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逆天子》 第一章 李建成长子 武德九年,公元626年五月初一,距离玄武门之变仅剩一个月。 东宫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的斗争全面展开。 从朝堂,到军队,再到李渊后宫嫔妃的支持,太子李建成全面发力,李世民节节败退,最后除了军事能略压李建成一筹外,其他方面已然溃不成军,局势到了最为危难的时刻。 此时东宫后院书房,一个面如冠玉,身材修长的锦衣少年正捧着书册认真听课。 “殿下,今日的课就上到这,接下来殿下要好生温习功课,老夫过两天再来考教。” 少年不远处,一位童颜鹤发的老者微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满意地点点头。 李承道起身行礼:“老师慢走,承道定会好生温习,不会让老师失望。” “如此甚好。” 老者乃是当世大儒,大唐唯一活着能称“子”的文中子--王通,被太子李建成请来教导长子李承道已经三年之久,这三年内,王通看着李承道一步步成长起来。 这个少年看上去年纪轻轻,相貌英武,年仅十五岁,却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王通在第一次见李承道的时候,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深深隐藏在体内的特质。 他眼中似乎有一种不屑于俗世的漠然,又有一丝隐隐的眷恋和执着,王通与其对话中,明显感到对方不像一个少年,而是可以坐而论道的同辈。 对经书中的讲义,李承道也许初始时一知半解,但只要王通稍微阐述,涉及到书中的核心精神时,李承道就能立马反应过来,甚至能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 这些见解中一部分或稚嫩,或离经叛道,或匪夷所思,但王通每次回去细思之后,却发现其中不乏一些精妙言论,给他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像李承道跳出了大唐这个圈子,用俯视的目光注视整个天下,然后提出不夹杂任何情绪的客观评价。 “对了,听姚义说,你对格物这块兴趣很大,还组建了【青云学院】,说是要格物致知?” 王通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回过头看向李承道。 “哦,青云学院啊……的确有这么回事,不过是学生年幼时的玩乐之举。”李承道挠了挠头,有些腼腆得说道。 “真的是年幼时的玩乐之举?”王通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殿下当年仅仅八岁就组建青云学院,找来一群年龄相仿的孤儿在学院研究格物……恩,殿下今年已经十五了吧,那青云学院也已运转了七年。” “七年时间,要是换做其他人,恐早已失去了当年的童心。这学院如今越做越大,整个长安城内的文人对青云学院的谈论可是越来越多了。” “老师,我是……” 李承道还没说完,王通便笑着挥了挥手:“殿下倒是不必告诉老夫其中缘由,殿下虽是老夫学生,老夫也一直把殿下当成最优秀的弟子,但这么久的接触,老夫知道殿下胸中自有沟壑……” “只不过如今长安城内局势微妙,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成为秦王和太子角力的爆发点,你的很多师兄如今在弘文馆中替秦王出谋划策,老夫知道他们的性子。青云学院不融与世俗间的正统思想,甚至有些言论颠覆了传统观念,他们难免会以此攻击。” “如今太子殿下极力压制秦王,秦王府已经危如累卵,除非秦王能主动放弃,但……哎,但秦王不是一个容易认输之人……帝王之道,首重平衡,如今秦王式微,当今陛下文韬武略,恐怕会偏向秦王一些……殿下,言尽于此,老夫告辞。” 说完,王通便大步朝外走去。 李承道微微皱着眉,看着王通远去的背影,沉思片刻,王通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秦王府在斗争中逐渐处于下风,原本秦王顾着面子,不会把争斗蔓延到下一辈,但现在就不好说了。 李承道是李建成长子,还仅仅十五岁,他的某些动作,传播的思想,说出来的话,当然可以认为是李建成在后面推动。 “离玄武门之变还剩一个月,青云学院应该早就被秦王府注意到了,也许接下来就会成为秦王攻讦对象。王通吸收了老庄佛释的某些思想,主张无辨、无争、寡言、静、诫,本不应该说这些带着明显倾向的话,现在临走前和我提起,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看来得提速了,不然【偷天】计划恐有预料之外的变化。” 李承道喃喃自语,眼中精光一闪。 他口中的话,如果被外人听到,铁定引起整个朝堂大地震。 此时初生的大唐蒸蒸日上,几乎已经统一全国,虽然李建成和李世民两兄弟间有些隔阂,但没人会想到,李世民会为了皇帝宝座,悍然发动兵变,弑兄杀弟,软禁李渊。 现在,李承道竟然断言一个月后,将会发生玄武门兵变,如果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唐人,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想不到,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五年,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李承道仰望天空,双拳渐渐握起,目光无比坚毅。 他不是大唐人,而是一个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 十五年前,李建成妻子郑观音诞下一子,正是后来的李承道,这个21世纪的灵魂初次降临大唐。 一年后,刚刚学会走路的李承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错愕的同时,不免百感交集。 他知道,武德三年,他的长兄李承宗将会夭折,而他,就会成为太子李建成长子。六年后,李世民发动震惊天下的玄武门之变,李建成一脉全部被杀。 李承道幻想着,自己穿越后,历史会不会因为他的蝴蝶效应,发生变化,但让他失望的是,历史没有任何改变。 大业十三年(617年),李渊出任太原留守。面对隋朝土崩瓦解,杀死太原副留守王威、高君雅,起兵于晋阳。带领李建成、李世民等率兵南下,顺利攻取长安。拥立隋炀帝之孙代王杨侑为帝,遥尊隋炀帝为太上皇,年号义宁,自领大丞相,加封唐王。 义宁二年(618年),得知隋炀帝遇弑后,逼隋恭帝杨侑禅位,建立唐朝,年号武德。命秦王李世民统兵,击败陇西军阀李轨、消灭西秦薛举父子、击退刘武周和宋金刚、擒获夏王窦建德,迫降洛阳王世充,平定各地农民起义及地方割据势力,完成了统一全国的大业。 李建成和李世民两兄弟之间,也从一开始亲密无间的兄弟之情,到后来的逐渐隔阂,最后为了皇位互相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历史车轮滚滚,一切没有任何改变。 李承道知道,玄武门之变在所难免,要想扭转乾坤,避免身死,唯有杀了未来威加宇内的唐太宗李世民。 武德三年,年仅八岁的李承道,以母亲郑观音的名义,收养战乱中流离失所的孤儿,成立青云学院。 两年后,青云学院于长安南郊五十里处,组建长安第一军区医院,里面大部分是穿着白衣,戴着白帽的年轻女子,开始免费救治战乱中受伤的士卒。 第二章 长安第一军区医院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殿下,加油!” “冯将军,加油!” 长安城南郊,沣河与橘河交界处,一大群套着白色单衫的伤残老兵正围着广场中间两人,面红耳赤得奋力呐喊。 中间两人,左边这个年纪轻轻,赤裸着上身,全身肌肉如蟒蛇一般鼓动,强壮的胸肌随着每一次引体向上,不断伸缩扩张,八块腹肌和完美的人鱼线无不预示着这人体内恐怖的核心力量,还有那如肉翅一般的背阔肌,绝对是任何一个健身教练可望不可求的存在。 另一人年纪偏大,穿着大裤衩,身材却更加恐怖,胸前一撮旺盛黑毛,后背,手臂,大腿上,全是各种或深或浅的疤痕,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身上的疤痕仿佛活过来一般狰狞扭动,让人一看就心惊胆战。 此时两人身前摆着一炷香,香已经快见底,两人也都到了极限,豆大的汗水划过一块块精铁一般的古铜色肌肉,滴在地上,形成两处小小的水洼。 “时间到!” “呼,呼,呼……” “呼,呼,呼……” 两人同时放开单杠跳到地上,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本次引体向上,郡王殿下一百一十七,冯将军一百二十一,冯将军获胜!” 李承道咧着嘴看向一旁拿着水壶猛灌的东宫翊卫车骑将军冯立:“不愧是冯叔,真是厉害,承道甘拜下风。” “嘿,别吹了,老子不吃你小子这一套……练了三个月才第一次超过你小子,还说什么甘拜下风真是……下个项目是什么,赶紧的,这次老子一定要赢!” 冯立把水壶中喝剩下的水劈头盖脸倒了一身,大吼一声:爽! “接下来是射击,嘿嘿,冯叔,听说你这个月每天都打枪一个时辰,不知道现在技术如何了,别又靶子都沾不到边,哈哈哈……” 李承道嘿嘿一笑,拿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朝一旁的靶场冲去,身后的一群老兵也都哄闹起来风风火火紧跟其后。 “冯将军这个月青楼都没去,就等着和殿下你比个高低呢。” “还记得上次用那个啥玩意……对了,叫燧发枪,百步穿杨的冯将军竟然十发只中了三发,啧啧啧,跟了冯将军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将军吃瘪。” “郡王殿下弄的这玩意好玩,比女人还好玩,自从上次玩了几次后,老子就爱上了,比弓箭省力多了,一石的弓,老子射十几箭就脱力了,这啥燧发枪,就后劲大点,只要适应了,多玩几次,比弓箭厉害。” “不要说弓,比弩都厉害,一百步的弓你能射几轮?再看这燧发枪,嘿嘿……对了,殿下上次不是搞了几把神臂弩让大家玩,你上过手没?” 一伙人热热闹闹朝靶场奔去,冯立一边跑,一边看着李承道的背影,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 他是太子李建成的嫡系,北魏京兆郡公冯熙后代,征战沙场十几年,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猛将,按理说,以他的阅历和年纪,对十五岁还未成年的李承道,两人之间应该根本没有任何共同话题才对。 但事实恰恰相反,两人一见就相谈甚欢,仅仅几次就成了忘年之交。 冯立还记得一年前自己受了重伤,尤其是三处刀伤深可见骨,伤口化脓,全身高烧不退,几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有效的医疗手段,一切都靠自身硬抗而已,那时候自己浑浑噩噩,意识不清,满嘴胡话,连眼睛都睁不开。 听自己的副将说,当时安陆郡王李承道殿下带着一瓶奇怪的“酒”和几名穿着白衣的女子过来,这“酒”无色透明,味道特别浓烈。 当时副将就问殿下这“酒”是干嘛用的,李承道说这“酒”是退烧和消毒用的,他先是亲自用这“酒”擦拭了冯立全身,然后用烧过火的剔骨刀刮去伤口上的烂肉和脓疮,最后再倒上“酒”消毒,敷药包扎起来。 其实后面的事冯立完全不知道,是后来副将告诉他的,李承道在他割肉之前就喂他喝了叫做“麻沸散”的特制麻药。 之所以说是特制,是因为这“麻沸散”是经过李承道特意改良的,效果比以前的配方要好不少,冯立喝了一碗就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几天之后,伤口早已处理完毕,甚至长出了新肉。 接下去是长达几个月的休息,一开始冯立还在自己家中修养,后来听小妾说李承道几年前在长安南郊建了长安第一军区医院,里面都是缺胳膊少腿,或者开膛破肚的老兵,这些人本应该百分百死亡,但只要进了第一军区医院,阎罗王的黑白无常好像被人活生生挡下了,死亡的人竟然连一半都不到。 越来越多军队里重伤或者轻伤的士官往军区医院跑,还真别说,只要一进军区医院,死亡率急速下降,很多本来按照惯例肯定活不了的人,竟然有好几个奇迹般活了下来。 其中甚至有几个冯立自己的亲兵,家里人都准备办丧事了,后来竟然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面前,除了一些断手断腿的后遗症外,一切和常人无异。 这下冯立哪还忍得住,不要说他本就是被李承道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现在自家爹娘亲戚朋友都劝着他去军区医院,连太子李建成来看他的时候都说要不要去军区医院看看,还怕他不信,苦口婆心得说什么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年轻,但做事还是很靠谱的,也的确治好了一些人,让他过来看看。 冯立半推半就答应了,一来是因为李承道既然在其他郎中束手无策的时候救了他,说明的确有本事,二来他也是好奇,想看看这长安第一军区医院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等进了军区医院后,冯立震惊之余,深深感到这医院的独到之处。 医院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第二印象是整齐,第三影响是秩序和祥和。 医院所有地面和房屋都是由一种奇怪的材质建造,灰色,坚硬,平整,比任何砖石都要平整,而且是一大块的整体,冯立第一眼看到就啧啧称奇,不知道这么大一块连缝隙都没有的石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军区医院所有医者都统一制服,穿白衣,戴白帽,脸上挂着微笑,这些人被称为护士。 护士基本都是女子,冯立粗略估计,整个医院的护士竟然达到了惊人的数千人,人数远远超过院内的伤者总和。 她们负责照顾伤者的起居,每天早晨和傍晚都会喷洒一种透明带着浓烈酒香的“酒水”,听其他人说这叫酒精,用来杀菌消毒之用,虽然冯立不知道杀菌消毒是什么意思,但他依旧有种不明觉厉的震撼感。 不仅如此,这些护士还会每日帮伤者换下身上染血的衣服,撒上石灰和酒精消毒,让人奇怪的是,其中有些衣服明明干净得很,前一天才刚刚换过,第二天还是会再次被收走消毒。 一些老兵怕护士们麻烦,说不用了,还可以穿几天,但每到这时,护士就是会耐心解释说衣服上有看不见的脏东西,必须要酒精和石灰消毒才能弄干净。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与众不同。 第三章 活靶 “砰!” 凭空一声炸响,把冯立的思绪重新拉回。 李承道高举着一根半人高的“烧火棍”,朝着天空放了一枪,袅袅的烟雾从枪口冒出,慢慢飘散。 “冯叔,开始了!” “今天咱们来玩些好玩的……” 李承道嘴角微微上翘,朝着冯立挑了挑眉,随着他的话语,距离两人三里之外,出现一群模糊的黑影,隐隐看到有些人骑在马上,有些人在地上慢慢走。 “嗯?” 冯立皱了皱眉,发出一声惊疑,其他老兵也朝着远处的黑影远远眺望,原本嘈杂的声音渐渐变小。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还没看清,远处的黑影开始朝着这边靠近。 “没什么,只不过这次的靶变成了活靶而已。” 李承道淡淡回了一句,开始把一枚一枚前面是铜制弹头,后面是纸包火药的纸壳子弹放在面前。 这些纸壳子弹大小一模一样,李承道拿起其中一枚,将燧发枪锁头往后拉,打开药池盖子,咬破纸壳弹,将纸壳弹的小部分火药倒入药池后闭合,之后将纸壳弹内的火药倒入枪管,再将子弹连着纸壳塞入枪管。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李承道迅速取出枪管下面部位的通条,朝着枪管狠狠捅了两下,往后再拉一次锁头,一切就绪,他迅速把枪托到与肩同高的位置,木质枪托顶着肩窝位置。 冯立一边思考李承道话里的意思,一边做出相同的动作,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安静下来,氛围开始变得凝重,空气中似乎有一丝杀气渐渐弥漫开来。 冯立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承道,此时他正全神贯注盯着远处距离不断靠近的黑影们,枪口一动不动,直指前方。 “冯叔,等会我们交叉射击!” “交叉射击?” 冯立喃喃自语一声,看向前方,此时那些黑影已经靠近到一里的位置。 黑影分成为了两批,骑着马的那批人开始往两侧游走,不断呼和,挥舞着手中的长鞭,不断抽打另一批人。 行走的那批仅仅才八个人,他们衣衫褴褛,穿着粗制羊皮袄,脚下连鞋子都没有,手里握着弯刀,在骑马那批人的鞭挞下,开始往两人这个方向冲刺。 “突厥人!” 冯立眼中寒光一闪,李承道口中的活靶竟然是活生生的突厥人,还是拿着武器的突厥人,他心中没来由得一紧,脸上的嬉笑完全收起,露出嗜血的杀气。 看到突厥人后冯立才明白,为何会在李承道身上感到那丝莫名的杀气。初生的大唐几乎每年都遭受东突厥的侵扰,无数百姓不是被突厥人掳走当奴隶就是被残忍杀害,突厥人和大唐人之间的血海深仇,罄竹难书,远远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打!” “砰!” 在距离接近1000步的距离(古代一步0.3米不到,1000步算300米),李承道扣动了扳机,一声炸响从耳边响起,原本急速冲来的突厥人顿了顿,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或者倒下后,原本忐忑的心放了下来,脸上露出狰狞之色,纷纷举着弯刀再一次冲来。 “没打中!” 冯立望着完好无损的突厥人,低喝一声。 “冯叔,该你了。” 李承道仿佛对此早有预料,脸上淡然自若,手上急速清理残渣,准备再次装填。 “好!” 冯立举起手中半人长的燧发枪,眼睛微微一眯,对准靠得最近的突厥人扣动了扳机。 “砰!” 还是没中! “这个距离太远了,根本打不中!” “不错,1000步虽然在燧发枪的杀伤范围,但命中率的确太低了……”李承道此时已经再次装填完毕,“不过如果是大规模军团作战,只要展开密集阵型,分三段连续射击,就不需要精准度,只要不断往敌人冲来的方向射击就行。” 李承道语速飞快,等说完的时候,他的第二枪已经射出。 “啊!”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其中一名突厥人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李承道枪法高超,随着一声枪响,他双手捂着左腹位置,痛苦得倒下,在地上抽搐起来。 “咦,这燧发枪的子弹如此之小,比起长枪枪尖还要细得多,这些突厥人怎么连一枪都扛不住?” 身后传来一个老兵的惊疑声,他来军区医院前,小腹,大腿以及肩膀位置各中了一矛,其中大腿和小腹位置直接被长矛来了个对穿。 但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依旧硬扛着杀了敌人,此时看见那个突厥人只是中了一枪就倒地不起,不禁瞄了几眼李承道面前比小手指还要细的子弹,有点想不通了。 “莫非这些突厥人只是平常的百姓,不是骑兵?” “不对啊,突厥人全民皆兵,哪来的百姓一说,人家上马是兵,下马是民,只要是男人,哪个不是兵?” “虽然突厥人该死,但不得不说这些草原汉子个个都是猛士,怎么今天碰到的成了软脚虾?” “砰!” 身后的窃窃私语并没有影响到冯立,他是战场上冲杀的当世猛将,区区碎语怎么可能影响到此时处于战斗状态的冯立。 冯立迅速清理完火药残渣,这火药与一般的黑火药不同,经过李承道的改良,清理起来速度快了很多,只要区区几秒就可以完成。 冯立再次装填完成,凝神一个呼吸的时间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中了!” 八名突厥人中,又是一人肩膀位置中了一枪,同样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怎么爬也爬不起来。 “这燧发枪的子弹只要打中人,就算对方是吕布再世,都得倒下,何况这些突厥人了。” 李承道说出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回答老兵们刚才的问题,还是在告诉冯立燧发枪的威力。 “砰!” “砰!” …… 连续不断的枪声接二连三响起,突厥人一个个倒下。 “砰!” 最后一声枪声响起,距离李承道仅仅十步的突厥人眼中满是血丝,脸色狰狞地死死盯着眉清目秀,一脸从容的李承道,轰然倒地。 “原因很简单。” 李承道扔下手中有些发烫的燧发枪,一步步朝还未完全死去的突厥人走去。 他拿出腰间小臂长的三菱军刺,挑开散发着浓浓羊骚味的羊皮袄,在弹孔位置点了点。 “这弹孔比苍蝇大不了多少,连血都没流出多少,竟然也能杀死人?”一名老兵不屑地撇撇嘴,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老子以前被砍的伤口比这大多了,一点事都没有。” “这些畜生不是还没死嘛……只不过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奇了怪了,突厥人怎么弱成了这幅样子,不合理啊?” 冯立也走上前,蹲下身,查看起突厥人的伤口。 “前面的弹孔当然小了……不过……” 李承道微微一笑,一脚踢在脸色惨白,疼得浑身痉挛的突厥人腰间,把他整个人翻了个身,露出身后碗口大的巨型血洞。 “莫非你们觉得自己中了这一枪后,还能站得起来?” 众人看见突厥人背后恐怖的血洞,以及里面如同破棉絮一般碎成一堆的血肉,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嘶!” “嘶,这伤口!” “怎么可能?” “恐怖如斯!” 第四章 我想成立个“镖局” “冯叔,承道想成立一家镖局,你能不能来帮我。” 深夜,长安第一军区医院的一间单独病房内,一老一少面对面而坐。 桌上一个铜锅,周围放满了各种洗干净的蔬菜,生肉和动物内脏,锅内汤水沸腾,冒着腾腾热气。 李承道熟练地夹起几片薄如蝉翼的羊肉片,放在铜锅中涮了几个呼吸后,亲自递到冯立碗中。 “这火锅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这涮羊肉,啧啧,真是越吃越得劲。” 冯立摸着自己胸口的粗毛,眼睛冒光,看着碗里的涮羊肉直冒口水。 李承道眼神微微一动,见冯立没接话头,便顺着他话说下去:“那是当然,冯叔,这羊肉可是三个月大的羊羔上的里脊肉,嫩得很,快尝尝。” “恩,不错,鲜,嫩。” “不错吧,哈哈,冯叔,看承道还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李承道神神秘秘地从桌子底上抱起一坛人头大的酒坛,duang得一声放在桌上。 “酒?” “不是酒,是烈酒!”李承道嘿嘿一笑,撕开酒封,一股浓烈的酒香瞬间充斥冯立的鼻腔。 “好酒!” 冯立瞪大牛眼,一把抢过李承道手中的酒坛。 “哎,冯叔,你还没听我介绍呢!” “介绍?你个滴酒不沾的雏鸡儿,懂什么酒!妈的,你小子说受伤后不能饮酒,是不是故意整老子,害老子一年多没碰酒。” “今天算你有点良心,还记得你冯叔好这一口!” 冯立看着酒坛中纯净无色的酒,轻轻晃了晃,酒液顺着他的旋转方向缓缓转动,却一滴都没溅出,更加浓烈的酒香仿佛潮水一般冲击着冯立的嗅觉。 “好酒,好酒,好酒!” 冯立连说三个好酒,迫不及待地倒入碗里。 透明的酒液呈一道筷子细的水流倒入碗中,竟然不像普通酒水一般发出“叮咚”声,整个倾倒过程悄无声息,最后收起的时候,还形成了一根藕断丝连的细细酒丝。 嘶! 好浓! 好稠! 冯立活了半辈子,从未见过颜色如此透明,酒液如此浓稠的酒,喉结滚动,忍不住一口闷下。 “哎,冯叔,别这么喝……” 李承道嘴角抽动,还没来得及拦,满满一碗白酒就被冯立一口干完了。 “靠!” “咳咳,咳咳……” “这酒……咳,咳……好烈,好爽……” “啊!” 冯立感觉无数刀子在割自己的舌头,喉咙,还有一团火焰在他肚子里熊熊燃烧,他觉得现在自己只要一张嘴,就能从口里喷出火来。 强烈的刺痛感和灼烧感刺激着他的大脑皮层,让他头皮发麻的同时,产生无与伦比的愉悦,忍不住大吼一声。 “冯叔,我就说了这酒是好东西吧。” 李承道嘿嘿一笑:“三碗,这酒至今还没人能连喝三碗而不倒的。” “这酒是老子这辈子喝过最烈的酒。” “不过你说没人能喝三碗而不倒的,老子就不信了!” “今天老子就喝给你看,如果连喝三碗老子还能站着这里,你说的啥镖局就甭再提了……” 冯立面红耳赤站起来,喷出一口浓浓的酒气,咧着嘴笑。 “哦,那如果冯叔你三碗后站不起来呢?” “嘿嘿,如果你冯叔三碗后倒下,镖局的事就包在你冯叔身上。” 冯立撕拉一声撕开上衣,露出刀削斧劈,满是疤痕的上身。 “第二碗!” 又是一碗五十几度白酒下去,看得李承道嘴角直抽抽。 “按这速度喝下去,别说喝贯啤酒的古人了,连山东大汉们都受不了吧。”李承道看着手舞足蹈,好像已经神志不清的冯立喃喃自语。 古代的酒多半是几度,最高也就十几度,所以才有人能称千杯不醉,换做现在50几度的蒸馏酒你试试,分分钟进icu。 “吓!” “承,承道……你要建,建镖局……不会让老子当,当光杆将军吧……下面的人呢,找到了没?” 冯立摇摇晃晃领着酒坛晃到李承道身后,啪得一掌拍在李承道的肩膀,疼得他龇牙咧嘴。 “哦,其他走镖的人我都想好了。” “军区医院里的老兵原本都是父亲的部下,现在受伤后,很多都行动不便,承道问了其中几人,发现他们家已经在战乱中被毁,即使回去也举目无亲。” “承道想大伙伤好后也要谋生,而且大伙军营里呆惯了,去做其他营生基本也都不会习惯,便想出了镖局这个行当。” “现在大唐初生,天下动荡,尤其是北方突厥每年都要南下几次,南边和东边的流寇也不少,西边各族更是小打小闹不断,所以这几年走镖这行兴起得很快。” “嘿嘿……你倒是有点眼光……”冯立醉眼朦胧地看着李承道,“这些老兵……虽然都受了伤,有些更是缺胳膊断腿的,但要论战力,不是老子吹……嘿嘿,动起手来,比那些刚进军营的新兵蛋子强了哪只几倍……” “哪个在战场中活下来的老兵不是宝贝?嘿嘿,你这军区医院办的,真是……” 说了说着,冯立又倒满一碗,“咕咚,咕咚”仰头灌下。 “不过……不过我朝禁甲和弩……所谓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承道,你小子想清楚了吗?要是往西和北走镖……没有弩和甲,即使老子帮你带队,伤亡也肯定不少……到时候没几次就会把这些老兵糟蹋完,嘿嘿……到时候,你可不能怪老子……” “甲和弩不用冯叔担心……” 李承道话还没说完,冯立雄壮的身体便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轰”得倒在地上。 嘴里喃喃念着“好酒,好酒……”,没一会,如雷的鼾声响起。 李承道静静看着倒在地上的冯立,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轻轻说道:“冯叔,今日你见识过了燧发枪的实战,此物难道不比弓弩更厉害百倍?” “至于铠甲……几十斤的东西,既挡不住燧发枪的子弹,又累赘的很……燧发枪出现后,以后的战争模式将会彻底改变,在此之前,承道会给你更好的甲。” 李承道神色肃然,仿佛不是对酣睡的冯立说话,而是把他当做完全清醒的状态,说完这句话后,他走出了冯立的病房,消失在黑暗中。 一炷香后,几个黑影闪入冯立病房。 “冯帅?” “不会吧,冯帅不是千杯不醉吗?” “这酒……好烈,老子差点真醉过去了……承道这臭小子,也不帮我扶到床上,还指望老子给你带兵?” 如雷的鼾声消失,那个倒在地上的雄伟身体重新站起,只不过依旧有些踉跄。 “真有这么好的酒?我尝尝……” “尝你个头,滚滚滚……” “要喝等进了镖局,自己问承道要去?” “冯帅,那你是答应了?” “你们这几个废物,不走镖还能干吗?种田会吗?做生意会吗?一个个做啥啥不会,吃饭能干三碗,谁养得起你们?” “嘿嘿,嘿嘿……” “我们都听冯帅的。” 第五章 李建成 子时的东宫,灯火通明。 书房内,一名国字脸,满脸威严的中年男人正靠在椅子上,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闭目养神。 他就是当今太子--李建成! 也是李承道的亲生父亲。 就在刚才几个时辰,以魏征为首的一众谋士竭力请柬他先下手为强,直接使用武力镇压李世民,但最终还是被他否决了。 李建成今年三十八岁,李世民二十八岁,他作为兄长足足大了李世民十岁。 俗话说,长兄如父,隋朝末期,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李渊为了在乱世生存,根本没有太多精力照顾幼年的李世民,可以说,年幼的李世民是李建成看着长大的。 但如今,自己明明是大唐储君,名正言顺的太子,父皇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封赏李世民,把他升到一个升无可升的地步。李世民的天策府掌管钱粮赋税,可以自主招兵买马,又有弘文馆网罗天下谋士,俨然成了另一个脱离长安控制的小朝廷。 李渊到底在做什么? 李建成和李世民两人都是当世人杰,心里怎么可能不清楚。 所以才造成了东宫竭力压制秦王府,秦王府也在权力角逐中上蹿下跳,不断扩大自身影响力的诡异景象。 这是李渊刻意营造的结果,目的就是为了让李建成和李世民互相制衡,他可以安心坐好自己的皇位! “父皇啊……” 李建成重重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又在为二叔的事恼着呢?这是臣妾花了三个时辰熬制的莲子羹,夫君,来尝尝。” 门口,一名雍容华贵的美妇端着盘子走进来,她看上去三十不到,淑韵娉婷,韶姿婉娩,正是李建成妻子,出身荥阳郑氏的郑观音。 “嗯……” 李建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接过郑观音递过来的莲子羹,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都是太子妃了,干嘛老是去做些下人的活计。” “那些下人毛手毛脚的,每次煮的莲子羹不是太甜就是太稠,总是不对你胃口,还是臣妾自己来好。” 李建成点了点头,已经过了子时,说实话,他也的确饿了。 “夫君,魏征他们都求到我这里来了……” 等李建成吃了一半,郑观音抿了抿嘴,略带娇嗔地小声说道:“二叔做得也太过分了,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大哥。” “哼,求什么,再怎么说,他都是我亲弟弟,难不成让我杀了他!这事我自有分寸,你别管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后宫不得干政,你好好管好后院那一亩三分地。” 李建成冷哼一声,“砰”得一声放下莲子羹,郑观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拿起桌上的碗就准备往外走。 “对了,最近承道怎么样?” 郑观音走到门口,听到李建成提起李承道,便回过头来:“承道一天到晚不是在鼓捣他那青云学院,就是往军区医院跑,除了早上来我这请安外,整天都见不到个人影。” “哦,那他的学业呢?”李建成略一沉吟,想了想,继续问道,“王通乃是当世大家,向来以治学严谨著称,弘文馆的那些谋士好多都是出自他门下,他怎么允许承道到处跑?” 郑观音轻蹙的秀眉舒展开,似乎想起什么,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王先生对承道评价很高,说承道乃是状元之才,四书五经一点就通,不仅对古人的经典了解透彻,还能破旧立新,提出自己的观点,乃是先生教过的学生中,最出色的一人。” “哦……” 提到李承道,李建成似乎也有点开心起来,自己这个儿子的本事他身为父亲最为清楚。 从小到大,李承道展现出远超一般孩童的智慧,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千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时精通诗词歌赋。 到他八岁之时,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先生可以教导他。就是这个时候,李承道第一次向李建成提出了“格物致知”的理念,并说要自己建立青云学院。 李建成原本以为李承道是为了好玩,只要劲头过了就会放弃,加之李承道的确才学出众,他尤记得当年李承道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直接把当年中秋节的无数才子震得不敢落笔的景象。 所以就答应下来,并当场赏赐了李承道一千贯铜钱作为启动资金,让他自己组建青云学院。 让李建成没想到的是,青云学院建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解决了大唐无数人的温饱问题,让整个长安为之一振。 武德三年冬,青云学院成立的第三个月,李承道与三名出生农村的十几岁孩童提炼黑石,制作出名为“焦炭”的东西。 此物只要一经燃烧,就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热量,既可以用来煮饭烧菜,又可以炼制铁器。而且这焦炭产生的热量非常高,远远超过烧碳的温度,让锻铁的时间急剧降低,堪称神器。 东宫在长安有自己的铁匠铺,以前一直是去平民那里购买烧好的木炭用来炼铁,后来焦炭出现后,便迅速改成了温度更高,用料更少,价格更便宜的焦炭,炼铁的速度直接成倍得缩短。 当时李世民还在外面打仗,李建成坐镇长安,源源不断提供各式兵器,焦炭功不可没。 李建成得知焦炭的功用后,啧啧称奇,但因为市面上焦炭的产量非常有限,他就想着把炼制焦炭的技术拿过来,结果找来找去,最后发现这东西最先竟然是在儿子的青云学院出现,并且市面上的焦炭都是青云学院中的学生炼制后,他当场就懵逼了。 事后找到了李承道,仅仅八岁的李承道竟然一板一眼和自己父亲讨价还价起来,让李建成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有些作为父亲的欣慰和欣赏。 经过父子两人三个时辰的激烈谈判后,双方终于达成共识,并在李承道拟定的契约上互相盖了手印。 契约中,李承道答应帮助东宫建立炼焦的各种炉窑,并且提供整套完整的工艺流程,东宫负责收集黑石,并运输黑石到炼焦厂炼制,炼制完成后,再分发到长安的铁匠铺和民间使用。 其中青云学院得到总利润的三成,东宫得剩余的七成。 立下字据后,已经贵为太子的李建成调侃自己儿子,不怕建好了窑又得到焦炭炼制技术后,自己把他一脚踢开吗? 当时李承道就昂着小脑袋,郑重其事地告诉李建成:“父亲,青云学院在三个月就能创造出从未在世上出现过的焦炭,不是因为运气,而是格物致知的治学理念。” “今天父亲如果抢走焦炭技术,那以后,更多【焦炭】技术就会胎死腹中,这岂不是杀鸡取卵?父亲你雄才大略,将来执掌大唐,会愿意看到没人愿意发明第二种【焦炭】吗?” 他绷着小脸,满脸严肃,看上去异常滑稽,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李建成陷入了沉思:“一个国家的强盛不是靠掠夺本国子民的技术,而是要不断创造更高级更先进的技术,孩儿想让父亲把【焦炭】作为美谈,通告天下,让更多有才之士能制作出更多【焦炭】,此乃为国为民之举。” 李建成听后,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思考片刻后,答应了李承道的请求,并以东宫的名义通告天下。 自此之后,对自己这个儿子,李建成是越来越喜欢,越来越满意,要不是近几年秦王府迅速崛起,他把更多精力放在与李世民的权力博弈中,否则他肯定要更进一步了解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在做什么。 “明天让承道过来我这一趟,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来看看他父亲,哼!” 李建成嘴里说得很严厉,眼中却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你啊,就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看看每天忙得,承道哪次来看你,你不是在和王珪,魏征他们一起谈事……真是的,还怪起承道来……” “我明天让承道来给你请安行了吧……” 第六章 父与子 “呼……” 东方微微露出鱼肚白,刚跑完十公里的李承道举起满满一桶凉水迎头浇下。 “爽!” 一名穿着绿色罗衫,姿容俏丽的宫女脸色微红,拿着毛巾细心擦拭李承道全身,清晨的阳光洒下,那如精铁般坚硬的肌肉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箔,水珠映射出五彩的光芒,让人目眩神迷。 “郡王殿下,昨日娘娘让奴婢告知您,让您今早不用去娘娘那请安了,直接去找太子殿下一起用早膳。” “恩?” 李承道皱了皱眉,站在那里,让宫女替他穿好衣衫。 “母后没说其他的吗?” “娘娘还说了,太子殿下每日操劳国事,已经好几日没与郡王殿下相见,昨夜提起,分外思念,希望郡王殿下作为儿子能体谅父亲的辛苦。” “知道了,本王现在就过去。” 穿好衣衫,李承道嘿嘿笑着捏了捏宫女的脸蛋,在小姑娘羞红的扭捏中,哈哈笑着去往偏殿,准备与李建成共进早膳。 “儿臣参见父王。” 偏殿内,李建成筷子上夹着一片早已凉透的羊肉,已保持这个姿势不知多久,正皱着眉陷入沉思。 “哦,承道啊,你来了,过来坐。” 李建成见到李承道进来,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晃了晃脑袋,把纷乱的思绪从脑中抛开,一边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许久没见的儿子,一边示意李承道坐在身边。 “谢父王。” 李承道一丝不苟地完成礼仪后,便开始惦着脸坐到李建成身边。 “嘿嘿,父亲日理万机,终于抽出时间见儿臣了啊,儿臣为了见父王一面,等得花儿都谢了。” “贫嘴,没大没小的。” 见李承道刚施完礼,便本性暴露的样子,李建成是又好气又好笑,板起脸呵斥了一声,然后夹起桌上的鸡腿放入李承道碗里。 “臭小子,几天没见,怎么感觉又长高了一些?” “何止长高啊,父王,你看我这胸肌,这腹肌……羡慕不?” 李建成刚准备展现父亲对儿子的亲切慰问,李承道就立马顺杆子往上爬,当场脱下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肌和腹肌,一幅嘚瑟样子,看得李建成眼角直抽抽。 “还不穿起来!你老子是太子,你是皇太孙,你tm大庭广众下脱光衣服成何体统!” 李建成忍不住爆粗口,骂了一会,又觉得好笑,上前捏了捏李承道的三角肌,然后一拳砸在他胸口,疼得李承道龇牙咧嘴。 “臭小子,这就是你说的健身?” “对啊,父王,羡慕不?”李承道眨了眨眼,开始做动作秀肌肉,“父王想不想要儿臣这样的肌肉?” “这个其实很简单的,儿臣经过几年的练习,总结出了一整套动作,只需每日勤加练习,保证父王练得比儿臣还要好。” “其实儿臣现在还在长身体,年纪也小,肌肉群不是很饱满,换做父王您这样处在男人巅峰的壮年,练起来才真的好看。” 李建成瞪大了眼睛,被李承道这幅不着调的样子打得措手不及:“我要练成这样子干嘛?” “好看啊,强壮的肌肉就是男人天生的盔甲,父亲难道不想要这样强壮的肌肉吗?不会吧,不会吧……” 李承道一幅吃惊的夸张表情,看得李建成牙根直痒痒,被李承道这一打岔,他哪里还记得当初准备对李承道的父慈子孝,现在恨不得把这臭小子抓住狠狠打一顿。 “而且经常锻炼身体睡眠好,精神也好,父王,看你这样子……” 李承道斜着眼睛看了李建成脸上的黑眼圈一眼,脸上那副犯贱样子,气得李建成连拳头都捏紧了。 “我这样子怎么了?” “父王,你昨晚失眠了吧?” “失眠?” “就是睡不着?” “这个……” “别装了,在儿子面前有啥好害羞的,儿臣还知道父亲不仅失眠,而且还腰酸背痛腿抽筋。” “臭小子,你怎么知道?” 李建成下意识地开口。 “当然是格物致知啊。”李承道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格物致知还能知道这个?” “必须滴,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父王,格物致知乃探究事物原理,从而从中获得智慧,万物皆可格物,人体自然不能超脱。” 李承道拿起桌上的包子,咬了一大口,边嚼边说,样子别提多放荡不羁了,但李建成却完全不在意,只是兴致勃勃地听他讲述。 “那最近你那青云学院又格出了什么东西?” “东西嘛,自然是有的,父王今日有空?” “哈哈,今日就陪你……浪一圈……” 李建成嘴角翘起,想起李承道平日里的口头禅,莞尔一笑,学着李承道的口吻说道。 “浪一圈?太好了,父王,今日儿臣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格物。” “哦?” “走走走,现在就去青云学院。” “这……早膳还没吃完呢。” 李建成被急不可耐的李承道拉着手就往外冲,原本沉稳的气质瞬间支离破碎,平时大唐谁敢这么对他这个太子,连李渊这个亲生父亲都是一板一眼,从来没有这种亲密举动,此时被李承道这个半大小子牵着手火急火燎地往外冲,李建成瞬间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亲情,心中暖洋洋的。 “路上吃,喏,这包子给你。” “好吧……臭小子,本王倒是看看你怎么个格物致知之法。” “那要不儿臣先露一手?” “露一手,怎么个露一手法?” 既然答应儿子要陪他玩一天,李建成也就抛下了其他一切,准备好好陪陪自己这个天资聪颖又古怪精灵的儿子。 “恩,父王,长安距离青云学院差不多五十多里路,父王不是有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照夜玉狮子吗?” “咱们就从出长安开始,儿臣骑一匹普通战马,父王骑你的照夜玉狮子,咱们爷俩赌一把,看谁先到青云学院!” 李承道一边啃馒头一边狡黠地说道,李建成听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自己那照夜玉狮子是什么样的宝马他清楚得很,李承道竟然说他能以普通战马跑赢照夜玉狮子,打死他都不信。 “你小子脑子进水了吧,普通战马怎么可能跑得赢玉狮子?” “父王,就问你赌不赌吧……” “赌什么?” “赌两百个老兵?” “什么?” 李建成张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承道。 “哎呀,父王,等到了青云学院你就知道了,你赌不赌嘛!” “赌,为何不赌!”李建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你输了怎么办?你有啥东西能比得上两百老兵的?提前说好,你那青云学院我不要,军区医院嘛,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儿臣那焦炭的三层股份!” “啊……你玩真的?” “当然!” 面对李承道胜券在握的模样,李建成彻底无语了,他能说啥? 他真的想撬开自己儿子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谁给了他那么大的勇气,让他敢以普通战马挑战整个大唐都名列前十的绝世宝驹。 难道,真的是那虚无缥缈的格物? 第七章 破风手 “这就是你要和照夜玉狮子比的马?” 李建成感觉有些好笑,他座下这匹三岁的照夜玉狮子,通体上下一色雪白,没有半根杂毛,阳光下隐隐反射着银白光芒,此马产于西域,乃是马中极品中的极品。 反观李承道的马,没有半点特殊,比玉狮子矮了半个头,腿短臀肥,就是一匹普通黑色战马。毛色虽然不杂乱,但和玉狮子身上那如缎子般的光滑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黑马似乎有些怕身旁的照夜玉狮子,不安地踢着马蹄。 李建成用脚后跟轻轻一磕马腹,玉狮子打了个响鼻,居高临下走到李承道的黑马前,黑马显得更加焦躁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低下头不敢看玉狮子。 “律~” 一声高亢的嘶鸣从玉狮子口中发出,它完全没把黑马放在眼里,甩了甩头,飘逸的鬃毛随风摇摆,更添几分神韵,似乎在询问李建成怎么还不出发。 “对,就是这匹。” 李承道拍了拍黑马的头,稍作安抚后,就骑了上去。 这个时候,从黑马后方又来了几匹和黑马相差无几的战马。 “怎么,这些马也要来参加比试?” 李建成笑着看向李承道:“莫非你想在途中换着骑,哈哈,这就是你的口中的露一手?” “当然不是,儿臣答应了要骑着黑马战胜父王,就一定会全程骑在黑马上。” 李承道的回答铿锵有力。 见李承道认真的样子,李建成点了点头,不管输赢如何,他从李承道身上感受到了志在必得的信念,在李建成眼里,这信念,比起胜负更加重要。 “既然你决定好了,父王就却之不恭了,哈哈,三成焦炭份额,可不是小数目啊,承道,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李建成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溺爱,李承道目前还能支撑起青云学院和军区医院的庞大开支,基本就是靠着这三成焦炭份额的分红。一旦这次输掉赌局,这两个无底洞不需三个月,就能完全拖垮李承道的钱袋。 他虽然不明白李承道到底哪来的信心,能凭着那匹看上去再怎么普通不过的黑马来战胜从未有过败绩的玉狮子,但心中还是有些希冀,希望李承道的格物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只要比试过程中,李承道能表现出格物的神奇之处,他就准备放水让他取胜。 至于两百老兵,儿子都十五岁了,李世民十五岁的时候,早就领兵冲锋陷阵,自己儿子各方面完全不输同期的秦王,既然他真的想要,给他又如何,反正领军也是迟早的事。 “切,父王你是乌龟背上刮毡毛……” “乌龟背上刮毡毛?什么意思?” “想得美呗……出发!” 李承道狡黠得一笑,一挥马鞭,纵马狂奔而出,他身后另外那五匹上的骑士,也在同一时间抽动马鞭,瞬间窜出。 “臭小子……” 李建成楞了一下,摇头莞尔一笑。 “骑术倒是不错……” 李承道已经狂奔一箭之距,李建成却毫不着急,还兴致勃勃地开始欣赏起李承道骑马的姿势来。 “依属下看来,郡王殿下的骑术是经过一番苦练的,殿下您看,郡王殿下双腿紧紧夹住马腹,臀部并未坐实,只是稍微贴在马鞍上,身体随着黑马的冲刺,一起一伏,与马背的上下摆动完美契合在一起。” “不仅如此,郡王殿下身体弯曲的幅度也恰到好处,刚好能看到前方的同时,也避免了被迎面而来的劲风吹脸,这是长距离奔袭的最佳姿势,啧啧啧,单从骑术来看,郡王殿下真是骑兵的好苗子。” 李建成身后的亲卫头领指着李承道的背影啧啧称奇。 “哈哈,这臭小子,虽然平时嘴上花花,手底下还是有真章的。”李建成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被手下悍将这么一夸,顿时乐得见眉不见眼,“咱们也动身吧,这臭小子要是只有这点本事,俺这个父亲虽然老了点,但臭小子还赢不了我。” 说完,李建成大喝一声,身体紧紧贴在马背上,和照夜玉狮子完美融合在一起。 他乃是和李渊一起打天下拼杀出来的实战将领,骑术早已融入本能之中,比起李承道只是因为勤奋练习的骑术更添一丝神韵。 玉狮子早就等得不耐烦,听到主人的指令,发出一声亢奋的嘶鸣,高大的马躯人立而起,后腿上的肌肉猛得绷起,“咻”得一声,如离弦之箭般爆射而出。 “哒哒哒,哒哒哒……” 剧烈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单单从声音的频率就知道来的是父亲的照夜玉狮子。 “不愧是汗血宝马,果然非同凡响,不过……” 李承道手一挥,身后的五匹战马逐渐转换队形,其中一匹枣红色战马上的骑士一记马鞭重重抽在马屁股上,枣红色战马悲鸣一声,猛然加速,冲到第一名的位置,紧接着另外两匹战马也紧贴而上,仅仅落后枣红色战马一个身位。 剩下两匹战马也变换位置,围在李承道的黑马身边,六马呈现一个箭头形状开始加速。 “咦,这是什么阵型?” 不断靠近的李建成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不是锋矢阵吗?但锋矢阵向来是冲锋用的啊,李承道现在在长途奔袭过程中用锋矢阵有什么用?现在是比试战马的速度,又不是比试谁冲杀更厉害。 “承道,要是只有锋矢阵,那今天你可输定喽。” 照夜玉狮子的速度不是凡马可比的,仅仅冲了一里之距就已经和李承道的黑马在同个身位,随着李建成的调侃,玉狮子似乎不屑于与这些杂毛马骑在同个赛道,脚下一个简单冲刺,就瞬间超过李承道的马队,来到了第一。 “换!” 马队中,李承道看着渐渐远去的玉狮子,淡定地做了个旋转的姿势,原本冲在第二身位的棕色战马开始发力,超过枣红色战马,其他马开始变换位置,只有李承道的黑马依旧牢牢处于最中间的位置,整个转换过程流畅无比,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父王,比赛才刚刚开始……” “照夜玉狮子是强,但它能强过拥有五个破风手的战马吗?” 李承道神秘一笑,整个马队换过阵型后,继续往前冲。 三里,五里,十里,十五里…… 李建成扭头看了眼身后,眉头渐渐皱起,他摸了摸玉狮子勃颈上的鬃毛,到手处一片湿润,热腾腾仿佛洗澡时的热水,这是照夜玉狮子身上的汗水。 依据这个出汗速度,李建成判断:前面十五里路的冲刺已经让玉狮子处于最佳状态,但即便如此,按理说应该被远远甩开的李承道马队,却依旧在两里外远远吊着。 这个场景李建成是怎么想都没想到,在他意识中,都已经跑了十五里了,李承道的马队应该人影都看不见了,怎么还在这么近的位置? 简直匪夷所思! “怎么会这样,奇怪。” (“破风”是一个自行车比赛的专业术语,指的是在高速骑行下,自行车手需要突破空气阻力以达到最快速度,车队中的“破风手”就起到打乱对手节奏以助本车队中“车王”获胜的作用。 一个自行车队,破风车手们,都会骑在队伍前方,通常以2到4人1组,轮流破风,主要任务是力抗风阻,将前方风势一分为二,换个角度来看,破风阵会全力冲刺,减少后方冲线手的风阻,保留体力冲刺终点。) 第八章 这就是格物的力量 “驾,驾……” 长安往西南的官道上,一匹神骏的白马正在肆意奔驰,犹如一名绝世武将。 其身后一里处,六匹稍显不如的普通战马踏着整齐的步伐,形成一个高速密集冲锋阵型,紧紧跟在白马身后,两者之间的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此地距离青云学院不足十里,李建成和李承道两方已经持续狂奔四十多里,时间来到了后半场,接下来十里,就是两人真正决一胜负的距离。 凛冽的劲风穿过玉狮子的鬃毛,吹拂在李建成的脸颊上,如无数把小刀在慢慢切割,李建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头用眼角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紧紧靠在一起的马队。 “这小子,还真有一手,不过就剩下最后十里了,儿子,你没机会了。” 李建成此时似乎已经忘了放水的事,因为他真正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威胁,如果玉狮子不全力以赴,按照眼前的局势,别说放水了,鹿死谁手还真的未可知。 “冲!” 李建成一声厉喝,毫不怜惜的一记马鞭狠狠抽在玉狮子屁股上,这匹正值巅峰的绝世神骑嘶鸣一声,原本略显疲态的眼睛瞬间通红一片,后蹄狠狠踏在被巨锤夯实过的官道黄土上,留下一个深深的马蹄印。 它的速度瞬间又加快了一线。 “不愧是玉狮子,顶着这么强的风压全力狂奔了四十多里,还能加速,怕不是涡轮增压吧……” 身后的李承道察觉到了玉狮子的异样,眼中露出一丝惊讶,这匹神马以一己之力抗衡自己的马队接近四十里,现在依然还能提速,真的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淦!” 剩下的距离已经不足十里,现在玉狮子又是率先提速,李承道觉得时机已到,不再犹豫,瞬间发出冲刺指令。 此时排在第一顺位的还是那批枣红色战马,这已经是第三轮换位。 马上的亲兵收到李承道的指令后,不再怜惜马力,连续三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枣红色骏马吃痛之下,原本藏在第三梯队后节约下来的马力瞬间爆发,速度起码提了足足一成,比起提速之后的玉狮子都不遑多让。 其他排在它身后的马匹也相继提速,在枣红色战马破开风压的情况下,这样的提速还在它们承受范围之内。 不过后面的战马虽然轻松了,但枣红色骏马明显撑不了多久,仅仅冲刺了一里多的距离,就口吐白沫,整个马躯开始不由控制得颤抖起来。 “换!” 在枣红色战马速度即将减缓之前,它身上的骑兵一勒马缰,让出身位,脱离整个马队开始减速,排在它身后的棕色战马接上了破风手的位置,开始冲刺。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更加急切,玉狮子的嘴角也逐渐开始出现白沫,滚烫的马血让原本雪白的身躯呈现出一丝粉红色,狂风呼啸着从它的脖颈两侧刮过,猎猎作响,它也到了极限。 玉狮子此时有些暴躁,它想不通为何曾经随便跑跑就能远远甩开的杂毛马,在跑了那么远的距离后,还能跟在它身后,而且即便它已经全力冲刺,它们依然能跟上它的速度。 不过距离终点已经不远了,按照这个速度下去,胜利依旧属于它。 “驾,驾!” 李承道身前只有最后一匹破风手,其他破风手早已在全力爆发后力竭,而他此时和照夜玉狮子的距离也仅剩二十多个身位。 是的,在全力冲刺后,损失了四匹破风手的马队,距离玉狮子更近了。 “就是现在!” 李承道眼中精光一闪,大概距离此处三里外,青云学院巨大的门匾隐隐可见,这将是他座下黑马与玉狮子决战分胜负的最后时刻! “驾,驾!” 李承道整个人紧紧贴在马背上,他的身体似乎和底下的黑马渐渐融合在一起,两者无论是频率还是呼吸仿佛都成为了一个整体。 这种感觉,李承道只在李靖,薛万彻,尉迟恭,秦琼等几位当世战神身上见到过,他知道,他的骑术终于踏上了新的台阶,原本无论如何勤奋练习都无法打破的桎梏终于打破! 而一路上处于马队绝对核心位置,从未受到一丁点风阻的黑马也终于独自迎来了最后的爆发时刻。它亢奋地嘶鸣起来,养精蓄锐了一路,在其他同伴庇护下,苦苦憋了五十多里的满腔热血,终于可以在此刻极致释放。 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通体变红的照夜玉狮子,黑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这是它最高光的时刻,放在平时,他根本没有和照夜玉狮子一较高下的资格,但现在,在同伴的护卫下,这最后的三里路,将是它生命中唯一能战胜玉狮子的机会。 狂奔! 爆发! 极限冲刺! 在仅剩最后一里时,黑马终于追上了玉狮子,两者并驾齐驱,并排前进。 此时李建成和李承道同时匍匐在马背上,与底下的坐骑融为一体,如果从前面看,几乎只能看到战马而看不到他们两的身体。 “儿子,你真的做到了!” 李建成眼角余光瞥到身侧全力以赴的李承道,嘴角微微翘起,欣慰得一笑,脚下轻轻一敲马腹,原本准备第三次极限爆发的玉狮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终于还是忍住了,黑马与玉狮子同时越过青云学院宽敞的大门。 “律~” “律~” 一群人早已等在路边,李建成和李承道两人控着底下坐骑往前小跑了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 “父王,怎么样,最后还是我胜了。” 高强度的长途奔袭让李承道全身上下完全湿透,身上黏糊糊地难受得要死,但此时他眼中的欣喜却完全抑制不住,玄武门之变前,两百老兵到手,再加上军区医院冯立组建的镖局护卫,还有自己压箱底的底牌,单单自己掌握的力量就完全不输长安城内的李世民。 要知道,玄武门兵变之时,长安城内李世民掌握的兵力也才五六百之数。秦王的主力在洛阳天策府,东宫才是长安最强大的力量,从后世看来,就算李建成和李元吉死了,东宫依旧能调动接近五千兵力攻打玄武门和秦王府,可见长安内李建成的强大。 “臭小子,赢了半个身位而已,有啥嘚瑟的,再跑个三公里,你的黑马必输无疑……” “嘿嘿,反正说啥都是我赢了!” “自己去长林军挑两百人吧。” “真的?父亲你说话算数?” “找打不是?” 李建成对自己的失败完全没放在心上,父子两人调笑一阵后,李建成笑眯眯地看着李承道:“臭小子,你那黑马跑了这么久,怎么最后还能冲得动?” 见两百老兵的赌注终于定下来,李承道暗舒一口气,挑了挑眉,一幅得意的样子:“这,就是格物的力量。” 迎接他的是李建成飞来的一脚。 “哎呦~” “说人话!” 第九章 白马非马 “破风手……” 听完李承道的解释后,李建成若有所思地反复咀嚼着三个字。 “若是在小队追击或者撤离过程中运用这个技巧,倒是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两人进了青云学院,照夜玉狮子和黑马也被亲卫领下去休息,李承道带着李建成往里走,一块巨大的石碑竖立在青云学院正大门的广场中央,率先进入两人视线。 李建成略显惊疑地看着石碑上的字,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 “白马非马?” “承道,你这青云学院传承的莫非是名家思想?” “名家讨论的是名与实内在的逻辑关系,一直被主流认为是诡辩之术。”李建成皱起眉,看着眼前的石碑,慢慢说道,“名家也因为饶舌诡辩,不解决实际问题的浮夸之风,被认为是烦文相假,饰词相惇,有害大道。” “这些难道你不知道吗,为何还要把白马非马立做碑文?” “青云学院不是名家,把这四个字放在这里只是当初觉得好玩而已,儿子我创建青云学院的初衷本来就是为了好玩嘛,这四个字最为合适不过,哈哈……” 李承道展颜一笑,没有多说什么,抓起李建成的手绕过石碑,往内走去,似乎不想在白马非马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现代文明的起源是古希腊文明。 白马非马是逻辑学、形而上学的初始萌芽,其里面深藏着和古希腊一样的究极本源思维,隐藏着柏拉图的理念,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是彻头彻尾对儒,道,法等诸子百家深刻的思维转变,这是从古希腊本体论追寻之后,又一次对现代科学萌芽的巨大思维推动。 李承道想要建立一所超脱这个时代,真正寻求科学本质的学院,彻底打破传统学派的桎梏,所以才郑重其事地把白马非马这四个字立在青云学院的广场中央。 他曾经在另一个时代追思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是古希腊而不是华夏孕育现代文明?如果再让华夏重新来一次,华夏能比西方更早出现现代文明吗? 他推演了无数次,但得到的最终结果都是否定的。 即便历史轮回无数次,现代文明都不可能在华夏这片沃土中产生。 华夏文明史上思想的最高峰出现在先秦文明,老庄孔孟等思想大师纷纷登场,直到秦形成统一的集权帝国后,精彩纷呈的满天星式的先秦文明才慢慢被掐灭。 现代文明的萌芽是古希腊思想,古希腊思想是一个逐步完善,不断追问的开放体系,从巴门尼德的存在追问,到柏拉图的理念论,到亚里士多德追究存在的终极原因,再到迪卡尔追问世界为何是这样,发展到贝克莱存在就是被感知,最后到康德提出理性为自然立法这一对存在的终极调和,可以看出,古希腊的哲思体系是一个开放的,不断完善的过程。 通过不同的时代不同思想家的注释,搭建起庞大的形而上学大厦,这和东方文明的儒家形成了强烈对比。 儒家停留在一个封闭的体系内,没有产生持续的追问,考究故纸堆才是历代学人的终极使命。 论语里,学生问,孔子回答,而回答完就完了,没有对回答本身继续产生追问,这种封闭的思想体系和古希腊对知识的审视原则有着根本性的背离,无法产生新的思想体系,完成对旧思想的补充。 所以,单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现代文明在这种环境下产生实在太难太难,只有多元,开放,竞争,不断追问以质疑,不断完善,才能迸射出现代文明的火花。 李承道所做的就是后者,白马非马就是这一思想的奠基石。 李建成皱着眉,看着身前的李承道,他是何等人物,即使天纵如太宗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前,依旧被李建成压制得死死的,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身处绝地,谁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杀兄噬弟,囚禁自己的亲身父亲? 如果李承道是普通的纨绔子弟,李建成或许只会莞尔一笑,不会放在心上,但现在李承道可是被文中子王通称为几百年未见的天纵之才,一首诗压得万千才子不敢提笔落字的存在。 李承道在青云学院付出了多少心血,投入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李建成可是看在眼里的,现在李承道竟然把白马非马这一名家的中心思想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绝对是蕴含着深意。 “殿下好。” “参见殿下……” 李建成脑中还在想着白马非马,几名穿着普通青衫,胸口印着青云学院四个字的年轻学生从两人面前匆匆而过。 “这些是青云学院的学生?” 儿子既然不想说,李建成也就不问了,他身为当今太子,正统皇位的继承人,未来的九五之尊,李承道如果想做什么,早晚会传入他的耳中,何必急在一时。 “是啊。” “怎么还有女学生?” 李建成略显惊讶地望着远去的三男两女,他们好像在探讨什么,完全没有普通人之间的男女大防。 三个男的都略显纤弱,比起普通才子更加呆板了一些,而两名女的却站得笔直,眼中没有普通女子的谦卑和恭顺,似乎更加自信了一些。 这些还是其次,关键是他在五个男女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完全不同于大唐任何一人的气质,他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气质,只是这种气质让他有点不舒服。 “哦,女学生嘛……” 李承道眼睛骨碌碌一转,李建成一看就知道自己儿子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疼得李承道龇牙咧嘴:“希望你编的理由别太蹩脚,否则,哼哼……” “哪里……父王,你想啥呢……我只不过是找不到太多男孩,刚好前几年战乱,男孩都被抓去当兵了,剩下的女孩子特别多,我见她们可怜,就收入青云学院了,顺便打打杂,照顾照顾人。” “你看军区医院的女护士,都是青云学院培训出来的,照顾人多有一手。” “哼!” 李建成冷哼一声,李承道这理由他倒是的确挑不出啥毛病。 “那男女之间也不能这么亲密地走在一起,走这么近,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青楼呢。” “知道了,父王,下次改,下次一定改。” “这还差不多,你不是要让我见识见识格物吗?接下来去哪?” “喏,就在前面。” “真理就在大炮射程范围之内?这句话什么意思?” 两人来到一处广场,广场边的巨型石块上印着几个字:真理就在大炮射程范围之内! 广场上,每隔十几丈,摆着一台奇怪的庞然大物,一群穿着整齐墨绿色制服的人整整齐齐排成几个方队,在一个貌似长官的人的指挥下,其中两队人踏着严苛到极致的整齐步伐,手中拿着一面赤色旗帜,缓缓走出。 “升旗!” 第十章 死士 “升旗!” 赤色的旗帜在两队人无比严肃的敬畏目光下,缓缓升起,李建成微微蹙着眉,看着这队完全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队伍,心中出现了一丝异样。 这个时代的士卒训练的是纪律,兵器的运用,旗语表达的含义,更深一些就涉及到排兵布阵和梯次进攻这些,升旗这种东西从未出现过,士兵们基本是把帅旗当做主将的位置而已,帅旗进则进,帅旗退则退。 而眼前这几个方队,似乎把渐渐升起的赤色旗帜当做了另一些超脱物质之外的东西。 “升旗?这算什么?” 李建成喃喃自语一声,继续看下去。 随着赤色旗帜的升起,广场中的墨绿色方队开始齐声歌唱。 “旗帜高举!队伍紧排! 大唐子女以镇定坚毅的步伐行进。 那些为大唐之崛起而牺牲的同胞们, 灵魂也随我们队伍迈进。 我们身边的战友倒在敌人的钢刀长枪下, 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倒在了冲锋的战场上, 我们的队伍精神饱满向前进。 ……” 这是一种新的歌唱方式,是上百人的大合唱,低沉,连绵起伏,一浪高过一浪,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歌唱者深深的感情。 李建成出生大家族,耳濡目染下,对歌舞,戏曲之道非常熟悉,他自己也带兵,像《秦风·无衣》之类的军歌也经常带着底下士卒在战斗前或者战斗后歌唱。 但他确定,这首战歌他从未听到过,歌词很直白,与这个时代穷究文字的方式完全不同,就算一个从未读过书的农民都能听得懂,这种歌难道也算战歌? “为生我养我的祖国清道! 为实现大唐民族的伟大复兴清道! 百姓们带着希冀望向人民子弟兵, 胜利的破晓来临了。 大唐子民带着希冀等待我们的到来, 胜利的破晓来临了。” 歌词越来越高亢,随着赤色旗帜的高高升起,歌唱方队中每一个人都呈45°仰望着天空,目光真挚热烈,带着一丝莫名的闪亮。 李建成眼中的惊疑越来越甚。 长林军三千人是他的嫡系部队,护卫东宫左右,他曾经几个月每日都与军中士卒同吃同住,真正做到爱兵如子。 攻打长安时他用了几万部队,里面有太原起兵时的家底,也有不断招募的募兵,依靠着这些兵,李建成率先攻破长安,功劳可谓是一时无两。 这么多年打仗下来,李建成可谓是身经百战,但眼前这些人的眼神,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士兵眼中看到过,他不明白这些眼神代表着什么,但十几年南征北战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人是死士。 这些人是李承道的死士! 死士是最难训练的,他不明白李承道为什么会有上百人的死士,这些人为什么要效忠仅仅十五岁的李承道。 按常理来说,大唐初立,随着大唐军队席卷天下,李渊正在攀登王朝巅峰的路上,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是越来越好。 李渊之下,太子李建成已呈蛟蛇化龙之势,不仅压制得同为蛟蛇的李世民喘不过气来,而且声望越来越隆,满朝文武,除了秦王府那帮人外,几乎全部对东宫示好。 依李承道现在的地位,他虽然是李建成长子,但要掌上实权,没有几十年根本不可能,即使有人来投奔,也应当投奔他李建成啊,怎么会有人去找毫无权力的李承道呢? 但现实就是,这些人投奔李承道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家臣式护卫,而是不知什么原因,成了李承道的死士。 李建成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近在咫尺的儿子,此时李承道同样用肃穆的眼神望着半空中的赤色旗帜,嘴里唱着同样古怪的歌。 “号角最后一次被吹响, 大唐的儿郎们都准备好去战斗。 即使会头破血流,即使会失去生命,我们崇高的荣誉指引我们前进! 很快大唐的旗帜将飘扬在所有土地上, 胜利就在前方。 很快大唐的旗帜将飘扬在所有河流里, 胜利就在前方。 很快大唐的旗帜将飘扬在天空尽头, 胜利! 就在前方!” 最后两句几乎是被包括李承道在内的所有人用尽全身力气怒吼出来,振聋发聩! 整个天地之间,仿佛除了这个声音以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胜利就在前方”这句话仿佛从天而降的天籁之音,所有人心头一震,胜利的喜悦萦绕在所有人心头,让人忍不住手舞足蹈,放声高歌。 “旗帜高举!队伍紧排! 大唐子女以镇定坚毅的步伐行进。 那些为大唐之崛起而牺牲的同胞们, 灵魂也随我们队伍迈进。 我们身边的战友倒在敌人的钢刀长枪下, 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倒在了冲锋的战场上, 我们的队伍精神饱满向前进。 前进,前进……” …… 升旗已经结束,李建成却依旧沉浸在这首第一次听到的战歌中,久久无法自拔。 “父王,父王……” 直到李承道用手在李建成眼前挥了挥,李建成才醒过来,再转头望去,原本呈方阵的墨绿色队伍已经分散到广场中各台古怪的东西旁边。 “这战歌倒是不错,你做的?” 李建成上上下下古怪地打量着李承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才吗?能完全没有任何根据,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凭空创造出一种新式战歌? 要不是确认李承道百分百是自己亲儿子,李建成真想扒开他脑袋看看他是不是神仙下凡或者是山精鬼怪。 “对啊,儿臣自幼在歌曲这块很有天赋,难道父亲以前不知道吗?也太不关心儿臣了吧,儿臣还特地为父王创了一首歌呢……” 李承道用一种伤心的语气可怜兮兮地回道,然后话锋一转,看着李建成,声情并茂地唱起来: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 一首筷子兄弟的【父亲】唱完,李承道还没啥事,李建成先愣住了。 他直直地看着李承道,看了好久好久,最后嘴角慢慢翘起,喉咙哽咽,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只是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李承道的脑袋。 想不到,自己的长子都已经十五岁了,还知道自己这个老父亲的辛苦。 比起刚才的战歌,这首【父亲】才真的让李建成心里堵堵的,既欣慰又自责。 是啊,为了权力,为了那个位置,自己已经多久没陪伴儿子了啊。 为了那个位置,自己身为儿子,只知道勾心斗角,争夺满朝文武的支持,又有多久没有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李渊了呢? “臭小子,叫你有空多念念书,整天游手好闲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你一个郡王该做的事吗?这样下去,将来还怎么执掌东宫?” 李建成高高举起手,作势欲打,最后落下时,化为轻轻一拍,落在李承道肩上:“明天滚去长林军好好待几个月,磨磨性子……” “啊……父王,不要,儿臣想在青云学院……” “哼,由不得你,你不是要两百老兵吗?在长林军给老子待满三个月,好好挑一下,届时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挑的兵,挑得不好的话,哼哼,有你苦头吃……” 李承道苦笑着应下来,低下头的一瞬间,眼中一缕精芒闪过。 第十一章 冷兵器时代的结束 “轰,轰,轰……” 连绵不断的巨大轰鸣从三里之外传来。 十几个穿着墨绿色纸甲的青年男女站在一台一人半高的巨大架子前,瞠目结舌地看着被自己亲手制造的火箭炸成废墟的模拟兵阵,久久说不出话。 (纸甲在唐宋开始大规模的运用,甚至成为了宋明军队的标准甲式之一,一口气定制过三万套。历史上曾有地方官申请一百套铁甲换五十套优质纸甲的记载,《新唐书》记载说“劲矢不能洞”,看得出纸甲优点是坚固且轻便,能抵挡箭矢。因体轻,又为战船水兵多用。) “这一窝蜂火箭(明初朱棣与建文帝战于白沟河时出现,但当时射程只有500步,也就是150米)威力也太大了吧……” 过了不知多久,其中一名扎着马尾,清秀的脸上满是震惊的女孩吐了吐舌头,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安艺茹,殿下说对了,以后冷兵器时代真的结束了。” 韦东易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喃喃说道,眼中原本的真挚热烈似乎退散了一些,甚至出现了一丝茫然。 “结束了就结束了呗,承道殿下是太子的长子,今后必将继承大统,成为千古之君。我们从小受殿下恩惠,吃穿住行,乃至脑中的知识,一切的一切都是殿下给的。要不是殿下,6年前的冬天,我安艺茹就应该饿死在桥洞下……艺茹此生别无他求,唯有全心报效殿下。” 清秀女子捋了捋额间垂下的一缕调皮秀发,吹弹可破的肌肤涌上淡淡红晕,漆黑的眼眸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柔情。 “可是,如果真的用这火箭去杀人……” 韦东易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年纪偏大,今年已过二十,在李承道找到他之前,韦东易已经经历了太多战争的残酷,也见识过太多人性的黑暗,他清楚得知道一旦军队这台杀戮机器开动,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将会是何等噩梦。 而眼前的火箭既然出现,那是一定会被大规模运用的,如此一来,军队这头吃人的猛兽将会如虎添翼,原本杀人得一刀一刀砍,现在一枚火箭下去,无数生命将会瞬间抹去,韦东易不敢继续往下想。 “韦东易,首先你要明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同胞的残忍,殿下不止一次地对我们说过: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抛开这些,你更要知道,这火箭不是由你创造的,真正给出图纸,给出制作方法,以及提供各种材料一遍一遍试验的是殿下,你没有资格决定火箭的命运。” 安艺茹年纪比韦东易年轻五六岁,按理说这个年代的女子地位低下,不可能对比她年龄更大的男子如此说话,但此时的安艺茹却有些奇怪。 她微微蹙着眉,昂着头,没有丝毫畏惧地看着韦东易:“即使殿下用火箭杀人,杀的也是敌人,大唐的敌人!” “对,即使殿下杀人,杀的也是敌人!韦东易,你忘了刚才升起的赤色旗帜了吗?” 安艺茹话音刚落,人群中又有人站出来,铿锵有力地怒喝道。 “异族屠我百姓,抢我口粮,在大唐的土地上肆意劫掠,每年被掳掠,被杀害的大唐子民有多少,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些猪狗不如的畜生难道不应该死吗?” “当突厥人举起屠刀砍向大唐百姓时,当西域蛮夷把我们当做二脚羊,当做随时可以吃的粮食时,当大唐的将士们在浴血奋战,为了保护家园,壮烈牺牲时,你却在这里怜悯他们,怜悯我们的敌人?” “韦东易,你忘了院歌了吗?你忘了那些为大唐之崛起而牺牲的同胞们,他们的灵魂也随着我们的队伍迈进吗?” “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殿下给的,韦东易,虽然你数学和物理排名第一,殿下让你牵头多管火箭项目,但如果你不忠与殿下,或者不愿意背负火箭杀人的骂名,那么就让我来!” “我愿意背负骂名!” 安艺茹一字一顿,她眼中炽热的目光更加热烈,在这个研发小组中,她是副组长,成绩和排名仅次韦东易。 小组中的其他人都知道,要不是李承道担心每个月的大姨妈会影响安艺茹,以安艺茹的性子和对李承道的忠诚,这小组组长还真不一定是韦东易。 “我也愿意,殿下这些年是如何对待我们的?青云学院又是如何对待我们的?且不说火箭会不会造成生灵涂炭,即使殿下要我去杀皇帝……呜呜……” 那人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人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开口。 群情激奋,韦东易环顾一圈,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目光眺望远处还未散去的硝烟,心中闪过李承道的身影,如果不是他,自己也许早就死了吧。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夏天的荒漠上,黑暗中那几对绿油油的眼睛,饥肠辘辘看着自己身体时的恐惧与绝望。 是李承道给了自己新的生命,那么自己这条命也应当属于殿下,属于大唐,属于那飘扬的赤色旗帜! 韦东易的眼神再次变得坚毅,他回头看了眼飘荡在半空中的赤色旗帜。 “时候不早了,先去着弹点记录数据吧,殿下说了,限我们五日内把一窝蜂火箭中的32枚火箭的详细数据记录下来,接下来二十天,我们要依据射程和轰炸范围来确定各规格型号的火箭,并且要保证六月初一前,每种型号一百发的数量。” 韦东易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冷静下来,开始布置接下来的任务,在场的都是年轻人,都只有十几岁,见被李承道指定负责火箭项目的韦东易重新回到原本的流程上,互相对视一眼,便不再多说,开始按照约定测量和计算,一切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 …… 此时几里外的草丛中,一双阴鸷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这一切,眼睛的主人穿着青黄色涂满不知名颜料的纸甲,裸露在外的脸孔,手背也都涂着类似草料,与身后的草丛完美融合在一起。 他身后背着一把长弓,左手臂夹着一幅短小的神臂弩,腰间别着绳索,小腿处插着一柄漆黑的三菱军刺,此时正用膝盖顶着一名穿着黑色飞鱼服的彪悍大汉后背,死死压在地上,左手臂的神臂弩顶着大汉的后脑。 “噗!” 仿佛熟透的西瓜破开的声音,大汉浑身一颤,扑倒在地不再动弹。 “这是今年第七批了吧。” 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接着,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同样装备的人影从周围冒出,其中一人掏出本子,查看了一会,回道:“回队长,这已经是第七批试图闯入试炼场的斥候了,除了刚才咱们放跑的一名外,七批总共67位斥候,全部被当场击毙。” “恩,放跑那名不用管,这是殿下故意放出去的饵……你们继续警戒,今后如果还有人擅自闯入,不管是谁,当场格杀勿论!” 说话间,那名被叫做队长的人从身后掏出水壶,又从大汉后脑拔出粘着红白相间黏稠物的短箭,倒上水,清洗了一番后,插回后背的箭囊中。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如女子般绝美的容颜,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抿嘴一笑,风情万种,只可惜,那修长的鹅颈上露出一点浅浅的喉结,让人痛惜之时,不免升起一股异样的变态冲动。 他叫雨化田,是青云学院军事系第一届毕业学员中排名第一的学生,也是李承道的贴身护卫。 “燧发枪响动太大,如果单论突击战和斥候战的话,十米范围内,还是神臂弩更合适些……” 第十二章 你竟然敢抢劫你爹? “两百五十两银子一枚?臭小子,竟敢到你爹这里打秋风!你怎么不去抢?” 李建成眼睛通红,恶狠狠地盯着李承道。 “成本放在那,你以为射程这么远,轨迹基本保持稳定,威力还这么强的武器是随便造出来的吗?” 李承道据理力争,冷笑一声:“要不是你是我爹,两百五十两银子一枚我都不卖给你,大不了你自己去造,反正爹你手底下能工巧匠多,只要知道个大概,估计没几个月就能造出来,儿子这里卖的贵,就不劳爹你操心了。” “臭小子,敢这么和你老子我说话!” 李建成见李承道油盐不进,顿时剑眉倒竖,一把揪住李承道的耳朵,把他整个人半拎起来。 “哎,爹,君子动口不动手,疼疼疼……”李承道被揪着耳朵,既不敢还手,也不敢还嘴,只得讨饶,“两百三十两一枚,最低价了!” “一百!” “爹你把我耳朵割了拿去下酒吧。” “……” “这玩意真那么贵?” 两人在一人半高,两丈长的轨道架下又打又闹,看得远处的东宫亲卫队和李承道警卫班眼角直抽抽,两队人面面相觑,互相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 东宫亲卫队看着眼前这队穿着奇怪墨绿色纸甲,带着头盔的警卫班,心里想着:这队人就是青云学院培养出来的所谓精英部队?油光粉嫩的,老子一个冲刺就能把你们击溃。 而李承道的警卫队则盯着东宫亲卫队背后的弩箭和插在腰间的唐刀:就这?老子就站在这里让你们射,就你们的弩和刀,能贯穿老子的纸甲吗?老子的燧发枪一轮齐射,你们就得倒下三分之二,三百步内管你们有没有穿铠甲,全都得给老子跪。 “爹,真有这么贵!” 李承道捂着红通通的耳朵,一脸幽怨地看向脸上写满不信两个字的李建成。 “爹,你应该先去问问工匠,看他们怎么说,不是儿子在这里吹,除了青云学院,其他任何人即使能做出这火箭,射程也不会超过500步,而且射出去的火箭还非常不稳定……” “不稳定?怎么个不稳定法?” “爹,你信不信火箭射出去会被风吹回来,最后炸在自己阵地?” 李承道挤了挤眉,嘿嘿一笑,一幅我看好你哦的样子:“你可以让工匠做出来试试。” “臭小子,皮又痒了!” 见李建成又有发飙迹象,李承道连忙收起脸上的笑容,郑重地开口说道:“爹,两百两银子一枚,不能再少了。” “两百两,这也有点贵啊……” 李建成皱起眉,抬头看向半丈长的火箭,脸上露出一丝肉痛。(这个时代底层家庭按照年收入2~10两银子计算。) “那先定一百发吧,我要看看实际效果如何。” “没问题,两万两银子。爹,先款后货,交期两个月。” 李承道摊开手,笑容可掬,活脱脱一幅奸商嘴脸。 “臭小子,你老子是东宫太子,一家之主,难道你怕我少了你这两万吗?” 李建成吹胡子瞪眼。 “那可不一定,我可是听母亲说了,爹最近和二叔闹得凶,花钱如流水,东宫又要养三千长林军……” 李承道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只是用怀疑的眼神不断打量着李建成,显然如果李建成不掏钱,他是绝对不会垫资给自己父亲做的。 “你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兔崽子!” 李建成恨得牙根直痒痒,拎着李承道就是一顿噼里啪啦,足足打了一炷香,才重重舒出一口气:“这下舒坦了。” “臭小子,自己去你娘那里支取两万银子,你老子没银子,郑家有的是。两个月内,要是交不出这一百发火箭,你就等着屁股开花吧。” 一顿打完,李建成是神清气爽,似乎刚才花的两万两银子值了,整个人轻快地踏着八字步,骑上照夜玉狮子。 “对了,臭小子,要是到时候交的火箭和今天看到的不一样,哼哼。” 李建成威胁感十足得凌空抽了两记马鞭,让鼻青脸肿的李承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才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麻蛋,这顿打是白挨了。” “嘶~” 李承道摸了摸发青的嘴角,疼得抽搐了一下。 不过今天他的两个目的已经达到,一个是进入长林军,并且可以挑选两百老兵;第二个就是把火箭展示给了李建成,让他看清了热武器的潜力并掏钱下单一百发火箭,这让李承道本就拮据的资金链瞬间变得充裕。 虽然挨了一顿打,但结果是非常好的嘛。而且李建作为父亲,也没有真打,伤口只是表面看上去难看了些,实际上根本没伤到筋骨,不消两三天就会好了。 “殿下,您怎么样?” 正当李承道嘀嘀咕咕埋怨李建成下手太重时,一个略显焦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艺茹,你怎么过来了?数据测量好了吗?” 印入眼帘的是一个束着马尾,一身飒爽墨绿军装,清秀洁净的脸上不施脂粉的年轻女孩,不是安艺茹是谁! “数据……数据还在测,韦东易和江涛他们已经在收集了……” 见李承道嘴角的青紫色,安艺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块粉红色手帕,抹上青草味的药膏,涂在李承道嘴角处。 李承道目光微微一动,最后什么也没做,只是微笑着看着安艺茹的漆黑眼眸,任凭她施为。 “殿下,现在还疼吗?” 嘴角传来一丝淡淡的清凉,李承道伸出手,轻轻握住安艺茹抓着手帕的小手,直到这个时候,安艺茹才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脸上唰得一下变得通红,连忙后退一步,想从李承道手中抽回青葱玉手,但那双温暖的大手却没有放过她,紧紧抓住不放,安艺茹抽了几次都没有抽回。 她脸更红了,连晶莹的耳根都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安艺茹脑中只有一个声音:“殿下抓住了我的手,怎么办?怎么办?” “当然疼了,我爹打仗出生,几老拳下来,要不是我年轻,平时经常锻炼身体,估计得在床上卧个十天半个月的。” “啊?太子殿下下手这么重吗?殿下可是太子殿下的亲骨肉啊……” 安艺茹抬起头,紧张兮兮地看向李承道,似乎想看看他哪里受伤了。 “不过刚才被艺茹这么一摸,我伤口的痛好了很多。” 李承道影帝级的演技,一脸哀怨的看向李建成离开的方向,最后又感激地回头注视着安艺茹的眼睛。 “殿下,那我们先回学院的医务室,艺茹给您抹药。” “可是,有几个受伤的部位……哎,太私密了,艺茹你……还是算了……” “都什么时候了,殿下还担心这些,艺茹,艺茹没关系的……” “真的?” “恩……” 第十三章 巢王妃 在医务室好好调戏了下安艺茹,让这如水仙花般纯清的小姑娘通红着眼跑出医务室,差点就被弄哭了。 李承道吹着口哨,志得意满得回到东宫,玄武门之变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在解决头顶上这柄剑之前,完全不妨碍李承道偷得浮生半日闲。 调戏美貌的女子当然是身为钢铁直男的李承道最容易放松的娱乐方式,当一名啥都不管,又有权有势的纨绔子弟是一件多么令人向往的事。 恩,等过段时间解决了李世民,自己就可以抽空多试试了。 “娘……” 回到东宫,李承道直奔后花园,他知道此时郑观音肯定在后花园弄她那些宝贝花草。 “咦,人呢,往常这个时候娘肯定在后花园的啊……” 李承道找了一圈没找到。 “承道,你在找郑姐姐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湖畔的凉亭中传来,接着走出一名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 她双眉如画,眼波似水,湿润的红唇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瞧起来风情万种,妖冶动人。 李承道看得一呆,等醒过来才连忙施礼:“承道见过巢王妃。” “承道,说了几次了,别叫我王妃王妃的,显得生分,还是叫我杨婶吧……咱们两年纪差得也不大,私下里叫我名字也行。” 白衣女子正是李元吉妻子,曾经的长安第一美人杨珪媚,只不过自从嫁给李承道四叔李元吉后,她整个人变得低调了很多,外人也不敢乱说闲话。 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第一时间就把杨珪媚收入后宫,引为禁脔,后来甚至差点废了皇后长孙无垢和太子李承乾,让杨珪媚和她儿子李明当皇后和太子,只为了讨杨美人的欢心,可见这位曾经的长安第一美人到底漂亮到何等地步。 “四婶……” 李承道抬起头看向衣着清雅,却完全掩饰不住发自骨子里柔媚的杨珪媚,眼中浮现一瞬间的迷离。 “噗……看什么呢,郑姐姐刚刚被太子殿下叫去有点事,你先过来坐坐吧,等会郑姐姐就回来了。” 杨珪媚也才十八九岁,说是李承道的四婶,但两人的实际年龄只相差三岁,就像一朵刚刚打开花苞,散发着醉人幽香的花骨朵,是一个女人最最完美的阶段。 看到李承道眼中不经意间露出的迷恋,杨珪媚噗嗤一声笑出声,雪白的藕臂轻轻一招,示意李承道进凉亭。 “这是四婶亲手做的桂花糕,来,快尝尝。” 李承道刚一落座,杨珪媚便从食盒中拿出香糯的桂花糕,递到他嘴边。 “真香……” 李承道下意识地咬了一口,入口很糯,很香醇,带着丝丝甜味,不是很浓,刚刚合他口味。 “真的?你四叔每次都嫌我做得太淡,不合他口味。这桂花糕本来就是清口为主,做得太甜岂不是腻得很。” “四叔和父亲现在在正厅吗?” 李承道两三口把杨珪媚手中的桂花糕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惹得杨珪媚咯咯笑个不停。 “恩,你四叔最近不知在忙什么,老是不着家……上次要不是姐姐说好久没见我了,让他下次带我来东宫,我都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人了。” 杨珪媚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寂寥。 李承道非常清楚杨珪媚为何会露出这种哀怨的情绪。 李元吉和杨珪媚成婚前,利用自己的家世地位,再加上花言巧语,千方百计把杨珪媚骗上手,婚后不久就对妻子司空见惯的美貌开始腻味,又开始在外面猎艳调情,把花儿一般的杨珪媚冷落在空房中。 生性多情的杨珪媚心里感到十分委屈,她百般逢迎,想重新讨回李元吉的柔情,也规劝丈夫少在外面沾花惹草,多花点时间陪自己。 但李元吉这时完全撕开了过去那层温情的面纱,毫不掩饰地露出他冷酷粗鲁的本性,常对娇妻横加呵叱,或不理不睬。柔情款款的杨珪媚伤心至极,常独对春花秋月,悲叹自己的命运,婉惜虚度的芳华。 “不说了,承道,我听说你建了一座青云学院?” 杨珪媚稍稍转过头,避免让李承道发现眼眶的通红。 “哦,对,青云学院是我小时候胡闹办的,四婶,你也听说了?” 李承道何等细心之人,早已察觉到了杨珪媚的内心,对这个大唐传奇女子,他也不免心中有些戚然。 这个时代的女性,是没有任何地位的,玄武门之变后,李元吉身死,齐王府上下被杀得血流成河,杨珪媚与李元吉姬妾和庶女归仁县主等人居住在后宫一间拥挤狭窄的宫室内里“诚周于造次之间,行满於危疑之地”。 就当她以为就此终老一生时,又被自己的二叔李世民强行收入后宫临幸,生下一子曹王李明,后来李世民欲立杨珪媚为后,却被魏征简单的一句“陛下不可以辰赢自累”劝止,最后无名无份的杨珪媚被李世民抛弃,不准其死后陪葬昭陵,命运简直悲惨到了极点。 “自然有听说,要不是青云学院炼制的焦炭,长安郊外早就寸草不生了,如今出游踏春,还能见到青山绿水,多亏了承道你啊。” (古代烧饭用木柴,所以大城市的柴薪和木炭价格非常昂贵,而且不出几年,城市周边的树木杂草都会被砍伐殆尽,古代甚至有人因为没有木柴而砍伐桑树和枣树,被朝廷严令禁止,规定砍伐多少以上要杀头。) 杨珪媚微微一笑,非常自然地把话题引到李承道创办的青云学院上,她能当上长安第一花魁,相貌身材自不用说,通晓诗文,能歌擅舞,令长安无数公子哥儿追逐倾倒,情商更是高得很。 如果李承道真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被她这三言两语下来,早就飘飘然了。 “四婶过奖了,只不过侥幸而已,你看青云学院这几年也就出了个焦炭,还是靠着三名挖矿出身的学生弄出来的,否则单凭学院本身,肯定没办法,所以说这事乃运气而已。” 李承道不着痕迹地把所有功劳推到那三名他特意找来引导炼制焦炭的学生身上。 “姑且算是吧,不过……承道,婶婶可是听说了,当年你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压得长安三千才子不敢提笔写诗,这总不是靠别人了吧。” 杨珪媚见李承道一幅不愿意出头的样子,顿时感觉好笑,别人是费尽心思在自己面前展现,企图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怎么到这家伙这里,变得扭扭捏捏,一幅藏拙深怕被自己挖出来的样子。 既然你不肯说,那今天四婶偏偏要把你挖出来。 杨珪媚自从嫁给李元吉后,常年幽居闺房,不仅无所事事,而且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后宫的太监和宫女看到她哪个不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她都快自闭了。 现在碰到李承道这么好玩的家伙,长得又帅,又有才华,更是皇长孙,如果放在当年没有遇到李元吉之时,自己也许就…… “今天难得见到你这个大才子真身,就为四婶做首诗怎么样?” “啊?” “啊什么啊?以前可是有很多人抢着为四婶作诗的呢,怎么,承道,你不愿意吗?” 杨珪媚捂着嘴,眼睛都笑成了两道月牙儿。 第十四章 捕鱼之法 “武林春·春晚……” 李承道看着眼前的杨珪媚,想起玄武门之变后这个曾经的长安第一美人的悲惨命运,心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怜惜,他转过头,看向湖中心。 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吟道: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李承道一开口,原本微笑着的杨珪媚就愣住了,藏在罗裳中的手指微微一颤,她呆呆地看着李承道的背影,想不通为何他会作出“花已尽”这样带着惋惜的词句?自己身为巢王妃,又正值一个女人最美丽的花季,他,他竟然惋惜我? 而李承道吟完这两句话后,原本应该生气,至少也应该心里不舒服的自己,心中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认同感,心中那扇紧闭的心扉,似乎被一双温暖的手缓缓打开。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轻轻咬起红唇,随着李承道的低吟,杨珪媚想到了曾经对自己百般呵护,柔情漫漫的李元吉,曾经的那个他又在何方? 现在,自己这个夫君每日风花雪月,留恋青楼,有多久没和自己好好说说体己话了,就算仅有的几次见面,自己只是让他稍作收敛,迎来的轻则呵斥,重则打骂,真是应了李承道这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眼中的水雾渐渐弥漫,杨珪媚眼前逐渐模糊。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李承道一句载不动许多愁吟毕,转回身,却发现原本微笑着的杨珪媚不知何时已经泪眼婆娑。 她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香肩微颤,声音哽咽,湿漉漉的眼睛毫无焦距地看向自己。 李承道轻叹一声,上前一步,把杨珪媚拥入怀中。 杨珪媚似乎也忘记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轻轻啜涕着把头埋入他的脖颈之间,一双莹白的手臂抓着李承道胸前的锦衣,温热的泪珠顺着李承道的脖颈落入他胸口。 香肩抖得更加厉害,抓着胸口的那双小手也渐渐用力,身前这个娇弱的女子无声得哭泣着,李承道闻着鼻尖淡淡的甜香,感受着怀中那柔弱无骨的身躯,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刚想落下安慰眼前惹人怜惜的少女…… “我靠,我在干嘛?我的天,我把巢王妃杨珪媚抱进怀里了?” 李承道猛得醒悟过来,眼睛瞬间瞪得铜铃一般大,伸在半空中的手狂抖起来。 他是落下也不是,不落也不是,怀中原本如桂花糕一般香糯柔软的娇躯一转眼就变成了烫手山芋。 “怎么办,怎么办……刚才入戏太深了,尼玛有没有人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啊,在线等,很急!” 李承道心念电转,这时,远远传来一阵脚步声。 “杨妹妹,你见过承道吗?刚才下人说他来后花园了?” 郑观音的声音传来,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都感觉到对方的身躯猛得一颤,直到现在,杨珪媚才发现,刚才自己视为依靠的男子是谁。 她慌慌张张地一把推开李承道,擦去脸上的泪痕。 “我这样子姐姐看不出来吧……” 杨珪媚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衫,一边捋了捋有些凌乱的秀发,等弄得差不多了,才急急问向李承道。 “很好啊,我娘肯定看不出来。” 原本有些紧张的李承道看到杨珪媚这幅样子,瞬间就不紧张了,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企图掩盖痕迹,火急火燎的杨珪媚,不禁笑出声来。 “你还笑!” 杨珪媚发现李承道看自己的眼神后,脸上瞬间涌上一抹红晕,她咬了咬湿润的红唇,狠狠瞪了李承道一眼:“都怪你!害我,害我……” “怪我,怪我……” 李承道指了指被杨珪媚眼泪打湿的衣襟,然后把手指伸到眼睛下,做了一个羞羞的姿势,气得杨珪媚直跺脚,但因为郑观音已经过来,此时她不敢呵斥李承道,只得挥了挥拳头,示意以后再和他算账。 “娘,我在这呢……” 李承道嘿嘿一笑,在杨珪媚快要杀人的目光中,大喊一声。 “臭小子!你四婶来的次数可不多,你别欺负人家……” 郑观音进了凉亭后,先是和杨珪媚互相客套了一番,然后在杨珪媚视线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一眼李承道。 刚才李建成找她过去,显然已经说了两万两银子买火箭的事,郑观音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丈夫被鬼精灵的儿子给讹了,不然哪有一下子给两万两的说法。 两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大唐普通家庭一年收入也才十两不到,哪有父子两吃个早饭吃出个两万两来,这不坑人吗? 等巢王妃走后,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自己这个掉钱眼里的儿子。 “冤枉啊娘,儿臣哪敢欺负四婶,刚才是和四婶在谈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 李承道眼睛一转,看到郑观音看向自己的眼神,顿时觉得屁股不妙,这不搞点事情出来,这屁股不得被打开花? 前面刚刚白白挨了李建成一顿输出,这次要是再被郑观音抓住,那自己岂不是又得被揍一顿?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自己怎么说都是穿越者,哪有穿越者成天被古人揍的,即使这古人是自己爹娘也不成! 得赶紧想想办法! “呵呵,国计民生?什么国计民生?你娘好歹也是太子妃,虽说没啥权力,但帮帮穷苦百姓还是有这个能力的,你把你的国计民生也说给娘听听,或许娘还可以帮上忙,呵呵……” 郑观音眯了眯眼,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而李承道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后,浑身一抖,下意识得退后一步。 即使在入夏的五月,一股寒气依旧从他的尾椎骨猛得窜起。 “呵呵,呵呵……就是儿臣发现了……发现一种捕鱼之法,对,一种新式捕鱼之法,绝对是颠覆性的,娘你要相信我……” 李承道感觉嘴唇有点干,咽了咽口水。 “哦?” “就是一种敲罟作业之法,大海中有一种鱼名为大黄鱼,此鱼乃石首鱼科鱼类,其头骨中生有耳石,是为平衡石……” “又是你那青云学院弄出来的格物之论?继续,娘听着呢!” 郑观音笑眯眯,她只觉得李承道忽悠完李建成又来忽悠她了,对儿子的话,她现在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好久没打儿子了,手有点痒了。 “捕捞此鱼就是利用其头骨中的耳石。只需要在两艘大渔船中间铺好网,再用二三十条小船在大船前围成半圆圈,每艘小船3人,一人摇橹,两人敲打绑在船帮上的竹杠,通过水下声波传入耳石中将黄鱼震昏,船队再把昏死的鱼群赶入大船张开的网中,就能捕捞到网了。” “呵呵,你觉得我会信吗?” 郑观音雍容得一笑,看得李承道冷汗直流。 “真的,娘你不信的话问四婶,四婶可是答应我了,要派三十艘船出海捕捞的!” “千真万确!娘,你要相信儿臣啊!……四婶,你说话啊,我说得对不对……” “啊?对,对……姐姐,承道刚才的确和妹妹在说这个……这个敲罟作业之法……” 第十五章 我技术入股啊 “难道是真的?” 见连杨珪媚都替儿子说话,郑观音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儿子有前科在身,前脚才骗了丈夫,后脚巢王妃又替他说话,郑观音总觉得哪里不对。 “妹妹,你可别被臭小子骗了,虽说这小子为人还算不错,不像其他家那些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走鸡斗狗,但就是这格物之论,怎么说呢……老是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哦?” 杨珪媚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刚才承道就是和妹妹说了这捕鱼之法乃是出自他的格物法,所以妹妹才想着试试,毕竟妹妹在家也蛮闲的。” “夫君他整日在外忙,没个着家的,王府中妹妹也没个说话之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如果这……这敲罟作业之法真有用,妹妹也能帮一帮穷苦的百姓们,要是没用,只不过浪费些钱财……” 说着说着杨珪媚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郑观音自然知道李元吉是什么货色,她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绝美的弟妹,察觉到她眼中那丝隐隐的寂寥,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也是,李元吉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齐王府要不是杨珪媚撑着,早就不知成什么样子了,现在既然李承道出了这个啥敲罟作业,让杨珪媚有些事可以做,分散她的心神,也不乏是一件好事。 能不能捕到几十艘船的黄鱼郑观音是不在乎的,甚至即使一条鱼都捕不到,她也毫不介意。 她出生荥阳郑家,乃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从小到大对饥饿,寒冷,苦痛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只是自小读书,从书中知道百姓们遇到灾荒会没饭吃,会饿死冻死。 如果李承道的敲罟作业真能捕捞到鱼固然是好事,多少也能给百姓们增加点口粮,如果捕捞不到也不要紧,只要让齐王府后院平稳,让李元吉把更多精力放在辅佐李建成登上帝位就行。 只要李建成成就九五至尊,李元吉就是从龙之功,又是李建成亲弟弟,光赏赐就够他挥霍一生了。 现在是东宫联合齐王府一齐出手打压秦王李世民的关键时刻,齐王府是万万不可出事的。 郑观音宁可杨珪媚浪费些钱财在虚无缥缈的出海捕鱼上,也不愿意她因为李元吉在外面乱搞而闹出家族丑闻,让李世民拿到把柄,斩了李建成这一臂。 一念及此,郑观音点了点头:“那行,承道这臭小子什么格物之法虽然不靠谱,但有时候也难得会有点好东西,要是能弄出和焦炭差不多的东西来,也是百姓之福。” “只不过如果真要出海,听说这海船就不便宜,而且雇的人也必定不少,杨妹妹你以前也没有经验,怕是要操心很多了。” 郑观音有些担忧得说道,杨珪媚微微一笑,正要回话,旁边传来李承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娘,这些你又不懂,就别操心了,儿臣都会搞定的,就问你要不要入股?” 听到李承道的声音,郑观音感觉火气就蹭蹭蹭往上窜:“你说我不懂?” “难不成你懂啊,长安附近有几座船坞?这些船坞中的船基本是江船,如何改造成海船?改造费用如何,时长多久?改造后如何出海,出海口最好选在哪里?而且出海后,海上海盗可不少,碰到海盗该怎么办?这些东西……你知道吗?” 李承道眨着眼,含情脉脉得看着郑观音。 “臭小子,你……” 郑观音想骂,却不知道该怎么骂,的确,涉及到具体的事务,她从未接手过,两眼一抹黑,自然说不出啥东西。 “所以,依儿臣的意思,娘你就出个几万贯得了,反正其他事你也做不了,人手的话,儿臣回去找舅舅他们帮忙的。”(一两=一贯,以后都用贯,铜钱是主流货币,白银不是) “几万贯……臭小子,又要这么多钱!” 郑观音眼角直跳,看着李承道嬉皮笑脸的样子,要不是杨珪媚在场,她现在就要动手了。 “几万贯,赚几十万,几百万贯,这还不够划算的?三万贯,股份算你三成。” “四婶嘛,出伍仟贯,但整个船队的来回,人员的筹备,后期的销售,整个大唐全境分店的布置都交给你,当然我会帮你,股份嘛,也给你三成……” 李承道理所当然地开始布置。 “那剩下的四成呢?” 郑观音和杨珪媚瞪大眼睛,齐齐开口。 “剩下的四层,自然是我的,这还用问?” 果然,这家伙臭不要脸到一种境界了,还一副这不应该的嘛的样子,恨的两人牙根痒痒。 “凭什么?” “承道,你出多少?” “我嘛……”李承道笑眯眯地看着郑观音和杨珪媚,“我没钱,也不需要出钱,我技术入股。” “技术入股?” “技术入股!” “四万贯,你和我们说你技术入股?” 前面那句是疑问句,中间那句是抓狂,最后一句是不敢置信。 “当然啦,要是没有我的方法,这黄鱼长期生活在水面下十几米,而且游动的速度奇快无比,就算是最精明的渔夫,一年都捕捞不到几条。” 李承道脸不红气不喘:“而且没有我,你们知道哪里有黄鱼嘛,什么季节出现在哪里,什么时候膘肥,关键这鱼夏天捕捞上来不出几天就会腐烂,你们知道怎么储存,怎么运回长安吗?” “就算给你们运回来了,怎么推广?价格怎么定?既要让百姓买得起,也要让利益最大化,还是你们以为这些很简单?” 李承道连珠炮的问题直接把郑观音和杨珪媚问懵了,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想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要是我换做你们,只要出钱,做做后勤,就能躺着数钱,就偷着乐吧,还在那逼逼赖赖……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啊……” 李承道话还没说完,郑观音和杨珪媚就同时扑上来,粉拳和香腿如雨点般落下。 一个是当今太子妃,一个是王妃,两人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地把李承道围绕在角落拳打脚踢。 期间两人很有默契地一言不发,只动手,不说话,全场只剩下李承道的惨叫。 “哦,舒服了……对了,妹妹,夫君他们应该也谈得差不多了,我们过去看看……” “好啊,时候不早了,妹妹也该回去了,改日再来找姐姐说话。” “妹妹,你看,这是姐姐种的花,怎么样,漂亮吗?” “……” 两人互相笑着边走边说,离开后花园,只剩下李承道在凉亭内痛苦得哀嚎。 第十六章 东风快递 武德九年五月廿四,离玄武门之变仅剩十天。 长安城内一切如常,小摊小贩们继续叫卖,青楼饭馆照常营业,但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莫名的气氛却更加压抑了。 这二十天,李承道的东风快递镖局正式成立,首批286人,全是在军区医院里伤势恢复后的老兵,在十几天前已经集合完毕,并在军区医院后面的广场开始正式集训。 李承道发下了首批装备。 第一批是墨绿色的纸甲,比起重达五六十斤的铁甲轻便很多,硬布裱骨,再用纸筋搪塞而成,普通刀剑根本破不了防,比起皮甲,无论是防御力还是灵活度,都大大提升,让一群老兵爱不释手。 第二批是常人小臂长的三菱军刺。此军刺呈棱型,三面血槽。刺身经过去光处理,呈灰白色,不反光。 它表面似乎经过一种特殊工艺处理,比起正常在用的三隅矛,更加锋利,更硬,韧性也更足。 发下此武器后,有些老兵一度怀疑它的杀伤力,但李承道用一个活生生的突厥人做试验告诉他们,别怀疑他的武器。 三菱军刺刺中后无法用肌肉夹紧,方便使用者顺利拔出摆脱,立刻就能发起第二次攻击;军刺造成的伤口无法包扎止合,还有更加恐怖的效果在后面…… 三菱军刺造成的伤口深度一旦超过半掌(8cm),伤者死亡率无限接近百分之一百。 李承道说出这个结论后,这个貌似不起眼的武器立马引起了在沙场中摸爬打滚活下来的老兵们的巨大兴趣。 兵器是一个士兵的命根子,兵器的好坏甚至直接影响到了战争的成败,有了这么一件武器傍身,一旦进入白刃战,这些老兵的胜率将大大提高。 当众人还沉浸在三菱军刺的喜悦中时,一批批装备陆续发下来,让他们惊喜之余,无不是破口骂娘:“要是老子当年有这装备,早就把那些吐蕃崽子宰了!” “呜呜呜,当年战场上哪有鞋子啊,老子光着脚追突厥人,呜呜呜……结果脚指头都跑没了,还有好多战友脚后跟坏死,倒在半路,活活痛死,真的惨啊。” “这水壶怎么这么轻?” “急救包,这是什么东西?这瓶子里怎么闻着有酒味,还有针线,干嘛用的?” …… 特质军靴,头盔,水壶,简单的医疗用品,行军包等生活物品陆续发下来。 接下来每人一柄经过夹钢、包钢工艺的唐刀,什么叫削铁如泥,一刀下去,直接斩断了三柄大唐正规军装备的长刀,这就叫做削铁如泥。 长矛,长枪……这些都是正常的武器,战马五十匹,数量不多,但一个镖局能拥有五十匹战马,那在整个长安都没有过,看得老兵们是眉开眼笑,对李承道这个镖局是更加看好了。 最后,还有所有人期待的--燧发枪。 当然弩箭是没有的,毕竟弩和甲都是大唐明令禁止的武器,被发现是要杀头的,虽然东风快递是李承道创办的,即便被发现,大不了就是被李渊斥责,基本不会有事,但既然有更好的东西,李承道怎么会用那些惹麻烦的禁用品。 什么,你说纸甲和燧发枪都是违禁品?我喷你一脸,这明明是纸衣,什么时候成了甲了?你这是赤裸裸的诬陷,小心我告你诽谤! 至于燧发枪,这玩意光看样子就不是弩,你眼瞎吗?把它当做违禁品? 收到这些武器后,冯立就开始正式组建镖局,开展日常训练。 训练方法和日常的战斗技巧,李承道没有掺和,只让冯立自己看着办,他只提出三点。 第一个就是站军姿,每天早中晚各站一个时辰军姿。 什么是军姿? 两脚分开六十度,两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贴紧。规定一定要贴紧,如果有人用力拔手,即使人被扯得倒下了,手也不能松!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 而且还要幻想将体内的气流分为三股:一股从丹田顺两腿向下,使两腿挺直夹紧如柱,双脚虎虎生威,紧紧抓住地,有一种将大地踏裂的感觉;气不到腿,双脚无力,下身则不稳。 一股从丹田向上,散至两肩与头顶,使肩平头正顶住天,眼盯前方不斜视,风吹沙迷眼不眨;气不饱盈,身体松垮,双目无神。 一股收腹提臀,护住身体,使身体如钢铁一般坚固,否则腰部软弱上下不直。能将体内的气和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骨骼最佳的协调兼顾,将气与力完美的舒展,形成了一体最大的合力,站成一棵挺拔的劲松,形成五点一线。 这军姿如果要站得好,不下一番苦功,不掉三五斤肉,流十来斤汗水是绝对达不到这样的境界的! 原本以为随便站站很轻松的老兵们这下吃到了苦头,一个个没站两天就开始哭爹喊娘,但李承道其他武器,伙食方面全面满足的前提下,这个站军姿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要求冯立每天必须百分百让所有人完成。 他还派了青云学院军事系的学生来监督,一旦发现有士兵做得不到位,警告三次,三次后还不行,扣减当月饷银,这饷银是李承道发的,比起大唐常规军要高一倍以上,如果扣饷银还不行,那就要进入劝退流程了。 这就是李承道定下的第一个规矩。 第二个规矩是每天晚上必须学习一个时辰,内容很简单,也不枯燥,五十个人分六间房坐下来,期间会有一名军事系的学生来给众人讲历史,讲三皇五帝,讲家国情怀,讲朝代更迭,讲民族大义…… 然后每当结束时,就会问如果在座的人处在那个世代,应该怎么做呢? 这些内容都不刻板,也不是咬文嚼字的文言文,是一个个生动的小故事,用白话文的形势讲出来。 开始老兵们都当做戏曲来听,听到姜太公钓鱼时会哈哈大笑,听到伯邑考被做成肉丸送给周文王吃会怒发冲冠,听到霍去病封狼居胥,两次功冠全军,封冠军侯,会无限憧憬…… 后来听得多了,想的也自然多了起来。 一个名叫“国家”的概念,渐渐形成。 是的,在民国以前,基本上士兵和百姓都是没有国家概念的,他们的忠心都是交给领兵的主将。 他们只是一群为了吃口饭的可怜人罢了,战争年代,谁给口饭,他们就跟着谁,死了就死了,活下来,或许就能升官发财,所以你看古代的战旗,只有主将的标志,而无国家的标志。 第三个规矩最简单,就是每天太阳升起时的升旗仪式和大合唱,那面赤色的旗帜,以及那首奇怪的白话歌。 第十七章 风雨欲来 站军姿亦称“拔军姿”,是现代军人的第一课,可以说它是一切军事动作之母。同时,军姿中也蕴含了很深的意义。 李承道自然知道站军姿的意义,所以无论东风快递的老兵们如何抱怨,即便冯立来求情,他都没有同意取消站军姿这一看似无意义的项目。 同样的,每晚的学习和每天早晨的升旗仪式和大合唱,其中都蕴含着这个时代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深意。 这个时代的将领,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士兵肉体和技巧上的提升,而对精神这块涉及很少很少,即便有,也多是一些将领与士兵同甘共苦的低级手段,与后世从精神到肉体的全方面pua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李承道以这三项为抓手,在不参与东风快递日常训练的情况下,他有把握,即使冯立哪天不在了,这支部队也能牢牢掌握在他手中,任何人都夺不走。 而这些天,除了顺利组建东风快递外,李承道也按照李建成的安排,进入了位于东宫两侧的左右长林军中。 只不过,咱们这位小郡王,与所有进入部队熬资历的二代不一样,他进入长林军的第一天起。就一个个拜访了长林军中的将领。 他会亲切地拉着这些将领们的手,随口说出该将领家中或者战场上的一些事情,敬佩得夸上几句,然后顺手递上一叠红彤彤,被称作唐币的巴掌大纸张。 并告诉他们,可以凭借这这些奇怪的纸币,去长安第一军区医院疗伤,或者去名叫樊楼的青楼中听曲,和喜欢的姑娘深入交流。 也可以去长安第一酒庄上换取号称史上最烈之酒的二锅头…… 等等,反正这些唐币虽然不是铜钱,也不是银两,但李承道保证,只要他们拿着这些唐币,就可以去指定地点,换取任何东西。 这唐币之事传入李建成耳中,让身为太子的李建成哭笑不得,儿子这算是行贿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说他行贿吧,人家没给钱,说他没行贿吧,这不值钱的纸币竟然可以换取那么多东西,这难道不是变相行贿? 可是律法上没规定送纸张算行贿啊。 “这臭小子,要是把心思放在读书上,拿个状元绝对没问题……现在吗,不学无术,由他去吧。” 除了把唐币给长林军的将领之外,李承道还把军中每一个底层士兵叫入他的军帐中,一个人一个人的唠起了家常,唠完后,就递上十几张唐币,并事无巨细地告诉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们如何运用。 十几天下来,三千多士兵,几乎每个人都和李承道说上了几句话,有些甚至还与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太孙勾肩搭背,切磋了下武技,兴奋得那些士兵回去觉都睡不着。 “殿下,长安城内的粮食,铁矿,铜矿,焦炭,布帛,盐,茶叶,牛羊等物资,我们已经控制了五成,最少的也有三成,全面完成了您下达的指标。” 青云学院经管系的一间房内,李承道正皱着眉,翻着各种各样的表格,他身前,站着三名神色肃然的年轻男子。 其中一名皮肤白皙,身材修长的男子正拿着一本账本汇报。 “恩,那就行……” 李承道嗯了一声,然后抬头笑着说道:“厚钊,这两天各大钱庄有没有向你们来催款啊?” “如您所料,今年七月,咱们在这些大钱庄借贷的款就要到期了,但直到现在,这些钱庄一个个表面打着哈哈,却没有一个来催我们还款,好像都在等着我们违约。” 徐厚钊笑着回道。 “殿下,您以三成焦炭份额,一贴难求的麻沸散,以及未来十年二锅头的产量,再加上如今红得发紫的樊楼为抵押,借贷出那么多钱,而且利率还不低,换我是那些钱庄老板,也不会来催您,大不了到时候您还不出,就拿这些好东西抵扣嘛。” 另一个带着点婴儿肥,略显矮胖的少年嘿嘿笑了两声,也接口回道。 “呵呵,这些钱庄后面哪一个不是站着七宗五姓和前隋的名门望族们,他们有钱,起码比我李唐家有钱,我这个安陆郡王更是拍马也及不上,他们现在那点心思,就是利用本少爷年幼不懂事,想把这些好东西用正当理由套走罢了,哈哈哈……” 李承道笑着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不过时候也差不多了,该到刺刀见红的时刻了,虽然不能让这些家伙伤筋动骨,但起码咬块肉下来还是可以的。” “徐厚钊,管金生,你们两个回头换几个经管系的生面孔上,以这些东西为抵押,再去那些大钱庄上十倍杠杆,准备拉升吧。” 听到李承道的话,徐厚钊和管金生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缕精芒。 “殿下,如果上十倍杠杆的话,咱们手头上掌握的资金量可能会达到上百万贯级别,一旦那些大家族察觉到,只要砸下来10%,咱们不仅会净身出局,而且以前做的一切都可能前功尽弃。” 徐厚钊虽然对李承道无限信服,但他身为青云学院经管系排名第一的顶尖人才,不得不在此时向李承道提个醒。 李承道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然后不动声色地说道:“不用担心,这十天内,任何人,用任何资金砸盘,放心大胆地接,不用有所顾忌,所有类目的大宗货物,把价格爆拉到三倍以上!” 李承道的声音铿锵有力,露出一丝铁血的气息。 “十五天后,也就是六月初五开始,高位出货。” “殿下,这价格升这么多,会有人来接盘吗?” 管金生深吸一口气,虽然前期的布局一直是他和徐厚钊在操盘,但他们一直不明白李承道的真实意图,两人只是隐隐有一种猜测,是不是李承道想以这些涉及国计民生的大盘资源,来加大东宫与秦王府对抗的资本。 但今天李承道下的指令,却让这个猜测完全破碎,如果东宫想与秦王府在拉锯战中占有优势,绝不可能用如此雷厉风行,几乎all-in的手法来进攻! 李承道的目标似乎不是秦王府,而是…… 以一己之力,抗衡所有大唐建立后的既得利益者。 “放心,到时候,会有人抢着来接盘的……” 李承道慢条斯理地说出这句话,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 獠牙, 显露! 第十八章 太白经天 六月初一,子时,雨。 漆黑的夜空淋淋漓漓下着小雨,一辆黑色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在黑夜中行驶。 “克明,这次二郎终于肯下决心。” 一个略有些兴奋的声音响起,黑色马车内,房玄龄看着一旁闭目养神的杜如晦,忍不住开口。 “有敕不许更事王,今若私谒,必至诛灭……玄龄,如今太子大势已成,秦王不早听我等劝告,先下手为强。如今再要动手,凶险异常,几乎是九死一生之局……” 杜如晦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隐隐的忧虑和愤怒。 “哎,提那些干嘛,当时二郎下不了这个决心,以至我等二人被太子调离二郎身边,相当于断了二郎一臂。如今突厥犯境,太子和齐王借机统军,欲将程知节、尉迟敬德等人全部调到李元吉麾下,几乎连二郎最后的力量都剥夺了,失去了这一切的秦王还是那个秦王吗?” 房玄龄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抱怨一声。 “今日,二郎既然让尉迟敬德手持大宝剑,来请我二人,怕不仅是下了兵变之心……要是我二人还像之前拒绝长孙无忌那般拒绝,怕不是要当场惨死在大宝剑之下……玄龄,秦王还是那个秦王啊,他一直都没变,只不过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放下了所有的侥幸,下了弑兄杀父之心!” “克明慎言……” 黑色马车重现陷入了沉默,寂静的深夜中,只留下车轮滚过石板的难听摩擦声,渐渐驶入一座漆黑的大院中。 …… 秦王府,白虎节堂,人头晃动,一片肃杀。 一盏微弱的油灯在漆黑如墨的黑暗中轻轻摇曳,似乎随时都能熄灭。 白虎节堂中的杀气实在太浓郁了,浓郁到几乎能滴出水来,它一盏小小的油灯,怎么可能在如此彻骨深寒下,还能继续保持不灭? “房玄龄和杜如晦来了吗?” 首座上,一名国字脸,剑眉倒竖,相貌威严的男子正紧皱着眉,手上青筋暴跳,他就是大唐真正的主角,六世纪地球上当之无愧的神,秦王李世民。 “二郎,玄龄和克明他们应该马上到了。” 一旁的长孙无忌缩在衣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搓着衣袖,试图擦去手心的汗水,但无论他怎么擦,没过一会,手心便会再次变得湿漉漉。 “……快没时间了……” 李世民喃喃念叨着,他嘴中的没有时间,不知道是在说夜晚快要过去了,还是在说秦王府的力量快要消散了。 “二郎何必担心那火器,我看是那斥候胆小如鼠,才夸大了火器之威,自古以来,天下哪有如此厉害的东西。” “何况,那天斥候传回来的消息,那火器施放也不是很简单的事,要是我等发动雷霆一击,拿下李建成和李元吉,我保证东宫来不及动用火器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左手边一名须发虬张的大汉瓮声瓮气地低喝一声。 李世民眯了眯眼,脑中闪过十几天前斥候传回来的消息:火器之威,声如霹雳惊雷,所到之处,山崩地裂,地动山摇,三里之距瞬息便至,简直如天神下凡,凡人绝对不可以肉身抗衡。 如果那名斥候说的是真的,东宫的实力将更上一层楼,就算自己回洛阳重新起兵争霸天下,自己也不一定能胜过大哥。 他心中隐隐有一丝莫名的第六感,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使房玄龄,杜如晦,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没有被调离自己身边,自己也将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为今之计,自己如果不想当一个无权无势,只能成天饮酒作乐的逍遥王爷,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兵变! “李承道……” 李世民念出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 突然出现的火器,神秘的青云学院,在军中引起剧烈反响的长安第一军区医院,还有当今世上最烈的酒--二锅头,完全区别于一般青楼的樊楼……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要是没有他,大哥……” 李世民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当焦炭出现在长安的那一刻,李承道这个以前没怎么注意的名字就以另一种形式传入他耳中。 然后是神奇的长安第一军区医院,里面有一种古怪的麻沸散,可以让人毫无痛苦地接受治疗,再加上名叫酒精的东西,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等等。 它们组成了长安第一军区医院,让原本受伤后,基本只能等黑白无常索命的士兵看到了活着的希望,整个大唐军方,就是从长安第一军区医院建立的那一刻起,从无比倾向自己到渐渐向东宫靠拢。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只要杀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李世民眼睛渐渐变得通红,他双手死死压在桌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臣杜如晦(房玄龄),参见秦王!” 正当此时,三个身影踏入白虎节堂中,当先一人手持大宝剑,虎背熊腰,乃是当世第一战神,尉迟敬德是也,他身后跟着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 此时两人早已不是马车中的样子,只见两人神色肃然,眼中露出希冀和毅然决然地眼神,紧走两步,跪在李世民身前。 还没等两人的膝盖真正触地,李世民就连忙起身,搀扶起两人,眼中泪光涌动,连声音都变得沙哑和痛惜不已。 “克明,玄龄,是我对不起你们。” 李世民紧紧握着两人的手:“要不是当初没有听你二人的话,如今我李世民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说着说着李世民眼泪就不停得往下掉。 “现在李建成是步步紧逼,欲要置我于死地,克明,玄龄,救我啊!” 杜如晦和房玄龄二人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大吼一声:“太子欺人太甚,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是我等再不反抗,必将死无葬生之地!” “秦王,还有诸位同僚,今夜我等就定下计策,势要诛杀欺压忠良的太子一党,还大唐一个朗朗乾坤!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白虎节堂中,杀气冲天而起! 夜空中,太白金星逐渐闪亮! 太白经天,乃天下革,民更王…… 第十九章 疯狂的长安 “疯了,疯了……” 六月初一,天色渐暗,长安城内一家布商的老板,正咧着嘴看着二十几个来来往往的货郎担在自家仓库进进出出。 他叫曹德望,是长安城内布行一个不大不小的掌柜,眼前这批货卖完,他今年将直接赚到翻倍的暴利,难得他现在开心得要死,心里想着今天晚上去樊楼找早就看上眼的春兰好好犒劳下劳累了半年的小兄弟。 今年的布市出乎预料得好,无论是用麻、毛织成的“粗褐”,还是衫、裙和帔,所有行情似乎被一只无形的黑手操纵,半年内就没怎么跌价过,只要哪里有低价货,没隔几天就会被悄悄买走,掀不起任何波澜。 武德九年,只要你手中拥有布匹,就能百分百赚到钱,而布市逐渐火爆的行情,直到十天前,彻底拉开了暴涨的序幕。 一天内,生绢一匹从470文涨到了520文;火麻布一匹从400文涨到了450文;粗棉布一匹从440文涨到了500文;而细绵绸更是从一匹1.8贯[高级绵织物]涨到了惊人的2.2贯。(贞观年间的一贯/两,相等於现在4200rmb,而1000文等於一贯/两!就是说一文等于4.2元。) 这种突然暴涨的架势,直接导致了所有长安城内的布商集体处于懵逼状态,他们不知道该趁着涨价的时机赶紧卖出,还是等待行情继续上涨。 今年大唐除了北方的梁师都,已经基本实现统一,战乱即将结束,各地区的动荡局势渐渐稳定,为何布市会在此时出现如此惊人的上涨,所有人都摸不到头脑。 而接下来的行情,则完全让所有人根本无暇寻找为何会出现本轮上涨的头绪。 第二天,又是超出10%的暴涨,第三天,还是10%…… 期间只要谁低于这个价出货,立马就有人拉着满车的铜钱前来购买,而且是直接溢价砸在掌柜柜台上,一句话,清仓! 七天后,所有布,几乎都翻了一倍,直到这个时候,布价才有了减缓的趋势,第八天,疯狂的布市开始降温,价格砸出了一个20%的大坑,原本继续等待的布商开始熬不住出货。 第九天,继前一天布价大跌后,价格企稳了一个早上后,继续下挫,手中拥有大量布匹的大商人开始出现两极分化,一部分清仓,落袋为安,一部分内心无比忐忑地期待奇迹的降临。 但奇迹没有到来,第十天,也就是武德九年,六月初一,一个早上的时间,布市又不知被谁砸出了一个10%的大坑,直到此时,基本所有大小布商都觉得此轮莫名其妙的暴涨结束,大家趁着还有七层的利润,赶紧出货。 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夺路而逃,但奇怪的是,在所有人疯狂出货的时候,却有一批神秘人在渐渐降低的价格中购买。 “这些傻子,这两天价格跌了这么多,还敢买,真是蠢。” 曹德望望着不远处一个看上去异常年轻的瘦高男人,嘴角发出一声嗤笑。 “小兄弟,这货你拉走了,钱我也已经收到……哈哈,我曹德望做了几十年的布行,从来没见过小兄弟你这么爽快的商人,走走走,今晚,我请客,咱们去樊楼好好喝酒,就喝最烈的二锅头!” 曹德望哈哈大笑,而在指挥者货郎担运货的年轻人面对曹德望的邀请,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拱手施礼:“曹老板有心了,您看,这天色也晚了,家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今夜把货运到指定仓库。” “仓库离长安不远,也就二三十里路,几个时辰就到了。小弟就不劳烦曹老板了,下次再来您这里叨唠。” 这年轻人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奇怪的气质,这种气质让纵横商场几十年的曹德望有些不舒服,但他久经人事,自然不会把不满显露出来,只是客套了几句,就让这年轻人离开。 “哼,乳臭未干的小子,老子干了这么多年的布行,没见过这么蠢的,今年蚕麻的供货如此稳定,又没天灾人祸。这布价格涨得就离谱,现在两天跌了这么多,明显是扛不住了,还冲进来买,不是傻是什么。” 曹德望嗤笑一声,迈着八字步,哼着小曲,招了招手,一辆豪华的马车出现在他身侧。 “樊楼,走吧,爷爷今天要好好会会那迷人的小妖精,嘿嘿……” …… “咦,这不是曹德望吗?今天竟然来樊楼的天上人间?” 樊楼外巨大的停车场内,曹德望碰到了自己的老朋友,曾经和自己同窗了十年,最后一起名落孙山的金富贵。 只不过曹德望科举不中后,白手起家,做起了布行生意,金富贵则是继承了他爹留下来的三个大型粮铺。 “咦,金富贵,今天怎么没见你跟着崔家,反倒是一个人来樊楼了?” 曹德望腆着大肚子,笑呵呵地瞄着金富贵周围,似乎在找什么人。 这金富贵家的粮铺是靠着博陵崔氏发家的,明面上看占据了长安粮市半边天的金家风光无限,但说白了还不是崔家的附庸,要不是崔家在后面撑着,金家啥也不是。 “崔烨少爷这两天都没出来,似乎是被崔家老爷子禁足了,也不知道咋回事。” 面对曹德望对自家依附崔家行径的冷嘲热讽,金富贵一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完全把曹德望的嘲讽当成了嫉妒。 他鼻孔朝天:“崔烨少爷不就是偶尔逛逛樊楼嘛,论起诗词歌赋,文采风流,哪样不是长安内顶尖的风流才子,也不知道崔老爷子哪里看不顺眼,这十几天时间,愣是一天都没让崔烨少爷出来。” “呵呵,不出来也好……”曹德望嘿嘿一笑,“这段时间好像长安场内的豪门大少们集体失声了,往常这个时候总是能在樊楼见到几个,这十几天我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也不知道咋回事,怎么跟布市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哦,布市?听说布市涨得很疯?” 两个都是红光满面,一齐往金碧辉煌的樊楼大门行去。 “嘿嘿,小涨,小涨。” “今年赚了多少?” “马马虎虎,翻了个倍吧……不说我了,听说最近粮价涨蛮多的,我家那婆娘和我抱怨了好几次了,到底咋回事啊?” “粮价嘛,也一般般了,比你的布市好一点……” “比布市还好?”这下轮到曹德望惊讶了,自己说了翻倍,而粮市竟然比布市还要好,那岂不是不止翻倍。 金富贵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伸出三根手指:“三倍!” “这……这么多!江南又遭灾了?” “没啊?” “哪里又要打仗了?” “没听说啊。” “呃,那为啥涨那么多?” “我也不知道啊……” 金富贵和曹德望两人大眼瞪小眼,同时无语。 “呵呵,都来樊楼了,咱兄弟谈什么生意岂不是扫兴得很……曹兄,别和我抢,今晚我请客,你想哪个姑娘,尽管点,哈哈,今天刚刚把粮仓清了大半,兄弟我有钱……” “涨这么多还卖,难道你预测粮价不会继续涨了?” “呃……”金富贵尴尬地笑了笑,他其实有句话没说,粮价已经跌了三天了,从一开始的三倍跌到仅剩两倍,他才忍不住出手的。 “落袋为安,赚这么多已经够了,钱是赚不完的嘛!” “说的也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 六月初二,布价,粮价,盐,铁矿石,焦炭,牛羊肉……所有行业,在经过三天休整后,开始猛力上攻,第一天就打出了翻倍行情,所有出货的大商人无不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而这些大商人后面的七宗五姓,以及隋朝留下来的各大家族,也都有些看不懂了,想下场参与,却又担心暴涨后的暴跌,犹豫不决。 六月初三,真正的疯狂开始,长安城内的市场上,只要有货,不管是柴米油盐,还是衣食住行,无论是哪个行业,都开始全面上涨,整个长安内,普通人已经完全买不到任何东西。 他们只有一个渠道,就是在十家名叫大唐人民钱庄的商铺内,用铜钱和金银换成奇怪的一张张纸币,然后再用这些纸币,在指定的商铺中购买到各种生活物资。 这些生活物资都需要实名登记,采用每人限购的方式,按理说这种方式的话,价格应该和市场上大宗商品的价格一致,但只要用纸币购买,每人规定数量内的物品价格竟然还是正常价格,这一点着实让长安的百姓们对突然冒出来的大唐人民钱庄充满了好感。 就这样,当太阳散尽最后的余晖,在十三天的疯狂后,长安城终于迎来了即将载入史册的一天。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第二十章 时辰到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正午 耀眼的太白金星出现于天空正南方午位。 太白金星!掌管战争之事,主杀伐! 太白经天,乃天下革--民更王! 此时秦王府,白虎节堂,一片肃杀。 “就在今日……” 李世民仰头默默看着天空。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神色肃穆地站在这位大唐的不世人杰身后。 “秦王,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一声宏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两名浑身披甲,杀气腾腾的虎将大步踏来,正是战神尉迟敬德与侯君集。 “好,胜败在此一举!诸君,拜托了!” 秦王李世民转头,凌厉的目光一扫众人。 “敢不效死!” 众将齐齐领命。 一场席卷天下,改变大唐国运的兵变即将开始。 …… 此时东宫门外的一条小巷中,李承道隐藏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同样仰头遥望着天空中耀眼的太白金星,眼中明灭不定,似乎在等待什么。 “殿下,那属下就去操办了……” 他身后,徐厚钊轻声说道。 “恩,去吧,按计划行事。” 李承道挥了挥手,徐厚钊微微一躬身,往后退去。 徐厚钊走后,李承道身后只剩下一名相貌阴柔,嘴角微微上翘的俊美男子,正是雨化田。 雨化田柳眉低垂,双手交叉放在腰前,微微躬着身,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 “……岂有此理,什么淫乱内宫!无中生有,李世民简直血口喷人……” 一个暴怒的声音从大门内传来,接着李建成和一名相貌丑陋的粗壮男人并排从东宫匆匆走出。 “李元吉……” 李承道喃喃低语一声。 “嘿嘿,大哥,李世民已经穷途末路,不然以他往日的洁身自好,怎么会使出这种低劣手段。” 那丑陋男人正是李元吉,只见他咧着嘴,眼中冒出凶光:“前几日突厥郁射设带领数万骑兵驻扎在黄河以南,突入长城边塞,包围乌城。父皇已经答应把尉迟恭、程知节、段志玄以及秦王府右三统军秦琼等人抽调到我账下,让我不日起兵进发乌城……” “哈哈,到时候李世民孤身一人,空有天策上将之名,底下却无一人可用……” 两人一边说一边大步朝外走去。 “哒哒……” 马蹄声响起,李建成和李元吉身边带着几名随身护卫,朝着玄武门方向急速驶去。 “时辰到了。” 李建成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李承道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气势节节攀升,整个人宛如晨曦的太阳,冉冉升起。 “率更丞(东宫主管计时的官员)王晊,勾结乱臣贼子秦王李世民,企图谋逆,其罪当诛!” 东宫内,李承道一刀斩下正在恭恭敬敬施礼,毫无防备的王晊,旁边的宫女和太监都被吓傻了,他们从未想到温文尔雅的安陆郡王李承道,竟然会杀人。 “啊!” “杀人了!” 骚乱刚起,李承道便狠狠一瞪,所有人感受到他身上浓浓的杀气以及还在滴血的刀尖后,立马噤若寒蝉,战战兢兢地跪倒在他面前。 “哼!慌什么,王晊勾结秦王府,已经证据确凿,你!立刻去告诉母后,还有你,把尸体处理好,曹公公,现在起,封锁东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东宫,我母后也不行!” 李承道目光凌厉,他刚杀了人,满身浓郁的血腥气,手里还提着滴血的刀,说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令人不敢质疑。 “奴才遵命……” 被李承道叫做曹公公的老太监脑中一片空白,哆哆嗦嗦地答应下来。 李承道说完后,就大步朝外走去。 “立即通知冯立,高士廉教唆死囚营内死囚,投靠秦王李世民,准备起兵谋反,令冯立即可率领所有东风快递兵力,包围死囚营,敢有动乱者,杀无赦!” “是!” 长林军中,李承道跨坐在照夜玉狮子上,急速冲入。 “谢叔方!本王刚刚得到确切消息,秦王李世民率领长孙无忌、尉迟恭、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等人提前入朝,勾结左屯营将军敬君弘,并在玄武门埋下伏兵,准备发动兵变夺权,谋朝篡位!” “现在陛下已经被尉迟恭软禁,宫城北门玄武门执行禁卫总领常何也已叛变投向乱臣贼子,我父亲和齐王危在旦夕,着你立即率长林军随我斩杀这弑君杀父的谋逆之辈,平定叛乱,营救陛下和太子齐王!” 李承道刚进军营,就怒吼出声。 整个长林军顿时一片哗然,李承道已经在长林军呆了二十天,而且每天都会和军中将领和士卒促膝长谈,大家对这位太子的长子可是熟悉的很。 但熟悉归熟悉,此时他口中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惊骇得要死。 “安陆郡王,此话当真!” 从主账中走出的谢叔方厉喝一声,长林军可不是随便可以动的,一旦发动,就不可能是小事了,三千全副武装的士兵,在京城这种地方调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如果李承道在说谎,那谢叔方可以百分百预料到,长林军最好的结果只有解散一个结局,如果被按上谋逆叛乱之罪,整个长林军三千号人都有可能被全部抹杀! “千真万确!” “砰”得一声,李承道砸下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王晊勾结秦王府,已经被我诛杀,谢将军,难道你连我这个皇长孙都不信了吗?” “若再迟疑,我父王和齐王都要被秦王杀害,到时候你当如何自处?你担得起这个责吗!” 李承道神色肃然,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谢叔方额头上冷汗津津,心念电转。 最后他狠狠一咬牙,抽出手中长剑:“所有人听令!立即前往玄武门,护驾!” 他没有说救李建成,而是说了护驾两个字,李承道深深看了谢叔方一眼,拨转马头,冲向玄武门。 “哒哒哒,哒哒哒……” 无数马蹄声从东宫左右的长林军军营响起,刀枪出鞘,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离开军营,进入繁华的长安街道! 平民百姓目瞪口呆得看着杀气腾腾的士兵,纷纷躲进家中不敢出来。 战争的气息笼罩整个长安! 同一时间,玄武门三里之外,墨绿色的年轻身影从各个角落出现,他们脸上充满着稚嫩,眼中似乎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他们低声唱着古怪的歌曲。 “…… 号角最后一次被吹响, 大唐的儿郎们都准备好去战斗。 即使会头破血流,即使会失去生命,我们崇高的荣誉指引我们前进! 很快大唐的旗帜将飘扬在所有土地上, 胜利就在前方。 很快大唐的旗帜将飘扬在所有河流里, 胜利就在前方。 很快大唐的旗帜将飘扬在天空尽头, 胜利! 就在前方!” 第二十一章 李建成之死 烈日当头,太白金星高悬! 玄武门前,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一片死寂, 只有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用蹄子刨着坚硬的地面。 “咳,咳……想不到啊,想不到……” 一堆死尸中间,李建成穿着破碎的蟒袍,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半跪在地,他颤抖地用手撑着地面,死死盯着眼前白马上的男人,而他身边不远处,李元吉早已被砍下脑袋,尸首两分。 “大哥,你不要怪我,先下手为强,你应该明白的……” 白马上的男人长相英武,气度非凡,正是秦王李世民,此时他脸上无悲无喜,只是俯瞰着倒在地上的李建成。 “呵,呵呵……我不怪你,自古皇家无亲情。” “是我错了,” “我心中竟然还有侥幸,以为只要抽调了你的亲信,你就能甘愿当一个闲散王爷,就能让你屈服,哈哈哈,哈哈哈……可是!你是秦王啊!你是秦王李世民,李世民何曾屈居人下?真是可笑,可笑啊……” 李建成惨笑一声,浓稠的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溢出,他“嘶”的一声抽出胸口的利箭,鲜红飙射,这支利剑是李世民亲手射进去的! “魏征让我设计杀你,我不忍,” “王珪要我放逐你,让你远离权力中心,我又犹豫了,想着我李家的天下,也有你李世民的一份功劳,我身为长兄,不该如此对待你……” “还有罗艺,私下里发动死士,想背着我斩杀你,都被我挡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建成疯狂大笑,李世民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兄长, 俗话说长兄如父,但到了皇家,涉及到天下权柄之争,谁又会后退一步呢? 尤其是像李世民这样的天之骄子,更不可能为了所谓的亲情,放弃那天下第一人的宝座。 与其说是李建成逼他发动兵变,还不如说他内心早就有了武力夺嫡的念头,只不过这个念头被他深深藏在心底,直到此刻才真正显露出来。 “秦王,时候不早了,该动手了……” 李世民身后,长孙无忌难掩内心的激动,死死盯着只剩下半口气的李建成。 李世民眼睛微微眯起,六月的烈日炙烤下,散发出铁血的气息,他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一下子缩小,仿佛隐藏在黑暗中,即将扑杀猎物的虎王。 “他是我大哥,亲大哥……等-他-说-完!”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手中森寒的长剑轻轻颤抖。 “可是……” 长孙无忌清楚东宫的真实实力,所以只要李建成还有一口气,他都无比忌惮,只有死了的李建成才是好太子,否则,即使现在,他都担心被翻盘! 长安,是东宫太子李建成的大本营!李建成身为大唐储君,而且一直坐镇中枢,在帝都的势力无比庞大。 李世民再战功无双,再得李渊的信任,他也不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长安城内能真正信任的势力远远不足,或许把长安换成洛阳,秦王府还能压过东宫一头。 但那只是幻想而已,如今兵变之地在长安,在玄武门。 而在整个长安城内,东宫有三千以上精锐的长林军,而李世民的主力在洛阳天策府。 此时在长安,秦王府的私兵已经被李建成抽调走,即使算上死囚营内的死囚,叛变的敬君弘宿卫军和常何手中的禁军,满打满算也仅仅只有六七百可战之兵。 一旦东宫反应过来,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冲锋到玄武门。 “秦王,再不动手,一旦东宫的人反应过来……” 长孙无忌眼中浮现一丝焦虑,他用眼角余光扫过一旁的尉迟敬德,后者紧了紧手中的马槊,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没有可是,长孙无忌--等我大哥说完!” 李世民低吼一声,双腿夹了下马腹,白马缓缓踏向李建成,李世民的长剑也缓缓抬起,指向自己亲大哥的咽喉。 “大哥,你说的……世民都明白……都明白的……” 战场上冲杀了半辈子的李世民声音略微哽咽, 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有水雾弥漫, 曾经和大哥一起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两人相差九岁, 李世民开始懂事的时候,大哥李建成就已经是李渊的左膀右臂,展露头角, 自己的第一箭是大哥手把着手射的, 自己的第一次骑马是大哥亲自扶上马的, 还有第一次喝酒,李世民至今还记得兄弟两人躲在父亲书房角落,你一口我一口偷喝李渊的美酒, 做错事后,父亲震怒,拿马鞭抽自己,是李建成趴在自己背上,硬生生扛下了李渊的抽打,半个月下不了床,那血淋淋的伤口,犹在眼前。 第一次逛青楼, 第一次冲锋陷阵, 第一次兄弟齐心,大破敌军, …… 太多了,太多了。 一幕一幕,那些模糊的画面变得异常清晰,缓缓展现在李世民面前。 一滴泪水悄然滴落, 李世民恍若未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握剑的手更紧了。 “大哥,没有时间了,你我都是为将之人,你应该明白世民现在的处境!” “动手吧!” 李建成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李承道的面貌,心中不免涌上一丝愧疚:儿子,是爹对不起你…… 锋利的剑尖直刺,剑光一闪,划破了李建成咽喉处的皮肤,但在最后一刻却停下。 “大哥,你放心,今日你死后,东宫上下世民不会滥杀一人……” 李世民似乎想在李建成死前,把最后一句话讲给他听,让自己的亲大哥可以瞑目。 “住口!” 还未等李世民说完,原本静静受死的李建成突然睁开眼睛,厉喝一声。 他满眼通红,面目狰狞地瞪着李世民,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李世民~” “你当你是谁!” “真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这个天下?” 第二十二章 诡异的一箭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李世民!” “你当你是谁!” “真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这个天下?” 李世民愣住了,脑海中回忆起曾经大哥手把手教自己做事的场景。 曾几何时,每当李世民做一件没把握的事时,李建成都会亲自过来指点,先让年幼的李世民说出自己的解决方法,然后针对错误的地方改正。 一次次,不厌其烦。 现在的场景,又何其相似, 自己说出了自己的处理方法,李建成指出了自己的错误。 “大哥……” “既然动手,开弓没有回头箭。” 李建成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世民,大哥最后教你一次,你记住了!” “大哥死后,承道是长子长孙,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你留着他,岂不是时刻受到威胁?东宫的人看到承道不死,就不会放弃。”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而且你做了此事后,父皇会怎么想?但凡有一丝可能,父皇都不可能把皇位传给你,因为这个头一开,我李家后代皇位更迭将永无宁日。” “也许你能控制父皇,让他传位于你,但只要父皇一日未死,你的皇位就一日不得安宁,难不成你还想杀父皇?” 说到杀父皇三个字,李建成双眼直直地看着李世民,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李世民微微扭头,避开李建成的眼神。 “大哥,我没想,我真的没想……” 还未等李世民说完,李建成便惨笑一声,脸上露出无尽的悲意。 “自古无情帝王家,这一点,为兄不如你。” “只有杀光了东宫,东宫的势力才会瓦解,父皇才再也没有传位其他人的可能,你的皇位才无人可以撼动!” “而且,你真的敢把承道当做一个普通皇子吗?” 李建成声色俱厉,突然一把抓住眼前的利剑,李世民下意识地往后一抽,但李建成却死死抓着剑刃,浓稠的鲜血从他手上流出,浸满了剑尖。 滴答,滴答…… 鲜血滴落 李建成握着李世民的长剑,一点一点刺向自己的咽喉。 “动手吧,世民,” “这几年来,” “大哥从未有如此轻松过……” 李建成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温柔地看着李世民,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李世民呆住了,手中的长剑似乎失去了力量。 “你会是一个好皇帝。” “大哥真的好想,好想看看咱们李家的江山,看着它一步一步走向强大,可惜,可惜……” “世民,好好对待父皇,父皇老了,此事过后,别再惹父皇生气……” “世民,我们,来生再做兄弟!” “大哥希望,” “下辈子,” “我们能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 李建成最后一眼,留恋地看向东宫方向,那里,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儿子,有他的一切, 但今日之后,一切都没了。 “兄弟……兄弟……” 李世民喃喃念着,眼中浮现出一丝茫然, 整个人失魂落魄,连握在手中的长剑也变得绵软无力。 “轰隆隆,轰隆隆……” 正当此时,地面剧烈摇晃起来,震耳欲聋的轰然声远远传来。 尉迟敬德,侯君集等战将脸色齐齐一变, 这绝对是几百匹战马马蹄轰击地面产生的声音, 来人绝对不少, 此时能在长安肆无忌惮奔驰战马的,除了东宫势力外,还能有谁! “二郎,快动手啊,长林军到了!” 长孙无忌怒吼 “秦王,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房玄龄脸色狰狞,今天李建成不死,在场所有参与兵变的人都得死。 “秦王,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尉迟敬德脸色狰狞,双眼布满血丝,一夹马腹,马槊刺破半空,直指李建成胸口。 “杀了李建成,你就是皇帝,你就是皇帝!” 众将齐齐怒吼 “皇帝,皇帝……” 李世民抬起头,眼中的茫然逐渐清明,又渐渐变成通红。 “世民,休再儿女情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李建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爆喝一声,整个人撞向剑尖。 他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成全自己的弟弟。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从尸山血海中一步一步杀出来的弟弟,不会真的因为儿女情长而放过自己,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 现在, 他只不过还跨不过心中那道坎,但时间拖得越久,对李世民而言却越不利,或者说,对整个大唐越不利。 自己已经是个死局,不可能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如果东宫的人马到来之前,发现自己死了还好,大不了树倒猢狲散,整个东宫势力彻底瓦解,可一旦发现自己还没死,那必然引起一场席卷整个大唐高层的杀戮。 既然已经输了,那何必还要引得天下动荡? 毕竟即便李世民继位,这个天下还是姓李的,而一旦东宫和秦王府再次杀得天昏地暗,甚至波及到整个朝堂, 北方还有梁师都,契丹,室韦,女真,突厥,南方还有师子国,天竺,西边有吐蕃,吐谷浑,西域诸国,东边还有蠢蠢欲动的高句丽,倭国呢! 战乱一起,群雄逐鹿,中原将永无宁日! 到时候还是不是李家坐天下,那就真的难说了。 而即便大唐现在一统中原,内部依然有七宗五姓,关陇集团尾大不掉,八柱国势力听调不听宣,隋朝余孽更是隐藏在暗处,如毒蛇一般吐着信子冷冷盯着大唐,伺机而动。 暗流涌动! 大唐离铁板一块还远着呢。 “大哥!来世我们再做兄弟!” 李世民牙齿一咬,不再准备手下留情! 正当此时,黑暗中。 “咻!”的一声破空声!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瞬间贯穿李建成额头,把他整个身体死死钉在地上。 这是一根拇指粗,半人多长的漆黑羽箭! 而此时,李世民的长剑才堪堪划破李建成的咽喉皮肤! 也就是说,原本应该死在李世民剑下的李建成,最终是死在这根不知从何而来的羽箭之下! “是谁?谁放的箭!” 李世民猛得转头,鹰隼一般的眼睛死死看向黑暗处,那里除了几名茫然的士兵外,什么都没有。 有人在自己动手前提前杀死了李建成! 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动手? 李世民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不是因为没有亲手杀死李建成,而是这诡异的一箭突然出现,超出了他的控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纵横天下半辈子的李世民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父亲!父亲!” 正当李世民内心波涛汹涌之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远远传来! 李建成被一箭射杀的瞬间,东宫的人马到了! 这个声音,是李建成的长子--李承道的! “李世民,你这个弑兄的凶手!谋朝篡位的逆贼!” “为了皇位,你竟然杀了我父亲,今天,我李承道,必杀你!” “东宫所有人听令!杀了李世民这个弑兄杀父的逆贼,不死不休!给我杀!” “杀!” “杀!” “杀!” 第二十三章 玄武门之战 “李世民,今日,我李承道,必杀你!” 这声震天的怒吼伴随着轰隆的铁蹄声,远远传来。 秦王府一众脸色齐齐一变,心不断往下沉。 此时李世民手中只有一百多人,敬君弘的宿卫军正牢牢“保护着”李渊,常何的禁军正在玄武门上“尽职尽责”得把守。 常何不可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不去帮被秦王追杀的李建成,反而明着助谋朝篡位的李世民,否则传出去,朝堂上下必然群情激奋,即使李世民登基,也会有大把的人弹劾他,历史也不可能洗白得了他。 常何能做的就是暗中放李世民进皇宫,然后关闭玄武门,利用皇宫的规矩,从正理上阻挡长林军一时半会。 只要李世民趁着这点时间,拿到李渊的官方承认,把兵变的屎盆子扣在死掉的李建成头上,那么在大义上,李世民就不会有亏。 如此,李世民才有继承大统的正当性,敬君弘和常何才能借着李渊的“圣旨”名正言顺地镇压长林军。 而对于东宫来说,太子和齐王已死,他们已成无根之萍,还能翻得起什么浪? 时间拖得越久,长林军的士气就会越低,最后只会不击而溃。 “秦王,快快退回皇宫!” 右监门卫将军李孟昌脸色铁青,越众而出,横刀立马,挡在李世民身后。 “二郎,长林军来势汹汹,虽然李建成已死,但李承道亲自带兵而来,只要有他这个皇长孙在,长林军一时半会军心尚在,必呈哀兵之势,咱们只需进入玄武门,玄武门城高墙厚,区区三千长林军,又无攻城器械,短时间内必不可破!” “只要过了今晚,长林军气势一散,人心思动,必生内乱,届时只要拿到圣旨,举手之间可破之!” “当务之急,我等须避其锋芒!” 杜如晦眼神锐利如同鹰隼,嘴里连珠炮一边开口。也不管李世民有没有听进去,厉喝一声,拔出腰间长刀,一刀砍在李世民的马臀上。 白马悲鸣一声,奋起双蹄,朝着玄武门的方向急速冲去。 说来话长,但实际上,几人的对话只是眨眼的功夫。 随着李世民的坐骑往玄武门逃走,剩下的七十多骑兵在李孟昌的率领下,调转马头,开始迎向李承道的方向冲刺! 李孟尝能当上前锋大将的位置,武力值岂可小觑。 武德元年,他跟随李世民征讨薛举、薛仁杲,一手锋矢阵冲得薛家军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武德三年,从军征讨刘武周;武德四年5月,又从李世民在虎牢之战中大破王世充、窦建德,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乃是万人敌的大将,敌军见面,无不胆寒。 李孟尝往日里以少胜多基本就是家常便饭,此时他见长林军来的骑兵也才区区五六百,其余皆是步卒,李承道更是突出在前,是最最明显的靶子。 他原本是给李世民断后的,现在看到李承道的位置后,立马改变了主意,所谓擒贼先擒王,李承道骑着照夜玉狮子,这马速度那么快,已渐渐脱离大部队的护卫。 他只要冲上去当场杀了李承道,这三千长林军必定立马成为溃军。 所有人都能看出,此时长林军见到李建成和李元吉被杀当场后,还能支撑着军心不溃,冲杀上来,就是凭借着李承道这个李建成的长子,大唐皇长孙的身份。 李建成死得太快,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李世民杀死,长林军每一个士兵心中都是激愤异常,毕竟如果李建成坐上皇位,那长林军的所有人都将是皇帝嫡系部队中的嫡系,每一个人的仕途都将一片坦途。 而现在,他们的仕途被李世民活生生撕碎了,古人说断人财路无疑与杀人父母,现在李世民不仅断了他们的财路,而且还断了他们的仕途,这简直是要了所有人的命啊,长林军哪一个人不想活吞了李世民? 如果李承道再死,前脚刚失去了李建成,后脚又失去李承道,长林军在短短时间内,失去了两位主子,他们的战斗将会彻底成为笑话,因为即使他们胜了,也完全没用。 换句话说,只要李承道再死,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没了。 一念及此,李孟尝大喝一声“随我杀过去!”,高高举起马槊,迎着长林军冲杀过去。 “哼,找死!” 李承道眼中精芒一闪,他还未动作,身边传来“咻”得破空声。 一道黑影瞬间窜出 紧接着“咻咻咻,咻咻咻……” 连绵不断的破空声,仿若暴雨一般迎向对面。 “啊!” 李孟尝还未来得及弯弓搭箭,漫天的羽箭便落了下来,他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箭射程怎么这么远”,然后浑身上下被射满了几十支箭,和座下战马一起倒在血泊中,远远看去,仿佛刺猬一般。 李世民麾下70几骑精锐,就一个照面的功夫,就损失大半,他们甚至连射箭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即使最精锐的神射手,射程都在百步开外,而对方,早已在两百五十步外开始放箭,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李承道几乎连停顿的功夫都没有,越过死不瞑目的李孟尝,朝着玄武门的方向急速追杀而去,他身后,三十几名穿着墨绿色纸甲,全副武装的特种警卫排完全不惜马力,死死跟在他身后冲刺。 “李世民,哪里逃!” 眼见李世民即将冲入玄武门,李承道怒吼一声,一脚重重踏在照夜玉狮子马背,他身下的照夜玉狮子悲鸣一声,四蹄一跪,轰然摔倒在地,口鼻不断溢出浓稠的鲜血,而李承道整个人仿佛大鹏展翅般,高高跃起。 弯弓! 搭箭! 一张无比巨大的强弓,一枚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光芒的利箭! 弯弓如满月! “去!” 李承道爆喝一声,半空中,“嘣”得一声,仿佛雷霆炸响。 “咻!” 黑影一闪而过,以令人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射向李世民后心。 生,还是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弑神的一箭上。 第二十四章 兵围玄武门 “秦王!” 侯君集爆喝一声,“唰”得一声抽出腰间宝刀,白光一闪,斩向黑箭,但黑箭的速度实在太快,从拔刀到挥斩,虽然侯君集已经爆发出百分百的力量和速度,但依旧差之毫厘。 刀光堪堪擦着黑箭尾羽而过。黑箭闪烁着漆黑的寒光,完全不受影响,瞬间降临到李世民后背。 李世民的性命危在旦夕,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这一箭上。 如果李世民真的被李承道一箭射杀,那么今日所有跟着李世民发动兵变的人都是诛九族的死罪,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子孙后代,家族前程,一切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啊!” 在李世民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和他一起逃往玄武门的杜如晦目眦欲裂,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怪叫,所有动作都来不及,他脸上狰狞之色一闪而过,整个人猛得扑向李世民。 “噗!” 如同利刃割破锦缎的撕裂声响起,鲜血飙射,两道人影串在一起,齐齐摔进玄武门内。 玄武门厚重的城门轰然关闭。 李世民到底有没有死? 没人知道…… 李承道眼中,只是看到有人替李世民挡下这致命的一箭,然后抱着李世民,双双落地。 “砰!” 李承道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重重砸在地面,脚下的砖石四分五裂,而他落地的瞬间,三十多名警卫也齐齐冲到他身侧,把他围了起来,护在最中心。 “吹响总攻号角,新一军全力攻城!” “得令!” “呜呜呜,呜呜呜……” 警卫军中,一名右手臂系着红丝巾的壮汉从腰间掏出硕大的牛角号,迎向身后的墨绿色军阵,吹响号角。 号角声连绵不断,激昂如海浪不断拍打礁石,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急促。 听到号角的墨绿色军阵微微一顿,瞬间变换军阵,分为十组,每组五人,开始原地驻扎,其余两百人护卫在这五十人身侧。 “承道,这玄武门城高墙厚,又有常何的禁军把守,我等没有趁手的攻城器械,绝不是一时半会能攻下的……” 片刻的功夫,全身铠甲的直府左车骑将军谢叔方已经和长林军的骑兵一起冲到面前,所有人都目光凝重得看向几乎不可逾越的玄武门城墙。 城墙上箭垛背后,满是密密麻麻举着弓箭的禁军。 “哼!谢叔不必忧虑,承道自有破门之法,谢叔只需等承道破开城门后,率军杀入皇城,诛杀那些谋朝篡位的逆贼,营救陛下,替父王报仇。” “承道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把李世民的狗命留给我,我要亲手砍下这无情无义之辈的狗头,以祭奠父亲在天之灵!” 李承道语气充满着杀气和暴怒,眼中满是血丝,死死盯着玄武门方向。 谢叔方眼神微微一动,他是李建成爱将,在李承道进入长林军之前,就和这个温润如玉的世子殿下打过不少交道。 曾经在谢叔方眼中,李承道是一个非常懂事,聪慧,才学出众,文人气十足的读书人,每次李承道和他见面,都给他一种儒雅和彬彬有礼的感觉,即使前段时间李承道进入长林军,他依然觉得这位世子殿下非常懂人情世故,亲和到能和任何一个士兵打成一片。 直到今日他骑着照夜玉狮子,以雷霆之势冲进长林军,扔下血淋淋的人头,抛出一个天塌一般的兵变消息后,他才看到了这个表面上人畜无害的公子哥的另一面。 霸道,杀伐果断,言出法随。 谢叔方已经有些看不懂李承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还没等他答应李承道的请求,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右后方传来。 “来将何人?” 李承道重新骑上马,大声问道。 “是齐王府副护军车骑将军薛万彻。” 谢叔方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薛万彻是李建成的亲信。他在幽州罗艺麾下,以百人的敢死队,进行斩首行动,杀得窦建德中军大帐丢盔弃甲,以100人取得1200首级战绩的绝世悍将。 后来被李元吉要走,去齐王府带领私军,此时薛万彻的到来,意味着己方又有700的后援加入,攻城力量又大大上了一个台阶。 “好,好!” 李承道目光一凝,四四方方端坐在马上,静等薛万彻到来。 “世子殿下,谢叔方,到底……” 魁梧得宛若狗熊一样的薛万彻刚到,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秦王犯上谋逆,勾结常何,敬君弘,发动兵变,劫持陛下,又在玄武门设下伏兵,杀害我父王和齐王。” 还未等薛万彻说完,李承道就声泪俱下,悲愤地哀嚎道。 “李世民此人弑兄杀父,猪狗不如,简直人神共愤!薛万彻,我命你立即率齐王府兵马,一个时辰内屠了秦王府,缉拿长孙无垢,李承乾,李泰等人,其余秦王府人众,无论老幼,就地正法,鸡犬不留,杀无赦!” 声音铿锵有力,薛万彻听到李承道的话后,原本有些惊慌的眸子瞬间涨大一圈,血丝缓缓浮现,露出狰狞的疯狂。 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竟然说出这种话,要知道,秦王府上下几百口人,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嗷嗷待哺的孩童,这些人,可都是他李承道的兄弟姐妹,叔伯长辈,换句话说,这些人很多都是皇亲国戚。现在按李承道的意思,除了几个李世民最亲近的人之外,竟然一概杀死! 这…… “好,末将遵命!” 薛万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深深看了李承道一眼,眼中精光爆闪。 他突然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大声应是,然后带着刚刚到的齐王府人马迅速离开,朝秦王府杀去。 薛万彻身上打着东宫和齐王府的标签,原本他收到玄武门兵变的消息后,大惊失色,急不可耐地赶来救李建成和李元吉,但还是晚了一步。 李建成和李元吉已经死了,薛万彻看到李建成和李元吉尸体的那一刻,感觉天都要塌下来。 太子和齐王同时身死,也就意味着他薛万彻的仕途完了,甚至薛家全族都完了,李世民一旦登基,不可能放过他这个东宫派系的嫡系武将,绝对是被重点清算的对象之一。 他和长林军所有人一样,感觉一瞬间从天堂掉入了地狱。 但现在,在诸天齐暗,万念俱灰之时,一缕光芒突然撕开重重黑雾,出现在他面前,李承道就是这缕光! 李建成和李元吉已经死了,但东宫的意志没有散,在即将消亡的时刻,全部汇聚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东宫这面倒在地上的旗帜重新竖起。 太子已死,秦王谋逆! 那么,整个大唐,将来最适合君临天下的是谁! 答案有且只能有一个 皇长孙--李承道! 第二十五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太极宫,东海池。 碧波浩渺,一艘龙形画舫正优哉游哉地在湖面上飘荡。 画舫中只有几名身穿宫装的宫女以及一名神色忧虑,不时朝玄武门方向张望的老者,他就是大唐皇帝--李渊。 只不过此时李渊身边除了几名弱不禁风的宫女和太监外,竟连一个贴身护卫也没有,着实有些古怪。 “咻~” 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羽箭轻飘飘落入湖面,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只是片刻功夫,湖面就重新归于平静。 李渊凝重地看着那一朵渐渐消失的水花,脸色越加难看。 “护驾,护驾!” 一声急促的吼声从另一侧传来,李渊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转头,就看到远处,一名身高七尺,腰围也是七尺,全身漆黑铠甲,只露出一双血蒙蒙牛眼的悍将大踏步奔来。 他身后跟着一队同样全身铠甲,手握长矛,杀气腾腾的悍卒,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来到李渊所在的龙船上。 李渊的心不断往下沉下去,此人不经通传,就越过常何的禁军和敬君弘的宿卫军,还穿着铠甲,手持凶器。 这样的凶人,竟然毫无阻拦地来到自己面前,要是对方心生歹意,自己这个皇帝岂不是性命不保? “混账!” 李渊怒火焚心,心里恨不得把常何和敬君弘碎尸万段。但他起于乱世,是真正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开国皇帝,脸上完全不动声色,还露出一丝惊愕的模样:“爱卿,你怎么来了,朕听到玄武门外有喊杀声,出了何事?” 来人正是李世民手下第一悍将--尉迟敬德。 李渊心里一凛,是秦王李世民! 看到尉迟敬德的这一刻,他明白了到底是谁控制了宿卫军和禁军,也明白了到底是谁在发动兵变! 秦王李世民! 你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真的敢弑兄囚父! 你真的敢……挟天子以令诸侯! 好! 好! 好! 李世民,你真是朕的好儿子! 自己的太子终究还是输了。 他比起秦王,比起李世民,多了一丝帝王不该有的亲情,所以他输了。 大儿子不想和自己的亲弟弟弄成你死我活的局面,只想用政z手段,在桌面上让亲弟弟知难而退,却想不到对方直接掀了桌子。 他低估了自己这个亲弟弟,低估了秦王。 尉迟敬德来到自己身前,那证明,李建成已经输了! 输了的代价不仅是皇位,权力,还有--生命! “哗啦啦”一阵响动,尉迟敬德身上的铁甲抖动间,发出一阵难听的摩擦声,让他更添一份铁血的气息。 他雄壮的身体单膝跪地,恭恭敬敬拜倒在地:“秦王收到消息,太子和齐王带着长林军进逼玄武门,意图谋反作乱,秦王殿下担心惊动陛下,故派臣担任警卫。” 李渊面不改色,即使早已猜到玄武门外的局面,脸上依旧完全没有显露出来,反而装出一副刚得到消息而愤怒的样子:“岂有此理,朕的好太子,好儿子,竟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宿卫军何在,禁军何在!还不和尉迟将军一起镇压了这逆子!” “请陛下放心,在臣来之前,太子和齐王已经被秦王亲手拿下,此时玄武门有禁军把守,太极宫内又有宿卫军严防死守,门外虽然声势不小,但只不过是东宫的余党在垂死挣扎,不消半日,臣就领兵平灭叛乱。” 尉迟敬德跪在地上,把头扣在地面。 “这么说来,太子和齐王还没死?” 李渊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存了一丝侥幸,忍不住问道。 回答他的是沉默,尉迟敬德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李渊双手微微颤抖,脚下一个踉跄,即使在六月,他都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他心中最后的侥幸湮灭。 李建成和李元吉必定已经死了。 是啊,既然自己这个枭雄一般的儿子已经动手了,岂会给太子和齐王一线生机,自己这个盖世无双的儿子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允许他们活着见到自己,自己终究还是失去了两个儿子。 “太子与齐王本来就没有参与举义兵反抗隋朝的谋略,又没有为天下立下功劳。他们嫉妒秦王功劳大,威望高,便一起策划奸邪的阴谋,企图逼迫皇上退位。” “现在,秦王已经识破并破灭了他们的阴谋,秦王功盖宇宙,天下归心,陛下如果能够决定立秦王为太子,将国家大事委托于秦王,天下百姓定会感激皇上的仁义。” 尉迟恭保持同一个姿势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着,似乎在寻求李渊的意见,而李渊只是冷冷地俯视着这个跪在地上,手握兵器,散发着血腥味的将领,一言不发。 尉迟恭隔了很久都没有听到李渊的声音,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铜铃般大眼盯着李渊的双眸,沉闷的声音响起: “请皇上颁布亲笔敕令,命令长安城内各军一律接受秦王的处置,以便尽快安抚各级官员与东宫的护卫,以免再生事端!” 依旧是沉默,李渊一言不发,目光中爆发出无穷的凌厉,与那双血蒙蒙的双眼对视在一起,他双手死死握拳,手上青筋暴露扭曲…… “请皇上颁布亲笔敕令,命令长安城内各军一律接受秦王的处置,以便尽快安抚各级官员与东宫的护卫,以免再生事端!” 隔了一会,尉迟恭见李渊还是不开口,就继续跪在地上重复刚才的话,只不过此时,他整个身体已经慢慢直起,浓郁的杀气如实质般扑面而去,冲向笔直站立的李渊。 “要是朕不答应呢,尉迟恭,你难道还要以下犯上,逼朕吗!难道,你~要~造~反~吗?” 李渊的声音中蕴含着火山爆发一般的愤怒。 “请皇上颁布亲笔敕令,命令长安城内各军一律接受秦王的处置,以便尽快安抚各级官员与东宫的护卫,以免再生事端!” 回答高祖的,依旧是这个重复了三次的话,一字未变…… 第二十六章 偷天 “世衡,李世民还活着!” 玄武门内碉楼上,云麾将军敬君弘目光灼灼地望着被长孙无忌等人护卫着冲入太极宫的李世民,一拳狠狠砸在手心,眼中露出无比兴奋。 这宝押中了! “众将听令!东宫犯上谋逆,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率军攻打皇宫,此乃大逆不道之举,我等宿卫军护卫皇城安危,保护皇上,当一击灭之。” 说完,敬君弘迫不及待得骑上战马,就欲冲杀出去。 “敬将军且慢。” 看到李世民依旧活着,宿卫军中郎将吕世衡不由舒出一口气,这次兵变,宿卫军先是密报给李世民皇城内的信息,然后捏造李渊的口谕,把李渊心腹以及除了常何以外的其他禁卫军支开了小半个时辰,让尉迟敬德没有任何阻碍地靠近李渊。现在李世民又亲手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这次兵变可谓是已经成了九成九。 别看玄武门外东宫余党闹得狠,喊杀震天,但失去了李建成和李元吉这两根主心骨,他们就像秋后的蚂蚱,根本蹦跶不了多久。真实的历史也的确如他所料,东宫根本没坚持多久就作鸟兽散,薛万彻逃入深山老林,冯立也亡命流亡。 现在只需李世民得到李渊的亲笔敕令,原本只有宿卫军和常何两卫军马支持的李世民,将彻底掌握长安附近南衙禁军十六卫几万兵马,一旦如此,等待东宫的,只会是一场屠杀。 “哈哈,世衡,秦王已入主太极宫,如今是我等建功立业的绝好机会,你还有何疑虑?” 敬君弘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宿卫军一千多兵马紧随其后,所有人都跃跃欲试,妄图抓住这最后的从龙之功。 “将军,事情未见分晓,东宫余孽战力不俗,长林军更是有三千悍卒,不是轻易能拿下的。我等姑且慢慢观察事态之变化,等到其余几卫兵马汇集起来,结成阵列再出战,也为时不晚。” 吕世衡苦口婆心地劝导,不是他不想抢功劳,是他知道外面长林军的厉害,长林军三千人,哪个不是李建成精挑细选,从战场上尸山血海活下来的悍卒,己方只有一千多兵力,守着玄武门,人家自然拿你没办法,可是一旦冲出去,后果就难料了。 “哈哈,世衡何须担心,李建成和李元吉已死,长林军军心涣散,惶惶如丧家之犬,根本不足为虑,我等只要冲杀出去,反手可灭。” “可是我观长林军,进退有序,根本不似溃军,其间更有一些古怪的墨绿色士兵驻扎远处,似乎在弄什么攻城器械,委实可疑……” 吕世衡皱着眉,但还未等他说完,敬君弘又是一声大笑:“那世衡不妨留下守住这玄武门,本将军去去就回,哈哈哈,哈哈哈……” 敬君弘一声大笑,也不管吕世衡来或不来,喝令士兵打开城门,冲了出去。 “哎!” 吕世衡犹豫再三,最后狠狠一咬牙,也同样跨上战马,紧随敬君弘冲向了远处的长林军。打心底深处,他同样不愿意放弃最后获取功劳的机会。 …… “来得好,区区宿卫军,也敢来捋我虎须,新一军何在,立即灭了他们。” 玄武门外,长林军的状态开始有些不稳,虽然大部分士兵因为军纪的原因没有立马溃逃,但李建成已死的消息传开后,人心已经思变,长林军的每一个人,此时脑海中都在做一个决定,一个关乎全家老小命运的决定。 一旦选择错误,等待他们的将是诛三族! “承道,对面来的起码有一千多人,你的新一军……只有两百多人,如何可敌?不如乘着长林军军心尚在,由我亲自领军冲杀,灭了这一千人,否则一旦战斗陷入焦灼,对我方会非常不利。” 谢叔方回头凝重地看着已经出现些微躁动的长林军,忧心忡忡地说道。 如今的长林军,或者说东宫所有势力,绝对不能再遭受任何挫折了,任何风吹草动都将导致整个东宫势力土崩瓦解,这样的情况下,李承道竟然让仅仅两百的新一军去对付士气大振的宿卫军,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叔不必担忧,既然长林军军心不稳,那就由我新一军来重塑军心。” “进攻!” 随着李承道的这声进攻,号角声响起。 远处的新一军迅速变成三个每列二十人共三排的横向方阵,。 方阵周围是骑着马的指挥官。 “杀!” 玄武门内,无数举着长矛,身披皮甲的宿卫军冲出来。 “射击!” “砰,砰,砰……” “砰,砰,砰……” 双方距离接近一千步时,新一军开始射击,浓浓的硝烟不断从枪口冒出,第一排士兵半跪在地上,也不瞄准,只是朝着对面奔涌而来的密集阵型,率先开枪。 开完枪后,立即清理枪膛,第二排射击,第三排准备。 依次类推,等第三排射击结束后,第一排的新一军士兵已经再次装填完毕,整个射击过程连绵不断,如海浪一般不断拍向宿卫军。 剧烈的响声不断从对面响起,身边的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生命如同麦子一般被成片成片收割。 令人恐怖的是,没人看到使他们死亡的武器,那些黑乎乎的伤口仿佛凭空出现,不断冒出黑色的鲜血,伤口处的血肉如同破棉絮一般呈现一个巨大的狰狞破洞。 敬君弘和吕世衡大惊,他们没有看到箭矢,没有看到尖刀利刃,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伤口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只看到对面那只墨绿色的古怪方阵中不断响起剧烈的响声,冒着黑烟,然后己方的士兵就开始倒下。 一千多步距离,三轮齐射,宿卫军倒下了三分之一,被从龙之功冲昏头脑的猛烈冲势被拦腰折断。 “对面施的是什么妖法?” 敬君弘大惊,但他话还没说完,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咻”的尖啸,然后在他眼中,一枚一人长的漆黑棍状物猛得从墨绿色军阵中窜出,朝着已方以令人完全无法逃离的速度急速射来。 “这是什么东西?” 敬君弘眼中露出一丝茫然,亲眼看着那比箭还要快得多的棍状物落在距离自己三丈外的空地上。 这东西速度这么快,准心却差了点,看这落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肯定伤不了人。不然如果真的砸到人身上,也许会砸出个大窟窿出来。 这是敬君弘活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念头。 “轰!” 剧烈的爆炸,伴随着猛得爆开的火焰和浓浓的黑烟,汹涌的气浪把十丈范围内所有人和马都掀翻在地,爆碎开的铁片无情地收割着周围的生命。 “轰,轰,轰……” “轰,轰,轰……” 无尽的轰鸣响彻整个玄武门的上空。 李承道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血与火,这一天,自己等了十五年,曾经无数次梦中的预演,终于变成了现实。 这就是--偷天计划! 第二十七章 秦王之死(上) “咳咳,咳咳……” 太极宫内殿,李世民斜靠在龙椅上,脸色苍白不含一丝血色,随着一声声剧烈的咳嗽,这位叱咤沙场的猛汉精神越加萎靡。 此时整个大殿站了二十几人,是这次参与玄武门之变的绝对核心,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李世民和他身前的御医上。 秦王的状态非常不好,他肩胛骨位置插着半截大拇指粗的箭杆,箭尾已经被砍断,但箭头深深没入他的肌肉中。 李承道的惊世一箭,不仅贯穿了杜如晦的身体,让这个未来的丞相当场惨死,而且还用余劲刺入了李世民的身体中。 “……这黑箭实在太过阴毒,此箭箭头呈三菱状,而且还设计有血槽和双面倒刺,应该是犬齿倒钩箭……” 御医不断擦着额头的冷汗,声音害怕得颤抖起来。 “废话少说!你能不能治,如果不能,老子砍了你项上人头!” 张公瑾脸色狰狞,手中握着血淋淋的钢刀,此时他身后,已经有三名御医的无头尸体倒在一边,血腥味弥漫到整个大殿。 “能,能治……容老夫试试……” 听到张公瑾的话,御医吓得瞬间跪倒在地,爬着找到自己的药箱,在里面不断翻翻找找,一边找一边哭着大喊饶命。 “秦王,诏书拿到了!” 正当此时,浑身披甲的尉迟恭大踏步冲入殿内,他手中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满脸络腮胡的脸上横肉乱颤,洋溢着满满的兴奋。 “好!好!好!” 虚弱的李世民眼睛一亮,精神瞬间亢奋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后,一把夺过尉迟恭手中的诏书,细细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哈哈大笑。 “大事已成,大事已成啊!咳咳,咳咳……” 李世民脸上瞬间涌上一抹红晕,但还没等他笑几声,肩膀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便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晃了晃,一屁股坐在龙椅上。 “秦王!” 尉迟恭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了李世民:“御医,御医!” “咳咳,不碍事……” 李世民挥了挥没有受伤的手,把手中的诏书递给长孙无忌。 “辅机,你来看看,这是父皇亲自下的退位诏书,还盖了玉玺。” 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大舅子,虽然在场的都是李世民绝对的心腹,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下意识地找到了长孙无忌,这也是为何后来凌烟阁中,长孙无忌排名第一的原因。 “秦王,诏书没有问题,大局已定!” 长孙无垢双手微颤,众人听到他的话后,都舒出一口气,只要诏书没问题,李建成和李元吉又已身死,那这次兵变已经大获成功! “恭喜秦王,贺喜秦王!” 众将齐齐恭贺,这种情况下,秦王荣登九五,几乎已是板上钉钉,而在场的众人,把全家老小性命押注在秦王身上,换来的必将是一步登天! “哈哈,哈哈……” 正当所有人开始憧憬起美好的未来时 “轰轰轰,轰轰轰……” 一阵响彻整个皇宫的惊雷从天而降,整个大地开始颤抖,玄武门方向,天崩地裂,地动山摇,惨叫,火光,浓烟四起。 不断有砖瓦从屋顶掉落,美轮美奂的琉璃毫无预兆地崩碎,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猛烈轰击。 “保护秦王!保护秦王!” “此地不宜久留,随我冲出去!” “啊,啊,啊……这是天罚,这是天罚……” “是雷公电母显形了,是雷公电母显形了……秦王杀了太子,杀了齐王,抓了陛下……弑兄囚父,所以才引得玉帝震怒,派下雷公电母来杀我们……” “大胆,扰乱军心,老子活劈了你!” “啊!” …… 混乱中,独孤彦云,侯君集等战将齐齐上前护住李世民,尉迟敬德甚至直接把李世民背在身上,在众儒将的指挥下冲出太极殿。 “父皇呢?” 溃逃中,李世民强忍着肩膀上钻心的疼痛,面目狰狞地问尉迟敬德。 “陛下正在东海池!” “立即去东海池,这东西是青云学院搞出来的,不是什么雷公电母!”李世民眼前浮现出一个文质彬彬的身影,他咬了咬牙,眼中弥漫着血丝,让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千算万算,竟然忘记了他!” 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慢慢浮现出李世民心头,结合杀死李建成那诡异的一箭,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 “玄武门……” 李承道骑着照夜玉狮子,踏着无数禁军尸体,进入玄武门,无数长林军紧随其后。 此时的长林军,看向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他们原本即将崩溃的军心变得坚不可摧,现在的他们,可以屠神杀佛! 军心何来? 当新一军的燧发枪像割麦子一样,在一千步外屠了整个宿卫军后,长林军在震撼之余,动摇的军心就再次凝聚了。 当从未出现在世上的火箭,以洗地的方式于三里之外,犁过整面玄武门城墙,让全副武装的禁卫军瞬间尸骨无存时,李承道,就成了三千长林军心中的第二个李建成,甚至,成了他们的神! “李世民犯上谋逆,弑兄杀父,其罪当诛。值此陛下被逆贼所掳之际,皇长孙李承道在此,望皇城内所有将士,立即诛杀逆贼李世民及其党羽!敢有违抗者,杀无赦!” 李承道踏入皇城,大手一挥,三千长林军将士们冲杀而出,新一军则是护卫在其左右,涌向太极宫。 他微微眯着眼,眺望着连绵不断的宫殿群,嘴角微微勾起,露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李世民,我来了。” 第二十八章 秦王之死(下) 东海池,这次参与兵变的秦王府核心已经完全被包围。 三千长林军手持长矛,高举弩弓,遥指最中间的十几人,其余护卫的秦王府死士全部被一箭箭点杀致死。 “东宫,李承道在此!” 长林军缓缓分开,一身蟒袍的李承道跃众而出,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被围在最中间的李世民身上。 “大胆李承道,陛下已经降下圣谕,退位与秦王,长安所有军队受秦王节制……” 李世民一方,尉迟恭虎目圆睁,站在所有人最前面,吃人的血红眼睛杀气浓郁到仿佛能溢散出来,普通将士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就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根本不敢与其对视。 门神之威,恐怖如斯! “砰!” 他还没说完,李承道从身边拿过一把已经装填完毕的燧发枪,也不见他瞄准,就扣下了扳机。 尉迟恭还未来得及反应,这一枪便直接命中这位沙场上所向披靡的绝世悍将的膝盖,尉迟恭狗熊一般的身体轰然倒下,单膝跪地。 “啊!” 夹杂着无尽暴怒的怒吼从尉迟恭口中吼出,他双手死死撑在地面上,膝盖位置血流如注,他却毫无所觉,只是用猩红的眼睛狠狠注视着李承道,那只中枪的腿颤抖着慢慢伸直,他整个人凭借着无与伦比的意志力重新站起。 李承道眼神微微一动,闪过一丝欣赏,这样的将领,如若能收入麾下…… “可惜,可惜……” 李承道摇了摇头,说了两声可惜,抬枪,瞄准,射击。 “砰!” 又是一声剧烈的枪响,那道挡在秦王府所有人面前的雄伟身躯踉跄着后退几步,轰然倒下。 死寂 没有一个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所有人都看着这名弱冠少年,或恐惧,或仇恨,或崇拜,这一枪,让所有人忘记了这名少年的年龄,而把他拔高到了与李建成,李世民同等的高度。 他,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李建成死后,被李世民随手抹杀的棋子,而是下场与李世民争霸皇位的下棋人。 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 此时的双方,都无话可说,东宫与秦王府之间,在李世民发动兵变的那一刻开始,就无关对错,无关立场,只有生与死,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今日,李承道赢了,秦王府上下三百多口人,参与叛乱的所有人的家族,没有一人能幸免于难。 同样,如果李世民赢了,东宫与所有东宫势力,就像历史上那样,几万人人头落地,鸡犬不留。 犯上谋逆者--诛九族。 成王败寇! 长孙无忌、房玄龄,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李承道一个一个,把每一个人都慢慢看过去。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大唐历史上呼风唤雨的风雨人物,哪一个不是名留青史的天之骄子。 但就是这些人,全部合在一起,依旧输给了自己。 李承道的目光,穿越所有人,最后落在那个身影上。 “李世民!” “李……承道!” 李世民慢慢站起,肩膀的位置,不断渗出血迹,染红了他半边身。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李承道直呼李世民的名字,李世民也没有像曾经那样称呼李承道为侄子。 李承道笑了,他没有说什么“秦王,你输了”或者“李世民,你弑兄杀父,犯上谋逆,罪该万死”之类的废话。 也没有说“李世民,你还有何话可说?”,“李世民,留下最后的遗言吧”之类的矫造之语。 强者不需要怜悯,如李世民这样的位面之子,更加不需要最后假惺惺地安慰,败了便是败了,这些,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侮辱。 强者可以死,但不可以辱! 给强者最大的尊重,就是用全力,杀死他们! 李承道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冰冷,踏前一步,遥指李世民。 “谁杀了李世民,玄武门兵变之事,既往不咎,李承道保你全家无恙,其余人等,犯上谋逆,夷三族!” 满含杀气的话音刚落! 银瓶乍破水浆迸 铁剂突出刀枪鸣! “不好!” 长孙无忌神色大变,猛得掏出怀中的明黄色诏书,高举头顶,厉喝道:“陛下退位诏书在此,秦王即将继承大统,我看谁敢放肆!” “娘希匹,谁敢!” 满身杀气的侯君集大吼一声,想上前护住李世民,但他刚有所动,房玄龄和独孤彦云等人就死死盯着他,让他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我没有,我是想……” 侯君集几欲抓狂,尉迟敬德已死,秦王府这边,他乃是最强武将,可现在,他这个最强武将却成了所有人的忌惮。 “侯君集,你且退下,李世民人头在此,我看谁敢来取!” 李世民凶厉的眼睛瞬间睁开,精光爆闪,如同即将扑杀猎物的猛虎,死死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人。 在李承道说出不杀的承诺,到众人反应过来,脑中各种念头电闪而过,时间实在太短太短。 一边是自己全家老少全族人的性命,一边是效忠了十几年,数次绝地逢生,以弱胜强的秦王。 到底该如何抉择? 是选择最后再信秦王一次,期待着绝地翻盘,还是利用这最后唯一的机会,寻求一线生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秦王还能翻盘吗? 对方层出不穷的诡异武器,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墨绿色古怪士兵,以及周围围得水泄不通的长林军。 这是何等的绝望。 要不要动手,杀不杀? 自己不动手,别人会不会动手? 如果别人先动手,先杀了李世民,那自己和全家老少都必死无疑! 思考,判断,决策!生或者死!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 离李世民最近的宇文士及,大吼一身,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下,整个人扑向李世民,一把寒光四溢的匕首直直插入李世民心脏。 “噗!” “秦王,你不要怪我,你不要怪我……” 宇文士及状若疯狂,把李世民压在身下,嘴里不断叫着“不要怪我……”,额头上青筋暴跳,全身的力气都放在那把被鲜血染红的匕首上。 “嗬嗬……” 浓稠的鲜血不断从李世民口中溢出,他一只手死死抓住匕首,另一只手如铁钳一般箍住宇文士及的脖颈,原本苍白的脸色涌上一抹玫瑰一般的鲜红。 两人额头顶着额头,死死贴在一起,宇文士及甚至能从李世民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眼中的疯狂逐渐变成了一股深深植入心底的恐惧。 自己杀的……是秦王啊。 那个从未有过败绩的秦王啊! 李世民咧了咧嘴,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全是涌出的血水。 “啊!李世民,你怎么还看着我,你怎么还不死……” 恐惧侵袭了宇文士及,让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在那把匕首上,匕首慢慢往下,刺穿了李世民的身体,钉在被鲜血染红的青石板上。 宇文士及满脸狰狞,脸上夹杂着兴奋和恐惧的矛盾组合,他呈90度拧转匕首,汹涌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李世民胸口狂涌而出。 “噗!” “啊!” 一大口浓稠的心血从李世民口中喷出,喷了宇文士及一脸,趁他失去视野的一瞬间,李世民一手紧紧箍住宇文士及的脖颈,一手伸到后肩,猛得拔出肩膀上的断箭。 犬齿倒钩箭岂是可以这么拔的? 一大块血肉被深深撕扯出李世民的肩膀,李世民面对这深入骨髓的疼痛,只是闷哼一声,连一点犹豫都没,把带着自己血块的箭头直接狠狠插入宇文士及的咽喉。 鲜血狂涌 李世民松开箍在宇文士及脖颈处的手,手指弯曲呈倒钩状,直接插进了他的眼眶。 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宇文士及口中发出,他整个人因为疼痛蜷缩起来,不断在地上打滚,鲜血流了满地。 “嘿……嘿……” 李世民嘴角翘起,随手擦了擦不断冒着浓稠鲜血的口鼻。 “就……凭……你……?” 做完这一切后,李世民仿佛回光返照般,整个人缓缓从地上站起。 “砰!” 但还未等他完全站起,又再一次摔倒在地。 “你……也配……杀我李世民?……” 李世民缓缓拔出心脏处的匕首,一步一步挪向不断在地上打滚的宇文士及,地上留下了一道满是鲜血的爬痕。 整个东海池的人都惊呆了,长林军的老兵们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三步,倒吸一口凉气,而秦王府的所有人更是脑海中一片空白,连长孙无忌都呆愣在当场,眼睁睁看着满身鲜血的李世民爬到宇文士及身上,用身体的重量压住,把血淋淋的匕首一点一点,插入宇文士及的嘴里。 宇文士及想反抗,剧烈的挣扎,健壮的身躯不断扭动,按理说,他是武将出身,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失去了双眼,力量也应该完全压制濒死状态的李世民。 但不知为何,不管他如何反抗,如何奋尽全力推开李世民,都无法做到。 李世民就算在这种状态下,也完全压制住了他! 直到宇文士及全身抽搐一阵,再也无法动弹后,李世民才扶着旁边的石柱慢慢站起,只见他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笑容,看向在场的所有人,慢慢抬起手臂,用鲜红的匕首指向李承道。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秦王,死…… 第二十九章 李渊之死 “秦王,李世民,唐太宗,天可汗……” 此时此刻,李承道眼中只剩下满身鲜血,拿着匕首指向自己的李世民。 他嘴中喃喃自语,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类似欣赏一件心爱的艺术品一般一步一步朝李世民走去。 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一众秦王府嫡系被李承道身上的架势威慑到了,所有人不约而同慢慢后退! “……我要你陪葬……” 当李承道路过侯君集身边时,只见这位秦王麾下的悍将仿佛赌徒输红了眼,眼中凶光一闪,嘶吼一声,蒲扇般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印向李承道! 这一掌如果打实,以侯君集的神武,李承道不死也得半残! “咻,咻,咻!” “砰,砰,砰!” 一刹那,在侯君集的手距离李承道的脸只差几公分的时候,数十支强弩瞬间射穿了他的身体,其中两枚利箭直接把侯君集袭击李承道的手钉在墙壁上! 不仅如此,短距离的燧发枪把他的脑袋仿佛西瓜一样崩成了无数碎片! 红的,白的,脑-浆,汁液,血水…… 在空中飞溅,站在侯君集身后的长孙无忌整张脸都溅满了各种各样黏稠油腻的液体,但他却一动都不敢动,甚至都不敢擦掉脸上的血污,只是颤抖地看着李承道完全无视他一般,走向李世民。 “咕噜,咕噜……” 枪声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场中众人不断吞咽口水的声音,知道死亡是一回事,面对死亡又是另外一回事,等待惨无人道的暴毙那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承受的了的了。 这些秦王府的核心,没有跪倒在地,屎尿尽出,已经算是意志坚定之辈。 “这就是李世民,这就是唐太宗!” 李承道依旧缓缓走向李世民,仿佛没有看到侯君集的死,那些在他身边咫尺之距的秦王悍将们也都被他当做空气一般忽视了。 直到他停在了李世民身前,看着对方的眼睛,那双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凶眼! “噌!” 刀光乍现。 “唰!” 血水爆射! “哈哈哈,哈哈哈……” 李承道抓着李世民的人头,一声高亢的长啸从起口中发出,震耳欲聋。 “李世民已死!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李承道高高举起秦王李世民的人头,断头处流下的鲜血,淋了他满头满身,他却浑不在乎,狂笑着大踏步走向玄武门。 那里,无数双眼睛都在等待最后的结果! 一代帝星就此陨落。 …… 李世民死后,秦王府核心一部分冥顽不灵者,类似侯尉迟恭,君集这样的死忠,直接当场就被杀死;另外像长孙无忌,独孤彦云,房玄龄等幕僚,见大势已去,心中那口气一泄,都没有反抗,被关押起来,等候李承道发落。 李承道在玄武门外当着所有人的面,拿着李世民的人头祭奠李建成后,再一次回到了太极宫。 此时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两人,一个是雨化田,剩下那人带着头套,也不说话,看上去非常神秘。 三人一言不发往太极宫深处走去,那里,正关押着大唐的第一任皇帝--李渊。 此时的太极宫深处,早已被新一军团团包围,原先守卫李渊的侍卫不管投不投降,都被杀得一个不留,甚至连原本照顾李渊起居的宫女和太监,都消失不见。 “咯吱!” 房门被打开,正在房间中焦急踱步的李渊听到声音,连忙朝门外看去。 刺目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昏暗的屋内,原本一直处于黑暗中的李渊眼睛还没适应,只得用手遮挡了一下阳光。 “二郎,是你吗?” 李渊知道,这个时候能进来的,除了李世民,不可能有其他人。 李世民已经杀了李建成,也拿到了自己的退位诏书,这个时候进来,应该是外面大局已定了。 他万万想不到,已经无限接近成功的李世民竟然会栽在李承道手中! 没有人回答他,出现的只是一个奇怪的疑问句。 “……确定是李渊吧?” 一个有点陌生,但又很熟悉的声音响起,似乎在向旁边的人确认,但这个声音一出现,李渊就知道,绝对不是李世民。 如果不是李世民,那又是谁? 李渊眨了眨眼睛,终于适应了外面的阳光,此时他眼袋肿大,满脸憔悴,连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和胡须都略显凌乱。 “是的。” 李渊看清楚了,进来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带着头套,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另一个长相阴柔,却是从未见过。 最后是站在最中间的那名男人,却是自己怎么想都没想到的人。 这人年纪很轻,连胡须都没长全,但整个人龙行虎步,充满了强烈的自信,目光中隐隐露出上位者的气势,竟然比之李世民都不遑多让。 “……那就好。” 李承道点了点头,看向一脸惊讶的李渊。 “承道?怎么是你?” 此时这个大唐第一人似乎还没接受这个结果,明明是李世民把自己软禁在这里,怎么进来的人是李建成儿子,自己的皇孙李承道! 而且曾经那个谦逊,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笑容的李承道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简直是锋芒毕露,睥睨天下。 “那就动手吧。” 李承道没有回答李渊的话,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什么意思?” 李渊皱起眉头,在他发现进来的不是李世民而是李承道的时候,他身上那股皇帝的气势再次散发出来,给人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还是没人回答他的话,只见那名长相阴柔的男子走了两步,手突然往前一伸,一抹寒光闪过,然后就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李渊后退两步,低头一看, 一把漆黑的匕首正插在他的咽喉处,只留下刀柄在外面。 “嗬,嗬……” 李渊想说话,但只有浓浓的鲜血从口中冒出,他喉管被切开,已经一个字都说出不来了。 “承道为什么要杀我……” “我的儿子们在哪里,大朗,二郎……” 李渊捂着咽喉处的匕首,拼命地想阻止鲜血往外流,但无论他怎么堵,浓稠的血液都不断从他指缝中冒出…… 此时,那个带着头套的男子摘下头套,露出了真面目。 李渊的眼睛猛得睁大一圈,甚至比刚才见到李承道还要惊诧得多。 花白的胡须,狭长的丹凤眼,国字脸,额头上五六条长长的法令纹,略略发福的身材,除了身上隐隐的气势以外,这人竟然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雌兔叩见殿下……” 这个与李渊七八分相似的老者面对着李承道跪在地上。 “恩,起来吧,这几个月,就由你暂替李渊……” 淡淡的声音从李承道口中传来。 第三十章 太子李承道 六月十日,天晴,吉! 皇子皇孙李承道正式册封为皇太子,昭告天下! 六月八日,玄武门之变三天后,李渊谕礼部:“帝王绍基垂统,长治久安,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朕荷天眷,诞生嫡子嫡孙,已及一十有五龄。兹者钦承太皇太后、皇太后慈命,建储大典,宜即举行。今以嫡子嫡孙李承道为皇太子。尔部详察应行典礼,选择吉期具奏。” 册封吉日选定在六月十日,吉日前一天,即六月九日,李渊在亲自检视了祭祀用各项祝版后,以册立皇太子,祭天地、太庙、社稷,及太子母后郑观音。 六月十日,李渊入太和殿举行册立大典。皇帝亲自检视御座前桌上放置的金质册、宝,落座后接受众人三跪九叩之礼。 帝派使臣--以司空(正一品,位列三公)裴寂、都统大学士图海为正使,户部尚书安修仁、兵部尚书屈突通为副使先一步到达景仁宫后,先把册、宝、御杖放于宫前铺着黄缎的桌上。 然后李承道跪在桌前接受册、宝,正使授册,副使授宝,在御杖前行三跪九叩礼,向皇帝谢恩,使者亦向太子叩头。之后,李承道跟随手捧册、宝的太监至皇帝前复命。最后,皇帝使臣把御杖送到皇帝宫中,向李渊并报庆典完成。 六月十日,临近中午,李渊临太和殿接受文武百官对册立皇太子的朝贺,并颁诏天下。 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嫡子嫡孙李承道,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太皇太后、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 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武德九年六月十日,授李承道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大典告成,洪恩宜霈,所有合行事宜,开列于后。于戏。主器得人,益笃灵长之祜。纶音式涣,用昭浩荡之仁。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诏书中还包括三十三条皇帝赐予百姓的恩典,诸如蠲免赋税,特赦死囚等。 当日,皇帝授权设立为皇太子服务的詹事府衙门,配备官员。升内阁侍读学士孔郭岱,翰林院侍读学士陈廷敬,并为詹事府詹事。 至此整个完整流程全部走完。 李承道册封太子的当天,李渊又连下三道圣旨。 第一道,明令即日起,太子监国,三省六部,以及各军奏折,全部须东宫太子李承道批红才予放行。李渊自称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当日入住长安第一军区医院,王公大臣轻易不可接见。此令一下,李承道名为太子,实则有了皇帝之权。 第二道,东宫享有对南衙禁军十六卫,北衙禁军,各边防军事机构军、守捉、镇、戍所辖的屯戍部队,以及团练军的管辖权和任命权,敢有抗命者,形同叛国,诛九族。 第三道,秦王兵变已被太子李承道镇压,令全国各地将士和文武官员紧守本职,没有紧要事,不可轻易走动。 三道圣旨一下,顿时在整个朝堂掀起巨大的震荡。 当夜,东宫李承道书房内。 一身白衣素裹的李承道正端坐在椅上,他身下,两名同样穿着服丧服的东宫宫女正在一寸一寸细心按压他的膝盖和大腿肌肉。 李建成大行,整整五天,除了今日授衔,李承道已经跪了五天,即使他身体强如铁人,几天下来,也是到了极限,现在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 “……那些被特赦的死囚都安排去挖煤了?” 李承道一边感受着膝盖处几双柔夷的细心按压,一边对着身前的徐厚钊,管金生等人问道。 “回太子殿下,初四那天高士廉发动死囚营内死囚,意图引起混乱,被冯将军当场镇压,初五,这些死囚就被押送往各大煤矿区。” 徐厚钊笑着说道:“另外特赦令下达后,臣已按您的吩咐通知大理寺,按所有犯人的罪行,调节量刑期限,发往各大矿区,炼焦厂和炼钢厂。” “恩,全国各地记录在册的全部算在一起,也就区区几万人,炼焦一万,炼钢一万,运输队起码一万五,剩下的让其他分都不够了,火药配比车间,铸造车间,子弹车间,组装车间,火炮车间……” 李承道揉了揉眉心,这些底层原料,动不动几千吨,上万吨,即使放在后世,也是几十万,上百万人在机器的协助下施工,如果放在唐初这个时代,人手不足,几乎是不敢想象的事。不说技术,单单人力缺口就让他头疼不已。 如果都国营的话,估计不要打仗,压都压死大唐财政了。 看来,还是得行后世那一套,想到财政,这几天一直在李建成灵柩前服丧的李承道眼中精光一闪,转而问起了兵变前的布局。 “回殿下,初四那天长林军出动,整个长安的大宗商品就开始爆发式上涨,后来玄武门外又是炮火连天,又是血流成河,各大宗物品价格更是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管金生拿出一本账簿,呈递给李承道,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字。 “初四那天晚上,臣抛了三分之一,全部被各大世家吃下,尤其是崔家,把粮食份额吃了大半,初五又抛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在这几天陆续出货,果然不出所料,全部被抢爆了。为了拿到份额,臣这几天可是各大世家的座上宾,金银财宝,美酒美女,一样都不少,每晚都在樊楼过夜。” 管金生笑着说道,对李承道的布局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本他还在想这么多货,万一砸在手里,东宫估计没人要敢去要债,但自己铁定被列为各大世家的追杀对象,想不到好巧不巧,李世民竟然发动了兵变,让所有大宗物品的价格呈井喷式爆发。 “就拿粮食来说,我们建仓的时候,虽然都是大手笔采买,但价格平均也在每石一贯五左右,六月初一前那一波,我们把粮价拉到四贯多每石,收了长安差不多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粮食。长林军出动后,粮价瞬间涨到了十贯以上。” “而玄武门被破,宿卫军和禁军厮杀之时,长安城内已经没有任何人卖粮,粮价嘛,臣开口五十贯每石,都有人抢破头来买。甚至臣的粮库,都遭受了十几波人的抢劫。” 第三十一章 薅世家羊毛 从区区几万贯本钱,借各种高利贷,然后再用自己的信誉去各大世家下面的钱庄抵押,李承道硬生生把自己的本金放大到了一百万贯。 凭着这一百万贯,李承道有了操纵长安城内的大宗货物的初步资本,也有了和各大世家打对台戏的底气。这一手法和后世的资本运作简直如出一辙,用你的钱割你的羊毛。 李承道利用玄武门之变这只谁都没预料到到的黑天鹅,一把赚得盆满钵满,等把手中全部大宗货物抛出后,他能操控的实际本金已经跃升到了三千万贯级别。 这么庞大的数字,即使和各大积累了上百年的顶尖世家比起来,也不遑多让,要知道,唐初的一年财政收入,纯粹金钱的话,也才区区一千多万贯(古代税收可以用实物代替)。 七宗五姓,如果单单凭现金,而不算地产和各种掌握在手中的实物资源的话,比起李承道来,也是在同一个数量级了。 甚至这次李承道狠狠在他们身上咬下这么大一块肉后,其中类似崔家这样的粮食世家,已经到了伤筋动骨的状态,现金状况十分危险。 “……玄武门兵变结束已有几日,结果已经出了,怎么样,现在的大宗货物市场价格如何?” 李承道挥了挥手,示意两名宫女退下,等她们走出屋后,才再次开口。 “殿下,咱们这次宰得太狠,各大世家高位接盘,如今骑虎难下,类似崔家这样四贯左右清了仓,又在五十贯大笔接手咱们手中的粮食,估计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哼,这些七宗五姓的蛀虫,几百年来,吸了百姓多少血?你太小看他们了。”李承道摇了摇头,狡黠得一笑,“他们也是以为玄武门兵变后,朝堂即将动荡,甚至整个大唐会重新分裂,出现新一轮天下争霸,所以才不惜代价全力囤积资源。” “既然他们押注大唐国运不昌,那本太子也就不用客气了。他们这些大世家底子厚,神通广大,估计现在也仅仅是肉痛的地步。咱们东宫比不了他们,小胳膊小腿的,而且国库都穷得可以跑马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不妨让他们多肉痛几次。” 徐厚钊和管金生相视一笑,李承道这表情,显然是又想薅各大世家的羊毛了。 “请殿下示下!” “你们两人一个是青云学院经管系第一届综合排名第一,另一个是第二届大宗商品实战满分选手,这还用我教?人家都高位接盘了,这是一脚踏入了阎王殿,接下来咱们只要反手做空,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不就得了?哈哈哈……” 李承道笑着看向两人,徐厚钊和管金生听到后,也是齐齐说道:“属下正等殿下这句话呢。” …… 接下来两天,李承道继续守灵,一直到第七天,他几乎认为自己的膝盖快要作废了。 虽然膝盖下面垫着蒲团,但也架不住连续跪上七天啊。 好歹总算熬过去了,等将李建成的灵柩葬入孝陵,李承道才叹了口气,然后便又开始进入为期百日的热孝。 禁荤腥,禁礼乐,禁房事,禁华服。 这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来说,着实有些难受,荤腥倒还罢了,郑观音每日深夜,都会差人送点肉食过来,虽然礼要紧,但活人还能被尿憋死?李承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可不是好事。 关键是另外三项中的一项,让李承道有些惋惜。 这七天时间里,三省六部,各大卫所将领以及勋贵们的奏折逐步移交过来,在詹事府堆得如山一般,李承道在服丧期间还有理由逃避推脱,现在就没有借口了。 皇帝! 普天之下没有比这个权利更大的了,就算是天上的神祗,也要得到皇帝的敕封才能名正言顺,是人类所能达到甚至所能想象到的权利极限! 日月山川尽操于手,亿万生灵系于一身! 李承道为了避免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人同时身死,造成大唐分崩离析,采用了“高筑墙,缓称王”的策略,没有立即登基。 目的就是为了让自身的实力在这段真空期急速膨胀起来,只要他手中的新一军,东风快递能度过眼前这段最危机的成长期,李承道有绝对信心横扫天下。 现在假李渊在上面高高挂着,不轻易露面,凭借着皇帝的威望压制关陇集团和七宗五姓那些足以颠覆整个大唐的军阀势力,让他们在不明真相前不敢轻举妄动。 李渊可是开国皇帝,哪一个开国皇帝是善茬?别以为史书上说什么和唐太宗比起来,唐高祖好像是个吉祥物,李世民没有发动玄武门之变前,在李渊面前可是战战兢兢,跪着说话的。 而如今,这个位置虽然名义上是假李渊,但皇帝的权力,已经慢慢转移到李承道身上。这个位置所需要的压力也开始在李承道身上显现,不说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单单每天几百封的奏折就够李承道喝一壶的了。 不过李承道不是秦始皇,每天早上起来便要看600斤的竹简,也不是朱元璋,废了丞相,事必躬亲,大事小事必亲自过问,更不是雍正,一天只睡四个小时,全年365天,只有生日那天休息。 他在服丧结束后的第一个早朝上,就在朝堂上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炸得文武百官眼冒金光: “蒙陛下厚爱,承道担国之重任,日批夜览,不敢怠慢国事,然承道之才能,不及陛下万一,深知江山社稷之重,唯恐有所差池,以致无颜面见祖宗,幸有百官辅佐,朝局稳定,皆众卿之功绩,承道及冠之年,才疏学浅,盼以贤臣为师,学治国之策。 承道素闻左仆射裴寂、世子府咨议参军王珪、太子洗马魏征,皆才高八斗之治世能臣,朝野钦服,今敕尔等为大学士,入东宫辅政,暂理事于两仪殿。中枢、十道一应奏事,皆由中书省交付两仪殿,由三位大学士先行批注,再交由承道,如此,承道也可从中学得治国之道,加印后,复还尚书省明发中枢、十道。” 第三十二章 新内阁 明眼人都能看出,李承道此举,是以太子之身直接任命了三位宰相! 身为左仆射的裴寂倒还罢了,王珪和魏征两人简直是一步登天。 从武德六年到武德九年,裴寂当了三年实权宰相,乃是李渊的左膀右臂,最信任的人。现在虽说进了李承道的内阁,但原本一言而决的实权宰相,却被原来根本没放在眼里的王珪和魏征掣肘,让他内心还是有些许异样。 不过原本虽然他是大唐宰相,但秦王李世民乃天策府上将,位极人臣,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太子李建成更是实打实的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他名为丞相,但权力比起这两人来,却是低了不止一筹。 现在这两人一死,李渊又几乎把所有权力转移到新任太子李承道身上,李承道没有一朝得势,便要改天换日的想法,第一时间就把裴寂招入新内阁,他上面从三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虽说有两个平级存在,但实际上话语权是更多了些,这也让原本人心浮动的朝堂稍稍心安,新太子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 罢朝后,李承道带着新任内阁来到两仪殿。 两仪殿内,已经有数名年轻陌生男子垂手而立。 “日后,三位阁臣便移步太极宫外殿办公,每日辰正之后,于两仪殿等候本宫即可。” “臣等领命。” 三人躬身领命,王珪抬眼看着李承道,眼中神采奕奕,试图把眼前这个锋芒毕露的太子与曾经那个聪慧机灵,又不乏跳脱的安陆郡王联系起来:“内阁初立,臣等请太子殿下教诲。” 别看刚才朝堂上李承道说得好听,什么及冠之年才疏学浅,还要以贤臣为师,但只要想到不久前的玄武门血战,李承道竟然在李世民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还利用皇城内宿卫军和禁军控制城高墙厚的玄武门,并拿到李渊诏书这样十死无生的情况下,依旧绝地翻盘。 不仅斩下李世民的人头,还满身鲜血得亲手提着曾经战无不胜的秦王人头来祭奠李建成,就能看出这个年仅十五岁的新任太子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们仨要真拿自己当辅政大臣,乾纲独断,秦王就是最好的下场,到时候死则死矣,若再落个权臣擅政的骂名可就遗臭万年了。 李承道微不可察地瞥了眼低垂着眼皮的裴寂,又扫了眼王珪和魏征两位兴致勃勃的新阁老,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三人还有点自知之明,没有膨胀。 “中枢三品并以上大员任命、地方四品并以上任命,着吏部赴察,报与本宫阅览。 国库收入、支出,户部与地方核算后,报与本宫阅览。 赈灾、工事着户部、工部、地方合议后,报与本宫阅览。 涉及军政,本宫不日将成立军机处与总参谋部,所有作战计划,战略方针,大唐全境的战略布防,都交由总参部制定;军机处负责具体调兵遣将,将领任命以及士兵训练;至于兵部,以后主要负责军籍饷银,后勤粮草,军械制造,防御工事以及管理现役和退役士兵的违法违纪等。直接对本宫负责,内阁有知情权以及建议权,可另行标于附录上呈与本宫。 边疆战事、宗族亲王速交于本宫,不可耽搁。 一应事宜,无论繁简,务要当日完毕复还尚书省,不可过夜,本宫自詹事府及青云学院挑选三十人,交予汝等,随扈两仪殿,卿等每批注一份奏折,交人送于本宫阅览,本宫批红后,复还尚书省。 如有棘手不决之事,每日两仪殿小朝会,卿等与本宫共议。“ 三人都是心中一凛,这李承道,一点不像二十岁的年轻人! 人事、财政、军权,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三点都攥在手里,放出来的权利没有这三点的支撑,都是无根浮萍,有与没有都在李承道一念之间。 以上这些如果全部要李承道批红,那他除了没有皇帝之名,已经完完全全是大唐一千五百万人的当家人了,不过这对王珪和魏征来说是好事;至于裴寂,这些权力本就抓在李渊,李建成和李世民手中,现在只不过转移到李承道身上罢了。 “臣等遵命。” 给新内阁三人立了规矩后,李承道便转向裴寂。 “裴寂,自武德四年起,陛下改铸钱币,交由你掌管并施行,现在我朝钱币使用情况如何?” 李承道并没有拐弯抹角,钱币乃是一国财政最最重要的一部分,裴寂是李渊最为倚重的心腹大臣,武德四年,李渊赐裴寂自行铸币权,现在李承道一开口就是钱币,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裴寂心中一颤,他为相后,整个大唐的铸币权都抓在他手中。 大唐的开元通宝已经脱离了原始由重量定价的体系,钱币已经不是由金属本身的价值来决定,所以被称为“通宝”,“元宝”,大大减缓了开采铜矿的压力,但这也导致了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大大增加。 虽说不能明目张胆地大动手脚,但只要从指甲缝里流出一点,就足以让任何一个家族积累大量财富。 “回太子殿下,我朝初立,使用的是隋朝的轻钱,积八九万枚才满米斛,乃至武德四年,承陛下重托,予臣铸币之重担,臣与户部同僚思量再三后,决定废除历代以株,两为名之钱币,改为通宝,因我朝初立,乃开天辟地之功,又名开元通宝。” “开元通宝长八分,重二株,积十钱为一两,千钱重六斤四两,材质由铜八成三,白蜡一成半,余下乃是黑铅,现铸钱炉二十三处,年用铜料21200斤,白蜡31700斤,锡500斤……” 裴寂洋洋散散讲了小半个时辰,才把武德九年大唐的钱币情况说清楚。 他以前和李承道几乎没有接触,只是因为焦炭和那首名震长安的《水调歌头》,才对李承道有所耳闻,所以在不了解李承道性情之下,不敢有所隐瞒,毕竟钱币之事,只要李承道去户部一查,就能非常清楚。 何况铸币这块牵扯太广,东宫,秦王府,齐王府都牵扯其中,现在三家只剩一家,李承道如果真像借机动手,只要让大理寺仔细查究,他这个新内阁阁老屁股还没焐热,就得从天上掉入地狱,能留全尸都是奢望。 “恩,原来如此。” 李承道微微皱着眉,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两仪殿内陷入死寂,空气似乎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不知过了多久,裴寂额头已满是冷汗,却不敢擦拭。 这时李承道才微微一笑,再次开口:“本宫觉得铜币铸造费时费力,前期开采铜矿需要用到大量人手,运输,铸造,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小小一枚开元通宝铜币,没有几个月的功夫根本没办法使用。不仅如此,虽说单枚开元通宝不是很重,但如果要大规模交易的话,非常不方便。” “前段时间,本宫就看到有人推着一车车的铜钱去买粮买盐,着实荒唐得很。” 李承道笑着说起十几日前长安城内的大宗商品战,三位阁老心领神会,当时他们可是亲眼见到无数纤夫拉着几十上百辆车的铜钱奔走在长安城内大肆买大宗商品,那架势,百年难得一见。 “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听到李承道的笑声,裴寂才舒出一口气,看这架势,李承道是不准备追究了。 不过钱币重量和体积乃钱币之特性,开元通宝不因重量计价,已经大大减轻了重量,李承道此时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寂跟了李渊几十年,对这位老上司的性情摸得是滚瓜烂熟,但面对第一次见面的李承道,他就两眼一抹黑了。 “裴寂,你看,如果把开元通宝从铜钱换成纸币,如何?” “什么?” 裴寂,王珪,魏征,同时大惊。 第三十三章 禁铜令与发行唐币 “太子殿下,兹事体大,荣我等……” 裴寂还没说话,魏征脸色大变,急急开口。 “魏征,本宫不是来找你等提出问题,而是要你们把本宫的新政安排落实,如果你觉得以自己的才能无法胜任,那本宫就找一个有此才能的人。” 李承道淡淡地看了魏征一眼,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仿佛重锤一下下敲在所有人的心脏。 魏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正待说话,王珪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他话到嘴边,停了下来,改口说道:“请殿下恕罪。” “裴寂,既然你原本就负责我朝钱币铸造,那这纸币也交由你来发行。这是青云学院的学生徐厚钊,本宫不久前发行的唐币就是由他负责印刷,防伪,并已经在长安内各大大唐人民钱庄试点。” 李承道指了指一旁的徐厚钊,听到李承道点名,徐厚钊连忙躬身行礼:“臣徐厚钊,见过各位阁老。” 裴寂,王珪,魏征三人同时看向这个年纪和李承道相差无几的青年男子,此人相貌堂堂,眉宇之间英气勃发,即使面对裴寂这样的朝堂大佬,也是不卑不亢,一看就是少年英杰。 而且此时他被李承道点名,显然是新太子的心腹。 “殿下,一旦纸币发行,原本的铸钱炉和相应的人员是否需要裁撤。” 裴寂皱眉想了想,从刚才李承道的态度,他明显感觉出这位新太子内心对发行纸币的坚决,自己虽是李渊时期的老臣,但再提反对意见,估计也是落得魏征一样的下场,便开始思考如果发行纸币的后果。 “不用,铜用途非常广,原本的铜矿开采不仅不能废弃,还需大规模扩大,铸钱炉的部分器械也不需要废弃,转头交给兵部就行。” “兵部?” 魏征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李承道莫非想把大唐军队的兵器都换成青铜材质?这不是开倒车吗? “火器的制造需要用到大量铜,本宫之后会在兵部下面成立火器局,若有兴趣,裴阁老到时候也可以随本宫一起去火器局看看。” 李承道轻飘飘点了一句,裴寂想到了那天玄武门外撼天动地的一幕,脸色微微一变。 “不仅开采的铜矿要移交火器局,而且内阁须尽快拟定禁铜令,民间不得用铜来铸造青铜礼器,也不得用于制作铜镜,铜盆等。百姓日常生活中的铜器须由金银器、瓷器、漆器等所代替。” 李承道缓缓说道,这些话显然不是他临时起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对新内阁说的。 “既然殿下如此看重铜材,那本朝的开元通宝以及民间的铜器是否需要立即回收重新熔炼。” 李承道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裴寂这个态度非常满意,这人到了一定年龄,真的活成精了。 “这倒不用,火器的开发以及火器局的组建,需要时间,而且制作过程也需要摸索完备,这几个月时间的铜矿开采额度应该能满足初期的用量,至于等各项完备后,本宫给新内阁定个目标,铜矿开采量须至少扩大到原有产量的十倍以上,三位阁老,可做得到?” “殿下但有所命,臣等敢不效死。” 三人同时应道。 “如此甚好,再回到唐币上。唐币的发行不能滥发,也不能少发。与原本开元通宝的兑换过程应该是润物细无声的,裴阁老,武德四年,你用开元通宝置换隋朝的轻钱,应该积累了不少经验,不妨和大家说说。” 李承道笑着看向裴寂,裴寂心中犯了嘀咕,这太子是借着经验的幌子来行考察之事,他低眉思索一阵,便开口说道:“殿下,臣请问,这唐币的成本如何,毕竟我朝的纸张价格不菲,如果成本高于铜币,就有些不划算了。” “厚钊,这问题你来回答裴阁老。”裴寂不愧是宰相,一下就点到了最关键的一点上。 “回裴阁老的话,这唐币是用青云学院中的新式造纸术制作而成,成本非常低廉,只是上面的防伪油墨调配起来稍显复杂,但发行前,青云学院已经解决了此问题,油墨成本也以解决,总的算下来,一张唐币的成本连一枚铜币成本的百分之一都不到,裴阁老尽管放心。” 徐厚钊话音刚落,裴寂就肃然动容。 “殿下,如此一来,唐币比起开元通宝的优势大太多了。” “对我朝来说,纸制币比起金属币,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原本每生产一贯开元通宝,起码有三百文的成本耗损,现在这三百分节省下来,大大减轻了朝廷的负担。” “对于百姓,无论是携带还是交易,唐币比起铜币方便了太多,我朝只要停了继续发行开元通宝,不出十年,开元通宝绝对会被唐币取代。” “十年太久。” 李承道摇了摇头。 裴寂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缕精光:“如果殿下嫌时间太长,不妨直接用朝廷干预。” “如何干预?” “很简单,其一,通告全国,可以用唐币来缴纳赋税;其二,规定米粮,盐,肉食,焦炭,布帛,酒等物资不准使用开元通宝,而必须用唐币购买,殿下觉得如何?” 李承道摇了摇头,指了指徐厚钊:“厚钊,把本宫制定的方案告诉裴阁老。” “是,殿下。” 徐厚钊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殿下的方案有以下几点。” “第一,大唐所有的赋税平均下降五成,但前提是必须由唐币缴纳,具体内阁可以和户部一起拟定。缴纳税额时,如若没有足额数量的唐币,可自行用开元通宝去大唐人民钱庄兑换,兑换时一千文开元通宝可以兑换一千一百文唐币。” “第二,我朝新政要想得到广大百姓的支持,所有官员必须起到带头示范作用。从唐币发行之日起,所有官员俸禄,除了原本的土地额度之外,都采用唐币发放模式,每人薪俸涨一倍,但相应的,唐币发放后,所有官员,不论大小,都需要交纳相应税额,具体额度内阁和户部尽早拟定,原则上按照收入的一成来定。” “第三,百姓可以拿唐币去官营商铺购买一应物资,价格优惠10%,持续时间到明年十二月底。” “第四……” 等徐厚钊说完,三位内阁大臣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目光呆滞地看着李承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太子到底是要干嘛? 第三十四章 废均田制 李承道是疯了吗?竟然敢如此大幅降低赋税! 武德九年,大唐建国也才九年。 在大唐北边,北地突厥每年大大小小战斗不下几十次;西域诸国,吐谷浑和日益强大的吐蕃蠢蠢欲动,边境摩擦越来越频繁;四川和岭南,西南獠人不断在招降和叛乱间反反复复,李唐对其控制力几乎到了冰点。 还有南边的冯盎,占据广州、苍梧(今广西梧州)、朱崖,自称南越王,后来见李唐攻克平定二十州,占地方圆数千里,才假意归顺李唐,被李渊任命为上柱国、高州(今广东阳江)总管,封越国公,并任命冯盎之子冯智戴为春州(今广东阳春)刺史、冯智彧为东合州(今广东雷州)刺史。 岭南道就此划入大唐江山,可是,岭南这大好江山真的是李唐的江山吗?冯盎这位上柱国从归顺朝廷伊始,既没有交出兵权,又不上交税赋,连进长安朝拜都没来一次,岭南道几十万百姓只闻南越王的威名,何曾听到过一个“唐”字。 还有东北之地,室韦,靺鞨,契丹磨刀霍霍,跟着小可汗阿史那·什钵苾(突利可汗)贪婪地瞄着幽州,时刻想着南下,要不是有罗艺在幽州坐镇,李唐的东北门户哪日不是岌岌可危。 这样危如累卵之际,李承道竟然敢大幅降低赋税,他不怕已经被掏空的国库连军队饷银都发不出吗?更不要说一旦发生天灾人祸,已经破产的国库如何接济受灾的灾民了。 百姓得利有何用,哪朝的开国皇帝是靠给百姓谋利来打江山的? 裴寂,王珪,甚至连魏征都想不明白李承道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降低赋税的目的只是单单为了推行唐币? 如果是这个目的,李承道也大可以缓缓行之,为何还要如此大刀阔斧,这赋税一旦减下来,再想涨上去,那民怨可就不得了了。 “此事就全权交由你负责,裴阁老,你看如何?” 三人正在恍惚间,李承道轻咳一声,把三人的思绪重新唤回。 “老臣遵旨。” 裴寂拱手施礼,这任务对他来说并不难,按李承道的条件推行,百姓得了实惠,世家得了兑换唐币的暴利,连朝廷官员都因为薪俸的提升而不会阴奉阳违,可谓是皆大欢喜。 而且换句话说,李承道也没让你一定要用唐币啊,你觉得不想用唐币,那你还是用铜币就好了嘛,只不过用铜币就没那些优惠政策罢了。 这样的事,推行起来有何难? 但世上真的有十全十美,利益均沾的事吗?直觉告诉裴寂,绝无可能,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裴阁老的事交代完了,接下来是王阁老。” 李承道笑着看向王珪。 王珪,唐初四大明相之一,而且是李建成的军师,可以说他身上完完全全打着东宫的烙印,这也是为什么李承道要把他和魏征招入内阁的原因,这是功臣啊,这样的功臣如果不进内阁,东宫下面那些忠心耿耿的将士们会怎么想? 难不成大家跟着你拼死拼活,结果你得了天下后,摘果子的变成了其他人?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为什么还要跟着你混? 但其实现在的王珪和魏征是不适宜进内阁的。 北宋名家曾巩曾评价唐初群星荟萃的人才,曰:当房、杜之时,所与共事则长孙无忌、岑文本,主谏诤则魏郑公、王珪,振纲维则戴胄、刘洎,持宪法则张元素、孙伏伽,用兵征伐则李勣、李靖,长民守土则李大亮。其余为卿大夫,各任其事,则马周、温彦博、杜正伦、张行成、李纲、虞世南、褚遂良之徒,不可胜数。 其中说得很明显,魏征和王珪更擅长谏诤。 但现在没办法,两人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李建成的,所以李承道为了安东宫所有人之心,必须让他们进内阁。 “请殿下教诲。” 王珪年纪已到五十六,脸上满是战争与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一双眼睛,却是异常明亮。 李承道沉吟一会,才慢慢说道:“本宫主意废除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另外所有在籍土地都允许自由买卖,你看如何?” “什么?” 又是一记重磅炸弹,三位新阁老耳中嗡嗡的,感觉在做梦一般。 “均田制和租庸调制是我朝立国之根本,如何……如何能轻易动摇……”王珪目光呆滞地看着李承道,“而且土地一旦允许交易,那百姓们的土地岂不是都要被……” 后面那句话他没说出来,他本想说【土地一旦允许交易,那百姓们的土地岂不是都要被世家和权贵们给侵吞光了】,但他出身太原王氏祁县房支乌丸王氏,本身就是世家一员。 如果他真的说出来这句话,岂不是把全大唐的权贵和世家得罪了,还连带着王氏,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李承道要推行土地自由交易,他王珪出来阻挠,信不信王家自己就把他清理门户了。 王珪脸皮抖了抖,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呵……” 李承道摇了摇头:“谁说以前定下的规矩就不能改了?” “那如果百姓没有了田地,该如何生活,他们,他们不得……” 王珪脸色白了一丝,一旦均田制废除,百姓没有了田地,无法种出粮食,那怎么活?活不了,就只能造反啊! 同时,裴寂眼中也是精光一闪,他似乎有些明白李承道的用意了。 李承道是在讨好所有世家啊!这位新任太子在用土地自由流转这枚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桃子,笼络所有世家,谁能拒绝?谁敢拒绝? 这就是王珪说不下去的原因。 “自我朝开国以来,一直实施均田制,如今国泰民安,百姓人口激增,户籍增加,导致长安郊外的田地已不足分配,其他地方亦多是如此。朝廷新的官吏和成年男子,分配到的多半是偏僻荒芜的生土地,基本不会去开垦,均田制在此时已是名存实亡……” 在王珪紧锁眉头之时,裴寂开口了。 “这种情况下,我朝应当因势利导,实行土地流转制度,以便增加土地的利用价值。那些勤劳的百姓可以去购买更多的土地,生产更多的粮食,那些懒惰,无所事事,霸占着良田却没有多少产出的刁民,就应该被淘汰掉,他们的土地也会流到更加勤劳的百姓手中……” 裴寂说完后,微微一笑:“至于那些懒惰的刁民……” 他刚想说死了也是活该,但这句话他还未说出口,李承道便打断了他:“那些懒惰的刁民,本宫自有安排,王阁老尽管放心。” 第三十五章 长孙无垢 诱饵已经抛出去了,李承道不怕世家们不上钩。 他给这诱饵上了两道枷锁: 第一道枷锁,废除均田制后,税赋不再按人头缴纳,改成按每家每户拥有的实际土地数额来缴纳。 第二道枷锁,每亩土地缴纳具体税赋的依据是该地区所有土地的平均产出,而不是单块土地的产出。以长安来举例,即使你这块土地啥也不种,土地的所有者也必须按长安地区所有土地的平均产出缴纳赋税,赋税金额根据整片地区的肥沃程度,从十抽一,到十抽二不等,大大低于任何一个朝代的纳税额,纳税之人把产出换成等额数量的唐币缴纳就行。 李承道相信,即使上了这两道枷锁,大唐那些聪明的世家们,也宁可戴着这两道枷锁跳舞,而绝不会放弃这种能够光明正大靠钱来兼并土地的机会。 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赋税嘛,可以抬高物价,转移到普通百姓身上,后世不是就这么做的嘛。 这件事李承道交给了王珪去做,至于原因,不是裴寂和魏征不能做,而是王珪出生太原王氏! 太原王氏是王姓的肇兴之郡、望出之郡,也是最早登上天下一流门阀士族的地位,兴盛不坠达两百年之久。“天下王氏出太原”,这一句话就能看出太原王氏在整个大唐的地位。 “七宗五姓,荥阳郑氏,陇西李氏……我这ge世家都ge到自己头上了,不知几千年后,那些键盘侠们会如何评价我……” 深夜,长安南郊的诏狱,李承道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他身后,雨化田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血腥味,这是绝望和死亡的气息。 不时有低声的惨叫从漆黑的牢房里传来,当人走过这些牢房时,里面的声音就会戛然而止,黑暗中,或亮起一双双惨白的眼睛,或有人如死亡前的野兽般冲向牢门,把手从木栅栏中伸出,哀求着呼喊着救命。 这些喊着救命的,往往都是新进入诏狱的新人,至于那些老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麻木了,外界任何事情都引不起他们兴趣。 李承道迈过一扇铁门,里面是一间干净的牢房。 “在这里?” 这间在诏狱最深处的牢房干净得过分,里面桌椅板凳齐全,外面装扮成客厅模样,里面一扇小门,从半开的门缝可以看见有一床小小的黄梨木软床在里面。 客厅外坐了一大二小三个人,李承道刚进门,那稍大的身影就连忙把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护在身后,后退了几步,死死盯着李承道。 “回殿下的话,就是这间,长孙无垢和李承乾,李泰就关在这里。” 雨化田回答后,拿出钥匙,打开牢门,李承道走了进去,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四周。 “婶婶,这几日住得可好。” 李承道随意看了两眼,最后终于把目光投向角落里那一个苗条的身影上。 这是一个与寻常女子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她脚下是一双染着暗红色血迹的皂靴,身上精致的皮甲有很多刀劈斧砍的痕迹,略显脏乱。 她整个人站得笔直,左腿略微上前,右腿微微弯曲,一手护着身后两名孩童,一手死死捏成拳头,挡在胸前,如同一头身处绝地的雌虎,龇牙咧嘴守护自己最后的骨肉。 “好一个长孙无垢,好一个女中豪杰!” 李承道心中暗暗叫一声好,不愧是文德顺圣皇后长孙无垢,要是普通女子,进了这诏狱,不是在绝望中等死,就是见自己进来后哭喊着求饶,怎么会有长孙无垢这种凌厉到极致的精气神! 李承道甚至能从她眼中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这女人,杀过人! 对自己这个婶婶,李承道见过好几次,也说过好不少话。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打天下的时候,没有精力管理后宫,是长孙无垢和郑观音几人拉扯着一众小辈长大的。 众多小辈里面,李承道是长子,人长得粉雕玉琢,惹人怜爱,加之文采上佳,听话不闹事,六七岁就能与后宫的婶娘姨母们侃侃而谈,长孙无垢等人最是怜爱这小世子了。 长孙无垢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李承道,眼中也是异常复杂,他是自己的杀夫仇人,也是一手粉碎李世民谋朝篡位,维护了李唐正统的皇太孙。 长孙无垢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要恨他吗?但如果不是李世民先下手为强,发动兵变,杀了他父亲,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怎么会被逼得拼死反抗?也就不会有后来杀自己夫君这回事了。 但难道自己的夫君都把刀架在李建成一家脑袋上了,还不允许人家反抗? 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只是,李承道毕竟亲手杀了自己夫君,亲手杀了李承乾和李泰的父亲,即使再怎么正义,总归是站在自己对立的那面。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善恶,只有立场不同。 长孙无垢看向李承道的同时,李承道也在静静注视着自己这位婶婶。 长孙无垢脸上不施脂粉,眉宇间英气勃发,她的秀眉从女性的角度来看显得略微浓密,没有弯曲的弧度,更偏向柳叶眉; 鼻梁挺翘,比起平常江南女性更加突出,带着点异域风情;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时不时有精光从中漏出,让人感觉就像一双猫眼,随时都能扑杀猎物; 长孙无垢的五官分开来看感觉每样都更偏向阳刚一点,但如果加上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与一双长得过分的长腿,所有的阳刚瞬间幻化成了另一种难言的飒爽英姿。 尤其是带着点深褐色的秀发盘成一个发髻,披在脑后,加之紧凑的小麦色肌肤,那种成熟中带着中性,中性中带着英武的感觉,简直令人怦然心动,不可自拔。 长孙无垢被抓前,亲自带着秦王府众人与绝世凶人薛万彻大战,身上暗红色的皮甲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那是鲜血凝固在皮甲上造成的,这样一个女人一言不发扫视过来,连杀人无数的雨花田都觉得被盯得有些不舒服,情不自禁地扭了扭身子。 加更规则以及偷天计划 1.推荐票,每一千张,加更一章。 2.月票,每一百张,加更一章。 3.打赏,每一万,加更一章。 全部可以累积。 白银盟和黄金盟直接爆更。 另外本书简介已经说了,黑暗文,圣母绕道。 这里解释下玄武门之变主角的偷天计划:为了活下去和实现心中的野望,玄武门之变,利用李世民除掉李建成,趁皇宫内乱杀死李渊,假李渊狸猫换太子控制朝廷,然后李承道利用为父报仇,为国平叛,救驾等事情赚足名利声。 李元吉和李建成刚死,现在李承道替他们报了仇,在最没安全感的情况下,这两个皇子的势力还不死死抱住主角这边,抱团取暖啊,不然他们就等着被其他皇子分割吃肉了。 虽然声望还不够,但是新军的出现让李承道秀了肌肉,你试试谁家势力能单挑干掉李世民的天策军,试试就逝世。就算冒头也不是现在最敏感的时候,在外人看来,主角刚死了父亲和叔叔,两大顶梁柱没了,就像受伤的独狼,谁靠近谁死。 而且他手上还有这么强大的武力,令所有人忌惮,短时间内谁特么敢惹他?谁头铁谁上,人家刚刚亲手手刃了自己亲叔叔,何况你们这些下臣。 李世民夺皇位的策略很简单,干掉其他两个抢皇位的,就没人跟他抢皇位了,连弑兄杀弟都不在乎,直接玄武门围杀。 李承道的更简单,利用玄武门之变,大义在身,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全部扫进垃圾堆,一个碍事的都没了。 最后说说为何要杀李建成,很简单,世上没有一个帝王允许太子拥有超出他控制的实力,如果李世民被杀,那么秀完肌肉后的李承道将会成为李建成最为忌惮的人,要知道李建成此时才三十八岁啊!正直春秋鼎盛之时,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即使是自己亲儿子也不行。 皇权之下,亲情真的靠得住吗?诸君扪心自问。 《大唐逆天子》加更规则以及偷天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六章 诏狱中的绝望和希望 “承乾,青雀……这是堂哥给你们买的冰糖糖葫芦,很好吃的,来,快拿着……” 李承道伸了伸手,从雨化田手中接过两串红灿灿的冰糖葫芦。 他蹲下身,笑着看向长孙无垢身后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一股淡淡的香甜从他手中散发。 长孙无垢身后,一个小小的脑袋偷偷伸出,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娘亲说你是坏人……” 李泰眼巴巴地望着李承道手中的糖葫芦,一双小手死死揪着长孙无垢的衣角。 他不时抬头看看母亲,又看看身旁的哥哥,这几天,自己和哥哥母亲一直关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想出去玩都不行,更别说吃糖葫芦了,幼小的李泰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此时一眼见到李承道手中香甜的冰糖葫芦,顿时有些蠢蠢欲动。 而另一边,已经七岁的李承乾,显得更成熟了些,他认识眼前这人,知道就是李承道杀了自己的父亲。 只见李承乾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李承道,嘴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宛如幼狮的低吼,要不是长孙无垢拦着,李承乾肯定不顾一切冲上来了。 “哦,青雀,我可是你的堂哥啊,以前还抱过你呢,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李承道随手把两串冰糖葫芦放在桌上,找了一条凳子坐下:“也许,你的娘亲并没有把真正的坏人告诉你,你想知道坏人长什么样?” 李泰眨了眨眼睛,眼睛盯着桌上的冰糖葫芦,口水从嘴角流下:“堂哥,谁是真正的坏人啊……” “住口!” 长孙无垢低喝一声,狠狠瞪了一眼李泰:“不准叫他堂哥!” 李泰平时最受李世民和长孙无垢的疼爱,从小到大哪有被长孙无垢这么严厉喝骂过,吓得整个人都呆住了,委屈的泪水不断在眼眶中打转。 “……青雀,你想知道谁是坏人吗?那堂哥今天就告诉你。” 李承道并没有因为长孙无垢严厉的喝骂而停下,反而饶有兴致地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语气平淡,不含一丝情感。 “有一个人,他叫李二,他有一个哥哥,叫做李大。有一天李二的父亲从外面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准备给李二的哥哥李大吃。” 李承道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但李二也非常想吃这串冰糖葫芦啊,怎么办呢?” 听到这里,长孙无垢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丝。 “李二很聪明,他就跑去告诉父亲,说李大偷了父亲最喜欢的衣服,父亲很生气啊,我都要把糖葫芦给你吃了,你竟然敢偷我最喜欢的衣服。” “但实际上呢,李大并没有偷衣服,所以听到父亲很生气后,李大就急冲冲准备去和父亲解释。想不到这个时候,李二埋伏在李大的必经之路上,突然从背后一棍子敲在李大的脑袋上,把李大杀了。不仅如此,为了吃那一串冰糖葫芦,李二还勾结外人,利用自己的身份让父亲放松警惕,然后把父亲绑了起来。” “这个时候,李大的儿子发现了李二的阴谋,于是他就来找李二报仇,最终,李大的儿子历经磨难,终于杀了李二,救了自己的爷爷,那串冰糖葫芦,也再次回到了李大父亲的手里。” 李承道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 “青雀,你告诉堂哥,这个杀了亲哥哥,还准备囚禁父亲的李二是好人还是坏人!李大的儿子为了报仇,把李二杀了,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李承道说完后,锐利的眼神直刺入长孙无垢的眼睛,后者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胸口起伏不定,原本和他对视的眼睛也渐渐败下阵来,最后完全不敢和李承道对视。 “李二杀了哥哥,还囚禁了父亲,当然是大坏蛋了。李大的儿子为父亲报仇杀了李二,而且还救了爷爷,做得太好了,简直是大英雄,爷爷应该把冰糖葫芦给李大的儿子吃!” 李泰的话一出,长孙无垢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浑身上下的精气神瞬间被抽离,她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绝望地看着李泰。 “青雀,你说得很对,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李二才是最坏的坏蛋!而李大的儿子,在李大死后,当然就应该吃那串冰糖葫芦!” 李承道冷哼一声,脸上早已没有刚进来那温和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杀气。 “哼,雨化田,带李承乾和李泰下去。” 随着李承道的话,整个牢房似乎都变得冰冷刺骨。 直到此时,长孙无垢脸上才露出惊恐和害怕的神情,她死死抱着李承乾和李泰,嘴中大吼着:“不要,不要……承道,我是你婶婶,我是你婶婶啊!” “婶婶求求你,求求你,千错万错,一切都是李世民的错,与承乾和青雀无关……婶婶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我已经没了丈夫,我不能没有儿子啊!……求求你,只要放了程乾和青雀,你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你,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们……” 李承乾和李泰被长孙无垢的模样吓坏了,在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母亲何时变成了这幅样子? 两人年纪都不大,看着身边绝望嘶吼的母亲,李承乾哪还有李承道刚进来时愤怒的样子,李泰就更不要说了,两人紧紧蜷缩在长孙无垢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李承道脸上并没有一丝同情,他只是想起了后世史书上记载:玄武门之变后,整个东宫,血流成河,李建成子嗣,无一存活!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被斩立决! 要是没有他,现在诏狱里的就不是长孙无垢,是郑观音了! 雨化田走上前,两指在长孙无垢肩膀上一点,后者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手臂就软软的垂了下来。 他又分别在李承乾和李泰后颈位置轻轻一捏,原本死死抱着长孙无垢的两人当即昏死过去,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雨化田一手一个,夹在手臂上,走出了牢房。 “……求求你……不要,求求你……放了我的儿子,放了承乾和青雀……” 长孙无垢泪流满面,整个人绝望地扑倒在地上,往李承乾和李泰离去的方向爬去…… “你想要李承乾和李泰的命?” 正当长孙无垢生无所恋,坠入绝望的深渊时,身后传来李承道淡淡的声音! “……你,你愿意放过承乾和青雀?” 长孙无垢先是一愣,绝望的脸上露出一丝希冀,布满晶莹泪水的凄美脸庞抬起来,仰视着李承道。 “观音婢,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李承道蹲下身,他没有称呼长孙无垢为婶婶,也没有叫她的姓名,而是唤起了她的小名。 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李承道一只手臂穿过长孙无垢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一只手穿过她修长光滑的腿弯,把长孙无垢整个人拦腰抱起。 “你要干什么?” 长孙无垢脸色逐渐变得惨白,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我要干什么?观音婢,你马上就知道了……” 李承道笑着看向怀里的长孙无垢,慢慢走向那间半开的卧室…… 第三十七章 李承道的目的 深夜的昭狱最深处 “观音婢,本宫带你去东海池划船……” 东海池清澈的湖面上 一条小船在温暖的波浪中飘荡,一条条滑腻的鱼儿时不时跃过船头,蹦蹦跳跳摔进小船,又跳回湖面,暖暖的洋流环绕着小船不断翻出一个个浪花,妖娆的海妖之歌在耳边环绕。 明媚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小船上,这是从未有过的愉悦与舒畅。 然而,那股温润之中,突然出现一股刺痛的感觉,万里晴空中,一道雪亮的闪电袭来,这是披荆斩棘的刺痛。 闪电过后,天空变得更加明媚,暖暖的洋流把小船高高举起,一波又是一波,小船时而到达浪花的顶端,时而进入深邃的马里亚纳海沟深处,时而激烈,时而温柔…… 而东海池的船夫划船技术自然不用说,前一世他曾在无数个深夜,灵魂出窍,夜行千里进入东边的一座海岛学习,在岛上耐心的渔民教导下,技术越加精纯! 只见此时他坐镇船尾,船桨在他的急速挥舞间,船速越来越快。 此时他使用的乃是海岛上的秘技-九死一生! 只见他先是慢慢地连续滑动九下,然后趁小船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一杆撸到底,就这一下,船首猛得翘起, “呜……” 一声嘹亮的汽笛声划破东海池上空的宁静,清澈如同天池一般的蓝天涌来一抹火红的朝霞。朝霞汹涌,倾吞万里,而湖水也随之高涨,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冲击着那艘精钢炼制的铁甲船。 船夫脸上愈加兴奋,又按秘法不断加快频率划动船桨,小船时快时慢,不断改变方向,频率以及角度,经过船夫如此凶狠的摧残,即使坚硬如精钢,这艘船也开始颤颤巍巍,变得通红滚烫,到了极限中的极限……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最后时刻,船夫发动无上秘法--“玄蝉附”(不懂的百度),发动绝杀一击,整个东海池地动山摇,海浪滔天,有九天玄女发出震颤真个星空的娇咤,又有玄武星君降下无尽怒火,焚烧九天十地。 山河破碎,火山喷发,洪水和火焰交织连绵万里河山。 …… “你醒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声从耳边传来,长孙无垢揉了揉眉心,悠悠醒转。 她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死死咬着鲜红的嘴唇,明眸中露出一丝无尽悲意,一滴泪水无声流下。 眼前的男子正赤着上身,头发用一根丝带随意扎起,深邃的眼眸时不时看自己一眼。 他的手从长孙无垢的鹅颈下穿过,用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处,自己则把枕头放在脑后,斜靠在上面。 “恩……” 此情此景,长孙无垢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 又是一轮尴尬的沉默。 “李承乾和李泰,我会放过他们。” “真的?你说话当真?” 软绵无力,在经过三轮征伐后,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中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力量,长孙无垢瞬间直起身,直直地看向李承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颤音。 “我需要骗你吗?观音婢……” 李承道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目光往下移,贪婪的目光不断游动。 长孙无垢脸一红,意识到李承道在看什么,连忙掀起被子,躲进被-窝。 “要是你言而无信,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被-窝下,传出闷闷的声音,有些色厉内敛,又绝望中带着点最后的期盼。 “呵……” 被这个毫无底气的威胁威胁后,李承道抖了抖眉,然后脸色慢慢变得郑重起来,接下来,划了这么久的船,接下来就是正事了。 “虽然本宫可以饶李承乾和李泰一命,但李世民的其他子嗣以及死忠必死无疑,观音婢,你是聪明人,本宫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李承道轻轻说道。 长孙无垢也把头探出被窝,脸上带着一丝落寞。 “夫君玄武门兵败……成王败寇……” “是他先负了东宫,李承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想杀谁就杀谁,我已是阶下之囚,自然无话可说。” “那些忠于夫君的将领,当他们选择了秦王李世民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有今日之结果,世上岂有什么万全之策?” “夫君成了,他们鸡犬升天,夫君败了……呵,那自然是要追随夫君而去的……” 长孙无垢苦笑一声,她有一句话没说:如果不是因为李承乾和李泰,她肯定就自杀随李世民一起去了。 “杀人?观音婢,你为何觉得本宫一定非要杀了他们?像房玄龄,长孙无忌,杜如晦等人,都是人中之龙,本宫为何要杀他们?本宫杀的只是像尉迟恭那样的秦王死忠罢了。” 李承道此话一出,轮到长孙无垢惊讶了,她眨了眨眼睛,灰暗的眼眸似乎露出一丝生机,李承道提到了长孙无忌,他可是自己的亲哥哥,是这个世上,长孙无垢为数不多依旧在意的人。 “你不准备杀长孙无忌,房玄龄他们?为什么?” “李世民已死……而本宫贵为太子,大唐储君!” 李承道眼中露出强烈的自信,以及凌驾与一切之上无敌信念,即使李世民在,这些人依旧不是自己对手,现在秦王已死,普天之下,谁能再成为他的对手? 高句丽,百济,新罗,倭国?还是室韦,靺鞨,契丹,东突厥?异或西域诸国,薛延陀,吐谷浑,吐蕃王朝?至于安南,林邑(即今越南南部)、真腊(即今柬埔寨)、堕和罗(即今泰国南部)等国,就更不放在他眼里了。 “原本跟随秦王的那些人,一来他们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犯上谋逆,如果不想死,想要继续他们的仕途,必须抱紧本太子的大腿,对于某些人来说,仕途往往比生命更加重要。也就是说,这些人对于本宫来说已经没有威胁……可就是这些人,如果以后有其他小心思,本宫杀他们的理由都是现成的,朝堂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阻拦,嘿……” “二来玄武门之变主要动荡在长安城内,波及到长安城以外的不多。如果要大肆清剿,波及面太广,各地区难免动荡,甚至引起山东豪强反扑,那就得进行新一轮镇压了,这对刚刚走出战争的百姓来说,简直是灾难,也是本宫不愿意看到的……” 这只是明面上的两点,不用李承道说,聪明人一眼就明白。 当然不能排除李承道有暴君的倾向,对所有和自己不对付的人,一定要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那人人自危之下,发生第二点这种事,也在所难免。(就像上一章有个评论一样,杀如果有用,李世民也不会收了杨珪媚,也不会收魏征,王珪,冯立,薛万彻了,干脆全杀了不就得了?) 不过这只是放在明面上的两点,李承道之所以不想动这些秦王府原本的势力,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第一,从北魏到北齐,到北周,一直到隋唐,至高权柄一直都在关陇集团内部流转,所谓的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说的就是这段时期的状态(感兴趣的可以查一下,隋朝的杨家也是关陇集团的一员,只不过杨家想压制关陇集团,引发强烈反弹,最后杨家下位,中原易主)。 现在虽然是李唐上位,但关陇集团依旧尾大不掉,牢牢占据军事和文官主导地位!而秦王府的势力,基本都是李世民扶植起来的山东士族,用以对抗关陇集团的,如果李承道此时把山东集团杀得人头滚滚,将来谁来限制关陇集团?没有了山东士族,再扶植新的势力,那就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了的了。 第二,按照史书记载,贞观元年,也就是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后两个月零二十天,东突厥阿史那·咄苾,也就是颉利可汗就会率领二十万突厥铁骑南下,当时李世民正发动内战,残杀李建成一系,导致唐朝军事力量急剧动荡,防御空虚,东突厥一路劫掠到渭水河畔,直逼长安,最后李世民无奈,做出妥协,签订耻辱的渭水之盟,东突厥才回返草原。 现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两颗大唐最璀璨的明星同时身死,李承道扶植的假李渊一直称病不上朝,大唐高层几乎到了重新确定最高领袖的关键时期! 这种微妙时刻,必定更加坚定颉利南下的决心,李承道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发动与各大士族的内战,走李世民的老路,让东突厥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以李承道区区几百人的新一军和东风快递,以及偷偷摸摸发展起来的浅薄工业底子,除了能在玄武门之变发挥作用外,真放到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军厮杀中,远远不够看,你枪炮再厉害,我用人命都能填死你。 这样一看,李承道接下来的思路就很明确了。 首先,他要先稳住关陇集团和已经人心惶惶的山东集团,以免有人狗急跳墙,最后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其次,他需要时间,他已登上太子之位,加上李建成,李世民,李渊三人已死,整个大唐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限制他,他的实力将会在短时间内迎来井喷式的爆发。 两个半月的时间,已经足够李承道的势力膨胀到一定程度了,到时候先拿颉利的人头祭旗,再慢慢找关陇集团和山东集团秋后算账! 李承道低头看着身边的美人儿。 长孙无垢,就是用来稳定山东士族最好的棋子,也是李承道接收秦王府势力最关键的一步,为了走好这一步,李承乾和李泰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第三十七章 李承道的目的 深夜的昭狱最深处 (此处省略1000字,刚发被河蟹了) “你醒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声从耳边传来,长孙无垢揉了揉眉心,悠悠醒转。 她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死死咬着鲜红的嘴唇,明眸中露出一丝无尽悲意,一滴泪水无声流下。 眼前的男子正赤着上身,头发用一根丝带随意扎起,深邃的眼眸时不时看自己一眼。 他的手从长孙无垢的鹅颈下穿过,用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处,自己则把枕头放在脑后,斜靠在上面。 “恩……” 此情此景,长孙无垢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 又是一轮尴尬的沉默。 “李承乾和李泰,我会放过他们。” “真的?你说话当真?” 软绵无力,在经过三轮征伐后,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中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力量,长孙无垢瞬间直起身,直直地看向李承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颤音。 “我需要骗你吗?观音婢……” 李承道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目光往下移,贪婪的目光不断游动。 长孙无垢脸一红,意识到李承道在看什么,连忙掀起被子,躲进被-窝。 “要是你言而无信,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被-窝下,传出闷闷的声音,有些色厉内敛,又绝望中带着点最后的期盼。 “呵……” 被这个毫无底气的威胁威胁后,李承道抖了抖眉,然后脸色慢慢变得郑重起来,接下来,划了这么久的船,接下来就是正事了。 “虽然本宫可以饶李承乾和李泰一命,但李世民的其他子嗣以及死忠必死无疑,观音婢,你是聪明人,本宫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李承道轻轻说道。 长孙无垢也把头探出被窝,脸上带着一丝落寞。 “夫君玄武门兵败……成王败寇……” “是他先负了东宫,李承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想杀谁就杀谁,我已是阶下之囚,自然无话可说。” “那些忠于夫君的将领,当他们选择了秦王李世民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有今日之结果,世上岂有什么万全之策?” “夫君成了,他们鸡犬升天,夫君败了……呵,那自然是要追随夫君而去的……” 长孙无垢苦笑一声,她有一句话没说:如果不是因为李承乾和李泰,她肯定就自杀随李世民一起去了。 “杀人?观音婢,你为何觉得本宫一定非要杀了他们?像房玄龄,长孙无忌,杜如晦等人,都是人中之龙,本宫为何要杀他们?本宫杀的只是像尉迟恭那样的秦王死忠罢了。” 李承道此话一出,轮到长孙无垢惊讶了,她眨了眨眼睛,灰暗的眼眸似乎露出一丝生机,李承道提到了长孙无忌,他可是自己的亲哥哥,是这个世上,长孙无垢为数不多依旧在意的人。 “你不准备杀长孙无忌,房玄龄他们?为什么?” “李世民已死……而本宫贵为太子,大唐储君!” 李承道眼中露出强烈的自信,以及凌驾与一切之上无敌信念,即使李世民在,这些人依旧不是自己对手,现在秦王已死,普天之下,谁能再成为他的对手? 高句丽,百济,新罗,倭国?还是室韦,靺鞨,契丹,东突厥?异或西域诸国,薛延陀,吐谷浑,吐蕃王朝?至于安南,林邑(即今越南南部)、真腊(即今柬埔寨)、堕和罗(即今泰国南部)等国,就更不放在他眼里了。 “原本跟随秦王的那些人,一来他们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犯上谋逆,如果不想死,想要继续他们的仕途,必须抱紧本太子的大腿,对于某些人来说,仕途往往比生命更加重要。也就是说,这些人对于本宫来说已经没有威胁……可就是这些人,如果以后有其他小心思,本宫杀他们的理由都是现成的,朝堂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阻拦,嘿……” “二来玄武门之变主要动荡在长安城内,波及到长安城以外的不多。如果要大肆清剿,波及面太广,各地区难免动荡,甚至引起山东豪强反扑,那就得进行新一轮镇压了,这对刚刚走出战争的百姓来说,简直是灾难,也是本宫不愿意看到的……” 这只是明面上的两点,不用李承道说,聪明人一眼就明白。 当然不能排除李承道有暴君的倾向,对所有和自己不对付的人,一定要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那人人自危之下,发生第二点这种事,也在所难免。(就像上一章有个评论一样,杀如果有用,李世民也不会收了杨珪媚,也不会收魏征,王珪,冯立,薛万彻了,干脆全杀了不就得了?) 不过这只是放在明面上的两点,李承道之所以不想动这些秦王府原本的势力,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第一,从北魏到北齐,到北周,一直到隋唐,至高权柄一直都在关陇集团内部流转,所谓的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说的就是这段时期的状态(感兴趣的可以查一下,隋朝的杨家也是关陇集团的一员,只不过杨家想压制关陇集团,引发强烈反弹,最后杨家下位,中原易主)。 现在虽然是李唐上位,但关陇集团依旧尾大不掉,牢牢占据军事和文官主导地位!而秦王府的势力,基本都是李世民扶植起来的山东士族,用以对抗关陇集团的,如果李承道此时把山东集团杀得人头滚滚,将来谁来限制关陇集团?没有了山东士族,再扶植新的势力,那就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了的了。 第二,按照史书记载,贞观元年,也就是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后两个月零二十天,东突厥阿史那·咄苾,也就是颉利可汗就会率领二十万突厥铁骑南下,当时李世民正发动内战,残杀李建成一系,导致唐朝军事力量急剧动荡,防御空虚,东突厥一路劫掠到渭水河畔,直逼长安,最后李世民无奈,做出妥协,签订耻辱的渭水之盟,东突厥才回返草原。 现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两颗大唐最璀璨的明星同时身死,李承道扶植的假李渊一直称病不上朝,大唐高层几乎到了重新确定最高领袖的关键时期! 这种微妙时刻,必定更加坚定颉利南下的决心,李承道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发动与各大士族的内战,走李世民的老路,让东突厥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以李承道区区几百人的新一军和东风快递,以及偷偷摸摸发展起来的浅薄工业底子,除了能在玄武门之变发挥作用外,真放到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军厮杀中,远远不够看,你枪炮再厉害,我用人命都能填死你。 这样一看,李承道接下来的思路就很明确了。 首先,他要先稳住关陇集团和已经人心惶惶的山东集团,以免有人狗急跳墙,最后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其次,他需要时间,他已登上太子之位,加上李建成,李世民,李渊三人已死,整个大唐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限制他,他的实力将会在短时间内迎来井喷式的爆发。 两个半月的时间,已经足够李承道的势力膨胀到一定程度了,到时候先拿颉利的人头祭旗,再慢慢找关陇集团和山东集团秋后算账! 李承道低头看着身边的美人儿。 长孙无垢,就是用来稳定山东士族最好的棋子,也是李承道接收秦王府势力最关键的一步,为了走好这一步,李承乾和李泰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第三十八章 李承道的目的 深夜的昭狱最深处 “你醒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声从耳边传来,长孙无垢揉了揉眉心,悠悠醒转。 她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死死咬着鲜红的嘴唇,明眸中露出一丝无尽悲意,一滴泪水无声流下。 眼前的男子正赤着上身,头发用一根丝带随意扎起,深邃的眼眸时不时看自己一眼。 他的手从长孙无垢的鹅颈下穿过,用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处,自己则把枕头放在脑后,斜靠在上面。 “恩……” 此情此景,长孙无垢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 又是一轮尴尬的沉默。 “李承乾和李泰,我会放过他们。” “真的?你说话当真?” 软绵无力,在经过三轮征伐后,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中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力量,长孙无垢瞬间直起身,直直地看向李承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颤音。 “我需要骗你吗?观音婢……” 李承道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目光往下移,贪婪的目光不断游动。 长孙无垢脸一红,意识到李承道在看什么,连忙掀起被子,躲进被-窝。 “要是你言而无信,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被-窝下,传出闷闷的声音,有些色厉内敛,又绝望中带着点最后的期盼。 “呵……” 被这个毫无底气的威胁威胁后,李承道抖了抖眉,然后脸色慢慢变得郑重起来,接下来,划了这么久的船,接下来就是正事了。 “虽然本宫可以饶李承乾和李泰一命,但李世民的其他子嗣以及死忠必死无疑,观音婢,你是聪明人,本宫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李承道轻轻说道。 长孙无垢也把头探出被窝,脸上带着一丝落寞。 “夫君玄武门兵败……成王败寇……” “是他先负了东宫,李承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想杀谁就杀谁,我已是阶下之囚,自然无话可说。” “那些忠于夫君的将领,当他们选择了秦王李世民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有今日之结果,世上岂有什么万全之策?” “夫君成了,他们鸡犬升天,夫君败了……呵,那自然是要追随夫君而去的……” 长孙无垢苦笑一声,她有一句话没说:如果不是因为李承乾和李泰,她肯定就自杀随李世民一起去了。 “杀人?观音婢,你为何觉得本宫一定非要杀了他们?像房玄龄,长孙无忌,杜如晦等人,都是人中之龙,本宫为何要杀他们?本宫杀的只是像尉迟恭那样的秦王死忠罢了。” 李承道此话一出,轮到长孙无垢惊讶了,她眨了眨眼睛,灰暗的眼眸似乎露出一丝生机,李承道提到了长孙无忌,他可是自己的亲哥哥,是这个世上,长孙无垢为数不多依旧在意的人。 “你不准备杀长孙无忌,房玄龄他们?为什么?” “李世民已死……而本宫贵为太子,大唐储君!” 李承道眼中露出强烈的自信,以及凌驾与一切之上无敌信念,即使李世民在,这些人依旧不是自己对手,现在秦王已死,普天之下,谁能再成为他的对手? 高句丽,百济,新罗,倭国?还是室韦,靺鞨,契丹,东突厥?异或西域诸国,薛延陀,吐谷浑,吐蕃王朝?至于安南,林邑(即今越南南部)、真腊(即今柬埔寨)、堕和罗(即今泰国南部)等国,就更不放在他眼里了。 “原本跟随秦王的那些人,一来他们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犯上谋逆,如果不想死,想要继续他们的仕途,必须抱紧本太子的大腿,对于某些人来说,仕途往往比生命更加重要。也就是说,这些人对于本宫来说已经没有威胁……可就是这些人,如果以后有其他小心思,本宫杀他们的理由都是现成的,朝堂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阻拦,嘿……” “二来玄武门之变主要动荡在长安城内,波及到长安城以外的不多。如果要大肆清剿,波及面太广,各地区难免动荡,甚至引起山东豪强反扑,那就得进行新一轮镇压了,这对刚刚走出战争的百姓来说,简直是灾难,也是本宫不愿意看到的……” 这只是明面上的两点,不用李承道说,聪明人一眼就明白。 当然不能排除李承道有暴君的倾向,对所有和自己不对付的人,一定要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那人人自危之下,发生第二点这种事,也在所难免。(就像上一章有个评论一样,杀如果有用,李世民也不会收了杨珪媚,也不会收魏征,王珪,冯立,薛万彻了,干脆全杀了不就得了?) 不过这只是放在明面上的两点,李承道之所以不想动这些秦王府原本的势力,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第一,从北魏到北齐,到北周,一直到隋唐,至高权柄一直都在关陇集团内部流转,所谓的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说的就是这段时期的状态(感兴趣的可以查一下,隋朝的杨家也是关陇集团的一员,只不过杨家想压制关陇集团,引发强烈反弹,最后杨家下位,中原易主)。 现在虽然是李唐上位,但关陇集团依旧尾大不掉,牢牢占据军事和文官主导地位!而秦王府的势力,基本都是李世民扶植起来的山东士族,用以对抗关陇集团的,如果李承道此时把山东集团杀得人头滚滚,将来谁来限制关陇集团?没有了山东士族,再扶植新的势力,那就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了的了。 第二,按照史书记载,贞观元年,也就是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后两个月零二十天,东突厥阿史那·咄苾,也就是颉利可汗就会率领二十万突厥铁骑南下,当时李世民正发动内战,残杀李建成一系,导致唐朝军事力量急剧动荡,防御空虚,东突厥一路劫掠到渭水河畔,直逼长安,最后李世民无奈,做出妥协,签订耻辱的渭水之盟,东突厥才回返草原。 现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两颗大唐最璀璨的明星同时身死,李承道扶植的假李渊一直称病不上朝,大唐高层几乎到了重新确定最高领袖的关键时期! 这种微妙时刻,必定更加坚定颉利南下的决心,李承道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发动与各大士族的内战,走李世民的老路,让东突厥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以李承道区区几百人的新一军和东风快递,以及偷偷摸摸发展起来的浅薄工业底子,除了能在玄武门之变发挥作用外,真放到几十万,上百万的大军厮杀中,远远不够看,你枪炮再厉害,我用人命都能填死你。 这样一看,李承道接下来的思路就很明确了。 首先,他要先稳住关陇集团和已经人心惶惶的山东集团,以免有人狗急跳墙,最后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其次,他需要时间,他已登上太子之位,加上李建成,李世民,李渊三人已死,整个大唐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限制他,他的实力将会在短时间内迎来井喷式的爆发。 两个半月的时间,已经足够李承道的势力膨胀到一定程度了,到时候先拿颉利的人头祭旗,再慢慢找关陇集团和山东集团秋后算账! 李承道低头看着身边的美人儿。 长孙无垢,就是用来稳定山东士族最好的棋子,也是李承道接收秦王府势力最关键的一步,为了走好这一步,李承乾和李泰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第三十九章 陷阱!陷阱!陷阱! “观音婢,本宫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要做两件事!” 李承道眼神逐渐锐利。 “第一件事,房玄龄,长孙无忌,独孤彦云等人,都在昭狱中,本宫会安排你去见他们一面,三天内,本宫要他们做一个选择,要么效忠本太子,要么……死!” 李承道语气平铺直叙,毫无波澜,但那个死字一出,长孙无垢却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 “第二件事,三天后,不管他们答不答应,你都不用管了,你的任务是去洛阳天策府。”李承道顿了顿,深邃的目光注视着长孙无垢的眼睛,“十五天后,天策府大小官吏,所有人到两仪殿来见本宫,谁没有到,那以后也不用来了……” 长孙无垢昂着头,眼神略微迷离,眼前的李承道,这个仅仅十五岁的少年,眼中散发出的那种摄人心魄的气概,她只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见过,那就是她的丈夫,那个宛如太阳一般照耀整个大唐的秦王。 不过秦王已死,而且是死在眼前这个男人手中,世上再也没有秦王。 “好,我会替你尽力去说服他们,但他们作何选择,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长孙无垢顿了顿,微微低下头,“以前他们还能听我的,但现在……可能躲都躲不及吧……” 长孙无垢知道,自己不可能推辞李承道的要求,一旦自己拒绝,这个前一秒还和自己躺在一起的男人,后一秒就能毫不犹豫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去见他们的父亲。 所以,她别无选择。 李承道感觉到怀中的女人有一丝落寞,脸色逐渐柔和下来,把手轻轻插入她瀑布一般柔顺的秀发中,轻轻揉搓。 “你不用担心,曾经你代表了那个人,但他输了。现在,你代表的是我,代表着胜利者……况且你也是那些人唯一能向我传递消息的通道,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进退。” 李承道说到聪明人的时候,嘴中冷笑一声。他相信,能跟着秦王打天下的,没有一个是蠢人,现在朝堂形势再明朗不过,如果这些人还为了秦王誓死不从,那他完全不介意送他们下去陪李世民。 “不过既然让你去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棍子有了,大枣也不会少,本太子会给你一些后手。” 李承道把手伸入被窝。 “恩……” 长孙无垢脸上逐渐变得粉红,水汪汪似乎一掐就能滴出水来。 “本宫已安排内阁废除均田制,具体时间将在两年后实行,届时,大唐新出生的婴儿将再也没有土地可以分配。不过那是两年后,目前,最为关键的是土地流转已正式开放,所有人都可以自由买卖。”(有人知道为何要两年的空窗期吗?猜中了加更一章) 李承道手上的力度逐渐加大。 “你……你要废除均田制!那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长孙无垢一惊,她是大家族出生,自然知道均田制对氏族的限制和对百姓的保护,一旦废除均田制,那完全可以预料到,那些只有耕田的穷苦百姓,会被各大氏族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老祖宗……呵,他们懂什么……” 李承道轻笑一声,低头靠向长孙无垢,两人鼻尖碰在一起,长孙无垢甚至能感觉到李承道炙热的呼吸。 “土地流转之事,肯定会闹出大动静,这种天赐良机,所有世家都会抢跑,但抢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手中有钱。” 李承道在长孙无垢耳边轻声低语。 “谁有钱,谁就能买到更多的土地……那么,话说回来,天下谁最有钱……权贵?世家?还是商人?” 李承道似乎在自言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呵呵……大唐人民钱庄不日就会大规模发放低息贷款,只要有资质,本宫可以给他们上杠杆,到时候如果房玄龄他们听话,本太子不介意多给他们一些甜头……” 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连月亮都害羞地躲入云层中。 …… “太子殿下,咱们研究了五年的杂交水稻……早稻成果,终于出来了!” 东宫,兴奋的安艺茹小脸红扑扑的,难掩心中的喜悦,一下子扑到李承道身上,兴奋地搂着他的脖子。 李承道微微一笑,感受着少女身体的玲珑剔透,情不自禁地楼住了那细细的小蛮腰。 “什么成果啊?” 安艺茹抬起头,掰着指头说道:“新种水稻亩产7.5石,每亩穗数13.5万,成穗率78%,每根穗粒总数平均为273,结实率90%,千粒重273……” 此时大唐最好的良田亩产差不多也只有2石多一点,差一点的甚至只有一石多,安艺茹说杂交水稻竟然能有7.5石,差不多翻了4倍多,在这个农事大于天的年代,绝对是天大的祥瑞。 不过李承道仿佛心中早有所料,脸上古井不波,只是微微笑了笑。 大唐并不缺粮,隋朝从900万户,算上不计入册的贱籍,人口差不多7000多万,而现在唐初才多少人口,算上贱籍,以及逃入深山老林的流民,最多也就一千五百万人。 而隋朝给唐朝留下了多少粮? 在史书上有这么一段对话,是唐高宗李治对户部尚书高履行关于人口增长的询问。其中高履行说道:“隋朝开皇年间生产的粮食足够870万户吃50年!”同时在贞观十一年时,监察御史对唐太宗说道:“回洛仓已经吃了20年,至今还没吃完!”此时隋炀帝已经死了33年了。换一种方式想,历史上有名的贞观之治,乃至开元盛世都有隋朝的功劳在内。 所以虽然杂交水稻终于研究成功,但这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举,只能说能够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 但李承道需要的就是这一手“振奋人心”! 他笑着搂住安艺茹:“艺茹,等会你拿着我的手谕去经管学院,把这个消息告诉徐厚钊和管金生,这十几天,这两家伙的空仓应该布置得差不多了,告诉他们,明天可以动手了。” 李承道眼中闪过一缕精光,韭菜嘛,当然要来来回回收割才行。 而在长安另一个角落,金富贵脸色惨白,他已经跪在崔家门口三日有余,原本的满面油光彻底消失不见,变成了永远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第四十章 动刀了(求月票,求推荐票,求一切) 六月二十,大朝会,新太子李承道当着满朝文武百官以及李渊的面,献上了被称为大唐建国以来最大的祥瑞--杂交水稻。 “杂交水稻乃是青云学院农学院最新的研究成果,目前已经有二十亩水稻在长安南郊的试验田结穗,此水稻亩产7.5石,每亩穗数13.5万,成穗率78%,每根穗粒总数平均为273,结实率90%,千粒重273……” “杂交水稻相比起其他普通水稻,具有明显的杂种优势现象,主要表现在生长旺盛,根系发达,穗大粒多,抗逆性强等方面……” 李承道手中拿着一株新鲜水稻,侃侃而谈,而朝中百官虽然没有听懂他后面那些话,但亩产7.5石却是清清楚楚听进耳中。 此时大唐最好的良田亩产差不多也只有2石多一点,差一点的甚至只有一石多,李承道现在说他手上的水稻竟然能有7.5石,差不多翻了4倍多,在这个农事大于天的年代,怎么可能不引得满朝震动! “太子此话当真?” 大司农王修坐不住了,一听这杂交水稻竟然亩产达到7.5石,连忙站出来确认,这可是关系到全天下百姓的肚子问题啊。 要是太子说的是真的,那李承道简直是圣人降世,天佑大唐! “王中丞此话何意,难道太子会在事关民生之事上诓骗你吗?” 李承道还没回答王修的话,裴寂就站出一步,淡淡地看了王修一眼。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事关农事,臣身为大司农,有必要……” 王修脸色一变,自己只是职责所在,一听水稻亩产能达到7.5石,有点不敢置信,所以多问了一句,想不到裴寂就站出来了针对他,这尼玛什么情况! “亩产多少,大司农有空的话可以去长安城外面的试验田里看看,那里本宫试种了二十亩。” 李承道转过头,深深看了王修一眼:“不过有一件事,本宫要问问大司农,在六月之前我大唐普遍粮价在每石两贯左右,是也不是?” 王修额头上出现密密的汗珠,这李承道什么意思,在满朝文武面前问粮价,他冥冥中感觉到李承道是在挖坑,等着他跳。 “大致粮价的确在两贯左右……” “你可知道,隋朝杨坚在位时,粮价是多少?” 还没等王修把话说话,李承道突然低喝一声,这一句话说出口,在场的百官都是聪明人,立即明白王修完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吧,想不到新太子李承道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大司农王修身上! 此时王修明显意识到不对劲,但他自恃自己从未贪污受贿,在农事上也事必亲躬,本职工作毫无差错,所以面对李承道的突然发难,虽然措手不及,但心里依旧想着大不了辞职告老,便梗着脖子回道。 “隋朝和我大唐岂可同日而语……” “你不说,那就由本宫来告诉大家,隋朝粮价在200文每石,现在我大唐已立国九年,百姓安居乐业,百业兴旺,但粮价却到达了惊人的两贯每石!” “就算粮价到两贯每石也就罢了,五月底,长安粮价暴涨,先是七天涨到了快五贯每石,全长安的粮食被疯抢,所有粮铺售罄,甚至有居心叵测着,利用暴涨的机会大肆囤积!” “要不是本宫开仓放粮,咬牙按着原价卖于百姓,有多少百姓将饿死街头?大司农,你可知道?” 王修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丝,他有心想反驳,但他还没开口,李承道就厉喝一声:“六月之后,粮价更是到了疯狂的地步,一日三价!直至六月初五,粮价甚至到了五十贯每石,天下百姓无不怨声载道,这是要生生饿死我大唐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啊!” “到底是何人造成如今的局面,到底是谁在纵容那些大粮商吸百姓的血!你!大司农王修,难辞其咎!” 李承道爆喝一声! “来人,把这奴役百姓的罪人拿下,押到午门问斩,以谢天下百姓!” 两名穿着墨绿色军服的武士从殿外走进,王修脸色惨白,手指颤抖着指着李承道,嘴中不断说着“你,你,你……” 当着李渊和满朝文武的面,九卿之一,从三品的大司农王修被当场拿下!满朝文武没有任何一人敢替他说话。 六月二十,大司农王修在午门问斩,长安百姓无一不欢欣鼓舞,太子李承道的名字也传遍了整个长安。 杂交水稻祥瑞的问世,以及被定为此次粮价暴动之罪魁祸首的王修被斩立决,让原本因为朝局不稳定而暴涨的粮价,当天就从四十多贯每石直接爆降到四贯每石,足足降了十倍。 此时长安城内的清河崔氏,豪华的庭院中,死寂得可怕。 几具被打成得不成人形的尸体被护卫拖走。 身为崔家族长的崔君绰脸色铁青,花白的胡须无风自动。 “想不到新太子有如此手段,竟然能弄出杂交水稻这种东西,崔亮,你立即出发前往青云学院农学院的试验田,看看到底属不属实。” “是,爹!” 满面愁容的崔亮带着几个人离开。 “爹,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李承道是下了狠心打击粮价了,我们手中的粮食,从十几贯到四十几贯不断囤货,平均粮价在三十贯以上,要是粮价真跌到以前的两贯,那咱们崔家几百年积累下来的……” 崔君绰的长子崔宏脸色也异常难看,清河崔家,整个大唐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祖上崔林,曹魏司空、安阳孝侯,历仕四朝,开三公列侯之端。崔随,西晋尚书仆射,奉晋惠帝玺绶以禅位于赵王司马伦,改元建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后面又出了三个宰相,五个尚书,大大小小官吏无数,光三品以上,两只手都说不过来,现在几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一朝尽毁。 “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 崔君绰狠狠一顿龙头拐杖,鹰隼一般的目光扫光,崔家各方主事人原本慌乱的心才略微稳定下来。 “粮价是说降就能降的吗?” 崔君绰开口了:“六月初四玄武门兵变,李建成和李世民狗咬狗,同归于尽,我们几家都料定李唐江山必将不稳,所以才以我们崔家为领头,联合抢购,现在整个长安的粮食都在我们几大世家手中,尤其是我们崔家,更是占了大头!” 崔君绰浑浊的眼睛似乎有光芒闪过:“现在这李承道,毛都没长齐,大言不惭,就像大肆降低粮价。哼,且不说他那什么杂交水稻远水解不了近渴,真到了能全面种植,不知道还要多少年。就拿现在的粮价来说,降到4贯,那他也得手中有粮才行啊。” 崔宏眼睛一样:“爹,你的意思是我们不降价?” “长安的粮价从来都是我们崔家说了算数,何时轮得到他李承道。”崔君绰拄着龙头拐杖,慢慢起身,“他不是要四贯卖吗?他卖多少,我们接着便是,至于其他人,吃不吃得上饭,就让他这个新太子去头疼吧。” “这样一来,那皇上那边……” “皇上是个明白人,李唐得这天下,我崔家也有大功在其中,要不是我们崔家和其他几家支持他得这个天下,现在在那个位置上的应该是李密!” 第四十一章 天下大变 重新回到大朝会。 王修真的有错吗? 他虽然是大司农,但大宗粮食都掌握在朝廷和各大世家手中,朝廷和世家才是高粮价最大的受益者,王修能坐上大司农的位置,也是各方势力角力后的结果。 但现在形势已经不同,李承道要废除均田制,并开启土地自由买卖,一旦戴在头顶的紧箍咒失效,土地放开,必将导致一个结果! 那就是粮价大跌! 粮价跌,农民破产,兼并土地,这也将成为各方的共识。 为什么粮价下跌?很简单,粮贱伤农,要是粮价高,对均田制下人人拥有土地的百姓们是非常有利的,他们单纯靠着土地的产出,就能活得有滋有味,世家还怎么兼并土地? 所以开启土地自由买卖的第一个前提是需要粮价大跌,直到跌破种植户卖粮所得维系不了生存的临界点时,他们才会把视为命根子的土地卖出去。 而原本的高粮价到即将开始的低价粮,这需要一个转折,需要一个理由,也需要一个背锅侠,最好的背锅侠,当然是名义上掌管全国粮食生产的大司农王修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让王修改口,调下头就行,百姓嘛,都是很好糊弄的,尤其是降粮价这种好事,长安城内的城里人九成九以上支持,毕竟他们不种田嘛,泥腿子们没文化,也没话语权,自然屁都放不出一个。 放在后世,要是有哪一个人提出大规模调低商品价格,保证99%的人挑出来拍手称快,毕竟降价,受益的是绝大多数人,损害的只是生产者而已。 但这里还有超出粮食本身的一点,那就是王修乃是秦王府一系,此时秦王已死,李承道登临太子之位,王修已经不适合坐大司农的位置。(历史上李世民任命王修为大司农,玄武门之变时站在秦王一系) 可是王修平时作风严谨,不贪污,不受贿,为人正直,治理地方时抑制豪强、赏罚分明,深得百姓爱戴,做人做事上都没有特别大的差错,如果要他下来,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他遇上了李承道,李承道给出了一个理由! 今日李承道携新太子上位之威,直接以高价粮这个无可挑剔的借口发难,几乎就是无解。 这也是李承道在赤裸裸的告诉朝堂上所有人,与我东宫作对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要的就是立威,立势! 这些文武百官身后几乎都站着各个世家,李承道刚给世家送上了废均田制和土地自由流转的肥肉,又有武力屠杀秦王府的实力,所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王修说话。 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 这就是王修成为所有世家弃子的原因,他本身或许没有错,但他投靠李世民,坐上大司农的位置就是他的错。 李承道在把王修拿下后,脸色连一丝波动也没有,退后一步,回到原来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三品大员被当场拿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圣上,粮价如此之高,王修罪不可赦。” 窦威远远看了李承道一眼,走出一步,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臣以为,造成量粮价居高不下的原因,主要是均田制……” 此话一出,除了早有准备的大家族嫡系官员外,那些没有收到消息的官吏尽皆大骇,先是拿掉了大司农王修,现在担任内史省内史令,置二员,正三品的窦威又是对均田制提出异议,这是要变天啊! “我朝自开国以来,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均田制的存在,使得每个百姓都分到田地,这是天下百姓一大幸事。但岂不知人有勤懒之分,有老幼之别。原先分到靠近长安城周边的百姓逐渐老去,而新长成的成年男子分到的田地基本都在城外几十里外……” “这就导致了老人因为精力衰退,耕作田地越加艰难;而新人因为距离太远,不愿意耕种,又荒废了田地,如此循环,是对那些肥沃良田的浪费,也是对那些勤勤恳恳耕耘的百姓不公平。臣斗胆上谏,请陛下废除均田制,让土地自由流转,勤勉之人辛勤劳作下,能拥有更多的良田,懒散之人,失去土地后,也会意识到劳作的重要,这将激励他们为生活而奋斗。” 窦威说完,整个朝堂落针可闻,废除均田制,这个延续了几百年历史的制度,竟然在今天,被三品大员这样的高层人物提了出来。 原先类似这样的议案,一般是由中低层官吏提出,高层不予当场评价,只有回去各个高层聚在一起讨论,达成一个共识,并交由皇帝同意后,才会在大朝会上讨论,这也避免了一旦高级官员提出方案,结果遭到底下中低层官吏反对,在朝堂打嘴仗的尴尬局面。 说白了就是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 朝堂下,中下层提方案,上层决策要不要做,最后皇帝拍板,这样一套流程,等在朝堂上说起,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的事了。 现在,这个提方案的人直接上升到了内史令这种丞相级别,下面人还怎么反对,谁敢反对? 除了同级别的中书令、侍中、尚书令以及左右仆射这些宰相职务的大佬能站出来打擂台以外,那些中下层官员如果敢站出来,那就要做好解职还乡的准备,甚至稍微严重一点,直接打入大牢都很有可能。 谁敢反对?内史令一出,品级不够的现在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臣有异议!” 这时,站在远处的一名官吏越众而出,看他的位置,显然品级不高,最多也就是六七品的样子。 只见此人怒发冲冠,咬牙切齿,声音中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愤怒,死死盯着前方的窦威,给人一种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的感觉。 李承道耳朵微微一动,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后,便垂下眼帘,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第四十二章 围剿崔家 “殿下,果然如您所料,咱们卖出的粮食,都被崔家以四贯每石的价格收了。” 东宫内,管金生笑眯眯地向李承道汇报。 “不仅收了粮,估计还暗中联合其他几家妄图回本吧。” 李承道取过一份最新的报告,边看边说:“明后天准备把期粮弄出来吧。” 管金生眼睛微微一眯,所谓期粮,就是买卖未来的粮,比如买卖双方约定一个月后一手交粮一手交钱,那么买家先付10%的订金,等到期日,再付剩余90%的钱提货,交易就算完成。 期粮相对于现粮,最大的区别有两个,一个是杠杆,一个是数量不确定。 所谓杠杆,就是本来你100贯钱只能买50石粮食(按两贯每石来算),现在你只要付10%的订金,也就是说如果你觉得一个月后粮价会涨,那么你可以用这100贯作为定金,提前预定500石的粮食,提前锁定价格。等到期后,如果粮价涨到了4贯每石,你再卖出手中的粮食,收入2000贯,最后还掉本金1000贯,就能获利1000贯,比原先单纯实打实的现货交易放大了十倍,这就是所谓的杠杆。 第二个就是交易数量上的不确定。简单来说,既然是期货,我可以无限放大数量,反正日子没到不用交货。我一口咬定手上有一亿石粮食,你只要给钱,我就卖给你,你买不买,当然你觉得我手中没有这么多粮食,你就可以说我全要了,然后付10%的订金,等到期日提货就行,如果到期日我拿不出那么多粮食,就算严重违约,一旦违约,就按照签约时白纸黑字写好的违约金赔偿。 “崔家不是想买光长安所有的粮食吗?”李承道微微一笑,“那就把期粮的交货期定在十五天后,哈哈,长安百姓都是富庶人家,家中十五天口粮还是有的,如果现粮价格一石要几十贯,期粮只要四五贯每石,相信他们还是等得起的。” “期粮一出,估计崔家要疯了。” 管金**诈得一笑。 “有什么疯不疯的,清河崔氏,天下有数的名门望族,把家中的祖宅,田地,还有其他家族产业抵押一下,凑个几百万贯绝对没问题。” “那臣这大唐人民钱庄的大掌柜,就去给崔家做做抵押贷款了,太子殿下可不会介意吧。” 说话的是徐厚钊,只见他剑眉一挑,露出雪白的牙齿。 “哈哈……” 三人齐声大笑。 对七宗五姓中清河崔家的围剿,正式开始。 …… “殿下,郑仁同求见。” “让他进来吧。” 李承道嘴角微微翘起,郑仁同,传与荥阳郑氏北祖房支,乃是北祖房的大房顶梁柱,也是李承道的亲舅舅。 “臣郑仁同,参见太子殿下。” 一个略微发福,挺着圆肚子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哈哈,舅舅,这你可见外了……”李承道迎上前,扶起就欲参拜的郑仁同,“舅舅可去看过母亲了。” “刚才去看过了,哎,小妹她也是痴情之人,一直在祠堂诵经,我两也没说上句话,匆匆见了一面就来你这了。” 两人说了几句家常话,郑仁同终于进了正题。 “承道,现在你贵为太子,大唐储君,可别忘了舅舅啊。” “哈哈,舅舅哪里话,还记得承道当年调皮胡闹,惹得母后和父王不开心,三天两头往荥阳跑,还多亏了舅舅收留啊……” 李承道说起以前的趣事,听得郑仁同眉飞色舞,不断应是。 “舅舅,当年糟蹋了你那么多钱财银两,承道现在当上太子,想着也要给舅舅你回回血,不知舅舅有没有兴趣和承道一起做局啊?” 李承道话锋一转,笑嘻嘻地看着郑仁同。 郑仁同打了个机灵,回想起李承道五六岁时,在郑家调皮捣蛋的模样。他清楚得记得李承道当时叫了几个瘦了吧唧的半大小子,在柴房蒸馏酒精时,差点把整个郑氏后院都烧了的模样。 不过当时虽然气得要死,但后来蒸馏酒横空出世,也让郑家赚得盆满钵满,所以当时郑仁同就对这个亲外甥宝贝得紧,李承道要什么给什么,找不到就派人满世界得找,也算是李承道前期搞试验时最主要助力。 青云学院前期的班底,就是在郑仁同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 “做局,做什么局?” 郑仁同这次来,不仅是为了看看自己这个刚当上太子的亲外甥,而且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五月底,大宗货物暴涨,郑家自然也参与进了其中,李承道知道郑家和其余几家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了不打草惊蛇,在动手前,并没有向郑家透露半点消息,所以当时郑家觉得风云变幻,也学着崔家一样,大肆囤积大宗货物,像粮食,铁矿石,焦炭,盐,茶等等,手上也不少。 现在,在李承道有意识地操盘下,启动三千万贯,两倍于大唐税收的超大资金规模做空各大宗货物,整个大宗货物盘子已是岌岌可危,危如累卵,随时有崩盘的迹象。 而粮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现在荥阳郑氏掌舵的乃是北祖房的郑元寿和南祖房的郑善果两位老祖宗,两人在隋末时就官居三品,后来降唐后,立马被李渊拉拢进入高层,郑元寿官拜太常卿,正三品,郑善果迁检校大理卿兼刑部尚书,乃是不择不可的实权大臣。 这下到了关键之处,郑善果的母亲出自清河崔家,虽然早已去世,但崔家和郑善果这一房的关系可是还在,前几天崔宏找上门来,准备联合郑家,一起清场长安的粮食,把粮价挺在三十贯以上,以免损失太大。 这其实也符合郑家以及其他几家的利益。 郑善果是知道李承道降粮价的决心的。 粮贱伤农,人家刚当上太子,就拿出杂交水稻的祥瑞降低粮价,让那些贱民不得不破产卖田。然后又是废均田制,又是允许自由买卖,政策都给你铺好,这已经是给你七宗五姓以及各大家族天大的面子了。 现在你崔家不念着新太子的好,反而要在这节骨眼上与新太子作对,来个既要土地兼并,又要粮价不跌,岂不是蹬鼻子上脸,哪里是把李承道放在眼里了。。 损失些钱财有多大关系,人家新太子都把土地兼并这块大肥肉送到大家口中了,你这还不满足? 但说千道万,崔家和郑家的关系太深,郑善果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派和李承道关系最好的郑仁同过来,准备看看李承道的意思,再做决定。 第四十三章 招兵令 “……情况就是这样。” “舅舅,你从小到大,怎么对承道的,承道心里都清楚。按理说,只要舅舅开口,承道刚当上太子,是一定要答应的,但这件事,事关外甥脸面。” 李承道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崔家在承道如此示好之下,依旧咄咄逼人,如果承道此次退让,难保以后各大世家不变本加厉,那承道将来还怎么当这个太子?更不要说未来继承大统了!” 一番话下来,让想给崔家求情的郑仁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原本粮食也就是一个钱财问题,钱这东西嘛,对于各大世家来说,不嫌多,但也绝对没有到因为钱和东宫这种势力打对台戏的地步。 崔家这次联合各家,要在这种时候坚挺住大宗货物的价格,虽然有一部分高价囤货的因素在里面,但更重要的无疑是一种示威,这一点,郑仁同没看出来,郑元寿和郑善果看出来了。 荥阳郑氏因为联姻的关系,和陇西李氏走得最近,但再怎么说,郑氏也是七宗五姓之一,是大唐最有名望的家族。现在陇西李氏得了天下,可以说到了各大世家之首,这个时候,其他家族必须也要展现出相应的实力,不然,一旦被发现破绽,等待世家的肯定是不断削弱。 隋炀帝杨广就是太过自信,觉得杨家江山永固,所以才下决心削弱各大世家,最后导致隋朝分崩离析。 可以说,谁得了江山,谁就站到了所有世家的对立面,皇族和世家就像冬天的两只刺猬,既要报团取暖,又不能靠得太近,在刺与刺的间隙中,两只刺猬都在寻找一个最合适的位置。 现在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两颗大唐最璀璨的新星同时陨落,李渊又抱病不出,长期呆在长安第一医院。原本每日一次的大朝会,改成了一个月一次,陇西李氏这只刺猬看起来无疑显得有些孱弱,所以各大世家的心思便活泛起来。 郑善果就打算在这个时候,看看李承道当上太子后的手段如何。 如果李承道压不住各大世家,郑家无疑可以以外戚的身份乘虚而入,获得大量的权力和资源,如果李承道压住了各大世家,那么对郑家来说也不差,毕竟郑家的身份摆在那里,郑观音以后当上皇太后,肯定会照顾娘家人的。 不过李承道刚一上任,的确给了所有世家一个大大的惊喜,废均田制,允许土地自由流转,无疑是最香甜可口的果实,一下子把所有世家笼络住了。 这个大枣给了后,崔家就跳出来,想颠颠李承道的斤两,众世家也乐得看戏,看这位年仅十五岁的新太子,比起李建成和李世民两位到底有没有差距,或者说,有多少差距。 既然崔家打了头阵,那其他家也或多或少都会参与进来。 不过郑家身份特殊,郑善果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参与进东宫和以崔家为首的几家角力,他准备以一个中立者的身份看李承道到底是妥协还是硬刚,如果硬刚,会用什么手段,等看哪边出现颓势,郑家再用和事佬的身份进场,牟取最大的利益。 “舅舅,多的话就不说了,崔家在户部和工部的势力不小,在清河县更是只手遮天,估计本宫这个太子的话都没他们崔家一个门房管用。” 见郑仁同脸色有点僵,李承道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另外,李世民犯上谋逆,已经被本宫斩杀,天策府和秦王府自然也需要裁撤,必然会有很多空位……舅舅,多的承道不敢说。”李承道伸出一只手,“六品之下,五个名额,郑家只要有人能通过青云学院的毕业考试,这五个名额,承道给你留着。” 说完,李承道起身往外走去,留下双眼放光的郑仁同。 “舅舅,今天承道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如果你像小时候支持承道胡闹,那么就去青云学院经管系,找管金生,他会告诉你怎么做。如果郑家老祖宗觉得要等等,嘿……那就慢慢看着吧……哈哈……” 空气中,只留下李承道一阵畅快的笑声,郑仁同眉头紧皱,看着李承道离去的方向,目光越来越坚定。 …… 墨绿色的军阵排列得整整齐齐,新一军所有军士脸上都洋溢着庄严的表情,他们目光坚毅,步伐整齐划一,踏着正步从玄武门出发,穿过整个长安。 “踏踏踏,踏踏踏……” 近三百人的步伐没有任何一丝杂音,只有同一个脚步声,再加上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穿着,给人一种极强的视觉冲击,令长安城内所有初次见到新一军的人无不震惊。 严苛到极致的纪律以及科学的现代练兵方式,造就了一只从未在这个时代从未出现过的军队。 虽然这支部队才仅仅三百人,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三万人的无敌军队。 “旗帜高举!队伍紧排! 大唐子女以镇定坚毅的步伐行进。 那些为大唐之崛起而牺牲的同胞们, 灵魂也随我们队伍迈进。 我们身边的战友倒在敌人的钢刀长枪下, 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倒在了冲锋的战场上, 我们的队伍精神饱满向前进。 ……” 这饱含着凝聚力和爱国之情的军歌从新一军口中高唱,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听得所有大唐人心潮澎湃,纷纷跟在新一军左右,大步往前走,虽然他们不知道新一军到底要去哪里,但那面飘扬在最前方的赤旗猎猎作响,就像一个将军,吸引着他们紧紧跟在新一军身后。 等到午时,整个新一军周围已经聚集起了密密麻麻的百姓,差不多有几万人,他们年幼的只有五六岁,年长的甚至到了五六十岁。 一个上午近两个时辰跟下来,有些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双腿止不住得颤抖,但他们目光中却充斥着激情和火热。 终于,新一军停在了长安郊外的校场上。 一个高高的擂台矗立在校场最中央的位置,擂台上,站了一个笔挺的身影,他身披银色战甲,手持唐刀,正面对着所有人。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整个新一军齐声大吼,单膝跪地。 原本跟在新一军身后的几万人懵了,原本他们是因为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冲动才跟到此处,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大唐储君,太子李承道,所有人都懵逼了,直到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慌乱地乱叫着“参见太子”之类的话,纷纷跪倒在地。 “天下有大勇者,智不能测,刚不能制,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志甚远,所怀甚大也。 所怀者何?天下有饥者,如己之饥;天下有溺者,如己之溺耳。民族危急,别亲离子而赴水火,易面事敌而求大同。 风萧水寒,旌霜履血,或成或败,或囚或殁,人不知之,乃至陨后无名。 铭曰:呜呼!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来兮精魄,安兮英灵。长河为咽,青山为证;岂曰无声?河山即名! 人有所忘,史有所轻。一统可期,民族将兴。 肃之嘉石,沐手勒铭。噫我子孙,代代永旌。 ……” 李承道缓缓开口,声音直冲云霄。 这是大唐新一军的招兵令! 第四十四章 幽州王来了 新一军招兵很顺利,这不仅是因为李承道激昂澎湃的演讲,也不仅是因为一时冲动的上头和热血,更重要的是大唐新太子许诺的超高待遇。 只要符合新一军的招兵条件,参军后,普通士兵年薪就达到了惊人的二十贯,而且逢年过节有很多福利,油盐酱醋这些管制品,每月都会定期发放给士兵家属。而且,招兵令上白字黑字写着,每天都有肉吃,这绝对是天大的诱惑! 这些还不算,士兵一旦战死,会有高达100贯的抚恤金,如果是立功之士,仅仅三等功,就有200贯抚恤金,二等功,一等功以及传说中的特等功,那荣誉和奖励就更不用说了。 除了这些外,还有朝廷安排的相亲,军官直系家属进官府体系的优先级,退役之后的工作安排啊等等。 总之一句话,参军后,你负责卖命,家庭和未来前途都交给朝廷。 不过待遇高,进新一军的门槛也不低。 首先,所有进新一军的人,年龄必须要在15~20这个区间,低于或者高于这个年龄,新一军是不收的,至于怎么证明自己的年龄,需要户籍所在地的官方证明。 其次,参军者要经过体检和智力检测,体检是检测身体是否有残缺和疾病,视力,速度,力量,耐力等项目要全部达标;至于智力,能正确听懂指示,明确军令,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智能低下就行。 最后,所有通过者,都会经过严苛的政审,来历不明,或者为非作歹有前科者,甚至以前家族中有人叛国等人,将会在最后一轮被刷下来。 这些条件在以前的招兵中,是从未有过的,李唐夺天下之时,哪里管你这些,只要是个男人,能拿得起刀,就可以从军。 而那些当兵吃粮者,也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有钱就花,有奶就是娘,哪里管以后,最多就是把牙缝里扣下来的那点少得可怜的饷银寄回家,其他就没了。 现在新一军的征兵条件一出,立马让一大波达不到条件的人垂头丧气。 不过条件这么好,新一军根本不担心招不满员,无数后知后觉的年轻人纷纷狂涌而来。长安城内的百姓都是信息灵通者,不出半日,就摸清了这支新一军乃是太子李承道镇压秦王府的嫡系部队。 这样一支部队,绝对是整个大唐最美味的香馍馍。何况此时新一军也就三百人不到,一旦以后膨胀开来,最先进来的绝对能随着李承道的登基平步青云。 所以,不出三日,新一军第一轮招兵六千人,就完成了。 “……人招齐了?” 东宫,李承道正随意扫着新一军的花名册。 “回太子殿下,共6500,全部招齐了。” 雨化田立在李承道身后,毕恭毕敬地回道。 “和厚钊说一声,在大唐人民钱庄给每个士兵开一个账户,以后的饷银每月月底打在其账户上,不得拖欠。”(为啥不发现金,要打账上呢?) “是!” “另外把新一军那些军事系学生都升为队正,每人先统领20人,白天进行体能和纪律训练,晚上由监军进行文字教学以及政治学习,等后期补充到每队50人后,每队分为5火,每火10人,从50人中选5人置火长。” “是,殿下。” “剩下500人,选身家清白的,你自己挑,挑完后与东宫东侧置府衙,成立东缉事厂,替本宫监察天下!” 李承道淡淡地说道,雨化田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一颤后,大声应是。 两人又交流了些细节,直到日上三竿,东宫外,传来一阵剧烈的马蹄声,没过一会,就有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何事?” “回太子殿下,左翊卫大将军……罗艺求见。” 小太监似乎被吓到了,嘴唇哆哆嗦嗦,眼中明显流露出一丝慌乱。 “幽州王……罗艺!” 李承道眼睛微微眯起,深吸一口气。 罗艺,李建成麾下第一大将,是个比南越王冯盎更厉害的狠角色,冯盎不敢明目张胆造反,罗艺可是真敢裂土的实权诸侯啊! 罗艺凶暴狡黠,熟悉军事。隋朝末年,屡立战功,拜虎贲中郎将,驻守涿郡,自领幽州总管。武德三年,归顺大唐,赐予李姓,预属宗室,册封燕郡王。后来协助消灭刘黑闼,迁左翊卫大将军,出任天节军(宜州)统制、泾州刺史。 李世民登基后,为了拉拢他,避免幽州独立,授予其开府仪同三司,位比三公。 这位大神终于来了。 东宫外,二十几骑从人到马都被铁甲包裹的铁骑静静伫立,六月底的太阳下,普通人热得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这些人却直直地矗立在东宫门前,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一片死寂。 漆黑的铁甲寒光四溢,即使在炎炎烈日下,都给人一种森寒的气息,此时穿着墨绿色纸甲的东宫警卫队已经把这二十几骑团团包围,黑洞洞的燧发枪口,一对一死死锁定这些人的眉心。 但这二十几骑似乎完全没把警卫队放在眼里,虽然被警卫队长要求下马,卸下武器,但他们完全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呆在原地。 “哈哈,罗叔,你终于来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内传来,身穿蟒袍的李承道大步而出,看到眼前这队骑兵后,恼怒地挥了挥手,示意警卫队退下,他自己则看向当先那名魁梧的骑士。 “承道……臣,罗艺,参见太子殿下!” 一个粗糙的,仿佛无数沙子在碾磨的声音从骑兵中最先那人口中发出。 罗艺直到看到李承道出来后,才取下头盔,跨下马来。他犹豫了一会,最后虚虚地往下跪去,但还没等他膝盖落地,李承道已经早早搀扶起了这具铁塔般的身躯。 “罗叔,您这是干嘛!我不仅仅太子,更是您的侄儿啊!以后切莫在侄儿面前如此多礼!” 李承道声情并茂,脸色通红地迎上前,死死抓着罗艺那双蒲扇般大,布满刀痕和老茧的老手。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把诸位将士安顿好……”李承道狠狠一瞪手足无措的太监们,然后拉着罗艺往东宫内行去,“罗叔,快快进来,真的想煞侄儿了,你不知道,自从父亲死后,侄儿是怎么过来的……” 第四十五章 军机处 “殿下,罗艺如此傲慢,要不要属下……” 罗艺在东宫待了整整一个晚上,等翌日清晨才离开。 李承道亲自把罗艺送到东宫门口。 雨化田看着逐渐远去的铁骑,眼中闪过一缕寒芒。 “用刀杀人实在太过低级,而且朝廷上下都知道罗艺乃是父王最为倚重的大将,如果你现在杀了他,让其他亲近东宫的人怎么想?” “可是罗艺他一点规矩都……” 雨化田想到昨晚罗艺完全把李承道当成一个晚辈,连语气都带着点从上到下的傲慢,不禁有些意难平。 “你知道如何不动声色的摧毁一个人吗? 李承道摇了摇头,仿佛在自言自语:“其实有一种很简单的方法:就是根据一个人的性格,让他去做一些性格无法胜任的事, 比如一个人不细心,就让他去搞财政;比如一个人没有耐心,就让他去做日常重复性的工作,又比如一个人很狂,那就让他搞内部检查,不边缘化,甚至还重用他……” “但是以这种性格去做这些事,就容易出问题。” 李承道望着远处消失的幽州铁骑,嘴角微微翘起。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左翊卫大将军罗艺组建军机处,封军机大臣,一应军事机要,由军机处先行批复,再交由太子李承道批红,复还兵部派发各军……” 罗艺不愧是李建成麾下军事第一人,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大刀阔斧地把大唐所有军府更名为折冲府。 自此,大唐全国折冲府633个,其中关内道261个,占全国总府数40%以上,其次是河东、河南两道,其他各道府数很少,形成了军事上居重驭轻的局面。 军机处直接统领十二卫府兵。十二卫即原先的南衙禁军十二卫,分为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金吾卫。谙卫置大将军各一人、将军各二人。左、右卫皆领60府,其他诸卫领40~50府。 罗艺又把折冲府分上、中、下三等,上等1200人,中等1000人,下等800人。每府置折冲都尉为长,左右果毅都尉各二人为副。每军府辖4~6团,团200~300人,团设校尉。每团辖2旅,旅100人,旅设旅帅。每旅辖2队,队50人,队设队正。每队分为5火,火10人,火置火长。 府兵总称为卫士,善弓马者为越骑,余为步兵、排矛手、步射。 罗艺还立下规矩:府兵平时讲武习射,上番前进行试阅,每年冬季由军府组织教战。府兵日后的主要任务是轮流到京师长安宿卫,其次是出征作战或戍守边防府兵上番,按距长安远近确定番期,如500里内五番,1000里七番,1500里八番,即将全府兵士分成5组,7组或8组,轮流到京师宿卫,每番一个月,期满后返回军府。 府兵服役和从事农业生产须密切结合,战时为兵,农忙时须下地耕种,兵农合一,既减轻经费开支、又保证了农业生产的进行。 不过这一点被李承道否决了,他要求所有府兵,不得进行军事以外的一切活动,无论是农事,还是商贸,都不得进行,一旦发现,军法处置。 罗艺在军机处当场就指出一旦所有府兵不事生产,每天的消耗以及长久的军饷开支,都将是巨大的负担,谁担得起? 李承道当仁不让,直接回了一句:如果国库负担不起,那就本太子自己掏腰包给诸将士。让罗艺哑口无言的同时,心中不免有些嗤笑。 他看向李承道的眼神就像虎王看一个乳臭未干的初生牛犊,心中虽然不满,但脸上却没有过多显露,甚至还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军饷是最让军事高层头疼的事,既然现在李承道把这烫手山芋接过去,说他来兜底,那军机处还有何意见,自然乐得把包袱丢给太子爷。 “另外,所有监军职责须有所变化,监军不仅要负责监察之职,战前动员以及升旗仪式,站军姿,日常训练的记录,夜间的思想辅导,都需要监军来负责。落实到具体,目前所有折冲府监军,都必须要进青云学院思想与政治学院学习,并且通过笔试及军机处面试后,方可再次回到各军!” 李承道朝雨化田看了一眼,后者立马从怀中掏出具体的监军职务表,交给军机处所有人。 此时军机处除了军机大臣罗艺外,冯立,薛万彻等人赫然在其中,另外还有一个陌生面孔。 他就是李孝恭,大唐宗室的领军人物! 【李孝恭(591-640年),字孝恭,陇西成纪(今甘肃省秦安县)人。唐朝宗室、名将,西魏、北周八柱国之一李虎曾孙,北周朔州总管李蔚之孙,隋朝右领军大将军李安之子,李渊的堂侄,李建成的堂兄。】 李承道对李孝恭的观感非常好,他印象中,李孝恭可是个有趣之人,性情奢侈豪爽,后房歌姬舞女达一百余人,待人宽恕谦让,毫无骄矜自得之色。 李承道还记得当年李孝恭知道自己办了樊楼,非常捧场地送了几十个歌姬过来,让李承道随便挑,让李承道哭笑不得。 后世史书上有描述,李渊、李世民都对李孝恭十分亲待。功成名就之后,这位王爷不喜反悲,对左右说:“我住的大宅子真是太宏丽了些,应该卖掉再买座小院子,能住就可以了。我死之后,诸子有才,守此足矣。如果这些犬子不才,也免得这么好的大宅子便宜了别人。” 这位可算是李唐江山真正意义上的铁杆忠臣啊,所以罗艺成立军机处后,李承道第一时间就把李孝恭送了进去。 一来李孝恭威名赫赫,能压得住罗艺这个目空一切的幽州王。 二来他身份特殊,即是领军大将,又是宗室代表,更重要的是他忠心耿耿,可不像半路投降李唐的罗艺,李世民登基后这家伙直接割据幽州自立为王了。 虽然现在李世民死了,东宫已然执政,归属于东宫势力的罗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反叛,但李承道还是防一手。 李孝恭进入军机处后,这军机处就分为了三派,一派是名义上李建成麾下的幽州系,另一派是铁杆东宫系,最后一派就是宗室系。 而李孝恭在明面上不是东宫的人,这一点朝堂上所有人,包括罗艺也非常清楚,这一点从东宫和秦王府斗得你死我活时,李孝恭完全不站队就能看出。 所以李孝恭算是中立派,军机处如果要顺利开展,像李孝恭这样军方的中立派也势必要在其中,不然整个军机处,全是东宫的人,外面那些将领难免会有想法。 第四十六章 授予重任的罗艺 “除了监军以外,所有折冲府府兵的伙食也需改变,由一日两餐改为一日三餐,伙食费标准分别为四个档次:一类灶每人每天10文、二类灶13文、三类灶23文、四类灶40文,其中每人每日肉类摄入量不得低于一斤,蔬菜瓜果摄入量不得低于一斤,且总肉食品类不得低于10种,总蔬菜品类不得少于20种……” 李承道一边说,雨化田一边就把写有餐饮标准的列表发放下去。 罗艺和李孝恭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李孝恭终于忍不住了:“太子殿下,这伙食标准如许多要求,不说军费开支能不能撑得住,单单如此多品种和数量,我们也拿不出来啊?” “孝恭说得不错,殿下,一旦这伙食提高到如此高度,我军军费首先就扛不住了。” 冯立也忍不住劝道。 “无妨,这伙食标准由本宫亲自带头施行,诸位不用担心。”李承道笑了笑,“将士们在前线拼命,本宫没啥能帮到他们的,起码吃穿的事情上,不能让大伙寒心。” “至于目前还达不到如此标准,也不用急,给本宫三年时间,三年后,本宫保证整个大唐每一名将士,都将吃到丰盛的军粮,百姓们,也将视参军为最好的选择。” “军机处到时候拟定个推行方案,以各折冲府平时训练,战场表现,以及在各地防守进攻的重要程度排序,给本宫递个折子上来,如果没有太大问题,本宫就按军机处的推行表,逐步把新的伙食标准推行到各军,这块就要罗艺带头了。” 李承道看向罗艺,罗艺咧嘴一笑,这伙食方案绝对是对各个军队的超大杀器,现在李承道把安排先后顺序的权力交给自己,罗艺完全可以借此迅速拉拢一批中层将士,从而树立起威望。 “哈哈,殿下,请给军机处一个月时间,臣将在这一个月,亲自去各大军营看看。” 罗艺显然心情非常不错,对于李承道,也越看越顺眼。比起李建成,这位新太子爷似乎更加看重自己,不过也对,李建成在整个大唐威名赫赫,军队政事一把抓,手下人多将广,如果此时是李建成登基,罗艺虽然也能平步青云,但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权力。 “那就辛苦你了。” 李承道看向罗艺的眼睛,露着无比的真诚。 …… 两仪殿,每日的小朝会。 李承道和裴寂,王珪,魏征已经谈了一个多时辰。 “……唐币的进度正在进行,但百姓们还是更愿意用开元通宝以及银两交易,臣派人了解过情况,大多数百姓对区区一张薄薄的纸张却能买卖实物,还是存在很大的担忧,怕有朝一日唐币会沦为一文不值的废纸。” “不过这也在内阁的预期之内,短期内想改变还是有些难度,只能缓缓图之。如果想迅速加快唐币推行进度,势必需要各地区有名望的大家族公开使用唐币,才能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此时裴寂正在汇报着唐币推行进度。 唐币的使用是李承道给内阁最最核心的任务,他后面的一切后手都是基于唐币顺利推行的前提,所以李承道非常重视,要求内阁三天就汇报一次。 听完裴寂的话后,李承道略一沉吟,自己放了那么多优惠,甚至连税收这个终极杀器都上马了,唐币推行竟然还是不温不火,这的确出乎他的预料。 看来这个时代的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度还是非常低啊。 李承道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既然行政手段效果缓慢,那么就换一种方式,让强大的市场规律来注入一记强心针吧。 “魏征,本宫有意废除所有朝廷禁制,开放盐,铁,酒,茶,布帛,焦炭,陶瓷,矿产等行业,另外对于士农工商,官方不许明文划分等级,其中类似匠人需一脉单传,不准商人穿着丝绸,衣着颜色,帽子规格,各地区建筑高度,建造格式等规定,一概废除……” 李承道紧皱着眉,娓娓道来,他声音不重,但听得魏征和其他两名内阁阁老冷汗津津,不愧是太子爷,这出手果然不凡,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太子殿下,这些行业以及规定一旦放开,那局面将会一发不可收拾,以后再想控制……” 魏征连忙上谏,士农工商,这是千百年来的排序,士为第一,农为第二,最后才轮到商人。这个年代,要是打仗,商人那是要无条件被抓去做后勤的,什么挖壕沟,修桥铺路,建城墙,即使商人家财万贯,都逃脱不了,敢有怨言,就直接杀了,家产充公。 如果李承道刚才说的真的实行,那整个社会将会彻底挣脱枷锁,如同脱缰之马,会发展成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为何要控制?”李承道漆黑的双眸仿佛黑洞,“是为了显示某些人的特权吗?还是为了彰显你们的地位?” 李承道此话一出,整个两仪殿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好几度。 “殿下,这些规矩是老祖宗定的……” 王珪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承道直接打断:“老祖宗有老祖宗们的顾虑,现在时代不同,再依照那些陈规旧律岂不迂腐至极!” “本宫问你们,如果这些老规矩全部开放,是否会引起百姓不满?” 内阁三人面面相觑,开玩笑,这些规矩都是对穷苦老百姓定的,一旦开放,他们有啥不满的,开心都来不及呢,估计还会把李承道供起来,每天三炷香膜拜。 “百姓的话,不至于不满……” “那不就得了,百姓既然不会不满,莫不是你们有意见?舍不得那点区别于平民百姓的特权?” 裴寂见李承道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当即上前一步,打断了王珪和魏征想要继续争辩的话:“臣等绝无意见,太子殿下能心忧世间万民,乃百姓之福,苍天之福。” 见裴寂这么说,王珪和魏征互相看了一眼,也齐齐说道:“臣等谨遵殿下示下。” “魏征,此事交由你去办,礼部那边,谁不同意,就让谁来东宫找本宫。” 李承道眼睛微微一眯:“朝廷不应与民争利。盐,铁,茶,铜等原本朝廷手中的行业,如果民间想参与,须得到户部发放的营业执照。原则上,每家如果想参与该行营业,须缴纳相应的保证金,并且从源头到最终交易的流向,须每月上报地区税务部门核实。” “徐厚钊,大唐人民钱庄扩散得怎么样?” “回太子殿下,大唐人民钱庄在整个关中地带,已经初步建成体系,东至洛阳,西到灵州,北至太原,南到梁州,全部都有分部,目前总共二十六庄,计划在今年总数达到一百庄。” “从明天开始,通知所有大唐人民钱庄,发放月利率不超过2%的贷款,全面促进各行各业发展,具体风控,由你和管金生控制,最终交由裴阁老审核。” 李承道此话一出,裴寂,王珪,魏征三人明显浑身一颤,脸色甚至比起刚才李承道要开放所有行业,打破所有规定还要难看。 李承道也非常清楚自己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北宋王安石就是因为青苗法的低息贷款,受到所有权贵和地方宗族的抵制,即使得到宋神宗全力支持,最终还是变法失败,落得罢相的结局。 他现在要做的,比起青苗法更广,波及的人更多,造成的影响也更大,必定会引起所有世家的抵制,一旦失败,他贵为太子,未来的储君,可没有宋神宗那么有退路,宋神宗可以罢免王安石,他李承道还能罢免谁?难道罢免自己? 【青苗法:改变旧有常平制度的“遇贵量减市价粜,遇贱量增市价籴”的呆板做法。灵活地将常平仓、广惠仓的储粮折算为本钱,以百分之二十的利率贷给农民、城市手工业者,以缓和民间高利贷盘剥的现象,同时增加政府的财政收入,达到“民不加赋而国用足”,改善北宋“积贫”的现象。】 第四十七章 进击的资本 见裴寂等人没有说话,李承道很清楚他们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心中不由冷笑一声:“另外,大唐人民钱庄从即日起,发放年利息20%的一年期国债,总数定在一千万贯。” 【国债,又称国家公债,是国家以其信用为基础,按照债的一般原则,通过向社会筹集资金所形成的债权债务关系。国债是由国家发行的债券,是政府为筹集财政资金而发行的一种政府债券,是政府向投资者出具的、承诺在一定时期支付利息和到期偿还本金的债权债务凭证,由于国债的发行主体是国家,所以它具有最高的信用度,被公认为是最安全的投资工具。】 “是,殿下。” 徐厚钊神色一肃,而内阁三人则不约而同地看了徐厚钊一眼,这国债是什么东西,三人可从未听说过。 “徐厚钊,你给三位阁老解释下国债是什么东西吧。” “国债,简而言之就是朝廷的借据,殿下说要发放总数一千万贯,利息20%的一年期国债,就是说现在朝廷向整个大唐所有子民借一千万贯钱,并承诺一年后归还所有国债持有人一千两百万贯。” “这……” 王珪眼睛一亮,李承道这一手,仿佛神来之笔,他向大唐所有子民输出大量年利息24%的低息贷款,这大大破坏了民间高利贷的空间,势必引发整个大唐世家的激烈反对。 其最终的结局大概率就会像王安石的青苗法一样,根本落实不到底层百姓,身处基层的无数既得利益者将会把这些企图抢走他们利益的低息贷款撕扯得粉碎。 但现在他发放低息贷款的同时,又立马发行这所谓的国债,而国债,是以朝廷信用为背书的,比起民间那些泥腿子的个人信用不知靠谱了多少倍。 底层的大小家族虽然无法收获诸如高利贷借出去一年,第二年立马本金翻倍的超高利润,但也不会出现借出去后,那些泥腿子破罐子破摔,卷钱跑路,或者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拿不出钱,爱咋咋滴之类的结局。 换而言之,就是高利贷的利润虽然大大减少了,但风险同样大大降低,这种风险和利润互换的模式,对于基层那些中小型家族来说,应该是更受欢迎的模式。 所以王珪才会觉得此法可行。 “裴寂,你主政多年,先前又是主管财政,你觉得国债是否可行?” 李承道其实心里也有点打鼓,20%的年利息,要是放在现代,估计根本轮不到普通人买,分分钟就被各大机构抢购一空。 但如果是古代,这种从未出现过的模式是否会被大众接受,还是个未知数,曾几何时,某兔国发行的国债就落到没人买的地步,实在是尴尬,不过当时国债的利息低也是很大的原因。 “回殿下,臣觉得问题应该不大。”裴寂皱眉思索片刻后,缓缓答道。 “如果问题不大,那就让户部拟个告示,发下去吧。另外民间刚接触国债,本宫估计真敢买的人不多,就劳烦三位阁老回去和熟悉的亲戚朋友说一声,到时候大唐人民钱庄发行国债的时候,都出面买一些,剩下的如果卖不出去,东宫来兜底。” 李承道似笑非笑地看向三人。 裴寂,不用说,隋朝旧臣,大唐开国元勋,故交好友遍布天下;王珪,太原王氏,天下王氏本宗,七宗五姓之一,乃世家几大领头羊之一;魏征,出身山东豪族世家,以山东士族为后盾的李世民死后,整个山东集团彻底沉寂,魏征如今是唯一代表着山东士族的门面。 李承道说让他们发动亲朋好友买些国债,意思就是你们三个阁老既然认为没问题,那就亲自下场,别光嘴上说着行,自己却不敢吃第一口螃蟹,到时候谁都不敢买,那岂不是沦落到后世某兔国一样。 裴寂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笑意:“既然殿下允许臣等赚点钱补贴家用,臣等自然不会推辞。” “哈哈,那国债的事就交给三位了。” 李承道也笑着点点头,时候不早,内阁见李承道没有其他事,纷纷告退,只剩下徐厚钊,管金生两人留在两仪殿。 “殿下妙计!” 等三人走后,徐厚钊忍不住先开口了,他说话的第一句就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李承道这一手一边大放水,一边大抽水,简直太完美了。 裴寂,王珪,魏征或许只是在考虑各大世家利益有没有受损,会不会引起整个大唐的动荡,但徐厚钊和管金生两人想到的却是李承道利用国债和贷款,迅速置换铜币和唐币。 低息贷款,不用说,肯定发行的是唐币。而国债呢,莫非你以为你用铜币买了国债后,李承道在一年后会同样还你铜币? 这不开玩笑嘛,唐币乃是大唐法定货币,到时候给你唐币,你非要铜币,那岂不是公然抵抗朝廷? 而这样一来,整整一千万贯开元通宝就被抽离了,市面上铜币的流通将减少一千万贯,如果没有新铜钱补充,市面上的铜钱将会逐渐不够用,不够用咋办,只能用唐币呗。 不仅如此,李承道现在把所有行业开放,把那些陈规旧律打破,大唐所有行业将会引发超强的大地震,那些利润几十倍的行业,无数人将会如潮水一般涌入,可以预见,整个中华五千年,第一次产业大爆发就在眼前。 而一旦井喷式爆发,首当其冲的是什么? 一个字--钱! gdp爆发式增长,结果你铜币不够用了,那怎么办? 这时候必然会出现劣币驱逐良币,除了铜币之外,只能用唐币呗。 那么,李承道的唐币政策,将会超出所有人的意志,不管你愿不愿意用,都会迅速推广开来。市场规律,有时候往往比起行政政策,更加立竿见影! 第四十八章 上千万贯的搏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崔家大院,一片狼藉,崔宏双眼布满血丝,咬牙切齿,把眼前能摔的全摔了。 “期粮,期粮!” 他嘴唇发白,脸色铁青,死死捏着账本,下面七八个大掌柜全部跪在地上,静若寒蝉。 “整整一百万石啊,东宫竟然卖了一百万石粮食,他哪来的那么多粮!” 当崔家入场,以四贯每石的价格全面清空长安市面上所有粮铺的粮食,让所有人无粮可买,再以三十贯售卖,把粮价稳定在三十贯以上时,市面上突然出了一种新的粮食。 那就是期粮,售粮者明目张胆打着东宫的招牌。 东宫卖的期粮与现粮不同,现粮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期粮是押10%的订金,然后等十五天后,也就是六月三十日,东宫再把付了订金的期粮交给买粮者。 这种操作模式按理说没有太大问题,民间很多买卖也同样如此,就是订金和交期问题嘛。 可是现在突然出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东宫的期粮不是几百石,几千石这样小打小闹,一出手就是十万石,原本长安百姓买不到粮,都慌了,很多人开始砸锅卖铁,准备去崔家买三十贯的高价粮。 现在十万石砸下来,百姓们一看,呦呵,只要等十五天,就能买到四贯每石的粮食,虽然比起曾经两贯每石贵了一倍,但相比起崔家的三十贯每石,整整便宜了7倍多,而且还打着东宫的招牌,信任度杠杠的,那谁还会去崔家买? 于是乎,崔宏刚准备收割的一波韭菜跑了,气得崔宏牙痒痒。不过这没办法,买卖嘛,你情我愿的事,崔家再一手遮天,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不准百姓去买期粮。 所以崔宏一边大骂着这些“不知进退,被东宫卖了还在给李承道数钱”的贱民,一边直接出手,用10%的保证金,也就是四万贯,把这十万石吃下。 满心以为只要吃下这十万石东宫压舱底的底粮,整个长安除了崔家和几大家族外,将再也没有任何一家拿得出粮,想不到早上刚付完四万贯,下午东宫又出手三十万石粮食。 看得崔家所有掌柜目瞪口呆,三十万石粮食代表着什么概念,足足三千六百万斤啊,一人平均一天吃0.8斤,算整个长安30万人,整整可以吃五个月,如果这三十万石真的进入粮市,别说三十贯了,粮价能撑住两贯每石都要谢天谢地。 该怎么办,如果想要继续维持高价粮,势必要把这三十万石吃掉,崔宏一咬牙,就要下令把这三百万石拿下,却没想到钱不够了…… 前期崔家是以三十贯每石的价格大肆囤粮的,占据了大量资金,现在全部折成粮食堆在库房呢,现在一下子又是几万贯,十几万贯的大金额,即使崔家积累了几百年的财富,也经不住这么挥霍的啊。 这一万贯可是相当于后世五千万呢,前面囤粮就花了几百万贯,现在哪还拿得出这么多钱,现在的崔家虽然家大业大,可不像后世那些家族。 那怎么办,正当此时,几个大掌柜中,有一个最年轻的大掌柜说大唐人民钱庄的人前几天找过他,说可以什么抵押贷款,利息很低,还可以随借随还。 崔宏一想,大唐人民钱庄,那不是东宫的钱庄嘛,既然东宫玩阴的,那他也就不客气了,用你的钱,买你的期粮,看你怎么办! 崔宏认为东宫是绝对拿不出三十万石粮食的,整个长安,除了崔家,谁手中有三千六百万斤粮食啊?简直开玩笑,东宫口中的期粮,绝对是口嗨,目的就是为了打压粮价,逼崔家熬不住放弃高价粮。 只要崔家松口,可以预见的是,粮价必定一泻千里。 “给我抗住!” 崔宏放下了这句狠话后,立马转头去大唐人民钱庄做抵押贷款,他心里还想着,只要撑过这十五天,东宫期粮的谎言一旦破灭,不仅这些贷款的钱都将如数奉还,甚至还能大大打击李承道的气焰,让他知道,陇西李氏虽然执掌了天下,但还需要靠清河崔家的支持才能撑起大唐。 终于,崔宏凭借着长安城内几处老宅,以及长安外几千亩良田,还有几家百年老店作为抵押,贷了十二万贯,直接把东宫放出来的三十万石全部吃下,留下长安几十万瞠目结舌,还在犹豫粮价会不会继续跌的百姓。 现在整个长安都知道了,到底是谁在粮价上捣鬼,东宫已经明牌,额头上写着几个大字“俺就是力主降低粮价的主力”,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吃上一口饭,是大大的好人; 而崔家,也在一次次大手笔的交易中露出了马脚,不仅崔家以及崔家控制的粮铺中的高价粮让所有百姓愤怒,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出手,把东宫四贯每石的期粮抢购一空,让所有人买不到粮的恶行,更是引得全长安哗然。 这时候,舆论四起,在有心人的操纵,阴谋论的盛行,以及一项项不为人知的证据曝光下,高价粮的罪魁祸首已经越来越指向清河崔氏。 清河崔氏,已经到了风口浪尖。 其他几家明显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危机,赵郡李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以及陇西李氏的宗室们都停止参与这项涉及到上千万贯级别的大资金搏杀,不约而同选择了作壁上观,即使这种选择会让他们遭受同样大的损失。 不过崔宏这次不计代价的出手,也终于让期粮引起的粮价必然下跌的言论止步,东宫似乎也消停了下来,当日,东宫与崔家的博弈以崔家的胜利而告终。 第二日,东宫似乎再也无力反击,整整一天,静悄悄,没有任何消息流出,长安城内的百姓都翘首以盼,希望东宫能再一次站出来,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 第三日,各方似乎还在积蓄力量,整个长安城风起云涌,黑暗中,某些精英正不断引导盲目的百姓,把高粮价的矛头对准清河崔氏。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最终的胜利将归属于崔家时,终于,在第四天,迎来了东宫的反击。 “又是三十万石!” 崔宏咬牙切齿,大手一挥--吃掉! 第五天,东宫又出三十万贯,崔宏当场吐血…… 第六天…… 长安城的百姓都欢呼起来,大家自发的汇聚到东宫门外,几万人齐齐跪在东宫门前的大广场上,为新太子李承道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第四十九章 人民的汪洋大海 长乐坊,长安最热闹的坊市,其最中央矗立着一幢精美绝伦的建筑物--樊楼! 此时樊楼数十间阁楼中最深处,最隐蔽的一间阁楼内,正坐着几个身着锦衣的年轻人,几人纷纷把目光投向阁楼最中间。 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阁楼最中间的舞台上,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十二名美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房间内诸人如痴如醉的看着白衣女子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女子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最后,白衣女子把目光停留在中间那个英武非凡的男子身上。 此时箫声骤然转急,女子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十二位美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笛声渐急,白衣女子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淡蓝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的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使人如饮佳酿,醉得无法自抑。 “好!” 一曲舞罢,厅内众人齐齐叫好,白衣女子额头渗出晶莹的汗珠,胸膛也剧烈起伏,不过,就算经过如此剧烈运动,她依然举止优雅,盈盈一拜,然后踏着小碎步,坐到那个最年轻的男子身边。 “诗诗的舞蹈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年轻男子牵起白衣女子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放在手中挼搓,细细把玩,正是微服私访的李承道,而他的左手边,坐着几名年纪不大,浑身上下露出勃勃朝气的青年。 “赵公子,你都三个多月没来看诗诗了,诗诗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诗诗轻轻蹙着秀眉,洁白的皓齿微微咬了咬鲜红的嘴唇,那股欲语还休,带着娇滴滴羞意的模样,能击溃任何一个铁汉的心理防线。 李承道自然也不例外。 “哈哈,这些时日是比较忙……” 李承道看向那几个在偷笑的家伙,狠狠瞪了一眼,他虽然是樊楼的幕后金主,但除了渺渺几人外,连诗诗这样的当家花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这位神秘的赵公子似乎背景非常深厚。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好了,诗诗,等赵公子这段时间忙完,就把你领回府去,怎么样,满意了吧?” 几人中,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身材尤其火爆的美妇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她是樊楼名义上的老板娘,外号扈三娘。 “三娘……” 诗诗闹了个大红脸,在众人的哄笑中,逃也似地离开了阁楼。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诗诗离开后,房内的几人脸色变得肃穆起来,纷纷跪倒在地。 “起来吧。” 李承道挥了挥手,示意三人起身:“三娘,明日就是六月三十,是东宫与崔家一百多万石粮食的交割日,你这边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扈三娘不经意地扭了扭水蛇一般的腰肢,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回殿下的话,人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些泼皮好事不会干,但论起哄闹事,各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只要事情闹起来,东厂的人能第一时间让崔家的护卫失去抵抗,三娘保证,明日就会有几千愤怒的平民冲进崔家。” 扈三娘说完后,李承道转头看了看雨化田,雨化田当即回道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记得别把自己暴露了……”李承道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个斯斯文文的书生,“天宝,明日的报刊都印刷好了吗?” “殿下,这是范文,您请看。” 书生名叫董天宝,乃是青云学院新闻系的高材生,在李承道蛰伏的这几年间,以董天宝为首的一众新闻系学生一直在经营书店和印刷店。 虽然这些店铺收入很少,甚至有一半以上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但因为书店和印刷店不起眼,基本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所以扩散得也很快。几年下来,已经整整六十几家,覆盖了关中平原最主要的城市。 李承道拿过类似后世报纸一样的范文,看了下排版,标题,以及内容后,不禁哈哈大笑:“天宝,这头版头条是出自你的手笔?果然不愧你新闻系嘴强王者的称号啊,也太损了吧,被崔家人看到,估计能喷出一口老血。” 董天宝也是笑着回道:“殿下,臣报纸上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都是可以一条条查证的,毫无虚假。您看,里面的时间地点,人证物证,都罗列得清清楚楚,崔家历年来对粮价的操控,对王大司农家人的贿赂,以及崔家横行乡里,强买强卖土地……” “好了好了……”李承道用手指了指董天宝,后者也微微一笑,停下连珠炮一般的话术,“你这青云学院辩论赛第一人,本宫是辩不过你,那就这样吧,明天,就让【大唐新闻报】一炮打响!” “是,殿下!” “臣等保证不负殿下重托!” 李承道咧嘴一笑,这温暖的笑容中,藏着刀子一般森冷的寒意。 后世太祖是怎么把积弱了几千年的世家一扫而空的?他现在用的,这是这招绝活--人民的汪洋大海! 第五十章 染血的交割日 六月三十,李渊召开大朝会,令长安城内所有大小官吏,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借口不参与。 自卯时开始,大大小小的官吏从玄武门入皇城后,整个皇城宫门紧闭,直到亥时,才陆陆续续有人从皇城内出来。 期间整整八个多时辰,长安城内除了一些维护治安的底层官吏外,几乎所有中高层官员,都处在失联状态。 而这九个时辰,也足以让暂时处于权力真空状态的长安,发生一件大事。 东宫内,黑压压近百人静若寒蝉地跪在地上,长孙无忌,房玄龄,独孤彦云等天策府嫡系赫然在其中,从昨天开始,这些人已经跪了整整一夜。 而东宫的主人,早在卯时时分,就已经离开东宫去参加大朝会,但这些人,却一个都不敢站起来,只是默默地跪在地上,期间有几名身体孱弱的老者,熬不住倒在地上。 此时距离长安四十多里的渭河边,停满了上百艘吃水满满的货船。来自洛阳回洛仓的两百万石粮食静静躺在平静的水面上。 “崔老爷,一百二十万石粮食,就在这里。请……补齐尾款吧。” 渭水河边,管金生指着水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 崔宏脸色惨白,整个人晃了晃,直觉得头晕目眩--东宫真的带着一百二十万石粮食来了,这是他之前打死都没想到的! 此时的崔家,即使付那10%的订金,都已经捉襟见肘,把所有房屋良田家产抵押出去,才堪堪把东宫不断抛出的期粮用订金吃下。 现在东宫真的拿来了一百二十万石粮食,也就是崔家还要付剩余的430万贯,一想到这接近大唐国库三分之一的收入,崔宏便两眼一黑,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崔老爷……你怎么了……今天可是咱们的交割日,你这不付钱,装晕是几个意思?崔老爷,醒醒……货我可是放在这了,怎么取是你的事,要是今日见不着钱……嘿嘿……” “崔老爷,这贷款你不是说六月三十日便还给我们大唐人民钱庄吗?现在怎么回事?这白纸黑字的契约在这呢,你们清河崔家家大业大,可不能食言啊……” “这粮食钱你付不出,那我这贷款的钱呢?怎么办?难不成,真用那些房契地契抵押?” …… 催命般的讨债声在耳边起此彼伏。 另外长安城内,漫天报纸纷飞,无数背着一捆捆报纸的孩童奔走在大街小巷,每当经过人群聚集处,或者大宅院时,就会扔出一捆标题为【大唐新闻报】的报纸,然后嘴里大叫一声:“号外,号外,高粮价背后黑手竟是清河崔氏……” “东宫交割一百二十万石粮食,崔家无力付款,信誉崩塌……”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著名经济学家管金生告诉你崔家操纵粮价背后的阴谋……” “……我的大唐我做主,大唐子民应该站起来维护自己的正当权利……当我们连生存的权力都丧失时,我们还怕失去什么……” “崔家!长安三十万百姓共同的敌人!” …… 这从未出现过的【大唐新闻报】,让所有第一次看到的人新奇的同时,又渐渐变得愤怒。 这时候,不断有“崔家欺人太甚”,“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崔家还有王法吗?”,“崔家是不想我们所有人活啊!”,“要不是太子爷,我们都得去要饭!”,“哦,粮价这么高,还能要得到饭吗?”……之类的声音出现。 然后在某些愤怒的上头者的带领下,开始有人说“我们去崔家要个说法!”,慢慢的,愤怒的人群开始自发汇聚起来,甚至有些人打出了长长的横幅。 这些人的口号,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从“我们去崔家要个说法!”变成了“打倒崔家!还我家园!”。 人流越来越大,从一开始几十个人,基本都是被说上头的劳苦百姓,因为高粮价实在吃不上饭,所以在有人牵头的情况下,立马形成第一股人流。 渐渐地,开始有各种稍微富裕手工业者,小商小贩,甚至一些底层的歌姬自发进入,这些人,虽然收入还行,但粮价从两贯每石涨到三十贯每石,现在知道崔家是罪魁祸首后,都出离得愤怒,看到有人牵头要去崔家讨说法,立马就自发地汇入其中。 声势越来越浩大,越来越浩大,最后,一些忧国忧民的文人墨客,还有各个学院,甚至国子监的学生,都进入人群中,声讨崔家。 等到中午,愤怒的人群来到长安城内的崔家大宅院时,原本几十人的小队伍已经变成了几万人,看不到头的超长人海。 原本这样的情景,早就应该引起城防军和官府的注意。但今天,官府内所有有权下令的人都进皇城参加大朝会了,面对几万人规模的愤怒人群,那些衙役根本不敢上前,只知道不断把消息往宫里传,但消息只要进了玄武门,就立马被拦下,然后杳无音信,剩下在门外苦苦等候的衙役。 至于城防军,南衙禁军十二卫,在秦王玄武门兵变之时,护驾不力,听从当时南衙禁军名义上的首领李世民的命令,作壁上观,毫不作为。 如此行径,早就被罗艺痛下杀手,该杀的杀,该贬的贬,现在没有军机处和太子的命令,南衙禁军十二卫根本不敢妄动,老老实实在校场拉练呢。 即使有人汇报城内出现异动,罗艺轻飘飘一句“不用管”就让十二卫乖乖待在原地不敢动。 至于长林军,新一军,东风快递以及北衙禁军,当然更不可能出面镇压了。 所以,整整两个时辰,人群从少到多,从合理的“要个说法”到失去理智地“打倒崔家”,一切都开始脱离所有人的掌控。 “这是崔家,你们这些刁民想干什么?” 崔家老宅门前,几十个手持兵器,相貌魁梧的护卫死死守在门前。 “崔家,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人?” “你们凭什么要把粮价提高到那么多,太子爷想给我们口饭吃,为什么你们还要抢太子爷给我们的粮食?” “现在太子爷已经拉来了粮食了,崔家竟然付不出钱,大家说,崔家是不是故意抬高粮价,不让所有人吃饭!” “是啊,你们买不起,还非要把太子爷给我们的粮食预定了,到底是何居心?” “兄弟们,崔家为富不仁,随我冲进去,砸了崔家……” …… 随着几名蒙头冲上去的百姓被护卫打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痛呼哀叫,原本就激愤的人群瞬间哗然,接着,人群中突然冲出来十几个人高马大,穿着纤夫的粗布麻衫的壮汉,撞向那些护卫,抱着那些护卫的身体倒进崔家大门内。 “啊,崔家打人了……” “崔家打死人了!” “崔家杀人了!” “我和你们拼了……” …… 人群瞬间失去理智,在几个人的带领下,几万人涌入崔家大院…… 然后,尖叫,怒吼,咆哮……充斥着整个崔家大院,直到最后,一缕明晃晃的火光出现,人群才从骚乱了一个多时辰的崔家尖叫着逃离…… 第五十一章 重启秦王府 月明星稀,大朝会结束后,身穿蟒袍,面无表情的李承道率先从玄武门口走出。 雨化田见李承道出来,第一时间就牵着照夜玉狮子迎上前,并附在其耳边低述。 “……那就这样吧,剩下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李承道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骑上马。 崔家已经完蛋,对于一个诗书传家的超级世家来说,名望是他们立足世间的根本。失去了名望的崔家,就像失去了护城河,却又遍地黄金的肥美城市。接下来,甚至不用李承道出手,自然会有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扑上来撕咬崔家伤痕累累的残躯。 “让长孙无忌,房玄龄,独孤彦云等人,明日在秦王府等本宫,天策府以及弘文馆所有人,全部收入青云学院,等他们什么时候能毕业,再来面见本宫……” 李承道一抽马鞭,照夜玉狮子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冲进夜幕中。 深夜,崔家的惨剧终于在各大世家以及朝堂中高层中传开…… 而面对这个既成事实,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们要不要帮崔家?” “已经迟了,崔家完了……” “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救了崔氏的人又能怎样?民愤四起,天理不容,清河崔氏已经没有立身之本……怪只能怪崔家自己,竟敢拿粮食来裹挟民意……” “我等何必为了一个即将没落的世家,去得罪如日中天的李承道?” “东宫太子--李承道,不简单啊……” …… 七月一日,秦王府。 原本死寂的秦王府今天来了很多人,接近一个月来,这个原本没有任何人敢踏足的府邸,今日却有有人进出,似乎重新恢复了往日的一丝人气。 长孙无垢坐在左手位,府中唯一的丫鬟正战战兢兢地给厅中诸人加茶水。 环顾一圈,令人震惊的是,昔日秦王府的核心幕僚居然都在! 长孙无忌,房玄龄,独孤彦云这些幕僚都安静地坐在下手位,静静品着茶,只不过他们都没有交谈,似乎在等什么人。 奇怪的是,这些人基本都是文官,武将却是一个都没来。 李世民兵败被杀,整个秦王府在兵变当天,被薛万彻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除了被李承道点名留下来的李承乾和李泰之外,李世民的其余子嗣,无论长幼,全部被斩杀殆尽,昔日300多人的秦王府,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 秦王府分崩离析的势力,在秦王玄武门兵败后竟然还能再次聚首秦王府,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简直是在打东宫的脸,他们这么做,难道不怕被杀吗? 长孙无垢看了看空了好几个时辰的主位,心绪复杂,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李世民的身影,曾经,自己的夫君就是坐在那个位置,指点江山,叱咤风云,决胜千里。 但现在,夫君已经死了,被那人杀死了。 而自己为了承乾,为了青雀,为了哥哥长孙无忌,还有为了不让长孙家族就此没落,却不得不和杀夫仇人…… 长孙无垢坐在这个昔日的家中,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她茫然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哥哥,房玄龄,独孤彦云等人后。 她原以为他们今天不会出现在秦王府的,或许大部分人不会来,但他们却来了,全都来了,李承道让自己通知他们过来见面,他们都过来了,没有一人拒绝,没有一人迟到,没有一人怒气勃发! 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们一点骨气都没有了吗?曾经他们是如何对天发誓效忠夫君的,现在为何李承道只是随口一句,他们就像最为忠诚的狗一样,忠实得履行这个曾经是敌人的使命? “不好意思,诸位,本宫来晚了!” 正当长孙无垢心绪不宁时,大厅外,传来一个声音。 长孙无忌原本低垂的眼帘抬起,闭目养神的房玄龄也同时正襟危坐,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站了起来,把等待了几个时辰后的状态调整到最好,恭迎那个人。 两队全副武装的墨绿色士兵率先进入大厅,把所有人团团围住,然后,一个穿着蟒袍的少年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恭迎太子殿下!” 这些昔日的秦王府嫡系,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施礼。 李承道龙行虎步走进秦王府大厅,并当仁不让地坐在了李世民曾经坐过的位置。 “时间很宝贵,本宫就不废话了。” 李承道环顾一圈,和每一个人都对视了一眼。 随即他拍了拍手,4名士兵端了一张长方形的桌子进来,上面放了一张巨大的地图。 “长孙无忌。” 李承道指着长安城以北的方向,渭河与泾河的交接处,画了一个圈,把整个武功,泾阳,高陵,马家湾这一片区域都包围进去,写上一个“一”字。 然后沿着山脉走势往上,连续把奉先城(渭南),上阳城(三门峡),卧牛城(临汾)圈起来,标注了一个“二”。 最后把吕梁,太原,阳泉,灵州,上京一带圈起来,写上一个“三”字。 大半个关中平原以及陇右道被标注上了一二三三个数字。 “臣在。” 长孙无忌没有丝毫迟疑,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被李承道圈起来的位置,他对待李承道仿佛和对李世民一模一样,长孙无垢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有些失落,但她知道,她的亲哥哥别无选择,他今天来到了这里,要么是血溅五步,要么就是俯首称臣。 如果长孙无忌选择了前者,那么整个长孙家族都会被抹去,如果是后者,那么长孙家还有一丝崛起的希望,显然,她的亲哥哥选择了后者。 “长孙无忌,接下来你以这3块区域的主要城市为中心,以官道为脉络,把其附近30里的百姓都迁徙进城内或者远离关中平原。” 李承道在地图上划了几条线。 长孙无忌脑中电转,这几个城周边的县和村落的分布出现在脑海中。 “殿下,请问下您给的时间是多久?” 第五十二章 坚壁清野(上) 李承道抬起头看了看长孙无忌,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最迟一个半月!你用什么手段我不管,对底下的百姓不能提起东宫,更不能提起本宫,对于那些大的世家,你可以提醒他们是本宫的意思,他们搬不搬离,不做硬性规定。” 一个月! 李承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长孙无忌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只是略一思考,便点头答应下来:“是,太子殿下。” 长孙无垢在后面惊呆了,李承道是什么意思?长孙无忌又是什么意思? 李承道划出来的区域是整个大唐人口最稠密的地方! (根据《新唐书·地理志》所载州、府户数,唐天宝元年(742),今陕-西境内在籍人口共计763699户,4240531人,平均人口密度为20.63人/平方公里。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是京兆府,83.9人/平方公里。唐京兆府与隋京兆郡辖境基本相同,位于关中平原中部核心地带。相当于今西安市所属七区六县以及秦都、渭城、兴平、武功、礼泉、乾县、泾阳、三原、蒲城、富平、临渭、耀州、王益、印台等县、区之地。说明隋唐时期,陕西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一直位于这一地带。其实自秦汉以来,这一地区就一直是陕西甚至全国人口最为稠密的地区。除了京兆府人口密度最高外,位于关中平原东部的华州(治所今华县)、同州(治所今大荔)人口密度也相当高,分别为76.7人/平方公里和50.1人/平方公里;位于关中西部的岐州(治所今凤翔)、邠州紧随其后,人口密度分别为45.1人/平方公里和28.9人/平方公里。这几个州是陕-西人口最稠密的地区。) 虽然李承道只是说把郊区的百姓迁徙进城内,但这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啊,不要说一个月,给你一年时间能迁徙一半已经不错了。 更令他不解的是,长孙无忌竟然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肯定会民怨四起,到时候长孙家千夫所指,声名狼藉,为何自己那么智慧的哥哥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 她真的想问问长孙无忌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承道对长孙无忌答应下来早有预料,但他没有想到,这个李世民麾下的第一谋士竟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么爽快,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用,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玩味地看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垢焦急的神色自然也落入他眼中。 李承道顿了顿,场面又安静下来。 “长孙无忌,废除均田制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本宫从回洛仓运了两百万石进长安,明日起,本宫便会把粮价打到500文每石,具体是为什么,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你所要做的这件事,本宫会让弘农杨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在暗处帮你。” “另外,以裴家和窦家为首的关陇世家正在朝堂上发力,涛涛大势下那些清流是顶不住的。只要你开好头,其他世家自然就能领悟其中的意思,本宫想,他们不会放弃参与这次兼并土地的盛宴。” “只要他们入场,这些大世家吃肉,就会有更多的中型或小型家族进来喝汤,驱赶这些百姓将会成为所有势力的共识,所以你只要开个好头就行,后面自然会有人来给你抬轿。” 李承道似乎是在给场中的诸人解释,又似乎在讲给焦急的长孙无垢听,果然,后者听了李承道的话后,脸色平静下来,不过眼中依旧有些担忧。 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离8月底只差了两个月不到,到时候东突厥20万铁骑南下,整个关中平原将会再次陷入战火,生灵涂炭。 李承道要想在这次战役中把损失降到最小,并击败东突厥此次南侵,获得胜利,决战地点必须放在渭水边,原因很简单,他的新一军,东风快递,长林军都在长安附近,火箭和弹药武器也都在长安附近没日没夜地制造。 以现在全力开工,三班倒的速度,也仅仅每个月建造300枚火箭,500支步枪。如果你把战线拉到奉先城,上阳城,卧牛城所在的第二区域,整个战线将绵延几十上百公里,纵深也达到了上百公里。 这么大的区域根本就不是李承道手下区区几千初步现代化部队能防守的住的,几千人散下去可能连个浪花都不会起,而且历史证明,原本的大唐军队也挡不住东突厥的这次进攻。 李承道的优势在什么,在火器,在纪律严明,意志无比坚定的几千嫡系部队。如果战线铺开,在野外作战,为数不多的且移动非常麻烦的火箭将会在大战中成为鸡肋,人家打不过可以绕道,但你几百公斤重的火箭架和火箭能在泥泞的官道上跟上突厥人吗? 颉利只要留下小部分军队骚扰牵制住火器,利用战马的速度优势,切断李承道的弹药和粮草补给,失去弹药的新一军将会彻底沦落为步兵,等待他们的将是这个时代最精锐的骑兵追杀--野外的屠杀! 所以战场只能放在渭水边,这里南下20公里就到了长安,颉利想要直捣黄龙,渭水是他必须过的坎,这个时候,火器就能以逸待劳,在这片狭小的战场给予东突厥一个难忘的教训! 历史上虽然对这次南侵没有多少笔墨,但显而易见,东突厥都攻到离长安20公里的渭水边了,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二战时期德国都兵围莫斯科了! 你说情况严峻到了何等地步? 第五十三章 坚壁清野(下) 坚壁清野,就是李承道此时的真实意图! 把沿路的村落全部清空既符合世家兼并土地的目的,也让南下的突厥失去了补给源,突厥再想以战养战,必须去攻坚那些城高墙厚的坚城。 但攻坚不是突厥人的强项,也不是他们南下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是直捣黄龙,摧毁李唐政权,夺取中原,如果陷入长久的焦灼战,绝对不是颉利愿意看到的。 所以李承道才定下这个迁徙百姓的策略。 兼并土地不能急促,这样会引起底层百姓的动荡,甚至一个不好会造成农民起义的最坏后果,但现在的关中地区已经等不及了。 李承道必须在颉利南下之前,把百姓迁徙走,但这种脏活累活又不能东宫或者朝廷自己动手,东宫和朝廷只能作为审判者,而不能站在百姓的对立面,否则直面上百万百姓的矛头,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李承道才启用长孙家,长孙家参与玄武门兵变,已经不可能有崛起的机会,长孙无忌真的想要进入世家行列,必须要交投名状。 迁徙平民,抗住所有压力,打响兼并土地的第一枪就是长孙家的投名状。 李承道说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他只要结果。 也就是说这件事只要办成,李承道是不在乎你长孙无忌用黑道还是白道,是强买强卖还是威逼利诱的。 家破人亡这种事,是可以有指标的…… 至于这种方式会不会开启席卷整个大唐兼并土地的恶劣效仿,这点暂时已经不重要,只要抗住这次突厥南下,李承道的基础将会无比夯实。 到时候就轮到他把注意力放到各大世家上,某些世家在兼并土地过程中,还敢用长孙家的这种恶劣行径,这些家族就会成为李承道把之前的罪行嫁祸的最好替罪羊,他完全不介意挥舞屠刀,拿这些人的人头去安抚积怨已久的百姓。 十步一算,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人能猜到李承道的想法。 “首批重点是第一区域,这里的人必须全部清空。” 李承道手指点在地图上靠近长安最近的那块区域。 “一个月时间,你放手去做,如果有人报官,本宫会让刑部压下去。”李承道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只要第一区域这块最难啃的骨头拿下,其他人就会在第二区域第三区域动手。” “让百姓迁徙的理由有三个:第一,户籍,所有迁徙的百姓自动获得他们所迁徙城市的户籍;第二,劳务,所有迁徙的百姓,如果他们没有生活技能,那么东宫会大量招收人员,安排他们落户和基本生活,还会有相对较高的工钱;第三,迁徙的百姓每人每亩地补贴一贯钱,以唐币的方式补贴,本宫会下令,大唐境内,任何人都不得拒绝接收唐币,违者严惩不贷。” 长孙无忌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没有问为什么时间仅仅才一个月,没有问为什么李承道要给这些人户籍,为什么东宫会招这么多人,要知道,此次迁徙的百姓是百万级别啊。 李承道非常满意,聪明人就是聪明人,长孙无忌更是聪明人中的绝顶智将。 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该知道的李承道自然会告诉他,他不该知道的,即使他问了,李承道也不可能告诉他,反而会引起太子的反感。 “明天东宫会有人来找你,具体讨论迁徙后百姓的安置补偿问题。另外东宫新成立了宣传部,如果你看到过昨天的报纸的话,就该明白这个宣传部是做什么的。” 这么大的工程,时间还这么紧,李承道不可能一点帮助都不给长孙无忌,如果纯粹依靠长孙家的势力和人脉,要想办成这件大事,的确是强人所难了,即使加上弘农杨家,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都很难办到。 “你想要让百姓知道为什么迁徙,或者落户的好处,具体的劳务报酬等东西,都可以找宣传部董天宝帮你,他可以在五天内就让整个关中平原大部分人知道。” 长孙无忌心中舒出一口气,看来李承道不是随便找个借口拿长孙家开刷的,也不是想用这种手段让长孙家死无葬身之地。 李承道清楚得知道他这个计划的困难,并给了长孙无忌除了权力以外的其他帮助。这就够了,这就是一个机会,虽然很困难,但只要这件事做成了,那长孙家肯定会顺利成为东宫的附庸,长孙家身上秦王的烙印也会被抹掉,这样,他长孙无忌就能重回朝堂,长孙家就有了再次崛起的资本。 “好了,你先出去吧,外面有人在等你。” 李承道说完后,门外进来一个青年,正是宣传部董天宝,他首先对李承道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手势,然后微笑着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心领神会:“太子殿下放心,长孙家必将全力以赴。” 说完他就跟着董天宝走出秦王府,长孙无垢看着亲哥哥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已经重新看向地图,开始和独孤彦云说起话来的李承道。 眼神越加复杂,眼前的这个男人,同样站到了离皇权最近的位置,地位和曾经的李世民是一样的,但他似乎又与李世民不同。 这种不同不是在年龄或性格上,而是反应在为人处世的方方面面。 曾经的李世民御下恩威并施,有些模棱两可的东西需要下面人揣测,猜对了的人自然平步青云,猜错了的人就会被他弃如敝履。 他对待心腹无条件信任,对待中立者极尽拉拢,对待敌人铁血无情。 而眼前的李承道,看他的做事,更多的是单刀直入,你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简洁明了,不需要底下人挖空心思想他潜在的意思。 他会把事情直接了当的告诉你,问你能不能做,不能做就换人,能做,那么他会分阶段检查,做得好的继续,做不好的依然是换人。 也就是在李承道手下,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你能力强就上,能力差就下,这样底下人就很好做事了,也少了许多勾心斗角的内部摩擦。 当然李承道对人也会分心腹,中立和敌人,但不知是不是他已经没有了竞争对手的原因,他对所有人都很鲜明。 对待他的嫡系,你行你上,不行就下,对待朝堂上那些还未投靠的中立势力,完全不理不睬。 对待敌人时,就变得很奇怪。类似尉迟恭那样的人,李承道会赶尽杀绝,灭人满门,但对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时,又变成他对待有能力的那些人的态度,给这些人机会和希望。 第五十四章 炮灰还是桥头堡 “……独孤彦云,明日你乘坐齐王府的船,东进出海,再南下到江南东道流球岛附近,本宫会授予你江南东道巡察使的职位,并会派二十人的警卫班保护你的安全。” 李承道点着流球和江南东道沿海的区域,独孤彦云脸色无比严肃,凝重地看着李承道划起来的区域。 刚才李承道要长孙无忌交的投名状历历在目,这样的任务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长孙家要办到这件事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如果能办到,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能依附东宫,拥有再次崛起的机会。 像长孙无忌,独孤彦云这种人物,权力对他们来说,比生命更加重要! 玄武门兵败,他们原本已经没有复起的可能了,但现在李承道给了他们机会,所以即使拼上整个家族,即使要牺牲整代人的声誉,他们也要争取这个渺茫的机会。 有了长孙无忌的例子在前,独孤彦云明白,他如果要抓住那个机会,不拼命是不可能的,李承道的话中提到了警卫班,提到了巡察使,这是兵,权都给了…… 那么他下面给出的任务会简单吗? 但独孤彦云已经没有退路,他绝对不可能放弃! “你的任务有两个。第一,最近几年上告冯盎谋反者络绎不绝,不过本宫不信冯盎会反,冯盎如果反叛,必然分兵几路占据险要之地,攻掠邻近州县。” “现在告发他谋反已有几年,而冯氏兵马还没出境,这明显没有反叛的迹象。各州府既然怀疑冯氏谋反,冯氏又怕死,不敢来长安。那不若本宫派使臣前往安抚,向他示以诚意,冯氏欣喜能免于祸患,这样可以不必劳动军队。” “你此次前去,就替本宫安抚冯家。” 李承道心中冷笑一声:整个岭南道,在大唐立国后,官场上好久没动了,已经有了水泼不进,针插不进的独立王国味道,冯盎这个南越王虽然未称王,却俨然是个土皇帝。 独孤彦云手指微微一颤,李承道要动岭南道,是把他当做一枚钢钉,这根钉子插下去,是变成碎片还是东宫权力扩张的桥头堡?全都压在他独孤彦云身上。 对于东宫来说,独孤彦云成不成功无所谓,成功了,自然省掉很多事,李承道掌控岭南道和南洋的进度会加快;如果不成功,那也不要紧,大不了牺牲了独孤彦云一人而已,等李承道实力越来越强,整个南越还能逃脱他的手掌心? 但对独孤彦云或者独孤家来说,却是生与死的考验,是独孤家就此没落还是重新崛起的区别! “第二,本宫传授给了齐王府一种捕鱼之法,名为敲罟作业,这次你出去,顺带监督下捕鱼进度以及规范整个流程,并协调各方,全力配合捕捞。” “用此方法捕捞到的黄鱼,在8月初之前押回长安,本宫要让长安所有人看到50艘以上的鱼船在码头卸货,本宫要让鱼腥味遮挡长安的天空!” “怎么捕捞,怎么储存你不用担心,齐王府那边有专人在负责,本宫的要求只有一个,8月初之前必须把鱼运到长安。” 独孤彦云想了想,李承道的意思很明显了,这是让自己抓进度,但仅仅是抓进度吗?这么简单会成为第二点? 果然,重点来了。 “你要利用捕捞黄鱼,停靠大型渔船这个噱头,建立最少三个深水码头。这些码头名义上用来集散黄鱼,实际用途是为了以后停靠军舰。” 李承道眼睛微微一眯:“至于多大的军舰,等你上了海船你就明白了,而你看到的海船只是最小吨位的战舰,这三个深水码头的标准按海船吨位的十倍来做预算。” “设计码头的人员到时候会和你一起过去,但码头位置的寻找,建立得你自己想办法,几个码头选址的大致区域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你,你要根据当地的人口,交通,避风暴等角度综合考量,具体的考量标准和权重到时候也会告诉你!” 李承道抬头看向这个昔日李世民麾下的智将,后者正死死盯着地图上被划出的区域,时不时皱眉。 “黄鱼的利益很大,现在主要是齐王府和东宫两家在分,独孤家如果把这件事情做好,接下来江南东道这片渔场的利益会划给独孤家一部分。” 听到李承道的话后,独孤彦云咽了咽口水,江南东道这片海域,连绵几百公里海岸线,现在都能在一个月打捞到50艘黄鱼了,那如果几年,几十年呢,独孤家单靠黄鱼生意就能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 “殿下言重了,江南东道这片渔场现在不属于独孤家,以后也绝不会属于独孤家,这片渔场是太子您的,独孤家代您掌管就已经诚惶诚恐……太子您想怎么处理,独孤家完全听从您的安排,绝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独孤彦云惶恐地低下头,半躬着施礼。 李承道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秦王真的是当之无愧的王者啊,看看他麾下,长孙无忌,独孤彦云,哪个不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精英,自己只不过稍微试探了下,独孤彦云立马就回应得滴水不漏。 江南东道的渔场怎么可能给你独孤家呢?即使给你,这么大的利益,你独孤彦云吃得下吗? 李承道让独孤彦云南下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你独孤彦云去岭南道站稳脚跟,给冯盎打眼药,并且东宫只会在中央朝堂给予名义上的支持,至于能不能站得稳,会不会被可能造反的冯家顺手灭了,那就只能看你独孤彦云的能力了。 如果独孤彦云站稳了,那么大唐势力将会顺着你这个桥头堡顺利延伸过来,你独孤家自然可以分杯汤喝,甚至幸运的话,可以成为东宫在江南东道和岭南道的白手套,管理两道的海洋生意。 要是独孤彦云这都领悟不到这一点,一旦会错了意,那在几年之后,东宫来摘桃子之日,就是你独孤家族灭之时。 李承道拍了拍独孤彦云的肩膀,笑着说:“好好办事,本太子不会亏待你的。” “谢太子!” 独孤彦云心里微微一悸,额头渗出一丝汗水,果然,伴君如伴虎,当今太子比起秦王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是自己帮东宫拿下江南东道,却仗着功劳尾巴翘上天,以为可以依附在东宫下作威作福。 那真的变成了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了。 “去吧,你先去齐王府和那边的管事沟通下捕捞黄鱼的具体事宜。” “是,太子殿下,臣告退!” 独孤彦云施了一礼,深吸一口气,走出大厅,准备迎接南洋的滔天巨浪。 第五十五章 李承乾 子时,无云。 秦王府,依旧灯火通明。 “房玄龄,咱们先喝杯茶,再继续,本宫说得累了,你也听得累了吧。” 李承道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上,这时长孙无垢走上前,递上一杯清茶。她站在李承道身边,似乎想看他到底喝不喝。 李承道一愣,他没想到长孙无垢会主动来递茶水,抬头看了目光炽炽的长孙无垢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李承道在长孙无垢眼中似乎看到了一些从未出现过的情绪。 “呵……” 李承道笑了一声,接过长孙无垢递过来的茶水,刚想喝一口,雨化田便冲过来。 “殿下,这茶水……” 李承道摆了摆手:“无妨,观音婢不舍得害本宫的。” 这一句话其实有些暧昧,看到雨化田上前准备验毒后,长孙无垢内心出现了一丝心酸,连眼神中那种莫名的情绪都逐渐消失。 但李承道说出了这句话后,呃,有点暧昧,她的脸唰得一下红了,站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承道笑着看了她一眼,一饮而尽,挥了挥手,让长孙无垢下去。 “殿下光明磊落,有上古贤王之风。” 这句话房玄龄是发自肺腑的,长孙无垢是李世民的妻子,是正妻,李承道亲手杀了李世民,可谓是她真正的杀夫仇人啊!李承道现在坐在秦王府的大殿,竟然还敢接过她递上来的茶水,胆子不可谓不大,难道李承道不怕被毒死吗? 如果换成房玄龄自己,长孙无垢来递茶,他是不敢喝的。 李承道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喝下这杯茶水,甚至在喝下之后,完全不去考虑这杯是不是毒药。 “哈哈,房玄龄,你说笑了,本宫只不过区区十五岁,何敢与上古贤王相比。” 李承道站起来,挥舞了下手臂,松了松长时间高强度工作后的筋骨。 “时间不早了,你从早上坐到现在,整整6个时辰,身体也累了吧,接下来本宫和你说的事,比起长孙无忌和独孤彦云的事更要重要,而且是横跨五年到十年的大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 李承道眼角余光瞥到远处目光有些迷离的长孙无垢。 “算了,明天辰时,你再来此处见本宫吧。” 按原本的打算,李承道是要在今天和房玄龄讲完所有的事才走的,但看到长孙无垢的样子后,他突然没有了和房老头继续说话的兴致,并定下明早辰时两人再见。 房玄龄能撑到现在,也几乎到了极限,要知道,整整六个时辰,他是如何在紧张和揣度中渡过的! 尤其是李承道当着他的面给长孙无忌和独孤彦云下的任务,哪个不是要牵扯到一大片区域,几十上百万人,涉及到诸多庞大的势力,如果这些事扩散出去,保证能震动整个大唐朝堂。 他房玄龄被安排在最后,肯定也是最最重要,难度更高的大事,房玄龄还没有等李承道开口,精神就紧绷得不行,脑海中不断猜测李承道会给他下达何种任务,会涉及到什么人,什么势力。 但李承道因为长孙无垢的递茶,突然戛然而止,没有任何预料就叫停了,前一秒还说喝完茶继续,后一秒就说今天不想说了。 房玄龄就像一匹奔驰了六个时辰的千里马,正在全力冲刺终点时,却被人一下子拉停,紧绷的精神因为李承道的话突然放松,他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李承道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看了看摇摇欲坠的房玄龄:“雨化田,送他下去休息吧。” “是!” 厅中所有人都走后,只剩下李承道和长孙无垢两人。 “你为什么喝下那杯茶?” 长孙无垢抬起头,看着李承道的眼睛。 “你给本宫的,本宫当然就喝了啊……为什么不喝呢,难道你在里面吐了口水?” 李承道慢慢走向长孙无垢,耸了耸肩,假装不明白长孙无垢话背后的含义。 “对,我吐了一大口口水,毒不死你!” 见李承道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长孙无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李世民死后,她第一次笑。 李承道走到长孙无垢面前,伸出手,轻轻托起她的小巴,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长孙无垢眼中满是这个帅气高大男孩的脸庞,独一无二的气质,几乎从眼中溢出来的才情和自信,嘴角温柔的微笑…… 眼睛渐渐迷离,长孙无垢感觉自己体内的力气正在被一丝一丝抽离,眼前的男子离自己越来越近,甚至能闻到他口中吐出来的炽热气息…… “娘亲!” 一声处在变声期的童音突然出现。 长孙无垢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往后退了一步,李承道也从刚才那种暧昧的氛围中出来,咳嗽了一声,整了整衣领,看向大厅门口。 李承乾嘴唇发白,眼中涌现出毫不掩饰的憎恨,看着李承道,又看向长孙无垢。 “承乾,这么晚还没睡呢……怎么了,睡不着吗?” 长孙无垢有些尴尬,她一边用力狠狠瞪了李承道一眼,一边温柔地走向李承乾。 “你为什么会和李承道在一起!” 李承乾死死看着自己的娘亲。 “呃,这个……娘亲是……” 长孙无垢微笑着看向李承乾,伸手抚摸他的头发! “呲!” 刀刃割破丝绸的声音突然响起。 “混账!李承乾,你在干嘛!” 身后传来李承道的爆喝! 长孙无垢低头一看,自己的小腹,插着一把寒光四溢的剪刀,刺痛的感觉传遍全身,但比刺痛更加另长孙无垢绝望的是李承乾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 “承乾……” “住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你这个女人,不再是我的娘亲,我李承乾已经没有娘了!……” 李承乾奋力的咆哮,李承道赶上前一掌把他推开,然后怀抱着长孙无垢:“观音婢,你怎么样!” 鲜血溢满李承道的双手! “雨化田,你死到哪里去了!” 李承道怒吼道! “属下在!” 在李承道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雨化田便冲了进来,所有警卫把整个大厅团团包围,三把钢刀,五杆枪指着李承乾小小的身体! “医疗兵呢!” 李承道撕拉一声撕下自己的贴身内衣(因为它是丝绸做的),握住长孙无垢腹部的剪刀:“观音婢,你忍一下,我马上给你止血!” 他都急得忘记自称本宫了。 长孙无垢脸色苍白,抓住李承道握着剪刀的手,拼命摇着头:“李承道,你别伤害承乾,求你,别伤害他!” 李承道默默不说话,想拿开长孙无垢的手,取出剪刀,但不知道长孙无垢哪来的力气,她死死抓着李承道的手,眼眶中满是泪水,哀求地看着李承道,就是不让他拔出剪刀,鲜血不断从伤口流出。 李承道怒极反笑,转头用满是杀气的眼睛,平静地看向被压在地上的李承乾。 李承乾小小的眼中满是血丝,同样死死看向李承道,嘴中大叫着:“你这个恶魔,有本事杀死我啊,反正我已经没有了父亲,现在也没有了娘……他们都怕你,但我不怕,我死都不怕,还会怕你?你有本事杀了我啊!杀了我!”。 “好,观音婢,本宫答应你,不伤害李承乾。” 第五十六章 踏平秦王府 很快,一队全身白衣,戴着口罩,拿着医疗箱的人进来,并有条不紊地展开行动。 当先一名男子接过李承道的位置,缓缓把长孙无垢放平,后面一人迅速拿出一个透明瓶子,粘上棉条,等棉条被里面的酒精浸润后,用火折子一点,瓶子上空,出现淡蓝色的火焰。 “剪刀!” 口罩中,传来平静的声音。 第三人从医疗箱中拿出一把剪刀,放在火上烤了三个呼吸的时间,递给第一人,第一人先是从透明瓶中倒出酒精,清洗了下双手,然后接过剪刀,剪开长孙无垢伤口附近的衣物,露出了里面满是鲜血的伤口。 “酒精!” 又一人递上一瓶新的酒精,负责操作那人倒出酒精在纱布上,开始清理长孙无垢伤口附近的血迹,一边轻轻擦拭,一边开口说道。 “有点痛,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好。” 手上一刻不停,长孙无垢只觉得原本火辣辣的伤口处变得清凉,痛得几乎痉挛的身体也开始慢慢放松。 “啊!” 正当长孙无垢放松的一刹那,肚子上剧痛传来,那把深深刺入她身体的剪刀被拔了出来。 血液狂涌,当先那人迅速拿出泡过酒精的纱布清理两次后,压在伤口上,并层层包裹。 血液浸透了纱布,但随着一层层的包裹,涌出的血液逐渐减少,接下来就是包扎了。 从李承道吼出声,到白衣人进来,最后包扎完毕,把长孙无垢抬到担架上,整个过程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那名领头的医疗兵对李承道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伤者的伤口已经做了紧急处理,如果没事的话,我带她去中草堂进一步缝合伤口,观察医治了。” 李承道冰冷的眼神看到这名领头的医疗兵后,稍微缓和了一些:“孙行,有你在,本宫放心,你先带她回中草堂吧,本宫还有事,就不过去了。” “是,太子殿下!” 被李承道叫做孙行的医疗兵施了一礼,就带着这队医疗兵,抬着担架走出大厅。 “李承道,你答应过我的,不要伤害承乾……” 门口,传来长孙无垢逐渐远去的声音。 李承道眼睛微微一眯,看向李承乾,而没有长孙无垢后的李承乾被李承道这一看,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一直延伸到脑后,仿佛被一头滔天的凶兽注视着一般。 李承乾不由咽了咽口水,连声音都有点变形,他色厉内敛,用最大的声音怒吼,企图来掩盖他心中的恐惧。 “李承道,你有本事杀了我啊,我不怕死,来啊,来啊!” 李承道冷冷看着他,也不说话。 一个是发疯一般怒吼咆哮,一个是无声无息静静注视。 时间流逝,李承乾依旧疯狂,但他白皙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手脚冰冷,微微发颤…… “李承乾,本宫宣布,你被逐出李氏家族,以后不再姓李!” 李承道走向门口,在路过李承乾的时候,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我不姓李,你当你是谁?你还不是皇帝呢!我李承乾姓不姓李是皇爷爷说了算,你李承道算什么东西!你有资格吗?” 李承乾听到李承道的话后,脸色一白,但马上又血气上涌,稚嫩的脸蛋扭曲起来。 “这话是本宫说的。” 这是这辈子李承道对李承乾说的最后一句话。 “雨化田,踏平秦王府。”李承道停顿了一下,“让李承乾睁大眼睛亲眼看着。”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不一会,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 “我们也走吧。” 雨化田对着李承乾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我是皇孙,我要去告诉皇爷爷,你们放开我……” 幼小的李承乾奋力地挣扎,但仅仅7岁的他,根本无法反抗,两名警卫架着他走出秦王府,站在秦王府的大门面前。 “等一会,马上就好。” 雨化田声音显得很温柔,他摸了摸李承乾的头发:“不要怕,太子说了不能伤害你,那你就绝对不会受到伤害,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他宰了。” 说完,雨化田就站在一边,年幼的李承乾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看向周围,所有人都对他虎视眈眈,那一双双眼睛,无不择人而噬,李承乾只能凭着仇恨死死撑着才不软倒。 时间来到了丑时,黑暗宁静地令人发怵,整个长安城仿佛睡着的巨人。 “哒哒哒……” 剧烈马蹄声响起,李承乾原本绝望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欣喜,难道皇爷爷派人来救自己了。果然,当先一人是陪在李渊身边的魏公公,只见他慌慌张张地摔下马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承乾面前。 “魏公公,是不是皇爷爷派你来救我的!” 李承乾奋力挣扎,试图挣脱身后两名警卫的手臂。 “魏公公,你快把这些人抓起来,他们竟然敢抓我,不想活了,我要去告诉皇爷爷,让皇爷爷把你们这些人满门抄斩。” 李承乾狠狠看着雨化田,兴奋地大喊大叫,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得意:“还有你,这个娘娘腔,我要把你抓进天牢,然后用烙铁在你脸上刺上……” “李承乾接旨!” 还未等李承乾说完,魏公公就抹着额头的冷汗,从怀里掏出一份黄色卷轴:“陛下有旨,李承乾目无尊长,无父无母,即刻废除李承乾皇孙,贬为庶人,削去李姓,逐出皇族……” 轰! 魏公公的话仿佛晴天霹雳,听到贬为庶人,削去李姓,逐出皇族的话后,李承乾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了一般,立在原地,脑中嗡嗡响,一直回荡这几句话。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是皇爷爷的亲孙子,不可能,不可能……你,你竟然敢假传圣旨……” 李承乾全身颤抖,嘴唇发白,用颤抖的手指着魏公公。 “李承乾接旨!” 公鸭嗓响起。 “我不接,这是假的,我不信!” 李承乾疯狂地后退,看到那份黄色的卷轴就像看到阎王的生死簿,“砰”地一声,跌倒在地,他转身就想跑,但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根硕大的冰冷炮管。 “太子说了,要让你亲眼看到,踏平秦王府。” 身后传来雨化田阴恻恻的声音。 两只强壮的手臂把李承乾重新抓起来。 “轰平秦王府!” 震天的火炮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整个长安城再一次笼罩在天崩地裂般的轰鸣声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从深夜中惊醒。 “不,不,不!” 冲天的火炮轰向秦王府,李承乾绝望地看着自己这个昔日的家,在无情的炮火中支离破碎,火焰,浓烟肆虐,这个曾经辉煌不可一世的存在慢慢倒下。 “不……” 李承乾跪倒在地,绝望的嘶吼,他抬起手,掩在耳边,试图把那大炮的轰鸣从耳中逐出,但身后,两只手死死箍紧了他瘦小的手臂,把他的手从耳边拿下。 他又惊恐地紧紧闭上双眼,不想看到眼前的惨剧,但又有两只手压住他的脑袋,然后李承乾的眼皮被残暴地撕开。 “啊!” 在李承乾的面前,秦王府被轰成了平地! “踏平秦王府!” 又是一声命令,无数匹战马从李承乾身后跃出,踏上秦王府的土地!战马的铁蹄踏碎了秦王府每一块砖瓦,每一寸土地…… 第五十七章 总设计师-房玄龄 翌日,辰时,东宫。 房玄龄在一名警卫的带领下,进入东宫深处。 昨晚的炮火震动了整个长安,房玄龄自然也听到了。 上次听到这个声音还是在一个月前,那次炮声后,秦王死了,同时玄武门之变宣告失败,他房玄龄也失去了一步登天的机会,就此沉寂。 这次炮火之后,明面上秦王府被夷为平地,至于背后的意图,就更加莫不可测了,是东宫在炫耀武力?还是李承道在警告某些人?亦或是--敲山震虎…… “房先生,请您先进去,太子还在用早膳,等会就来。” 房玄龄看着眼前类似仓库一般的巨大平房,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一进门,眼前呈现出一派忙碌的景象,而房玄龄,则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整个硕大的仓库,与他原本猜测的储满兵器,粮草,战车,战马的景象大相径庭,甚至没有一点关系。 “这,这是……” 房玄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这一幕。 这里,竟然有一座--城市! 一座缩小了无数倍,但每间房屋,每条河流,甚至连栩栩如生的花草,树木,人物,都被放在其中的迷你城市! 这座城市没有城墙,没有坊市之间的隔墙,完全是开放的,自由的。 它与大唐现有的坊市模式完全不一样,它的各块区域被一一分割,整整齐齐,宽大的道路以及纵横的水路,又把每一块都联合起来! 每块区域中都标注有医院,学堂,厕所,车站,码头,超市,粮仓,工业区,广场,公园等等新颖名词的建筑,还有奇奇怪怪的马车,手推车,三轮车,货船,画舫遍布整个城市……让人目不暇接。 最让人惊奇的是它的房子,这些房子四四方方,比经过木匠加工后的木料都要平整,它们鳞次栉比,耸立而起,充斥着整座城市。 如果按这些房子和河流,树木的比例来算的话,这些房子真实的高度起码得150尺以上了!可整个大唐都没这么高的建筑,为什么这个迷你城市中却多的是这样的高楼。 而且建造这些房子的材料也是房玄龄从未见过的材料,他忍不住走上前,在这个奇怪城市边缘一间一尺高的小房子上摸了摸。 很硬,比水磨石都要硬,房玄龄看向远处,有些工匠正在造这些迷你房子,但他们用的材料却很软,很容易变形。 那些人先用两块木板夹起来,再把那灰色潮湿的材料混合着沙子和鹅卵石倒进去,最后捆上绳子绑好,就结束了。 难道这么坚硬的,可以做成任意形状的古怪石头,是那种软软湿湿的材料做成的? 房玄龄想到这里,心脏没来由地重重一颤。 还有这个城里的那些地面和桥梁,他把目光投向这座城市异常宽大的道路和完全不同于拱桥的桥梁,几乎所有都平整地如同水面一般,上面还画着奇怪的白线,标注了代表方向的箭头,再仔细看看,这些道路和桥梁与这些房屋的材料是一样的! 要是大唐的城墙用这些材料,岂不是…… “这些是水泥,制造简单,先烧成水泥粉,加水搅拌后成浆体,能在空气中硬化或者在水中硬化,并能把砂、石等材料牢固地胶结在一起,非常适合作为建筑材料,只不过太子说水泥粉吸多了容易得呼吸道疾病,让我们务必带上口罩。”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房玄龄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几名老少不一,但身上不约而同都脏兮兮的男子。 奇怪的是,他们中,无论老少,都正用一种新奇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房玄龄,仿佛想把他看穿一般。 “你们是?” “在下梁轨,现在主要负责新城的地下水道。”第一个开口的,也是年纪最大的老者,花白的胡子加上微微佝偻的背,年纪起码在60以上了。 “在下杨春,安济桥的建造者李春是我师傅,目前主要负责运河的开凿,疏通,维护,以及桥梁的建造。”第二人同样年纪不小,聋拉着眼皮,仿佛没睡醒一般。 “在下杜宝,比起大家,我就远远不如了,主要是按照大家的要求制作下模型。”第三名男子瘦瘦高高,微笑着捋了捋胡子。 “阎让,负责房屋建造。” “阿弥陀佛,小僧法号善导,受太子邀请,参与新城的房屋建筑。”几人中竟然还有一名僧人! 这名僧人说完,站出来一名国字脸,儒雅的中年人:“在下梁孝仁,比较擅长房屋间的绿植设计,还会一点下水道和道路的设计,不过太子也让我兼任下新城的总体规划。” 接下来轮到年纪最小的成员,只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韦机,什么都会点,但又啥都不太精通,平时打打杂,校长……呃,不,是太子爷主要让我跟着各位教授学习,我现在是青云大学建筑系大一学生。” “我叫柳佺,是韦机的同学,现在在机械工程制造学院学习。”另一名年轻人比起韦机大方多了,正好奇地看着房玄龄。 …… “你们,你们这是……” 房玄龄有点懵,这些人一起过来找自己,并以这种方式介绍自己的姓名和特长,所谓何意? “太子殿下定房玄龄房先生您为【宏伟新城】的总设计师,让我等听候您的吩咐。” 众人齐齐一拱手,躬身施礼。 房玄龄眼睛慢慢瞪大,嘴巴张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第五十八章 翻云覆雨 东宫书房,房玄龄被【宏伟新城】震撼到的同时,李承道和徐厚钊两人正在进一步规划东宫下一步的动作。 “殿下,向您汇报下截止今天为止国债的销售情况,分别是:宇文氏买了30万贯,元氏40万贯,独孤家20万贯,裴家50万贯,窦家30万贯,柴家30万贯,魏家30万贯……整个关陇集团这边,大概是300万两;另外是七宗五姓以及他们的一些附属家族,赵郡李氏40万贯,博陵崔氏80万贯,范阳卢氏50万贯,荥阳郑氏90万贯,太原王氏50万贯……总计410万贯……接下来是……” 徐厚钊在李承道身边汇报着数据,李承道则是看着各个家族国债的柱状图。 “总共865万贯……离1000万贯还剩135万贯,那就面向民间资本开放吧,会有先见之明的人来买的。恩,辛苦了,厚钊,这次各个家族都跑了一圈,嘴皮都磨破了吧。” 李承道今天似乎心情不好,脸上淡淡地没有啥表情,徐厚钊身为他的亲信,自然清楚李承道为何会如此。 “还好,都是三位阁老带着臣去走的。这些世家一听国债是您的意思,都没怎么推辞,何况这些数额也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只不过关陇这边的家族相对来说拿出来的比较少,殿下要不要再敲打敲打。” “不用了,适可而止,保护费嘛,谁都不愿意多交的,何况他们还以为本宫要靠着他们呢,呵呵……” 李承道摆了摆手:“相对于他们放高利贷的收益,本宫给的年回报率算低的了,这些人放出去的钱,一年没有50%的利息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我们却只给了20%的年化收益,他们能出这么多已经很给面子了。” “嘿嘿,殿下,你这比喻……恰当啊!” 徐厚钊先是一愣,不知道明明是国债借款,为何李承道却说是保护费,后来一想,明白了李承道话中的意思后,不禁拍手叫好。 虽然这些钱名义上是借的,最终还要还,但如果不是李承道的突然崛起,哪个世家吃饱了撑的,要买这么多国债,放高利贷不香吗?所以李承道称呼这次国债为各大世家交给东宫的保护费,真的恰当无比。 而这个动作对世家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名义上是国债嘛,背后靠的是大唐的信誉,大唐如果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绝对不会拖欠不给的,这样一来风险相比高利贷就低了很多,而且20%的利息说低也真的不低,如果各家不是涉足垄断行业,很难达到这个利润。 “现在又抽了长安865万贯铜钱的流动性,加上前期甩卖的大宗货物,以及对崔家的歼灭战,咱们收上来的铜钱接近2000万贯了吧……” 李承道把数据翻到最后一页。 “是1979万贯。” 徐厚钊笑着说道。 李承道想了想:“接下来,大唐人民钱庄开始储蓄业务吧,利率的话你和管金生商量一下,看设置多少为好。” “殿下,大唐人民钱庄现在就要开始储蓄业务了吗?”徐厚钊略一迟疑,“您不是说大唐百废待兴,如果要迅速发展各个行业,必须大放水,把钱发下去……要是现在开展储蓄业务,臣怕中上层反而顾着存钱,不发展实体了。” “没事,当前阶段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推行唐币,只有先把唐币推行下去,才方便后面的大放水,不然铜币始终在那里死不死活不活的撑着,太影响后面的推进了。” 李承道闭着眼睛想了一会,才凝重地说道。 “另外去把长安城外所有的蔬菜,以及鱼,牛,羊,猪,鸡等肉食生意收了,一律以比平时价高两成的价格从农户手上收,条件是他们以后种出的蔬菜瓜果以及鸡蛋牲畜这些不能卖给任何人,只能卖给我们,要签署纸质协议,如果有人敢撕毁协议,你找几个典型的杀一儆百,本宫会和刑部打好招呼。” 李承道淡淡地说道。 “再以低三成的价格卖给商贩,条件是他们必须用唐币支付,并且要求去他们那边购买的百姓也要用唐币支付。找些长安城内的黑帮,让他们派些地痞流氓去盯着,敢有违反规则的,让他们看着办,这些脏活朝廷不能参与,给点钱那些黑帮做得比朝廷好。” 李承道这一手高买低卖的手段如果被外人知道,简直能亮瞎他们的狗眼,买价提高了两成,卖价降低了三成,相当于10块钱的货,进回来12,卖出去7,一次能亏5块! 但徐厚钊早已知道他这手段背后的真实意图后,此时倒也见怪不怪。 “殿下,终于要动手了吗?” 徐厚钊双眼放出光芒,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 “恩,时机差不多了,铜钱流动性被抽了那么多,已经影响到正常的商业运行,百姓的生活也在各方面开始体现,而且朝廷下达的行政指令也差不多有半个多月,已经给民众该有的反应时间。现在开始,是时候唐币主动出击了。” “传本宫旨意,从明日开始,宣传部全力宣传大唐钱庄以旧换新,以铜钱换唐币的活动,收到的铜钱全部往沿海地区转移,转移主要是大量采购棉麻,茶叶,粮食为主。” 李承道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接下来,就是让房玄龄拿着【宏伟新城】的规划,找各大世家画饼了,趁长安的铜币崩溃期到来之前,再抽个1000万贯铜钱的流动性,这将是压垮铜钱的最后一根稻草,咱们亲手送铜钱下阎罗殿……” “殿下,【宏伟新城】的计划我觉得蛮有前瞻性的,原本的申城(上海)东靠大海,春申江(黄浦江)贯穿全境,长江相对黄河(都是唐朝的称呼)又少了难以清除的泥沙,方便大量的水路运输,最后申城位于我朝海岸线的中段,无论是南下东南亚,还是北上高句丽,倭国,都很方便……真的不准备好好改造成新城吗?” 徐厚钊语气中还是有些惋惜,李承道抬头看了他一眼,从旁边抽出申城的地图。 “谁说不搞,但把申城改造成【宏伟新城】,单单那1000万贯就够了吗?还差得远呢,只有等唐币占据主导,我们开始无限印刷唐币模式,才有这个财力建造【宏伟新城】,而新城的建设又会促进大量基础行业发展,进一步提高整个大唐的生产总值,反哺推动唐币的地位。到时候我们手握唐币,就相当于捏着整个大唐经济的水龙头,才可以利用新城辐射全国。” 李承道一边摇头,一边指向地图上标注着工业区的位置。 “不说其他,单单煤炭产量就限制着水泥烧制,水泥产量又限制着大量的房屋建设和公路建设,这些行业从头开始建设需要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最重要的是人口,谁来建【宏伟新城】,靠我们两个?还是靠监狱里那几万犯人?” “小农经济不破产,人都被捆绑在田里,怎么发展各个基础行业,基础行业不发展,新城的建设将遥遥无期。五年的时间所有基础行业完美运营,新城才能有个基础雏形……所以,我们当前的首要目的有两个,第一就是抽铜钱的流动性,从而让唐币成为主流货币!第二就是加速小农经济的破产,产生大量的廉价劳动力!至于真正的新城建成,不急,慢慢来……” 李承道眼睛微微眯起。 第五十九章 宏伟新城 宏伟新城建筑模型一侧,房玄龄在梁轨,杨春等人的带领的,正细细观察着整个新城的脉络。 “……新城为何会没有城墙呢,如此一来,一旦北方蛮夷骑兵南下,新城将毫无天险可依,该如何抵抗?” “不仅如此,新城东临大海,北方面临高句丽的威胁,东北部直面百济和新罗,东部又在倭国这个海上强国的辐射区,一旦异族图谋不轨,新城将面临非常危险的局面……” 整个新城的规划非常合理的,哪怕房玄龄用最挑剔的眼光来看待,也不得不拍手叫好,但他看清楚新城所处的地理位置后,又不由皱起了眉头。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房玄龄以及梁轨等人不约而同转过头。 “参见太子。” 身后,李承道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过来。 “房玄龄,你说的不错,战略眼光很好。” 李承道淡淡地说道。 “但是……” “你所说的问题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房玄龄脸色一变,连忙半躬身施礼:“臣惶恐!” “你们先退下吧。” 李承道转头对梁轨等人说了一声,这些宏伟新城的设计师们行了一礼,便齐齐退下。 “记住,本宫找你来是让你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提出更多的问题,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李承道走到躬着身的房玄龄身边,后者没来由地一阵心悸,见识到李承道的手段,以及他身上越来越强的势后,房玄龄已经不负当年的淡然。 甚至,这个仅仅十五岁的少年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感觉到浓郁到逼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想当宏伟新城的总设计师吗?” 耳边传来李承道平静的声音。 房玄龄咽了咽口水,额头浮现出一层密密的汗珠,如果自己不答应,又看到了新城的模型图,后果将是怎样,他不愿想,也不敢想。 他是当世人杰,当然明白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聪明人,尤其是曾经站在敌对面的聪明人,在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后,会有什么结局。 当前的太子爷崛起已经没有任何好质疑的了。没有李世民,李建成后,尤其是灭了秦王府,呈上杂交水稻这样的国之神器后,李承道当之无愧地登上大唐太子的宝座,他前面是一片坦途。 接下来就等着李渊退位,李承道便能顺利登基,所以这个时候长孙无忌和独孤彦云两人才会表现成那样。 既然无法反抗,那只能加入了。 “臣甘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 “恩。” 李承道点了点头,风轻云淡,所有的压力一扫而空。 “梁轨他们应该和你说了吧。” “是的,臣已经大致了解了整个新城建造的步骤和规划,各种材料梁轨师傅也和臣说了。”房玄龄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要建造新城必须要有大量的水泥,钢筋和玻璃,烧制水泥和玻璃,冶炼钢铁又要用到大量的焦炭,而煤炭到焦炭又是一个过程……” 李承道俯下身,从身下的房屋模型中拿下一片作为窗户的玻璃,在日光下,透明的玻璃通体晶莹,比昂贵的琉璃更加纯净无暇,让人爱不释手。 “所以你作为新城的总设计师,得先建造煤炭炼焦的工厂,然后利用这些焦炭来烧制水泥和炼钢,这里,我建议炼焦厂放在关中平原,因为这里有大量的煤炭和人口,炼钢厂也可以放在炼焦厂附近,这样能极大提升效率。” “至于水泥,因为新城大量的需求,原料也很方便就地采购,所以本宫建议放在新城附近,具体的水泥厂位置依新城建设的先后顺序来定,玻璃同样放在新城烧制比较合适……” 此时的场景和李承道曾经对长孙无忌,独孤彦云布置任务的时候一模一样,房玄龄知道,刚才自己对新城地理位置的置喙已经暂时揭过,李承道是要具体给他下任务了。 “接下来是运输问题,无论是煤炭,焦炭,铁矿石,钢铁,水泥,玻璃……都需要大量的运输工具,所以你得提前布置,本宫会给你新式的三轮推车,漏斗车,平板船等图纸和相应的技术人员,你去青云大学找王宏,云定兴,项异,杨俊等机械系的教授,他们会给你如何批量生产的建议,你按他们的建议综合考虑,组建工厂……” 房玄龄此时已经把所有想法抛诸脑外,神情紧绷,全神贯注记住李承道说的每个字,此时他才明白他这个总设计师所要面临的挑战,这是从无到有,建立几十上百个全新的行业啊! 结果和过程都告诉你了,你要做的就是如何把这些空中楼阁实现落地。 “当然,这些单单靠你,靠东宫是行不通的……” 李承道目光微微一闪,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但如果徐厚钊在这里,就知道李承道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前面所以的一切都是李承道在铺垫而已。 “你要去找所有能帮你建造成功这座新城的人,炼焦炭,炼钢,烧水泥,烧玻璃,制造车辆,船只……这些技术本宫都可以给你,并在前期为你搭建好平台,这些都可以作为你谈判的本钱。” “而且本宫实话告诉你,新城建设完成后,将会作为一个典型,往整个大唐所有城市推广,所以这些行业不是建完新城后就弃之不用了,将来会有更广阔的舞台!” 李承道循循善诱。 “里面的利益有多大,你随便预估下就知道,东宫吃不下,真要吃下,肚子就爆了。所以其他人如果想参与进来,本太子只会欢迎,他们赚他们应该赚的,本太子的目的只有【宏伟新城】一个。” 李承道说完后,背着手看向房玄龄。 “太子殿下,建设新城需要大量的钱财,如果,臣是说如果臣真的找来了各方势力建设新城,您这边打算如何付给他们相应的报酬呢?如果到时候付不出来,臣担心新城……” 房玄龄不敢说下去,新城还未建设,你就泼冷水,这是绝对的忌讳! 但他又不得不问,这一点如果李承道不解决,他是不敢接这个担子的。 他谋略过人,第一时间就切到了宏伟新城建设中最关键的一点--你东宫想建新城,很好,那么,你的钱哪里来? 李承道欣赏地看了房玄龄一眼,果然不负后世房谋杜断的评价,一下子就看到了最关键的一点。 “付报酬的方式分为4种。” 第六十章 请君入瓮(上) “付报酬的方式分为4种。” 李承道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东宫技术出资,炼焦法,炼钢法,炼玻璃法,水泥烧制……推车,平板船等图纸,这些技术要占报酬的30%。并且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由这些技术生产出来的产品在满足新城的建设需求前,不得在其他地方生产。一旦发现违规,取消新城的建设资格,并且本宫不日就会成立专利局,按照最新的专利法,追究其责任,并按其销售额的10倍处以罚款,最低不低于1000贯(也就是就算有人卖了100文的水泥,也要罚款1000贯)。” “第二,新城中第一轮商铺售卖,共7500个名额,参与的工厂有优先选择权,东宫会全部按建造成本价售卖,不再另收溢价值,这个占报酬的20%,依据每家工厂的贡献度分配位置和数量,贡献度由东宫来定明确可衡量的指标。” “第三,新城外20条高速公路的50年收费权,28个码头50年的运营权,也是同样按照贡献度来分配。高速路和码头具体的收费标准,会有公式,想要参与的人可以衡量下运营50年有多少收益,这个占报酬的30%。如果放弃这项选择权的话,东宫可以直接用货币来支付这30%部分,但这一点必须在建设之前就确定,无法中途更改。” “第四就是剩余的20%,按季度结清货款,发货多少,结款多少,概不拖欠。但有一个前提,所有的产品合格率必须保证在95%以上,否则扣除相应的货款,连续三次合格率低于95%,则转为备用供应商,该供应商岗位重新招募,连续五次合格率低于95%,取消供应商资格,废除所有的权益。” 李承道顿了顿,等房玄龄消化了他的话后,才再次开口。 “此次【宏伟新城】的建设预计需要不少于50个新型行业的参与,每个行业的供应商不少于10家,所有的项目采用公开招募的方式。所有想参与的供应商必须有一份完整的计划书,计划书中需要根据时间线清晰标注每个月的成本,产量,售价,另外还要有配备人员的数量,年龄,薪资,每日劳作时间以及生活安排……东宫会根据计划书是否合理,供应商的规模是否能达到新城建设的要求,来确定最终名单,而不是单纯看售价和产量,这点你尤其需要注意。” “具体的计划书标准模板到时候会给你,你可以在上面做细微调整,但大致方针不许变。”李承道想了想,“以上是本宫对新城建设的大致规划,如果你在落地过程中碰到棘手问题,允许你按照实际情况判断是否要调整,时间紧迫的话,可以当机立断,先斩后奏。但如果发生了这种事,你必须递交书面申请,写上你的理由,签字后送给本宫过目,明白了吗?” 如此详细的计划,从原料到成品,从技术人员到施工人员,从工厂建设到付款方式……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方面,每一条细则李承道都清清楚楚地摆在房玄龄面前。 【宏伟新城】是真的,李承道也是真心想要建设这个新城的! 房玄龄相信了,原本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怀疑一扫而空!如果李承道在说出付款方式之前,他对李承道的信任还只有60%的话,那么此时,这个信任已经到了100%。 此时房玄龄感觉自己的肩膀沉甸甸的,似乎有万钧之力压下,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总设计师,总设计师,真的不愧这四个字了。 长孙无忌的百万迁徙计划,独孤彦云的打开南洋局势,和他如此繁复的【宏伟新城】建设比起来,简直是容易得如同过家家一般,难怪李承道说给他房玄龄下的任务需要5年至10年,这总设计师的岗位,不是宰相之才绝对无法胜任啊! 不过同样的,巨大的挑战意味着绝世的机遇。 一旦完成【宏伟新城】的建设,他房玄龄将会名垂青史,几百几千年后,或许会有人忘了长孙无忌,会忘了独孤彦云,会忘了魏征,会忘了王珪,会忘了裴寂,但绝对不会有人会忘了【宏伟新城】的缔造者--房玄龄。 即使宏伟新城因为战乱,或者其他原因消失在岁月长河,也不会有人忘记,曾经在大唐那个璀璨的时代,大唐的东方,有那么一座完全不同于其他城池的新城。 【宏伟新城】,十年后,将是大唐最耀眼的东方之珠! 房玄龄,这座城市的总设计师,将会站在这枚光芒万丈的东方之珠上,受到世人敬仰。 这是能够让人粉身碎骨的挑战,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房玄龄,必须抓住! “房玄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承道淡淡地看着陷入迷醉中的房玄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微小的弧度,饵已下,鱼儿正在咬钩,这就是一个钓鱼者的乐趣。 房玄龄被李承道的声音拉回现实,只见他双手紧紧握拳,浑浊的眼睛暴露出强烈的欲望。 “太子殿下,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房玄龄会竭尽所能,帮助您完成【宏伟新城】的建设,即使死,我也会死在新城的建设上。前途不管是风还是雨,是生还是死,房玄龄将义无反顾,穷尽我毕生所学,排除万难,勇往直前!” 李承道知道,房玄龄的话不是说说的,他说前面是生是死,也不是危言耸听。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新城的建造有多大的利益,就有多大的危机。 不说其他,单单看码头卸货这件事,有多少帮派为了这些不值一提的卸货钱打生打死。私盐的利益,有多少人冒着生命的危险,千里人肉运盐,前辈们死在盐道上,后辈们依然前赴后继,这就是利益在驱动。 跨不过,利益就是地狱深渊,跨过了,利益就是天堂! 世人也许只看到【宏伟新城】总设计师的风光,岂不知新城的背后都是各方超大势力的角逐,都是血雨腥风的你争我夺! 这些势力强大到甚至能颠覆一个王朝,改朝换代! 房玄龄身为新城总设计师,就像在走钢丝一般,稍有不慎,必将粉身碎骨,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世家,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位置,企图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要知道,这不是几百万贯,几千万贯级别的利益,这起码是亿贯级别的利益啊,财帛动人心,在这个几百文钱就能让人铤而走险杀人的年代,亿贯级别的利益代表了什么? 第六十一章 请君入瓮(下) 感谢【李如意】书友的打赏,谢谢,你的打赏是对我最好的支持!大唐太子李承道在此求各位未来的阁老,总参谋长,军机大臣,封疆大吏们打赏,月票,推荐票!!! “房玄龄,你还有什么问题?” 李承道淡淡的看着激动地浑身都颤抖起来的房玄龄,终于,后者在深呼吸了三次后,渐渐平静下来。 “太子殿下,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还望告知。” “哦?” 李承道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这种时候,房玄龄竟然还存有一丝理智,真的难得,难得,不愧是屹立在历史长河中的贤相,不愧是他李承道亲自选择建造【宏伟新城】的总设计师。 房玄龄闭了下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太子殿下,请问那三处是做什么的?” 房玄龄指向一片占地极其广阔的宫殿群,宫殿群的正前方,是占地几十亩的巨大广场和宽阔到极致的道路。 李承道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是紫禁城,以后本太子的居所!” 果然!自己猜对了,除了李承道,不可能有人能在宏伟新城拥有这么一大片广阔的宫殿群!但如果这片叫做紫禁城的宫殿群是李承道居所的话,岂不是…… 房玄龄心里重重地一跳。 “那太子殿下,这个奇怪建筑的用途又是?” 房玄龄指向一幢雄伟到极点,浑身用白色大理石打造,高出地面十几米,走上几十阶台阶才能进入的建筑。 “这是白宫,是本太子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 鱼儿咬钩了! “还有最后一个地方!” 房玄龄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连声音都颤抖起来,眼中精光爆射。 他大踏步走向模型城市,指向一座高度完全不下于白宫的六芒星建筑物,连呼吸都停顿下来。 上面标注着这幢建筑物的名字--六角大楼!(怕敏感,就不写兔国的了) 李承道走向前,遥遥看着这幢建筑物,拍了拍房玄龄的肩膀。 “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问。”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留下房玄龄一个人呆呆的愣在那里。 李承道的宫殿,处理政务的白宫,还有,还有军事中心--六角大楼! 这宏伟新城不仅仅是新城,等它真正建成后,它将替代长安的地位,成为整个大唐的心脏。 未来的京城!这是未来的帝都啊! …… 李承道出来后,雨化田已经早早等候在外面。 “接下来原本安排去哪里?” 李承道淡淡地说道。 听到【原本】两个字,雨化田眉头微微一挑,莫不是李承道的行程有变? “原计划下午是去兵工厂,检验新式燧发枪和纸包子弹的性能!并且观察新式实战中燧发枪的装弹和射击速度,以及150米距离的精度!(以后为了各位书友直观感受,改成现代标准)” 雨化田从怀中拿出行程表。 “晚上去新建的第一野战军医院看下病床规模和卫生管理机制,并参观这批从青云大学刚毕业的行军护士在止血,缝补,包扎等战场上的紧急施救效果。明天的话,是安排去……” “调整一下,本宫现在去中草堂,晚上去野战军医院,兵工厂和燧发枪的检验放到明天早上,其他依次往后推……” 李承道打断了雨化田的话,朝外走去。 “是,殿下!” 雨化田一边跟上李承道的脚步,一边在行程表上用炭笔改了一下。 “雨化田,以后这些琐碎的事找个人替你做吧,你堂堂东厂厂督,老是跟在本宫屁股后面干嘛,成何体统。” 李承道看雨化田像个秘书一样埋着头在行程表上写写画画,不禁有点看不下去了,自己心中心狠手辣的东厂督公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 “啊?殿下,怎么了?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雨化田大惊,抬起头略显紧张地看向李承道。 “咳,咳,本宫说的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别多想!” 李承道轻咳了两声:“东厂要与各个部门配合,又负有监管之职,现在场面铺得这么大,你身为一把手,跟在本宫身边实在不合适。” “我不跟在殿下身边,那谁来保护殿下啊!” 雨化田有点慌了,一直以来,都是他负责李承道的行程安排和保护职责,今天李承道突然说让他不要做了,难道自己失去了太子的宠信? “本宫意已决,你不要多说了,好好干好你的东厂……另外你手下不是有很多武艺高强的吗?找个可以信任的人跟本宫身边,至于行程安排这些,是时候成立秘书处了……” 李承道说完骑上马,一队人直奔中草堂而去。 …… 一间古色古香的庭院,环境很宁静,散发着淡淡的中草药味道。 庭院北侧的房间中,一名白衣白发,满面红光的老者正抓着长孙无垢的皓腕,闭着眼细细号脉。 “父亲,怎么样?” 孙行站在白发老者身后,表情略显焦急。 白发老者瞟了他一眼,把长孙无垢的手放下:“长孙姑娘,幸好孙行处理得当,避免了外毒入侵,接下来你要好好调养,一两个月后自然没事,期间切勿动气,切记,切记。” 长孙无垢此刻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目光毫无焦距地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白发老者的话,只是嘴里喃喃念叨着:“承乾,你不要怪为娘,承乾,你不要怪为娘……李承道答应为娘不会伤害你的,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白发老者看到长孙无垢这个样子,摇了摇头,示意孙行和他一起出去。 两人刚走到外面,孙行便立马开口,神情严肃。 “父亲,长孙姑娘真的无法怀孕生子了?” 孙行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仅精于内科,外科,五官科,而且尤其擅长妇科、儿科。他是首次主张治疗妇女儿童疾病要单独设科者,并在著作中首先论述妇、儿医学,声明是“崇本之义”。 父亲重视妇幼保健的程度,让他著作了《妇人方》三卷,《少小婴孺方》二卷,并置于《千金要方》之首。 所以对长孙无垢小腹受创这种情况,父亲是有绝对的话语权的。 第六十二章 拔茑无情李承道 白发老者皱眉踱了两步。 “难,很难,那一刀刺入太深,而且位置偏下,按目前的情况来看,长孙姑娘想要继续生子,希望渺茫,而且即使生子,母子平安的几率也非常小……” “无论如何,请孙老先生尽力施救,承道感激不尽。”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李承道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拜见太子。” “恩。” 孙行看见李承道后,立马躬身行礼,而白发老者脸色却板了下来,他似乎并不待见李承道,只是“嗯”了一声,就当回礼。 李承道也不在意,对两人点了点头后,就把目光放在房内的长孙无垢身上。 此时的长孙无垢一动不动卧在床上,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消失不见,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般。 “身病易治,心病难医,要是长孙姑娘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她的病情很难医治,即使暂时治好,也会留下顽疾,不要说生育,连寿命都很有可能缩短,下半辈子,哎……” 白发老者轻轻叹了一口气。 “本宫知道了。” 李承道皱眉远远望着床上的长孙无垢,略一思索,便朝她走去。 “行儿,长孙姑娘现在最需要的是修养,你去跟李承道说下,让她别打扰……” 白发老者话说到一半,刚准备让孙行去提醒一下李承道,但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让他整个人都惊呆了,愣在当场。 只见房间里,原本像死尸一般躺在床上的长孙无垢竟然被李承道掐着脖子,挣扎着慢慢举起! …… “呃,呃……” 长孙无垢双手抓着李承道掐在脖子上的手,舌头不由自主地往外吐出,嘴中因为呼吸困难,发出无意义的声音,而她的眼睛,也由原本的死寂,因为身体的痛苦而变得无助和惊恐。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直到长孙无垢开始翻白眼了,李承道手上才略微松了松。 “观音婢,你想死?” 开口这是这么一句。 长孙无垢脖子上露出一个鲜红的手印,整张苍白的脸,因为气血上涌而重新变得通红,她不断剧烈咳嗽着,手撑在床上,惊恐地不断往床内缩。 “你知道你死后会怎么样吗?” 随着长孙无垢往床内缩,李承道也爬上了床,他一只手依然掐着长孙无垢的脖子,只不过力道有所减小,但在长孙无垢眼中,李承道面目狰狞,正不断朝她逼近。 “本宫来告诉你,首先,你的儿子,李承乾,会被凌迟处死,什么是凌迟知道吗?就是一小刀一小刀从他身上割下肉来,期间还不能让他死去,怎么才能让他不死呢,就是每天割,每天都要包扎,给最好的药材医治,就这样一天一天,每天割十刀,一直割满3600刀,他才能解脱,当他死亡的那一刻,他肯定非常开心,观音婢,你说是不是,嘿嘿……” 李承道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而长孙无垢在他提到李承乾三个字后,原本的惊恐和无助变成了苦苦哀求,这一刻,她自身的安危已经不重要,李承乾的命重新变成了她的全部。 “不,不……李承道,你答应过我的,不伤害承乾,你答应过我的……” “住嘴!” 李承道一声爆喝。 “谁说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兑现?谁规定的?本宫想杀李承乾,谁还能阻止我?是李世民,还是你长孙无垢?” 李承道的话冰冷得仿佛能掉下冰渣子。 “何况你长孙无垢不是绝望了吗?你不是觉得生无可恋,你不是觉得死了算了?还管李承乾干嘛?而且,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李承道会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孙思邈说你活不了了,他救不活你,既然你都快死了,本宫对你的承诺自然也无需遵守……“ 李承道步步紧逼,长孙无垢感觉全身冰冷得仿佛掉入了冰窖,她眼中的泪水如同掉线的珍珠一般落下。 “不,不……我不想死,你答应过我的,如果我不死,你就必须遵守你的承诺!我不准你,不准你伤害承乾!” “哈哈,长孙无垢,本宫身为太子,大唐储君,未来的天下之主……如果你好好活着,能让本宫高兴,本宫自然可以重新考虑下要不要送李承乾下去见他的死鬼老爹!” 李承道身体前倾,两人的脸越来越近,甚至连鼻尖都撞在了一起。 “否则,你应该知道本宫的手段……” 李承道的声音逐渐变轻,语气中露出一丝变态的兴奋。 “不杀李承乾,不是还有李泰吗?观音婢?” “不,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长孙无垢口中发出,她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死死抓着李承道的肩膀,尖锐的指甲抠入李承道的肉里,鲜血从李承道肩膀流下! “不?不什么?不够吗?那么,加上你的亲哥长孙无忌够吗?还不够?那再加上从小把你抚养长大的舅父高士廉够吗?哈哈,差点忘了,高士廉也是李世民的走狗,玄武门兵变也有他的一份力,本宫现在就去杀了他!” 李承道作势欲走,长孙无垢整个人扑上来,死死抱着李承道的身体,因为这个剧烈的动作,她腹部的伤口似乎撕开,鲜血从雪白的纱布中渗出,长孙无垢却毫无所知,只是拼尽全力抱着李承道,嘴里不断哀求着。 “不要,不要……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亲哥哥,放过我舅父,放过长孙家……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已经没有什么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李承道眼角余光瞥见长孙无垢腹部渗出的鲜血,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本宫要什么?本宫要你在一个月内修养好!本宫要你给本宫生一个儿子!不过,孙思邈已经说了,你已经不能生育了!这个任务你绝对不可能完成,也就是说,李承乾,李泰,长孙无忌,高士廉,他们都得死,哈哈,本宫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 “不,不……李承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马上就养好身子,我很快就能怀上你的孩子!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亲人,我不准,我不准,我死也不准!” 长孙无垢声嘶力竭,连声音都变得嘶哑…… “哈哈,那本宫等着你,一个月后,是生是死!他们的生命都掌握在你手里!” 李承道抬手一挥,挣脱长孙无垢,哈哈笑着扬长而去,留下长孙无垢一个人孤零零呆在床上。 …… “好好照顾好观音婢!” 路过孙行和白发老者身边时,李承道停顿了一秒,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第六十三章 孙思邈 “爹,我……” 李承道已经走出门,孙行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尴尬地一笑。 “去吧,去吧,这么甘愿当人家狗腿,我看你将来有多大出息……” 白发老者吹胡子瞪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好的,那我走了,长孙姑娘就交给您了啊。” 孙行嘿嘿一笑,赶紧追向李承道离去的方向。 孙思邈看着儿子离去的背景,脑海中不由回忆起了几年前李承道来找自己的情形。 当时自己和儿子以及几个弟子在五台山建了一座小小的医馆,名为中草堂,平时种点草药,治治百姓的跌打损伤,生活平静又安详。 突然有一天,一名穿着华贵,相貌雍容的少年找上门来,说他在长安建立了一座庞大的药馆,想请自己出山坐镇,药馆下面会有几千名医者,到时候都交给自己管理。 孙思邈性子本来就是无欲无求,对权力和金钱向来都是云淡风轻,当场就回绝了,那奇怪的少年被拒绝后,似乎也不是很在意,施了一礼,便自行离开。 孙思邈这辈子见多了死缠烂打的人,有些人为了让自己帮忙治病,没日没夜的跪在地上,还有人会拿出海量的金钱,甚至还有一次那人带着一群莺莺燕燕来找自己,气得孙思邈当场就抓起家中的扫帚,把人打出去。 但这个少年却有些与众不同,他找到自己,彬彬有礼,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请求,在被自己拒绝后,也毫不拖泥带水,施了一礼后便退下,看上去似乎并不是一定要强求自己。 不过每天来求自己的人太多了,孙思邈也没有把这个少年放在心上,依旧过着平淡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几名穿着奇怪白衣,连嘴巴和手脚都被白色纱布包裹着的人抬着一名全身长满麻疹的小女孩过来找自己。 这群人给孙思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在这个时代,还从未有人用这种装扮,而且他们身上不约而同都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孙思邈活了几十年,走南闯北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未闻到过这种味道,有点像酒,又不太像。 俗话说望闻问切,对于一个医者来说,闻是很重要的一环,所以这群人给孙思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孙思邈只是在心里留了一个心眼,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那名女孩身上。 女孩的额部、面颊、腕、臂、躯干和下肢出现红色斑疹,有些地方的斑疹已经变为丘疹,甚至一些丘疹最终变成了疱疹,黄色的脓包一颗颗长在上面,让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天花。 孙思邈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女孩得的是什么病,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并把探头探脑上前来看的孙行一把推开。 快抬进屋里! 孙思邈内心在天人交战,要不要让女孩进医馆,如果进了,那这间医馆是不能用了,出现过天花病人的医馆,谁还敢进去! 但如果不进医馆,这女孩基本就被宣判死刑。 这个时候的小女孩已经有了烦躁、头痛、咽痛、四肢酸痛、寒战、呕吐、便稀等症状,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小女孩的神志已经不太清楚,伴随偶发性谵妄、惊厥及衰竭的表现…… 大不了把这医馆烧了,换个地方再建一个也就罢了,人命关天,孙思邈没有多想,脑海中只会稍微转了一个念头,就决定把女孩抬进医馆。 不过那些奇怪的白衣人并没有听他的话。 他们把女孩放下后,4名白衣人迅速在路边搭起了一个白色帐篷,然后取出一种透明的液体,把整个帐篷都喷了一遍,孙思邈一闻就知道,这透明液体的味道就是这些白衣人身上的味道。 这些白衣人也不说话,把女孩抬进帐篷后就守在周围,除了孙思邈之外,所有人都不准靠近,不过孙思邈虽然能进去看女孩,但这些白衣人却不准他医治。 “你们想害死她吗?这是一条人命啊!你们不让我医治,还把她送到我这里来干嘛!” 白衣人的做法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把一个患有天花的女孩送过来,却不让孙思邈医治,当时气得孙思邈指着这些白衣人的鼻子怒骂。 “孙大夫,你确定你能治好她吗?” 白衣人只问了一句,孙思邈就愣在那里,是啊,天花乃是无解之症,即使自己全力救治,能不能救活还是两说呢,自己并没有把握。 “孙大夫,稍安勿躁,我们会治好她的天花的。” 白衣人语气非常有礼貌,但手段却强硬无比,说完后就把孙思邈请出了帐篷。 就这样,孙思邈每天有三次机会进帐篷看女孩,每次时间不超过一炷香,每次进去之前,出来之后,都会被撒上同样的透明液体。 孙思邈曾经问过这些白衣人,这些透明液体是什么,那些白衣人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说。 时间流逝,5天后女孩身上的所有疱疹灌浆,渐成脓疱,有痛感,周围红晕加深,情况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刻,孙思邈整天关注着女孩的状态,心里焦急万分,但因为白衣人的阻止,他根本无法进去医治,开出来的所有药方也被白衣人拒绝。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让孙行去官府报官,但趁着黑夜想偷偷溜出去的孙行被那些白衣人抓了个正着,不过他们也没为难孙行,只是让他回去休息。 焦急,愤怒,斥责,时间过了10天,孙思邈和中草堂的所有人也骂了十天,但那些白衣人完全不理不睬,甚至根本不回话,把他们当做空气一般,依旧我行我素。 时间来到第十一天,这次孙思邈进帐篷后,却发现了女孩的病情有了转折,女孩身上脓痂渐干缩或破裂结痂,终成痂盖,奇怪,按照常理,这是不可能的,这个时间,女孩应该已经生命垂危,怎么可能出现结痂的情况? 孙思邈百思不得其解,但这次他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观察着女孩的状态。 再经十五天后,女孩身上的痂盖自然脱落,并留下麻点,女孩也变得活蹦乱跳,没事人一般。 孙思邈问她身上有什么感觉,她就说那些长过痘痘的地方有点痒,问能不能抓一下。 孙思邈立即喝止,告诫女孩这些地方连碰都不能碰。 第六十四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 得了天花,最后又安然无恙的小女孩离开了,她穿过的衣物,帐篷,睡过的床也被烧毁,那些白衣人也都相继离开,只剩下最后一个白衣人留下来。 孙思邈看着眼前的白衣人,等待着这个人给自己一个答案,一个解释。 “我叫雨化田。” 白衣人摘下口罩,第一次显露在孙思邈面前,略显阴柔的五官,配上薄薄的嘴唇,给人一种纤弱的感觉。 “我家主人来找过您,想请孙老出山,坐镇长安城里的医馆,您可还有印象?” 雨化田的声音很柔和,表现得也非常恭敬,这让孙思邈想起了曾经那个很有礼仪的少年。 “你说的是那个少年?你也是奉那少年之命,来让老夫出山的?可惜老夫闲云野鹤惯了,不想去长安。” 孙思邈摇了摇头,他已经明白这些白衣人过来的意图,也大概猜到了为何这些白衣人要把那个得了天花的女孩送到自己面前医治。 “您说得不错,在下正是奉我家少主之命,来请孙老出山的。” 面对孙思邈的拒绝,雨化田脸上一丝变化也无,好像早有所料。 “少主有几句话让我带给您。” “什么话?” 孙思邈雪白的眉毛渐渐皱起,这个名叫雨化田的人和那个少年一样,给人一种难以揣度的感觉,自己明明拒绝了,他们却表现得有恃无恐,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第一句:孙思邈,医者仁心,我知道你心中有一杆尺,你的毕生追求是救济苍生,同时又讨厌世俗中的尔虞我诈,所以你才有了归隐田园之意。但你可知道,你在五台山一天能救三人,你觉得这是仁,但你不知道,你来了长安之后,我将交给你几千人的医者,如果你把你的医术传给他们,那么,你一天就能救万人,你为了三人而放弃了万人,你为了解救三人,而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让万人忍受痛苦,甚至死去,这就是你说的仁吗?” 雨化田说完顿了一下,而孙思邈先是满脸怒容,然后皱眉思索,最后花白的胡子慢慢颤抖起来。 “第二句:我是李承道,是大唐皇帝的皇孙,今日我想让天下百姓多一丝安康,少一点病痛,所以我来找你孙思邈,但你为了所谓的平静生活,拒绝了我的请求。古人有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身为一个医者,却没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为了自己心中的小我,放弃大唐这个大我,我可否认为你是不忠不孝?” 雨化田这句话说完,孙思邈踉跄了一下,脸色也白了一线,他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雨化田,自己一生光明磊落,手下挽救了多少性命,多少人磕头说自己是神医,多少人感激自己的救命之恩……今日却被人说是不仁,不忠,不孝,真的岂有此理! “第三句:孙思邈,这是治疗天花之法,可以拯救天下万千黎民百姓。” 雨化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封。 “但我李承道发誓,如果你孙思邈不出山,不来长安,那么这治疗天花之法,我会即刻毁去,再也不会让它重现世间,从此天下将再无治疗天花之法。” 说完,雨化田便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放在信封下面。 “混账,不要!” 孙思邈大惊,如果这真的是治疗天花之法,因为自己不想出山,被雨化田毁灭,那他孙思邈真的成了千古罪人! “孙老,您是答应了吗?” 雨化田嘴角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看向冲过来拼命夺下信封的孙思邈。 “告诉你家主子,孙思邈答应了!但如果我发现信封中说的是假的!那我必将掉头就走!你说我不仁也好,不忠不孝也罢,随你们的便,哼!” 孙思邈气呼呼地瞪着雨化田,像宝贝一般把信封塞进贴身内衣。 “如您所愿。” 雨化田微微一躬身,也不怕孙思邈反悔,便骑着马离开。 “少主已经在长安城内重建了中草堂,里面所有东西都已齐全,少主希望孙老能尽早赶来,您早到一天,就能解救更多的黎民百姓。” 孙思邈看着越来越远去的雨化田,气得牙根痒痒。 …… 呵呵,这李承道,就是这样一个人,那时候用这样的办法把自己从五台山半拉半拽请过来。现在又是如法炮制,威逼利诱下,把原本失魂落魄,已有死志的长孙无垢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明明是简单的激将法,但这小子说的话里又有那么一分道理在里面,让自己怒火中烧的同时,明知道前面是坑,也往下跳了。 显然,在雨化田走后,孙思邈当即就反应过来,但他虽然知道了李承道说出那三句话背后的目的,但还是被李承道以这样的方式说服了,并心甘情愿地准备奔赴长安。 有些人,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有些君子,是可以用大义来裹挟的。 如果换成李承道处于孙思邈的位置,保证别人用什么办法都不管用,但孙思邈却不同,他明明知道了,但又不得不去做。 所以孙思邈每次看到李承道的时候,都不咸不淡,甚至有时候还带着点脾气,就是因为李承道不是正儿八经说服他,把他请过来的,而是用了旁门左道。换句话说,李承道只是得到了孙思邈的肉体,而没有得到他的心。 但没有得到心也没关系,在这个年代,大家族不都是先结婚,再培养感情的吗?李承道对孙思邈的策略也是一样,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拉过来,医院的事就可以高歌猛进了,而只要孙思邈能培养出大量的初级医者,那李承道手下的军医就有了着落。 孙思邈虽然对他有意见,但不可能会在人命关天的问题上下绊子的,这就是君子,这就是所谓的君子可欺之以方! 至于以后,嘿嘿,以后几十年的时间里,李承道多的是办法把孙思邈的心也收服了。 …… 孙思邈回过神来,此时孙行已经离开,屋内传来长孙无垢的呼唤。 “孙大夫,您在那里吗?我的伤口出血了,能帮我重新包扎一下吗?” “长孙姑娘,我马上过来。” 孙思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长孙无垢最终还是落入了李承道的圈套,只是不知道长孙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李承道的心意。 “这小子,每次用这种手段,也该吃吃苦头了……” 第六十五章 飞行检查 戌时,天已暗,长安第一军区医院。 “我等隶属于东宫东缉事厂督查组,现在例行飞行检查!” 一队二十多人骑着快马赶来,在这座略显冷清的大院门口停下,其中一名骑士上前一步,拿出手中的令牌,对门口两名侍卫微微一晃。 两名侍卫上前核实一番后,表情略显紧张,他们万万没想到,东厂督察组竟然会在晚上来飞行检查,他们更没想到的是,这次来的不仅是东宫督察组,连李承道都过来了。 (飞行检查,简称飞检,是跟踪检查的一种形式,指事先不通知被检查部门实施的现场检查。具有监督管理权限的部门或组织检查被监督对象,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了解被监督对象的真实情况,发现其需要改进的问题。可是许多监督管理部门均是预先发通知、定时间、定路线。被检查单位也是提前作好了各项档案资料准备,招待盛情周到,最后是双方皆大欢喜,而监管部门对被监督对象的实际情况则了解甚少,许多存在的问题并没有发现,也就谈不上改进了。) 两名侍卫根本来不及通知院内的人员,李承道就带着人快步走了进去。 “先去病床区看看!” 这是李承道预设的伤员救治中心东部分区,其他南,北,西各有一座这样的救治中心。东区是李承道临时选择的,事先根本没人知道李承道会来东区医院,这也最能够体现东区医院最真实的情况。 “东区医院按照最新的伤员救治中心标准配置,有病床3000床,每6床一间房,每50间房组成一排,共有10排……” 李承道快步走向最近的一间病房,孙行等人紧紧跟在他后面,并汇报着东区医院的情况。 “现有青云大学医学院毕业护士300人,主要精通外科的伤口消毒,清洗,缝补,包扎,另外有84人精通截肢,开刀……” 李承道进入病房,立即就有人上前点燃煤油灯,病房中的一切都呈现在他眼中。 地面是平整的水泥地面,前后两扇大窗户,用了玻璃厂造出来为数不多的玻璃,如果在白天,采光应该很好。李承道打开窗户,一阵风吹过,从一头吹到另一头,通风很好。 孙行依旧在快速叙述着病床的情况:“……病床枕头是由稻草填充而成,被褥都是棉被厂加工订制的,目前病房库存棉被一万件……病房每日早晚酒精消毒,如有伤员进驻,粘上血迹后的被褥枕头基本保持3天一更新,情况严重的,可以一天一更新……” “按殿下您的指示,近期在长安第一军区医院各分区医院的轻微伤患者已经基本转移到东风快递所在的专属园区,交给冯将军,所以现在看上去伤患不多……” 李承道随手抓过一个枕头,扯了扯,这枕头布料用的不错,没有被轻易扯开,很轻,易变形,也不是很扎手。 他随手把枕头放回原位,又拿起被褥捏了捏,是标准的5斤装,李承道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放到地面,所有地面一尘不染,显然每天都有人在清洗。 “护士太少了,马上开始招人,女人为主,要不怕血的,另外每日清理地面和清洗纱布的人员主要招生活困难的老人,这些没有技术含量,不费力,也容易上手。” 李承道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后,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孙行立马从怀里掏出小本子和炭笔记下。 连续视察了5,6间病房都没问题后,李承道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病床这块,是通过考核了。 “现在的时间点,那些护士和主管医师都在学习吧,去看看。” 一批人往另外一侧的庭院走去,那里灯火通明,一大群穿着白色衣衫的人正安安静静坐在里面听课。 “……接下来我们要讲的是麻沸散的运用,首先是剂量问题,这里面有个标准,一般伤口大于一寸就需要缝合伤口,缝合伤口前需要用到麻沸散,那么……” 一名穿着白衣的中年男子正在讲课,突然,门被打开。 “东厂督查组,例行飞行检查。” 孙行上前一步,那名在讲课的中年男子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底下的人基本也都学习过孙思邈的外科理论,对孙行也很熟悉。 “啊,飞行检查啊,不知道要考哪一项,好紧张啊……” “嘿嘿,我和孙行熟,到时候让他给我打个好分。” “熟有什么用,没看到这么多人看着吗……你看中间那个,身材好好,人长得也帅,好有气质啊,他是谁啊?” “哪里,哪里,我看看,哇,真的帅哎……” “等飞行检查后,我去问问孙行这小子……” …… 孙行话音刚落,底下那群犯了花痴的女孩子就窃窃私语起来,孙行脸一黑,都怪自己平时对这群女孩子太好了,现在落在太子爷眼里,而且她们还说那种话,太子爷听到后,不知道会怎么想…… “咳,咳……” 孙行假装咳嗽了一声,用眼角余光瞥了瞥李承道,发现他没什么表示,放心了一半。 “纪律,纪律,说了多少次了!王翠,胡小妮……” 孙行一连叫了5个名字,准备让她们上台来做检查,被叫到名字的5个女孩子满脸的苦瓜相,纷纷向孙行投去幽怨的目光。 “等等,本宫来挑人吧。” 还未等孙行说完,身后传来了李承道的声音,孙行嘴角抽了抽,自己挑的都是这一届医学院排名前列的护士,如果李承道自己挑选,那挑到什么人就说不准了,万一有人在太子爷面前失手或者不达标,在座的几十号妹子又得加班加点练习了。 “是,太子殿下!” 妹子们,小爷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希望你们发挥好点,别搞砸了。 孙行这句话说完,整个教室落针可闻,什么情况?太子爷带头来飞行检查,我了个去,这是什么情况? 谁是太子? 这个超帅的公子是太子? 要是太子看上我,哦,不,要是太子能临幸我一次,那立马死了也值了啊…… …… 众人知道孙行是李承道的贴身医疗队领队,但万万没想到,孙行今天竟然带着李承道来了! 李承道上前一步,瞥了一眼孙行,然后手掌在后者的肩膀上重重一拍,疼得孙行龇牙咧嘴,却又不敢痛呼出声。 “一排三座,五排七座……你们五人出列,进行穿透型箭伤伤口处理!” “二排六座,八排一座……你们五人出列,进行截肢伤口处理以及护理!” …… 李承道微笑着一个个指向底下的妹子,每个被他指到的妹子都昂着头,挺起胸膛,或紧张,或自信,或兴奋地走上台! 要是自己做得好,被太子爷看上,那真的…… 所有上台的护士都这么想。 第六十六章 铁浮屠 从东区医院出来,时间已经来到了子时。 李承道揉了揉眉心,眼中略显疲惫。 “参见太子殿下!” 雨化田似乎已经在门口等待许久,一见李承道出来,立马迎了上来。 “嗯?” 李承道目光穿过雨化田,看到了他身后的两人,这真的不能怪他,实在是雨化田身后两人的样子比雨化田显眼太多了。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八尺巨汉,浑身魁梧得如同狗熊一般,如同把一个人放大了一倍还要多,李承道粗粗一估计,这巨汉的体重绝对不下350斤。 他脸上毛茸茸的,茂盛的胡须把鼻子和嘴巴都吞没了,至于眼睛,脸颊和额头上的肥肉把他一双明显显得过小的眼睛包围起来,只留下两道缝,此时这个巨汉正把扑扇一般的手握在一起,放在肚子前,显得异常憨厚。 第二个是站在巨汉身边,身高只有巨汉一半不到,梳着两朵小辫子,穿着红色花衣,大眼睛,小嘴唇,婴儿肥,可爱到爆的小女孩,看到李承道望过来,顿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去掐一掐她的脸蛋。 “殿下,这两人是您父亲秘密训练的死士--铁浮屠。” 雨化田原本要和李承道说另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但看到李承道把注意力放在身后两人身上,不得不先给他介绍起来。 “这巨汉名叫磐石,现在年龄是十八岁!另外这位叫绣娘,今年已经三十了,咳咳,而且他是男的……” 听完雨化田的话,李承道嘴角微微一抽,尼玛这年龄是不是搞反了?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和我说他是男的,而且已经三十岁了! “他们是聋哑人,铁浮屠中代号天聋地哑,卑职铁浮屠杜台卿,参见太子殿下。” 一名老者从名叫磐石的巨汉身后走出来,老者头发已经掉光,脸上满是枯树一般的皱纹,整个人颤巍巍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倒,此时正艰难的躬身行礼。 李承道连忙上前一步,把老者扶起来。铁浮屠是李建成麾下最重要的死士,各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绝世凶人,如果玄武门之变时,李建成有10名铁浮屠死士在身边,肯定能冲出李世民的包围截杀。 只是那时候他和李元吉太心焦,急着向李渊解释内宫淫乱之事,又是李渊亲自下旨,所以没有预防,才被李世民直接来了个斩首。 此时李建成已死,整个东宫都被李承道掌握,这支古武时代最强力的特种兵自然就是李承道势在必得的强力武器。 “杜老是铁浮屠掌控者,玄武门之变后,您让我接触铁浮屠,现在杜老已经做好了决定,今后整支铁浮屠将完全效忠您,目前所有铁浮屠,连磐石和绣娘在一起,共一百零八人。” 雨化田接着说道。 “另外杜老推算自己年事已高,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想请殿下寻找下一任铁浮屠掌控者。” 雨化田眼睛微微一眯,假装无意地看向李承道,而李承道身边的杜台卿裂开一颗牙齿都没有的嘴,露出一个鬼一般的笑容,点了点头。 “恩,本宫知道了。” 李承道听后,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叮嘱杜台卿好好休养,铁浮屠的事自己会另有安排。这让雨化田心中有了一丝小小的失落,不过仅仅一个呼吸时间,他就重新调整过来。 “磐石和绣娘是微臣选定保护您的贴身护卫,不过这两人相貌有点特殊,容易让人认出来,微臣还选了一人。” “雨师妾!” 雨化田低喝一声,一名女子从黑暗中走出。 此女子发红如火,肤白胜雪,穿着黑丝长袍,领口斜斜直抵胸口,引人遐想,一个碧玉环子为钮扣,黑色长袍在腰下裁开,莹白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欲语还休。 她双眉如画,眼波似水,浅浅的一抹微笑,瞧起来风情万种,妖冶动人。耳垂有两个黑色的耳环,细细一看,竟是两条长三寸的宝石小蛇。 月光下她款款而入,黑丝长袍鼓舞不息,身姿妖娆,若隐若现。腰肢扭舞之间,一个淡青色的弯角韵律的摆动。那张妖冶绝世的脸上秋波流转,浅笑吟吟,耳稍两只小蛇卷舞曲伸,似乎有红信吞吐,宛如活了一般。 怎一个万千风情,令人眩目神移。 “雨师妾拜见太子殿下。” 雨师妾盈盈下拜,侧头垂首,长长的眼睫毛垂将下来,腰身盈盈,不堪一握。李承道眼神略显迷离,不过等她下拜的时候,他眼底就重新恢复了清澈,只是皱着眉地看了雨化田一眼。 就这一眼,让期待李承道赞赏的雨化田整个心脏都重重跳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 “殿下,您是不是不满意?要不我另寻他人。” “不用了,就她吧,你雨化田推荐的人,我放心。” 李承道淡淡地说,接过马缰,骑上马准备离开。 “殿下,属下还有一件大事要向您汇报。” 雨化田额头上都流下了冷汗,他来不及擦拭,就赶紧上前一步,来到李承道面前。 “您让东厂布置在草原上的暗子已经发现,突厥大军有所异动,正在朝突厥王庭牙廷五原郡之北集结!” “恩!” 李承道眼中射出一道厉芒,所有人都感觉到整个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一线,一股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颉利,你终于要来了吗。 “通知所有人,现在立刻齐聚东宫!” 李承道一挥马鞭,照夜玉狮子仿佛利箭一般窜出。 磐石和绣娘望向杜台卿,后者浑浊的眼睛微微一眯,嘴唇用常人无法察觉的弧度抿了抿。 “轰!轰!轰!” 磐石大腿撒开,整个人狂奔而出,地面像被两柄巨锤轰击般震颤起来,速度甚至比李承道的照夜玉狮子还要快,几个大步就冲到李承道身边。 绣娘也是甜甜一笑,整个人往黑暗中一窜,就消失不见,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最后是雨师妾,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施礼后,李承道竟然一丝表示也没有,甚至没有开口和她说一句话。 她见过了太多的男人,有些人故意装作不在意,有些人见了自己后仿佛丢了魂一般,还有很多很多人有不一样的表现…… 但所有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是真情流露还是装模作样,无不是被自己牢牢吸引。 李承道是最特殊的一个,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男人。 雨师妾抬头看向李承道离去的方向。 “哥,我……” “以后不准叫我哥,今后你效忠的对象唯有太子一人!其他不管任何人,都无法命令你,连我都不行!” 雨化田厉喝一声。 “还不快去护在太子身边!” 第六十七章 风云再起 后半夜的长安城,一片静谧,从天空俯瞰,黑暗中的长安仿佛沉睡的巨人,只有长乐坊的青楼,某些高门大院,以及皇城中还有零星的灯光。 然而,后半夜的东宫,正一片灯火通明,紧张的气氛弥漫了整个东宫。 李承道的书房外,隐隐绰绰坐着很多人,所有人都面色凝重,默默等待着。 “管金生。” 书房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正在门外等候的管金生精神一震,深呼吸一口气,走进了书房。 “北边的事都知道了吧。” 李承道正埋首书案,奋笔疾书。 “殿下,臣已知晓。” “粮食现在到什么价格了?” “回殿下的话,自从您拉了上百条货船两百万石粮食进长安,崔家又被暴怒的百姓烧毁,整个清河崔氏跌落神坛后,长安的粮价就开始暴跌了。东宫和各大世家有默契得集体做空长安粮价,粮价从四贯每石跌到了每石650文,整整跌了80%多。” 管金生一五一十地答道:“另外徐厚钊的大唐人民钱庄和我们大宗商品部联合瓜分崔家的储粮后,现货市场我方已经控制了75%左右的粮仓储备,剩下的25%多半控制在各大世家手中,他们除了流通的粮食外,实际的储备粮有多少暂时还不清楚。” “很好,明天开始,利用粮价暴跌的恐慌,咱们左手抛粮,右手收粮,用对倒的形势,继续吸粮。另外平掉所有空单,在700~1000文每石左右大笔做多……”李承道眼中精光一闪,“北边的将领要查清突厥情况,加上判断决策,再派八百里加急,本宫预计红翎急使已经在南下路上,不过最起码还有5天的空窗期才能到长安,这5天就是囤粮最后的期限!” “属下明白!” “等红翎急使到的那天,粮价肯定会被拉爆,那些世家的空仓肯定都爆仓了,你去场外和他们协议平仓,价格定在3贯每石,他们要多少给多少,但你以本宫的名义告诉他们,不准再囤积居奇,否则崔家就是他们的下场!” 李承道的声音冷得能掉出冰渣。 “殿下,臣觉得如果突厥南下的消息传开来,粮价再涨到十几贯每石都没问题,我们为什么在3贯就抛货给那些世家?” 管金生有些奇怪,不过他是李承道心腹,不像长孙无忌,房玄龄他们只能做不能问,管金生直接就开口询问了。 “要是我们等粮价到十几贯再卖,这么一大块肉吃下去,会吃撑的,那些大世家说不定就要赖账了,连原本的空单都不肯支付,这样就没意思,本宫不可能为了期货和这些世家翻脸。何况粮价太高,不利于稳定,无论是打仗还是不打仗,粮价都不能高于3贯每石,这是本宫的底线。” 李承道眼睛微微一眯,这种非常时期,和世家的关系不能闹得太僵,虽然李承道反手做多,在各大世家为了兼并土地,大肆打压粮价的时候和各大世家做对手盘,但如果在3贯每石的价格上抛售,各大世家最多就是觉得太子爷消息灵通,不会觉得李承道吃独食。 但如果李承道非要等到粮价涨到十几贯每石,这整整十几倍的利益,这样子做是会引起公愤的,你李承道一开始暗示大家做空粮价,方便兼并土地。 现在又突然拉升粮价,把我们这些世家的空单都打爆,你什么意思,你刚做太子就这么肆无忌惮,那以后大家还怎么跟着你混?要不趁早散伙得了。 这样一来,东宫刚刚把这些世家凝聚起来,利用兼并土地的噱头做带头大哥的人设就毁了,得不偿失。 “是,属下明白。” “下去吧,让徐厚钊进来。” 管金生出去没多久,徐厚钊就走进了书房。 “厚钊,粮价的事本宫已经让管金生去埋伏多单了,接下来你有什么看法。” 李承道抽空喝了一口茶,看向徐厚钊。 “殿下,如果突厥南下,您判断我们北边的防线能扛得住突厥的进攻吗?” 李承道眼睛微微一眯,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应该扛不住!” 徐厚钊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心中早有判断,但李承道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还是另他大吃一惊。 此时的突厥处于最鼎盛时期,李渊称帝之前,是和突厥定了互不侵犯的盟约,每年朝贡,就是因为觉得打不过突厥。 现在如果突厥撕毁盟约,大军南下,凭借今时今日的大唐军队,要想抗住颉利的二十万骑兵,几乎不可能,不过突厥想要灭唐,也是痴心妄想,毕竟有渭河天险以及长安的高墙厚城在。 “殿下,如果北方边城扛不住的话,突厥南下关中平原,将无险可守,假设颉利8月初整军南下,8月底就能直达渭水,现在您是想把决战地放在渭水以北还是渭水以南?” “渭水是天然的保护屏障,以大唐水军的坚船,加上新出来的红衣大炮(青铜炮),自然能封锁住江面,让颉利无功而返。”李承道一下下敲着桌面,“但颉利此次南下,耀武扬威一番后毫发无损地回去,不是本宫想要的结果,也不利于接下来本宫整顿军队。” 李承道眼中露出危险的气息。 “我明白了。” 徐厚钊已经知道了李承道的意思,不过他是文官,所谓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所以他对如何抵抗突厥这件事不多做评价,只是根据李承道说的话给出合理的建议。 “如果战场在渭水以南,长安城以北,那么我们何不把长安城外的土地,良田,房宅全部抛售。” “原本粮价和土地价格是捆绑的,粮价降,土地价格也跟着降,粮价升,土地价格跟着升。但如果战争来临,粮价暴涨的同时,作为战场的土地价格必将崩溃,我们此时全盘抛售,再等开战时低价收回,就能稳稳地吃一波。” 李承道皱眉想了想,此时长孙无忌正在坚壁清野,虽然坑蒙拐骗,威逼利诱都用上了,但进度依旧不是很理想,现在刑部每天都是来告状的人,要不是他压着,长孙无忌估计被砍十次脑袋都不够了。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那些世家还在观望,长孙无忌的手段太过暴力了,不适合需要名声的世家,所以这些人只是在长孙无忌后面推波助澜,摇旗呐喊,至今没有哪家主动下场的。 “好,这件事交给你办,让长孙无忌,郑氏配合你,另外东宫的地产都交给你,全面抛售,把土地价格打下来,那些世家想接,也都放给他们。” 李承道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残忍的气息。 他倒是想看看哪个世家敢接他李承道抛出的土地,只要这些人不接,那些百姓是肯定是接不动的,那整个长安城外的土地价格就会随之暴跌。 土地良田价格的暴跌又会引起拥有土地的平民的恐慌,再加上突厥南下的消息一传开,保证所有人抢跑卖田卖地,那么长孙无忌的坚壁清野的阻碍就会相对小很多。 但如果有人真的胆大包天到敢买李承道抛出的土地,想趁机低价占东宫的便宜,土地价格就跌不下去,平民依然会观望,那事态就会朝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谁敢不配合东宫的坚壁清野的策略,谁就等着东宫的秋后算账吧。 第六十八章 霹雳手段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李承道书房外的人也逐渐减少。 雨师妾静静站在角落,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已经很劳累了,这从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和不时揉揉太阳穴的举动就能看出来。 可是他没有停下,依旧全神贯注给每一个下属布置着任务,雨师妾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男人。 这就是运筹帷幄,心怀天下的男人吗?真的,有点令人着迷啊。 恍惚间,雨师妾看到李承道抬起头看向自己,锋利的剑眉,凌厉的星眸,严肃的神情……无不吸引着少女的心。 平时围绕在她身边的要么是只知道喊打喊杀的武夫,要么是风花雪月,眼高手低所谓的才子,雨师妾哪里见过如李承道这般的男子。 “嗯?你听不见吗?” 李承道皱了皱眉。 “啊?” 雨师妾瞬间惊醒,脸上微微一红,连忙走到房外去喊下一个人。 一名老者走进书房,他满脸严肃,浑身上下一丝不苟,正是内阁阁老魏征。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魏征是半夜被李承道叫醒的,他正奇怪为什么李承道会在这种时候把他叫来东宫,难道白天不行吗? “魏征,你即刻就北上,面见阿史那·什钵苾(突利可汗),行踪和目的不可对外人说,东宫后门已经备好行程一切所需。” 李承道把一封信笺递给魏征,魏征大惊,李承道抛出的这个重磅炸弹,直接把他炸晕了。现在大唐经历玄武门兵变一个月后,朝堂政局也从一开始的紧绷动荡,慢慢缓和下来。 在这种平稳的事态中,李承道突然让自己这个内阁阁老北上面见突利可汗,还不能暴露行踪,这是要搞大事啊! 国与国之间从来没有小事,尤其是大唐和突厥这样的大国之间的博弈。 “所有事情本宫都写在纸上,现在已经来不及多说了,你在路上打开一看就明白。”李承道看向魏征的眼神变得凌厉,完全不负曾经李建成在世时的那种温和状态。 魏征明显感觉到李承道身上的气势比起李建成更加凌冽。李建成是把魏征当做谋士,当做左膀右臂,当做心腹大将的,但李承道没有这种感觉。 李承道虽然把自己和王珪拉进内阁,但在他眼里,李承道更多的是把自己当做一枚棋子,而且是一枚用得不是很顺手的棋子,只不过李承道现在手上没有更好的棋子,所以才用了自己。 魏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有这种感觉,原本刚想问出口的话也憋了回去。 “太子殿下,请容微臣回家准备一番可好……” “砰!” 魏征话还未说完,李承道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本宫说了十万火急,你还在这里给本宫磨磨唧唧!你魏征不想干,那就换人!” 李承道站起身,剑眉倒竖,满是血丝的眼睛直视着魏征的眼睛,这样的气势,仿佛一只暴怒的猛虎,低头俯瞰。魏征感觉自己似乎成了这头暴怒猛虎眼中的猎物,随时都有被撕成碎片的可能。 赤裸裸的杀气,浓烈到极致的危险气息。 “是,是……” 魏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走出房门的,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一辆马车上,外面是一队商人打扮的商队,正往北急驶而去。 魏征走后,随之而进的是房玄龄。 “房玄龄,你和那些大家族谈得如何了?” “回太子,臣这两天和各大家接触了下,虽然见的都不是家主级人物,但也都是有决定权或建议权的人,他们对新城非常感兴趣,都说可以考虑考虑。” 房玄龄这两天的确很顺利,【宏伟新城】是一块大肥肉,大到能满足所有世家的胃口,只是现在各家都在预测未来哪个行业会更有前景,所以现阶段都处于权衡利弊的阶段。 这个时候,房玄龄自然就成了香馍馍,所有人都想从他这个总设计师口中掏出点有价值的东西。 在这种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或者利益争夺不激烈的时候,房玄龄才可以左右逢源,可是一旦等各家开始进场,并真正涉及到核心利益争夺的时候,他的位置才会变得危险起来。 比如未来商铺的挑选,比如高速公路,码头的运营,这种时候,各方就不止在招标这种表面上角力了,甚至会在朝堂,东宫这边发力,届时房玄龄没有决定权,有决定权的是东宫,他一个操作不当,或者被李承道当弃子的时候,就是他危险的时候。 “5天时间。” 李承道伸出一只手掌。 “必须让每家想要参与【宏伟新城】建设的供应商提供基础保证金2万贯,用以验证是否有实力参与建设新城,5天后报名截止,只有提供了保证金的供应商才能进入下一轮提交企划书的环节。” 李承道看着房玄龄的眼睛。 “当然,等验资结束后,东宫会归还这2万贯保证金,这点由东宫的信誉来保证。” 房玄龄想了想,李承道说的其实没问题,甚至还很有道理。 验资的目的就是把那些没有实力的商人,想来投机,幻想一夜暴富的人踢出【宏伟新城】的建设,这其实是一种筛选,相信各家真正有实力的家族都会同意这种方式,反正这2万贯只是让东宫验证一下,就会归还的,人家东宫不可能为了2万贯来赖账啊。 李承道就是明着告诉各大世家,来来来,大家来吃蛋糕啦,我先把那些杂鱼赶出去,省得他们来捣乱。 “没问题,太子殿下,不过我现在手上人不够……” “人不够不是问题,本宫会让宣传部董天宝全力配合你,你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想公开弄就公开弄,想一家一家谈,就一家一家谈。” 还未等房玄龄说完,李承道就打断了他的话。 “本宫的目的只有一个,5天内,让所有想要参与宏伟新城建设的人交上2万贯保证金!” 第六十九章 沙盘推演 日上三竿,李承道匆匆吃完早饭,紧接着又立马赶往新一军的军营会议室。 雨师妾很想提醒李承道,今早的行程安排是去校场检测燧发枪,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眼前的男子忙得连眯一眼的空隙都没有,哪里还会去校场,看来检测燧发枪的行程又得推迟了。 李承道一刻不停的彻夜不眠,也同时让雨师妾没有吃饭休息的机会,不过这没有让她疲惫或者抱怨,反而让雨师妾心中燃起浓浓的兴奋。 新一军军营的会议室中,此时正摆放着一大片沙盘,里面是从突厥,到关中平原的地形模拟图。 “……如果突厥真的要南下的话,有两条路线,第一条是太原,吕梁的关内道;第二条是通过陇右道,从灵州,经西凉,进入关中平原……” 李承道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没人发现,唯一一名士兵还被他挥了挥手,让他别出声。 此时沙盘前方,正站了十几人。 “以我朝现在在两条道的兵力布置来看,如果突厥此次南下的兵力超过八万骑兵,基本就无法抵抗。” 李承道往发声的方向看去,此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乃是一手组建起东风快递五千兵马的冯立。 “无法抵抗,就不用抵抗。” 李承道突然出声,他的战略目标很明确,对此次颉利南下的路线和兵力都很清楚,在颉利兵临渭水之前,唐军是抵抗不住的,所以李承道不想让自己的这些将领在无谓的猜测和推演中浪费时间。 “参见太子。” “参见殿下。” …… 会议室中响起一片问候声,李承道倒是没觉得怎么样,但跟在他身后的雨师妾眼中的亮光就更闪耀了一丝。 李承道点了点头,走到沙盘前,指着长安和渭水,灞河,沣河,橘河之见的区域。 “我们把决战区域放在这里。” 房间中沉默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殿下,如果决战区域放在这里的话,整个关中平原都会被突厥肆虐,到时候损失将不可预计,另外一旦突厥兵临长安城下,我朝将再无退路,您确定要把决战地点放在长安城下?” 薛万彻眉头紧皱,满脸严肃,他到不是觉得死了那么多百姓有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如果突厥都打到了渭水,甚至直面长安,那情况将非常危急。 到时候大唐几乎是背水一战,而突厥只要攻破长安,就可以灭亡大唐,这对颉利来说可是巨大的诱惑啊,如果换成在场的人是颉利,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强攻长安。 “是的。” 李承道的声音铿锵有力,他上前一步,在关中平原划了几条线。 “第一,本宫预计此次颉利南下兵力非常有可能达到二十万左右,无论是关内道还是陇右道的兵力,都无法对颉利的主力产生影响,最多起到牵制作用。” “第二,颉利手上基本是骑兵为主,攻击主要是轻骑兵的骑射,他们的攻城能力不强,而且本宫已布置了坚壁清野,颉利的骑兵基本只带了十天的口粮,持久作战能力不强,如果在长安城外与我军对峙,不消十天,他们必将面对军粮短缺问题。而如果他们从后方运粮,姑且不算我军对其后勤的骚扰,单单是几百公里的纵深,就最够拖垮他了。” “第三,如果我们放弃渭河天险,首先颉利的二十万大军想要渡河,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如果等他们过了三分之二时,我大唐水师突进,击毁他们的渡江船只。” 李承道拿起两艘模拟船,放在渭水上。 “那么颉利就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我朝只要从奉先城,潼关,卧牛城出兵,还没来得及过河的这部分突厥兵力,将面临三面围攻,颉利的后方将大乱。” 李承道从三座城的位置画了三条进攻路线。 “冯立,薛万彻,你们应该知道失去主将后的大军,会有多少战力吧。” 冯立皱眉思索了一会:“会有多少战力?这还要看颉利在长安的进攻势头会不会受挫,只要颉利还在进攻,这支被截断的后队就不会失去战斗力,中军不退,他们不会退,也不敢退。” 冯立的回答超出了李承道的预计,他沉默下来,如果这部分兵力不崩溃的话,颉利依旧有进退的余地,还没等他说话,薛万彻又泼下一盆冷水。 “而且不用水师拦截,颉利本身就要留一部分兵力在渭水这一侧,甚至颉利自己都很有可能不会渡河,因为渡河对他来说危险太大,他身为可汗,可以遥控突厥主力渡河攻打长安,没必要亲自上场,他只要不渡河,进可攻退可守,基本立于不败之地。” 李承道听到薛万彻的话后楞了一下,闭眼思索了一会,是啊,人家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渡河等你来包饺子,你李承道想颉利傻乎乎地渡河,然后用长安中的军队和渭河中的水师团灭人家,怕不是痴人说梦。 “是本宫想的太简单了。” 众人都看着李承道,甚至薛万彻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内心还有一点点担忧,怕自己的话打击到了太子的信心,到时候惹得李承道心里不爽,那就真得不偿失了。 李承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原本凝重的氛围随着李承道的微笑,再次变得轻松。 “谢谢薛将军的当头棒喝。” “不敢,不敢……是微臣多虑了,也许颉利孤注一掷,大军强行攻城,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薛万彻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承道,现在齐王李元吉已死,李承道继位再无悬念,薛万彻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惹得李承道不开心,如果这时候被李承道抛弃,那简直是49年退党,真的要欲哭无泪了。 “哈哈,薛将军,你说得很好,承道今后还要向你多多学习,好了,咱们继续推演吧,希望大家都能像薛将军这样提出建设性意见……” 第七十章 宗室 正当东宫紧锣密鼓地布置时,郡王府,正莺歌燕舞,充斥着让人心酥的靡靡之音。 “孝恭,今日怎有空到我这里。” 光天化日下,李道宗衣着清凉,袒露胸脯,露出一大片黑毛,正美滋滋地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眼前的歌舞。 (李道宗(602年-653年),字承范,陇西成纪(今甘肃省秦安县)人。唐朝初年的宗室、重要将领,唐太祖李虎曾孙,北周梁州刺史李璋之孙,东平王(追封)李韶之子,唐高祖李渊堂侄。和李孝恭是好友。) “承范,我可没你这么悠闲,歌舞美女,饮酒作乐,这日子……” 李孝恭一边摇头,一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嘿嘿……” 李道宗笑了笑,两人都不说话,看着眼前的歌舞。 一曲舞罢,李道宗挥了挥手,所有的舞女,歌姬都相继退下,只剩下两人独处。 这个时候,两人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差不多一个多月了。” 首先开口的是李孝恭。 “恩。” 两人以这种方式开口,如果让外人听到,估计都会摸不着头脑,但两人是十几年的至交好友,一起扛过枪,一起玩女人,甚至当过连襟,对方心里在想什么,都一清二楚。 “东宫那位动作越来越大了,我们是时候表态了。” 李孝恭缓缓说道。 “是啊,废除均田制,带头打压粮价,敬献杂交水稻……都是大手笔啊。”李道宗拿起酒杯,慢慢旋转着,意味深长地看向李孝恭,“而且还把你这赵郡王拉进了军机处,这是要重用你李孝恭啊。” “怎么,羡慕了?羡慕你就直说,我立马报给太子,让你也进军机处怎么样?只要你李道宗表态,相信太子不会拒绝的。” “我?就不劳你这位军机章京费心了。”李道宗指着自己鼻子摇了摇头。 李孝恭笑了笑,他对李道宗知根知底,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很默契地换了个话题:“对了,最近不是又有了新东西……别告诉我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没来找过你。” “怎么没找过,长孙无忌前脚走,房玄龄后脚就来了。第一个说要驱赶平民,让我们配合一起打压地价,把那些泥腿子的田地吃了。”李道宗冷笑一声,“后面那个又来告诉我东宫那位要去东海建城,一个比一个厉害。” “怎么,你觉得东宫那位在骗人?” “骗人倒不至于,就是手段有点看不起,自己一毛不拔,尽压榨那些泥腿子,把那些泥腿子仅剩的那一点东西扒下来送给我们,算什么,到时候民愤四起,还不是要我们出力镇压,等逼得那些泥腿子活不下去,掀桌子造反,我看他怎么收场。” “哈哈,你这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李孝恭哈哈大笑,“我看你家在城外抢的田最多,别家还在观望,你家倒好,长孙无忌前脚刚把那些泥腿子赶走,你后脚就龇牙咧嘴上去咬了……现在你还反咬一口,说人家东宫不地道,有你这样的人吗!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我得离你远点。” “看不起归看不起,该拿的还是要拿嘛,人家送给你的,你不拿,岂不是不给面子,怎么说人家也是太子爷,今后还要在人家手底下吃饭呢。” “你这话糙理不糙。” 两人同时大笑一声,一饮而尽。 “这么说,你是答应要榜上太子爷的大腿了?”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办?” “那新城那边,准备投多少?” 李孝恭斜靠在椅子上,听到李道宗前面那句话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李承道把自己拉进军机处,其中的寓意不言而明,就是让他李孝恭把宗室的这些武将的心收拢起来,稳定大后方。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这位至交好友。 “有多少投多少呗,这么好的生财之道,明显是人家送给咱们吃的,不过我家穷,最多也就二十多万贯,不像你,大财主一个。” 李道宗瞥了一眼李孝恭。 “哈哈,有钱归有钱,还有那么多人要分呢,我出多了,人家就出少了,还是把机会让给别人吧。” 两人在【宏伟新城】上交换了意见,然后话题不知不觉转移到李靖和徐茂公两人身上,这两人和李孝恭李道宗两人一样,在玄武门之变时都是坚定的中立阵营,现在自己这边有了决定后,对同是大唐军方高层的他们两家的态度不免更加关注了。 “最近李靖和徐茂公那边可有动作。” 李孝恭慢条斯理地说道。 “玄武门之变前两天,李世民犹豫不决,先去问当时的灵州大都督李靖,让他表态支持谁,那时候李靖保持了沉默。接着他又去问行军总管徐茂公,徐茂公当时就说了,这是秦王你和太子齐王的家事,我是外人,河边无青草不用多嘴驴,恨得李世民牙痒痒……” 李道宗喝了一口酒,自顾自说下去。 “李靖舅舅是韩擒虎,又在协助你李孝恭征伐江南时立下赫赫战功,你李孝恭功高被皇上猜忌,所以窝囊到长安城闲住,每日饮酒作乐,看似逍遥,实则是被变着法子的软禁……失去你李孝恭后,李靖就是实际上征南军的头。但是皇上对他也不放心,就打发到灵州当了都督,让李靖也挪了挪窝,远离了他的势力范围,我记得当时李世民可是一句话都没替李靖说啊。” 李孝恭沉吟了一会,眼中精光一闪: “据我所知,李靖和李世民其实交集不多,相反李靖出身关陇,他那一系总体上是支持东宫的,他应该对李建成更为认同才对,根本不会一把抱住李世民大腿。有人说李世民曾经救过李靖的命,所以李靖感恩戴德。其实李世民只是帮李靖说话的众多人之一。这就是为什么李世民去找李靖的时候,他会保持沉默的原因。” 李孝恭说完,看向李道宗,后者打了个哈哈。 第七十一章 站队 李孝恭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喝酒,一边喝一边说下去。 “皇上入主长安,为了得到李靖一系的支持,是不会对李靖轻下杀手的。而徐茂公是山东一系,虽然跟着李世民征讨过王世充,但是徐茂公此人一贯站队谨慎,那句话怎么说的,绝非正人,他是不会搅和在李建成李世民兄弟两的权力争斗中去的。” 此时几杯酒下肚,李孝恭脸色通红,舌头也大了。 “玄武门之变时徐茂公时任行军总管,嘿嘿,行军总管权力多大啊……是代替皇上临时督管出征部队的……他这种位置根本犯不着给李世民卖命。说白了,其实一直怂恿李世民下决心的也就是秦王府那几个人,程咬金秦琼尉迟恭张公瑾长孙无忌等人,当然督促李建成对李世民下杀手的也无非魏征那些太子府嫡系,至于别人,像咱们哥俩,也就站在那儿不说话看看,管他兄弟俩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孝恭,你醉了!” 李道宗皱了皱眉,谨慎地往周围看了看。 “瞧你胆子小的……真是功劳越大,胆子越小。” 李孝恭今天不知为何,嘴巴一开就停不下来,也不知道是憋久了还是心里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李靖和徐茂公两人厉害啊,以他们俩的能力,根本犯不着趟这摊浑水,而且他们两又非太子府秦王府嫡系,无论李建成李世民谁上台都不会被高度重用,当然也不会被弃用。这点还和我们两不一样,我们两毕竟是宗室,出了啥事,皇上该用还得用。不过李靖和徐茂公出于这一点来考虑,的确没有掺和到李氏兄弟的斗争中来的必要。反正跟着谁都有肉吃,何必冒这风险。” “李世民发动兵变不可能征求他们意见。或者说,李世民即使征求意见,也并非征求他们是不是挺自己搞兵变的意见,而是当时李建成咄咄逼人,李世民压力大,就向两位老友求助,希望他们向皇上说话,让皇上改变对他李世民的看法。” “或者说,让二人调停李建成和自己兄弟之间的关系,不要搞得一发不可收拾。事实上李靖徐茂公二人是能在皇上和李建成跟前说上话的。但是二人没有掺和这事,所以才有徐茂公所谓这是你们家事一说。” “俗话说疏不间亲,两人的意思就是:我们都是外人,跟你们兄弟都不熟,里面水这么深,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但事实上,李世民并没有想要争取他们的支持,只要他们不反对就是最大的支持。他们的拒绝其实是给了李世民满意的答案。你们哥俩玩去吧,我们只管看戏。所以李世民才敢放手一搏。” 李孝恭几杯酒下肚,眼神越发迷离,甚至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李道宗知道他平时不是这样一个人,现在说这样的话,肯定有深意。 果然,李孝恭哈出一口酒气后,终于开口。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想说的就是,今时和往日已经不同了,李世民最终玄武门兵变失败,身死道消,李建成也成了他的剑下亡魂,现在上位的是新太子李承道,我们已经不能按照原来的方式来应对了。” “玄武门兵变,承范,你也看到李承道的手段了吧,毁天灭地的火箭,杀人于无形的步枪,这是多么可怕的武力啊。” 听到火箭和步枪的时候,李道宗的眼神明显变得凌厉起来。 “嘿嘿,可是现在太子手里也就一个长林军,就算加上他那新一军和什么东风快递,连两万人都不到,这是他势力还未膨胀前最弱小的时刻。他要登上那个位置,必须要在军队里培养自己的势力,而以他现在展现出来的手段和力量,整个大唐军方几年后没人能拒绝李承道的拉拢。” “谁能率先投诚,谁就能优先得到那些火炮和步枪,谁拥有了李承道的支持,谁的军队就会成为整个大唐精锐中的精锐。” “现在无论是李靖还是徐茂公,或是你李道宗,都还沉浸在玄武门之变中吧。你们都把皇上想象成了玄武门之变时的李建成,把李承道当做了玄武门之变时的李世民,所以你们都不敢站队?还想继续保持中立,保持观望,等皇上和李承道的势力有了明确的变化后,或者等皇上表态让李承道上的时候,再做选择?” “李道宗,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皇上在位,所以不能靠向太子,怕被皇上猜忌!你是不是觉得东宫一家独大后,皇上必定会压制东宫!你是不是觉得李承道虽然暂时得势,但只要皇上还在那个位置上,他就不能为所欲为!” 李孝恭红着眼,看向李道宗,后者皱着眉,手掌死死抓在椅子的把手上,甚至因为太用力,把黄花梨木的靠手捏出了一个深深的手印。 “不用说,你肯定是这么想的,不仅是你,整个大唐军方都是这么想的,都以为谁敢在这个时候第一个靠向东宫,谁就会被皇上用雷霆之势拿下。” 李孝恭身子慢慢往前倾斜。 “只有我赌了,而且我赌对了。” “你!” 李道宗满脸惊容,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好友竟然真的敢在这种时候靠向东宫,原本他以为李孝恭进军机处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李承道也绝不会真的把权力放给李孝恭,但现在听他的意思,自己这位好友进了军机处后是真的投向李承道了。 要知道他可是武将,李渊刚刚经历过玄武门之变,如果他这样掌握实权的武将再靠向东宫,那东宫的势力就太大了,再发动一轮兵变,那李渊将如何自处。(他们不知道李渊是假的) 原本玄武门之变东宫虽然获胜,李承道也显露了震惊天下的武器,但毕竟东宫人比较少,只要大军包围东宫,用硬弓强弩围攻,李承道那些火箭移动不便,火枪在狭小的城内巷战也施展不开,必定投鼠忌器。 基于这点考虑,大唐的武官都觉得东宫虽然要崛起了,但起码还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期间李渊还是会尽力压制。尤其是他们这些武官,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向东宫靠近,只能等东宫势力膨胀到李渊压制不住的时候,才可以试探着靠向东宫,就像曾经军方对待李建成李世民两兄弟的策略一样。 而真到了那个时候,李渊即使知道军方倒向李承道,也不可能阻止了。 这就是目前大唐像李靖,徐茂公,李道宗等大部分武将心中的想法。 第七十二章 太子令 “承范,我已奉太子之命,调杨州战船300艘全力赶往上阳城,并抽调5万江淮及岭南诸州兵马囤兵潼关!” 李孝恭低喝一声,整个人站起来,眼睛满是血红,死死盯着李道宗。 李道宗大惊,听完李孝恭的话后,整个人后背都是冷汗。 “你敢造反!” 李道宗厉喝一声,浓眉倒竖,翻身拔出挂在墙上的宝刀,两人之间瞬间剑拔弩张。 “太子令在此,吾乃奉命行事,哪来的造反。” 李孝恭虽然手无寸铁,但毫不示弱,一步不退,唰得掏出一份明黄色的卷轴,摊到李道宗眼前。 李道宗死死看着卷轴中李承道的签字。 “太子根本没有调兵的权力!没有皇上和兵部的调令,你李道宗敢擅自调动军队!” 李道宗一字一顿缓缓说道,每个字都铿锵有力,每个字都杀气腾腾。 “哈哈,皇上早就有命,天下兵马皆受太子节制!李道宗,你敢抗命不尊?你认为太子令没有这个权力,但我不这么认为,我李孝恭觉得太子令可以调动我这个杨洲大都督!” 李孝恭毫不相让,两名刚刚还在喝酒赏舞,赫赫威名的至交好友瞬间对峙在一起。 时间流逝,房中死一般的寂静。 “你想怎么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道宗缓缓放下手中的宝刀,不过他身上的杀气没有散,紧皱的眉头仿佛有一把铁锁牢牢锁住。 李孝恭目光微微一动,他知道,自己这个老友,终于开始思考要不要投靠东宫的问题了。 “立即率灵州守将三万,秘密南下,囤兵陈仓……” “不可能!” 李道宗还未等李孝恭说完,就断然拒绝! “此乃太子令!灵州总管李道宗接令!” 李孝恭上前一步,又从怀里掏出一份新的明黄色卷轴。 李道宗往后退了一步,这是李承道在逼他表态吗?他心念电转,天人交战,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这个太子令到底要不要接? 如果他不想投靠东宫,那么这一份太子令对他来说就是狗屁,太子从来就没有调兵的权力,他李道宗身为灵州总管,手握重兵,何须听从东宫的旨意。 但如果他想投靠东宫,那么这一份太子令就比圣旨和兵部的调令更加重要了。而一旦他决定投靠东宫,那么率灵州兵马南下囤兵陈仓就是他要交给李承道的投名状。 现在不存在模棱两可的选择,要么你就接令,要么就不接令。 李道宗想起了刚才李孝恭和他说的话,现在皇上和李承道的关系不是东宫和秦王府的关系,李承道也不是李世民,他们能看清李世民的底牌,但没人能看清楚李承道的底牌。他身上隐藏的实力,未来的潜力,都远远不是李世民可以的。 李世民夺位是兵变,李承道登基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现在没有人能阻止他。 李道宗脸色阴晴不定,距离皇上上次朝会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自从李承道登上太子之位后,就再也没有早朝过,整个朝堂氛围也越发让人看不懂。 李承道在外面的动作,难道李渊真的没看到吗?还是李渊看到了,却不加以阻止,听之任之。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李渊和李承道之间的关系就不是外界所预料的那样了,自己所有的决定也必须重新考量。 但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最迫切的问题是,接令还是不接令,已经没有时间给李道宗细细查探了? 不接令的后果想想就知道,等李承道上位后,甚至不需要等到那个时候,只要李承道在朝堂上的势力越来越大,他李道宗的地位就会岌岌可危。 军机处早已着手整顿南衙禁军十二卫,那些在玄武门之变时投靠李世民的叛军直接被军机大臣罗艺成建制地屠杀,另外那些骑墙观望的高级军官也是一个个落马,不是进了诏狱就是回家养老。 以罗艺对待这些人的雷霆手段来看,他李道宗失势后的日子必不会好过。 “李道宗,你接,还是不接!” 李孝恭紧紧盯着李道宗,后者已经满头大汗,握刀的手不时握紧,又不时松开。 “臣李道宗,接令!” 最终,李道宗咬了咬牙,半跪在地上,李孝恭也同时吁出一口气,走上前把太子令递到李道宗手上。 “你这犟脾气,属牛的,拉也拉不动,他奶奶的刚才还拿刀,想砍死我啊!” 李孝恭此时哪还有醉酒的状态,刚才两人对质时,那种千钧一发,箭在弦上的氛围,早就把两人身上的酒气逼散了。 “哼!早知道就应该砍了你。” 李道宗也放松下来,既然太子令都接了,那就不去考虑不接令会有什么后果了。 “走吧,太子还在等我们呢。” 李道宗刚坐下,喝了一大口酒,试图缓解一下天人交战后疲惫的精神,就被李孝恭拉起来,着急忙慌地往外赶。 “什么?见李承道……不,见太子?” 李道宗有点懵,怎么感觉事态进展有些快,自己才刚刚下了这个决定,现在就要去见李承道了?急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吧。 “对,太子说给你留了一件神秘礼物,保证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李孝恭神秘一笑,两人同时乘上早已备好的马,朝着长安城外而去。 “孝恭,你老实告诉我,如果刚才我不应该,你会怎么办?” 路上,李孝恭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你不答应。” 李孝恭沉默了一会。 “那我就会去找李靖了……” “如果李靖还不答应呢,他比我还要谨慎。” “总归会有人答应的,李靖和你都不答应,就会有别人,来做你们要做的事,人嘛,找找总会有的……” 李孝恭想起了李承道对他说的这句话。 …… 第七十三章 太平洋舰队 两个时辰后,李孝恭和李道宗来到了渭河与沣河的交界处,咸阳以南一片秘密水域。 周围十里渺无人烟。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李孝恭奇怪地看着四周,进入这片区域之前,两人已经经过了整整5道明哨暗哨的盘问,几乎每一名哨位都是手持狭长型,从未见过的长刀,以及一柄已经上弦的强弩。而在看不见的暗处,两人能明显察觉到还有更多眼睛盯着。 “我也不知道,太子只说等你同意后,就带你来这里。” 李孝恭皱了皱眉,这地方让他这个叱咤沙场的大将感到明显的不舒服,这里的严密程度,比起军营来也不遑多让。 “轰,轰,轰……” 突如其来的轰鸣声毫无预兆的出现,李道宗和李孝恭大惊,虽然两人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物,但连续一炷香的轰鸣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地动山摇还是让两人有些狼狈。 “发生什么事了,这不是……不是东宫的火器吗?” “看,看那里……” 惊魂普定的两人转头望去,远处宽阔的水面上,5艘庞大的巨船正一字型排开,大船一侧冒着一股浓烟,袅袅升起。 两人看过去的时候,当先一艘巨舰风帆旋转,船身也随之缓缓转动,其他巨舰也跟随着第一艘的航线,缓缓调头。 “这,这是……” “船上的火器!我的天呢!” …… 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随着这支舰队完成调头的动作,巨大的轰鸣声再次出现。 5艘巨舰发出的炮火数量不一,有些是六发,有些是八发,但它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大约3里外的一个巨大蒙古包。(红夷大炮,有效射程1.5km,最大射程2.5km,) 那个可怜的蒙古包在两人的视野中已经被轰成了渣滓,不止如此,它周围几百米范围都仿佛被犁过一遍,泥土翻飞,到处都是坑洞,还冒着浓烟和火焰。 李道宗和李孝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恐惧。 玄武门之变时,两人并没有亲眼看到火炮的威力,那时候李道宗还在灵州,李孝恭为了避嫌,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两人还是从别人口中才知道火器的存在。 今日亲眼见到,简直打开了两人的天眼,隔着3里距离,几乎都是普通人目力的极限了,但这火器却能精准命中,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里不是说看不见,是说无法分辨) “两位将军,太子有请。” 正当李孝恭和李道宗两人震撼不已的时候,一艘小船来到两人面前,下来一名站得笔直,浑身精神抖擞,穿着奇怪蓝色衣衫的小兵。 士兵首先啪得一声立正,右手五指并拢、手掌伸平,举至太阳穴附近位置。 奇怪的士卒,奇怪的敬礼。 不过两人面上都没表现出来,只是把这些疑惑隐藏在心底,也许,这是李承道底下士卒的与众不同吧。 两人施施然上了小船,小船慢慢靠向5艘巨舰。 …… “……这打得也太偏了吧……” 名叫【长安号】的战船上,李承道和一众将士用望远镜遥望着战果,虽然蒙古包被摧毁殆尽,但李承道似乎不是很满意,连续70发炮弹过去,真正命中蒙古包的满打满算也才8发,其余的不是打过头就是偏离了方向,甚至有5,6发,离蒙古包的距离都差几十上百米了。 “殿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与李承道的不满相反,萨镇冰此时却是得意洋洋地望着战果。 “以前这么远的距离,即使配上望远镜,保持静止状态,我们的命中率都在5%以下。现在因为加上了齿轮进行抛物角度调整,每个炮组也已经训练了50次以上,几乎把这几年秘密攒下来的炮弹全部打完了,所以才能提升到10%,而且还是在航行状态,这是大大的提升啊!” 李承道瞪了萨镇冰一眼,这小子,还嘚瑟起来了,不过他说的的确没错,要不是这些小伙子们经过了几年的理论模拟,已经基本掌握发射步骤和技巧,这个月又是高强度的密集实战训练,在这种航行状态,还能有10%左右的命中率,的确已经非常不错了,照理应该要嘉奖才对。 “哼!” 李承道冷哼一声,假装一幅不太满意的样子。 心里却是在想:帆船对风力和水流的要求太高了,无论是船的航行速度还是变向都太慢,这次渭水之战后,蒸汽船要加快进度了。 以前李承道是不敢造蒸汽船,怕动作太大被李建成和李世民发现了,只是在原有的帆船上加以改装,装上了10mm左右的铁皮作为防御。 玄武门之变后是来不及造,颉利再有一个多月就要打到渭水了,算上玄武门兵变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三个月,三个月时间蒸汽船的雏形都看不见呢,还不如留着力气生产燧发枪,火箭和火炮来得实惠。 等这次和突厥一战定乾坤后,李承道才能空出手来,好好点一下科技树。 “等会李孝恭到后,本宫会把舰队编入扬州水师,统一由李孝恭指挥。” 李承道转身回到船舱,身后薛万彻,冯立以及一众舰队军官也都鱼贯而入,李承道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舰队现在人员不足,五艘船除了炮手以外,没有接舷战的能力,更没见过血,真到了战场上,不可能让你们有慢慢调整的时间和空间。” 李承道顿了顿,做了决定:“所以舰队短期内必须编入扬州水师,不断学习,才能形成战斗力,不然靠你们两百号人,远远玩不转一支舰队。” “殿下,那我们舰队还要招收新人吗?” 一名穿着蓝衫,脸色黝黑,满脸严肃的年轻人问道。 “要,当然要!”李承道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五艘船还太小,放在扬州水师里面,连中等规模都排不上,本宫根本没放在眼里,现在只是作为教练船来给你们练习罢了。” “之前本宫不敢放开手脚,现在,青云学院海军系已经有三期毕业生,200多号人,本宫给你们一个承诺,三年后,正式成立太平洋舰队!” “陈绍宽,萨镇冰,本宫希望,到时候你们两个中的一个能成为大唐太平洋舰队司令长官……” 李承道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陈绍宽和萨镇冰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火热,两人齐齐跪倒在地:“臣等必不负殿下重托!” 第七十四章 大唐水师与沙盘游戏 “太子殿下,李道宗,李孝恭两位将军到。” “进来吧。” 李孝恭和李道宗两人走进船舱,看到了站在最中间的李承道。 “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李孝恭和李道宗同时半跪下来,李承道赶忙走上前扶起两人。 “哈哈,两位堂叔见外了,快快请起。” 三人一阵寒暄,船舱中的人,官职没有一个比两人高的,像冯立,薛万彻等人,以前一个是李建成的家将,一个是李元吉的家将。 也就是镇压了玄武门之变,有了从龙之功,所以才能进入军机处,而李道宗坐镇灵州咽喉要地,手握重兵抵御东突厥,李孝恭更是扬州都督,统领数十万兵马,所以一见两人进来,冯立和薛万彻就上前见礼。 “……太子殿下还是叫我等名字好了,不然我等实在受不起……” 在李道宗再三要求下,李承道终于改了口,其实古人真的很聪明,也很识时务,根本不是yy小说中那种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样子。 能坐到统领一方的诸侯,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哪个不是老谋深算,火眼金睛,根本不需要李承道暗示,他们自己就主动改好了称呼。 “哈哈……这,真是,让承道怎么说呢。” 李承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孝恭,你是扬州都督,统领十几万水师,承范,你也是领军多年,数次击退突厥大军,你们两人见多识广,看看本宫这支舰队,感觉怎么样?” 几番推辞后,李承道便进入正题,刚才火炮齐射这一幕肯定进入了两人视野,所以他迫切地想听听两位大唐军方实战将领的意见。 “孝恭带领水师多年,每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臣在水师这块可是远远不如孝恭了。” 李道宗微微一笑,他刚投靠李承道,还摸不清新太子的脾气,所以回答得很谦逊,而且水师上的事务,他的确知道的不多,就推给了李孝恭。 李孝恭可是稳稳坐稳唐初大唐水军头把交椅的人物,李承道的这个问题,由李孝恭回答再合适不过。 李孝恭略一沉吟,罗艺一直在亲自整顿南北衙禁军以及规整各折冲府军士,他现在虽然是军机处军机章京,但原本不是东宫的人,所以罗艺没让他插手,这些日子过来,李孝恭除了每日军机处打卡外,可是闲得慌。 现在李承道突然问起了水师,李孝恭心里就泛起了心思,李承道这五艘船不大,人数也少得可怜,他上船前只扫了几眼,发现除了几百个穿着蓝衫的年轻士兵以外,其他运作船只的人大多数不是士卒出身,看上去更多的像平时商船上的船夫,与大唐水师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殿下,您这支舰队威武不凡,单单是船体外的那层铁甲,就不是扬州水师可以攻破了,还有那火器……” “停停停……” 李孝恭话还没说完,李承道便摆了摆手:“孝恭,彩虹屁就不要拍了,就说说如果让你来对付这支舰队,你会怎么办?” 李孝恭愣了愣,心里在想“彩虹屁”是什么东西。 “呃,如果由臣来进攻这支舰队……”李孝恭沉吟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臣会使用狼群战术。” “首先用楼船与殿下您这支舰队保持距离,吸引殿下的注意力,然后派几十艘走舸和海鹘围猎,最后用斗舰进行接舷战……” 此时唐军所用舰船共有六种类型,包括楼船、艨艟、斗舰、走舸、游艇和海鹘。 楼船是整个舰队的核心,其主要特征就是排水量大,如同现代重型巡洋舰。隋朝杨素所造的楼船有五层楼高,能容纳战士八百人。唐代的楼船设置更加齐全,甲板上有上层建筑三重,设置城墙垛子,为弓弩手开设了射击窗口,另外还装备有抛石车等大型重武器,俨然就是一座海上城堡。 艨艟的特征是采用封闭型结构,“以生牛皮蒙船覆背”,左右前后同样开设弓弩射击窗口,造型小巧灵活,和楼船相比有明显的速度优势,其主要作用不在于海战,而在于承担突袭、侦察、联络等多种任务,堪称海上多面手。 斗舰是小型化的楼船,船上设高三尺的女墙,船内也设女墙,是一种梯级复式结构,水兵可以依托梯级排列迎敌。划船者则隐蔽于船内,通过棹孔划船。和楼船相比,斗舰较好地实现了作战效能和经济性的平衡,不仅可以执行多种任务,而且在战时便于大量建造,是舰队作战的主力,类似于今天的驱逐舰。 走舸的主要特征就是一个字——“快”。这种船划船的人多而战斗员较少,“往返如飞鸥”,主要用于海上突袭,是海上进攻的利器,相当于今天的鱼雷快艇。 游艇造型小巧玲珑,机动性很强,基本没有战斗能力,主要用于指挥调度和侦察,是舰队中的侦查小分队。 海鹘是最为奇特的军舰,“头低尾高,前大后小”,船舷下左右两侧置浮板两块,样子就像一只展开翅膀的鹘。浮板是一种特殊的平衡装置,可使舰船在遇到大风浪时保持平稳,“虽风涛涨天,免有倾侧”。这种船同样覆有生牛皮,牙旗、金鼓的设置和其它船差不多,尤其适合在风高浪急的恶劣气候条件下执行特殊作战任务。 李孝恭详详细细地讲了小半个时辰,既隐晦地拍了李承道的马屁,说李承道这支舰队防御上是多么难缠,攻击上是多么凌厉,又彰显了自己的指挥才能,听得李承道频频点头。 “孝恭,本宫这支舰队新成立,还没有实战过,接下来,本宫就把他们交给你,你可要好好教导他们啊……”李承道笑着眨了眨眼睛,“另外,本宫会把火器优先提供给水师,你从水师那边挑几艘楼船和斗舰出来,优先装备红衣大炮,至于防御钢板,先不急,现在钢材产量有限。” “此话当真……”李孝恭眼睛一亮,但他刚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呃,臣的意思是殿下真的要把火器优先给水师吗?” 李承道点了点头:“红衣大炮太重,行动不便,装在楼船和斗舰上最为合适,具体的改装你问陈绍宽和萨镇冰,至于优先装备哪艘船,你统管过水师,比本宫懂,本宫就不多说了,由你来决定。但本宫有一个前提,所有装备有火器的战舰将领,必须进入青云学院海军系和政治系学习,只有成绩达标,顺利毕业,才能担任新战舰长官。”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李孝恭脸上喜不自胜,火器一旦优先装备水师,那整支水师可以抛弃投石机,磨盘这些精准度太差,射程又近,还死重死重的笨家伙,换上射程更远,更精准,威力更大,携带更便捷的火炮和炮弹,实力将会几何式地提升。 他李孝恭的地位也将随着水师战斗力的迅猛提升而节节攀升,甚至有可能因为强大的水师达到与罗艺同等的地位。 李承道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不再去看乐得嘿嘿傻笑的李孝恭,转向李道宗,他指着船舱最中间的模型地图。 “承范,刚才本宫和诸位将领在玩一种沙盘推演的游戏,刚好你们来了,那不妨一起玩吧……承范,假如你现在手上有五万兵力,盘踞在高陵区(渭水以北),而这里……” 李承道指向长安和渭水之间的区域。 “这里有十万骑兵,如果你是这支舰队和5万兵力的主帅,你要消灭这10万骑兵,你会怎么做?” 李承道说完后,整个船舱静悄悄地。 李道宗感觉脊背一凉,手脚冰凉,冷汗不由自主地从额头冒出,从眼角流下,眼中充满苦涩的感觉,但他却一眨都不敢眨。 李承道到底什么意思? 他是想武力进攻长安?逼李渊退位吗? 现在舰队掌控在李孝恭手中,李孝恭又已投靠东宫,正在调杨州战船300艘全力赶往上阳城,并抽调5万江淮及岭南诸州兵马囤兵潼关,李承道手握长林军,新一军,东风快递,再加上罗艺手中的幽州军,就有接近十万兵力。 自己的灵州兵马秘密南下囤兵武功城后,离高陵区仅仅几天的路程,整个高陵区都在自己大军的铁蹄威慑之下。 现在护卫长安的除十二卫所领上番府兵(南衙禁军)6万外,还有单独组建守卫宫禁的北衙禁军3万。把长安城内所有的兵力加起来,满打满算10万兵力。 关键是,李渊下旨天下兵马接受太子节制,李承道上位后,成立军机处,令罗艺为军机大臣统管南北衙禁军,长安这十万兵马说白了,已经大部分掌握在李承道手中,如果李承道想要取而代之…… 李道宗咽了咽口水,除了南北衙禁军不是骑兵这一点外,所有的数字和位置都对上了。 李承道真想兵变?让自己的灵州大军南下是为了攻打长安? “砰,砰,砰……” 李道宗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不止一倍,浑身紧绷地如同拧紧的发条一般。 正当李道宗进退两难之时,李承道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微微一笑。 “怎么?只是沙盘推演而已,承范,你身经百战,这个问题就难倒你了?不会吧……” “那这样,我们换个简单点的玩法,高陵这边有10万骑兵,长安和渭水之间的区域,还有10万。我给你10万步兵,3万骑兵,还有李孝恭这支舰队,也交给你,你给我想个法子,把这20万吃了,怎么样,这个简单多了吧……” 李承道笑着看向李道宗,后者此时已经满头大汗,不停地擦着汗水,李孝恭也是满脸严肃,别说笑了,哭都来不及。 第七十五章 天量逼空 时间已经过去了5天。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东宫,清晨的日光洒进太子寝宫。 李承道赤着上身,躺在浴桶中,双手撑在桶沿,脑袋后仰,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盖在他脸上。 一双洁白无瑕的纤纤玉手落在李承道的肩膀处,在隐隐绰绰的热气中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毛巾底下的男人没有说话,轻轻地呼噜声从底下传来,5天5夜的谋划已经榨干了这个男人身上所有的精力。 诗诗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李承道似乎睡着了,她嘟了嘟嘴,想靠近一点看,冷不防一双大手从水中伸出,一把搂住了她盈盈一握地小蛮腰。 “啊!” “噗通……” 一声猝不及防的慌张尖叫,再加上落水的声音…… …… 此时,一只白鸽从远处飞来,斜靠在寝宫外的雨师妾抬头往空中看了一眼,手一招,白鸽就稳稳落入她手中。 雨师妾犹豫地看着太子寝宫的房门,那种奇怪的声音正不断侵袭着她的耳朵。 雨师妾的耳鬓泛起一朵红晕,最后一番挣扎后,她咬了咬嘴唇,推门而入。 房中的声音更加诱人,也更加清晰,甚至还夹杂着哗啦啦的水声。 “太子殿下,飞鸽来信。” 雨师妾耳根都红透了,低声说了一句。 “念!” 李承道低沉的吼声从房内传出,雨师妾偷偷往房内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立马低下头来,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红翎急使已渡江,最快一个半时辰到兵部!” 雨师妾念完,心中微微一紧,想起了那天自己第一次见李承道时,雨化田说的话,难道突厥真的要打过来了? “好!” 房中的撞击声稍微停顿了一下,就又猛得继续。 “通知雨化田,徐厚钊,管金生,董天宝,立即动手!” “是,殿下!” 雨师妾应了一声,退出寝宫,等她关上房门的时候,眼中已是湿漉漉的,满脸通红,脚步虚浮,浑身上下感觉一股热气上涌。 “呸……” 雨师妾轻轻啐了一口,收起了脑海中凌乱的画面,轻轻一掠,消失在了门口,而太子寝宫的大战,依旧在继续。 …… 宣传部,董天宝看着手中的纸条,深吸一口气。 “出发!” 他大手一挥,成群的宣传部成员精神抖擞地挥舞着报纸,朝长安城的各个角落冲去。 长安城的百姓早已习惯了这些每日挥舞着报纸的报社新闻广播人员,无论是他们拿着喇叭的吆喝声,还是手中记录着各种各样新鲜事的报纸,一次次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这次也一样,当他们穿街过巷时,所有人都被他们口中的话给惊到了,他们抛出来的报纸也第一时间被抢购一空。 “怎么可能!” “这,这难道是真的……” “不会吧,历朝历代都没出现过这种事情啊……” …… 新闻广播人员所过之处,留下了一片片惊呼声,而他们已经马不停蹄奔向下一处。 一份报纸飘在半空中,微风吹过,挂在了一株老树上。 报纸上,几个大字异常瞩目:太子令,东宫规定唐币为大唐法定货币,相关使用条例已列入刑法,大唐境内所有子民不得拒绝唐币交易,违者严惩不贷。 …… 半个月前成立的大唐大宗商品交易中心,管金生也同样收到了飞鸽传书,只见他冷漠地俯视着交易所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淡淡地发出一道指令。 “杀空!” 原本被几万手空单死死压住的粮食期货开始出现异动。 700文每石附近,层出不穷的买单开始涌现。 几十手,几百手,几千手…… 原本乌云压顶的空单持续被吃掉。 裴家和窦家所在的阁楼,内史令窦威的嫡长子窦康无意间瞥见了粮价的异动,整个人都震惊地站了起来,他赶紧走向窗口,不敢置信地看着粮价的剧烈波动。 “律师,你快看……” 此时裴寂之子裴律师正捧着一把已经去壳的杂交水稻,放在鼻尖轻嗅,听到窦康的话后,抬起头,皱了皱眉。 不知道窦康在叫什么,压制粮价是所有家族的共识,目的就是为了让各家顺利兼并土地,之前敢反抗的清河崔氏已经跌落神坛,现在就更没有哪家敢做出头鸟了,大家都默默地拿着好处。 而且东宫弄出来的所谓的期货,让所有世家不需要买卖现粮,直接凭空交易,单单几个数字上的变动,就能操控粮价,让整个世家圈大为震动和新奇。 以至于大家现在都不玩现货,玩起了期货。效果可是杠杠的,用5%的保证金,就能撬动20倍的杠杆,无论是打压粮价还是其他大宗商品,无不如鱼得水,无往而不利。 现在各家的二代三代们纷纷放弃了走鸡斗狗,甚至连去青楼的频率都降低了,一群年轻人带着自家谋士,充满好奇地踏足大宗商品交易中心,玩起了这个新出现的新奇玩法。 在今天之前,各大世家都是下的空单,因为东宫已经明确告诉大家要压制大宗商品价格,而作为标杆的粮价也没有出乎大家的预料,一直在下跌。 在这个过程中,各大家族不断侵蚀着中小粮商的买单,赚得盆满钵满。 那些中小粮商,对粮价下跌是有预期的,但打死他们都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粮价跌破了农民种植的成本价,还会继续跌,如果粮价再这么跌下去,谁还会去种粮呢?农民甚至连种地的本钱都收不回来了。 基于这个判断,这些敏锐的商人一次一次下买单,押注粮价反弹上升,甚至邀请自己的亲朋好友,苦苦劝说他们粮食价格从未跌到如此低过,现在是千载难逢买入的最好时机。 但他们等来的,是一次又一次被交易中心通知补交保证金,一次次割肉平仓,一次次绝望…… 他们始终不信粮价会一直跌下去,不断有人倾家荡产,不断有人卖房卖地。 有人说,那他们怎么不等着期货转成现货呢,大不了等时间到了,让卖家直接把现货卖给他们呗,但你要考虑到一点,5%的保证金他们都扛不住了,哪里还有钱拿出另外的95%来买现货呢,这就是杀人于无形的20倍杠杆啊!(具体规则大家有兴趣可以查查期货,这里就不多阐述了) 这些整个长安城内的中层收入者,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各大世家眼中最肥美的肥羊,可比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有肉得多了。 “这,这怎么可能……” 巨量的买单涌入交易所,此时几大世家布置在700文每石上方的空单几乎都被吃完了,这是什么概念,一手单子一百石,几万手,单单按照5%的保证金就有十几万贯啊,如果算成100%的粮价,那得突破几百万贯,和当时崔家与东宫的千万贯大战都不遑多让了,就算把现在整个关中平原还在交易的现粮都买光了,都不需要这么多钱。 什么人会这么大手笔? 什么人敢逆势而行? “快继续下空单,把粮价给我压下去!” “快撤单,再不撤就要被吃掉了!”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第一个声音是窦康的,第二个声音是裴律师的。 两家的谋士都是一愣,两位少爷给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应对方式,一个是继续押注粮价下跌,把买单打下去。 另一个是立即止损撤单! 该听谁的! “律师,你为何……” 窦康也是愣了一下,奇怪的看向身边死死盯着粮价的裴律师。 “你撤不撤,你不撤,我裴家先撤了!” 裴律师神色肃穆,直接示意裴家的谋士把原先的空单撤销。 窦康见裴律师真动手了,咬了咬牙,恨恨地看了一眼裴律师,也同样下达了撤单的命令。 最后接近一万手的空单撤销后,买单再无压力,一飞冲天。 “咦,竟然有人撤单了……” 管金生咦了一声。 “也好,放跑一两家,也免得你们说我东宫吃独食!” “继续逼空!谁敢下空单,全部吃掉!” …… 兵部,哒哒的马蹄声踏破了清晨的宁静,一份急件被紧急送往了兵部尚书屈突通的案头。 第七十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律师,为何要撤单?” 窦康脸色阴沉地看着不断上涨的粮价期货,前期粮价下跌所产生的盈利已经全部被吞没,要不是裴律师撤单的早,现在已经亏损累累。 “你看其他期货。” 裴律师没有回答窦康的话,而是一指另外一侧的食盐期货。 “这,怎么会这样……” 窦康朝其他区域看了一眼,喃喃自语,原本平稳的食盐期货也开始大幅上涨。 “不仅是粮食,盐,还有茶,布,药材,香料,铁矿,铜矿,酒,木材……全部在上涨!” 裴律师目光深沉地盯着底下柜台边,因为各种期货价格突然上涨而乱成一团的人群。 “肯定有大事发生了……有人提前收到消息,所以整个期货市场才有这么大动静……我们得赶紧回去。” 裴律师话音刚落,交易所门口突然涌入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 “太子令,唐币为大唐法定货币,即刻起任何人不得拒绝唐币交易,违者严惩不贷。我等是来维持大唐交易所正常的交易秩序。所有人不得骚乱,不得喧哗,继续交易就行。” 一名校尉走到交易所大厅中间,拿起一个漏斗形喇叭,朝着人群喊话,喊完之后,每个交易柜台旁边就站了两名士兵。 这些兵不说话,也不打扰正常的买卖,仿佛木桩一般直挺挺地站着,只是看上去有点渗人。 心惊胆战的人群看到这些大头兵似乎并不干扰市场的交易,有些胆子大一点的就试着靠近柜台。 “请帮我在800文的价位平仓……” 粮价一直在往上狂飙,从600文每石涨到800文每石,仅仅才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幅度达到了惊人的33%,现在轮到那些空头被交易所催着交保证金了,而这个上涨速度实在太快,没来得及交保证金的空头全部被血洗出局。 直到期粮涨到800文附近,上涨的势头才缓了一波,从图形来看,一条急速拉升,接近90°的垂直线在800文每石附近拐了下头,价格开始缓慢回落,似乎后继乏力的样子。 前期那些抗住下跌中的亏损,持续追加保证金,没有被洗出去的大小买家们终于等到了希望,甚至有些抄底者,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这可是20倍杠杆啊,亏得多,赚得也多,上涨前按一手50石,那就是30贯每手,只要5%,也就是1.5贯的保证金就能买一手,而等粮价涨到800文每石,也就是40贯一手的时候,盈利已经到了10贯每手,相当于一炷香的时间,用1.5贯赚10贯钱,简直比印钱来得还快。 所以一看到粮价有拐头的趋势,一大波收回亏损,或者扭亏为盈者就开始卖出,用来平掉自己手中的买单,甚至有激进份子,开始调头下空单。 “真是不知死活。” 裴律师冷哼一声,直接给操盘手下指令:“现在立即买入,平掉以前的空单,我们空转多!” “什么?律师,你要做多?” 窦康感觉自己有点凌乱,原本狂飙上升的粮价刚出现拐点,所有人都认为毫无理由突然上涨的粮价接下来会下跌,你突然告诉我还要做多?什么情况?粮价已经涨了33%了,还会涨? 窦康真的有点看不明白了。 “拐点,笑话。” 裴律师一只手死死抓着书,一只手捏成了拳头,眼中射出一道凶光。 底下,一捆捆鲜红色的唐币被递交给那些急着把盈利取出来的盈利者,每当有人表示不要唐币,要铜钱的时候,站在柜台钱边的大头兵就会上前警告,呵斥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唐币,警告第一次,如果还要不答应,就会被直接抓起来。 “你看着吧,不可能只有这点动静,有大事要发生了……” …… 皇宫中,午时,当今皇帝李渊越过中书省,直接下达旨意,命东缉事厂为东宫直属机构,负监察百官,拨乱反正,直接对皇帝与太子负责,督察院、大理寺、刑部无权干涉其运作。 令雨化田为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提督,并正式受命。 东厂的属官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各一员,由东宫挑选军中千户、百户来担任,称贴刑官。 除此以外,设掌班、领班、司房四十多人,由东宫自行选拔,分为子丑寅卯十二科,科管事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其余的人靴帽相同,但穿直身。 具体负责侦缉工作的是役长和番役,役长相当于小队长,又叫“档头”,共有一百多人,也分子丑寅卯十二科,一律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役长各统帅番役数名,这些人也由东宫自行挑选的精干分子担任。 旨意一下,整个朝堂震动,人人自危! 三省六部的大员,紧急碰头,要求面见李渊。 但还没等他们进入皇宫,东厂便已经亮出它锋利的爪牙,自李承道继位太子之后,第一次面对朝堂高层的清洗开始了。 雨化田带着两队东厂番役,直接冲入户部衙门。 (唐代户部一般设有尚书一人,正三品;侍郎二人,正四品下。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其属有四:一曰户部,二曰度支,三曰金部,四曰仓部。户部巡官二人,主事四人;度支主事二人;金部主事三人;仓部主事三人。龙朔年间曾改户部曰司元,度支曰司度,金部曰司珍,仓部曰司庾。天宝十一载改金部曰司金,仓部曰司储。) 自户部尚书安修仁以下,二十六名位高权重的户部官吏全部被缉拿归案,押入东厂自建的诏狱,听候审判。 雨化田给出的缉压理由是:安修仁身为户部尚书,统管天下钱粮,而在不久前,东厂发现以安修仁为首的一众党羽,不经中书省同意,私自低价售卖国库粮食,侵吞国有资产,贪污受贿,中饱私囊! 此理由一出,满朝哗然,众官员纷纷指着东厂黑白不分,搬弄是非,粮价明明已经跌到了600文每石,安修仁即使卖粮,也是在一贯以上的高价格售卖的,哪来低价卖粮,侵吞国有资产一说。 最多也是让安修仁用卖粮所得的钱从市场上再行回购粮食,作为弥补措施。 但这些指责刚刚说出口,还没焐热,兵部尚书屈突通就紧急面见三位内阁阁老,呈报北方突厥大军南下的消息。 一时间,满朝哑然,如果此时突厥南下,原本的国库粮草储备又被售卖的情况下,那户部尚书安修仁的确难辞其咎,被东厂抓捕可就一点也不冤了。 而此时,长安城的粮价也已经持续攀升,作为粮价预期的期货,在休整半个时辰后,继续飙涨,甚至达到了惊人的两贯每石,每手一百贯,彻底平掉了粮食下跌之前的价格。 在这个价格下,户部尚书安修仁不仅犯了私自出卖国库粮仓粮草之罪,而且低价卖粮,侵吞国有资产的罪名也坐实了,因为他是一贯左右卖的粮,现在粮价已经到了两贯,而且突厥南下的消息如果扩散,粮价飞天已是定式! 至于是安修仁自己授意卖粮,还是户部下面的官吏没汇报给安修仁私自售粮,这已经不重要,安修仁作为户部一把手,在突厥南下的局面下,难辞其咎,已经没有了任何回旋余地。 第七十七章 夺路狂逃的铜钱 整个大唐朝堂因为户部尚书安修仁被捕而产生巨大震荡时,长安城内,一场争分夺秒的抢跑正处于最后冲刺阶段。 “哈哈,王兄止步,玄龄先回去清点一下,七日后王兄再来大唐人民钱庄取回保证金即可。” 王府门口,房玄龄正笑眯眯地与一富态中年人谈笑风生。 两人的身后,几十辆装满铜钱的马车正缓缓离开。 “哈哈,那以后就有劳房总设计师照顾啦!哈哈哈,房兄,今晚可有空,咱们去长乐坊听听曲,看看歌舞可好?” 富态中年人一幅笑喜颜开的样子,还挤了挤眼睛,暗示有好货要介绍给房玄龄。 “王兄说笑了,钱庄里还存放着每家2万贯铜钱的保证金,全部合起来都快300万贯了,清点的时间还仅仅只有七天,房某这七天可有罪受喽。” (一贯铜钱大概4kg,2万贯是80吨,300万贯是一万两千吨,想象一下哦) 房玄龄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笑。 “那着实可惜了,最近樊楼可是进了不少还未开宝的西域美女啊,那滋味,啧啧啧……” “哈哈,来日方长,王兄,以后多的是机会,到时候一定要和王兄一醉方休才可。对了,王兄,还没请教并州(太原)那边的煤矿你们可是拿下了?” “并州是王家的祖籍,那里的煤矿除了王家,谁还能拿得下,不就是花点钱嘛,这点钱王家还是出得起的?” 富态中年人嘿嘿一笑,眼睛微微一转:“倒是吕梁那边,房兄可有路子?” “吕梁啊。” 房玄龄假装思索了一番:“王兄动作可要快,吕梁那边博陵崔家也盯上了,还有范阳卢家,你去晚了,可能连汤都喝不上喽。” “竟然有此事,我还以为那边交通不便,崔卢两家应该看不上呢。”富态中年人皱了皱眉,似乎在考虑应对之策。 “其实王兄可以找崔卢两家坐下来谈谈,吕梁毕竟离并州近,崔卢两家如果要拿吕梁那边的矿山,没有王家的支持怎么行?开矿的人,拉货的车,还要开山……哈哈,都需要靠王家呢,其他我就不多说了,时候不早,玄龄就此告辞。” 房玄龄施了一礼,笑着跟上前面的马车,而富态中年人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显然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车队七绕八绕一番,最后从北门缓缓驶出长安城,房玄龄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追上来,他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快,所有人全力赶路!” 房玄龄神色肃穆,厉喝一声,整个车队瞬间紧绷起来,行进的速度加快了一倍不止。同时,官道两侧,无数东宫部队从隐蔽处出现,刀枪出鞘,杀气腾腾地护卫着车队全速赶往渭水边。 此时渭水边一个原本废弃的码头,不知何时已被修好,上百条大大小小的船挤满了整片水域。 徐厚钊站在码头一侧的船上,遥遥望着长安过来的道路,整条刚刚被拓宽的泥路上,排满了长长的车队,无数纤夫正一麻袋一麻袋地把马车上的铜钱搬上船,每装满一艘船,就立马顺着渭水往东而去。 道路两侧,站满了上千名手持长刀,腰跨神臂弩的东宫甲士,他们每个人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情况,同时注意着车夫的一举一动。 在明晃晃的钢刀下,车夫们蠢蠢欲动地心也就冷却下来,他们是5天前被秘密组织起来的,每天的任务就是搬运铜钱,完事后还不能回家。 所有人被这些士兵看管起来,提供吃喝,还有睡觉的地方,这样的日子已经整整持续5天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的铜钱。 “快,快!” 此时房玄龄从后方赶上来,担忧地看了长长的车队一眼,急急上了徐厚钊所在的船。 “房老,最后一家也收上来了?” 徐厚钊见房玄龄上来,施了一个晚辈礼。 “恩,保证金倒是没问题,我不去问他们要,他们都赶着送到钱庄来,这些人现在就怕失去参与【宏伟新城】招标的资格呢。” 房玄龄走过来,连日的神经紧绷加上每日几十公里的高强度赶路,已经让这位接近50岁的老男人劳累不堪。 他接过手下递上来的温茶,大大地喝了一口。 “厚钊,大概还要多久才能装好!” “就算今日连夜赶工,最快最快也得明日清晨!” 徐厚钊皱着眉头,看向连绵不断的马车队。 “得加紧了,我过来的路上,看到宣传部的人已经动手。”房玄龄深深看了一眼徐厚钊,后者也仿佛有所觉一般望过来。 房玄龄乃是历史上这个时代最杰出的人物之一,既然他已经参与进【抽空铜钱流动性】的局里面,以他的聪明才智,只要结合一些蛛丝马迹,稍微推测一下,就可以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所以李承道并不准备瞒着他,甚至有些问题房玄龄问起来,徐厚钊还会毫不保留地讲给他听,原因就是对房玄龄这样的智者来说,瞒着也没用,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还可以不让其内心有反感。 “没办法,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铜钱太重了,我们还要尽量避开普通人的视线,不让消息传播开来,难度太大。” 徐厚钊皱着眉。 “不过快了,最后一天的时间,即使暴露了,相信太子殿下也会压下去,只要这一千多万贯逃出长安!那就大事已定!” 徐厚钊目光坚定地看着一艘艘装满铜钱,急速远去的船只。 第七十八章 布局漠北 太子寝宫。 李承道穿着一身清凉的短衫,坐在床沿,一名身着轻质白纱裙的女子正俯下身替他穿上靴子,另外的不远处,雨师妾驻足而立,低眉顺耳,等候吩咐。 女子满脸春意,脸色红润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偶尔抬起头看向李承道的眼中,满是倾慕之情。 “这两封信你派人分别送到幽州治中赵慈皓和幽州统军杨岌手上。” 李承道仔细检查一番信件后,满脸严肃地递给雨师妾。 “切不可失。” “是,殿下。” 此时的雨师妾已不负刚见面时那柔媚的模样,只见她浑身黑色劲装,头发束在脑后,异常得干净利落,风姿飒爽。 李承道不由多看了一眼,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词:可盐可甜可温柔。 他晃了晃脑袋,把污污的思想从脑海中清退。 “好了,你下去吧。” 雨师妾施了一礼,告辞离开,她离开后没过多久,一名浑身颤巍巍,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的枯槁老者扶着拐杖从门外进来。 “参见太子……” 老者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几个字讲得异常古怪。 李承道也不在意,他知道杜台卿为什么说话会这样子,原因就是杜台卿其实是耳聋,普通人如果耳聋,听不到外界的语言,是不可能说话的。 杜台卿之所以能言,是因为他耳聋是后天造成,本身有说话的底子,而且他身为顶级密探,对唇语的认知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杜台卿能依据对方的唇语读出对方在说什么。 “杜老免礼。” 李承道手掌虚虚一扶,他知道,杜台卿能“听”到自己的话。 “杜老,事情紧迫,本宫就不多废话了。本宫要你立即派铁浮屠中精英绕道河西走廊,穿过西域和高昌,到达漠北,去找到一个叫做薛延陀的部落。” 李承道拿过一份地图,这是他凭借记忆画出的大致地图,里面标准着各方势力以及山脉河流走势。 “薛延陀居于漠北。本为匈奴别种铁勒之一部,初与薛族杂居,后灭并延陀族,称为薛延陀,官制和风俗,与突厥大抵相同。 隋炀帝大业中,东突厥强大,居于漠北的铁勒诸部都臣属于它。处罗征税无度,铁勒诸部颇有怨言,处罗大怒,诛杀铁勒酋长一百多人。铁勒诸部于是武力反叛,共推契苾首领哥愣为易莫真莫贺可汗,薛延陀首领乙失钵为易咥小可汗,臣属于西突厥。 乙失钵做也咥小可汗,居住在燕山的北面,你们这次北上的目的是找到乙失钵的孙子夷男。” 李承道精光一闪。 “你告诉夷男此次颉利率东突厥大军南下侵犯大唐,会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让他做好准备。” 李承道没说让夷男做好什么准备,他相信,这个叱咤漠北,一统北方大地,凭一己之力让薛延陀部与盛极一时的大唐对峙20年的北方之鹰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夷男死后,薛延陀部立马被大唐灭了) “是,殿下,老奴告退。” 杜台卿拿过李承道手中的地图,慢慢退出寝宫。 见杜台卿离开,诗诗坐到李承道身后,轻轻梳着他的长发,葱白的手指划过李承道的鬓发,脖颈,仿佛有丝丝的酥麻感从指间传来,让刚经过雨露的诗诗心跳又加快了一丝。 此时的李承道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动,他正皱着眉,陷入沉思。 此次他给赵慈皓提供了20万贯铜钱作为粮饷,命其整顿军备,在固守山海关的同时,伺机出兵北进,威慑北方东突厥突利可汗。又令幽州统军杨岌派3万大军兵出鸡鸣山,绕道代州,然后南下通过雁门关,并州,进入关中平原,从北向南,围猎颉利的骑兵。 双线分兵作战的情况下,对失去罗艺后的幽州大军的将领指挥作战要求是相当高了。 不过李承道坚信赵慈皓和杨岌有这个能力把控住辽东局势,两人一旦真的完成自己交给他们的使命,自己就有借口让两人借着这波灭突厥的胜势,真正意义上把控住这支镇压辽东的精锐之师,让罗艺的影响力逐渐降低,从而达到事实上的削藩效果。 “曾经不可一世的幽州王罗艺就是死在你们两手中,现在,千万别让本宫失望啊……” 李承道喃喃自语一声。 其实他这一手也有很大的风险,一个不小心,山海关失手,那突利带兵南下,整个中原大地将陷入苦战,他只能赌突利不敢在这种时候强攻山海关。 原因有二。 第一,突利对颉利的怨念很深,原本东突厥大可汗应该是他突利的,却被颉利政变夺取了,他突利身为真正的继承者只能屈居颉利之下,还被发配到了东边与黑水靺鞨为舞,远离东突厥权力中心,这让他心中非常不满。 第二,历史上,突利是东突厥为数不多的亲唐可汗,后期还主动投降大唐。现在的突利可汗仅仅才25岁,可谓是众势力中最年轻的一位。颉利这次南下征招了大量突利旗下的部落将士,并让他们作为先发部队进攻,不用说,如果发生恶战,这些人也是死得最多的,这让突利越发不满。 如果颉利这次南侵能胜,那突利还不能说什么,一旦颉利大败,突利将损失惨重,他统领的东部黑水靺鞨,室韦,契丹等部落原本就对他的税收政策非常不满,一旦突利实力大损,这些部落必将骚动,突利将无法维持统治。 历史上,突利就因为各部落暴乱,加上颉利持续不断征招他麾下部落勇士,让他输血,才最终依附大唐,从而让整片东北疆土尽入大唐版图。 基于这两点判断,李承道认为一旦幽州大军兵出山海关,兵峰前压,将会给被颉利征招了大量部族勇士的突利极大的心理压力,如果这个时候再传来颉利大败的消息,突利将会面临两个艰难选择。 第一个是继续抵抗大唐,凭借他突利的正统地位收拢东突厥残余势力。 第二就是因为东突厥实力大损,突利无力与大唐作战,趁着还有一丝本钱,依附大唐。 这两点也在李承道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找了另外一股势力进入新棋局中,那就是薛延陀部,这个历史上因为颉利衰落而崛起的强大部落不是年轻的突利可以抗衡的,曾经颉利派突利攻打薛延陀,最后的结果是突利大败而归,从而奠定了薛延陀部落在漠北的地位。 这次也是一样,如果颉利被重创,甚至颉利本人身死,那这个北方的最强大势力将会迎来四方的觊觎。 南有大唐帝国,西有西突厥,北有薛延陀,东有高句丽,内部还有突利,室韦,契丹,黑水靺鞨诸部落…… 所有人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秃鹫一般冲过来分食东突厥。 而突利在这个局面中,面对强大的大唐,薛延陀和西突厥,他将无法抗衡,甚至这些食肉者瓜分完东突厥后,如果还不满足,那么他们将会把目光放在他这个东突厥的正统可汗身上。 这种情况下,突利可以归附西突厥吗?可以归附薛延陀吗?答案是否定的,这两个北方的草原势力,肯定不会允许他这个东突厥的正统活在世上,只要他活着,东突厥就不会灭,原先依附东突厥手下的部落将会整天想着复辟。 只有突利死了,东突厥才会真正的灭亡,薛延陀和西突厥收回来的部落才会真正的臣服。 所以,留给突利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唐! 这个过程中,李承道要做的就是趁这个机会,提前四年把最弱小的突利部完整吞没,将东北纳入大唐版图。 第七十九章 逛青楼 不知沉思了多久,李承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已经被诗诗收拾妥当。 他站起身,走到镜前上下打量了自已一番,好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佳公子。 “诗诗,等会本宫要去找一个人,你和我一起去吧。” 李承道转身,轻轻搂住诗诗的小蛮腰,把头埋在她柔顺的发丝之间,轻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啊,好啊……” 诗诗脸色一红,脖颈变得粉嫩粉嫩,慌忙低下头不敢看李承道的眼睛。 “哈哈,那我们走……” 一辆马车从东宫后门缓缓驶出,驾车的是一名身材庞大的憨厚汉子,汉子肩膀上,坐着一名扎着两支小辫子,正开心地咬着冰糖葫芦的小女孩。 …… 长乐坊,樊楼,此时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诗会。 “殿下,奴家会不会被认出来啊?” 李承道和诗诗站在金碧辉煌的樊楼前,此时两人都是一幅书生打扮,李承道一身青衫,头戴一顶素色软脚幞头,腰间挂着一枚翠色玉佩,看上去温润如玉。 诗诗脸上不施脂粉,明眸皓齿,上戴浑脱帽,身着窄袖紧身翻领长袍,下着长裤,足登高腰靴,主要是白色为主,配上白皙的皮肤,好一个唇红齿白,嫩出水来的少年郎,与之前的绝世妖姬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形态。如果被某些喜好男色的变态看到,肯定会为了这个男子版的长安第一花魁争破头。 “哈哈,怎么会呢?”李承道轻轻勾着诗诗的下巴,“诗诗这幅样子,连本宫都差点认不出来了,其他人,他们又没和诗诗-18cm距离接触过,怎么会认得?” “殿下,讨厌……” 诗诗轻轻一咬下嘴唇,湿润的眼眸似乎能滴出水来,看得李承道心跳又没来由地加快了一丝,这打扮成书生的小妖精谁能顶得住啊! “咳咳……” 此情此景,李承道深吸一口气,连忙收拢起自己的心猿意马。 “要是被裴寂王珪魏征他们知道本宫在逛青楼,不知道会怎么想。” 李承道抬头看着热闹的樊楼,心中莞尔,户部从上到下被新鲜出炉的东厂一网打尽,现在突厥南下的消息又在大唐高层传开,整个朝堂都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如果被他们知道李承道这个始作俑者竟然在这种时候跑来逛青楼,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惊掉下巴。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颖川花,不似诗诗好。” 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从一侧响起。 李承道把思绪从朝堂上的困局中收回来,转头看去,一个长着奸商脸,穿得无比骚包,脑后挂着折扇,举手投足间风(十)流(分)倜(猥)傥(琐)的男子拥簇着几个同样轻浮的公子哥来到樊楼门口。 “在下张二河,这位兄台也是来看诗诗……呃,是来参加诗会的吗?” 猥琐男张二河一幅自来熟的样子,笑嘻嘻地对李承道和诗诗挑了挑眉,一幅兄弟我懂的表情。 “家父张二河?” 李承道一愣,脑门上冒出三条黑线,嘴里脱口而出某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 “你说啥?” “呃,没什么……” 李承道摇了摇头,莞尔一笑,差点被这家伙一句话弄得人设崩了。。 “呵呵,这位兄台说笑了……” “香钿宝珥。拂菱花如水。学妆皆道称时宜,粉色有、天然春意。蜀彩衣长胜未起。纵乱云垂地。都城池苑夸桃李。问东风何似。不须回扇障清歌,唇一点、小於珠子。正是残英和月坠。寄此情千里。” 李承道正准备走进樊楼,另一边,又是一波书生打扮的人过来,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打扮儒雅,国字脸,举手投足间气度非凡(这位是真的气度非凡),边走边吟诗。 “催仁师,你又来和我抢诗诗?” 听到崔仁师这个名字,李承道眼神微微一动,转头看去。 “张兄何出此言?诗诗与谁接洽,喜欢和谁说话,是她自己的选择,与崔某何干?只不过崔某略有文采,琴棋书画都稍有涉猎,不像某些人,满身铜臭味,还死乞白赖,如同狗皮膏药一般,赶都赶不走,真是羞于为伍。” 被张二河叫做崔仁师的男子并没有注意到李承道的目光,也没看到偷偷躲在李承道身后的男子版诗诗,对着张二河微微一笑,张二河肺都快气炸了。 “你说谁满身铜臭味,你说谁像狗皮膏药,你说清楚,不然本公子今天和你没完!” “谁在答话就说谁!” 崔仁师微微一笑,俊俏的脸配上儒雅的气质,简直能迷死万千少女。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张二河脸色通红,张牙舞爪,就想扑向崔仁师,准备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幸亏身后的几名公子哥把他牢牢抓住,并苦口婆心地劝导。 “二河,消消气,消消气,咱们下次再教训崔仁师,这次我们大人不记小人过,见诗诗姑娘要紧。” “对啊,对啊,二河,你又打不过他,到时候被崔仁师打得鼻青脸肿,还怎么见诗诗姑娘啊。” “你说什么?” 张二河回头瞪向刚才说话的公子哥。 “我说的是事实嘛,上次你不就被打得……还是我们把你抬回去的呢……” 后者喃喃嘀咕了一声。 “而且听说崔仁师马上要升任殿中侍御史了……这职位可不低了,凡京城内,分知左右巡,各察其所巡之内有不法之事,到时候他盯上你,你就麻烦大了……” “我怕他一个小小殿中侍御史?” …… “哈哈,真是好笑啊。” 崔仁师那帮人见张二河这边内讧起来,都笑得直不起腰,指指点点一番后,先一步进了樊楼。 经过李承道身边时,崔仁师若有所觉地转头看了李承道一眼,李承道若无其事地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群书生进了樊楼,张二河却还是愤愤不平,这倒是让李承道有点奇怪。 “张兄,为何你见到这群书生说要去见诗诗姑娘那么气愤,而我说要去见诗诗姑娘,你却一点都不在意呢?” 张二河气呼呼对着崔仁师骂了一句“伪君子”后,转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李承道,然后憋了半天说出一句话:“兄台,看你的样子,除了帅一点,身材好一点以外,要文采没文采,要钱没钱,而且还是生脸孔,估计连诗诗姑娘的面都见不到,我有啥好担心的?” 说完就拍了拍李承道的肩膀,以示安慰。 李承道身后憨厚的磐石在张二河的手快要碰到李承道肩膀时,眼中射出一股凝成实质的杀气,小女孩打扮的绣娘也蹦蹦跳跳上前一步。 幸亏李承道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两人不要动手,毫无所觉的张二河才逃脱一死。 “我连诗诗的面都见不到?” 李承道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小书生”,诗诗调皮地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眼睛笑成了两轮新月。 “这两人你都认识?” “崔兄倒是见过几次面,这位张公子,诗诗就没印象了,嘻嘻……” “本宫就说嘛,诗诗的口味啥时候变得这么重了……” 李承道看着张二河的背影,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