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阳传之潜龙出渊》 第一章 元家灭门 自古江南便多大户,元家更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大户人家。元家当代家主元昱自十年前从都城长安搬到临安后,便在临安城郊买了一座带着桃林的别院。 七月十二日,今日乃是元家独子元昱的成童礼。元昱并没有宴请宾客,只是在自家别院后的桃林里与丫鬟下人共赏这一园桃花。 “爹爹,你看你看这个风筝飞得好高啊!” 一阵风吹来,风筝飞得更高了,就连飞过的鸟儿也得绕着这个他们眼中的庞然大物。 “那是当然,这个风筝可是你老爹我做了一个晚上的。”说着元昱还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转眼间一阵劲风过后,风筝便摇摇晃晃的落向远处的桃林里,元彬则嘴角一撇看向父亲。深知自己儿子这个不经意间动作的元昱只能无奈的答应儿子改天带他去镇上看烟火,元彬听到父亲的话后举着手中的风筝轴得意的笑着。 不远处的一帮下人看着这一幕都憨憨的笑着,一旁的元母也为元昱能抽空陪伴儿子而高兴。 “一个小小孩,一个老小孩过来吃饭了。”元母打断了还在蹦跳的元彬,拿过了元彬手中的风筝轴递给了一旁的丫鬟,接着掏出了一个绣着桃花的手帕仔细的为元彬擦着手掌。 “好了,去吃饭吧。”将手帕收好的元母带着元彬向着不远处一棵大桃树下走去,元昱也乐呵呵的跟了上去。 “乖儿子,啊—”元母将一个桃酥夹起小心的向元彬口中送去。元彬看着躲不过去,只能浅浅咬了一口咽下去。 元母看着儿子瘦弱的身子一脸严肃的对着一旁的元父说道:“一天天只知道忙你的事情,有时间多陪陪儿子,彬儿这不爱吃饭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郎中怎么说?”元昱手中筷子夹起一块虾仁看了一眼元彬后说到。 “还是老毛病,当年我怀着彬儿的时候,你非要从长安搬到这里,一路上…” “啪—”元昱将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 “我不是说过此事日后莫要在彬儿面前提起吗?” 元母将头低下,下人也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是元昱平日里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此般模样倒少之又少。 元彬哪里见过父亲这个样子,更是吓得手中的筷子都要掉了。 “你们先下去吧,彬儿你也自己去玩吧。”过了好一会,元昱才换回了脸色,吩咐着下人们离去。 “爹,那你说要带我去…”元彬一边走一边回头小声问着父亲。 “当然要去。”元昱回头笑着对儿子说。 元彬这才鼓起小脸笑着走跑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在桌上抓起一把枇杷糖又从一旁的下人手中抢过风筝轴招呼着小豆子就跑远了。元母看着跑远的元彬,接着渐渐地把视线转回到元父身上。 过了一会后,元彬侧着身子躺在一棵大桃树下,而旁一旁站着的少年则平静的看着躺在桃树下的元彬。 “来,给你的。”元彬将怀中的枇杷糖掏出抛给一旁的少年。 “谢谢少爷。”少年接过糖后先是对着元彬行了一礼,而后将糖小心地收了起来。 “你还是这个样子,不是说好咱们之间没有主仆那档子事吗?”元彬一脸嫌弃的看着少年。 “不一样,元公不仅救我性命给我一口饭吃,还让我在这元府做事,元公乃是世上一等一的大善人…” 此刻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年,元彬心想:自己的父亲或许真的是个大善人吧。加之平日里周边百姓对自己父亲的传言,元彬心里也是多了一丝自豪的感觉。 想到这里,元彬一下跳了起来。“小豆子,咱们去找风筝吧。” 另一边的桃林里,三个蒙面黑衣人正蹲在树下,其中一人手中拿着元昱的画像看着。 “那边解决完了?” “嗯。” “哼—这桩买卖太简单了,那人还要我们小心点。” “赶紧解决了,我们还有别的事情。” 说话间桃林里传来了一阵古筝的声音。 一声一声的古筝夹带着满地的桃花旋转着向着三人袭来。三人一惊,这是哪家高手?内力竟然带动了桃花形成了势。仓促间三人飞身而起躲过那袭来的桃花手中之刀顺势拔出,落地后迅速围成一圈警惕的向四周观望。 “这一天还是来了。”元昱抱琴一张,青衣长袍随风而动看着远处三人。 “你觉得你能走的了?” “你觉得你们是我的对手?” “那就看好了!”率先发难的便是三人中的老大,而元昱也不和此人硬碰,只是不停的催动内力带动满地桃花借此消耗此人内力。老二老三见状,也一起动手挥刀将元昱的桃花势劈散,借此机会不断向元昱靠近。 元昱自是内力深厚,而三人只是一般武林高手,不出片刻便不敌这元昱的桃花势,在距元昱不足五米的地方就已经耗尽了内力。 “只是些毛头小子罢了,竟然敢在这江湖上如此放肆,今日我元昱就替武林除害。” 说完之后,元昱拨动琴弦的手指已经出现了残影,一波接一波的琴声夹杂着满地的桃花滚向三人。 “大哥撤吧,此人在这桃林里借势,我们的内力耗尽已然是无法与其抗衡,等日后另寻他法再洗今日之耻。” 听完老二这番话,又看看身旁已是强弩之末的二人,老大无可奈何的向后退去。没有了老大老二,老三瞬间被桃花势冲了出去撞到了七步外的一颗桃树上。 “大哥二哥,你们撤内力也跟我说一声啊!噗—”老三吐了一口鲜血对着大哥吼道。 “嗯,只是受了些内伤,快撤!”老大检查了老三的伤势后就要拉着三人离开。 “慢着,你们欠我一府上下四十一口人命…”说到这里元昱突然将手中琴弦狠狠地挑起一根。“就这样离开是不是有些太放肆了!”说罢双指一颤琴弦便如雄鹰扑食般向着三人飞去。 只可惜,在那琴弦就要射中老大丹田之时,老二一把推开了老大,这琴弦自然而然落到了老三身上。 “三弟,你怎么样?你撑住老大带你离开。”说着老大便要拖着老三离开。只是老三口中鲜血一吐,便没了力气整个人瘫软下去。 “大哥,小弟今日怕是走不出这鬼地方了,你和二哥快走!”说完老三便没了气息。 “大哥快走!我们还有机会!”老二拖着老大便离开了。 而一旁的元昱看着三人离开,手颤抖着从琴弦上挪了开来。“功力还是不到家,如若不是二人被吓退,恐怕今日就麻烦了。如果不是当初…” “哦,不是当初什么?元员外?” 寂静的桃花林里,除了风吹满地花瓣的嗖嗖声之外,就只剩这句突入其来的问话。 听到这话,元昱手指慢慢的向着琴弦划过,身子微微向前压着越来越靠近琴身,另一只手则放在地上整只手掌压着满地的桃花。 “或许我该叫你人屠丁厉,是吗?元员外?” 与那人不同的是,元昱只是沉默的听着,缓缓地把自己身子贴向琴身。 而后那人换了一种严肃语气说道:“朝廷对于江湖之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你是什么人屠还是牛屠,只要与朝廷无关我们都当没有发生。可是啊,元员外你为什么要走上…”说到这里那人停了一下看了一眼远处。 “可你为什么要走上一条不忠不义,勾结反贼的不归路呢?” “就是这个风筝,怎么挂树上去了?”看着挂在树上的破风筝,元彬将手中的风筝轴举起来就要把风筝弄下来,可惜在空中比划了好半天才发现风筝轴离那树上的风筝还有好大一段距离。看着一旁偷笑的小豆子,元彬气的把风筝轴敲他脑袋上。 “少爷,疼啊!” “我知道啊,我看出来了你很疼,知道疼还不赶快把风筝拿下来。” 小豆子看着有三个自己那么高的树咽了口口水转过头看看元彬,元彬则是把目光转向了树上的风筝。 “小豆子,在左边左边,对就是那里。不对不对,再往上一点…”在元彬的指挥下小豆子很快便爬上了枝头。怎奈树枝不堪重负突然断裂,小豆子落下后重重的压倒了瘦弱的元彬。 “唉,看来是拿不到了。”元彬望着树上的风筝全然不知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小子,你是想要那个吗?”黑衣人看着树上的风筝凌空一跃脚尖在树叶上一点整个人在空中翻滚一圈便落到了树顶的风筝旁。接着他用双脚夹住风筝向后一倒,待落地之时风筝已然出现在了手中。 元彬看到那人从上树取风筝到落地仅仅不到一息,顿时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虽然他爹爹也会武功,他也和父亲提起过要学武功,但每次都被父亲以江湖险恶为由作罢,只能好好呆在家中跟着母亲读书练字。如今有这样一位大侠出现在眼前,他学武的心又被点燃了。 “大侠你可以教我武功吗?”元彬一脸向往的对着黑衣人问到。 “可以啊,不过我这武功可是不轻易传授给外人的,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要学吗?”黑衣人笑着回答到,顺便把风筝还给了元彬。元彬手拿风筝真正思索着,“要不要跟他学呢,他的武功看起来很厉害,可是他说他是有条件的,万一他要很多钱呢…“正当元彬思索之时,小豆子偷偷在他耳边嘀咕着打断了元彬的思考。 “少爷,我们还是回去吧,元公说过不让你学武,万一他老人家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听了小豆子的话,元彬也打消了这个念头,恭恭敬敬的给黑衣人谢了礼就准备离开。 “大侠,这片桃花林是我家的,您想来的话,我和我爹说一声给您安排一个小屋。”元彬还是没有打消学武的念头,想要借以此计留住这位黑衣人。 “元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今天来此确实有一样东西要拿。”说着黑衣人便向着元彬冲了过来,手呈鹰爪状抓向元彬的脖子。 “放开我,你放开我…”元彬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整张脸上青筋暴起脸色通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豆子扑倒在了那黑衣人的身后,一口便咬在了那人的大腿上。黑衣人吃痛,自然是一把甩开了元彬,一手摸向身后的小豆子。 “少…少爷,你快走啊,快…快走。”小豆子用力的咬着那人的大腿,鲜血从嘴角处流出,一直流到那人的小腿处。 元彬慌忙起身,转头就跑。只听身后一声惨叫,以及黑衣人的叫骂声。回头一看,小豆子已经倒在了地上,黑衣人一脚踢开小豆子就朝他追来。 第二章 乱世祸星 逃命中的元彬还时不时转头看一眼,跑了将近百米后黑衣人便追了上来。苏州地界本就多河,元彬一口气跑到了这桃林深处,再往深处便是条河。元彬自是不知再往前跑已经没有了路,依旧一股脑的跑着。 只听一声惊呼,元彬飞着落入河中。河道不宽,元彬脑袋不巧就撞到对岸的一处石头上,整个人扑腾了两下后便落入了河中。 黑衣人看到这种情况,暗叫一声:“不好,这下捅娄子了。” “怎么不好了,我看你不是好好的吗?”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令这黑衣人绷紧了身体,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同伙。 这时黑衣人计上心头说道:“没什么,我来这河边清洗一下伤口。那元昱该死的儿子临死前咬了我一口,这小兔崽子。” “磨磨蹭蹭,一个毛头小子都能把你伤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被选上的。先回去吧,万一被有心人注意到我们就麻烦了。” 桃林里元昱看着自己的妻子被那伙人带出来一刀杀死,看着一具具家仆下人的尸体,他仍旧是那个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弹。 “元员外好定力啊,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已经发着疯上前拼命了。” “万事皆有因果,我自己造就的因果,我的家人只是替我承受了这些不该承受的罢了。”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元员外?你在长安也算一方显贵,可为什么要走一条你承担不起后果的路呢?” “人总要选择一条路走下去,有些人走错了路还可以回头,有些人从一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已经死了。我想死的体面点,请阁下赐教。”说罢元昱起身一把拍碎琴身接着从身后抽出一把剑。 “人屠丁厉。” “影卫沧湑。” 这时,两个黑衣人脚踏桃枝从远处驰来,其中一人手中还抓着一具少年的尸体。 “大人,这是元昱之子元彬的尸首,元家上下四十七口除元昱外已无一人存活。” 看到小豆子的尸体,元昱却已明白了什么,长叹了一口气。 转而刹那间,元昱手指一拉一根琴弦便飞向那手提小豆子尸体的黑衣人。一剑而过,黑衣人抽剑格挡,手中之剑碰撞过后,黑衣人被内力冲撞着向后退去,握剑之手不停的颤抖。紧接着只见元昱内力汇聚于手中之剑回身一掷,手中之剑破空而出,眼看此剑要刺中黑衣人的胸口,沧湑脚步一点侧身滑向黑衣人,反手拔剑一挥。 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夹杂着大片的桃花瓣的雨滴砸在众人身上。王七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影,心中莫名颤动,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眼中除了剑身上的曳光再无光彩。脚下的雨水洗刷着血迹最终在满地的桃花瓣中形成一个红色的水洼,众人就在雨中看着那收剑男人的背影。 “你叫什么名字?” “沧统领,小人刚入影杀门下王七。” “你不错,希望别死的太早。” 大雨一下便是数日,就连江水都抑制不住向着周围的农田蔓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江岸边的多数村落无奈只得举家搬迁,更甚者直接被江水卷走。 朝堂之上,大臣们对此事都闭口不言。 “近日,朕听闻江南地区水患严重,众卿家可有应对之策?“ 众大臣左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啪—” “平时你们一个个不是能言会道吗?怎么到了现在就不说了?” 眼看众人不语,又感受道不远处传来的目光,承太史硬着头皮站出来说到:“陛下,近日天鉴观星象有异象出现,恐有祸星降世,丞恳请陛下下令巡查近日降生的孩童。” 七月十一日夜 这几日的洛阳大雨滂沱,雨水中一行人急匆匆的向着后宫走去。一路上的水滩被前面之人踏出的水花落到后面跟着的人衣摆上,这些向来养尊处优的人这时却顾不得这一时的不得体,快步走向永宁宫。 江湖向来不缺血雨腥风,这句话一点也不错。而这远离江湖的皇宫也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李太医,情况怎么样了?皇后她…” “这,皇上啊,都怪小人医术不精,救不回皇后娘娘,求皇上责罚。”这李太医扑通一声跪下说着便哭了起来。 而此时的洛长空只是慢慢的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殿外。此时一阵婴儿的哭声打断了他迈出的脚步,这令他欣喜哭声传入耳中,洛长空马上转身,朝内殿走去。 这时一旁哭泣的李太医看到皇帝要进去,连忙站起来小跑着跪到皇帝脚边哭着说“皇上,内有血色,吾恐皇上冲…”看着并不打算理会自己的皇上,李太医只能向一边退去。等洛长空进去后便跑到门口先小心的看着四周一眼,接着贴着门听着里面的动静。 此时的内殿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几个宫女在一旁小声的哭泣有几人还不时的向殿外看去。而皇上的出现让她们大吃一惊,接着便跪倒在地不敢抬头看眼前之人。 “朕的孩子呢?” “在这里,皇上。” 接过一个小宫女怀抱中的婴儿,洛长空紧绷的脸渐渐舒展开来,接着又问到:“二皇子呢?”随之而来的便是众人的沉默不语以及那无以言表的氛围,压抑在每个人心头。终于一个接生婆子扛不住这种死寂的氛围跪着来到皇帝脚边颤颤巍巍的说“民女替人接生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孩子,皇上这…” 江湖上不乏各种怪诞之事,而这种事情如果落到寻常人家也罢,可是偏偏正好落到的这皇宫之内,也许便是上天注定的。 事情并没有传开,皇帝只是把那么些该闭嘴之人的嘴永远的封上了。且不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接着便发生了那么点该发生的事。 “皇上,天鉴大人昨夜观星象发现天象异常,在历代天鉴的史书记载中此星象乃大凶之兆,而大凶的方位就在长安。” “朝中众人可知此事?” 老太监停顿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只有张大人知道,其他人小人便不知了。” 众大臣听着承太史的话,一个个直愣了起来,众大臣都不知这皇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承太史的话却是让大家摸不着头脑,近日降生的婴儿和天灾有关? “众爱卿既然没有对策那就退朝吧”皇帝并不理会殿中的承太史,看了一眼众人接着便起身准备离开,一旁的牢太监也如释重负般的跟在皇上身后准备离去。 只见承太史一把向前抽出侍卫之剑架在脖子上,目光直指人群中的某处接着便说到:“老臣近日得知皇后娘娘临产,生下两位太子,但…”说到这里他语气一转,“那二皇子出生之时,天象异变,接着便传来消息,苏州一带有一伙叛军蛰伏…且不说这二皇子生的极其恐怖,无半点人样,此乃大凶之兆。望皇上以国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以我朝之荣盛为重,处死此子。” 长安城外的某处荒郊 “就在这里吧,反正这荒郊野岭的,就算不饿死也怕是要被那些个畜牲啃的连骨头都不了。” “何头,可是上头的命令是把这怪胎给杀了,我怕…” 只见那被叫作何头的禁军一把将婴儿从一个少年人怀中抢过来扔到地上。正好旁边有一棵大树,此树长的枝繁叶茂,与周围荒凉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而这婴儿就扔在地上凸起的树根旁,包裹的紧紧的襁葆里传出了婴儿的哭声,而这哭声正好把树上打盹之人吵醒了。 “哪有那么多费话,给他一刀不就完事了吗?”说着何顺便拿刀砍向脚旁的婴儿。 “噔—”只听一声清脆的碰撞之声,何顺手中之刀便被一颗青果震到一边,就连那握刀的右手也被震的有些颤抖,刀竟是要脱手而出。 身旁那名被称呼为小徐的禁军以迅雷之势挡在何顺面前一边举着刀一边环顾四周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而那少年则是一脸的平静,仿佛周围之事与他无关,只是将脚边的婴儿护好。 “阁下是哪路豪杰,我与你可有深仇大恨?”他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人依旧是隐藏在暗处。“”见那人没有露出半点破绽何顺便继续说道,“我们不想与阁下交恶,只希望阁下不要插手此事。” “你们竟然连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不放过,还算人吗?”说话间一个中年男子从树上跳下,手中短剑直逼何顺。 “叮—”小徐挥刀一挡顺势一退,而后转身掏出三枚飞镖抛向那人。中年男子侧身一闪,躲过飞镖,落地后伸了一个懒腰。 “快点解决,时间长了难免出意外。”何顺握紧手中之剑说道。小徐警惕的盯着那中年男子,余光撇向地上的孩子。 一瞬间,风停了,四周草木,天空中的云,树叶的摇动都停止了。中年男子看着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反手短剑还在滴着鲜血,一滴一滴滴在黄褐色的大地上。 “反手剑,你是沧湑,你难道要和朝廷作对吗?”何顺看着地上已经尸首分离的小徐,一脸惊恐的问到。 “朝廷又如何,难道朝廷已经打算插手江湖了吗?” “这里是长安,你逃不了的。” “这里是江湖。” 何顺沉默了,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知道今天的任务失手了,还搭上了同伴的性命。他注视着对面那个成名已久的男人,他很想试一试哪怕代价是自己的性命也无妨。 他动了,他从来没有和现在一样兴奋过,他明白距离只有十步,也只有十步。他也同样明白,对方是不可能让他活着回去的。 十步,七步,三步,他已经能清楚的看到那柄短剑,那柄令江湖人士胆寒的反手剑,甚至上面滴的血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离那剑越来越近,他手中之剑也离那人越来越近,只是他的视线里一道剑光闪过。慢慢的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他看到了倒下的自己,这一刻他明白了小徐死前惊愕的样子是何种意味。 第三章 高手 “死了没?”司徒无心一边把玩着手中中的核桃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着。 “大人,此人办事不力,要不…” “不必,他能活着就不简单。” “可是上头要知情的人…” “我们上头是谁?”司徒无心转头问着眼前之人转而手指一弹,手中核桃就射入旁边之人脚下的地砖。只见地砖瞬间被打的碎裂,而核桃却依旧完好如初。 “上头是不是要你我去死,你我二人就得马上去死啊?” “下属没有这个意思…” “做好你该做的,剩下的不是你该考虑的。” “皇上认为皇后死因蹊跷,刚刚密令暗影珞要求您出手调查,大人您看?”玵试探的问了一句。 “珞传来的就只有这一条消息?关于影卫呢?有没有打探到什么?” “暂时没有消息。” “这件事我会去调查的,吩咐珞注意皇宫内众人的一举一动。” 旁边之人低下头慢慢的退下,漆黑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一丝丝的亮光,还有坐在石座上闭目养神的男子。 “皇帝还是没有打算动手吗?老家伙真沉得住气,亲儿子都被送走了。既然火没有烧起来,那就让我添一把柴吧,这长安最近太安静了。” 军营里,王越看着手中已经断为两截的剑怔怔的发呆。他很清楚当时的情况,在何顺出手的一瞬间,他就卯足了劲跑了出去,可他还是快不过那人。若不是早年跟师傅勤学苦练,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王越,你在想什么?这次任务失败不是你的原因,你没听上头说嘛,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反手剑—沧湑,你能活着回来就是已经不可思议了。虽然那婴儿被带走了,但你没事就行,再说了上头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进来之人乃是王越同乡的大哥,大哥一边安慰着王越一边将手中的烧饼撕了一半递了出去。 “郭大哥,我现在做的真的是对的吗?那位大侠说的对,那就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他有什么过错?我师傅要是知道我为了这禁军的俸禄就干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怕是要将我扫地出门了。”王越并没有接那半张烧饼,仍旧一直盯着手中那一分为二的剑。 郭大哥一把拍向王越的肩头说到:“小越头,你这样想没错。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那片自前年就收成不好,那刘员外还一直加租。”说到这里郭大哥更加气愤,整个人都觉得有点颓废。“十里八乡的都指着咱俩当个大官回去压一压他的势气,况且家里也就指着这点俸禄过日子呢。” 是啊,我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一想到家中还有父母,父母也在受着流员外的欺压。想到这里,王越的手紧紧的抓着那剑身,硬是将手掌割出了一道口子。郭大哥看到王越这样,也是很无奈,只得转身出了营帐。 “啪—” “一群饭桶,让你们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听到这声呵斥,屏风前之人赶忙跪下解释道:“大人,小人也没有想到那沧湑会去截道,您也知道,我们的人根本就不是沧湑的对手…” 屏风后之人听完后,一脸思索,接着开口说到:“那逃回来的人是什么来头?” “小人听说是今年刚招的禁军,家住平阳城郊的一处小村落,只是一介平民。” “能从沧湑手中逃回来,此人不简单,让他去把李太医处理了”说完又重新拿起了桌上的笔放入笔洗中,一盏清水瞬间变的混浊不清。 “小人先行告退。” 屏风前之人退去后,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从屏风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向那作画之人。 “派人去找沧湑和孩子,不论死活。”戴面具的男子吩咐完后便要离开,这时那作画之人却停下来看了一眼所作之画。 只见他转手将手中之笔狠狠的砸在画上,又将画一撕两半嘴里还不停喊着:“你们没有资格命令我,我是当朝宰相,你们只是一群缩头乌龟,一群见不得光的鼠辈。” 戴面具之人没有多余动作,依旧是慢慢走出去,只是越向前走,此人的身影却是在慢慢消散,逐渐消失。 “张大人,你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只有我神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最终此人完完全全消失在了房间里,只留下张大人还在不停的喘气。 禁军大营外,庾裘看了一眼拦住自己去路的护卫,手下之下二话不说上去便给了那人一个巴掌。 “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敢拦我的去路,你们将军没有教过你们丞相府的人出入任何地方都不需要手令吗?” 看着走远的一行人,护卫只觉得这脸上火辣辣的。“我们禁军也是这皇城守卫,凭什么他丞相府的下人可以在我们头上撒野!” “小声点吧,现在谁不知道我们禁军只是没有了牙的老虎,尤其是褚将军被调走后更是如此,说着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将军何时归来。” 另一边,庾裘等人在大营转了半天后并没有找到王越的营帐,转而看到走来的郭大哥,一个下人眼急手快赶紧拦下郭大哥。 “你可知道这军营中有一姓王名越的人?” 看着眼前衣着华丽之人,身旁又还跟着四五个下人,下人的衣着也是不一般,郭大哥赶忙躬着身子,憋手蹩脚的学着文人的样子行了一礼。 “王越是我同乡的小兄弟,不知各位大人有…” 庾裘打断了他的话,淡淡的说了句带路,而郭大哥也不敢有一丝的不快,赶忙笑着带众人来到王越营帐前。 下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袋扔给郭大哥,郭大哥小心翼翼的打开看了一眼后眼睛睁的老大,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下人一脸鄙夷的看着郭大哥说道:“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先下去吧。” “谢大人,谢大人。”郭大哥一边拜谢一边笑着快步走开。 下人一手将营帐幕布撑开,露出了一个可以让外面的人看到的大小。只见里面确实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却是还有些瘦弱。此子长的却是极为平凡,眼神呆滞,与消息中那绝世高手无半点相像。 庾裘也不疑有他,吩咐下人在帐外候着,自己则独自进去。 看着眼前依旧发呆的少年郎,庾裘开口道:“好一个少年郎,我这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顾虑,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还是别的缘由呢?” 王越被这突入其来的话打断了思绪,抬头一看,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锦绣华衣,头戴纱帽的中年男子。 “你是?”王越也顾不得那是柄断剑,手慢慢向剑柄探去。 “我是丞相府张丞相门下,礼部侍郎庾裘。” 王越听到这里,这才慢慢把手从剑柄上挪开,却还是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之人。 “我和丞相府之人并无来往,庾大人今日来到这禁军大营寻我可有什么事情?” 庾裘并不急着说出来此目的,而是慢慢悠悠的在这帐中踱步,转而看看眼前的各种物件。 “你是平阳县人,家中只有父母二人,二老都是务农,你这作为儿子的就忍心看着二老这样吗?” “你想做什么?”王越一拍剑身,断剑从腿上弹起,一把握住剑柄后,王越将剑抵在庾裘的后脑勺上。 而庾裘依旧是背对着王越,甚至手还伸向帐中墙上挂着的弓,手指将弓弦上的一丝灰弹掉。 “王越,只要你答应帮丞相做一件事,丞相府就会待你为上宾,到时候赏你万贯家财,你又何必在这种地方当一个小小的禁军?” “你们想收买我?” “没错。” “为什么?” “因为你从沧湑手中活着回来了。” “沧湑是谁?” “反手剑—沧湑。” “他有多强?” “他的剑在武器榜第七位,没有人知道他学的是什么武功,和他交手过的人,大多都死了。只知此人用的是一柄短剑,并且从不正手握剑,不论是杀人还是过招,从来都是反手,因此得名反手剑。” 听到这里,王越觉得自己输的不亏,毕竟对方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前辈。想到这里他对庾裘说:“你回去吧,我王越不会为了金钱而成为别人的手中剑。” “我觉得你没有理由拒绝,不妨考虑考虑。” “我师傅从小就教导我,做人难,做一个好人更难,我王越不会为了金钱蒙蔽心中的正气,你走吧。”王越将剑放了下来,转身送客。 “你就不问丞相要让你做什么事情?” “与我何干?” 庾裘却是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也知道,近年来天灾不断,皇宫内谣言四起,更有甚者已经对皇上的身边人下手了,丞相就是要你铲除这些人。” 听到这里,王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一介平民居然扯到了皇宫内的事情。 “只要你杀一个人,这二百两就是你的,二百两可是你十年的俸禄了,一定要慎重考虑考虑。”说着便将一个钱袋从袖口掏出抛了出去。 王越用手中剑一挡,那钱袋就落了下来,手中接过一掂,份量却实不少。 看着眼前之人接过了钱袋,庾裘便笑了一声就要离开,而王越却喊住了他。 “只有这一次,我是不会为你们所用的。” “那是自然,王大侠。庾某先行告退,我的下人会将消息带给你的。”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王越有些不安,可是确实如庾裘所说,他就算当一辈子禁军,恐怕也是穷困潦倒,倒不如…想到这里他摇了摇脑袋。 “不能这样,师傅教我武功是要我行侠仗义不是用来杀人放火的。” “杀什么人,放什么火?我看你小子指定是遇贵人了,看这个。”来着便是郭大哥,说着还举起了手中的锦袋。 “那些人可真大方,整整二十两银子呦,二十两都赶上我一年的俸禄了。”说着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郭大哥的样子,王越又觉得手中这钱拿的不踏实。 “对了,小越子。那群人找你做什么?是不是让你去当大官啊?” “不是,他们要我去帮忙做点事情。” “那感情好啊,这群人出手这么阔绰,你呀不出半年就能赚够娶媳妇的钱了,嘿嘿嘿。” 第四章 刺杀李太医 这天晚上,王越看着庾裘命下人送来的画像,又看看一旁打鼾的郭大哥,起身换上了一起送来的夜行衣。一起被送来的还有一柄宝剑,据那下人说,此剑乃是武器榜排名第一百三十七的追电。 趁着月光看着手中那锋利的宝剑,王越很是意动可还是将其放下又重新拿起了一旁的断剑。 “这丞相府收买人心的本领可真可怕,差点着了他们的道。”说着便将这追电拿一块布包了起来,藏到了自己的被褥下。 夜晚的长安热闹的很,街上各种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长安巷里传来姑娘的嬉笑声,摊贩前小孩子的哭闹声,来往巡查侍卫的呵斥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王越不曾看过的。这会儿看到外面的场景,旧事又重新浮现眼前。 从小出身农户的他,一辈子见到过最多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穷人和恶人。自他记事起,他就在各种各样的场所给人跑腿。 十二岁那年,他被送到镇上的码头帮人洗船,一晃三年过去了他又被送到了万家酒馆打杂。不到一年,他就被掌柜的给撵走了,只因他一个人的饭量可以养两个下人。 就这样一路辗转反侧,他从镇上来到了平阳城,也是在这里他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 “想跑,你小子给我站住。再跑我动手了哈。”迎面而来的便是一个体态圆润的胖子,胖子一手拿着一个肉包子,一手去摸因为腰太粗而被挤到屁股上的剑。 “不跑你会放过我么?你个死胖子。”前面跑着的是一个长的廋廋小小的小孩,手中还抓着一个小钱袋,一边跑一边回头跟后面追着的胖子叫骂。 两人的追逐一路上打翻了不少摊贩,就连路边茶水摊旁听那卖茶水老头胡诌的人群都因二人而不得不散开。 一路从镇上穿过荒郊野岭来到这平阳城外的王越被这高大的城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站在城门口看着有三个人那个高的城门,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另一边,胖子和那瘦弱的小孩也一路跑到了城门口,看着敞开的城门,那小孩竟还是不忘回头嘲讽那胖子道:“你又没追上,死胖子。” 那胖子也认命了干脆不追了,停下来一边弯腰喘气一边将半个包子塞到嘴里。 “你…等着…等小爷我…下次抓到你,要你好看。”胖子边嚼着边大身的喊叫,周围人都躲得远远的,有一老汉因为离得近而被喷了一身的包子渣。 “那当然,我等着。”转身嘲讽完后,那小孩就要跑出去,回头就撞到了迎面而来的王越身上。 “哎呦—” 那小孩被撞的向后摔去,一边揉屁股一边摸摸头,嘴里还不停的叫喊着。原来是这小孩不小心撞到了王越挂在身前的一口铁锅上,那铁锅都被撞出一个凹痕。 那胖子看到这里,赶忙上去一把抓住那小孩的后领整个将他拽了起来。接着那胖子将这小孩整个抖了一抖,一个绣着猪头的钱袋就掉在了地上,胖子脚尖一钩,那钱袋就飞了起来。接着一把将钱袋抓住,将那小孩又扔在了地上。 “李二狗,这次就不打你了,快滚。”胖子拿着钱袋踢了一脚那小孩的屁股。 那叫李二狗的小孩却是回头看了一眼他撞到的那口铁锅以及背着铁锅的王越,眼神里满是仇恨,可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站起来,一个哧溜就跑没影了。 “小兄弟,今天多谢你出手相助,否则我这小钱袋可就不保了。”那胖子转身给王越行了一礼。 王越只是摇了摇脑袋,一脸懵逼,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眼前这个身着蜀绣锦缎,身后一把明晃晃宝剑的胖子却对他如此客气,着实令王越没有反应过来。 “我姓贾名正,贾富的独子,当今聚宝楼的少主子。”说到这里,胖子更是将头抬的老高。 “我姓王名越,乃一介平民。” “什么平民不平民,今日你帮了我大忙,那小东西已经偷了我整整三十七次了,今天还得多谢你。走,小兄弟,咱们今日去喝他个不醉不归。”说着就把王越拉到这万家酒馆门前,一把将王越随身带着的铁锅、铁勺、背篓等一系列装备扔到了门口管事的脚边。 “看好了,这是我兄弟吃饭的家伙事,少了一件我把你脑袋挂城墙上去。”说着还从那钱袋里一阵抠搜,半天终于摸出来一个牙齿大小的碎金子扔了出去。 那金子却是落到了地上,那管事赶忙趴下,爬着去那金子落下的地方小心的摸索着。 王越却是被贾正这一举动给吓住了,转而看着地上的管事。那管事他倒也认识,乃是镇上万家酒馆掌柜的亲兄弟。平日里来镇上的万家酒馆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样子,今日一看却是如此的不堪。 贾正却是表现的很平常,一把拉着王越进了万家酒馆。而那掌柜见是贾正进门,笑着从柜台内小跑出来,躬着身子问到:“贾公子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来人,去把春香请来。” “掌柜的不必了,今日我要好好和我这兄弟喝喝,春香就不必了,好酒好菜端上来,给我将天字号准备好。” “贾兄,不必如此,我自是无功不受禄,况且我还不饿。” “那怎么行,今日你帮了我,这酒喝定了。” 这平阳城的万家酒馆自然是比镇上的更加富丽堂皇,就连上菜的小厮都是穿着不凡。这房间的布置更是如此,就连桌上的碗碟都是玉雕而成。看着手旁的象牙筷、鸳鸯金银杯王越不知如何下手。 辗转数日,王越已然和贾胖子打成一片。今日贾正邀请王越来到了一处庄园之中,贾正端坐在一池碧波围绕的小亭中,身旁是一位弹着曲子的俏佳人。 贾正举杯却不饮转而看向地上半躺。的王越若有所思地说道:“王兄,你知道吗?这江湖之大,门派众多,北有三剑宗,南有合刀门,西方传来的佛教更是在天下广纳徒众,最数这朝廷的大理寺,里面各个都是一顶一的江湖高手。此外各种大大小小的门派在中原各处,不乏有绝世高手镇派。”看到王越依旧无动于衷,贾正继续说了下去。 “而这太白山脚下便有一宗门名为百草谷,这百草谷谷主有一江湖人人欲求的至宝—起死回生丹。”说到这里,贾正眼神变的很是犀利,他站起身来走向亭边看着一池荷花。 “据说这丹药只要在死后十日内服下便可起死回生,可是这宗门却是极为神秘,我爹曾花重金请高手去求药,可却连宗门都不曾进去便被打了出来。” 王越仍是躺在地上,他还是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行头,手中拿着一个烂苹果往嘴里送去,倒像是在闭眼听曲。 “王兄,我知你绝不是池中之物,而我就像这池中之水,碧波荡漾,看着真叫人喜。可这水终究是一潭死水罢了…”贾正只是说到这里便没了下文。 “贾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王越将苹果核也吃了下去,还不忘回味一番。 “我不日便要回长安,我知道王兄此番目的是为何,我可以帮王兄引荐,只希望王兄日后若是得到了起死回生丹,在下愿以黄金万两购之。”说完便是长长一拜。 画面就定格于此,亭中一人躺在地上,一人躬着身子行礼,另有一乐师弹着曲。潭水中荷叶随风而动,水波一圈一圈向着亭子而去。 三日后,贾正坐着马车,拉着一车的金银珠宝而去,走之前他原本想留给王越一箱。只是想到那天,王越在天字号房愣是一口饭菜都不曾入口,他这念头也就没了。 王越手拿着一纸书信,回想着贾正吩咐过的话,憨憨的笑了一声。他不是不爱财,只是这钱拿的太容易,也就花的不踏实。 想到这里王越心里有些乱,五年前他没有接受贾正的一丁点恩惠,哪怕贾正并没有要他去做什么,只是要他的一句承诺。可如今他却为了区区二百两却要去夺人性命。 夜深了,街道上来往的人少了很多,只剩几个小摊贩在打包着剩下的东西,几个行人也在快步走着。 只见王越一脚踢墙,双手扒着一户人家的屋檐一个后翻便轻轻落到了屋顶上,他弯着腰小心翼翼的踩着几处房檐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李太医家对面的屋檐上。 四周观望一圈后,他没有发现异常便直接跳下了屋顶,走到李太医家门前看了看,又绕到了旁边的围墙边,一个冲刺脚踏着墙手扒着围墙边翻了进去。 院子里不是很大,到处一片黑魆魆,唯独一间屋子里露出了一点烛光。王越小心的抽出那柄断剑,一步一步的向着那间屋子靠近。 而此时,不远处屋顶上忽然发出了一个声音:“这李太医果然有问题,过去看看,兴许能发现点什么。” 说着那人便缓缓的从屋顶上滑了下来,整个人如一滩水一般在街上流过,一路顺着围墙爬进了李太医家的庭院中。 而此时王越已经走到了窗前,他小心起身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确实是李太医,和画像上如出一辙。只是李太医却是不停地在屋内打圈圈,接着又走到一个柜子前将里面的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却是一盒子的金元宝。 看到这里,王越已经确信庾裘说的是真的,一个太医如何能拥有如此数量的黄金,这李太医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地上却是一个背信弃义,谋害君主的鼠辈。 一想到这里,王某想起师傅说的忠君护国之道,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刀劈碎窗户跳了进来,举刀就要砍向李太医。 第五章 刺杀李太医 这会儿李太医愣住了,他看着这个破窗而入的人举刀向他砍来,顿时吓的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王越此时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将头探出窗外看了一眼,发现并无异样后又回头看着地上的晕死过去的李太医不知该怎么办。 等了一会儿这李太医还是没有醒来,王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他将李太医扶起,然后去倒一杯水,就要往李太医口中送去。只是突然想到这是一个谋害君主的小人,又一把把杯子扔了出去,直接一个巴掌扇在了李太医老脸上。 李太医确实被打醒了,睁开眼看到眼前的黑衣人,刚要喊出声来,一柄剑就抬到了他的脖子边上。这剑的主人做了一个不要说话,否则杀了你的手势便放开了李太医。 李太医却是顾不得那么多,赶忙跪在地上边磕头边求饶。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小人上有八旬老母,下有三岁幼女。大侠,我这里有钱,求大侠放我一条生路。”说着说着就抱着王越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哭诉。 “呸,你这不忠不义的小人,我今日乃是替天行道,杀你是志在必得,谁都救不了你,此番让你醒来就是要让你做个明白鬼,下辈子好好做人。”王越一脸嫌弃的踢开了李太医接着就要下手。 听到这里,李太医已经明白了这王越是为何来此,又赶忙跪下解释道:“少侠饶命啊,老夫也是逼不得已啊,那张丞相以老夫家人相要,逼迫我去给皇后下毒啊,老夫真的是无可奈何才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啊。” “张丞相?你在胡说什么,到现在你还要污蔑他人。”王越显然是不相信李太医这一番话。 “老夫说的句句属实,老夫以性命担保,若有半句假话,老夫不得好死。” 听到这里,王越已经有些许疑心。他将剑收起来,吩咐李太医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来。那李太医显然是不愿意说出来,只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关他的事,都是别人指使他做的。看到李太医这样子,王越只得拔剑砍向一旁的椅子,椅子瞬间被一分为二,李太医哪见过这阵仗,整个人吓的都瘫软在了地上,就连乌纱帽都吓的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到了脚边。 “大侠饶命啊,我说我说。老夫自半年前被张丞相手下庾裘相邀到府上,老夫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只得前往赴宴。”说到这里李太医将帽子捡起来又戴在头上才继续说到。 “那次宴会上,庾裘给了我一张药方,要我将这个药加入皇后娘娘的安胎药中。你也清楚形势所逼,如果我不答应他们恐怕我走不出丞相府便会没命了。回家后,我整夜睡不着,第二天我家院子里便多出了许多的死鸟,都是脖子被人扭断扔在庭院中。”说到这里,李太医已经哭的满眼泪花。 “我只能按他们的要求来做,我唯恐我的家人出事,丞相也答应我,事成之后会放我离开的。” “你真相信他们会放你走?既然你参与了这件事,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长安城?恐怕你刚出城就会被一路追杀,你还真是天真。”王越一脸鄙夷的跟李太医说到。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谋害皇族,大逆不道。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他们根本不会让我活着离开的,只是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平平安安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还真有个女儿啊,你这都一把年纪了,看不出来啊。” “嘿嘿,老来得女,我已经吩咐远房亲戚带小女离开了。大侠,此事只与老夫有关,不管什么事就让老夫一人承担,无关小女。” 此刻在窗外的玿却是偷听的一清二楚,“此事果然和丞相府有关,得赶紧回去通知无心大人小心提防丞相府。”想到这里,玿慢慢向外退去,刚出围墙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丞相说的不错,果然有人注意到我们了,可惜你今天走不了了。你们上,把他给我拿下。”来者便是庾裘以及一众身着相同的下人。 玿不想与这些人耗太久尽快把消息带回去才是最重要的。只见他从身后拔出一把剑,只是这剑有些不同寻常,平常的剑剑长不过2尺,而此剑却是将近三尺,光剑柄就占了三分之一的长度,剑身上满是各种各样的尖锐的凹槽。 “今日你们既然见到了这把剑,你们就只能死在这里了。”玿说完后,又回到那种如水一般滑动的状态向着庾裘等人袭去。 一众人虽然没有见过这种功法,但还是有着高手的直觉,纷纷散开来,将玿围了起来。等近身一看才知道原来此人只是趴在地上而已,众人心想道:此人趴在地上却也行动如此迅速,着实是位一流高手。 而玿被众人围住后却也不慌,依旧是趴在地上看着众人,眼中满是不屑。 “你是何人,我庾裘手中之剑不杀无名之辈。”说罢还抽出剑指向趴在地上的玿。 “就凭你,一个连武功都没有的废物?你觉得你们是我的对手?”玿却连正眼都不看他便说到。 看到此人如此轻视自己,庾裘也不免有些气愤,“哼,死到临头还在放狠话,把他给我拿下。” 众人看了一眼,纷纷出手,众人一个眼神意会突然出手一齐向地上的玿出手,刀剑枪棍甚至有人搬起路边豆腐摊的一块磨盘便朝玿砸来。 数道兵器而过,玿在众人出手的一瞬间飞身而起,脚踏那块飞来的磨盘将手中剑甩了出去,在即将脱手的那一刻握在了剑柄的最末端,接着一个回身剑随身动,落地之后站着的人只剩下了一个老者和一旁的庾裘。 而庾裘早已看傻了眼,这一剑封喉令他呆在了原地,接着他不由自主的想要转身跑出去,只乃双脚却是已经吓的颤抖起来,迈出一步便要跪倒在地。 而那老者看了一眼玿的剑后又看了看玿,开口说道:“御魂二,你是一个绝顶高手,我输在了兵器上。” 说罢,那老者看了一眼手中的断剑,一把将其震了个粉碎。而玿看到老者的动作后也是神情凝重了起来,而后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在下影卫—玿,老先生赐教了。” “在下无名,小兄弟承让了。” 说罢,老者一个掠影便来到了玿身后,一个转身御魂二便从玿手中脱出,直直的飞向天空。玿不敢大意,右手一掌向老者打去,左手拿着剑鞘护在胸口。 “哈哈哈,年轻人你太谨慎了,作为一个剑客,要以攻为守,而手握御魂这种杀戮之剑更应如此,看着。” 只见老者一个飞身,剑已经到了手中,老者的剑法很是犀利,完全是一种放弃了防守的进攻。玿明白如果自己学会了这个剑式,在今后的过招中,自己绝对非死即伤,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去理会老者。 而老者看到玿如此模样,也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世人皆贪生怕死之徒,此剑法之精妙足以匹敌武林中任何一门剑法,尔等不配为吾徒。”说罢将剑一扔,而那剑直指李太医家的围墙,而这老者这一剑竟然将李太医家的围墙砸出一个能供人出入大小的窟窿。 “不好,暴露了。”玿暗叫一声。果然不远处巡逻的士兵听到了这里发出的巨响,正快马加鞭的向此处赶来。 玿不敢耽搁,找到被卡在砖头下的御魂二后便赶忙跳上屋顶准备开溜。走之前回头一看,那老者还在原地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玿也管不了那么多,一转眼便滑的没影了。 而老者看到玿逃走后,也安静下来,一手掏出一个明晃晃的钱袋颠了颠后自言自语道:“这几天酒钱有了,嘿嘿嘿。” 而庾裘却小心翼翼的走上来讨好道:“前辈,您是哪路高人,为何我此前不曾记得您?” “我和你们没关系,我只是借了这小家伙的衣服,你有钱吗?”老者贱兮兮的搂着庾裘问到。 “有的,有的。”说着掏出了一个锦袋双手捧到老者面前。 看到老者喜笑颜开的样子,庾裘僵笑着问道:“前辈,我可以走了吗?” “去吧去吧。”老者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庾裘这才慢慢挪着脚步,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后回头一看,老者已经没了踪影,接着整个人便瘫坐在了地上。 士兵不出一会便到了,而屋内的王越在听到老者那惊为天人的一剑后也是吓的剑都差点飞了出去。而回头一看,李太医已经整个人躲在了桌子下面。 王某也不敢这里,一个健步从破窗跳了出去,一个打滚站起来就要上墙逃走。可大门突然被撞了开来,门外已经有士兵举着火把往院内走来,破洞处也有士兵举着火把往院内走来。 这时,王越看到了庭院中离他不远处的一口井,也管不了那么多,一个翻滚便跳了进去。王越一边抓着绳子不让自己落下去,一边双脚撑着井壁,可怎乃井口处青苔丛生,最终还是滑了下去。只是滑下去之前,他清楚的听到一个人在大声呵斥着,这个声音他忘不了,就是庾裘的声音。 王越在水中泡了一夜,喝了不少井水,天一亮他就拉着绳子慢慢悠悠的来到了井口,探出脑袋发现院中无人后便爬了出来。 回到昨晚李太医的房间一看,房间内已经被翻找的一团糟,其他房间亦是如此,如今整个院子里就剩下他一人。 第六章 灭口 回到营帐的王越顿感困意来袭,而郭大哥看他这个样子也没有过问,只是把一旁的破衣服盖在王越身上后就出去了。 另一边,长安大理寺大牢中,李太医看着眼前之人,露出了一脸的怨恨。他一把扑过去却被脚链扯住摔倒在地牢冰冷的青石砖上,他奋力伸手想要抓向庾裘,却怎么都是差一点。 “庾裘,你背信弃义,你不得好死。” 听着李太医恶狠狠地话,庾裘笑了,“我何时答应放过你了?我只是说给你万贯家财,是李大人你自己会错了意罢了。” “你们这群小人,我要把这些事情告知天下,我要让天下人知道你们欲欺君灭国,你们妄图染指这洛家的天下。我要…” “李大人,你看看这是什么?”庾裘说着扔出了一个玉佩,而李太医一看这玉佩,心都凉了。 “我的闺女,你们把她怎么样了,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李太医一把捡起玉佩擦了擦,接着起身就要抓向庾裘,却又被铁链扯住狠狠地摔在地上。 庾裘掏出手帕摸了摸被李太医喷了一脸的口水,然后一脚把李太医踢了出去。 “李大人,你的闺女当然是在丞相府啊,你那忠实的远房亲戚用你闺女换了三百两,三百两哦。” “畜牲,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说着一口鲜血便从嘴角处流出。 “李大人,我劝你嘴巴严实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知道,要是丞相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你的女儿绝对活不过第二天,走。” 看着远去的众人,李太医只能慢慢靠向牢墙,左手紧紧的握着玉佩,右手一巴掌一巴掌的拍在脸上。 “都是我害你了啊,我的闺女,都是我害了你啊。” “大人,确实如您猜测的一般,幕后之人就是丞相。”玿跪着汇报听到的消息,而座位上的人还是一手扶着脑袋就像睡着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脑袋开口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丞相有这个心可他没有这个胆。” “您是说,丞相背后还有别人?” “一个棋子罢了,他翻不了身的。”司徒无心挥了挥手让玿下去。 “看来,那人忍不住要动手了,闹吧,再闹的大一点,你们闹起来我的计策才能实施。”自言自语完的司徒无心又回到闭目养神的状态。 “啪—怎么回事,为什么李太医还活着?”张丞相大怒,一个巴掌拍到庾裘脸上,指着庾裘的脑袋问到。 “大人,小的万万没想到那群人中混进去一个疯子,那疯子…”看着丞相愈加愤怒的神情,庾裘赶忙跪下。 “庾裘,你跟了我多久了?” “回丞相,自小的七岁那年便跟随丞相,直至今日已有二十三载。” “庾裘,你天生无法习武,我并没有嫌弃你,把你当作亲儿子看待。七岁那年你全家被杀,是我看你可怜收留了你。” 说到这里丞相扶起地上的庾裘,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今日,我要你去替我办一件事,权当你报答我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你可否…” “大人对小的有再造之恩,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小的也绝不推辞。” “好!”说着张丞相掏出一个小药瓶。“里面是三颗毒药,你知道该怎么办。”说完丞相便转过了头不再看身后还目瞪口呆看着他的庾裘。 “小人先下去了,大人。”说着庾裘哭着就要退出去。 “慢着,让我…让我再看看你。”说到这里,丞相回过头,看了一眼庾裘,眼看泪水就要流出,丞相一挥衣袖,庾裘就退了出去。 “丞相,只是一个棋子而已,何必如此入戏。”又是那面具人,只是不同的是此人似乎对丞相的动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确实跟了我二十三年,我也确实把他当我的亲儿子养着。” “哦?如果他知道你就是他找寻了二十多年的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你还会把他当亲儿子养着吗?”此人一脸戏谑的着看丞相,似乎对丞相接下来的反应很是好奇。 不过丞相的反应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丞相也心平气和地说道:“与此无关,他就像一件老物件,时间长了便有了感情。可物件就是物件,用不了就得扔掉,否则终有一天会在你用的时候坏了大事。” “啪啪—” 那人边拍手边说道:“丞相言之有理,在下领教了。教主那边要动手了,你这边盯紧影卫,我会派人来助你一臂之力的。”说罢还是那般,整个人端坐在椅子上便慢慢消散。 而另一边,从丞相府出来的庾裘回头看了一眼丞相府,这地方他住了十几年了,只怕这是最后一次看着这里了。 看罢,他转身向着长安街走去,走到一处赌坊门口,一旁的小厮便笑着迎上来。 “大爷,您来玩啊,我给你带路?” 庾裘倒是不和他废话,钱袋一丢,一句把赵三万带来,接着往门口一坐。 一柱香过去了,那小厮倒也干活麻利,不一会就带来了一个脏兮兮的叫花子。 看着眼前的叫花子,庾裘倒是记不清几日前此人的模样了。也顾不得那么多,带着这叫花子就要走。 “给你的三百两呢?” “输了呗” “你有没有和别人提起此事。” “那自然是没有,不过我没钱可指不定就告诉谁了。” “要多少?” “一千两黄金。” 庾裘一把将他推到墙上,一把掐着他的脖子说道:“你个臭乞丐,你想要一千两,你想要一千两黄金…”庾裘一边掐着这赵三万的脖子,一边把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往墙上撞去。 而这赵三万也被撞的七荤八素,感觉就要喘不上气时双脚胡乱的一蹬,正巧踢在了庾裘下面。庾裘被这一脚踢出去,双手捂着下面背靠着巷子另一面的墙跪了下去。 而赵三万咳嗽半天,回过神后看到庾裘这个样子,也不再客气,一脚上去将庾裘踢倒,俯身下去一阵摸索后掏出一个钱袋子。 “你就是个废物,连条狗都打不过的废物。”走之前还不忘一口啐在了疼的已经抽搐的庾裘身上。 可正当他走出去三五步之后,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脚踝,他转过头一看竟是那地上躺着的庾裘。 “放手,我还想在这长安城多玩乐两天,不想杀人。” 而庾裘仍是不放手,只是咬牙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彪形大汉。赵三万不耐烦了,直接用另一只脚踩向庾裘抓着他脚踝的那只手。 “哼嗯—”庾裘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来,握着的那只手也不放开。 赵三万看一脚下去没有反应,接着又是一脚,又是一脚。正当他要踩下去第四脚的时候,庾裘却用力将赵三万着地的那只脚用力一拽。赵三万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绊倒,双手撑地就要起身,而此时庾裘却一下跳到他的身上,看准脖子用力一咬。 “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赵三万一边喊叫一边双手握拳向庾裘背后砸去,砸了几拳后,庾裘便没了动静。 正当赵三万要一把抓住庾裘将其推开的时候,庾裘却是又活了过来,脑袋用力一撞,直直的撞向了赵三万的脸。一下,两下,三下,赵三万被撞懵了,也管不了别的,双手掐着庾裘的脖子,就要将其掐死。 庾裘到底是狠,他在动手之前便将丞相给的毒药小瓶放到了嘴里,就在这时,他用力咬下去,满嘴的鲜血带着一颗小药丸流到了赵三万嘴里,赵三万也没有察觉,还在拼尽全力要弄死庾裘。 庾裘将嘴里的碎渣子一吐,咧着嘴笑了。赵三万瞬间明白了什么,一把放开庾裘,坐起身来干呕半天,除了满嘴的鲜血,别无他物。 庾裘躺在地上,咳了一声后便撑着地向墙边靠去,背靠着墙坐了起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用手接住一看,鲜血中夹杂着一颗黑色的小药丸。看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 此时巷子外传来了士兵们盔甲晃动的声音,赵三万不敢呆在这里,也管不得自己咽下去的是什么,就要冲出去。 一连撞到几个士兵后,赵三万向着远处跑去,而士兵们看到躺在地上的庾裘,就要去扶他。 “庾大人,您这是?” “不…不要多问,带我…带我去大理寺大牢。” 大理寺地牢内一行人穿过一间一间牢房,最终停在了李太医的牢前。上盛嗣看了看里面躺在青石板上睡觉的李太医,开口问道:“李大人是不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也会被抓到这里?” 李太医听到这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后又将头放了下去说道:“原来是上大人啊,您就打算在这里审我?我说的这些东西被这群凶恶之徒听去可是不太好吧?” “哼,给他换牢房。” “可是头,咱已经没有…” 旁边另一人却是说道:“还有一间单独的牢房,里面只有一个疯子。” 趁着那人打开牢门的一瞬间,李太医手在屁股底下一抓,然后将其一把塞到了鞋子里。 “李大人在干什么呢?”上盛嗣注意到了李太医的这个动作。 “这玉佩是我爹传给我的,我得把他保管好。”说着还从鞋子里掏出了一个玉佩。 换了牢房后,上盛嗣吩咐一旁的小吏拿过了一个金元宝,掂量了下后又拿到李太医面前晃了晃。 “李大人,你一年的俸禄不过一百两,这金元宝是哪来的?” 李太医却是不予理会,也不作回答。另一旁睡觉的疯子这时却是醒了过来,看着眼前一众人,竟是把地上的茅草往嘴里塞。 “李大人,有人要杀你灭口,这人会是谁呢?莫非是你的主子要隐瞒什么,要将知晓此事的人灭口?” 李太医双手紧紧抓着衣服下的茅草,脸上依旧是不为所动。 从大牢出来的上盛嗣一脸凝重,事情显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定是有什么地方自己没有注意到。忽而一瞥,一旁却是有一辆马车而过,朝着大牢方向而去。 第七章 偷天换日 上盛嗣等一行人离开大牢正着骑马回大理寺,一路上上盛嗣一直在回忆着大牢里李太医的一举一动,忽然他看到一旁的小吏正在把玩手中的金元宝。 “你,就是你,把手中的金元宝给我。”上盛嗣骑马靠近那人后指着他手中的金元宝说到。 “上大人,下属只是看这金元宝…” 上盛嗣却不理会此人想法,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金元宝后,仔细端详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将这金元宝扔给那小吏,“我明白了,那玉佩显然有别的意思,把一个不值钱的玉佩带着,却对这金元宝熟视无睹,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想着想着,上盛嗣的脸上逐渐有了一丝明朗的神情。 正当一行人来到长安街外时,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从口中喷出一道黑血后整个人便倒在了众人的马旁。 一个小吏赶忙下马查看,双指对着此人脖颈一探后接着对上盛嗣摇了摇头。 “此人乃是被至毒的毒药腐蚀了五脏六腑,进而毒血攻心身亡。”一旁的一位专门和死人打交道的小吏看了一眼死尸后说道。 “可知此人身份?” 还是那名小吏将死尸翻了过来,众人看后皆摇了摇头。 “看此人着装,定是身份低贱之人,不妨去这长安街里找人询问一番。” 上盛嗣派两名小吏去将这长安街里大大小小的妓院、酒楼、赌场的管事叫了出来一一辨别,众人看后也都摇摇头表示不认识这尸体。 而来看热闹的那赌场小厮一眼便认出此人就是上午自己带过去的那名叫花子,好像叫什么赵三万。 他站了出来,将此人的身份告知了上盛嗣,上盛嗣也不含糊,丢给他一块碎银子后便要上马离去。 一皱眉,他又转过身去一把将这小厮的膀子抓住问道:“慢着,你说他是什么人?” 这小厮还以为上盛嗣要要回这银子,一把将银子塞到怀中。听到上盛嗣并无此意后,才慢慢站直了身子说道:“此人说他乃是三拳门的亲传弟子,家住…” “不是这个,说别的。” “哦哦,他说他乃是当今太医的远方表亲,曾经跟着太医去丞相府吃香的喝辣的…” 上盛嗣神情激动的说道:“就是这个,太医的远方表亲,太医的远方表亲。糟了!李太医!” 说罢他凌空一跃转身跳上马双腿一夹,手中缰绳一扯便朝着大牢方向而去。 留下的一众小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懵。而后,三人转身上马追着上盛嗣的马而去,只留下那位与尸体打交道的老兄看着眼前的赵三万尸首。 大牢外,庾裘被士兵们扶着下了马车后便要朝着大牢内而去,看守的士兵想要拦着,却被庾裘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你们回去吧。”庾裘挣脱了士兵的搀扶转身便要向大牢走去,而后又停了下来,伸手在怀中摸了摸后自嘲的笑了笑了,紧跟着便一拳砸向自己满嘴是血的侧脸。 “拿…拿着,这是金的…。”庾裘背对一把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扔向众人。 “搀了…我…我一路了,今儿个…庾大人没带钱,这个赏你们—。”说罢便扶着墙一步一步向着大牢内走去,那名士兵看着手中满是血的金牙,久久不语。 庾裘颤颤巍巍走进大牢,一步一步的下了台阶后看着大牢内的一众官吏后扶着牢墙强撑着大喊道:“带我去见李太医。” 见众人无动于衷,于是又喊了一声:“带我去见李太医!” 众人还是你忙你的他忙他的,并不理会庾裘。看到众人的样子,庾裘扶着墙不让自己倒下,紧接着又是一句“谁能,谁能带我去见…” “庾大人,如今没有上面的命令,我们不能让任何人接近李大人,您也知道…”牢头见庾裘还是执意要去,便开口说到。 “谁,谁能带我去见…见李太医,这颗金牙我今天就赏给他—。” 此刻,众人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庾裘手中那颗金牙,终于一个小吏动了,他一把摔下头上的帽子,将身上的官服脱掉,接过庾裘手中那颗金牙后便要带着庾裘向地牢深处去。 众人看着此人此举正欲阻拦,此人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瞪过来,众人又退了回去,只是默不出声的看着庾裘被此人带着走远。 “就是这里,我没有钥匙进不去,只能带你到这里了。庾大人,在下告辞。”说罢,此人对着庾裘双手抱拳便离开了。 “江…湖中人可否留下…留下你的名号!”庾裘已是毒入五脏六腑,毒血攻心,此刻只能靠着墙壁滑坐了下去。 那人却不回头的说道:“在下开碑手—吴坤” 庾裘看那人走后,便抓着大牢的铁栏向着面前的牢房爬去。 此番响动却惊醒了睡梦中的李太医,他先是摸了一把鞋子而后又看了一眼大牢外便又打算睡去。 此时庾裘艰难的抓着铁栏想要站起身来,只是刚到一半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鲜血顺着铁栏流了下来,流到了庾裘抓着的手上,又顺着手背向下流去。 “庾大人,你也有今天,老天开眼啊!”李太医坐了起来,看着铁栏外的庾裘整张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你…你别高兴…的太早…了,你闺女…”还没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庾裘用尽全身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个药丸伸手穿过铁栏,而后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李太医看到这里便知道今日自己必死,不然自己的闺女怕是…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掰开庾裘那满是鲜血的手将那颗沾满鲜血的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庾裘看到李太医吃下了药丸,笑着喃喃道:“虽然…还有一个没死…死,庾裘…庾裘却是没有辜负大人的期望,大人…”说罢便脑袋一歪眼睛睁的老大,口吐黑血死在了这铁栏外。 李太医看到这庾裘死后,却是满脸的得意,他起身一脚踢向庾裘的尸首,而后还是不解气又踢了一脚。 解气归解气,可自己也吃了这毒药,恐怕今日真的难逃一死。忽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把脱下鞋子,一整鼓捣后终于在鞋里抠出一颗被踩扁的药丸。 李太医也顾不得那药丸是被脚踩过的,一口便吞了下去。这李太医行医多年,干呕了好一会后,自然是感觉到了此药的威力。 高兴之余,又看到铁栏外被毒死的庾裘,他又心灰意冷下来。如果自己没死,那丞相会放过自己的闺女吗?可是自己还不能死,死了就救不了闺女了,只有活着出去才能报仇。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睡着的疯子又看向一旁这大牢给犯人准备的馒头,计上心头。 “希望这毒血也管用,否则就麻烦了。”李太医将馒头沾满黑血后拿到了疯子面前将此人叫醒后便把这黑血馒头递了过去。 “吃,快吃。这是好吃的馒头,给你的。” 疯子看着手中黑红色的馒头,咧着嘴对李太医笑了笑,一口便咬了下去。这疯子平日里便很少有人送食,饿了也只能吃茅草,此番馒头在手,三下五除二便吃了个干干净净。 李太医怕一个馒头不管用,又拿起一个沾满黑血递了过去,看到一旁还有酒,也端起酒壶对准庾裘的嘴将其嘴里的黑血灌入了酒壶之中。 “嘿,兄弟,别急。我这里还有一个,来喝酒,别噎着。” 看着大口馒头,大口喝酒的疯子,李太医忍不住笑了出来。 “兄弟,你看我这衣服怎么样?” “好看,真好看,和我老爹穿的一模一样。” “你老爹是谁?” “我老爹死了。” “我把衣服给你穿好不好?” “那你没有衣服穿了,不好不好,你给阿巴吃的,你是好人。” 在李太医软磨硬泡之后,阿巴还是穿上了李太医的官袍,又将头发编了起来,将帽子给阿巴戴上。看着眼前假冒的自己,李太医还是觉得有点瑕疵,他又将阿巴的头发散开,挡住了阿巴脏兮兮的脸庞。 看到这里,李太医终于满意了阿巴现在的样子。他吩咐阿巴躺倒自己原来的地方,自己则是躺到了阿巴呆的角落里。 不出一会,阿巴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一口口鲜血吐到了身下的茅草上,整个人不停的抽搐着,紧接着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阿巴肚子疼,阿巴肚子好疼,救救阿巴,救…”猝不及防的一口黑血便向着李太医喷来,李太医赶忙躲开,离得远远的。 “好狠的毒药,此毒恐怕是先从五脏六腑而入,接着通过奇经八脉最终进入心脏,着实可怕啊。” 感叹之余,阿巴便已经断气了,李太医赶紧过去在其脖颈上一摸,然后一下跳开来。 “死了,真的死了。” “什么死了,谁死了?”上盛嗣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不一会就来到了铁牢外。 “阿巴阿巴,他死了,嘿嘿嘿,他死了。”李太医披散着头发,一边蹦跳一边笑着说。 看着铁牢内死去的“李太医”,上盛嗣一脸的惋惜。“可惜没有问出什么来,不过事情恐怕已经水落石出了。”说罢就要求小吏打开牢门进去查看。 李太医看到上盛嗣要进来,唯恐事情败露的他一下冲向众人,对着那开门之人就要咬去。 “砰—” 只听一声碰撞之声,那开门之人便被吓的向后退去,而李太医装成的“疯子”则是一下撞到铁栏上,整个人被撞的向后摔去,一连摔了四五个跟头。 “你这死疯子,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罢就要打开牢门,而李太医看到那人又要开门便又连爬带滚的跑了过去,那人一看又是吓的向后退去。 “走吧,李太医已经死了,现在的目标是丞相府。”说罢便要离去,走之前看了一眼那疯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李太医看到上盛嗣看过来也是一慌,忽而脑袋一转,一把抓起地上的茅草就往嘴里送去。 看到这里,上盛嗣无疑有他,转头对身后跟着的小吏说道:“每日三餐给此人照要求来,疯子也是人,别让有心人说我们大理寺不给犯人饭吃。还有,等那疯子睡着后派人把李太医的尸首带出来。” “是,是,上大人您吩咐的对,小的一定照办。” 看着远去的上盛嗣一行人,李太医知道,自己活了下来,可这才过了第一关,这第二关才是最难的。 第八章 各方齐聚 一夜未眠,一大早便有小吏送来了吃的,接着便要打开门去动那假冒李太医的尸体,而装作疯子的李太医也知道不可能次次都拦着不让人进来,因此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众人抬走了那疯子阿巴的尸首。 转而看了一眼被端在自己面前的一碟菜叶子和一碗清到能当镜子的粥后,又躺下去假装睡了起来。 “唉,我说你这死疯子,昨天要不是上大人可怜你,你现在只能饿着,不吃拉倒。”说完吩咐一旁的小吏将饭菜端了下去。 “头儿,那还接着给这疯子送饭菜吗?”小吏低声问到。 那牢头先是一巴掌拍在那小吏脑袋上,然后说道:“上大人的吩咐你也敢不照做?每日三餐给此人照要求来,疯子也是人,别让有心人说我们大理寺不给犯人饭吃。”说罢脑袋一扬,背着双手便走远了。而留在原地的小吏也只得认命,不过当他看到一旁架着“李太医”尸首的二人后心里默默的接受了这份差事。 在拐角处与那端盘的小吏分别后,二人不停的懊恼。 “早知道就去给那疯子送饭了,这干的是什么活,唉—。” “你现在倒是说呢,刚刚听到这差事你脑袋摇的比我家那小子玩的拨浪鼓都快。” 看着一脸鄙夷的同伴,此人也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说这人真的是有什么毛病,好好活着不成,非要自寻死路。这死也就罢了,还死的这么难看,你看这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活像那地府里的恶鬼。”一边说着便慢慢向同伴的耳边凑了过去。 “哥啊,你可别吓我,我最怕这些东西了。”那人却吓的跳了起来,一下便将手中庾裘的的尸首扔了下去。 “哈哈哈,吓死你个胆小鬼,你这么小的胆子还敢在这大理寺大牢里当差?” “要不是家里有婆娘和娃子,我才不愿意来这些个鬼地方呢。” “也确实,这大理寺地牢虽然俸禄不多,但是从那些犯人那里捞的却是不少,上头也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好了,别磨叽了,这大白天的也赶巧,赶紧处理了这两个祖宗好去吃饭。”说着便要托起那庾裘的尸首继续向前走。 可刚将那尸首托起,一个黏糊糊的东西便落在了地上向前滚去。 “什么东西?”此人说着便要拿着火把凑近去看,另一人看到同伴一惊一乍的也停了下来看着前面同伴慢慢蹲下身去看那落在地上的东西。 “啊—” “乱喊什么?” “咕噜—”那人咽了一口口水,嘴里像是要说些什么,长着嘴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漆黑的通道里,那人看着同伴举着火把,嘴里像是要说什么。索性借着火把的光顺着手一路看向尸首的面部时,只见这尸首一个眼睛睁的老大,另一个眼睛空洞洞的,他也吓的赶紧丢开这尸首的双腿。 “啪—你个傻瓜,那就是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回过神来的他,张口便呵斥起同伴。走上前俯身便要去捡地上的火把时,火把不远处掉着一个沾血的眼球,眼珠子正死死的看向他。 “啊—啊—”他一把抽回了右手,吓的瘫坐在地上,双脚不停地蹬着地上的青石砖向后退去。 过了好一会儿,看着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人也都反应过来,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可就是谁都不愿意去碰那具尸首。 “哥啊,咱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赶紧将这鬼东西处理了便是。” 听到这话,这大哥也点点头,二人抬起死尸来到了停尸房,也不敢仔细去查看此人的长相,草草的将卷宗一写便要离开。 “哥啊,这人的尸首怎么办,现在还是大白天,万一头儿晚上查岗看到咱俩…” “也对,找个地方埋了算了。” 说罢二人就赶快行动,打算直接找个风水宝地将这具尸首埋了。 而就当两人抬着尸首离去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房间里,拿起今天卷宗看了看便又推开暗门走了进去。 今日长安城里有两件大事,第一件便是那庾裘与李太医双双死在大理寺大牢,这第二件就是那长安巷花魁欧阳芷。 显然百姓对庾裘和李太医的死并不关心,整个长安街乃至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来围观这传说中三年一次选出的花魁。 “让一让!让一让!聚宝楼贾公子的马车在后面。”十几个小厮用力推开围观的百姓,几人用身子挡着露出了一个巷子般大小的口子。一辆用三匹白马拉着,周身乃是金玉装饰,穹顶之上还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碧玉珠,就连车帘都是用金珠串成的车座缓缓走到了那被下人挤开的空缺处。 “哗啦—”紧接着一把又一把的碎银子从马车中被甩了出来,抛向周围的百姓。 周围的百姓俯下身去疯抢,一个个嘴里还不停的说道着诸如“多谢贾公子,贾公子好人有好报。”之类的话。 而街道对面,另一辆马车也如出一辙,只是这辆马车的主人并不如贾正般好心。与马车随行的乃是数十位军士,一个个身穿黑色铠甲,手拿步兵枪一把将百姓推开,硬生生开了一个口子让马车驶了出来。 “哼,不就仗着自己是小王爷么,有什么了不起。”看到对面军士开路,这贾正却是一脸鄙夷。 “贾兄也来欣赏这长安巷花魁,莫非是贾叔又要给你娶一个十三娘?哈哈哈。” “洛川你小子莫要狂妄,我还以为你是来争一争这花魁呢,没想到只是来欣赏一番,洛小王爷真乃君子也,小弟佩服。”说着端坐在车上对着对面的洛川双手抱了一拳。 “哼,逞得一时口舌之快,咱们手底下见分晓。” 贾正一下站起来,胳膊一挥说到“谁怕谁啊!来人,把箱子给我搬上来。” 只见七八个下人抬着一口大箱子来到了马车旁,贾正扶着下人一把跳下马车,走到那箱子前一脚将箱子踢开。 “嘶—咕噜—”周围人眼睛都看的直了,甚至有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上前去,而下人们竟是快要拦不住了。 “这是黄金万两,今日这长安巷的花魁我贾正势在必得!”贾正一脚踏在这箱子沿上大声对着街对面洛川说到。 “黄金万两,果然是贾富的傻儿子,你上次花一千两黄金买的一根破木棍还记得吗?想不到今日又拿出了万两黄金,我要是你爹定把你双腿打折。” 来者乃是碧箫阁的独门弟子,奇音八绝之一箫绝的徒弟—箫慎。只见此人站于那长安巷的楼顶之上,身穿一席黑色侠士长衫依靠在红漆圆柱旁,双手环于胸前却挡不住右手握着的一把翠绿色的玉箫。 “装什么,不就是站的高了些吗,有本事下来说话。”贾正对着那人一阵臭骂。 “洛王爷也是来争这长安巷花魁的?” “王爷不敢当,莫非箫兄你也是?” “自是如此,吾辈江湖中人自是有两好,一是神兵利器,二嘛便是这绝世容颜。”说着还不忘撩一下鬓角长发。 “箫兄可否退出此次争夺,我王府愿待箫兄为北斗之尊,权当我洛川欠箫兄一个人情可好?” “洛王爷,你这礼很贵重,我箫某确实心动了,可真要我退出也可以,咱们打一场,输了我便退出。洛王爷,敢接吗?” “哼,有何不敢,看招。” 此时,又是一人来到了这长安巷前,此人也是乘车而来,只是此车与贾正一比便是天上地下,乌鸡见凤凰了。 但周遭百姓见了此人马车后却是自然而然,恭恭敬敬的让出了一条道,这马车主人除了驾车的车夫,一个拿剑下人外便再无随从。马车停下后,此人先是整理了衣着,一手将车帘卷起,整个人慢悠悠的下了马车。 这便是长安城大名鼎鼎的大善人—长乐君长公子。素袍长衫,浓眉杏眼文人气,体态宽润恰天人,好一个俊美的公子。 洛川与箫慎却不在乎到来之人,倒先是洛川动了手,一个幌子便从马车中飞出落到了街道中央,接着箫慎也一步跳了下来,跳到二楼的飞檐上脚尖一踏又是一步飞身而下。 洛川紧逼而上,一剑而出向着箫慎刺去,箫慎却是一个弯腰躲过,紧接着一记横扫再次被躲了过去。洛川一剑又一剑,箫慎只是躲闪却不曾出手。 “你就会这些毛手毛脚的招式吗?看来这三剑宗也没教会你什么。” “住口,我乃三剑阳宗年轻一代第一人,今日便要你好看。”说罢洛川右手持剑,一股若有若无的白色真气环绕剑身,洛川小心的控制着这一小股白色真气将其汇聚于剑尖处接着脚步一踏,便向箫慎冲来。 “有意思,阳宗的不传之法居然被你学了去,看来这三剑宗也臣服于帝王之家,可笑可笑。”说罢他便拿起玉箫放到嘴边,一股空灵之音随之传了出来,听到此音后洛川便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而剑尖上的那一股真气也消散开来。 “怎么回事,这洛王爷怎么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我看是这箫慎的曲子太好听,洛王爷要欣赏完才去解决他吧。” 听着周围人不靠谱的解释,贾正嘴角一歪,事情显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这箫慎定是使了什么手段,只是大家没有看出来罢了。 “好生了得,想不到这箫慎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力,如若任由此子在江湖上再修行十年,恐怕日后江湖上将会多出一个绝世高手啊!” “齐仲,此话怎讲?”长乐君向一旁跟着的那名下人问到。 “此子所使之招名为势,而洛小王爷恐怕是沉浸在这势之中无法脱身。此子擅长音律,传说碧箫阁乃是内外兼修的门派,内主碧潮心经,外主箫湘断,这音律恐有迷惑人心的本领。” “那你与此子比较如何?”长乐君好奇的问到。 “如果是相同的年纪,我或许不如他,可是我年长他许多,自是技高一筹。”齐仲自信的说到。 第九章 长安巷花魁 “来了来了,花魁来了。”远处的百姓大声喊到,街道两旁的百姓也顺势看去,目光迅速从二人的打斗转移到了花魁的车座之上。 箫慎看到那被白纱遮的严严实实的车座,手中的玉箫也放了下来,而对面的洛川也晃了晃脑袋顿时清醒了过来。 “碧箫阁—箫慎,洛兄多有得罪还请…” 未等箫慎说完洛川便打断了他,“哼,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打败你。”说罢转身向着马车便要离去,一旁的军士也跟随退去。 “可否是我这长安巷地方太小容不下洛王爷这尊大神?还是小女子不值得洛王爷一赏芳容?”只见二十多位壮汉抬着大小粗细相同横竖各四根的朱红木条,木条之上乃是一整块白玉切成的大圆石板,石板上雕着缭乱百花,再往上乃是一座木雕的八角亭子,顶上乃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此刻花魁欧阳芷便端坐亭中,双手拨弄着手中的琵笆。 “这就是花魁,怎么不出来,躲在那白纱之中意欲何为?” “就你这模样,花魁看到也被你吓跑了。” “欧阳姑娘,在下郡王府—洛川。在下不是有意驳了姑娘的面子,只因刚刚在和箫兄的较量中落了下风。愿者服输,在下退出这场争夺。” “好一个愿者服输,洛王爷乃真君子也,小女子佩服。箫大侠可否网开一面留下洛王爷给小女子捧个场?”说罢便隔着白纱向着箫慎站起来行了一礼。 “既然欧阳姑娘开口了,那箫某自然是愿意卖得姑娘一个薄面。”说着也一个抱拳回礼。 “磨磨唧唧,欧阳仙子此乃黄金万两,我呢就想一睹仙子的真容,不知可否出来说话?”贾正却是一脸的轻浮,仿佛已经吃定了这花魁。 “今日来此众人,芷认为只有寥寥几人可入芷眼。” “哦,可是哪几人?欧阳仙子不妨一说。”贾正却是接话道。 “碧潮千山坠,无殇万剑归,岂有富贵法?何处寻安乐?” “好诗啊,真不愧是欧阳仙子。”最先开口的便是离得最远的常乐君。 “常公子满腹经纶,才学博古通今,更是有着天下第一大善人的名号,小女子自知配不上常公子,让公子失望了。”众人一听也都叹息不止。 而常乐君却是一个回礼,对着那车座上的翩翩佳人说道:“是常某未入得姑娘眼,放眼天下文人何其之多,可都是些只会写点诗文骗骗小姑娘的负心之辈罢了。”说罢便带着齐仲而去。只是临走之时,齐仲一个眼神却让欧阳芷感觉到一股如有若无的杀气。 接着欧阳芷向着贾正一个行礼说道:“贾公子家财万贯,愿意为了小女子一掷万金而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三年后这长安巷花魁贾公子是否愿意足不出户?还是如今日一般也为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掷出万两黄金?” “这,这…”贾正很想说句“我绝对不会…”。可刚想说出口,却忍住了,看着车座上的佳人,贾正满脸通红安安静静地坐回了马车之内。 “箫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之身手,可小女子跟了你怕是免不了要趟这江湖的浑水,箫公子可能保证小女子一生一世平安?”面对欧阳芷的这一问,箫慎却是苦笑着摇摇头。 “在这人群之中的高手可是剑无殇,剑大侠。想不到剑大侠也对…” 一旁人群却是顺着欧阳芷手指的方向看向那老叫花子,只见此人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还不忘伸向旁边之人的口袋。而这老头被欧阳芷叫到后却是赶忙收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老头听到欧阳芷的后半句话后却是赶忙打断道:“老头子我这辈子只在乎美酒好剑,你这女娃娃休要胡说。” 听到这里,欧阳芷放心下来,心想要是这剑无殇有此意,恐怕今日的计策便不能实施了。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了洛川,正巧一阵风吹过,将对着洛川方向的那一缕白纱吹了开来。而这容颜落入洛川眼中,自是生在这帝王之家的洛川也是看呆了。 风过纱落,洛川竟是要上前去揭开那白纱再睹这绝世容颜。 “洛王爷,莫要向前了哦。”洛川一看自己已经是走到了大街中央,距那欧阳芷的车座也不过三五步之遥。 “看来洛王爷对小女子也是一往情深,哼哼哼。”这车座中传来的笑声更是令洛川双目无神,此刻竟然要晕厥过去。而听到欧阳芷的这番话,洛川竟也是一阵意动。 “便宜这小子了,怪不得一开始这欧阳芷便不让这小子离去,原来是…唉!”贾正却是在车内嘀咕到。 可欧阳芷接下来的话,却惊诧了众人。 “最是无情帝王家,况且这郡王府规矩繁杂,小女子怕是学不来。” 这番话一说出口,洛川便是如天打五雷轰般瘫坐在地上。突然他抬头对着车座上的佳人大声喊道:“我可以不做这洛王爷,我带你走,我们隐姓埋名我们…” 众人也是一脸懵的看着那地上的洛川,此话一出更是惊的众人下巴都要掉在了地上。 “洛王爷莫要这样,小女子只是如今的长安巷花魁,如芷这般的女子世间何其之多,望洛王爷不要如此鲁莽行事。” 而一旁的剑无殇却是盘坐在地上,当欧阳芷说出此人便是那冠绝江湖的剑无殇时,众人都自觉的给此人让出了一块空地。正当这剑无殇抬头喝着小酒时,看了一眼远处的洛川,又看看车座上的欧阳芷,嘴角处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正当此时,那欧阳芷却是一把拉下了车座上的白纱,整个人完完全全的露在了众人面前。 不仅仅是洛川,乃至一旁的百姓,甚至围观的女子以及带着的小孩都沉浸在此女的容颜之中。 就连那抬着车座的苦力看到此等的绝世容颜都看的整个人如木头般呆在原地,肩上扛着的木条也不自觉的滑了下来。只见那剑无殇一步袭来,一掌拍向那木条。 只是一掌,整整八根大腿般粗细的木条便被震成了碎块,而又是一掌,那下坠的玉板也整个被震成了粉末,紧接着又是一掌,那玉板上的木制小亭也被震了个粉碎。就在这电闪雷鸣之间,剑无殇三掌拍碎了这车座,而那欧阳芷却是安稳落地。 “多谢前辈相救。”欧阳芷对着剑无殇一个抱拳行礼。 “你这女娃娃,你自己会武功,俺老汉也不拆穿你,给我点钱让我买酒去,这也没酒喝了。”说着摘下腰间的葫芦抖了抖。 这剑无殇还是老样子,而欧阳芷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脸上不自然的笑了笑,接着将头上插着的一支错金玉钗摘下后恭恭敬敬地双手端到了剑无殇面前。 “你这女娃娃不错,老头子我呢提醒你一句,姓洛的动不得,不管你是替谁卖命,小心那群人。”说罢便要离开这地方,而欧阳芷看着这老头离开也转过身来。 “我欧阳芷乃是这长安巷的花魁。在场的各位可知,我为何会成为这长安巷花魁?” 说到这里,欧阳芷泪如雨滴。“家父,兄长皆在与异族的战争中死去,我一弱女子无以报仇,只得寻此下策。”说到这里,她一下跪在地上,咬破食指边说边在地上写到。 “今日我欧阳芷以此为誓,何人可杀异族大将军将其头颅带回此地者,我欧阳芷当嫁于此人。” 天空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便又是一声,只一会便下起了瓢泼大雨。百姓们都纷纷回家,唯独欧阳芷依旧跪在地上,而那血写之字也被雨水冲散的一干二净。 欧阳姑娘,赶快进屋内歇着,莫让大雨淋湿着了风寒。一件长袍披在了欧阳芷的身上,欧阳芷抬头一看眼前之人,果然是洛川,接着便晕了过去。 洛川看到欧阳芷晕倒,眼中满是担忧,接着便抱起欧阳芷向着郡王府跑去,只留下一众军士以及那辆来时坐的马车。 “欧阳姑娘,你千万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抱着欧阳芷的洛川一直不断的低声喃喃着,全然不知此刻怀中之人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在郡王府离这长安巷并不是很远,这洛川也是拼着命的跑着。回到府内,洛芊雪看到自己大哥抱着一个女子归来脸上莫名就有了一丝喜悦。 “大哥,这是谁家的姑娘?你俩怎么还浑身湿淋淋的?” 洛川看到是自己的妹妹倒是赶紧走了过去说道:“去你房间。” “什么,你怎么不去你的房间?不行!”看着自己妹妹那强硬的态度,洛川也顾不得那么多,一下便撞了过去,直直走向洛芊雪的房间推门而入。 “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能随便闯女孩子的闺阁,我要告诉爹爹去。” “你敢,快去找身衣服给欧阳姑娘换上。”看着床上的佳人,洛川却是一把拉过自己妹妹的胳膊吩咐到。 “你,你,你为了一个陌生女子,你把自己的妹妹当下人,我不去。” “哥答应带你去三剑宗学武,行了吧?” “好嘞!不许骗我。” 不一会,洛芊雪便换好了衣服,将手中的湿衣服收拾好后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好一个漂亮的姑娘啊,也难怪我那混蛋老哥会如此痴迷。”说着便拿手去撩了下欧阳芷被雨水打乱的头发。 “嘶—好烫啊。”这额头怎么会这么烫,定是那混蛋老哥带着欧阳姐姐满街乱跑淋雨,想到这里她赶紧去叫洛川。 “哥,欧阳姐姐风寒入体,你还在这里呆着,快去请府医啊!”听到这里,洛川赶忙起身跑着去了。 整整三日,李太医觉都不敢睡一会,送饭的小吏又送来一碗清粥一碟菜叶,临走前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那俩人也是倒霉,被具尸首吓破了胆,不过那人那死样也真是可怕,好在是埋了。” 细细地听完这话,李太医忽的一把抓向铁栏大笑不止,那小吏看到此人这样,只是摇摇头便要收拾饭菜端下去。 李太医却一把将装着菜叶子的碟子夺过,一把抓起往嘴里塞去,随之那碗清粥也顺着下肚。看着这疯子终于吃了,这小吏又难过起来。 “你说你不吃就不吃,饿死了你我也就没这事了,你这…” 而李太医现在就只有一个想法:活下去,活着出去。 第十章 离去 或许是在井水里泡了一夜的缘故,王越自打回到营帐后便一睡一天。而在此期间,郭大哥却是一直守在王越身边,每当王越说着饿了便将烧饼撕碎送入王越口中。 终于在第二天早上,王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随之而来便是郭大哥的一个巴掌,拍的王越脑袋嗡嗡直响。 “你小子前天晚上去哪了?还穿的如此怪异,回来更是浑身湿透无精打采,是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了?” 面对郭大哥的盘问,王越自然是不想将事情告诉他,只得编了个借口先糊弄了过去。 待脱下身上的夜行衣,吃了点东西之后,王越看着手中的夜行衣以及那柄追电,终于做出了决定。 正当他要出门时,郭大哥对他说道:“唉,小越头,你还记得那个给咱们送钱的那个人吗?叫什么庾什么来着…” 王越回头说道:“庾裘?” “唉,对对对,就是这个庾裘。这人也是薄命,不久前还给咱们送钱呢,昨天晚上便死在了大牢里,据说是服毒自尽,好像还毒死了一个太医。唉,你说这人咋…”郭大哥依旧在自顾自的说着,而听到这话的王越却是整个人都一怔。 “对,还有呢,那太医的远方表亲也让人给毒死了,凶手至今还没抓到。” 听到这里王越就已经明白了,丞相要杀人灭口,不管知不知道真相,只要和这件事有关系便要死。 想到这儿,王越却是转身一把拉着郭大哥,嘴里说着赶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郭大哥显然是懵了,他让王越放开自己将事情说清楚再走。 “事情很麻烦,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反正赶快走。这军营,不,这长安城都待不下去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是不是撞坏脑子了?”郭大哥还是认为王越在胡闹。 “有人要杀咱俩,得赶紧离开。”王越只得吼着跟郭大哥说到。 “咱俩又没有得罪人,为啥要杀咱俩?你怕不是…” “李太医死了,下一个就是我。”王越一把抓着郭大哥的膀子打断了了他的话。 “就算有人要杀咱俩,咱俩还能去哪?我家里还有妻儿,我走了他们怎么办?没有这禁军俸禄她们会饿死的!”郭大哥也站起里对着王越吼道。 王越低下了头,他明白郭大哥的难处。他拿起装着夜行衣和追电的包裹,手握那柄断剑就要离去。离开前王越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小钱袋放在了郭大哥手中,说了句保重便离开了。 他也只能希望丞相府的人不会将矛头对准郭大哥,想到这里他便怨恨起自己来,若不是自己贪心中计,恐怕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王越慢慢躲过军营中巡查的士兵,此刻在他眼中任何人都像夺命的阎王,稍不留神自己便会血溅三尺。 刚从军营边的狗洞中探出一个脑袋,忽然一个老头就蹲下来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啊—”王越被吓的一嗓子喊了出来。 “啊—”那老头也学着王越的样子喊着,喊完后还顺便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 “小子,你有钱么?老汉我缺酒钱嘞,你能不能借我老汉点…”说着就伸手从狗洞中掏向王越的怀中。 “你是什么人?唉,你要干什么?” “唉~不是这个。哦~也不是这个。哈~就是这个。”说着便一把将手抽了出来,一把明晃晃的断剑也被带了出来。 幸好王越在老头握着剑柄的时候,就赶紧把脑袋抬了起来,否则这本就平平无奇的脸怕是要… 而老头看到拿出来的是一柄断剑,也失去了兴趣,看了一眼后便一把将其扔到了地上。 王越看到那老头将自己的断剑扔到地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一个转身朝上双手扒着洞边从狗洞中滑了出来,而后赶忙跑过去将断剑捡起,用手小心的擦去剑身上的尘土。 “你这娃娃倒是挺爱惜自己的剑呵。” “那是当然,此剑跟随我多少个日日夜夜,为我挡了多少次明枪暗箭,虽然是柄断剑,可此剑却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这把剑,我早就已经死了。” “你这娃娃倒是怪,身上带着一把好剑不用,非得用一把破剑。”说着这老头便一个掠步到了王越身后,一把拍向布包,将布包中的追电拍向空中后一把抓在了手中。 在王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追电已经放到了他的脖子上。 “小子,你这把剑还行,就是有点脆。” 王越刹那间便认定了此人身份,现在此人距离杀自己只差一步之遥,他也放弃了逃跑的念头说道:“要杀要剐随便,十八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 “杀你做甚?”老头倒是显得一脸懵。 “哼,杀人不眨眼的畜牲,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既然找上门开还明知故问,来吧给我个痛快。” “你这小娃娃,我就是问你要点钱喝酒,杀你做甚?”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追电,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酒葫芦一仰头,可笑的是从那酒葫芦中只滴出三两滴酒来。 “你有钱没?”老头看向王越再次问到。 “有,但我不能给你。” “为啥?” “我要留着当盘缠。” “行,那这样。我给你一本武林中人人欲得的秘籍,你给我钱,行不?”说着那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册子扔给了王越。 “这是我自创的无殇剑法,学得此剑法,你定能独步武林,天下无敌。” 王越接过了那散发着怪异气味的册子,忍着翻开封面后,只见这册子上第一页上一个大大的黑色的泥土状的东西粘在上面。王越看到那东西便一把将秘籍合上,整个人忍着没有吐出来,一把就要将那册子扔回去。 可是不曾想,这老头却是已经到了他身后,手中抓着一个灰布缝成的小钱袋。 “看了我的秘籍就你当买了,钱嘛少是少了点,这把剑我也拿去了,你留着也用不到。真是便宜你小子了,这么点钱换了武林人人欲求的秘籍,唉…”说罢老头一转眼就已经没了影,王越一手拿着册子,一脸懵的看着已经跑远的老头。 “你给我站住,死老头。”王越自然是追着那老头跑上了街,可是那老头却是极其灵活,在各种小摊小贩之间如鱼般穿梭自如,不一会就没影了。 而王越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朝他涌来,也停下了脚步转而问一旁卖菜的大娘道:“大娘,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长安街上到处是人?” “哦,今天是三年一次的长安巷花魁出游的日子,据说这次选出的花魁那叫一个漂亮,要是能成了我家的…”接下来的话王越便没有再听,只知道是这花魁阻挡了自己追上那老头。 看着自己手中的册子,王越一脸无奈,心想自己这一年来积攒的俸禄就换了这么个破册子,想到这里,他一把将那册子扔了出去。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赶忙将那册子捡了回来。接着他走到一处空地上将自己的包袱放在一旁,然后将一块布铺在面前,将这册子摆了上去。 “瞧一瞧,看一看啊,武林至宝,人人欲求的绝世秘籍,练成之后你就是武林第一高手。来啊,看过来了啊,大伙瞧一瞧了啊。” “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乃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这本武林秘籍就是为你准备的,你看。” “啪—你拉人家的手干甚嘞,讨厌。” 不死心的王越又看向一旁卖菜的大娘说道:“大娘,你看这本武林秘籍,你练成定能延年益寿,健步如飞…” “呜呜呜,阿瓜此人说我是大娘,他侮辱我。” 只见一旁出现了一个膀大腰粗,胡子比头发还要坚挺的大汉将那大妈抱在怀里对着王越说道:“小子,你欺负我家娘子…” 在王越转辗反侧了五条街之后还是没有人愿意买这册子,王越将价格一降再降,终于有一个小伙子付了钱拿起册子翻开第一页后便当场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正当王越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少年站了出来,丢下一百两拿起书便离开了。 “唉,你给多了,这书就二十两。” 那人却是没有听见,就这样消失在了人群中。 看到那人离去,王越赶忙收摊,在周围人羡慕的眼神中冲向人堆没影了。 “趁着什么长安巷花魁,我赶紧混出城去。”包子铺里王越看着街上翻滚的人群自言自语到。 不一会,他便出现在了城门口,看着四周的守卫以及敞开的大门,他心里对自己说道:还差一点就出去了,就差一点。就这样慢慢走着,刚走出城门的他准备撒丫子跑路时,一支箭迎面而来。 王越看着这支箭一个转头,箭头擦着脸颊飞过,在脸上拉开一道不深的口子。 回头一看,对面是一个袒胸露乳,肚皮滚滚的胖子。那胖子见一箭不成,便又从身后抽出一支箭拉弓就要向王越射去。 王越看到此人在城门外行凶,原本想着回头向城内的卫兵求援,可回头一看,城墙上已经没有了卫兵,城门也在被三五个士兵关上。 糟了,今天看来免不了要打一场了。王越心想如是而已,打便打吧,随之右手一把抽出断剑。 “在下,王越。” “哼,你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狂妄,今日便要你好看。” 那人却放下手中之弓,从身后掏出一把七环大刀对着王越说道:“听说你从沧湑手中活着回来了,我今日便看看你有几斤几两。”说罢抄起大刀摆动圆滚滚的肚子便朝王越冲来。 “碰—”只是一刀,王越便被砍飞了出去,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七八圈,手中之剑也落于一旁,紧接着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哈哈哈,高手,你是什么高手?我看是沧湑懒得杀你,你才活下来吧。” “住口!”王越扶着地面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远处的剑,一把扑过去用左手握住冲了过来。 “还没有认清自己和高手的差距吗?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恐怕是跪在地上求沧湑才能活下来吧,哈哈哈。” 第十一章 波涛汹涌 “噔—”王越又是被一刀砍飞了出去,就连胸口也被一刀砍出了一道口子,血瞬间渗了出来,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王越挣扎着要起身,一只脚却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又压了下去。 “你说我是该直接一刀砍了你呢,还是等你求饶再一刀砍了你?”卜蹇压低身子凑到王越旁边说道。 “给我个痛快吧。”王越咬着牙艰难地说道。 “那我就给你个痛快吧!”说罢起身将刀举过头顶一刀砍下。 已是皓月当空,丞相府内一个圆滚滚的胖子却跪在地上双手端着一方砚台。 作画之人无疑便是张丞相,而所跪之人竟是卜蹇。 “丞相,小的办事不利让此人逃走了,请大人责罚。” 丞相自顾自的画着,过了好一会儿后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知道我为何罚你吗?” “小人不知。” “你是学过武的,那叫王越的小子能从沧湑手中逃走,说明此人确实有本事,不管他是有贵人相助还是别的什么,他从你手中逃脱并不奇怪…”说到这里张丞相停了一下,“你自知不敌就应该马上回来,而不是和他们耗着。” “大人,小的…小的。”卜蹇听到这里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你们的命都是我的,就算是死也应该死的有价值,知道吗?”张丞相将笔慢慢的放下,将镇尺轻轻挪开,拿起那幅画吹了吹,接着便将其放于一边。 “卜蹇,罚你在此跪一晚。” “谢丞相,那这个砚台…” “放下吧,挺贵的。” 长安街另一边的郡王府里,洛王爷一把甩在洛川脸上。 “啪—逆子,你竟然当着全长安城的人说不做这王爷也罢,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气煞我也!真是气煞我也!” “那妖女何在?”洛邺看向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问到。 洛川仍是一脸无惧的神情。 “好啊,你长本事了!”气的洛邺胡子都歪了,接着又是一巴掌打在洛川脸上。 “芊雪,你说那妖女在哪?”洛邺指着洛芊雪问到。 “啊,我…我也不知…” “嗯?” “我说我说,欧阳姐姐回长安巷了。”说完便低下了头。 “洛芊雪,你言而无信,你不是答应…” “啪—”洛邺又是一巴掌打在洛川脸上。 “老夫的宝贝女儿老夫都不曾直呼其名,你这个逆子倒是叫的很顺口么,再叫一声听听!” 洛川无惧的看着对面的洛邺,脸上的巴掌印却是如此的明显。 洛邺背对着二人说道:“我十岁便将你送入三剑宗的阳宗习武,更是许诺了那马长老多少好处才让你习得阳宗的不传之法—极阳功,可你却不是那箫慎的一合之敌,老夫都替你感到羞耻。”说罢便摔门而去。 “从今往后,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这个房间。” “是,王爷。”门外的军士说道。 而房间内的洛芊雪看到老爹走了,也不敢呆在这儿,开门便要离去。刚一打开门,一杆长枪就迎了上来,洛芊雪气的嘴巴一嘟只得关门回去。 回去后看看还在原地的老哥,刚要上前解释一番,可洛川扭头就走。 长安街另一边,一座看似简单的别院内,一个白衣劲装的男子看着对面黑袍中年人一句:接招。而后整个人便持剑挥出… “公子的武功已经不逊色一流高手,在下领教了。” 正在擦汗的季公子听到这话,手中汗巾递给一旁候着的下人接着开口道:“今日长安巷花魁,来的人不少啊,尤其是那叫箫慎的年轻人。” “确实,奇音八绝的徒弟果然名不虚传,尤其是此子年纪轻轻便掌握了势的运用。” “派人去和此子接触,看看能否为我所用。” “是,公子。” “另外,剑无殇那个老头就在这长安城内,派人盯着。今日有一个毛头小子在街上叫卖那老头的无殇剑法,派人盯着那拿走了无殇剑法的小子,有可能的话把无殇剑法给我带回来。” “是,公子。” “我要去一趟常府,备车。” 赤冥地牢内,玿将白天所见的一切转述给司徒无心,司徒无心听后挥挥手,玿离去后又将玵叫上前来吩咐道:“你去密令珞,告诉她有人提前动手,这两日格外小心。” “是,大人。” “欧阳芷,你到底是谁的人?季公子还是洛邺?”司徒无心喃喃自语道,说罢又是杵着脑袋开始闭目养神。 长安城郊某处树林里,王越从一阵疼痛中挣扎着醒了过来,睁开眼一看,面前竟然生着一个火堆,火堆之后却是一个模糊的人影,王越慢慢爬起来才看清此人的面貌。 “是你,是你救了我?”此人正是白天扔下一百两后拿走那册子的那位少年。倒是王越一声惊呼打断了此人的思绪,而后此人转过头看了一眼王越将一个被烧的漆黑的东西丢了过来。 王越一把接过这黑漆漆的东西用手捏了捏,好一会才看明白这是一只被烤过头的野鸟。 也没那么多讲究,连带着那烧焦的地方一口便吃了下去,里面倒是没有烧焦。王越一把撕下一半扔了回去,那人也不含糊,一把抓过便吃了起来。 “说实话,你这鸟烤的不怎么样,下次有机会让你尝尝我烤的…唉,疼疼疼!”双手比划着的王越一不小心拉到了伤口,整个人疼的躺在地上摩擦起来。 那人见状,跑过来一把将王越按住,掏出一个小玉瓶用嘴拔掉布塞,将里面的粉末撒到王越胸前渗血的伤口处。 过了好一会儿,王越才缓了过来,接着坐起身将衣服撕下一块来包在胸前的伤口处。 “糟了,我的剑呢。”王越在四周胡乱的摸着,而四周漆黑一片却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此时,那人将一把断剑扔了过来。王越看到这剑便抱在怀里,像是看到最亲的人一般。 “可惜了,上面又被那死胖子给我砍出了几个缺口,唉…”看着白天打斗在剑身上留下的痕迹,王越倒是很心疼。 而那人却拿起了白天从王越那里得来的册子,小心翻开就着火光以手为剑比划起来。 王越看到这里便问道:“我叫王越,恩人你叫什么?” 那人还是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册子。 “恩人你没有兵器吗?” 那人停了一下便又开始继续比划着,并不理会一旁的王越。 王越碰了一鼻子灰,明白再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便躺在火堆旁睡着了。 季公子的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常府的大门口,一个下人从侧门中出来迎接道:“季公子远道而来,常乐君已经恭候多时,请!” 说罢便带着季公子和叶千山从侧面一路来到一座小亭之中,亭中自是那风度翩翩的常乐君,齐仲和以往一样站于常乐君身旁。 “齐仲,你先下去吧。” “千山,去外面候着。” 此刻,亭中只剩二人。常乐君先开口道:“这是刚刚派人从这春庭湖中捞起的一条大鱼,季公子先尝尝看。” “常乐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那季某就来尝尝这条大鱼的滋味。”说罢动筷夹起了一块鱼肉就要送入口中。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奔向那亭中,而另一道在亭外候着的身影也一个健步飞身而入。 季公子看着自己已经到了嘴边的筷子被叶千山用两指夹住,而另一边的齐仲却也是护着常乐君。 “此鱼有毒!”二人一齐开口道。 常乐君的脸一下便拧了起来,一把拍向桌子。“齐仲,吩咐人去将今日厨房的厨子逐一盘查一番,另外将打捞此鱼之人也…” 只听这话还没说完,亭外便冲进来一人,此人一身下人装扮却身手极为了得,一举一动皆是高手姿态。叶千山刚要动手却被季公子拉住,看着季公子摇了摇头叶千山瞬间明白了此意转而看向一旁的齐仲。 齐仲却是一脚向前另一只脚一踏整个人便冲了出去,转眼间的功夫,那人已经被撞飞了出去,胸口被撞的塌下去,嘴里不停吐着鲜血。 “是死士,他就是今日从湖中捞鱼之人。”齐仲上前查看后对着众人说道。 “今日真是扫了季公子的雅兴,改日我定亲自下厨招待季公子。” “无妨,今日之事常兄你我都没有料到,回去之后定当对此人的身份彻查一番,否则…” “季兄,今日不如…”还没说完,常乐君整个人便呆在了原地,只见那季公子却是抓起一个酥饼吃了起来。 叶千山也没想到自己的主子这般鲁莽,这毒鱼汤可还在桌上摆着呢,可却这样若无其事的拿起了一个酥饼放入口中。 “季兄真乃狠人啊,在下佩服。”常乐君说着便对季公子抱拳行礼。 “常兄,今日前来,我有一事想和常兄商量。”说着又去拿桌上的其它食物。 常乐君看到此举也是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季兄但说无妨。” 季公子看到常乐君的动作,一手抓起一个点心就递过去说道:“常兄莫不是饿了?” 常乐君连忙摇摇头,吩咐下人重新做一批糕点送过来。 “常兄,放眼这长安城,如我这般有大抱负的人也只有你一人罢了。”说道这里,季公子放下了手中的点心。 “你有门客千人,我有不少暗子只要你我二人联合起来…” 常乐君听了却是不语,而一旁的齐仲的心中却是早已波涛汹涌。 “我得到可靠消息,天策已经被邪教擒下,这邪教更是联合异族不久之后将南下剑指中原。”说到这里季公子便玩味的看着思索中的常乐君。 “今日那花魁欧阳芷可是你的人?” “不是。” 从常府出来的季公子一脸不悦,对着叶千山吩咐道:“不管下毒之人是谁,我要他背后之人付出代价,你知道该怎么做。” 今夜的长安城热闹的很,不论是贾家的聚宝楼还是郡王府,甚至玵与珞接头的地方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第十二章 常乐君与齐仲 回到亭子中的常乐君看着被吃掉不少的点心,脸上满是犹豫不决。 一旁的齐仲看到常乐君如此便问道:“常乐君在想什么?” “你觉得季公子这个人怎么样?”常乐君却是反问道。 “很可怕,此人的胆识,气度,谋略都乃举世之才。若当下乱世,天下必有此人一份…” “可这天下快乱了,齐仲。”常乐君却是站了起来,打断了齐仲的话,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春庭湖边。 “今夜那条鱼出自这春庭湖,却没有入我和他之口…” 回到别院的季公子看着常乐君命人连夜做出的糕点,对着一旁的下人说道:“给湘儿送去,告诉她这是万家酒馆的厨子连夜为她做的。” 说罢,季公子又坐到院子中的石凳上看着满天繁星,一旁的叶千山跟着坐下。 只见季公子回头看着对面的叶千山说道:“今日若不是叶叔,我恐怕已经…” “公子莫要如此,在下只是闻到那鱼汤…” 季公子却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而叶千山看到季公子这神情也没有再说下去。 忽而季公子却是想起了今晚那常乐君旁边跟随之人,便开口问叶千山道:“那齐仲是何许人?实力恐怕不在你之下。” “确实,那齐仲乃是除了郡王府那位之外,这长安城里能排的上名号的高手。”说道这里,叶千山却是看季公子来了兴趣,也就顺着说了下去。 常乐君乃是万家酒馆的少东家,年幼时便展现出过人的才智。十岁便能熟读四书钻研五经之道,到了弱冠之年,常乐君被送入洛阳书院进修,进而结识了同样来此进修的落魄书生齐仲。 常乐君与齐仲相比,便是一个生在天上一个生在地下。 常乐君家住洛阳城最有名的龙凤街,吃着万家酒馆里大厨做的山珍海味,齐仲住在郊野的破草屋中,就连一日三餐都不一定能保证,要吃饱就更不必提了。 齐仲的父亲死的早,只剩下一年迈的老母照顾齐仲。进而家中收入全靠庭院后的一片竹林,一年四季齐母都会砍下一些竹子编成竹篓卖给镇上的鱼贩当作鱼篓。加之镇上林家小姐爱吃竹笋鱼,齐母会趁鱼贩给林家送鱼顺道将竹笋一便送去。 齐仲有时也会帮着去送竹笋,一来而去,齐仲便和年幼的林家小姐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齐仲心里自然是喜欢那林家小姐,可在功名与情爱之间他定夺不下。 终于,他不告而别踏上了前往洛阳书院进修之路。在书院内,落魄的齐仲每日的饭菜便是三个馒头,而这三个馒头还得趁着晚上万家酒馆倒掉剩下的饭菜时齐仲与一帮叫花子争夺才能拿到。 某日,常乐君在自家酒馆外遇到了定时来此捡食的齐仲,一番打量后认出这是齐仲便把他带回家中安排居所,每日三餐以佳肴奉上。 了解了齐仲的身世和过往后,常乐君对齐仲的才华和求知的心态十分佩服,因此常乐君便将自己收藏的书籍与齐仲共享。齐仲也自然而然便成了常乐君家中的门客,常乐君家中门客有不下千人,这齐仲却是常乐君唯一的知己。齐仲写的文章,别的门客看后都表示平平无奇,唯有常乐君一眼便看出了齐仲文中的隐喻。常乐君闲来弹奏,别的门客都露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唯有齐仲听出了曲中常乐君感叹天下百姓疾苦,因此而忍不住哭出声来。 一日,齐仲找常乐君辞行,常乐君问齐仲是否厨子做的饭菜不合胃口?齐仲摇了摇头说:常乐君家中乃是万家酒馆的厨子,天下人吃过没有不叫好的。说到这儿齐仲愧疚不已于是便不再提及辞行的事。 三日后齐仲再次找常乐君辞行,常乐君问:可是我书房所藏之书齐兄都已熟读于心,因而想要去探究更深的学识?齐仲说:天下人人尽知常乐君藏书万卷,门客千人却不曾有一人将这万卷书参透,齐仲同样如此,于是辞行便不了了之。 又过了七日,齐仲再次找常乐君辞行,此次常乐君没有再问他缘由,只是给了他一百两盘缠,打发两个下人将齐仲送回家中。 回到家中的齐仲和母亲说明了其中的缘由,原来是镇上林家小姐半月后便要出嫁,出嫁前林小姐想要再见齐仲一面,于是修书一封命人送至齐仲手中。 齐母听罢起身走出房间拿起院中那柄砍柴用的破剑便向齐仲走来,走到齐仲身旁后抓着齐仲的衣袖说道:齐仲啊齐仲,常乐君待你不薄,给你饭吃让你不至于饿死街头,给你住的地方让你不必忍受寒冷,给了你天下人尽皆知的万卷藏书让你求知解惑。而你今日却因为一个女子而忘了常乐君的恩情,你不仁不义,作为你的母亲我是有大罪过啊。 说罢,一剑将齐仲的衣袖割断,然后回屋关上门说道:你走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齐仲跪在门外,跪了一整天,齐母至始至终没有去理会齐仲。和齐仲同行的下人仍在镇子上逗留,在知道了这件事后,赶忙将这消息飞鸽告知了常乐君。常乐君得知这消息后连夜赶路,两日后便赶到了齐仲家。而此时齐仲已经晕倒在自家的庭院中,齐母却依旧没有去理会齐仲。常乐君先派人将齐仲带到镇上的医馆中,接着便学着齐仲的模样跪在了门外。半个时辰后,齐母打开了门将常乐君请到了屋内后便向常乐君跪了下去。 人人皆知常乐君门客千人,却将千人视如己出,我的儿子负了常乐君的好意,齐仲已经没有脸再呆在常乐君门下。齐母哭着对常乐君说到。 常乐君看着一脸沧桑的齐母赶忙将其扶起说道:常乐君与齐仲亦如管鲍之交,齐兄若想回来,常乐君定当扫榻相迎。当下齐兄有想做的事情,常乐君知,齐母也知,就让齐兄去吧。 三日后,将要成亲的林家小姐和一介书生私逃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镇子,这书生便是齐仲。 一年后,齐母去世,常乐君亲自将齐母安葬并以孝子身份为齐母守孝三年。三年后,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迈着沉重的步子抱着林小姐来到了林家门口跪了下去,此人乃是齐仲。林家上下震怒将齐仲拿下,林老爷更是要将齐仲置于死地。林母死死地抓着齐仲的衣领吼着,你还我女儿。 就在林家要处死齐仲时,常乐君出现了,最终常乐君带走了齐仲,至此齐仲便一直跟随常乐君左右。 而据江湖中人传言,齐仲与林小姐私奔后,林老爷就赏百金捉拿林小姐。只是这齐仲却像变了一个人,拼死与追来之人打斗,当然江湖中人更多的还是希望二人圆满,慢慢的也就无人再去接这悬赏,林老爷也只能就此作罢。 这三年,齐仲与林家小姐只靠着从林府带出的金银珠宝过活,可金银终有用完的那一日。 林小姐平日里更是大手大脚惯了,此般还要自己买菜做饭的日子却是怎都没有想过。 如此也就罢了,可有日竟连煮饭之米都见底了,这林家小姐看着只会读书写字的齐仲满脸怒意。 她趁着齐仲外出,一把火将齐仲的书烧了个干干净净,等到齐仲归来,看着满地的灰渣便对着林小姐大发脾气。 林小姐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低声说道:家中无米,今日饿着吧。 齐仲看着林小姐这个样子,也是心疼不已,暗自决定要让林小姐过上原来的生活。 日后,齐仲干过各种各样的活,可总是干不好,好像除了读书写字便无一适合他了。 看着越来越消瘦的林家小姐,齐仲忍不住了,他一方面痛恨自己的无能,另一方面又后悔着自己带走林家小姐的这个决定。 正当此时,两个人的出现带给了齐仲一丝希望。二人自称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拘魂阁阁主,只因仇人追杀无可奈何,便要在齐仲家中躲避数日。 看着这一男一女,齐仲也是疑虑不已,刚要打算拒绝之时,二人却掏出一把金珠放于地上。 看着地上的金珠,齐仲答应了二人,让二人住了下来。就这样,齐仲拿着金珠换来的钱,又和林家小姐过上了快活日子。 齐仲也是深知金珠终有用尽的一日,于是便向二人请教谋生之道。 二人看齐仲此人心肠不坏,又在他们危难之时收留了二人,于是便教给齐仲自己的独门功法。 一年过去了,二人也打算离开。临别之际,二人一再告诫齐仲,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动用这功法,否则将会招来杀身之祸。说完,二人便离开了,离开前二人又留下了不少金珠给齐仲夫妇。 只可惜齐仲家的富足引起了镇上恶霸的注意。一日,恶霸趁齐仲外出,强闯齐仲家中搜出了大量的金珠。 恶霸逼问林家小姐金珠是何处寻得,这林家小姐也是强硬之人,宁死不说是何人所赠。 等到齐仲回来时,一切都晚了,除了被烧毁的房屋已经林家小姐的尸首,便再无他物。 得知是镇上恶霸所为后,悲痛欲绝的齐仲忘记了拘魂阁二人的告诫,从隔壁屠夫家拿起一把杀猪刀抱起林家小姐的尸首就走向恶霸等人的住所。 等到百姓赶到时,那恶霸已被一刀劈成了两半,那些平日里欺压乡里,鱼肉百姓的恶人们更是尸首分离,有的甚至脑袋都已经找不到了。正当大伙四处寻找齐仲时,齐仲已经抱着林家小姐一步步离开了镇子。 说到这儿叶千山便停了下来,看向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的季公子。 “没了?” “没了。” “那为何那二人不让齐仲动用他们所教的功法?是这功法有问题?还是?” 听着季公子的疑问,叶千山回答道:“公子猜错了,是这二人看齐仲心地单纯,不想他有一天会走到动用此功法杀人灭口的地步,因而告诫他。至于这功法,我便不得而知了。” “那这二人是这拘魂阁的阁主,你可曾知晓这二人的名号?” “此二人已经数年不曾在江湖上露面,名号—奈何冥月。” 第十三章 边境告急 原本就不太平的长安城被一封书信弄得更是有些人心惶惶,这信乃是自云中城而出,信中直言北方接连大旱多年粮草告急,而异族却乘机蠢蠢欲动。 三日后,一大批百姓背着比自己还要沉重的粮草从苏州出发一路向北而去。 “快点,你们这群废物!”那监军说着就拿起手中的鞭子抽向身旁的人。 这些人并不都是强征来的,每人的报酬是十两银子,前提是将这粮草运到北方云中城。为何要以人运粮草? 在大灾期间,人便是最廉价的,就连畜牲都有被食用的价值,而人命却连这畜牲都不如。 朝廷自然是派发了钱财用于运粮,可是这钱财到了这下一级手中,却连一半都不剩。再这样一层一层下发,到了该用的时候,这最后一层的人发现这流下来的钱恐怕都不足一成。他们倒也想捞一笔,可这最后一点他们要是也给截胡了,这粮草该怎么运? 这向来不缺贪官,也不缺又想贪又会贪的人。这皇上将南方洪涝后灾民的安抚交给了歨太尉,正当此人顿感焦虑之时,便有人找上门来。一阵洽谈过后,歨太尉心满意足的送走了来者,顺带送走了二十万两银子。 上面只是让运粮草,又没有说怎么运,只要按时运到北方,这不就行? 一匹驮马要十五两银子,加上路上的粮草消耗,以及马夫的费用,一共要二十五两。可随便找一群难民,一人十两都有人干。想到那人刚刚的这一番话,歨太尉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居然一个人给十两银子。 而这些难民的给养?不管是负责运粮之人还是歨太尉都没有考虑过。开玩笑?只要不饿死了就行,当然饿死更好,不用付钱,再找人替上就行,那自是有大把的难民愿意补上。 就这样,一个个难民们背起比自己还要重的粮草,晃晃悠悠的向着北方前进,道路上挤满的人群一眼望去就和那地上的蝼蚁般弱小又无助。 这队伍中大多是一些不满十六七岁的少年,也不缺头发花白的老者,更不要提妇女,甚至把全家都带着上路的都不占少数。一路上襁褓中的孩童啼哭声隔一阵便响起,背着粮草的母亲无可奈何,只能将身上的衣物撕下一块后塞入还在啼哭中的孩童嘴巴里。 他们不仅仅是为了这运粮的十两银子,更是希望到了北方后能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可是这北方真的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吗? 一晃五六天过去了,马上要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云中城。这是自前朝便修建起的城池,抵御异族只是其一,与异族的交往也是在这里进行,当然也只是一些异族的游牧部落会来此与城内商贩交易。 这一行人之中,一个怪异的组合让其周围之人感到十分疑惑。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任谁都无法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起初这婴儿大哭之时,这男子一脸的不知所措,只能任由哭之。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说道:孩子恐怕是饿了。男子这才明白过来,然后便转身离去,归来之时手中已然牵着一只母羊,等那婴儿再次啼哭时便将手中已经装满羊奶的牛皮袋送入婴儿口中。 看着孩子吃饱睡去的样子,男子也就放心了。当然,这一路上不是没有人打这只羊的主意,可无一例外,他们都死了。对于这种死人的情况,随行的官兵当然不予理会。况且,这死人的钱,他们也自然收入囊中。 夕阳下,众人望着远处的城墙,心中的埋怨与疲惫顿时全无。不少人心中幻想着:有了十两银子便可以租一小块地,等到收成好了说不定还能有一块自己的地,兴许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在这里娶妻生子,慢慢的过上好日子。 慢慢落下去的太阳给了众人最后一丝的光亮,众人呆呆的望着远处的夕阳下城池,想着心中所想的新生活。 这时官兵们走过来,大声呵斥道:“停下来做什么?赶紧赶路,今天之前到不了城里的人,十两银子也不用拿了。” 众人这才想起,他们身上还背着粮草,于是又一步一步艰难的向着不远处的城池走去。 有些人特别喜欢讲故事,尤其是讲一些别人闻所未闻的故事,好像此事是他们亲身经历过一样,更不必说周围的人投来无法置信的目光之时,他们越是满足。 这云中城三日前来了一位算命道人,此人不给人算命就罢了,偏偏讲的还是些人们闻所未闻的奇闻异事,像是什么大盗啊、行侠仗义的侠士啊、人们不曾知晓的世外仙境啊之类的。闲来无事的百姓们也乐得一听,甚至军中将士都有偷偷跑来听这古怪老头讲的这些不着边的。 “今天哪,我们要讲的便是那天策元彬的故事。”老头把手中破扇一挥,就要开始讲起。 围观之人顿时起哄说道:“三爷,这故事您都讲了好几十遍了,您昨儿个不是说今儿要讲点不一样的吗?” 老头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小兔崽子你插什么话,你三爷我当然记得。”说罢先合上折扇放在一旁的四方桌上,又端起茶碗浅浅茗了一口咳嗽了一声便开始了。 “这事情便要从我那一辈说起…” 这朝自太祖皇帝至今已过五代,每一代皇帝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本朝太上皇更是一代天骄。不仅将异族打回了老家,更是将南方蛮夷制服的安安稳稳。可是他的儿子,也就是本朝皇帝却显得极其平庸。当然乱世出英雄,这句话没错,但作为皇家弟子,他的平庸就是一种过错了… 围观之人听的不耐烦了,连忙打断他说到,“三爷,你这讲的是什么啊,一点都不好听,走了走了!”围观之人都渐渐地散开,就剩下了几个毛头小孩还乖乖呆在原地。 “哈哈哈,自是愿者听之,小老头也该启程了。天下将乱,边之先如此,望各位尽早寻得安身之处。”说罢,拿起桌下的破蓑衣穿上,慢慢向城门走去。 人们看着这古怪老头离去,也纷纷散去。唯独那一张桌、一把椅、一把破扇子和那盏未喝完的茶还留在那城中角落。 到了太阳只剩一个边时,那运粮队伍才到城门下。看着城门口长长的队伍,有人干脆直接坐在城下,靠着城墙睡了过去。后到者看到这儿,也循着前面的人,盘坐到城墙下。 而那怪异组合此刻也到了城前,那中年男子看了眼所牵之羊,又看了眼胸前包着的婴儿,伸手将背上的粮草解下扔给了一旁同样带着婴儿的妇人。 “这十两送你了。”说罢便离去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沧湑这般,更多是那些趁人不背而偷取粮草之人,更甚者直接明着抢夺。 城墙上之人望着城下众人这般也都摇了摇头,他们倒是想管却无力从心,反倒是城下的一众监军看的乐此不疲。 远处一个人影慢慢从土里探出脑袋来,看了一眼远处的城墙下排成一条龙的队伍,又慢慢缩回了脑袋。 “贤王,法师所言是真的,那云中城下确实有大批粮草,我们…” “先派骑兵冲锋,剩下的人跟我慢慢推进。” 随着一声沉重的号角声响起,一支匈奴骑兵从远处飞速奔来,城墙上的将士们趁着余晖一眼便看到了那带起的尘土。 一旁的士兵赶忙去敲城墙上的大鼓,城下的一部分难民也注意到了远处漫天的尘土。不知是谁第一个推开排队之人硬生生挤进城去,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眼看城下乱套了,城上的士兵们也急得不可开交,又瞅见远处的异族骑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城下不远处。 “关城门吧。” 一旁的将士听着城门校尉正的话刚开口说着什么却又被一声训斥给打断了。 “关城门!” 城门被慢慢的关上,不少难民想着从半开的门缝中挤进去,还有不少难民用自己的身子挡着不让城门关上。 有一妇女将自己的孩子透过狭窄的门缝送了进去,一边说着求求你们行行好一边哭着转身离去。 眼看着骑兵就快要到城下了,城上将士手不停歇的拿起箭矢射去,可异族骑兵却是行动迅速,只有寥寥数人被射于马下。 骑兵直奔城门口,而此处已经聚集了数千难民,奔走中骑兵抽刀对着这些难民的后背一刀刀砍下去,砍完之后便又奔走离去。 城上众人抬起弓箭便要射去,可一人从身后出现抬手将此人手中之弓压了下去。 “不要意气用事,城内物资紧缺,这箭矢更是浪费不得,异族大部队还没露头,现在射光了等会儿怎么防守?” “将军,可是…” “我们的目的是挡在这云中,莫要说下面只是一群难民,就算是皇亲国戚,我等也只当视而不见。 异族大部队很快就到了城外不远处,带头的便是那异族左贤王—有着天下四大高手称号的猃狁烈迩。 “放火箭!”那异族左贤王一声令下,千余支带火的箭矢便破空而出,只是这箭矢并不是朝着城上将士而是飞向城下。 “我的粮草,我的十两银子啊…” 城下粮草见火便燃,还未进城的一众幸存难民看着自己一路背来的粮草就这样被一把火给烧了,有的人还不死心的抱着粮草满地打滚想以此灭火。 当第二波箭矢袭来,更是有不少人将粮草死死地护在身下。 看着城下惨状,城上众人都气的咬牙切齿。有的人却是都不忍心看下去,整个人坐了下去背靠着城垛偷摸眼泪。 第十四章 故人 云中郊野某处小院子中一个男人正磨着手中生锈的柴刀,忽然他停了下来而后又接着干了起来。 “呦,怎么你这大忙人倒是有空来我这里啊?荷儿,去吩咐你娘将我刚打的那几只兔子拿去炖了。”男人却不抬头,继续磨着手中的柴刀。 一旁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听罢赶紧跑回屋内喊着:吃兔子,吃兔子。 地上草笼里共有三只兔子,两大一小,虽然都不怎么肥,长相倒是极为喜人。那叫荷儿的小姑娘蹲下去看着兔子却是直咽口水,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味一般。 “你说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这羊长的不错呵够肥的,能吃不少顿了。”说罢起身便要将那羊拉到后院去。 沧湑却是一把将他的手拍开,瞪了他一眼。 “这羊不是给你的。” 说罢便起身走向那小姑娘,沧湑也学着那小姑娘的模样一起蹲下看着草笼里嘴巴一动一动的兔子。 “你叫项荷?” “我叫荷儿。” “那你叫项荷儿?” “我就叫荷儿。” “哈哈哈,沧湑啊沧湑,你和孩子较什么劲,话说你此次来这云中可是有…” “嗯?” “好好好,不问不问,你们影卫都是神神秘秘的,我知道太多可不好。”说罢便去拿沧湑腰间挂着的牛皮袋。 “好久没有喝酒了,这云中城的酒可是紧俏的很呐,噗—” “那是羊奶,给这孩子的。” “咩咩—” 看着不远处枣树上拴着的羊,再看看被自己喷了一地的羊奶,项山想吃羊的念头越来越深了。 “这娃子是谁家的?也没听说你有女人…” “这是洛长空的儿子。” “噗—”刚从井里舀了一瓢水喝的项山又被沧湑这句话吓的把喝进嘴里的水吐了出来,正巧喷了那树边打盹的母羊一身。 “皇上的儿子你都敢…” “我就是奉了他的命才把这孩子从长安带出来的。” “为何?” “长安城有人要对付洛家,这孩子就是第一个,洛长空让我给洛家留个种。” “你就别扯了,那洛家五代皇帝岂是说对付就对付的…” “洛邺。”沧湑紧接着说出了这个名字,只是听到这个名字,项山便脸色一变不再说话。 就这样,沧湑和荷儿蹲着看笼子里的兔子,项山坐在井旁看着两人。 太阳很快便下山了,天空中逐渐升起了一轮残月,院子中的众人看着一锅兔子却是无人动筷。 “沧兄,这匆匆一别便是十年,十年前的事情不提也罢,不管你今日踏足云中是所为何事,但今日咱俩不醉不归,干了。” “你不是说在这云中城酒可是紧俏的很?怎么…” “这是我打算闺女嫁人的时候再拿出来的,但今日这不是你来了吗?嘿嘿…” “我看就是你想喝罢了,好几次看见你偷偷对着这酒…”来者乃是一个中年女子,但此女脸上却无半点岁月痕迹,依旧一股异域风情。 “居次近来安好?”沧湑却是一个起身对着此女一个抱拳问候。 “哪来那么多讲究,我早已不是什么居次了,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罢了。”说罢还笑着拿手帕擦了擦荷儿吃到脸上的菜叶子。 “项兄,如今不仅是长安城,包括整个武林乃至这云中都不太平,你们要多加小心。” “嗨,这云中不比长安城勾心斗角权利相争,除了日子过的难些,倒也没什么不好。”项山却是边扒拉着碗中的兔肉边说到。 沧湑看了一眼对面的达兰考虑了一番还是说道:“达哒派左贤王猃狁烈迩带兵攻打云中城,今日刚从苏州到达云中城的运粮队被劫杀于城下,死伤惨重。” 项山听到这个消息后将手中的筷子一把拍到桌子上,刚打算说些什么的他忽而注意到一旁的妻子却又忍了下去。 而听到这消息的达兰却是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将锅中的一小块肉夹给荷儿。 沧湑见状便说道:“我此番来云中的目的便是将这个孩子托付在你这里,我想这全天下没有地方比你这里更安全了。” “你真是给我添了个累赘,看着屋内床上睡去的婴儿,项山却是一脸的不愿意。” 沧湑却也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项兄不愿再掺和这江湖之事,过了今晚我带着…” “阿兰,荷儿用过的那个小床还留着么?没有让我当柴火烧了吧?” “在呢,我放后院了。” 听到这里,沧湑已经明白了,项山答应收留这孩子。 “这小娃娃叫什么名字?” “洛阳。” “哼,既然留下了他,他就是我儿子了,以后就叫他项南。” “项南。”沧湑低声喃喃着。 沧湑一大早便离开了,那只母羊也留了下来。 “没吃饭就走了,唉…”达兰惋惜着说到。 “十年没见,他还是老样子,影卫到底给了他什么,值得他如此卖命。” “爹,吃羊吃羊。”荷儿蹲下一手摸着羊脑袋一边抬头和项山说到。 “这羊不能吃,你弟弟可就指着这羊呢。”项山蹲下摸了摸荷儿的脑袋说到,接着便解开被栓在树上的绳子交给一旁的荷儿。 “荷儿,把羊牵到后院去。还有以后荷儿不能到处乱跑了哦,要去跟娘去割草,要不然弟弟要饿肚子了。” “弟弟要吃草吗?” “不是,是羊要吃…” 长安城皇宫内,听着从珞嘴里说出的消息,洛长空倒是显得很平静。 “已查明确实是李丞相和那李太医勾结给皇后娘娘下药导致早产,还有那李太医与庾裘的死也确实和李丞相有关。” “还有什么消息?”洛长空却是不理会桌前所跪之人,不断翻看着桌上的奏折。 “长安城近来数股势力涌动,季家似乎有重新崛起的势头,万家酒馆的常乐君也不…” 洛长空打断了此人说道:“你下去吧。” 待那人退下后,洛长空却是自言自语道:“司徒无心啊司徒无心,你还是露出你的野心了。十年前你和洛邺那家伙的勾当当我不知道么,我倒要看看你要做什么…” 说罢起身走向门口,推门而出,门口候着的老太监也赶忙跟上去。 一路来到永宁宫,殿外便是三步一个侍卫,进到内殿更是不少暗哨蛰伏在这殿内各处。 推开房门而入,屋内只有一个小床和一个宫女。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小木葫芦,洛长空一步步走向小床边。 纵使这是自己的儿子,可每次见到这孩子的模样也是惊恐不已,此子与其大哥不同,洛阳可还是人模人样,可这洛长安却是长的和那怪物一般。 “这里面装的是?” “皇上,这里面是按您的吩咐,抓的一只刚生产的白虎挤出的奶,再配上太医调制的壮骨…” 从永宁宫出来的洛长空问道:“这永宁宫里原本的宫女?” “回陛下,这永宁宫内原本的下人宫女太监一个不留已经全部…” 此刻长安城郊湖畔,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在湖边洗着脸上的妆,不一会一个靓丽的佳人便出现在了湖边。 “得赶紧离开,不过这身衣服却是…”李水彤无奈只得向前走去,而不远处却有一个小茶摊,茶摊上有一戴着草帽饮茶的男子,还有一位老婆子。 而茶摊老婆子看到李水彤却是赶紧放下手中茶壶走到路中央,李水彤看到这儿,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袖子一抖一把短剑却是出现在了袖中,只露出一个剑尖在外。 “我的好闺女,你终于回来了,你想死我老太婆了。”那老婆子却是一把将她抱住说道。 此时的李水彤也只得随机应变道:“娘,女儿回来了,女儿再也不走了。” 此刻一旁戴草帽的男子却是站起来说道:“姑娘多虑了,在下只是碰巧路过在此饮茶,并无恶意。” “对,这是个好小伙子,他还帮我招呼客人呢。”这老婆子也在一旁帮衬着说道。 李水彤庆幸自己刚刚并没有动手,但刚刚自己只是露出那么一点杀意,此人却感受到了,恐怕此人也是一位江湖高手。想到这儿,李水彤对老婆子说道:“娘,你有衣服吗?我这身衣服已经好久没换了,都要臭了。” “有啊,有啊。”说着便朝茶摊旁的屋内走去。 “在下,武当派—墨钧。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我…”李水彤倒是难住了,这老婆子的闺女叫啥自己怎么可能知道,可这该怎么办呢? 只见那老婆子却是拿着一件衣服从屋内走了出来,李水彤忽而脑筋一转,小跑着接过那老婆子手中的衣服扭头对墨钧笑着说了句:“就不告诉你。” 墨钧看着这古灵精怪的李水彤整个人便呆在了原地,这姑娘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女子。任凭他在江湖上闯荡了数载,见过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女子,可这李水彤确实让他动了心。 他看着对面同样看着自己露出一副我懂表情的老婆子,惊的拿起桌上的宝剑转身便走。 屋内看着远去的墨钧,李水彤也是长叹一口气,此人太可怕了,差一点便要露馅了。 晚上,和老婆子躺在一起的李水彤不断回想着吃饭时从老婆子嘴里套出的话。原来这老婆子的女儿也是位宫女,可自前年回来看望老婆子后便一去再也没有回来。而这老婆子年老昏花,自是将穿着宫女衣服的李水彤认成了自家闺女。 想到这里,她嘴角一歪喃喃道:“既然有这种好事,那以后就用这个身份活下去吧。” 老婆子听到李水彤的喃喃自语便捏了了一把她的腰说道:“还在想白天那个小伙子呢?放心吧,他明天还会来的。” 确实,第二天乃至第三天,一连十几天,墨钧都早早的来茶摊帮忙,李水彤也渐渐放下了对此人的防备,偶尔还会嬉笑几句。 一日,老婆子拉住了李水彤和墨钧说道:“你们小两口也该是时候成亲了,我这老婆子也没什么送的,这些年卖茶也积攒了不少,你们小两口定是不愿意在这茶摊过一辈子,今天当着我老太婆的面成了亲明天便走吧。” 看着眼前一小盒碎银子,李水彤自是感动不已,他抱着这素不相识的娘便哭了起来。 第二天,穿戴整齐的李水彤和墨钧告别了老婆子一路向前走去。 “我们要去哪里?” “武当。” 第十五章 僧人赤螭 从项山家中出来的沧湑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回想着昨夜项山说的话: 一个人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大侠?除暴安良?劫富济贫?还是与为害武林之人不死不休?亦或是如你沧湑这般忠君之人? 早上临走前项山一把抓着他的肩膀说道:“提到沧湑,所有人都只会想起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反手剑,可却没有人知道影卫统领的存在,你…” 沧湑却是不闻此言径直走向门外,项山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左贤王猃狁烈迩的大营就在这云中,你也在这云中,如果我是你便去那异族大营走一遭,看看…” 慢慢走上一处山坡,远处的太阳已经升起了一半,沧湑抬头看了看后便将身后的斗笠摘下戴好就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走的并不是很快,说是赶路却更像是在散步,就这样一步步走着,但眼神中却多了一种莫名的空洞。 直到中午才勉强看到了异族的哨所,倒是一队骑马巡逻的异族哨兵发现了沧湑。接着一人骑马向哨所方向奔去,另外三人快马加鞭赶来,其中带头之人一手抓着缰绳,一手从身后抽出一柄弯刀。 “你是什么人?” 沧湑并不理会停在自己不远处的异族骑兵,还是一如既往的向前走去。 异族骑兵看到沧湑并不理会自己的话,更是不把这自己这群人放在眼中,顿时大怒双腿一夹马肚手持弯刀便向沧湑砍来。 马慢慢的停了下来,沧湑不紧不慢的反手将剑收回剑鞘继续向前走去,而那马上之人仍是挥刀劈砍姿势。一阵风吹过,那匹马连同马上之人的一齐倒地,那人的脑袋已经滚了出去,马却是被吓的倒地不起。 不远处的二人全都呆在了马上一动都不敢动,就连手中的弯刀都被扔到了地上,唯独二人座下之马却是在来回走动着。 沧湑却是无视了二人,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穿过哨所,手中之剑缓缓入鞘继续向前走去,身后是已经一分为二的异族哨所以及一众倒下的没倒下的异族士兵。 越往里走遇到的异族士兵便越多,但不管来者是谁来者多少,沧湑都没有停下来,随之反手一剑接着剑入鞘。 渐渐的沧湑周围成了一个圈,大批的异族士兵围着沧湑,却无一人敢入沧湑五步之内,他们只得跟着沧湑一起向大营的方向移动。 不远处一个异族将军看到此情此景,气的将手中马鞭一挥便转身走上一旁的红鬃烈马接着便向人群中的沧湑而去。 围着沧湑的一众将士看到这里赶紧让出一个口子,但那人却不进来,一个手势而出大批的异族骑兵便跟在了此人身后。而后此人一个挥刀向前,大批的异族骑兵便朝着沧湑而去,带头的便是那匹红鬃烈马。 五百米的距离一睁眼便到了,带头之人一拉缰绳,整匹马便跳了起来向着沧湑压下,身后的骑兵也随之而至,一众人手持弯刀便向下砍去。 收剑走人,此刻围着的异族士兵却是无一人敢直面此人,纷纷拔腿而逃。沧湑先是扶了扶被劲风吹歪的斗笠,这次他倒是不急着收剑,倒是反手甩了甩被带到剑身上的尘土后才将剑收入鞘。 “嗯?有个头戴斗笠反手持剑的剑客正向着大营的方向而来?你们为何不拦下他?” “嗯?让他下去吧,他们拦不住的,去了也是送死。”猃狁烈迩却是对着训话之人说到。 “那可如何是好,莫非就让此人在营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贤王…” “十多年没见了,就让我去亲自会会这位故人罢。”说罢起身拿下架子上的刀就要走出营帐。 而右谷蠡王达齐克却是一个箭步跪在猃狁烈迩面前说道:“左贤王乃是一军主帅,岂能以身犯险?此人便交给在下…” “达齐克将军莫慌,区区一个反手剑,交给在下处理可好?阿弥陀佛。” 却见那左贤王听到此声,脚步便停了下来。而地上跪着的达齐克也看向那来者兴奋的说道:“大师何时从漠地来到这云中?” “小僧也是今日才到,刚到这营帐前便听到将军与贤王在谈论来犯之人,阿弥陀佛。” “那就有劳大师去将此人拿下。”猃狁烈迩倒是极不客气的说到。 “善哉善哉,佛门之人以杀生为戒,自是将此人驱逐便好。”赤螭将手中的禅杖往地上一杵,右手打出一个无畏印后便转身离去。 哼,这沧湑跑到这大营意欲何为?莫非是发现了什么?不行,得赶紧将他赶出这大营。想到这里赤螭拎起禅杖双脚腾空向着沧湑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沧湑已距左贤王营帐不到一里,周围的士兵越来越多,不乏有跃跃欲试者。可见过沧湑出手之后,围观将士大都放弃了上前的念头。 此刻一人从远处踏空而来,手握一柄赤红色的木制禅杖,全身上下布满纹身,以至于连黵面印满了半张脸。 落地之后,此人先左手禅杖杵地,接着右手打了一个法印,一句阿弥陀佛脱口而出。 周围的将士们看到此人的到来,脸上的恐惧之意顿时全无,更甚者举起手中的弯刀欢呼起来。 看着对面这个身披袈裟肥肥胖胖的光头和尚,沧湑却是难得的停了下来。 “沧湑,莫要向前走了,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沧湑看了看此人,停下的脚步却是又抬了起来,就当这脚步要落地之时,对面的赤螭却是动了。 赤螭看到沧湑动作,将手中的禅杖一抬接着用力杵在地上,只见肉眼可见的一道从真气便从地下向着沧湑而去。沧湑那未放下的脚步却是一缩,整个人向后退去躲开了这道真气。 而这道真气却在刚刚沧湑待的地方一个炸裂将泥土炸出三丈之高。赤螭见沧湑躲开了这道真气,也是眉头一皱接着将手中禅杖一抬便向沧湑飞来。 泥土落地,沧湑见此人已经到了眼前便反手一剑而出,而对面之人却是持杖一挡,锋利的剑却未在这木制的禅杖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哼,沧湑。小僧再说一次,速速退去,不然便留在这大营中罢。” 沧湑却是依旧反手持剑和赤螭对拼着,听到这话后更是用力一压,赤螭便被压了回去,整个人连着向后退了几步。 “既然你已选择踏上死路,那小僧就送你一程罢。”说罢手中禅杖一挥,一阵佛音便从口中而出。 沧湑听到此音先是一愣接着便停在了原地,握剑之手却也耷拉了下去,双目无神就像是被勾走了魂魄一般。 赤螭看到沧湑这般,嘴里的佛音依旧不停,神情上却满是得意。 渐渐地沧湑却是皱眉不止,表情狰狞,嘴角更是有一道血迹流出。 远处的左贤王和达齐克看着这情景也是齐齐皱眉,实在是这赤螭的实力太过于惊人,竟在转瞬间便将沧湑困在了自己的势中,更是利用势重伤了沧湑。 不过还好此人乃是单于座下第一高僧,本国的护国法师,不然凭借此等功力,恐怕会对南下中原造成不小的威胁。想到这里猃狁烈迩也是心中一安,倒是一旁的达齐克看的眼睛都呆了,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大师太强了,此生一定要拜大师为师。 忽然,猃狁烈迩注意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只见那沧湑耷拉下去的那握剑之手却是将手中之剑放了开来,那剑直直地插向地面。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那剑刚落地,就仿佛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一颗大石头,一阵阵的涟漪从那落石之处向着湖面一圈圈泛开。 还在诵经的赤螭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满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你怎么可能会破势,你不可能学会破势,除了教主大人没人会…”说道这里却见沧湑已经反手持剑搭在了赤螭那肥滚滚的脖子上。 一切便如戏剧般反转如此之快,就连远处看着的达齐克和猃狁烈迩也没有反应过来,而在一旁围观的将士更是惊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他们自然是不清楚为何明明还在上风的大师为何一瞬间便被逼到了绝境。 而看到赤螭被沧湑挟持,猃狁烈迩赶忙下令让士兵将沧湑团团围住,自己则是跨上战马冲到了沧湑面前。 “沧湑,你今日闯我大营之事我可以不计较,只要你放开大师我便放你离去。” “贤王,不可!沧湑已经领悟了破势,如若今日不除此人,日后必定会是我等南下中原的第一大阻碍。”赤螭却是面不改色的对着猃狁烈迩说到。 “贤王,大师乃是我朝国师,切不可为了一个沧湑而断送了大师的性命啊,贤王!”达齐克也在一旁劝说到。 而猃狁烈迩却在马上思索一番后,刚要下令之时却见不远处一队士兵带着一男一女走了出来。 “猃狁烈迩,让士兵放下武器,放沧湑离开。”来者便是项山和达兰。 “居次,我…” “你还当我是这族居次的话就下令让士兵们让开。” “你们愣着干嘛,快带居次去帐中歇着…” “左贤王,你今日若是不放沧湑离开,我今天就死在这大营之中”说着就一把抽出身旁士兵的弯刀架在脖颈处。 “…所有士兵,向后退去!” 回到云中郊野小屋,看着床上重伤的沧湑项山一脸愧疚。 “如果不是我,他也就不会…” “唉,这件事也不能怪你,他要是想去做的事情,恐怕你不去提,他也还是会去,否则他昨夜也就不会告诉你我关于云中城的事了。” 后院子里,被五花大绑的赤螭看着那只母羊慢慢向他走来然后一口子让咬住的了他的鼻子… 第二天早上,来后院喂羊的荷儿发现那个秃头叔叔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几根绳子,他便赶紧去找项山。 “爹爹,那个叔叔不见了。” “嗯?羊呢?” “羊羊还在。” “那就行。” 第十六章 分道扬镳 王越与那救了自己的少年一路为伴从长安城出发向着洛阳而去,这一路上这少年却是话都不曾多说一句,可对王越的态度却是好的不得了。 王越不止一次的旁敲侧击这少年的名号,可这都快走到了洛阳,这少年还是一句话都不曾与王越说过。 今夜亦是在郊野中度过,可那少年却是难得的说了一句:“到了洛阳,就此别过。” 王越倒是不紧不慢的处理着那少年抓来的野鸡,听到这话倒也抬头看了看火堆旁盯着册子比划着的少年。 入夜,沧湑起身去小解,转头借着月光看着那抱着册子睡去的少年,看着看着却是被惊艳了一番。此子长的俊俏十分,恐怕也就名满长安的季公子才能胜过,想到这里王越却痴痴一笑,自己一介男儿郎竟会对此… 笑着躺下身去,可终有一事挂在心头,索性又起身盘坐在地上拿起身旁之剑拔出。月光下的他看着手中这柄断剑,心里满是不舍。 “王越啊王越,人不仅救了你性命这一路更是对你照顾有加,别说只是一把断剑…”想到这儿王越也是一咬牙蹑手蹑脚的朝着那少年爬过去,将断剑慢慢放入那少年的包袱中。 那少年却是忽然醒了过来,与王越大眼瞪小眼。 “我睡不着去小解…你接着睡…”说罢便真的向着林子里走去。那少年却也不疑有他,转了个身继续睡去。 而走进林子里的王越却是没有再回头,一直向着林子外而去。 早早醒来的齐程锦刚要练习一番昨夜从那册子中学到的招式,转头一看此地已然没有了王越的身影。 他忽然想起昨夜王越在自己身旁鬼鬼祟祟的不知干了些什么,赶忙蹲下去解开包袱一看,东西却是没少反倒是多了一把剑。 与那叫齐锦程的少年分别后,王越向着家乡平阳而去,一路上他仔细回想着有关少年的一切。 直到他路过一片竹林,又回想那少年给自己上的药,不经意间想起了几年前轰动洛阳的一案。 此人原本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可有一日,洛阳城来了一位年迈的游医,游医看其可怜便将其带在身边做了一个随从给了他一口饭吃并教会他一些简单的药方。 随着此子长大那游医也渐渐老去,终于在此子十五岁那年,游医离开了人世。 此子将年游医这些年四处行医所得钱财拿出来替他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材,又购置了一处长满竹子的宝地将游医安葬好,接着又以孝子的身份替游医守孝三年。 三年间,此子在竹林中搭了一间小屋,又凭借着从游医那里学来的医术给来往的穷人看病,且分文不取。 渐渐的此子在洛阳有了一个赫赫的名头—少年神医。 可没人知晓他这样做的目的,江湖之中也确有人猜疑过,可此子在这竹林小屋一住便是好几年,渐渐的人们也不得不相信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还清那游医的恩情。 可终归是世事难料。 某夜,一片火光从竹林里传了出来,更是有噼里啪啦的响声接连不断。周边村落的百姓穿好衣服赶忙去查看,结果却发现不光是那竹林小屋,这整片竹林也被砍了去。 成片成片的竹子被齐根砍倒,砍倒的地方却像是刀剑剑气划过而致,甚至有人惊奇的发现被砍的竹子所砍倒的地方竟然都是同一位置。 当人们踏着满地的竹子看到那小屋之时,火势已经愈发猛烈,就连围观之人都不得不暂时退去。 第二天人们又发现,不仅仅是这竹林和小屋遭了殃,就连这游医的棺材也被挖了出来,棺盖四分五裂散落一地,而那游医的尸首却是不知所踪。 周边村落大多受过这游医的恩惠,看到这游医死后如此,村落众人也是愤恨不已。可众人对此事也无可奈何,只得又托人做了一副新的棺盖,将游医的遗物和那棺材重新埋了下去。 但众人却是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此子的一丁点踪迹,不过众人倒是觉得他已经与那倒塌的小屋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对于这起掘尸纵火案,官府派人查过之后却说是此子自己所为,目的便是游医棺材中的财物,此案也只得不了了之。 对于这说法,百姓们大抵是不愿相信,可久而久之也就慢慢认可了这套说辞。 想到这里,王越便有些怀疑道:“莫非真是那人?”可终归是胡乱猜测,这少年只是与那少年神医年纪相仿,碰巧两人都会些医术,段然将二人认为是同一人确实有些…想到这儿的王越却是脚步一停。 “师傅那里说不定会有关于那少年神医的卷宗,去看看不就成么,而且丞相府的人说不准何时便会追来,正巧此地离师傅那里也近。”说罢王越转身朝着开封而去,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跟着他。 云中城的万家酒馆里,被救出的赤螭一脸忿忿不平地看着对面一身碧绿长袍,长的却是五大三粗,活像那平天大圣牛魔王般的男子。 “你板着个臭脸给谁看呢你?你自己技不如人输了,还让人给绑了去,要不是我你怕是真要去见那群秃驴了。”说着便端起一坛子酒仰头就往倒嘴里倒去。 “他是如何领悟到那破势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赤螭看着对面虎咽狼吞的男子又看看满桌子的好酒好菜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还是你技不如人,平时叫你好好练武你不听,非要抱着什么劳什子经书看,现在可好?”这绿袍壮汉也确实不客气的打断道。 “此番来这云中,可是有什么任务?” “有,却不在这云中。” “那是?” “教主排我去长安城压阵,我寻思着长安城也没什么高手可打,就先来找你讨点酒钱,顺道看看这传说中的天下四大高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说着这绿袍壮汉从拍着一旁布包着的盒子说道:“这盒子里就是教主托人给我打造的绝世神兵,另外还有让我转交给大师兄的东西。话说你都混到这异族国师了,钱呢?” “嗯?”赤螭显然一脸懵,倒是爽快的从袈裟掏出一个小钱袋扔到了桌子上,此番响动倒是惊到了对面几个小混混。 “看什么,再看大爷我把你的眼睛抠出来!”这绿袍壮汉对着那几人一喊,几人便被震飞了出去连带着桌椅以及满桌的饭菜一起摔到了墙上。 “师弟,我说的人来了。”说罢便从旁边拿起一坛子酒往空中一扔接着右手一推便向着酒馆外飞去。而他则是又拿起了一坛子酒一把将红布掀开亦如刚刚一般整坛酒便往嘴里倒去。 “阁下下手确实是有些重了。此三人虽有心思却还没有动手,阁下何必将他们打至重伤?” “咕噜—咕噜,哈,爽快!”接着这绿袍壮汉看了一眼那进来之人,那人却是一身的龙鳞玄甲,头上乃是麒麟盘踞盔,往下便是一对龙头吞肩,腰带上一只怒目龙头,再往下更是脚踏四爪龙蟠靴。 “甭管他们动没动手,爷想揍他们,他们就得接着。倒是你这身着扮是打算和我比划比划?” 来者便是封无极,这云中城的主帅,天下四大高手之一。 “阁下好武功,无极既然喝了阁下的酒,自然是欢迎阁下来我这云中城。”说罢便将喝剩一半的酒举起来大口饮尽又重重的摔在桌上后转身就走出了这万家酒馆。 “慢着,那我偏要和将军一较高下呢?”绿袍壮汉一手又拿起一坛子酒边喝边笑着对走出去的封无极的背影说道。 一旁的赤螭却是小声问道:“师兄,你有把握吗?” “没有。” “那你还…” “砰—”那绿袍壮汉也扔下手中酒坛一个空翻从酒馆内翻了出去。 “在下,碧螳。” 封无极却是依旧没有回头,还是向前走去。 “在下,碧螳。” 而这次,封无极却是站住了脚步,头依旧不回的问道:“你真的要和我比试比试?” “在下,碧螳。” “好!好!好!后生可畏啊!”说罢转身盯着对面的碧螳便是一连三个好字。 “在下,云中城主—封无极。” 碧却是转身对着酒馆内的赤螭喊道:“师弟,拿刀。” 接着一个用被布包着的盒子便从酒馆内被扔了出来,那碧螳却是一跃而起接住后将布一把扯掉。 “…”碧螳沉默了,看着手中密封的完好无缺的盒子,他一下就想到了教主临走前告诉他的话:出去之后尽快去长安城,别到处乱跑。 “阁下,动手吧!”封无极倒是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 “打…打吧。”碧螳明白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转手将手中盒子又扔回酒馆内便朝着封无极而去。 碧螳一个跳起向封无极脸上砸去,却见封无极随意一个抬手向外一挥便将碧螳的拳头挡了开来。 而碧螳却是看准时机又一个抬脚向着封无极小腿而去,却又被封无极一个抬腿躲掉,接着慢慢放下腿的封无极看着眼前的碧螳说道:“你好像不是很擅长拳脚功夫啊,为何不用兵器?” “不用兵器一样可以。”说罢又是一套拳法向着封无极而来,只见封无极还是老样子,随意间一个抬手一个踢腿便将碧螳的招式尽数挡下。 不管碧螳如何出招,封无极却是在他动手的一瞬间便察觉,接着便是那毫无内力的随意一挡便将碧螳的全力一击挡住后推散。 “再回去练练吧,你并不是我的对手。”封无极看着对面已不打算上前的碧螳说道。 第十七章 菩提镇 从一个普通人到绝顶高手要经历什么? 一本绝世秘籍?一个尽心尽责的老师傅?又或是一颗神奇的丹药?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是心。 碧螳从前并不叫碧螳,而是有着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他叫做牛牧。 他和其他一起被带到菩提镇的小孩不同,他并不想成为一名大侠,他只想和他爹说的那样,有一片自己的田和牛再把隔壁村村长的妞儿娶回来。 十岁那年他被带到了菩提镇,一路上看着别的小孩都在叽叽喳喳的说着成为大侠之后要做的事,而他心里只想着田、牛还有隔壁村的妞儿。 而当所有人进入菩提镇之后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满地的野花盛开,目光所指之处遍地开满了这种长的不高却开的极其鲜艳的小花。 往镇子里而去,花却是变少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遍地的青草。众人踏着这齐膝的小草向着更深处的镇子而去,唯独牛牧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为什么不走?”与之同行的一个小姑娘看着呆在原地的牛牧问到。 “这里的草长的真好,要是能把我家的牛牵来,我就不用天天跑那么远去割草喂牛了。” “可是你要成为大侠啊,再说你的牛也不能带进来。” “可是我不想成为大侠,我想放牛种田娶隔壁村的妞儿。” “你不想成为大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隔壁村的妞儿是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隔壁村的妞儿是我的婆姨。” 看着眼前这个有点呆呆的小孩,阴莺倒是有点急了,赶忙拉着他追上了前面的同伴。 到了镇子里后众人便被告知要自己去挑一户人家,接下来的吃住便由那家负责,而要学的武功也由那家人教他们。 众人听罢便一股脑跑向街道两旁的各户人家,看着那户人家门口的挂着的牌子上写着的字。 “纵横十八剑,这是剑法,本公子便学这个了。” “逍遥游,听这名字便是一门身法,就这个了。” 一众孩子们在这大街小巷里奔走不断,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倒是已经有人做好了决断,推开门便走进了那户人家,一些人还是在不停的奔走挑着。 唯独牛牧还在原地愣着,不远处看着眼前“无影剑法”牌子的阴莺注意到了还没有行动的牛牧,顿时便气的跑过去一脚踢向他的屁股。 “你干什么?为什么踢我屁股?”牛牧怒不可遏,在家里有老爹踢自己的屁股也就罢了,怎么到了这里还有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娃子踢自己屁股。 想到这他也不惯着阴莺,上去便是一脚踢在她的屁股上,踢完还是觉得不解气又是一脚踢了上去。 “你敢踢我?你怎么敢踢我屁股?你这个混蛋小子…”而阴莺却是没有了以往那股子脾气,抱着胳膊蹲下就哭了起来。 牛牧觉得自己踢的并不重,反正与父亲的那脚比起来,自己踢的真的不算重,可眼下这女娃子确实是被自己踢哭了。 “你别哭了,我知道你是装的,你们城里人都喜欢这样,我爹说城里的姑娘最喜欢骗人,尤其是你这种漂亮的女人。” “你说什么?”阴莺倒是不哭了,偷偷摸了一把眼泪后起来便拉着牛牧的手问到。 “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其他城里的姑娘。” “不是这一句,你最后一句说的是啥?” “漂亮的姑娘最会骗人,尤其是你这种漂亮的…” “你说我漂亮,我不和你计较了。” “你们两个选不选?不选就没得选了啊!”一旁带队的中年男子对着两人吼到。 两人赶忙跑去街道两旁去看牌子,阴莺来到刚刚看的那个牌子前却发现,已经有人选了这个,只好去看看别的。 可两人走了半天才发现,这里的人家已经被众人挑了个差不多,唯独剩下了一个名叫“奇音八绝”的人家。 牛牧一看这牌子,却只认得一个八字,念了半天硬是没念出这牌子上的字。 “这叫奇音八绝,好像是门音律功法,你想要试一试吗?” “不要,一看就知道这东西是你们城里人学的。” “你对城里人有什么偏见吗?而且功法分什么城里乡下?” “城里人有钱才能学的起功法,我们乡下人才没人学武呢,我们村里都没有一个人会武功。” “那你可没有人家可选了,你要去哪?” “不知道。” “那我也不选…”还没等她说完,牛牧便一脚将她踢进了门内,走之前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到了晚上,躺在不远处山坡上看着满镇子的人家院子里都亮起了微弱的光,他又拿起一旁树上摘的野果咬了一大口。 第二天,众人又被那人召集了起来。 “想必你们已经选好了各自的师傅和功法,接下来你们要做的就是拼命修行,如果你们在十六岁之前无法到达你们师傅心目中的样子,你们面临的只有一条路,死亡。” 牛牧依旧是那个呆呆的样子,他不仅没有去听甚至还打了瞌睡,一旁的阴莺看着只得偷偷伸手过去掐了他一把。 “你干什么?你掐我做甚?” “想掐就掐了呗。” 这次,牛牧倒是没有还手,冷冷的瞪了一眼后便又开始静静地发着呆。 那人很快便说完了要注意的事情,众人也都纷纷散去,牛牧倒也停止了发呆向着远处的山坡而去。 “慢着,你等等我,你走那么快干嘛。”阴莺追上来一把拉住牛牧的胳膊,而牛牧却用力挣脱了开来,又自顾自的向着山坡而去。 “刚刚趁你发呆掐你,你生气了?” “没有,你还没我娘打我疼呢。” “你娘还打你呢?” “打啊,我只有惹的她不高兴了她才会打我。” “那你爹呢?” “我爹就喜欢打我,天天打。” 阴莺倒是不说了,也学着牛牧的样子,躺下来看着山坡下的镇子。而与其说是一个镇子,更不如说是一个小村子罢了。 “你为什么不想成为大侠?”阴莺突然转头问道。 “成为大侠有什么好处?”牛牧看着天上一朵飘过的云伸出手去比划着,又从旁边草丛里拿起一个果子丢给了阴莺。 “成为大侠可以做很多事,可以名扬天下,可以参加武林大会,可以行侠仗义…” “那不成为大侠就不能名扬天下?不能参加武林大会?不能行侠仗义了?” 阴莺倒是被说的语无伦次,只能对着手中的野果发泄着狠狠地咬了下去。 “可是就算不成为大侠,你也得练武啊!你这样下去,我怕你会…” “会怎么样?”牛牧一脸疑惑的问到。 “没什么,没什么。”阴莺却是不忍心将刚刚那人的话告诉他。 “牛牧,你很喜欢那个叫妞儿的姑娘?她长的怎么样?有我漂亮吗?” “妞儿?没有见过,我老爹说她长的那叫一个漂亮,比我们村里所有的女人都漂亮,至于有没有你漂亮就不知道了。” “那我和你们村的女人比起来呢?我有她们漂亮吗?” “你?你还没我家小花漂亮呢!” “小花是谁?” “我家的母猪。” “你个臭小子,你…”说罢阴莺便起身一把抓住牛牧那乱糟糟的头发一脚踢向他的屁股。 两人就这样一直躺在这山坡上,直到太阳落山。 “你师傅怎么样?” “是一个老婆婆,脾气挺怪的,不过人挺好。” 牛牧并没有接话,而是看着太阳静静的下山,又看着不远处的镇子里一户又一户人家家里亮起了光。 “我该回去了。” “嗯。” “我可能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看你了。” “嗯。” “你能不能好好学武?” “不能。” “你能不能答应我下次见面之时成为一个大侠?” “不…”还没说完,一个身影便冲了上来将坐起的牛牧扑倒在地,接着便是一个香香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嘴唇上,与之而来的是一缕少女的秀发垂到了他的眼睛上。 她并没有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就算不看清他也知道,这是阴莺。可她为啥要亲自己,牛牧一脸懵,阴莺倒是一把推开了牛牧站起来背对着他哭着说道:“你能不能好好学武?” 牛牧现在才知道了老爹说的那句话:城里的姑娘会骗人。可终究他还是说了一句:“好。” 看着阴莺狂奔着下山,牛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真的被骗了。 可这种被骗的感觉却没有亲爹说的那么痛苦,反而倒是觉得心里挺舒服的。 第二天一早牛牧便从树上跳下来,他要去学武,至少答应了人家姑娘,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一股脑从山坡上跑到镇子里看着镇子里已经有不少人起来干活,镇子里的农田更是已经被锄过了一遍。 他拉住一位扛着锄头的大叔问到:“练到怎么样才算是一位大侠?” 那人思索了一会儿指着对面山坡上的一块石头说道:“你看那块石头,如果你能一刀将它破碎…不,只要你能一刀将它劈开,你就是大侠了。” 谢过那位大叔之后,牛牧向着那块石头而去,这走近一瞧才知道,这石头居然有那棵他昨晚待的果树那么大。 不过,牛牧却还是没有放弃,毕竟每一个大侠都是一步一步从这样走过来的,虽然不是每一位大侠都是从劈石头开始的。 可想到自己一没师傅,二没武功秘籍,这该如何是好?牛牧索性不想了,一个打滚躺了下去,看着天上慢慢飘过的云,便要睡去。 另一边奇音八绝的家中,阴莺却也是盯着天上那朵云,呆呆的想着什么。 “你不好好练琴发什么呆,今日若是弹不出此曲,你便不要吃饭了。”此人自然是奇音八绝之一的秦无妽。 而听到此话的阴莺却是嘴巴一撇,看了一眼态度无比坚决的师傅之后便继续弹起了手中之琴。 第十八章 被忽悠的牛牧 “教主,这里面便是菩提镇。据说这菩提镇的管事与各大门派约定,每隔五年便会从外界带回一批小孩,由各大门派负责传授本派的镇派绝学。而这些小孩成年之后便是各大派的暗手,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鸿冢?” “我便是出自这菩提镇,可惜啊!这地方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鸿冢却是咬牙切齿的盯着里面的镇子说到。 “我何时说过要对这菩提镇动手?” “那教主为何要将我带到这…” “这个地方说不定有好苗子,去看看。” 两人身形一晃便从野花遍地的入口处来到牛牧所在的山坡上。 看着不远处仰面朝天,头上盖着一顶野草编成的凉帽睡着的牛牧,鸿冢正想抬手运功却被身旁的教主一把按了下去。 “你先回去吧,这里我独自一人便可。” “是,教主。”说罢那人便一个转眼没了身影。 走近后看着一旁睡的死死地牛牧,这被称作教主的男子也躺在一旁的草地上看着天空沉沉的睡去。 “你叫什么名字?” “牛牧。”睡醒的牛牧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回答道。 “我看这菩提镇里的小孩都在学武,你怎么不去学?” “我没有师傅。” “没有师傅便不能学武吗?” “我也没有武功秘籍啊,就算有我也看不懂。” 教主却站起来说道:“世上本就没有武功,只不过是人们循着身边的事物,循着这世间的理才创造了功法,又经过后人的不断改良,这才使得功法被一代又一代后人相传学习。” “额…听不懂。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成为绝世高手吗?今天有个大伯告诉我只要能把旁边那个山坡上的大石头一刀劈开,我就是大侠了。” “哦…你很想成为大侠吗?”教主一脸平静地问到。 “不是,我不想成为大侠,是有个姑娘,她想让我成为大侠…” “那就是那个姑娘喜欢你喽?” “什么意思?” “你以后会明白的。这么跟你说吧,当今武林第一功法乃是这武当派的太清一字诀。据说练此功法者,三十岁必成绝世高手。” “三十岁,那我今年才十岁,而且这功法我也不知道在哪,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啊,据说皇帝手下有三卫,分别是绝影、暗影、杀影,其中呢这暗影卫头领有一种代代相传的功法—逆流心经。习得此功法之人,可将功力灌输到同样习得此功法之人体内,达到一日成高手的境界,不过此功法却是危害极大。” “这功法还得找人帮忙,还有别的办法吗?” “百草谷谷主有一药典,这药典收罗了普天之下所有药方,丹方。这其中便有一丹名为夺天丹,此丹乃是夺天地造化之物,一丹便可抵旁人三十年苦修。” “这个好,可此丹一定值不少钱吧?” “无价之宝。”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一丁点钱都没有…” “当然有,据说世间有一种人,这种人本就是得天独厚的存在,无论是对武学的领悟还有对功法的运用都异于常人,亦是可以称为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那你看我是这种人吗?”牛牧瞪大眼睛跑到教主面前问道。 “不是,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听到这话,牛牧倒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神中黯淡无光。 “你就这么想成为绝世高手?” “不想,只是答应了别人,我就一定要成为绝世高手。” “接着,此丹便是那颗夺天丹,今日与你有缘便赠予你。还有其实刚刚我是在骗你,你便是那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什么,你不会在骗我吧?” “你吃下去便知道了。” 牛牧听罢真的将那教主给的丹药扔进了嘴里,紧接着便要往出吐,那教主却拍了牛牧的后背一把,硬生生将那颗丹药给拍了下去。 “你这丹药怎么一股泥土味道?”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整个人很烫?” “确实有点,怎么回事?” “这乃是你身体里那颗丹药在发挥药力,等到此药力进入你的五脏六腑,你便会因身体无法承受如此磅礴的内力爆体而亡。” 牛牧却是吓了一跳,一把拉着教主的手哭着说道:“大哥,你救救我,我才刚成为大侠…,我还不想死。” “可以救你,但是我也无法根治,只能先将这股内力封在你体内,等你慢慢去解开。当然,如果我封起来,你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一切都得你自己去慢慢修炼才能重新掌握这股内力。” 牛牧却是一咬牙狠心的说道:“来吧,我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我不怕。” 而身旁的教主看了眼这名叫牛牧的小子,一脸坏笑的把一股内力从他体内抽了回来。 原来刚刚在拍那一巴掌时,他便将一股内力拍进了此子体内,而那颗丹药也不是什么夺天丹,确实是一颗泥土搓成的丸子。 “小子,你记住。不是所有的大侠都是靠着一本绝世秘籍才成为大侠的,也不是所有的大侠都有师傅传授经验的,更不是所有的大侠都靠着一颗神奇的丹药而修炼得深厚内力的。” “注意周围的事物,一切的事物皆有理可循,它们身上才有你要学的绝世武功。”说罢那人便凌空一跃整个人跳下了山坡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牛牧这一天很迷茫,他回想着自己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变成了绝世高手,又从一个绝世高手变成了现在的普通人。 可那人说的话却如同刻在他脑海中一般,挥之不去,历历在目。牛牧也相信了那人所说的,自己乃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想到这,他转身走下山坡向着不远处的镇子而去。一路上他认真的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心里不断回想着那人所说的话:万事万物皆有存在的理,这理便是武学的基础。 而这时他停在了镇子的外面,一个不停乱动的小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凑过去一看,原来是趴在杂草上的一只碧绿大螳螂在挥动着两个前臂。 他赶忙蹲下来看着眼前的螳螂,一直到太阳落山前他都一直盯着这螳螂,就连眼睛都看的酸了。 从此以后,牛牧一有机会便会去山坡上,田野里,各处的杂草堆中寻找螳螂,只要寻得便一盯一天。 当然,牛牧也不完全是盯着螳螂看。更多的时候,他是寻不到螳螂的,此时他便也学着从前村里人说的城里大侠修炼的方法,同时结合着那教主所说的万事万物皆有理可循的办法去修炼。 以至于镇子里的人常常能看到,牛牧跳到池塘里一下去便是好长一会儿。周围农田里的百姓看到牛牧从水中浮起便问他:“你在池塘里做什么?抓鱼?” 牛牧却也不加掩饰便告诉他们:“我在练武,我在循着水中鱼儿的理修炼。” 伴随着牛牧的话的是围观之人的无情大笑,而牛牧却也不在意周围之人的大笑,依旧一股脑扎向水中修炼。 不仅仅是池塘里,镇子外的野花田里;镇子最深处的峭壁上;甚至是镇子最高处的佛塔顶上都有牛牧的身影。 当然这些地方也不是没有危险,牛牧曾不止一次差点在池塘里淹死过去,从佛塔上以及峭壁上掉下来的次数更是不计其数。 这天,折腾完的牛牧找到镇上的老铁匠,拜托他给自己打一副武器。牛牧自然是无钱,只能替铁匠干活抵债。 而当铁匠问他打造一柄什么样的武器时,牛牧却很自然的便想到了那天的那只螳螂。 “双刀。” “这武器可不好使,你确定要双刀?要不先打一柄试试手?” “就要双刀。” “你恐怕得在我这儿干不少时候才能…” “不用开刃。” “那便好说,给我打三个月的下手。” “成交。” 一晃眼,便是五年过去了。牛牧这五年干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学着那螳螂的招式挥刀,虽然手中之刀并没有开刃但此刀带起的刀气却还是砍倒了一大片的青草。 “不错不错。” “是你!” “对,是我。我回来看看你练的如何了,看你这样子,倒是长高了不少。” 牛牧确实长高了不少,比之这教主已经不妨多让,可身形看上去依旧是相当瘦弱。 “你不是这菩提镇之人,我在镇中问询过,并无你这样的人。你是到底是什么人?” “我当然不是这菩提镇之人,我乃是邪教教主—东方衍。” “邪教?你就是那个烧杀抢掠、为害武林、与正派人士作对的魔教头子?”牛牧倒是一脸平淡的问到。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我怎么不知道我做过这么多坏事?” “镇子里的人都这么说你…”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和他们所说的一样吗?” “不知道。” “世上有两种人,其中一种人打败了另一种人,而被打败的那一种人会被冠上各种各样的丑恶的帽子,而打败他们的人则是被予以各种美好的称呼。” 说到这儿,牛牧就已经明白了,世上之人之事非黑即白,而对面这个男子恐怕亦是如此罢。 “你知道么,山坡下的那些人学成之后也只是别人的棋子…” 仔细听完了东方衍的话后,牛牧呆在了原地。确实,这么些年他也在想,为何这些人要教自己等人武功?而小镇里却仍有小孩不断送来,他也终于知道五年前的阴莺所要表达的意思… 想到这儿,他倒是握紧了手中的两把大刀向山坡下的小镇而去。 第十九章 牛牧的疯狂 下山的牛牧带着一身的戾气,一路上看到他的村民都躲得远远的,就连一向与他打招呼的老铁匠也被这股气势给吓住了。 而这镇子的管事,也就是那五年前带牛牧一伙来到这菩提镇的那男子此刻却是出现在了街道中央。 “五年了,我放任你在这镇子中苟活了五年,今日你要做甚?” “让开!” “你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你与十五年前那个孩子一模一样,只不过你比他更弱。” 还没说完那人便一巴掌拍向牛牧的头顶,可是这五年来牛牧日夜在水中学着鱼儿的姿态,已是将身形练的如鱼儿一般,还没等那人拍过来牛牧便已经躲了开来。 “好啊,有两下子嘛!也好,慢慢玩才有意思。” 而对面的牛牧却将双刀往脚下一插,整个人便向着那管事疾速冲来。 周围倒是有不少的百姓围观着看热闹,就好像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而一旁的老铁匠打开门看到后,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便关上了门。 牛牧凭借着灵活的身法硬是压着那管事打,那管事竟被打的接连后退,牛牧看准时机一个起身双脚蹬在那管事的胸口将其蹬飞了出去,整个人撞到了镇口的石碑之上。 “噗—嗯…”而后那管事却是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又站起来说道:“倒是小看你了,可你终究是一个废物。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 牛牧却是退回了刚刚站着的地方,双脚一踏地面双刀便从泥土中震飞到空中被双手稳稳的握住。 “不知道。” “哼,你根本不懂。在这武林中,身法招式是次要的,只有内功才是最重要的,小子接招。” 说罢那管事便又是一拳打了过来,这一拳倒是带起了身旁的空气。就连牛牧都觉得这一拳不简单,可他还是双刀上前一把砍了下去。 “砰—”只见牛牧整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连带着两把刀都被震的不停颤抖。 不过牛牧却是和那无事人一般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捡起刀与那管事对起招来。 牛牧的刀自然是无法伤到那人的拳头,就好像那拳头不是皮肉一般,而牛牧也被不注意打飞出去好几次。 可任凭这管事怎么都想不通,就算他以内力直接轰在牛牧的胸口将其打飞出去,可再看时牛牧和完全没事一般站起来继续与他对招。 而远处山坡上看到这一幕的东方衍也是一惊,嘴里却是说道:“莫非此人真是那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而只有牛牧自己知道,这些年来不要命的苦练,几乎在每次修炼过后都会留下一身的伤。回想着家中老爹在每次打完他之后便会让他按照他教的口诀运气,而此时他也尝试着这种办法。当然,有没有用自己他自己知道。 而硬是凭借着这股信念,牛牧不断修炼自己的筋骨,以至于在日后的修炼中就算从峭壁之上摔下,他也继续站起来爬向峭壁。 “你不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样过来的,这种修炼方法我无时无刻不想放弃。可我答应了她,要在下次见她之时,成为大侠,而你们却把她当做什么?一个棋子?一个随手可用的工具?” 这一刻的牛牧爆发了,他不顾一切的提刀冲上前去,而手中挥刀却是如螳螂般快准狠。 转瞬间,那管事就被这撩眼的刀法劈着只能抬手抵抗着,身子不断向后退去。 却见那街道两旁人家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众和牛牧年纪相仿的少年走了出来,慢慢将二人围了起来。 “管事大人,今日乃是五年之期结束之日,我等已经完成了师傅的考验。” 而牛牧听到这话却也是停了下来,慌忙在这人群之中寻找阴莺的身影,可无论他如何寻找却也始终没有阴莺的踪迹。 他赶忙推开众人向着街道内而去,却听那管事喊道:“别让他跑了,你们杀了他,杀了他。” 众人听罢纷纷出手,又将牛牧围在了圈中,看着众人纷纷掏出兵器对着自己,牛牧倒是一声低吼:“让开!” “大伙上,杀了他!”不知谁喊了这一句,接着众人便一拥而上纷纷动手。 牛牧自然是双拳难敌四手,众人的刀枪剑戟纷纷落下,牛牧的双刀倒是挡了下来。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偏偏就有人搞偷袭,一把长枪捅在了牛牧的肚子上,一枪便捅了个对穿。 那人看得逞之后便将枪一下拔出,周围之人看到这儿也纷纷散开。只看着牛牧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到不让自己倒下,众人倒是笑的此起彼伏。 正当大伙笑得开心之时,牛牧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还是那般一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一手伸着胳膊抬起了刀。 “这个废物还站起来了,真是…” “听说此人在这镇子中独自修炼了五年,他是如何修炼的?莫非是和那镇上寡妇…啊哈哈哈” “你看那废物还抬刀,他不会还想着能与我们交手吧?” 看着一众人的嬉笑,牛牧依旧是无动于衷,只是嘴里不停的喊着:风。 又是刚刚那位偷袭之辈,只见那人却是偷偷溜到了牛牧身后,一个回手出枪便向着牛牧后脑而去。 而还没等他的枪到了牛牧脑后,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便已经砍在了他的胸口,此人瞬间被砍飞了出去。手中之枪将要落地之时却被牛牧一个抬脚踢了起来,接着捂着肚子的那只手一把抓住了这枪,身体依靠在这支枪上。 而那被砍飞之人一把捂着自己的伤口,大喊着救命。可当揭开衣服看了一眼后便发现除了胸口骨头断了几根,并无大碍。 “你们快上,此人的刀乃是无锋之刃。” 众人听罢,便慢慢靠前又将牛牧围了起来,而牛牧又抬起那只握刀之手紧接着便闭上了双眼。 众人看到牛牧如此大胆也纷纷毫无顾忌的冲了上来,手中兵器更是直直的指向牛牧的脑袋。 “你知道么,有些螳螂只有一只胳膊。” “那他好可怜,他是和别人打架打掉了么?” “对啊,可是这种螳螂往往是最难对付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他只有一只胳膊,也就是说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一招制敌,那么他便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了,所以这种螳螂最难对付。” “懂了,牛牧哥你真厉害。” 回想着这些曾经说过的话,手中之刀却是慢慢的松开来,也许今日便是那独臂螳螂,没有再次出手的机会了。可这五年的苦练这五年的思念,今天就这样死去,有点难啊!风啊!风!只要一阵风就可以! 忽然,他动了。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而且杀的不是一个,是一群。 看着地上众人捂着脖子惊恐的样子,他知道他这只独臂螳螂把握了那唯一出手的机会。风并没有来,可风也没有走,众人带来了风,也带走了他们。 不远处山坡上看着这一幕的东方衍却是惊讶的说道:“居然真的被那老家伙说中了,还真是碧螳!” 而同样看着这一幕的那偷袭之人与那管事也被吓的倒在了地上,那管事嘴里还说着:“不可能,怎么可能!”而那偷袭之人却是连滚带爬的来到了牛牧脚边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牛牧却是不顾二人,拄着长枪颤颤巍巍的向着街道深处走去,围观百姓赶忙给牛牧让开道,又看着牛牧远去。 一旁的老铁匠看到这儿却是偷偷跑回铁匠铺内,在破烂不堪的杂物中翻找着什么。 牛牧肚子上的伤口越来越深,经过刚刚那一刀更是将伤口拉的更大了。而此刻的他却一手拄着长枪,一手提着大刀走在街道上,仔细找着那带八字的人家。 走了不一会,牛牧便感觉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再走下去,而身后的街道上已经被肚子上流出的鲜血带出了一条血线,一直从街道口到脚踏足过的地方。 当他抬头一看眼前这户人家的牌子时,上面赫然便是他读不出来的那个什么八什么玩意。 他也不客气,摇摇晃晃的走过去一脚便踹开了这大门,沾满血的手一把扔掉了那长枪,扶着门便走了进去。 这地方的的确确是一个清幽恬静的人家,刚进门便是一个小池塘,池塘里开着两三支荷花。而再往里便是一个小亭子,再亭子左右有两条小路通往两边的厢房,穿过小亭子便是一个小院,院子倒是占了很大的一部分,而此刻院子中却有三位妙龄女子在对坐弹琴。 当三人被牛牧那踹门声打断之时,回头看到这血染半身的牛牧,三人倒也都愣住了。 “阴莺,你在哪?你出来啊!”牛牧一手扶着门一边拉着嗓子喊道。 “何方宵小竟敢在本座门前喧哗,今日本座不予计较,速速离去。” “阴莺,你出来!我来找你了!”牛牧却不顾那声音,依旧我行我素的喊道。 只见那院子正后方的房间房门突然打开,一团真气便从那房间中飞来直直的朝着牛牧而去。 “唔—嗯—”牛牧整个人被轰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街道上,一团鲜血从肚子上的伤口涌了出来。 整个人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有了知觉,当他慢慢的抬起来头看过去时,门已经被关上了。 他还是不死心,一个转身翻了过来便朝那门爬去,一路上伤口蹭着地面将爬过的地方染成了血色,而牛牧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而当他爬到门口用力推门时,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拿头一下一下的撞着大门,嘴里哭着喊道:“阴莺…我…我来找你了,你快出…出来啊!” 门却是被打开了,却不见那开门之人,只听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既然你找死,今日我老婆子就成全你!”说罢又是一团真气飞来。 这时一个人却出现在了牛牧面前,将这团真气握在手中边把玩着边质问道:“我的人你都敢动!莫无妽,你想和我邪教作对吗?” 第二十章 拜入邪教 “哼,东方衍!今日要是你老子东方欶来了,我老婆子还勉强出来迎客。可你一邪教后辈,哪来回哪去吧!”说罢那门便要关上,却见东方衍一掌将门轰了个四分五裂,紧接着说道:“有种出来说,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意思?” “竖子尔敢…”还没等她说完,只见东方衍一脚重重的踏了下去,一道一尺宽的裂缝便从东方衍脚下一路穿过池塘,又穿过小亭和院子直到到达房子前时一道身影才从那开着的门中飞出。仔细一看,那池塘、小亭与那院子后的房子全被震裂开来。尤其是那池塘,整塘的水已经全部顺着那缝隙流入地下,只剩下几朵还在开着的荷花与断了的荷叶。 “大胆,就算你老子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和和气气,今日你这野种竟然毁我庭院扰我安宁,你…” “话真多,刚刚叫你出来说你不听,现在出来了又嫌我毁了你的院子。不服气?不服气打一场喽。” “莫说是你,就算是你老子来了…” 还没等她说完,东方衍便是脚又一踏,一道如刚刚的裂缝便冲向那秦无妽所在的脚下。 “你这野种,你…”秦无妽一个脚步点地起身躲过这道裂隙,转身落在了亭子前的一处空地上。 “一口一个野种,我老子!我老子!是不是我老子欠你风流债啊?还是你嘴里生疮了不说点难听的不舒服?” “你…”秦无妽却被说的哑口无言,脸色通红想要辩解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忍住没有说出来。 “我今日来此目的只有一个,这是我徒弟,名为牛牧。我这徒弟有一位心仪的姑娘在你这里,让两人见一面即可。” “哼,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那我可以认为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喽。” “如若是你魔教两大天王来了,老婆子我还会稍作退让,可你一毛头小子拿什么和我硬气?” “手底下见分晓!” 说罢东方衍一手使爪一手握拳脚尖踏地便向秦无妽冲来,却见那秦无妽一下跳到那倒塌的半座亭子中一脚抬起那张掉落地上的琴笑着对东方衍说道:“小野种,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奇音八绝。” 说罢便双手置于琴上一个划过,一道音波便卷起满地的碎石朝东方衍飞来,东方衍自是没有停下,一爪便将那碎石全部拉到了一旁,那碎石却是没有停下继续向后飞去。 “有两下子,看看这次你怎么躲!” 那秦无妽手下划动不停,琴声夹杂着真气汇聚成一个漩涡朝着东方衍而去。却见那秦无妽还是不停手,双指夹起一根琴弦便朝那真气漩涡射去。 东方衍此时距那小亭不过十步之遥,可此刻这真气漩涡已经距他不过三步。 脸上一个讥讽过后,接着便一爪挥出,那真气便被撕裂开来,连同那根躲在真气漩涡后的琴弦也被撕成两截。 东方衍一边走向倒塌的亭子一边说道:“莫说是你一个人,就算今日奇音八绝四人一起到场,我也不放在眼中。” 走近之后,秦无妽才发现东方衍左手上的紫啸,不由得说道:“想不到东方欶那老家伙竟然把邪教四大邪兵之一的紫啸赐予你…” “什么叫赐予,这本来就是我的,我才是当今的邪教教主。” “什么…那东方欶…他…” “哦,死了。” 此刻的听到这话的秦无妽却是一把拍向身前的琴,此琴瞬间被拦腰拍断。而后秦无妽却是抬头问道:“怎么死的?” “走火入魔,筋脉俱断。”东方衍倒是说的很轻巧,就仿佛这死的人不是自己的老子一般。 “好啊,死的好。”秦无妽听到却是高兴的笑着,一掌一掌的拍向桌上的琴。 “你还打不打,我这徒弟还伤着呢。” “你要的人不在这里,她五年前便被接走了,有人看上了她。” “谁?” 而秦无妽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这菩提镇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他们想要带走的人,我也没有办法。” 从这秦无妽的小院中出来,看着背上已经晕死过去的牛牧,东方衍慢慢的向着山坡上走去。 “又是你救了我。” “我的徒弟我当然要救。” “你要收我为徒?” “当然。” “那你能帮我…” “你得自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如果我把你想做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你做什么?” “那你能教我武功吗?” “可以啊,想学什么?” “成为绝世高手的武功…” “好啊,但是从此以后你就不能叫牛牧了,你就得叫碧螳了。以前的事情,不管是亲友还是敌人都要放下,你确定你要…” 牛牧沉默了一会,今日东方衍与秦无妽的话他全听到了,阴莺被带走了。 可就算他成为绝世高手就一定能找回阴莺吗?况且现在的他就连一般高手都比不上,而何时何地才能成为绝世高手? “你上次给我吃的不是夺天丹,我也不是什么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对吧?” “你觉得呢?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而那夺天丹也确实是我编出来骗你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觉得你这样做我就能成为大侠?你觉得你这样做我就能好好修炼?”牛牧一个转身跪坐了起来,双手抓着东方衍的黑色长袍下摆大声地对着地面喊到。 东方衍却是一脚将他踢了出去,失望地对他说道:“我知道是何人带走了你所说的那个姑娘,我也知道她现在在何处。” “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牛牧跪着爬过来一边给东方衍磕头一边哭着说道。 “你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就算我告诉了你她在哪,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你拿什么救她?凭你手里这把连菜都切不了的刀还是你这副让人觉得可怜的面孔?” 牛牧不说话了,不一会天便黑了下来,接着便是雨点落下,山坡上只剩下了牛牧一人还静静的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此刻山坡下来了一群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一个个手中拿着刀剑直奔山坡之上。 “此子不仅将我们断崖门五年之心血毁了更是把在场各位的弟子杀了个干干净净,今日不杀此子,我等心头之火难以平息!” “我平山门好不容易才争取了这样一个机会,可这小子却杀了我的爱徒,今日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那颗野果树下,看到牛牧正跪在那树下,众人眼神意会便要出手之时,一道声音却从树上传来。 “我邪教的人,你们也敢动?莫非是不将我邪教放在眼中?”说罢一个转身便从树上而下,只是落地之时,却是脚尖踏在了一根青草之上稳稳当当的看着对面众人。 “东方衍,此子杀了我等一众的徒弟,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讨一个说法。你看…” “技不如人,死了便死了。” 地上跪着的牛牧听到这话却是一愣,抬起头看了一眼雨中的东方衍,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你莫非要替这小子出头?” “你们要和我比划比划?” “你…”还没等那人说完,东方衍便出手了。 只见空中一爪划过,爪风带着雨水飞向那人的脖颈,雨水穿过脖颈从身后而过将其身后的三人也劈了开来。 “紫啸!紫啸啊!”此人颤颤巍巍的说出这样一句话,而后听到的人却也赶紧丢下了手中的兵器慌不择路的向山坡下跑去,倒是不少人一路滚着下了山。 “入我邪教,拜我为师。十年之内我让你成为绝世高手,做完你想做的事情后你便不再是你,你就是我邪教第三大护法!” 牛牧抬头看着雨中之人,那人的眼神在这漆黑的雨中亦是如此明亮,他一字一字的说道:“拜见教主!” 跟随东方衍从菩提镇离开的牛牧被带到了天机峰,两人一路从天机峰脚下一步一个台阶的向上爬去。 “你饿么?” “不。” “你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嗯。” “真是奇怪…” 两人继续向上爬着,不过此地方圆几里之内都没有人家,可这上山的阶梯却是修的整整齐齐。 “这山上住着的乃是天机子,此人据说已经活了五百岁,勘破了天机,寿与天齐。” “嗯。” “而最神奇的是,此人有一件至宝名为天机衫,穿上这天机衫的人便可窥探天机。” 听到这儿,牛牧倒是眼前一亮。而东方衍看到牛牧如此模样也是笑了笑说道:“这老头鸡贼的很呐,别说给你穿了,就是拿出来看看也不行。” “那咱这趟来是…?” “拿件东西…” “什么东西?” “你走之前,那铁匠给了你件好东西,拿来吧。”东方衍转身看着牛牧眯着眼睛说道。 却见牛牧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银色的铁锭,东方衍接过之后看了看便放入自己怀中。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 “那是锻铁石,只有锻造神兵利器才能用到这玩意,这一趟不错,居然捡了这么大一块。” 半天过后,两人终于来到了山顶之上,却见那山顶之上依旧是空无一物,满地的杂草丛生,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在此居住一般。 东方衍自然是看出了牛牧的疑惑便对他说道:“还没到呢,你急什么。” 说罢又领着牛牧在这山顶上一路横穿而过,看到牛牧要将拦路的树枝砍倒之时,东方衍一把拦了下来说道:“那老头对这些个花花草草爱惜的很,你要是等会不想被他揍你就听我的,忍一忍前面就到了。” “哦。” 最终,东方衍将牛牧带到了一个悬崖边,用手一指那悬崖下说:“就是这儿。” “这儿分明是悬崖…” 还没等牛牧说完东方衍便一脚将他踹了出去,接着自己也走出了那悬崖边。 第二十一章 开封小霸王 中原有三霸,长安城郡王府洛天鸣,苏州抚秀山庄公孙庆,这最后一人便是这开封城小霸王岳池州。 洛平鸣生平有三大好事,一曰美人,二曰美食,三曰长安巷。若不是洛王爷在长安巷花魁前便将洛天鸣送出了长安城,恐怕那欧阳芷已经被洛天鸣给强抢了去。 而这公孙庆则是极好与江湖人士拉帮结派,此人光手底下便养着几百号江湖侠士,平日上街更是几百人一起出动,硬生生凭借一人之力将一条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而最要属这最后一人岳池州,此子乃是开封知府岳大人的长子,其叔父又是开封第一名捕,号称千手神探的—王旭。此子凭借着这层身份在开封府偷鸡摸狗,无恶不作,为害百姓。 而这几日,这岳池州又准备领着三个狗腿子以及一众家丁到这开封城内最大的一家武馆找事。这不还没动手就先是提前一天放了个信儿,这百姓门便闻风而来聚集到这武馆门口看热闹。甚至有人直接将自己的小摊摆到了这武馆门口,后面的人一看,硬是将武馆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那东街的集市呢。 而这百姓们硬是从早上等到了晌午,又从晌午等到太阳快落山了,这小霸王也还是没来。 倒是摆摊的小贩们高兴的不亦乐乎,今日这买卖做的比过去三日都多。这小霸王要是天天都这样搞一次,自己离富足就不远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让一让!大家让一让!小八王来了。” 人们一听赶紧都喊道:“小霸王!小霸王!”人们也还自觉的让出一条可供三人并肩而过的道路,就因为这条路还造成了一起连环踩踏事故。 先是因为李大婶被某不知名男子推了一把导致李大婶不小心踩了王大妈的脚,导致王大妈又不小心撞到了孙大娘的脑袋,又导致孙大娘倒在了吴大姐的怀中,又导致吴大姐压在了张大伯… 最终经过开封府调查后得出,此次踩踏事故共造成十八人直接受伤,二十六人间接受伤。其中八人重伤,其余伤者均为轻伤,据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翠花说道,那八人重伤乃是王大伯,李大叔,张老头等人。在踩踏事故发生后,这些人趁乱实施流氓行为,因而倒地的妇女们纷纷起身将这些人暴打一顿,这也是二次踩踏事故的直接原因。 回到正题,当围观百姓欣喜的等待小霸王的到来之时,却见从那人群隔开的小道中走来一个小孩,这小孩还牵着一条狗。 “这是喔家隔壁滴尕娃子,这条狗喔也自刀,就叫小八王。塔家还有七条狗,救是从小一王叫到小七王…”听完这大舌头的话,百姓们才知道是闹了个乌龙,又纷纷把摊子支起来做着生意开始吆喝。 “看!那边那人好像是小霸王。” “你疯了吧,又想拿条狗来糊弄我?” “不是啊,真的是小霸王,他上次把我的摊子点了,我记得他。” “哦,好像真的是他。话说你的摊子被点了,你现在这个是?” “我从旁边捡来的啊。” “哇,从旁边捡的。喂,旁边那个好像是我的摊子。” “哦,是吗?” 人们确实注意到了那神似小霸王的人,只见此人站在远处的空中,整个人笼罩在落日的余晖下。 百姓无论怎么抬头去看他却怎么都看不清此人的长相,只能从身形上判断此人便是那小霸王。 “少爷,你好了没?我们三还有这杆子快要撑不住了…” “不慌不慌,等太阳落山便可…” 此人确实是小霸王,而此刻他在离地五米高的地方,只见一根竹竿从地面而来直到那小霸王身后。 原来是这小霸王为了出场方式惊艳众人,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将自己绑在一根竹竿上,再由几个下人抬着那根竹竿向前移动,造成是自己在空中移动的假象。 “少爷,真的撑不住了…” 此刻一阵风吹过,那竹子便向后弯了去,只听一声脆响过后,这小霸王岳池州便从空中掉了下来。 “你们接着…”还没等他说完,整个人便从空中摔到了地上,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和一颗牙后骂骂咧咧的喊道:“疼死了,我的牙…我的牙…” “少爷,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你们说呢?为什么没有接住我?”说着便抬手在那人脑袋上打了一巴掌。 “我的脸,我的牙。还好我有先见之明穿了我爹的金丝宝甲,否则今天怕是要摔个半死,就你们这群废物,一个个不接着我…”说完便又是给了身边一众下人一人脑袋上一巴掌。 而当围观百姓纷纷赶来看热闹时,小霸王岳池州却已经带着一众下人绕到了那武馆后面。 当小霸王还在感叹这些百姓太过热情之时,一群专门守在后面的百姓发现了小霸王等人,便开口大喊道:“小霸王在这里!小霸王在这里!” 前门处聚集的一众百姓听到呼喊声便从右侧纷纷向武馆后门赶来。而见到众多面露喜色,举止疯狂的百姓向他跑来,尤其是那个带头名为翠花的大胖妞,小霸王赶忙带着一众家丁从左侧绕着武馆的围墙跑向前门。 这样辗转反侧五六次之后,小霸王与一众下人已经跑散,唯独只剩三个狗腿子还有小霸王本人累的瘫倒在了武馆后门。此刻眼瞅着那群百姓要追上来,小霸王对着周围的三人说道:“六子,五子还有你四子,我待你三人如何?” “少爷自然是对我们极好,从来不曾打骂我们,更是给我们吃好的…”六子越说声音便越小。 “你说,五子。” “少爷平日里给足了我们钱,而且从来不抢我们的一分钱…”五子也越说声音越小。 “你们一个个白眼狼,我平日里就是这个对你们的?”说着便给了三人脑袋上一人一巴掌。 “我还没说呢,少爷…”四子抱着脑袋委屈巴巴的说道。 最终,在六子五子四人三人的帮助下,岳池州成功进入了武馆之内。 “少爷,你一定要来救我们啊!我们等着你…”听着墙外一阵轰隆隆的脚步声以及那带头之人喊着:“小霸王在这边,快追!”小霸王岳池州却是浑身轻松的感觉。 武馆内却比那武馆外还要乱,只见地上散架的木人,各种武器架子,还有几根烧的剩下一截的麻绳以及满地的灰堆积在一起。 而当走进屋内一看岳池州便傻了眼,只见原本应该是演武堂的房间,此刻却空无一物,就连墙上画着的壁画也被扣了下来不见了踪影。 走进书房一看,空空如也。伙房里除了一地已经蔫了吧唧的菜叶子外也是空无一人。找遍了整座院子后他发现这院子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而除了地板还有这房子,这武馆里能带走的已经被尽数带走了。 独自在院子里坐了一会之后,小霸王岳池州便打开武馆的大门走了出去,而三子却刚好跑到了前门口。 “少爷,你怎么出来了?” “跑了…” “什么跑了,后面的人快追来了,少爷您赶快进去不要出来。” “我说这武馆的人跑了。” “嗯?”三人听到这儿,也站稳了脚步。 小霸王说罢便离开了,后面追着的百姓看到小霸王从那武馆开着的大门里出来也都停了下来,眼瞅着那小霸王越走越远。 也不知是谁问了一句:“武馆内现在怎么样了?” 众人倒是被点醒了,纷纷压到那武馆门口探出脑袋去看里面。此时只见一个小孩追着一条狗跑进了武馆内,众人见那小孩进去也是捏了一把汗,而那小孩不一会便抱着狗走了出来。 “里面是什么情况?” “没人。” “还有呢?” “什么也没。” 众人听到这话急忙挤进去看去,一进去便傻了眼,整个武馆连根毛都没有。 “这武馆之人该不会是被小霸王吓跑了吧?”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也都思索起来,可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说法,而门外的三子却是赶忙去追已经走远的小霸王。 “少爷威武,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武馆之人吓跑了去…” “少爷霸气,那武馆之人定是被少爷的威名所震撼,自知不是敌手便偷偷溜走…” “少爷…”四子还没说便是被一个巴掌打在了脑袋上,接着便是五子和六子。 “我一个人静静,你们不要跟来!” 看着独自远去的小霸王岳池州,三人均是摸不着头脑。 “莫非是我们夸的不够好?” “不是,我认为是少爷觉得自己无敌了,那曾经有一位高手这样说过: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少爷已经在这开封城里没有了敌手,自然是感到孤独的…” “少爷好可怜,没有对手这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四子今日对月请愿,请重新赐给少爷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吧,我四子愿用二位大哥后半生的幸福作为回报…”还没等四子说完,五子和六子的拳头便打了下来。 另一边的小霸王坐在一处屋顶上看着远处升起的月亮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他被称作小霸王是因为这整座开封城内所有的铺子,摊贩甚至万家酒馆都被他折腾过。轻则玩弄一番便离去,重则砸掉烧掉。 而每次折腾完,岳大人便会照价赔偿并给出一笔补偿,所以今日那群百姓才会如此热烈,如此疯狂地追着岳池州。 而这岳池州生在这开封知府家中,自然是知道伤人性命的后果,所以每次做坏事他都尽量不伤人。 而今日那武馆的做法却是令他失望至极,同时他也在心底里问自己,岳池州真的有那么可怕?让一整个武馆的人连夜跑路,拿走了能拿走的,拿不走的就算砸掉烧掉也不留着。 “少爷,您回来了?” “你们三个说说,我这个人有那么可怕吗?” “少爷当然是这全城人的噩梦,上至八旬老太,下至三岁幼儿,只要听到少爷您的名号便会吓的哇哇直叫,就连站都…”这次四子抢在众人先前一口说了出来,而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岳池州,四子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岳池州见状破天荒的没有动手打四子,而是看着四子捂着脑袋的样子低声说道:“原来我那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