样,现在不是好好的。” 坐空船去尘芥海域里的剑宗书殿需要两天一夜,这两天有秦束锦在,宝贝不用担心晕船的问题,她这两天的乐子就在于当着钱柳兰的面拿着医书去找秦束锦请教,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很是有趣。 太阳快要落山时,他们抵达了剑宗书院。 剑宗书院是在几座山峰上,主殿为剑刃殿,分殿有疗生殿,剑全殿,食勤院。 疗生殿是治疗病人的地方,想要进去的人必须有基础,这也是唯一不用去抵御海妖的分殿。 对抗海妖的主战力是剑全殿,剑全殿有三个尊主。 食勤院是做饭和负责后勤补给的地方,每当有弟子犯错时,会派去那里受罚。 总之,每年来的新弟子大部分会被剑全殿瓜分,因为有治疗天赋的人少之又少,每年疗生殿的尊主只能挑几个懂草药手脚勤快的女弟子,前提是要顺眼,她最讨厌那些贪生怕死之辈。 这些事情汉生在空船上时就告诉了他们,他们进入剑刃殿时,见几位尊主坐在殿中,比他们之前到的三个书院也早早的在里等着了。 在船上的两日汉生曾偷偷告诉过他,他们的剑尊境界可能已经突破到了散仙,只是没人证实而已。 他看着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剑宗书院的剑尊了。 “人都齐了吗?”宿利问道。 汉生一改之前的痞气,正经的行礼,双手握拳交叉放在腿前,身体鞠躬三十度后起身:“任昭书院,苍澜书院,云院三十六人全部到齐。” 宿利点头,显然之前到的人数已经清点过了。 宿利旁边还站着一人,他浑厚的声音传遍了大殿的每一处:“你们从各个书院被抽取,选拔,最后到了剑宗。” “无论你们是否自愿,但从今天开始,忘了你们之前所呆的地方,在这里,你们往后过的每一天,我保证,你们每天都能获得不一样的自己。” “接待你们的人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了规矩,现在由各殿尊主开始选人。” 郦媚娟掏了掏耳朵,娇慵地说道:“震老,每年都说这几句,你说着不烦我听着都烦了。” 她站起身,到尾骨的黑色长发如瀑布般撒开,霎时遮挡住了她那巴掌大的鹅蛋脸,一双媚眼轻轻转悠,高挺的鼻梁因为不耐烦而轻轻耸动,诱人的大红唇发出来的声音,使这些未经世事的少年们脸红。 她走下座位,身穿黑色宽松长衫,走起路来婀娜的身姿若隐若现,更使人挪不开眼。 宝贝看着她都舍不得眨眼,在人界好久都没看见这么养眼的美人了。 李丰力有些不满:“凭什么每年都是你先选人。” 贾合面色也不太好看,但阻止了他再说下去。 郦媚娟颦眉道:“你们挑剩下了,我还选个屁。” 她懒得再与他争论,对着他们这些新弟子说道:“我是疗生殿的尊主,你们当中有经验的人先站出来。” 秦束锦对宝贝使了个眼神,她领会到了,向前走了两步。 秦束锦紧跟其后的站了出去,钱柳兰气急的看着这一幕,但她确实不懂关于治疗这方面的东西。 郦媚娟凤丹眼一挑,倒是没想到会有两个,每年能有一个就算不错的了。 她轻言笑道:“你会些什么?”这话是对着先站出来的宝贝说的。 宝贝没有说话,说多错多,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她拿出匕首,照着那日秦束锦的样子划了一刀,因为紧张,手重了些,口子划的稍微长了点,血很快流了下来。 她从储物袋拿出金疮药,洒了上去,如那日一样,血很快就止住了。 看见这一幕,郦媚娟立刻走到了她跟前,抓起她的手细细查看,发现伤口的血完全止住了:“这药的方子是什么?”她抓住她的手用了些劲,碰到了伤口,宝贝吃痛了叫了一声。 她也发现自己失态了:“抱歉。”放开了宝贝的手,不过眼中带着浓烈的惊喜。 宝贝按照之前秦束锦教她的说道:“不能说,我研究了很久才做出来的。” 郦媚娟眼中散发绿光:“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她再问了问秦束锦:“你呢,你会些什么?” 秦束锦回答:“开刀,拔罐,针灸,制药等等。” “实操能力很强吗?” “恩。” “很好!”她激动地一拍手,朝着宿利说道,“这两个人我都要了。” 她的心情很好,朝着一群身后的新弟子抛了个媚眼:“还有没有懂草药,手脚麻利点的。” 一干人等面面相觑,可能看郦媚娟好说话,陆续有着七八人站了出来,显然忘记了汉生的警告。 汉生噗嗤一笑,画琛站在他旁边,侧头看向了他。 他挤眉弄眼的对画琛小声的说道:“有好戏看了。” 果然,郦媚娟面色冷了下来,对着第一个人说道:“马钱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第一个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 她又转向第二个人:“桃仁可以用来干嘛?” 第二个倒是答上来了:“具有活血化瘀,润肠通便的功效,可以口服。” 她面色好看了些,这么一个个的问下去,八人中有四人能答出个大概。 “行了,你们六人从今日起就是我疗生院的人了。”她说道,又转头看向另外四人:“你们四个,给我滚去食勤院受罚一个月,现在就可以走了。” “凭什么!”树南说道。 她讽刺一笑:“不是害怕海妖吗,去食勤院,也不用去对抗海妖,贪生怕死的东西。” 他们想进疗生院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说出来,那四人的脸瞬间挂不住了,当中还有一个女生,觉得丢脸,都快哭出来了。 “行了,我挑完了。”郦媚娟转过身去,声音又愉悦起来,今年能有两个好苗子,她十分满意。 树南咬牙切齿:“来剑宗书院本来就不是我的本意,凭什么你一句话我就要去食勤院。” 她转过身,眼神一下就变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尘芥海域,剑宗书院!别说我让你去食勤院,我现在把你杀了,你有半点法子反抗吗?” 她接连说道:“来之前你父母没办法让找人替你,来的时候你不想办法留在黑城,现在到这儿了给我耍横,没背景没实力没手段,还蠢的要死。” “你还真以为这是你以前呆过象牙塔?” “什么东西!” 她不屑的冷哼,回到了原本的座位,而宿利在上面看着,没有说一句话。 第二十三章 御剑飞行 过了半响,宿利身边的震老开口:“剑全殿的三位尊主,开始选人吧,还剩六十二人,怎么分就各凭本事了。” 六个书院,一共七十二人,除去疗生院选走的六人,这一句话,自然是把树南他们四位剔除了,树南等人脸色铁青,但不敢出声了,只好灰溜溜的站在了最后。 宝贝庆幸的摸了摸胸口,得亏有秦束锦在,她能轻松过关。若是让她也来回答那些问题,虽然都是基础,但她如果一紧张,头脑空白答不出话来,下场也就和那些人一样了。 薛杨意外的看着宝贝,他想知道,她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一开始各个书院的人在空船上商讨过,等到了剑宗,为了报团取暖,可以每两个书院选择一位尊主,这样在人数上刚刚合适。 想法是美好的,但那三位尊主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 新弟子的名册比他们这些人先到。 名册上,写了每个人的姓名,年龄,天赋与境界,只有几个顶替别人而来的人不清楚。 画琛因为在船上被查看过,他的天赋也被写在了名册上,虚岁十五,塑体前期,天赋为紫色。 他们三个曾讨论过,有着高天赋,但不该是这个境界,只能把原因归结为他曾经没有进入过任何书院,从小就是散修。 还有一位名为库里其的男子,十八,合神前期,天赋也为紫色,境界高,天赋也高。 有几人尚不清楚,三人走下座位,其中贾合说道:“原贝贝,苏鲁,客思维,秦束锦,陈辉袁,里河现在分别说一下自己的天赋。” 宝贝:“橙色。” 苏鲁:“青色。” 客思维:“青色。” 秦束锦:“紫色。” 陈辉袁:“蓝色。” 里河:“蓝色。” 李丰力起身:“还有一个紫色天赋?”他对郦媚娟说道:“我们名册上有两人是紫色天赋的,这样吧,你把这人让给我们,你再挑三个走。” 郦媚娟冷笑道:“我要的人贵精不贵多,没得商量。” 他气急败坏道:“怎么就没得商量了,年年都是你先挑人,这次挑了个好的,让给我们怎么了?” 她拍板:“就你们剑全殿牛逼是不是,你们哪次出勤受伤的人少了,我们疗生殿忙的过来吗?” “想从我这里要人,不可能!” 汉生在下面看的是津津有味,画琛有些疑惑:“怎么要跟打起来一样?” 汉生说道:“每年来新人时都这样,剑全殿的三位,在海妖来袭时,轮流出勤,招的新鲜血液越抗揍,伤亡也就越小,疗生殿人手也经常不够,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急眼。” 贾合再次阻止了两人:“都看着的,行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心思,将矛头对准了宿利:“剑尊,你觉得这事?” 宿利的眼角抽了抽:“疗生院每次挑的人本就不多,这次恰巧挑了个紫色天赋的,你们分一分下面的人就行了,今年不是还有两个好苗子嘛。” 李丰力听此安静了下来,只是小声的抱怨一句:“就是因为只有两个才不好分。” 画琛心头一跳,这两人中有一个好像是他。 有一位一直没开口的尊主说话了:“和往年一样,让他们两个自己选。”他拿过名册:“画琛,库里其上前来。” 画琛无奈,果然是如此。 汉生立刻转头看向他,眼中精光一闪,反应过来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说了半天其中有你一个啊!” 因为每一年三人都需抢人,把自己夸的是天花乱坠,宿利看不下去了,也担心后面的人心里不平衡,所以规定三人每年说一下自己的境界就可,毕竟在这里,实力才是硬道理。 李丰力:“壹体中期,过两年就能突破壹体后期了。”脸上写满了选我选我。 贾合:“壹体中期。” 古柯:“壹体后期。” 画琛听此暗暗心惊,上面可能还坐着个散仙。每个书院基本上都会有一到两个壹体境的尊者,但进入壹体境后,极难提升,比如任昭书院的两位尊者,都是壹体前期。剑宗书院的实力,可能远远强于其他七个书院。 比起画琛,他们更关注库里其的选择。 库里其身形纤瘦,有一米七左右,看起来较为单薄,皮肤白皙,美如冠玉,有一股阴柔的气质,若不似他突出的喉结明显,画琛都差点认为他是女子。 他的声调也很磁性,与外观有一丝违和:“我选贾合前辈。”刚才贾合阻止李丰力吵吵嚷嚷的行为,他看在眼里,因此有一丝好感。 只剩画琛一人了,两人的视线重新落在他的身上。 李丰力此时补充道:“不能和他选一样的。” 这是自然,他摸了摸鼻子:“我选古柯尊主。” 古柯朝他点了点头,一旁的李丰力虎躯一震:“我就知道,今年又轮不到我!”他愤愤不平的走远了。 贾合笑了笑,显然心情不错,看了眼名册:“剩下的六十人中,会按你们现在的实力来选,塑体境前期有二十四人,中期三十人,后期六人。” 所有被选入剑宗书院的人,年龄不等,但没有超过二十岁的。 三人轮流在名册上圈出自己要的人,按人头算是刚刚好,不过李丰力执意先选,另外两人也由着他了。 虽剑全殿有三位尊主,但每人都有自己的山峰,李丰力的山峰为决意峰,贾合为苦修峰,古柯为穿石峰。 郦媚娟几番嘲笑他们三人不会取名字,也给疗生殿取了另外一个名,归月峰,宿利曾做过评价,听着确实比他们三人的要好听些。 此时汉生出场,拿过名册,念出六十人所处哪一个山峰。 其中,薛杨去了穿石峰,钱柳兰去了决意峰。 一开始在空船上的念想破灭,不管是哪个书院的人,基本上都三三两两的分开了,这也是三位尊主刻意为之,抱团这件事,是不用妄想的。 这件事也折腾了几个时辰,所有人都累了,处理完后,就准备回各峰休息了。 汉生走到画琛旁边:“这次我可正式的成为你师兄了。”他吹了个口哨,“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 画琛失笑:“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他挑眉:“确实不是我说的,是一位漂亮的姑娘说的,这么快就了解我了?”他假装沉思,抬起头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你来穿石峰是因为我在这里?” 他的脸色又立刻变得严肃:“我在此郑重声明,我喜欢的是女人。” 画琛发现,戏精哪都有,但他身边特别多。 一群人乌压压的走出剑刃殿,天已经黑了,在月光的照耀下能依稀看见附近的山峰,但都有着一定的距离,看不太真切,汉生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来这里之后睡不好觉吗?” “什么意思?” 他昂首,示意他看向几位尊主。 人瓜分完后,几位尊主之间的气氛和谐了,这四位一起微微一笑。许多人见此,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各自领着身后的新弟子,给他们指了指哪座是他们该去的山峰。 宝贝僵硬的问道:“郦尊主,这是什么意思?” 郦媚娟对女弟子还是很和蔼的:“你们得御剑飞行,自己过去。” “什么!”她惊叹。“可是我不会啊。” 郦媚娟娇媚一笑:“不会没关系。”她拿出几张御剑飞行的口诀,分发给他们,“来,慢慢练。” 此时很多人都发出了哀嚎,宝贝听见也想跟着嚎两句,但她还想着维持自己小仙女的形象。 “还有一个办法,你们走下主峰,选择绕路回归月峰。”郦媚娟弟子数量少,她甩下最后一句话,很快就拿出了自己的佩剑,率先一步离去。 另外三位尊主也陆续离开,每一个新弟子拿着手上的口诀面面相觑。 主峰很高,少说也有千余阶楼梯,更别说还需要爬回自己的山峰,天色这么暗,谁知道林子里有什么,他们的尊主也没说过林子里是安全的。 对于剑宗书院来说,从各个书院招人,虽然弊端很大,但还是有好处的,比如他们都会想办法找一把属于自己的佩剑,也不会像愣头青一样连口诀都不会念,都有着一定的基础,一定的实力,不需要他们手把手教。 有些人已经认清现实,拿出自己的剑,开始尝试飞行,有些人转过头,虎视眈眈看向汉生,毕竟他是活生生的口诀。 还有小部分人,本来就会御剑飞行。 库里其拿出剑,成为第一个飞走的新弟子。 秦束锦是第二个,他拿出剑站了上去,这时有人反应过来了,想拜托他载一下,他摇头,对着宝贝说道:“上来。” 短短两个字,宝贝听了感动的想流泪。 汉生摆手:“我已经决定好了要带哪一名师弟。”他指了指画琛。 画琛耸肩,将口诀收了起来,那些人集体叹气。 他却拿出了自己的佩剑,说道:“我会,我也可以带一个人,有谁需要吗?”完美功法里,有这个口诀。 汉生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对他做了个口型:牛哇。 他挑了一个同样去穿石峰的人。 薛杨指了指自己:“我吗?” 第二十四章 巨型海妖 汉生御剑在前面带路,画琛跟在后面,飞的很平稳,夜晚的风很凉爽,几人的行进速度较快,风刮在脸上,刚开始还觉得舒适,后面脸上感到了些许刺痛。 薛杨刚准备拿袖子遮一下脸,这风突然间消失了,他看了眼前面的画琛,应该是他施了避风诀,画琛定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不管是那场比试,还是今日被爆出他的天赋,都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感到意外。 他又联想到了宝贝,这两人之间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不得不说,薛杨歪打正着,猜对了一半,画琛和宝贝之间没什么,只是不方便让画琛知道她而已。 汉生身后站着个看着憨厚老实的人,他看着顺眼,就一并带上了:“先到的人,不仅能早些休息,还能先挑选睡觉的屋子。” 他慢慢和画琛并剑飞行:“像你这种天赋高的,能单独住一个院子。” 画琛却说道:“可我听说,在剑宗书院,只有你做出的贡献越多,才能有更好好待遇,我刚来就能单独住一间院子,就因为我的天赋,有这么轻松吗?”刚才那四位尊主的所作所为,他可都看在眼里。 他深以为然:“没错,自然是如此,你可以先享受。” 画琛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来已经做好准备了,可还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按剑宗书院的习性,如果愿意让人先吃点甜头,这会令人感到更加恐怖。 汉生十八岁来的剑宗书院,在这呆了两年了,自然什么都知道,但他不会多说些什么,也不会告诉他们即将经历什么不好的事情。 最多会给一点提醒,按照他的原话:知道了有什么用,给你们更多的时间担惊受怕吗? 花了十多分钟,几人到了穿石峰,给守夜的弟子打了声招呼,汉生直接领着他们到了新弟子居住的地方,有几条长廊,每条长廊有着七八间房间。 “长廊是给你们这些新人住的,想住小院,要么混出头,要么等明年的新人来这,”汉生对他们比了个势,“加油。” 薛杨先对画琛说道:“谢了,这么晚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再对汉生说:“谢师兄带路。” 脸蛋圆圆,一脸憨厚的高非和他说了同样的话,三人发现,他不仅外在憨,内在好像也一样。 汉生带着画琛走了几分钟,跨过一座小桥后,再穿过一片竹林,里面有五座独院。 “行了,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他打了个哈切,“前三座院子都有人,里面住着你的两位师兄和一位师姐,后面的两座院子是空的,你选一个住吧。” 说完他挥了挥手,回去了,看来是真的困了。 就着月色,只能朦胧的看清每一处院子的位置,中间还隔了许多竹子,他摸黑走到了最后一座空院。 挑了间最大的屋子,里面是睡觉的地方,进去后点了烛火,屋子亮堂了起来。 屋子里很整洁,分为外室和内室,外室除了座椅,几套放物品的柜子,还有一套茶柜,他直觉这是上一位居住在这的人留下的,东边有一扇较大的窗户,支棱着,他过去把窗子关上了。 他走进内室,床上放了东西,他走近一看,是几套剑宗书院的衣服和一块令牌,还有一本手册,他翻了翻,里面除了有剑宗书院的地图,记载了他们这四年需要做的事,还有规矩和奖惩。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了自己的物品和衣物,稍微整理了一下。再花了十几分钟把手册看完记下,吹了烛火,就躺下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钟声响了三下,他收拾好后赶到了书苑堂,这是授课的地方。 他休息的不错,来的还算早,但堂内已经有三四人在里面了,黑眼圈及其重,一看就知道昨晚异常惨烈。 钟响后的一刻钟内,所有新弟子都赶到了,古尊者满意的点头,忽视了他们眼中的血丝。 “在三日内,你们必须学会御剑飞行,因为三日后,你们将会去抵御海妖。” “这么快?”一弟子惊呼。 古柯点头,肃然道:“现在,我会告诉你们,为什么海妖会一直坚持不懈的攻击我们。” 古柯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画琛撑着下巴听着,他大概的整理了一下。 故事的开头很老套,在很久很久以前,尘芥海域就存在了,有陆地的地方,自然会有人类。 那时,人和海妖和平共处,毕竟海妖不能离开水,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可以获得短暂上岸的时间。人和妖不能共存,这是自古以来根深蒂固的想法。但海妖太不寻常了,他们上岸后,像疯了一样屠杀尘芥海域中的人类。 不知死了多少人,有修炼者来到这个地方,得知这个情况之后,也调查过,只检测到海里有个庞然大物,应该是只巨型海妖,它十分仇视人类,控制着海里的所有海妖,杀人。 但也因为尘芥海域在,才能阻止海妖攻击更远的地方,尘芥海域中,有一样特殊的东西吸引着那位主宰者。 剑宗书院因此存在了,而剑宗书院的每一任剑尊,都抱着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海里的那位主宰者,情况才会有所好转。 但相传那只巨型海妖,已经成仙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这件事也从未流传出去。 这是两个种族之间的血海深仇,已经停不下来了。 听到这,画琛觉得里面有问题,但一时也说不上来。 古柯继续说道:“尘芥海域有四块陆地,我们剑宗书院,只需要守好其中的剑宗城就好。” “其余的地方,尘芥海域的域主会派人去守。” “每个月,至少有半个月会有海妖想办法登上尘芥海域。” “所以你们在剑宗书院的生活,有半个月需要抵御海妖,剩下半个月,养伤。” 众人听此面色沉重,其中有一个人问道:“我们会死吗?” “会。” 那人立刻说道:“我要离开这。” 古柯说道:“离开?光剑宗城内,就有十几万百姓,你们都离开了,他们就得死!” “那就该我们死吗?”那人不甘心的说。 “你以为为什么有人能修炼,有人连修炼的门槛都摸不着,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我们有了天赋,就该去做我们该做的事,你享受了普通人过不了的生活,就得接受这一点,你们得去守护他们。” 那人把拳头渐渐松开了。 古柯又坚定的说道:“虽然会死,但只要你够强,就能避免这个情况。” “你们应该知道,人类记载了,异妖录。” “我们尘芥海域也记载了关于海妖的一本书,上面写了它们的习性和弱点。” “接下来的三日,上午我会和你们详细讲解这本书,下午你们自行学习御剑飞行。” 今日上午的授课结束后,画琛被单独留了下来。 古柯神情严肃,他心中有一丝了然,该为那点甜头付出相应的代价了。 古柯说道:“像你们这些天赋高的,有特殊的任务。” 接下来古柯说的,倒是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海妖上岸,都是以原身,而且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但耐不住它们数量众多,就算时间少,后面也能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来。 世间万物很多事情都是公平的,海妖数量多,但他们若化为人身的话,实力将会大大降低,一些弱的甚至连孩童都打不过。 但海妖中也有极少数者,能够化为人身,实力不会下降。 他们这些天赋高的,就是要找到这些极少数的海妖,而且对方实力都很强,也只有他们才能与之对抗。 他们除了五片大陆中的剑宗城,其余的地方若出现了极少数者,他们都要去帮忙,任务重而杂。 “他们有什么特征吗?”在战况惨烈的情况下,总不能盲找,如若杀错了人,那玩笑就开大了。 “他们从上岸到变成人,有黄金三分钟,你们会发现,那三分钟即将幻化成人的海妖,眼神极其有灵性,或者说是像人,但如果过了那三分钟,将极其难以分辨。” “那他们是靠什么呼吸?”画琛不断提出疑问。 “不知道,我们也很想知道他们是靠什么呼吸的,但到现在,也没有一点线索。” 今日这个早晨过后,所有新弟子的压力都很大,他们中的小部分人,可能连妖都没杀过,几日后就要以命相搏,去抵御海妖。 还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可以存在着传说中存在的仙,还是十分仇视人类的海妖。 这一切听起来都极其不真实。 画琛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消化着这一切,他感觉今日古柯说的一切,有很严重的问题,但他说不上来问题在哪。 而一边的归月峰。 虽然不需要他们去抵御海妖,但宝贝还是听的一头雾水。 她问秦束锦:“怎么和母亲说的不一样。” “半真半假。”秦束锦也不淡定了。 “哪些是真,那些是假啊?”她挠了挠头,感觉这些东西好复杂。 他思虑片刻:“不管是他们说的,还是母亲说的,都没有说完,背后肯定有一个更复杂,更完整的故事,只是缺了关键的线索,把他们拼凑起来。” 她吐了吐舌头:“那我们该怎么做?” “顺其自然,等那一天到了,我们会知道这一切的。” 第二十五章 海妖录 这三日,古柯授课所讲的内容,他都认真记载了下来,做成他自己能看的懂的简易版‘海妖录’,里面主要记载了比较典型的海妖。 除去个别,一般海妖的境界可以从原身看出,体型越大,境界越高。 如那日他们从黑城前往尘芥海域,突然攻击他们的大嘴巨齿海妖,名为巨鱼嘴。 身长八米,壹体前期,四分之三的身体海鳗一般,但更扁平些,背上还有扇形的鳍,除头外延至全身,游动时身体呈波浪形。 但海妖里壹体境的数量很少,不管是海妖还是其他妖,在妖族内都有自己的优胜劣汰,想要成长不是易事。 换句话说,壹体境的海妖这么容易出现,尘芥海域早就坚守不住了。 想通这一点,画琛继续往下写着。 章鱼妖,又名死牛,一般有四对触角,境界或者天赋越高时,触角越多,每对触角下排至一到两列吸盘,在环境允许下,能快速改变体色,隐藏自己。 它的主脑较为发达,每次海妖来袭时,它都会站在后方指挥。 想要杀它,光砍它的触角是不行的,最多能使它的行动缓慢些,但这样更容易激怒它,最好的方法是砍下它的头。 颈龙妖,有扁平四肢,在陆上行动比其他海妖妖灵活,脖子粗长,脑袋细尖,牙齿尖锐,但防御力弱了些。 与之相对的是鳄坚鳞,四肢有爪,全身上下覆盖了坚硬的鳞片,有一条粗长的尾巴,除了嘴,尾巴更是它进行攻击的武器,行动缓慢。境界高的,可用后肢站立,速度提高,战斗力将会大大提升。 双头狮,这是海陆两地都有的妖,按古柯说的,他目前为止也只见过一次,只得知实力十分强悍,没有其他资料,也没有画像。但知道名字,也能大概知其相貌。 古柯也几番强调,遇之必须避其锋芒。 ...... 下午画琛在屋里准备着,毕竟第二日就是抵御海妖的日子了。 “师弟在里面吗?”一道悦耳的女声从外传来。 他打开门,院子里站了一位看着温柔娴静的女子,他蹉跎了一下:“师姐?” “恩,听尊主说过你的年龄,竟真的这般小。”静月申抿嘴一笑。 这几日他早出晚归,也从未与住在他周围的师兄师姐见上一面。 “师姐进来坐坐吧。”总不好让人一直站在门外。 她摇了摇头:“我找你是带你去见见你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她仔细看了看,真的太小了,明日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那场面。 他这才想起,汉生嘱咐过他,有时间去见见他那两位师兄和师姐,这也算不成文的规矩。 他歉意一笑:“师姐,抱歉,这两天在忙着练剑,一下子忘了去拜访你们。” 她没有接他的话头,感叹了一句:“你太小了。” 两人走到半路,她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以后叫我大师姐。” 弯弯绕绕,五分钟后,到了大师兄的万雪苑。 一阵饭香从里飘来,静月申推开竹门,画琛紧跟其后,就见院里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一位清新俊逸的男子正拿着四副碗筷出来。 静月申说道:“这是你大师兄。” “大师兄。”画琛叫了一声。 顾孟真勾了勾嘴角,点头:“小师弟。” 画琛暗忖,感觉哪里怪怪的。 “去洗手吃饭。”他对两人说道。 三人座下后,画琛刚想问问二师兄在那,就见一位翩翩少年走了出来,手上还端了一盘白菜,他见人都坐好,也瞥见了中间画琛,嘿嘿一笑:“这就是新来的小师弟吧。” 静月申又开口说道:“这是你二师兄。” 画琛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了,他依言喊道:“二师兄。”只见翩翩少年的笑容更灿烂了,他所谓的大师兄和大师姐,脸上都跟着挂上了一抹微笑,转瞬即逝,但他看的很清楚。 恩,他们好像对于他这位小师弟的到来,很满意。 “小师弟,味道怎么样?”元珲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尝了口饭菜,看起来卖相一般,竟意外的好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会面变成了一起吃饭,但气氛诡异的和谐。 “味道很好。”他诚言道,为了不辜负二师兄眼中隐晦的期待,他接着说道,“是二师兄你的手艺吗?” 元珲拿出折扇,骄傲的昂了昂头:“那是自然。” 大师兄和大师姐话都比较少,但大师姐是在专心吃饭,仿佛对他们说的话不感兴趣,而按二师兄的意思,大师兄本就不怎么说话。 接下来的对话,也让他知道了几人满意的原因。 “在你来之前,我们还有一位大师兄。”元珲开始思忆。 “那时我是小师弟,你大师姐是小师妹,你大师兄是二师弟,恩,我们的大师兄,以此调笑我们为乐。” “每每他叫我们时。” “我们都有种被看轻了的感觉。” “但碍于我们确实进院的时间比他晚,没办法反驳他。” 元珲的话茬一句一句的往外冒,但画琛注意到饭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他也开始边吃边听。 最后总结下来,大师兄走了,来了他这个小师弟。 他们三人之前憋坏了,就连沉默寡言的二师兄都对于他的到来感到满意,可见那位未曾谋面的‘大师兄’对此调笑的有多厉害。 画琛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菜:“二师兄,原来如此。” 元珲笑眯眯的说道:“来,再叫两声,真好.....” 话还没说完,他把折扇往手里一打,气急败坏的说:“你们给我留点啊,吃那么快干嘛,猪精转世啊!” 静月申把碗筷放下,抹了抹嘴,一脸严肃的说:“二师弟,对师姐说话尊重点。” 顾孟真也擦了擦嘴,在一旁点头,元珲气的跳脚。 画琛算是知道,之前大师兄对他们三人的茶毒有多深。 最后元珲哀怨的扒着碗里的白米饭,干吃下了肚。 “行了,饭吃完该说正事了。”静月申替顾孟真理了理头发,被风吹乱了。 画琛十指交叉相握,放在石桌上,认真的听着。 静月申皱了皱眉,沉思道:“刚才的白菜,有些咸了。” 刚收拾完碗筷的元珲回来,听此嗤之以鼻:“就你吃的最多。” 画琛换了个姿势,手撑下巴叹了口气:“我也觉得有点咸。”既然阻止不了就加入,他很快的融入了其中。 小师弟都觉得咸了,刚才他没尝到味儿,可能最后盐是放多点:“是吗,可能是我最后放盐放多了。” 她的话锋一转,回到了正题:“你之前杀过妖吗?” 画琛应道:“没有。” “谁都有第一次,那日我杀红了眼,后面发了高烧,几日后才退烧。”元珲坐下了,话语中有一丝苦涩,“但你得记住,不能心慈手软,否则你身后的人,就会受伤。” “这可能是你第一次杀妖,你先适应适应,找特殊者的事我们后面慢慢教你。”静月申说道。 他沉声问道:“人和妖不能共处吗?” “明日你去了就知道了,它们的血是冷的。”元珲寒声道。 这里的它们指海妖,不过画琛还是不理解,怎么就这海里的妖不通人性,那位主宰者是靠什么统治了它们,用实力来威胁它们吗,不杀人类它就会把它们杀了吗? 横竖都是死,如果是这样,尘芥海域的这个情况不可能持续百年之久。 想知道那位主宰者的想法,前提是能见到他。 画琛又问道:“有人见过那只巨型海妖吗?” “据书院里的秘密资料记载,是有人见过,最近一次好像在四十多年前,你问这个干什么,对了,你的境界只到塑体前期吗?” 话题跳转的很快,他先是愣了一下,明日就是抵御海妖的日子了,现在可不适合藏拙:“不是,塑体后期。” 元珲一拍手:“这才对嘛,就算你才十四岁,怎么着也是紫色天赋,这才是正常的。”说完后,他突然觉得这句话哪不对。 画琛纠正道:“是十五岁。” 他捧腹大笑:“都一样,都一样。” 不对,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你十四,塑体后期!” 画琛再次纠正:“是十五。” 他惊讶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会是中期。” 他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明日抵御海妖时,是我们穿石峰先出勤,每四个时辰,换另外一峰,你第一次,定控制不好灵力,灵力可能会先枯竭,记得做好准备。” “中间应该会有短暂的休息时间,有什么问题来找我,或者你的大师兄大师姐。” 最后他们也没问他,名册上为何境界的记录是错的,就让他回去了,叮嘱他好好休息。 画琛走后,元珲叹气:“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但那两人,看书的看书,浇花的浇花,没一个接他的话茬,他撇了撇嘴:“还是小师弟好玩。” 知道明天会面临什么,许多新弟子都睡不着觉。 画琛的心思也很沉重,但还是闭上了眼,强迫自己进入睡梦中。 但他还没睡着,就听了了五声巨大的钟响。 他猛地睁开眼,海妖来袭。 他御剑升空时,就见师兄师姐已经在空中等着他了,天色已暗,几人的衣物被狂风吹的呼呼响,仿佛暗示着狂风暴雨的来临。 第二十六章 血海深仇 很快,一道道身影渐渐升空,由穿石峰的师兄师姐们在前带路,他们这些新弟子紧跟其后。 汉生在人群中依稀看见了画琛,在前进时逐渐向他靠近:“小师弟,到了那儿后离我近点。” 所有人都在全速前进,画琛放缓了一些速度:“怎么了?” 他笑了笑:“你天赋是比我高,但我上次在名册中看见了你现在的境界,你成长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怎么着我也是你在这儿的第一个熟人,总得护着你。” 画琛心中一暖,不管是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大师姐,甚至连着汉生,都在战斗打响前放话,一直安慰着他。 当真是他岁数小了些,给了他们一种需要保护的假象。 前方传来了消息,剑宗城有两方遭受袭击。一处是土沙海岸,虽然在城墙外,并在那建立了防护,但海岸有几百米长,海妖不知会从哪出上岸,他们去就是防止海妖靠近城墙。 另外一处是断肠崖,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海妖们爬上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极易防守。 但海妖从断肠崖上来后,能同时通往剑宗城和鱼城,断肠崖最后划分给了剑宗书院,需他们来抵御。 到了需要分开的地方,近百号人就这么停下,顾孟真在前传音,新来的弟子,去断肠崖抵御海妖的夜袭,他又传音给了十几位实力较强的人,汉生也在其中,叫他们四十几号人一同前去。 “剩下的人跟我去海岸。”顾孟真花了两分钟安排好了一切。 把新弟子安排去断肠崖,显然是照顾他们了。 两批人分开,这次是由汉生在前领路。 很快,他们到了一处密林,不易再继续飞行,所有人从空中下来,再全速进入林子,有许多灌木杂草,长的很高。 场面很紧张,画琛也在林子中急速奔跑跳跃,他的心脏跳的很快,兴奋的情绪在疯狂的滋生。 十多分钟后,他们所有人冲到了断肠崖,一双利爪正扒在悬崖的最边处,一只鳄坚鳞爬了上来。 画琛微微眯眼,来了,第一只海妖。 鳄坚鳞目露凶光,寒意中带着一丝疯狂,很快,第二只,第三只爬了上来,他们尾巴在爬动时左右摆动着,布满了坚硬的鳞片,若是被这尾巴击中,少说也得重伤。 画琛也大概明白了元珲的意思,这绝不是有着任何善意的眼神。 汉生声音低沉的说道:“一般鳄坚鳞都打头阵,他们防御力强,杀不死就办法把他们弄下去。”这句话是说给新来的弟子们听的。 “等下爬上来的海妖会越来越多,趁现在数量少,行动!” 汉生话毕,师兄师姐们都快速上前,不给对方喘息的余地。 新弟子们慢了一拍,但这么多人对付三只海妖,他们还是有信心的。 画琛正准备上前,余光撇到了左后方的灌木动了,他侧耳倾听,灌木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他暗道不对,不止三只,已经有一只进了密林。只是他们来时声势较大,也没注意脚下,使它钻了空子。 他立刻往回走,有人注意到了他,大声喊道:“画琛,你去哪!” 画琛也算新弟子中的红人,刚到剑宗书院那日就初露锋芒,只是没想到他们当中实力可能是最强的那个,竟然会想着逃跑。 在这短短的一瞬,前方已经开始交战,十几个有经验的师哥师姐们打的三只鳄坚鳞节节败退,听见那人喊话,新弟子们有半数的人都停了下来,没有动手的意思。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对抗海妖,更何况现在画琛的行为很迷惑。 汉生没有回头,现在先把坚鳄鳞打下悬崖才是正事,但他听此心下一沉,这是新弟子们第一次抵御海妖中最糟糕的情况,若众心不稳,第一次都有了退缩的念头,再提起勇气恐怕会更难。 他虽然不知道画琛是什么情况,但他直觉他不会逃跑。 画琛脚步不停,跑到刚才发出声响的灌木丛中,没有发现鳄坚鳞的身影,只见杂草被压平的痕迹,还留下了水渍,看大小还是只境界较高的鳄坚鳞。 他担心发出声音会让那只鳄坚鳞发现他的位置,但他更不想崖边的战况因为他出现问题。 他一咬牙,大喝一声:“有只鳄坚鳞往林子里跑了,你们继续守着,我去追!”说罢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他们听此半信半疑,但好歹逃跑的心思因为这句话减弱了,但真有鳄坚鳞,他一个人打的过吗? 那三只鳄坚鳞两只被他们打了下去,一只重伤自己主动从悬崖上跳回了海里。 一干人还没松口气,也容不得他们多想,一条条海蛇爬了上来,有的有碗口粗,有的如手臂一般,粗细不一。海蛇的速度更快,行动更灵活,汉生提醒众人:“海蛇的毒性不高,但被咬一口会全身麻痹,一定要小心。” 画琛跟着鳄坚鳞留下的痕迹走,可一分钟过后,痕迹消失了。他皱眉,鳄坚鳞果然刚刚听见他的声音后躲起来了,既然连水渍都消失了,肯定没办法走远。 突然间,他有种被盯上了的感觉。 他缓缓转头,两米高的鳄坚鳞站立在了他身后,他默念,这是一下子中奖了吗? 眼前的鳄坚鳞是合神前期,它的肚皮看起来异常柔软,画琛发觉,这可能是它的弱点之一。两一人一妖对上视线,他发现这只鳄坚鳞的眼神和他刚才看见的那几只不一样,同样凶狠,目露寒光,但眼中多了丝戏谑。 他微微勾起嘴角,这是中了超级大奖了。 眼前的鳄坚鳞不仅境界高他一阶,还是能化成人身的特殊者。 它不是躲起来,而是勾引他远离其他人,好对他单独下手。 按照古柯所说的黄金三分钟,应该还有几十秒就到了,到时候这妖化成人形行动力敏捷,他就不能保证能抓到它了。 思考完后,他抽出了他的古铁剑,一刀划向它的肚皮,鳄坚鳞一转身,巨尾向他扫来,‘叮’的一声,尾巴与剑撞上,他不仅没有砍伤它,因为它的鳞片太硬了,虎口还被震的发麻。 他眼神一暗,这样不行吗? 鳄坚鳞心下也觉得奇怪,它能感受到眼前的人类境界比他低了不少,刚才那下它可没留手,这小子竟然退都没退一步。 一人一妖都产生了不同的疑惑。 画琛立刻换了一把剑,剑身呈紫色,周身还泛着淡淡的紫光,紫色品质的宝剑,一看就不是凡品。 实力不够,法器来凑,若素珍知道昧妮把身上的好东西都能留给了画琛,可能得气出病来。 鳄坚鳞见到此剑感到了威胁,眼中的戏谑也消失了,不想给眼前人留任何机会,巨尾再次向他扫去,这次它用了十成十的力。 画琛快速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躲了过去,没有硬抗,这一滚滚到了它的身前,他再迅速起身朝着它的肚皮一剑劈了过去,鳄坚鳞来不及躲避,只能稍稍侧身,一半劈在了它的鳞片上,劈进了它的肉体,鳞片外渗出了血,另一半劈在了肚皮上,直接划开了一道大口子。 鳄坚鳞惨叫一声,尾巴再次朝他打了过去,距离太近,这次画琛躲闪不及,连人带刀一下被拍到了树上,他的内脏都被拍的震动,吐出了一口血。 但它显然伤的更重,黄金三分钟的时间到了,他变成人身,双手捂住肚子上的伤口,狠狠的瞪了画琛一样,转身就跑。 画琛缓了好一会儿,又吐出一口血,提脚朝他追去,跟着血迹,用了半个时辰,画琛才追上了他。 他失血严重,跑的越来越慢,最后跌倒在地。他半坐半躺着,脸色越来越差苍白,伤口很深,出血量很大,刚才在逃跑的过程中也流了不少血。他坐的位置很快被染红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海腥味混合的味道。 画琛把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为什么一定要杀人?” 他朝着画琛的脸上吐了一口血,恶狠狠道:“你们该死!” 画琛抬手抹掉脸上的血迹:“你如果说出原因,我会放你回海里。” 他已经不能维持人身,脸上慢慢长出鳞片:“放了我,哈哈哈,你是说你会放了我。” “是,我......”画琛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已经变回利爪,迅速刺向他的心脏,画琛的衣服瞬间被划破,胸口多了几道血痕。 画琛心一冷,没等他刺的更深,拿剑抹了他的脖子。 看着他的尸体,画琛记下了现在的位置,转身走了。 画琛马上回到了断肠崖,看到的场景令他微微颤抖,崖上不仅有了海妖的尸体,还有人的尸体,此时他双眼赤红,提剑进了战场。 四个时辰终于过去了,海妖也逐渐退去,他放下剑,血染满了剑身,一滴一滴的流在地上。 死了三个人,两位新弟子,一位师姐。据说一弟子被海蛇咬后,全身麻痹,师姐想拖那位弟子进林子里,那里稍微安全点,就被刚爬上悬崖的海妖偷袭,咬了脖子,师姐死后,那位全身麻痹的弟子也惨遭于口。 画琛终于懂了,这是个死结。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原来是这个意思。 第二十七章 万卷阁 从夜晚厮杀到天明,头顶的太阳有了温度,照到了画琛的脸上,他看向四周,静月申和顾孟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他的体内的灵气早已枯竭,全身上下都抽着疼。 他把剑插入地里,缓慢的坐了下来,脸上的戾气慢慢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缓过劲来后,他抬头看见静月申站在他面前,脸上也沾了不少血,她摸了摸他的头:“还好吗,小师弟?” 顾孟真带着一干人等去了土沙海岸,海妖来袭时,声势浩大,但普遍境界较低,基本上都是打不过就快速回到了海里。 但由于数量多,一开始他们都没放在心上,直到两个时辰过后,对方也没有派来实力强劲一些的,这时顾孟真才发觉不对劲。 一般海妖来袭,其中选择的地点如果有断肠崖,一般是为了分散他们的人力,并不会派主力去进攻哪里。 所以他认为让新来的弟子们去那里是很好的选择,毕竟那是防守的绝佳地点,也可以让他们更快适应这样的场面。 他甚至都没有多加思考就做出了这样的决策,没想到出了差错。 他带着静月申和一小部分人赶来了这里,把元珲留在了海岸。 断肠崖已经死了三个人,所有人都在近全力的拼杀,他们加入后,没有人再死亡,但海妖的伤亡持续增加,海妖背后指挥的人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不甘心的退去。 他们注意到,其中气势最强,挥剑如影的画琛,如罗刹一般,甚至在最后没有海妖再靠近他。 画琛在这时是认不出静月申的脸的,换句话来说,现在不管是谁站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只是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应到:“我没事。” 他站了起来,对那声小师弟有了反应,用平缓的语气说道:“我刚才杀了个能变成人身的鳄坚鳞。” 顾孟真安排好人把三位同门安葬了,听此走了过来,应该是在他们来之前发生的事:“尸体在哪?” 他说到:“我带你们过去吧。” 顾孟真和静月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见了鳄坚鳞的尸体,他死的时候是人身,但一小部分已经变回了原身,看起来既怪异又恐怖。 两人已经习惯,检查了尸体,发现境界竟在合神前期,画琛在杀了他之后还能在断肠崖厮杀这么久,这一点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剑宗书院一般派人抵御海妖就行,后续的处理会由域主负责。 汉生带着还能御剑的弟子前往疗生殿,画琛也在其中,郦媚娟早在殿内等着了,在一个一个的检查伤势,再吩咐她的弟子如何进行治疗。 轮到画琛时,她把了一下脉,惊奇的看向汉生:“你疯了,他身上灵气全无,还敢让他自己御剑来我这,不知道找人送他来吗?” 画琛恢复了一点灵力,不过在御剑时用尽了,他回神,抬头看了疗生殿的牌子,晃来晃去的,他有些疑惑,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宝贝见到一身血的画琛时,着实吓着了,血腥味熏得她一阵一阵的反胃,她伸手颤抖的探他的鼻息,身后传来了秦束锦的声音:“还活着,他身上的血基本上不是他的。” 宝贝见他的胸膛确实在起伏,手上也感受到了微弱的气息,这才松了口气。 秦束锦继续说道:“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在胸口,是被鳄坚鳞刺伤的,昏迷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过度消耗体内的灵气。” 她若有所思的点头:“什么时候能好?” “伤口不重,你先出去守着,我现在治疗他。” 宝贝依言去守门,过了一刻钟,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声音:“进来吧。” 她进去后发现他衣服都帮画琛换好了。 “现在只要等他自己恢复灵力,就能醒过来。” 她嘟囔道:“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怎么和昧妮交代啊。” 画琛在这一战是出了名了,秦束锦自然是听见了风声,他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人:“他比你想的强的多,而且他手上的戒指一直戴着的,别忘了它的作用。” “为什么尊主们不去抵御海妖啊?”昧妮疑惑。 “壹体境的不能出手,这是双方默认的规矩,不管哪方壹体境出现伤亡,都是不可弥补的。” “这样啊。” 过了几个时辰,元珲来了疗生殿,将陷入昏迷的画琛带了回去。 在第一天授课时,古柯说过半个月抵御海妖,半个月疗伤。按出勤的次数来算,因为有三峰轮换出勤,每峰在一个月会出勤一到两次。出勤次数的多少,自然是看海妖来袭的次数。 画琛在三日后醒了过来,他感到身上的灵气十分充裕,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他在来尘芥海域之前,刚刚突破塑体后期,此时他感到身体对灵气的掌握更上了一层楼,如果这样下去,不出一年,他就能突破到合神境。 一般人突破大境界,都需要几年的时间,这也是他来这儿最主要的原因。 汉生这时来看画琛,一推门,就见画琛精力充沛的活动着身体:“醒了啊,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一边说话一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顺便也帮他倒了一杯。 “恢复的很好。”他跟着坐下,喝了一口茶,茶香扩散开来占据了他的口腔,语气中有几分愉悦。 汉生嘿嘿一笑:“尝到甜头了吧,所以来剑宗书院学习,好处还是很大的。” 他轻晃茶杯,里面的茶水每当要溢出来时又晃了回去,玩了一会,他把茶杯放下,食指扣着桌子,有些艰难的问道:“那三位同门怎么样了。” 汉生收敛了笑容:“顾师兄都安排妥当了。” 气氛低迷,提起这个,谁都不好受。 汉生转移了话题,打趣道:“我那日还跟你说离我近些,好家伙,谁知道你如阎王上身一般,那气势,我还护你,我当时恨不得离你十丈远。” 他勾了勾嘴角。 汉生连连称奇:“果然不是都能在竹园单独住一个院子,走了一位,又来了你,穿石四剑客,真不是浪得虚名的。” “这名字谁取的?”他听见这名字被噎住了,走的那位自然是元珲他们口中的前任大师兄。 “咋们穿石峰尊主啊,万一来新弟子五个院子住满了,那就叫穿石五剑客。” “三人就叫穿石三剑客?” “那是自然。” 画琛决定不再继续聊这个:“书院里放资料的地方在哪?” “在主峰,剑刃殿的后边,叫万卷阁,怎么,问这个干什么,是想学习剑宗的功法吗,关于这个过两日尊主会带你们去挑选合适的功法。”他自问自答的说了几句。 画琛摇头,没有说出具体原因。 前几日元珲说过,在秘密资料里记载那位主宰者在四十几年前出现过。 海妖杀人,人杀海妖,这是个死循环,他得找到原因,他想,阻止这一切。 最后向世人证明,人和妖,是能共处的。 想到了昧妮,他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薛杨受伤的情况严重多了,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在他睁眼后,就见宝贝趴在他的床边睡着。 他头晕眼花,感到浑身乏力,他尝试动了动身体,宝贝在这时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他声音嘶哑的问:“我躺了多久?” 宝贝见人醒了,忙着帮他倒了杯温水:“有四五天了。”正想递给他,但看他现在连自己喝水都做不到,只好将他扶起来,一口一口的喂。 薛杨半靠在她身上,倒是有那么一点不适应,喝完了一整杯水,嗓子好多了:“你怎么在这?” 她见水喂完了又将他扶着躺了回去:“我估摸着你今天会醒,就来看看,给你送药。”其实不是她估摸,而是秦束锦说他今天会醒,她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柔软的触感没了,他又有些失望:“没想到你还是位名医,连我什么时候醒都知道。” “什么名不名医的。”她打着哈哈,“对了,你知道画琛住在哪吗?” 他听此心情更低沉了些,面上没有表露出分毫:“竹园,具体是哪个院子我不知道。” “行,你好好休息。”接着她嘱咐了他怎么换药,那些药需要内服,就走了,准备去给画琛送药。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负气的闭上眼,准备再睡会儿。 宝贝来穿石峰,一是来看看薛杨这个病人,伤的确实够重,但秦束锦的医术她是百分百的放心,虽然他不能直接将人给治好,以免漏出马脚。 二是想借着这个借口给画琛送药,光是秦束锦研制的金疮药,她一口气拿了十几瓶,准备拿给他。 但她感觉秦束锦不太喜欢画琛,虽然他冒着风险用天赋将画琛的伤给直接治好了,但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可能这就是所谓女人的直觉吧,她想着。 她七弯八绕问了不少人,才找到画琛的院子。 画琛刚好准备出门去万卷阁,就见有人在他院子外伸着脖子朝里张望。 第二十八章 木匣子 画琛走了过去,看见了来人,这是不算熟人的熟人:“你是来找我的吗?” 他的语气较为温和,但见眼前的人还是吓了一跳。 宝贝稳住心神,拿出早已想好的说辞:“我是疗生院的,你那日来我们院时看着像是受了重伤,我来给你送药,我们都是代替原家来的人,我想着互相帮助一下总是好的。”说着她就拿出了一大堆药瓶。 他思考了一下,没有听谁说过疗生院有差人送药的习性。他接过药,但他看着数量沉默了一下,好像有点多:“谢谢,我的伤已经好了。” 这点她自然是知道的,但还是惊奇的问了下:“我那日看你浑身都是血,这么快就好了?”她上下打量了画琛,见他精气神确实不错,面色红润又光泽,虽是演戏,她心里也确实放心了许多。 他点头,将东西收进了储物袋。 “你这是要出门吧,我就不打扰了,以后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她说完这最后一句,画琛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她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等她走了,他再次拿出来药瓶查看,光金疮药就有着十几瓶,那日在殿中看过疗效,功效十分强悍,不过为什么拿这么多给他,这可是郦尊主都眼馋的好东西。 想着金疮药也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在她眼里可能是不打紧的东西,送给他这位‘同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再翻看,发现了半瓶血清。 他疑心越来越重,不说那金疮药,可这血清是怎么回事?血清上还贴了标签,可解任何蛇毒。 在今日早晨,经过万水千山的刺速鱼送到了王府。 素芩和王振全看着这条巨大的活鱼,沉默了。 卖鱼的老板收了画琛这么多钱,办事也办的利索,担心刺速鱼把那两条花鱼吃了,将它们分开来放,不仅刺速鱼活蹦乱跳的,那两条花色好看的卷鱼也很有劲头,王茜茜只是趴在水缸处看,就被其中一条溅了一脸水。 她撅了噘嘴:“哥哥拿这个敷衍我呢。” 素芩逗她:“画琛确实不像话,给你买两条这么漂亮的鱼有什么用,我看今晚把它们当做晚餐吃了最好。” 她瞪大了眼,抱紧了鱼缸:“我才不要!”说罢就叫身边的丫鬟把东西抱回她房里,她朝两人做了个鬼脸,也跑了回去。 王振全摸了摸胡须,不由的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 但这条刺速鱼委实让他们两个难办,画琛在信中除了写此鱼的其他功效,还隐晦的提到,这鱼吃了能强身健体,但其中的深意,是男性吃了能滋补身体。 在信的最后也说了,多给他添个弟弟妹妹也是好的。 王振全又摸了摸胡子:“茜茜的鱼吃不了,今晚就吃这个了。” 素芩脸一红:“不害臊。” 到了万卷阁,他见阁外有一颗梧桐树,秋天到了,树上的叶子都发黄,风一吹,树叶轻飘飘的往下掉,左一晃右一晃,正好掉在了在树下睡觉的震老脸上。 地上有许多积叶,他一脚一脚的踩上去,发出叶子破碎的声音,这下震老终是醒了。 他起身,目光炯炯,不像是刚睡醒的姿态:“明日才是你们穿石峰挑选功法的日子,你小子今日怎么就来了。”他见画琛还是有些印象的。 画琛谦逊一笑:“前几日抵御海妖后发现对它们还不够了解,想找关于它们的资料看看。” 他自然是不能和其他人一起来的,他来之前找二师兄聊了聊,元珲见到秘密资料里的内容,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中。 一年前,他替古柯给剑尊送东西,是一个木匣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需要钥匙才能打开,他本来是不在意的,这跑腿儿的活儿他常做,但古柯十分重视,说这东西不能经过他人之手。后来他把木匣子送到剑刃殿之后,正准备离开,尊主却叫他在殿中等着。 半个时辰过后,尊主把东西递给他,叫他把匣子送到万卷阁,又急匆匆的走了。他一看匣子没关,两人又如此看重,他的好奇心按捺不住了,打开一看,才知道里面是一份资料,纸张残缺发黄,虽不影响翻看,但年代比装它的木匣还要久远。 说道这儿元珲思索了一下,对他说道:“资料上记载的巨型海妖,他们特地取了另外一个名字,因为太奇怪了,我也没提起过。” “是什么?” “随言,荒随言,太像人名了,且上面记载时,是只写了后面两个字,只提过一次全名。”他欲言又止的。 画琛明白了哪里奇怪,古柯说巨型海妖十分仇视人类,又怎么会取人名,在上面记载时,又怎么会只记名不记姓,显的过于亲昵。 元珲只是草草的翻看了几眼,剑尊就回了殿中,他慌忙将东西放了回去,剑尊接过木匣锁上,自己送去了万卷阁。 他最后朝画琛摊了摊手:“小师弟,再多我也记不清了。” 震老走进万卷阁,帮画琛做好登记了:“资料在三楼。” 他把令牌留在了柜前,离开的时候才能拿回。 他没多想,直奔第三层,三层来的人少,一些角落和书架上落了不少灰。 既然是重要的资料,就不会放在明处,王府中也有暗格,他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对着墙面开始敲敲打打,转了一圈后,没有任何收获,墙面都是实心的。 他不甘心的又摸索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他呆在上面的时间过于长了,底下的震老的传来了声音:“找什么海妖的资料,需不需要我上来帮忙?” “不用,已经找到了,马上下来。” 他强迫自己镇静,墙上没有,不会是放在第二层了吧,他又摇头,应该不会,第二层放着功法和原丹,进出的人过多。 明明就在第三层,他焦灼的走来走去,头顶上突然落了灰在他脸上。 他抬头,灵光一闪,不在墙里,他再低头,那就是在脚下。 他趴下开始寻找暗格,终于在东南角处找到了,打开一看里面有个木匣,如元珲描述一样,上面落了不少灰,这一年内没人动过这东西,他心下有了计量。 接着楼下传来了脚步声,他快速将东西收进了储物袋,将木板装了回去。 等震老上来时,画琛手上拿着关于海蛇的资料了,正靠在墙上翻阅。 架子上本就有灰,他身上的灰也有了解释,震老盯着他看了几秒,他不动声色,心却紧绷了,震老的视线又转移到了他手中的书上。 前几日穿石峰出勤,因为海蛇偷袭没了几个人,震老是清楚的:“可以带回去查阅。” 他放松了下来,跟着震老下楼了,做好了借阅登记。 当他抬脚走出万卷阁时,震老突然叫住了他,他顿了一下,缓缓转身。 震老头也没抬,伸手递给他一样东西:“令牌没拿。” 画琛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拿出木匣,没有钥匙,只能将这个东西砸开,看完后做个一模一样的木匣子出来再将东西放回去。 这事儿拖不得,虽然这一年中没人再动过它,但也不能保证剑尊什么时候起了心思再去看这份资料,万卷阁进出都记录在册,他进三楼时看了地上的积灰,近期只有他一人进去,他也很容易被怀疑。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匣子出来。 元珲张口结舌的看着匣子:“你把这东西给偷出来了!” “恩,偷出来了。” 他眉头紧锁:“你到底想干什么?”昨日画琛找他问资料的事情时,他也没到画琛会做到这个地步。 画琛拿出了古铁剑,他控制了力道,一剑劈了下去,木匣子应声碎裂,他小心的拿出里面的东西。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汉生捂住了双眼,他想直接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努力的尝试,但发现这个方法行不通。 他放下自己的手,扭头不愿再看画琛接下来的动作,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你好自为之。”说完打开门就想冲出去。 “二师兄,别闹了。”画琛无奈道。 元珲走了回去,打开手中的折扇,坐了回去,笑话,他是怕事的人吗?只是大师兄和大师姐实在无趣了些,从来不会陪着他玩,没想到小师弟这么有意思,眼中精光一闪:“说说吧,你想干什么。” “帮我做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匣子,看完就得放回去。”他发现这纸张材质很好,只是看起来旧了些。 “没问题。”元珲拿起木匣子的碎块,研究了了一会儿,看看是什么材质。 画琛大致的翻了翻,发现这上面记载的不算是巨型海妖的资料:“日后的事情有机会再告诉你。” 师兄两人和谐的相处了一会儿,各自研究手上的东西,但画琛抬眼看向了元珲。 “行,我现在就去,这资料你先看着,木匣做好了我再看。”他心中也好奇。 等他走出院子后,发现一件事,小师弟来之前是他在跑腿,怎么小师弟来了之后,还是他跑腿。 第二十九章 荒随言 元珲去年看这份资料时比较匆忙,放在最上面那页看了个大概,所以知道这份资料说的是巨型海妖,也因为过于匆忙,他没看清楚,这里面装了两份东西。 后面那份不算是资料,里面也不止一次提过巨型海妖的名字,荒随言。 在画琛看来,放在前面那份资料,应该在最后来说。 第二页: 荒莽六百八十四年。 天气很好,太阳照的我很温暖。 有一位人类孩童看见了我,她看起来只有一点大,走路摇摇晃晃的,她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她不怕我吗? 她摸了我的脸,她的眼睛看起来又大又黑,手也很小,身上有一股甜腻的香味,我不敢动,她摸了足足十几秒,摸完后咯咯地笑了。 我想她还什么都不懂。 有几个人在喊依依,是她的家人在找她,我躲一块岩石的后边,把身体藏在了海里,漏出眼睛,看着她被带走了。 她一直在看这块岩石,一直看到她走出这片海滩。 这是第二页的记载,画琛算了一下,现在是会熙一千一百四十七年,距离这一页的记载时间,相差了四百六十三年。 他接着看了下去。 荒莽六百八十五年八月的某一天。 天气阴沉,今日适合去渔村。 我走到村口,再次看了那位女孩童,她现在已经学会走路了,我躲了起来,她没看见我。 荒莽六百八十八年七月二十日。 天气很好,我呆在海里,面朝白云,闭眼躺在海中,但海水很冷,我被它抱着,但我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我躺了多久,一道视线就看了我多久,如果有人大喊,我能立刻藏起来,在海里他们抓不到我。 被看的实在太久了,我潜入海中,游回了岸边,想逼退扰我清净的人。 游到距离岸边还有四米,我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够我吓退那人了,我起身,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漏出半个身子。 我发现,原来一直在岸边看着我的人是她。 她见我游过来,也一点一点朝着海中走来,海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腿,她看着有些怕水,但直勾勾的看着我。 见我不愿过去,她继续朝我走了过来。 我向她走了过去。 我蹲下与她对视,叫了她一声,依依。 她再次摸了我的脸。 画琛看到这里,钟声响了一下,是尊主叫穿石峰所有的弟子集合,他把东西收好,前往穿石殿。 爬上千余阶楼梯,从正门进来,穿石殿位于正前方,往左侧走,是试炼场,弟子们比试修炼的场所,平日不出勤,早晨需要来这里做早修,吃完晚饭后还要来晚修。 试炼场后面的一公里处是书苑堂,一周内的后两天来这里做早课。 穿石殿的正后方是新弟子们居住的长廊,而右侧方是师哥师姐们住的地方,每一处院子能住四人,后边还有一片竹林,再后面就靠近后山,是穿石四剑客居住的竹园。 除了仍在休养的弟子,一刻钟后人基本上都到齐了。 古柯拂袖,面色苍白,仿佛老了几岁:“前几日出勤,你们知道了海妖的厉害,但应该也知道了来剑宗书院的好处,我也不必多说,你们自然够体会到。” “在剑宗书院的四年里,只要你们能坚持下来,就能脱胎换骨,但稍有不慎,也会丢了性命,利弊参半。” “新弟子中,抵御海妖最为骁勇的是画琛,以后,他来带领你们二十七人进行往后的修炼。” “明日会带你们去挑选适合自己的功法,也就是剑谱,按照自己的天赋挑选相同颜色的剑谱。” 后面古柯继续说了往后的安排,但画琛注意到了他面色很差,竟没有提到那两位因为抵御海妖而死的同门,上次穿石峰出勤死了三人,每年都会有伤亡,但这次算是损失惨重的。 古柯说完后,叫他们自行准备明日去挑选剑谱的事。 众人散开,各自去准备,画琛找到了顾孟真:“大师兄,我有点事儿想问你。” “恩,去我院子里聊,今晚叫二师弟做饭。”顾孟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两人走到了竹林,竹林里有鸟叫声在回荡,风吹过时竹叶摩擦传出了沙沙声。马上就能看到竹园的牌匾了,他没忍住,还是提前开了口:“每年抵御海妖,到底会死多少人。” 顾孟真垂眼,脚步没停,昨日下雨,道路泥泞,他雪白的靴子上沾到了泥土,眼中的黯淡一闪而过:“这个在剑宗书院内是禁止问的。” 画琛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也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大师兄走路十分小心,上面还是有泥点,他的心思不在上面,鞋子脏了许多,但今日的阳光甚好,泥路很快就要干了。 他抬头,阳光穿过密集的竹林照到他的脸上,那荒随言,好像很在意天气,为什么下雨天,他会去渔村,这种天气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画琛好像能够看见在几百年前,他仰躺在海中,世界上只剩他一人。 那依依,对于他来说,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见顾孟真不答,画琛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古尊主,今日为什么面色这么差?” 到了万雪苑,见小师弟不依不饶的继续问着,他看着这张稚气未脱的脸着实让他头疼:“可能是有些不舒服。”他回避了这个问题。 静月申在两人身后推门进来:“二师弟呢,今日不是他烧饭吗?” 画琛回想了一下,刚才在殿中好像没有看见二师兄,应该是去帮他做木匣子去了,还没等他开口,元珲进来了。 顾孟真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本书,此刻放下了:“刚才集合你没来,明日早晨练剑动作多做三十次。” 元珲进门时挂着的笑脸一下收了回去。 静月申继续补刀:“我饿了,去做饭。” 他抬脚朝厨房走去,不满的哼哼唧唧:“什么都要我来做,什么锅都由我来背,命苦啊,命苦。”他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倒霉是因为谁,眉毛一竖,看向了画琛。 画琛举起双手,黑耀的眼睛微微弯起,稚气的脸尽显无辜,嘴角扬起的弧度却出卖了他:“我来做饭。” 这下元珲满意了,笑容一下灿烂了起来,刚才他找那木头可费了不少力气。他刚准备坐下,衣服都还没碰到凳子,就被大师姐的一句无情的话打断了:“不准欺负小师弟。” 最后还是画琛做饭,他说想让他们尝尝他的手艺,大师姐才点头答应。 画琛低头专心致志的处理着手中的食材,他正在清洗菜叶,后山的清泉水哗啦啦的流下,挂在菜叶上的水珠折射着光,显得他的双手白皙修长,但前提是忽略他手中的厚茧。 元珲借口来帮忙,坐在一块石头上,悠哉的看着风景:“那木匣子的木材不好找,我今日翻遍了穿石峰,都没找到一样的材质。” 菜叶洗好了,他继续洗西红柿,鲜嫩饱满的果肉过了几遍清水,很快就洗完了:“如果用的是不同的木材做出出来的,剑尊定能一眼看出。” 元珲微微眯起:“没错,穿石峰没有的木头,那这剑宗书院应该都没有了,不过我看这木材可能在主城那边会有。” “尘芥城?” “恩,需要找个时间去看看,看什么时候能收到单独的任务,就有时间出去了。” 画琛知道他所说的任务是去抓那些潜入尘芥海域中能变成人身的特殊海妖。 几人吃着画琛做的饭,元珲赞不绝口,大师兄和大师姐从吃饭的速度中也能看出他们很满意。 折腾到天快黑了,画琛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在修炼和看荒随言的‘资料’中,他选择了后者。 荒莽六百八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 今天天气很好,这几天都这样。 她又来了,她和我说话了。 她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荒莽六百八十八年七月二十二日。 她来了,我没见她。 荒莽六百八十八年七月二十三日。 她来了,我没见她。 画琛接着往下翻,除了日期有所改变,连着六页的内容都一样。 荒莽六百八十八年七月二十九日。 终于下雨了。 今日她没来,我去了鱼村,翻了很多本书。 我想好我叫什么了。 荒莽六百八十八年七月三十日。 我和她说我叫荒随言。 她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荒随言。 画琛算了一下依依的年龄,如果是一开始不太会走路,那差不多是一岁,那现在,应该是五岁了。 接下来的内容,只要是依依来找他,都会被记录下来,可以说每一页都和依依有关,大部分都是些琐事,不用一一说明。 荒莽六百九十一年十一月八日中午。 天气很好,依依长大了一点,能在海边呆的时间更长了,她的家人不会很快就来找她。 我经常带她去后滩,人们说那是我的老巢,不会轻易靠近那里。 她那日穿的有点少,冻的直抖,我催动体内的妖丹,使体寒的我有了温度,我抱着她给她取暖。 她吻了我的脸。 她的唇很软,人们都说我吃人,但我不吃。 可那时候的她很软很香。 第三十章 鲛人 不管哪一天,荒随言记录的篇幅都很短,有时候只写短短几个字,但这一篇篇幅很长,字迹还有些歪斜。 他继续往下看着,屋内的烛火晃动了一下,明眸中有了一丝了然,他好像知道了依依对于荒随言代表了什么。 荒莽六百九十五年二月十七日。 今天是依依的生辰,听说生辰会收到礼物。 我把我的护心鳞打了个小孔,用鱼线穿过,亲手将它戴在了她脖子上,她笑的很开心。 她问我的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我没有生辰,但依依是我最好的礼物。 荒莽六百九十七年五月二十日。 依依发现了我的手记,她要看,我给她看了。 她看完后拉着我的手撒娇,说她也要写,写完给我看。 她越来越喜欢撒娇了。 我说好。 画琛看时辰已经过了半夜,明日还需去挑选剑谱,不能再熬了。木匣子也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做好,不急于一时。 微光穿过厚厚的云层,一束束的照亮穿石殿前的空地,画琛到这里集合时,人已经到了大半。 他定眼一看,汉生也在其中,不免疑惑:“新弟子挑选剑谱,你来干什么?” 汉生挥了挥手,泰然自若道:“我可是古尊主跟前的熟人,不是看你还不熟练,让我来带带你。” 画琛这才想起昨日尊主提到了让他来带领这一干人等,听是听了,但没往心里去。 看着画琛的表情,他大概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你知道你现在该干什么吗?” 画琛瞅了一眼其他人:“该干什么?” “清点人数,总得知道人到没到齐。”说罢他顿了一下,“你不会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名字吧。” 画琛有些尴尬,在这种场面,他一般瞄一眼能知道大概的人数,但确实不知道大部分人的名字。 “行了,以后跟着我混。”他随口胡扯,“叫声生哥听听。” 画琛倒是和善,垂眼说道:“生哥。”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浓密的睫毛下投射出了一片阴影。 他满意的点头,觉得眼前这小子看着就乖巧,很快,他突然想到上次出勤这小子如罗刹一般的模样,打了个寒颤:“以后别叫了,我开玩笑的。” 画琛不以为然,知道汉生在逗他,但汉生本就比他大了不少。 人齐后古柯带领他们去万卷阁,但像薛杨这种还下不了床的,会由尊主替他们挑选剑谱,若是觉得不合适,可以等病好后拿着尊主的令牌再来挑选一次。 紫色品质的剑谱共三本可让画琛挑选,但上面有一本完美剑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身上的完美功法,里面也记载了剑的使用招式,如御剑飞行的口诀,但他总感觉里面的内容不够详尽。他拿起来完美剑谱翻看了几页,便肯定了这本剑谱和完美功法存在着一定的联系。 花了半天时间,所有人选好了适合自己的剑谱,古柯让画琛去给受伤严重的弟子送他挑选的剑谱。 画琛最后才送到了薛杨手中,发现他能下床走路了,只是走的不太稳。 他将完美剑谱拿回去仔细研究,发现完美功法里面所记载的,是将剑谱内的的精华浓缩了,但能拿到完整版,对他来说是如虎添翼。 今日晚修已经提上了日程,他了解完后就前往试炼场,晚修结束后大汗淋漓,冲了个凉水澡才有时间继续看荒随言的手记。 后面的手记是两份,荒随言和依依各写各的,按照时间放在了一起。他从依依的手记中,得到了更多信息,很明显能从字迹辨认出,哪一篇是依依写的,哪一篇是荒随言写的。 荒莽六百九十七年五月二十二日酉时。 拿了你的手记看了很多遍,这两日也在找好的纸烟笔墨。 我一岁时见过荒随言,我记得,一岁又怎么会有记忆呢,可我真的记得,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随言第二次见我,我是想去海边,当时去海边的想法很强烈,但刚跑到村口就被抓回去了。马上要下暴雨了,家里人不让我乱跑,他们很头疼为什么我这么小还喜欢乱跑。 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想去海边了,我是想去见他。 我三岁时,父亲拿妖怪的事吓唬我,说我乱跑出去会被吃掉,特别是下雨天,我吓坏了,之后只有被他们带着才敢出门。 四岁时,他们的话不管用了,吓的了我一时唬不住我一世,但父亲派了个比我大三岁的孩子看着我,他父亲是家里的小厮,我走哪他跟哪,他很听他父亲的话,而他父亲也很听我父亲的话。 只要我偷跑出门,他就会去告状,我很烦他。 直到有天我拜托他陪我去河边玩,他想了想不是海边,就带着我去了,他知道我偷跑是想去海边。 我在河边玩水,却更想去海边,心思不在上面,脚一滑溺水了。 我不知道我是被谁救的,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他和他的父亲被罚到其他庄子上去了。 我在床上躺了很久身体才养回来,母亲从此以后允许我出去半个时辰。 荒莽六百九十七年五月二十三日。 依依学会了游泳。 她怕水,学了两年才学会。 荒莽六百九十七年五月二十三日酉时。 今天我学会游泳了,随言对我很有耐心。 接着昨日的写。 我能出去了,虽然只有半个时辰。 我去海边见到了随言,在我的记忆里,他的脸已经很模糊了,直到他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几年前的记忆也再次鲜活了起来。 他见到了我,却不愿意靠近我,我只能向着他走过去,我的腿一直在抖,溺水之后我很怕水,但我继续前进着,他眼中有了一丝动容。 他向我走了过来,身体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他的脸上一半布满了鳞片,一半是人脸,他没有穿衣服,浑身身上下由鳞片遮挡着,只有一小部分皮肤裸露在外。耀眼的光照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反射出五彩的光,我当时头晕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只是十分震撼,现在想来,我是被他的美色所迷惑,他太美了,美到令我窒息。 他蹲了下来,叫了我的名字,依依。 我看着他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深邃又迷人,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上一句话,他就躲了起来。 我不明所以,一转身发现母亲来找我了,她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指责我为什么来海边,只是叹了一口气,把我带走了,我和母亲说我明日还要来这里,以后你都来这找我吧。 这句话我不是说给母亲听的,我是说给他听的。 荒莽六百九十七年五月二十四日已时。 昨天随言就说今天会下很大的雨,叫我不用去找他,我看着外面雷雨交加,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今天多写一点。 第二天我去了海边,问了他的名字,他不说话了。 甚至不再靠近我,不让我再触碰他。 从那日过后,我去海边,他不露面了。 我知道他在,可是他不理我。 不理我,我也天天去。 在一次雨天过后,他见我了,他告诉我他叫荒随言。 我念了一遍,他的眼神都柔和了,我觉得他喜欢我。 他们都说我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娃娃,很少有人见着我不夸奖。 但是随言也喜欢我,我很高兴,我想再摸摸他的脸。 随言不让我摸,他愿意见我,但不让我碰他,好吧,能和他一起玩我就很开心了。 但是我会趁他睡着悄悄的摸他的脸。 现在看来,我从小就开始垂涎于他的美色。 在我七岁那年,知道了父亲从小用于吓唬我的怪物是谁了,他们说的是随言,我生气的和他们争执了一番,跑了出去。 那天下着朦胧细雨,我照旧跑到了海边,一个人生着闷气。 随言出现了,我看向他,一下硬咽了,我说,随言,你抱抱我。 他第一次见我哭,手足无措,那时我只有他的大腿高,他蹲了下来,抱住了我。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碰他了,他的身上很冷,半分钟过后我的脸冻的青紫,但我不愿意放手,他推开了我。 他怎么会是妖怪呢,他是鲛人,但他也是我的随言。 看到这,画琛惊讶的站起身,荒随言竟然是鲛人,所谓的巨型海妖,只是个幌子,几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越来越想知道了。 但接下来的篇幅内,依依暂时没有再提及关于荒随言的身份,但他怕错过什么关键的信息,一字不漏的继续看着。 他打算等天亮后去万卷阁查一查,看看这鲛人是怎么回事。 见我冻着了,他又将我抱进了怀里,这次他的怀抱温暖了很多。 从那天之后,我不再满足于偷摸随言的脸。 但总不能一直哭,我也不喜欢哭,这不是个好办法。 我学了母亲对着父亲提要求的样子。 在我八岁那年的冬天,我故意穿的少了些,那时还下了雨。 我学着母亲的语气对着随言说话,随言说我在撒娇。 我不知道什么是撒娇,但他抱住了我,我没忍住吻了他的脸。 随言好像愣住了,他本来不穿衣服的,但从那天开始,他开始穿人类的衣服了。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上的鳞片越来越少,裸露出来的皮肤越来越多,我想着,这可能是他穿衣服的理由吧,可我还是觉得他不穿衣服好看。 我和他说了这件事,他说我还什么都不懂。 但从那天之后,他同意我抱他了,这个冬天我一直窝在他的怀里,很暖,暖的我特别容易睡着。 随言却不允许我亲他,好吧,我从以前趁他睡觉偷摸他的脸,到现在偷亲他的脸,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随言越来越像人类,在我十岁时,基本上看不见他身上的鳞片了。 我以为他有鳞片才漂亮,但我没想到他的鳞片没了,也能这么好看。 他深邃蓝宝石般眼睛倒是一直没变,我很喜欢他的眼睛,不对,随言的一切我都喜欢。 第三十一章 四合莲花 荒莽六百九十七年五月二十九日亥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让我学习礼仪,为了能在海边多呆一会儿,我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心思,学的很快,母亲对于我的表现合不拢嘴,她可能没想到顽皮的女儿会这么听话。 继续写以前的事儿。 上次说过,随言的行为越来越像人了,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的生辰,在那天给我准备了礼物。 因为是惊喜,我闭眼着眼睛,感受到他为我戴上了项链,我的锁骨下传来了一阵凉意。 睁眼一瞧,是他身上的一块鳞片。 我很喜欢这份礼物,欢喜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问他,随言,你疼不疼,你自己把鳞片从身上取下来,疼不疼。 说完我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就算他不回答,我也是笃定他疼的。 随言没有办法,只能抱抱我,这时我已经长到他腰那么高了。 他嘱咐我,要一直戴在身上,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来,我停止了流泪,我说,洗澡也不能取下来吗。 那天我已经十二了,已经清楚男女有别,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洗澡时鳞片也带在我身上的话,这是十分亲密的行为,它之前可是紧贴着随言的身体。 当时他将我抱在怀里,我能听见我心跳时的声音,它跳动的越来越快,我期待着他的回答,我认为这代表了什么,但其实我不完全知道这能代表什么。 随言摸了摸我的头发,隔了半响说要戴,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来。 他停顿的有些长,我怀疑他看出了我的想法。 我脸颊一点点变红,不想被他看见。 那你的生辰呢,想要什么礼物。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我的脸,我们两个对视着,他精雕玉琢的脸,放大在我的眼前,我能从他明亮的眼中看到满脸通红的我。 他吻了我的额头,这是他第一次吻我,最后我连耳朵都红了,他捏了一下我的耳垂。 随言很少对我做什么亲密的动作,那天我回家像是踩着云朵般,躲在被子里不愿出来。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明日也有着高强度的训练,画琛吹灯睡下,他闭眼前想着,怎么和小姑娘半夜躲在被窝里看画本子似的。 到了试炼场,画琛清人的动作娴熟了许多,脸和名字也都能对上号了,他除了自己练剑,还要时不时纠正他们的动作。 做完早修,趁着吃午饭的时间,他心里惦记着鲛人的事,打算去万卷阁找一找关于鲛人的资料。 走到半路,被汉生截住了:“走,一起吃饭去,晚上还得练。” 他无奈,这个时候去万卷阁确实奇怪,他也没办法解释,只得跟着汉生前往食勤院。 剑宗书院吃饭的地方都在一个处,他问过汉生为什么,汉生美名美曰吃饭更能促进感情,总不能书院的弟子永远呆在自己的峰内,不和其他峰的人见面吧。 汉生拍了拍练剑时身上沾到的尘土:“你以为都和你们四剑客一样,都有条件在院里自己做饭吃吗?” 他很少在院里吃饭,只和大师兄他们三个一起吃过几次,听此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两人打好饭菜,汉生像是饿了,吃的极其香,瞥了一眼画琛的饭菜,两素一荤,不禁说道:“每天的训练强度很大,更何况现在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这么少,你不长了是不是。” 他心里装着事,荒随言现在是鲛人他都知道了,却只能在这里干坐着,心里不免烦闷,扒着碗里的饭,没有说话。 汉生给他夹了个大鸡腿,放进了他碗里,义正言辞的说道:“别太勉强自己了,多吃点,别累着了。”他见画琛第一次出勤时,除了在断肠崖抵御海妖时疯魔了些,其他时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这才是不正常的。 这小子太拼了,当时灵气耗尽了都不吭声,憋着一口气御剑跟在他去了疗生殿,能御剑去的,证明伤势不是特别严重,郦尊主将他们这些人排在了最后诊断。 画琛也不吭声,好不容易轮到他了,得,撑不住了,晕了过去。 伤好了就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但他听郦尊主说了,这小子精神绷得太紧,这也是他晕倒的原因之一,外伤不严重,还是睡了三天。 也是,他如果在十四岁就杀这么多妖,还同时看到了同门的尸体,见识了这样场面,谁心里没点压力。 刚才早修结束,他就看着画琛往食勤院相反的地方走,这是连饭都不打算吃了。 他见画琛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是没休息好:“你啊,剑宗书院本来就不是人能呆的地方,你还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画琛抬头,眼中有一丝茫然。 汉生将郦尊主对于他的诊断说了,画琛确实有一根神经紧绷着,听他这么一说,才感受到。 这几日也没休息好,不是忙着书院的事就是被荒随言的事弄的焦头烂额,思绪很少停下来。 他尝试让自己放松下来,很快,他感到一阵阵的疲惫涌来,他把饭菜吃了个干净,吃饱喝足后,感到了一丝困意。 他一点就通,知道这段时间他确实没怎么休息,该让自己放松一些了,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他对汉生笑了笑:“等有时间了来我院子里,我做饭。”算是他表达谢意的方式。 汉生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嘴角一扬,饭吃完了也不打算急着走,打算和他这个师弟唠唠嗑:“穿石峰新来的名人是你,但你知道另外一位是谁吗?”他想着先卖弄关子,让师弟的思路跟着他走。 “苦修峰新来的库里其?”想通了后,画琛也不着急了。 他双眼一瞪,半开玩笑的说:“这你都知道,看来这段时间没变傻。” 画琛和库里其在新来的弟子中本就是天赋最高的,来剑宗书院那日还都被单独领出去过,猜不到才怪了。 但他早知汉生是个戏精,没接他的话茬:“他做了什么出名了?” 汉生给他指了指,示意人就在他的左边,他侧头去看,只见库里其还是剑刃殿中见到的那副模样,长相阴柔,过于漂亮了些。 “能在剑宗书院出名,那抵御海妖就得特别的猛,你别看他长的像个女的,昨天轮到他们苦修峰去抵御海妖,呵!这小子同时单挑两个能化身成人类的特殊海妖,用了一个时辰,将那两只妖干掉了。” 有着能化身为人类的特殊海妖,这件事普通弟子都是不太清楚的,只是大概了解,平时也不会谈论。 但汉生知道他觉得很正常,他也说过他是古尊主前的红人,而大师兄仿佛也很信任他,那日去断肠崖大师兄就是叫汉生带领的他们。 但画琛听此确实感兴趣了,朝库里其多看了两眼。一个时辰就能将两只特殊的海妖解决掉,要知道海妖上岸后的三分后可是能变成人类的,速度和实力都会大大提高,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既证明了他的耐力,也证明了他的实力。 而库里其就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一般,眼刀嗖嗖的往汉生身上扎。 如果自己被说成像女人,那他的举动肯定比库里其更甚,画琛转过了头,避免殃及池鱼。 汉生只是嘴快了些,尴尬的把头转了回来。 晚修结束后,吃完晚饭冲了个澡,他准备去万卷阁找鲛人的资料。 他到了阁里,做好登记,正准备上第三层,就听震老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个时辰还一直有人来。” 有人在里面吗?画琛以为这个时辰应该没人才是,不过这次他找的确实是资料,没有多想,上去了。 好巧不巧,他上楼后,发现里面的人就是中午和汉生谈论的库里其。 虽然他没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但也委实尴尬了些。 库里其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他松了口气,两人没说话,在书架上各自翻找着自己想要的资料。 翻了好一阵,画琛也没找到,空气中弥漫着刚才他们翻动时扬起的尘土。他听见库里其咳了几声,往他那看去,发现他面前的书架上放着鲛人的资料。 他急忙走了过去,但两人同时把手放在了上面。 库里其皱眉,他刚才被呛住了,所以才把找了很久的资料放在手边,怎么这人一来就想拿,他语气中有了一丝不耐烦:“我先找到的。” 画琛收回了手,刚才没想那么多,如果鲛人的资料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他应该早就看见了,此时摆在这里自然是人为的,他着急了些。 “抱歉,我也在找鲛人的资料。”但他暗觉不对,这人找鲛人的资料干什么,不管是尊主授课时,还是他们抵御的海妖中,都没有鲛人的存在。 库里其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戒指,惊讶的睁大了眼:“这是四合莲花中的戒指?” 他一愣,昧妮只告诉他这个戒指的功效,并没有告诉他戒指名字:“你知道这戒指?” 库里其阴晴不定的看着画琛,没有回答,他再低头翻了翻手中的资料,里面的记载他都知道,没有他想要的,他思考了一下,将东西递给了画琛。 他仔细的打量着画琛,表情很是古怪。 画琛接过:“谢谢,你不看了吗?” “不看了。”许是知道自己这样奇怪了些,他收回了视线,抽动了一下鼻子闻了闻画琛身上的气味,只有刚刚沐浴完的清香。 画琛感觉这人不对劲,他不经意间打量了对方几眼,没有让他发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 第三十二章 援助决意峰 画琛回到了院子里,今日打算早些歇息,看完鲛人的资料就睡觉。资料很少,只有几页,还都是残页,他怀疑是被人故意破坏的。 鲛人,又叫泉先,泉客。是传说中的海洋生物,鱼尾人身,很是神秘,据说相貌迷人,滴泪成珠,鲛人油一滴可燃数日。 这第一页中就记载了这些,还是他仔细辨认拼凑得来的信息。 他往下翻,上面记载着鲛人拔鳞片将会有着锥心之痛,后面还提到了拔护心鳞这几个字,再后边就被撕掉了,没有再多的信息。 鲛人拔护心鳞会怎么样,护心鳞的作用又是什么? 这里面没有提关于任何荒随言的事,可能有,但是被撕掉了,他有头痛,光知道这些还远远不够。 突然,他想到库里其也是翻了几下就把东西给了他,看来他也看出来这份资料的用处不大,他想找什么,会不会,也是想找和荒随言有关的资料。 画琛又摇了摇头,刚好都找鲛人的资料而已,这代表不了什么,他觉得自己疑心重了些。 就在这时,一下又一下的钟声响起,直到第六下,才停止。 这是需要援助的意思,按每一峰出勤,这次应该是轮到决意峰了,可昨日苦修峰不是刚出勤,这海妖怎么如此凶猛,决意峰还抵挡不住。 来不及多想,画琛直接向外冲去,可一看,空中只有大师兄他们三人,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几人边前进边聊天,元珲看出了他的疑惑,哈哈一笑:“我第一次听见求援的钟响,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样,我们的手册和其他人的不一样,一般救援只需要另外两峰的主干去就行了。” “那苦修峰有几人去?” 静月申道:“也是四人。” 顾孟真拿出手中的令牌,应是决意峰传来了消息,他的令牌除了可以证明身份,还能与各峰之间传递地点,上面显示了他们需要支援的地方是土沙海岸:“是土沙海岸。” 几人全速前进着,中途遇见了苦修峰的四人,画琛又见到了库里其。 在快要到海岸的时候,他已经味道了血腥味,极其浓重,不知是同门的还是海妖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到了海岸,所有人都在月光下拼杀着,白色的圆月,血红的大地,密密麻麻的海妖不停的往岸上冲,画琛跳下剑就开始战斗。 元珲比起他要慢上一步:“小师弟真凶猛。”说完也正经起来,眼神肃然。 海岸有几百米长,几人分开加入战斗进行援助。 画琛提起剑第一个对付的就是一只鳄坚鳞,这只比他上次遇见的那只弱上不少,但他护甲坚硬,他花了几分钟才解决掉一只,但在旁人看来他的速度简直恐怖。 海妖注意到了这个强劲的外援,有意识的将他包围,三四只鳄坚鳞打头阵,颈龙妖在后随时准备乘他不注意时偷袭,中间还夹杂着几条海蛇伺机而动。 这样缜密的进攻,画琛看着直皱眉,他抬头往海里看,章鱼妖一半的身子在水里,将头漏在外面,时不时漏出它的一支支触角拍打着海面,也知道了是它在后方指挥。 它看出画琛不好对付,打算先解决掉他。而画琛也想着先解决掉它,在他没来之前决意峰的许多弟子都受了伤,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先顶不住。 先杀章鱼妖,这样那些海妖群龙无首,对付它们就轻松多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先突破这个包围圈。 上次原贝贝给他的血清现在派上了用场,他早将这东西分成了好几瓶,现在他拿出了其中一份,将它含进在嘴里。被海蛇咬后没时间用血清解毒,只能咬破瓶子去抵抗蛇毒。 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想清楚了一切并做好了准备,迅速的向章鱼妖冲去,包围圈一下子缩进,他不管身后的攻击,挥剑将面前的海妖杀之屠尽。 刚将面前的一只海妖刺伤,另外一只鳄坚鳞和两条海蛇冲了上来,他把一只海蛇劈成两截,再挥剑抵住鳄坚鳞的大嘴,另外一只海蛇从侧面进攻,咬住了他的小腿。 在这一瞬间,他咬破了嘴里的瓶子,一些细小的碎玻璃顺着血清咽了下去,就算吐出大部分的玻璃渣,他的喉头也很快升起一股腥甜之意。 他将鳄坚鳞刺退,剑向着小腿外一划,咬住它的海蛇也短成了两截。 身后的攻击迟迟不来,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库里其帮他挡着,他刚才就发现了库里其在他的周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赶来帮他。 画琛没了后顾之忧,库里其帮他挡住了身后大部分的海妖。他解决了眼前几只,很快走进了海中。 许多人看画琛还往海里走,都认为他疯了。 章鱼怪有了退意,但画琛怎么可能让它走。他刚才在岸上就发现海妖的数量少许多了,它们的攻势再凶猛,也连着两天进攻尘芥海域,总有弱势的时候。 并且大师兄他们还在海岸的其他地方,那边可能需要更多的海妖,这只章鱼能指挥的应该没有多少了,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冒险的走进海里,毕竟在海中才是它们的主场。 章鱼看出画琛不可能让它走了,也打算拼死一搏,它的触角漫天飞舞着朝着他攻去,他闪躲着,抓住机会削掉了它其中一支触角。 这下它彻底震怒了,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画琛而一边躲闪一边朝着它走去,它的触角太多,削掉几只造成不了根本的影响,最好的办法是削掉它的头。 它看出了他的意图,一边悄悄的往后退,一边假意迅猛的攻击着他,想把他吸引到更深的地方。 水渐渐没过了画琛的腰,它觉得时机到了,一只触角迅速的从海里缠住他的腰,想把他往水里拖,这一下勒的画琛直接吐出一口血,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挤压在了一块。 但画琛怎么可能不知道它的意图,只有在它觉得自己成功时,是它最松懈的时候。他才能更好的进行攻击,它拉着他往海里游时,触角都在游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计,他拿出瞬移符,瞬间出现在了它的头顶。 他一剑劈了下去,刺进了它的脑袋,它痛的所有触角都拼命的扑腾,海中击出一道道巨大的水花,岸上的人都逐渐看不清画琛的身影。 它一直在扭动,使剑在它的脑中越插越深,很快,海面平静了下来。 画琛抽出了剑,避免节外生枝,他很快朝着岸上游去,幸而中途没有再出现任何一只海妖,他刚才与章鱼怪在海中战斗时用尽了灵气。 他游回了岸上,体力也消耗的厉害,躺在沙滩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刚才他的行为威慑到了其他海妖,没有海妖再敢向他靠近。 他缓了足足两分钟,撑着剑站了起来,海妖们立刻离的他更远了。 没有什么比杀掉它们的指挥者更让海妖心生恐惧了,它们一步一步的朝着海中退着,在这时,远处的海妖给它们传来了撤退的信号,它们如获大赦,退回了海中。 画琛又跌坐下来,这次他缓了足足十几分钟,库里其过来扶他,他才发现库里其也受了不轻的伤。 两人向着顾孟真那边的方向走去,到了之后,才发现地上有六七具特殊海妖的尸体,除了他和库里其,其他来支援的六人都在这儿对付着特殊海妖,并且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静月申受了重伤,已经陷入了昏迷。 顾孟真此时很暴躁,什么都没说就抱着她走了,带着她去疗生殿疗伤。 元珲朝画琛走了过来,发现小师弟面色也看着很差,看来他还是他们四个当中受伤最轻的一个,他从库里其手中接过画琛。 先给画琛喂了点药,看着他面色好些了,就御剑带去疗生殿。 画琛虚弱的从后面靠着元珲:“大师姐怎么受的伤。” 元珲咬牙:“那龟孙从后面偷袭大师兄,大师姐替大师兄档了,所以才。”他心中憋了一口气。 他听此咳嗽了一番,又咳出了血,看来他的内脏受了不轻的伤。 元珲感受到了他气息微弱,语气有些着急:“我看你也伤的不轻,你快别说话了。” 他充耳不闻:“其他人呢,大师兄走了的话怎么安排那些受伤的人?” 元珲发现他已经有些糊涂了,拼命的催动着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今日咋们是外援,他们决意峰有自己的人安排,你撑着点,我们很快就到了。” 元珲不知道画琛在那边是发生了什么,浑身都湿透了,不会是被海妖给拖进海里了吧。 画琛要是知道他这么想,会告诉元珲他是自己主动进的海里,并且神志不清也是因为海蛇的毒素发作了,他刚刚咽下血清只能暂时起作用,注射进体内才是最好的解毒办法。 到了疗生殿,这一次还没等到郦媚娟来诊断,他再次晕了过去。 原贝贝从中暗箱操作,最后画琛还是由她和秦束锦治疗,或者可以说是秦束锦治疗。 这次画琛只是脸色不好,身上也没那么多血,看着不是那么吓人,她也没有上一次紧张。 秦束锦却说道:“比上一次受的伤严重,内脏遭受到了挤压,小腿被蛇咬了,喉咙被玻璃渣划破了,肚子里有玻璃渣。” 她一愣:“那他中蛇毒了吗?” “中了。” “怎么会!”她很惊讶,她明明把万能的血清给画琛了,听郦尊主说他是到了这儿才昏倒的,怎么会不知道拿血清解蛇毒呢。 秦束锦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捂住了嘴,她还没有告诉他,她去送药的事儿。 “我去外面守着,你治。”她乖巧的说道。 第三十三章 救我的人是他 “吱”的一声,宝贝把门关上了。 秦束锦看着床上的画琛,他很清楚他这里有什么药,药的数量有多少,少一瓶他都能发现。更别说宝贝那天借口去看熟人,一下子带走了他不少好药,他知道宝贝的习性,不太会撒谎,她要去干什么他能猜到。 不过看宝贝的样子,她给的药中有血清,所以对于他中毒会这么惊讶。 宝贝给画琛血清的原因,也是因为上次穿石峰出勤有两人中了海蛇的蛇毒,才没了性命。 画琛中毒不深,秦束锦行医这么多年,能看出当时画琛是咬碎了瓶子和血清一起咽下去,才造成了喉管的伤口,以及肚子里为什么会有玻璃渣。 他按了按画琛的胸口和肚子,画琛疼的叫了一声,脸皱成了一团。他开始治疗画琛,调动着体内的灵气往眼中去,双眼只剩下眼白,他沟通着灵气医治着他。很快,画琛的身体开始放松,疼痛得到了缓解。 这次的治疗持续了半个时辰,秦束锦虚弱了不少。 上次画琛的伤不严重,他一次性医好了他,因为知道画琛因为压力会在床上躺个两三日,不会有人发觉不对。 这次他的伤严重多了,且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若直接让他痊愈,不说别人,他自己都会起疑心。 所以这一次秦束锦只将他的伤医好了大半,让他卧床躺一段时间。 元珲的伤口早就包扎好了,一直在外等着画琛,看画琛的治疗结束了,就把他带了回去。 画琛为了不让人看出异状,直到元珲离开后,他才在床上睁开了眼。 刚才治疗进行到一半,他突然醒了过来,秦束锦没有发现,他也没有声张,他能感受到身体在一点点痊愈,看着眼前的人确实是在治疗他。 他从来没听说过谁能直接用灵气治人,看来秦束锦不是一般人。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这次他得卧床躺一周左右,正好,可以把荒随言和依依的手记看完。他现在还是很虚弱,闭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等他醒来时看见了桌子上面放着饭菜,还冒着热气儿,可能送饭的人刚走,只是不知道是元珲还是汉生给他送来的。 吃完饭后,他拿出了手记。 荒莽六百九十七年六月一日申时。 随言在睡觉,我偷亲了他的脸,凉凉的,他只有在抱我时身体是暖的。 但今天只在海边呆了一个时辰,就被母亲叫了回来。 我看着儿时的玩伴回来了,差点没认出来,很惊讶,因为他的腿看着有些问题。 这个玩伴就是之前依照他父亲的吩咐盯着我的那人,现在我长大了,想通了些,也不讨厌他了,我问了他当年发生了什么。 他说我溺水后,是他救了我,但他在救我时摔坏了腿。被送到庄子去后,那里的气候不好,他的腿也总是好不了,下雨天疼的很。 他父亲求了我父亲很久,我父亲才答应让他回来,这边气候好一点,适合他养病。 说到底这都是因为我,我心底有些愧疚。 我叫母亲别安排重活给他,让他做些轻松的事儿,并找人给他治腿,母亲看着有些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我答应母亲会更加勤奋的学习礼仪。 继续写我十二岁生辰后的事儿。 那日之后,我感觉和随言更亲近了些,他经常带我去海底看鱼,那时我还不会游泳,不知道是他在我身边,还是我身上带着他送的鳞片,我能在海底憋气好长一段时间。 他会牵着我,往海里的深处游,我其实早就不怕水了,但我不愿意放开他的手,所以迟迟学不会。 海里五彩斑斓的鱼群会围着我们两人转,他会特地带我看白色的巨鲸,让我骑可怕的鲛鲨。在海里的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的眼中也只有彼此。 我以为鱼会怕他,因为后滩上的那片海我从来没看见过任何一条鱼,但现在看来这些鱼明明都很喜欢他。 随言说他不想被人打扰,他能控制鱼群,没有鱼就不会有渔民来这打鱼,他在这里现过身,大人也不会让小孩来这个地方。 有一次我在海里玩的很开心,在海面上换好气后,就想让随言带我去海里的更深处,但他拒绝了。 我不能理解,想知道为什么,但他不告诉我。 他不告诉我,我就一直问,因为那日他的眼里,有着浓烈而深厚的悲伤,我想,我一定要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悲伤。 荒莽六百九十七年六月二日。 今天天气很好。 依依来找我时有个男人在后面跟踪她,我看着那个人有些眼熟。 我告诉了她,她思考了一会儿没说话,看来是不太高兴。 荒莽六百九十七年六月二日酉时。 我牵着随言的手在海边走,享受着阳光的沐浴,过了半个时辰,到了随言睡觉的时间。他很喜欢睡觉,我也喜欢他睡觉,那样我就能偷亲他了。 但随言迟迟不睡,在我催他睡觉时,他说有人跟踪我。 我吓得赶紧回头,果然发现远处的石头后面确实藏着一个人。 随言没有躲起来,我才想起他早就是人的模样了。 怎么会有人来后滩呢,我想了想,就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我没有去揪出那人,只是照旧和随言呆在一起,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我回到了家才发作,质问了儿时的玩伴儿,为什么跟踪我,现在不是小时候了,不用他每天瞎糟心。 我语气有些重了,他被我训的脸吓的惨白,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出来。 算了,继续写之前的事儿。 在我明里暗里追问了一年后,随言终于告诉了我。 他说他是人类和鲛人所生,鲛人族里不待见他,因为他连鲛人天生的鱼尾都没有,人也不待见他,因为他身上都是鳞片,人们都说他是怪物。 难怪我从没听随言说起过他的家人。 我抱住了他,说,我觉得你特别特别特别漂亮,我以后都会陪着你。 他说好。 之前重要的回忆都写完了,接下来的手记不会再写以前的事,明天我会把写好的内容拿给随言看。 画琛看着这一篇手记结束了,在他看来,之前依依所写的,除了写每天发生的事情,主要是写在她之前的记忆里,发生的重要的事情。 依依写的这些事,都是对于荒随言写的手记的一种回应。 他继续翻看下去,发现下面这一张纸是独立的一张手记,看字迹还是依依写的。 这是我用另外一张纸写的内容,不会让随言看见。 我不知道随言的父母还在不在,但随言确实是被他的父母抛弃了,我也不想再问,我能深切的感受到他的悲伤,他的孤独。 人害怕他,妖厌恶他,他说他是异类,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开心。 但我会一直陪着他,我保证。 我不知道随言来这片海域多久了,但我从三岁就开始听他的故事,他来的时候,我可能还没出生,幸好,我刚学会走路,就在海边见到了随言,我是注定会遇见他的。 随言一开始妖力较弱,只会在雨天上岸,因为海域里流传着他的故事,说他下雨天会出来吃人,当然,这是吓小孩儿的,我当年就被吓着了。 但现在的随言,已经和人一样了。 等我再长大些,我会请求父母的同意,和他去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 我很喜欢随言,很喜欢很喜欢。 荒莽六百九十七年六月三日。 看了依依的手记,今日不知道写什么,但我很高兴。 每次我睡着时,依依对我做什么我都知道,她很可爱。 原来依依这么喜欢我。 荒莽六百九十七年六月三日戌时。 今天给随言看了手记,我能明显的感受到他很高兴。 但他告诉我,我小时候溺水,救我的那个人是他! 我落水后在床上躺了接近一年身体才好,怕水怕的不得了,如果不是随言,我想我一辈子不会再碰水。 没想到救我的人是他,让我重新接受水的人还是他。 我缠着随言让他详细说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说那日天气很好,但他还是上岸了,最后走到了我落水的河边,刚好看见有小孩儿溺水,顺手就救了,捞起来才发现那个人是我,最后把我放在了我家门外。 我想我和随言有说不清缘分,也难怪我在床上躺了一年却没烙下病根,如果救我的人是随言就很正常了。 我回家后去问那人为什么骗我,他说看我落水后他很害怕,准备去外面叫人来救我,但他叫人来了后,发现我不见了。 他以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没办法,他想着不能连累自己的父亲,自己跳下水中,将全身弄湿透,然后找了石头砸自己的腿,弄成想救我却没救上来而因此受伤的假象。 没想到回家后我已经在家了,他很快就和他父亲一起被遣送到其他庄子上去了。 我虽然生气,但那人总归只是骗了我,小时候也是我自己闹着去河边,他没做特别不好的事,所以我想着还是将他的腿治好再说。 第三十四章 献祭 接下来的三天内,画琛除了养伤,一直在看荒随言和依依的手记,看完后,他心里一阵阵发凉,他从里面看见了真相的一角,接着他整理了手记里重要的篇章。 让画琛感到遗憾的是,自依依把手记交给荒随言看了一次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交换过手记,如果他们能互相了解的再多一点,后面的事可能就不会发生。 荒莽六百九十七年六月五日。 我去查了那人,知道了他叫宿开济。 我也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依依落水时,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等他走了,我才出面把依依救了下来。 画琛在整理时发现,荒随言这一篇手记很重要,这个宿开济从一开始,可能就没打算救依依,而在依依上一日的手记里,他所谓的解释还是在撒谎。 荒莽六百九十八年二月十七日午时 今日是我十五岁的生辰,父亲彻底将我禁足在家中。 自前几日我没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家后,父亲大发雷霆,斥责母亲放纵我。 他说我一介女子,就应该呆在家中学习三从四德,如何相夫教子。 我不知父亲为何会提及这件事,可他的表情让我不敢再说出忤逆他的话。 母亲强颜欢笑的让我继续学习礼仪,可在这一年中,母亲让我学的东西越来越复杂,就算我天资聪慧,日日夜夜的练习,我也常常会感到疲倦。 随言肯定还在等我,可我只能顶着头上的碗在廊中慢步走着,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 现在到了午休,母亲才给我一点休息时间,我没有胃口,不想吃任何东西。我想见随言,他在等我。 随言晚上来找我了,他见我没来,来找我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我房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送了我一个簪子,我很喜欢。 可我生辰还想要别的礼物,我吻了他,他没有拒绝。 今日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但我睡的十分香甜。 荒莽六百九十八年三月八日戌时。 宿开济告诉了我真相,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母亲让我从十二岁就开始学习礼仪,为什么父亲开始禁止我的外出,原来是因为这样。 我要嫁给皇族的人,我要嫁给二皇子。 二皇子出生那日,雷霆暴雨,电闪雷鸣,不仅皇城中下了整整三天的暴雨,南方还发了水患,天官告诉皇者,此乃不祥之兆,因为二皇子的出世,皇族的气运会因此衰竭。 天官的意思很简单,二皇子留不得。 但二皇子的生母是皇者的挚爱之人,他并没有听取天官的建议,并四处替二皇子寻找其他的破解之法。 直到有一天,有一位高人自愿请见皇者,告诉了他破解之法。 三年后,尘芥海域西边的渔村里,会有一位女娃娃诞生,必须找到她,定下婚事,两人在结亲之前,决不能见面,待那女娃满十六岁生辰时,可接到皇城中来,此祸端才有可能避去。 而那位女娃娃,就是我,等到了一年后,我就要去皇城,嫁给那位素未谋面的二皇子。 我留着泪听宿开济说完了这件事,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去年被安排进了我父亲的书房中打扫,我想起来了,还是我去求的母亲。 他用了一年时间,搞清楚这整事的真相,这才来告诉我。 这是皇城下了死令,我该怎么办。 荒莽六百九十八年四月二十日。 我想好了,不能连累父母,我放弃和随言远走天涯的念头。 对不起,随言。 对不起,随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荒莽六百九十八年四月二十八日。 依依在生辰后,就不能来海边找我了。 她今日告诉我,叫我以后别去找她了,她不快乐。 荒莽六百九十八年七月十一日。 宿开济来找我,告诉了我依依的事情,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依依不肯见我。 他告诉我有一个办法能帮倒依依。 荒莽六百九十八年七月十四日。 宿开济带了一个女孩来见我,她和依依一样大。 我博览群书,知道皇族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会把这个女孩变成皇族想要的模样。 荒莽六百九十八年七月二十日。 我想去找依依,宿开济阻止了我。 他说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依依也会出事。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一月二十三日。 女孩最后一次来我这里,我仔细端详了她。 我很满意,再过一段时间,依依就能回到我身边了。 荒莽年六百九十九年二月十七日。 今日我要走了,按照规定的时间,在今日皇城中会有人来接我。 这可能是我写的最后一篇手记。 随言,荒随言,我给你留了一封信。 我不能见你,我会崩溃的。 随言,我要走了。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二月十八日。 事情突然除了转机,这些年我很少和村里的其他同龄人接触,原来渔村还有一个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女孩。 我昨天第一次见她,她生的极美,气质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还有一丝贵气。 皇城来的人,在我们两人中一眼就相中了她。 我自由了。 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件事宿开济没和我提,害我绝望了这么久,我已经接近十个月没见随言了,我迫不及待的想去见他。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儿月十九。 依依来找我了,脸上的婴儿肥不知什么时候消减了。 她变漂亮了,我的小姑娘长大了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二月十九日子时。 今日我见到了随言,恍如隔世。 我在海边呆了整整一天,天黑了才回家。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三月二十日子时。 我已经连续一个月晚归了,父亲和母亲却没有说我半句。 我以为因为我没有被皇族选上,他们生我的气了。 我去问了母亲,母亲笑了,她摸了摸我的头,告诉了我一件令心花怒放的事。 她说要把我献祭给海里的神明。 我愣住了,我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早就见过随言,在我三岁去河边玩的时候,她跟在我和宿开济的后面,担心我出事,谁知我真的落水了。 但随言先一步救了我,随言也见到了她,对她点了点头,把我送回了府中,才离去。 她还说我们家祖上留了几处庄子,所以生活上一直过的不错,但这十几年里,我们家的收成越来越好,钱跟滚雪花似的进账,不仅庄子多了十几处,镇上也城里都有我们家的铺子,我们家已经变得很有钱了,这都是因为随言。 因为他在,不仅是渔村,周围的村镇发展的越来越好。 尘芥城里头,也有了关于他的寺庙,人们常来供奉,祈求自家风调雨顺,平平安安。 母亲说到这儿时,我才想起,我已经很多年没听见关于随言不好的故事了。 她还告诉了我,那位高人说过会有两个女孩降生,如果一位去了皇城,另一位就需要献祭给海里的神明。 她以为我会变选上,但没想到林一池变化这么大,我没见过她,所以不知道母亲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母亲和父亲什么都知道,她们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我去海边干什么。 母亲说父亲本来是不同意的,还是希望我去皇城,但经过她的多番劝阻,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三月二十一日子时。 我见到随言后扑进了他的怀里,告诉他了这件事。 原来他不知道这件事,他亲了我的额头,过了好一会才笑了,笑的很开心,眼里装满了银河。 我太高兴了,回到了家,告诉了宿开济这件事,看来他也不知道,才没告诉我,但他听见后很惊讶,甚至有一点愤怒,他很快掩饰住了,我觉得有些奇怪。 突然间我的心里有一丝不安,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嫁给随言。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三月二十二日子时。 我又要开始学习礼仪了,不过这次是学习关于献祭的舞蹈。 要学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就能嫁给随言了。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五月一日戌时。 还有接近一个多月我就要嫁给随言了,我的舞已经练的很好了。 我已经能够想象他看见时的表情。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六月一日子时。 宿开济告诉我一件事情,他说随言有别的女人。我听见后嗤之以鼻,我觉得他是想在我成亲前逗逗我。 但我告诉他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并且不会邀请他来参加我们的献祭礼。 他问我还记不记得那日皇族中挑走的另外一个女孩,有没有听说过村里有这么漂亮的人。 我突然想起母亲所说的话,我让他说清楚。 他说林一池之前相貌平平,你可以去村子里打听打听,她之前是什么模样。 你知道她是怎么变漂亮的吗,他不等我回答,步步紧逼,说是随言帮她的。 他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那随言那段时间没来找我,因为随言那段时间都和林一池厮混在一起。 他说到了这儿,我叫他住口,我不想再听了,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很生气,他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的随言,我叫他滚。 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飘进了我的耳里,他说的这一切能很轻松的查证到。 第三十五章 最后一篇手记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六月二日子时。 昨天晚上做了整整一晚的噩梦,我一直是不安的,对于能如此顺利的嫁给随言,我很不安。 今日我没去见他,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状态。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六月五日。 宿开济给我看了林一池一年前的画像,变化确实很大。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六月二十日。 还有两天我就要嫁给随言了,母亲帮我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成亲当日,亲朋家属把我送到后滩后,他们就会离去。 他们把我献祭给随言,从此以后,我不能回家了。 这是规矩,可我还是舍不得我的父亲和母亲。 昨日随言告诉我,没有规矩,只要我想家,他会带我回来。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六月二十一日。 我在海中建了个岛,两年前就开始准备了,想着有一天能和依依一起去那里生活。 她说过,以后想和我一起去看山见水,去各地游玩。 我知道了她的想法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建成后让她来取名字,三月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后开始赶工,这两日已经完成了。 这座岛屿是我给她的惊喜,日后出去游玩后,她会累,总要回家,这座岛就是我们的家。 两天前她哭鼻子,说她舍不得她的父母。 她鼻子红红的,抽抽搭搭的哭,我哄了她很久。 明日按人类的说法,依依献祭于我。按我的说法,依依要与我成亲了。 我的小姑娘从明日祭祀结束后,就属于我了。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六月二十一日戌时。 母亲和我说了好久的话,我眼圈红了,她不许我哭,说明日我需要美美的,所有人都把明日当成祭祀,就算他们知道海里的神明能庇佑他们,但他们当中还是有人可怜我。 只有母亲和父亲知道,什么祭祀,是他们的女儿要嫁人了。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瞒着他们两个,原来是他们一起瞒着我。 我还有半年满十六岁时,他们才告诉我会去皇城的事,他们隐瞒林一池的存在,是不想我有希望后又绝望。 幸好上天眷顾我,让我能和随言在一起。 画琛整理这一篇时,再次看见了这最后一句话,他的心像被刺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六月二十九日未时。 这几日累坏了,现在才有时间写下祭祀那日发生的事。 吉时是黄昏时段。 在天暗下来时,亲朋好友和离去了。 我站在祭坛上,脱下外衣,轻薄细纱的锦红留仙裙拖在地上,我开始慢慢律动,跳起了祭祀舞,在我舞蹈停止之前,裙尾再也没碰到过地面。 我的舞刚跳到一半,盘起的头发散落下来,白玉簪子掉下了祭坛,刚好这时,海里的神明出现了,他站在祭坛下,注视着我,他的眼神很暗,我大概知道原因。 他身着暗红色的金边锦袍,上面绣着一些简繁的花纹,腰间系着同色金丝裹边腰带,与我脱掉的外衣是大体相同,我也是昨天才见到我的嫁衣,原来是他送来的。 我的舞跳完了,他一步步走上祭祀台。 我的心跳得很快,竟有一丝紧张,他站在了我跟前,手上拿着不知何时拾起的玉簪。 他抬起了我的下巴,动作很轻柔,他吻了我,但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如暴雨般的凶猛。我招架不住,身体软了下来,依附着他,他呼吸沉重的停止了动作,拇指磨蹭着我的下唇,我微喘着气,咬了他的手指头。 他笑了一声,眼神更暗了,把我抱进怀里,他说,依依,你好美。 他不知从哪拿出来了两杯酒,与我交杯,他说,你终于属于我了。 喝下酒后我镇定了下来,晕乎乎的脑子也清醒了,看着随言如此秀色可餐,我心痒难耐,抱住他亲了一口,调笑对着他说你也好美,美的我眼里只剩你了,后面为此举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拿出白纱遮住了我的眼睛,把我抱了起来,十几分钟后,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岛上。 我取下白纱,当时来不及细看岛上的景色,只觉得很美。他将我拉进了一间房子,放在了床上。 他开始吻我,并且更加强势了,我满脑子都是母亲在昨夜给我的话本子,她让我学习,一张张的画像在我脑中闪过,但我现在好像不用做什么,只要被动的接受就好。 母亲说她打听过了,如果是怀上鲛人的孩子,需要三年才能生出来。 在天亮前我昏了过去,我觉得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怀孕。 我醒来后,说出了那时的想法,他喂我吃了饭,然后帮我按摩,不知不觉间继续做了昨晚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七天,我没有出过这个屋子。 在今日早晨,他抱着我出去看了一圈,漫山遍野的繁花布满了整个小岛,他让我给这个岛取个名字,他说以后这儿就是我们两个的家。 我想了想,就叫花岛。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六月二十九日未时。 依依在写她的手记。 我和依依成亲的那日,我捏了隐身诀,看着她的父母将她送到了祭台上,太阳快要落下时,所有人都走了,只留她一人在哪里,有几分落寞,我正要现身时,只见她脱下了我送给她的嫁衣。 她里面还穿了一件,但那件锦红留仙纱裙几乎是透明的,她娇嫩白皙的肌肤在纱裙的相衬下,更加魅惑。她跳着舞,直到月光降临,仿佛一层银色的轻纱覆盖在了她的身上,试图掩盖住她姣好的柔软的身段。 我看的入神,这时她簪子掉下了祭台,我回神现了身,她的头发披散下来,看见了我,脸上多了一丝绯红。 她学的祭祀舞很正统,她每跳一个动作,我的体内的血管就开始舒张,我体内的欲望被勾了起来,我的小姑娘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我了,更何况她在跳能引起鲛人共鸣的舞蹈。 我一步一步上台阶时,才真的意识到我的小姑娘长大了,可以享用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 本来是想着成亲的那天带依依逛一下岛。 接下来发生是两人新婚后的日常,画琛快速跳过,整理到了这一篇。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十一月九日。 今日天气冷得很,我想吃母亲煲的鱼汤了,缠着随言带我回去。 他带我来到了尘芥城,说我的父母自我出嫁后就搬到了这里。 我看着家里气派的装潢,不由地惊叹,要不是因为我以前天天往海边跑,只能住在渔村,父母可能早就搬到这里来了。 我之前告诉过母亲我会回来看他们的,但她还是对于我突然回家感到惊喜。 这是随言第一次和我的父母吃饭,感觉父亲有些不自在,但我能感受到我回家他是开心的。 我想了很久的鱼汤,刚喝一口就吐了。 找了大夫来看,我怀孕了。 荒莽六百九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我再次回家,我见到了两个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两个人,林一池和二皇子。 母亲看着很慌张,问我怎么来了。 二皇子殷勤的上前想和我说话,随言挡在了我前面,气氛很奇怪。 但林一池开口说话了,她说她怀孕了。 我不知道她说这话是想干什么,没理她。 她说她怀的是随言的孩子,我不相信,并叫他们两个人滚出我家。 接着宿开济出来,他问随言是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和林一池待在一块儿,并拿出了她的两张画像,只能依稀从五官中能辨认出一个人。 他还想继续说鲛人怎么才能让人脱胎换骨。 随言打断了宿开济,并向我解释,他没碰她。 场面闹得很难看,母亲担忧着望着我,我叫她宽心,并把她劝回了房间,父亲有事不在家,这让我松了口气。 二皇子又跳出来说,他要娶的人一开始就是我,他早就找人画了我们两个的画像送到皇城去,他和使者说了他的选择的是我,只是没想到他二叔也跟着来接人,所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接来的人是林一池。 他从来没有碰过林一池,现在林一池怀孕了,在他逼问下,他才知道她怀的是随言的孩子。 他现在是来拨乱反正的,皇族不可能接受林一池,他要把我带走,让她留下。 我听着头疼,看了看她的肚子确实鼓起来了,确实是显怀了。 我只好说我也怀孕了,林一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随言的谁也不能保证,但我的孩子一定是随言的。 我这句话说出口后,场面一下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画琛看着依依记的最后一篇手记,不知她在那天是怎么记下的这篇手记,语序有些混乱,而且并没有写完。之后她再也没写过手记,或许写过,只是不在木匣子里。 他是在荒随言最后的几篇手记中得到了一个信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依死了,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了。 依依的死,一定和这篇手记中记载的人有着很大关系。 第三十六章 心思各异 荒莽七百零二年。 依依,我很想你。 荒莽七百零四年。 依依,他们对你做的所有的事,我会让他们百倍,千倍奉还。 荒莽七百零七年二月十七日。 依依,今日是你的生辰。 依依,我连你的忌日都不知道。 手记就记录到这里,这也是荒随言最后的三篇手记。 元珲见到的资料,与手记的材质并不一样。上面说的是巨型海妖在四十七年前出现过,而上上次出现,是在九十七年前,这是有规律的,荒随言每五十年会现一次身。 而尘芥海域被海妖袭击,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现在是今古一千三百零七年,距离手记上的时间有六百多年,他摸了摸手记的材质,这么多年还能保存得如此完好,如果他没猜错,这上面的每一篇手记,都是荒随言用自己的鳞片,一篇一篇地复刻上去的。 画琛认真的分析,依依死去后,荒随言拿到了依依记录的所以手记,并按照时间排列好。 不知道尊主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个东西的,他猜测,很有可能是在四十七年前,他们拿到了手记,并自己记录了一些资料。 他们说海里的巨型海妖憎恨人类,这一点应该是有误的。但可以肯定的事,他是因为依依的死,才开始报复尘芥海域。 而剑尊和古尊主,都看过这份手记,不知道另外三位尊主知不知道这件事。 这只能看见真相的冰山一角,但画琛肯定,剑尊知道的事情更多,他正想着,元珲给他送饭来了。 他注意到,他手上提的不只是饭菜,还有一个木匣子。 元珲把木匣子递给了他:“这几日我接到了任务,虽然不是去尘芥城,但我出完任务后去了一趟,把东西给做好了。” 他接过仔细端详,和之前的木匣子一模一样,连陈旧的破败感都没差。难怪这几天都是汉生来给他送的饭,应该是二师兄提前打了招呼。 看完所有的内容,他心思有些沉重,依依的离奇死亡,荒随言性情大变,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剑宗他们是知道所有的真相,还是和他一样,只知道一些片面的东西。 这背后隐藏的东西,使他感到了巨大的疲惫:“大师姐好些了吗?” “好多了,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你别说,疗生院新来的秦束锦,医术了得。”元珲将饭菜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有五个菜,三荤两素,并拿出了两副碗筷,这是准备陪他一起吃了,“大师兄带大师姐去治疗,秦束锦来的稍微慢了些,大师兄急的差点骂人,郦尊主跟护宝贝似的护着他。” 这倒挺让他意外,干什么都从容不迫的大师兄,还能有这样的一面:“上次大师兄没受伤吧。” 他也在心里默默肯定秦束锦的医术 “没,好着呢,你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身体。”元珲催促着让他吃饭。 两人吃着饭,他说道:“这里面的内容我已经看完了。” 元珲夹菜的手顿了顿,又夹起一块干瘪牛肉,这牛肉是越嚼越香,他很喜欢吃,因为来不及做饭,他是从食勤院打包的饭菜,不得不说,今日做菜的厨子手艺是真不错:“里面写了什么?” “你自己看吧。”他起身,将放在床上的资料和手记拿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的空处。 元珲啧了一声:“看你这心事重重的样子,眉毛就差打个结了。”他拿起来又翻了翻,还是放下了:“算了,没什么好看的,你抽空把东西放回去。” 他本把头都埋进了碗里的饭菜中,听见这话缓慢抬起了头,看向元珲:“我不打算把手记放回去了。” “为什么,剑尊发现了怎么办?”元珲惊讶的说,倒是没想到小师弟的胆子这么大。 画琛摇头:“不怎么办,他不会查的。” 这份东西本来就不属于剑宗书院,如果不见了,他们根本不敢声张,就算最后怀疑到他头上,他们也没有实际的证据。 荒随言三年后还会出现,能和他说上话的价码之一,就是这份手记,这个东西,他是一定要的。 画琛也想在这一段时间,找到荒随言在尘芥海域中到底想要什么东西,这样下去,他手上的价码能更大。 他需要在这三年中,努力修炼,如果荒随言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样,已经到了成仙的地步,他连与荒随言对话的资格都没有,荒随言一个手指头都能把他捏死。 如果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这就更好了。但这很难,可能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现在还活着的荒随言。 很快,在半年后,画琛得到了机会。 宿利叫剑全殿的三位尊主各自挑选六名实力强劲的弟子,叫疗生殿的尊主挑选三名弟子,一起来剑刃殿,给他们安排了任务。 画琛得到消息时还没反应过来,各峰之间很少一起出任务,除非特别危险的任务,否则不会带疗生殿的弟子一起去,这次是集齐了四峰,一共有二十一人,什么样的任务需要这样兴师动众。 古柯把挑人的任务交给了顾孟真,因此穿石峰来了穿石四剑客,还有两个画琛的熟人,一位是汉生,在大师兄想着最后一位挑谁时,他推荐了薛杨,这段时间以来薛杨的表现一直很不错,实力也在稳步上升。 画琛看向殿内,在这一年中,大半是相熟的面孔,只有一两个眼生的,奇怪的事,叫弟子出任务,为什么四位尊主都在场。 在这半年内,除了出勤,画琛潜心修炼,沉稳了不少,脸上的稚气褪去,气质中多了分冷冽。 见人都到齐了,宿利开口说道:“接下来的两年内,书院将不会再招手新弟子。”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剑宗书院因抵御海妖,年年都会有死伤出现,他们也会尽力避免,比如郦媚娟可治疗断肢,这能大大的减少剑宗书院出现悲剧的情况。 如果连续两年不来新人,原本四年就能出师的,在剑宗书院学习了四年的人就要再多呆两年,学习三年的人要再多呆一年,更别说所有人的压力都会增大许多。 画琛算着时间,两年后刚好是荒随言现身的时间,他眯了眯眼,这半年他没有再得到过任何有用的消息。 不过如他所料,不管是尊主还是剑尊都没有大张旗鼓的找木匣子,古尊主曾明里暗里试探过他一段时间,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古尊主最后也放弃了。 他再次观察了几位尊主的表情,他们没有表现出意外剑尊会作出这样的决定。虽然这件事四位尊主提前知道并不奇怪,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不对劲 宝贝听见了这话,拉了拉秦束锦的袖子,疗生院中挑选的三人中,有两人是他们,本来郦媚娟不打算选宝贝的,但秦束锦坚持要和她一起,郦媚娟只好妥协了。 宝贝很惊讶,要是他们上次没来,听剑宗的意思,他们也没有机会再来了,不得不感慨素珍的先见之明。 她这半年内成长了许多,也从郦尊主和秦束锦那里学了很多东西,救死扶伤是件大事,她毛躁的性格都改了不少,有一次还和画琛一起出过任务,她帮了不少忙,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秦束锦沉思,宿利做出这样的抉择并不奇怪,去年他们狐族有两人混进来,肯定也有其他妖能有这个消息,不过没有人听过这个传闻,他猜测混进来的妖可能不多,但皇族既然知道,肯定也进来了。 他环视了一圈,现在场上的一部分人,他们的身份可以说真假难辨。宿利这样做,也只是防止身份不明的人混进来。 所有人都等着剑尊继续说下去,毕竟其中有大部分人不知道剑宗做出这个抉择的原因。 而宿利没有解释,继续说了下去他今日叫他们众人来这里的原因:“今日我会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必须严加保密,万万不可泄露,否则会引起恐慌。” “是。”众人齐声回答。 “两年后,那巨型海妖会出现。”宿利严肃的说道。 开口就是王炸,这下底下炸开了锅。画琛听此一怔,倒是没想到剑尊会把这个消息说出来,一旁的元珲见画琛面有异色,不禁问道:“你知道这件事吧。” 画琛眉头紧锁,点了点头,元珲就知道这件事和他不愿看的资料有关。 做人就该潇洒一点,他从来不喜欢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影响自己的心态,自从见小师弟废寝忘食的修炼后,他就猜到与那资料有一定的关系,就更不愿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落得个轻松。 毕竟在他看来,那巨型海妖,不对,那所谓的荒随言,这辈子都不会和他扯上关系,看来他还是太嫩了,看剑尊的态度,应该是能扯上很大的关系。 宝贝的心里一紧,两年后能和素珍说的时间对上,如果是剑尊,定会知道关于成仙秘术的事情,这件事十有八九和那巨型海妖有关系,在她看来,就是那巨型海妖守护着秘术。 这样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抢这块蛋糕,她打不过他们啊! 剑刃殿在场的所有人,不知起了多少不同的想法。 第三十七章 相同的血脉 这时底下有人发问了:“剑尊,这么大的事,是不是该向皇者禀报?”如果巨型海妖出现,那两年后将会是一场大战。 “不用。”宿利皱眉,“巨型海妖能够出现,这对于我们剑宗书院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平日里根本不可能找到他的踪迹,如果能在两年后将他击杀,不论是书院,还是尘芥海域每一座城,都能得到解脱。” “这持续了接近三百年的闹剧,也可以结束了。”宿利肃声道。 接下来,他说出了关于两年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得到的具体消息,距离尘芥海域的几百公里处,两年后会出现一座花岛,这座岛无迹可寻,只有在规定的时间才会出现,而他的身边,最多只会有四个壹体境的海妖,你们要做的,就是抵御壹体境以下的。” 画琛心里一凝,花岛,那不是依依和荒随言的家吗? 宿利的意思很简单,壹体境的由四位尊主对付,而那巨型海妖,由他来负责。 众人正在沉思,他再次开口道:“但是有一点需要强调,花岛很可能在海里。” “你们应该听说过传言,尘芥海域中宝藏,很有可能是真的,所谓的宝藏就在花岛中。” 他们已经不惊讶了,虽然从来没听说过海下能有岛。 薛杨也站出来提出了他的疑问:“剑尊,这些消息您是从哪知道的?”两年,他再怎么努力修炼,也只能达到合神境中期,如果是在海里抵御海妖,他感受到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般沉重。 宿利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上一位剑宗书院的剑尊去过花岛,他失败了,没能杀死巨型海妖。”随即他眼神坚定:“这个任务的危险程度,九死一生,我并不会强制要求你们去,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考虑,不愿意的人不用参加。” 所有人都沉默了,大部分人并不能当场做出决定,画琛第一个站了出来:“我去。”他知道剑尊的意思,是想从源头上阻断根本,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死了多少人,又死了多少妖。 他从第一次抵御海妖,就知道了他想要什么,这也是他的初衷。 有人开头了,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的站了出来,穿石峰六人都站了出来,疗生院的三人也站了出来,还有小部分的人在犹豫,并没有当场做出决定。 古柯看向底下的人,内心充满挣扎。 宿利没再说什么,叫剩下的人回去好好考虑。 所有人出了剑刃殿,都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时静月申来到了画琛旁边:“小师弟,今日轮到你做饭了。” 大师姐这话一出,六人的气氛一下轻松了不少,汉生一把勾住他的肩膀:“上次吃你做的饭还是几个月以前,不得不说你的手艺确实不错,谁叫你修炼这么拼,找你约饭都没时间。”汉生满腹抱怨。 画琛被他压的身子歪斜了一下,心里也轻松一些了:“今日我做饭,去我院子里吃。” 薛杨从未和他们几人一起吃过饭,这句话自然是邀请了他们五人,他点了点头。 顾孟真和静月申不光是他们穿石四剑客中的大师兄和大师姐,更是他们穿石峰近百名弟子的大师兄和大师姐,平日里见大师兄处理事情雷风厉行的,画琛前去做饭,他一人和他们坐在一起,有些不自在。 汉生倒无所谓,平日里和他们四人接触甚多,此时和元珲拌嘴,你一句我一句,气氛很是轻松,他慢慢适应了他们的交流方式,时不时插上两句。 画琛端菜来的院里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大师姐在摆弄着他院里的花花草草,平日他忙于修炼,很少有时间打理,大师姐有空就会帮他来照看。 有时元珲见到这一幕,一直嘟囔大师姐偏心,从不来他院里弄这些琐事。 大师姐往往充耳不闻,画琛也知道原因,二师兄不管做什么都能把自己收拾的很是潇洒,他还记得第一次见二师兄那日,潇洒肆意,翩翩少年郎,如果不是他来了剑宗书院,二师兄看起来绝对是最小的哪个。 而大师兄如往常一样,看着书,他看了看封面,《养生的一百种方法》是前几日万卷阁新进的。 元珲和汉生是同年进来的,元珲因为天赋好,进了竹园,曾经汉生还不满过一段时间,直到明白实力越强,责任越大这件事,再没提出过异议。 而薛杨此时也融入了进去,嘴角上挂着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汉生见上菜了,立马殷勤的走过来:“师弟,来,我来帮你。” 元珲皮笑肉不笑,也去厨房端菜,不甘示弱:“小师弟,我来。” 几人热热闹闹的吃了许久,大师姐最后帮着他一起收拾,最后天快黑了,几人都离去了。 画琛拿着换洗的衣物去热水池泡澡,因为吃饭的时间久了些,泡澡的人少了许多。早已入冬,天气身份寒冷,他赤着脚找了个空的热水池,全身泡进去时,他舒服的吐出一口气,白色缥缈的雾气也从他口中吐出,又渐渐的消散。 他的思绪回到荒随言的事情上,根据他最后的几篇手记来看,没有提到他的子嗣,证明依依肚子里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就死了,看他报复的程度,持续了这么多年,很有可能是一尸两命。 他一直在尘芥海域中找一样东西,抛开手记不谈,如果他连依依的忌日都不知道,显然能证明他不知道依依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死的。 画琛想了许久,荒随言想要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金银财宝,法器原丹等等东西,应该是和依依有关系,想通了上面那点,他怀疑荒随言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依依的骨灰,也只有骨灰能保存那么多年。 但尘芥海域这么大,如果没有线索,想找这个东西无疑是大海捞针,不过在今日他从剑尊说出的话中又得到了一些线索。 今日有人在殿中提问,为何不告诉皇者,剑尊对此不愿多说,这表明了问题,毕竟六百多年前这件事就有皇族有关,如果他不愿提,证明这件事剑宗书院的立场与皇族是对立的。 剑宗书院在这个故事里面,又代表着什么角色? 但让画琛奇怪的是,既然是为了尘芥海域而去杀荒随言,为何剑宗打算让书院一方解决他,又是为何不将这件事不告诉域主。如果能得到更多的支持,这件事能解决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他把自己整个人沉进池子里,过了不知多少分钟,热水池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他猛地起身,他想到了原因了,这是最有可能的。 不愿告诉皇族,这证明两方立场对立,如果和域主都没办法一起合作,不是代表着三方对立,而是域主那边的态度,很可能代表着皇族,或者至少会有一定的关系。 想通了这一点,画琛第二日一大早,就拜托元珲去帮他查六百多年前的皇族的姓氏,以及现在每一任域主的名字。 他有着强烈的预感,一定会又所关联。 两日后元珲拿了资料给他,他打开一看,果不其然。 六百多年二皇子出生时,就有预言他会给减弱皇族的气运,有高人说过解决方法,但其中强调了一点,不能与他结下婚约的未婚妻见面,他违反了约定,提前画好了依依与林一池的画像。 虽然画琛不知依依是怎么死亡的,但和这二皇子脱不了干系,也导致了如今尘芥海域如今的状况。 但这与皇族气运的减弱好像没什么关系,一切都由尘芥海域所承受着,当时的皇者肯定是采取了什么样的措施。 这事儿与二皇子有关,最后承受者是尘芥海域,很有可能,当时的皇者选择了丢卒保车,让二皇子来尘芥海域,来承受荒随言的怒火。 而元珲给他的资料中,证明了他的猜想。 六百年前,二皇子来尘芥海域当域主,接下来的每一任域主,都是他的血脉。 可以说,不光是剑尊知道这一切,不对,是每一任剑尊都知道这一切,每一任域主同样也知道。 想通了这一点,画琛通体发凉,他去找了大师兄,问他每一任剑宗书院的尊主,是不是都是由他们的儿子继承。 大师兄摇了摇头,画琛刚松了一口气,在他听来与往常无异的声音,却让他感到了一丝寒意:“书院的上一位剑宗,是女的。” 只是性别不同,但都是他们的血脉,画琛脑中出现了宿利的名字,接着再出现了另一人的名字,宿开济。 真相到底是什么,需要这么多代二皇子与宿开济的血脉,承受着一切。 他们到底对依依做了什么,他并不可怜这两人,但他可怜这深陷密沼的每一任剑尊与域主,他们又做错了什么,而这么多年抵御海妖而死去的人做错了什么,那些被命令上岸杀人的海妖又做错了什么。 而荒随言,没人能理解他的痛苦,他痛失所爱,连同他的孩子一起失去了,他失去了在这世界唯一珍爱他的人。 第三十八章 互相心悦 大师兄在他愣神时告诉了他,另外两峰各有一人退出,所以他们二十一人的队伍变成了十九人,压力自然会更大。 如果花岛是在海里,能在海里抵御海妖的人占少数,所以人数在精不在多,剑尊也没有再找人的意思。 如果画琛的猜测是正确的,最好的情况,就是找到依依的骨灰。两年后去花岛,他带上手记与依依的骨灰,或许他和荒随言还有的谈,而他也能知道更多的真相。 想通了这一点,他的心里轻松了许多,剩下的两年,除了想办法找到依依的骨灰,只需要努力修炼就行,他当下最应该去做的事就是突破合神境。 他进入塑体后期有一段时间了,最近感觉进入了平台期,不管怎么修炼,体内的灵气没有一丝波澜。 像湖面上的水,如镜子般平静,他现在得想办法找一颗石子,狠狠的砸下去,等到镜面破碎,湖水开始流动,就是他突破合神境之时。 有实力,也更能够更有底气地去做事。 接下来的一年内,只要他没受伤,或者受伤不严重,除了穿石峰出勤,另外两峰出勤,他都会以外援的身份前去帮助他们。 在海妖中画琛渐渐有了名气,从一开始集中对付他,到最后都避着他走。 他这样做,也有一定的底气,除了手上的戒指能抵御壹体境以下百分之四十的伤害外,宝贝也一直在给他送药。 她打着他为整个剑宗书院做贡献的旗号来给他送药,他没理由拒绝,这是他需要的。 宝贝见他确实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到最后甚至给他送过高品质的原丹,无功不受禄,这个画琛自然不会接受,心下也起了疑心。 只要是他受的伤严重了些,治疗他的人就会是秦束锦。 但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认为自己是被荒随言的事弄得有些敏感了,宝贝再一次给他送药时,他这样想着。 他在剑宗书院中带动着气氛,本来出勤是件令人心下抗拒的事,谁能保证下一次死的不是自己,但在他带领下,海妖倒是先退缩起来。 这令书院内的弟子们气势大振,最后海妖袭击的频率越来越低,大概一个月只会进攻一次。 每次海妖的血溅在画琛的脸上,他的内心也随之更加坚定。这也是他想要的,以暴制暴,这是减少损害的唯一方法。 因为画琛醒目的表现,宿利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叫他去剑刃殿谈话。 画琛来到剑刃殿后,只见剑尊一人坐在上面,这也是画琛第一次和他单独呆在一起,画琛压下心中其他的想法,朝着位上行礼:“剑尊。” 宿利抬手,示意他起身,过了良久,他沉吟道:“这一年你很是用功,是否有什么其他缘由。” 他提着的心放下了,毕竟手记在他手上,剑尊突然召见他,他不免担心:“时间不多了,巨型海妖的实力这么强,在海中与海妖战斗,不努力修炼怎么与之对抗。” 回答得中规中矩,宿利也再说什么,给了他一块令牌。 画琛接过,上面写着灵泉池,令牌为白玉所制,摸起来顺滑异常,比他们这些弟子的身份令牌材质好了太多。他疑虑道:“剑尊,这是?” “这是奖励,本来只有在书院中呆满两年的人弟子才有机会获得,但我听古柯说你在塑体境后期卡住了。”宿利如是说道,“具体作用你可以去问顾孟真。” 他拿着令牌,去了大师兄的万雪苑,一推门进去,只见大师姐也在。 他算了算日子,今日好像是二师兄做饭。 大师兄不会做饭,而大师姐,没人知道她会不会做饭,因为她不做。 他走了进去,果然听见厨房里有做饭的声音,自从他连着三峰出勤后,就很少会和师兄师姐一起吃饭,做饭这事儿不言而喻地落在了二师兄一人的头上。 大师兄看见他来了,对他点了点头,大师姐连头都没抬,他正想开口询问玉牌的事儿,元珲端着菜走出来了:“哟,小师弟怎么有空来这了,可真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元珲见着他很高兴,进去再炒了两个菜。 画琛有些恍惚,这一年中他一直在忙,几人能聚在一起聊天,也只有在出任务的时候才有机会,他将东西收了起来,打算和他们一起好好吃顿饭。 他去厨房亲自炒了两个菜,元珲站在他旁边盯着他看,过了好一会儿,有些不解的说道:“小师弟,你多大了?”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外面很冷,书院建在山上,温度只会更低,厨房中燃烧的火焰能够使人感到几分温暖,不过他们都是修炼之人,低温给他们带来的影响不大,几人还是在院中吃饭。 “十六了,怎么了?”他专注地看着锅里的菜色,注意着香味的变化,这道鲫鱼生鲜时口感才是极佳。 元珲啧了一声:“你背着我们吃了什么好东西,你这身高是蹭蹭地长啊,你以前只到我下巴这儿,怎么一下长和我一样高了。”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静月申的声音从外传来:“小师弟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是你这一年没长。” 元珲思考了一下,朝着外面喊道:“我长了五厘米,是小师弟长的太快了!” 画琛听着两人争论,在盛菜时低头看了一眼裤脚,脚脖子又漏出来了,明明三个月前刚去食勤院领了新衣服,看来得抽空再去一趟了。 四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吃饭,元珲夹了一口画琛做的鲫鱼,轻轻用舌头往上一压,鲜嫩的鱼肉直接在他嘴里化开了。 他正想开口说两句,只见画琛做的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他压下说话的欲望,也开始风缠云卷地吃起饭来。 画琛自己做的菜,他是一口没吃上,不过元珲做的菜往往只是卖相不好,吃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 他第一个放下碗筷,等其他人吃的差不多了,正想拿出玉牌,二师兄突然递给了他一封信。 他接过,寄信人是横城王府,上面写着画琛亲启。 半年前他也收到过家里的信,不知王振全是怎么找的渠道,竟然能把信寄到书院里。 但这说明了一点,王府是真的有钱。 信送到黑城倒是很简单,有各种不同的方式,水路陆路都可以,但从黑城送往尘芥海域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能够安全保证两地之间运输的方式,据画琛所知,剑宗书院只有那一艘紫色品质的空船。但每次飞行都要消耗大量高品质的原石,虽然剑宗书院不缺,但也不会乱用。 看家里送信的频率,以后应该都是半年一次了,画琛想着,将信打开了。 前面一两页都是王茜茜写的,比上次他收到的信中,字迹好看了许多。 里面的写的内容是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其中提到了他之前送给茜茜养的两条卷鱼,她给他们取了名字,一只叫花花,一只叫卷卷。 画琛挑眉,真会取名字。 王茜茜还写了前段时间父亲和母亲吵架,冷战了好久,后面知道母亲怀孕了,父亲才去哄母亲。 他有些惊讶,母亲怀孕了。不知几个月后会给他添一个弟弟还是妹妹。他觉得好笑,继续看父亲和母亲写的,内容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和家里说。 虽然只字不提怀孕的事,但他也明白,是他寄去的那只刺速鱼起了效果,两位也不好意思提。 画琛轻笑,将信妥帖地收了起来。 元珲见他心情好,不由地问道:“小师弟是横城的啊?”他们之间很少聊之前在哪个书院学习,因为来了剑宗都一样,他也是看见信的封面才问道。 这下打开了话匣子,画琛犹豫了一下,点头说是。 “那你之前是任昭书院的?” “不是,本来就想来剑宗书院,后来我替了横城原家的孩子来这。” 元珲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难怪你对自己这么狠,是早就打算着来剑宗了。” 接着他又一副你快问我的表情,画琛顺了他的意:“二师兄你是哪人?” 他得意一笑:“我和大师兄大师姐都是云岛苍澜书院的,不过他们两个比我先一年进来,我们在苍澜书院时也不熟,只是互相认识。” 画琛明白了,第一次见他们时,只觉得三人的关系很好,吃饭什么的都在一起。 “你再猜猜,大师兄和大师姐是什么关系。”他对着画琛使了个眼神。 画琛顿了顿:“大师兄和大师姐,两人互相心悦着吧。” 元珲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而一旁的两人,同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气氛一下尴尬了许多。 过了两秒,元珲哈哈大笑,朝着比了个牛的手势。 画琛跟着笑了笑,也知道自己应该是理解错了。 顾孟真皱眉:“胡闹,吃完了就走。” “唉,我还没和小师弟说完,话总不能说一半吧。”元珲看他想赶人,急忙说道。 说着又朝画琛比了个拇指,忍住笑意:“大师兄是苍澜书院顾尊的儿子,而大师姐从小被顾尊收养,是顾尊的义女,两人算是义兄妹,不过这事儿很少有人知道,只是我刚好是其中之一。” 第三十九章 雷风厉行 大师兄和大师姐竟是这种关系,这点着实让画琛意外。 后来元珲还告诉画琛,他是云岛岛主的小儿子,是他爹让他来剑宗书院历练。 等几人聊完,画琛拿出了玉牌,递给了顾孟真,他刚伸出手准备接玉牌,差一点就要拿到时,被元珲中途截了过去。 元珲上挑的眼角透出一丝诧异:“灵泉池的令牌,你怎么会有?” 画琛见他这幅模样,有些不解,手指轻敲桌面,静等几人说这玉牌的作用。 静月申开口说话了,语气中嘲讽意味十足:“自然是剑尊给的,难不成小师弟还能从剑尊那里抢吗?” 他听着有些好笑,这显然是报复二师兄藏不住话,什么都往外说。 刚才被两位师弟嘲笑,她也是在向他们表达着她的不满。 元珲也跟着垂眼,掩饰住眼中的笑意,他都快忘了刚才的事了。 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事儿,连经常不和他们三人呆在一起的小师弟都能看出来,大师姐是恼羞成怒了吧。 静月申见两人这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抿着嘴不说话了。 元珲见大师姐好像真有点生气了,讪讪的闭上嘴,把玉牌给了大师兄。 顾孟真却把玉牌往桌上一扔,淡漠的说道:“你往这牌子上注入灵力,它上面会显示路线和地点,跟着上面的提示你就能找到灵泉池,我刚看了看你这玉牌能使用三次。” 画琛问了一句:“这灵泉池是什么?” 他从储物袋拿出了一本书:“顾名思义。”这显然是赶人的态度了。 画琛和元珲自然是瞧出来了,一出万雪苑,师兄弟二人开始窃窃私语。 “大师兄是在为大师姐出气吗?” “没错,小师弟你今日表现得很好!” “他们不会真生气吧?” “这有什么,不用担心,他们……”元珲的话还没说完,院子里传出一道喝声,“元珲!” 两人听见笑闹着走掉了,都是修炼之人,这点距离有什么听不见的。 冬天的夜晚十分宁静,平日白天还会有一两声鸟叫。而万雪苑内只剩顾孟真和静月申,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正当顾孟真准备开口时,她站了起来,面容上没有表情:“师兄,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不等他回答,她就离开了。 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但很快收敛了起来,仿佛只是错觉。 画琛回到院里,拿出了那块玉牌,刚才在路上二师兄说他只拿到过这玉牌一次,还是完成了一次非常危险的任务才得到的。 并且强调了他去过一次后受益匪浅,那滋味很是舒爽,他让画琛好好享受。 近日海妖都不会袭击海域,至少不会袭击剑宗书院管辖的地方,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去那灵泉池看看。 他刚坐下没两分钟,往玉牌里注入了灵气,抬脚就往院外走去,两分钟后,令牌显示往东走一公里。 他按照提示走着,一公里走完后,他进入了一片密林,晚上的夜光本就黯淡,这下彻底是伸手不见五指了。画琛的视力再好,也只能依稀辨认脚下的路。 他本想施一个火诀照亮四周,但感到周围浓厚的黑暗,直接告诉他不要使用灵力,便停止了这一想法,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夜明珠,这种自然的光亮黑暗并不抗拒。 他顺着指示继续往前走,过了半个时辰,指示密集了起来,一会儿往东走三百米,一会而往东南走五十米,指示的距离越来越小,应该快要到了。 最后得到了一条指示,往西南走三米。 他停顿了一下,在他看来,西边还是林子。 三米明明是肉眼可见的距离,但他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他抬起左脚在空中停了三秒,还是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了,奇怪的是,在他走到那个位置后,前方不远处有了光亮,这下也不需要再看令牌了,他走了出去。 画琛走出来后先打量着四周,这里是一处悬崖的下方。 很快他的视线被不远处的池子吸引,边上还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灵泉池,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石碑上还写了一小行字:赤体入内。 他到了灵泉池边上,站在那儿吸收着灵气,但空气中的灵气很稀薄,他觉得有些奇怪,如果这池子是由灵气浓缩成了水,就算站在边上,也能吸收到浓厚的灵气才是。 他感到疑惑,这地方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弯腰用手试探性的伸进了水池,指尖刚碰到水时,水面引起阵阵波澜,浓郁的灵气瞬间进入他的体内,他惊喜的收回了手。 这池子不知是由什么建造的,尽然能让灵气不泄露分毫,直接触碰才可以吸收。 他脱掉衣物,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因为碑上的提示,他将束发也散开了,此时长如流水的发丝漂浮在灵水上。虽然是冬天,但他下池时没有感受到任何寒意,脸色一下红润起来,他将全身浸在灵气池内,舒爽地放缓了身子。 很快,池内的灵气疯狂地被他吸收,他感受到自己的丹田有了松动。 他吸收了一个时辰后,速度丝毫没有减弱,甚至越来越快。 而他的丹田,竟然在逐渐地扩大,进而发出微弱的紫光。 这样的情况继续持续了两个时辰,他慢慢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达到了极限,每一处部位都在抽着疼。 他疼的额头发了汗,这是全身从内而外的疼痛,就像无数的蚂蚁在啃食他的肉,并吐出毒性的液体,使他的身上的肌肉酸胀着疼。 他停止不了丹田对灵气的吸收,他现在连自己的手指都无法控制。这样的情况又持续了一刻钟,他喉头涌上一股腥气,他颤抖着咬住牙关,想把血咽下去。 谁知这一用力,刚好到了承受的极限,反而吐出了那口血。 他的血液沾染到池面,他的身体瞬间停止吸收灵气。这池子像是知道了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灵性地不让他再吸收一点。 他缓了好几分钟,直到身体的疼痛得到了缓解,他才走出了灵泉池,穿上了衣服。系好腰带后,他再也撑不下去了,倒下昏了过去。 等画琛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房中的桌子上,但他的头发和衣服还是湿的,在往下滴水。 他思考了一会儿,就明白了,昧妮曾经和他说过这类幻术。 他看似在池中呆了那么久,其实只呆了一个时辰。 当他往玉牌注入自身的灵气那刻,他就已经中了幻术。 刚才他走过的路径很有可能不是密林,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剑宗书院有这样的地方。可能是书院中某个隐秘的位置,而玉牌上的幻术只是为了保护灵泉池的位置。 没有玉牌,也找不到灵泉池的位置,他只是跟着上面的幻术走而已,真实的景象可能完全不一样,唯一真实的就是灵泉池和那石碑。 画琛想清楚了后,开始检查体内的境界,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他相信只要再去一次,就能突破到合神境了。 大师兄说过能用三次,还有一次就留在以后需要的时候用。 画琛全身都湿漉漉的,总归是有些不舒服,去澡堂泡了个热水澡,便舒适的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汉生敲响了他的门。 他看了看时间,还没到早修的时间,睡眼惺忪地去开门。 汉生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睡醒时的模样,少年的朝气感十足,与抵御海妖时罗刹般的模样判若两人。 “怎么了?”他打了哈切,越过汉生,去院子里洗漱,昨晚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等他洗漱完毕,准备回房换衣服时,汉生说道:“不用换书院的衣服,今日可以穿便服。” 他侧头看着汉生,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自从来书院后,都是统一着装,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今日给你争取了一个好差事,今日我们两个去黑城采购书院需要的东西。”说着汉生摇了摇手上的清单。 画琛眼前一亮,彻底清醒了过来。 在尘芥海域根本查不到过多关于历代域主与历代剑宗的资料,他之前就想过,去黑城说不定能查到点什么,毕竟黑城是离尘芥海域最近的陆地,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六百多年前尘芥海域的历史记录也是空白的,被人有意的掩盖了那一段历史,说不定还能找到鲛人的资料。 他进了房间翻了翻放在储物袋里的衣服,拿出以前常穿的那件,才发现小了许多。 汉生在外等着,他一会儿还需要去食勤院清点几个帮忙搬运货物的人。他先来通知师弟也是想让他先准备着,见他一时半会儿不出来,朝里说了一句,他先去做其他事了。 画琛应了一声,穿剑宗书院的衣服去做这件事又太过于醒目,他想了想,他现在和元珲的身材差不多,去找他借一件就行。 幸好元珲一向过的精致,不仅有合身的衣服,还拿出了几件没穿过的,让画琛挑选。 他看着眼前一堆衣服犯了难,元珲的衣服都过于惹眼,在他看来没有一件低调点的。 但画琛要知道,他现在的长相,已经惹的许多院内女弟子倾心了。 更何况他对付海妖时还有着雷风厉行的手段,在这里实力越强的人,才更惹人的注意。 画琛最终还是挑了一件,约好了中午和汉生会和。 第四十章 在屋檐上 当汉生见画琛身着淡紫色长衣,腰上还系了根红色腰带时,不禁说道:“师弟,没看出来啊。” 师弟平日的穿着过于单一,得亏他今日也特意挑了衣服束了发. 看来是白忙活一场,他的风头定被师弟给抢了。 画琛见他不满,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等一下你一人去梵凌书院就好,我就不打扰你了。” 汉生以前是格兰书院的人,他有位心仪的女子,两人一起被挑选进了尘芥海域,不过他去了剑宗书院,而他喜欢的姑娘留在了黑城的梵凌书院。 所以一有机会他就会去黑城,不论是每年去接待新的弟子,还是书院里采购物品。 汉生哈哈一笑,也拍了拍画琛的肩膀。 时辰差不多了,汉生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型的玻璃容器,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里面装着空船,他敲了两下,容器从中间分开,空船漂浮出来,再成倍的变大。 两人往后退,直到空船恢复原型,稳稳的停放在地上,除了画琛和汉生,还有四人跟着上了空船。 他们是在食勤院受罚的弟子,采买的物品一小部分是比较贵重的,由画琛他们两人负责,剩下的四人要去购买其余的东西。 画琛和汉生把事情做好后,还有时间能做自己的事情,但他们购买的东西量多且杂,没有多余的休息时间。 画琛拿过单子看了看,他们两个需要采买一些书籍,这里有震老给的清单。 黑城的城主寻到了两本蓝色品质的剑谱,剑尊已经和城主商量好了价钱,让他们两个去给钱,把剑谱拿回来。 还有一些贵重的药材,丝绸和蚕丝的布料。 汉生说道:“布料是帮郦尊主带的,她自己出的银钱。” 画琛瞟了一眼另外一张纸,是四位受罚的弟子需要采买的东西。 他一眼就瞧见上面写了两头牛:“不是,为什么要两头活牛,尘芥海域里不是有牛吗?” “咋们书院新来了位厨子,和虎大厨合不来,剑尊知道这事儿了,叫我们这次采买,给两位大厨一人买一头封特牛来,让他们比试厨艺,不论资历,看他们谁做得好吃,赢的那位一周做四天饭菜,输的一周做三天。” 封特牛肉质十分鲜嫩,从生下来那天就被人好生照料着,会细心照顾十年,十年后开始售卖。 “剑尊每天都闲吗?” “也不是闲,这些事儿没人去告诉他,很多琐事他知道了就会处理,毕竟尊主们只管自己峰内的事儿,从我来书院起,只知道剑尊每年都会找时间闭关修炼,但每次闭关的时间不长,可能是担心海妖乘他不在闹事,闭关也闭的不安心。” “弟子们都很安分,在高压的环境下,没人会愿意主动惹事。” 到了黑城,他打算一个人去把东西买回来,让汉生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 汉生拒绝了,严格上说,这是画琛第二次来这,担心他被宰,书院没给多余的钱,速战速决就是了。 两人先去了城主府,城主有事儿在忙,没见着他,但他已经叫人把东西准备好了。他们把钱给了总管,一人给钱,一人拿货。 为了节省时间,接下来两个人分头行动,画琛去买震老要的书,汉生去买药材和布料,他们能在明天晚上之前回剑宗书院就行。 商量好了,汉生又补充了一句:“你买完了自己逛逛,晚上回剑宗馆休息,不用管我了。”他打算将东西买完后就去梵凌书院找他那心仪的姑娘。 画琛做了个然的表情,汉生笑着挥了挥手,哼着曲儿离开了。 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各的事。 画琛照着书名将近百本书买完,不禁感慨大师兄又有新书可以借阅了。 接着去驿站给家里写了两封信,一封给父母,一封给王茜茜。告诉家里他这里一切都好,叫他们不必牵挂,想让他们放心。 剑宗书院不招新弟子的消息应该已经放出去了,母亲又有了身孕,他提及了这点,想让他们宽心,再写了些他平日修炼的日常,当然一句也没提及过出勤的事,加上写给茜茜的,一共写了满满五页纸。 寄出信后,他去买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做完这些已经黄昏了。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从元珲那顺过来的玉骨折扇,悠哉地逛着街,在行人看来还以为是哪家风流倜傥的公子出来找乐子。 画琛逛了一圈后,再次来到了白日来过的城主府,他想找关于历代域主和剑尊的资料,以及六百年多前的历史,他考虑了一下,如果还留有信息,这东西也只有在城主府里找到了。 毕竟这么多年,黑城也遭受着海妖的袭击,城主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绕着城主府逛了一圈,找好晚上翻墙进去的位置,乘着府内的侍卫还没起疑心,又摇着折扇离开了。 他回到了剑宗馆,在一楼点好饭菜,等着夜幕降临。 半夜三更,是人睡的最熟的时候。 他去敲了敲汉生的房门,推开一看,空空如也,是间空房,他啧了一声,本来还担心师兄回来后会去他房中找他,倒是他多虑了,人根本就没回来。 他回房换好了刚买的夜行衣,从窗子外翻了出去,落在屋檐上。他在屋檐上跳跃穿梭,很快逼近了城主府的位置。 下一个屋子的房檐比较高,他看不见上面的景象,跳上去后,一件十分尴尬的事儿发生了。 他虽然在观察城主府时就发现了梵凌书院就在不远的地方,刚好从剑宗馆到城主府必定会经过梵凌书院。 于是出现了现在的状况,他刚巧碰见了刚刚在房中没找到汉生。 汉生此时正准备把手搭在心仪姑娘的肩膀上,但迟迟下不了手,一侧头就与刚上房檐的画琛对视了,虽然画琛蒙着面,但那双眼睛他也一眼就能认出来。 画琛的动作很轻,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响,所以汉生旁边的姑娘,没有发现左边多了个人,她正面向汉生,正等待着他说下文。 汉生此时后悔在梵凌书院的房檐上和姑娘一起看星星了,让师弟撞见他谈情说爱,场景迷之诡异。 不是不让他看,也不是让他看,但这场合不对,师弟的着装也不对,这一看就是去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两人同时沉默着,汉生也把举着的手收了回去。 他心仪的姑娘见他面色诡异,正准备转头。 汉生捂住了她的眼睛,别扭的说到道:“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你现在别睁眼。” 接着对画琛做了个快走的口型,并闭上了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也不想管他想要干什么。 画琛憋笑着抱拳对着他了个告辞的手势,悄无声息的走了。 汉生见他最后,进了城主府,皱了皱眉头。 画琛不清楚里面的构造,决定先去城主的书房找一找。 但这也是个苦差事,城主府内守卫森严,他需要格外的小心,但他自从去过一次灵泉池后,他的视力变得极好,在黑夜里也能看的一清二楚,这一点倒是为他提供了便利。 他花了半个时辰才找到书房,中间还不小心摸到了一位女子的房中,看规格不知道是不是城主的侍妾,来不及多想,他悄声的翻窗离开了那间屋子。 按照往常的规律,这东西不会放在明处,他先是在书房内寻找暗格,确实是找到了,但里面放的东西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也没细看,将东西放了回去。 正当他一筹莫展,想着是不是需要冒险,去一趟城主的房间,一抬头就看见了他想要的东西。 这黑城的城主显然是不按常理出牌啊,放在这么明显的位置。 他拿下来翻了翻,虽然他在黑暗中也能看见这些资料,但一时半会儿肯定看不完,外面还有侍卫在巡夜,书房又是重地,保不准会被人发现。 所以他打算故技重施,把东西给拿走,这城主说不定还发现不了。 打定主意后,他摸回了剑宗馆,等他回房内换好衣服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松了一口气,打算把东西带回书院再看,一晚上精神高度集中,他也有些乏了,蒙上被子闭眼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是被汉生从外叫醒的。 他去开门,汉生见他这幅模样,瞥了瞥嘴:“你这还睡得着。” 他想起最晚的场景,脸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自然:“怎么了?” “快收拾收拾,东西都买好了,现在回去。” “不是晚上才回剑宗书院吗?”画琛想起最晚的画面,调侃了汉生一句,“你这么急,不想和姑娘都待会儿啊。” 汉生翻了个白眼:“不都是因为你,昨晚不知道去城主府干什么,现在城主贴了告示,在抓昨晚潜入他府中的贼。” 听此画琛重视了起来:“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东西不见了吗?” 汉生惊讶地说道:“你是进去偷的东西?” 画琛摊手,无辜道:“不然呢。” 这下轮到汉生憋笑了:“现在告示上确实是说抓小偷,但我从小泉哪说了,昨晚是有人潜入了城主闺女的房间!” 画琛脸黑了黑,看来昨天晚上他走错的不是城主侍女的房间,而且那女子还醒了,只是没吭声而已。 幸好他当机立断走得快,不然现在已经被抓了。 第四十一章 暴毙而亡 小泉就是汉生心仪的姑娘,画琛这事儿暴露的很快,城主从书院中借了人手,小泉被书院安排去找人,并告诉汉生她要去做事了。 汉生知道了满头黑线,师弟坏事坏的够彻底的。 不过他也了解师弟的品性,从小泉口中也得知城主的女儿并没有受到实际性的伤害,天亮后他回到了剑宗馆,和另外四个人快马加鞭把东西买齐了。 “行了,有什么事儿在船上说,准备一下就出发。” 空船停放在城门外,现在他们一起将买好的东西搬了回去,一些小物品可以放在储物袋里,但像封特牛这样的活物是不可以的。 画琛扯了扯嘴角,他被汉生安排牵这两头牛。 最后空船起飞时,也没人找到剑宗馆来,几人顺利的回去了。 汉生皮笑肉不笑的说:“因为你,昨晚的气氛不仅被破坏了,今日小泉还接到任务,抓潜入城主府的贼,没时间和我闲逛。” 画琛听此抬头看向天空,装傻充愣。 他磨了一会儿牙,最终叹了一口气:“行了,说说吧,你去城主府干什么?” “找一样东西。” “找到了?” “恩,本来是想去城主的书房,但找错了地方,进了他闺女的房间。” “就这样?” “就这样。” 汉生见他不愿多说,也不继续问了,只是叹息不知道下次见到小泉是什么时候,他来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心思。一年后就要去对付巨型海妖了,他面容上有了丝忧愁。 当画琛看向他时,他很快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对着他挑了挑眉:“听说那姑娘长得是如花似玉啊。”他暗指城主的女人。 画琛耸耸肩,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他不是不告诉师兄,但他认为这件事师兄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回到剑宗书院后,当天海妖又发起了夜袭,这次声势浩大,三峰全出,但它们来的快,走的也快,画琛回来时受了点轻伤。 连着几日都是如此,不给他们喘气的时间,画琛也没时间看那些资料。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星期,海妖见此并不奏效,便放弃了车轮战的办法。 黑城,城主派人找了几日,他的女儿也没看清贼人长什么模样,从茫茫人海中抓人是十分困难的。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突然发现书房内的一些资料丢失了。 他犹豫了一下,既然知道了是和尘芥海域有关,那就代表着和他的关系不大,最后放弃找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画琛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作战,有了休息的时间,他也得以看那些资料。 他看的第一份资料就是六百年多前的历史,他更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荒莽七百零四年,尘芥海域天有异像,下了整整三年的暴雨,除了渔村,所有地方的发了水灾,海域的人生存不下去了,民不聊生。 但在这样严峻的环境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离开尘芥海域,不知死了多少人。 传闻中有妖邪迷惑着那里的众人,三年后,皇族派二皇子皇俊颉来尘芥海域镇压,统计因为水灾死了五千六百八十四人。 二皇子来到尘芥海域后,雨停了,尘芥海域十年没有再下过雨,尘芥海域中引发了旱灾。 妖邪没有除去,皇俊颉倾家荡产,在这十年中,从黑城运送淡水到尘芥海域,给几十万的平民百姓喝水。 但在这十年内,还是有数以万计的人渴死。 荒莽七百一十七年,尘芥海域的天气恢复了正常,异灾结束。 画琛翻出了荒随言的手记,他总结了一下,荒莽七百零四年是荒随言知道依依去世的那一年,之后他开始报复,在这期间,皇族应该也尝试过挽救尘芥海域的人,但都失败了。 皇族尝试了三年,无果后放弃了皇俊颉,让皇俊颉接手尘芥海域。 荒随言开始了另一种形式的报复,让世人知道皇俊颉来这里死的人只会更多。 为什么说皇族放弃了皇俊颉,这很简单,上面提到皇俊颉因为运送淡水倾家荡产,如果背后有皇族支持,这些银钱只会是毛毛雨,更不会看着在皇俊颉的管辖下,让尘芥海域死了这么多的人。 这死的是他们的子民,丢的是皇家的脸面。 他们这样做无疑是担心荒随言除了报复尘芥海域,还牵扯到他们的身上。 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画琛继续往下看,接下的几百年,尘芥海域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同品种的海妖,渔民都不敢再下海打鱼,后面有人做了打鱼的法器出现,这种情况才得以缓解。 但在三百多年前,它们开始正式的上岸杀人。 画琛凝思,尘芥海域的噩梦,从荒莽六百零四年就开始了,直到今天,都没有间断过。 他接着看海域域主的资料,发现了荒随言报复皇俊颉方式。 荒莽七百零七年,皇俊颉来到尘芥海域。荒莽七百一十四年,皇俊颉娶妻。荒莽七百一十六年,皇俊颉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儿子,没出三天暴毙而亡。 皇俊颉将这个孩子改了姓氏,取名为海关路,他可能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只做这一点无济于事。 接下来他的血脉,都会娶妻生子,但孩子的母亲必定会暴毙而亡。 荒随言报复皇俊颉,让他在干旱最严重的时间,在人心最崩溃的时间,娶妻生子,甚至将这个诅咒延续了下去。 他再看剑宗书院的资料,书院也是在三百多年建立的,接下来的每一任剑尊,如皇俊颉的结果一样,娶妻生子,妻子不出三天必会暴毙而亡。 而宿开济是当年依依家中的一名杂役,资料自然不会记载他,不过他的诅咒和皇俊颉的一样,证明就算没有记录,他也同样过的很不好。 他的后代花了三百多年的时间,走到了今天这步,甚至想要杀掉荒随言,想必很不容易。 荒随言用自己的行动在告诉他们,他也要他们永失所爱,并且会一直持续下去。 画琛看完了资料,甚至怀疑荒随言每五十年现身一次,都是为了看看他们过的好不好。 他也怀疑剑尊想要去杀荒随言,这都是他玩的把戏。 毕竟上一任剑宗就这么被他耍了,他或许是感到无趣,想要玩弄一下他们,每五十年给他们希望,又让他们绝望。 这才是最痛苦的,如果身处黑暗,且没有希望逃窜出来,最好那点光就不要出现。 他想通了这一点,觉得毛骨悚然,荒随言的戾气太重了,已经六百年了,还为消散。 自从元珲知道自己要去对付巨型海妖后,就找画琛问了木匣子的内容,虽然他不愿去看,但还是可以从小师弟的口中了解一些,他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听画琛说完后,他感慨,世间最难解的不就是个情字。 画琛得到了新的线索,再次来找元珲分享。 元珲摆手,同样拒绝看资料,他让画琛口述。 他无奈,说完资料上的内容后,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以为元珲会和他一样有感而发。 元珲悠悠地说:“你怎么知道剑尊他们不知道杀掉荒随言的机会渺茫?”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元珲接着说:“剑尊怎么不知道荒随言在拿他们找乐子?” “既然有机会,他们能不去吗?”他自问自答,“不能,不仅不能,他还得拖着我们这些弟子一起去,死的可能是我们,但不去只会死更多的人。” 画琛眼神黯淡:“我知道。” 元珲拍了拍他的肩膀:“荒随言是很坏,他在依依死去后发泄了十几年,当时死了很多人,但他停下来了,他没有再大规模的杀人。” “他使唤海妖上岸杀人,我们有了抵御的机会,不像对于灾害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我不是说他对我们好点儿了我们该感激他,但之后死的人很少了。” “你也知道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壹体境是不会插手对付海妖的,不然死的人会更多。” “他计划着让他们两人的子孙承受着这样的痛苦,我们每次死一个人,剑尊和域主身上的罪孽会加上一分,但他身上的罪孽加上十分。” “他从更高的层面诅咒着皇俊颉和宿开济,让他们的子孙手不沾血,却一辈子充满了罪孽。” 二师兄的一通分析下来,画琛低着头思考着。 元珲见他沉默不语,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荒随言可能不是在耍人玩,他可能是真的想死。” 他哑口无言,他更应该知道依依对与荒随言代表了什么,荒随言才是真的永堕黑暗,再也见不着他的光了。 两个月后,苦修峰需要出一个任务,但他们人手不够,想找他们穿石峰借几个人。 他们第一个就考虑到了画琛,他经常援助各峰出勤,人缘很好。 苦意峰派了库里其来事,毕竟他们是同年进来的,他们认为两人更能说的上来话。 画琛单刀直入:“什么任务。” 库里其摇了摇头:“具体还不知道,不过任务地点是尘芥城内的域主府。” 第四十二章 其他的原因 画琛本想拒绝的,他虽然援助另外两峰出勤,但他从未和别的峰一起出过任务,毕竟一起出任务需要足够的默契。 不过一听任务地点是在域主府,他不动声色地应承了下来。 库里其继续说道:“下次轮到决意峰出勤,担心他们人手不够,想从你们这儿再找一个人,你有什么好的人选吗?” 一般在其他峰找外援,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下,不会借一个以上天赋高的弟子,毕竟三峰中就这么几个。 他思索片刻:“有。” 库里点点头:“行,明日早晨出发,你带着那人来苦修峰,在路上会告诉你详细的任务。” 他说罢就准备离开,画琛叫住了他:“你现在是去疗生院找人吧。”能看出来苦修峰这次的任务比较重,除了从别的峰找外援,疗生院应该还会有人跟着一起去。 果然,他听见画琛的话语停下了脚步,略微疑惑的侧头:“是。” 画琛微微一笑:“我有个人选。” 画琛把库里其本来要做的任务都包揽下来了,他不免心情愉悦,对画琛的好感上升了一些。 库里其离开后,画琛转头就找到了薛杨。 薛杨正在试炼场训练的大汗淋漓,他刚和一位师兄比试完,险胜,他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水,喘着气说道:“什么,让我去找原贝贝援助其他峰做任务?” 他自从加入去对付巨型海妖的任务后,虽然做不到像画琛一样,但修炼一刻也没落下,往往会训练到月亮升起,天赋不够,他再勤奋一点就是了。 画琛视线飘在了试炼场其他人的身上,他这一年里很少来试炼场了,实战往往比训练更有效果。 同年进来的弟子本来是由他来带领的,现在是由大师兄来教。 大师兄正认真指导着一位师妹,是很基础的动作,但她半天学不会,脸上飘起了两坨绯红,支支吾吾和大师兄说她还是不太懂。 大师兄看见了他,对着他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画琛含笑回应,视线又飘在了练剑的大师姐身上,神情微冷,嘴唇微微抿起,一招一式很是凌厉。 他的思绪转了半天,一只手在他面前上下晃了一晃:“想什么呢?” 薛杨无言,怎么说到关键时候这人心思就飘了。 “哦,是,你去找原贝贝,和她说清楚原委。” 之前是他向大师兄推荐的薛杨,薛杨才会被选中去对付荒随言。 但他没有出过任务,这次让他去也是给他一个熟悉特殊海妖的机会。到时候花岛上需要他们来对付的海妖,必定都是特殊的海妖,能幻化成人身,天赋异禀。 既然都让薛杨去了,把原贝贝叫上也是顺便的事儿。 薛杨来到了疗生院门口,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原贝贝了,他叫住了一位同门:“原贝贝在吗?” 同门停下了脚步,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她去后山采药去了。”说完后急匆匆地走了,今日殿内有些忙碌。 薛杨扑了一场空,但明日早晨就要出发,他转移阵地,去后山找她。 后山有一大片药田,那处是郦媚娟种的药材,除非经过她的允许,没人能从中采摘。 药田由栅栏围住,四四方方,从正面进去看不见后方栅栏的边界。 薛杨来到药田的栅栏外,远看一个小小的人影在田里蹲着,手上不停的动作着,他喊了一声:“原贝贝!” 宝贝听见熟悉的声音抬起了头,一开始眼中有一丝茫然,看清来人后高兴的朝着他挥了挥手。 他推开栅栏走了进来,药田中密密麻麻种满了珍贵的药材,能下脚的地方很少,他朝着她挪动,不一会儿来到了她跟前。 宝贝扬起巴掌大的脸,脸上沾了少许泥土,她拿着手背一抹,白净的脏了一大半:“你等一下,再挖两株就行了。” 说罢双手又开始朝着土上扒拉,动作虽然快,但没碰到药材的根茎,一看就知道她已经非常熟练了。 过了两分钟,药材下面的土被她扒拉干净,根茎完整地漏了出来,她小心地将它取出,再放回身后的药笼里。 再次重复了一次,她因为过于专注,脸上出了薄汗,显得小脸更加脏乱。 她心满意足的将药笼背上,又一次顺利的完成了秦束锦给的任务,她这才有空搭理身旁的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薛杨看着她的脸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见她本人还没有丝毫察觉,忍不住拿出一块帕子:“你先把脸擦擦,脏死了。” 宝贝嘻嘻一笑,每次来采药她都会变成花脸狐,她都习惯了,刚接过帕子,定眼一看:“这好像是我的帕子。”她抬头看向薛杨。 刚才随便拿了一条,没想到拿到这条了,他有些懊恼。 他面容上十分镇静,随意的说道:“你上次忘记拿回去了。” “哦。”她也没在意,正准备拿起这帕子擦脸,薛杨一把抢了过去,立刻给她换了条帕子,“你用这条。” 如果她现在用这条帕子擦了脸,拿去洗后肯定是不会还给他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这条雪白的帕子,顿了一下:“不是都一样吗?” “那条不干净。”他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争论:“边走边说,今天院里挺忙的,你还急着回去送药吧。” 她将脸擦干净了,但帕子脏了:“洗干净了还你。”她在药田中身姿轻盈的行走,完全不似薛杨来时的笨拙。 两人走到疗生院时,薛杨也将事情说得差不多了。 “所以这次是帮苦修峰出任务?”宝贝以前跟着画琛出过任务,她比薛杨有经验。 两人在殿门口停下了脚步,他回应:“是,我就不进去了。” 她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行,我和郦尊主说一声,明日早晨和你们会合。” 她蹦蹦跳跳回到了秦束锦的医房,郦媚娟早已认可了他的医术,给他单独安排了一间医房寻医问诊。 她告诉了他这件事,秦束锦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向来不会干涉她所做的事,只是提点了一句:“注意安全。” 薛杨回到了房中,打算今日好好休息。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将宝贝的帕子和他的帕子分开来放,以免下次再弄错。 第二日早晨,画琛,薛杨以及宝贝都准时赶到了苦修峰。太阳此刻已经升起,苦修殿前的空地上已经有人在等待了。 库里其上前接待了他们,他向几人解释,他也是今日得知苦修峰要出两个任务,因此人手不够。 这次去尘芥城出任务的,苦修峰加上库里其一共四人,算上他们,这次行动一共七个人。 从剑宗书院御剑飞往尘芥城需要五个时辰,他们要赶快动身,争取在太阳落山前赶到域主府内。 宝贝实力较弱,御剑飞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和薛杨共乘一剑,苦修峰的首席弟子无休在路上告诉了他们此次任务的内容。 域主前段时间离开了尘芥海域,说是去办事,直到今日也没有回来。 特殊海妖按道理应该是不敢把手伸进域主府的,但它们不知如何得知域主离开了尘芥海域的消息,大肆猛攻域主所管辖的区域,域主的两位心腹都前去支援指挥,现在域主府内管事的只剩下了一个乌总管。 乌总管不想让前去支援的两位分心,也不想让这事其他人知道,以免引起恐慌,因此朝剑尊传了书信,希望剑宗书院能派人来帮忙。 现在只知道府内的情况不乐观,乌总管传来的信中只字未提特殊海妖的事,但却提了他们平常出特殊任务的人,剑尊明白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具体的情况只有去了才知道。 难怪昨日库里其连任务都没说清楚,看来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自从画琛拿到六百多年前的历史等资料后,他就打消了荒随言在找依依骨灰的想法,毕竟这事儿一直是他的猜想。 但此刻他心中的疑虑又上来了,特殊海妖每次上岸,最后混进人群中,都是为了能够放肆的杀人,给人带来恐慌也是最主要的目的。 域主离开了尘芥海域,荒随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是不正常的。 所以他们这次混进域主府,到底是想制造更大的恐慌,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这就不得而知了。 五个时辰足够漫长,薛杨早已学会了避风诀,站在他身后的宝贝太无聊,竟泛起了困意。 薛杨听见身后的哈切声,对她说道:“你别等会儿睡着了掉下去。” 她又打了哈欠:“没办法,太困了。”她再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又不用使用灵力,谁这么站着都会睡着的吧。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她说的最后一句,侧耳倾听着。 她干笑了两声:“没什么。”和薛杨聊两句她清醒多了,也鼓励自己打起精神,虽然她的任务只是治疗伤者,但也需要斗志满满。 接下来薛杨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搭着话,可能是担心她再犯困。 所有人都全速前进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几人在太阳落山前顺利到达了尘芥城,下了御剑,半刻没有停息,朝着域主府内赶去。 到了域主府后,发现府外有一人等着他们,看样子那人就是乌总管了。 第四十三章 第一晚 乌总管已到中年,两鬓已经有了白发,这些年府内的大小事务都由他来包办,事情操心的多了,也老的快些。 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带着他们一行人就往里走。 几人都是第一次来域主府,府内比起其他的城主府看着要气派多了,经过乌总管的简单的介绍,除了他们进来的正门,光侧门就有三个,后门只有一个,总共占地上千亩。 从正面进去,很快就走到了域主议事的前厅,乌总管没有停下在这说话的意思,既然在书信中也没有提及特殊海妖,也证明了隔墙有耳。 此时一个小厮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乌总管,来客人了吗?” 这是很没有规矩的行为,乌总管还没有发话,下人就擅自上前。 他的脸颊抽动了一下,画琛能感受到他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就在他以为乌总管要发作时,乌总管又很快镇静了下来:“是,这些都是剑宗书院的学生,域主临走前就告诉我他们会前来交流学习抵御海妖的经验。” 这是在和小厮解释? 小厮点头称是,微微躬着身子退在了一旁。 画琛细细打量眼前的这名小厮,并没有看出任何异常,他的态度十分谦卑,和他此刻的行径十分违和。 乌总管说道:“几位小友,今日也是第一次来,域主特别喜欢他府上的一池尾鱼,我带你们去看看。” 领头的是苦修峰的首席弟子无休,这话也是对着他说的。 几人朝着花园走去,那小厮默不作声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们几人只是来交流学习的,几人都发现了些许端倪,但都配合着。 宝贝在这时说话:“什么尾鱼啊,没听说过。” 乌总管笑着回答:“不是什么珍贵的品种,只是瞧着漂亮。” 去花园的路上,时不时会碰见几个下人,小部分会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们,但更多的却表现出了一种紧张的情绪。 这一路上宝贝和乌总管闲聊着,她笑着调节着气氛,使氛围轻松了很多。 但其余的人内心都紧绷着,他们都到这儿了乌总管也没有和他们说清楚的意思,证明了事态严峻。 苦修峰的四人听着宝贝若无其事的和乌总管说着话,感慨着她的心里素质不错。 他们几人不了解宝贝,但薛杨和她还是熟识的。此刻他有些怀疑,不知她看没看出来府中的情况是有异的,万一聊着聊着她说错了话,主动提及此次任务,那麻烦可就大了。 苦修峰的四人迅速调整好了心态,也加入了闲聊中,其中乐鹃挽住了宝贝的手,热络地和她聊着府内的装潢。 宝贝立刻做出了疑惑的表情,薛杨一直观察着她的动态,暗道不妙立刻走上前掐了一把她的脸。 “啊!好痛!”她气呼呼地看着他,“你干嘛!” 这样一闹,气氛很快放松下来,但薛杨确实是多虑了,宝贝自从来了剑宗书院后懂事了很多,就算她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同样也跟着发觉了不对劲,自然不会露馅。 她不紧张也是因为任务都是由他们来处理,她顶多算个后勤,他们在前拼杀,她只需在后方补给就行了,所以心态比较好。 几人穿过几条长廊,到了一处拱门,三三两两的走了进去,视野开阔了许多。 面前是一大片青草地,中间有一条鹅卵石铺开的石子路,三人并肩行走也不成问题。 域主府内的花园很大,他们拐了几个弯才走到一处拱桥前,下面的流动着小溪,清澈见底,小溪有很多条游动的鲤鱼,其中一条在他们过桥时,跳起来甩了一下尾巴,它尾巴上的水溅到了画琛身上。 过桥后几十米处是一片假山,假山进去的地方比较狭窄,只能一个一个的走,乌总管在进去时咳嗽了一声,后面的人紧紧的跟上,只有画琛停下了脚步,他走在六人的身后,拦住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我有些渴了,有水吗?” 这样做是为了给假山中的人争取时间,刚刚在桥上时乌总管停留了一会儿,水溅到他身上时,乌总管瞟了他一眼,再看了一眼假山处,他心领神会。 他一直走在队伍的后方,能够更好的观察府内的情况,这一路上碰见行为异常的下人,身上没有一丝妖气。 这些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乌总管注意到了他走在小厮的身前,这是给他的暗示,可能担心他不够清楚,在进去前又咳嗽了一声,再次提醒了他一下。 小厮的脸一下阴沉了起来,恭敬的神情全然不见,推开画琛就想往里走。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假山口处黑峻峻的,由他挡着,小厮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他的手还没碰到画琛,画琛就躲开了,再次拦在他的身前,拿出腰间的匕首把玩了两下,挥出了几道残影:“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他这是在试探府中这些下人的底线,小厮看见匕首退后了两步,明显有些忌惮。 此时薛杨从假山中走了出来:“怎么不走了?”乌总管想传递的信息已经传递完了,这是让人出来给画琛一个信号。 小厮看有人出来了,态度瞬间变得谦卑起来。 薛杨见画琛拿出了匕首,确实是没想到,乌总管都没有轻举妄动的意思,这画琛胆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一些。 画琛面色无异地把东西收了起来,微微一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没什么,只是有些渴了。” 薛杨看看两人,啧了一声,一个赛一个地会演戏。 按照流程,还是去看了那池尾鱼,不过心思都不在上面,可能认真观赏尾鱼的只有宝贝一人。 她惊呼道:“这些鱼好漂亮啊!” 尾鱼身长五寸,除了尾巴似透明胶状,身形都是透明的,在月光的照射下,通体呈银色,水池壁上都呈现出了银色的光圈,看起来瑰丽异常。 据乌总管介绍,尾鱼在夜晚呈现的都是一种颜色,但到了白天,会根据自身的特性折射出不同的光芒,也是十分美丽。 “很晚了,带各位去休息吧。”池鱼看完了,目的也达到了。 他这话一说完,不知从哪冒出来几个丫鬟,和刚才的小厮一样,站在一旁,等他接下来的安排。 画琛有了一丝动容,这府上是被盯的死死的。 乌总管安排了画琛和库里其住在兰慧阁,由刚才他恐吓的小厮带两人前去。 两人在路上没怎么说话,只有画琛不知道刚才乌总管到底传递了什么信息,库里其住在他的隔壁,在两人进房前,小厮还默不作声的跟在他们身后。 库里其对着画琛做了个口型:等着,晚上我来找你。 他走进去后先点了灯,乌总管安排的地方不差,是香卧软塌。这一路都在赶路,连吃口干粮的机会都没有,画琛从储物袋中拿出了水袋,喝了两口,再吃了些干粮填了填肚子。 库里其不会很快来找他,怎么都会等到半夜,他打算先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分析分析现下的局势。 但他刚躺下,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听着声还有些熟悉:“客人,总管想着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应该都还没吃饭,特意叫我来送些吃食。” 他开门接过食盒,并没有让这个小厮送进去的意思,这人看了他两秒,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退下了。 他打开食盒,三菜一汤,他拿出银针试了下毒,过了好一会儿,银针明晃晃的,在烛光的照射下没有出现变黑的迹象。 他摸了摸肚子,已经有了饱腹感,跟着算了下时间,这小厮还挺记仇,应该是最后给他送的。 食盒的材质特殊,保温性良好,饭菜还冒着热气,画琛吃了两筷子,便躺回了床上。 现下的情况很有意思,他刚才对着小厮已经作出了不善的举动,可他们并没有对此作出回应。 乌总管也像限制了行动与话语权,但他观察入微,他安排几人的住宿与休息,将原贝贝和薛杨安排在了一块,刚才观赏池鱼时,他和库临其都没有发表言论,于是将他们两个安排在了一块。 这安排很合理,画琛发现他们几人进房后,屋外的一些视线就消失了,没有时时刻刻盯着他们的意思,他们自己人交流起来也方便。 现在府内的情况很微妙的平衡着,看得出来它们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仿佛他们这些外来的人只要不出房门,它们就不会做出更多的举动。 但这只是他们到这儿的第一晚,最好库里其等下来找他,就能告诉他乌总管被什么所限制着。 画琛想着想着,困意逐渐上来了,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睡到了正午。 他一向警惕性很高,府内的情况有异,他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他连自己什么时候中招了都不知道,如果昨晚有人摸进他的房里,想要加害于他,他不会有丝毫察觉,跟着心下一紧。 他起身察看房内有没有异样,只见食盒都还是他昨日摆放的位置。他再看了看窗户,没有被动过的迹象,他在门上放了一片叶子,也保持着原位。 昨晚没人来他房里,连库里其都没来。 这下画琛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昨日睡着前他还以为事情都还在掌控之中,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第四十四章 心上人 画琛担心其他人出事,一推开房门,只见庭院里十分安静,对面的阁楼应当是空的,没有人住,库里其的屋子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推门没推开,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 库里其应该是在里面扣住了门,他一脚把门踹开了。 “砰!”声响很大。 库里其被他这一举动给吵醒了,如同惊弓之鸟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画琛。 两秒之后,他认清了来人,抓住被褥的手渐渐松开:“怎么了?”在下床之前,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物是否整齐。 画琛见库里其也什么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再打量了他居住的房间,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你……” 话音刚落,他身后突然传出了小厮的声音:“两位公子,乌管家请你们用午膳了。” 他转过身,这人像是知道他们会何时醒来一样,掐着时间来房里请他们。但他内心的不安稍退,既然他们两个没事,其他人大概率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在去膳厅的路上,库里其也撸清了思路,知道了昨晚自己的沉睡有问题,他对着画琛点了点头,一起去用膳只是为了确认另外几人的安全。 昨天两人在一起时还会说上几句话,但现下谁都没有了开口的心思。 此时薛杨也醒来了,着急忙慌的踹开了宝贝的房门,动静弄的很大,但床上的美人儿只是嘟囔了一声,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顾不得避嫌,朝着卧榻走去,惊讶的看着躺在上面的人,这人,不是宝贝吗? 原贝贝?宝贝?他呢喃着念了两遍两人的名字,原来是同一个人啊。 到了膳厅,无休,乐鹃,维流司都已经坐好了,乌总管坐在主位的右侧,面色也有些凝重。 见他们两人来了膳厅,几人的脸色好看很多。 画琛见还差两人,掉头就往宝贝和薛杨住的地方走去,刚走出去两步,就在拐角处迎面碰见了薛杨。 “原贝贝呢?”他瞧了瞧薛杨的身后,只有他一人。 薛杨像是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有些不敢相信刚才看见的景象。 “原贝贝怎么没和你一起?”画琛的语气重了些,他现在必须确定她的安全问题。 “她,她啊,她还在睡觉。”薛杨的脸有些红,不自在地磕巴了两句。 他狐疑地看向薛杨,库里其这时跟上来了,看见两人站在原地:“没事吧,原贝贝呢?” 画琛盯着薛杨看了两秒,脑中精光一闪,大约知道薛杨这是怎么了。 “没事,还在睡,她体质较弱,没那么容易醒来。”他替薛杨解释了几句。 原贝贝怎么着都是女子,薛杨早晨醒来应该也是发觉了不对劲,去确认她的安全状况时,没考虑太多,可能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 薛杨看起来有些别扭,但精神状态很好,两人应该都没什么事。 画琛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这时那位小厮又上前来:“晚间会给那位小姐送些吃食过去,几位公子先去用膳吧。” 时时刻刻被盯着的感觉谁都不好受,薛杨也镇静了许多,三人回到膳厅,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光闻着香味就令人食指大动。 但没人动筷,可以看出,昨日他们七人全部都中招了,疑点很可能是晚间送来的饭菜被动了手脚。 他们全部都试过毒,虽然没问题,但吃过一次亏,自然不愿再吃域主府上的东西。 乌总管见此,叹了一口气:“吃吧,府上的东西都是可以吃的。” 这话说的很明显了,乌总管像是知道了他们在顾虑些什么,乐鹃很想再拿出银针试试毒,但当着乌总管的面还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画琛第一个动的筷子,夹起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细细的品尝了一下,肉的香味很快蔓延到他的整个口腔,勾起了他的食欲:“吃吧,味道不错。” 其他人对于画琛有着莫名的信任,听了他的话安心了许多,都纷纷吃了起来。 库里其是唯一没有动筷子的人,这顿饭吃完后,乌总管怀有歉意的说道:“域主这段时间也不在府内,两位主事也去帮忙抵御海妖了,你们再住一段时间,过两天主使可能就回来了,正好可以交流交流经验。” 这话不是说给他们听的,是说给监视域主府的妖听的。 “剑尊吩咐的任务没完成,我们回去了也没法交代。”无休说道,接着他对库里其递了个眼神。 库里其接收到了,起身说道:“师兄,既然这几日空闲,那我出去转转。” “恩,去吧。” 乌总管听此,抬头看了伺候在一旁的丫鬟一眼,见她没有做出什么表示,有些意外,也笑着说:“行,多出去转转。” 画琛与他们之间默契不足,在状况不明的情况下,单打独斗是不明智的行为,可至今为止,他还不知道府内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夜库里其的消息也没有传达到。 他见薛杨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好起身:“我也出去走走。”然后跟上了库里其的脚步。 薛杨叫人准备了一份吃食,想着此刻宝贝应当是醒了,打算亲自送到她的房里去,顺便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出了域主府,画琛只见着库里其的模糊的一个背影,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可他一快,库里其更快,这一前一后走了半个时辰,最后到了一家酒楼。 里面的酒香不断往外飘溢,库里其已经进去了,他抬头看了看牌匾,上面写着酒迎春,还应了当下的时节。 他只来过尘芥城出过一次任务,任务处理完后就回去了,他还不熟悉这里。 之前就听说过库里其嗜酒,看来库里其很熟悉尘芥城。 他一进去,一位小二上前来:“客人,您和库公子是一起的吧,我带您上去。” 库里其定的是一间包厢,靠窗,他观察着楼下的行人,看了好一阵收回了视线。 画琛推开包间门时,刚好看见了库里其观察楼下的景象,他有了一丝恍惚,心头一下沉闷了许多。 “你坐那。”库里其示意他坐在对面。 他白日刚好做了一个被人发现身份的噩梦,画琛踹门进来时,着实把他吓得不轻。虽然知道这事儿和画琛没什么关系,但他一路上溜着画琛,也是为几个时辰前的自己出一口恶气,溜了半个时辰,他心里好受多了,气也消了。 等小二上完了酒和小菜,他递给了小二几两银子:“我们有事要谈。” 小二眉开眼笑:“小的都懂。小的都懂。”就在他要离开时,画琛叫住了他,也给了他几两银子:“去隔壁买些吃食来。” 画琛又看向库里其:“别空腹喝酒,伤身体。”他当然看得出来库里其刚才是在戏弄他,但他担心身后有人跟着,所以跟着他转了这么久。 库里其一下就不好意思了,没想到画琛还挺细心。他刚才还小心眼的做那档子事,只好附和的说道:“你说的对。” 等菜上齐了,终于没人打扰,画琛等着库里其开口。 库里其本还想卖弄一下关子,但等菜的过程中,一下又想到画琛是帮他们来出任务的,还帮他找好了另外两个人,他越想越觉得有愧于他。 他决定直奔主题:“你是狐妖吗?” 画琛想听的是乌总管所给的信息,这问题倒是问的他猝不及防,听见这两个字,他的情绪突然跟着高涨起来。 他举起左手闻了一下自己的味道,转念一想,他和昧妮已经分开两年了,身上应该不会有她的味道了,又放下了手。 库里其看着他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他还真是,以为自己闻到了他狐狸的味道? 他又警惕起来,画琛看着他防备的表情:“不是。” 看着他不相信,他再次说道:“我不是狐妖。” 库里其指着他手上的戒指:“你不是狐妖,那你怎么有这个东西?” 画琛瞬间联想到很久之前,两人在万卷阁碰见时的场景,既然他认识这枚戒指,应该也知道这是狐族的物品,所以才有所误会。 “我心上人给我的。”他嘴角上扬,坦然地说道。 库里其先是瞪大了眼,显然有些不可置信,之后拍案而起:“你喜欢狐妖!那可是妖!” 画琛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是。” 库里其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沉默的坐了下去。 他不耐烦了,起身就想离开。 库里其叫住了他:“等一下,我们先说域主府的事儿。” “不用了。”他的语气中也带上了情绪。 库里其缓过劲来,拽住了他的衣袖,干巴巴的说道:“任务总要完成的。”说完这句话后他心虚了许多。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回去,库里其也不废话了,直奔主题。 昨天在假山中,他们五人看见乌总管递给了无休一样东西,天太黑了,库里其也没看清楚,他后来猜测那应该是一张纸条。 后来观赏尾鱼时,无休给了他们苦修峰的三人做了一个暗号,暗号的意思也只有他们才懂,意思是晚上会给他们传递乌总管给的信息,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于是库里其打算等到无休的信息传到后,再把信息告诉他。 第四十五章 妖力尽失 无休的信息在他吃完饭后传递到了,说到这里时,库里其并没有告诉他传递信息的方式,穿石四剑客也有自己传递信息的方式,为了保密性,一般是不会外传的,毕竟他们对付的是特殊海妖,都有着自己的一套交流方式。 无休传递的信息就很明确了,是直接将乌总管传递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为了方便理解,画琛把自己的想法也加进去了,府内的情况大致如下。 域主府被特殊海妖给控制了,这只特殊海妖更为特殊,它的耳朵很好,能监听府内的一切风吹草动。它的境界很可能在壹体境,比府内所有人都高,乌总管多次试验,发现使用传音等方法都是行不通的,只要比它境界低,它都能知道传音的内容是什么。 壹体境海妖的出现,显然是坏了规矩,刚好域主和两位主事不在府内,乌总管怀疑不是巧合,而是海妖的计谋。 他忌惮的地方就在于此,同时他也担心着域主的安危。 上一次他正打算排查下人,看海妖是否隐藏在其中,他的桌面上就出现了用海水写的字,写的是域主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边上还写了一个死字。 在这里库里其补充着说了一点,乌总管是域主的忠仆,乌总管的先辈,从几百年前开始就开始跟随域主了,他的后代,一直跟随着每一任域主。 画琛听到这儿,在心里默默补充着,是六百多年前,二皇子被认命为尘芥海域的域主时,他身边就有一位姓乌的能人辅佐他了。 乌总管对域主的赤子之心,是天地可鉴的,他不敢冒险。 域主到底去干什么了,乌管家在给的信息中并没有提到,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件事他并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没有提,第二种可能,域主并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去做什么事,他不知道,自然没法提。 这下事情就变的很难办,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周,情况愈演愈烈,乌总管发现府内的一些下人被控制了,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人还是那个人,但芯子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 他就明白府内不止一只有特殊天赋的海妖,应该还有另外一只,能迷惑并控制人心。 这下府内被彻底监视和控制起来,他既担心域主府里有海妖这件被其他人知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又担心着域主的安危。 最后他选择向剑宗书院寻求帮助,但他不确定自己写的信是否也被监视了,所以信的内容很隐晦。 他们昨天来域主府,府上的小厮上前询问,证明信的内容并没有被监听到,但他们的到来,并没有让它们收敛。 府内个别的下人,成了它们的另一种眼线。 但这也证明了,只要不出声,用信纸的方式传递信息,是不会被发现的。 这就是所有的信息,剑尊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信上肯定没有提及到域主府有着壹体境的海妖,还不止一只,不然让他们几人来解决这件事,显然是力所不及。 画琛突然想到,他昨天拿刀威胁了小厮,难道给他们的下马威,就是让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沉睡整整一晚。 但他发现,海妖警告的方式固然有效,但对于它们来说,这种方式太温柔了,昨夜明明可以在他们毫无防备之下,杀了他们一行人,毕竟它们杀起人来可是从未手软过,它们却没有这么做。 只弄清楚府内的状况,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 另一边,薛杨来到了宝贝的房门外,这次他礼貌地敲了门,一声原贝贝却怎么都喊不出口,只好说道:“醒了吗?” 里面没有动静,他敲门声不停,每两秒敲一声,很有规律,直到十分钟后,里面传出了声音:“谁啊,等一下。”声音透出了无力感,更显得娇软。 薛杨放下了手,默默地想着,她应该是没时间照镜子的。 刚才他踹宝贝房门时,还没时间想太多,就有下人来请他去用膳了,他担心这些人看出什么来,着急忙慌的出去了,只是将门掩上。 宝贝开门时,瞥了一眼门锁,觉得哪不对劲,但她现在脑袋晕晕乎乎的,一时间想不出来什么别的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薛杨的神情再次不对劲了,还是原贝贝的声音,但脸分明是明艳娇媚的。 本来他还想着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看来是没有,这人就是宝贝。 宝贝还不知道自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她睡了很久,现在腰酸背痛,脑袋也很迷糊。 她没心思招呼来人,坐下给自己倒了口水喝,此时她眼神呆滞,感觉自己不是睡了几个时辰,而是被人按着,强制性睡了整整一个月。 等她缓过来劲,发现薛杨一直盯着她看。 她现在身子虚得很,也没在意这个:“我感觉这府里有问题。” 他忍下质问的心思,再给她倒了杯水:“确实有问题,我们七人全部都中招了,你最弱,睡的最久。” 薛杨醒来时,只有一种睡饱了的满足感,见宝贝这样,他觉得有些奇怪。 她恢复了一些体力:“其他人没事吧,画琛呢?” 听见她提起画琛,他停顿了一下:“没事,都没事。”他去翻她带来的药箱:“你现在吃什么合适。” “拿安神散吧,吃了能恢复些精神。” 她吃完了药,又吃了他带的吃食,终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看什么,老看,我知道我长的美,但也禁不起你这么看呀。”她调笑着冲着他眨了眨眼。 他漏出了莫名的笑容:“是好看。” 没看见她想要的反应,于是继续夸奖着自己:“毕竟我如花似玉,美若天仙,让男人移不开眼也是很正常的,我都懂。” 原贝贝的长相属于平平无奇的那一类,顶多算是秀气,她以为自己这样说薛杨会有反应了,没想到他的笑容更甚:“你说的对。” 她不客气的在他头上狠敲了一下:“吃错药了吧你,你哪看出来我美了!” 他无辜的摸了摸头,温柔地说道:“没有,刚刚吃药的是你。” 她毛骨悚然的看向他,这域主府这么邪门,睡一觉醒来怎么连人的性格都变了。 他看着她起身后退了两步,也绕过桌子朝着她逼近:“藏的挺深啊,宝贝。” 她很久没听见有人叫她真名了,惊恐地瞪大了眼,小嘴颤抖地吐出几个字:“你,你,你怎么知道的?”话音刚落,薛杨的脸靠得越来越近,她也看清了他瞳孔中的自己。 天仙竟是我自己! 她退到了墙柜上,再没有了退路,紧闭着双眼。 她能感受到面前的阴影越来越大,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是她的眼角被碰了一下,压迫感突然消失了。 她睁开眼,只见他食指上多了一点不明的黄色物体,她老脸一红,快要挂不住了,她刚刚在想些什么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嫌弃的说:“真不爱干净。”却在心里叹了口气,明明都这么爱脸红,但他之前怎么一点都没有发现:“行了,快点易容回去吧,到时候被其他人发现了,你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宝贝的脸刹那间变得苍白,她跑到房内的镜子前照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说:“我的脸变不回去了。” “怎么回事?”他听此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的妖,灵力尽失,用不了了。”她举起自己的手,试着施展妖力,但体内空荡荡的,差点说错了话。 他倒也没注意,只是拉过她的双手:“怎会如此?”这一用力,她脖子里的东西漏了出来,他瞥了一眼,是个白色品质的小玩意儿,但是很眼熟。 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若是被剑宗书院发现了她的身份,她就完蛋了。 她抽回了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睡了一觉,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懊恼地坐回了床上。 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勾引起来了,面向她,低头询问:“所以,你到底是谁?” 是烟花楼的妓子,是原家的远方亲属,还是另外的身份。 宝贝发现,现在不仅自己的脸是一道难题,她面前的人也需要妥善的解决,她振作起来,想了一会儿,给了个不如不给的答复:“你猜猜看,猜到了我就告诉你。” 不等面前的人反应,她转移了话题,理直气壮的说:“不说这个,首先解决我的脸,你得帮我。”只是面上如此,心里发虚的很,担心他执意追问。 他扯了扯嘴角,倒是应承了下来:“好,怎么帮你。” 既然变不回原贝贝的脸,那就做一张,她从秦束锦那偷学到的医术,现在能派上用场了。 他听她口述了一遍制作面皮的方法,狐疑的说道:“你确定,我可一次都没做过。” 她嘟囔道:“死马当活马医了,我看好你。”说完又写下了方子,递给了他。 他哭笑不得,只得叮嘱:“这两日你就呆在房里,我会和他们解释你身子虚,不方便出门。” “知道了。”她推着他走,能送走这尊大佛,她都谢天谢地了。 “那我先出去找材料了。” 上面的材料都很普遍,不难集齐,毕竟是秦束锦研发的,并且让宝贝“偷学”到了。 薛杨刚走出去没几步,正如沐春风的笑着,就碰见了画琛。 他一下就笑不出来了,眯了眯眼:“你来干嘛?”苦修峰的几人,说一声便不会过多打扰,但画琛不一样,在他看来,画琛和宝贝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并不好糊弄。 “来看看她。” 宝贝在房中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心砰砰直跳。 第四十六章 溪水里的鲤鱼 “刚才我给她送了些吃食,这事儿不知道为什么对她的影响很大,她吃完又睡下了。”除了最后一句,前两句薛杨说的确实是实话。 “睡下了。”画琛沉默了几秒,看了薛杨几眼,现在这两人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并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 在这几秒,宝贝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比起薛杨知道她的真身,她更不想被画琛知道。 他得把府内的情况告诉这两人,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你好好照顾她,有什么需要和我说。”他离开了,准备把这些基本的信息写下来,再找个机会给他们。 走之前看了一眼正在给树浇水的小厮,看来这人是死盯他了。 他回到了房中,把信息简单明了的写了两份,打算晚上去一趟薛杨的屋里。 库里其和他分好了工,很显然,他们一行人奈何不了那两只特殊海妖,一只耳朵好的,这里叫声远,意思是能听见远处的声音,另外一只蛊惑人心的,简单明了,就叫海魅。 他们在酒馆里讨论了,府内可能不止两只,很有可能有着其他海妖,只是没有特殊的天赋,隐藏在其中。 这次弄了这么大动静,它们一定是有所图谋。 他们解决不了它们,总得搞清楚它们的目的,首先得弄清楚府内哪些下人被迷惑了,把人找出来。 其次最好能找到声远和海魅,再查清楚府内是否还有着其他的特殊海妖。 无休他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打算先从下人开始。 画琛则打算先找出昨日他们沉睡的原因,不然敌人的招式他们不了解,哪里来的资本和它们对抗。本来这件事可以让薛杨和他一起行动,但那些眼线过于碍事,弄得他现在连消息都没传递出去。 他晚上去找了一趟薛洋,没见着人,不禁有些疑惑。 他也没浪费时间,按照他们昨日来府上时走过的路,再次走了一遍,既然没有头绪,用这样的办法或许会有收获。 他在府内逛了多久,那小厮就在他身后跟了多久。 当他再次走到那座桥上时,鲤鱼再次从水中弹跳了起来,这次溅了他一身水,他没当回事,施了一个避水诀,正准备前往假山走,但溪水还是准确无误地浇在了他的身上。 他停下了脚步,站在桥的正中间,看着这条溪水:“这是活水还是死水。” 一般像这样的建设,循环系统让这些水自动循环,都是死水,但域主府就不一定了,看得出来域主是真喜欢这些花草鸟鱼的,若花大价钱造个活水溪,也不是不可能。 小厮听后没什么反应,并没有作出回答。 他发觉了不对,昨日他只有他一人被溅了水,所以众人的中招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又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晚间有宵夜吗?” “有的。” 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不愿意回答溪水,难道这里有什么其他问题? 宝贝的房内,薛杨已经把材料找齐了,两人正研究着。 “找了三份,有三次机会。” “争取今晚一次成功!”宝贝给他加油打气,但嘴角还残留着糕点的残渣,与她真挚的语气相违和。 他留在她房里,除了制作面皮,还担心昨天晚上的事情再次发生,呆在一起总归安全些。 前期的步骤是将一部分材料融合在一起,两人还有着说话的时间。 薛杨从域主府的柴房里拿了些器皿,自己再搭了个火炉,他管着通风口,能控制火焰的大小。 他将黄金叶第一个放了进去,需要花十分钟来融化。 “你到底是谁?”他瞳孔里的火焰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宝贝从侧面看着他专注认真的样子,犯了难。 她将手中的鸡腿放下,嘴边的油光用手背抹去:“你猜到了我就告诉你。”她重复了一遍,抱着希望能再次掩盖。 他淡淡道:“我不猜。” 她的脸垮了下来,他没转头,同样能猜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当初我花重金买你一首曲子,你跑路了,你说,我找谁说理去。” 她讪讪一笑:“那我现在把钱还给你。” “可以。” 黄金叶已经融化到了一半,他加大火,升高了温度。 她摸了摸兜,怀里就几两银子,糟糕,她平日出来做任务哪需要考虑这些,吃住都不需要她操心,身上只有上次买鸡剩的银子。 她正恼着,他补充说道:“今日找的这些材料虽然普遍,但价格也能配得上它的价值,这黄金叶三片,就花了我三十金,杂七杂八算起来,就算你六百五十金好了。” 她立刻道:“我们……” 他抢着说:“我们什么关系,听曲儿五百金,材料六百五十金,算你一千金好了。” 她要说的话被抢了,心里不是滋味儿:“我,我回剑宗书院把钱还给你好了。” 秦束锦肯定是有钱的,先找他借,之后再慢慢还,大不了素珍给的任务完成后,她真的去卖艺,说不定一下就能把钱还上,她的心思已经飘出去了,到时候结识一个美男子,为她赎身,到时候两人双宿双飞,想到这儿,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莫名其妙,不过要加粉霜剂,剂量要把握好,在他认真地往里滴了五滴后,器皿中的液体变成了粉色。 第二样也成功的融合了,他松了口气:“笑什么,也不急,等你有钱了再还,先欠着。” 她回过神,看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一点点变红了。 画琛正准备顺着溪水的流动方向走,小厮看出了他的目的,拦住了他:“外人不能参观。” 他只是刚抬脚而已,这小厮就这么大反应,一定有问题。 他正考虑着,库里其找来了:“原来你在这儿。” 溪水里的鲤鱼见桥上又多了一个人,晃着尾巴游走了。 库里其跟着画琛回到了他的房内,两人将门扣上。不能交谈,画琛拿出纸笔,示意他把想说的事情写下来。 他们已经查清楚府内有十三名下人被控制了,监视画琛的小厮名叫临天。 他们发现,只有临天固定监视着画琛,只要画琛在白日出房门,他就会跟着。 而他们只有去府内没人的地方,那些下人才会幽灵般地出现,再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 按照乌总管的意思,是将这十三名下人全部打晕,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叫人按时给那些人送三餐,等把府内的海妖解决了,再将这些人放回来。 海妖能用域主威胁乌总管,但威胁不了他们。 对付十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些下人又不是海妖,就算被控制了,晚上也是需要睡觉的。 乌总管丑时在府外安排好了马车,这件事画琛一人就能处理,但库里其表示和他一起去。 下人们住在万水院,以保万全,无休他们三人已经安排了无关人等离开,不能说话,全靠肢体交流,是个苦差事。 库里其把名单给了他,再写下了最后四个字:今晚动手。 不知为何,画琛心中有些不安。 库里其正准备离开,临天送来了宵夜,还是两份,他本不想吃,但担心打草惊蛇,两人一同吃了宵夜。 夜深人静,到了时辰,画琛一出房门,就遇见了正在关门的库里其。 这次行动的难点,在于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如果被声远听见了,一切都会白费。 到了之后万水院,发现院后边被分成两个别院,看院子里晾的衣物,左侧是小厮住的,右侧是丫鬟住的。 名单上有八名小厮,五名丫鬟,画琛用眼神示意了库里其,他去左边。 库里其对此倒是无所谓,两人分头行动,很快,画琛扛了两个人出来,库里其扛了一个。 这时有几道黑影快速的向他们跑来,穿着夜行衣,行头比他们两人专业多了,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库里其做了个口型:护行人。 如果他们一趟一趟的把人送去马车上,不免浪费时间,乌总管安排的还挺细致,让他们来打晕人,再让护行人运,效率高了很多。 保险起见,画琛打晕最后两人,跟着护行人来到了域主府外,清点了三辆马车里的人数,十三人都在,再往里扔了迷魂香,确保这些人不会在半路不会再醒来。 他心中的不安稍褪,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他被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吵醒了:“公子,起来用早膳了。” 声音确实不是临天的,他想着事情应该解决了,打开房门一看,有些眼熟。 突然,他的背脊发凉,这人是昨天的护行人,他的眼神不对劲,有种说不出口的妖冶感。 护行人只负责府内的安全,是不会做这些琐事的。 “公子,起来用早膳了。”隔壁传来了声音,画琛一愣,这声音,不是临天的吗? 他探身出去看,是临天。 临天像是感应到了,转过头来,眼神和护行人一模一样,妖冶而又诡异。 薛杨熬了一夜,体内的灵气所剩无几,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失败了。”他侧头安慰一旁的宝贝:“今晚我再试一次,今日你也别出房门了。” 第四十七章 另外的角度 宝贝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先休息。” 他坐在宝贝的床上调息修炼,她则安静的呆在一旁,窗外的鸟雀声响起,她心中充满了暖意。 域主府内的小厮没有叫他们两个人一起去用早膳,因此他们现在对府内的情况还一无所知。 画琛见到了临天,心情很不好,他和库里其一起去膳厅吃饭。和昨天一样,是去确认另外几个人是否安全。 刚走到一半,无休和维流司着急地朝两人走来:“乐鹃不见了。” 他们三人住在一处别苑,早上有陌生面孔来请他们两人吃早饭,他们和画琛一样,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还暗自庆幸着。 乐鹃是女子,洗漱装扮总要慢些,他们等了许久,也不见她从屋子里出来。 等到他们发现不对劲时,才去她房内查看,门一推就开了,床铺杂乱,房内空无一人。 库里其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这是海妖对他们此番行动的报复,他们顾不得声远的存在,无视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人,将昨天行动的路径对了一遍。不知它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了的,这么快就对乐鹃下手了。 之前几人在府上不愿出声交流,是不想让声远了解到他们的想法,现在他们才发现这样做十分很可笑,没有半点用处不说,至今为止,他们连海妖藏在府中的哪一处都没弄明白。 后来,几人推测乐鹃是在晚上回房后失踪的,这时有人问道:“宝贝和薛杨去哪了,他们两个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画琛道:“你们先去找乐鹃,我去找他们两个。” 他与四人分开行动,着急火燎地朝着宝贝居住的地方赶去,他把他们两个人带来,就得对他们负责。 从第一晚开始,画琛再也没有见过宝贝一眼,想到这儿,他加快了脚步,临天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又跟在了他身后,看他进了薛杨与宝贝居住的院子,就停在外面,再次专心致志的打扫起庭院的卫生。 画琛的脚步声响起,宝贝本来趴在桌子上休憩,耳朵动了动,惊醒了过来。他用力推门,没推开。 造成的动静使修炼中的薛杨停了下来,他和宝贝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交流,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宝贝还没看清来人,尖叫一声捂住了脸。 画琛看着房内一片狼藉,桌上摆着没吃完的剩菜糕点,厢房里有一个格格不入的炉子,上面杂乱的放着各种器皿与材料。 屋内的妙龄少女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他扫了一眼,就把视线对准了薛杨,薛杨此时正虚弱的坐在床上。 画琛扶着门框,一步也不想踏进去,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疲惫的说道:“你们搞什么?” 见两人没事,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薛杨下床,见他没有一点意外,不由地说道:“你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吗?” 画琛不知道这两人在这两天在做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但他必须得让他们知道眼下的状况:“乐鹃不见了。” “什么!”两人同时吃惊地说道,宝贝放下了手。 画琛细细的打量宝贝,了然的点了点头,把视线重新放在了薛杨身上。 宝贝很疑惑,见他没反应,从一开始的担惊受怕,到跃跃欲试:“不是,你没发现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画琛靠着门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昧妮和我提过你,她说过,她有个关系很好的妹妹,名字很可爱,叫宝贝。” 她不理解:“你怎么可能光知道我的本名就认出了我,我还改了名字!” “我见过你脖子上的项链。”他举起了手,“和我的是一套。” 她默不作声地听着,原来早就暴露了,害得她自以为是地在他面前演戏,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的演技卓越。 “从你第一次给我送药我就怀疑了,我去疗生院问过,他们那没有能解一切蛇毒的血清,一个人对另外一个好,总得需要理由,昧妮就是那个理由。” 他放下了手:“原贝贝,宝贝,很容易联系到一块儿,我说的对吗?” 她沮丧的点头,不愿再出声回应。 而薛杨沉默地站在一边,画琛像是知道宝贝一切,而他除了名字,对她还一无所知,他看了一眼两人戴着同一套法器,品质再低,他也觉得碍眼的很,嘴角讽刺的扯出了一抹笑。 难怪他之前觉得她的项链眼熟,另外一件经常在他面前恍惚,能不眼熟吗? 画琛注意到了一旁的薛杨,轻飘飘的解释了一句:“别误会,我喜欢的是她姐。” “没什么好误会的。”他立马回应,面容上没有表情,但心里的乌云一下散开了,她姐,是刚才两人谈话中提到的昧妮? 宝贝脑子里全是画琛那句,我喜欢的是她姐,根本没听清薛杨后续说了什么,震惊地瞪眼看着画琛:“昧妮说你是她养的人类小孩,你怎么能喜欢她呢!”她吃惊得语无伦次了。 画琛耸肩:“之前是小孩,以后就不是了。” 人类?薛杨抓住了他所谓的重点,为什么要强调这两字。 画琛心细,再次注意到了薛杨面色有异,转移了话题:“你的脸变不回去了吗?” 之前他怀疑过宝贝用的不是真身,狐族的外貌不说倾国倾城,差点也不至于像原贝贝一般,平凡的随处可见。 宝贝压下那颗震惊的心,勉强扯回思绪,把她“灵力”尽失,制作面皮的事重复了一遍。 画琛听完后,询问了他们两人这两天的行程。 宝贝摇头:“我一直呆在房中,顶着这张脸根本没办法出去。” 薛杨这两天在府中倒是常常走动,还出府了一趟,画琛从两人口中了解到,除了第一晚,他们两人再也没有被府上的下人监视。 “我给你们争取一天的时间。”他道。 他得出了结论,只要不插手府中的事,它们就不会管,两人在房中呆着至少是安全的,只需要找一个借口瞒过库里其等四人就行。 画琛离开前,给他们两个留下了之前写下的东西,没必要浪费更多的时间,来给他们两个解释府内的现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回乐鹃。 他们看完后,也大致了解了府中的情况。薛杨抓紧时间调息修炼,争取把面皮快些制作出来,两人才能帮上其他人的忙。 画琛离开后,乌总管找到了他,两人在另一处庭院交谈,此时已经到了正午,逐渐升高的温度,并没有让他感到暖意。 “接到了庄子上的书信,乐鹃出现在了在那里。”乌总管道,这庄子就是送那十三位下人去的地方。 “乐鹃怎么样了?” “从信中来看,应当是无碍的,无休他们已经去接人了。” 他不想再遮遮掩掩的说话:“昨日十三个下人,一个都没有送去吗?”他看向正在打扫的临天,地面上已经一尘不染了,但树叶隔一段时间会掉落一片,临天再不紧不慢地扔进土中,让叶子回归根本。 昨天晚上做的事,已然让海妖认识到了,他们不是来交流学习的。 “名单上的十二人,都已经到了庄子,醒了之后恢复了正常,只有临天留了下来。” 临天听见了他的名字,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捡树叶。 他留了下来,乐鹃被送去了,这是换人,也是警示。 “府中又有十二人被控制了,这个方法行不通,等他们四人先回来,不要再轻举妄动了。”乌总管花了一个早晨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和画琛交代完后离开了。 他们这些学生不知道,但不代表乌总管不知道,剑宗书院与域主府的关系向来不和,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向剑宗书院求助。 画琛一人留在了原地,他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得知乐鹃失踪后,他下意识的认为她已遭遇不测。 但她只是被送到了庄子上,库里其等人还有将她接回来的机会,这么“温柔”,不是海妖的行事风格,或者说,这不是荒随言的行事风格。 不管在府中的海妖有什么目的,最终都是他的目的。 画琛意识到,自己应该从荒随言的角度来看待这一整件事。域主不在,两位主使也去前去支援,只有乌总管一人在府中。 他派了两名有特殊天赋的海妖,控制了整个域主府。 但他不是为了杀人,甚至没有在府中动过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从这方面思考的话,他不动手唯一的原因,一定和依依有关。 难不成,就像他想的那样,尘芥海域中真的有留有依依的骨灰,而这骨灰藏在了域主府中的某一处,所以他才这么大动干戈。 荒随言不会让有依依在的地方见血,再不可能,这也是唯一的解释。 没有骨灰,也应该留有和依依有关的其他东西。 想到这,画琛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 库里其带回晕厥的乐鹃时,已经是傍晚了,她确实没事,只是身子虚弱的很,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面具成功的制作了出来,原贝贝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画琛让她检查,看看乐鹃身上有没有伤口,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便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四十八章 参天大树 他们七人在乐鹃的房内商讨,从他们的谈话中,宝贝和薛杨知道了具体情况,跟上了他们的进度。 “那现在怎么办?”宝贝问道。 他们之中境界最高的就是无休,合神中期,如果海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对他们任何一个人下手,那他们算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来这儿后就不停地出状况,第一晚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醒来后宝贝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妖力尽失,现在最弱的就是她。 如果府里的护行人对她下手,都有可能成功。 剩下五人,刚动手拔了他们的一部分眼线,但没有任何用处,他们不止调换了临天和乐鹃,还重新控制了十二人。 无休说道:“白日去接乐鹃时,我在路上把府上的事儿写了下来,差人把信送去书院,明日贾尊主应该就会回信。” 乐鹃发生的意外,确实打击到了他们的信心,那两只海妖,与尊主他们的境界相同,当知道海妖是壹体境时,他们就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更别提将它们消灭。 就算是尊主来对付他们,都没有一定的把握,更何况是他们。 “为了防止再发生意外,宝贝和乐鹃往后住在一块儿。”无休安排着。 宝贝点头答应了。 “我,维流司,库里其,我们三个住一间房,画琛和薛杨住一间。” 库里其立马说道:“不行!” 他反应过快,几人都看着他,他的身体僵了僵,缓和了语气:“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无休严肃地说道:“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住在一起总要安全些。” 库里其摇头拒绝,两人僵持起来。 画琛开口解围:“没事,我和库里其都住在兰慧阁,能互相照应,薛杨今晚和你们呆在一块儿。” 他也有私心,如果和薛杨住在一块,他等一下就不方便做事了。 库里其有洁癖,在苦修峰算人尽皆知的事情。一位师姐仰慕他许久,在训练时两人还能笑着谈话,师姐想再升温一下两人的感情,没经过他的同意,擅自到他屋内给他送宵夜,谁知就被他丢出去了,连人带吃的,一起扔了出去。 从此那位师姐见了他绕道走,他有洁癖这事儿传开了。 无休应是想起了这件事,他这位师弟平时挺好相处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着奇奇怪怪的雷点,谁也不能碰,一碰就炸。 他也不想半夜睡着睡着就被丢出去,同意了画琛的提议。 画琛和库里其一道回去,夜深了,连虫鸣声都没有了。 库里其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刚才的事儿谢谢了。” “没什么。” 到了兰慧阁,库里其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画琛目送着他回房,转身离开,去了花园。 白日他总感觉忽略了什么,临天一直跟着他在府内晃悠,他又去花园,站在了桥上,鲤鱼又一次把水溅到了他的身上。 施了避水诀,还是没用。 他这次不打算当着临天的面去了,既然晚上没人盯着他,那就晚上行动。 到了那条溪水边上,那条鲤鱼早在那等着了,不过这次它没有在往他身上溅水。 它见画琛来了,在水里绕了两圈,往下游游去。 画琛跟着它走,走了五六分钟,碰见了一堵墙,出了这堵墙,就等于出了花园。 墙面下有一条深沟,小溪能从下面过去,它潜到了水下,继续往前游。他翻过了这面墙,它在墙对面等他,很有灵性,见他跟上了,才放心的继续游下去。 接着他继续跟着这条鲤鱼走,不知翻了多少面墙,再仔细一看,府内的景象十分的陌生,他没来过这儿。 白日他什么都没做,把府内逛了一个遍,这里他没来过,难道他哪里逛漏了? 他能肯定自己没有出府,域主府建在尘芥城的正中间,周围是街道,没有别的建筑,如果出府了,他定能发现。 不知又翻过了多少面墙,鲤鱼游的越来越快,他小跑才能跟上它的速度。 又到了一面墙的面前,这应该是终点了,墙底已经没有了沟壑,就像是到了溪水的尽头。 鲤鱼欢快的在水中跳了两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鱼跃过了这面墙,直接穿透了过去,它碰到的墙面引起了一圈圈涟漪。 这是幻境? 他用手摸了一下这面墙,没有碰到实物,手直接穿透了进去。 他仰头看了看这面墙的上方,后面没有一点光亮,他走了进去,墙面引起了阵阵涟漪。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直接愣住了,小溪变成了一条河流,河流外是一片绿草茵,直直的往前看,这条河流看不见尽头。除了刚才引领着他来这里的鲤鱼,河流中没有任何的生物,水只是水。 草茵上有一颗参天大树,周围散发着莹莹绿光,树下站了一个人白衣青年,他回头看了一眼入侵者。 威压感突然袭来了,画琛站在原地,被压的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白衣青年眼中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画琛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说,他现在张不了嘴。 他继续提问,像是没发现画琛的问题:“你们给我取名为声远?” “真难听。”他轻飘飘的说完这句话后,威压感直压画琛的面门。 他就是声远?画琛喉头一甜,腥气弥漫在他口中。 就在这时,那颗大树的枝丫飘动起来,白衣青年脸色一变,看了看树,再看了看画琛,沉吟了一句:“怎么会?” 画琛并没有听见这句话,他的耳朵已经出现了幻听,正嗡嗡的响。 紧接着,束缚着画琛的威压消失了,连同白衣青年一起。 他把口中的血咽了下去,瘫坐在地上,荒随言不想依依见血,他总得为这两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白衣青年不知为何离开,这就是差距,画琛的境界停留在塑体后期,还差一点就能突破了。因为手上的戒指,他对付海妖还算顺利,没想到碰见跨越了两个大境界的壹体境,他就如同手无缚鸡之力一般。 他咳嗽了两声,站了起来,再看向那条河时,鲤鱼不见了。 大树的荧光更甚,画琛的目光再次被它吸引住了。 这个地方,就是荒随言要找的地方吗? 腰间的储物袋开始发热,他没有理会,他在河的一边,那颗参天大树在河的另一边。 荧光渐渐淡了下来,那条鲤鱼又出现了,它再次转了两个圈,示意画琛跟它离开。 他很想过去,但鲤鱼有阻挡执意,他蹲了下来,把手伸进了水里,摸了摸它。 是实物,这条鲤鱼是真实存在的。 “下次我来找你,你会再带我再来这儿吗?” 鲤鱼猛地转圈,他听见了一位孩童的声音:“会的,快跟我走,它们要来了。” 这个它们,应该指的是海妖,他不再耽搁,看的出来它很心急,跟着它离开了这个地方,或者说,这个秘境。 在返程的路上,他试图继续和它交流,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想了想,大概只有在秘境中,它才能说话。 等他回到房内,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照例听见了临天敲门叫他起来用早膳,他现在急需休息,但他更想知道书院那边的回应。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再换了一身衣服,翻了半晚上墙,衣服弄得很脏。 在他换衣服时,取下了腰间的储物袋,突然想到了刚才它的异样。 门外响起了催促的敲门声:“公子,用早膳了,公子。” 一打开房门,临天的面色很不善,没有了平日的谦卑,赤裸裸的盯着他看。 他没什么反应,去膳厅的路上,遇上了几个被控制的下人,看他的眼神同样直接并怀有恶意。 下人们这样很正常,画琛倒是无所谓,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但这些下人的状态,也代表了海妖对他的态度,看来他下次再去秘境,得更加小心了。 他无所谓,不代表和他同行的库里其不在乎,库里其看见这样的情况,心中起了疑心。 到了膳厅,这次七人都在,一起用了早膳,乐鹃的状态看起来好多了,宝贝一直在给她夹菜,两人一起睡了一晚,感情好了很多。 无休道:“我等一下出府一趟,大概在正午回来。”他这是出去取书院的回信。 乌总管的面色很不好看,他后悔在在前夜草率的行动,昨夜魅妖找上了他,让他叫这些剑宗书院来的弟子走人,不然域主绝对会死,魅妖的表情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在他看来也不是威胁,给他的感觉,好像它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只要他不照做,这件事就一定会发生。 其实这件事情对海妖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它们这番举动是因为画琛昨晚干的事情。 虽然画琛什么都没干,但也触怒了海妖。 这件事乌总管自然是想不到,他艰难地开口:“你们回去吧,府内不需要你们帮忙了。” “为什么?”库里其道。 “两位主事快回来了,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为了更有说服力,他把话说得难听了些:“不仅帮不上忙,我还要分出精力照顾你们,实在是分身乏术了。” 第四十九章 三日 除了画琛,其他几人都起了怒意,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域主府处理危机,没想到乐鹃刚出事,他们还没说想走,乌总管先开始赶人了。 再说,乐鹃出事也是为了处理那些下人。 汉生冷然道:“我们是接到书院的任务来援助域主府,是去是留不是凭乌总管一人言说的。”言外之意,我们只听书院的话,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乌总管假装溢起怒意:“行,我现在给你们剑尊写书信一封,请你们几人回去。”他是极其不愿这么做的,这样和剑宗书院的关系又将恶化,但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不用!”维流司气急了,站起身,准备扶乐鹃起来,“我们现在就走!”他在书院呆了三年,哪一次帮别人处理海妖,对方不是满怀感激,第一次见这么不知好歹的,明里暗里说他们没用! 乐鹃是女孩子,心思细腻,她是直接的受害者,气的手都在抖,但她听几人一来一回的谈话,突然觉着哪里不对,她拉了拉他的手:“你先坐下。” 或许是因为她经历了昨天的事情,才能发现乌总管此举太过突然。 库里其很不耐烦,相比维流司的激动,他却是一副早知如此的态度,冷哼一声,把话说的更加直接:“我们早已给书院传信,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现在收拾东西就走,这破庙还容不下我们这几尊大佛。” 几人听之脸色都一变,乌总管按照辈分,是他们的长辈,这话说的确实过分了些,但他们的心中隐隐感受到了畅快之意。 与之前的假意不同,乌总管听此真有了赶人之心:“你们书院培养出来的弟子,真该再多教几年,仅用四年就出师,平白出去惹人笑话,慢走,不送!”这是说书院没教好,他们没教养。 膳厅内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氛,乐鹃此时也顾不得心中的一点异样,深感屈辱。 宝贝不太懂,但她也知道乌总管没说什么好话,气的脸颊通红,薛杨轻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他也早已不想呆坐在这里。 画琛面色古怪,看着两方都没了理智:“是魅妖。” 他这三个字勉强进入了几人的耳里,乐鹃疑惑地转头,第一个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海魅在影响你们的情绪,它要赶我们走。” 乌总管突然警醒,内心的不满一下就消散了。 几人心烦意乱的,听了他的话都为之一愣,对啊,刚才的怒气也是突如其来的。 经过他的提醒,乐鹃最先反应过来:“大家先冷静一下。” 此话一出,没人再说话了,回想刚才自己的举动,确实是受了影响,大概花了十分钟左右,调节自己的心态。 画琛在这段时间内继续说道:“我们确实向书院传了书信,刚才无休师兄打算出去,是为了取书院的回信。”他也不敢把情况说的过于明确,书院得知了具体情况,不知会不会加派人手过来,若海妖知道了,只怕会怒气更甚。 他也不知道乌总管这样突然让他们走,是因为现在和他们一样,受了海魅的影响。还是因为昨夜他去了秘境,碰到了它们的底线,再次到乌总管面前,威胁了他。 他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乌总管见他们正在渐渐的恢复理智,挣扎了一会儿:“等你们书院的回信,再商议。” 他心里清楚,剑宗书院是不会再让他们呆下去了,这样也好。 出了膳厅,无休对几人道:“你们先回去收拾东西,这事我们处理不了。” 在来之前剑尊单独找过他,和他聊过,让他弄清楚域主府发生了什么事儿,如果帮不了,先传个信儿回来,若事态紧急,可以直接回来,所以他才会再乐鹃出事后给书院传了书信。 苦修峰的三人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以为他还被海魅影响着心智,但见他面色如常,听语气也没什么不一样。 宝贝和薛杨无所谓,一个是疗生院的,一个是被画琛叫来的。 特别是对于薛杨来说,这番也有另外的收获。 库里其道:“师兄,怎么了?” “别问了,我现在去取回信。”说完后他离开了域主府。 画琛是唯一一个知道所有情况的人,他知道剑宗书院与域主府的关系和表面上看的不一样,看来无休是知道什么,那他刚才的想法就是错误的,剑尊不会真心实意的帮域主府。 如果剑尊真的叫他们几人回去。他想了想,不管怎么样,秘境的事他还没有搞清楚,他是一定要留下的。 虽然昨晚宝贝和薛杨都住在他们的院子里,但两人的行头还在一开始住的地方,无休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自然是他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准备回去收拾东西。 画琛见此,跟他们一起走了一段路。春天的花儿大多都开了,府内的花草长的很漂亮,三人并排走到石阶道路上,一朵月季出了那条界限,伸到了石路上,他伸手把它拨到一旁。 域主府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海妖控制的下人也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 但府内的其他下人早已发现了不寻常的,经常会走的石阶路,边上的花草都伸出来了,也没有打理,从这点可见一斑。 他道:“现在你灵力尽失,回去叫秦束锦给你看看,域主府确实不安全,你们两个先回去。” 怎么都笃定书院会叫他们回去一样,薛杨疑惑:“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留下来?” “恩,有要做的事。” 宝贝眨了眨眼,她问了自己一直好奇的事:“既然你知道我,那你知道束锦哥哥吗?” 束锦哥哥?薛杨把耳朵竖了起来。 “不知道,能猜到你们两个是一起的,你们从进书院开始就呆在一起。” 两人顾忌着旁边的薛杨,把话说的很隐晦。 宝贝的心里路程,从一开始担心画琛来剑宗书院的安危,到后面对于他战斗力的震惊,再到最后治疗他的麻木,她对此没有什么疑问。 临天跟在他身后,听见他不打算回去,反应很大。 他特地转过头,笑着说:“经验都还没交流,现在回去,早了点。”他直直的对上临天的视线,透过他的眼神,把话传递给了海妖。 临天的眼睛就是海魅的眼睛,他也透过临天的视线,看见了画琛这幅欠揍的模样,尖着嗓子,模样了一遍他的话语:“现在回去,早了点。” 他身材匀称,长得格外妖娆,明明是男人,却比女人更加魅惑。 声远在他身旁,他虽看不见,但同样听见了画琛说的话:“胆子真大。” 他们两个现在在一处山洞里,洞里有一个大型的水池,里面被换成了海水,海魅泡在里面,人身鱼尾,而声远坐在靠近池子的边上,身上湿漉漉的,一看就知道刚从池子里出来。 海魅玩着自己的头发:“把他带到域主府外,杀了吧。” 他俯身拍了拍海魅的脸,舒适又有弹性:“别逗了,不能动手。” 海魅娇声道:“主子只说不能在域主府内动手。” 见他真起了心思,声远只好道:“再看看,他如果还不知退缩,杀了也无妨。”说罢再淡然道:“这次的行动不容有失,得赶紧找到进入树中的方法,” “不过,这小子是怎么到秘境里去的?” “不知道。” 他们找了整整两年,才找到进入秘境的办法,画琛才来几天,就跟上了他们的进度,认识到这一点,他们感到非常不爽。 “那只小狐妖别放走了,抓起来试试,看能不能进去。”魅妖突然道。 “这只太弱了,第一晚你不是试过一次,连一成力都没用到,就变回了原来的样貌,如果不是你收手了,她会直接被弄回原形。”声远嗤之以鼻,“还不如靠自己,靠这么弱的小东西,难。” 宝贝打了个喷嚏,以为是自己身子太弱。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被赤裸裸的嫌弃了。 画琛回到了房中,想着今晚得再去一次那秘境。 无休下午回来了,把人都叫到了前厅,他把书信里的内容看完了,是剑尊回的信,如他所料,叫他们几人回去,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画琛和库里异口同声地说道:“我要留下。” 画琛看了看库里其,丝毫没觉得意外。 库里其却心下一沉,看向画琛的眼神很复杂。 无休又是好一番劝说,看实在说不动两人,就下定决心让库里其跟着他一起回去,画琛毕竟是穿石峰的人,他不好多说些什么,但库里其不一样。 谁知库里其拿画琛出来当挡箭牌:“我回去了,他一个人在这里,不是更危险,师兄,你知道的,我有分寸。” 无休头痛的很:“我们一群人留在这儿都没用,你们两个人留在这儿有什么用?” “师兄,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乌总管也不欢迎咱们,我和画琛不会继续住下去了。” 乌总管听见后放下了心,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库里其一口一个师兄,把无休叫得没辙了,他摆了摆手:“停停停,就三日,让你们两个留在这里三日,三日后若还不回去,我亲自把你们两个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