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碎豪门》 1.001 殷怜猛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用手压住自己的喉咙，拼命地大力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手小得过分，彷如幼童。 她愣了一愣，环顾四周，半晌之后，慢慢唤起了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熟悉感。 她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应该是梦，但视野清晰又不像梦境。她身处的是一间小小的杂物房，房子很小，她睡的甚至不是一张床，而只是一个体积不小的杂物箱，上面铺了褥子和床单，就权作是床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身子，上面许多的伤，应该是被人打的，而对方并没有留力。 这个身体还只是个孩子。 杂物房中没有镜子。 殷怜站起来，走到房门前面，偷偷地推开一道缝隙，往外看去。 杂物间外面是一间比较像模像样的卧室，殷怜偷看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人，就推开房门，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 卧室里有镜子。 她站在镜子前面往里望去，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概四五岁左右。她穿着一身廉价的童装，却掩不住其天生的秀丽，仿佛一个陶瓷娃娃。 这是小时候的她自己。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上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下一刻她竟然就回到了小时候。 没有死自然是好的。她年华正茂，人生之中虽然倒霉透顶了二十余年，好歹有惊人美貌和杰出头脑，能换到苦尽甘来，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会甘心！？ 然后她猛然想起了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这里，是那个女人住的地方。 殷怜终于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 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至少现在以及以后的十几年，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事实上对方并不是。 殷怜半辈子的痛苦与难堪倒是大半都来自于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六岁前的殷怜是个小可怜，虽然长得可爱又乖巧，却从不讨“母亲”的喜欢。那时候她以为是因为她是私生女，而方百合记恨她父亲的关系。 六岁之后方百合就不要这个女儿了，然后把她送回到了殷家。殷家的女主人有异卵三胞胎，还是两男一女，分别叫做长生，长宁，和千爱。 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三胞胎有多受宠了对吧？ 三胞胎之间的感情也非常好，所以作为外来者，而且是男主人出轨产物的殷怜从小就受尽了欺凌。事实上，殷怜连出轨产物都算不上，因为殷淮根本就不是自愿跟方百合上床的……方百合是在爱而不得的情况下，给殷淮下了迷幻剂才怀上他的孩子的。 所以殷怜的父亲也不怎么喜欢她。虽然因为血缘关系，他们勉为其难地收留了殷怜，却任由殷怜被兄妹三人欺凌。殷怜小时候溺过水，摔破过头，还被拐过……话说你说为什么她还能平安地长大？ 当然是因为她从小是个心机婊啦。 殷家女主人是个好人，殷怜这样觉得。除此之外殷家的所有人都是人渣，□□！都应该净身出户滚去跟方百合那个贱人作伴！ 尤其是殷千爱那个小□□！ 殷怜打从心底这么觉得。 虽然这个念头恶毒了一点，但是殷怜觉得自己是有资格这么想的。甚至于她觉得她就算用再刻毒的话去形容方百合和殷千爱这对母女都不过分。 没错……母女。 方百合和殷千爱才是真正的母女。这对母女是真贱人，母亲用毒品□□别人的丈夫，生下女儿之后偷偷调换让自己的女儿享尽好处却把别人的女儿往死里虐待。而当女儿的则勾搭别人的兄……原配的儿子，然后死命欺凌被她取而代之的殷怜。 如果不是殷怜自己够小强够心机婊，她早就死了好几十次了， 想到这里，殷怜突然茫然了一下。 结果最后她应该还是死了吧？ 还没有机会跟殷夫人相认，第一笔分红也没有拿到。秦土豪还邀请她去吃最江南的海上游宴呢……虽然秦土豪家庭关系太复杂不是殷怜的菜，但是她对海上游宴还是很有兴趣的，看在好吃的份上她也不介意跟对方多约几次会…… 结果……全没了。 殷怜恨得咬牙切齿。 殷长生，我这辈子跟你势不两立！ 然后，殷怜就听到了玄关开门的声音。 一瞬间她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顿时如受惊的小鸟一样赶紧奔回到了自己的小杂物间，然后用手用力抵住门板，避免它发出不合适的声音，才快速却小心地将之闭拢。 门刚刚关上，她就看到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方百合。 多年未见，殷怜乍看到的时候，恨意还是喷涌而出。她现在看着方百合，就觉得她跟成年后的殷千爱十分相似，可怜殷夫人，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这个真相，还把她的女儿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这世道简直没有公理。凭什么她要吃这么多年的苦，殷千爱却可以受尽宠爱？ 方百合进门之后，看看房间里没有人，顿时皱了皱眉，对着储物间喊道：“出来！” 殷怜犹豫了一秒钟，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目前这小身板不适宜跟方百合硬抗，还是暂且听话为好。 她推开了门，尽量收敛起了眼中不属于孩子的心机和不属于六岁殷怜的恨意，可怜巴巴地望向方百合，软糯糯地叫道：“妈妈。” 一边叫一边把自己恶心了半死。 那才不是她妈妈！她妈妈只有殷夫人！ 但是殷怜是谁？是被殷千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碎尸万段的心机婊，所以哪怕恨得咬牙切齿，她也可以毫无表演痕迹地卖萌。 虽然凭方百合对她的恶意，估计卖萌也没什么用，但是总比让对方发现她的恨意来得好。 方百合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果然露出深重的恶意。她手指夹着香烟，招招手对殷怜说道：“过来。” 殷怜凭着对方百合仅有的那点幼年记忆，猜出了方百合让她过去铁定没好事。但是她能不过去吗？显然是没门的。 她已经做好了演戏的准备。 果然她怯生生地过去之后，方百合就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伸手捏住了殷怜腰上的肉，往死里扭了一下。 殷怜好久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了，就算成年人的意志坚强，她还是遏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极为尖锐凄惨的悲鸣。这里面只有一小半是演戏，倒有一大半是真实反应。 方百合顿时笑了，顺手又拿着烟头往殷怜身上一按，烫得殷怜全身猛然开始发颤。她却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用力转了一下，激得殷怜猛然发出一声呜咽，才觉得有几分满意。 “不许哭！”听着殷怜的声音，方百合开口命令道。 殷怜低着头，眼睛藏在头发里，马上遏制了所有的声音。 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哭。真哭了那不是要激起这女人的虐待欲吗？ 她忍着痛，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上辈子没逮着你，这辈子没理由还放你远走高飞。方百合对她造成过的伤害，殷怜迟早有一天会从她身上一点一点找回来。 方百合发泄够了，把烟头一扔，对殷怜说道：“去换件衣服，长袖的，身上的伤都遮好了。我带你去见个人，要是她肯把你带回去，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所以……给我表现好点。” 殷怜听了，愣了一愣，然后就转身向杂物间跑去。 她克制住自己的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上去显得不那么仓促和急迫，避免被方百合看出端倪。但事实上，心情却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雀跃起来。 她知道方百合要带她去见谁。 殷夫人！方百合带她去见的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殷夫人！ 是她的亲生母亲！ 殷怜到了杂物间，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放着她衣服的纸箱。她的目光扫过，很随便地挑了一件长袖――事实上，纸箱之中总共也没有几件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她也看不上眼。 殷怜小时候苦头吃多了，长大了就特别物质主义。她知道这样不好，她就是忍不住。 腰上还火辣辣地疼，但谁在乎这点伤？她本来还想说，如果接下来一定要和方百合一起住，她肯定得想方设法弄死这女人。但是既然今天就能见到殷夫人了，她就暂时放方百合一马好了。 什么也比不上和殷夫人见面更重要。 事实上，在被殷长生推下水前的最后一刻，她也正走在跟殷夫人见面的途中。那时她刚拿到dna检测报告，她终于证明了自己才是殷夫人的亲生女儿。殷千爱那小贱人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她本来终于有机会可以叫殷夫人一声“妈妈”的。 ……她总有一天会弄死殷长生那个贱人。就算看在殷夫人的面子上留他半条命，也要亲手在他面前整死他的心肝宝贝小贱人殷千爱。 殷怜这样想着，快速换上了衣服，然后走出杂物间站到了方百合的面前。 2.002 方百合看着她动作利索地收拾整齐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点刺眼。[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不过到底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她怕耽搁时间，到底没有再折腾殷怜，只冷冷地让殷怜跟上。 殷怜克制住自己兴奋的心情，努力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然后在一家咖啡厅之中，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她觉得最重要的人。殷夫人坐在一张桌子前面，看到两人进来，神情复杂。 殷怜张大了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她生怕自己一眨眼睛，泪珠子就要掉下来，被方百合发现端倪。 方百合自己先进了咖啡厅，任由殷怜迈着小短腿追在后面。她在殷夫人面前坐下来，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殷夫人说道：“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心疼。你要知道，我们一家都非常厌恶你，她就算到了殷家，我们也不可能对她太好的。” 殷怜听了，几乎就想哭。 她想：不是这样的。就算你以为她是你最讨厌的女人的小孩，但是你还是对她很好很温柔。殷家所有人对她很不好很不好，只有你是好的。 方百合说道：“那又怎么样？反正她是殷淮的女儿，你们大可以去测dna。你不要也无所谓，反正我是不想带着她。你们不要，我就扔孤儿院。” 殷夫人用一种很冷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才说道：“把她留下吧。不过你要给我滚远点。不要出现在我们家任何一个人的面前。” 方百合听了，顿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十分爽快地回答道：“行！” 殷怜望着她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些疑惑似乎被解开了。 她以前一直挺疑惑，方百合为什么最后还是把她送回到了殷家。但是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部书，一个人，然后知道了方百合的想法。 移花宫主邀月把江枫和花月奴的一对孪生子分离，养大其中一个然后让两者自相残杀，方百合把殷怜装做自己的女儿送回殷家，是希望殷夫人虐待殷怜，让殷夫人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互相憎恨。mhtxs[棉花糖小说网] 女人的嫉妒心是如此地残酷又狠毒，而坏女人的想法是不是都差不多？ 殷怜知道方百合的想法之后，顿时觉得嘲讽又可笑。方百合以己度人，却不知道殷夫人天生理智又善良，殷怜憎恨殷家的每一个人，唯独不恨殷夫人。 殷夫人也不恨她。 殷怜想，来日方长。这些恶毒的心思，她总有一天会慢慢从方百合和殷千爱的身上一笔一笔算回来帐的。 方百合对殷怜说道：“你待会儿跟这个阿姨一起走。” 殷怜看着她，呆呆地回答了一句：“好。” 方百合皱了皱眉。 虽然她平时对殷怜很残忍，但是好歹也当了殷怜这么久的“母亲”，照理说殷怜对她应该是有一些依恋的感情的。这么爽快就回答了好，让方百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可能是殷怜没有听懂她真正的意思，以为只是暂时离开一下，所以才没有闹。 她这样想着，不想节外生枝，当然不会提醒殷怜她已经决定抛弃她了。方百合只是站了起来，转身向着门外走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发动了车之后，殷夫人也有些感慨。她看了殷怜半晌，似乎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半晌，到底还是没有横眉冷对，而是摸了摸殷怜的头，感慨道：“你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妈。” 殷怜就笑着，萌萌地回答道：“她不是我妈妈。” 殷夫人顿时为之一愣。 “她不是你妈？”她带着疑问地口气重复了一遍殷怜的话。 殷怜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道：“妈妈以前喜欢我爸爸，但是爸爸已经有妻子了。妈妈就偷偷生了爸爸的孩子，然后偷偷把我跟她的女儿换掉了。这样她就可以天天打我，然后妈妈的女儿就可以天天吃好吃的穿漂亮衣服。” 她这样说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妈妈喝醉了打我的时候说的。” 然后她就看到殷夫人浑身一软，失手打碎了桌上的咖啡杯。 咖啡还有点烫，但是殷夫人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她脸色苍白，问道：“你说什么？” 殷怜继续天真无邪，无辜地说道：“阿姨，杯子倒掉了，你的衣服脏了。” 殷夫人却根本没有管什么杯子，而是说道：“别管杯子了！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肯定你不是你妈妈的女儿？” 殷怜说道：“妈妈说我长得像我亲妈妈，都很讨厌。妈妈的女儿长得像她，所以我不是她亲女儿。” 殷夫人听了，愣了一愣，然后突然捧住了殷怜的脸，开始细细查看了起来。 殷怜任由她看。 前生的时候，她被殷夫人养着，所以也越养越像她。而殷千爱长得跟殷夫人根本不像，也是因为如此，越到后来真相越昭然若揭。 可惜所有人都以为殷怜长得像殷夫人是因为她亲近殷夫人，才导致那么多年他们都没发现真相。 殷夫人盯了殷怜半晌，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看了殷怜好久，又开始仔细回想自己女儿殷千爱的脸，颤抖着翻出了孩子们的合照，再拿到殷怜的小脸旁边比了比。 越比越觉得心惊胆战。 她问道：“……你知道你亲妈妈是谁吗？” 殷怜歪着头，说道：“不知道？” 殷夫人猛然把殷怜抱了起来，开始向着外头冲了出去。她打电话给殷淮的秘书，询问出了一个比较可靠的dna亲子鉴定机构的地址，然后就直接开车直奔地点。 这年头dna对比不比未来，并不能即刻出结果，还要等上好几个小时。好在她们的运气不错，目前对方比较空闲，所以可以立刻测试。 殷怜也不急，反正她是知道结果的。 但是殷夫人显然就有些心急如焚，等候的期间一直抓紧了殷怜的衣服，紧张得都快晕厥过去了。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她多少平静了一些，意识到了殷怜的存在，然后抱了抱她。 殷怜知道不合适，但是还是往她的怀里缩了缩。从小到大，她最喜欢被殷夫人抱着，可惜因为她的身份，能真正被殷夫人抱着的机会实在不多。 等长大了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殷夫人见她往自己怀里缩，心头顿时一软，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殷怜想了想，故意问道：“你是我的新妈妈，对吗？” 殷夫人顿时为之一愣，问道：“新妈妈？为什么说是……新妈妈？”她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但是殷怜对她表现得很依恋，所以她才问的这个问题。但是殷怜的回答完全出乎了殷夫人的想象。 殷怜说道：“就是妈妈把我卖给阿姨，然后以后阿姨就是我的新妈妈了呀。” 殷夫人：“……” 她说道：“对！以后我就是你的新妈妈了。” 殷怜就得寸进尺地说道：“阿姨我会做很多事情的。我会烧水，会做饭，还会给阿姨擦鞋子。阿姨你不会用烟头戳我吧？甜甜说大家的妈妈都不会用烟头戳人的，我妈妈是讨厌我才会戳。阿姨你会戳我吗？” 殷夫人听得一愣，然后咬牙道：“她用烟头……戳你？” 殷怜觉得机会来了，立刻就伸手掀起自己的上衣，把腰上中午刚被戳出来的伤疤露给殷夫人看：“妈妈中午还戳我了。好疼的，她还不许我哭。阿姨不要戳我好吗？我很乖的。” 然后殷夫人就看到了殷怜身上那乱七八糟的伤痕。 她觉得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忍住了没晕倒，她伸手就开始把殷怜的衣服往上撩。殷怜是不留疤痕的体质，但是方百合虐待她的时候那是毫不留手，而且频率极高，所以她满身都是各种还没愈合的伤疤，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 殷夫人再也顾不上等鉴定结果了，跟人说了一声留下联系方式就开始再次抱着殷怜离开了鉴定所。 她把殷怜抱到了医院。 检验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今天刚烫出来的伤口简直触目惊心，医生对于殷怜的忍耐力惊叹又同情，差点以为她是无痛体质。因为伤口太多，医院方面询问了殷夫人的意见之后，直接就做了一份验伤报告。 过程之中殷夫人几乎就要哭出来，虽然她还不确定殷怜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殷怜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从小这种苦头吃得多了。 但是她可会在殷夫人面前卖萌刷好感。她毕竟是在没人疼没人爱的环境里长起来的，唯一对她好的殷夫人，也是她从小耍尽心机才讨好到的，所以殷怜也没有那种理所当然地觉得殷夫人一定会对她好的自觉，一直各种卖萌和卖可怜。 她从小可爱，但是殷夫人此时根本没有买萌的心情，却又不忍心不配合她。 等到殷怜被验好伤处理好伤口，亲子鉴定的结果也终于出来了。殷夫人的电话接通之后，对方便通知她可以去拿认证的报告了。 殷夫人急忙问道：“结果是什么？” 对方回答道：“你们确实是嫡亲的母女。” 3.003 殷夫人眼泪滚滚而下，直接溅落在了殷怜的脸上。[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殷怜抬起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萌萌地望向殷夫人，问道：“阿姨，你为什么哭了？你也哪里疼吗？” 殷夫人却擦掉了眼泪，伸手抱住殷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医生和护士也多少明白了大致的情况，忍不住说道：“妹子你别难过了，验伤报告放好，要是能找到人，一定要告到她入狱。这都什么人啊？这么可爱的孩子，抢了别人的孩子还这样虐待，这种人死后要下地狱的。” 殷夫人顿时被提醒了。 她想起了还在家里的殷千爱。 虽然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必要的亲子鉴定还是要有的。 她打了个电话，让保姆把殷千爱抱了来，又让对方把殷怜抱回家去好好照顾。殷千爱突然被抱出来，明显很不高兴，又看到母亲怀里抱着另一个女孩，顿时嫉妒心起，扯着殷夫人追问：“她是谁！？为什么要去我们家？” 殷怜见到殷千爱，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来，恨不得嘲讽对方一句“我是真货，你是假货”，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在殷夫人面前露出本性，乖巧地被保姆抱回了殷家。 身份一旦被揭穿，她跟殷千爱那真正是来日方长。她不急。 殷夫人此时心烦意乱，也无心理会殷千爱的闹腾。而且她现在多少已经意识到殷千爱并不是她的女儿，越看越觉得她跟方百合的相似，顿时一阵厌恶。 这是很矛盾的感情，一方面殷千爱是她一手养了六年的孩子，多少有点感情在。但是另一方面，她只要想到殷怜以及方百合对殷怜做的那些事，就觉得几乎想要失手掐死殷千爱，实在没心情哄她。 殷千爱闹腾了半晌，却得不到殷夫人的注意力，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鉴定人员顿时有些为难地看着殷夫人。 殷夫人只好勉强地哄了哄她。 殷怜被保姆带回了殷家。 殷长生和殷长宁以为母亲和妹妹回来了，兴冲冲地跑出来，却发现保姆抱回来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明明十分陌生，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殷长生便开口问道：“你是谁？” 殷怜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mhtxs[棉花糖小说网] 殷怜长得像殷淮和殷夫人，但却比父母还要好看许多。殷家的四兄妹长得都很出众，不过其中以殷千爱垫底，殷怜打头。 所以上辈子殷千爱才会那么嫉恨殷怜。 没有殷千爱故意挑拨和找茬的情况下，殷家兄弟对于殷怜的观感还是相当好的，毕竟女孩长得粉雕玉砌。 殷长生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小孩？” 殷怜还是不说话。 “你是哑巴吗？” 殷怜索性低头不理他。 殷长生就觉得她可能真的是哑巴。他想了想，回头就往自己的玩具室跑去。 殷长宁却没有跑，而是爬上了殷怜坐着的沙发，跪坐在她旁边问道：“你不能说话吗？” 殷怜却突然回应了他：“能。” 殷长宁愣了一愣，然后马上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殷怜。” 殷长宁见殷怜回答了他的问题，顿时有点高兴起来，继续开口问道：“你也姓殷啊？我也姓殷诶。我叫殷长宁，就是长长久久一直很安宁的意思。” 殷怜当然知道。 长生长宁兄弟是长生久宁，殷千爱是千万宠爱在一身。 她么……殷怜应怜，只应当一直是个可怜人。 可惜名字终究代表不了人的一生。她就是活得比所谓长生久宁，万千宠爱来得好，比他们活得有出息。 殷怜没有回答，殷长宁就又开口问道：“你来我家玩吗？” 殷怜说道：“不是来玩的。” 殷长宁说道：“那你是在等你妈妈？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没有等。”殷怜回答道，“妈妈不要我了。” 殷长宁呆住。 然后就见殷长生从后面抱着个大洋娃娃出现了，问道：“你妈妈不要你了？” 殷怜立刻闭嘴了。 殷长生又问了两句，殷怜却再不肯说话了。殷长宁开口问话，殷怜也不理。 孩子气也无所谓，反正她不跟仇人说话。 六岁的殷长生神经还有点粗，没有意识到殷怜在针对他，见殷怜不说话了，突然就把怀里的洋娃娃递出去塞向她怀里，说道：“给你娃娃！” 殷怜才不稀罕。说不理他就不理他。 她任由娃娃倒向一边。 接下来的时间，兄弟两人不停地试图逗殷怜说话，但是殷怜就是不理会，始终坚持着一言不发。 知道殷家夫妻俩抱着殷千爱回来。 还没进屋，三个孩子就听到了殷千爱的哭声。但是殷淮和殷夫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去哄孩子。 等到进了屋，殷淮就把殷千爱放了下来。殷长生和殷长宁都跑了过去，但是走近了之后，又停下了脚步，问道：“妹妹怎么了？摔倒了吗？” 殷夫人却直接越过了两人，来到了沙发旁边，弯下腰抱起了殷怜，问道：“伤还疼不疼？” 殷怜便笑着摇了摇头，甜甜地回答道：“不疼了。” 殷淮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很快也跟了上来，盯着殷怜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小怜吧？” 殷怜立刻把头埋到殷夫人的怀里不再说话，实则不想理殷淮。 殷淮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伸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殷怜的头发，一点力气也没敢用。 看到夫妻俩的这个反应，殷千爱猛然就开始嚎啕大哭，声音比之前的哼哼唧唧顿时大了好几倍。 两兄弟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家里诡异的气氛，感到了茫然失措。殷长生过去想要安抚妹妹，而殷长宁则过来拉了拉殷夫人的衣角：“妈妈……妹妹在哭。” 殷怜心里冷笑：真是兄妹情深。 她抬起头，怯怯地问殷夫人：“阿姨，妹妹是不是也受伤了？有人用烟头烫她了吗？” 殷夫人的心瞬间就硬了。 她对保姆说道：“把千爱给我抱回房间去！” 凭什么方百合用烟头烫得她女儿浑身是伤，她还要哄方百合的女儿！？ 保姆看这情况，虽然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还是匆忙地把孩子给抱了起来。殷淮看了一眼殷怜，又看了一眼殷千爱，一时心中千回百转。 他原来还是挺疼殷千爱的，但是只要想到这小姑娘原来竟然不是殷夫人，而是方百合的女儿，心里又难免浮起了一阵厌恶。 殷淮对保姆说道：“……今日千爱就由你来照顾着，过两天……”他停顿了一下，开口问殷夫人，“……要不要把她送走？” 殷怜把头深深埋在殷夫人的怀里，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她上辈子因为殷千爱吃了多少的苦头？虽然最后都报复回去了，那也只是因为殷千爱本人太过废物，娇生惯养。反过来说，现在两人立场倒换，她也不觉得殷千爱能受得住她吃过的那些苦头。 殷夫人听丈夫这么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算了，冤有头债有主，方百合做的事情，也不能迁怒到孩子身上……先让保姆看顾着吧，孩子是无辜的。” 殷怜听到这句话，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这句话，殷夫人前世也说过。 殷怜天生记忆好到让人发指，任何看过听过的内容，只要她想记住，就一定能够牢牢记住。她一直觉得，这样的头脑可能是上天也知道对不住她，所以给她做出的补偿。 而殷夫人这句话，是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 当初她年方六岁，但是记忆里和思维能力却已经趋于成人。殷淮与殷夫人发生矛盾，殷夫人怒斥殷淮，说他就是行事轻浮，不以为然，才会被方百合缠上，当时殷淮气恼之下迁怒殷怜，冲下楼来就差点掐死殷怜。 殷怜从小到大，经历过好几次生死悬危，但那一次绝对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几欲窒息的死亡。 是殷夫人救下了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殷夫人那时候说的话。 【殷淮！她也是你的女儿！你跟方百合造的孽，关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什么事！？她才是最无辜的！】 那时候的殷怜，抓住殷夫人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才不管这个人是谁，和她的身份是怎样一个天然对立的关系――她只知道，这个女人是唯一可能对她怜悯，对她好的人。她那么小，那么弱，随便来个大人――比如她名义上的父亲――就能让她永远地停止呼吸，再也看不见这世界的样子。 所以她仅仅抱住殷夫人的手臂，用接近吃奶的力气，只是为了抱住她人生中仅有的希望。 她是一个自私而残酷的人，她自己也不理解，这到底是她的天性，还是只是后天环境的塑成。但是殷怜自己知道……她的冷漠已经深入骨髓。 殷夫人果然保护了她。 殷怜觉得自己是爱殷夫人的，如果说这世界上殷怜对谁还有着一份感情，大概就是殷夫人了。虽然这份感情之中可能掩藏了太多的目的性，太多的算计和索求……但这已经是她殷怜能给出的感情了。 然后殷怜就听殷淮说道：“也是……孩子是无辜的。总归我们也已经养了这些年……” 4.004 殷淮的想法其实并不奇怪，反而相当普通。（.mhtxs无弹窗广告） 养猫养狗还会养出感情来呢，何况是一直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爱的孩子？他对方百合是没什么感情的，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殷千爱是方百合的女儿，哪怕跟自己也有血缘关系，都不可能太过善待――有些男人就是这么无情。 养了这些年又另当别说。 只是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殷怜埋在殷夫人怀里的脸却是狰狞的。如果没有亲眼看到过，很多人根本不可能相信一个六岁女孩的脸上能够露出这样狰狞的表情。 这份狰狞是对于殷淮的仇恨，也是对于多年以来遭受区别对待的怨愤与不甘。 无辜？殷淮这么说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殷怜也是无辜的呢？同样都是殷淮的女儿，对于殷千爱，殷淮就是千般喜欢万般疼宠，即使发现了她是方百合的女儿，竟然也是一副“孩子无辜”的模样……这种话可以骗骗什么都不知道的殷夫人，又怎么骗得过与殷淮关系紧张十余年的殷怜？ 殷淮这男人天性冷酷，根本没有对于骨肉至亲天生的慈爱与怜悯，对于曾经的殷怜来说，这人从来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天生的生死仇敌。 对方从来没有把殷怜的性命放在过眼里，不管是在她六岁，十六岁，还是二十五岁……无论是血肉至亲，还是幼龄孩童，都无法撼动他冷硬的心分毫。 偏偏面对殷千爱，他就是温柔慈祥的父亲。 殷怜紧紧攥住了殷夫人的衣服，把头深深埋进对方的怀里，因为想以此来掩饰她心中的愤恨和刻毒。 同是方百合的女儿，为什么殷千爱就是“孩子无辜”！？而她就是“罪有应得”！？同样作为殷夫人的女儿，为什么殷千爱就是受尽宠爱，而她就要一直承受那样的苦难！？ 殷怜想……她、不、服！ 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屏障。 “你说……什么！？”殷长宁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对方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殷长宁的手猛然开始颤抖，几乎抖到停不下来，可见他的情绪有多么不稳定。他扶住桌子，好半晌才勉强站稳，却开始跌跌撞撞地向外跑。 警局很热闹。 但是殷长宁却似乎只能听到一阵模糊的噪音。[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双眼茫然，进了警局。警局之中此时有不少人，有小太妹看到他进来，突然眼前一亮，仿佛放出了光来。有人刚想开口调戏，就见殷长宁一副出窍的样子，神魂不属地从几人面前飘过。 他对一个警察说道：“……我找……殷长生。” 警察愣了一愣，看见他和殷长生一模一样的五官和迥然相异的气质，很快就反应过来，叫了一个人过来：“王局，那人的家属来了！” 王局很快就走了过来，看到殷长宁也愣了一愣，然后说道：“跟我来。” 他一路把殷长宁引到了临时关押处。殷长宁很快看到了被单独关押在一间拘留室里的殷长生……以及他怀里的殷怜。 那是殷怜……殷长宁即使没有看到脸，却仍旧一眼就从女子的身形和衣着上认出来。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可是……他违背了伦常，都死心塌地爱着的殷怜。 警官看着殷长生的样子，说道：“我能想象你哥哥的痛苦……误杀自己的恋人肯定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重要的是赎罪和弥补。逃避是没有用的……” 却见殷长宁猛然回过头，瞪向了警官。 警官被吓了一跳。 然后就听到殷长宁一字一句说道：“他跟殷怜不是恋人！” 警官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了殷长宁这句话的微妙。 殷长宁说完这句话，再次望向了拘留室，警官却开始左顾右盼，猜测这两兄弟和死者的关系。 却听殷长宁望着拘留室，叫了一声：“殷长生！” 连名带姓地叫。 殷长生抬起头，眼神十分木然，知道发现自己对面站着的是殷长宁之后，眼睛之中才展现出些许生气。 警官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不少故事。 殷长宁却问道：“小怜是不是……昏过去了！？你怎么不送她到医院去！？” 警官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在外面的这位竟然也是在逃避现实，根本不肯承认殷长生怀里抱着的年轻女子已经失去了生命。 殷长宁不信警察之前的通知，让他承认殷怜已经死去会让他无法承受，所以他期待地望着殷长生，开口这样说道。 心跳如擂鼓。 然后让警官觉得更加意外的是，殷长生反而成了戳穿真相的那个人。他抱着殷怜，抱得紧紧的，脸上还带着笑，亲昵地蹭了蹭殷怜的冰冷湿透的额发，回答道：“她死了啊。我杀了她……你看，她以前多讨厌我？现在再也不会生气和挣开我了。我早就……应该杀了她的。” 警官目瞪口呆，殷长宁目眦欲裂，如同疯狂地喊道：“殷长生――殷长生――” 殷长生却已经不回答他了，只默默地抱着殷怜，蹭着。 警官知道之前把殷长生逮捕归案时青年的反应――那时他们收到报警，说是一个男人把女伴推下了水里，然后又跳下去把对方救了上来，但是女方随后就没了呼吸，男人疯了一样地抱着女伴，谁靠近就攻击谁。 警方是好不容易把人给带回来的。因为担心男方的精神状况，采取的策略非常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刺激殷长生。 没想到殷长生却是这样一个反应。 ……这是个神经病吧？ 而目前那个死命地晃动铁栏，发出嘈杂响声的男人看上去精神也很不正常――他疯狂地对着对面的男人喊着：“我要杀了你！殷长生我要杀了你――” 然后他对着警官怒道：“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警官会让他进去才怪。 他说道：“先生，您冷静一点……” 可是殷长宁怎么冷静得下来……他对另一边的殷长生喊道：“殷长生……殷怜死了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杀了殷千爱。” 殷长生的脸这才多少变了颜色，抬头说道：“……殷长宁，那可是你亲妹妹――” 殷长宁怒答道：“殷怜才是我亲妹妹！殷千爱算个头的亲妹妹！？” 殷长生顿时也愣住，半晌才说道：“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警官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发展？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殷长宁手都开始发抖，说道：“这么说你也知道了？你知道了你还……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殷长生说道：“……我的亲妹妹是殷千爱，不是殷怜……” 殷长宁尖叫：“殷长生――” 殷长生说道：“……你的亲妹妹也是殷千爱，不是殷怜……” 殷长宁心痛如刀绞，说道：“殷长生，你怎么敢！？你有没有点良心？你为了殷千爱，连自己的孪生妹妹都不认，你还杀了她――” 殷长生说道：“……她从小就讨厌我，恨我……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妹妹呢？我也不要她是我的妹妹……”这样说着，他又低头蹭了蹭殷怜的脸，说道，“……她不能是我妹妹的。” 警官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他趁着两人不注意退出了拘留室，就近拉了一个同事就让对方去找人。 他说的严重，对方没敢耽搁，马上就去找人了。 那头孪生兄弟的争执还在继续。 殷长生说道：“……她也不是你妹妹。你那么喜欢她……她怎么能是你妹妹呢……” “……她活着的时候，只会用话哄骗你，用眼睛瞪我……所以，她现在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你不觉得吗？” 殷长宁几近绝望，说道：“长生，你真的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吗？” 殷长生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的孪生弟弟。 殷长宁说道：“我不在乎她怎么对我，长生。你不懂小怜，你不懂！她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爱过，没有真正幸福过，所以她不懂感情……不懂爱人或者被爱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是……她会说谎，她喜欢说谎，因为不说谎她就活不下去。”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把小怜推下水的事情吗？那时候她在水里挣扎，她拼命地向我们求助，求饶，但是我们谁也没有饶过她，我们还拿棍子打她……”殷长宁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涌出来，说道，“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欠了她的。你明白吗？我们就欠了她的！我不在乎她怎么对我……她怎么对我都是应该。她有什么错呢？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在乎她怎么看待我。如果她希望，我会当她的好哥哥，就这样陪她一辈子也无所谓。我会用我所有的努力，让她慢慢体会到被爱的感觉……体会到被人关心，被人在乎的感觉……殷长生，她这辈子……她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一点来自父母兄弟的亲情。” “而你，毁了这一切！” 殷长宁的声音撕心裂肺，警官在外面，一时之间听得心旌摇曳，震动不已。 5.005 殷长宁的喊声停息之后，一时屋里屋外都是一阵静默。(.mhtxs$>>>棉、花‘糖’小‘說’) 但是半晌之后，殷长生却自己低下了头，抱着殷怜再次蹭了起来，仿佛没有听见殷长宁方才的怒斥。 那一刻连警官都察觉到了，殷长生的精神有几分不正常。 他在逃避现实。 殷长宁自然也发现了。殷长生现在分明是一副拒绝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外界信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 可是殷长宁此时在看到殷怜尸体的时候，也已经是万念俱灰，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他想：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做任何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他扭曲地爱着殷怜，这个曾经名义上是殷家养女，所有人都认为是殷淮私生女，真实身份却是殷长生殷长宁孪生妹妹的女孩。 不知道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少女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生长起来的。殷怜的冷漠和扭曲从来不会让人意外，而她的意志，才情和智慧才是真正让人惊艳的地方。 在整个世界的错待，冷漠，毫无理由的苛责下，殷怜顽固地成长，有时偏激，有时美好，只要她想，她可以表现出任何别人理想的姿态。但是剥开层层伪装，从来没有人走近过她的内心。 殷长宁也做不到。 但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殷怜的人，比殷怜自己还更明白她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渴望。他一直觉得，真正的殷怜是善良的，坚强的，敢爱敢恨的；而不是虚伪的，冷漠的，步步为营到连自我都不知所踪的。 然而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让殷长宁去证明这一点。 殷千爱浅得像一碗水，而殷怜深得像传说中联通了另一个世界的克莱恩之壶。所以殷千爱真实，固然自私，任性，刻薄胜过殷怜，但就因为真实，所以殷长生觉得她胜过难以捉摸的殷怜？ ……殷长宁觉得，这个理由是如此荒唐。可是他偏偏清楚……殷长生并没有说谎。 但这对殷怜是何其不公？ 她承担了所有不属于她的罪孽和仇恨，却始终没有享受到丝毫应该属于她的爱和关怀。 殷长宁到最后，连思想都似乎已经凝固了。mhtxs[棉花糖小说网]他已经没有愤怒，也没有焦躁，只是心头一片冰寒，伴随着锥心的痛楚。 他只想最后弄清楚一件事。 他对殷长生说：“你把她抱过来，让我摸摸她。” 对于殷长宁这个要求，殷长生怔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他抱着殷怜的身体走到了栅栏前，让殷长宁伸手就可以摸到。 殷长宁的手指划过殷怜的脸，殷怜的脸庞苍白，肌肤冰冷，那不是属于活人的温度。殷长宁的心头一沉，终于彻底绝望。 他放下手，转身就走，十分果断。 殷长生为之一愣，在他身后说道：“……你不多摸一下吗？我以后可不会让你轻易见她了。” 殷长宁回过头来，说道：“我只是想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长生，有一句话你说对了，尸体是很乖的，她再也不会骗人，不会瞪人，不会因为被骂杂种或者贱人而自尊受伤，用尽心思报复，也不会因为父亲溺爱千爱而嫉妒，得不到母亲的注意而伤心。真好，某一种意义上说……”他眼中泪水充盈，说出的话却带着讥讽的笑意，“她解脱了。她再也不会因为我们的任何作为牵动任何情绪了。” “如果这是你追求的，你赢了。” “至于这具尸体，随便你怎么处理吧……反正，我爱着的是殷怜，不是流着父亲和母亲的血的一块死肉。” 殷长宁的冷漠又刻薄，几乎让人无法相信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可是殷怜……一直以来把殷长宁玩弄得团团转，把他当做刀一样用来对付殷长生和殷千爱的殷怜。 殷长宁并不蠢，但是殷怜却是那种无人能够抵抗的坏女人。她就是能把一个聪明理智的男人变成自己手里一个毫无自主能力的工具——而最可怕的是，她本人并没有那样的意识，她不觉得她在操控别人……她觉得那只是一种等价交换。 这世上最不公平的“等价”交换。她用甜美笑容，虚伪姿态，换别人为她出生入死，反目成仇。 而现在，殷长宁却这样干脆地转身离开——明明殷怜还躺在殷长生的怀里。 殷长生不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会这么做——他觉得对方应该只是在装腔作势。殷怜死了，不管殷长宁愿不愿意承认，殷怜都已经死了。可是她虽然死了，人的感情却不会因此而死去。 不管殷长宁的这份感情能够维持多久，在殷怜刚刚去世的此时，他是必须要找个寄托的——有什么比殷怜的遗体更能成为寄托呢？ 哪怕不信鬼神，不听经义，到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人的大脑之中终究还是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灵魂总是会跟随着躯体。 所以殷长生才会这样紧紧地抱住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是殷长宁却仿佛真的不在乎一样，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来。 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殷夫人和殷淮先后出现。殷夫人素来是个沉稳理智的人，只是此时却显出十二分的苍白憔悴。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冷硬，却十分坚持地殷长生说道：“长生，把妹妹给妈妈。” 殷长生听她开口的时候，就知道殷夫人已经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面对殷夫人的眼神和表情，连灵魂都快要窒息。 这件事他最不想被知道的就是殷夫人……因为她注定是最不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因为她会是整件事之中最无辜，却被伤得最深的人。 不是他，不是殷怜，不是殷长宁。 他们的仇，他们的恨，他们彼此之间的亏欠与伤害，早就无法分辨清楚。冤孽一样的爱恨，到最后，没有人真正无辜。 可是对于殷夫人来说，那是不同的。 无论是他，还是殷长生，亦或者殷怜，没有人想要伤害殷夫人。 可是到最后的此刻，他们通通都当了刽子手。他们每人都亲手拿着刀，在殷夫人的心上，重重地割了一刀，一刀，又一刀。 殷长生猛然往后缩了一下，仿佛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殷夫人再次开口说道：“长生，把妹妹给妈妈好吗？妈妈从来没有亲手抱过她……你让我抱抱她。” “妈妈……求求你。” 殷长生终究见到了……他最难以承受的一幕。 当殷夫人流着泪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从肉体到灵魂几乎都要瞬间四散溃逃。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说“不”的勇气。 可是当他的指尖碰触到殷怜冰凉的肌肤时，他却仿佛突然从那种被控制的情绪之中被惊醒，猛然说出了那个最残忍最坚硬最狼心狗肺的词：“不！” 殷夫人用一种非常冰冷又痛苦的眼神望着他。 可是殷长生心如铁石，即使对着自小就十分宠爱他的母亲也一样没有丝毫的心软，冷硬地对她说了一个“不”。 他说道：“对不起……妈。但我不会把她给你。” 殷夫人紧紧皱着眉头，表情说不上是痛苦还是狰狞，对着殷长生声音嘶哑地叫道：“殷长生！她是你妹妹！……和你同年同月，同时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亲生妹妹啊……你明白吗？” 殷长生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实上，从头到尾，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错的。从出生开始，他所有的感情都是错托付，做出的所有事情都是错误，相信的所有事实都是可恨可恶又可悲的谎言……可是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往哪个方向都无法后退，他就像站在一团乱麻的命运线之中，不管往哪个方向前进，都只会带得那团乱麻更加混乱，甚至于如同枷锁一般勒紧每一个人的脖颈。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错就错。 走到这一步，无论后悔，痛苦都早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殷长生选择放弃所有人，放弃和所有人之间的对错之争，再不管什么对错，彻底地屈从于自己的欲望和执念。 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反正从出生开始就早已注定他怎么做都是错。 所以……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何必去管还会伤害谁？ 殷长生知道自己的想法自私又疯狂，可是如果一个人本身已经不想维持自己的人性，那么谁还能强迫他遵守伦理道德呢。 殷夫人费尽口舌，殷长生心如铁石。两人隔着栅栏面对面站立许久，殷夫人便叫了人进来，想要从殷长生手中硬抢。可惜殷夫人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儿子——当时那么多武警都没有殷长生手上抢下殷怜的尸体，何况是心存顾忌的她？ 双方陷入了僵持。 而尸体的主人此时却蜷缩着属于孩子的稚嫩身躯，软乎乎地躺在殷夫人温暖的怀抱之中，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笑得一脸凶残。 她各种装腔作势，表现出对于殷夫人的依恋和对于殷淮的畏惧，成功地把这个她根本不想承认的亲爹从殷夫人的卧室给赶了出去，变成了独守空床的可怜男人。 而几乎可以预见，以后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多。 6.006 殷怜有很严重的肌肤饥渴症。(.mhtxs棉花糖小说网) 当然，知道她成长经历的人，对这一点都不会觉得太奇怪。 她从小就没有被父母抱过――不是很少，而是没有。方百合自然不会那么好心地抱她哄她，殷夫人似乎也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关，虽然有时候会摸摸她的头，但是拥抱是没有的。 倒是保姆在小的时候还经常会抱抱她。 但是那种工作时间内的，有偿的，没有爱意可言的拥抱，是远远不能满足殷怜那颗饥渴的心的。所以长大之后殷怜的为人作风就一直很受人诟病。 如果说她男女关系混乱，对谁都不即不离，还只是一种臆测多于实际证据的谣传，那么她的同性关系暧昧却是有目共睹的。 像她这样的女人，自然是很容易被同性嫉恨的。但是偏偏跟她关系暧昧的女性里面，其实有人跟她关系一点都不好，甚至还有很强的敌意，但是殷怜就是能不管不顾地把人给“睡”了。 当然，这个睡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睡。 就是那种两个人穿着睡衣躺在一张床上，然后其中一个人被另一个像是抱抱枕或者抱洋娃娃一样抱一晚上的睡法。 曾经和殷怜关系很不好甚至颇有点王不见王意味的一位大美女就疑惑了很久，自己怎么沦落到会被一个讨厌得要死的心机婊给睡了的地步。但是事实证明，心机婊之所以是为心机婊，就是因为她们太会把握人心，她们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其实还是能做得很好的……哪怕用完就扔。 其实说到底，殷怜也不过就是皮肤饥渴症晚期。她再没节操，也不至于随随便便跟男人上床……而且她喜欢的是拥抱，并不是□□。这种情况下，女性当然是比男性安全太多了。 至于人家愿不愿意给她当抱枕……这种小事就不用在意了。 而今殷怜终于如愿以偿地扑在了她最想要扑着的人的怀里，那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母亲这个词，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习惯，有些人来说是责任，而对于殷怜来说……却是执念。 执念一日抓住，便容易产生错觉，以为人生幸福再不能胜过这一刻。 好在殷怜还是清醒的，沉迷了许久还是克制住了那种沉迷坠落的情绪，只留了几分喜悦，沉沉睡去。 当然，她的好梦没有维持很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第二天一大早，把她从睡梦之中唤醒的直接就是殷千爱的哭喊，哇哇哇地叫着妈妈，十足扰人清梦。殷怜从小心思重，睡眠也浅，这么一吵那是肯定睡不着了。 如果是二十年后，她肯定是一顿冷嘲热讽刺得殷千爱暴跳如雷，不过如今毕竟还是个六岁的小女孩，这身份有好处，却也有坏处。 殷怜最终没有轻举妄动。 而且她被殷夫人抱在怀里，心情好得很，所以暂时可以不跟殷千爱计较。 可惜她不跟殷千爱计较殷千爱却要跟她较劲。 小女孩作为殷家原本唯一的女孩儿，又是最小的那个，平日都是受尽宠爱的。这一点光从她的名字里就看得出来――千爱千爱，名如其义，就是要她万千宠爱在一身。 殷家两个兄弟，合起来都没有她受宠。 而这份宠爱，原本其实是应该属于殷怜的。 可是当年的殷怜就不服命，又怎么能强求如今同样只有六岁的殷千爱就服了命？殷千爱自小受宠，如今隐隐感觉到家中氛围变化，选择的却不是识情知趣的夹起尾巴做人，而是孩子争取注意力的本能手段――哭闹。 殷夫人晨起，听到殷千爱哭闹，虽然也有些无奈，但是也露出了几分不忍。殷怜一看表情就明白了，心中立刻浮起了警惕，知道殷千爱在殷夫人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她心里有了想法，转头就连后头的诸多策略计谋都有了。 按照殷怜的年岁阅历心窍，六岁的她恐怕都能跟二十五岁的殷千爱战个相当，何况如今的情形根本就是反过来的。目前是二十五岁的她对着六岁的殷千爱。 对方于她甚至连对手都算不上。 不过殷怜为人处世的原则，就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她虽然看不起殷千爱那个娇滴滴的，有大小姐的脾气却没有大小姐气度的臭丫头，但是如果有心要对付对方，也是绝对不会少花一点力气的。 这是她这么多年能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基本原因。 殷怜的可怕之处自然还不止这些，但是更多的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恐怕还要殷家人自己慢慢体会了。 如今这只看似乖巧可爱的萝莉软乎乎地缩在床上，其实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刻毒的主意。 就如方百合想要挑拨殷怜和殷夫人之间的关系，殷怜此时想的也是如何挑拨殷千爱和殷夫人的关系。她心里默默地转过了许多个主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殷千爱这个小孩，可以说是非常没有用的一个小姑娘。聪明才智说不上，心狠手辣也说不上，别说比起殷怜，就是比她亲妈方百合都差得远。 当然，这里不是说殷千爱心地善良。她其实也配不上善良这个词，非要说的是，那就是心肠不怎么好，但是手段却远远不够毒辣。 一个人如果不够聪明，又不够狠辣，那还不如做个乖乖的良善人，偏偏殷千爱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活该她活得坎坷点。 但是她有一个好处――她蠢。 因为蠢，所以殷长生和殷长宁都相当疼爱这个妹妹。因为蠢，所以即使她从早到晚每天作死，殷夫人也因为可怜她，免不了怜爱几分。 殷怜利落地自己穿着衣服，一边想道。 可不是要怜爱几分？殷千爱这种大脑长在小脑里面的天然残疾者，如果没有多几个人同情，要怎么活得下去？ 她思绪十足刻薄，已经开始琢磨怎么让殷夫人厌恶殷千爱了。如果是方百合那种女人，殷怜大概什么也不用做，光是不是自己亲生女儿这一条就足够她用尽心思虐待了。 ……不过殷夫人却不是那样的人。 这是殷怜心里想要去珍惜的部分，也是殷怜觉得遗憾的部分。 要是殷夫人是方百合那个性子，殷千爱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可惜，与其为了解决殷千爱这么个微不足道的臭丫头，就让殷夫人变成方百合那种下贱恶毒，注定不得好死的女人……就算老天爷答应，殷怜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要解决殷千爱果然还是要殷怜自己来。 而什么样的手段才会让殷夫人排斥和讨厌殷千爱呢？ 殷怜想：……是恶毒本性。 殷千爱的性子继承了殷淮和方百合，自然是良善不起来的。虽然殷怜觉得自己可能也不太算是良善，但这也没办法……毕竟她也流着殷淮一半的血嘛。 但是殷夫人却是个各种意义上的好人。 所以殷千爱和殷夫人之间其实是有很多冲突的，因为殷千爱做人不好，又不够聪明。她太蠢太任性，一边不肯听殷夫人的话，一边做了坏事又没办法自己收拾掉首尾，最后难免闹到殷夫人面前。 ……其实这点上面，殷家兄妹们是谁也别说谁。除了殷长宁多少还有点底线外，其它两人也都是毒辣人物。不同的是殷长生和殷长宁自己能收拾首尾，殷怜不但自己能收拾首尾，她还能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把殷夫人哄得开开心心的，甚至反过来心疼她受的委屈。 不够聪明的殷千爱，此时又失去了“亲生骨肉”这个凭依，那么要离间她和殷夫人应该比前世更容易一些。 ……只是要做到哪种程度呢？ 殷怜思考了一下，觉得做得太绝可能仍会惹得殷夫人伤心，而且她如今年纪太小，手段也不能显得太狠辣了，否则也有可能引得殷夫人反感。 所以把殷千爱赶出殷家应该就可以了。方百合之前不是当着殷夫人的面说如果殷家不要她，就把她送去孤儿院吗？ 那她就帮帮忙，让殷家把她的亲生女儿送去孤儿院享受个十几年好了。这样等到有天她长大了，要是有幸再遇方百合，还可以让她享受一下自己阴谋诡计的成果。 想必是非常美味的。 殷怜想着要怎么把殷千爱赶出殷家，不知不觉就穿好了衣服。 殷夫人被殷千爱吵得头疼，安抚了几句，结果一回头却发现自己的亲女儿竟然已经乖巧地把衣服全穿好了，衣领也整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不规整。此时她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床上，抿着小嘴，神情甜美乖巧，不带一点骄纵。 殷夫人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六岁的孩子能自己穿衣服并不算什么事情，像殷怜这样动作利索熟稔的虽然不多，可一般教养得比较好的孩子也多数能自己穿戴起床了，比如殷长生和殷长宁。 不过殷千爱因为是小女儿，一直受到娇养，所以性子也娇气许多，至今都还是要殷夫人或者保姆照顾着穿戴的。 殷夫人念头一转之间，就意识到了两个小女孩之间那巨大的不同，顿时心疼得要死。 她走到床前，检查了一下殷怜的穿戴，形式性地伸手为她整了整衣领，却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整理的。 殷怜做得很好。 却见那一头，殷千爱看到自己的母亲不理自己却去照顾那个讨人厌的女孩，瞬间就爆发了，哭声猛然变得惊天动地。 7.007 都说会哭的孩子的有糖吃。[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但是哭有很多种方式。 殷怜前世手段通天，自然不至于学不会“哭”这点手段。不过她并不常哭――女人的眼泪确实是武器，但是用的次数多了就钝了，就没有威力了。 孩子的眼泪也一样，要用就得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要用，就要起到最大的效果。 所以此时殷千爱哭得惊天动地，她却并不跟着一起哭，与对方争夺殷夫人的注意力。相反，她显出十二分的乖巧，不但不跟殷千爱正当下，还安安静静地自己做完了所有事情。 殷怜的这种行为，反而激起了殷夫人的心疼。 殷千爱一直哭，殷夫人心里也是矛盾得很，还带了一股逼人的烦躁。殷千爱眨了眨眼，开口问道：“妹妹一直哭，是哪里疼吗？” 她这句话无异是在提醒殷夫人，方百合在她身上留下了多少伤。 殷夫人这么一听，却有几分狠下了心，说道：“不用管她！让她去闹！” 殷怜想要从床上爬下来，殷夫人愣了一愣，却马上伸手把她抱到了地上，还给她穿好了鞋。 殷怜甜甜说道：“谢谢新妈妈。” 殷夫人心头一酸，立刻说道：“不用加个新字，就叫妈妈。”她停顿了一下，突然抱住了殷怜，含泪说道，“对不起，小怜！对不起！” 殷怜抱住了她的头，心里其实也有几分想掉眼泪的冲动。她其实知道殷夫人是为什么说的这句对不起，她也并不怪殷夫人。 ……说到底，都是方百合，殷千爱跟殷淮的错！ 就是这样！ 殷怜眼中感觉到湿意，却猛然憋了回去――现在还不是能掉眼泪的时候。 所以她只是微微红了眼眶，然后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殷夫人。 殷千爱的哭声撕心裂肺，看到殷夫人抱着殷怜，更是挣扎着想从保姆怀里脱开去，扑到殷夫人怀里，顺便把殷怜揪出去。mhtxs[棉花糖小说网] 殷怜看着保姆眼看就要抱不住殷千爱，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她对殷夫人说道：“妹妹要掉下来了。” 殷夫人顿时一愣，转头望向殷千爱，果然发现她几乎快要从保姆怀里掉下来了。有着殷千爱的哭声作为背景音，目前也实在不是适合殷夫人跟殷怜互诉母女之情的时候，她只好放开了殷怜，转头面对殷千爱。 殷夫人最后还是从保姆手里抱过了殷千爱，总算稍微安抚了她，让她的哭声小了许多。她低声问保姆：“你把她抱过来做什么？” 保姆说道：“……小姐她哭得停不下来。” 殷夫人作了一个深呼吸，半晌，开口说道：“以后千爱就交给你照顾了。我会另外给她安排个地方住，到时候你照顾着，就不要带来在我面前晃了。” 保姆愣然：“夫人？” 殷夫人到底是讲理的人，最后还是解释了一下，说道：“我昨日去验dna了，千爱不是我的孩子，小怜才是。小怜身上全部都是伤，千爱她亲妈用烟头在她身上烫了不知道多少伤口。” 保姆目瞪口呆。 殷夫人却没有多说，想了想，还是蹲下身把殷千爱放了下来。 她没有办法跟方百合那么恶毒，把恨意发泄在殷千爱身上。可是恨意终归是在哪里的，她不是圣人，不可能不怨恨。 如今她看到殷千爱心里就有十二分的膈应，实在是难以克制，只想眼不见为净。但凡方百合不虐待小怜，她和千爱的感情在那里，她都会选择好好对待殷千爱。 只是如今确实有些做不到了。 殷夫人看着殷千爱的表情复杂，可惜六岁的殷千爱却似乎缺乏了敏锐度，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不同。她被放下来之后，就直冲向殷怜。 殷怜稍稍调整了下位置，正好对上殷千爱迎面推来的小胳膊。 殷千爱猛然向殷怜推了一把，殷怜便顺势一头撞上了床头柜的侧壁，实打实地发出一声清晰撞击声。 殷夫人和保姆瞬间都被惊呆了，殷千爱自己也被惊呆了。 殷怜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殷夫人猛然扑了上去，抱住了殷怜，一叠声地叫道：“小怜！？小怜！？” 殷怜好一会儿才如抽搐一般地动了一下。 殷夫人赶紧检查她撞到了哪里。 殷千爱看到殷怜动了，还被殷夫人抱在怀里，嫉妒和恼恨马上就再次盖过了推人摔倒的心虚和恐惧，叫了声妈妈就又想上去把殷怜从殷夫人怀里扯出来，结果被保姆忙不迭地拉开了去。这回任凭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挣扎，保姆都不可能放开了。 殷怜最后还是趴在殷夫人怀里自己站直了。 她头上多了一个包。 殷怜其实暗中已经调整了位置和角度，确保自己的头不会撞在柜角之类的地方。好不容易莫名其妙得回来的性命，她自然不会想要因为一点小计谋就再次弄丢。但是她这一下撞得也确实不轻――太轻了显示不出效果。 殷千爱推人其实没有多大力气――虽然推的时候肯定用了不小的力，然而一个小女孩，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又能有多大？ 只要不要力气大到让人反应不过来，人体都是能采取自我保护行为的。 但是殷怜却没有。 可以认为是孩子太小反应不过来，否则一个小女孩想要完全克制住自己的本能那有多难？光想想就有些骇人听闻。 可是殷怜偏偏那么做了。 同样是推人，如果殷怜只是扭个脚，和她惊天动地地撞到头，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最多是给人留下殷千爱会推人的坏印象，后者却会直接让殷夫人意识到――殷千爱会伤害甚至杀害殷怜。 虽然两种情况的动机和行为其实是一致的，但是因为造成结果的不同，最后会起到的作用也完全不同。 殷怜被殷夫人抱在怀里，好半晌，才弱弱地说了一句：“痛。” 殷夫人全然不敢耽搁，抱着她就想要往外走。 经过殷千爱和保姆的时候，殷千爱大喊一声妈妈，结果却见殷夫人猛然低下头，视线冰冷如寒霜一般地向她瞪去，怒道：“别叫我妈妈！我不是你妈妈！” 殷千爱从来没有看过殷夫人这么阴冷的表情，听过她这么阴冷的声音，一瞬间直接被吓呆住。殷怜两辈子也没见殷夫人这么对人说话过――那可是殷夫人，向来温和讲理，从来不给人脸色看，更不会迁怒于人的殷夫人。 这样过了许久，直到殷夫人走远了，殷千爱才猛然嚎啕大哭起来。 这回的大哭却不再是因为委屈和那点争宠的小心思，而是真的被吓到了。 等到殷夫人抱着殷怜下楼梯的时候，殷怜才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殷夫人态度改变的最重要原因，好生忍住了才没有喜形于色。 她憋住了小脸，看上去好像在忍耐痛楚，其实却是在忍耐那几乎要克制不住的狂笑。她虽然之前也有点预料，但却没预料到这种地步。 殷怜知道亲生女儿和小三女儿的待遇肯定会有所不同，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不同。前生不管她多么迎合殷夫人，殷夫人对她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即使心存同情和怜惜，也带着一种克制。 殷怜一直很不服气――殷千爱有哪点好，让殷夫人不管她做了什么蠢事，怎么伤人的心，都始终选择去庇护去原谅，去帮忙收拾残局。 却不料一天身份调转，一切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幸福来得太快，殷怜高兴之余，竟然有一点心虚，忍不住就伸手仅仅抓住了殷夫人的衣服。 她有点害怕殷夫人之前的反应是一时冲动，回过神就后悔了。 殷怜心中带着一点忐忑不安，伏在殷夫人的怀里。 她不自觉地抓得太紧，殷夫人却以为她是疼得利害，说道：“小怜是不是很疼？不怕不怕，妈妈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她这样说着，便交代司机备车，要去自家常光顾的私家医院。 之前殷千爱闹腾的动静早就惊动了睡在客房的殷淮和原本还在睡梦中的殷家兄弟，此时正好遇上殷淮简单梳洗后更换了衣服走出来，而殷家兄弟还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 殷淮看见妻子抱着殷怜就要出门，顿时愣了一愣，然后就追了上来，问道：“怎么了？你这是要带她到哪里去？” 殷夫人心里憋着一股气，沉沉说道：“她撞到头了，我带她去医院。” 殷淮顿时急了，问道：“好好地怎么会撞到头！？让我看看！”他伸手想去摸殷怜的头，可是突然记起殷怜一直表现得很怕他，却又猛然停下了手，只对妻子说道，“你把她头发拨开一点，让我看看。” 殷夫人看他神态焦急，并非作伪，心里也知道殷淮真正在意的只有他跟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殷千爱的存在说到底根本就是个让人恶心的意外，到底没有向他发作，只是小心翼翼地拨开了殷怜肿包周围的头发。 殷淮倒吸一口气：“怎么摔的！？” 殷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千爱推的。” 殷淮瞬间失声。 8.008 如果说母爱来自女人本身对于骨肉的感情，那么父爱大部分时候却是来自由道德，伦理，血脉延续等许多方面组成的一张网。mhtxs[棉花糖小说] 不过首先应该是来自孩子的母亲。 殷淮不爱方百合，所以他前世对殷怜那样残酷冷漠。在他本心里，殷怜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种耻辱，一种一直想要从自己身上抹去的污渍。 因为殷怜的存在，映出了他对殷夫人的不忠，映出了他身上的不完美，不道德，映出了他的无能和软弱。这对一直希望完美掌控一切，追求着一种难以达到的完美主义的殷淮来说，几乎是不可容忍的。 他不止一次曾经在心里浮起过想要杀掉方百合和殷怜的冲动——殷怜可能对此有所察觉，所以她一直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充满了警惕。 但是殷淮同时又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在面对自己当做亲生女儿养育了六年的殷千爱，多少还是存在着一些感情。 因此他面对殷千爱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手软了几分。 这也是让殷怜觉得不公的地方。 可是殷怜毕竟不曾为人父母，她对感情所有的学习其实都是依赖小说影视，以及对她人的观察。她心思敏锐，心如铁石，所以对于他人的观察和判断往往更为冷静客观……但同时也代表着，她对感情只有分析利用，而很少怀抱期待。 所以殷淮此时的选择到底还是脱出了殷怜的预料。 因为殷淮在知道早上发生的事情之后，竟然跟殷夫人说道：“我们把千爱送走吧。” 殷怜耳朵猛然弹动了一下。 殷淮的语气很冷静，甚至带了些许冷漠，完全不像殷怜心里曾经认知的那样对殷千爱存在着深刻的感情，反而更像是以往对待殷怜的冷酷。 他说道：“如果没有方百合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们留下千爱也就算了。现在想来她这样处心积虑，我们怎么还能把千爱留下来？她对孩子狠得下心，我就狠不下心吗！？我倒是要看看，她对小怜下得了手，对千爱是不是也能下得了手！？” 殷夫人说道：“……千爱也是你的女儿。” 殷淮却十分冷酷，说道：“一颗精子罢了。(.mhtxs$>>>棉、花‘糖’小‘說’)要是早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情，我早就去结扎了。我只恨当时没有给她塞上一瓶避孕药，才让她有机会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 殷夫人本来想说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她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来。 殷千爱无辜，殷怜就不无辜吗！？她的女儿……本来应该受到千娇万宠，一辈子幸福无忧的，结果殷夫人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被人偷梁换柱，还生生虐待了这么多年。 她想到这里，眼睛一酸，又差点想要流泪。 “再说了。”殷淮继续说道，“我爱你，我与你一同生下的，那才是我们的女儿。方百合的女儿算是什么东西！？那是mi·jian的产物，是被用了阴谋造出来的恶心玩意儿！” 他的额上浮起几根青筋，说道：“我这么多年只要想起这件事，都还觉得恶心。” 殷淮说话毫不留情，仿佛说的不是他养了六年的女儿，而只是一件想扔却又粘手的肮脏杂物。他一向是个冷酷的人，这点殷怜前世就已经深有体会，可是这种冷酷，在此时此刻反而令殷怜觉得讨人喜欢起来。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把殷千爱送走，送得远远的最好。殷怜可不喜欢她在殷夫人面前晃荡，又激起殷夫人的怜爱之心。 殷夫人欲言又止，似乎自己也在挣扎。 却听殷淮继续开口，这回的说辞婉转了许多：“千爱这孩子这几年被我们娇宠坏了，比长生和长宁都还要骄纵不少。如今身份既然变化，她未必愿意接受现实，我们也没办法跟个六岁的孩子讲道理。继续留在家里，长生和长宁的感情也不容易转换过来，还不如送走更容易让他们接受事实。” 殷怜眨了眨眼睛。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殷淮很重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很重视孩子之间彼此之间的情谊。殷怜当初分化两兄弟，特意亲近殷长宁并借他来对抗殷长生和殷千爱，殷淮对此就很愤怒。 他完全不能容忍小三的女儿来离间自家儿子之间的感情。 就这个立场上，殷怜突然意识到，殷淮其实也是可以利用的。在她和殷千爱的立场颠倒之后，她未必就不能利用殷淮的感情。 前世殷怜下的是四人棋局，她，殷长生，殷长宁，殷千爱各占一角，局势却是殷长生等三个人对抗她一个，她还是最没有资本的那一个。 敌军三人，背靠着殷淮和殷夫人两棵大树，本身早已立于不败之地。但是殷怜有什么呢？她什么也没有。 她只有……脑子。 三角形是世界上最为稳固的结构，但是三角形的人际构成却绝对是世界上最摇摇欲坠的关系，不管是朋友，恋人还是兄弟姐妹。 三兄妹在一起，必然有谁和谁关系更好的不解之题。 殷怜当时未必明白其中的细致原理，但却不妨碍她依靠本能挑拨和拉拢看似更容易□□控的殷长宁，让对方一点一点地慢慢偏向她。 那时殷怜的能力有限，只能以自己为棋。而殷淮和殷夫人则都是站在棋盘外的人，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他们就像天神，可仰望而不可操控，但凡对方有一点点不满，殷怜都只能被动地承受和被责罚，全无抵抗之力。 但是此时的殷怜却意识到，她早就不是孩子了。 她现今完全有能力把殷淮拉进棋盘，而她有两大资本：现在她是殷夫人的女儿，殷淮在乎她的安危；她了解殷淮，殷淮却不了解她。 要不要赌一把？ 殷怜正在犹豫之中，却不料殷淮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背脊，说道：“小怜，以后爸爸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那个恶毒女人碰你一丝一毫。爸爸会让小怜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弥补你这六年吃的苦。你相信爸爸，不要害怕了，好吗？” 殷怜愣了一下。 殷淮的眼中带着坚定——这不奇怪。殷淮向来是个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人物，他这辈子说出的话里面，大概只有一件事是一直没有做到的——就是“杀了殷怜”。 这句话殷淮威胁过很多次，甚至也真的动手过，可惜殷怜命不该绝，哪怕最后没逃过这么一场生死劫，却是死在他儿子的手里，而非殷淮的手里。 除此之外，他几乎是言出必行的典范。有些事情即使一时没有实践，最后也总会像他承诺一样地发生。 而且，殷怜知道他这句话里的承诺是绝对能做到的。 因为上辈子，殷千爱享受的就是这样的人生。 那让殷怜又嫉又恨，却又知晓自己一生都求不得的人生。 哪个女孩不想活得像个公主？可是当殷怜拥有属于自己的城堡时，她早已经当不了天真无邪的公主。谁家的公主满肚子心机？谁家的公主活得像殷怜那么残忍冷酷，不择手段？ 公主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她们哪怕骄纵任性，在别人看来也是天真无邪。殷怜哪有这样的资本？ 殷淮简直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就算这辈子愿意把殷怜捧成公主，又哪里知道，殷怜还能不能成为公主？有没有能力重新假装出天真无邪？ 殷怜许久都没有一点反应。 心里一个地方在说，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用？另一个念头则蹿动着，说：如果他真的能承诺让我活得像个公主，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呢？就算只是表面功夫，殷怜也完全可以先享受了再说啊。 至于以后……人活着本来就只争朝夕，谁知道明天会不会突然死于飞来横祸呢？ 殷怜对除了殷夫人之外的所有人都说不上感情，但是她对于出去殷长生之外的大部分人也说不上恨，包括殷淮。 她是讨厌殷淮的，因为对方曾是她的恐惧，不安，愤恨的来源。但是因为不理解父亲的含义，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想要索取的欲望，所以最后的恨意也很淡，而且随着时间过去，越发微不足道。 父亲这个词对于殷怜来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比较熟悉的陌生人，而且关系还不算好。 所以，殷怜不会对他有多余的感情，对于利用和拉殷淮下水这件事也不存在任何愧疚。她只在乎值不值得。 就在殷怜衡量利害的时候，殷淮却慢慢垂下了他那个让殷怜觉得冷酷自私无情无理取闹的头颅，轻轻地贴上了殷怜的额头。 有什么温暖而湿漉的东西掉落在殷怜的脸上，带着腥咸的味道。 殷怜简直无法相信——那是残暴的野兽的眼泪。 9.009 殷淮在殷怜心里就是一只恶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至少在她溺死之前，殷淮的存在依旧是一只不可轻易挑衅的恶龙的形象。 殷怜最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在积蓄到足够的力量之前，是没有任何打算要和殷淮直接面对面地杠上的，至少不是近两年。 要等他老了，变弱了……那时候才是殷怜觉得合适出手的时机。 但是这只让殷怜一度如此忌讳的恶龙，此时却在殷怜面前掉下了鳄鱼的眼泪。 对不起殷怜完全没有感动，只觉得毛骨悚然。 殷夫人的眼泪让殷怜忍不住有一瞬间的脆弱，但是殷淮的眼泪只让殷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瞬间想要竖起全身的尖刺与之进行对抗。 好在这样的接触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随后车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殷夫人抱着殷怜走进了医院之中，让医生对她进行了细致的检查。检查的结果还是比较乐观的，殷怜并没有脑内淤血或者脑震荡什么的，确实只是头上肿了个包。 即使如此，医生也交代了一下：“大脑是个很精密的器官，有时候查出来没什么异常却不一定真的没有异常，安全起见，还是住院观察几天。” 殷怜当然知道自己是没事的。小孩子摔一跤本来就寻常，何况殷千爱根本就没什么力气，自然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可是她就喜欢医生危言耸听，说得越严重越好。她觉得这位医生真是体贴人，她还没有任何表示呢，对方就已经把她想要他说的话全说了。 他说得越严重，殷淮和殷夫人对于殷千爱的处置就会越慎重。 毕竟，“意外”这东西是很容易发生的。 殷怜现在还太小，年龄小有好处也有坏处。所以很多小孩子不能做的事情，不能说的话，她只能以行动来给与殷淮和殷夫人暗示。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之后不及，殷淮就回家把两兄弟也带了过来，但是没有殷千爱。 殷淮指着殷怜告诉兄弟俩：“这是你们的妹妹，小怜，以后要好好相处。” 当着殷淮和殷夫人的面，殷怜当然不可能直接给殷长生脸色看，所以她抿了抿嘴，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mhtxs 殷夫人也跟殷怜介绍道：“小怜，这是你的哥哥。左边这个叫做长生，右边这个叫做长宁。” 殷怜便乖巧地叫了一声：“哥哥。” 殷怜长得非常可爱，她不特意找人讨厌的时候，性格也是很讨喜的。殷长生和殷长宁目前还不知道她的本性，前者虽然昨天在她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却没有想太多，双双叫了声妹妹。 殷长生比较活泼，问道：“小怜以后就住我们家吗？妈妈你收养了妹妹吗？” 殷夫人愣了一下，想了想，觉得不说清楚不行，就说道：“其实是这样的。小怜是你们的亲生妹妹，她出生的时候，被人给报错了。所以其实她才是你们的亲妹妹，千爱其实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么大的八卦，一下子就把两个男孩给撞晕了。 殷长生和殷长宁智商都高，而且早熟，六岁已经懂得不少东西。但是即使如此，要消化殷夫人所说的话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等到终于晕完了，理解了殷夫人所说的内容，殷长生才开口问道：“所以小爱不是我们的妹妹？” 殷夫人点了点头。 殷长生又问道：“所以她妈妈会把她带走吗？” 他眼巴巴地看着殷夫人，眼里有着担心，还有着几分可怜。 殷夫人看着不忍，但还是说道：“千爱有她自己的妈妈。既然发现了她不是你们的妹妹，自然是要把她还给她亲妈妈的。” 殷长生顿时急了，说道：“我不要！妈妈，我不要！” 殷长宁也央求道：“妈妈，你不要把妹妹送走好不好？” 殷怜在旁边看着，却事不关己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她真的完全不知道兄弟俩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一般女孩，不管岁数大小，看到这一幕八成都会有几分伤心和怨愤。不过殷怜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她对于殷长生兄弟俩的想法没有兴趣，也没什么感情。 因为没有感情，所以即使对方表现得十分差别待遇，她也不觉得伤心。 说到底，她不但对父爱没什么期待，对兄弟情也没什么期待。而且这种情况她早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根本已经麻木了。 反正不管殷长生兄弟俩跟殷千爱多么兄妹情深，到最后还不是被她设计挑拨得反目相向？这世上原本没有什么情深不破的感情，只看你有没有足够的手段和心思去破坏而已。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怜很有耐心地看完了殷长生和殷长宁的感情戏。 但是殷夫人再怎么慈爱，在这种关系重大的决定上还是不太可能听从两个幼龄儿子的想法的。殷长生和殷长宁最后还是没有改变殷夫人的主意，最后又难过又伤心，一副要哭的样子。 殷长宁还好，殷长生的性子激烈，望向殷怜的眼神就有些凶狠。 他大概觉得殷千爱会被送走都是殷怜的错。如果不是殷怜的出现，殷千爱就不会被送走。 殷怜跟他斗了这么多年，如何能不知道殷长生的性格和思维方式。两人眼神一接触，殷怜就知道殷长生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哪怕对方此时还只是个丁点大的孩童。 三岁看到大，古人诚不欺我。 殷怜对殷长生露出微微一笑。 殷长生却猛然扭过了头，不再看她。 接下来的时间里，殷怜一直受到了殷夫人的精心照顾。殷家虽然请了护理，但是殷夫人自己却也一直寸步不离地陪伴在殷怜的身边。她亲手照顾殷怜，帮她洗漱，换衣，喂饭……照顾得无微不至，护工基本上只能抢到一些外围的活计。 殷怜简直就有几分受宠若惊。 她可是自小都没有受过这种待遇。 殷怜回顾了自己短暂的人生，倒是记起了她唯一一次被人喂食的经历――那段时间殷长宁对她一直不即不离，遇到外人刁难她也护得不彻底，令殷怜感觉到了不安。正好那时候荆家的荆佑白表现得对她很有兴趣，她就顺势勾搭上了对方，借着对方的势力挡掉了不少麻烦。 荆佑白外表也算是堂堂，但性格却出乎意料地黏糊，还喜欢在餐桌上喂她吃东西。殷怜当时其实觉得这种黏糊的行为特别肉麻恶心，却又不得不强行忍受，毕竟受人庇护的人没有挑剔的资格。 后来殷怜踩着荆佑白打入了荆佑白的交际圈，跟不少有能量的世家子弟都建立了私人的交情，就趁着荆佑白跟其他女生玩暧昧的机会把对方甩了。她不但把人甩了，还做出了一副被伤透了心的受害者模样，赢得了圈子里的不少同情和关心。 甚至连荆佑白本人也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好些年都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后来还一直照拂她，又哪里会知道殷怜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怎么乐于跟他玩黏黏糊糊的恋爱游戏，只是迫不得已在利用他而已。 但是被荆佑白喂饭一直只觉得恶心和反感的殷怜，在被殷夫人喂饭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感觉到那时的那种反感。反而，她感觉到的只有暖暖的心情和几乎想掉眼泪的甜蜜。 ……一定是因为对方是殷夫人。 殷夫人的眼神温柔，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殷怜也许不知道什么是母亲的感觉，却出于本能地就想抓牢她。 其实殷怜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岁数都早已经能够自己吃饭，穿衣服，而且绝对不会掉饭粒，或者扣错扣子。 任何小孩子要是吃饭弄脏了衣服就会遭到一顿毒打，一定也会变得像殷怜一样自理能力超强。 但是即使知道这一点，殷夫人还是坚持亲手喂了殷怜吃饭，帮她穿衣服和洗澡。 洗澡大概是殷怜难得不能自己做的事情了。 其实一般的擦洗殷怜是能够自己完成，只是洗得不怎么干净而已。然而她现在住的这家私人医院设施有点过于豪华了，连浴室里都自带大浴缸，对于六岁的殷怜来说简直就像个巨人的世界。 在这种环境里洗澡也确实有点超出她的能力范畴了。光是爬进浴缸里，对于殷怜来说就是翻阅小山坡的运动强度。 不过殷夫人也不可能让她自己洗澡。她每到这个时间，就会主动把殷怜抱进浴室，帮她洗浴。 而随着时间过去，殷怜身上的疤痕也在慢慢消退。殷怜一直是让方百合和殷千爱都又嫉又恨的不留疤体质，不管受了多重的伤，最后总是几乎不会留下伤痕。 所以此时殷夫人就讶异的发现殷怜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 然后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她手指抚过殷怜因为瘦削而显得有点显眼的锁骨一短，说道：“小怜……你这个似乎不是伤疤……是刺青还是胎记？” 殷怜低头一看，就在自己颈下看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奇怪图案。 她对自己的记忆很有自信，偏偏胸前的图案看上去有点熟悉她又完全记不起来到底熟悉在哪里。但是她可以确信这东西不是刺青也不是胎记。 她以前身上根本没有这个图案。 殷怜对着镜子，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10.010 那是一个类似于魔法阵之类图案的圆形花纹。（.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中心有一个不知道算是哪种语言的字符，边缘处也有，看上去真像中二病时学生们会用的那种刺青贴纸。 但是殷怜伸手摸了摸，却十分肯定这不是贴纸。 她的手指在属于孩子的幼嫩皮肤上面划过，然后发觉这图案仿佛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完全感觉不到存在的突兀感。殷怜自从重生回来之后日子一直过得挺紧张刺激的，所以也没有详细关注过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更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殷怜是那种好奇心很重的人。因为天性聪明，所以凡事喜欢深究。她对着镜子盯了那个图案很久，并时不时就伸手往颈边摸两下，一直试图分析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殷夫人没想到殷怜会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胎记刺青，所以只以为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便问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殷怜摇了摇头，回答：“不知道。” 殷夫人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以为殷怜年纪还小，所以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她心里稍微一膈应，一时之间甚至怀疑这东西是不是什么偏门的巫咒或者符文之类的，被方百合特意找人刺在殷怜身上的。 她存了这个念头，就想什么时候找些人来给殷怜看看。殷夫人不是迷信的人，但是涉及子女的时候总难免有那么点失去立场，她觉得还是搞清楚是什么东西才更安心一点。 虽然心里这么想，她面上却没露出什么端倪，只是动作温柔地给殷怜擦干了身子，然后抱回了床上。 晚上躺上床之后，殷怜闭上了眼睛，手却在自己的锁骨旁边摸了摸去，一边试图回想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看过类似感觉的图案。 想了好一会儿，她猛然张开了眼睛。 殷怜想起来了。 大概重生之前不久，殷怜的老板心血来潮，非要在暑假的时候拖着她去参加一个旅行团。但是对方的真实目的却其实是为了去参观欧罗巴达坦纳斯地区那个传说中的外星遗迹。 殷怜当时就在心里吐槽，你这么个学中国历史的，这么关心乱七八糟的外国传说干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唐老板声望很高，殷怜在学校终归是靠着他的名声狐假虎威了好几年。(.mhtxs棉花糖小说)殷怜这个人，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其实也算个遵守规矩的好人，所以尊师重道的精神还是有的。 外星遗迹当然没有研究出什么，不过殷怜也不是没有收获。她就是那个时候听说了一个当地女子换子的民间传说，才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查自己和殷夫人的血缘关系。她可能也未必真的觉得自己和殷夫人有血缘关系……但是人嘛，就是这么一种容易被欲望驱使的生物。 也幸好当时她的异想天开，才能知道最后的真相。 而殷怜身上的这个印纹，有点像那次旅行的时候唐老板买的一个圆盘上的图案。他们是在一个古董小摊上买的圆盘，小摊贩大概缺乏基本的汉文化知识，非说那圆盘是罗盘，然而殷怜和唐教授都是中国文化历史方面的行家，自然知道罗盘根本不长这样。 但是唐老板最后还是把那罗盘买了下来，说是给殷怜作为旅行的礼物。殷怜根本不想要，她虽然学历史，其实却对真正的历史相关毫无兴趣，只学了一肚子鬼蜮伎俩。而且她因为小时候吃过不少苦，想法就比较势利，收礼物特别看重价格。 唐老板送的石盘根本不值钱，她哪里看得上眼。 【老板，就算你可怜那没三句实话的小骗子，想要扔点钱接济他，也不用真的把这破石头买回来吧？买回来也就算了，扔给我干什么？】 【犒赏你虽然不耐烦还是跟我出来了。当个伴手礼吧。】 【……我拿个石盘有什么用。】而且拿块破石头就想打发她，到底是把她殷怜当什么人了？ 【唔……好歹能当快板砖？板砖可是神器。橙武级别的。】 【你还是少打点魔兽吧。】 殷怜当时就想把破石头给扔掉，结果唐老板非要坚持那是他送的礼物，不让殷怜扔。但是那么重一块圆盘，要是真带回去，能占去殷怜一大半的行李重量额度，她自然不会开心。 不过幸好第二天她就不用烦恼这件事了，因为圆盘不翼而飞了。 殷怜趁着上厕所的时候很是用心地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会儿脖子上的图案，总觉得越看越像当时那块石盘上的纹路。 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那石盘上的纹路到底长什么样了。 ……会记得才怪。她那时怎么看那块石盘怎么不顺眼，只觉得它简直粗制滥造，竟然还敢冒充我国古代科技文明之一的罗盘，简直是不自量力，所以自然也不屑于仔细观察它。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当时吐槽了不少内容。 “草书不像草书，云篆不像云篆，说它是文字都高抬了它！你看它像我泱泱中华文明的产物吗！？” “你以为什么东西都可以花两条线就冒充太极，花一堆符号就冒充罗盘啊！？” 当初的吐槽仍旧历历在耳，殷怜纠结地发现这玩意儿果然很符合她当初吐槽的对象。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就跑她身上来了？ 殷怜对着镜子发呆。 然后她就听到外面传来殷夫人有些睡意朦胧的声音：“……小怜？” 殷怜赶紧跳下了浴缸边缘，拉开门走出了浴室，一边叫了声“妈妈”。 殷夫人以为她是去了厕所，顿时埋怨道：“……你这孩子，想上厕所可以叫妈妈起来的啊。” 殷怜甜甜一笑，说道：“我自己会上厕所，妈妈不用担心。” 她这样说着，利落地爬上床，滚到了殷夫人的怀里，说道：“……妈妈你对我真好。” 殷夫人失笑：“我是你妈妈啊。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殷怜在她怀里傻笑着，没有说话。 殷夫人看着她的样子，想到了方百合，顿时心里一阵黯然。她抱着殷怜说道：“忘了你原来的妈妈吧，她不是你的亲妈妈，所以才对你不好。小怜，你记住，我才是你的亲妈妈……亲妈妈都会对自己的孩子好的，所以我对你好，那是理所当然的。” 殷怜抱着她的胳膊，心里想，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可是她并不说出来，而是甜甜地应了一声“嗯”。 接下来的几天，殷怜依旧还被放在医院里，她没什么事做，就一直研究身上的那图纹，可惜一直没有研究出什么究竟。 殷夫人一直也陪着她，殷淮则偶尔带着两个哥哥过来。两个男孩的情绪一直都挺失落的，应该是因为殷淮要把殷千爱送走的事情。 不过两个小孩的情绪显然是动摇不了殷淮的决定的。甚至于正因为两人强烈的反应，所以殷淮反而越发要早日把殷千爱送走――要是等三人岁数大了，感情深厚了，难道真的让殷家兄弟和殷千爱兄妹一样相处，却让殷怜被孤立？ 殷淮不知道殷怜的本事，自然也不知道对于这个可怕的妹子来说，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被欺负”，“被孤立”这种事情。只有她欺负别人的，哪有别人能欺负得了她？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殷淮还没识破自家失而复得的千金的真面目，所以还抱着天真的想法和深深的愧疚，费尽心思地为她筹谋着。 他三不五时地把兄弟俩带过来，就是想要让两人早日跟殷怜培养出兄妹感情，让两个孩子把对殷千爱的感情转移到殷怜身上。 可惜，效果并不是很好。 殷长宁还好些，知道殷怜是自己妹妹之后，虽然仍有几分不适应，却仍旧会温声跟她说话。殷长生的性情却偏激多了――他觉得是殷怜的存在取代了殷千爱，所以才害得妹妹要被送走，所以对殷怜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他不想理会殷怜，殷怜难道就想理会他？ 但是殷怜可比他心机深沉多了，所以她从来不当着殷淮的面给殷长生脸色看。非但如此，她还故意在殷淮面前，软绵绵怯生生地叫殷长生：“长生哥哥……” 结果殷长生却猛然一把推开她，大声叫道：“别叫我哥哥！我的妹妹只有小爱！我才不是你哥哥！” 殷怜顿时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退后几步缩到了墙角。 殷淮猛然站了起来。 殷长生说出这些话之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露出后悔的神情。殷淮却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伸手就一把把他拖了出去。 后面的事情殷怜就不知道了，不过看殷长生的反应，应该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可能还挨了揍。 “呵。”殷怜心里轻笑。跟我斗？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殷长生倒是没有再跟殷怜发过火，但是却也并不跟她说话。殷怜也不稀罕。原本她对殷长生也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成年版害得她被淹死之后……殷长生不肯跟她说话反而好，免得她一时控制不了情绪直接抓花他的脸。 这样又过了几日，就到了殷怜出院的日子。 11.011 殷怜回到殷家之后，就不着痕迹地巡视了一个宅子，主要是看看殷千爱还在不在这栋房子里面。（.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巡视的结果还是比较令她满意的――她没有看到殷千爱，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而且……殷夫人让她住了殷千爱的房间。 殷怜其实不稀罕住殷千爱的房间，她一点也不想用任何殷千爱用过的东西――好像上辈子她故作欣喜地捡破烂还捡得不够似的。她看重的是这件事之后所代表的意义。殷千爱的房间是距离别墅主卧最近的房间，也是整栋别墅之中地理位置和景观最好的房间，甚至胜过了主卧。 殷怜能进驻这个房间，其实就说明了她现今的地位。 不管怎么样，殷怜也知道她不太可能一直侵占主卧，把殷淮赶去客房对付。 殷夫人把她带进了屋子之后，就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跟她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殷怜看似好奇地打量了房间一番，其实却通过房间的变化在搜集信息，分析情报。 殷千爱的房间是那种典型的公主房，空间宽敞，装修甜美且奢华，中间一张带纱幕的大床，偌大的落地窗前面装饰着粉白交错的窗帘，屋子里则摆满了各种同样风格的家具以及玩具装饰，乍看之下简直刺眼。 殷怜露出笑容，十二分虚伪地笑着夸赞道：“好漂亮啊！” 天知道，她成年后的风格一直是偏向黑、红、紫这种一看就很讲求气场的色彩，居住空间的装修则喜欢清爽，干净，利落的类型，粉色系根本都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 但她演技一流，语气和神态都极为逼真，真的就是一副又惊喜又不安的样子，完全没让殷夫人看出破绽。殷夫人便也没发现殷怜其实根本不喜欢屋子的布置，还一脸高兴地跟她说道：“你喜欢就好。” 然后她柔声说道：“屋子里的玩具和故事书都有点旧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不喜欢的话妈妈给你买新的。衣服妈妈给你挑了一些，先穿着，以后再慢慢添置。” 这样说着，殷夫人一边走进了衣帽间，抱出来了好几叠的衣服。 ……各种小洋装，还全是各种粉色系。 殷怜有点无奈。 她上辈子倒是没有过这种甜蜜的烦恼，因为殷夫人也没有理由关注到她的全身打扮。殷千爱二十多岁还穿得像个八岁的小女孩似的，那时候殷怜心里可是十分鄙视的，笑她没有自知之明。（.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不过如今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粉红粉黄粉蓝粉绿粉紫……殷怜突然意识到，变回殷夫人的女儿可能也不全是好处，说不定也会有不少像这样的麻烦。 啧。 晚上的晚餐是一家人一起吃的。吃饭期间，殷怜再次确认了，殷千爱不在这里。 只是不好打听她到底是暂时不在，还是以后都不在了。 但是吃饭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个意外。殷家的餐桌是那种颇有味道的欧式长桌，空间不小，有客人来的时候可以加座，但是平时并不放置多余的座椅。 殷家一家五口平时都有自己固定的座位，每个人也默认这一点。 殷怜是第一次在这张桌子上吃饭，不过桌子上只有一个安排好的空位，就在殷夫人旁边，她自然也就理所当然地坐了那个位置。 却不料殷长生猛然就从自己的位置上跳了下来，伸手就去拉扯殷怜，大声叫道：“你给我下来！这是小爱的位置，你不许坐！” 虽然他马上就被殷淮一把拖走，拖去书房又揍了一顿，但是殷怜却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她其实一直惦记着想要找殷长生的麻烦，只不过因为自己初到殷家，缺乏根基和立场――说白了就是殷家男女主人的宠爱，所以不敢莽撞出手。 而且殷长生和殷千爱可不一样。殷千爱是个假货，殷长生却实实在在地是殷淮和殷夫人的亲生儿子，而且他一直待在父母身边，和殷怜这个半路出家的也不一样。 所以殷怜告诉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有有耐心，能一直等候到合适的时机才出手的人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此时她觉得时机到了。 殷长生被殷淮拖走，殷怜却在一阵沉默之后，自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殷夫人来安慰她，说道：“小怜？怎么了？你别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不懂事。你不要在意……” 殷怜却绞着手，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不想吃饭了。” 殷夫人愣了一下，急忙安抚说道：“不吃饭怎么行？小怜你别难过，长生乱说话，爸爸会教训他的。” 殷怜胸前握着手，低着头好半晌，才说道：“我……我不要哥哥。” 殷夫人为之一愣。 殷怜的眼泪说掉就掉，偏偏她哭起来并不是小孩子的那种眼泪鼻涕一起掉，而是一种既安静又可怜的无声哭泣，所以格外令人心疼。 殷怜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溅落在地上，她如同拼命忍耐一样地伸手不停擦着眼泪，泪珠子却仍旧连绵不断地掉下来。她流着泪说道：“我不要什么哥哥。妈妈，求求你，你告诉他不要哥哥，我也不抢小爱的东西，我可以在厨房吃饭，我会自己洗碗。你跟他说，让他不要打我……我好怕疼。” 殷夫人听她这么说，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赶紧不停地说话安慰她。她听着殷怜的话，就觉得殷怜肯定很怕被人打。而她怕被人打，只能是因为从小被方百合打得多了，形成了心理阴影。 越是察觉到这一点，殷夫人就越发心疼殷怜，也越想补偿她。这种情况下，她心中不免激起了对大儿子的愤怒――你妹妹小时候因为方百合吃了这么多苦，你现在却因为方百合的女儿而这样欺负自己的亲妹妹？ 想到愤怒的地方，殷夫人也爆发了。 殷怜不肯上桌吃饭，殷夫人也不能勉强她。她让保姆照顾好她，分好饭菜带着殷怜回房间吃，又交代殷长宁自己吃饭，就跟随殷淮的脚步冲进了书房。 殷长生正被殷淮教训得死去活来。但是他从小就是个倔性子，所以殷淮教训得越是毫不留情，他就越是咬紧了牙关死不认错。两父子如同仇人一般互相折腾，直到殷夫人推门进来。 殷长生看到母亲进来，却还弄不清楚目前的情况，不知道自家母亲已经被可怕的妹妹所策反，心中顿时浮起了希冀――平常这个时候，殷夫人都是扮演的慈母的角色，会即时阻止殷淮的暴行，殷长生自然以为今天也会如此。 而在殷怜被保姆暴走之后，殷长宁伸手挖了两口饭，看了看楼梯上只能看到衣服一角并且渐渐被扶手和墙壁挡住的保姆和妹妹，又听到书房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声音，终于还是没忍住。 他甚至没有忍到嚼碎和吞下嘴里饭菜的时候，就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然后放轻脚步走到了书房外。 遗传自殷夫人的温柔怜悯天性让他难免担心同胞哥哥受罚。 殷长生在殷夫人进来时，心里还是欣喜的。但是却不料殷夫人过来之后，猛然就用力地揍了他的屁股两下，那力气用得绝对不比殷淮小。 殷长生被揍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可是反应过来之后，却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殷淮揍他，殷长生能忍住不哭，是因为他有对抗情绪。这不是他第一次挨父亲的揍，也不是他第一次不服气自己被揍的理由。但是当向来温柔讲理的殷夫人也揍他的时候，殷长生却再也无法忍住委屈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背叛了。 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跟他站在同一阵线。明明是他一直以来在一起的妹妹，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妹妹，但是所有人却要把她送走，那么冷酷无情地送到一个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然后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却会从此取代殷千爱的位置。她夺走了妹妹的房间，妹妹的座位，妹妹的晚餐……直到最后，连一点点妹妹留下的痕迹都被抹去。 殷长生哭得像个傻子。 但是没人理解他。 殷夫人叹了口气，轻轻地开口问自家大儿子：“打得疼不疼？” 殷长生见殷夫人语气软化，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殷夫人却继续说道：“打你两下就让你哭成这样，可你知不知道，小怜比你更疼！？殷长生，你见过有人把烟头往小孩子的身上按吗？烟头上有火，按到身上就是一个烧焦的疤，也许还会有焦臭味。我轻轻扭一下你，你就觉得疼，但是有人却被别人的妈妈扭得浑身都是各种红肿的伤，甚至还会渗血结疤。” 殷长生听得吓人，一时之间哭声都弱了几分。 在门外偷听的殷长宁也被吓呆住。 殷夫人继续说道：“小怜是你和长宁的亲生妹妹，是跟你们在同一天，一起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但是，千爱的妈妈把她抱走，像这样子，每天打她，掐她，用烟头烫她……你知道那有多疼吗？”她拍了拍殷长宁的头，说道，“你不会知道的，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你。” “我们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千爱，但是如果你想要跟千爱在一起，妈妈可以让你去跟她在一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疼。” 殷长生的人生观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哭闹都忘了。 殷长宁却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看殷怜――也就是原来殷千爱住的房间，露出了几分不安以及无措。 殷夫人问道：“你想不想去跟千爱的妈妈一起过？” 殷长生用力地摇了摇头。 殷夫人这才满意地笑了。 12.012 白白挨了一顿揍还受到了亲妈严重恐吓的殷长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因为晚上闹的这一场，大家的晚饭都没怎么吃好。等到好不容易结束了气氛沉重如送别餐一样的晚饭，殷长宁才追着殷长生一路进了他的房间。 殷长宁对殷长生说道：“小怜好可怜，你不应该欺负她的。” 殷长生有些焦躁地回答道：“我又不知道！而且，明明以前我们的妹妹一直是小爱的！” 殷长宁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很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妈妈说，小爱的妈妈偷偷抱走了小怜，然后一直打她，欺负她……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殷长生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 但是他心里却又隐隐有了不同的感觉。这个时代媒体信息实在太过丰富了，所以很小的孩子就知道了，后妈和孩子之间天然的敌对关系。 小三和原配的女儿虽然不是同一个法律关系，却是毫无差别的感情关系。 殷长生和殷长宁都是相当聪明的小孩，哪怕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理解得没有那么透彻，但是光凭直觉却已经能摸到核心。 兄弟俩小小的脑袋里，都同时浮起了“方百合是坏人”这一想法。 殷长宁说道：“小爱的妈妈对小怜不好，妈妈很难过吧？因为妈妈对小爱很好的。” 殷长生抱头，不想思考这么困难的问题。 殷长宁又说道：“既然是亲妈妈，小爱的妈妈肯定是想跟小爱在一起的，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要打小怜。妈妈都喜欢自己亲生的孩子，不喜欢别人的小孩的。” 殷长生坐在床上，把头埋在膝盖中很久，才说道：“我想小爱了。” 殷长宁就说：“我也想她。但是，小怜也很好啊。” 殷长生生气地说道：“才不好！” 殷长宁便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殷怜没有下楼吃早餐。 殷夫人哄了许久，但是殷怜却无论如何就是不肯下楼吃饭。如果殷夫人打算强来，她就哭，并小媳妇一样小声小气地央求殷夫人。 殷夫人特别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尤其是殷怜特别会说话，说出来的话真是句句可怜，又戳人心肝，殷夫人没一会儿就缴械投降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说到底，一切都是殷长生闯的祸。 殷夫人到底还是没逼她，反而下了楼，对殷长生说道：“长生，你昨天做的事情吓坏妹妹了。你上去跟她道个歉，好好地跟她说话，说你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做了。记住，好好说话！” 殷长生可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会吓到人的举动，听殷夫人这么说，忍不住嘀咕道：“胆子太小了吧。” 殷夫人静静地看着他。 殷长生现在有点悚他妈，所以僵持半晌，还是屈服了，说道：“知道了啦！” 然后他就啪啪啪踩着楼梯跑向了殷怜的房间。 殷长生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他在心里说道：我才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做错了，我是……嗯，看她可怜。 他这样想着，心倒是定了下来。 殷怜房间的门并没有被关上，但是殷长生还是抬起手，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但他没有等殷怜回复，就推了门进去。 殷怜听到敲门声之后，抬起头来，正好就看到殷长生进来。她愣了一下，心想这家伙怎么应该直接上来了？ 事情发展与殷怜的预期出现了些许落差。 却听殷长生说道：“我是来道歉的！” 殷怜顿觉意外，然后就明白了目前的情况。 ……啧，讨厌，这并不是她预期的发展。她盯了幼年版的殷长生半晌，心想：你不是一向很偏执的吗？怎么这么简单就来道歉了呢？你不是应该死倔到底，到最后被你爸揍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吗？ 殷怜有点失望。 事实证明，就算她是重生回来的，也未必就能事事尽在掌握。甚至于因为接近二十年的时间隔阂，她原本对于众人的了解都还不能百分百地套到现在的他们身上……殷怜顿时意识到她以后应当注意一下这点，否则容易失算。 而现在的殷长生也远没有之后偏执独断，还是个被老妈揍两下就会轻易屈服的小破孩――意识到这一点的殷怜莫名地就突然觉得有点无趣。对手太弱是件很影响斗志的事情，这令她感到了落差。 殷长生见她好久没有反应，以为她还在害怕，倒是把语气放软了一点，虽然事实上还是有点硬。他开口说道：“之前不让你吃饭是我做错了！你不用害怕，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你可以下来吃饭，我不会再推你了。” 他这样说完，就偏过头用眼角看殷怜。 却见女孩半晌没有反应，然后突然发出一声十足嘲讽地“哼”。 殷长生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殷怜虽然已经意识到了此时的殷长生只是个六岁的没有什么力量的小破孩，却也不会忘掉这个小破孩未来跟她的生死大仇。她听了殷长生的话，却走近了他，笑了起来，说道：“那你记住了，你以后最好连我的衣服都不要碰一下。你要敢碰，我就哭给妈妈看！” 殷长生愣在当场：“你……” 却见殷怜脸色一变，又转回了怯生生的神态，对殷长生说道：“那我真的下去吃饭了。你……你真的不会打我吧？” 殷长生还打算说些什么，就听到了殷夫人的脚步声，然后就见殷夫人出现在了门口，担心地往里望来。 她注视着两个孩子，想看殷长生是否已经道歉。 殷长生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明显感到殷怜方才表现的微妙变化，却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可以思考变化之后的内涵，忍不住就想拉住殷怜问个究竟。但是殷怜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就有些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殷夫人面前，说道：“长生哥哥不生我的气了！” 一副安心了好多的模样。 殷夫人见她这个模样，顿时也开心了起来，觉得让殷长生来道歉果然是对的。她欣喜地摸了摸殷怜的头，说道：“那太好了。现在可以下楼吃饭了吗？” 殷怜用力地点了点头。 殷长生虽然还想追问，却有一种已经失去时机的感觉。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殷长生一直都很在意殷怜之前说的话。但是他好几次想追问都被殷怜岔开了话题，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最后只能郁郁地把疑问存在了心里。 后来他跟殷长宁讨论了一下这件事，殷长宁想了想，问道：“她说让你不要碰她？是不是她讨厌你的意思啊？因为你之前对小怜很坏啊。” 殷长生顿时遭受到严重打击。 不过后来他自己想了很久，又觉得殷怜的意思并不是这么简单。可惜此时殷长生还比较单纯，并不知道两面三刀这个词的真实含义，自然也无法理解殷怜变脸的真相。 这天早晨殷怜并没有给殷长生追根究底的机会。吃完了早饭之后，殷长生和殷长宁兄弟是要去上学的。殷夫人之前询问过殷怜，知道她从来没有上过幼儿园，于是决定把她送到殷长生殷长宁就读的私立幼儿园一起上学。 殷长生和殷长宁就读的这所私幼环境很好，管理十分完善，当然费用也是高人一等。不过，这点费用对殷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殷淮有不少朋友或者商业上的伙伴都把子女放在这所南华私幼寄管，这所私幼早早就开始寓教于乐，会教导小孩子们许多业余技能，包括绘画，器乐，舞蹈，表演等等……当然，还有基础的语文和算数。 同样是绘画，放在一般幼儿园那叫涂鸦，放在南华，那叫做绘画入门，基础美术入门，而其它才艺技能也差不多。因为学的内容都比较深，殷夫人一开始还担心从来没学过这些的殷怜会跟不上。 她却不知道自家小女儿是开挂的，上辈子就开挂，这辈子还带着满级属性转生回了新手村。 不知情的殷夫人把殷小怜送到了幼儿园，并花了不少时间就殷小怜的情况与校方进行了沟通，务必要对方保证会照顾自己的小女儿，不但要照顾她的学习，还要照顾她的自尊心，千万不能让小萝莉有一点点感觉到不愉快的地方。 殷夫人的身份太牛逼，校方自然不敢敷衍她。哪怕她提出的要求十分不合理，校方也只会大包大揽地答应下，然后兢兢业业地完成。 所以殷小怜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是奢侈地由一个幼师专门单独全程陪同的。 “大家欢迎殷怜同学成为我们的一员。她是我们班上殷长生和殷长宁同学的妹妹，大家要好好照顾她。” 殷怜冲着一群正太萝莉露出甜美的笑容，甜甜地说了一句：“大家好。我是殷怜，大家可以叫我小怜。” 简直甜得要死。 殷怜本来卖相就出类拔萃，从小就是颜控们的梦中情人，美萝莉美少女们的假想敌，如今虽然还是个萝莉，威力却已经可见一斑。 幼儿园的孩子很多都还没形成完善的审美，但是有时候有些人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经常会诞生一些很特别的奇葩，在还没学会什么叫做美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好色和颜控。 老师介绍过之后，殷长宁旁边的一个漂亮正太就睁大了眼睛，对殷长宁说道：“你妹妹不是小爱吗？怎么又有一个妹妹了？她好可爱啊！我可不可以让她做我女朋友！？” 13.013 比起殷长生来，和殷怜关系还算不错的殷长宁现在已经很有哥哥的自觉了，听到正太这样说，立刻反驳道：“你不是已经有好多个女朋友了！？丹丹，爱莉，小米，可可……都四个了！” 正太立刻说道：“可是她们都不如你妹妹可爱。棉花糖小说网.mhtxs我可以让你妹妹当我的大老婆！”他跟殷长宁保证道，“我会对她好的！比丹丹，爱莉，小米，可可都好！” 结果就听到殷长生生气地说道：“不行！”他对正太训道，“花花公子才有好几个女朋友呢。我妹妹不当花花公子的女朋友。” 殷长宁也赞同了殷长生的说法，语气软和地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一本正经地讨论着殷怜找男朋友的标准，幸好此时台上的殷怜并不知道，否则她肯定得哭笑不得。 把某些人视为敌人，结果却发现敌人的智商可能还要十几年才会上线，这种事是很打击大魔王摆弄阴谋诡计的积极性的。 殷大魔王怜此时还没发现这个让人郁闷的事实。 这个脚踏四条船的正太叫做杜文笑，十几年后也是s市响当当的一只“浪”人。幼儿园时候的四只萝莉女朋友比起后来还真不算什么。 殷怜走下来的时候，跟随着今天会给她当一天专职保姆的实习老师一起走到了殷长生和殷长宁的旁边。杜文笑见状立刻迎了上去，说道：“小怜妹妹，我是你哥哥们的朋友，你可以叫我笑笑哦。” 殷怜额头挂着几条黑线，冲着杜文笑看似害羞实则虚伪地笑了笑，然后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杜文笑还以为她是害羞，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对殷长宁说道：“好可爱啊……我决定了，我要追到她。” 殷长生突然给了他一爪子。 杜文笑愣了一愣，然后怒了，说道：“你干什么！？” 殷长生说道：“你不许跟我妹妹说话！” 杜文笑不服气：“你妹妹不是小爱吗！？” “小怜也是妹妹。” 杜文笑顿时怒了，说道：“怎么谁都是你妹妹！妹妹又不是女朋友，你管不着！” 两人一言不合，大战了三百回合。 老师看到两人开始你压着我我压着你地推来推去，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孩子打闹，后来一看不对劲，动作有点过头了，赶紧把两人隔开。[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整个过程之中，殷怜也只是淡淡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最后实习老师把殷长生拖到了一侧，坐在殷怜的另一边，自己则用身体把杜文笑隔开，坐在花心正太和殷怜的中间。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殷怜的反应有点太平淡了。一般的小女孩看到同龄人打架，反应理应当会更激烈一点才对，尤其打架的人之一还是殷怜的哥哥。 比如此时此刻，就有好些孩子凑在一起，一边偷眼望向这边一边窃窃私语。老师觉得这才是孩子们的正常反应，好奇心重，喜欢凑热闹，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殷怜却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带着微笑，翻看着新拿到手的图画课本，对旁边发生的所有动静都视而不见。实习老师看着她的神态动作，就隐隐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像那种小说之中，那种天生大小姐风范的公主型角色。 这个小姑娘太不一般了。 这个时候绘画老师进入了教室，敲了敲黑板，让一众小孩安静下来。 上午的教学时间安排的是一节课的算术和三节课的绘画。南华与其说是幼儿园，其实更像一个高级进阶的幼教中心，一般半天的课程安排就是一节知识课，加三节气氛轻松，寓教于乐的氛围较浓郁的才艺课。 一个教室里差不多也就二十多个学生，完全是小班状态。不但如此，每期家长还可以给孩子选择偏重的才艺课，十分自由开放。 实习老师之前被交代说殷怜没有上过相关的课程――或者说她根本没有上过学，所以女老师很用心，开始上课之前就细心地教起殷怜一些细节上的事情，琐碎如怎么握笔，怎么使用各种画具，哪里存放属于自己的文具，都一一教了一遍。 此时已经中班的末尾，殷长生等人都已经学了不少东西，女老师虽然教着殷怜，心里却并不看好她，因为基础实在差太多了。 事实上也跟她预料的差不了多少。 殷怜拿笔的姿势倒是挺标准的，但是一旦落笔就能看出端倪了。这个女孩的手非常不稳，很可能从来没有握过笔，所以画条直线都是歪歪扭扭的。 殷怜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 她天生聪慧，是真正的才女。前世就算不能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至少都拿得出手，也能让不了解情况的外行小小地赞叹一下。 却不料重生回来之后竟然变成连笔都拿不稳的情形。即使她十分地努力地想要握紧了，笔杆却偏偏就不肯受到她的控制，一直擅自走出歪歪扭扭的纹路。这是身体神经本能的反应，即使殷怜有着远胜一般成年人的意志力，却也无法超脱物质世界的限制，画出流畅的线条，写出端正俊秀的字体。 女老师看了却不觉得意外，只是安慰殷怜说道：“没事儿，慢慢来。你刚开始学，肯定不容易画好，以后多练练就行了。” 殷怜也知道。 她克制住了暴躁的情绪，也不再试图强行画出才艺老师要求花的图案，只是开始非常专心地握住笔，不停地画了一条又一条的直线，一个又一个的圆形。 乱七八糟的图案铺满了殷怜的画纸，到最后根本看不出到底都画了些什么。实习老师看了半晌，忍不住开口问殷怜：“……小怜你在做什么？” 殷怜就回答道：“刚才老师不是说要画多多的直线和圆圈，才能画出漂亮的画吗？我在画直线和圆圈啊。” 才艺老师要教导的学生不少，不过因为殷怜新来，又是殷家的孩子，她还是多少特意关照了一下，不但详细跟殷怜说了不少绘画的技巧，还告诉她如果喜欢画画的话，平时有空的时候就多多练习画线条和图形。 没想到殷怜就这么马上练习起来了。 才艺老师这么说的事情其实也没指望殷怜真的去练。小孩子嘛，总是这样的，喜欢画画，喜欢形状多变的图形和绚丽鲜艳的颜色，却难以耐得住学习绘画背后那枯燥复杂的练习和精细漫长的创作过程。 如果这群孩子里面，有一个能耐住那枯燥的练习，一心一意地喜爱绘画，并乐于去钻研它，琢磨它，那么以后他在这一个领域的前途都会十分光明。说到底，天赋这东西不是智慧或者力量，而是一种自心底溢出的，对于特定事务的喜爱。 同样练习一样技能，对于有人来说是工作，而对于有人来说是享受，那么后者在这件事上的成就肯定会高于前者。因为工作会疲惫，而享受却无需休憩，而且是人天生的追求。 可惜在这群学生里面，才艺老师并没有发现像这样的天才苗子。 殷怜也不像。 虽然这女孩子奇怪地一直在联系基本线条和图形，但是才艺老师也看出了，她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出于对于绘画的喜爱和沉迷，而更像在完成一份工作。 她忍不住开口对殷怜说道：“小怜不画小动物吗？线条和图形的练习可以平时再做，今天的作业是画一只小动物哦。” 殷怜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对老师说道：“我现在画不好，等一会儿再画可以吗？” 老师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殷怜这边的座位。 她想：现在画不好，等一会儿就能画好了吗？小孩子的想法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但是，当下课之前，她看到殷怜交上来的作业时，老师还是愣住了。 既然是绘画入门，教的自然不可能是涂鸦。但是要这么小的孩子学素描，不说难度的问题，光是枯燥的练习就能消磨他们对于一门课的所有热情。 南华既然自诩是高级且科学的幼教机构，自然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所以一众小孩学的还是画些小动物啊，花啊草啊树啊之类能引起小朋友兴趣的内容，只不过加上了一些简单的绘画技巧，比如辅助线或者线条图形练习之类的作业。 这么小的孩子，老师也不指望他们画得有多好，只要在同龄人之中有可以炫耀的地方就行了。这也是大部分父母把子女送到南华的原因。 殷怜初来乍到，绘画老师对她更没报什么希望。然而最后收上来的作业里面，殷怜的作业画出的野兔嬉戏图却远远超过了绘画老师的语气。 笔触依旧不太平稳，但是殷怜却用自己的意志强行掌控了画面的布局，通过多条辅助线，画出了像模像样的草地，野兔，小树林和花草。 如果不是笔触抖得利害，说是实习老师替着殷怜偷画的她都会相信， 这孩子…… 然而殷怜的丰功伟绩还不止这点。下午的语文课，她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过目不忘过耳能诵。老师放了三首儿歌和绕口令，殷怜竟然全部都背了下来，而且一字不漏。紧接着随后是音乐课，殷怜的声音本来甜美，调子也抓得准，一开口就惊艳了所有老师和一众小萝莉小正太们。 殷夫人其实白天偷偷来张望了两次，但是因为时间凑得巧，都没有看到殷怜大发神威的场景。所以下午来接人的时候，她就惊呆了。 光是从教室到电梯这一段走廊的路，就有五六个孩子主动跑来跟殷怜说话，还有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硬是要送殷怜东西。偏偏她的女儿表现得异常淡定，小朋友送她的礼物，也是有些收了，有些没收。 殷夫人全程围观了殷怜收礼和被讨好的经过，不知道为什么眼角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家女儿收礼物的标准有点奇怪……好像是看价格收的？ 14.014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殷夫人摇头甩到了脑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她想了想，觉得殷怜就算真的想挑贵重的礼物收也不可能，因为她不可能知道每样东西的价格，应该只是凑巧，或者殷怜对于物品包装的审美直觉很强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殷怜在南华可以说是混得如鱼似水。随着对于身体慢慢地重新取回掌控，殷怜的日子简直过得风生水起，就连殷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个女儿是个天才。殷怜明明以前没有受到过正规的教育，却学什么都很快，而且理解能力也非常之强，不止一个才艺老师私下找殷夫人说话，建议她把殷怜送去深造。 简直是甜蜜的烦恼。 只是殷长生和殷怜这对兄妹俩的关系一直处得不怎么好，有点让人觉得揪心。 殷长宁还好，殷怜对他没什么偏见，但是殷长生一直以来都又固执又任性，之前又因为殷千爱的事情直接跟殷怜发生过正面冲突，在殷淮夫妇两人面前还好，一旦脱离他们的视线，氛围就会变得非常紧张。 殷怜可能是觉得报复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有点没意思，但是让她不报复却又有点不甘心。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殷怜也有些迟疑不决，她倒不是对殷长生不忍――她顾念的是殷夫人。 殷怜这个人自小冷心冷肺，也就对殷夫人有几分赤诚真心。如果她真的要一命偿一命地要弄死殷长生，无疑是肯定会让殷夫人伤心的，而且就算拿报仇作为理由，弄死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殷怜思考了许久，决定还是多留殷长生几年。 好歹也要等到他明白什么叫生死大仇的时候，再愉快地弄死他。 不过即使做下了这个决定，也不表示殷怜就会对殷长生转变态度了。 或者说因为她怀抱着“本尊已经大发慈悲愿意暂且饶你一名了，收点利息也不过分吧”这样的想法，对殷长生的态度就有点说不出地恶劣。 因为这恶劣不是表现在殷淮夫妇面前的，所以两人虽然有所察觉，却没有那么敏感，只有殷长宁把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看了个一清二楚。 又一次殷怜的刻意针对和殷长生的不肯服输之后，男孩终于爆发了，怒气冲冲地殷怜说道：“小爱从来就不像你这么讨人厌！” 殷怜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口不择言，抬起小小的下巴，冷笑着说道：“你是她的哥哥，当然这么觉得啦。[.mhtxs超多好看小说]” 殷长生愣了一愣，才说道：“你明明也是我妹妹！” 殷怜眯了眯眼，心想，真烦死了这个也字。她是谁的替补品吗？ 所以她冷冷说道：“我当然不是你妹妹。你的妹妹只有小爱……你不记得吗？你说过的。” 殷长生被殷怜当面用自己说过的话打脸，自尊心超强的六岁孩子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打击，猛然站起来，瞪视殷怜半晌，然后红着眼睛跑掉了。 他跟殷长宁诉苦：“妹妹讨厌我。” 殷长宁是个实在孩子，回答道：“因为你之前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 殷长生：“……”他感觉不想跟殷长宁说话了。 他对殷夫人诉苦：“妹妹不喜欢我。” 殷夫人摸摸他的头，说道：“妹妹比较害羞，你之前说话吓到她了。你要好好跟她相处，慢慢就好了。” 殷长生：“……”您对殷怜这种生物到底存在什么误解。 他对殷淮诉苦：“妹妹不理我。” ……殷淮已经开始捋起了袖子。 “你是不是又惹小怜生气了！？臭小子我跟你说过吧？让着小怜！不管小怜做什么事情，你都必须得让她。你要是跟她吵架，我不管你们是为什么吵的，只会找你算账！” 殷长生感到了世界的残酷无情无理取闹，好像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天了，再也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了。他开始努力地想念起了殷千爱。 ……事实上他也觉得殷千爱在这里也没用。小爱太弱了，跟那个新来的可怕“妹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如果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只会被新妹妹欺负得更厉害。 ……心碎。 妹妹不都是那种小小的，呆呆的，哥哥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偶尔刷刷任性卖卖蠢，衬托出哥哥高大形象的存在吗？为什么这个妹妹这么不一样？为什么这个妹妹这么不按常理来？ 可惜这件事对于殷长生来说显然会是个不解之谜。 六岁的殷怜成功地在殷长生的心里种下了属于“心机婊”的巨大心理阴影，并且引出了他未来要长期活在心机婊阴影笼罩下的悲剧人生。 这样兄妹三人不太愉快但还算平静地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不那么平静的事情就来了。 这天放学的时候，接送三兄妹的司机姗姗来迟，解释得含含糊糊。殷怜心存疑惑，怀疑对方喝酒了，但是她靠近驾驶座闻了闻，又没有酒气，对方看上去也不想神志不清的样子。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事情显然比司机醉酒要来得更严重。 因为这天的路线明显与平日不一样，并不是开往殷家的。 殷长生殷长宁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殷长宁开口就说道：“王叔叔，你开的路不对。” 殷怜想捂住他的嘴已经太迟。 司机听了，干笑了两声，说道：“先生和夫人今天要在外面吃饭，我直接送你们过去餐厅。” 虽然这样说，他的语气却干硬得连两个真小孩都听出了不对。 殷长生的性子暴躁，立刻用十分霸气的语气说道：“我不要去吃什么饭！我要回家，你送我们回家！” 但是司机自然是不可能听殷长生的话的――他反而加快了行驶的速度。 殷长生还想说什么，但是殷怜却猛然拉了他一把，然后一手捂住殷长生的嘴巴，一边三下两下从殷长生的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开始拨打电话。 殷长生瞬间也反应了过来，正想夺过手机跟父亲告状，却不料殷怜一脚踹在他胳膊上，踢得他向殷长宁倒去。殷怜却拿着手机放在驾驶座的皮椅后面，人则整个贴在皮椅上，十分大声地说道：“王叔叔，爸爸妈妈在哪里的餐厅啊？是不是很远啊？” 司机说道：“不远……很快就到了。” 殷怜便探头瞅着路上的牌子，说道：“啊，这个字我认得。天……天……后面那个是什么字啊？” 殷长宁说道：“……那个字念蓝啊。是天蓝市。” 殷怜顿时在心里赞了一下殷长宁的配合度，又鄙视了一下殷长生的愚蠢。 车辆还在行驶中，这一路似乎到了很偏僻的地方，路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偶尔才有那么两辆车非常快速地跟他们交错而过。 殷怜试着开车门，发现车门果然是锁上的。虽然这样高速的行驶速度，她也没有打算不要命地跳车，但发现这一点还是让她有些失望。 她伸手按在按钮上，打开了半扇窗。 没有办法，她现在不能正大光明地跟殷淮打电话，为了避免司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狗急跳墙，殷怜只能完全静音手机，但这也导致不能确认手机对面殷淮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最多只能确定对方一直没有挂机。 即使如此，殷怜也并不打算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地等待殷淮来救他们。殷怜上辈子能平安长大，就多亏了她那不论遇到什么处境都自强自立，始终努力不停自救的性格。 她想了想，便对殷长宁说道：“长宁哥哥，我饿了，要吃果冻。” 殷长生愣了一愣，就开始从背包里拿出果冻，积极地递给殷怜，说道：“给。”结果殷怜理也不理他，只是伸手去掏殷长宁的背包。 掏出来一瓶矿泉水和一罐橡皮泥。 ……果然不愧是殷长宁，包里东西就是多。 殷怜取出了橡皮泥，用力拉扯了几下就捏成一个一个的丸子直接往水瓶里面塞。等瓶子被塞满，泥丸子的表层也被化开之后，殷怜就偷偷把水往车外一倒，只留下了泥丸子。 殷长生和殷长宁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但是殷怜不让他们说话，他们也只好一直一脸懵逼地看着殷怜完成了以上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动作。 完成这些动作之后，殷怜就靠在车窗旁边，仗着椅背的遮挡，在一辆车行驶而过的时候，猛然一个泥丸扔到了对方的车窗玻璃上。 那辆车猛然发出一声急刹车，然后在殷怜他们身后停了下来。 但是司机却完全没有因为这点意外而停下来，甚至没有去八卦对方为何突然停车，仍旧目不斜视地往前开去。 殷怜回头扫了一眼还停在原地，此时已经与他们远离越远的那辆被她的加水橡皮泥球袭击的车辆，不由地有些懊恼。 这些人也太傻了，这种时候果断应该马上回头拦下肇事车辆啊。 懊恼的她一把抢过了殷长生手里的果冻和糖果，剥了个果冻自己吃了，又拨了块糖塞殷长宁嘴里，然后一样一样地把果冻壳和糖纸扔到车窗外。 这回她的动作大了很多，所以司机立马就发现了，说道：“大小姐，你在干什么？” 殷怜嘴里塞着果冻，含含糊糊地说道：“吃果冻，扔垃圾。” 15.015 殷家的家教其实很好，殷怜之前也并没有像这样在车辆行驶的过程之中往车外扔过垃圾的前科，所以司机免不了怀疑这孩子是故意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却又不太能肯定。 殷家孩子的聪明是众目可见的。但是毕竟是小孩子，就算真的聪明又能聪明到哪里去呢？ 何况，就算真的是有所猜测，难道小姑娘还以为她能像童话故事里面一样，通过扔下的垃圾给人指引道路？ 他开口说道：“坐车的时候不能往车外扔垃圾的。” 殷怜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示弱，示弱就代表心虚，所以她开口就一副天真无邪地说道：“反正妈妈又不在这里，有什么关系？果冻壳扔车里很黏的啊，我又没带垃圾袋。” 她影后级的演技削弱了司机的戒心，又觉得这个年龄的孩子如果知道被绑架没可能不哭闹，就没有深究，只是想着不是殷家养大的小女孩果然没有教养，虽然之前表现得不错，但一不在长辈面前就泄露本性了。虽然如此，他车却开得更快了。 不过他却是戒心放下的太早――殷家的这三个明显不是什么普通小孩。 殷长生似乎也被殷怜的演技迷惑住了，愣是没看明白殷怜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他最后还是爬到殷怜的身边，凑到她耳边说道：“我觉得我们是被绑架了。” 那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确保了前方的司机不会听见。不过殷怜倒是听清楚了，难得地没有跟殷长生撕逼，也以同样的声音回道：“我知道。” 然后她把矿泉水瓶中那湿漉漉的彩色泥丸子倒回了一半到橡皮泥罐子里，递给殷长生说道：“遇见车就扔。” 殷长生想了一会儿，竟然没有发问就自己想明白了。他拿过那盒子，难得看到一辆车经过，就捏着泥丸往对方车上扔。 可惜不一定扔得中。 不过即使如此，三辆车里面只要有一辆扔中车窗，对方就会停下来。就算那些没扔中车窗的，之后察觉到异常，只要有那么几个决定想要追究，那么司机就有麻烦了。 而间隔之中，殷怜就指使着殷长生和殷长宁时不时乱扔些零食包装以模糊视线。 而殷淮那头，却是另外一种焦灼。棉花糖小说网mhtxs 他做的也不全是正经生意，还是涉及到了一些灰色层面的。殷家是有军政背景的，殷淮他哥哥，也就是殷怜他们的大伯其实是个少将，常年混迹在东南亚地区，兼职黑道老大，做一些明面上国家不方便出面去做的事情，比如走私一些欧美国家禁止入口中国的精密机械，破坏几个涉及走私国宝的地下拍卖会，又比如弄死两个出逃国外的重量级政治犯，都是他平日的兼职之一。 主职其实是控制所在地区那头的毒?品和军?火市场。国家打击毒?品多年，走私一直从未中断，春风吹又生。殷大伯年轻时有一次执行任务，机缘巧合地混入了当地的黑?社会，通过了解当地社会的情况，意识到如果有能力控制这股力量，还要强过直接粗暴地剿灭毒枭。 毒枭这东西从来就是春风吹又生，死了一茬之后，再长出来一茬从来就只需要一晚上的时间。只要当地的社会结构和经济情况没有改变，毒?品的产出就无法真正地断绝。相反，如果直接控制商路，控制价格，那么他就可以控制毒品流向哪个市场――反正只要不要流向他的祖国，或者减少流向中国的数量，他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有意义。 当然，这种事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讲的，政府永远要摆出一副跟毒枭还有毒?品势不两立的态度，事实也是如此，殷大伯只不过使用了一种比较曲折的手段。 这种情况下，殷大伯运转进来的一些黑货肯定是需要接应人的。殷淮就是那个站在灰色地带，负责做些必要的洗白工作的人。 这种情况下，他本人自然也不可能太良善。所以殷淮对于子女们的安全一向是非常上心的，如果这一次不是司机设计了保镖跳反，殷怜他们身上还是有很多道保险的。 他问技术人员：“追踪到了信号没有？” 结果技术人员迟疑了一下，说道：“呃……两个信号都在贵宅。” 殷淮愣了一年，然后就意识到了是什么一个情况，忍不住骂道：“这两个臭小子。” 殷长生和殷长宁身上原本都有殷淮特意订制的儿童手表，上面都带着gps信号定位系统，但是耐不住两个孩子都不喜欢戴手表，觉得拘束。殷淮也为殷怜订制了一支带着粉钻的儿童表，只是此时还没送来。 放在平时没带表也没什么，放在此时简直就出大问题了。 幸好这边负责追踪手机的技术人员马上说话了：“找到了，前往天蓝市的指向牌和符合条件的道路。对了，我刚才问了一下附近的警局，警局说刚才有好几个人报案说有人往路过的车上乱扔加了颜料的泥球，有人记录下了车牌号，是s10……” 殷淮说道：“那是我们家的车！” 旁边的警官立刻说道：“调出远程监控权限，立刻开始在附近的路段追踪相似的车辆。” 殷淮却站了起来，跟另一个站在旁边的男人说道：“我们走，赶到那边去！” 男人名叫樊孟海，是殷淮的发小，也是s市这边警察系统的高官，所以当即调拨了几名警员，就跟着殷淮一起出了门。 他们根据监控部门传来的信息，一路追着车辆的所在而去。 这一头殷怜看到车越驶越远离城市，也不由有点焦躁起来，偷声问殷长宁：“爸爸有没有说过，如果被绑架了要怎么做？” 殷长宁也偷声回答她：“爸爸只说要我们乖乖听话，什么也不要做，等他来救就可以了。” 殷怜：“……” 这也太简单了，虽然六岁的孩子确实做不了什么，但是什么也不做也不表示就安全了啊。 “但是……”殷长宁继续开口说道，“我今天没带手表。爸爸说那个很重要，一定要带着的。” 殷长生说道：“……我也没带。” 殷怜最终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蠢货！” 司机听到她说话，却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于是开口说道：“马上就到了，少爷小姐你们不要急啊。” 殷怜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座破旧工厂，工厂前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她怀疑就是司机的同伙。 她伸手掐断了手机，又快速地删除了通话记录，然后开口说道：“我没有看到餐厅啊。” 司机说道：“那里就是啊。餐厅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殷怜想装傻都觉得有点难，殷长生突然头凑过来，说道：“待会儿我们下车就跑。” 殷怜想，孩子你是不是傻的？前面那么多大长腿，你这小短腿跑得掉吗？就算跑得掉，你还能靠脚跑回s市去？ 但是跟小孩子计较逻辑实在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因为殷长宁也马上赞同了殷长生的意见，还给出了补充的意见：“我们分头跑。” 两兄弟煞有其事地说定了之后，就等司机停了车，然后殷长生作为代表，天真无邪地问道：“爸爸妈妈呢？” 殷怜抬眼望去，就见周围一群打扮得像小混混一样的人物，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的专业绑匪。 听到殷长生的问话，有只黄毛站住来露出个猥琐的笑容，刚打算说话，结果却不料殷长生和殷长宁瞅中了他们警戒心的空隙，一左一右地猛然开始逃跑。 这群业余绑匪的业务能力显然都不太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兄弟都已经跑出来老远一段路了。他们乱哄哄地开始追，反倒把站在原地的殷怜给忽略了。 殷怜：“……” 结果那混混头子跑出去好几步，才记起殷怜的存在，跑回来拉她。 殷怜觉得无语极了。 殷长生和殷长宁年纪不大，体力倒是真心不错，这边的场地也宽敞，一时几个大人竟然堵不住他们。直到殷怜被黄毛抓住之后，殷长生猛然开始往回跑，殷长宁反应慢一拍，但也随后就一转身跑了回来。 殷长生说道：“放开我妹妹！” 黄毛把殷怜往旁边一个同伴的手里一扔，走上前去抓住了殷长生，然后猛然揍了小孩一巴掌，说道：“你跑！你再跑啊！小子，你以为我对付不了你们对吧？” 殷长生挨了这么一巴掌，细腻的皮肤瞬间发红了，但是一咬牙，却没有呼痛，而是再一次说道：“放开我妹妹！” 殷怜沉默了一下，眯起了眼睛，用危险的眼神望向了那只黄毛。 虽然她自己跟殷长生也有仇怨，但是对方好歹是她血缘关系上的哥哥，什么时候可以任由这种蠢得要命的小混混欺负了？ 殷怜有点小生气。 可惜这时候没有人把她的情绪放在眼里。此时的她在众人看来，不过是个跑也不会跑的呆愣女孩。 殷怜已经暗自打起了坏主意。 16.016 看上去有点蠢，不是什么专业的绑架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这是殷怜的第一判断。 除此之外，殷怜也从司机老王和一群小混混的对话之中分析出了具体的经过。 只听司机说道：“人也带到了，我可不可以带峰峰和他妈走了？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 黄毛也似乎根本不想要他来分赃，说道：“二叔，看你那点出息。行了行了，你可以带人走了，你说出去也没关系，人可是你带过来的，你可是同犯啊。老子拿到钱就跑路了，你说了也没用。” 殷怜：“……”你要跑得掉才行。 她的小脑袋此时已经推断出了大致的事情经过。黄毛和司机似乎是熟人，看称呼，很可能还有些什么亲戚关系。但是黄毛这家伙却没有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可能是从哪里听说了殷淮有钱，竟然挟持了司机的亲人――很可能是妻儿来威胁司机绑架他们。 这还真够复杂的。 也不知道上辈子有没有这一茬。 可怜，殷怜想，钱他是拿不到了的。殷淮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有钱商人。小黄毛最多就是过个手瘾，打两下殷长生出气――殷淮的儿子平时可不是会随便让人打的，十几年之后的殷长生要是有人敢打那更是后果严重。她想小黄毛这可算是赚到了。 ……可惜小黄毛也许并不想要赚到这种东西。 但是殷长生和殷长宁的作为还是有点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还想看看他们是不是能真的跑掉呢，结果自己冲回来干嘛？这时候不是跑掉一个算一个吗？ 虽然她知道他们也未必跑得掉，可是被人给抓回来和因为她而莫名其妙地跑回来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太扯了，别说她之前一直故意欺负刻薄殷长生了，就算是殷长宁，这辈子因为用不着他，殷怜对他的态度也颇为敷衍。 兄妹……这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啊？上辈子仅仅只是因为兄妹这样一个关系，殷长生就肯为个又没用又不讨喜的殷千爱找她这么多次麻烦，下这么狠的手。而这辈子，殷长生明知道殷怜讨厌他，根本不给他好脸色看，却仍旧不肯扔下她。 血缘关系……真的这么重要吗？ 殷怜完全无法理解。 就好像她上辈子怎么也走不进殷夫人心里，走不进她最视为自身地盘的关系圈一样――殷怜已经使尽浑身解数，却只能越发地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用尽心机就能改变。（.mhtxs无弹窗广告） 相反，这辈子她入侵得这么容易，仿佛只是一张dna鉴定证明就直接让殷夫人把她划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如此容易到轻率，让殷怜颇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找不到这种感情的起点与终点，这就表示她无法掌控这种感情――这一点让殷怜觉得有些不安。 黄毛的手还揪着殷长生，司机已经跑了。 恶心的男人……殷怜想。殷淮雇佣老王接送子女给的可是高薪。虽然因为殷淮说一不二的性格，老王平日里也许有些受气，然而在待遇上殷淮可是从来不会亏待手下的人的。 按照殷怜的想法，她这辈子是都不想帮上殷长生哪怕一丁点儿忙。但是此时这个黄毛实在是没有分寸，殷长生都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这种小混混恐怕不知道殷淮在s市的能量，说不定真的会造成自己也无法收拾的后果。 就当……看在殷长生刚才宁可被抓住也要跑回来找她的份上。 虽然只是一瞬间，殷怜考量的却很多。她并不是不忍心，事实上，她也不是会被任何行为感动的人，这世界上除了殷夫人，几乎没有人能牵动殷怜的情绪。 何况，她也不觉得殷长生跑回来找她这种事算是一种恩惠。冷酷理智如殷怜，分析问题是非常客观的。殷怜认为殷长生跑回来找她这件事，不管从感情上还是结果上，都是毫无意义的，过分解读反而是一种愚蠢。 从感情上来说，殷长生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兄妹感情，几周的相处，大部分时候还是在相杀，谁也没有主动向对方释放善意的意愿，这种情况下怎么培养得出感情？ 当殷长生口口声声地叫着妹妹的时候，他指的也不是殷怜，而是在他的认知之中跟他一脉相承，留着同样血脉的女孩。这个是殷怜或者殷千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是遵从着从小受到的教育和被灌输的伦理规则，做他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就本质上说，他只是自我满足，不管满足的是良心，自尊，畏惧或者其它。 何况小孩子未必能准确地衡量每一个行为之后所要面对的后果，所以他的作为还应该再打个折。 从结果上来说，殷怜更不觉得对方有帮到她，也不觉得殷长生真的能逃得出一群成人的围堵，所以就更说不上有什么意义了。 这群混混蠢事蠢了点，腿至少都还是长过了他们目前的身高的。 殷怜对自己说，殷长生如果在这时候出事虽然免去了她亲自动手的危险性，但是总体上来说对她是不利的。一是她刚回来不久殷长生就出事，容易产生感情连锁，就算殷淮和殷夫人不迷信，不迁怒于她，也难免让她的回归跟殷长生的意外永久绑定。 再来，如果殷长生出事，可以预见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殷家的气氛都会处于一种低迷的气氛，影响她刷殷夫人的好感度。 就因为考虑了这么多，殷怜才突然吐了吐舌头，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对着那边的金毛喊道：“大人欺负小孩，羞、羞、哒！” 她一副搞不清楚情况的样子，对着金毛扮鬼脸，还扮得超级可爱。殷怜本来长得就美，缩小二十岁，那就是秀丽可爱，卖起萌来那是无人能挡。 不过金毛好歹也算是绑架犯，虽然不太专业，却还是能挡一挡殷怜的恶意卖萌的。 他只是被殷怜吸引了注意力，然后稍微放开了殷长生的衣领一些，对同伴问道：“这小孩是不是傻的？” 殷长生总算能喘过气来了。 同伴迟疑着回答道：“年纪太小，没搞清楚情况吧。” 殷长生却觉得，那边的殷怜肯定是故意的。要是她都傻，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聪明小孩了。 最后三人被一起关进了一件狭小的废弃办公室，殷长生进去了之后，匪徒就关上了门。殷怜走到门边听了一下动静，就转了回来，然后啪地一下把殷长生推倒了：“接下来的事情听我的！我一个口令，你们一个动作！谁要是敢自己乱动，我弄死你们！” 殷长生和殷长宁：“……” 妈妈，妹妹好可怕嘤嘤嘤！ 殷长宁只是顿了一下，就乖巧地表示：“我听小怜的。” 殷长生顿时怒瞪他：“小宁！？” 殷长宁无辜极了：“小怜比哥哥聪明。” 殷长生顿时受到了伤害。 殷怜环顾四周，首先了解了一下环境。这件办公室不大，有办公桌，但是明显积了很久的灰，已经很久没用了。 殷怜仔细观察了一下，办公室里面有两张办公桌，一扇门，还有一扇高窗，没有椅子。 推不动办公桌的情况，三人是完全没有指望够到桌子的。其实直接在办公室里面等着殷淮出现也行，就怕到时候谁运气不好被当做了人质。 殷怜走到办公室的门前，摸了摸门扇，发现木质结实，应该是实木，就是有点旧了，连接处也有点松脱。 不过以六岁小孩的力气，想要弄脱它也是不可能的。 ……有点麻烦。殷怜想。 这地方进不可攻退不能守的。 她想了想，就指使殷长生和殷长宁去搜检整个办公室，包括抽屉和橱柜。 结果还真的搜出了不少东西。 几包钉子，一些乱七八糟的零件，还有一包似乎是用在网格展示架上的方管挂钩。积灰的柜子里有不知何年何月垫着的日历纸，积灰还盖着蟑螂的排泄物。 殷怜把这些东西仔细地扫了一遍，然后就拿了那包方管挂钩，开始动作起来。方管挂钩就是超市里面那种用来挂东西的钩子，一块方形铁片上粘着一个直钩，呈现一个有些方正的丁字形。 殷怜拿起那方钩，走到门前比划了一下，发现可以卡进合页之间的缝隙，只是有点紧，顿时笑了起来。 她对两兄弟招呼道：“过来！” 殷长生撇了撇嘴，才跟在弟弟后面走了上去。 殷怜让他们把方钩卡在门轴的缝隙之中。 怎么一卡，房门顿时就打不开了。 殷怜把所有钩子都拿了出来，足足有十二个，兄妹三人费了一番功夫，把它们全部卡进了门轴之间。 但是殷怜觉得并不安全。 殷长生说道：“要不我们用钉子在门前做个陷阱吧？” 殷怜用看傻瓜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殷长生似乎也看出了她表情之中的鄙视意味，顿时涨红了脸，说道：“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殷怜看他可怜，勉强解释了一下：“这不是图钉，立不起来。下次你要是有橡皮泥或者塑料泡沫――”她顿了一下，有点可惜被小混混们抢走的背包。如果背包还在，能够做的事就更多了。 然后她一拍手，想到了一个方法，说道：“拿那些日历纸来。” 殷长生和殷长宁两兄弟愣了一愣，似乎也想到了，飞快地跑去拿了挂历纸。然后三兄妹凭着孩子微弱的力气在每一张的同一地方戳了一个个的洞，最后把它们叠在一起，再把钉子一个一个穿过去，放在了门口。 钉子立了起来。 17.017 办公室的抽屉底下和柜子里都被垫了挂历纸，数目很是不少，足够殷怜他们铺满门口还有剩余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铺完之后，殷怜还是觉得不安心。 年纪太小简直是个硬伤，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了。真要跟成人斗起来，人家两巴掌就能直接拍死你。 她沉思片刻，指着室内那高窗，问兄弟俩：“那扇窗子……你们谁爬得上去吗？” 兄弟俩看了一下，双双摇了摇头，殷长宁说道：“好高，而且也没有地方可以踩。” 殷怜翻了个白眼：“真没用。” 殷长生顿时怒了，说道：“你难道爬得上去吗？” 殷怜立刻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殷长生，好像他说了多么无理取闹的话一样，说道：“我爬？我可是女孩子诶。” “而且，”殷怜又补充道，“我可是妹妹诶。你们有没有当哥哥的自觉啊？像是爬墙这么危险的事情，哪有当哥哥的推给弟弟妹妹去做的？” 说得好有道理，殷长宁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殷长生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殷怜。 你把人指使到东指使到西的时候，可没有记着自己是妹妹这件事啊。 却听殷长宁突然开口说道：“我来试试看吧。不能让小怜爬墙的。” 殷怜立刻说道：“还是长宁哥哥好，我就知道长宁哥哥最好了。” 殷长生顿时有点不服气。 他对殷长宁说道：“那你小心一点，这么高，摔下来肯定会很疼的。我在下面给你垫一下好了。” 两兄弟分配好了任务，就开始努力地爬墙。 爬……爬爬……爬……爬爬爬…… 许久之后，殷怜一头黑线地看着他们，翻白眼说道：“我说，长宁哥哥，我怎么看你一直还是在原来的高度啊？” 殷长宁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一直在离地半尺的地方蹦跶，从头到尾就没有超出过这个高度。 他顿时红了脸，猛然伸手抓住窗沿就使尽全身力气想要往上窜。 殷怜看着实在可怜，忍不住说道：“算了，长宁哥哥你不要爬了，先下来吧，我们想别的办法。” 殷长宁沮丧地从墙上滑了下来，对殷怜说道：“对不起，小怜。（.mhtxs无弹窗广告）我好差劲。” 殷怜：“……” 她忍不住就伸手虎摸了一下殷长宁的头。 这个动作实在太过不符合她的身份了，总的来说就是六岁的殷怜突然做了一个阿姨辈的动作，瞬间惹来了两兄弟诡异的目光。 殷怜却缩回手，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那个动作根本不是她做的一样。 办公室的窗户是旧式插销式窗户，殷怜翻出了一个边框型的金属零件，然后用挂历纸卷成了很细的棍子，顶在插销上拉开了插锁，然后又用更粗的纸棍把窗户吱呀一声顶开了。 窗户发出声音的时候顿时把她也给吓了一跳，确定窗外没人，门外也没有任何反应才安心下来。 殷长生问：“现在我们要做什么？爬出去吗？” 殷怜冷漠脸：“你爬得上去吗？反正我是爬不动的。” 殷长生望了望窗台，瞬间闭嘴，咬了咬嘴唇。 殷长宁打圆场，问殷怜：“那小怜我们把窗户打开干嘛？” 殷怜说道：“把窗户打开，然后我们躲桌子里或者柜子里。这样能等爸爸来救我们最好，如果爸爸来迟了，坏人闯进来，也许会以为我们从窗户里逃出去了。这样他去抓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能跟在他们后面逃出去找爸爸。” 她难得有耐性地跟兄弟俩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殷家兄弟虽然还是小孩，但却是聪明的小孩，一下子就理解了她的意思。殷长宁立刻开口夸道：“小怜你好聪明，想得好仔细。” 殷怜不客气地收下了夸奖，露了个自傲的笑容。 殷长生撇撇嘴，总觉得自己被弟弟妹妹排斥在外了。 而另一头，殷淮却已经快和一众警车到了工厂的外沿。 追踪的过程顺利到不可思议，只是快到的时候，殷淮收到一个消息，说是车子进工厂之后没多久，司机就换了一辆二手破车走了。 而殷家的豪车则被另外几个人开了出来。正当警方担心他们转移孩子的时候，那辆车却绕着厂子外围乱七八糟地转起了圈。 殷淮：“……” 小混混们第一次接触这种豪车，心情过于激动，忍不住就上了手。 殷淮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却不妨碍正想要知道内部信息的他带人拦截下这辆车，然后抓住一群蠢货，从他们嘴里获取想要的消息。 知道起因经过结果之后，殷淮简直怒笑。但是他暂时也无心计较司机的事情，只想先找到自家孩子。 除了留了一小部分人看着被抓到的混混，剩下的警察以及保镖都下了车，打算不引人瞩目地潜入工厂之中。出发之前，樊孟海突然扔给了殷淮一把枪：“我知道你有带着枪械——用这个名正言顺点。” 殷淮接了过来，说道：“谢了。” 然后就跟着一群武警冲进了工厂。 追捕过程比想象中还要更像是一场闹剧，面对军人这一群混混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同时抓捕的时候，有警员的运气不太好，虽然已经尽量避免，但还是正好跟个混混迎面撞上，惊动了混混的群体。 殷怜和两兄弟虽然躲在柜子里，却忍不住在聊天。小孩子耐不住寂寞，虽然知道不该说话，却还是忍不住要低声隔着柜子壁私语。 直到门外传来开门声，三人才猛然一起噤声。 混混头子发现警察出现之后，却没有管手下，而是直接冲向了关押三兄妹的办公室，想要抓住孩子之后威胁警察和殷淮。 却不料这边的情况也大出预料——负责看门的混混正在玩牌玩得不亦乐乎，想要开门的时候整扇门竟然是卡住的，用尽了力气都打不开。 这种时候黄毛已经感觉到了焦躁，便让手下去找可以撬开门的铁棍和机油。 他却继续用尽全力地试图撞开门。 方管挂钩到底只是缺乏韧性，材质生脆的冷轧钢制成，本身材质又细薄，随着大力撞击，很快就承受不了压力，生生地分崩离析，让黄毛一头撞进了屋里。 然后他就一脚踩入了三兄妹制作的简易版地雷区，瞬间发出了一声惊人的惨叫。 更要命的是钉子是插在铜版挂历纸上的，而铜版纸的质地非常牢靠，黄毛试图走出地雷区的时候，那铜版纸直接就随着刺入脚底的细钉，始终黏在他的鞋底，很快就被血浇上了一层薄红。 黄毛一瞬间爆了，然后发现了屋内窗户大开，三个小孩不知所踪，瞬间对三兄妹的恨意就直冲大脑。他忍着剧痛撕下了挂历纸拔出了细钉，然后就毫不迟疑地往门外跑去。 等他消失后十几秒，殷长生第一个忍耐不住推开了柜门，然后说道：“他走了，门开着！我们快跑。” 于是三兄妹就动作敏捷地从柜子里钻了出来，直接就开始往外跑。 殷长生和殷长宁跑得都挺快，殷怜却有点跟不上节奏。她常年被方百合虐待，十分瘦弱且颇有些营养不良，即使这段时间养回来了一点，但体质的增强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落在了后面。 结果殷长生和殷长宁没跑出屋子几步，就就看到殷淮和樊孟海出现在了仓库的另一端，顿时差点落下泪来，立刻冲着自己的父亲跑去，大叫道：“爸爸——” 却见殷淮猛然对着这边大叫道：“小怜，快让开！” 殷怜猛然一惊，回头就看到黄毛举着跟钢管，猛然向她挥来。 瞬间却仿佛像是永恒。 殷怜的反应很慢，思绪却很快。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了千万种情绪——突如其来的死亡，成年殷长生扭曲的脸，殷夫人的怀抱，甚至最后一个项目的奖金和那间粉红色的，原本属于殷千爱现在却已经属于她的漂亮公主房。 殷怜的脸色苍白，所有的欲念和思想最终都只汇成了一句哀鸣：我不想死！ 那根钢管如果真的敲到了殷怜的身上，六岁的她是绝无活下来的可能性的。 这一瞬间，殷怜甚至想，都说幸存者不必跑得太快，只要跑得比其他人快一点就可以了。她为什么就偏偏跑得比殷长生和殷长宁都慢呢？ 这个恶毒的念头一闪而过之后，钢管已经近在咫尺。 殷怜拼命想要移动身体往一侧闪躲，却终于没来得及。 然后钢管就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就在钢管碰触到殷怜身体前的一瞬间，女孩直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 殷淮，樊孟海，殷家兄弟和黄毛都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黄毛被吓了一大跳，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数秒之后，殷怜在方才消失的地方重新出现，黄毛却因为刚才的动作冲出去好几步，在殷怜重新出现时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却听三声枪响：“啪！”“啪！”“啪！” 殷淮简直如同神枪手一般，三枪直接命中了黄毛头部，胸腔，右手手腕三个要害位置。钢管瞬间落地，鲜血一路流到了殷怜的脚下，黄毛也终于倒地。 殷淮三步两步跑过来，抱起了殷怜。 18.018 殷怜被殷淮抱起来的时候，心情也十分忐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然而殷淮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呼吸有些重，然后望向了樊孟海。 樊孟海被他盯得有点不安，举起两只手，说道：“你难道还想给我一枪？” 殷淮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对樊孟海说道：“谁也不要说。” 樊孟海说道：“你都不惜杀人灭口了，我怎么敢？” 殷淮花了一点时间平息呼吸，然后十分冷静地反驳道：“不是杀人灭口。是他想杀我女儿，我不得不出手击毙他而已。” “阻止他只要打伤手腕就够了。” “这种时候当然是安全起见，万一没打中怎么办？万一他手断了还咬我家小怜一口怎么办？不能放过丝毫的危险……我枪法不好，肯定要小心一点。” 樊孟海看着打在黄毛身上那精准无比的三枪，对于殷淮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感到叹服。 两人正说话间，后面的警察们已经收拾完了四处逃散的小混混，分了几人跟了上来，看到现场的情况不由得一愣。 刚才发生的事情看上去多又曲折，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总共也就是数十秒，殷淮和樊孟海对话耗费的时间还多一点。 正巧这个时候，方才那两个被黄毛派去找棍子的混混也拿着铁棍在这个时候跑了回来，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警官顾不得询问情况，都先冲出去包围了混混。 “不许动！” “把铁管放下来，举起双手站好！” …… 等人都抓住了，也有警官过来询问情况：“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殷淮手里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樊孟海的手里，他正想说话，结果却见殷怜抢先一步说道：“那个黄头发的坏人叔叔想要用棍子打我，警察叔叔‘砰’‘砰’‘砰’地三下，坏人就摔倒了！” 樊孟海张大了嘴。 这其实也是樊孟海跟殷淮默契之下准备跟外人说的台词，他们甚至没有明说出来，只用几个眼神和动作就商议好了说辞。 枪虽然是樊孟海交给殷淮的，殷淮也有持枪证，但这都是保密的内容，并不曾向外公开过，也不方便向外公开，否则容易牵扯到一些机密事务。但是这方面的内容殷怜是全然不可能知道的。 话从孩子口中说出来，却是比从大人口中说出来更不容易被人怀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樊孟海固然可以强制让人不许议论，却总还不如从殷怜嘴里说出来自然。 樊孟海忍不住深深地望了殷淮的这个小女儿好几眼。 如果说刚才殷怜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异象还只是让樊孟海不由自主地考虑了一下小姑娘身上的这种异象的存在价值，但是这一瞬间这考量却拔高到了本人的才智层面。 他不知道殷怜说的这些话只是出于巧合还是她有意为之，如果是故意的，那这小姑娘未免太聪明了。只是这种聪明未免有些歪了――小小年纪就知道为了掩护自家父亲嫁祸他人，这心性也太可怕了点。 殷怜却是不知道樊孟海这个念头，否则一定会有种躺枪的蛋疼感。 她只是从殷淮偷偷把枪塞给樊孟海的这个动作里面读懂了两人没有说出口的默契，然后帮了一把而已。 之后审出来的情况跟殷怜判断的差不多。 那黄毛似乎是司机老王的侄子，说是混黑也说不上，因为这群青年其实都是还没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十八流的院校，高考就算只有一百分也可以进去读，基本上就是社会混混的缓刑所。 黄毛在众人之中还算是个小头目，家里跟司机老王还有点恩怨――也就是争祖辈遗产的那点事，最后闹得兄弟形同仇人。之后黄毛临近毕业，就想带着兄弟们创业，第一个盯上的就是老王供职的殷家。 黄毛知道殷家有钱，却不知道殷家有钱到了什么地步。老王只是一个接送殷家兄妹的司机，殷淮自然也不会让他知道太多自己家的事情，却不料这些人胆子这么大。 黄毛绑架了老王的妻儿，威胁老王把殷家兄妹带出来。老王就想了主意在保镖的水杯之中下了安眠药，然后趁着殷家兄妹放学，偷偷把三人接了出来。 黄毛仗着自己这边人多，本来只准备拿了钱就跑路，到外地混去，却不料殷家竟能驱动武警，于是扑街扑得简直毫无疑问。 他给殷家的勒索电话都还没挂掉，就直接迎来了殷淮的致命一击。 殷怜觉得他死得不冤。 首先殷怜对于这种喜欢靠“劫富济贫”“白手起家”的“绿林好汉”一直带着深深的鄙夷――她本人好歹也是底层混出来的高层人士，靠智慧靠能力，但绝对不靠武力强来（她也没有什么武力可言），所以对这种人自然是看不顺眼的。这些人简直是破坏社会秩序的毒瘤，打乱殷怜正常计划的臭虫，因为其行为的随机性和没有计划性，殷怜很难将之安排到计划的预备变数里面，所以她最讨厌了。其次就是干绑架这么高风险的活计，竟然连绑架对象的情报也没打听清楚，简直是绑架犯的耻辱。 活该他仆街。 殷怜这样想着，忍不住靠着殷淮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平常她肯定不肯让这个“父亲”抱着，但是今天她实在太累了。她的体质本来就不好，今天还一直精神紧绷，又遭遇了生死一线，一放松下来就有些觉得困乏。 然后这个时候，殷淮突然开口问道：“小怜为什么要说是警察叔叔开的枪呢？” 殷怜这时候神智多少都有点模糊了，差一点就开口回答道“不是你们想要这么做的吗”，幸好最后一刻警觉过来，猛然吞下了这句话，硬撑着张开了眼睛。 她抓着殷淮的袖子，开口说道：“小怜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就是觉得叔叔打倒了坏人救了小怜好厉害，是不是不能说的呀？我以为叔叔打倒了坏人，就会有大官回来表扬他。” 殷淮听了，愣了一下，问道：“等下，小怜，你说是谁打倒了坏人？” 殷怜纯真地回答道：“警察叔叔啊。电视里不都是这样吗？‘啪啪啪啪啪’，坏人就全倒下了。”这样说着，她还比了个打枪的姿势，“叔叔和电视里的警察叔叔一样帅。” 樊孟海听了，顿时笑了起来，嘲笑自己想太多。把小姑娘想得像是妖魔鬼怪一般，结果人家根本就没看清楚，真的就以为是他开的枪。 也是，殷怜当时在绑匪的另一侧，而且年纪又这么小，反应不过来没搞清楚情况实在太正常了。 樊孟海释怀之后，对殷怜倒是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了，伸手摸了摸殷怜的脑袋，对殷淮说道：“倒也是错有错着。” 殷怜知道自己算是过了这一关，这才安心了下来，倚着殷淮沉沉睡去。 她睡着之后，警方完成了善后工作，又派遣了人去抓司机老王。殷淮看情况差不多了，就打算带孩子先回去。 樊孟海也不管剩下的事情了，马上追上来要跟他一起走。殷淮不解，说道：“你跟我回家是要干嘛？” “我还有些问题想问，先跟你回去。” 殷淮说道：“如果你说小怜身上发生的事情，我现在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法回答你。” 樊孟海说道：“虽然那也是我在意的事情之一，不过我还真不是问这个来的。” “那你想问什么？” 樊孟海说道：“我能跟两个侄子说两句吗？” 殷淮：“……你说。” 樊孟海就开口问兄弟俩：“长生，长宁，你们跟叔叔说说，之前你们被司机带走的时候，是不是在路上向很多车扔了一种湿的彩泥？” 殷长生和殷长宁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双双点了点头。殷长宁点完头之后，还开口解释道：“我们不是想要乱扔垃圾，只是想要惹路上的大人生气，这样说不定他们就会来拦车。” 但是这彩泥起到的作用，可远远不止是让人拦车啊。 它还给殷淮等人指引了方向。 樊孟海继续问道：“我们检查的时候，发现绑架犯的脚上被钉子刺得血淋淋的，关你们的屋子里有许多嵌在挂历纸上的钉子，门缝旁边还有卡断的挂钩……这些都是你们做的吗？” 殷长生就开口回答道：“是妹妹想的主意，我们一起做的。” 殷长宁补充了一句：“妹妹可聪明了。” 樊孟海完全不怀疑这一点。 他继续问道：“小怜是怎么想到这个的，她有跟你们说吗？” 殷长生和殷长宁便你一句我一句地把事情给说了个大概。樊孟海听完之后，简直叹为观止，对殷淮说道：“淮哥，你这女儿不得了啊，智商太高了。跟千爱不是一个级数的，果然是嫂子的基因好太多了。” 殷淮没好气地说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樊孟海说道：“方百合这女人……恶毒得过分了。” 殷淮沉默片刻，说道：“我不知道多恨当初放过了她，没有直接弄死。到底当时还是心慈手软了一点。” 樊孟海说道：“这事儿我会多上心一点，肯定把人给抓回来。到时候小怜受的苦都教她十倍奉还。” 殷淮听了，点了点头，伸手摸了一下沉睡的殷怜，说道：“所以你应该明白，不管小怜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再让她过得不幸福，我简直枉为人父。” 樊孟海心说他只是好奇殷怜那个闪现的状况是不是传说中的超能力，而且就算把这些奇怪的能力用起来，也不一定就是什么不幸的事情，说不定这姑娘以后会有大出息呢。 不过念头转了好几转，樊孟海到底还是没说。他又不是情商低，才不跟父爱爆棚的爸爸说这种话呢。殷淮正是愧疚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想多？ 回到殷宅的时候，殷怜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殷淮声音温柔，对她说道：“如果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吧。我送你上楼，到晚饭的时候再叫你。” 19.019 殷怜从善如流，抓住殷淮的衣服继续睡了个天昏地暗。[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迷糊中她想，傻子才起来给殷淮追问呢，果断先睡饱了再说。不睡饱哪来的力气跟殷淮斗智斗勇？ 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了凌晨。 她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安静，床前亮着柔和的灯光，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挡去了大半，只漏出些许暖意。 那挡去灯光的存在本身就带着温暖的气息。 殷怜发现那是个人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对方就察觉了她的动静，立刻转过了身来，露出温柔的笑容，手掌轻柔地放在殷怜的身上，说道：“醒了？饿不饿？” 是殷夫人。殷怜瞬间放松了许多。 殷夫人伸手把手上的书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转过身来抱起了殷怜，说道：“看你睡得熟，晚饭就没有叫你。让老叶留了准备好的食材，待会儿妈妈给你做个夜宵吧。” 这样一边说着，一边帮殷怜收拾好了，就抱着她下了楼。 结果一下楼殷怜就心头一跳。 殷淮听见动静，正好从书房里面出来。 殷怜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殷长生和殷长宁。殷淮冲她慈爱地一笑，殷怜当下就打了个寒颤，浑身都开始紧绷。 考验来了。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应付殷淮。结果殷淮却只是在桌前坐好，陪着母女俩一起吃了个夜宵，用餐期间全程闲聊扯淡，一句也不提之前殷怜突然消失的异象和他拔枪杀人的事情。 直到最后被喂了消食片又坐了一会儿再重新去睡觉，殷淮也没有提到相关的事情。 他没有主动提起，殷怜自然也不会自己作死地去提，父女俩吃过饭之后，殷淮又哄了殷怜一会儿，就让殷夫人重新把殷怜带去睡觉了。 殷怜意识到殷夫人似乎打算要跟她一起睡的时候，对殷夫人开口说道：“妈妈我可以自己睡，你回去陪爸爸吧。” 殷夫人愣了愣，开口问道：“没问题吗？不会害怕吗？” 殷怜乖巧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怕。” 殷夫人还是有点犹豫，殷怜便又是撒娇又是保证的，使尽了手段，还是把她劝走了。mhtxs 如果是平日，殷怜是不会介意殷夫人陪她入睡的，不如说她还蛮期待的，但是这一夜却不可以――时间不适合。 殷夫人最后还是回去了房间，却让殷怜晚上有事就打内线电话，她一定马上过来。殷怜都一一应了，但是等殷夫人离开后，她却没有真的睡着。 之前睡得多了，殷怜此时精神得很，简直毫无睡意。 她等到时间过去许久，外面都没有动静了，才伸手摸上了自己胸口的图案。 差点被黄毛打中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呢？ 殷怜只觉得自己眼前的场景猛然变化，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中间是一个法阵一样的圆形石台，如果她没记错，那石台上的纹路跟她胸口的图案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跟前世唐老板非要送她做礼物的那个不翼而飞的石盘是一样的。 而石台的四周，围绕着的是七座像是魔幻游戏里面传送门一样的石拱门，看不出什么用处，不知道是什么遗迹。殷怜尝试着绕着石门走了一圈，还从中间穿过了一下，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殷怜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时也研究不出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不管如何，对她来说只要能再一次躲过死亡，那就是好的。 然后她回到了石台上，本意是借石台坐下休息一下，结果就发现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在她背后挥棒的黄毛却出现在了前方，而那铁棍却伫在了地上。 然后就是三声枪响，她抬头正好看到殷淮拿着枪，神准地击毙了黄毛，而后飞奔过来抱起了她。 那一刻，殷怜相信殷淮是真心在担心自己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后来才会帮殷淮做掩饰。 可是即使如此，也并不代表殷怜就信任殷淮，真心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了――她又不是天真的小孩子，随便看部电影看个坏人悔过就觉得对方以后会从此变成好人了。 坏人之所以为坏人，就是因为他们做坏事的时候都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本性使然。相反，悔过和自新才更像是一时冲动的举动，随时可能反悔。 就这点来说，殷怜不信殷淮会突然就对她情真意切，父爱泛滥起来。 大约只是爱屋及乌加上一时的愧疚和冲动吧。 她这样想着，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尽量隐瞒真相，用一个泄露信息最少的答案把殷淮忽悠过去了。 这样思考了不久，殷怜就想出了说辞。她反复斟酌好几次，确定这个说辞可用，而且不太容易露出破绽，虽然不能解释之前异象的原因，但至少能站在“六岁女孩”的立场上把这事情说明了。 至于殷淮会有怎么样的误解，她就不去考虑了。反正本来嘛……她才六岁。 想通了这件事之后，殷怜就开始专心地研究起了那印记的作用。她努力回想那石台和拱门的样子，想要再次进去，然而却毫无用处――印记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想，难道这东西一定要到生死关头才会真正有反应？ 这样想着，随着黎明的接近，她最终还是没熬过生物钟，沉沉睡去。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殷怜一看时间，发现已经错过了上学时间，殷夫人却说已经为他们请了假，让他们就想好好在家里休息一天。 虽然这样说，但是连殷淮也推迟了去公司的时间，顿时让殷怜有些警惕。 殷淮看到她起了，便对她说道：“过来吃早餐吧。” 殷怜心想：来了。 她抿了抿嘴，颇为拘谨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结果殷淮东拉西扯地跟三个小孩说了一大堆的话，就是没有说到重点。桌子上他甚至把兄弟俩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主要是批评他们不自觉戴手表的习惯。殷长生和殷长宁也知道理亏，所以难得地没还嘴，还老老实实保证了以后都会好好地戴着表。 不过末了，殷淮画风一转，说到：“我知道你们觉得戴手表不舒服，我也不勉强。我已经让人拿着你们的表去改装了，大约会改装成怀表的样式，到时候你们就戴脖子上――别告诉我你们连挂条链子都觉得硌得慌。” 殷长生和殷长宁立刻表示以后会乖乖戴表，表在人在，表亡人亡。 殷淮被他们搞得一头黑线。 然后殷淮突然转头望向了殷怜：“小怜……” 殷怜全身紧绷。 “……爸爸也给你定制了一支表，你喜欢戴手上还是挂脖子上的？” 殷怜愣了一下，才软软回答道：“……戴手上。” 殷淮说道：“戴手上可能有点硌人，你没戴习惯说不定会觉得不舒服。我回头先拿回来，你戴几天，如果不舒服就告诉爸爸，爸爸再让人改设计。” 殷怜脸上带笑，点头答应，其实心里却在吐槽，我又不是那边两个小毛头，戴表还要人哄着。 她一直在等着殷淮开口问那时候的事，没想到殷淮根本没问。他陪着孩子们吃完饭就去公司了，提都没提这件事。 殷怜一时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殷怜就呆在家里，名义上是跟兄弟俩一起玩游戏，其实却一直在偷偷研究那图腾。结果研究一天也没研究出什么内容。 第二天吃早餐，殷怜以为殷淮这回应该要问了吧，结果对方还是没提这件事。 唯一不同的是，兄妹仨上学时接送的车换了一辆，接送的人也换了。 司机老王自然是下岗了，甚至于此时还在被追捕中。三个孩子被绑架的当天下午，老王回家以后据说就回了妻子的乡下老家，警方怀疑对方是逃到外地去避风头了，但还是派人守了他们的房子，又让人去探访了老王老婆的娘家。 但是殷淮也意识到了孩子身边的保护力量不足，这回包括司机在内，都换成了孔武有力的保镖。原来的保镖罚薪一个月，还是留了下来，但是又额外增加了两人。 增加的两个保镖里面还有一个是女保镖，同时肩负着对外沟通过，伪装成亲戚接送孩子的任务。两个男保镖长得太高太壮，看上去就不像好人，殷淮不想引人注目，但是又因为老王的事情有点不信任外面聘请的普通司机。 他自己的司机出了问题还没什么，孩子们身边的人出问题可就麻烦了，三兄妹还这么小，对于坏人可是一点抵挡之力都没有的。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殷淮深明这个道理，所以更不能忍受孩子身边的人出问题。 人数变成了三人也是因为如此。三人的数量比较微妙，一旦其中一个人出现问题，因为人数劣势，也不容易直接造成严重问题。 因为人数变多，车也换了，变成了一辆低调奢华的保姆车。 反而是殷怜一直警惕着的问话，好几天过去也始终没来。 而这段时间里，殷怜一直研究印记的事情，反而让她先研究出了能够自由进出那个奇怪的石台空间的方法。 20.020 之前的时候，殷怜是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被转移到了那个奇怪的阵图上面，这让她一直怀疑法阵开启的条件是她遇到生命危险。[.mhtxs超多好看小说]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这个石盘也只不过是个保命道具，相比它那大费周章的传送功能和独立空间，也太过大题小做了。 保护一个人的手段有很多，但是这种奇怪的传送却绝对不是一般人会选择的方式，因为太过曲折了。曲折就表示不直接，不直接则表示没有利益最大化……这是违反人类制造工具的原始目的的。 就算这个奇怪的石盘并不是人类所造，而是什么神明或者外星人制造的，这条规则也应该同样适用。这是智慧生物的本能，并不会受限于思想，文化或者其它。 殷怜粗粗想一想就能想出七八种这种小空间和传送能力的作用，她都能想出这么多，她相信一个人在使用这个石盘的过程之中肯定会想到更多。所以这印记和那小空间里的石盘能起到的肯定不仅仅只有危机保护这个作用，一定还有不少更加常规的功能和用法。 ……只是，她目前不知道触发的方式。纯粹用想的并不行，殷怜列出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还没找到正确的出入方式，而另一种则是她的能力其实根本不满足进出的条件。 前者是她有这个能力，但没找到方法。后者就麻烦了，万一常规进出印记的要求是她有修炼仙法，或者拥有魔法力之类的，那她恐怕要花很多年去找这种东西，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要求。 不管怎么样，殷怜觉得自己应该先想办法再进一次那个空间看看。 殷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她是可以进入这个空间避难的。殷怜就想着尝试“伪装”成遭遇危险的样子，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种方法进入印记之中。 她突然转换空间的时候并没有受伤，所以受伤应该并不是进入空间的必须条件。那么剩下来的可能条件，应该就是危险。 殷怜通过多种手段，测试了一下印记认知中“危险”的定义，最后发现这个危险应该是根据心理上的反应来判定的――她假装用刀戳自己，或者差一点撞上玻璃，印记都没有反应，然而当她调整心态，培养出恐惧的情绪，不停催眠自己她要死了，并幻想出有人拿着刀就要刺中自己的时候，却成功地启动了印记。 感谢她那自学成才的演技，如果说骗人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也骗到，那么殷怜无疑已经是个成功的骗子。（.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她甚至可以通过幻想和自我催眠令心跳加速。 不过一个人要真情实感地骗到自己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殷怜成功的时候，其实花了不小的力气，也浪费了许多时间。 但是只要能进来，那都是值得的。 成功进入之后，殷怜就快速地远离了中间的圆台。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样，刚进来一会儿就被重新传出去了，那她之前的功夫可就等于白花了。 这时候是周日下午的午睡时间，殷淮和殷夫人都不在家，殷怜让保姆把门从内锁住，又特意恐吓了保姆和两兄弟，让他们睡觉时不许来打扰自己，加上她上一次进入的时候隐隐有察觉空间内外有时间差这件事，所以估计自己还有一些探索的时间。 殷怜这一次把整个大平台都搜索了一次，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这个平台的解释说明。但是解释说明没找到，她却在七座石拱门左下的小石几下面都发现了同样的一行字。 那行字是完全是完全陌生的文字组成，但非常奇异地，殷怜却读懂了这串陌生的文字。 【祭品为钥匙，打开时空的门扉。】 就仿佛她并不是眼睛在阅读，而是用灵魂在阅读一样。 这感觉太奇妙了。 殷怜四处搜寻，想要找到更加详细的说明，但是她翻遍了全部她有能力触及到的地方，也没有翻到想要的东西。 没有说明，没有讲解，她看到的就是她能找到的全部。 殷怜想，看来只有先试试所谓的祭品了。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当做祭品，所以只是随手从自己头上取了一只发夹。水晶发夹，凭她对宝石和奢侈品的了解，应该是有点小贵的，但也不算太贵。 她把发夹放在了其中一扇门前的石几上，结果就见到发夹在接触到石几表面的那一瞬间，突然就像融入了液体之中一样，直接被石几所吞没。 然后，殷怜的眼前一暗，就见原本只有拱石的圆形拱门上突然出现了许多藤蔓。 殷怜迟疑了一下，才走近前方，伸手拨开那密密麻麻的藤蔓，从间隙之中走了过去。 结果刚走过去她就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座巨大的，几近鬼斧神工的溶洞，溶洞美得令人心颤，岩壁显出五彩斑斓的景象。一般来说，溶洞都是潮湿的，这是彩色石灰岩层形成的基础。但是这里的岩洞之中却并没有水声，也没看到水滴或者水流，可能已经是地形变迁后的结果。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殷怜惊讶的是这个溶洞之中铺满了大量的贵金属和宝石。 简直满地都是。 她粗粗一看，就发现有各种金块，银块，金币，银币，水晶，还有各种各样种类繁多的宝石。 殷怜环顾四周，发现附近似乎并没有人，就走了过去，一个拿了起来仔细查看起来。 黄玉，碧玺，钻石，翡翠……其中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晶体宝石，其中又以金色和红色的最多，蓝色和绿色的居其次。 而且一个个个头惊人，质量出奇地高。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 矢车菊质地的蓝宝石，有她拳头那么大的钻石，带着星光效应的红色刚玉……等等，这个绿色的就是个烧坏的玻璃珠子吧？夹在这么一堆宝石里面会不会太没有眼色？ 玻璃珠子的数量还着实不少。 感谢殷怜上辈子那无可救药的贵重物品控，结合大学的专业，让她因此学习了不少宝石，古董和书画方面的知识，此时正好用来分辨这些宝石值钱不值钱，然后把不值钱的那部分从她的搜寻列表里踢出去。 不过挑着挑着，殷怜也慢慢反应过来。 这些黄金白银明显都是经过熔炼的，宝石也经过了或精心或不精心的打磨，而且种类混杂，怎么看都不是自然掉落在这里的。 ……她不会是正好闯进了谁家的宝藏吧？ 殷怜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远处那明显能看到天空的洞口以及一看就四处漏风四通八达的岩洞，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就算是谁搜集的，恐怕对方也早已无力控制这些宝物了，否则怎么会让它们四散在这种完全不安全的山洞里？ 这样想着，殷怜就心安理得地继续挑了起来。 她穿着的是一套长睡衣，感谢它拥有的两个大口袋，让殷怜能装不少宝石。 金砖就算了，性价比差太多。 殷怜挑选得兴致勃勃，几乎是看到贵价的就往自己兜里装。这样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就听到了一声震天的吼声。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吼声，听上去像是野兽，但是那声音可比野兽大多了，简直能让人眩晕。 殷怜吓了一跳，随手从还没有挑选的那部分宝石里抓了一大把进口袋，就开始拼命往自己来的方向跑去。 但是当她跑到藤蔓旁边的时候，却没能看到之前她进入这个岩洞的时候穿过的那扇石门。 靠！ 吼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扑哧着翅膀的声音。那声音极大，仿佛能卷起肉耳能听见的狂风。殷怜想，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握紧小小的拳头，想着那怪物已经到了眼前，正打算吃掉她。她没有压抑那些许惊慌和恐惧，反而努力地释放和夸大了它们。而这种情绪在和洞口那只巨大的眼珠对上时攀升到了最高点，殷怜猛然从溶洞里面消失，然后出现在了石台上。 真是……千钧一发。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太大了。它会直接把整个岩洞撞塌吗？光就体型来说，它恐怕是进不了洞的。殷怜心想。 她是真的吓到了，不是假装。殷怜虽然回到了印记之中，但还是觉得颇有点腿软。但为了不会一不小心被传送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还是努力地把自己从石台上移了下来，然后才一把坐到了地上。 不过殷怜摸了摸口袋里的宝石，发现她确实把它们都带回来了，顿时又放松了许多，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她本来是习惯于在钢丝上跳舞的人，刚才那点畏惧和不安比起已经到手的利益可以说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甚至于，如果之后有合适的机会，她说不定还会想要回去那个山洞看一看――那些宝石的诱惑力太大了。 她把所有宝石倒在地上，细细地分辨了一番。想了想，把最后一把抓到的石头里面的玻璃珠子清了出来，直接放在了石台和拱门之间的空地上，然后揣着剩下的那些贵重宝石，传送离开了印记空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之后，殷怜找了个不容易被人想到的地方把宝石藏了起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麻利地躺回了床上装睡。 结果没过一会儿，门却被猛然推开，殷淮进来的时候，看到躺在床上的殷怜，似乎愣了一下，才走过来轻轻推了推她，说道：“小怜，起床了。” 殷怜顿时心头一紧。 21.021 殷怜不知道殷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此时他出现在门口，明显让殷怜感觉到了不安。(.mhtxs棉花糖小说) 而且她意识到了她之前房门是上锁的，但是殷淮此时推门进来却并没有经历拿钥匙开门那个过程，只是很自然地推门进来了一趟。 殷怜瞬间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之后她到了客厅，殷淮果然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让殷怜坐下。 殷怜走过去，坐好了，尽可能不那么僵硬的抬头望着殷淮。 却听殷淮说道：“下午睡得舒服吗？” 殷怜故意打了个哈欠，说道：“困。爸爸我好想睡啊，我觉得我刚睡着就被叫醒了。” 殷淮看了看表，说道：“保姆阿姨说你十二点就去睡了，现在都三点多了。醒醒吧，白天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的。” 殷怜却眼角含着泪，眨巴着眼睛说道：“我觉得我只睡了十分钟。” 殷淮听了，心中一动，问殷怜道：“小怜……爸爸要问你几句话，主要是周二的事情。” 殷怜作茫然状。 “你还记得周二时，那个染了黄头发的男人想要用棍子打你的事情吗？” 殷怜心想，来了。 她准备这方面的说辞已经准备了好几天。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嗯，那个叔叔拿着棍子，突然就冲到了我的前面去了呢。他是不是会魔法啊？” 然后想了想，又拍手说道：“不过还是樊叔叔利害，一下子就把会魔法的坏人叔叔打倒了呢。” 殷淮愣了一愣，然后重复了一遍殷怜话中的关键词：“会魔法？” 他似乎抓到了关键，问道：“小怜你觉得那个人会魔法？为什么这么想？” 殷怜十分自然地说道：“因为那个叔叔本来是在我身后，然后突然咻地一下就变到了我的前面去了啊。这不是跟电视上的传送魔法一样吗？不是魔法吗？” 她对殷淮笑得稚气。 殷淮却被她给骗到了，以为她真的是看到黄毛突然蹿到她的前面去了。他顿时陷入了沉思：在他看来是殷怜突然消失，但是其实在殷怜看来是黄毛冲到殷怜前面的这一段时间本身突然消失了吗？ 时间突然消失是个什么原理？ 然后他想起殷怜刚才抱怨说“只睡了十分钟”……难道是因为她的时间直接消失了？这些时间消失到哪里去了？ 殷怜想得没有错，殷淮之前回来已经进过了卧室，而且发现了殷怜的失踪。(.mhtxs棉、花‘糖’小‘说’)因为殷怜以很困为借口，让保姆锁上门而且绝对不许来吵她，殷淮却并不受她这个要求的限制。 发现殷怜消失的时候殷淮是吓了一跳的。那时他进屋子转了一圈仍旧没找到殷怜，就匆匆跑了出去。他一时间去质问了保姆。但是保姆一脸惊慌紧张，又带着些许茫然，问了好些话殷淮都没有发现破绽，他判断对方应该没有说谎。 殷淮对于家里的保全设施是有信心的，但是抵不过三番两次地出事，如果说方百合设计他的时候还是因为邱璧和那恶人从中设计，但是这次司机老王监守自盗，绝对是他识人不清，又防备不严的锅。 三兄妹的保镖虽然换了，但是现今殷淮的情绪还是相当紧张，颇有些疑神疑鬼。 不论如何，突然是消失是出于殷怜的异能，总是好过她被人绑架――虽然这也同样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万一以后有一天，殷怜突然当着众人的面突然玩大变活人，殷淮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把在场的人全部灭口。到时候怎么处理，还真的是一件麻烦事。 殷淮忍不住开口问道：“以前发生过吗？这种……有人在小怜面前变魔法的事情？” 殷怜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然后问道：“电视上的算吗？” “不算电视上的。” 殷怜回答道：“没有。我没有看到过别的魔法师。” 殷淮说道：“如果小怜以后看到别的魔法师……”他停顿了一下，却想不出来要怎么交代殷怜才合适。事实上，他现在也完全没有摸清殷怜消失和出现的规律，虽然交代了两个儿子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但是除此之外，殷淮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殷淮没有现实中见识过真正的特异功能，但是按他的想法，无论任何种类的特异功能都是一种能力，而只要是能力都是好的。 唯一的问题是，殷怜的能力是不是能撑起相应的压力和反弹。 能力是好的，但是异于常人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所以殷淮稍微倾身，用双手按住殷怜的肩膀，说道：“算了，我还是直说吧。小怜，接下来的话，爸爸不知道你能听懂多少，不过，你要尽量记住。” “周二的时候，用出了‘魔法’的人，不是那个黄头发的叔叔，是你。” 殷怜演技逼真地作出了震惊状，张开了嘴。半晌，她小小声地说道：“可是我不会魔法呀。” 殷淮说道：“那不是魔法，应该是一种异能……不过你可以把它当做魔法。总之，你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会让你偶尔觉得时间唰地一声就过去了，但其实不是的，你只是跳过了中间的时间。” 这个猜测让殷怜颇有些好笑――殷淮的猜测完全走错了方向。 不过她应该是不知道的，所以殷怜继续仰头作茫然状。 殷淮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听不懂就先记住好了。你要记住，以后不要在外面睡觉，如果万一发现时间唰地一声就过去了，就马上想办法告诉爸爸妈妈，因为很危险。” 殷怜其实心里门儿清，但却故作无知地问道：“会魔法会很危险吗？” 殷淮说道：“就好像小怜你有一块蛋糕，这块蛋糕大家都没有，但它看上去特别好吃。没有的人也许就会想要来抢你的蛋糕，所以为了蛋糕不被人抢，你要把它藏起来，不让别人任何人知道。” 殷怜故意问道：“我把蛋糕吃掉不行吗？” 殷淮说道：“那样的话也许就有人想要剖开你的肚子，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蛋糕。” 殷怜顿时作受到惊吓状。 殷淮摸了摸她的头，以为她真的被吓到了。其实这样吓唬女儿他也觉得有些不忍，可是有时候对于孩子，就是要用严重一些的说法，他们才会当真，才会把他交代的事情深深地记入脑海之中。 接下来，殷淮又交代了不少的事情，都是如何隐藏和掩饰自己的特殊能力的注意点，有些有用，有些没有用。 殷怜全部都一一应下了。 末了殷淮突然拿出了一个礼品盒。 殷怜打开盒子之后，发现里面是一支手表。 手表是儿童的尺寸，但是设计上却豪华到刺眼。白钻与粉钻交错的镶边边纹，仿机械表的外形设计，其实却是多功能智能表。 殷淮教了她一些基础的功能，比如通话，求救，指引道路……大部分和手机接近，但也有一些手机没有的功能。 比如测定经纬，检测附近热源，监听附近电子信号，干扰和检测电子设备……这哪里是个安全配件，这简直是个间谍装备好吗？ 殷怜假装听得迷糊，其实却已经把殷淮说道的各种功能都深深记到了脑子里。 这支表对于殷怜来说既有好处却也有坏处。好处在于它确实非常实用，很多功能都是殷怜现在正好用得着的。坏处则是殷怜可以百分百地肯定，殷淮可以通过手表一定程度地监控她的行为。 用还是不用，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不用，殷怜觉得自己还需要用心斟酌。 等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殷淮才让保姆把殷怜带去跟两个哥哥一起玩，然后自己去找殷夫人了。 殷怜看着背影，突然意识到她跟这位“父亲”其实非常相似的。至少在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上，两个人的看法同样冷酷又理智。 如果你有全世界都独一无二的蛋糕，就会有人不惜剖开你的肚子抢走它。 殷怜认可殷淮的这句话。 唯一不同的是，殷淮试图在殷怜面前塑造出一个可以信任的形象，但是殷怜却连他也不信任。这个世界上殷怜唯一信任的就只有自己。 甚至连殷夫人，殷怜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但是却不会事无遗漏地把所有秘密告诉她。 毕竟殷夫人最重要的人始终是殷淮和她的两个儿子，而不是殷怜。 虽然殷淮为了她而开枪杀那黄毛绑架犯灭口让殷怜稍微有些许对他改观，但也就是稍微而已。都说男人无所谓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殷淮固然愿意替殷怜掩饰身上的异象，但如果是更大的利益呢？ 比如……成堆的宝石，惊人的财富，至高的权力，长生的诱惑？ 殷怜也不觉得她跟殷淮的关系有好到那种地步，愿意跟对方分享所有的这些好处。 她被保姆抱进了游戏室，发现殷长生和殷长宁兄弟正在玩游戏。她凑上去看了看游戏记录，发现殷长生反应快，比速度的游戏几乎全赢，殷长宁却生性细致，脑筋灵活，总在益智类游戏上稍微胜过殷长生一筹。 两人见殷怜出现，便先后说道：“小怜你醒了？”“小怜快来，我们来比赛。” 殷怜走过去，坐上了一张椅子，然后捡起了控制器，懒洋洋地说道：“来。” 结果第一局就输得很惨。 殷怜盯着屏幕，表情严肃，声音十分冷静地说道：“再来。” 殷长生见她输得惨，多少有点幸灾乐祸。他现在对这个新妹妹很有点竞争意识，偏偏大部分时候都赢不了她，所以此时见她输了还要继续玩，简直求之不得。 他决心要狠狠虐一下殷怜。 第二局，殷怜输，但是场面好看了许多，殷怜明显掌握了一些诀窍。 第三局，殷怜赢。 第四局，殷怜赢。 …… 第六局，殷怜赢。 殷长生顿时暴跳如雷，要换游戏继续比。殷怜笑笑，表示：“来。” 22.022 而另一边的书房里，殷淮还在跟殷夫人讨论正事。(.mhtxs$>>>棉、花‘糖’小‘說’) “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吗？”殷夫人有点忧心地问道。 殷淮说道：“她不记得以前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如果这是第一次，其实算是件好事。”殷夫人开口说，“这至少说明方百合不会知道她的这个情况。” 殷夫人很少在殷淮面前提方百合，所以殷淮心里忍不住就咯噔了一下。 他立刻试图转移话题，说道：“但是不确定什么情况下会发生总归是个隐患。如果可以的话，湘君你最近还是别接邀约了，多陪陪小怜吧，守着她，看看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异象。” 殷夫人说道：“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我现在接活也是看心情的多，当然是女儿比较重要。” 殷淮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方百合偷换孩子的事情，我已经查出来了点端倪，恐怕有邱璧和的帮助。” 殷夫人顿时愣住。 她嘴唇翕动，好半晌，才说道：“怎么会……” 殷淮反问道：“为什么不会？” 殷夫人自觉失言，补救道：“我是说，他都进去这么久了……” 殷淮说道：“方百合换孩子的那时候，他可还在外面嚣张着呢。”然后看了看殷夫人那不好看的脸色，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小怜是你的女儿，邱璧和不可能做得太狠？” 殷夫人虽然表情上没有露出端倪，但是殷淮从她的细微表现上已经可以察觉她的真实想法。 殷淮便露出了冷笑，说道：“醒醒吧！你要知道，在他看来，小怜不但是你的女儿，她可也是我的女儿。他可不会因为小怜身上留着你一半的血而手下留情。” 殷夫人听他这么说，顿时愣住，然后开口说道：“阿淮，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不敢相信，如果这事真是他做的，他也太可恶了。小怜做错了什么！？她是无辜的啊。” 殷淮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上哪里存在无辜的人？也就湘君你心善……” 如果殷怜在场，一定会给他这句话点个赞。[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自认是坏人的她，也不觉得利用人的时候用不用考虑对方是否无辜——那是好人才做的事情。坏人如果这么想，就当不成坏人了。 殷怜不讨厌好人，其实说不定还是喜欢的。她觉得当好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而当坏人，则是一种努力追求幸福的方式。 不太善良的殷淮安慰着善良的殷夫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殷夫人抬起头，说道：“不行，这事我要去问个清楚。” 殷淮沉下了脸，说道：“你要去见他？” 殷夫人说道：“一定要问清楚。如果真是他做的……我……我就跟他恩断义绝。” 殷淮也愣住。 殷夫人说道：“我知道我其实做不到什么，但是阿淮，我至少可以去骂他一顿。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是个母亲……你明白吗？你们男人可能不大明白吧，但我必须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为小怜。” 殷淮好半晌才说道：“……好吧。” 游戏室之中，殷怜和殷长生已经把大半的卡带都玩了一遍，殷长生玩得熟，前两盘都是他赢，但是等过了适应期，殷怜就是碾压他的状态了。殷长生被碾压得暴躁，可惜天生性子倔，不肯认输。 殷长宁其实也想跟殷怜玩两盘自己喜欢的游戏，无奈抢不过哥哥，只好坐在旁边旁观。殷怜玩不顺手的时候，他就给殷怜提供攻略，当殷怜碾压殷长生的帮凶。 殷长生累觉不爱。 然后就到了吃饭的时间。殷长生一直输，肯定不甘心，就扯着殷怜要再来一盘。殷怜却毫无怜悯之心地跑掉了，惹得殷长生吃饭时都鼓着腮帮子。 可惜并没有用。 殷怜目前的心态根本就是看殷长生过得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佐着殷长生的臭脸，殷怜能足足吃下三碗饭——虽然是手掌大的小碗。 但是很快地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殷夫人表示接下来的日子她都要跟殷怜一起睡。不是今晚，明晚，而是接下来的不知道多少个晚上——殷怜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抱怨殷淮太心机，竟然准备拿殷夫人监视她。 也不怕夫妻俩长期分居导致家庭危机。 虽然心里抱怨，但是殷怜却愣是反对不了。她已经想尽了办法想要转弯抹角地拒绝殷夫人的提议，可殷夫人是什么人？对付小孩子这件事上，她那可是祖师爷级别的高人，前世殷家四兄妹那传奇等级的坑爹配置都能让她管得服服帖帖的，此时的殷怜更是不用多说。 人总是年纪越大，越缺乏勇气。 真正六岁的殷怜还能用警惕和仇恨的目光直视殷夫人，但是此时同时六岁的伪萝莉却连四目相对的时候眼神都会变得柔软许多，完全狠不下心来伤一点点殷夫人的心。 所以接下来殷怜再也没有找到机会进入印记空间。 不过殷夫人毕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殷怜——她也同样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似乎更关注殷怜睡觉时候的情况，而这给殷怜争取到了一些机会。 虽然少得令人发指。 殷家有保姆，还有两个活泼和早熟过头到让人觉得烦躁的同龄兄弟，白天能够独处的机会也不多。至于去学校的时候，殷怜的身边更是少不了人，而且老师也会随时关注她的行动，上厕所久一点都会被追问是不是生病了，闹失踪更是不可能。 这就导致她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 在殷怜上学的时候，殷夫人跟殷淮也去见了邱璧和。 这是一个看上去十分英俊的男人，大约也就三十岁上下，明明已经坐了好几年的牢，却还维持着贵公子一般的气度。 他完全无视了殷淮的存在，只是对着殷夫人露出笑容，说道：“湘君你竟然来看我了？真是稀客。” 殷淮刻薄道：“这可真是把监狱给当家了啊。” 邱璧和却并不理他，直把他的话全部当成了幻觉。 殷夫人平时并不是刻薄的人，她跟邱璧和的关系也并没有殷淮那么差劲，可是此时，她看着邱璧和的表情却十分凝重，还带着浓浓的警惕。 她问道：“邱璧和，小怜的事情，是不是你帮方百合做的！？” 邱璧和瞬间僵了一下，然后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小怜？那是谁？” 殷夫人冷笑道：“我女儿。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女儿。我还躺在产床上，就被人抱去跟殷千爱调换了，然后整整被方百合虐待了六年的可怜女儿。” 邱璧和明显被她那带点凄厉的语气和说出来的话给惊愕到了，不自然地停了一下，才说道：“湘君，别那么激动。如果方百合真的做了这种事情，等我出去了一定帮你教训她。” 殷淮嗤笑一声，说道：“你撇得倒是干净。但是，你指使的那名护士已经招供了——你以为你把她送到玉山市就没人知道了？不好意思，现在是在外面的我比较活动得开。我说你再有能耐……进了这地方还是难免耳目堵塞，行动不便了吧？” 邱璧和却抬高了声音，对殷淮说道：“闭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然后对殷夫人说道，“湘君，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是不可能伤害你的女儿的。” 但是他的神态语言都透露着一股不可信。 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像殷怜一样，演戏如同呼吸的。 殷夫人看着他的眼神冰冷如万年雪山，冷漠而愤怒，仿佛拼命被压抑下来的急促呼吸，以及几近狰狞的眼神说明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她用她生平所知道的最恶毒，最难听，最没有教养的词语对邱璧和骂道：“邱璧和！你这个可恶的杂种——我女儿她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啊——你怎么做得出这么恶毒的事情！？” 邱璧和顿时急了，说道：“湘君，你别这样。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一直被关在这里，根本不知道方百合竟然敢虐待你女儿——” 然而殷夫人已经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她擦了擦因为愤怒而盈眶的泪水，站了起来，对邱璧和说道：“邱璧和，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跟你再也没有任何交情。以后你就是我的仇人，你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这样说完，便转身离去。 邱璧和一瞬间觉得心都凉了。殷淮愣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殷怜对殷夫人的影响力——她做到了一件以往殷淮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啧。 而此时，正被自己的“父亲”羡慕嫉妒恨着的殷怜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可以再次进入印记空间。 殷怜所在的幼儿园这天有个外出活动，是安排看电影。殷怜在电影开始不久就躲进了电影院的一个厕所隔间，然后迅速因地制宜，幻想了一个被恶鬼追杀的故事，顺利地把自己骗进了印记空间。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变成神级恐怖片编剧。 23.023 进印记之前，殷怜脱掉了手表，把它放到了书包里面，留在了隔间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殷淮给她的这个手表是带有gps信号系统的，所以即使殷怜觉得对方不会时时刻刻监视她的所在，但为了小心起见，也不想赌这个万一。 进了印记之后，她首先在地上找了一下之前留下的那些玻璃珠子，发现它们还在，并没有被什么给吞噬掉，顿时挺高兴。 她之前特意把比较不值钱的玻璃珠留在平台上，就是为了确认她离开之后，留在平台之中的东西能不能被保留下来，还是会在离开之后就像放在祭台上的东西一样被平台吞噬掉。 现在看来，只要不要把东西放在石台上，这些东西并不会随随便便地消失，反而会被保存下来。 这对殷怜来说是件大好事。像之前带回来的珠宝放在家里总归是有点危险，容易被人发现，如果能存放在印记空间里面就安心多了。殷怜决定之后有机会就把东西偷偷运进来。 然后殷怜拿出了上次用来作为祭品的同款的另一只发夹，走到了同一座石拱门前面。 她决定再次去一趟上次去过的那个有怪兽的世界，看一看那一山洞的珠宝后来怎么样了，看看她离开后那个山洞到底有没有被那只怪兽毁掉。 其实殷怜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想好要用那袋子珠宝怎么办。以她现在的年龄体型，要处理这么一袋子价值惊人的宝石其实颇有些吃力，而且现在她吃住在殷家，并不怎么能用到钱，也没必要急吼吼地将它们换钱，反正有再多的钱她现在也用不了。 但是即使如此，对于女人来说，珠宝是永远不嫌多的。尤其对于殷怜来说，珠宝本身就是一种财富的象征，而钱……是永远都嫌少的。 作为一般等价物，钱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它也许不是万能的，却能解决掉大部分令人感到为难的事情，节约下许多的时间和精力。殷怜自然希望它越多越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怜决定再去探索一下那个山洞。虽然她对其它的门里会是什么也有一定的好奇，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其它门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会不会更加危险――还不如再闯一闯之前的世界，至少她已经知道那边的危险是属于那一个种类。 殷怜在石台上松开手，让水晶发夹掉在了台座的中央。 发夹被石台吞没，殷怜抬头望向石拱门，却惊讶地发现，眼前出现的却是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的景象。那座石拱门之中，此时出现的不再是第一次那时候那样密密麻麻的藤条，而是一面带着高大长方形木门的石墙。mhtxs[棉花糖小说网] 殷怜愣了一愣，才走过去，伸手推开了木门。 结果木门那头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看上去仿佛像是在酒吧里一样。殷怜被那声音吓了一大跳，推门的手就顿了一下。 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抬起头，向着殷怜这边望了过来。 殷怜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想要关上门退回印记空间，结果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印记空间之中。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条陌生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建筑样式和行人的穿着风格看上去都有点像是中世纪的欧洲。而刚才看到的正是伫立在这样一条街道上的酒吧……或者用酒馆形容它更加合适一些。 在这样一条街道上，殷怜这样一个明显带着异族风格的小女孩就显得特别显眼，很快引起了许多路人的注意。 殷怜：“……”出师不利。 然后这个时候，酒馆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刚才抬头看殷怜的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青年，俊美非常，而且气质阳光。他弯下腰，开口对殷怜说道： “@#￥%@￥#%￥@%#￥@……” 完了，语言不通。 殷怜确定他说的不是英语，法语，德语，拉丁语，葡萄牙语……因为这些语言她都听懂，勉强能进行不同程度的读写。 对方所说的显然是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如果不是小众到殷怜根本没听过，那么就是她原本的世界并不存在这种语言。 所以……她是真的来到了异世界？亦或是西欧历史上某个连同文明和语言都已经被历史无情吞没的国度？ 殷怜仰头望着青年，又用眼角扫过四周的景象，最后判断应该是前者。 主要是从路人的发色和肤色上判断出来的――她眼角扫过街道，看到了几个发色和肤色都很奇怪的家伙。 幸好路上不止有发色肤色奇怪的人，也有跟殷怜看上去肤色或者发色相近的品种。 不过即使如此，殷怜也依旧觉得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她虽然听不懂别人的话，却能读懂许多隐藏在语言后面的东西，比如表情，动作，语气等等。 作为一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心机girl，察言观色，心理分析这种事情对于殷怜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甚至不是一项技能，而只是一种本能。 不少人（如果绿发灰皮肤等外形的类人生物也可以被称为人的话）看着殷怜的目光里明显带着一种贪婪的意味。 殷怜当机立断，选择了跟着那个金发男人进入了酒馆。 因为男人的眼神里没有含着那种刺人的恶意――也许是他伪装得比较好。但是，比起那些连自身的恶欲都无法掩饰的低级生物，殷怜还是愿意跟比较高等级的存在交流，不管对方是不是恶人。 不过即使进了酒馆，其实殷怜的处境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尤其重点观察了一下酒馆之中的环境，比如窗户，盛酒的容器，和酒客们的打扮。 窗户是木头窗子，木头栅栏后面一块被打开的方形木板，没有玻璃。盛酒的容器也都是木桶和木杯……酒客们的打扮则非常复杂花俏，但也说不说漂亮华丽。 只这样简单的几眼，殷怜就了解到了不少想要了解的信息。 金发男人不知道是店里的老板还是酒保，因为听不懂对方的语言，所以殷怜也无法准确地判断对方的身份。不过她倒是发现金发男人在客人之中挺有人缘的，客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多数都带着笑容。 金发男人也笑着回复对方，似乎说了什么笑话，顿时满堂哄堂大笑。 然后突然角落里有个声音大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殷怜抬头向着对方望去，发现对方是个长相特别阴险猥琐的男人，吊梢眼，脸上虽然带着笑，笑意却完全没有到达眼里，虽然对着金发男人说话，眼睛却望向的金发男人。 【利安，你这是哪里搞来的宝石精灵？还是幼年体？不错啊，不如转卖给我怎么样？】 金发男人顿时收敛了笑容，只露出一个营业式的淡淡笑容，说道：【阿巴先生，这位小小姐是我的客人，并不是货物。所以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阿巴先生却说道：【利安，我可看得清清楚楚，这宝石精灵进来的时候身边是没有任何人的。一只宝石精灵在萨米尔可能卖三万金以上，尤其是这种等级的，说不定能上十万――】 阿巴先生说道这里的时候，整个酒馆的人看着殷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殷怜虽然听不懂众人的话，但是却读懂了气氛的变化。她身上冒出一阵恶寒，立刻就往利安的身后躲了躲。 却见利安说道：【阿巴先生，请慎言。】他周身的气质都冷了几分，说道，【我认识她的家长，待会儿就把她送回去。我想没人想招来宝石精灵的报复吧？】 被他这么一说，酒馆里的气氛顿时就凝重了许多，阿巴先生有点讪讪，其他人也都从殷怜身上移开了视线，以示无辜。 而在殷怜看来，却是利安说了什么，恐吓住了众人。 她侧头偷看了对方一眼，顿时觉得对方说不定是个好人。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因此心软。殷怜在店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找到了一个放牛皮书的架子。她招了利安过去，然后拿了一本看上去装饰最华丽的牛皮书，却把一颗玻璃珠塞到了利安的手心。 利安看了一眼，问道：【你想用这颗宝石交换黄金大字典？】 殷怜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只是用力把书抱在了怀里。 利安就认为她大概是这样意思了。他想了想，觉得两者之间的差价也应该不算太大，就说道：【好吧，我回头再去买本新的吧。】 之后利安又跟人说了几句话，就过来抱起了殷怜，向外走去。殷怜愣了愣，扭身想要挣扎，利安却拍了拍她的背，十分温柔地说了一句：“samo。” 结合表情和语气，殷怜觉得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乖”。 她有些疑惑利安想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就没有挣扎。 就这样被利安抱着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又转入一条巷道，一路走到头之后，他们就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小广场的地方。 利安看到广场上站着的两伙人之一，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宝石精灵，我带来了一个你们走失的族人。】 看到这群人的时候，殷怜就明白了利安把她带来这里的原因。 因为这个小广场上，大概有一半人都是跟殷怜一样的黑发黑眼，黄色皮肤。唯二不同的，一是他们的额头上都生着一颗巨大的，殷怜平生罕见的漂亮宝石，二就是他们的耳朵是尖的。 这群人之中为首的似乎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人，听到利安的这句话，抬起头想这边往来。 ……如果三维动画一样的美少年。 殷怜暗中下了个评论。 结果美少年走过来，在利安和殷怜面前停下了脚步，然后突然伸手聊起了殷怜额头和耳侧的头发。殷怜刚想挣扎，却意识到对方应该是在检查她的额头和耳朵。 不，她想，我跟你们并不是同类。 她却不知道，少年在看清她额头和耳朵的时候，说的那一句话是：【哈，一个杂种。】 24.024 听到这句话，宝石精灵们顿时一阵哗然。[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mhtxs] 少年继续说道：【还是个没有能力的杂种。】 利安说道：【她的发色容貌，怎么看也是宝石精灵族的后裔，就算是混血也有一半血统是属于你们的族人的，你也太……】 少年觉得利安实在多管闲事，为了避免他继续唠叨下去，便说道：【行了，你把她留下吧，我回头会安置的。】 利安看他的反应，却有点不相信他：【真的？你会替她找到她父母吧？】 【真的。】 利安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放下了殷怜，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跟着同族的哥哥去找你爸爸妈妈吧。他是这边你们族的头领，应该很容易找到你的父母。】 殷怜就眼睁睁看着利安转身离开，顿时愣住，抱着沉重的字典就想追过去，心想等等你弄错了，我跟这群精灵一点关系都没有。 却不料被人一把揪住了后领。 宝石精灵的头领一把将殷怜拦腰抱起，就带着她走进了人群之中。 【别给我添麻烦……小杂种。】 殷怜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却感觉到了他的恶意。 她再聪明，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也没办法了解目前的情形。感觉到对方的恶意，殷怜已经做好了返回印记空间的准备。 却不料接下来那黑发少年却只是在人群之中放下了她，而没有继续理会她，反而跟广场上的另一群人——似乎是人类——谈起了生意。 殷怜有心想要猜测他们在说什么，可惜猜不出来。箱子也是密封的，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殷怜并不能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结果末了，那与宝石精灵一族做生意的栗发青年却突然说道：【那个小丫头是你们族的混血？】 宝石精灵回答道：【似乎是。】 栗发青年说道：【据我所知，精灵阁下您是相当讨厌混血的。】 【的确如此。】 【既然这样，阁下不如把这孩子给我做个添头如何？这孩子挺漂亮的，我正想养个小宠物呢。】 宝石精灵顿时冷下了脸：【你想养我族人当做宠物！？】 栗发青年立刻辩解道：【怎么会？我觉得这孩子比起宝石精灵来，倒是更像是人类呢。其它种族也不是没有黑发黑瞳的人吧，只是不多见而已。mhtxs[棉花糖小说]】 【可以啊。】 宝石精灵停顿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栗发青年愣了一下。 宝石精灵说道：【我说，你可以把她带走，就算是生意的添头好了。只要记得下次的价格给的优惠一点。】他很爽快地就把殷怜给卖了，全然不顾刚才才答应利安要为殷怜寻找父母。 于是转眼之间，殷怜就被转手了两次。 她被交到栗发青年的手上时还有一点懵逼，但是却隐隐约约已经明白了这时候的情况。 殷怜尽管听不懂众人的话，但也依旧不是好欺负的。她被栗发青年抱起来，发呆了半晌，突然就伸出一只手去抓青年颈上的项链。 青年颈上的是一颗未知品种的大宝石，看上去是菱形的黑水晶，却夹杂着金色的光芒。 青年没想到她会盯着这东西，说道：【哎，别乱动。你不是没有能力的混血吗？拿了这个能有什么用？】 但是殷怜不依不饶，一定要拿到宝石。她甚至只花了数秒钟，眼里就溢出了晶莹的泪珠，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栗发青年没有办法，只有把项链摘下来给她戴上。 殷怜这才含着泪露出了笑容，一只手抱着大字典，一只手握着镶嵌过的宝石，高兴地玩耍了起来。 栗发青年刚刚露出了些许笑意，却见女孩猛然露出痛苦的表情，面目扭曲地撞了他一下，他还没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怀里一轻，女孩竟然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殷怜回到印记空间，放下书，恨恨地骂了一句：“死恋童癖！” 在她看来，这个世上的恋童癖都应该去死，当然人贩子也差不多。仗着毫无价值的年龄优势就会欺负小孩而获得利益，这种没用的垃圾活着就是浪费地球资源，死了才是造福大众。 年纪小干不了什么，抢他一块宝石以示教训。殷怜琢磨着那先后接触到的三人的关系，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线性被转手的状态，不知道她抢了宝石消失之后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关系崩坏。如果会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可惜她看不到。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离开了印记空间。 结果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电影还远远没有散场的迹象。她软孺地问了老师什么时候散场，老师却愣了愣，说道：“殷怜你不喜欢这部电影吗？电影刚刚开始，肯定还要放很久的啊。” 殷怜顿时一愣，看了一眼表，发现时间离开场竟然只过去十多分钟。 怎么可能？她在那个世界呆了肯定都不止十多分钟了。 殷怜想了想，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设想：会不会她在异空间的停留并不会消耗现实时间，而只有在印记空间里才会消耗时间？如果是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之前两次进入的时候都过去了不少时间，但是这一次却几乎没有消耗多少时间。 惦记着这件事，她很快就再次开溜，打算躲去厕所再做一次实验。 这一次，她特意关注了时间，然后才进入了印记空间。 然后她意识到，她没有祭品了。 发卡什么的还无所谓，都是小东西，弄丢了也是有的。但是如果是身上的其它东西，弄丢了肯定会被追问……殷怜想了想，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从那座溶洞之中带回来的玻璃珠。 不知道这东西可不可以用？ 她把玻璃珠扔在祭品台上。 却见石门上再次出现了垂落的藤条。 殷怜惊喜异常，马上走过去想要拨开藤条，结果在手要碰触到藤条之间却猛然停住，反而停住了脚步，只从藤蔓的缝隙之中向着那边偷窥。 然后她呆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龙……她看到了一只龙。 远远看去，这只看上去像是西方童话之中巨龙一样的怪兽体型显得有些过于迷你了。它此时正懒洋洋地趴在一堆珠宝上面，也不知道那体重怎么能不压碎那些混杂在宝石之中的玻璃珠的。 它好像并没有察觉殷怜所在的岩壁这头突然打开的门，也没发现殷怜的存在。即使目光偶尔扫过这个方向，也全无一点反应，看上去呆呆愣愣的。 但是殷怜却从那似曾相识的眼珠之中看到了惊悚。 她想起了她上一次逃离山洞的时候看到的那只巨大的眼珠子。虽然体型差距非常大，但是那只眼睛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是同一只可大可小，还是母子龙？ 不过不管如何，殷怜总算明白这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珠宝了——这根本就是巨龙的巢穴啊。她竟然闯入了巨龙的巢穴还偷了对方的珠宝，如果在魔幻小说的世界里，她的这种壮举肯定是会被载入史册，然后被吟游诗人所传颂的吧？ 殷怜笑了一会儿，最后也没敢在巨龙还在的时候穿过石门去抢对方的珠宝，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在不穿过石门的情况下关闭它。她目前已经意识到，这些传送门应该都是单向的，会直接伪装成某个原本就存在于世界中的门让拥有者可以自然地进入。 但是一旦进入那个世界，她就不可能再原路返回。 而她至今还没有找到更简单地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万一没有成功启动印记她就被巨龙撕了做了盘中餐，那可就不值得了。 殷怜最后还是在空间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研究从之前那个和精灵交易的栗发男子手中抢来的那根项链。 这颗宝石的色彩真的十分漂亮，可惜殷怜最后也没分辨出来它倒是什么种类的宝石，很可能是异世才存在的品种。 她默默估计这么一颗稀有的宝石能卖多少钱，但是最后还是没估算出一个可靠的数字。要知道，要让它估上价，首先要证明它是天然生成的宝石。而要做到这点，宣传和活动的作用远远大于鉴定研究，而殷怜目前哪有这样的能量？ 殷怜把它也丢进了收藏的类别。 之后她就退出了空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和大家一起继续看电影。 电影看得殷怜昏昏欲睡，三流剧本，四流制作，九流配音，简直让人无法忍耐。殷怜想，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要投资别人给我拍电视电影，像殷千爱那样。但是她可不会拍出殷千爱拍出的那种十九流电影，白白浪费殷长生两个亿，还只招来一堆骂名。 她要拍，就要拍这世界上最好的电影。 其实上辈子，殷怜如果想要拍电影其实也多得是人愿意赞助，但是殷怜却一直只是作着那些关于“未来”的美梦，却从来没有真正付诸过行动。 她拥有得太少，所以活得十分心机。她没有很多资本可以交易，而别人要的东西她付不起，也不愿意付出。 她有很多很多的欲望，但是无论什么样的欲望，都比不上她本人更珍贵。因为没有人爱她，所以殷怜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女生都更爱自己。 她不会用自己去交换任何东西。 她想起了当初那个想要包养她的老男人——他可能是愿意花最大代价包养殷怜的人了。 ……如果当面说他是老男人，对方可能会反驳会抱怨，说自己才四十多岁，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不过对殷怜来说，他就是个老男人。英俊的容貌，成熟的气质，绅士的风度……都掩饰不了他是个老男人这个事实。 对于殷怜来说，他太老了。哪怕他承诺结婚就转移一半不动产到殷怜的名下，而在他死后殷怜可以继承他所有的财产，殷怜却依旧不以为然。 “呵，邱璧和……” “我可不止值六百亿啊。” 25.025 自认身价超越六百亿的殷小姐其实前世并没有这样的底气说这种话，毕竟她从来没有真正靠自己的双手赚到过六百亿，她也不能说自己就没有被邱璧和提出的条件诱惑到。（.mhtxs无弹窗广告）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打从心里觉得自己的价值超过六百亿――这么有自信的女生可能世间少见，但却是殷怜的真实想法。 她可以耍尽心机，可以出卖智慧，甚至不在乎把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来设计别人，但是她不会贱卖身体和灵魂，那也许不是她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最有价值的她认为是自己的头脑），却是她的自留地。 神圣不可侵犯。 只是以前她即使心里这么想，也没有底气说出来。 感谢这可以穿越时空的外挂，已经到手的宝石她初步估计总价值超过六百亿，因为全部都是目前世界罕见的大宝石。虽然可能现在的整个珠宝市场都没有这么巨额的流动资金，但是不妨碍殷怜在心里暗爽，自觉已经有了百亿身价。 重生之后，她感觉自己一直都在交好运――回了殷家，赶走了殷千爱，得到了外挂，还靠着外挂捡了一堆宝石。 ……她选择性地忘记了绑架，巨龙，被人卖等等事件。 人嘛，总要忘记那些不那么愉快的记忆，才能幸福地活下去。 之后找到机会，她把藏在家里的宝石重新放进了印记之中。她现在已经发现，使用本世界的物品作为祭品，刷出来的世界是随机的，但是如果使用特定世界的东西作为祭品，刷出来的世界也是特定的。 这就让殷怜意识到，她必须要保管好从异世界得来的东西，最好每次进去过之后，都趁着记忆还清晰的时候写上一两条标注和说明，这样能更清楚地标注特定世界的物品，方便她有目的性地出入。 为此她想法设法地弄到了不少收纳箱，然后掩人耳目地带进了印记空间。 过程是艰难的。小孩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非常不方便，殷淮和殷夫人倒不限制殷怜买东西，但是具体买的什么东西却往往要经过他们的审视，这样一来，有东西遗失也特别容易被发现。 殷怜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把真正想买的东西夹杂在一些假装想要买的物品之中偷运进来，然后再趁人不注意偷偷带进印记之中。 这些动作花费了殷怜很长的时间。 但是成果是可喜的。 花了不少时间，她终于在印记空间的一个角落里面整理出了一个小小的储物空间。这个空间里主要是堆叠了大量的带有分隔的储物箱，殷怜就把从不同空间之中得到的东西都分离储存排列起来，然后附上一张标签作为注释。虽然只是一张标签，其实却被殷怜写得密密麻麻，反正所有她能观察到的讯息她都记录了下来。 殷夫人最终还是没有从殷怜身上找到突然消失的规律。[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不过因为殷怜渐渐有了经验，也足够小心，之后倒是没有再被殷淮和殷夫人抓包过。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殷夫人也以为情况已经正常了，倒是放松了一些对殷怜的监视。 不过即使如此，殷怜也没有放松神经，随意增加失踪的次数。 大约六年时间之中，她平均一个月才偷偷穿越一两次，几乎每次穿越都必然要带回来一点东西，但不是每次都能带回值钱的东西。 这也正常，毕竟殷怜年纪还小，保护自己的手段也有限，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免要优先注意自己的人生安全。异世界毕竟不是殷怜自己安身立命的世界，只是金钱的话还不足以让她以命相搏。 不过只要有可能，殷怜还是会尽量试着带一些东西回来，哪怕是几颗石子，一把泥土，又或者一截树枝。 这些都是她进入特定世界的钥匙。谁也不知道某个世界存在着什么特定的资源，以后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收益，有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这段时间里，殷怜也终于摸索出了进出印记空间的一个常规方式。这个方式就是在脑内绘画印记中的那个传送阵。只要殷怜能基本完成传送阵的主要线条，她就能启动传送阵回到印记空间之中。 这个方法明显要比每次催眠自己来得好。虽然自我催眠对于殷怜来说也不算难事，但是一惊一乍地真的对心脏不好。殷怜做戏到让自己都当真，身体也自然会做出相应的反应，次数多了，她甚至以为自己要得心脏病了。 如今有更加简单安全的方式，那是再好不过了。 时空旅行的过程之中，殷怜总体上秉持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原则。理论上来说，异世界的语言跟现实世界应该是都不相同的，不过很偶然的，殷怜也遇到过那么几个语言与现实世界某种语言非常相近的世界，也有一些语言本身规则比较简单，十分容易掌握到规律――殷怜花了一些时间，竟然掌握了基本对话。 而这对于殷怜之后的行动无疑是方便了许多。 到殷怜小学毕业为止，她会定期性往来的世界已经有六个，这六个世界最大的共同特点大概就是殷怜都找到了人品不错的土著愿意被她忽悠，当她的代理人。 六年时间，虽然殷怜每年偷溜的次数不多，却也已经浅尝了许多不同的时空，见了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坏人不用说，见识过不少，虽然都没从殷怜身上占到便宜。但是同时，既然知道对方是坏人，殷怜也自然不可能与对方再继续往来。 也许这就是同类相忌吧。 站在坏人的立场上，殷怜却更喜欢跟好人做生意。 作为一只缺乏足够武力威胁的萝莉，殷怜要让别人听她的话其实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需要花许多的心思。她也根据环境的不同随机应变，用了许多不同的手段，有时托庇于鬼神，有时托庇于神秘组织，有时声称自己是异国的小人族，有时又借名于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高人，才把人一一糊弄住。 在殷怜看来，坏人是用来斗智斗勇的，而好人是用来长久交易的。她自己做了那个坏人，却希望往来的都是好人。 这六个世界之中，殷怜主要用来作为交易的商品却只有四种――玻璃珠子，盐，糖和调味料。这四样东西都是她目前比较容易弄到手的东西，在不惊动殷家男女主人的情况下就可以轻松地适量购买。不过由于年龄问题，能够掌握的数目肯定也不会太多。 而殷怜能接触到的土著也往往并不是什么有能量的人物。殷怜很清楚自己目前的极限，也不曾试过去接触和控制超出一般平民地位的人物，因为知道自己目前也缺乏控制的力量。 在这些年里，她只是不停地在少量淳朴无知的村民里努力刷着声望，提升他们的忠诚度和信任度。殷怜巧妙地跟土著们保持着一个距离，却又表现出属于高层次生命（类似神使，妖精或者贵族）的神异之处，使用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把这么一撮人管得死死的。 强悍的察言观色技能总能让殷怜表现出算命先生一样的神棍感。 而殷怜主要从这些土著手上获得的则是贵金属，各种宝石，稀有的植物原材和动物制品。 也许会有人觉得一些平民土著能弄到贵金属很奇怪，其实在有些宝石或者矿藏的产地，这些东西是非常廉价的，甚至换不来一勺盐或者糖。调味品之类的东西在这种地方也算是另类的价比黄金了。 殷怜继续在积攒着这些财富，就等着有一天利用这些作为资本，把自己的身家膨胀千百倍。 这天是小学要举行毕业仪式的日子，殷长宁正霸占了厨房，指使着厨师做这做那。 殷夫人笑道：“长宁这孩子真喜欢钻研吃的。” 殷怜说道：“长宁很擅长做好吃的呢。” 殷夫人听了，立刻又说道：“小怜也很厉害啊。上次做的那个布丁简直比五星级大厨还好吃，都可以拿去卖了。” 殷怜顿时盈盈一笑，说道：“妈妈喜欢的话，我明天继续做给你吃啊。” 殷长生立刻打蛇随棍上，说道：“多做几个，到时候我请冬止他们来，也让他们尝尝我妹妹的手艺。” 结果就听到殷怜撇了撇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要。” 殷长生顿时怒。 却听殷怜说道：“你不知道女孩子的皮肤很娇贵的吗？你不知道接触多了油烟是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严重伤害的吗？你这算什么哥哥啊？我又不是你的佣人。” 然后她就转头对殷淮和殷夫人撒娇道：“爸，妈，你们看，长生一点都不知道体贴女孩子。” 殷淮就说道：“不用理你哥哥。” 殷夫人说道：“明天做布丁的时候，让你哥给你打下手。他要吃布丁就让他自己做去，到时候想吃多少他自己可以做多少。” 面对毫无原则的父母，殷长生啪地一声扑倒在了桌上，简直不想起来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他又不是馋吃的，他只是想享受一下妹妹做的爱心点心，顺便向基友们炫耀一下而已。 然后这个时候殷长宁和厨师先后从厨房走了出来，顺便还提出来一个长方形的柳编篮，里面却是殷长宁设计，殷家厨师精心制作的小点心，全部用漂亮的纸袋子一袋一袋地包装好了，整齐地放在篮子里，看上去特别美妙。 男孩笑着说道：“等典礼结束了，就挨个去送给所有老师，也算是一份心意。” 殷怜顿时来了兴趣，问道：“都有什么？” 殷长宁回答道：“橘黄袋子的是甜甜圈，白色小花的是马卡龙，剩下的绿色袋子是小麻薯。甜甜圈还是热的，小怜要尝一个吗？” 殷怜歪头想了想，才说道：“算了，等会儿再说吧。” 这时候时间也差不多了，三兄妹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在殷怜也没有注意过的时候，殷长生和殷长宁兄弟仿佛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平时会很自然地把他们一点也不柔弱反而颇有点剽悍的妹妹护在中间。 毕业典礼上大家都颇有些激动，虽然同学录都早就写过了，但是情绪仿佛在这一刻才爆发出来，很是有些学生黏黏糊糊地表现着不舍。 还有一些初中也还要继续一起折腾，相爱相杀，倒是没什么好悲伤的。 兄妹三人去了办公室，给所有老师都送了谢师礼，倒是很令一些老师觉得受宠若惊。别的资深教师也就算了，那位前年才开始当老师，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的女老师甚至直接哭了出来。她是教语文的，特别偏爱殷怜，离别的此刻显得十分不舍。 殷怜相比之下就显得冷淡许多，虽然她已经尽量卖巧，但是只有深明其本性的殷长生才知道，她的乖巧只是有意表现出来的，她并没有多少不舍。 这也许是同胞兄弟的直觉。 和老师告别之后，三兄妹就开始往校外走去。结果三人还没走到校门口，远远就有一个等下大门旁边的女孩向着三人跑了过来。 女孩长相不算特别出众，但也还算甜美。她穿着一身英小的制服，仿佛是跨越了大半个城市才出现在了南小的校园之中。 虽然时隔多年，但是殷怜或许永远不会忘记对方的模样。那赫然是幼年版的殷千爱。 她冲着殷长生和殷长宁冲了过来，一副委屈至极，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的模样，叫道：“哥哥！” 殷怜猛然停下了脚步。 却见殷长生也停下了脚步，猛然躲过了试图冲进他怀里的殷千爱，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问道：“你谁？” 26.026-028 026： 殷千爱也许做梦也没想到，殷长生看到她的第一眼出口的是这么一句话。（.mhtxs无弹窗广告） 她无父无母地过了这六年，虽然殷淮并没有缺她吃穿，但是跟作为殷家大小姐时候的待遇肯定不能比的。这六年间，殷夫人她只见过两次，殷淮倒是见过五六次……其中三次倒是第一年见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是后来才听说的，从保姆口中，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 这六年间，她从一开始对于“冒牌货”这个词的茫然，慢慢地变成了对这个词的质疑。她怎么可能是冒牌货呢？她怎么能是冒牌货呢？殷千爱不相信这件事，也不愿意相信。所以她从很早之前就一直想要来找哥哥们……她希望找到殷长生和殷长宁，让他们帮自己证明自己不是冒牌货。 却不料再次相见，从殷长生的口中吐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那么一句：“你谁？” 殷怜也没有预料到殷长生竟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她忍不住深深地望了殷长生一眼，想要确认他是不是在做戏。 然而殷长生紧紧皱着眉头，侧脸露出了几分不耐烦，那表情完全看不出做作的痕迹。 ……他是真的没有认出殷千爱，而且对于有不认识的女生来拦截自己并且叫哥哥这件事感到不耐烦。 殷怜一时都愣住了。她觉得太过不可思议――殷长生曾经有多疼爱殷千爱，殷怜可是亲眼见识过的。给她收拾残局，在殷千爱与人起冲突时给她出头，不管对错，无条件地维护着殷千爱，一掷千金只为了讨殷千爱欢喜……后来殷千爱被骗泄露了公司的机密，殷长生也没有责怪过她，只是默默承担了后果。 这样的殷长生，竟然在跟殷千爱再次见面的此时，问出了“你谁”这种话，殷怜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然殷长生确实好几年没有提起过了殷千爱，但是殷怜只以为他是默默地把殷千爱埋在了心里，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却完全打破了殷怜的想象。 ……他丫的是根本把殷千爱忘掉了吗！？ 那可是你最疼爱的妹妹啊！？你为了维护她而愣是把亲妹妹往水里推的殷千爱啊！你就这么……忘掉了？ 对于殷怜来说，这是彷如虚假幻象的一幕。 对殷怜来说异常不可思议的这一幕，对殷长生来说其实非常理所当然。小孩子本来就是最容易投入感情也忘得最快的人，前世殷长生与殷千爱的感情从来不是天然存在，而是多年亲密的相处所一点一点酿就的。 而这感情被酿就的时光，主要并不是存在于六岁以前，而是诞生于共同成长的少年时代――吵吵闹闹，有矛盾也有温情的少年时代。 殷怜占了这个妹妹的位置却没自觉，没意识到现在对于殷长生来说，她才是亲妹妹。 又或者她其实有所感觉，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态度，并不对殷家兄弟抱存太过乐观的期待，这样自然也不会有失望可言。 所以此时的这一幕，多少有点让殷怜觉得意外。 最后还是殷长宁开口，比较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殷千爱？” 他问的时候有着试探，语气上也带着明显的生疏语气，但是殷千爱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顿时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样对着殷长宁拼命点头，泪如雨下。 不过因为刚才被殷长生嫌弃地避过，这一次她却没有再鲁莽地往殷长宁身上扑。 可能是因为她也确实感受到了那股尴尬而生疏的气氛。 殷长生听到这个名字，终于开始有点反应了，说道：“……那个小三的女儿？” “……”殷怜一时无语。 “……”殷长宁觉得自家兄弟的敌意有点过分，毕竟这么久没有见，殷千爱也不是方百合，这么当众嘲讽殷千爱是有点过头了。 殷千爱显然也没有想到从殷长生口里会冒出这么一句话，顿时直接惊呆了。她对殷家兄弟的印象其实也已经非常模糊了，只记得两个哥哥小时候跟她是很要好的，却不料再次见面，不但殷淮和殷夫人变了脸，连两个哥哥都变了脸。 她哭得好生可怜。 因为她在校门口哭的关系，很快就引来了一大堆人的围观。今天又是毕业日，大家都特别有闲心，所以围观得也起劲。 没一会儿，有两个女生挤了进来，远远地就对殷怜挥了挥手：“小怜！” 她们看见殷怜都挺高兴的，高个子的卫羽抢先说道：“你还没走啊？太好了。下午去我家打游戏吧。” 殷长生怒视怒了，说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别老扯着我妹妹好不好？万一害小怜也跟你一样变得不男不女怎么办……嗷――” 殷长生被死对头殷怜踹了一脚。 殷怜对卫羽说道：“今天就不去了，我要去找好吃的。” “咦，什么好吃的？”元芷薇伸手就抱住殷怜的胳膊，声音甜甜地说道，“我也要一起去。” 殷怜说道：“好啊，我们去明华广场吃冰淇淋吧。” 她们这边说着话，直接就把殷千爱给晾在了旁边。殷千爱遇到这种情况如何会甘心，手足无措地傻站了一会儿，就突然冲上前去，对着殷长宁喊道：“哥哥！我不是小三的女儿对不对？我怎么可能是小三的女儿？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你去跟妈妈说，我不是小三的女儿啊……”她的声音凄厉，仿佛用尽了力气，叫道，“我好想妈妈啊――我好想妈妈。” 她的声音太过尖利，一时之间却压下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就连殷怜也忍不住深深看了她一眼。 殷怜相信殷千爱说的是真话。 无论今生还是前世，殷千爱都从来没见过方百合。她心里认可的母亲就只有殷夫人，而殷夫人是那种最让人心情柔软的母亲。 如果你爱她，你自然会全心全意地依恋她，如果你恨她，你却很难恨得毫不动摇。 那么温柔又睿智的女人，简直跟犯罪一样。 殷长宁被她纠缠得有点尴尬，殷长生却猛然叫道：“吵死了！” 他回头，对殷千爱说道：“你真是够了！你当然是小三的女儿――不，小三都算不上。爸爸说他根本不喜欢你妈妈，是你妈妈趁着爸爸被人陷害的时候设计了他，她还偷走小怜，虐待她！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妈妈作妈妈！？我妈没掐死你是她太善良！你给我滚！滚啊――” 殷怜目瞪口呆地看着殷长生一把一把地推着殷千爱，把她推得直往后退，一直到一屁股摔倒在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鬼！？少年你还记得你当年哭着喊着要留下的小爱吗？而且你这么心直口快爸爸知道吗？这可是校门口啊，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的老底都掀了他知道吗？ 结果殷长生一回头，却对殷怜伸出了手，说道：“走啦！大小姐，不是说要去吃冰淇淋吗？” 殷怜心情复杂地握住他的手，然后又牵住元芷薇跟了上去。（.mhtxs无弹窗广告） 走过殷千爱的身边的时候，殷怜忍不住就转头望了殷千爱一眼，结果发现殷千爱正用一种看仇人一般的不甘表情望着自己。殷怜突然冲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然后才转头被殷长生牵着快速离去。 这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殷怜接下来的计划。 对，殷怜有计划。 她已经等了好些年了，好不容易等到小学毕业，行动也比以前要自由了一些，便决定慢慢地开始筹划起来。 出生富贵是一项优势，但是能不能借着这一项优势更上一层楼才是决定一个人未来成就的关键。 殷怜这些年虽然收集了不少金银宝石，却十分明白这些并不是真正的财富。流动着的才是财富，金银珠宝固然有价值，却只是死物，它能作为资本帮一个人积累财富，本身却只是媒介。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首先你得有个鬼，金银自己是不会推磨的。 殷怜跟众人一起去了明华广场新开的一家甜点店吃冰淇淋，因为是第一次来，所以众人都点了不同的冰点。殷怜点了一客水果香草圣代，吃着倒也算不错。 她评价道：“这家还不错。” 卫羽点了点头，问道：“殷怜你会做冰淇淋吗？” 殷怜说道：“没做过，怎么了？” “因为你们兄妹俩都很擅长做甜点啊。你的布丁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我也试过很多家布丁店，感觉都没有你做的好吃……到底怎么做出来的？有秘方吗？”卫羽十分好奇地问道。 殷怜神秘地一笑，说道：“是有秘方的。卫羽你觉得我如果也开家点心店，专门卖些像布丁啊，蛋糕啊之类的小点心，生意会不会火？” 卫羽斩钉截铁地说道：“肯定会啊！我会天天来吃的。” 元芷薇说道：“我也会来吃的。”虽然这样说，她却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天天吃会变胖，我还是每周末来好了。” 殷怜顿时笑了。 小伙伴们可能没有把殷怜的话当真，不过殷怜确实是认真的。她想开店，当然不是想要自己去做点心――她其实并不喜欢做饭，学习这个技能只是因为需要，而不是因为喜欢――但是她是真心想开店。 布丁好吃的秘诀，其实在于香料。而这个香料是殷怜从异界带回来的。 027： 殷怜之前定期穿越的六个世界之中，有一个世界盛产一种性质跟香草非常相似，却属于另一种口味的多用香料。 口味很清爽，并且用途很广泛的香料，按照当地的口音，被殷怜起了个谐音的名字叫做星露果。跟香荚兰这种俗称香草的植物相似，这个星露果是一种小小的淀粉质果实，内含多种可食用香料成分，把果肉晒干磨碎之后，其粉末可以加入各种食物，会让口感产生非常美妙的变化。 其实客观来说，星露果和香荚兰说不上哪个口味更好，香荚兰在现代适用性非常广，而多用途和普及则说明了能、卖、钱。 也许单价不贵，不过每天全世界消耗的香草用量都是惊人的。 星露果比起香荚兰来，也许口味并没有特别突出的超越，甚至用途也没有充分地挖掘出来，但是好在有新鲜感。 只要它能吸引香荚兰十分之一的使用者，那利益就是惊人的。 殷怜之前做的很多小点心就加入了星露果的粉末。星露果在异世界就是一种普遍被使用的食用香料，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她带回来之后还是特意用小白鼠还有其它的小动物试过了，确定无害才用来使用。 殷家兄弟和卫羽等人则是殷怜在口味上的实验品，目前看来，反响还不错，至少目前没有什么人表示不适应不习惯。 殷怜手头上的香料这么长时间还是积累了不少的，但是大部分都存放在异界。她的印记里空间很小，要装东西就必须有所取舍，所以她只放置一些最重要的东西，比如作为钥匙的祭品，又或者在异世界也非常难得的稀有贵重宝石。 她也去过一些拥有储物道具的世界，甚至于她作为保留采集点的六个世界之中，就有两个拥有类似的技术，可惜限于各种客观原因，殷怜终究还没有机会弄到那么几个。这也并不让她觉得失望，只是默默地将这一条列入了计划之中，希望以后能够有机会得到。 而要能够更深入地进行探索，她首先需要做的就是积累力量，获得更多的硬件实力――比如热武器，更高档的电子设备，最好还能在异世界建立一个安全的基地。 而这些行为都需要钱。 所以殷怜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那么多，足够让她可以挺直了腰活在这个世界上，足可以让她在愤怒到极点了的时候，不用再看似委屈地露出一个虚伪到极点的可怜笑容，而是野蛮至极地直接用最毒辣刻薄却从来只能藏在肚子里自己独自欣赏的精彩吐槽或者嘲讽来表现出最真实的情绪。 这个目标在别人看来也许有点荒唐，但却是殷怜最真诚的愿望。 这也是殷怜前世之所以不愿意被人包养的原因。她不知道其它被包养的漂亮女生（或者男生）是怎么想的，但是在她看来，把自身化作菟丝缠绕在他人身上，简直是一种最可怜最脆弱的姿态。吃别人的喝别人的，你好意思跟别人呛声吗？总要弯下腰去，软声讨好。 不过是拿自尊换了享受。 殷怜寄人篱下当了将近二十年的私生女，小三的女儿，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她比任何人还要更渴望活得抬头挺腰，活得理直气壮。虽然必要的时候，她的腰可以弯得比谁都低，比谁都到位，但是……不能是一辈子。 所以她绝不可能嫁给邱璧和，他才四十多岁，如果再活个四十年，殷怜怕自己会忍不住谋杀亲夫。殷怜甚至不想嫁入豪门，已经在豪门里做了十九年的底层阶级，她到底有多想不开才要再续费一辈子？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殷怜更想作为包养别人的那个人。付出一笔钱，让别人来哄她，迁就她，讨好她……才不要去讨好别人。 而此时所有的弯腰，都不过是为了有一天不弯腰。 她对卫羽甜甜一笑，说道：“那如果我真的开了店，卫羽你一定要常常来光顾啊。” 卫羽说道：“没问题。” 回家的路上，殷长生说道：“小怜你真的想开点心店啊？” 殷怜挑了挑眉头，问道：“不行？” 殷长生说道：“你不是说女孩子做菜伤皮肤吗？” “笨蛋。”殷怜翻了个特别生动俏丽的白眼，对他说道，“我开点心店我就要自己去做点心啊？亏长生你还是……嗯……”她顿了一下，说道，“……爸爸的儿子呢。” 殷长生被她损了这么多年，颇有些逆来顺受，也不跟她顶嘴，只说道：“那是外面请点心师？可是外面请的点心师也不一定有小怜你做的好吃啊。” 殷怜做了个嘘的动作，轻声说道：“我不是有秘方吗？” 殷长生惊讶地望向她，问道：“你真的有秘方？” “当然有，否则你真的以为我的手艺比长宁和阮师傅还好啊？” “说来听听？” 殷怜却回答道：“是我的秘方，才不告诉你。” 殷长生：“……” “我说长生……”殷怜突然开口说道。 殷长生望向她，等待后续。 “……如果有一个人，他得罪了我，是很严重的那种得罪。”殷怜特意加重了严重那个词，然后才继续说道，“不过后来失忆了，失忆了之后倒是对我挺不错的。你说我还要不要报复他？” 殷长生想了想，问道：“你这是只是假设，还是真的有人得罪了你？” 殷怜与他对视了数秒，才说道：“你当它是假设吧。” 殷长生说道：“不管是假设还是真的有人得罪了你，答案自然是报复回去。他失忆了，你又没有失忆。如果你报复不了或者不忍心，把名字告诉我，我替你来。” 殷怜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我也这么觉得，长生你虽然讨人厌，不过这点上倒是跟我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这次就勉强放过他吧。 殷长生骂道：“你不损我会死啊？” 殷怜这一次却没有跟他抬杠，而是突然转过头，盯了殷长生数秒，盯得他有点疑惑起来，才开口说道：“长生，你以后可不要得罪我。如果你得罪我的话，会死哦。” 殷长生目瞪口呆，结果这个时候车刚好到了门口。殷怜开门就跳下了车，留下殷长生在车里发愣，然后一把抓住殷长宁说道：“我又怎么她了我？成天威胁我这是什么妹妹啊？” 殷长宁用鄙视地眼神扫了他一眼，心想你不是挺乐在其中的。 然后他伸手拿下了殷长宁揪住他袖子的手，也施施然地下车了。 这天晚饭的餐桌上，殷怜跟殷淮商量了一件事。 “美食采访？”殷淮听着失笑，“你想要去采访谁？” 殷怜说谎说得异常流畅，且毫不心虚，说道：“去采访市里所有好吃的甜点店呀。我长大了想当美食记者，所以打算从现在开始努力。这个暑假就从市里的甜点店开始采访――我要做一张市内的美食地图。” 殷淮笑问道：“不是想找借口出去吃甜食？” 殷怜立刻说道：“我是这样的人吗？爸爸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要是想吃甜食就直接去吃了，才不会找借口呢。我是真的想做美食地图。” 殷淮想了想，说道：“好吧，想去就去吧。我会让司机送你们去的，不过手机和手表都要一直带在身边。” 殷怜爽快地应了。 殷长宁敏锐地捕捉到了殷淮口中的关键词：“……我们？” 殷淮的目光立刻锐利地投向了二儿子：“长宁不想跟妹妹一起去吃甜点？” “……不是。” 殷淮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就行了。”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二天上午，殷怜一大早就爬了起来，然后到厨房开始做蛋糕。她做的是芝士蛋糕，却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似乎加了什么香料，又不是殷长宁所熟悉的。 殷长宁走进去，问道：“要不要帮忙？” 殷怜便让他把蛋糕都切成了一寸见方的小块，然后一份一份装进了她特意邮购定制的小纸盒之中。 最后这些小盒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好，放进了殷怜特意选择的一个硬皮小包之中。 殷长宁看得稀奇，说道：“你去甜点店吃蛋糕，还自己带一包啊？” 殷怜多善辩啊，立刻就说道：“我这叫做礼尚往来，专业上的交流好吗？”至于真相是什么样，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殷长宁总觉得这个解释有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最后只有无奈地暂时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他们到了第一家甜点店。 这是一家大型西点连锁店。 一开始的情况还是很正常的，三人点了点心，开始平常。保镖们坐在隔壁，自成一桌，看上去跟环境颇有点格格不入，有种莫名的喜感。 只是吃了两口蛋糕之后，殷怜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叫道：“服务员！” 服务员走过来之后，殷怜就开口说道：“服务员，你们这个芝士蛋糕有点不对。” 殷怜在这家西点店点的点心，正是一块漂亮的草莓芝士蛋糕，也是这家西点店的招牌甜点之一，巴掌大的一小块，售价168块钱，在这种西点店也属于价格偏高的种类。 服务员愣了一愣，才问道：“请问是哪里不对？” 028： 殷怜说道：“味道上啊。没弄错的话，我记得芝士蛋糕是你们的招牌点心吧。可是今天这个吃起来感觉有点怪怪的……你们换了点心师吗？” 服务员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小姐，我们这里的芝士蛋糕做法是固定的，跟点心师没有什么关系……” 殷怜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样的话，可能是我预想出错了，不好意思。”她站起身来，对服务员点了点头，然后一副要走的样子。 殷长生殷长宁都愣了一下，另一侧的保镖也颇有点不明所以，叫了一声：“小姐？” 服务员一见这架势，就觉得有问题，急忙安抚道：“要么您说说这芝士蛋糕到底有什么让您觉得不足的？”一边用眼神示意另一个服务员去找经理。 殷怜便说道：“你们这里的芝士蛋糕，跟一般家庭制作的蛋糕根本没有区别吧？除了点心师的做法比较娴熟之外，蛋糕本身没有任何特殊的制作工艺，也没什么独属的秘方，我没说错吧？” “我们这里主打的，原本就是口味最纯正的芝士蛋糕。” 殷怜便说道：“这种芝士蛋糕，我家厨师也做得出来，而且做得……实话说……比你们的点心师好。” 服务员说道：“那小姐家里肯定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厨师。” 殷怜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替我们家师傅多谢你的夸奖。不过，家里的厨师做得再好，有时候还是需要出门来尝尝新鲜的口味的。我这段时间就是打算逛一逛市里的一些甜点店，找一些有特色的点心，然后做一张美食地图分享给朋友，也许还会分享到网上去。”然后她笑了笑，再一次说道，“所以不是你们的芝士蛋糕有问题，只是它确实不是我想要找的那种美食……很抱歉。” 然后又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 这个时候店铺的经理也已经走了过来，听到了殷怜大半的说辞，立刻说道：“这位小姐，等一等。” 殷怜本来就等人留她呢，自然是从善如流地停下脚步。 经理走到近前，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殷怜一下。说句实话，殷怜的年纪还是有点小，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把这种小孩子说的话当真的。 但是她的长相，浑身的气派，背后的保镖，每一项都可以说是相当惹人注目，自然而然地增加了她话语的可信性。 经理一打量就意识到了，这小姑娘家里很有钱，而且很有当明星的资本，长相气质仪态都是一流的。如果这女孩放张照片到网上，然后适当地炒作一下，红遍大江南北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说不定还能混个最美东方萝莉/少女之类的名头。 这是本市哪户有钱人家的女儿？这小模样也太漂亮了，气质也好。 经理打量完之后，就开口说道：“要不这样，如果小姐你觉得芝士蛋糕没有特色，我们这里还有其他有特色的点心，我给您推荐一下？” 殷怜想了想，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经理便向殷怜推荐了几款点心。 殷怜并没有马上选择，而是说道：“其实是这样的，之前我有网友给我寄了一点他们家那边特产的一种香料，做成点心相当好吃，而且口味很特殊。我就想说，外面的店里是不是有卖更多口味有特色的点心或者小吃，也不需要手艺十分精湛，只要有差不多的特色口感就行了。” 她这样说着，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装着点心的小纸盒，说道：“要不您尝尝看这个，然后给我推荐个差不多的。” 经理愣了一愣，见那盒子小巧精致，却没有特定的logo。他本想说店里不能带外食，但是仔细想想殷怜只是在包里放着点心，也确实没有吃，此时只是取出来给他做参考，就释怀了。 他迟疑了一下，就接过了纸盒，取出了那枚小点心。 经理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盒子里装着的也是一枚芝士蛋糕，只是特别小巧，凑近之后，就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清香。 不是任何一种熟悉的香料味道，也不是水果香，但是闻着特别清爽甜美。 经理说道：“那我就尝尝。” 结果一口咬下去，他惊呆了。 这个点心是怎么做的？同样是芝士蛋糕，但是人家手里的蛋糕就带着一股奇妙的口感。不但芝士的口感毫不逊色于店里的材料，蛋糕本身也格外细腻，香甜之中带着一种清爽的感觉。 芝士蛋糕要做得清爽并不容易，因为奶酪本身是一种味道很重的食材，并不适合大量食用，否则容易腻。 殷怜给的小蛋糕里面也不知道加入了调料，味道特别清爽，但是香味本身并不霸道，也不至于掩盖芝士蛋糕本身的口感。 竟然是异常完美的融合。 经理本来觉得殷怜只是口味特别，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打算看情况随便推荐两款口味猎奇的点心给她，结果尝过小蛋糕之后顿时愣住了。 这是一款口味新鲜且大众，甚至足以作为店铺长期招牌甜点的蛋糕，比起店里现今的招牌食谱，等级一点都不差，但是就如殷怜所说的一样，多了非常鲜明的“特色”。 而且这特色并不与蛋糕原本的味道冲突，反而相辅相成，形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殷怜这边的动静之前就开始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经理的牙齿对着殷怜给出的那块小蛋糕咬下的时候，很多人都关注着后续反应。 一来是因为殷怜这一行人的相貌打扮都非常显眼，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二来是因为这家【七心意】在很多城市都有连锁，是著名的西点名店，在本身并不以西点作为主要餐饮流派的国内，算是将西式糕点做得非常出众的店铺了，很少见到有人来踢馆的。 众人都等着经理的反应。 结果经理吃完一口蛋糕后，老半天都没有一点反应。 这微妙的沉默很快就把围观者的好奇心吊了起来。有人已经拿出手机，想要把这一幕拍下来了。 殷家请的保镖都是专业保镖，随时注意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发现客人的动作之后，却是马上迅速地站了起来，挡住了三兄妹。 拍照的人顿时十分失望，结果就见三人之中唯一的那名女保镖冲着他们走了过来，用一种虽然有礼貌却十分强硬的口吻要求对方删除了照片。 其实照片根本没拍到殷怜等人的模样，所以对方也并不可惜，不太高兴地删除掉了照片。 经理好半天才终于开口说道：“小姐的点心，恐怕是大师级的作品。” 殷怜说道：“谢谢夸奖。虽然做法是阮师傅教的，但是点心是我自己做的。” 经理愣了一下，才说道：“小姐家里莫非也是做餐饮的？” 殷怜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做精工的。” 做……做精工的？ 经理简直目瞪口呆，你个小姑娘，家里做精工的大小姐，没事儿把西点手艺磨练得这么精湛是想要干嘛？ 经理咽了一口唾沫，才开口问道：“那我能问问，您这个蛋糕里面放了什么调料吗？” 殷怜回答道：“嗯，不太清楚学名叫什么，不过我跟我朋友叫它星露果，是我朋友那边一种果实很小的植物。” 星露果……经理在嘴里咀嚼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名字，却没有找到什么印象碎片。 殷怜再次问道：“您有什么像这样有特色的点心可以推荐给我吗？” 经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姐手艺精湛，我们这边的点心都是普通点心师做的点心，不如小姐给我们留个电话，下次我们主店大师傅过来的时候，我们再请小姐过来平常他的手艺？到时候肯定能给小姐准备一款合心的蛋糕。” 殷怜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回答道：“好。” 随后离开【七心意】之后，殷怜又花了几天时间，一一逛了一遍本市的十余家连锁性质的西点名店，每一次带去的都是它们的招牌点心，虽然使用的手段各有不同，同样的却是都让对方的负责人吃下了她带去的点心，并且让对方留下了自己方的电话。 当然，也不是每一次都这么顺利的。比如在跨国性质的老牌连锁西点店【多萝茜】，殷怜就没有成功让对方尝试自己带去的点心。 【多萝茜】的服务态度差劲这几年其实已经相当闻名，和殷怜印象里的情况不同，【多萝茜】在这个时候的名声相当糟糕，与以后的如日中天相比，简直像是就要走向末路而不自知。 殷怜看到网上对【多萝茜】的差劲评价还不信邪，结果去了才发现一点也没夸大。【多萝茜】春申市分店的店长态度高傲自负，即使对殷怜这种一看就家世不凡的客人也完全称不上客气，被激将之后，非但拒绝了尝试殷怜提供的甜点样品，还刻薄殷怜是来碰瓷的。 虽然殷长生也觉得殷怜的行为很像碰瓷，但是如何能允许别人这么对殷怜说话？他当即就十分暴怒，差点跟对方发生冲突，最后却被殷怜阻止了。 殷怜只是对对方笑了笑，说道：“六份点心，如果我没算错，是一共五百四十六块钱。小费我就不给了，介于我在你们店里吃得很不愉快。” 她把钱放在了桌上，然后拿起手机，咔擦一声对只吃了几口的点心桌拍了一张照，这才转身离开。 27.第 27 章 殷怜跟殷淮说自己要做美食地图，不管说的时候她是不是当真的，不过既然说出口了，她就会把这谎话给编圆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这是殷怜觉得成功者所应该具备的一种最基本品质。 不是言出必践，而是一种对自己说出口的话负责的态度。有些事情你可以做不到，但是万不可表现出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做到的态度。 所以从第一天出去探索甜点的时候，她就给自己开了个微博。微博上传了当天的美食图片，还开了故事栏目。 传美食的微博实在太多了，如果只是做美食博客那真是一点都不稀奇，而且也很难引起足够的关注度，所以殷怜就选了一个比较特殊的角度动手。 她的微博名字就叫“华服美食一生所爱”，然后微博的主要内容，就是从历史入手，讲解历史名人都会喜欢什么现代西点。 很扯对吧？ 但是就是要扯才能吸引人的视线。 当然，殷怜的内容其实也并不全部是扯谈――她上辈子可是学历史的，还学得很不错。虽然她学历史的目的很不纯，但却不妨碍她积累下比较深厚的历史知识底蕴。 她是真的能把各种扯淡的八卦说得头头是道，令人信服。 比如这天她的开场一篇，取的就是孝庄皇后和芝士蛋糕。 从人物的出身背景，一路讲到有趣的历史八卦，讲到游牧民族的饮食习惯，末了，还掺了些真假不明的野史趣闻，看得人是大呼过瘾。 殷怜写故事很有她的风格，十分辛辣幽默，而且很自然地带着些许属于女魔头的扭曲价值观，却又爽利得让人叹服。 美食配八卦，确实是极好的搭档。加上适当的营销和金钱攻势，殷怜很快就有了不少粉丝。在发送各种西点的同时，殷怜又夹了一些平民化的美食讲座和食疗美容秘方，很快就赢得了不少关注。 殷长生有一次偷看了她的微博内容，简直目瞪口呆。 这个说话口吻跟个阿姨似的博主是谁！？是谁！？口口声声真女人，美色，还有各种历史八卦的人到底是谁？ 殷长宁对此也感到很震撼，问殷怜：“小怜，你写的这都是些什么啊？” 殷怜便微笑说道：“只不过是些哗众取宠的东西，长宁你不用在意啦。” 但是殷家兄弟还真的是很难不去在意。 之后殷怜还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美食专题历史八卦，大部分都是历史上的名女人，比如杨贵妃，红拂女，夏姬，吕雉等等，但偶尔也会夹杂一些男性名人，比如秦始皇，杨广，谢安一类。 因为殷家兄弟很在意她在网上的大女人口吻，所以殷怜后面稍微收敛了一些，用了一些更加柔软的语气和平和的用词。 但是同样刺激眼珠子。 殷长宁――妹妹最近总是在写历史人物的偷情八卦，她是怎么了？我要怎么阻止她才不会被她晚上偷偷弄死扔进绞肉机里面？ 但是不管怎么样，殷怜的美食微博都很快地红了起来。她有知识积累，却又敢于不负责任地发散，且文辞锐利，语言幽默，说的正是大伙儿最感兴趣的东西，自然有人愿意看。 发了几天，在买了热门微博转发的情况下，也慢慢积攒出了人气。殷怜看明面上过得去了，就不再在这方面多花心思。 反正就是给殷淮的一个交代，她又不真的指望靠这个赚钱――不管是美食记者还是营销微博，能赚的钱其实很有限，殷怜才不想真的做这一行。 不过她倒是真的开始整理美食地图了。虽然到目前为止，她只搜集了一些甜点店的资料，但是也有关注其他的酒店和餐馆。虽然星露果目前来说最适合的食谱只有各种甜点，但是殷怜这些年弄到手的却并不止这么一种调料。 只是她先挑选了星露果来进行试手而已。 隔了几天果然就有人打电话来问香料的事情，殷怜就给他们定了时间，让他们在周末来殷家参加茶会。 茶会上的点心数量不少，殷怜肯定是不想自己做的，这回终于把自己的“秘方”给泄露出来了，连同调料本身。茶点是阮师傅和殷长宁一起准备的。 茶会放在殷家举行，是殷怜有心想借殷家的势。果不其然，很多人一进殷家的大门就被震住了，态度也放端正了许多。 这种家庭的大小姐一看就是完全不缺钱的，所以他们之后的言行就谨慎了许多。 这次茶会上，大部分茶点都加入了星露作为调料，除了个别口味上有冲突，特别不适合的之外。 星露的口感并不霸道，反而十分清新，与不同的糕点种类组合，并不会盖过糕点本身的味道，而只是为其添加了一点额外的点缀，令其更有味道。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因为是不熟悉的香料，所以大部分人品尝起来还是挺有新鲜感的，不但没有腻味的意思，还都颇为惊艳。所有人都暗暗预估着如果把这款口味加入店里的菜单之中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而长桌首座上，一身白裙的殷怜拍了拍手，说道：“我刚开了几天博客，没想到就有这么多名店的店长愿意参加我的这个小茶会。”她笑语盈盈，问道，“不知道大伙儿对今天的茶点有何感想？今天的点心不是我做的，是我们阮师傅做的，应该比我做的更好一些才对。” 此时在座的十二个店长之中，倒有九个是男性，只有三人是女性。而这么多人之中，其实只有一人亲口品尝过殷怜亲手做的甜点，其他人多数都是被手下的经理或者主厨说动才过来参加茶会，想了解下殷家点心的真实口感。 殷怜去过的店铺其实更多，不过显然不是所有店家的管理者都愿意陪小姑娘玩游戏，其中就有好几家之后根本没有打电话来，所以更不可能知道茶会的消息，其中就包括了《多萝茜》。 此时茶会上真正品尝过点心后，大部分人都已经认可了之前听到的赞誉，就算有人因为之前听到的那过于夸张的赞誉有不同看法，但是至少也认同加了星露的点心十分有开发价值这一点。 唯一亲口品尝过殷怜作品的店长此时已经主动开口吹捧了殷怜一句：“贵府师傅的手艺自然是十分出众，不过殷小姐的手艺却是另一种回味无穷。” 殷怜听了，顿时抿着嘴，一副被哄开心了的模样笑了起来。 她这副容易被人哄的模样一看就讨人喜欢。就有一个女店长紧接着开口说道：“我虽然没有吃过殷小姐手作的蛋糕，但也觉得殷小姐亲手做的蛋糕肯定是不一样的。像殷小姐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手作的蛋糕不是任何大师傅能够相比的，这不是技巧问题。” 这话如果让任何男人说出口都会显得轻浮，哪怕在座的大部分店长年纪都在三十岁以上，论年龄都能当殷怜的父亲了。但是由女人说出来，却只有满满的恭维。 尤其这位女店长的语气又特别真挚。 随后，殷怜便让众人用茶点。 下午茶不同于正餐，总是要聊些天文地理，八卦闲情的。严格说起来，此时坐在茶桌上的一众男女都是最直接的竞争对手，也许不少人甚至没有面对面地见过，却不妨碍他们对对方的工作作风和经营手段了如指掌。 有人来了之后就已经发现这次茶会的人员配置简直有如招标会，但是调料招标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一来调料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以廉价多销作为盈利方式的，二来混合调料也就算了，天然调料根本很难控制产出途径，根本没有垄断的可能性，自然也不可能高价买卖。 很多香料的价格控制，并非来自于品种，还是依靠品质上的差距。 他们却不知道，殷怜还真的有自信能垄断星露果的调料市场。 殷怜在异世界能够控制的人手实在太少，所以能够提供的各种资材也有限。在有限的资源之中，她必须最大化每一样物品的价值，才能获得充足的资本来继续扩大自己的势力。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星露果这种调料品的价值她也不会轻易放过。 随着茶会的进行，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始把谈论的内容带入了正题。 “说起来，殷小姐所说的这个星露果，我还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呢。这是学名吗？” 殷怜俏皮地笑了笑，回答道：“不是，这是我跟朋友一起给它起的名字。学名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胡先生打听出来了，可千万要告诉我。” 胡姓的男人讪讪一笑，说道：“我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要打听也不好打听啊。” 殷怜心想：来了。 她说道：“说到这个，我这里倒是有朋友拍给我的植株照片。”她拿起手机，调出了一张星露草的照片，说道，“如果有人需要，我可以发给他。” 她表现得就像一个大大咧咧不知世事的大小姐一样。 店长们自然是谁也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纷纷要求殷怜给自己传了照片。 众人心中都自有打算，转弯抹角试图向殷怜询问更多关于星露草的信息，殷怜开头还答几句，慢慢地就变成一问三不知了。 最后她索性转开了话题，根本不肯跟众人再聊星露草的事情，只肯跟人讨论各种点心以及食材的问题。为了讨好她，众人也只能挑着不涉及自家商业秘密的烹饪诀窍以及趣事说了不少，甚至还给殷怜推荐了不少没有真正竞争关系的知名餐馆。 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才从殷怜口中挖出了她“朋友”的联系方式。 说是联系方式，其实也就只有一个邮箱。 如果说是平时，这些店长对于这种完全缺乏可靠信息的联系方式肯定是不屑一顾的。但是殷怜步步为营，先后让众人看了很多实在的内容――比如带保镖的出行，动不动数百上千且还只吃一两口的午茶餐，星露果口味的甜点，殷家的豪宅……最后轻飘飘地扔出一个没有任何保障的邮箱，哪怕其实没有为这个邮箱做出任何的保证，但是潜意识里，众人还是因为殷怜的作为而产生了这个邮箱“珍贵”，“可信”的错觉。 殷长生和殷长宁都搞不清楚殷怜到底想干什么。 开点心店？看样子，不太像。 殷淮也没在意，他每天忙得很，如果殷怜没有特别要求，他也不会十分关注儿子女儿的行为。在他看来，只要孩子们过得开心就行了。 他晚餐桌上倒是稍微询问了一下殷怜的进展，在殷怜表示已经开了微博，然后今天又开了茶会，请了几家名店的店长来做客并评价了自家的点心之后，殷淮虽然觉得这个发展好像有点不对，但还是决定让殷怜自己发挥。 倒是晚上的时候，殷长宁偷偷跑来问殷怜：“小怜，你今天请那么多不熟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炫耀？我可不相信你是这么爱没事找事的人。你真的想做美食记者？” 殷怜托腮想了一会儿，看着殷长宁，突然开口说道：“长宁你觉得我说谎了？” 殷长宁想了想，回答道：“呃……我就是觉得，美食记者其实没什么意思。而且爸爸不会真的让你去做什么记者的，你知道吧？” 殷淮肯定没把殷怜说的事情当一回事儿。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放任殷怜玩耍一下而已。 这件事殷怜当然知道，就因为知道，她才会对殷淮说那样的话。 但是她真实的目的也并不能殷长宁说。 如果说殷怜在殷家最信任的人有谁，其实应该是殷长宁。殷怜依赖殷夫人，同时和对方也始终保持着距离，又或者被迫保持着距离。在她心里，殷夫人并不是她可以无条件依赖的那个人，虽然这辈子母女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殷怜对殷夫人却还始终存在着些许患得患失的不安感。 而殷长宁不同。虽然对于殷怜来说，殷长宁也说不上完全可信，但是他毕竟曾经一度站在殷怜身边，挺过她。 他是拥有一定信任积分的。 但是还不够。 所以殷怜最后只是说道：“秘密。现在不能告诉你，长宁你要是想知道，就讨好我吧。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告诉你了。” 殷长宁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他站起身来，说道：“我去拿点水果。” 当天晚上殷怜打开了邮箱，果然看到好几封来自各家店主的邮件，都是询问星露果相关的内容。殷怜用一个之前准备好的没什么个人信息的通讯软件账号加上了对方，然后就开始跟对方聊了起来。 她干净利落，一开始就开门见山地报了价。 ――50克一瓶的星露粉末，可以做十块一般大小的蛋糕，500块一瓶。如果同意，我就邮寄过来。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如果不是因为有殷怜自己在前面的铺垫，估计很多人就要点叉关闭聊天框了。 ――一块蛋糕就要50块的成本，不觉得这报价太不实在了吗？ ――我听小衣说了，你们那边的一般甜点，是五十块到一百五十块一份，有特色的主打款则能价钱高上一百左右，卖一百六十八到两百六十八的都有，成本大约是售价的30%到50%。如果加上星露粉，把甜点做成主打，利润还是在50%以上，这生意还是值得做的。 ――当然，如果不同意也没所谓。反正不止你们一家要这个。 殷怜仗着出货量小，争的人多，报价相当随心所欲。 ――独家？不，我不签这种合约，咱们就是网购的关系，你付30%定金，货物寄到，你给我转账支付宝。甚至你不付钱都没关系，大不了以后不跟我做生意了。我无所谓。 ――我的出货量也就每个月一百瓶左右，小本生意，不好意思。以后会不会增加？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殷怜三下两下就卖出了一百瓶的星露粉。十二家里面，倒有七家都迅速地下了单子，很快把一百瓶的星露粉订购完了。或者正确说，是一百零七瓶，殷怜额外给每家多赠送了一瓶，专门给对方做食品成分检验用。 至于最后是不是用来做食品成分检验，那是对方自己的选择，殷怜反正是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说到做到，说限购一百瓶就只卖了一百瓶。总订购量达到这个数字之后，殷怜便十分冷酷地告诉后面的人商品已告罄，让他们下次赶早。 一般人这么做生意肯定不行，不过殷怜却是故意这么做的。不同于明面上“殷大小姐”的温柔可人，她从一开始就给这位网络店主塑造出一个盛气凌人，难以沟通的性格，奠定双方往来的基调。这种情况下，更方便她主导双方的来往节奏，避免对方追究自己的身份。 因为性格任性，难以沟通，所以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正常的，神秘和古怪，向来就是同胞兄弟。 这种情况下，“网络店主”的性格虽然可能会引起购买者的不满，但是却比塑造一个温和好相处的形象并被各种试探追问来得聪明一些。 五万块钱不算太多，但这是可以不受殷家家长监控的自由资金，对于殷怜来说还是十分宝贵的。这是她未来的初始资金。 她先用这笔钱在邮局租赁了一个私人邮箱，打算使用这个邮箱收发一些不方便暴露身份的邮件，然后又网购了大量的玻璃珠。 殷怜买了总价一千多的玻璃珠，大部分都是纯色珠，最多是无色透明的，其次是各种款式色彩的造景玻璃扁珠，金红蓝绿，能含括的色彩种类都含括了。还有一些是纹路很好看的双色珠，殷怜也买了一些。 感谢那傻龙乱七八糟的宝藏给了她灵感，让她找到了一个无中生有之道。现代的玻璃珠几十块就能买几千颗，带到一些没有人工玻璃制造技术的世界却可以直接当做宝石来用，这其中的利差何止千倍百倍，简直是无中生有，无本万利。 可惜玻璃珠也好真宝石也好，终究只是石头而已。在将它们的价值转换成人力和更实用的生活物资之前，它们也不过是好看一点的石头而已。 除了玻璃珠之外，殷怜还另外定制了一样东西。 一只实心的金色巨龙玻璃摆件。 这个颜色的玻璃摆件简直俗不可耐，弄得保镖姐姐一直腹诽殷怜最近的品位变化，却不知道她心里也无奈。 谁让某只傻龙就爱这种俗不可耐的风格？ 殷怜抱着摆件进了屋子，结果发现家里明显比平时热闹，似乎是来了客人。 她想回屋子把摆件都放好了，然后才跑下来进了书房，结果发现殷家兄弟正在跟小伙伴们在玩游戏。 杜文笑一看到殷怜出现就好兴奋，马上就想抛弃手柄冲上来对殷怜摇尾巴，结果被殷长宁一把从后面拉住上衣差点摔了个踉跄。 殷怜撇了撇嘴，跟他打招呼，说道：“你家小美安安莉莉莎莎都还好吗？” 杜文笑黑线：“哪来的小美安安莉莉莎莎什么的！？是不是长生在污蔑我！？殷怜你要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殷怜都不屑跟他争论，环顾四周，说道：“正好六个人，竞技场来场三三吧。” 几人玩的是策略竞技游戏《神塔》，六人之中只有殷怜是女生，然而她的操作却比谁都凶暴残忍，跟她平时展现出来那淑女甜美的模样完全不相称。 如果不看屏幕外的景象，没有人想象得到屏幕上那帅得让人发花痴的长发帅哥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而就在这几天，有几家店铺已经开始上架了星露果口味的点心。 因为材料有限，所以每家点心店几乎都选择了自己擅长的点心种类进行品种改良，倒是大体上都避开了品种冲撞。 没有买到星露果香料的店家倒也没有着急，打算先观望观望再说。最主要殷怜声称香料的每月产量只有五千克左右，按这个数字来说，就算哪家店将之全包圆了恐怕也很难形成规模，所以倒是不用着急。 当然他们也没有闲着。拿到了星露果粉末的店铺都在想法设法地打听这种香料的产地，没拿到的也不气馁――他们还有照片呢。于是所有店家都用自己的关系进行了打听。 但是……没有！ “经过测验，这不是任何一种目前已知的香料植物。不过我们对它的成分进行了研究，发现这是一种含有多种营养成分的天然有益营养香料。你们手头上有成体植株吗？哪怕是晒干的也行？” “也许是一种生长在深山里，我们目前还没有发现的香料品种。这种情况也是有的。我们的世界地大物博，目前也有很多地方人迹罕至，如果这是一种只在某个特定地区生长的植物，我们还真不一定就能发现。” 各种打听终究还是没有打听出期待的结果，倒是星露果的点心在各家的甜点店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虽然也有人觉得价格过于昂贵，但是新鲜又口味大众的点心毕竟不愁销路。 为了维持供应，几家店都很快把几款星露果口味的点心给限量了。 品尝同行――尤其是在商品类型和地理位置上都有竞争关系的同行上架的新品也算是这种连锁店店长平日的工作之一。【多萝茜】的店长在让人去买了一份竞争对手的新品之后，就听说了一个流言。 “带保镖的美少女？茶会上推荐的店家香料？” 她的脸色不由自主就难看了许多，尤其咬了一口蛋糕，发现那口感香甜细腻，风味极美，一看就会大受欢迎之后。 28.031-032 殷怜在家里却并不知道外面的这些风波。[.mhtxs超多好看小说] 不过哪怕不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她只要打开聊天软件那么一查，看到不同人发来的那些滴滴滴滴滴的信息，也能大概猜测到目前的状况。 ——一切顺利。 几乎是还没有到一周的时间，就有人发信息来问下一批的香料什么时候有。殷怜笑吟吟地看完了所有信息，然而却完全没有给出回复，就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她虽然不知道限量销售的事情，却十分明白对方那边对于香料的需求未必有那么急迫，只是故意作出十分迫切的样子而已。 她努力地表现得像店主的人设。 不过，准备更多的香料也是必须的事情。 殷怜考虑了一下，觉得为了能方便活动，她目前需要重点筹划的一共有三件事情，一件是建立一个更加方便的交易平台，在更能隐蔽身份的情况下更方便地与人交易。第二件事就是要能找到一个固定的，可以安全穿越时空而不惹人疑窦的地点，她不想每次都借着上厕所或者洗澡的时候进进出出。第三件事就是获取自保的能力……这个暑假有机会，求大伯接她过去学枪吧。 卖香料并非长远之计，只是殷怜想要在短期内积累资金的一种手段。 另外一样她缺乏的则是人手。 比起在异世界，其实殷怜在现实世界反而更加缚手缚脚。殷淮和殷夫人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殷怜并不能随意轻举妄动，而往往需要十分小心翼翼。 这天早上起床，殷怜发现殷淮正在楼下看电视。她下楼的时候听了两耳朵，结果发现是一则新闻。 因为边界发现的一处石油资源问题，华夏和南方的三个小国发生了领土争执。usd那边的报纸借题指责华夏霸权主义。 殷怜想：大伯又要忙起来了。 看来想暑假的时候过去耍耍枪是没什么指望了。 殷淮看到她下楼来，顿时招招手让她过去。殷怜便过去叫了一声爸爸，然后殷淮就开口说道：“暑假还起这么早啊？这两天在忙些什么？” 殷怜笑了笑，说道：“也没忙什么啦。就是上上网玩玩游戏啊。” 殷淮伸手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叠不知道什么内容的票券，塞给殷怜说道：“老在家里闷着也不好。这是几个展会的入场券，有合作对象送的也有一些俱乐部的赠票……小怜你看看对哪个有兴趣，可以跟哥哥们一起去。” 殷怜接了过来，发现主要是一些电子展，游戏展，还有发明展的入场券……中间夹着两场动漫展的，也不知道殷淮从哪里搞来的。 电子展殷长生肯定有兴趣，殷怜倒是对发明展挺有兴趣的……她虽然目前目标不算太明确，但是本能地就意识到这方面的人才和知识对她未来的发展有大用处。 果断收下。 之后跟兄弟俩把事情这么一说，果然两人都很有兴趣。之后卫羽听说了这件事，也约定了要一起去。 这一年的电子展对于殷怜来说没有太多的新奇感，这就是重生的坏处。好的东西你都已经看过，而不好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殷怜不是游戏宅，不过对游戏行业倒是很了解。这也算是她在后来成为一群富二代的“女神”的资本之一——她甚至玩得比大部分男生都还要好。 不管怎么想，对于一些男生来说，身后跟着一个神级操作的大美女，也比跟着一个只会撒娇卖萌拖后腿的小姑娘来得爽。何况殷怜并不是不会撒娇卖萌，相反，她很擅长撒娇，很擅长讨好任何人。 只是，不轻易撒娇，也不会对着任何人撒娇。 她能拿起剑盾单挑英雄榜前十任何一位强者，可是却愿意拿着法杖跟在某个人身后整整三年，让他在每一场战斗之中立于不败之地。如果在不知道殷怜内心冷漠的人看来，这不是真爱还有什么算是真爱？ 可是事实上，殷怜从来没有一刻爱过站在她前方那些骄傲的，狂妄得如同张开尾翼的孔雀一般的少年们。 她太聪明，看得太透，她看得太清楚，他们的感情有多么浅薄，多么脆弱。他们要的是她给的好处，那些光环，那些荣耀，那些满足感，却绝不会愿意帮她背负起属于她的那些沉重，黑暗和卑劣。 所以她给他们想要的——一个完美的，能用来炫耀的女神级好朋友，换取他们能够给予的——现实世界那同样虚无，却能为殷怜搭建出一片可以行走的蜘蛛网的友谊。 聪明的女孩子从来不向人要求对方无法给的东西。因为要求别人费尽力气才能给出的东西，往往也需要你最后给出难以承受的回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mhtxs] 公平交易，这是世界上最好的距离，也是最安全的距离。 那段时间并没有给殷怜留下太多深刻的记忆，除了一手出众的游戏操作技巧。虽然当初是为了融入那群男生之中才练习的，但是后来殷怜是真心喜欢上这种游戏活动。 特别适合发泄情绪。 说来也是有趣的事情，上辈子殷怜玩游戏，不是在给荆佑白作辅助就是在给殷长宁作辅助，这辈子却完全反过来了。似乎大部分游戏，殷怜都是担任冲锋陷阵的那个，殷长宁反而成了给她当辅助的人。 殷怜百无聊赖地看着展览，直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游戏。 《冰语者》。 啊，她对这个游戏有印象。 这好像是个后来口碑很好，发行之初却因为缺乏资金兼不被投资者看好而腰斩了的游戏。殷怜心中一动，就走进了展厅。 他们这天参与的展览会名气并不大，虽然也有一些著名的大型游戏，不过各种独立性质的游戏也不少。《冰语者》就是这么一个游戏，是属于资本薄弱，但是不管创意还是设计都很好的游戏。 这游戏在多年以后还重新启动了项目，进行了重制。不过于未完成的初版相比，哪个更优秀一点还是一直被争论不已，虽然其中有怀旧的成分在里面，不过也足以可见初版的经典程度。 殷怜还是有点情怀留存着的，于是转身打算进去看看。 殷长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那怎么看都有点粗糙简陋的海报，追上殷怜，说道：“这家的游戏看上去就好烂。” 殷怜说道：“我就看看。” 殷长生也不知道这么个没吸引力的摊位是哪里好看，竟能吸引他素来酷炫狂霸拽的妹妹屈就一赏。 不过他还是跟了进去。 摊位之中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看到有人进来的时候立刻精神抖擞，结果看清进来的人的样子之后，却是一阵失望。 显然他们原本有着不同的期待。 不过殷怜也能理解他们的情绪——总觉得自己的作品惊才绝艳能撼动时代，结果却发现根本无人赏识，最后难免会对自己也产生怀疑。 《冰语者》的内涵其实十分丰富，可惜画面和入手友好度是个大障碍，阻挡了很多可能未来会赏识它的人。 不过，按照它目前的宣传力度，很多人可能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个游戏。 殷怜对于有才华的人总是容忍度特别高，所以即使对方的态度显得有些不热情，她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反而声音温柔地问起了游戏相关的内容。 虽然进来的人跟预期不同，但好歹也是难得的展会客人，两个展位的店员还是打起了精神，开始跟兄妹三人介绍起了游戏产品的特点。 《冰语者》算是一款非常有内涵的游戏，两位创始人虽然口才不是很好，所以安利起来也不是太有吸引力，但是却不妨碍素来聪明又对各种游戏有着相当了解的殷长生捕捉到关键的部分重点。 他有点怀疑地问道：“你们的游戏真有这么好玩？完全看不出来耶。” 男店员回答道：“画面是渣了一点，不过我们没什么钱，能做成这样已经是尽力了。小兄弟你要不要试玩一下？内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殷长生对此深表怀疑，但还是被游戏的说明吸引，开始了试玩。 一开始的试玩很不顺利，殷长生忍不住就吐槽：“现在的游戏谁还会用这种画面啊？”“你们的新手引导呢？热键操作也没有，只能自己到菜单里面找。要不是像我这样的老手，一开始肯定连走路都不会了。” 店员们愣了一愣，才似乎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开始细心地记录起了殷长生提到的问题。 其实殷长生说到了重点上。 很多独立制作的原创游戏都有这个问题，而且往往是越经典的游戏这个问题越严重（不经典的早已死在了半路的沙滩上）。原创游戏的测试力度有限，更多的只能依靠玩家反馈，而游戏设置者兼任测试者的结果就是他们很容易有一种惯性思维，以为有些操作他们自己知道，玩家也会知道——这是很多独立设计游戏容易遭到的瓶颈。 但是虽然抱怨一大堆，殷长生很显然已经被《冰语者》给吸引了进去，哪怕抱怨战斗方式不流畅，操作太麻烦，但是作为一款身为半成品去被人念念不忘好多年的游戏，《冰语者》还是有它自己的魅力的。 他玩得起劲，殷长宁在旁边看得也入神，还时不时给殷长生出主意帮他闯关斩将，反而让店员没有了用武之地。 这是一款很好很有前途的作品。可惜，主创人员对于自己的作品没有足够的自信，又或者经济和社会压力上没承受住，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趁着两个哥哥沉迷游戏试玩的时候，殷怜却开始勾搭女店员：“这个游戏是姐姐你们自己做的吗？” 女店员没有隐瞒，点头道：“对，是我们和另外一个朋友一起做的。” 殷怜说道：“真厉害。不过姐姐你们为什么不把游戏做得好看一点呢？如果画面做得好看点，大家就容易被吸引进来了。” 女店员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画面要做好看了得烧钱啊。我们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小妹妹，你要不要买我们的游戏？如果你们买了游戏的话，我们就有钱可以把画面做得好看了。如果有很多人买游戏，我们就可以把游戏做得更完美了。” 殷怜便把手支在柜台上，问她：“要多少钱？” 女店员愣了一下，才回答道：“额，当然越多人越好。不过，如果想把游戏继续做下去，至少也要几千份吧？” 《冰语者》定价25块，五千人的话也就是十二万左右的钱。看来这个游戏组真的很穷。殷怜叹息一声，对女店员问道：“姐姐你在游戏组里是干什么的？是做美术的吗？” 女孩愣了一愣，才回答道：“我们没有美术。我们三个全是程序员。” 殷怜顿时理解了——怪不得画面做得这么丑，但是游戏性又这么强。可惜现在不管什么商品都是需要包装的。 她就对女青年说道：“那姐姐会不会做那种买卖东西的网站？” “网站的话我是能做啦。” “宾果！”殷怜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姐姐你如果私下帮我做一个网站的话，我就给你们的游戏拉一笔投资过来怎么样？肯定不止十几万。” 殷怜的提议让女店员为之一愣。 她这才细细地打量了殷怜一番，发现这个女孩子从头到脚都很不一般。漂亮自然不用多说，更重要的是，殷怜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我很贵”的气息。 发型很贵，发饰很贵，衣服很贵，背包很贵，手表很贵，鞋子看上去也超级贵。 所有东西里面，女青年只能勉强认出小皮包和鞋子的牌子，因为在网上看人八卦过。 她按这个标准乍算了一下，一瞬间人都觉得不自在起来，差点就本能地往后退——就生怕把前面的这个名牌娃娃给碰坏了一点。 殷怜怎么也猜不出女孩的心理变化，所以看到她的神态反应，顿时愣了一下。 不过女生在愕然之后，心里却浮起了希望。虽然她觉得殷怜的条件有些莫名其妙——一般的网站搭建，网上直接就能聘请网工搭建，一条龙服务也就几千块，最多不超过一万，这女孩却开口就说要帮他们拉赞助，只为了让他们帮忙搭一个网站？ 殷怜看她迟疑，想了想就猜到了原因，便开口说道：“其实是这样的，姐姐我很看好你们的这个游戏，觉得它很前途，但是我只是一个小孩，没有能力给你们投资。不过要白白介绍给有能力的人……你看你们都得了好处，我有什么？我还要费心地去说服，不是太亏了吗？” “所以姐姐你们要帮我做点事才行。” 《冰语者》这个游戏根据殷怜的判断是肯定是能赚钱的，她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当然游戏本身还需要一些比较商业化的改进，比如说新手引导啊，战斗机制之类的东西，后面肯定要重新做过。不过这些跟殷怜就没有关系了，事情顺利的话，之后自然会有专业人士对这方面提出意见。 但是这样一个有前途的项目，殷怜自己却不能投资。她想要投资，钱从哪里来？最后的得利算是谁的？这些都是说不清楚的事情。就算她拿得出钱，却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和来源，反而引人疑窦。 本质上，也是因为殷怜并没有真正地把自己当做殷家人。虽然吃殷家的喝殷家的，但是她对殷家的索求始终只停留在生存所需的层面上，从来没有真正把殷家的财产当做自己的东西。她的血肉来自于殷淮和殷夫人，所以接受他们的养育，也愿意一定程度上听从他们的教导……但这是有限度的。 殷怜是想把这个项目推荐给殷淮的。虽然利润上也许并不能保证一本万利，但至少是个有前途的项目。殷怜在自己没办法投资的情况下，感情上更倾向于让殷家得到它。但是殷家得到好处，在她心里又跟她的利益没有关系。 因为殷家不是殷怜的殷家。 殷怜觉得自己作为这个中介，理所当然地应该另外得到些报酬。 在不知道殷怜要为自己从谁那里拉投资的情况下，女店员倒是认可了她的想法。她有些怀疑地问殷怜：“你真的能给我们拉来投资？” 殷怜就说道：“我们可以谈好条件，如果拉不来，我们再说。” 女生有点心动。 她走过去跟同伴商量了一会儿，后来那男生看殷长生他们玩得起劲，也索性不管了，抛下了兄弟俩走过来开始跟殷怜说话。 殷怜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条件。她的要求不是很难，花的功夫也不算太多，对方想了想就答应了，前提是殷怜要能给他们拉来投资。 虽然聊了不少，其实也是几分钟的事情，毕竟不是谈什么正式合同，只是个口头约定而已。双方约定好之后殷怜就转身走向了殷家兄弟。 说服殷淮投资的重点还是在殷长生殷长宁兄弟。 光就前景和利润来说，殷怜有自信说服殷淮这是个能赚钱的投资。但是殷淮是什么人？他缺这点钱吗？一个独立游戏的利润，就算顶了天去又能有多少？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投资这么一个游戏对于殷淮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相对此时还在小心翼翼地用星露果的粉末换几万块钱的殷怜，殷淮就是个完全不差钱的土豪。这个土豪不能以薄利引诱，而需要从其它方面说服。 比如儿子喜欢。 所以殷怜首先要做的其实是说服殷长生殷长宁兄弟对《冰语者》产生兴趣，把他们的想法往想要投资和赞助游戏的方向引导。如果殷长生殷长宁有兴趣这么想要这么做，殷怜再站在理性的角度上加把火添点油，事情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了。 其实理论上来说，殷怜自己也是殷淮的亲生女儿，没理由不能说自己喜欢。不过她始终记着自己就是个半路出家的女儿，就像当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跟那群少爷小姐团的距离一样，她很看重自己裁定的“分寸”。 她不想跟给殷淮和殷夫人太过贪婪任性的印象。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怜走到殷长生的身边，看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长生你也太笨了一点，这都能死？” 殷长生说道：“是战斗的操作太不合理了好吗？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反人类的操作！” 殷怜便笑说道：“那是你水准未够班好吗？” 一般来说，殷长生要是被人这样嘲讽早就发火了。不过因为是殷怜，这几年来兄妹俩吵吵闹闹早就吵出默契来了，殷长生也没把妹妹的毒舌属性当一回事儿，只是说道：“你这么说就是很有自信咯？那行，你来，给我展示展示你的操作。” 他给殷怜让了让位置。 他是真心觉得这游戏操作反人类。其实玩了一会儿，大致了解操作之后，他个人觉得《冰语者》比想象中要好一点——它确实有属于它的出色之处。 但是反人类的操作几乎无时无刻不让人暴躁，他不信殷怜就能比他好到哪里去。 然而他却错了。 殷怜以前是玩过冰语者的，而且还比较熟练。再怎么生涩艰难不友好的操纵和难度，如果抓住了诀窍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殷怜不但轻松地打通了地图到了下一个任务地点，还在中途摸到了好几个殷长生所不知道的点。殷怜用时间差组合技打死一个小boss，殷长生都愣住了：“还有这一招？” 那个制作组的男青年立刻上来说道：“按三次方向键然后再按一次e键，会直接进入魔武状态。” 殷长生愣了一下，才问道：“难道是我跳过了介绍？” “呃……”青年有些气虚地表示，“这是留给玩家自己探索的内容。” 殷长生最近也学了殷怜的毒舌吐槽，说道：“你们留给玩家自己探索的内容也太多了点吧？你不觉得你们的游戏有点让玩家探索不过来吗？” 青年其实已经意识到问题了，有些尴尬地笑说道：“现在发现了，回去就改进。” 殷长生却觉得对方需要改进的地方远远不止这些。 但是，殷怜玩得很顺畅。不但顺畅，而且她还玩出了很多花样——这个游戏的自由度很高，剧情也很有趣。殷长生几乎很少在国产游戏里面看到过这种风格的作品。可惜那渣画面和反人类的操作简直是妨碍新人体会到它的美的终极障碍。 殷长生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技术高超，正常情况下看到这个游戏，安装完五分钟大概就会果断卸载了。 不过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看到殷怜玩得欢快，殷长生又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抢鼠标和键盘。殷怜自然是不给，就伸脚去踢他。 殷长生小可怜一样央求道：“让我玩一会儿。” 殷怜说道：“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29.033-034 等下，殷长生猛然发觉情况跟他们说好的不一样。[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什么叫他闲着也是闲着？ 等殷长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殷怜拖进了泥潭之中。殷淮经过认真思考，觉得给儿子找点事情做似乎也不错。 殷怜很了解殷淮的想法――如果跟他说这个项目很有前途，那对殷淮来说没有意义。他不缺那点钱，也没有兴趣跨行业投资。但是如果告诉他殷长生喜欢这个项目，而且这个项目总体上有前途，细节的操作又能训练到殷长生，殷淮肯定不吝于花那点钱。 他从以前就不吝于在培养两兄弟上面花心思。那时殷千爱一开始也是殷淮的培养对象，不过后来殷千爱实在是烂泥扶不起墙，殷淮就不再试图培养她了，而只是哄着她，宠着她。甚至还为了她建立了一个基金，就是为了保证她衣食无忧。 当然，殷怜肯定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她其实也就像是寄居在殷家的一个孤儿，殷夫人算是最照顾她的人，但是也跟她不十分亲近，最多就是把她当做一个无辜的孤儿对待。如果不是因为她勇于抱大腿，又常常故意被殷千爱欺凌因此而引起殷夫人的同情心，殷夫人也不会因此注意到她的存在……虽然当时殷夫人更多的可能只是为了阻止女儿那不正确的行为。 殷淮就更不用说。 谁也不能依靠。 虽然这辈子回到了殷家，但是殷怜感情上还是不觉得自己应该获得殷千爱当年的待遇。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她认可殷家兄弟会受到父母的庇护，也认可双方的血缘，却不认为自己理所当然会得到相似的待遇。 好像“道理”和“感情”，剥离成了两个世界。 殷怜前世的时候，一直是以压制自身感情的方式理智地生存。但是这辈子，也许是日子过得没压力了很多，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上辈子那么警觉了。 很多时候，感情都会冒出头来，盖过理智。 比如说理智上她觉得她应该多向殷淮和殷夫人索取，考虑到她这辈子名义上已经是亲生女儿，她提出来的许多要求应该都有可能得到满足。就算得不到满足，至少能要到几分算几分。 这是理智的做法。 偏偏感情上殷怜在拒绝。她的感情不想向两人索取，对殷淮是不愿，对殷夫人则是不想。她不愿依赖殷淮，也不想利用殷夫人。 哪怕明知道对方对她付出越多，就会越看重她。 殷怜可能是第一次完全在这种重大抉择上面屈从于感情，甚至因此而产生了不安全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到了必须通过设计殷长生来排遣的地步，可见多么严重。 于是殷长生就遭殃了。殷淮开口说道：“那就这么说好了。既然长生你看好这个游戏，爸爸就为你投资那么一回，但是你要全程跟紧了这个项目，如果钱打了水漂，你可是要负责的。” 殷长生没想到这个责任转头就被砸在了自己的头上。他猛然转头望向殷怜，想要她站出来有难同当，结果没想到殷怜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手机在玩起来。 看到殷淮顺着殷长生的视线向她望过来，殷怜立刻一脸无辜地抬起头来，说道：“我就看看微博上的回复……下午刚发了一篇美食评论。” 言下之意大概就是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要算上我。 殷淮想找二儿子，发现殷长宁又在厨房里跟大厨厮混，隔着磨砂玻璃都能看见他嘴巴开开合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顿了一下，才转过头来，拍了拍殷长生的肩膀，说道：“加油干。” 殷长生等殷淮走了之后，还发了一会儿呆，才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殷怜，说道：“小怜，这事你得跟我一起！” 殷怜表示：“我很忙的。” 殷长生指责道：“明明是你之前说想要投资那个游戏的。” 殷怜根本不认账，说道：“我没有啊。我说的明明是我无所谓好吧。我只是给你提了个建议，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啦。我揍你哦。” 她晃了晃没有什么威胁力的拳头，对殷长生说道。 虽然没什么威胁力，但是殷长生还是放软了口吻，说道：“亲爱的妹妹，帮帮我吧……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心里真没底。(.mhtxs棉、花‘糖’小‘说’)” 殷怜说道：“我也没有做过呀。而且，爸爸不是说了，这是考验你的时候。考试的时候怎么可以求助外援呢？不行的不行的。”她摇了摇手指，奸笑的模样十分可爱，当然也显得非常可恶。 “而且……”殷怜停顿了一下，好歹还是认真了几分，说道，“你现在不过就是在撒娇。因为旁边有爸爸妈妈还有我，所以才能说‘我不行’。如果没有依靠的时候，长生你还能说你不行吗？” 就像前世的殷怜一样，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力说我不行的。 这样一想，殷怜就更没有愧疚感了。 她对殷长生说道：“要是你真的不行，就让游戏失败吧。反正那本来也就是个烂游戏不是吗？” 殷长生完全没有想到殷怜会说这样的话，顿时愣住。 但是殷怜已经转身走了。 平心而论，《冰语者》当然不是烂游戏。或者说这样一个“烂游戏”殷长生都能玩得下去，本身就说明了这个游戏的魅力。 殷怜说：要是他不行，就让游戏失败吧。 殷长生想：坏心眼。 他怎么可能让游戏失败呢？就算真的不行，他也只能让自己行啊。他觉得自己的妹妹真差劲，明明她自己也很喜欢这个游戏，还是她怂恿殷长生去求殷淮投资的，结果把事情扔给殷长生之后她竟然就不管不顾了。 太坏了。 总用烂游戏这三个字刺激自己，太坏了。 殷长生很不想吃这一套激将法，哪怕明知道殷怜只是在激将。但是他又不得不吃――他总不可能真的让游戏失败。 殷长生太明白殷怜了。他妹妹就是个软硬不吃的混不吝，她威胁人的时候，是真的狠得下心，敢于把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毁掉。 也不知道这种差劲的性格是怎么养出来的，是因为小时候被方百合欺负了吗？ 殷长生的性格本质其实跟殷怜很像，但是十几岁的他哪能比得上两世为人的殷怜果断心狠，所以有不满也只能暂时憋下去。 之后他还真的认认真真跟进了游戏的制作。虽然他只承担了一个给几人提意见，给钱，以及指手画脚的角色，但是殷长生还真的就学到了很多。 《冰语者》也在殷长生的要求下有了一定的改变，主要是新手指引，战斗模式和画面这几个方面。制作组本身对这方面的问题也已经有所察觉，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因为画面被殷长生嫌弃，所以后来制作组又增加了两名专业的美工，专门负责美设。 其它的细节方面，殷长生和制作组也有一定冲突。不过好在这时的殷长生岁数还小，性格也远远没有后来那么□□专断，所以还没那么难以沟通。 在双方笨拙而粗糙地磨合下，殷长生竟也慢慢地和制作者相处得和谐起来。 这次合作对于殷怜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对方把答应给她的网站给做好了，没有被殷淮察觉，也没有花费一分钱。 殷怜把聊天软件上的一群西点店店主全部引到了网站上。虽然网站上目前只有一样商品，而且是售罄的状态，不过殷怜至少给了一个货物上架的倒计时。 把这一切都办妥之后，殷怜就找了个机会，再次进了印记空间。 这一次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去搞到一个空间装备。 殷怜其实到过不少拥有空间装备的世界，可惜都没有机会弄到空间装备。这有两个重要原因，一个是因为她以前年纪小，能力有限，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所以没有轻举妄动。另一个原因就是空间装备在大部分世界似乎都是珍稀物品，并不好弄到手。 就算是某些空间装备比较常见的世界，想要弄到这类物品也需要花上不少钱。而且像这样的世界，大部分不吃玻璃珠这种“宝石”，因为他们的科技未必就比地球落后，往往自己就能造出更高级的人造晶体，自然不会看重这种廉价的工艺品。 这种情况下，殷怜自然只能想别的办法来慢慢积攒当地的金币。 好在她的国家地大物博，文化悠久，还是有不少可利用的资源的。最典型的一个资源就是――美食。殷怜依靠跨次元的交叉式贸易――比如在比较原始的a世界用糖，盐交换宝石和野生物材，然后在比较发达的b世界用稀有的原材料交换量产的工艺品或者科技产品这种方式，慢慢积累了不少财富，然后又以这些财富作为基础，教信服自己的土著去制作美食出售，最后终于积累起了足够购买一批空间装备的金币。 这一天，马蒂尔大陆靠近久远之森的一个富裕的村落之中突然响起了七声悠长的钟声。 这个村落在数年之前还非常贫困，不过因为一次丰饶女士的神谕，他们的生活很快就改变了。如此这个村落是久远之森南部地区最为富裕的村庄，他们不但有自己的佣兵团，还建立起了神庙，俨然一副新兴小城的模样。 而这天，随着神庙钟声的敲响，来到庙中的人却抬头看见了站在牧师身边的少女。她看上去十分纤弱，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一身白色的斗篷之中，只露出半个漂亮而幼嫩的下巴。 但是，谁也不敢轻视这个孩子一般模样的身影，因为她正是五年前给村落带来奇迹一样变化的丰饶女士的神使。 当年作为一只豆丁，冒名神使对于殷怜来说很是必要的。不过那时候她只是出于对于行动方便的考量，并没有特意解释自己的身份而已。 但是，当殷怜发现冒名神使之后的各种好处之后，她就不再是无意冒充，而是有意误导了。 马蒂尔大陆所在的这个世界大概是殷怜穿越的这些异世界之中最有可能让她比较轻松地弄到空间装备的世界了。为了这件事，殷怜从几年前就开始精心策划。她很是特意地把自己拥有的资源向这个世界控制的小村落进行倾斜，并且通过选定了对她言听计从的少年作为牧师，每隔一段时间都对于村子的发展定下计划，然后通过牧师引导着村民按照她的计划发展。 当然，中途也不是没有不听话的人，这就很考验牧师的手段了。为此殷怜教了小牧师不少不可说的东西，才慢慢让小牧师有能力控制住很多意外的情况。 这个小村落被殷怜不太牢靠地收在手里，慢慢变得富裕，也慢慢培养出了虔诚。因为殷怜出现的次数有限，所以她无法把整个村落握得很牢，就使用了利益作为纽带。 作为丰饶女士的“神使”，她每年会给村落派发一些适宜当地水土的作物种子，而她就利用这些作物和烹制作物的食谱作为奖惩的内容，比较宽松地控制村民听从她的吩咐。 听从神庙指使的村民会获得财富，而不听从的村民则会被剥夺走丰饶女士所赐予的一切财产。光是这一条，就足以威慑众人了。神庙之中目前有几名杂役，除了自愿来侍奉丰饶女士的虔诚信徒之外，就是之前因为不敬神明而被处罚来做苦工的村民了。 虔诚信徒和受罚者的待遇自然是不同的。殷怜虽然生长于现代社会，但是因为成长经历，养成的完全是原始社会的价值观，最多就是披上了一层文明的外衣。 所以在她看来，奴役别人完全不是压力。甚至她觉得就算在现代，奴役也是一直存在的，只不过剥削程度的变化而已。 人类本来就是因为有阶级的存在，才会努力，才会想要成为人上人，所以必要的阶级差距正是促使人类努力，促使他们奋进而不懒惰的一个重要因素。这种情况下，殷怜对于奴役这些恩将仇报的村民完全没有罪恶感。 惩罚了他们的不知感恩，才会使众人更加虔诚，学会感恩。让努力者富裕，懒惰者贫乏，才能告诉众人他们应该往哪个方向努力，为什么要往这个方向努力。 也因为这个原因，殷怜每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对于虔诚信徒和受罚者的态度都会有很大的差距。她甚至不跟那些受罚者说话，不过越是如此，对方反而对殷怜越发谦卑和畏惧。 殷怜想：人性真是好犯贱。 对你温柔和蔼，帮你发家致富的时候，你不知感恩。但是对你残酷冷漠，把曾经给你的东西都夺走的时候，你反而知道了畏惧和听话。 太可悲。 因为赏罚分明的管理，这个叫做蓝云村的小村庄如今非常秩序井然。殷怜指使牧师教导众人利用山上的野果制造果脯，同时利用起环境，使其有了很多独特的商品，销售到附近的城镇之后，足够让大部分人过得富足。 但是同时这些人也要回报神庙。按照牧师的说法，他们的食物和财产都来自丰饶女士，所以要把从丰饶女士那里获得的一半财富赠送给神庙。 神庙则利用这一半财富，建立起了一个属于丰饶女士的冒险团，同时也是村落的守护者。他们直接受命于牧师，去完成神庙给予的任务，比如春夏的时候护卫平民进入山林采集各种野菜野果，山珍菌类，也许还顺便猎取几只普通的野兽或者等级偏低的魔兽。 市集的时候帮忙维持秩序，冬日的时候保护村落以及上山狩猎饥饿的野兽，也同样是他们的工作。 而此时站在殷怜面前的，就是这支冒险团。 冒险团里多是年轻力壮，年纪在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不等的男性，只夹杂着少数几个年轻女子，却包含了冒险团的几个重要职业――守护盾战士，牧师和药师。 拿着大盾的妹子是殷怜的脑残粉，从集合之后就一直死死盯着殷怜看，眼里更是pikapika地如同闪着光芒，看得厚脸皮如她也翻了个白眼，幸好对方看不见。 牧师开口说道：“这一次的任务非常重要。你们将要护送神使前往先贤之都。先贤之都的炼金术师那里据说可以直接拿金币换取魔法武器和魔法道具，这次过去，神使需要买一些东西，不过也会视情况为你们配备上一些武器和必要的装备。” “为了村子更加强盛。” 冒险团的团员们便也跟着喊道：“为了村子更加强盛！” 牧师转过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殷怜行了一个异常谦卑的礼仪。 他这个礼仪无疑会带出一种氛围，可以最大程度地增加殷怜在村民们心中的威仪。殷怜对此感到很满意，伸手点了一下牧师的额头。 洁白纤长的手指点过少年的额头，赐福一样的姿态引起了台阶下众人的艳羡和喧闹。殷怜相当满意这个有距离，又受到尊敬的地位，然后坐上了马车。 从蓝云村到先贤之都至少要大半个月的时间，说句实话殷怜觉得挺无聊的。为了跟冒险团保持一个距离，她甚至不能随便跟人说话。 但是她不会抱怨，因为马车外的这群人还在一路骑马，甚至骑猪的。 对，守护大妹子骑的是一只浑身尖刺的魔猪，据说当初是冒着生命危险才从久远之森里面抓来的，而且还跟好几个同伴进行了角斗才终于抢到手。 出发之前，这姑娘一直殷怜的马车前晃来晃去，却始终犹犹豫豫地不说话。殷怜听她的动静听得无奈，才开口说道：“说你想说的话。” 妹子这才开口，声音都有些颤抖地说道：“我……我一直都想保护殿下。我是为了殿下才想当守护骑士的。我……我非常非常感激殿下和女神，因为你们我和我的家人才能像现在这样幸福地生活。” 殷怜没想到少女转了半天就是为了说这样的话。 她愣了一下。 殷怜可不是为了拯救谁才帮助和收服这个小村子的。说白了她就是想利用这个村子赚到金币，然后换取空间装备。 她认为自己和这个村子的关系只是一种公平交易的双赢关系。当然由于智商不足的原因，如果诚实地把这种关系摆出来，村子里的人未必就会有如现在这么听话。 有时候人最不需要知道的就是真相。因为知道真相的他们不但不会做最聪明的选择，还会变得愚蠢。 一些必要的，能让双方相处得更和洽的谎言是有必要的。 不过即使是只以利益和交易作为交易的纽带，殷怜也不得不承认，被人感谢是一件让人觉得愉快的事情。 她想了想，最后对妹子说道：“女神只帮助那些勤劳的子民。是你们自己的努力和虔诚获得了女神的青睐。所以你不必感谢我，因为是你们自己的行为赢来了眷顾。” 女骑士听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是这样吗？女神真是公正和仁慈……我会继续努力的，用自己的行动来赢取女神的欢心。谢谢殿下告诉我这些。” 然后她就离开了马车下，忙忙碌碌地开始做起事情来。 去向先贤之都的路途漫长。殷怜自己对于这座传说中的魔法科技城市也没有什么了解，只知道那里的魔法师非常了不起，能制造各种强力的魔法武器和传说中的空间袋。 这还是牧师从旅行者那里听来，再转述给殷怜的。 殷怜便刻意让他打听了不少关于先贤之都的情报，知道了这地方是个魔法师的城市，而且是个武装力量极为强大的独立城市。 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也没有自己治下的领土，但是作为魔法师的聚居城市，他们的力量非常强大，而且跟很多国家还有教派关系紧张。 不过跟丰饶女士没什么冲突就是了，因为丰饶女士其实是农民们信奉的教派，政治化的程度很低，也没有什么人指望利用它来对抗魔法协会，说起来它跟法师们是没什么冲突的。 这也是殷怜打听过之后，还敢于前往先贤之都买魔法道具的原因。 旅行的过程是颇为无聊的，因为殷怜还要故意摆架子不跟团员们亲近。幸好她虽然摆架子，但是大伙儿却似乎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一样，即使在她摆架子的时候也无视她的冷淡，纷纷欢快地来找她玩。 殷怜神使的形象设计管理维持得很好，所以冒险团里的众人对她都有一种敬畏。年纪大一些的人害怕冒犯她，会阻止年纪小的团员来闹她，但是即使如此，还是会有很多年轻的团员忍不住想接近她。 晚上扎营的时候，很多年纪小的团员就会把她围在中间。哪怕殷怜很少说话，他们也会一直各种询问她的需要，给她 30.035-036 莎尔玛蒂是传说中的天之少女，天帝的小女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据说三千多年前，天之典出世，众国争抢，最后赢得了这部神典的是艾伦那的勇者之王阿伯尔纳伦。天帝命莎尔玛蒂进行最后的考验，结果莎尔玛蒂降落之后，美貌震惊了所有人。阿伯尔纳伦向莎尔玛蒂求婚，引起天帝的震怒，天之典被剥夺，要重新择主。天帝宣布所有人都可以在争夺天之典和追求莎尔玛蒂的权利中选择其一。 结果只有法师之祖，智慧王路达选择了天之典。 这是马蒂尔大陆上关于红颜祸水的故事。 少女说看到莎尔玛蒂，那是对于殷怜外貌的极高赞誉，青年立刻就好奇了，像殷怜这边张望起来：“莎尔玛蒂？你也太夸张了吧？你知道莎尔玛蒂长什么样子？” 少女捧着脸回答道：“就是看见她的一瞬间好像陷入了爱情。” 青年无语：“陷入了爱情也没有用，你又不能跟她订立婚约。我说你看到漂亮男女就脚软的毛病自己控制一下吧。” 少女却根本不听他说话，还是红着脸望着车队那边，自言自语道：“我恨不得立刻变成男人。” 太夸张了。青年摇头。 但是他同时也被自家妹妹勾起了好奇心。 旅途是无聊的，所以青年走向了车队，开始跟车队的人搭起话来，很快知道了这个车队的身份，以及旅程的目的地。 青年说道：“真巧，我和妹妹也是要前往先贤之都。希望这段时间里不要遇上战乱才好――现在黑贤者和各国的关系都不太好，万一被误伤就不好了。” 青年的话是站在马车旁边说的，而这时殷怜已经拉上了帘子，只能听见声音。 不过听到他话里的几个关键词，殷怜又把帘子拉开了，露出了藏在斗篷下面若隐若现的大半张脸，问道：“黑贤者？” 十二岁的殷怜已经有了些许少女的模样，精致的面容能够引诱大部分的萝莉控，不过青年显然不控萝莉，再加上心里已经有所准备，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暗暗赞叹，果然是有着莎尔玛蒂一样美貌的小姑娘。 如果再长大一点，他觉得殷怜决定能成为闻名大陆的美人。 然后他才注意到殷怜的黑发黑眼。 他忍不住有点惊异地问道：“不知道这位小姐跟先贤之都的夜之贤者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殷怜反问道，“夜之贤者跟你刚才说的黑贤者是同一个人？他也是跟我一样的黑发黑眼？” 青年应了一句，然后说道：“是，夜之贤者是十分稀有的黑发黑眼，他的名号黑贤者也有一部分来自外貌。如果跟小姐站在一起，说不定会有一种同族的感觉。” 殷怜又问道：“黑发黑眼很稀有？” “因为大陆上并没有真正天生黑发黑眼的种族，所以确实很稀有没错。尤其是像小姐这样纯正的黑色，我就只见过黑贤者一个。” 殷怜顿时来了兴趣，询问了兄妹俩的身份之后，便同意了他们想要搭伴同行的要求，一路上向他们询问了大量关于贤者之都和黑贤者的事情。 这兄妹俩来自繁荣国度的大城市，知道的自然比殷怜那个一直生活在遥远乡村的小牧师来得多。殷怜从他们身上获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甚至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之前从小牧师口中获得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殷怜总以为这个世界就像她在蓝云村看到的那样，非常地原始，落后，就像中世纪时候的欧洲，只是多了魔法这项原本世界没有的技能。但是当一些故事从青年和少女口中争相道来时，殷怜才发现这个世界跟她想象得完全不同。 青年口中就连词汇量也比冒险团的人们知道得更多。 殷怜从他们口中知道青金皇都，知道了白沙港城，知道了拥有两千年历史的教会圣地，据说那里流传着最动人的音乐，以及全大陆的历史。 在蓝云村和久远之森附近的村落还连饭都吃不饱，连基本的生存都不能保障时，在这个世界的繁华之地，一些人却已经发展出了璀璨的文明。贤者之都有魔法科技，圣地城有蓬勃的艺术和悠长的历史文化。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就是这么大。 蓝云村所在的地方是个三不管的地点，也没有苛刻的税务，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的他们穷到自己都养不活，所以也没有哪个国家想要把他们纳入领地。 明明依山傍水，但是仅仅因为技术上的不发达，和魔兽的肆虐，这群山民就活得完全不成样子。棉花糖小说网mhtxs 殷怜不知道冒险团的人们是什么个想法，反正她听到青年的描述之后，是产生了很多想法的。 她出生殷家，不管今生还是前世都从来衣食无缺，可是精神上却仍有着许多的痛苦。而这些人生活在技术和文明都不发达的小村落，连衣食住行都不能保障，每日花费大半的时间觅食，剩下的时间则要砍柴，打水，继续寻找食物或者其它去换取盐或者布料等必需品。 那种生活更加苦逼？这还真的说不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殷怜宁愿精神苦逼，物质充裕。如果活在这种环境，她恐怕连读书的机会都不会有――人要是不能拥有知识和智慧，那是很难有高层次的发展的。 兄妹俩看殷怜喜欢听，一路上就给她说了许多大陆传闻。一直到了先贤之都之后，他们才跟冒险团的人――尤其是殷怜依依不舍地告别。告别之际还留下了他们借宿的贵族家的地址。 先贤之都看上去有点像是那种西欧古代的城市，只是看上去比那些城市更加壮观。非要说的话，就是像西幻游戏中的魔法之城――话说回来，它似乎本来就是一座魔法之城。 不过不是那种十分玄幻的魔法之城，至少外层没有罩着结界，广场上没有悬浮着光球，总体上来说就是现代技术能够造出来的那种复古西式城市。 但壮观是肯定的。 殷怜看到这么一座城市的时候还比较淡定，毕竟她见多识广，又擅长克制情绪，但是冒险团的其他人就完全表现得像是乡巴佬进城一样了。 殷怜就低声对他们说了一句：“就算看得惊奇，也不要表现出来。你们表现得少见多怪，就会被人看轻，一会儿他们连装备都卖贵你们几个金币。” 冒险团的都是穷人家孩子，虽然这几年在牧师的带领下衣食丰足了起来，但是仍不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地步。殷怜这句话一说，成功地就让所有人都开始克制了自己的表情和动作。虽然看上去仍旧有些不自然，但是至少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 殷怜又说：“我们先去找家旅店，把马车跟坐骑安置下来了，然后再去逛逛城里，看看哪里有卖我们要的魔法装备的。” 有人迟疑问道：“先贤之都的旅店……住宿费要很贵吧？” 殷怜便回答道：“总不可能会贵过魔法武器和空间装备。” 结果团员却开口说道：“要不我们不用住旅店了，把钱省下来说不定能多买一件装备呢。” 而他这个骚主意竟然还颇有些人支持。 殷怜有些无语，但还是耐下性子，跟他们说道：“先不说旅店的住宿费和魔法装备的差距，你们以为魔法师们会让我们在先贤之都的街道上扎营？” 众人听到这一句话，顿时屈服。 倒是女骑士欢快地说道：“其实，也不能让殿下再扎营的嘛。这几天殿下一直睡马车里，肯定是很辛苦的。果然还是要找家旅店好好休息一下才对。” 众人听了，仿佛恍然大悟，纷纷赞同。 其实殷怜不管怎么样，这一路都比这群糙汉子糙妹子过得舒服多了。但是在这群糙惯了的乡下冒险团成员看来，神使自然是不一样的。 怎么也不能让殷怜过跟他们一样的生活。 因为有了这个想法，殷怜倒是成功地带着众人在一家旅店之中安置了下来。 只是之后的武器和空间袋购买却遭遇到了障碍。 “停止对外来人销售魔法武器和空间装备……为什么！？” 冒险团的团长十分焦急，大声地对着店主问道。 却听店主回答道：“这是贤者的意思。目前先贤之都与教会，还有附近几个国家的关系都很紧张。贤者知道很多人对于我们都是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向外来者出售武器和空间装备，谁也不知道最后装备会流到什么人的手里，所以除了在城里登记备案的冒险团和有清白身份的可信者，我们是不会向外来者出售武器和空间装备的。” 冒险团的团员之一说道：“我们来自久远之森南边的蓝云村，跟军队和教会没有关系。我们信奉的是丰饶女士……这样也不行吗？” 店主愣了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蓝云村……没听过这地方。信仰丰饶女士的话，你们莫非都是农民？” “呃……村子里的大家是。不过我们是为了保护村子组成的冒险团。” 但是店主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抱歉，我不知道这个蓝云村，不确定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确实不能把东西卖给你们。你们放弃吧。” 但是团员们不死心，又去了别家魔法道具店。可一直逛到了天黑，也没有一家店愿意卖给他们他们所需要的武器和装备。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街上的人群也愈来愈少。 冒险团的众人站在先贤之都的街道上，神色都有点沮丧。只有殷怜始终只是板着一张脸，陷入沉思。放弃购买空间装备回去蓝云村？肯定是不行的。一路从蓝云村走到先贤之都，花费的不止有钱，还有时间和精力。她经营蓝云村这么久，也不过就是为了获得一批这个世界才有的空间装备，如今放弃等于几年的功夫全白费，殷怜怎么可能愿意？ 她思索着可以打开僵局，获得空间装备的办法。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听到一串马蹄声，发现有一群穿着软甲和斗篷，骑着骏马的士兵正在他们侧前方停了下来，正注视着他们。 这群士兵，打扮上与其说是骑士，其实更像法师。 他们从两侧散了开去，露出了一个打扮明显高贵许多的男人。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殷怜几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人大概就是黑贤者。 在一个足以把小区域的空间变成白天的巨大光球的照射下，殷怜可以清楚地看清男人的模样。他有一头十分纯粹的黑发，眼睛幽深如黑潭。 但是，长相上跟殷怜却完全不相似。 黑贤者的长相完全是一副西方人种的长相，高鼻深目，固然十分俊美，但是和殷怜那种细致柔和的相貌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殷怜在心里吐槽道：我和他站在一起哪里像一个种族了？ 虽然这么说，其实她是有些警惕的，只不过利用了吐槽来压制自己的情绪。 黑贤者突然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晚上还留在街道上？” 殷怜听了，便意识到了这个城市应该有晚上不能在街道上流连的规矩。但是冒险团的众人显然还不清楚，甚至还在当着黑贤者的面喧闹和窃窃私语着。 殷怜便伸手推了推女骑士，低声对她说道：“去回复他我们的身份和现在还在街道上的原因，态度礼貌点。” 女骑士对殷怜是言听计从的，所以只是愣了一愣，就听了她的话，开始走上前去，行了一个十分笨拙又有些别扭的骑士礼，说道：“我们是来自久远之森南面蓝云村的探险团，来到先贤之都本来是为了买一些武器和装备回去保护我们的家乡。之所以现在还停留在街上，是因为我们找了许多家魔法道具店，但他们都因为战争濒临爆发的原因，不愿意卖给我们魔法道具。” 殷怜在女骑士的身后走上了一步，为她补充道：“我们已经在城里定下了旅店，马上就会回去。如果违反了大人的规矩，希望能网开一面，明日我们一定会注意。” 她站在众人的身后，如果不出声是很难被人注意到的。但是一出声明显让所有人感觉到了不同，她的气质和气场明显跟冒险团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就连说话的声音，女骑士的声音之中明显带了紧张和不自信，殷怜的语气却十分平和沉稳，完全不因为此时的处境而有所变化。 黑贤者突然说道：“后面的女孩，走出来。” 殷怜拉了拉自己的兜帽，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你也是来自蓝云村的……冒险者？”黑贤者用一种充满了讽刺的语气问道。 团长抢先一步说道：“不是！大人，殿下是我们的神使！” “神使？”黑贤者听了之后，露出玩味的表情，问道，“哪位神的神使？” “大人，我们信仰丰饶女士。” “丰饶女士？”黑贤者停顿了一下，才想起这位神明到底是谁，“……哦，那位村姑女神？” 蓝云村确实都是村姑和村汉，但是黑贤者说起这个词的时候，语气里显然带了些许轻蔑，顿时惹得冒险团的众人都对着他怒目相视。 殷怜心里顿时绷紧了。避免一群山里娃一不小心惹怒这位闻名大陆的黑贤者，她主动开口说道：“高贵如法师大人，也不能离开食物和衣服而不吃不喝，□□地生存。您每天享受着她的馈赠，何必轻蔑于她？这可不是高贵的言行。”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虽然是反驳黑贤者，用词却柔婉，并不容易激怒他人。 黑贤者沉默半晌，才突然说道：“女孩，放下你的兜帽。” 殷怜心中一紧，手却十分听话地拉下了兜帽。 兜帽放下之后，她的黑色长发与黑琉璃般的眼眸也就彻彻底底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冒险团的人固然有些淬不及防，但是众法师们却更加震撼。 纯粹的黑发与黑眸，莎尔玛蒂一般的精致容貌。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一眼黑贤者，再看一眼殷怜。 黑贤者问道：“你说你是神使？丰饶女士的神使？” 殷怜回答：“是。” “你为什么不说自己是天帝的使者？如果你是天帝的使者，那么魔法公会也会供奉你……就像供奉莎尔玛蒂一样。” 如果殷怜之前是直接穿越到先贤之都，那她一定不会忌讳冒充这位传说中的莎尔玛蒂。但是现在？行路到一半才中途改道简直愚蠢，殷怜怎么可能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她开口说道：“就算天帝统御众神，终究丰饶女士才是我的母亲。” 殷怜的回复没有什么破绽，但是一众法师相不相信她就另说了。黑法师对此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却开口问道：“你们说你们从久远之森南边来，目的是为了买魔法装备对吗？” 冒险团团长说道：“是的。” “我相信你们是南方的村民，也相信你们真的是丰饶女士的信徒。所以你们可以从城里购买武器和装备，然后带着它们回去你们的家乡……只是，有一个条件。”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 团长和女骑士四目相对了一下，然后说道：“请告诉我。” 黑贤者说道：“……你们可以带走魔法道具，我甚至可以送你们足够村落使用的魔法道具，只要你们把你们这位神使留下来。” 他的话令冒险团的一行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少女骑士猛然做出了警戒的姿态，愤怒地叫道：“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把殿下留下！？” 冒险团的众人都十分惊惧，一个个如同暴起的刺猬一样警惕地望着黑贤者。 他们之中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双方力量的差距，而另一些人也许知道，却仍旧选择了握紧武器。 这之中只有一个声音回答道：“可以哦。” 众人惊讶地望向说出这句话的殷怜。 女骑士叫道：“殿下！？” 殷怜说道：“我留下来也是可以的。只是你要拿多少东西来交换呢？武器，护具，空间装备，你打算给些什么作为交换呢？” 女骑士提高了声音，说道：“殿下，不可以！这是不行的！你不知道这群魔法师――” 殷怜伸手轻轻地点上她的额头。相比点上牧师额头时候的仪式小牧师半跪的姿态，女骑士此时是站着的，所以让殷怜的动作摆得并不是那么顺畅。不过女骑士年纪不大，身高比殷怜高得也有限，所以殷怜最后还是成功地用手指碰触到了她的额头。 那是女骑士之前在殷怜身边转来转去的时候，最想要殷怜为她做的事情。不过那时候殷怜坚持摆架子，才不轻易满足他们。 此时她却做了这个动作，然后十足装逼地说道：“不管前途有怎么样的险阻，那都是母亲的指引。” 女骑士的眼眶瞬间红了。 其实殷怜心里想的却是，本小姐千辛万苦做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搞到几个空间装备吗？眼看快要成功了，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如果这个黑贤者真的变态萝莉控对她有什么图谋不轨，她有印记空间在手，到时候直接逃走就行了。 因为带着这样的想法，殷怜才能把话说得这么轻松。 但是女骑士却不知道她的这些心理活动。女孩在殷怜说出这句话之后，就红了眼眶，然后在第一滴泪水落下之前，她就伸手拭去了眼泪，茫然转过身去拔剑指向了黑贤者。 “想带走殿下，就从我的尸身上踏过去吧！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可能！” 而随着她拔剑出鞘，余下的冒险者们虽然没有说话，但也跟着她纷纷拔出了武器，其态度可以说是已经非常明确。 而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那些以往的乌合之众，而是整个大陆都赫赫有名的黑贤者和法师军团。 真正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装逼装出反效果的殷怜：“……” 女骑士与冒险者们 31.037-038 她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所以冲向黑贤者所在的时候，那群法师并没有阻拦她。（.mhtxs无弹窗广告） 殷怜成功地冲到了黑贤者的面前。 她对黑贤者喊道：“阻止他们！” 黑贤者笑而不语，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却并不说话。 殷怜说道：“相信我——如果他们之中真的出现了伤亡，那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你都肯定得不到了。” 黑贤者这才低声开口说道：“小女孩，你是个高明的骗子。我都快要以为你真的是神使了，但你应该知道自己不是。你不会真的觉得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吧？” 殷怜是那种越是焦急越是冷静的性格，所以哪怕她此时对于黑贤者确认她底细的事情感到疑惑和不安，但还是十分冷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这样的自信认定我不是神使，但是我非常肯定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如果不是与母神有关的东西的话，那就是我自己本身了……” 然后黑贤者就接过了话头，说道：“如今你已自投罗网，不是吗？” 结果却见殷怜猛然一个深呼吸，把手臂伸到了自己的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一口不大的血肉被噗地一声吐在黑贤者的身前，殷怜的口中带着血，表情冰冷如同她只是咬下了一块牛肉，只有耳侧渗出的汗珠能够体现出她感觉到的疼痛。 她咬的地方不是动脉。 殷怜说道：“也许你看不起我这个神使，但是我确定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不管那是什么……法师大人，我咬的地方并不致命，可我想它至少能证明，我有能力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她手上的血渗出来，已经开始染红洁白的斗篷，那伤口新鲜，说不上狰狞，但是小小的伤口，却说不尽地触目惊心。 就像少女骑士那样因为与人战斗而受伤其实并不稀奇，但是这跟一个人生生地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血肉完全不同。自残需要的勇气要远远胜过战斗，而殷怜展示出来的却是一种意志力——或者说神经质。 她在证明自己有杀死自己的勇气。 她保持着一种张开双臂的姿态，手腕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着，表情上却没有任何动容，只是说道：“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也许对您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大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就算是蝼蚁，逼急了也会咬人一口，也能……让你疼。” 这一瞬间，黑贤者真的被她惊讶到了。 殷怜身上没有神力，普通人也许会被她的装腔作势骗到，但是任何法师和牧师都会轻易发现她身上的真相。 这世界上哪有没有任何神力的神使？ 然而她这样的年纪，能忽悠得这一群农民出生的冒险者为她出生入死，仍旧值得令人惊叹。尤其这些冒险者之中确实有人的资质相当出众。 但是仅仅如此其实并不足以让人高看她一眼。黑贤者见过的能人很多，殷怜不管年龄还是能力，在其中都可以被忽略——直到黑贤者见到她这一刻展现出来的狠辣。 黑贤者勾了勾嘴角。 ……可惜，仍旧太过天真幼稚了一点。 如果是敌人，谁会在乎你往自己身上咬上几口？要是能从敌人的身上咬下几口来，那才叫本事。 这样想着的他，却是太不了解殷怜了。殷怜是个极其善于衡量利害的人，却也是个极为毒辣的人物。她真的是那种敢于笑着咬断别人喉咙的人，此时之所以只敢往自己身上咬，只不过是因为她权衡利害，还不想往死里得罪这位黑贤者。 黑贤者最后还是让所有人停了下来。冒险者们发现殷怜被围在法师们中间，顿时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即使有人想要往前冲，也被不想再跟他们玩耍的法师迅速石化，直接僵硬在了原地。当法师们认真起来，冒险团的众人被收拾只耗费了不到五秒。 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殷怜叹气一声。 黑贤者却伸出手握住殷怜的手腕使了一个法术，他看上去态度很随便，殷怜的手腕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他说道：“对于法师的敌人来说，有时候死亡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殷怜面无表情，却说道：“但是时时刻刻预防着一个人死去，想必也是件耗费心力的事情。尊贵的法师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呢？” “人每一次追寻死亡，都容易消耗掉一点勇气。mhtxs[棉花糖小说网]”黑贤者意味深长地说道。 “以死亡为目标的死亡，自然会消磨勇气。但我觉得死亡对于一个人本身就是巨大的筹码，再懦弱无能的人如果能握住这个筹码，也能完成了不起的成就。”殷怜此时的形象还十分娇小柔弱，跟其他的十二岁女孩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说出来的话却与其形象完全不符，“如果只是以死亡为筹码而去做某一件事，那么每一次死里逃生不但不会消耗勇气，反而磨砺意志。” 说出这些话的殷怜，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凛冽的美。 在那么一个瞬间，黑贤者几乎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仿佛就要爱上这么一个诡异的小骗子了。 他沉默许久，才说道：“即使你是个骗子，我却忍不住开始要赞赏你了，小女孩。” 殷怜回答道：“如果您坚持认为我是个骗子，而赞赏一个骗子会让您觉得耻辱，那最好不要勉强。” 短短的对话之中，两人交锋数次，殷怜却并没有陷入劣势。 双方的力量这样悬殊，黑贤者甚至有些疑惑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这么一个小女孩在他面前说出这么一段话。 他对殷怜伸出一只手：“过来。” 殷怜却没有听话地抓住他的手，而是开口说道：“我要跟信徒们说几句话。” 黑贤者顿了一下，才说道：“别玩什么花样。” 殷怜便走到了少女骑士和冒险团团长的前方。 女骑士伤得很重，可能是所有人之中最重的。比起殷怜之前手腕上的那一块小小咬伤，她的伤势何止严重千倍百倍。 她已经完全瘫在了地上，身上全是各种伤口，除了烧伤，撞伤，也有风刃造成的割伤。她仰着头，流着泪，拼命地对殷怜摇着头：“殿……殿下……” 她想叫殷怜不要去。 殷怜看着她的样子，心想，大概这就是她为什么会做出不符合自身性格的事情的原因。如果只是为了自己，她只要乖乖任由黑贤者收拾完这些傻孩子就行了，根本不用为了跟黑贤者争执而咬下自己一块肉。 大约只是因为这一句殿下，这一份莫名其妙的信任和忠诚。 明明这群傻货其实根本破坏了殷怜的计划，不但没帮上忙，还给她找了一点麻烦。殷怜是很讨厌别人给自己找麻烦的，但是此时她心里无奈却多于了火气。 她要求黑贤者给冒险团的成员疗伤,法师们对此有所不满，但是黑贤者最后还是让他们动手给这群不知好歹的乡巴佬治好了伤。 治伤的时候，殷怜对女骑士和团长等人说道：“丰饶女士会一直保佑我，你们要相信这一点。如果命运给予我磨难，那磨难也绝对不会是不可跨越的，因为女神一直在这里。” 她的信心和坚定成功安抚了众人。 两个法师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忍不住就开始咬耳朵。 “这忽悠，教科书级别的呀。” “总觉得这种场景在哪里见过……” “……是不是上次突袭圣地城的时候……” “对对对！那个教皇老骗子……” 黑贤者听着手下的窃窃私语，看着殷怜那被手下都认可了的教皇级别的大忽悠术，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这小孩到底是哪里来的奇葩？ 他把人给扣下来真的正确吗？ 殷怜安抚完众人，又督促着法师给所有人大致处理了一下伤势之后，才重新回到了黑贤者身边。 黑贤者再次伸出手，殷怜抓住了他的手。 按照他们的年龄，就像大人牵着孩子。 看着殷怜被黑贤者牵着渐渐走远，女骑士伸手用力地开始擦拭眼泪，年长的团长只能拍着她的肩，给予无声的安慰。 这群人怎么也想不到，等黑贤者牵着殷怜进了城堡，殷怜就开口对他说道：“说好的武器和空间装备，回头要记得给我。” 黑贤者：“……” 他说道：“刚才他们攻击城卫队，可并没有答应交易。” 殷怜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我并非奴隶，相反他们才是母神的信徒。既然如此，我的所有权自然是属于我自己的，你的交易也只能与我谈，他们答不答应有什么相干？我同意了就可以了。” 黑贤者带着一种审视般的笑容看了殷怜一会儿，说道：“你母神的信徒……方才可是攻击了城卫队。” 殷怜顿了一下，才对着黑贤者笑道：“我觉得与其说是他们攻击了城卫队，不如说他们根据大人您的期待，给您和城卫队献上了一场还算有趣的娱乐。城卫队的大人们活动了手脚，信众们却可是付出了重伤的代价。他们这样卖力地取悦您，难道您都不打算给一些奖赏吗？” 殷怜的巧言善辩让黑贤者颇有几分惊异。 他开口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绝不可能是久远之森南部的村姑。村姑没有你这么好的口才，和这份灵敏的心思。” 殷怜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是丰饶女士的神使。我是听从她的指令来到村里，为他们带了丰饶和富裕的。” 黑贤者根本不相信她的这些说辞，说道：“你知不知道，真正的神使身上是必然有神力的？凡是法师或者牧师，都能看到人身上的神力？” 殷怜心里咯噔一下。 她还真的不知道。 但是即使知道了在她意料之外的破绽，殷怜也完全没有惊慌失措，只是低着头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有时候神明赐给信众的，并不只有力量，还有智慧。” “你想说，你带着丰饶女士的智慧而来？农妇的智慧？” 殷怜并不因为他的嘲讽生气，但是表面上却板起了脸，说道：“精心照顾的田园，可以产出比原来多一倍或者两倍的食材。这些食材端上桌面，可以使许多人丰足，不再挨饿。而饱足的人们可以做更多的工作，使整个世界富裕丰饶起来……农妇的智慧，是这个世界能够富裕兴盛的本质。” 黑贤者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么一段话。 殷怜身上没有神力，她不可能是神使。但是除此之外，她的言行并没有任何破绽，就仿佛她真的是个没有神力的神使一样。 黑贤者虽然还觉得她是个假神使，但却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带来了哪些属于丰饶女士的智慧呢？说来听听。” 宾果。殷怜想，正题来了。 她说道：“我带来的智慧，是如何让同一块田园生长出更多的果实，如何让农人烹制出更美味的食物，如何让野兽更好地被驯养，如何在冬日里也让蔬果生长……” 黑贤者听了，颇有些不置可否。 殷怜从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了他的态度，便开口说道：“您别小瞧这些智慧。您看，法师大人们并不从事田间的工作，那么他们的吃食从哪里来？自然是要靠农人供养。假如原本三位农人才能供养一位法师，如果变成两人就能供养一位，那么您治下的每六名农夫，就可以多供养一位法师。甚至于您也可以使用多余的人力，让他们负责其它工作，比如说扩建城墙，抄写文书，建造车械。” 黑贤者看着殷怜的目光这才多了几分认真。 “好处还不止这些。我不知道先贤之都的食物多少是城内的民众自己种植和养殖，有多少是与外界交易得来。但是我知道一旦战争开始，交易这一途径就变得不稳定许多。这种时候，先贤之都若是能够自给自足，那么无论在战争中就会少很多掣肘。”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黑贤者所居住的魔法塔。黑贤者似乎真的对殷怜所说的话产生了兴趣，说道：“不管你是真的神使还是假的神使，我必须得承认，我已经对你所说的内容产生了兴趣。继续说下去吧。” 殷怜便在黑贤者前方的座位上颇为淑女——亦或者说有几分造作地坐下，脸上带着属于狡猾政客的那种标准笑容。 她的样貌看上去实在是小，所以这种姿态多少带了点小孩强装大人的不自然。 黑贤者笑了出来。 殷怜本能地感觉到自己被嘲笑了，顿时收敛了几分笑意，才继续说道：“要让田园里长出更多的蔬果，养殖的动物生长得更快，其中有许多属于农妇的智慧。那些都是不借助于神力，而只通过智慧就可以获取的财富。比如果树生长的时候，农人要代替蝴蝶和蜜蜂，为那些没有被授粉的花朵授粉，剪掉一些果实太过密集的枝条，才能让剩下的果实获得更多的营养，让它们长得更加丰硕饱满。” 黑贤者说道：“如果那样子，果实不是会变少了？” 殷怜便回答道：“这就像有些农家，因为太过贫穷，养不起过多的孩子。如果他们拥有两人份的食物，却生了五个孩子，最后谁也吃不饱，遇到灾荒的时候，也许五个孩子一个也活不下来。” “所以适当地剪出一些果实，其实是一种仁慈。它至少能让剩下的孩子可以健康地长大。” 这是从未听过理论，但是黑贤者却觉得听上去竟然似乎还有几分道理。但是这些道理到底最后能不能运用到现实中去，黑贤者也有点不确定。 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能分辨这个没有神力却自称神使的女孩话中说出来的内容到底有几分真实，几分虚假。 这是几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作为先贤之都最尊贵的法师贤者，黑贤者素来对自己的智慧感到自傲，可是他竟然突然分辨不出一个稚龄女孩的言语真假——这件事让黑贤者觉得有些不适应。 殷怜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如果知道，大约也会觉得骄傲。 她为了扶持蓝云村，花费了不少时间去了解一些农业相关的资料，甚至背诵了大量的文字资料，并把它们一点一点翻译成了当地的语言，甚至有一些当地不存在的词汇，她还要想法设法地将之用更简明的文字表述出来。 而这些努力都是有回报的。比如此时，她虽然也称不上农业上的学霸，但是拿一部分知识来忽悠黑贤者却绰绰有余。 黑贤者似乎对她所说的内容产生了兴趣，开口问道：“还有吗？” 殷怜却说道：“母神传授给我的知识，要远比这些多得多得多。可是这些都是要传授给信徒的知识，我不应当把它随便传授给不是信徒的人。法师大人如果想要知道和使用这些知识，可愿意为我在这城里建一间神庙？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给您的城民传授所有他们能够使用的知识。” 黑贤者顿时笑了：“在先贤之都建立神庙？你的胆子挺大啊？” 虽然这样说，他的语气之中却带着笑意，而没有恼怒。 殷怜谨慎地判断着他的情绪，然后说道：“为什么不行呢？丰饶女士并不是法师的敌人，她供养万物，并不与任何人为敌。法师大人们与教会敌对，是因为教会不能容忍法师们的存在。但是丰饶女士从来不是试图一统大陆的教会，她宽容而无争，我们是可以共存的。” 感谢丰饶女士的存在特性。作为农民的崇拜神祇，她甚至没有成文的神典和统一的教义，只能通过时代口口相传而延续。这种情况下，殷怜想要自己杜撰教义也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就算目前流传在大陆上的许多内容，也没人能确定是不是原本的教义。 “你可知道，自从法师王带走莎尔玛蒂之后，对于所有神派来说，法师都是敌人？”黑贤者悠悠说道，“你就不怕被卷入法师和教会的争端？” 殷怜却说道：“我们并不是要与任何人为敌……只是也不会与法师为敌。不管是教会还是魔法协会，丰饶女士素来一样供养。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是敌人？” “而且……”她的双眸在灯光下如同漾动着涟漪，“莎尔玛蒂是自愿跟随着法师王离开的。她不是天帝用来衡量和考验众王的筹码，她也有属于自己的意愿。如果母神在这里，她也一定会这样说：爱不是一种罪过。” 夜色中她的容颜比在魔法之光的照耀下还要动人。殷怜的容貌太精致，气质太过复杂，其实光看外表，是一点都不像丰饶女士的信徒（也就是村姑）的。然而这一句话中那充满野性的天真，却能撼动灵魂。 比起神使，她更像魔女。 黑贤者突然开口说道：“你想不想成为法师，没有神力的神使殿下？” 殷怜当场愣住。 黑贤者说道：“我对你的母神兴趣有限，贤者之都有自己的能力。你所持有的母神的智慧，对我们也许有用，也许没用，不过不论如何，它对我的吸引力……恐怕小得很。但是我对你的兴趣却很大。” 殷怜沉默了好一会儿，却突然正色了起来，问道：“大人对我的兴趣，是指哪个方面？是我的虔诚，我的智慧，还是我的身体？” 黑贤者：“……” 他用目光扫了一下殷怜前后完全没有区别的身材。 殷怜向来擅读表情和神态，立马自己揭开了：“看来不是身体。” 黑贤者顿时笑了：“女孩，你有非常漂亮的容貌，和独特的魅力。但是如果想要用身体作为资本，恐怕还要再等个十年。” “可是你的思想已经成熟。这世界上只有最聪明的人，才能成为最了不起的法师。我还没有弟子，不过我会很乐意收一个像你这样可爱的女孩作为弟子。” 成为法师……说实话，这个提议对于殷怜实在 32.039 殷怜在考虑，黑贤者也不催促。[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只是开口说道：“女孩你其实有件事是说对了。神赠与的财富，并不是只有力量，智慧也是十分重要的关节。可是没有力量，智慧哪来用武之地？力量是保护自身的武器，没有力量，智慧很容易丧生荒野，你好好想一想吧。” 殷怜沉默许久，才说道：“我……也对天之典上的东西非常感兴趣。” 黑贤者笑了。 殷怜这句话其实说得相当艰难。因为一旦踏出这一步，她就脱离了原本属于“神使”的那个精神保护罩，而黑贤者伸出来的那根橄榄枝，在真正握住之前你是不可能知道它上面是否带着尖刺，涂着□□，又或者甚至脆弱到一折就断。 不过殷怜显然是幸运的。 因为黑贤者并没有因为她的表态而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他反而把殷怜带到了魔法塔的一个房间，让人安排殷怜住下。 第二天殷怜拿到了黑贤者允诺的魔法装备和空间袋，殷怜自己留下了一把匕首，一个防身的戒指，以及半数以上的空间袋，才把剩余的送给了冒险团。 她去冒险团看过蓝云村的冒险者们，他们看上去精神还好，也没有人发烧或者感染，只是看上去忧心忡忡，而且也没有自由可言。 黑贤者派人看管着他们。 双方见了面，他们看见殷怜的模样，纷纷都松了一口气。女骑士警惕地望着跟在殷怜身上的法师，紧张地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问道：“……殿下，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殷怜回答道：“并没有。贤者大人只问了我一些关于丰饶女士的事情……我觉得他或许不在意在城里为丰饶女士建一座神庙。也许我可以试着说服他。” 冒险者们顿时都张大了嘴，显然是惊异于殷怜这个异想天开的假设。女骑士却是十分相信殷怜的，听她这样说，就开口说道：“殿下您真的要留在这里吗？但是您根本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他很危险。” 少女还是天真无邪了一点，所以她甚至没有在意跟在殷怜身上的法师，就对殷怜说出了这么几句话。 如果黑贤者真是个暴躁易怒的人，他听到女骑士说的话，大概就能让她走不出这座城市。 所以殷怜只是对她说道：“黑贤者是个明理的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我会留在这里，尝试说服他建立神庙，接纳女士的子民。” 然后她向着众人交代了一些话，就安排他们带着武器和道具回去蓝云村。她的理由是现今外头情形太乱，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士兵或者流民经过蓝云村。离开了冒险团的村落缺乏足够的保护力量，她不放心。 其实蓝云村距离不管先贤之都还是各国都城都很远，并不在任何一支军队的必经路上，所以还是比较安全的。不过因为各种原因，每当战争时各国国王都会召集一些贵族的私兵，殷怜和冒险团都不会高估这些私兵的品行。 最后冒险团还是在殷怜的劝说下，带着遗憾与不舍离开了先贤之都。 在离开前，女骑士难得大胆地走上来抱住了殷怜，对她说道：“殿下，我会回来的。请您一定要……保重。” 冒险团离开之后，跟随殷怜的法师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殷怜表现得非常乖巧，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法师塔。 黑贤者看到她时，一眼就看到了她挂在腰上的匕首和手上的戒指，顿时囧了，问道：“你的装备不是要给村子的嘛？” 殷怜就答道：“我是个没有神力的神使啊，当然也要点武器护身啦。” 两人对视半晌，黑贤者翻了个白眼，说道：“跟我来。” 殷怜就跟着他走了。 黑贤者把她带到一件收藏室，然后给她一枚戒指。那枚戒指一看就是十分珍贵的魔法道具，怎么看都比殷怜手上的那个珍贵得多。 殷怜二话不说，立刻拔下了原来手上的那个，换上了黑贤者给她的戒指。 她甚至什么也没问。 黑贤者顿时为之一愣。 那枚戒指其实规格偏大，套上殷怜的手指之后就直接开始缩小，直到变得跟她纤细的手指严丝合缝，然后……突然消失不见。 殷怜愣了一下，因为手上还能感觉到戒指的存在，可是她却看不到戒指了。 她眨了下眼，重新去看，发现它又出现了，但是只要她一分神，戒指就会再次消失。 有点神奇。 却听旁边传来黑贤者的声音，说道：“你还真是天真，我让你戴你就戴上了？你就不怕我给你个诅咒戒指？” 殷怜却说道：“老师不是这样的人。” 她已经很自来熟地叫上了老师。 那份天真和信任又让黑贤者有些意外。殷怜的表情和语言都太过自然，仿佛她是真心这么想的，所以回答时不带丝毫犹豫。 殷怜是这么纯真无邪的人吗？ 其实她只不过认为比起语言上的质疑，要了解一个人行为的好恶要用自己的眼睛来观察和判断。她用自己的眼睛认真观察过了黑贤者，心里对这位法师已经有了判断和解读。 这种情况下，她信任的是自己的判断，而非黑贤者本人。但无论如何，既然有了判断，就不该质疑。而且就一般逻辑上来说，黑贤者这个时候要对付她，也很没有必要。 用没有可信度的怀疑去消耗别人的好意，会给赠予行为本身也蒙上一层灰，那是很愚蠢的事情。 黑贤者却似乎被她的信任给取悦了，开始教导殷怜戒指的使用方式。 跟随黑贤者学习的日子对殷怜来说是比较有趣的，不是因为黑贤者教得有趣，而是因为殷怜本身就对魔法，力量这种东西充满了兴趣。 她对于所有能让她拥有力量，让她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知识都充满了兴趣。 而黑贤者很快也发现，这个小姑娘有着远比他想象之中还要令人惊艳的天赋。与马蒂尔的南部通用语不同，魔法师的文字用得是另一种语言。 而殷怜在简单学习了一些基本词汇之后，竟然就能大致阅读魔法书了——不是那种似懂非懂地蒙，而是真正可以一点一点根据语句的规则推断出具体的内容。 这种才能黑贤者前所未见。 相比黑贤者的惊叹，殷怜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惊人。她这些年仅仅是拿着素描铅笔练线条的同时，就从无到有地破解出了六个世界的语言，而越是接触不同种类的语言，就越会发现它们之间的殊途同归。甚至隐隐约约殷怜还有了一种猜想，觉得语言的存在并非是被创造出来的，而是人类通过翻译自己的“思维讯号”，以不同的规则表现出来的。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也许有一天，殷怜进入一个新的语言陌生的世界时，她甚至不必去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而只要解读一组特定的密码——或者叫做规则，就能自然而然使用对方的语言。 当然，这种想法总归是太过玄幻了一点，殷怜也就是想想而已，并没有真的把它当真。 能够越发魔法书的同时，殷怜还在黑贤者的教导下开始学起了魔法。大概是因为此时外面气氛十分紧张的关系，黑贤者本人其实是十分忙碌的，每天也就只能抽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教导殷怜。 殷怜一开始还很担心，觉得自己是外来者，不一定能学会这个世界的魔法。但是当她第一次感觉到魔法元素的时候，这种担心就消失了。 黑贤者评价她说：“资质还行。” 殷怜不知道“还行”是什么个等级，但是很明显她十分沉醉于力量的修行，甚至都一度忘了继续跟黑贤者安利丰饶女士的教义（黑贤者：还是让她永远忘掉这件事好了。）。 在这样的进展之中，她很快成为了一名初级魔法师。 然后，冬天就到了。 冬天到来的时候，殷怜有点想家了。计划之中她本来并不想在这个世界停留这么久的时间，但是学习魔法的机会她也不想放弃，所以才延长了旅途。 此时空间装备到手，魔法也已经学会，她就比较想要回现代了。 她不确定地是黑贤者会不会愿意让她走。就算只说离开一段时间，万一黑贤者并不同意，她也不能强行离开。到时候，她可能只能制造失踪事件——不过这么做的后果是比较严重的，一不小心就容易让她彻底失去继续向黑贤者学习魔法的机会。 殷怜最后还是打算想试探一下黑贤者。 “丰饶女士在召唤你……？”听到殷怜的这个借口，黑贤者顿时笑了，他说道，“怜，看在老师教了你这么久的份上，就不要用这么没诚意的谎言来骗我了吧？丰饶女士的神使这个身份实在是不适合你。” “我猜你大约是哪里的贵族小姐，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倚靠，年纪又还小，所以才选择了冒充丰饶女士的神使混迹在农民之中。你做得很好，非常聪明……但是这样的做法，并不是能骗过所有人的。” 黑贤者果然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殷怜的说辞。 而他的猜测之中，除了缺乏殷怜穿越时空的这件事情，几乎全部正中核心。 可惜，殷怜并没有打算在这里承认黑贤者的猜测。对她来说，她说这个谎的意义并不是为了能混迹在农民之中，更多还是为了解释她自己那诡异的行踪。 所以她不可能向黑贤者承认这一点。 她对黑贤者说道：“老师，不管你怎么想，我真的没有说谎。”她的眼神坚定而诚恳，毫不忌讳地直视着黑贤者，说道，“母神在召唤我，我必须要离开。就算我自己不离开，等到时间到来的时候，母神也会强行带走我。我虽然 33.040 面对黑贤者这样倨傲地宣言，殷怜忍不住就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一句：“她能。（.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黑贤者顿时就用凌厉的目光望向了她，表情却有点没好气。 殷怜瞬间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意识到自己又习惯性嘴欠。 她就是看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拽。 殷怜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放柔软了声音，说道：“女士来接我，是要我回到她身边，去拿取明年春天要用的种子，肯定不是要故意挑衅老师。这也是我特意来跟老师告别的原因……明年春天女士还是会送我回来的。我特意来跟老师说，就是怕老师因为我不告而别而生气，明年到来的时候，不肯给我建神庙，也不再教我法术。” “说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黑贤者说道，然后顿了一下，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建神庙了？” 殷怜说道：“老师，女士马上就来接我了。您不会生气吧？” “如果丰饶女士真的能当着我的面把你带走，我保证不生气。” 殷怜顿时笑了，说道：“那么，老师明年见。” 当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的人已经如同一缕残光，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没有圣光，没有一点魔法的波动，就那么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黑贤者愣在当场，从圈椅中猛然站了起来，伸手走到殷怜原来站着的地方捞了一把，却只捞到一把空气。 “这小骗子……难不成还真能是神使？” 他试图感觉四周的元素，发现元素运行的轨迹并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魔力被引动的痕迹……不过，也没有神力被牵动的迹象。 黑贤者想了许久，觉得如果殷怜明年真的带了种子回来，而战争没有爆发，那么，他倒是真的可以试着给她在先贤之都建一座神庙。 第一个与魔法协会交好的女神……哪怕是个村姑女神，也蛮有意思的，不是吗？ 殷怜回到印记空间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对着高智商的人类装逼真是累人，太容易露出破绽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突然伸出手，然后就见到指尖突然冒出了一朵火花。（.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结果殷怜的笑容还没有完全露出来呢，就觉得身体里的魔力开始快速地流失，转眼就流失了大半。流失的同时，殷怜的身体却完全得不到相应的魔力补充，指尖的火苗瞬间灭了，然后不管殷怜如何尝试，也都用不出来了。 她急忙紧张地查看空间装备，查看完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还能用。 可是显然，魔法是没指望了。 擦，所以她花了这么久时间学魔法到底是为了啥。 虽然这样想，殷怜还是老老实实带着各类空间装备，把印记空间的各种物品都收了起来，还了多年兼职储藏室的传送平台一个清爽干净。 收拾完东西之后，她又穿越了几趟，从异世界带回了她这几年想方设法攒下的各种贵金属，宝石和珍稀动植物材料。 因为终于有了空间装备，所以殷怜接下来的行动大胆了许多。 她留下了一批糖，盐和玻璃珠子，这次开始让山民们直接和其他人进行交易，甚至可以雇佣一些人入山采集她需要的东西。 这是殷怜之前一直不敢做的事情。山民固然淳朴好忽悠，同时也因为见识少的关系，特别容易被诱惑。所以殷怜哪怕手头目前已经有了不少宝石贵金属，也不敢在这些资源比较珍稀的世界拿出来，用来交换其他资源。 山民淳朴，只是因为他们还没见过足够的诱惑。 殷怜有自己的发展计划，跟任何世界的土著合作都只是互惠互利，可没有扶持帮助对方的意思。所以她也没费心提升对方的教育开阔对方的眼界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个人自己获得了资源之后应该去费心的事情，如果对方不够聪明……那也就只能这样不够聪明下去，直到有一天幡然醒悟。 殷怜没有这样的伟大情操去帮助别人，也许有些人有，然后其中一部分获得更惊人的利益，另一部分则如潮水被大海吞没，没激起半点浪花，以后被别人提起的时候，也最多就是一笑：那个傻子，尽干些损己利人的事情，活该没好下场。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殷怜更喜欢做个凡事讲究等价交换的自私的聪明人。 村民们为她工作，她给村民们相应的报酬，如果村民们想要更多的报酬，他们就需要进一步体现自己的价值，增强自己的能力，殷怜不会主动去扶持他们。她只筛选，而不培养。 如果有目的性地引导，也许能给她带来多几成的好处，但是相比花费的精力，殷怜判断不值，所以她不会这么做。 有了空间装备和黑贤者给的护身首饰，殷怜做事就大胆了很多。她之前因为自己搬运能力有限，又缺乏储存物品的仓库和自保能力的关系，在使用山民的时候一直比较谨慎，完全不敢大张旗鼓地用。 但此时她的动作力度却大了许多。 人的胆气说到底都是跟着能力走的。殷怜此时虽然不能在异世界使用魔法，但是至少黑贤者给的装备还能用，就是要从魔力水晶之中抽取魔能。不过，她还有印记空间作为最后的保护措施，魔法装备只是给了她一些转圜的余地，也算是够了。 殷怜这次收购的量，要比以往都多很多。 她说道：“以糖和盐为钱币，这样一碗糖或盐，换一担不带叶子，杂枝的星露果果实，你们挑拣好了再拿来，如果我发现有人的果实没有挑拣干净，那就给我当场挑拣干净，否则我是不会收的。” 因为双方的计量单位不一样，就算说出换算标准这些山民们也未必能够理解和换算，所以殷怜索性不费这个功夫，直接就把糖和盐都用木碗装好，最直观地摆在众人的面前。 最后她补充了一句：“星露果也好，一些山珍和草药也好，只要你们有的，都可以拿来给我看看，我会酌量地给出价格。只要价格合适，你们有多少我收多少。” 她一改平日的作风，让山民们很是不解：“仙子要这么多山货，能吃得完吗？” 殷怜便笑着回答道：“我自然是有我的用处的，不一定要都拿来吃。你们只要把自己能采到的东西都拿来给我看，我会自己挑选需要的。” 星露果果实应该是村里一直在搜集的，倒是没花什么功夫就有人给殷怜送来了好几担，不过大部分被挑拣得兵不干净，殷怜便让人当场挑拣干净了。 她检查得非常严格，根本不给任何人鱼目混珠的机会。殷怜倒不是真的在乎多一两少一两的盐，主要还是为了让人知道自己并不可期。 这山里因为穷，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的刁民并不是太多，主要是吃穿都靠着一双手，太过偷懒是活不下去的，谁也不会接济你一辈子。 但是少不表示没有，殷怜如果脸色摆得太可亲，就防不住有人打蛇随棍上。殷怜之前与山民往来，不是没发生过矛盾的，人家看她年纪小，看上去又柔弱，哪里肯跟她做生意？根本恨不得抢了她身上的所有东西，再连人一起卖去换钱。 殷怜后来是花了不少功夫，利用了印记空间和自己的智慧，连打带吓，才收服了这群山民，逼得他们乖乖听话。如今几年下来，倒也服服帖帖。但是殷怜可不会天真地以为他们就对自己多么顺从了。 交换了星露果之后，村民们又带来了各种各样的食材和其它。殷怜仗着自己现在储存空间充足，差不多是来者不拒，只是定价上有点为难。 人参灵芝之类的，当然要以比较高的价格收下，以鼓励山民们下次继续主动去搜寻。问题是其它东西――殷怜不是植物学家，而且是个典型的城里萝莉，从小就是分不清楚药材，野菜和野草的区别的。她能辨别的植物种类很有限，自然也很难给它们定价。 殷怜瞬间觉得自己鲁莽了。她应该带本植物图册，然后再来收东西的。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有图册，这些植物里如果有一些原本地球没有的品种，殷怜依旧没有办法了解。 这种情况下，最后殷怜主要还是收了那些自己认得的常见物品，其中主要是人参，灵芝和皮毛一类的物品。山里野兽多，山民也积攒了不少皮毛，不过品相都不怎么样，聊胜于无而已。 至于剩下的那些殷怜不认识的，她就花白菜价收了个样本，打算回去查询一下再决定以后怎么收。 做这些事的时候，殷怜也默算了一下自己这次换出去糖和盐的分量，发现还是盐比较多。糖对这些山民来说是奢侈品，盐却是必需品。 她想了想，觉得下次交易的内容估计不能再准备食盐了，除非她换个地方继续交易。这个村子许多家山民都换了不少食盐，短期内估计消耗不掉。 这个村子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有点小了。 然后这个时候，却出现了喧闹。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筐子，重重地放在了殷怜的面前，说道：“换十碗盐。” 殷怜低头一看，笑 34.041 她开口问道：“谁告诉你这东西一筐能换十碗盐的？” 男人说道：“你刚才不是给拿了一大根这玩意儿的人换了一满碗盐？我这的虽然个头小了一点，但是数量多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换个十碗不算过分吧？” 殷怜指了指别人拿来的人参，又比了比男人拿来的萝卜，说道：“看清楚点，这两个不是一样东西。人家的这个叫人参，是种药材。你的是萝卜，不过是种蔬菜而已。” 先不说人参的个头对它的价值影响有多大，就说看外表也能看出两样东西根本不一样。殷怜就算五谷不分，好歹人参和萝卜还是能分得清楚的，才不会把萝卜当做人参收进来呢。 “看上去不是差不多嘛。”男人胡搅蛮缠道。 殷怜就说道：“若你觉得差不多，就拿去找愿意高价收它的人。十碗盐换一筐萝卜，看有没有人愿意跟你换。现在能麻烦你让一让地方吗？” 男人却不依不饶，说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殷怜这时候已经意识到男人想要故意找茬了。她动作停了一下，把临时从山民家中借来的木桌上散落的各种交易物品收了收。 男人还在大声说道：“……你别以为别人叫你仙子，你就真的是仙子了。也不知道是哪里跑来偷偷藏在山里的野丫头，说不定是什么逃犯呢。要不是六年前你偷偷烧――” 然后他猛然就握住手臂，发出了一声惨叫。 原来是殷怜已经把桌面收拾好了，瞬间发动了一个魔法道具附带的风刃法术，直接在男人的手臂上割出了一道口子。 她距离男人还有一些距离，所以这道口子可以说是出现得非常突兀，几乎没有人看见她是怎么出手的，男人的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男人顿时被吓住，叫道：“……你使的是什么妖法！？” 殷怜这才开口说道：“如果不想死，就别再到我面前晃荡。你既然记得我六年前烧了那恶毒奸猾的女人家，又怎么觉得现在我就会对得罪我的人手下留情？” 男人捂着手臂，往后退去，退到一定路之后，猛然就转身逃跑了。(.mhtxs棉花糖小说网) 之后到殷怜收摊的时候，男人的媳妇匆匆赶了过来，猛然就在殷怜面前跪了下来，央求殷怜饶了男人。殷怜便指了指那筐萝卜，让她带回去。 女人不肯，不但不肯，还一直跪在殷怜面前磕头。 一些村人心软，也开口为女人求情，央求殷怜饶了她和她的丈夫。 村长说道：“她既然来求，想必瓜头是已经知道怕了。仙子就饶了他们吧。” 殷怜让人把这天交易的东西都装进了马车里，然后才转头看了正在跪地磕头求饶的女人半晌。她弯下了身子，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灰头土脸，身上隐隐还带伤的模样，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也没记恨什么。他对我来说算是什么东西，只要不来招我眼，我哪有功夫计较？” 可是随后口风一转，又附在女人耳边，轻轻说道：“可是你就不恨吗？这样没用的男人，惹了事都还要你来给他出头，偏偏就敢在你的身上作威作福，这么可恨，你就不想教训教训他？” 女人愣神。 殷怜却把那筐萝卜往她怀里一推，说道：“带回去吧。萝卜这东西，煮了蒸了都算是顿饭，我是真的不稀罕。” 然后她就上了马车。 马车看似往山里行驶，其实到了半路上殷怜就把它连东西一起收起来，回家去了。 拿到充足的星露果之后，殷怜接下来的工作就方便了许多。 再次扫了一遍聊天记录，殷怜根据给她发信息的人的身份，一一查询了目前星露果口味相关点心的销售状况和评价。 感谢如今的网络化购物风气，殷怜很快就找了相关点心的评价。 殷怜在交易的时候有特别给几家西点店提供专门用于测验的星露果粉末，都是连锁大亨，也没人舍不得那点成本，几乎都进行了成分分析测试，而经过多方面分析，至少星露果的纯天然和无害性已经被证实，唯一值得疑问的是，这到底是哪种植物？ 通过成分分析，不少机构都证实了星露果粉末的药用价值。虽然对方也试图将之与现有的一些植物成分进行对比，试图推断出星露果到底是那种植物，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找到符合其性质的植物品种。到目前为止，只能认为星露果粉末是一种带有一定药用价值的香料植物粉末，可能产于某些比较偏僻的山野，而且对于生长环境有着严格的要求，所以才会始终没有被人发现。 研究员们那边的意思是希望这些餐饮公司直接给对方提供一些活体植株用于研究，哪怕不能研究出更加深入的内容，至少可以对它们进行人工培育，避免它们绝种。但是天知道这些餐饮公司其实也根本不知道星露粉的来源到底是哪里。 他们只有拼命叩殷怜的聊天软件，试图跟她联系和见面。 对于这种见面请求，殷怜自然是拒绝的。 而在殷怜为了取得更多原材而努力的时候，得不到她回应的餐厅经理却不得不先行营销了起来。有人以来自原始森林的，濒临灭绝的稀有香草植物作为噱头，迅速开始给星露果打出了名头。 既然是这样的稀有食材，涨价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各大西点连锁店拿到手的星露粉其实都比较有限，本来就要限量销售，所以各个店铺也很有默契，从有人打出这个名头之后不久，就纷纷你追我赶地重新定价。 这一定价，反而让这种点心火了。 星露果这种香料，本身是有一定魅力的，口感确实非常出彩，如今又有多家知名西点店不是联合，却胜似联合地捧了一把，很快就在网上刷出了热度。 这还是西点店一家也不想要尽全力去营销这个口味的结果。殷怜跟他们交易，没有任何口头或者文书上的协议，卖得非常任性，这也导致这些店长谁也不想妄自出力为她营销，怕最后给他人做了嫁衣。 不过由于点心的受追捧，春申市这边大部分的西店连锁负责人都受到了总公司的询问，问的正是星露果有关的讯息，甚至有人专门下访，就是为了了解一下这款点心的口味和价值，看看有没有可能进行全国性地推广。 不过这件事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在于原材料的供应。 在七心意之中，总公司下来的负责人敲了敲桌子，问道：“你跟这位昵称真实幻影的网店店主见过面吗？” 店长愣了一愣，才说道：“……并没有，一直是网上沟通，网络交易的。不但这样，他上网的时间也很不规律，时在时不在的，回复留言也非常随心所欲，感觉……脾气不太好。” “没见过人你就敢从他手上拿货？” “……因为点心我尝试过。除了我们这几家店，还有一个人也是从他手里拿货的，虽然那个人不卖西点，只是自家做了吃。我们当时就是从她的嘴里知道有这种香料的。” 负责人愣了一下，才问道：“是什么人？” “殷家的大小姐。她父亲您应该知道，就是鸿远精工的董事长，殷淮。” 负责人顿时愣住，半晌才说道：“怎么会跟这种大人物扯上关系？” 店长便苦笑解释道：“这位大小姐才十二岁，说是以后想做美食记者，把市里所有的西点店都扫了一遍，光是花掉的茶点费估计都要上万了。您不知道，这事后来还差点上了新闻。她当时就是带着星露果做成的点心一家一家踢馆的，后来她的微博慢慢上了轨道，才不再四处找麻烦。” 负责人便细细询问了一番关于殷怜的事情，然后突然开口说道：“你有这位殷小姐的联系方式吗？想办法约约她看。这事儿估计还是要从她这里下手，才能找出个突破口。” 相比七心意的这些筹谋，这段时间里最糟心的应该是像是多萝茜这种没有参与殷家的茶会，导致连真实幻影的联系方式都没拿到一个的西点店同行了。 星露口味的甜点红得出乎意料，虽然真正品尝过的人其实不多，但是网络上的话题却刷得挺热，尝过了的人几乎都是交口赞扬，竟然没有□□，看上去跟假的似的。 但是店长却知道，这件事是真的。星露果的口感很好，是大部分人都会喜欢的那种，加上限量效应，使它很快就受到了追捧，最近已经多次有客人询问店里有没有星露果口味的点心提供了。 这种情况下，多萝茜的店长也开始为之前嘲讽殷怜的行为感到后悔和懊恼。 你说你堂堂一个富家大小姐，没事儿带着点心去西点店踢馆做什么？虽然心里这样暴躁地吐着槽，她却不得不快速地转动着脑筋，试图寻找一个逆转局面的方式。 殷怜刚换下睡衣不久，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开门出去，发现出现的是保姆。保姆见到她之后开口说道：“小姐，老张说门外有个女人找你，据说叫金莉莉，要不要让她进来？” 35.042 “金莉莉？”殷怜对于这个名字没有印象，想了想，问道，“她有没有说来找我干什么的？” 保姆便回答道：“她说自己是一家西点店的店长，来找小姐说蛋糕材料的事情。[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殷怜便花了点时间回忆了一下，试图回想起之前认识的西点店店长里面有没有这么一个叫金莉莉的。回忆没有花费殷怜多少时间，因为之前来参加茶会的人里面就只有三个女店长而已，殷怜还都存了通讯方式，所以一下子就确定了。 没有叫金莉莉的。 虽然如此，殷怜还是往外走了几步，想要去看看对方到底是谁。她心里猜测对方可能是听到星露果相关的风声而特意找上来的私人西点店店主，所以还是打算出去见一见。 结果一走到大门前，远远地看见坐在轿车里那个看上去有点熟悉的女人，她就认出来是谁了。 殷怜转身就重新往别墅走去。 她转身得那样果断而又迅速，颇有点让人淬不及防。等金莉莉赶紧从轿车里跑出来隔着大门对她大叫的时候，殷怜已经走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件事说明了一个什么道理呢？ 就是等人的时候不要玩手机。 殷怜对于跟金莉莉见面完全没有想法。虽说她当时在多萝茜忽悠别人尝试自己的蛋糕是比较画风清奇，但是至少保持了基本的礼貌。可是金莉莉的表现实在没有服务业的职业精神，不尝就不尝呗，还非要诬陷她打算碰瓷。 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殷怜知道她此时是为了什么而来，殷怜就是不见她。 接下来的时间里，殷怜开始趁着放假管理那个几乎没有一个人的，忽悠《冰语者》制作组的成员们给她做出来的网站。 殷怜从异时空带回来了不少星露果的果实，但是这些果实要变成可用的星露粉末，还要殷怜进行消毒，碾碎，磨粉。之前的量少，处理起来还比较方便，如今数量大量增多，殷怜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了。 直接拿去特定的店家付费让人帮忙处理也行，只是这么做的话，未免太过显露痕迹，次数和数量多了都容易引人怀疑。 所以殷怜就在网上找起了相应的工艺和可以使用的机械。[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碾磨设备倒也算了，家用型号的处理速度虽然慢点，好处则是机器本身的体积也小，殷怜总能找到地方把它安置好。其它机器就比较麻烦了……就算她现在买得起，但是那巨型的体积，殷怜可要把它们往哪放？ 殷怜托腮想：果然还是得租个仓库。但是她现在连身份证都没有，可要怎么租？ 在再三考虑之下，殷怜决定还是直接向西点店提供星露果果实算了，反正晒干的果实也不可能种出来。 然后她就把商品上了架。 这个私人网站是根据殷怜的要求定制的，它并不接受网站注册或者会员申请，买家用的都是殷怜一开始准备好并且提供给对方的账号。 商品也不能即时购买。殷怜会在网站上挂好一样商品，标注好它的到货日期和到货量，然后就可以预购了。预购的方式是每个人可以限量购买一定数额的商品，超过这个定额就需要另外获取定额了，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让人转让定额。 殷怜把网站设计成这样当然是有目的的。 她不能确定自己以后是不是会进入餐饮行业，但是她手上确实有不少这方面的资源可以出售，而且是源源不断地。这种情况下，在她自己还没有下定决心直接参与这方面的竞争时，作为高级供应商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自我定位。 她特意把一群西店连锁店的店主聚集到了这个平台上，甚至在供应量明显缺乏的情况下也不肯选择其一进行合作，其实就是为了以后做打算。 星露果的供应量肯定是会增加的，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她希望这些西点店身后的餐饮公司能发现星露果的好处，并且选择对它进行进一步地开发。 星露果的用途比想象中更多，它完全可以开发运用在不同的商品领域。光甜点上，它可以被使用在芝士蛋糕上，也可以被使用在布丁上，只要这些公司找到平衡点，最后都能选择合适的品种进行开发，殷怜完全可以给他们所有人供应原材料。 但是殷怜本人并不能真的指使他们这么做，所以她只能以自己的方式进行引导。 她把五十公斤的星露果预售商品上了架。 这一次的食材数量接近上次的十倍，可惜材料都变成了未经处理的。最先发现这件事的是正在上着七心意春申市分店店长账号的总公司负责人。 他立刻密殷怜，问道：“这是星露果？” 殷怜回复道：“还没处理的果实，一般需要碾磨。我太忙了，懒得处理了，你们自己买去之后处理吧。价格也降了一点，四百五十克。” 负责人总算理解到店长口中的“很任性”是什么意思了。 且不说这种因为懒就直接从卖成品材料变成卖原材料的行为，就说食材碾磨本身就是会损耗一点材料的，即使不至于有两成那边多，但是加上时间和人力的损耗，也说不上优惠了。 不过负责人傻了才会跟殷怜说这个――他们这边正需要星露粉的原果实用来进行研究，最好能从中培育出成品植株才更好。 负责上当下就下单了。 50千克就是四十万……作为原材虽然有点贵，但是相比七心意春申分店每天接近六位数的营业额，还算是可以接受的价格。 负责上点了付款。 结果…… 【您的购买量超过账号上限，请控制购买量在8kg以内，谢谢合作。】 负责人当时就愣住了。神马鬼？万元每千克的价格你竟然还给人限制购买量？负责人立刻敲了敲殷怜，质问她：“为什么它告诉我购买超出账号上限，我的账号只能买八千克的星露果！？” “现在一共有七个买家，我只有五十公斤的星露果，所以限制一下避免其他人买不到不是很正常？如果被你一个人买光了，其他人买什么？” “等下，五十公斤的星露果，七个人分，一个人根本分不到八公斤吧？” “废话！” 负责人真想顺着网线爬到对面去咬那一边的臭小子一口。 “那不是还是有人只能买到四千克！？” “那还是有买到啊。” 负责人瞬间明白了对面那个难缠角色的想法，然后干净利落地下单先把属于自己的那8kg配额给买了下来。 殷怜的果实卖得很顺利，但是她还是特意拖到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货。 而在那之前，殷长宁奇怪地发现自己妹妹开始看起了各种动植物图鉴，主要是植物图鉴，种类繁多，包括了食用植物，药用植物等等。 殷怜不但读这些图鉴，甚至似乎还在背诵和做笔记。 他顿时有点奇怪，开口问殷怜：“你抄这些东西干什么？” 抄这些东西自然是为了以后能够更好地赚钱了。殷怜之前在异世界收山货时，明显感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不足，此时自然要趁着有空的时候赶紧恶补。 不过她却不能诚实地回答殷长宁，便说道：“我想了解一下食材和药材方面的知识，说不定对以后当美食家有用啊。” ……你想得真是太久远了。 不过殷长宁本人其实也对烹饪很有兴趣，所以听到殷怜这么说，倒是没有吐槽，反而凑了过来，索性跟殷怜一起看起了这些图册，试图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在读图册的过程之中，殷长宁和殷怜都学到了不少东西。殷长宁是个行动派，甚至想办法弄来了不少图册上出现过的罕见食材，试着根据食谱制作了一次。 其中既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 成功的殷怜自然是愿意一试，失败的殷怜立刻转身就逃。 殷长宁只好拿去祸害殷长生，殷长生被骗了几次之后简直暴躁，怒吼道：“你这是被小怜感染了啊！？尽知道欺负我……欺负我……欺负我……” 殷怜看到他最近测试游戏测试得辛苦的份上，还是过来把“殷怜二号”给拖走了。 殷长生这段时间显然花费了不少时间在《冰语者》上面。他虽然平时的性格任性暴躁，但一旦做起正事来就会很认真，非常负责。这在殷怜看来，也算是殷长生仅有的几个优点之一了。 而在被图册的同时，殷怜也陆陆续续给网站上了不少商品，而且在一众店长看来，那些商品简直一样比一样夸张。 只经过简单炮制的，小孩头那么大的人参和灵芝，看上去成色好到不真实的小颗宝石，还有各种各样的珍贵动植物食材以及菌类。 几个店长之前一直觉得星露粉这玩意儿贵到坑人，结果店主已上架新产品，他们全部仆倒了――星露果竟然反而成了这个私人网站所有商品中最便宜的。 有个店长的鼠标在商品界面上划了半晌，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些玩意儿……真的假的？” 36.043 或许是同样因为怀抱着对于殷怜这个“店主”的怨念，跟殷怜有交易关系的这七家店主明明是竞争对手，却不知不觉走在了一起，还因为临时的同盟关系而建立了比较粗浅的友谊，重点体现在他们一起进了一个群。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而这时候在这个群里，众人正在讨论殷怜新建的那个网站上新上架的产品。 殷怜的那个看上去很不靠谱的购物网站名字就叫做私家店――她随口起的。私家店的网页其实是很华丽和精细的，就是店主实在是太过于随性了。 众人此时就在讨论店主新上架产品的真假。 “那人参也太夸张了吧？图片做得真逼真，完全看不出ps的痕迹。” “完全看不出ps痕迹的话，说不定东西是真的。” “！？” “你们没觉得吗？星露果是没有被发现过的香料，按照研究员的意思，现在没有被发现的植物只可能是一直生长在深山老林之中，而且生长环境受到限制。这种情况下，什么样的人才会找到它？” 众人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有人打字道：“你是说幻影店主其实是个资深驴客？” “虽然驴客的说法也可以，不过我觉得用探险家来形容说不定更贴切。这也可以解释他人为什么经常不在，回复信息完全没有规律。” “这个猜测有点意思。” “如果他真是个常常往深山老林里面跑的资深驴客，确实是有可能发现未知的植物香料，高年份的人参和灵芝，还有各种山珍的……这么说还真有点能说通了。” “但是，那些宝石怎么说？” “会不会是……发现了宝石矿脉之类的。” “……那些宝石可都是打磨好了的。” “但就是发现了宝藏之类的呗。说起来几百年打仗的时候，那时候应该有很多有钱人往深山老林里面跑吧？也许店主找到了哪个有钱人的宝藏？” 最后有人说道：“说这么多，说到底我们也不过就是在瞎猜，谁也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 结果有一个人开口说道：“其实有一个方法可以证明猜测的真假。” 众人顿时都纷纷打了问号。（.mhtxs无弹窗广告） “买一次店主的其它商品就行了。如果东西是真的，其实这些东西的标价还是蛮合理的。” 这个提议让众人纷纷哑然。 私家店的各种商品，全部都是高价的奢侈品，动不动就上六位数七位数的，就算众人都算是金领阶级，也没法说买就买。 不过说话的这个人显然不同。七位店长之中，只有说话的这位张公子本来就是雅正堂连锁的未来老板，目前只是在春申市下方锻炼而已。 “不愧是张公子。”作为竞争对手，其他人就算跟他不熟，也多少清楚他的底细，顿时纷纷催促着他动手，“快去下单吧。” 张公子果然言出必践，直接就去下定了一个六位数价格的小宝石。 结果付款的时候他忍不住嘀咕了一下。 “说起来，我觉得幻影店主真是心大。星露果的货款也就算了，连这种超过十万的款项都通过网络钱包，看上去也太不可信了吧？” 而在张公子下单订购了宝石的同时，众人却不知道，殷怜的这个小店因为路人的误闯，已经突然地被挂上了国内最大的天际八卦论坛。 【搜索最近热门的星露果甜点，却一不注意点进了一个非常奇葩的骗子网站！】 这个帖子的题目基本上就已经说明了起因经过。帖子楼主在误入私家店之后，对着网站上的商品标注和价格很是无语了一番，然后就发现，这个网站它根本不能注册，也不能购买！ 但是它却有交易记录。 帖子底下众人议论纷纷，表示“不能付钱买东西的话那就不是骗子网站了，可能只是个普通的中二网站而已”。 但是这个帖子却让私家店迎来了一波参观潮。 而随着这股参观潮的出现，很快有人就表示，根据专业眼光来看，网站上放的一些药材/宝石照片不像作假。 不过照片上毕竟说不得准，所以很多人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也有人觉得站长也许只是随便从什么地方找来了几张照片冒充产品，摆弄出了那么一个网站而已。 但是其中总有些人有不同的看法。 某个研究所之中，有个岁数颇大的研究员跟同事说道：“老曾，你过来一下，帮我看看这个有没有可能真的是星露果的果实？” 老曾过来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这个……不好说。” 老研究员说道：“……试试看联系一下站长，看能不能想办法搞到个活体样本。” 老曾答应了。 但是事情进展比想象中要更不顺利。殷怜如何会在网络这种地方留下太多的隐私信息？她连网络钱包都是选的不需要实名认证的那种。需要实名认证的内容，她几乎都填了一份以假乱真的假信息。 研究员们花了老大力气，最后找出来的还是一份虚假的资料。 而殷怜这个时候却在开心地发自己的第一份网购商品。 虽然魔法不能用了，但是殷怜借助魔力水晶，还可以使用一些不那么强力的魔法机关。她在收到张公子的付款之后，就在一处游乐场匿名租了一个储物柜格子，然后在里面留下了可以双向传送的魔法阵，并要求张公子在特定时间去储物柜取东西。 这样的行为实在是非常儿戏。不过，当张公子真的取到了宝石，并且在随后的鉴定之中发现宝石确实是真品之后，还是忍不住把这事情在群里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店主放上来的人参啊宝石啊有可能真的都是真的！？”一群人简直不敢相信。 “至少我买到的宝石成色十足，鉴定出来绝对是天然宝石。” “……我觉得我可以给我爸买棵人参。” “那松露价格多少来着？其实我们公司一直收这玩意儿的。” “店主真是奇人。怪不得他卖星露果那么不耐烦，人家那才真叫分分钟几百万。” 而随后，还在用着店长账号混私家店和聊天群的七心意下派负责人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联系了总公司，在跟总公司协商之后，正式联系了殷怜。 “幻影店主，您好，我是七心意总公司的人。我想跟你谈笔生意。” “说！”殷怜遵从店主人设，说话极其言简意赅。 好在这段时间众人也都已经了解了她那人设的德性，并不再在意，负责人平和地说了自己的意思。 他的大概意思是，七心意希望跟殷怜合作，签一个专供合同。他们愿意按照市价收购殷怜手头上的大部分食材。他们从甜点材料的需求很大，如果殷怜愿意的话，他们就全力推广星露果系列的点心，前提是殷怜能独家给他们提供充足的星露果。 这个提议是在殷怜的预期之中的。 她回复道：“首先，我不可能跟你们签订任何合同。我最讨厌合同啊契约啊这种东西，束缚人，让人不自由。”签合同肯定需要暴露身份，她才不要。 “其次，星露果现在的数量虽然受限，但是以后会慢慢增加。你们一家是消耗不了的。” 负责人：“……我以为它很难培育。” 这也是目前研究机构那边的猜测。 “不难。培育中。” 这句话当然是骗人的，不过有一半是真的。异世界漫山遍野都是星露果这玩意儿，好活得很，殷怜才懒得费心思去培育。 理论上来说，新鲜的果实保留水分储藏好，春天时扔进土里就能长出来。 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这么跟对方说。 负责人听了之后，停顿了半晌，才开口说道：“网站的会员数量以后还会增加吗？” 殷怜说道：“会。”不过马上她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承诺，星露果的果实除非你们几家消耗不了，否则只把交易份额分配给你们。你们内部可以自己调整分配，网站的好友列表里有转让份额的选项。” 负责人听了，说道：“我需要跟其他人商量一下。” 殷怜就没有再说话。 星露果被垄断是一件殷怜比较不愿意的事。虽然她本人目前就在搞垄断这件事吧，但是如果有餐饮公司想要将之二次垄断，殷怜可不会高兴。 她要给自己留出充足的选择余地。 但是她不介意这些公司内部和谐。事实上内部和谐也是有好处的――几家公司各自使用这种食材开发不同的甜点品种，在避免恶性竞争的同时，还可以帮助推广这种天然食品香料。 星露果推广开来之后，殷怜的收益只会继续增加。到时候需求增加，才方便她加大星露果粉末的销售量。 这个是双赢的策略。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店长们开始同时出现，要求跟殷怜开了一场网络会议。这场会议之中，几家公司达成了协议，将会利用星露果开发不同甜点，但同时 38.07.22.01 这一句老板让女人愣了一下，然后一头黑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她说道：“我不是你老板。” 女人望了钟却文两眼，又拿出手机，对着手机上的证件小照看了一会儿，才微笑道：“本人倒是比照片上帅一点。你就是钟却文吧？是这样的，你们老板帮你租了我的公寓，就是这间，租金已经预付过了，暂时是一年。你进来看看，如果没什么其他要求，就给我看看你的身份证，然后把合同签了。” 钟却文顿时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伸出手接过合同把合同看了签了，但是直到把行李全部安置了，他感情上还是有点懵逼。 然后这个时候他又收到了殷怜的信息。 殷怜让他准备好，带着证件去两条街外的一栋办公楼签合同，这次的合同是办公场地的合同。 “……”钟却文感觉到了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他忍耐不住地打字询问殷怜：“那……老板你什么时候跟我见面？” “事到如今……” 殷怜慢吞吞地回复道。 “我想你应该也快发现了……” 钟却文怒敲手机键盘：“别告诉我老板你根本就不打算跟我见面？” “小钟你真是善解人意，这么快就把我还没说出来的潜台词给猜出来了。” 钟却文好想重新把所有的东西塞回行李箱，然后果断地提起箱子直奔机场。 但是殷怜看到他短时间的沉默，却几乎毫不费力地猜到了他此时的心情，于是很好心地提醒道：“机票是单程的。” 钟却文好不容易忍住了掀桌的冲动，死死地抓住手机噼噼啪啪地打字问殷怜：“老板你是逃犯吗？” “不是。” “特工？” “不干这么危险又不自由的活。”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不能见人？” “因为……命运吧。棉花糖小说网.mhtxs” “……” 殷怜笑了起来，这回的回复口吻倒是认真了不少，说道：“好吧，刚才是开玩笑的。不过我不出面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也不需要这么在乎这些事情，反正跟你没有关系。工资我会按时付的。” 钟却文说道：“……你要做的工作，不犯法吧？” “不犯法。”殷怜回复道，“而且你也是成人了，一件事犯不犯法，你自己应该也可以判断。如果你觉得违法，大可选择不做，我这个连影子都没有出现过的人难道还能强压着你的头让你去做？” 说是这么说，但是真正工作的时候，有些事情却不是那么容易分辨清楚的。 但是殷怜的这个说法确实让钟却文踏实了一点，他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判断力的。 接下来，殷怜又远程遥控钟却文去租了一个仓库。这次她倒是没有遇见付过钱，因为干这事确实要先展示身份证――殷怜只是先做了个电话预约。 这是个比较规范的小型仓库，自带发电机和设备完善的冷库，殷怜又让钟却文去买了两个保险箱，放置在仓库之中，最后才拍了张全景展示给殷怜看。 拍完照之后，殷怜便让他把所有的钥匙都分一份出来，放在了一个她预先租用的公共储物柜里面。 “暂时就这样吧。”殷怜在电话里说道，“以后的工资每月1号会发放到你的银行账号里面，同时还会有你当月的销售分成。另外，这几天你的任务就是就以自己的名义住注册一家店，然后以这家店的名义开一个银行账户，我会把店铺的花费打进那个银行账户。” 钟却文是越发觉得这个新老板可疑了。 他吐槽道：“连店都要以我的名义注册，老板你自己干什么？” 殷怜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提供资金，还有货源。” “事实上你的店只有这两样是最重要的，而这两样是掌握在我的手里的。说白了我就是要找一个代理人，我想你也发现了。我因为个人的家庭关系，暂时不好出面，所以才要找一个代理人。” 钟却文还是有点不放心，不死心地问道：“……我们真的不能见一面？” 殷怜说道：“不方便。” 钟却文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实在思考利弊。 殷怜想了一会儿，说道：“你可以这样想，我只是花了一笔钱资助你开店，算是我入股。然后你从我这里拿货，再寻找渠道把它们卖出去。本质上来说你算是自主经营，只是有采购渠道上的限制。” 这样想倒是让人觉得舒服了一些。 殷怜又继续开口说道：“另外，我可以另外给你放开一部分限制。你不但可以卖我的货，还可以另外找一些商品内容不冲突的进货渠道，自己增加货物种类。你卖什么可以自己决定，只要不影响我的生意就可以了。” 钟却文终于被她说服。 殷怜又跟他说了不少其他方面的注意事项，才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之后，殷怜长长舒了一口气。 却不料突然从床下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饶是殷怜胆大包天，这个时候也吓了一大跳。然后她发现了，那是一双半大少年的手。 她猛然一脚踢出去，甩掉了那只手，又冲着那只手毫不留情地踩了好几下。只听到躲在床下的人发出几声闷哼，殷怜才又气又恼地叫道：“殷！长！宁！？” 却见殷长宁捂着被自己踩出血印来的手臂，十分艰难地从狭窄的床底缝隙之中爬了出来。 殷怜简直怒不可遏，说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溜进我的房间，偷偷躲我床底下！？” 殷长宁难得脾气也有点大，说道：“我也不想这么干！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因为你什么也不会跟我说，不是吗？” 殷怜被他的气势惊住，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殷长宁说道：“你最近一直鬼鬼祟祟的，我怕你是出了什么事情。爸爸说要注意你身上平时有没有出现奇怪的现象，可是就算真的出现了什么事情……我觉得你应该也是不会跟我们说的。” “从小到大，你每一次午睡，都要门也紧紧锁起来，连妈妈都不让进。我不知道小怜你在防备谁，但是我们都很不安好吗？因为不知道你会不会有一天睡着的时候，突然就消失了。” 殷怜待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殷长宁握紧了拳头，说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就是想躲进来看看小怜你会不会睡到一半突然消失。” “小怜你跟人讲电话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被爸爸知道的话，我不会跟爸爸妈妈说，你可以放心。”他低着头，不看殷怜的眼睛，说道，“我就是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是在怕谁？我知道你小时候过得很辛苦……但是那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不是吗？你已经回家很久了不是吗？” 他已经猜出殷怜在偷偷想办法和人一起赚钱，只是不知道殷怜这么做的目的。殷家不缺钱，殷淮甚至还在殷怜的怂恿下帮殷长生投资了一个游戏。 殷怜嘴唇翕动，微微张开，欲言又止。 殷长宁抱着刚才被殷怜毫不犹疑踢了好几下，甚至已经开始红肿渗血的手臂，眼眶已经开始微微发红。但他一直低着头，把眼睛藏在垂落的留海下，没让殷怜看到他的表情。 他绕过殷怜想要往外走。 殷怜却猛然转过身，揪住他的袖子，说道：“你知道什么！？” “殷长宁！你什么也不知道！” 她的眼眶也有点泛红，甚至连盯着殷长宁的眼神都有些发红。 殷怜素来是不喜欢跟你解释她行为的缘由的，不管被误会也好被指责也好，只要这件事本身不影响她的实际利益，她都不屑于去解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本能地就不想放殷长宁走，就忍不住地想跟他争执。 她说道：“你什么都有，所以才会这么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怎么敢这么说我！？” 殷长宁愣住。 他从来没有见过殷怜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殷怜是骄纵的，她是狡猾的任性的聪慧的，但她绝不脆弱。在殷长宁的记忆里，这个妹妹很喜欢装哭，但是她却很少真正这样情不自禁地哭出来。 可是殷怜是一个多么好强的人，她就连流泪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股狰狞的不服输。她对着殷长宁一字一句说道：“你是从小跟在父母身边的人，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心情！？如果我没有偷听到自己的身世，如果我没有告诉妈妈我的身世，我现在也许还活得跟殷千爱一样……不，我只会活得比殷千爱更惨！” “妈妈以前对殷千爱很好吧？那是因为她以为殷千爱是她的女儿！我也是这样，爸爸妈妈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是你们的妹妹，而不是因为我是我，不是因为我是殷怜――” 她说得像绕口令一样，殷长宁却仿佛听懂了。他其实听不太懂殷怜的话，但是却奇妙地听懂了她的悲伤。 他有些笨拙地安慰道：“你是你啊，你本来就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我的妹妹。” 他还是没听懂。 殷怜用力地擦着眼泪，说道：“你什么都不懂。” 39.07.22.01 殷长宁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如果你什么都不说出来，那我就算想懂，也不可能懂。[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殷怜说道：“说？怎么说？”也许是这辈子缺乏危机感，殷怜的泪腺都脆弱了很多，泪水如同滴珠一样，抑制不住地往下掉，“我想说的，可是你们谁也没有给我机会！有些机会，没了就没了，我再也不可能说出来了！” 殷长宁说：“怎么会？小怜你要是难过，什么时候都可以跟我说的。我什么时候都愿意听，哪会没机会？” 殷怜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当然来不及了。殷长生已经夺走了她最后说出真相的机会，最后挽回一切的机会。就算一切重来一次，殷怜的委屈已经无处可以再诉说。 令人绝望的是，殷怜甚至已经连报复都不能再报复。因为现在的她已经不能把这一世的殷长生跟前一世的殷长生重合在一起。 殷怜哭了半天，才擦干了眼泪，伸手抓住了殷长宁的手，说道：“对不起。不关你的事情，长宁，你手流血了，我给你上药吧。” 虽然是殷怜踢出来的伤口，但是这时的殷长宁也没办法再生她的气。他把手臂伸了出去。 他沉默了半晌，说道：“你打电话的事情，我不会跟爸爸说的。” 殷怜说道：“你说了我也不会认的。看爸爸妈妈相信谁。” “小怜你是不是偷偷瞒着大家在跟人做生意？” “不告诉你。” “小心被骗哦。” 笑话。殷怜心想，她怎么可能会被骗？她去骗别人那还差不多。 结果却听殷长宁说道：“如果你亏了，或者被人骗也不用着急，也不用害怕。我自己还存了一点零花钱，你偷偷跟我说，我给你花。” 殷怜动作忍不住就顿了一下，才继续挤药膏。 她心里有点想流泪，又感到一点微微的感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她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上辈子的时候，和其他人比起来，殷长宁对她的态度虽然有些反复无常，却也算不上太坏。 可是他也从来不会跟殷怜说这么甜的话。 怎么会呢？因为殷怜是小三的女儿啊。 殷怜想，小三的女儿是原罪吗？也许是吧。可是她并不是自愿生成小三的女儿的。这么多年，殷怜哪怕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却还逃不出这个出身的魔咒。 或者在内心深处，她终究还是把自己钉死了在一个可悲的定位上。哪怕理智已经知道自己是理直气壮的，感情上却很难再转换过来。 所以殷怜心里才会决定，如果她讨厌殷千爱，也绝不会借口她是小三的女儿。她讨厌殷千爱，只是因为那是她的敌人，因为她们彼此嫉妒，彼此艳羡。 站在道德制高点迁怒一个无辜的关联者最恶心了。殷怜宁愿承认自己丑陋地嫉妒着殷千爱，也不会所有的过错推到殷千爱的出身上。 殷怜给殷长宁涂着药，突然开口问道：“长宁哥哥……” 因为同年同月同日生，所以三兄妹大部分时候都是彼此直呼名字，殷怜很少这样语气正经地管殷长宁叫哥哥，反而让殷长宁有些愣住。 “如果我是方百合的女儿，然后殷千爱才是你的妹妹……你会讨厌我吗？” 殷长宁愣住。 他想了想，才说道：“也许一开始会。不过熟悉了肯定不会。” 殷怜想，骗人。 殷长宁说道：“小怜……就像太阳一样。” “黑色的太阳吗？”殷怜苦中作乐地自嘲道。 “如果是黑色的太阳，大概外层都是巧克力。虽然看起来黑，尝起来苦，但是也是苦里面带着甜味。等到外壳全破掉之后，里面就只剩下了冰淇淋，冰冰凉凉地甜。” 殷怜听了，顿时愣住。 因为她听过类似的话。 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却不料这一瞬间所有记忆恍如突然喷涌而出。 ――如果用糖果类比的话，朱玖你是纯甜无杂味的牛奶糖，小怜则是最浓最香醇的黑巧克力。 ――我大概……不怎么敢吃苦。 回忆其一些前世相关的事情之后，殷怜突然就记起了更多。之前看钟却文的简历的时候，殷怜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现在她猛然就想起来了是哪里不对劲。 钟却文的学校换掉了。 他的学校跟前世不是同一个。 因为这些细节都只是新闻八卦里面的东西，所以殷怜的记忆不是很深刻，只是有个隐隐约约的印象，此时被其他记忆带动才突然回想起来。 其实殷怜这辈子的事情，和上辈子不同的着实不少，但是主要还是她自己身边的事情。距离太远的事件，她没怎么重点关注过，自然也无从比较。 她想，这是蝴蝶效应呢？还是随机变化？ 蝴蝶效应是因果性的事情发展，就像玩游戏时候的存盘读档，存盘前觉得口渴的npc，读档不管几次，之后的行为都是试图去喝水。而随机变化则更像是扔骰子，每次读盘之后，扔出来的骰子点数都可能不一样。 殷怜最后还是没想明白。 不过这种事情，说到底也不是光靠想的就能想明白的。 或许因为殷怜那天哭了的关系，殷长宁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都很让着殷怜。殷怜却颇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前世今生两种态度的哥哥。 前世和今生……好像殷家的每个人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又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 殷怜想，也许变化最大的其实是她自己。 她不再是小三的女儿，终年承受着相干和不相干者的指责。她回到了殷家，不是以一个孤儿一般的身份，而是堂堂正正的殷家大小姐，享受着殷千爱以前才能享受的一切。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比前世已经好很多了啊。 但是心里却总是一个地方觉得空空的。 为了压下这种空虚感，殷怜开始尽量地让自己忙碌了起来。 自从之前的事情被揭露之后，殷长宁就更加黏人了。殷怜因为事情已经暴露，也没有再特别管他，索性就任由他去了。 这天殷怜以去商场看新的游戏机和游戏为借口，到了商场打算采购一批日常品，比如糖和盐之类的东西。她还想在种子商店买一批本世界的常见食物种子，因为她承诺了黑贤者回去时会带丰饶女士的馈赠。 买种子的时候殷怜想法设法把保镖支出去了一段距离，可惜殷长宁却支不开。没办法，殷怜只好到洗手间做这个工作，结果刚进洗手间不久，就听到震耳欲聋的一段哄响。 殷怜被吓了一跳，结果就见殷长宁冲了进来。 殷长宁冲进来的时候，殷怜不但再次听到了哄响，还感觉到了脚下明显的天摇地动。 殷长宁叫道：“小怜，出事了！快走！” 他拖着殷怜要往外走，结果却不防前面一阵摇晃，整条走道都直接塌陷了下来。这回殷怜总算发现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炸弹在商场里爆炸了。 怎么回事？殷怜想，她可不记得前世春申市这个时候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给她迟疑了。 前路被堵住，殷怜由被殷长宁拉着跑转而变成拉着殷长宁跑，但是走道的另一边也已经被堵住，更糟糕的是，这一段没有安全出口。 殷怜顿时怒了，叫道：“保镖呢？怎么就让你这么跑过来了？” 殷长宁说道：“我跑得快，他们没反应过来，被落下来的石头堵在了另一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殷怜说道：“你跑过来干什么！？这种时候当然是往外跑啊！” 殷长宁却回答道：“我跑了，那你怎么办？” 她……她有什么好怎么办呢？她反正不会死。而且危急关头，当然是各自管自己的性命，谁还管别人怎么样？ 殷长宁是不是……蠢？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吐槽殷长宁的傻了。随着地面的摇晃，石梁开始慢慢崩断，殷怜有一种随时可能从空中坠落，被掩埋在石堆里的错觉。 这时候，只要她狠一狠心，就可以放开殷长宁的手，把他留在这片废墟之中，然后自己进入安全的空间之中。 殷怜想，如果她可以只顾自己的性命该多好。 ――你是我妹妹。 ――你要是难过，什么时候都可以跟我说的。我什么时候都愿意听。 ――我担心你。 ――小怜……就像太阳一样。 要是她可以只顾自己就好了，要是可以只顾自己就好了。殷怜紧紧握住了殷长宁的手，一遍一遍地这样想。更多的灰石落下，然后殷怜就被殷长宁推了一下，被对方护在了身下。 还十分稚嫩的少年 40.07.22.01 殷长宁躺在雪白的沙滩上，总觉得浑身都有点失去了力气。[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身体上带着死里逃生之后的疲惫感。 他偏过头去，望向那扇石拱门――门里此时还通着商场，但是已经被石块堵得差不多了――殷长宁问殷怜：“这里是哪里？” 殷怜没有说，只是说道：“我找一下创口贴。” 殷长宁身上不少伤口，还沾了灰。这个海岛上虽然有淡水，但是距离两人目前所在很远，殷怜就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了瓶矿泉水给殷长宁清洗伤口。 清洗完伤口之后，殷怜就开始给殷长宁贴创口贴。她带的创口贴不少，殷长宁身上的伤口大部分都是小伤口，用创口贴就可以处理。其中创口贴处理不了的，则是撞伤和青肿，殷怜用力给揉开了。 她揉的时候挺用力，明显是有点不高兴。殷长宁觉得疼，低哼了几声，结果被殷怜吐槽：“真娇气。” 殷长宁也不生气，回答道：“我是有点娇气啦。” 虽然这样说，他却给殷怜挡下了大部分的石头和碎片。 给殷长宁处理好伤口之后，殷怜默默地给自己也处理了一下伤口，才把东西全部收拾好了。 她确实比殷长宁不娇气。殷怜身上也有碰伤，虽然数量比较少，但是严重程度并不逊于殷长宁。而且因为殷长宁抱住她的时候，殷怜几乎出于本能地伸手抱住了殷长宁的后脑勺，所以手指上很多撞伤，红肿之外，还有直接破皮的。 但是她自己处理伤口，手臂上红肿的地方也自己揉开了，中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殷长宁被殷怜拒绝帮忙处理伤口，就在旁边默默地看妹妹自己处理。看着看着，他觉得有点难过――殷怜处理伤口那么熟练，而且一句也不叫疼，看上去就像很习惯受伤一样。 他看得难受，忍不住就移开了视线，不过马上又强迫自己把目光移了回来。 他如果连这点伤口都不敢直视，那要怎么保护妹妹？恐怕最后只能被妹妹保护。 殷长宁不想这样。 等两人身上的伤口都收拾好了之后，殷长宁却没有再对殷怜询问“这是什么地方”。mhtxs[棉花糖小说网]他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大概跟殷怜那传说中的异能有关系，而殷怜并不喜欢被人逼着谈这个问题。 他只是问了一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到遥远的天空传来一声长啸，似乎是鸟类的鸣啸却有比鸟类更加洪亮悠长。 殷长宁抬头，正好看见一只外形上形似翼龙的大鸟从遥远的天空中飞过。 “……” 殷怜也看见了，不过她沉默得显然比殷长宁的时间要短，只是稍微愣神了一下，就对殷长宁说道：“走吧。” “要去哪儿？” “先找个安全的可以躲人的地方。” 路上，殷长宁对于当前的情况颇有些懵逼，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殷怜就回答道：“……一座海岛。” 殷长宁：“……我们现在……还在地球上吗？” 殷怜沉默了一下，才反问道：“你觉得呢？” 殷长宁觉得吧……他们应该是不在了。 他想了想，又问道：“刚才飞过去的……那是鸟吗？” “不管是什么，反正我觉得对方的食谱上肯定不介意添上一道叫人类的菜。所以到底是什么品种重要吗？” 殷长宁顿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他转移了话题，说道：“小怜，我们就这么离开那道石门，没有关系吗？” 殷怜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回答道：“没有关系。” 虽然殷怜是第一次在现实中召唤出石拱门，不过按照例行的惯性，这东西应该是殷怜走到哪里，它就可以被召唤到哪里的。 就像殷怜一直以来的传送点一样。 殷怜不知道怎么跟殷长宁说自己的异能问题。 在她的心里，她是不愿意跟任何人分享这个能力的，无论是父母，兄弟，朋友……谁都不愿意。 但是有时候，很多事情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殷怜可以冷漠地看着任何人去死，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例外的。 殷长宁大概是她比较不那么能冷漠以待的人。 但是以此为代价，救下殷长宁是值得的吗？殷怜不知道。 他们一路前行，殷长宁虽然对于此时周围的环境有着警惕和不安，但是还是本能地观察着一路的情况。 最后他们找到了一个封闭的，看上去比较干燥的石洞。石洞的洞口不大，当然里面的空间也并不宽敞，比殷怜的卧室还要小一点。 但是它距离溪流很近，周边还有果树生长，倒是个很适合用来临时避难的地方。 殷怜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没什么危险，然后就招呼殷长宁进了山洞。殷长宁惊讶地发现妹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之前那扇石拱门给召唤了出来，就安置在洞里。 石拱门那边，依旧是石块堵塞的状态。 殷怜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找了块石头坐下，说道：“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消防队才能把这些石头都搬走。” 殷长宁说道：“会花掉很长时间吗？” 殷怜说道：“我不知道。” 而且，她还有着另一种担心。 她穿越的时候，时间的流速是很奇怪的。如果是在印记空间或者原来的世界，那么所有世界的流速对于殷怜来说都是正常的，与主世界的同步的。而一旦穿越到了异世界，原本世界的时间就会变成静止的状态。 如果这一次也是这样，那么很可能殷怜跟殷长生在这个世界呆了几十年，原来的世界也还没过去一秒。 如果这个情况发生，那就太可怕了。可能殷怜跟殷长生在这个世界呆到天长地久，也没有办法回去故乡。 殷长宁显然不知道这个情况，但是他本能地有着类似的担忧：“如果一直没人搬走那些石头，我们是不是就要一直呆在这里？” 殷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会有人来搬走的。市中心呢，不可能一直让它看着像个石头堆的。” 殷长宁安静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也对。就算大家都不搬，爸爸一定也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 殷怜却没有这么乐观，她觉得，万一在殷淮看来，他们都已经死了呢？ 两兄妹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殷长宁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去找吃的吧。我刚才在路上看到了不少水果，还有一些植物好像是图鉴上看到过的土豆和荠菜。我去看看，如果是的话就挖一点回来。” 殷怜却开口说道：“长宁……我用我的‘异能’稍微离开一下，看看有没有其它方法可以回去，你在这里等等我。” 殷长宁愣了一愣，心头莫名地浮起一阵不安，但是还来不及阻止，殷怜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等了一会儿，却并不见殷怜回来，想了想，就站起身来，去找起了可以吃的食物。感谢之前跟殷怜一起看过的图鉴――他还真的就找到了不少能吃的植物。他把这些食材给搬了回来。 殷怜还没有回来。 殷长宁就出去了一趟，按照自己浅薄的野外求生知识，先是捡了不少树枝，然后一半堆在山洞里，准备用来点燃火堆，剩下的则被他绞尽脑汁，想了不少办法，最后用藤蔓绑成了简易的栅栏，挡在了洞口。 他独自一个人呆在这个世界里，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而这个晚上，殷怜没有回来。 半夜的时候，火堆熄灭了，殷长宁被夜晚的冷风吹醒，颤抖地找来树枝，又给自己点燃了一个火堆，然后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瑟缩着睡去。 第二天他好像生了病。 但是殷长宁没有办法，殷怜还没有回来，他肚子饿的时候，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寻找食物。他本来不想动殷怜的背包，害怕她生气，可是病痛让他觉得难过，他最后还是忍不住搜索了一番殷怜的背包，从中找出了一种消炎药吃掉了。 这天他只吃了一点点残留的食物。 殷怜仍旧没有回来。 第三天，殷长宁想他不能就这么等着。也许小怜遇到了什么事情呢？他这么想着，给自己打了气，然后开始撑着稍微好转了一点的身体，再次出外寻找食物。 殷怜还是没有回来。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殷长宁遇到了野兽，九死一生才逃出生天。他因为缺乏社交而压抑痛苦，然后凭着自己那浅薄地知识，努力地想要在这个岛屿上生存下去。 当天气从炎热渐渐转向寒冷，殷长宁也慢慢习惯了受伤，学会了狩猎。他的肤色从白皙慢慢变得黝黑，头发也慢慢披落到了肩上。当冬雪染白了岛屿，也染白了殷长宁头上的几缕黑发，殷长宁终于觉得……殷怜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殷长宁拿起了自制的石叉，毅然走向了一直以来他都尽量避开的那只怪兽的栖息地。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悲愤亦或者因为孤勇，殷长宁最后却赢得了这场战斗。 殷长宁最后用一个结构简单的自制板车把怪兽拖了回来。他想，也许是上天不想让他死……于是殷长宁决定就这样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来。 然后在下一年的春天，某一个早晨突然醒来，他不敢相信地看到了站在他面前，一脸惊愕，模样装扮一如当年的少女。 殷怜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两鬓发 41.07.22.01 在相见的一瞬间，两人表现出来的都是一种寂静的惊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殷怜在一瞬间是怎么也没想到，为什么她离开了这么一段短短的时间，殷长宁竟然就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她只是回了一趟印记空间，试图传送回现实世界，但是却因为传送点无法联通而回不去，然后她就马上回来了。 但是好像就是那么短短一瞬间，殷长宁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殷长宁的声音有点低沉，也许是因为变声期，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他原本温柔好听的声音，此时却变得嘶哑而难听，艰难地对殷怜说道：“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 光是说出这句话，对于殷长宁来说就困难极了。他好几个音都发得生硬而别扭。 两人光是看着彼此此时的模样，就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殷长宁眼里含着泪光，说道：“我想过，如果你真的不回来了，我要怎么办……不过太好了，你不是故意不回来的。太好了，只是时间过得不一样而已。” 殷怜伸手抱住了他，说道：“长宁，对不起。对不起……” 殷长宁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回来就好了。” 他想他是释怀的，这么长时间，想过许多理由，最可怕的理由也已经早已想过。只是这一刻，发现模样一如当时的殷怜，殷长宁反而释怀了。 她不是故意的。 殷怜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张了张嘴，迟疑了又迟疑，最后还是忍不住像殷长宁解释了一下，说道：“我就是离开了一下下，马上就回来了。长宁，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的。” 殷长宁用没有拿着石戟的手抱住了殷怜，把头放在殷怜的头上，说道：“我知道。小怜你回来了就好。” 他没有抱怨，没有指责，没有痛诉，殷怜反而心情难过，越发觉得没有着落起来。 她细细打量了殷长宁一番，发现他变化了许多。 因为经常跑跑跳跳的关系，殷长宁这段时间真的长高了许多，足足高出了殷怜快一个头。而除此之外，他的肤色变成深麦色，身上多了很多深深浅浅的伤口，神态也变得成熟了许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竟然有几分像是大人了。 殷怜觉得有些无法言语。 殷长宁身上最令人震撼的其实应该是那夹杂在黑发间的灰白头发，如果说其它的变化还可以理解，但是这白发却让人完全无法接受。 他才十几岁。 殷怜简直不敢问发生过什么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殷怜才开口问道：“……过去了多久时间？” 殷长宁沉默了好一会儿，走到一旁的一个形似编制出来的竹篮之中，翻出了一个背包。殷怜发现那个包正是她离开前留下来的背包，殷长宁注意到殷怜的视线，就对她说道：“我没有办法，就先用了你的包。” 殷怜的鼻子有点酸，用力地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殷长宁从包里取出了他的怀表。 殷怜看了一眼表里的时间，发现上面的显示的已经是一年又六个多月之后。 殷长宁说道：“我过来之后，只记得一开始好像是春天，很快就变成了夏天，然后是很长时间的秋天和冬天。我觉得应该没有过去一年，不过挂表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大概是这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时间不太一样吧。” 他说话时有些艰难，所以语速比以前更慢了一些。 然后他沉默了一下，问殷怜：“小怜你还会走吗？” 殷怜沉默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口还要走这种话，最后摇了摇头，说道：“不，长宁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里陪你。我们一起想办法回家，就算真的回不去了我也不会一个消失了。” 反正印记空间里面的传送阵也已经确定打不开了，殷怜固然可以自己跑到印记空间等待救援成功，可是如果这样，难道还能真的放着殷长宁在这个世界孤独地长大，孤独地老去？ 太残酷了。 殷怜这一次终于确定，自己的心开始变软了。 可是她却奇异地开始觉得无所谓。心变软了就变软了，一个人心太硬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也许两个人一起心软，比一个人强撑着竖起尖刺……好好得多得多。 殷怜仔细观察了这个山洞，发现这个山洞竟然已经被殷长宁改造了大半，不但制造出了简单的门，门口还设置了陷阱――殷长宁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在门口挖了一个大洞，然后在底下用尖石和树叶做了简单的尖刺陷阱，又在上面铺了草叶作为掩饰。 殷长宁自己要进出的时候，就用一个自制的简易木排当做桥，踩着越过陷阱，然后再把木排收起来。 殷怜说道：“感觉跟古代城堡前面的吊桥似的，长宁你真聪明。” 殷长宁说道：“灵感……就是从那里来的。” 除此之外，山洞里也是大变样。殷怜仔细地看了，发现山洞里有一处被殷长宁用石头垫高了，然后在上面铺设泥土，填平了空隙，最后似乎是用火烤干了，砌成了简单的石床。 这张石床上没有被褥，主要是铺着皮毛。不知道什么生物的皮毛，被剥了下来，然后用上面本身的毛简陋地缝合了起来，形成了勉强可用的毛皮毯子。 殷怜从来不曾预想过，殷长宁竟然会有这么强的野外生存能力。 殷长宁说道：“其实我还发现了别的山洞……那里的空间更大，还有一个山洞连着一个山洞。小怜你要是嫌这边太小，我们可以搬过去。我来收拾东西……很快就搬好。” 殷怜这时候根本没办法拒绝他，所以嗯了一声。 殷长宁说道：“到时候我在那边的山洞给你建一张床。我现在有经验了，肯定能造得比现在这张好。我可以用树叶给你做一张帐子，我尽量做得漂亮点……” 他虽然说话困难，却像个话唠似的絮絮叨叨地说着之后的安排。殷怜听着听着，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起来――殷长宁既没有问她查看情况查看得怎么样，也没有询问能不能回去自己的世界。他说的话简直是打算在这个岛上住一辈子的感觉。 殷怜想到这里，心头一颤，开口就问道：“长宁，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找到办法回家！？” 殷长宁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知道你没有找到回家的办法。”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对殷怜露出一个因为长久没有使用而显得有些僵硬的笑容，“如果真的回不去也没关系。我会养小怜的。我现在会捕鱼，会打猎，还会造很多东西。这里虽然没什么人，可是两个人的话，应该也不会太寂寞。” 殷怜愣在了当场。 她不知道殷长宁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隐隐约约又已经有些察觉原因。少年的心态上有点奇怪，似乎是这一年的寂寞把他逼得有点不正常起来，殷长宁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未来可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个荒芜的海岛上生活一辈子的可能性。 殷怜说道：“长宁，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她想了想，突然开口说道：“对了，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去。我们根本不需要呆在这里。我――” 她闭上眼睛，咬牙切齿，露出痛苦的表情。 殷长宁愣了一愣，刚想问怎么了，结果就突然被眼角的什么景象引得猛然回过头，却看见一扇石拱门正半隐半现地开始出现他的身后，殷怜的面前，而且正在慢慢地凝视。 殷长宁顿时呆住。 但是这扇石拱门并不像至今还被石块拥堵着的那扇旧门出现得那样顺畅，它花费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凝实成功……然后，石拱门猛然再次消失，殷怜突然就吐出来一口血。 殷长宁顿时被惊住，赶紧叫道：“小怜！？” 殷怜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把头埋进了膝盖。 似乎自从那天召唤出来石门之后，她的能力就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联通了这个世界和主世界的通道，殷怜想要关闭却没找到方法，而新的通道也没有办法被打开。 难道真的要留在这个连智慧生命都看不到一个的世界一辈子？殷怜简直完全没法想象。 她在沮丧的时候，殷长宁却蹲了下来，对殷怜说道：“小怜，别难过。”他想了想，从一旁的架子上摸索了一会儿，摸索出来一个东西。 他把那冰冰凉的东西递到殷怜的手里，殷怜愣了一愣，才伸手抓住。 殷长宁笑着说：“这个给你玩。” 那是个木雕。 殷怜花了不知道多久，才认出那个木雕的形象。 那盘得精神的黑发，和穿着套装的模样，分明就是殷夫人。可能是因为工具的关系，木雕不太精细，看上去有点渣。但是即使是这样，殷长宁的手工也足够惊人了。 殷长宁说道：“你不要难过。你难过了，妈妈也会难过的。”他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小怜真厉害，你有很了不起的能力，所以我们才能从商场里逃出来。这里虽然 第07章 .28.01 如果被吃掉了，哪里还会有一辈子？恨不恨又有什么打紧？ 但是殷长宁确实听懂了殷怜的意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其实殷怜说不定比任何人都适合生活在这种*裸丛林规则的世界――当然她在文明世界也活得有声有色。只能说，殷怜真的很厉害。 她好像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 殷长宁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点难过。他对殷怜开口说道：“当然不可以。如果有野兽来追小怜你，你就躲到我身后来，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把小怜你当做诱饵……所以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要说了。” 殷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长宁，我不是要牺牲自己才这么说的。我这么说，只是因为这样对我们都更好……你懂吗？” 却不料殷长宁开口说道：“不，这一点都不好。小怜，不是什么事情，都是冰冷地，按照最有好处的做法去做就是最好的。比如现在，对我来说，知道你在我身后，知道你在安全的地方，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鼓励。” 觉得殷怜可能抛弃了自己，殷长宁一度想要死了算了。 他不能忍受的不是孤独，不是受伤，而是那种连最后一点寄托都失去了的绝望感。 如果一个人无法坚持下去的事情，两个人也许就可以勇敢地跨越吧？殷长宁从来没有像这时候那样深刻地意识到过，如果有一个人愿意被他保护在身后，哪怕她什么也不做，都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他笨拙地想让殷怜理解一件事情，她并不是消耗品，而是如同外挂一般的精神光环……只要她存在在那里，就能给人带来勇气。 可惜他家妹妹并不理解他，见他这样说，想了想，就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说道：“要不这样吧，躲你后面就算了。我就不当诱饵了，不过万一有大的动物打我，我就引它们往比较适合我们狩猎的地方去，你配合我在目标的地点埋伏。” 其实殷怜说的还是同一个意思，只是说法变化了一些，变得比较能让人接受。殷长宁马上就被骗了，答应了。 真好骗。 就算重来一次，还是这么好骗。[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殷怜这么想着，嘴角却浮起了些许的笑意，勾起了一个弯弯的弧度。 接下来兄妹俩一起前往了殷长宁之前所说的山洞。路上两人遇到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大鸟，也不知道是饿得慌了，竟然敢冲下来狩猎两人。殷怜配合着殷长宁，一下子就把大鸟引得撞上了树，然后合作将之狩猎了。 殷长宁惊讶地发现，自家妹妹狩猎起来比自己当初的时候果断多了，也厉害多了。 殷怜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冷静是她深入骨髓的性格特征。就像那时候对黑贤者说的话一样，一个如果常常将死亡作为筹码而悍勇前进，那么最终死里逃生的经历不但不会消耗勇气，还能让她变得勇敢和无畏，获得更多生存的资本，学会如何对抗死亡。 殷怜的冷静和悍勇也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锻炼出来的，跟完全原装的殷长宁自然不同。所以她面对像是这样的危险时，并不会像真正的小女孩一样大惊小怪。她会细心衡量自己的能力和将会遇到的危险，然后做出最聪明果断的选择。 两人一起到了殷长宁之前说的那个山洞。殷怜惊讶地发现，这个山洞的地理位置和整体构造真的非常好。山洞附近就有一处小瀑布，山洞里竟然也有一处小水潭，看上去还是联通着外面水源的活水潭。 山洞里面有点凉，带着水汽，但是空间比之前那个小山洞可要来得宽敞多了。作为一个天然山洞，内部空间看上去有点不规整，还有不少地方长着苔藓，不过这些都可以之后慢慢处理的。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情境下看到这么一个山洞，殷怜肯定会开心。这里简直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度假胜地，只要把内部的山洞修整一下，就是最好的天然小别墅。 就算是此时此刻，看到这么一出漂亮风景，也让殷怜被挫败所笼罩的心情好了许多。 只是她想了想，就觉得有些奇怪，问殷长宁：“都发现了这么好的地方，长宁你为什么不搬过来？” 殷长宁便笑着说道：“一个人住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而且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那个山洞里。否则等你回来……看不到我该有多着急啊。” 殷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 事实上，殷长宁当然是骗人的。他一度甚至以为殷怜不会回来了，抱着这样的心情，他又不知道两人之间会有时间差，怎么是会为了这种原因而留在原来的山洞里？ 但是他说的话里面，也有一句是再诚实不过的实话。 一个人住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殷长宁一个人，那么住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一个人的风景是无聊的，一个人的生活是死寂的，没有希望的话，生活是死的，仅仅只是活着而非生活。 好像直到殷怜再次出现的时候，殷长宁的生命才重新活了过来。 找一个更好的地方，过更加幸福的生活。如果能有更多的空余时间，就给妹妹做更好吃的早餐，然后给她摘一束可以放在卧室的花。 即使在这样一个远离家的异世界的海岛上，只要还有重要的人陪伴，应该也能继续带着勇气和希望生活下去吧？ 殷长宁是这样想的。 之后两人简单地把山洞清理了一下，到肚子饿了的时候，就升起火堆，然后把之前抓到的那只大鸟烤了一半。殷长宁甚至还去外面摘了一些果子，把它们用自制的木板箱子垫上大幅的树叶子装好，用枝蔓吊住放下了水潭。 他说那是天然的冰箱。 吃饱了之后，殷怜想了想，却决定先把石拱门移过来。她在山洞里找了一个靠近洞口的位置，然后努力地催动自己的意志，最后终于把石拱门召唤了过来。 这一次的召唤没有上一次试图召唤第二座石拱门来得辛苦。 是不是因为她吃饱了的关系？ 这样想着的殷怜，又忍不住作了一次死，开始试图再召唤一处石拱门。 她失败了。 胸口疼得要死。 殷长宁看到她这个样子，顿时吓了一大跳，说道：“小怜，你不要再试了！” 殷怜有些无力地说道：“既然这门有出现，就说明我是可以召唤第二扇门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召唤不出来。是不是……因为我的能力不够？” 殷长宁就说道：“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很危险……你的脸色变得好白。” 殷怜挥挥手，让他放手，表示自己不会再作死了，然后说道：“我再研究研究这扇门。” 殷长宁就一边看着她一边在一旁给山洞做门。 因为没有轴承，所以殷长宁是做不出那种传统的门的。他主要是做的一扇带滚轮的栅栏门。 这个只要在地面上设置一个槽，然后用木球作为滑轮在地上滚来滚去就好了。 殷长宁的手艺经过这段时间来的锻炼，已经比原来好了许多，这一步做得相当顺利。殷怜给的刀子也特别好用，殷长宁专门拿它来做一些精细活计，效率提升许多。 但是即使如此，殷长宁也没能在当天就完成栅栏门的制作。 接下来的日子里，殷长宁一边教殷怜狩猎和在岛上生活的诀窍，一边布置着大山洞和把原来地点的物什给转移了过来。 殷怜发现殷长宁真的成长了很多，他好像很多事情都变得无师自通，同时性格上也更加沉稳坚毅。 这之中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是以前他性格很软，大事小事都会让着殷怜，从来不会与她争执。但是现在，殷长宁在很多方面都变得固执而坚持，远没有以往那么好说话。 殷怜固然可以理解他这种变化的由来，但是有时还是会觉得有几分郁闷。 山洞慢慢布置好了，殷怜的房间殷长宁花了很多时间布置，周围坑坑洼洼的石壁都用编织出来的干草帘遮挡住，床的手艺也明显比之前小山洞的那张做得好看很多，加上一些其它的布置，看上去还真的就有了几分整齐漂亮的感觉。 而其他时候，殷怜就跟着殷长宁出去采集，狩猎，挖陷阱。殷怜进步得很快，大约是因为她性格拼命，不怕受伤，殷怜很快就掌握了许多战斗的技巧。 当女孩的皮肤也被海风和太阳轻拂出小麦色的时候，新的家终于被布置好了。 而在这之前，殷长宁一心一意地在布置山洞和想办法让殷怜过得更舒适，殷怜在空余时间却从来没有放弃过继续研究那扇石拱门。 在漫长的各种实验之后，殷怜终于研究出了一些端倪。 她一度把石拱门召唤来召唤去，想要知道什么情况下它可能会消失，关闭通道。后来殷怜就发现 第07章 .28.01 以前殷怜穿越时空的时候，一般都是直接在印记空间里穿越。[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印记空间之中的石拱门是一直存在的，门会被随机和异世界的某扇门，或者类似门的存在联接同化，所以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问题。 但是殷怜发现了，一旦将石拱门召唤到现实之中来，它就变成了现实存在的东西，而无法自由重新连接出口。 石拱门成为现实存在的东西这件事，既有好处，也有坏处，端看使用者如何看待。 比如此时，殷怜就发现了属于好处的那一部分。 她原本穿越的时候，只要穿越过那一道门的时候，就会自然地被传送到新的世界，哪怕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越过那一道门，但是回头的时候，也会发现自己背后早已完全变了模样。 那似乎是一种传送类的术法，只不过是以门的形式展现在殷怜的面前而已。 而当它不是现实中存在的一扇门时，它的好处在于它会自动把空间通道连接到附近地点一个可出入的门户上面，而不用担心被堵塞的问题，坏处则是如果连接到的是一个危险的地方，那么殷怜是很难走回头路的。 殷怜自己也就算了，但是此时有殷长宁，这个险实在不能冒。 但是如果石门会在现实之中真实地存在，那显然又会有所不同。 石拱门在现实中存在，会导致其必须承受周围的压力，也就是说如果殷怜的意念不够强，她就无法召唤和移动被其它东西给压制住的石拱门。石拱门本身对于殷怜来说似乎是不存在重量的，就好像一个人移动其身体的一部分，不会有太过明显的重量感——虽然体重仍旧存在，但比移动同样质量的其它物品要轻松许多。 不过如果被什么绑缚或者挤压住，殷怜想要依靠意念拉断这些外物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她特意尝试了一次——用一截不太结实的藤蔓绑住石拱门，那藤蔓本身是半干枯的，但中心还带着点水分，属于殷怜稍微费点力就可以直接用双手拉断的程度。但是即使如此，为了用意念把绷紧的藤蔓挣开，殷怜却累得整个人都直接被汗水给浸湿了。 而石拱门的那一头，上面说不定正承担着半座商场的重量。 感觉想要移动石拱门在原本世界的位置几乎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mhtxs]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殷怜着实沮丧了一下。明明家就在门的另一侧，他们距离脱困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最多一天的距离，但却像是隔着天荒地老。明明只要走过这扇门就能回家，但是偏偏两人怎么也迈不过去。 不过她也沮丧了一会儿。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难题，轻言放弃都不是殷怜的性格。 她还是细心地研究起了石门的各种细节。平日的时候，白天她跟殷长宁一起出去打猎，回来的时候殷长宁筹备吃食，修整武器，打造家具，殷怜就在那里花样百出地研究着石拱门。 然后，终于被殷怜研究出了些许端倪。 她看着被树枝从门的另一侧挑动，滚到了自己面前的些许夹杂在石块之中的碎石，脑子里隐隐捕捉到了什么想法，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是非常清楚。 正好这个时候殷长宁在外头开口叫：“小怜，好了没？太阳升很高了。” 殷怜便暂时放下了这件事，然后拿起旁边放在架子上的自制弩弓，说道：“来了！” 相比起还只是个孩子的殷长宁，殷怜在这个世界生活显然更有优势一些。本质曾经是个成年人的她，在各种知识储备方面都要比殷长宁丰厚许多。比如说在岛上生活不久之后，她就把两人的武器从石矛升级成了工艺不太精美的机弩。 加上原本就拥有的锋利匕首，现在殷怜和殷长生战斗起来要灵活多了。 殷怜背上一个皮制的双肩背包，拿好了匕首和机弩，摸了一把自己结实的小腹，然后跑出了洞口。 她对殷长宁说道：“长宁，我晚上想做个实验。我们待会儿抓点虫子和小一点的动物回来吧……最好是活的。” 殷长宁顿时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好。”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殷长宁几乎已经不抱着任何回去原来世界的希望，但是殷怜却从来也没有放弃过。殷长宁一开始只觉得殷怜可以将这件事当做一个寄托，但是当看着殷怜一点一点沉稳而耐心地做着实验，即使失败了也就是自己吐槽几句，然后调整方法继续努力时，殷长宁却从她坚定的态度之中……感受到了力量。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就是会有一种力量——让你觉得她无所不能。 时间渐渐过去之后，殷长宁竟然也开始慢慢觉得，殷怜肯定能够找到回去的方法，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的区别而已。 一路走在已经快要形成小路的灌木丛之中，殷怜对殷长宁说道：“长宁，我好像也有肌肉了。” 殷长宁：“……女孩子有肌肉好像不太好哦。” “不是啦。”殷怜说道，“我觉得蛮有意思的。我以前都没有练出来过。” 不同于国外女孩子之中会有的健美热潮，国内哪怕经济已经很发达了，女孩子之中也没有锻炼肌肉的潮流。殷怜以前也不怎么喜欢这个，但是她是个相当自恋的人，真正练出肌肉来以后，她摸摸自己的人鱼线，竟然觉得有点小帅小性感。 真正自恋的人，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外貌变化，总能找出一点自恋的理由。 殷怜和殷长宁在原始的海岛上奔跑，矫健就如两只野生的小豹子。殷怜隐约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原始的空气带着一种独特的力量，似乎能把其中的生灵变得更加敏捷和健壮——感觉有点像蓝云村和先贤之都所在魔法世界的空气，有着独属于它们的力量……可惜殷怜还无法真正确定它的确实来源。 狩猎这种事情兄妹俩已经做得很熟练了，这天他们的运气不错，出门没多久就碰到了一只体型中等，但足够让兄妹俩吃上好几天还有剩余的爬行类野兽。在一番搏斗之后，两人把尸体拖了回来，剥皮处理了。 中途殷怜经过一处动物巢穴，捡了两只毛茸茸的未知动物幼崽，打算用它们实验那扇石拱门。 因为此时已经接近秋天，为了在之后到来的严冬之中能生活得更加安全舒适，殷怜和殷长生开始处理多余的鲜肉。 他们留下一部分肉准备在近日食用，然后开始把剩下的肉腌制和风干。虽然没有酱油之类的东西，但是好在盐是管够的。 殷长宁之前只是简单地直接用海水熬制了粗盐，这种盐含有大量矿物，好在这个世界目前看来没什么污染，所以吃起来还算可以。 之前殷长宁在海岛上发现了类似黄豆的植物，虽然采摘了回来，但是由于两人并不知道怎么制作酱油，只是简单粗暴地用盐试图腌制，最后腌制出来的却变成了腌黄豆，吃起来倒是有点豆瓣酱的味道，但是离酱油就有十万八千里那么遥远了。 处理肉干花费了兄妹俩大半天的时间。处理完之后，两人又把山洞外晒了一天的野菜干给搬回了进来。兄妹俩还特别不切实际地晒了大量的花瓣干，打算用来泡茶喝，此时也都用铺满干树叶的木头罐子给装好了，放到了架子的最高层。 随后殷怜才有时间开始继续研究石门。 她抱着装着两只幼兽的藤篮，走到了石门前面，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用一根石矛挖掘门那头的碎石。 殷怜干这个活计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些抖的。 对面可是堆着一座倒塌的大楼呢。石拱门被埋在大楼之中，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殷怜就怕她在做小动作的时候，会再一次引起崩塌。 如果只是崩塌得再次堵住了通路也没什么，怕就怕万一崩塌把石拱门给毁坏了，而殷怜却无法重新再打开一个新的通道——那她和殷长宁就真的会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但是即使可能会有风险，殷怜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所以她还是继续尝试了——她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位置和角度，试图确保破墙刚好可以卡住位置。因为不敢把手伸到门那边去，生怕一不小心就再次造成了时间的变化，殷怜就只能用树枝一点一点地卡位置，这样一直挖到了深夜，最后终于在没有导致崩塌或者塌陷的情况下，把一块石头生生地从碎石堆之中挖了出来。 这样子，对面的石头堆中就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空隙。 殷怜看到那个空隙，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她离开门前，先去打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精神清醒了一些，然后才回来，动作粗暴地从藤萝之中抓出一直幼崽，猛然把它推进了石门另一边的空隙之中。 幼崽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在静谧的夜里显得特别尖利大声，却在喊叫到一半时戛然而止。殷长宁被惊动，穿着睡衣走到门口，问道：“小怜，怎么了？” 殷怜却没有回答，只是盯紧了门那头的幼崽。 殷长宁没有听到回答，却见到屋里还有火光，就说道：“我进来了啊。” 然后进来以后，他看到了蹲在石拱门前面的殷怜，以及被她扔到了门对面的野兽幼崽。 门那头的幼崽一动不动，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半悬空地斜立在石块上，看上去是眼看要摔倒，却又还未摔倒的样子。殷怜坐在石门前，也是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眼睛还在眨，看上去说不定也像是时间被停止了。 半晌，她才开口说道：“长宁，你 第07章 .28.01 殷怜手里拿着的树枝穿过那一扇门的时候，看上去两个空间没有任何变化。[.mhtxs超多好看小说]然后她用树枝轻轻划过一块小碎石，就把碎石拨拉到了门的这一边，看上去十分正常。 但是当她再次伸手，用树枝把那幼崽拨回来的时候，在幼崽的皮毛碰到两个世界中间交点的一瞬间，幼崽猛然跳了起来，然后因为方向不对，再次脱离了这边的时空，重新进入了慢动作状态。 殷长宁：“！？” 殷怜慢慢露出了笑容，却没有再去拨弄那幼崽。 她对殷长宁说道：“长宁你发现了吗？” 殷长宁不确定地判断道：“是不是只要不碰到门的中心部分，我们就会是那边的流速？”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看上去是这样。” 殷长宁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所以……我们可能能回去了？” 殷怜转过头来，对他粲然一笑，说道：“我说过，我们一定能回去的。”她特别加重了一下一定这两个字的发音。 殷长宁却站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 殷怜看着那扇石拱门，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不过真的要回去，我们需要做的事情还很不少。这个洞这小家伙能呆，我们却呆不了。我们肯定要把这边的空隙扩大一点，弄成两个人能藏身的大小。” “然后，我们得给自己弄一个保护罩……最好是一整块的石头，可以挡住掉落的石头，保证就算再有崩塌，也不能砸到我们。然后我们就能在那边慢慢等了。” 殷长宁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殷长宁和殷怜做事开始越来越有动力。 只是合适的天然遮蔽物毕竟不好找，两人最后使用了一只怪兽的骨架，然后在上面盖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毛皮。死去不久的怪兽骨架还比较坚硬结实，加上这个世界的怪物皮毛又厚又结实，即使遇到崩塌也能为两人提供一定的缓冲作用。 因为要一边在不导致二次崩塌的情况下清理废墟一边慢慢把骨架推进到石拱门的另一边，兄妹俩的工作进展比较缓慢，直到冬天快结束的时候，才完成这一项工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终于完成工作的时候，殷长宁看着门那边那勉强能容得下两人躲藏的空间，反而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殷怜看他表情凝重，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殷长宁啪地一声坐到了地上，对殷怜说道：“怎么办，小怜，我有点害怕。” 殷怜神经粗大，对于殷长宁的话有些不解，问道：“怕什么？难道是因为年龄……”她想了想，说道，“别担心，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释的。如果实在不能解释的话，就实话实说好了。长宁你放心，你就是长大了一点，外貌上没有很大的变化的，爸妈不会认不出你的。” 她沉吟了一下，说道：“至于其它的……我这个异能的事情，如果实在没办法，就透露给父亲，让他动用一下大伯的关系。老实说这个未开发的世界资源很丰富，只要关系调理好了，会有很多人愿意配合父亲一起来开发的。你不用太担心。” 殷怜已经做好了跟殷淮分享这个未知世界资源的准备――谁让她现在力量还太小，而殷淮又是她的父亲呢？ ……不。殷长宁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无论如何，殷怜这些话一说，殷长宁反而没有什么伤春悲秋的心情了。妹妹这么坚强果断冷静，殷长宁觉得自己也实在不该太多愁善感。 两人把山洞堵上之后，手牵着手走过了那扇门。 在彻底穿越石拱门的一瞬间，殷长宁明显感觉到身上的衣服一松，然后抬头望向殷怜，发现那一瞬间，殷怜好像猛然拔高了一截，人也变胖了，肤色也变白皙了许多。 然后殷长宁猛然意识到，不是殷怜变高了，是自己变矮了。 殷怜望着殷长宁的样子也有些惊愕，说道：“长宁你……变回来了。” 殷长宁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发现自己的头发竟然又恢复成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候的短发，而身上原本黝黑精瘦的肌肉也不见了，反而变回了原本白皙幼嫩的皮肤。 殷怜吐槽道：“肌肉白练了。” 殷长宁有些失落，又有点松了口气，对着妹妹说道：“是啊……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但是他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两个半大孩子缩在骨架的下面，殷怜看着门对面的情况，突然愣住。 她推了推殷长宁，让他看对面。 殷长宁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却发现对面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出了一张蜘蛛网。但是他们在这边看着，网上的蜘蛛慢悠悠地爬着，既没有比一般的蜘蛛快一点，也没有慢一点。 殷长宁一开始还没多想，等反应过来之后，才猛然说道：“时间同步了！？” 殷怜便说道：“……我好像有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殷长宁：“！？” 如果说这个印记空间原来寄居的石盘是某个人（或者其它的什么存在）为了某种原因设计出来的，那么使用空间的传送装置的所有变化都应该是有迹可循的。 首先，它是为了保护宿主而存在，所以一旦宿主发生什么危险，它就会将宿主带入印记空间，而印记空间的时间会与现实空间同步，宿主就可以控制再次出现的时机。同时宿主还可以进入别的世界寻觅食物，武器，或者其它，增强自己的生存能力。 但同时，殷怜没法把任何人带入印记空间，有可能是她还没发现方法，但也有可能印记空间本身的规则就不允许。天真的孩子很容易轻信他人，而这样的信任其实很有可能会给宿主带来危险，因此印记空间从一开始就不允许宿主将任何人带入空间之中，这是为了保护宿主而启用的规则。 不过它并非不允许宿主携带他人一起逃亡，所以宿主可以从空间里直接召唤出空间门，这样有必要的时候，殷怜就可以带着亲友一起跑路――这是印记空间的体贴。而在此同时，扭曲时间节点，使殷怜在异世界奋斗时原本世界的时间不流动，这样宿主就可以有比敌人更充沛的时间进行筹备和行动，然后反攻敌人。 殷怜不知道空间的运作原理是什么，但是她猜想没什么力量能够停止一个世界的时间，所以印记应该只是通过改变时空的连接点来进行着这方面的控制。不过当殷怜回到主世界的时候，所有世界的时间又会开始与现实同步，这应该是为了能让平行空间也进行自然地发展和修复，方便宿主下次前往的时候可以继续获取资源。 她把自己猜测到的内容挑了一半能说的跟殷长宁说了，殷长宁费了点功夫才理解了，说道：“那为什么我一个人呆在对面世界的时候，时间也会变得飞快呢？” 殷怜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有了一个猜测。 但是她张了张嘴，却没能把这个猜测说出来。 印记空间应该不是在试图使用这个方法帮助宿主流放敌人吧？比如说有敌人追着殷怜跑到了异世界，然后殷怜独自回到了印记空间，敌人就只能在异世界孤苦终老…… 不行，这个猜想有点残酷，殷怜觉得不能说。她便转移了话题，说道：“不知道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说这边要多久才会有人来救我们呢？” 答案是两个多小时以后。 殷家的保镖很幸运地都存活了下来，然后第一时间联系上殷淮对兄妹俩进行了搜救。殷淮对于殷怜的异能还挺有信心的，虽然女儿一直很排斥他打探这方面的消息。但是他却十分担心殷长宁的安全――因为到这时候为止，他还是完全不知道殷怜的能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连孪生哥哥也一起救下来。 到最后他看到缩在奇怪骨架下面的两个孩子时，殷淮在惊愕之余，却是立刻让手下行动起来，把这件事情给隐瞒了下来。 在压制着石拱门的碎石从两边崩落下来的那一瞬间，殷怜就趁机把门收了起来。这回可是当着殷淮的面，但是殷淮什么也没有问，反而警告了在场的几个心腹下属。 他只是伸手把兄妹俩拉了起来，然后让人偷偷地趁着另一边的救援还在继续，把保护着兄妹俩的骨架和毛皮全部偷偷藏在篷布之中运走。 殷怜看着殷淮伸出的手，伸手握住了，然后站了起来。 殷淮问兄妹俩：“有哪里受伤了吗？” 殷怜摇了摇头。殷长宁看了殷怜一眼，也摇了摇头。 没一会儿，殷夫人和殷长生也出现了。殷夫人不知道刚才出现的那一个奇异场面，只是看到平安无事的兄妹俩，猛然扑了过来，然后把两兄妹一起紧紧抱在了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那怀抱温暖到不可思议。那眼泪滚烫到让人心头一颤，整个人都有些酥酥麻麻的。 殷长宁和殷长生也纷纷哭了起来。只有殷怜站在中间，虽然也有点难过，却没有哭。殷淮看着小女儿的模样，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他总觉得 第07章 .30.01 其实自从殷怜被带回来的时候，殷淮就隐约觉得这小女儿跟他见过的任何普通孩子都不太一样。[.mhtxs超多好看小说]她做事格外有条理，几乎就像个成年人。这还可以说是因为她天生聪明。 但是她那如铜墙铁壁一样的警惕心却很难解释了。 殷怜回来之后，因为表现不同寻常，殷淮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受到了方百合的虐待所以有点防备过重，为此他还特意去心理医生那里了解了一下相关的案例，也偷偷让医生来看过殷怜。 不过医生表示他的女儿很健康心态很积极，一看就是个对未来充满了干劲的孩子，除了和她爹一样心机老重之外，没有其他问题。 于是这家伙被他心机老重的老朋友给揍了一顿。 不过比起女儿心理上有毛病，殷淮其实也更愿意相信女儿很健康，只是心思比较重。因为殷淮本人也是个靠着机心在活的人，倒不觉得心机重是什么坏事。心机重的人，总是能活得比傻白甜稍微好一点，至于幸不幸福，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但是这天看到殷怜被母亲和兄弟拥抱着的时候还会显露出来的茫然感和孤独感，殷淮还是感觉到了些许伤感和愧疚。 他在之后就再次给樊孟海打了个电话，说道：“樊孟海，我管不了这么多了。你给我句准话，你到底能不能抓到方百合？” 樊孟海顿时有点无奈，说道：“淮哥，你也知道，我国这么大……” 殷淮说道：“下悬赏令吧。” 樊孟海说道：“淮哥，如果下悬赏令的话，就太过引人注目了。你也知道殷少将的情况……殷家最好还是低调一点，不要太过引人注目的好。” 殷淮说道：“我哥那边我会去跟他说。我们现在做这么多事是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家国平安亲人朋友都幸福吗？现在我女儿是这么个情况，我告诉你我火大得很。这事你必须给我办下来。” 樊孟海见他发怒，顿时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这样的话，不能以虐待儿童的名义……” 殷淮说道：“……谋杀未遂……” 樊孟海：“！？” 他说道：“淮哥，这罪名可不是随便可以罗织的。棉花糖小说网.mhtxs” 殷淮说道：“孟海，比起方百合干过的恶心事，谋杀未遂这罪名我已经给得很客气了。如果你办不下来，我会另外找路子。我哥为了国家出生入死，我每年给国家挣这么多钱，只不过要求还我女儿一个公道，这要求不过分吧？邱璧和是邱老将军的命根子，他入狱了，我可以不赶尽杀绝，但是她方百合是什么个货色！？你敢往我女儿身上烫烟头！你知道吗！她敢往我女儿身上烫烟头！” 他眼睛发红，对着电话那头如是喊道。 那声音实在可怕，樊孟海当时就有些吓住了，赶紧劝道：“淮哥，你别这样！你别生气。” 殷淮深深吸了几口气，压抑住了怒气，说道：“孟海，我已经让律师写好了公证书，养方芊芊到十八岁就会公开跟她断绝关系。毕竟是养过几年的孩子，我个人也不想做得太绝情，但是殷家的任何好处，她一点也别想沾到……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樊孟海愣了一下，然后问道：“那淮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殷淮笑了起来，电话中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地说道：“你找到方百合，打断她两条腿，然后我给方芊芊一笔钱，只要她愿意照顾她妈，我会给她一笔正好够她这辈子活得优渥的钱。” 樊孟海愣了一下，说道：“淮哥，你这做法……我有点不明白。” 殷淮问道：“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算打断方百合的腿，但是你给女儿钱还让她女儿养着她……这不还是照顾了她下半生吗？” 他这样说，殷淮却并没有因为樊孟海说他养着方百合而生气，反而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久病床前无孝子。你觉得我就算给方芊芊再多钱，她就能满足了吗？你觉得她对这个从小对她不闻不问的妈，能有多少孝心呢？” 樊孟海：“……” 这敢情是要让母女俩互相仇恨互相折磨的戏码！？这心思也埋得太深太有心机了吧？樊孟海真想大叫一声：妈呀这里有变态。 殷淮却并不觉得自己这种做法有哪里不对。 这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 方百合当初的做法，分明就是想要让殷怜和殷夫人互相怨恨。如今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只能算是方百合求仁得仁而已。 这只不过是让方百合还债的第一步――她对殷怜做过的事情，是绝对不能饶恕的行为。殷淮并没有打算轻轻放过。 樊孟海最后说道：“好吧，我回头跟上面商量一下，给方百合下个悬赏令。悬赏金……” 殷淮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回答道：“提供确实行踪消息两千，能让警方看到人五万，如果协助抓捕归案，举报人得两百万，警方我另外捐赠两千万，一千万给警方，一千万给抓捕到方百合的警局人员。” 樊孟海呆住，半晌说道：“淮哥……你这是要疯啊。” 殷淮说道：“没办法，这世道，大家都怕疯子，看不起老实人。你淮哥我只好疯一点，让招惹我的人看看利害。” 殷怜却不知道此时她爸正在发疯――她琢磨着之后怎么跟殷淮说那石拱门的事情。 殷怜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既然暴露了，就索性主动跟殷淮透露一部分。印记空间的内容当然不能全部透露出去，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一些可以增加殷家势力和殷怜自己本身存在价值的东西，却可以适量地透露一部分给殷淮。 她对殷淮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她知道那是她亲生父亲，至少这辈子对方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但是另一方面，她却又不太确定自己可以信任殷淮到哪个地步。 亲人是不是完全可以信任这件事，似乎主要还是看双方的感情和人品。殷怜的童年之中，和任何一个名义上称得上是亲人的人都过得像是仇人似的，这让她缺乏对于亲情基本的认知。 殷淮是个人品可信任的人吗？ 对于他重视的人来说……殷怜会说是的。 但是他跟殷怜之间的感情是属于可信任的吗？对于这一点，殷怜却糊涂得很。她无法判断自己跟殷淮之间到底有没有值得信任的感情在那里。 想不通，她索性放弃了思考，决定先行动起来。 殷淮是不是可以信任，还是让她试验一下再说。 晚上的时候殷淮回来，突然把三兄妹叫到了书房，然后说道：“这次商场发生爆炸是比较意外的事情，不过这让我想起一件事。你们也要上中学了，差不多也是该学些自保能力的时候了。我找了一个朋友帮忙，想让他把你们安排到芳江那边的军营里训练一个月。” 他这样说了之后，就见三兄妹的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兄弟两人也就算了，殷怜你听到这个消息怎么也双眼发亮？你的人设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殷淮没想到三兄妹非但没有人反对，反而一个个都情绪高昂。尤其是殷怜，平常柔柔弱弱的样子，动不动就“人家是女生”，“讨厌，这种事你怎么能让当妹妹的来做”的人，一到这个时候倒是想不起来自己是淑女了。 但是看到她一副暴露本性的模样，殷淮反而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殷怜，频率跟两兄弟差不多完全一致，倒是看不出孤单的感觉了。 殷淮喜欢这样子的小女儿。 他便跟三人说了具体的训练安排，虽说训练肯定不会轻松，但是殷淮挑一些有趣的内容讲，也多少让兄妹三人维持了高昂的兴致。 直到最后说得大家都累了，殷家兄弟也很自觉地都散去睡觉了，殷淮也没有问上一句关于异能或者那些异象的事情。 殷家兄弟走了，殷怜却留了下来，对殷淮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那扇空间门的事情。我知道你那时候看到了的。” 殷淮便说道：“那扇……是空间门啊？” 殷怜说道：“你应该很好奇才对。” 殷淮便回答道：“虽然好奇，但是我不想逼问你。你从小就比两个哥哥有主意，我觉得如果我逼你说出来，你不会开心。所以我会等你自己愿意说的时候，再听你说。” 殷怜没想到殷淮这么清楚……想来也是，那是她父亲，不可能比她笨多少。殷怜毕竟年纪小，无可奈何之下露出的破绽着实不少，殷淮不可能发现不了端倪。 但他一直没有逼问过殷怜。这么做的原因，不可能是因为殷怜身上有利可图――毕竟殷怜年纪还小，殷淮想要对付她多的是办法，无需做这种转弯抹角的事情。 人要是可以走直线的时候，谁会爱走曲线？ 那只能是殷淮对她的一种体贴。 殷怜沉默了半晌，才说 第07章 .30.01 殷淮听她这样说，有点发愣，然后回过神来，才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听你说。棉花糖小说网mhtxs小怜你坐下慢慢说。” 有时候殷怜的行为总是非常出人意料。 聪慧，果断，坚定，谨慎，却又在某些时候，出乎意料地拥有勇气。光就她的性格和意志来讲，殷淮觉得这个小女儿比她两个哥哥都要更强一点。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孩子太冷，也太没有安全感。 这点上也只有靠他们当父母的来慢慢纠正了。 殷怜就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说道：“我的异能……不是什么时间消失。其实我可以穿越到别的世界。” 殷淮觉得自从发现殷怜有异能之后，感觉无论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都可以淡定对待了。 “然后？” “然后，我好像还可以给别人开门，把别人也带到别的世界去。” 殷淮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小怜，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就是不管你的能力是什么，如果它能够保护到你和长宁，我认为它都是好的。” 殷怜张嘴，但迟疑了一下，最后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殷淮耐心等了半晌，看殷怜一直没说话，就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的？” 殷怜回答道：“挺早的了。” “但是不想告诉爸爸妈妈对吗？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殷怜抿了抿嘴，半晌才说道：“因为我不相信你。” 这个回答其实一点也没有出乎殷淮的预料，真正出乎他预料的是殷怜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殷淮柔声问道：“因为我们当初没有保护好你？” 殷怜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个原因，我就是不相信‘爸爸妈妈’这种身份的人。我对‘妈妈’的记忆是方百合（对爸爸的记忆是会掐我脖子的你），所以，就算妈妈对我很好……我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殷淮听了，沉默了半晌，却没有生气。他突然伸手摸了摸殷怜的头发，说道：“小怜真聪明。[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殷怜愣住，不解。 殷淮抱住她，说道：“爸爸妈妈没有保护好小怜，是爸爸妈妈的错。但是小怜那么小就知道保护自己，真的很聪明。” 殷怜半晌没有说话。 殷淮继续说道：“你们学校里的老师，都会教你们说要诚实。诚实是好的，但是说谎有时候也是大家活在这个世界上需要学会的重要技能。当然我不是让你去说谎……一般来说，我们不会跟很小的孩子说，说谎也无所谓。因为年纪太小的话，很可能没办法分清楚哪些谎可以说，哪些谎不能说。但是爸爸觉得小怜很聪明，所以我会告诉你一句实话。” “你虽然说了谎，但是你保护了自己。所以……你真的很聪明。而且你现在终于愿意相信爸爸……爸爸也觉得很高兴。” ……不，她并不是决定相信殷淮了，她只是决定暂时尝试着去信任一下。 但是殷怜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有些话，藏在心里更好一些。毫不保留的诚实很多时候未必就是好事。 但是，她稍微有点感慨……原来只是换了一种关系和角度，一个人就可以有这么大的变化。 殷淮与前世……给人的感觉真是差太多了。 殷怜不想在这里和殷淮演父女温情戏――她觉得异常别扭和不自在，所以她转移了话题，说道：“我穿越过去的世界，感觉有点像侏罗纪，有很多怪兽，但是植物种类也很多，还有一些我不是很认识的动植物……” 殷淮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意识到了殷怜说这些话的用意。 不得不说，这对父女在某些地方实在是有默契。 殷怜说道未知怪兽和植物的时候，殷淮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资源”这个词。然后他愣住，因为他弄不清楚殷怜跟自己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 结果殷怜接下来的话却证实了他原本不确定的猜想。 她开口说道：“异能这东西我没有办法贡献出来，但是我可以给爸爸开门――爸爸和大伯可以找一些佣兵过去对面的世界探索，然后带东西回来――爸爸还可以让研究者过去，说不定能发现很多有用的东西呢。” 殷淮看着殷怜，表情有点复杂。 殷怜随后发现殷淮神态不对，心里稍微咯噔了一下，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殷淮摇了摇头，说道：“我就是觉得……小怜你性格真像我。” 殷怜可没法把这个当做是夸奖。 不过殷淮不是起了什么疑心就好了――殷怜开口继续说道：“我开门之后，过去那边的人的时间应该是不会变化……不对，会变得很慢的。我算了一下，但是可能不是很准确――我们这边一分钟，对面的世界差不多就是五百天左右。不过这是大概的时间，如果想要确切的时间变化，最好还是找人过去亲自试一下。不过不管过了多久，回来的时候都会变回一开始时去的样子……原理我不知道。” 殷淮马上就抓到了重点：“你在那边呆了多久！？” 殷怜说道：“挺久的……所以我们才要从门里挖掉石头钻回来。因为如果在那边呆着的话，这边的时间就永远不会变。” 她说得轻松，殷淮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时想不清楚，便姑且认为她并没有呆很久，然后说道：“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小怜，这是个很大的秘密，你自己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来。在我找到比较安全的方法使用你的能力之前，这件事要记得保密，好吗？” 殷怜没想到殷淮会这么说。 她有些不解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殷淮又问了一些关于异时空的事情，问到一般他发现时间接近十二点了，就赶紧赶殷怜去睡觉了，表示剩下的明天再说也可以。 ……等下，我们不是在谈论很严肃的话题吗？而且现在难道不是还是暑假吗？ 不过在殷淮看起来，女儿还是个小孩子，这种时候休息很重要，所以哪怕天大的事情也要放一放。 不过殷怜去睡觉之后，殷淮却继续在书房坐了半天，托腮苦思冥想。 殷怜有异能这件事已经很挑战他的世界观了，如今小女儿干脆告诉他……她能穿越时空。 这已经超越了惊人的地步，到了让人觉得不安的地步。 无知者才会为天降横财而感到喜悦，对于真正有见识有本事的人来说，他们更相信等价交换，相信所有得到必然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殷怜这件事上，他们会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殷家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个代价呢？ 殷淮想得头都疼了，最后还是决定和远在东南亚的殷让商量一下。 “喂？哥？” “我这里可是半夜两点……你这电话打得可真是够挑时候的。” 殷淮一听他这声音就知道他还清醒着，便开口说道：“这不是还没睡吗……我这边有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儿？又跟小怜有关系？” 殷淮顿了一下，才说道：“不是，跟她没有什么关系，是另外的事情――我发现了一个时空通道。” “……你说什么！？” 殷淮再一次重复道：“我发现了一个石拱门，那个石拱门是个时空通道，可以通往异世界。” 他没有提到殷怜。他跟殷让的感情当然很好，两兄弟的关系也不像跟殷怜的关系，因为种种原因存在着隔阂。但这并不妨碍殷淮把一些事情瞒着自己哥哥――殷怜是他的女儿又不是殷让的，成年人的想法可没那么天真，觉得自己的子女自家兄弟也会全心疼爱。 所以瞒着点是有必要的。 由此可见这两人确实是父女，做事风格几乎是完全一致。 殷让简直无语：“我说殷淮，你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敢情就是为了给我讲玄幻故事啊？” 殷淮：“……不是玄幻故事。”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殷怜身上出现的那些奇事，殷淮也不会相信这件事情。但是那些异常的情景确实都在殷淮面前出现了，他不是自欺欺人的人，所以只能选择相信。 “哥，我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不是来跟你扯淡的。所以你仔细听我说，我发现了一个时空隧道，通往很陌生的一个岛屿上。那岛上的情形有点像侏罗纪，但是上面的一些动物看上去不是很像恐龙，我判断那是个异世界。我手头上还有打死怪物后留下来的骨架，你如果不信，我让人偷偷运过去给你看。” 殷让听了，沉默了半晌，才问道：“你说真的！？” 殷淮说道：“否则呢？我大半夜打电话就为了跟你聊天方夜谭？” 殷让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上报了没有？” 殷淮没想到他憋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半晌无语，然后说道：“算了，你 第07章 .31.01 没过一会儿，殷让的电话就打了回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殷淮你是不是有病？” 殷淮表示：“我没有病，有病的是你。上报？我往哪上报？这是能往哪个地方上报的事情？先不说上报这件事对我们有没有好处，就说真上报了，谁会信我？” 殷让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既然是真的，你让人家亲眼见过了，自然就会信了。” 殷淮却问道：“那你说，我要让谁亲眼看？” 殷让停了一下。 殷淮说道：“你不是吸毒吸多了，脑子糊涂了？” 殷让说道：“胡说。我根本不吸毒。我是来这边遏制毒品交易的，殷淮你能不能别用这事嘲讽我？” “总之，如果大哥你再继续让我去上报，我们还是挂掉电话吧。省下时间，我还可以多睡一会儿――明天还要上班呢。” 殷让肯定不能让他挂，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可是件大事。 他问道：“……那你想要怎么做？” 殷淮说道：“我？按我的想法，我们可以先找几个可信的人一起进行开发――开发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个项目太庞大，光我们是不容易做到的。但是如果能开发出来，那好处是非常可观的――阿美瑞肯每年花费这么多资金探索可生存的星球是为了什么？” “……因为目前地球的资源消耗量远远大于自然增长量。百年后地球会资源枯竭这种话虽然是危言耸听，不过我们的资源在慢慢消耗这一点是肯定的。新能源的开发虽然一直在进行，不过就目前来说，就算有新能源被研发出来，那也仅仅只能作为辅助，什么样的可再生能源都很难支持七十多亿人的消耗……除非，再次出现一场全球性的战争，把人口大量削减掉……” “大规模的战争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毕竟有核弹的威胁。”殷让如是说道，“不过按你这种说法，这个所谓异世界的存在看来确实是很有意义了……几百上千光年外的可生存星球，不管以我们还是其他国家的技术来看都还只不过是个画饼。但是如果你说的时空通道真的存在……我们就能找到另一个发展的方向。” 说来也是有趣。 为了战争而被研发的核弹，如今却成了阻止爆发世界性的大规模战争的警戒器。[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而主体和平的世界局势带来的却是人口急剧增多，慢慢使居住的星球变得不堪重负的结果。 殷淮继续说道：“……也许开发到某个程度的时候，我可以考虑让国家介入和参与，但是在早期的时候，主动权一定要掌握在我们手上。这不但是为了我们殷家的利益，也是为了公利――你可不能指望所有官员全部都爱国爱民，忠诚奉献。” 殷淮到底说到了点子上。 目前国内的官员非要说的话，应该分成三大类――有能力且不怎么贪的，有能力但比较贪的，以及没有能力却往死里贪的。 事实上，全世界的官员大概都分这几类，这基本上差不多已经说明了目前社会的结构构成。任何国家或者民间机构，想要清如水廉如雪都是不可能的。这世界上本来就是有能力的人少没有能力的人多，清白廉洁的人少贪欲重的人多，所以指望一整个国家机构都廉正……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是殷淮自己也不是清廉如水的。只不过他目前呆的这个位置本身就属于商业的成分重，官僚的成分轻，他本人又有足够的能力和权力，在不触犯规则的情况下也已经可以获取足够利益，所以自然也无所谓清廉与否。 然而那是因为他自己经营能力强，又能合理克制*。 他并不信任大部分同僚。 与其被太多人伸手进来捞一把，殷淮宁愿自己先把主要的利益攥在手里，然后再适当地为国家谋利。 殷让总体上来说还是了解这个弟弟的――殷淮不是只顾谋私的人，但是他在为公奉献的前一刻，肯定会先为自己谋取足够报酬。 这也不算什么错，殷让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殷淮简单商议了一下可能合作的对象。 殷怜第二天起床，殷淮就已经在喝咖啡了，眼睛下面两处黑影特别明显。 殷怜眨了眨眼睛，说道：“爸爸起得好早。” 殷淮说道：“早睡早起，身体才会好。” 瞎扯……昨晚殷怜离开书房的时候都差不多十二点了，就算殷淮马上去睡觉，那也完全称不上早睡了。 果然，殷夫人马上揭穿了他：“你听他胡说。他昨晚上就没睡，在书房跟人打电话打了一夜，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么重要。” 殷怜顿时心里有些担忧。 她一下子就猜测出了殷淮应该是跟谁说了她的异能的事情，但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她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估量着这件事会对自己造成的影响。 吃晚饭之后，殷夫人便催促殷淮去睡觉。 殷淮却并不肯，说是有事要跟殷怜说，把她又带进了书房。 他把自己跟殷让商量的情况告诉了殷怜：“……所以你大伯并不知道这个空间门跟你有关系。回头的时候，我们找个地方，把石门摆出来……对了，石门离你的距离远了有关系吗？” 殷怜摇了摇头，然后说道：“离得远了也没有关系，不过我随时可以把它召唤到身边，也可以关闭通道。” 殷淮说道：“这个暂且不管。按照我和你大伯的意思，我们会找人合作，组织探险队进入那边的世界进行探险。我跟你大伯商量好了，不管最后得到什么样的收益，都给你百分之十的利润……以后存起来给你当零花。” 殷怜顿时愣住，然后想了想，问道：“那爸爸呢？” 殷淮说道：“我和你大伯各自拿25%的股份，然后把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分出去，其中一小部分直接给参与探险的人员，另外一部分则给合作对象。我给你要股份的理由是传送门是你最早发现的，你伯父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记得在任何人面前都千万别说漏嘴了。” 这是自然。 殷怜点了点头。 相比殷怜之前的小打小闹，殷淮的手笔可就大太多了。而且百分之十的股份虽然不多，但是殷怜可是拿纯利的，不像父亲和大伯还要出钱出人手。有那么一瞬间，殷怜心动得差点就想告诉殷淮自己还能去其他有人存在的世界了，但她还是忍住了。 有人存在的世界和没有人存在的世界，价值差距可是大了去了。殷怜目前还有一定的顾虑，不能把自己的底牌全部露出来。 紧接着，殷淮开始安排具体的事情。他之前已经特别筛选过，试图找出适合殷怜“发现”石拱门的地点……他询问了殷怜好半晌，结果殷怜的想法却完全跟他不同。 她可是个学历史的，套路很深的少女，思维要比殷淮天马行空太多了。 她说道：“比起满市里找人烟稀少的地方，爸爸你为什么不在我们花园底下弄出一个‘古代’的地窖？到时候我把石头门往里一放，我们就说是我在花园里玩的时候意外掉了进去……不对，不能这么说，毕竟房子住了这么久，意外掉进去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她这样说着，思考了一下，说道，“就说我往地下挖土想要埋时光宝盒，结果一不小心挖到了地窖的入口吧。” 如果通道存在在殷家的花园里，殷家也更好控制它，以及有更多的理由可以控制它。 殷怜的这个主意实在是聪明得不得了，殷淮想了想，说道：“女儿你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呢？” 他这句是真心诚意的夸奖。 殷怜说道：“好像爸爸你是第一天发现我聪明似的。”她吐了吐舌头，难得在殷淮面前露出了自恋的本性。殷淮看到之后，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有点惊讶的笑容。 两个人难得颇有默契地相对一笑。 然后殷淮说道：“这个主意很好，我回头想办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把地窖挖出来，然后伪装成老旧祭坛的样子，到时候你就把石门装进去。” 殷怜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殷淮又打电话安排了几件工作上的事情，才去睡觉了。殷怜的坦白和想法打乱了殷淮的不少日程，但殷淮却一点也没有觉得不高兴，反而十分兴奋。 他睡去的时候，虽然精神很疲惫，心情却极为充实和满足。 接下来的日子，殷淮就想办法暗地里找可信的手下在花园里挖出了一个地窖。因为怕泄露消息，所以殷淮找的人很少，挖掘的进度也比较慢。 而在地窖被挖掘的同时，兄妹三人也迎来了之前说好的军队训练日程。 他们一路坐车，到了芳江的军营外围，然后就下了车，见了一位据说是殷让当年同僚的中校。这位沈中校看到三兄妹之后，细细把他们打量了一番，说道：“你们这小身板，殷小弟也真是狠得下心。” 殷长生就说道：“体力是锻炼出来的。叔叔你还是别小看我们的好――就算是叔叔你，在还是一个小婴儿的时候也是很弱的，不过你现在应该就很厉害了吧？” 他这样说，倒是惹得沈中校一愣。 然后这位浓眉朗目的校官笑了起来，说道：“不是 第07章 .31.01 说是来训练，但是殷怜他们这小身板，也确实不可能跟着真正的军人一起训练――他们就是过来开小灶的。（.mhtxs无弹窗广告） 虽说是住军营里，但是三兄妹却是被另外安排了一间空营房，被褥之类的也允许他们自己带了来，纪律训练甚至也不用参与――他们说到底不是来军训的，而是来学习如何自保的。 不过即使不跟士兵们一起训练，他们的训练任务也没有变得更少一些。体能训练，格斗训练，射击训练，这些都不会少。 特别被安排来培训兄妹三人的是个比较年轻的士官，据说入伍以来个人能力特别出众，所以被安排来培训三人。 殷怜虽然才十二岁，但是长得实在是漂亮可爱，虽然这世界上并不全是恋童癖，然而萝莉控却已经是大势所趋。那士官看她可爱，就没有太忍心，体能训练就想给她少安排一点。 结果殷怜一路跟着自家哥哥跑步，到了圈数也根本不停下来。她的体能未必很强，但是意志力有时候真的是可以战胜很多东西的，包括身体的极限。 因为上级的要求，士官给三个孩子安排的训练量是照着成年的新兵来的。如果是第一天训练，有些新兵都未必能够很好地完成任务。三兄妹看上去瘦弱，体能也不是很好，但却愣是凭着一股意志力给完成了，谁也没叫苦。 有休息的军士看到了训练的场景，询问负责训练的士官：“这就是今天要来的那三胞胎？” 士官应了。 那军士颇为感慨地说道：“这三个……看上去跟前段时间来的那几个都很不一样啊，有点当兵的样子。谁家的？” “不清楚，沈中校带过来的，据说姓殷。” “姓殷……”军士故作思索状，想了半天，无奈对于本省那错综复杂的官僚构成实在不够了解，所以自然也没琢磨出殷家兄妹是哪家的。 等三人跑完了之后，他就趁着几人回缓的时候上去搭话，说道：“不错啊。你们以后想不想当兵？” 其实三人都跑超了极限，此时根本没什么力气回复他。好一会儿，殷怜才开口说道：“当兵不在我的人生计划里。” 军士顿时乐了，说道：“说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那你的人生计划是什么？” 殷怜想了想，回答道：“当一个你们会派一个军团保护的重要人物。” 这回答实在威武霸气，军士愣了一下，才笑说道：“这可不容易啊小朋友。[.mhtxs超多好看小说]” 明显没把殷怜的话当真。 但是殷怜是很认真的，而且她知道她总有一天能做到，只不过现在还需要稍微积蓄一下力量而已。 体能训练只是最基本的，格斗训练和射击训练才是真正让三兄妹显得逆天的地方。殷长宁可是实战之中训练出来的人，他当初和各种猛兽格斗，受了许多次伤，却也积累很多战斗经验和战斗技巧，虽然回来之后战斗勋章消失了，肌肉也不见了，但是经验和本能却留了下来。 而士官的讲解，则让他在很多地方都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他虽然是第一次受到系统的战斗技巧培训，但是因为有部分的实战经验，学起来十分快速，简直举一反三。 之所以说是部分的实战经验，则是因为殷长宁的经验都是猛兽的，而士官的重点教导对象则是人。 相比之下，殷长生在这方面就稍逊一筹了。 这一点其实也正常，毕竟他可没有海岛上的那段经历。只是殷长生不知道其中的因由，所以被弟弟比下去之后，难免就出现了不甘心的情绪。 其实他学得也是相当快的，在这个年龄或者不是这个年龄的新手里，都算得上是比较出色了，无奈他身边的弟弟妹妹都开了挂。 最后士官心里默默地记了一笔：格斗上都很有天赋，但是殷长宁的天赋最为出众，小姑娘也出人意料地敏捷，殷长宁相对则稍微差一点。 不过这情况到了射击训练的时候出现了大变化。 殷怜他们第一次射击训练的时候，就在芳江军营里引起了骚动，还引来了休憩士兵的围观。 “三人全中了？怎么可能？” “运气吧？” “是不是以前练过？” 相比殷长宁和殷怜那只是能上靶的命中率，殷长生却是在开了几枪之后，就能做到每枪都命中在九环或者正中的位置。 这引来很多人的注目。 殷怜却并不觉得奇怪。 殷长生在前世的时候就是个天生的神枪手。他视力出奇地好，而且直觉很灵敏，射击运动的时候，甚至不借助任何瞄准镜就能轻松射中靶心，移动靶也不在话下。 看来这一点……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殷长生自己似乎没有预期到这件事，射击了一会儿之后，停下了动作，模样看上去多少有点愣。 沈中校正在看下一次演戏的计划书呢，结果就听到办公室的门被啪啪啪地敲响。他开口说了一句进来之后，就见出现的士官快速敬了个礼，然后报告了靶场发生的事情。 “连续八枪，每一枪都在九环以内！？”沈中校听了士官的话，猛然站了起来。 士官说道：“中校，那可绝对是个阻击手的好苗子。” 沈中校皱了皱眉，然后说道：“再好的苗子也没有用……不过我还是跟你一起看看吧。” 他心里知道，殷长生应该是不会参军的。他是殷淮的长子，因为有殷长宁的关系，倒是不用太担心家业的问题。但是比起殷让来，殷将军的这个弟弟明显是个政客的天性，就算现在是在经营实业，但是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他是不会同意殷长宁来参军的――当初殷淮自己本来也该上军校的，但是他不愿意，结果跟殷老将军闹了个天翻地覆……后来殷老将军病重，还是主动自己对儿子让了步，才在去世前把父子关系和解了。 但是沈中校想起之前见面的时候，殷长生那高傲又自信满满的模样，就觉得有些心痒难搔。平心而论，那孩子的性格也很有棱角，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只是，不好说服。 沈中校到的时候，靶场已经围了不少人。芳江这边因为处于繁华省份的城市，本来军纪上就偏于宽松散漫，此时甚至有正在训练的队伍直接被解散休息，然后被长官带过来一起围观了。 ……太不像样。 沈中校一路走一路训斥了围观的众人，这才走到了前面。 结果就听到一声枪响。 这声音……是实弹。 只听有人叫道：“五环。” 这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坏。当然，如果没有配备瞄准镜，那么对于殷家兄妹，这也是非常惊人的好成绩了。 殷长生却并不满意。 新换的枪支感觉和之前的有不小的差异，后坐力也相应更大一些。殷长生之前不知道，所以哪怕已经尽力瞄准，最后的子弹落点还是跟预想有了差距。 等对面的人退离开一段距离之后，他再次举起了枪。 然后…… “……十环！” 此时场上出人意料地非常安静，沈中校看着殷长生连续几枪都打中靶心，突然开口说道：“试试移动靶！” 带领殷家兄妹的士官听到了，立刻给殷长生换了靶――他也想看看殷长生更进一步的表现。 ……而殷长生的表现，比预想中还要令人惊艳。 相比换枪之后殷长生还需要适应和调整，移动靶几乎就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妨碍。预判靶子的活动路线和运行轨迹对于殷长生来说简直如同本能一样简单，他完全没有犹豫直接就是一枪，却是正中靶心。 “变速靶！” 变速靶似乎稍微给殷长生造成了一些麻烦，大概是因为一时得意，殷长生没有仔细观察变速靶的运动机制就开了一枪，结果这一枪足足偏了半个靶位。 殷长生顿时有点懊恼。 沈中校却对他说道：“继续！” 这一回，殷长生却是花了不少时间认真观察了一番变速靶的各种变化路线，然后才快速扣动了扳机。 “九环！” …… 靶场变成了殷长生的个人秀，殷怜对此翻了白眼，然后走上去，轻轻推了推沈中校，说道：“别让他打了！他手都肿了！” 殷长生毕竟只是个小孩，虽然这边替他准备的是轻量级的枪弹，但是后坐力对于他来说还是很严重。他打得兴奋得意，一时没有察觉，等被殷怜提醒的时候，才发现双腕又酸又疼，手掌上还开始有些红肿起来。 沈中校这才意识到问题，赶紧叫停了练习。 不过训练显然也没法进行下去了，殷长生被带去上药，殷怜总算找到了机会打靶。士官没让她用实弹，她就还是用原本的训练枪，却是对着面前的变速靶瞄准的。 “砰！” 弹药再次命中靶子，却依旧不在七环以内。殷怜命中的是五环偏右下角的位置。 沈中校一开始没有在意，然后就听士官说道：“殷怜你怎么老是打在这里……如果你不是瞄准靶心而是一开始就瞄准这里的话，也算是能跟你哥哥一比的神枪手了。” 殷怜便对他笑笑。 沈中校再看了一眼靶子，突然意识到不 第08章 .01.01 沈中校突然开口说道：“再来一次。[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殷怜愣了一下。 沈中校看到愣住，就重复了一遍：“按照刚才的情况，再射击一次。” 好敏锐的观察力。 殷怜做了个深呼吸，这一回她没有再瞄准五环附近，而是在认真观察了一番移动靶的位置和运动路线之后，猛然对准了靶子偏上的位置开了一枪。 击中。 其实橡胶弹只差一点就脱靶了，能击中实在是很险。但是偏偏那位置又很微妙，正是靶子靠近正上方边缘中心的地方。 如果以人体比较，那就是眉心位置。 沈中校皱着眉头盯了靶子半晌，又回头看了殷怜一会儿，颇有些不清楚这到底是碰巧还是有意。照理说不太可能是有意的，毕竟横向移动靶的射击难度是很高的，光是打中就比较困难了，更不用说瞄准某个点了。 而且以枪靶的设计原理来说，瞄准中心点比瞄准其它任何地方在心理上都容易得多，因为靶心本来就是一个最大程度被重点指出的位置。 殷怜当然不是像殷长生那种天生的神枪手，而且两辈子合起来她也没有获得过几次靶场练枪的机会。她的射击经验主要还是来自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各种竞技性质的3d射击游戏和一些更先进的电子游戏俱乐部――这些方面的活动和真实的射击其实差很远，但是在设定上多少还是符合物理原理的，也能训练反应速度。 不过如果只是玩电子游戏，殷怜当然不可能训练出强力的射击技术。她另一方面的经验则是来自在荒岛上的生活经验――她自制的弩机在各种程度上威力都远远不及枪械，动物筋制作出来的机括就力道上也就相当于自动弓箭的感觉，威力比起一般的古代弩机都相差许多。 不过越是简陋的武器，其实反而越发压榨使用者本身的潜力。棉花糖小说网.mhtxs殷怜在使用弩机的时候很是掌握了不少射击的技巧。而且在生命受到威胁时锻炼出来的战斗技巧，总体上来说是会比在安全的处境中依靠反复练习而获取的战斗技巧更加熟练和使用的。 殷怜能正好射中自己的目标位置，有技巧的成分在里面，却也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但这也足够让沈中校惊讶了。 他开口说道：“变速靶都能每次射中，静态靶没理由环数那么低吧？” 殷怜便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迟疑着说道：“我觉得……可能是运气好？要不我再试试？” 沈中校听她这么说，顿时也不是很确定了，便让她再开几枪看看情况。 但是接下来的射击情况并不顺利，殷怜的发挥非常不稳定，哪怕难度最高的变速靶，她也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能够上靶，但是准确性却非常一般。 而相对来说，她在普通靶上的命中率同样也不算太高，多次练习之后，击中的环数虽然变多了，但是大部分也就是六环七环的成绩，最好是九环，却始终没有一枪好运到直中靶心。 但是不管什么靶，她却都有一定的命中率。 使用带有瞄准镜的枪支时状况就好很多，沈中校终于发现了，这小姑娘的射击准确度确实一般，她真正厉害的是动态视力。对于运动中的物体，她有着相当强的预判能力，射击的时候反应又快动作又犀利。 他让殷怜尝试了一下匀速移动靶和变速移动靶的连续射击，果然在连续射击的情况下，殷怜的命中率甚至高达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命中环数虽然并不太高，但是合计起来计算就很惊人了。 如果全球性的大型竞技比赛现在还有变速靶项目，这妹子绝对能拿个名次――这简直是天生的动作战枪手。 沈中校还打算让殷怜再试几个项目，结果殷怜已经把枪放下来，一副可怜巴巴地看着沈中校，说道：“我手疼。” 她看上去娇滴滴的，而且特别会装可爱装可怜，沈中校看了，顿时为之一愣。他平常也不常见到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之前让开枪射击的时候，殷怜一直非常听话，他的注意力也始终放在枪靶上，所以也没什么感觉。 如今殷怜不肯配合了，娇滴滴地说自己手疼，沈中校才意识到这是个软萌娇气的女孩――顿时有点头疼。 他没见到过殷怜之前体能锻炼时殷怜拼命三郎一般的模样，所以也不知道这孩子根本就没有看上去那么娇气，一见殷怜摆出这种姿态，顿时头疼不已。 殷怜也不是他的兵，不好逼得太过。沈中校最后还是放弃了。 后来他向士官打听几人的训练状况的时候，就提到了这件事，说道：“……殷怜的天分其实也很不错，但是这女孩子有点娇气了。女孩子比起男孩子来还是娇气很多，训练的时候也缺了一点干劲。” 没想到士官听了，有些奇怪地抬头看着沈中校，说道：“我觉得她已经不算娇气了。”他想了想，说道，“殷怜的性格比较安静，所以看起来可能不那么强悍，但是她真的很有毅力，也挺努力了。女孩子本来体力上就不如男孩，殷怜能够做完所有的新兵体能训练，真的很了不起……我觉得中校你对她的要求有点苛刻了。” 沈中校听了，突然顿了一下，问道：“做完所有的新兵体能训练？所有是指哪些？” 士官说道：“就是我们现在用的新兵训练计划的项目……” “削减了多少量？” “我本来想让她完成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训练量的，不过她自己把完整的量给做完了。跑步，单杠，蛙跳……反正所有项目她都做完了。我觉得很不容易，尤其她还是女孩子。”士官说道，“不说其它，就是所有女兵要是都有她这样的毅力，我觉得我们未来都能多出几个女将军。” 这可是非常了不得的赞扬了。 沈中校愣了一愣，显然没想到士官会对殷怜有这么高的评价。 他便详细问了一下对方三兄妹的具体训练情况。 “……近战格斗上殷长宁的学习能力好到惊人，他不管什么技巧都能很快学会，而且举一反三。他的用力技巧非常娴熟，总觉得似乎身经百战一样，不过手上完全没有茧子，听说平时既不经常锻炼，也从来不跟同龄人打架……所以感觉上应该是天生的格斗天赋。” “殷长生的话，他简直就是神枪手。我只听说过这样的人――玉山军区那一位，我就听营长说起过那么几次。但殷长生是真厉害，虽然年纪还小，体质差了点，可技术一点都不含糊，厉害得很。” “然后就是殷怜了，这女孩真是了不得，干什么都不吭不哧的，但是任何训练都一点也不肯比两个哥哥落后一点。虽然我看不出来她有哪里特别突出的地方，但说实话，她的射击能力比殷长宁要来得好一点，但是格斗能力又要强过殷长生，虽然任何一项都没有另一个那么突出，不过发展非常均衡。尤其她还是女孩子，感觉就更不容易了。” 沈中校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女孩男孩的事情就不用特别考虑了，十二三岁正是发育期，这段时间女孩子发育得比较快，仅限这一段时间的话，女孩子体力上未必就比男孩子逊色。”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你说这三个孩子都不叫苦地把训练完成了，那也算了不起了……殷家这几个孩子绝对娇生惯养，能做到这种地步，算是很了不起了。” 他这样想着，却又想起殷怜抱怨手疼的事情……仔细想想，那孩子只是说了手疼，也没哭也没闹的，镇定得很，说不定反而是沈中校自己太快进行判定了。 这样想着的沈中校，便跟士官十分细致地交代了一番，其中主要的内容就是让对方上心点，尽可能地逼出三兄妹的极限。 “……适应期缩短一点，毕竟那兄妹三人只在这边待到开学，时间上不是很充足。但是其他方面，大可以加强一些。从明天起，三人全部开始进行实弹练习，一天至少打完五百发子弹，先用m19对付着，我回头让人送几只刚出的m22p和适配的轻型弹过来。” 士官愣了一愣，答应了，却对殷怜等三兄妹的身份越发好奇了起来。 能让沈中校为他们做到这种地步，除了三兄妹本身的天赋之外，他们必定也应该有非常不同寻常的政治背景。否则m22p这种还只配备给特殊人物的新型枪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给几个小孩子使用。 不过这个系列的枪支后坐力小，子弹轻，就连整个枪支的体积也偏小，确实比较适合三兄妹的情况。 接下来的训练相对对三兄妹就难熬了许多。 三人刚有点适应过来前几天的训练量，教官很快就又给他们加量了。而且射击和格斗方面的训练也开始大量增加，成了他们一天主要进行的训练项目。 殷怜觉得人生有点惨淡――她只是来锻炼自保能力的，又不是打算练成军中标兵。 但是无论如何，既然已经开始了，也只能咬牙挺下去。 在训练时间过半之后，沈中校联系了殷淮，说道： 第08章 .01.01 “没有！”殷淮十分果断地回答，然后问道，“我儿子和女儿表现得怎么样？” 他的语气之中带了一点得意，似乎已经预料到三兄妹的表现必定异常出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沈中校差一点就不想回答他。 不过后来好歹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只是语气还是有点不善，说道：“都是当兵的好苗子，不参军可惜了。不愧是殷老将军的孙子孙女，跟你不是一个路子的。你如果疼孩子，就该让他们读军校。” 殷淮表示：“胡说八道。他们是我爸的孙子之前，也得先是我的孩子。而且不让他们读军校就是不疼孩子？路子哥，你这逻辑简直跟我爸一模一样，蛮不讲理。” 沈中校：“……不管怎么样，你家小孩是真的有这个天赋。” 殷淮说道：“但参军也不是唯一有前途的路子，不是我自夸，我家孩子，尤其是小怜性格十足十地像我。他们都不是喜欢呆在军队里的性子，一板一眼的生活不适合他们。” “哦？可我看他们训练得挺努力的。” 殷淮说道：“那不是因为我让你们别给他们做纪律训练吗？” 沈中校：“……” 沈中校是极为中意三个孩子的，但是无奈人家的父亲根本不属意让孩子未来参军。沈中校想要私底下策反，但是殷家三兄妹却也绝对不是什么善类，一个个都能言巧辩得很，就连最乖巧的殷长宁也是意志坚定，策反起来难于登天。 结果等到训练结束，沈中校也没能成功策反任何一个人。 简直让人心累。 不过无论如何，三兄妹最后的训练成果确实十分喜人。等离开芳江军区的时候，三人已经能够基本玩转军械，和跟一个成年士兵周旋而不落下风，就连殷怜之前弄丢掉的肌肉，也稍稍练回来一点。 不过因为时间太短，肌肉的存在并不明显，属于肉眼看不太出来，但上手摸就觉得结实了许多的程度。 殷怜花了一些时间考虑要不要把它练到肉眼可以发现的地步，后来还是放弃了――肌肉女虽然目前已经进入她的审美范围，但是这种形象实在不方便做很多事情，只能先pass。 离开了部队之后，殷怜第一件事就是跟钟却文联系了一下，得知网站发展良好。mhtxs钟却文拿了殷怜的一大笔投资，心里还是比较紧张的，所以几乎是事无巨细地详细对殷怜进行着报告。 这个青年拿了殷怜的货和资金之后，接到手的业务却着实不多。虽然公司的发展不错，但是他很明白，这是建立在殷怜那垄断性的货源上的，跟他的能力没有任何关系。 在其职却没有做出相应的贡献，一直以来就是被某些人觉得享受，而令另外一些人觉得不安的事情。钟却文作为一个有野心的人，非常清楚一件事就是――如果你的工作谁都能做，那么你就随时可能被取代。 他不知道殷怜为什么选中自己，但是他很清楚一件事，就是自己不能因为这天降馅饼而陶陶然地开始沉醉，满足于目前的待遇……他必须得做点成绩出来，证明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 有野心的人不会白白浪费空闲的时间。 殷怜的网站已经和七家非常有实力的国内甚至跨国西点连锁店建立起了联系，这是钟却文目前的优势。因为工作量较少，钟却文投入了很多心力在里面――虽然即使他不去社交也无所谓，没有人会在乎他这个幻影店主的代理人，但是越是这样，钟却文在经营和交易时候反而越用心。 各种见微知著，各种面面俱到，终于成功地跟店长们建立了一层浅薄的私人关系。以他的身份来说，能做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比较不容易了。 但是钟却文明显不想止步在这里。 他每天都花费了很多时间思考到底还能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配合目前的工作一起进行的――殷怜不在乎他开展新的业务和创业，但是钟却文并不觉得自己可以随意就借助殷怜的资源开展一些乱七八糟的业务。 私家店目前的定位太过高端，这就导致钟却文必须要找配合当前业务，并且能跟店铺相辅相成的项目。这件事对他有点强人所难，但是作为科班出身的专业商管系高材生，钟却文十分明白，想要用好目前的既有资源，他就必须要合理的规划和安排。 为此，他在殷怜消失之前就特意问了殷怜一次，希望他把公司的业务往哪个方向进行发展。殷怜也回复了――她不在乎钟却文把店铺经营成什么样子，把公司发展出什么规模，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当她有一些资源想出手的时候，就能拥有可以出手的渠道。 因为殷怜的这句话，所以钟却文知道了他需要发展的方向――他需要发展出多渠道多方向的人脉。 从私家店目前为止上架的商品之中，钟却文也基本已经了解到了殷怜所主要能够提供的物品种类――经过粗浅打磨的宝石，价值极高的贵重药材，以及稀有香料。 虽然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会增加其它的品种，但是就目前来说，这些内容已经足够钟却文进行运营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通过同几位店长的关系，开始大幅度地延伸交际圈。首先他花了不少时间收集了两方面的资料――一方面是市里可以用到宝石，药材和香料的大型企业，另一方面则是通过七家西点店延伸出去的人际关系。 他不但关注各个西店连锁的店长，还关注他们在其他市的负责人，以及连锁店总公司的一些高层。 通过向几家大型企业进行原材料的推销，他成功为私家店增加了数位不同行业的高级注册用户。而通过以内部价格中介了张公子一位母亲即将过生日的富家朋友与一家珠宝公司一颗定制镶嵌的蓝宝石，钟却文跟双方都搭上了线。 等殷怜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伙把私家店里目前的存货都快卖光了。 殷怜素来让人把货款打到自己的网络钱包之中，但是钟却文想打的时候，才发现钱竟然打不进去了，然后殷怜也联系不上了。 钟却文还以为殷怜犯事了。 他很是焦慌了一段时间，结果殷怜就联系他了。 “那个网络钱包？哦，不是我的身份证注册的，用完就注销了。” 钟却文：“……” 老板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越来越不靠谱了，虽然原来就挺不靠谱了。 “钱取成现金放保险柜吧……我回头来取。”殷怜对他如是说。 对于殷怜来说，钱存哪个卡里也没有取成现金扔进储物装备来的安全。 钟却文按照她的话坐了，但是人却偷偷地在之后躲在了仓库的角落一夜没有离开――他实在对这个神秘的老板太好奇了，哪怕冒着被解雇的危险也想要偷偷看上一眼。 结果一整夜什么都没发生。 钟却文还觉得殷怜可能短时间不回来了，结果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他立马跑到保险柜瞅了一眼，却发现所有现金都已经不翼而飞。 钟却文：“……” 他发信息给殷怜，向她确认道：“老板你什么时候来拿走钱的？钱是你拿走的吧！？” 殷怜说道：“我日理万机，忙得很，哪有时间过来？钱是我让人帮我带过来的。”其实是通过小传送阵取走的。 钟却文却不知道，只觉得殷怜越发神秘起来。 他想了想，忍不住觉得觉得有点不安――这个仓库如果殷怜会让随便什么人进来，那么作为仓库它真的安全吗？ 他与殷怜十分郑重地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担忧，殷怜等了好一会儿才恢复道：“放心吧，是可信的人。”因为根本没这么个人。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今天躲在仓库里想看看我的真面目对吧？” “！？” 被说中的钟却文心头顿时一惊。 殷怜便说道：“你真无聊。” 听上去似乎没生气的样子，钟却文有些讪讪地回答道：“我就是太好奇了。” 殷怜说道：“你既然那么闲，那我有一个任务交代你。” 钟却文顿时打起了精神，问道：“什么任务？” 殷怜便说道：“帮忙搞一个论坛，就挂名在网站下面好了。这个论坛里我希望你能很快把声势搞大……这样吧，我每隔一段时间会出一个题目，你就当做活动来搞，成功解决我的问题的人，我会提供一份商品作为礼物。” 钟却文问道：“什么商品。” “网站上现在正在贩卖的商品，到时候可以视情况随便选上一样。”殷怜回答道。 钟却文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顿时十分惊愕――私家店网站上的商品可是动不动就上六位数的，这种程度的奖品，都抵得上一个大型赛事了。 殷怜竟然还想要每隔一段时间就举行一次？ 却听殷怜说道：“其实，第一 第08章 .01.01 ――假设你穿越到了侏罗纪时代，而你的手头只有一把匕首。[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作为近战能力有限的现代人，你想要制作一架弩机来进行打猎。假设你已经有途径取得当地的大部分植物或者动物材料，你要通过什么样的流程制作出一架最强力的机弩？ （要求所有材料都使用野生材料，如果能够配合一些侏罗纪时代的动植物资料更好。需要有完整的弩机设计图，且工艺符合一个具有优秀手工能力但不具备机器辅助条件的普通人的水准。） 这……是什么东西？ 钟却文对这个问题简直感到了无语。他打字问道：“老板你问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 殷怜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为了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能有充分的准备。” 穿越到侏罗纪？ 做这种准备有什么用！？什么情况下有可能会穿越到侏罗纪！？而且穿越到了侏罗纪你还觉得自己能做出一架机弩来？你这也太有挑战精神了。 钟却文一阵无力，只觉得遇上这么一个喜欢胡扯的老板实在心累。然后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家老板可能只是钱多了没处花想要找点乐子――这也是大有可能的。 什么穿越到侏罗纪之类的……钟却文自然是不可能当真的。 殷怜：然而这就是真相。 不过人家有钱，愿意怎么让自己过得束缚愉快是殷怜自己的事情。钟却文在这件事上对自己定位十分准确，只要不涉及到工作的正常进行，殷怜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只会配合，绝不会阻止。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他还真的就按照殷怜说的去做了。 建一个论坛不算麻烦，真正困难的是如何把人气给提上来。在如今这个社会，人气另一种意义上也就是钱，有了人气就相当于有了钱。 另一方面来说，只要舍得花钱，人气也总归是有的。 殷怜还是很有钱的，所以钟却文办这事时也并不很费力气。他先让人去设计了网站――网站这东西，界面观感和操作便利程度其实很影响人气，所以钟却文在这方面还抓得挺用心的，并不允许对方敷衍了事。从设计，操作习惯，论坛功能到账号管理方式，钟却文都全程跟进，一一审查了一遍。 这时的钟却文对自己的能力并不自信，唯一可以自傲的也就只有这份负责的态度。 因为他这样用心跟进，最后设计出来的网页说不上赏心悦目，但是至少风格舒适，而且跟私家店本身的风格也算比较协调。[.mhtxs超多好看小说] 随后就是宣传的问题。这反而不是什么大问题――殷怜舍得花钱，六位数的贵重奖品来换取一个讨论问题的答案其实是很有吸引力的。 不过在正式开始活动之前，殷怜却先给了钟却文一张设计图。 这张设计图是殷怜当初自己设计的机弩的设计图，结构基本合理，有一定威力，但是不算十分完美。殷怜不是玩机械的，所以设计得也不是十分到位，只是基本运用了初高中的物理知识，制作了一架勉强可以使用的简易弩机。 她把这个拿来当做活动的示意图和参与最低标准，以此作为参考，避免别人拿着不靠谱的内容来调戏她。 钟却文看了图之后，发现这张设计虽然做得很简单，却十分靠谱，看上去确实是符合物理规律，能够被制造出来的样子。 他顿时多少明白了殷怜的标准。 既然如此，就不能随便到什么网站拉人回来充人气了。那样效率太低，还增加他本人的工作量。 钟却文最后选择了几家比较大的军事和军械爱好者论坛，然后在付出一定的广告费之后，在几个论坛之中发布了相关的活动广告。因为奖品价值高昂，所以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气。 虽然私家店的网站令大多数人比较看不懂，但是并不妨碍众人参与网站的活动。毕竟如果只是作一个假设设计的话，众人所需要付出的东西并不多。而且相比精细的专业□□设计随便公布出来多少有点违反国家法律，这种假设型的□□问题就不大了。 不涉及工业化生产的原始□□威力并不会很大，而且设定在侏罗纪的话，材料获取也跟现在的获取方式有很大区别。殷怜在活动说明里面特别说了，穿越者本人的身份被设定为没有任何相关专业技能的普通人，比如说咖啡馆服务员，高中学生，或者超市经理之类的角色。 也就是说他们的职业在机械制作方面并没有优势。 这种情况下，任何相关的设计同时也需要带上制作各种基础零件时候的详细教程，虽然麻烦了点，但是这样的劳动量才算勉强配得上那高额的奖金――殷怜承诺的是至少价值十万元以上的红宝石或者蓝宝石一颗，附带权威机构的珠宝鉴定证书。 没有二等奖，但是一等奖可能会设置一到三名，根据优秀作品的数量发放奖品。 也就是说，最后选几个冠军，完全看殷怜本人的心情。 这个说明引得很多人议论纷纷。 但是殷怜是出奖品的人，自然有其有钱任性的资本。 这个奖项制度一开始是惹来了众人的议论和质疑的，虽然出钱的是老大，但是人气和舆论也会影响整个活动的进行。所以钟却文为了能够让活动顺利进行，不得不马上进行一定地危机公关，请来了几个大型相关论坛的管理员作为评审。因为第一批被吸引到私家店附属论坛的人全部都是来自钟却文发广告的几个论坛的用户，所以这一招还是相当管用的。 周飓发现相关活动广告的时候，原本没当一回事儿。后来还是跟他关系不错的管理员特别提醒了一声，才对这个奇怪的活动关注起来。 殷怜交给钟却文作为展示的六颗宝石体积都不算太大，但是质地实在漂亮。周飓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他知道男人喜欢宝石挺奇怪的，但是喜好这东西有时候是不为人所控制的。不是外面的人说你应该喜欢什么，你就能喜欢什么，说不应该喜欢什么，就能不喜欢什么的。 周飓喜欢宝石，也喜欢枪械。前面这个很女气，后面这个则很汉子――这两项并不冲突。 殷怜给出的六颗宝石，分别是三蓝三红，是为了方面获奖者进行挑选。这六颗宝石体积都不算太大，但是每一颗都有自己的特色。 两种颜色的宝石各自都有三种外形的切割设计，打磨成了圆形的两颗都是星光宝石，另外还有多棱椭圆形，泪滴形，菱形和心形的切割。 周飓光看视频和照片就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把所有宝石都带回家――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他至今搜集到手的宝石数目还不到两只手的数目，偏偏曾经很喜欢的一颗星光蓝宝石还被他母亲作为生日礼物给强要了。在那之后，周飓再也没有弄到过价格合适，又能入眼的星光宝石。 但是殷怜的这两颗都实在美得过分，一下子就入了周飓的眼。 他顿时怦然心动了。 殷怜此时完全不知道有多少摩拳擦掌，正打算花大力气来解决她的提问以获得高额的奖赏。不过即使不知道，她大概也可以有所预估。 这些宝石对殷怜来说并不珍贵。当手头上有许多世间罕见的大宝石的时候，这些宝石对殷怜来说也就只不过是比较漂亮的石头了而已。 似乎不同的世界连产出也会有很大的不同。比如宝石这种东西，在有些世界就像铜铁一样常见，而且体积又大成色又漂亮。在另一些世界，则价值昂贵到不可思议。 物以稀为贵，诚不欺我。 所以殷怜手上的宝石虽然越来越多，她却反而越来越不想放出去。也许什么时候缺钱了，她可以放颗大宝石出去换点现钱，但是此时她却并没有大量释出并打压市场价格的意思。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而相比价值高昂的大宝石，像是用来当奖品的这种小宝石殷怜就更不吝惜了。虽然十万块听上去挺多，不过殷怜的宝石直接就是捡来的或者拿糖啊盐啊换来的，在她心里价值自然比较有限。 而且将它使用在这样的活动之中，会更加有利于殷怜日后的异世界探险，所以在殷怜看来还是很有价值的。 网站上的活动还在进行，但是殷怜却马上就要面对初中开学了。 去报名的那一天，三兄妹就已经引起了很多学生和老师的注意。而正式开学的时候，殷怜走在校园里更加是格外引人注目。 她的长相本来就漂亮非常，而且随着重生后那颇为顺心的生活调理，气质也慢慢沉淀了许多，变得不那么尖锐，反而显出几分属于少女的娇俏和甜美。 殷怜自己没有自觉，但是周围的人却容易被她的这些改变所吸引，觉得与她相处比以前舒适许多。 这样的殷怜走在校园之中，第一天就广为受人瞩目。学校里纷纷开始传言，说是新生里面有一个比所有明星都好看的美少女，特别漂亮，特别可爱，特别有范儿。 这个谣言传出去之后，很快就有学生或者装作漫不经心或者明目张胆地跑到殷怜他们班级来偷窥她。女生们主要是出于嫉妒和攀比的心理，想知道这种众*赞的漂亮是多漂亮，结果不少人看过之后完全不能违心说不漂亮，因此导致的羡慕嫉妒恨就不用多说了。 需要值得一提的是，同伴的学生之中除了殷怜之外，还有殷长生殷长宁兄弟俩。由于殷淮特意的安排交代，这两人是坐在殷怜的后座的。 其实这个年龄的孩子多数丑不起来，而殷怜他们班的平均颜值也高，粗粗扫过就能看到不少的漂亮萝莉俊俏正太。但是殷家三兄妹因为坐得距离接近，所以看上去特别有冲击力。 原本被殷怜的传闻激得跑来看美少女的女生们，也有不少直接被两兄弟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开口询问两人是谁的。 答案是殷怜的孪生兄弟们。 三胞胎总体来说并不多见，同卵加异卵的龙凤胎就更少见了。因为这个人设，殷怜莫名地就开始被额外加上了一层光环――三人坐在一起太有冲击力了，基本上可以满足两个性别四种性取向的少女心和少男心。 结果没等开学典礼当日结束，殷怜就在抽屉里摸出了两封情书，当时就让两个妹控呆住了。 殷怜还迟疑着要看不要看，结果殷长生就伸手来抢了，叫道：“给我！” 殷怜防备不及，一下子就被他抢走了信封。她呆了一下，想了想觉得读情书之后还要回复别人，说不定还要面对学生们的起哄，简直太麻烦了。这么一想，她就放弃了从殷长生手里抢回信封，而是老老实实地看着殷长生抢过信封， 第08章 .02.01 殷长生态度十分霸道，殷怜顺水推舟，避免了不得不自己暴露本性残酷伤害少年心的情况，双方都觉得彼此今天挺懂事，也算皆大欢喜。（.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不过相比兄妹之间的默契，殷长生的这个行为却很快给他带来了霸道，嚣张，过分之类的评价。 女孩子们倒是觉得霸道的殷长生也很帅气，但是男生们就比较看他不顺眼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大部分男生都没有主动找殷长生说话，好在殷家兄妹自成一国，所以殷长生即使被刻意忽略，也并不觉得怎样。 殷长生本来觉得情书事件应该就会这样结束了，没想到这个年纪的小孩惹人嫌得过分，完全不愧中二期的名头。 殷长生没有注意的时候，很快就有学生把撕碎的情书碎片一点一点丝毫不落地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收拾起来之后还一点点拼了回来。然后几个男生在教室的一角大声开始读起了情书：“……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了，那个人就是你。你的笑容就像露珠一样清新，你的头发黑得就像夜晚的天空，你就是我的白雪公主……哎哟，太肉麻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念不下去了。” 因为教室里十分嘈杂的关系，所以一开始殷怜等人并没有注意那边的角落。不过这个年纪的很多男孩子都是有些哗众取宠的，这种事情的声响自然是越闹越大。 他们这么一闹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没一会儿，有个女生跑过来就开始对殷怜打小报告，说道：“殷怜，那边有男生把人家给你的信拼了回来，正在那里读呢！” 殷怜愣了一下，殷长生却已经抢先一步站了起来，然后冲着女生指着的方向冲了出去。 ……真活泼。 殷怜被殷长生的动作弄得顿了一下，才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她靠近的时候，殷长生已经跟几个男生吵了好几句，甚至快打起来了。殷怜就走上去，一副无措的样子，这个看看那个看看，紧皱眉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说道：“你们别这样！别打架！” 殷长生愣了一下，硬是因为妹妹这表里不一的模样而打了个冷颤。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快形成了条件反射了，直接反应就是殷怜一开始变身殷长生就浑身一寒。 他直觉就觉得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不错。 殷怜喊了几声，之前读情书的男生拿着被透明胶布粘好的信纸接近她，刚想对她说些什么，结果就见殷怜为了让开，猛然往后退了几步，差一点撞在另一个女生的身上。[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殷怜赶紧对那个女生说道：“对不起！” 那也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女生，她看了殷怜好几眼，才回答道：“没关系。” 那拿着信纸的男生顿时有些尴尬，举着信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其实这几个男生固然有天性惹人嫌的原因在那里，但是更多的却其实是出于嫉妒和竞争心理。整个教室里对殷怜没有好感的男生大概没有几个，所以有人给殷怜送情书自然很容易激起他们的对抗心理。 此时近距离看殷怜，刚才还在欠揍地念着信，疯狂地吐槽着肉麻，恶心，让人忍不下去的男生们顿时没了声。虽然他们这么干有点故意惹殷怜注意的心理，但是殷怜真的出现了，他们其实也不太知道要怎么办。 有个男生胆子还挺大，故意来招惹殷怜说道：“怎么，心疼了啊？” 其实这问话一点也不合理――殷怜认都不认识写信的人，信都没有看过，哪里来的心疼？而且男生明明很喜欢殷怜，却还要说这样的话惹人嫌，简直是作死而不自知。 殷长生心想，当我是死的呀？欺负我妹妹。 他上去就拦住了男生，说道：“把信给我！” “你们不是撕了扔垃圾桶了吗？扔垃圾桶就是不要了，我捡来就是我的了，凭什么还你们？” 男生如是说道。 结果殷长宁跟了上来，说道：“别人扔垃圾桶的东西你也不能捡。要不然有女生随便扔个用坏的笔啊发夹啊，然后就被你捡回去意淫，多恶心啊，简直就像变态一样。” 殷长宁看上去温和，其实也不是什么善茬，三句两句就把话题扯到了这个年龄的小孩最忌讳的称呼上面，用词也格外尖刻。 男生愣了一下，才叫道：“你说谁是变态！？” 冲上去就要跟殷长宁打架。 殷长宁是很不喜欢打架的，虽然他在打架上面天赋卓然。所以他伸手利落几下就把男生给擒拿了――暑假训练了一个月的成果，用在同龄人身上还是很好用的。 几人眼见男生冲上去了，眼见要打架了，结果还没反应过来，男生就被制服了，一时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殷长宁这些动作却引起了周围不少学生的注意，大家都觉得殷长宁刚才制服男生的动作有点小帅。 有女生忍不住窃窃私语：“他是不是会武术啊？” 那男生说道：“你放开我！” 殷长宁迟疑了一下，然后放开了手。 放开之后，他对两个拿信的男生说道：“把信给我！” 之前被擒拿的男生感觉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殷长宁突然给制住了，颇有些心有余悸，到底没敢跟殷长宁顶牛，还是乖乖地把信交了出来。 另一个男生自然也不敢说什么，也把信纸交给了殷长宁。 殷长宁接了过去，想了想，却是把信件交给了殷怜。 殷怜：“……” 回到座位之后，殷怜拿出剪刀，仔仔细细地把信纸给剪成了细丝，确保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才重新扔进了垃圾桶。 她最后也没有关注到底是谁送的情书。 第一天认识，又或者甚至还不认识，而且又都是初中生，这种所谓的情书除了能让人当做笑谈之外，就完全没有任何其它用处了。殷怜的少女心以前也不知道长出来过没有，就算长出来过她自己也没有感知到过，所以对这样浪费资源浪费时间浪费勇气的无用之举简直深恶痛绝，根本不以为然。 就算要追女生，那也要有足够的把握之后再动手吧。 抱着这种想法的殷怜，完全不知道有时候很多人中学时的这一场恋爱其实并不是为了谈恋爱，而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一种心情，完满一段人生。 不过殷怜最后选择的作为至少让殷长生还觉得挺满意的。初中生……谈什么恋爱？而且妹妹是他的，才不能随便给个哪里的臭小子叼走呢。 殷长生不知不觉就想到了殷怜长大以后会嫁人的事情，然后觉得心里酸酸的，简直就要掉下眼泪来。 殷怜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看他表情不太对劲，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殷长生说道：“小怜你以后不要结婚好不好？我舍不得你。” 因为已经上了车，所以殷怜也不忌讳被外人看到影响她的完美形象，于是一爪子按住眼看要扑过来的殷长生的头，十分冷酷残忍地说道：“我想结婚就结，不想结婚就不结，关你什么事啊！？” 被残忍打击的哥哥呈五体投地状，心里顿时碎成了玻璃心。 殷怜也是无奈。 殷长宁说道：“我也舍不得妹妹。” ……你凑什么热闹啊。 但是不同与殷怜这个芯子里是成年人的伪萝莉，兄弟俩都是真正太，还是小孩子，就算平时表现得再聪明，孩子气的部分还是一样的。 殷怜也不能跟他们讲道理，但是也不想向他们承诺什么不结婚这种完全不靠谱的哄小孩的话，所以说道：“你们急什么？我们才几岁啊。十几年之后的事情，多遥远啊，现在脑补什么？” 兄弟俩稍微一想，觉得也是，就不纠结了。十几年对刚上初中的小孩来说简直就跟来世一样，这反而成了最有效的安慰。 因为兄妹三人在殷怜第一次情书时候的残忍表现，之后的时候就没有人再给殷怜送这种让她觉得有几分棘手的小信封了。大家都默认公主殿下目前受到两位恶龙兄弟的保护，想要接近她就要挑战两条恶龙，而殷长宁在之前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亮眼了，引起了很多热议，大部分学生都没有自信可以战胜这条恶龙。 不过相比殷怜暂时沉淀的人气，殷家兄弟尤其是殷长宁反而受到了很多男生女生的欢迎和骚扰。大家都对他的伸手很感兴趣，何况殷家兄弟长得也很俊秀，和殷怜一母同胞不可能差距太远。 这种情况下，不乏对“武功”感兴趣的男生或者对殷家兄弟本人感兴趣的女孩子主要过来搭话。 不过青春期刚刚开始萌动的少男少女们性格都还比较害羞，并不能简单干脆地使用直球这种技巧，所以就造成了两种情况――男生们多数只找殷家兄弟说话，女生们则对殷怜很友善，只是偶尔打听一下殷长生兄弟的消息。 殷怜两辈子合起来第一次这么受同性欢迎。她上辈子虽然也有几个女性朋友，但是争取的过程可是非常不容易的……毕竟以她的外貌才能性格，愿意跟她交朋友的女生要么就是十分自信，要么就都是小天使。 殷怜这辈子总算知道，上辈子殷千爱那好到不可思议的同性人缘到底是怎么来的了。明明她为人任性，说话又冲动容易得罪人，但是偏偏 第08章 .03.01 网络写手？ 殷怜听了，愣了一愣，却是多少有点感到失望。mhtxs 她想要找的是足够专业，能为她提供一些更专业的参考的人，但是网络写手明显就不在这个范围之内。虽然对方的资料收集得算是十分齐全，但那也只是收集来的资料而已。 并非是对方自己真正拥有的能力。 不过殷怜的失望也只是持续了短短数秒时间，很快她就把自己的心态给迅速调整了过来。虽然不是地质学家或者工程师，但是不灭的资料确实收集得十分周到齐全。这其实也可以算作是一种能力了――对殷怜而言，并不是完全没有用的。 当然，她还是询问了一下不灭是怎么搜集到这些资料的。不灭倒是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我最近在写相关的小说，收集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虽然现在大家都很依赖网络资料，但其实很多实体书里面的内容会更加详细和系统。我找了不少相关的书，比如《古代实战兵器图鉴》，《中国□□考》，《世界冷兵器历史图鉴》，《技术史》等等，这些书都对兵器方面有很详细系统的说明。把它们简略地读一遍之后，差不多就能这方面有个系统的了解，然后融会贯通地用在文里。” 这么用心？ 殷怜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能看看具体的书单吗？” 不灭说道：“你等一下。” 然后他拍下了两张照片，两张照片都是十分高清的书架照片，其中一张各种图鉴，一本一本都很厚，大概有五六本。另外一组则是各种专项史，其中就包括枪械，冷兵器，还有古代冶铁史之类的。 殷怜为之咋舌：“这些你都看完了？” 不灭便回答道：“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做了点笔记。” “有用吗？” 不灭笑答道：“还是有点用的，比单纯搜集网上的资料要有用。”他解释道，“在写的时候直接查一些有针对性的资料其实也有点用处，但是那么做比较不容易控制整体的结构变化。如果整体通读一遍，对这方面的历史有了全面的了解，最后写文的时候就比较容易贯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这还……真是用心啊。 殷怜说道：“我一直觉得网络小说就是找个乐子的事情……” 不灭想了想，说道：“大部分是吧。不过这个行业也是在发展的，实体一直在萎缩，电子书会是以后阅读的主流。这种情况下，实体出版业向电子出版业发展是必然趋势，电子书肯定要满足各个层次人群的需要。” “有爱看小白文的，肯定也有要求小说逻辑严密故事创新的。我自己是后一类读者，所以不太可能去写前一类的作品，即使它们更有市场一点……不过，把自己的喜好和擅长的东西写好了也是一种本事，我现在是往这方面努力着。” 殷怜发了个表情表示理解。只是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不过查这么多资料，很费时间吧？” “有点。不过还是值得的。” 不灭没有说的是，光就让人为之一乐为目的而写一个故事，这种做法当然是不值得的。现在网络上的主流读者还是以小白文为主，虽然作品的同质化严重是个大问题，但是不可否认，跟风写作在短期内利益更大，更能赚钱。 但是只有真正的好作品才能积累口碑，长远看来这么做其实更加有利，只看大家怎么选择而已。 不过交浅言深不是什么事儿，他跟殷怜不熟，当然不会把这些想法都这么直接说出来，显得他特别狂妄自大似的，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却见殷怜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不知道愿意让我拜读一下你的作品不？” 不灭自然不会拒绝――私家店的站主一看就是个土豪，他肯定是不会嫌土豪读者数量太多的。 如果不是被奖品引诱，加上自己查资料的时候顺便也做过类似的功课，不灭也不至于浪费这个功夫去参加这么个比赛。 他到兵器爱好者论坛的目的本来是为了更好地查询资料，并且寻找咨询的对象，本身的目的一直是为了写文――不灭可没忘记这一点。 他说道：“不灭就是我的笔名。我签约的是界限中文网，你可以去看看。” 然后他发了殷怜一个地址。 殷怜很好奇查了这么多资料之后不灭会写出什么样的作品。殷怜个人还是蛮喜欢那种涉及很多新知识的小说，但是她也知道，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种内容不但没有吸引力，甚至还是一种阅读障碍，特别不受人喜欢。 她其实并不看好不灭――嗯，从人气层面上。 但是打开页面的一瞬间，殷怜就愣了一下。 光看点击啊推荐啊网站排名之类的数据，不灭的作品竟然相当受欢迎，完全看不出不被人待见的样子。殷怜从第一章点进去看了两眼，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小说挺长，比起传统网文，更加介于创意作品和轻小说之间。 这篇文就叫做《我和我的英灵们》，故事开场就是十四岁的男生预定要参加一场大型武术赛事，结果却在临近比赛之前被一个有钱的师兄弟给取代。他去质问馆主，馆主却称他虽然努力，但是缺乏天赋，男主愤愤回家，在路上遇到一个古董贩子行骗，教训了对方一顿之后，古董贩子求饶许久，最后耍诈逃脱，却用一把生锈的破匕首砸了男主，还把他砸出了血。 男主带了破匕首回家，把它和自己收藏的古剑挂在了一起。结果却不料第二天一觉醒来，就见原来挂着古剑的地方倒悬着一个看上去古装打扮的美少女，呼呼呼地睡得正香。 美少女醒来之后，还跟男主顺手打了个招呼，一副跟他很熟稔的样子。后来双方都是一惊，然后男主才知道，美少女原来就是他收藏的那把古剑。 而也从这里开始，揭开了男主传奇的武术生涯。 不灭以武器之魂作为媒介，介绍了一段奇幻瑰丽的世界冷兵器史。狂傲的吴王剑，不羁的唐刀，缄默冷酷的绣春刀，天真英气的越女剑，偏激愤青的峨眉刺，娇小狡猾的鱼肠剑……以兵刃观历史，通过描述剑器刀兵的性格，窥探他们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同时又打开了男主的升级路。 这是个萌点，爽点，泪点全都不缺乏的故事。兵器们遭遇过的历史沧桑令人唏嘘，他们与男主的暧昧和基情让后宫派和友（基）情派在文下争吵不休，而男主一路逆袭反攻武馆并且向着世界级武者冲击的剧情则让人热血沸腾。 殷怜一看就停不下来了，可惜这篇文正在更新之中，目前也就才三十多万字，作为男频文来说，完全还是瘦得可怜的状态。 殷怜就去看了作者的旧文。 旧文的情况下则要比新文差上许多，文字和节奏也都没有新文来得好。但是殷怜还是把两部小说全部看完了，然后发现两件事。 不灭每一部书都比前一部有很大的进步。 殷怜看过他作品的影视改编――在前世。 因为既不关注网文圈，也不关注影视圈的原因，殷怜刚看到不灭这个名字的时候，其实对他的身份并没有任何联想。 但是看到不灭第二部作品，那部仙侠小说《云间志》的时候，殷怜却瞬间想起来了――她对这部作品印象特别深刻，因为这部片正是殷长生给殷千爱拍的那部《千金美人》的同期，而且是大爆的作品。 同样是网络小说改编，同样是巨额投资，《云间志》成了网络作品最成功的案例，《千金美人》却扑得一塌涂地，虽然两部作品的类型完全不同，但也不能压下殷千爱的怒气。 最重要的是，《云间志》里面有个新人女演员，也是有点背景关系的，却凭着女主角讨喜的人设和还算过得去的演技一炮而红，并且常常被人拿来给殷千爱作对比。殷千爱对对方也是开口必酸――她心理承受能力本来就不好，为此在公众面前没控制住还闹出了不少黑历史，简直就让人喜闻乐见。 ……原来这部小说竟然是他的作品？ 殷怜顿时对不灭的态度热情了很多，甚至还手笔大方地给不灭投了个盟主。不灭不知道其中的蹊跷，顿时对殷怜好感大增，顺口就对殷怜多说了不少话。 殷怜有心打好关系，自然是各种配合捧哏，两人瞬间就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了。殷怜平时对钟却文的耐心都有限，但是和不灭聊天时却一副“我随时都有时间，欢迎随时跟我聊故事剧情”的模样，顿时让不灭很是有好感。 随后两人聊了一会儿，殷怜便随意开口问了两句关于穿越文的想法，主题大概是“穿越之后怎么样征服陌生的不同类型的世界”这种问题。 这个问题对别人来说也许是瞎扯，对于写升级流的男频作者却是非常自然的，是个很常见的闲聊话题。 不灭说道：“如果说道穿越后怎么征服世界的话，其实有几个流派，主要还是智慧流，运气流和外挂流。” 殷怜发了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不灭就大致讲了一下自己对于这方面的看法。他说道：“……很多人很在乎版权专利这种问题，对抄书流之类的很有意见。其实如果真的穿越了，抄书流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从生存的角度上来看，我们的文明体系是认可所有为了生存而犯罪的行为的。而如果以活下来作为前提，你所拥有的所有知识和智慧都是资本，这是一般人潜意识认可的观念，而知识产权只在有相关法律的世界可以试用，我们得先认识到这个前提。” “然后就简单了。进入一个世界首先要去了解这个世界的背景和习俗，入乡随俗很重要。不过如果是写故事，这部分只要简单提几句就可以了，没用到的设定都不需要一开始就提出来。第二点就是尽可能地去‘改变’这个世界，这个感觉和入乡随俗好像有点冲突……不过不管是穿越文还是其它升级流，其实很多时候读者想要看到的都是主角跟世界对抗，主角赢了。前期我们可以让世界改变主角，但是后期一定要变成主角改变这个世界，否则就不是爽文了。” 殷怜其实对不灭的写文经验不感兴趣，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从不灭的话里触类旁通。 “改变这个世界……吗？” “对，主角的影响力和成就，其实本身就在于他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多大的改变。我虽然讲求逻辑，但是非常反对有人为了故事逻辑的严丝合缝，直接限制住了情节。有时候面对困难和艰险的勇气是要有的。富贵险中求……这自古就是真理。” 第08章 .04.01 殷怜摊开双手以示清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但是黑贤者并不是这么容易被骗到的，说道：“所有空间装备都给我看一遍。” 殷怜说道：“老师，我的衣服和一些私密物品也都在空间装备里面。” 黑贤者被她噎了一下，骂道：“亚克王的鞭子！” 这句话黑贤者说的是大陆古语发音，也是个俗语，殷怜可以帮忙翻译一下。 它的意思大概就是“操”，只是是个文雅版本。 但是虽然如此，好歹他也认同殷怜是个女孩，最后还是没有再坚持要检查殷怜的空间装备，可是脸却一直很臭。 他回去洗了一把脸，然后回来说道：“建造神庙的石材和木材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建造成什么样子就要看你自己了。我给你准备两队擅长土木法术的法师，回头你自己去安排工作……我希望我这个决定不是错误的。” 脸还是很臭。 殷怜知道这时候不能招惹他，就乖巧地答应了。 结果黑贤者顿了一下，说道：“别让我发现你给谁传影了或者外面流传跟我有关的流言，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不，放心吧。她只是留影做个纪念。 殷怜再次爽快地答应了。 黑贤者眯起眼睛盯了她半晌，但是从殷怜的表情上却完全看不出她的心虚。可是黑贤者并没有完全放心――他可不会忘记他这个弟子是个心理素质多好的小姑娘。 黑贤者是个相当守信用的人，小神棍殷怜成功得到了她在先贤之都的第一个机会。 她要在这座魔法之都中建立一座属于丰饶女士的神庙。这件事不管对她还是对于黑贤者都是极为有意义的。虽然丰饶女士只是非常不起眼，甚至不在神谱上的荒野之神，可是只要殷怜足够给力，她就会成为成为和魔法协会合作的神系代表。 这其中的意义是很大的。 也许神殿方面会感觉到“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不过对于殷怜来说，却是她的地位受到了魔法协会的保护，而对于黑贤者来说，相当于对整片大陆释放出了一个信号――魔法师和神使并非是不可共处的。mhtxs[棉花糖小说] 这也许无法影响教会那群老顽固，可是平民和贵族们却也许会产生不同的想法。 当然，这个前提是殷怜能让丰饶女士发挥出足够大的影响力。 而殷怜是绝对不会让黑贤者对她失望的。 因为已经是初春，差不多临近了要播种的时候，殷怜一边让城里的法师去召集自己治下的农户，一边开始设计神庙的构造。 神庙的风格很多时候会影响到人们对于神明的风格，所以合适的设计是十分必要的。丰饶女士是个非常乡野的女神，虽然被农夫们所信仰，但是却无根无源，也没有属于自己的神庙。 这就导致殷怜可以非常自由地自主发挥。 其实不止是神庙，就连神像殷怜也完全可以自己发挥。 思考再三之后，殷怜把神庙设计成了像是教堂那样的宏顶式建筑――反正是由法师来建造，只要稍微注意下力学结构和支撑的立柱，不可能建不起来。而在装饰上面，她选择了绿色和黄色作为主色调的壁绘――这两种颜色配合在一起，给人温柔又治愈的感觉，正好符合丰饶女士给人的感觉。 然后就是神像。 殷怜对着纸张发了好半天的呆，突然拿起笔来画了起来。她在纸上画了一个逼真的素描形象，看上去是个笑得很温柔的稍显丰满的女人，如果仔细去看，却有点像是一个增加了一半体积的殷夫人。 殷夫人本人比较消瘦，但是即使稍微胖一点看上去也很好看。当然也有可能是殷怜特意把她画得很好看。 丰饶女士既然以丰饶为名，肯定是稍微丰满一点的。除此之外，她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呢？殷怜仔细想了想，丰饶女士在她心里最接近的形象应该是丰收女神也就是大地女神。 而大地女神一般都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呢？ 她应该是个母亲，因为大地是万物之母――殷怜在她怀里添上了一个婴孩。这个婴儿在殷怜的设想之中并不是丰饶女士的孩子，而是她为信徒们送来的孩子……这就让丰饶女士有了地母女娲送子的功能。 然后她又在丰饶女士的两侧各自添上了一座雕像的素描，分别是一男一女只到丰饶女士腰间的孩童。左边的女童抱着一大捧的花朵，看上去是殷怜的模样。右边的男童提着一个大果篮，看上去不管跟殷长生还是殷长宁都有点像。 花朵是春天，果实是秋天。 殷怜又删删改改了一些时间，最后才把设计好的雕像造型给重新干净利落地画到了另外一张图纸上。 最后建造出来的雕像被黑贤者看到之后，表情颇有些古怪。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给自己建雕像的。 这姑娘脸皮可是真够厚的。 最后建好的雕像，丰饶女士看上去特别高特别大，至少有两米以上。身边的两个孩子倒是正常体型，身高只比殷怜矮一点点。 殷怜没有把他们完全按照自己的模样来建造，事实上以贤者之都的技术和这短暂的完工时间，这些雕像也很难雕刻得一模一样，完美无缺。 不过形象上，还是能看出有几分相似的。 雕像建好之后，黑贤者指着右边的男孩问道：“这个是谁？” 殷怜回答道：“我哥哥。” 黑贤者眯了眯眼，说道：“好像从来没到过你哥哥？” 殷怜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故意误导道：“他不在这个世界。” 这句回答可以有许多解释。黑贤者听了之后，也有自己的理解，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神庙建设的同时，殷怜自己也没有闲着。她虽然准备了各种各样的植物种子，却没有打算一口气地拿出来。说到底，她带的很多东西都是预防性的性质来得更大，而在这时候，殷怜做好准备要推广的植物只有两种，一种是番薯，另一种是土豆。 这两种是小说里面常常被穿越者拿来作为粮食推广的存在，据说亩产可达到数千公斤，是最适合用来展现丰饶女士神迹的道具。 贤者之都所在的这块土地上，人们的主食是一种长在树上的淀粉类果实，翻译成中文的话，含义大概接近“面包果”这样的意思。这种果实里面是十分干涩的淀粉，水分很少，并不能直接食用。当地人通常会把它们晒干之后碾磨成粉末，就是一种类似于面粉的材料。 用这种面包果制作成的粗面包其实并不算很好吃，在口感粗糙的同时还带着一种涩味。不过在吃习惯了之后，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殷怜最近读了很多农业技术方面相关的书籍，由此也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农业技术实在有些过于贫乏了。 主食长在树上，有好处也有坏处。木本科植物其实比草本科植物更顽强，更好伺候。无论干旱还是洪水，树木的生命力都要强过长在地上的草木，耐寒性和耐旱性都更出色，往往也不需要农夫们太过精心的照顾。 但是同时，粗放的种植技术也导致了农业方面技术发展的贫乏。因为很少真的有完全长不出粮食的时候，所以农夫们也很少有紧张感。而且马塞尔大陆的农夫从来不只是纯粹的农夫，他们往往还担任着畜牧，养马等职责。 去年殷怜已经教会了先贤之都的农夫们一些照顾树木的技巧，比如剪枝，授粉，抗寒。然而那时候她对于更加专业的技术也是完全懵懂，传授的所谓知识只是一些理论性的常识。然而这一次她却是有备而来，光是果树修剪方面的内容，她就搜集了各种不同时期和不同情况下的资料――成型修剪，临时性修剪，不同种类果树的不同修剪方式和空间预留……虽然没有真正实践过，但是理论搜集却是全方面的。 而且在了解到这些方面的资料之后，殷怜反而越来越对马蒂尔大陆的这种面包树产生了兴趣。其实在她看来，这种树真的是一种比小麦大稻土豆番薯还拥有优势的农作物――树木形态，不需要太多照顾，耐寒耐旱，产量又不小。 如果能把种苗引回到地球，说不定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也许地球上又可以多一种高产量，用途广泛的额粮食种类也说不定。而且在殷怜看来，现在马蒂尔的面包果树并没有被培育到最好的状态，就连食用的方式也有些粗糙单调。如果能在地球上进行培育，她的同胞们一定有办法把它培育得更好，让它焕发出更多的光彩。 但是这个念头目前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而比起引种面包树，此时对于殷怜来说更重要的却是为先贤之都普及两大粮食品种并且以此来扩散自己的威信要来得更重要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边修行魔法，一边各处走动。她手头上的土豆和番薯数量不少，而且这东西只要有块茎就可以培育生长，非常方便。殷怜让熟识的法师派了几个农夫跟随她，然后教导他们把两种根茎培育发芽。 发芽之后，殷怜就把块茎分发了下去，简单地教会了他们一些种植的要点之后，就让他们拿去自己种植了。 这两种植物都不需要太过精细的照料，总体上来说比较适合习惯于粗放式种植的马蒂尔大陆农民。 这个过程进行得还算是相当顺利。 然而分发种子到第三天的时候，却突然有个女法师快步直面她走来，对着众人叫道：“不要碰那些土豆！她发的东西是有毒的！” “我手下有农夫 第08章 .04.01 女法师的名字叫做莉亚。（.mhtxs无弹窗广告） 在先贤之都高层的法师之中，她是跟殷怜关系比较不友好的人物。这也不让人意外，因为这位女法师爱慕着黑贤者。 事实上，先贤之都之中爱慕黑贤者的女法师绝对不在少数，有没有男法师就不好说了……反正有估计也不敢表现出来。 不过憧憬敬佩仰慕黑贤者的绝对是男女皆有之。 殷怜出现之后，法师们对她的态度非常两极化。有些人对殷怜很有好感，隐隐有把她当做莎尔玛蒂化身的迹象，对她很是尊敬。但也有人对殷怜充满了敌意，因为突然出现在黑贤者身边并被他收为了弟子的殷怜其实是抢夺了不少黑贤者的注意力和别人的利益的。 黑贤者无论怎么说都是先贤之都真正的统治者，而并不仅仅只是一位强大的法师。 有人会想：凭什么？ 就凭她有着跟黑贤者一样的黑发黑眸？还是凭借她那显然有些过于夺目的美貌？ 对于喜欢殷怜的人来说，她的美貌是对她性情和能力的修饰和加成。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则就是罪过了。 比如对于莉亚来说，她就相当憎恨殷怜那一张脸。 殷怜选择种植的农人凭的是自愿原则，但是也特别警告了众人，种苗数量稀少，此时发放下去的只允许自己种植，不允许转让或者挪作他用。她是故意没有告知众人发芽的土豆有毒不能吃，而只说了“这是丰饶女士恩赐的种子，会让信徒们富足和丰饶，所以所有人必须听从她的指示行动，否则就会受到丰饶女士的惩罚”。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看看哪些人足够听话，哪些人不够听话。 而她也准备好了一些解龙葵碱毒性的药物，从催吐的浓茶到缓解毒性的醋酸甚至灌肠的器具都准备了一套，但是殷怜绝对没有想到，此时被送来的竟然会直接是一个死人。 殷怜说道：“把尸体抬过来，让我看看情况。” 莉亚说道：“是你的土豆把他毒死的！” 她这样说着，却没有阻止殷怜指使的人过来抬走那农夫，而是眼中带着浓浓的恶意死死地盯着殷怜，等候她的反应。 此时一些农夫已经开始骚动起来。mhtxs[棉花糖小说网] 殷怜看这场面，立刻说道：“安静！你们没有种过蛇草和斑点兰吗！？还怕有毒的花草？而且，没有暗地里违背我指令的人，女神不会降罪于他，你们担心什么？” 蛇草和斑点兰是法师们常用的制药材料，本身有毒性，但是可以用来炼制好几种常用药物。因为先贤之都的农夫们都是法师的追随者，所以这两种药材还真是他们经常接触的。 躁动顿时小了一些。 但是这个发展跟莉亚预期的并不相同，所以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想说我的农夫的死是你的丰饶女士的惩罚！？我的农夫可不是你家女神的信徒！” 殷怜却并不理她，而是弯下腰开始仔细观察起了死去农夫的尸体。 他的面部扭曲，嘴角有干透的涎沫，睁大了眼睛，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殷怜发现他的手放在身侧，十指弯曲，骨节突出，一副试图抓挠什么东西的样子，然而手里却什么都没有。 殷怜取出一双手套，戴在自己的手上，然后轻轻抬起了死者的手腕，并敏锐地从他的指甲之中看到了血迹。 她抬眼，又望了望农夫的咽喉位置，发现喉结虽然突出得很厉害，但粗糙的皮肤上却表面平整，并没有任何伤口的痕迹。 所以殷怜查看之后站直了身体，慢吞吞地回答了莉亚的话，说道：“不一定是女神的惩罚，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理由……比如说，是作为主人的……莉亚小姐你的惩罚！” 然后她对旁边的法师护卫猛然喊道：“抓住那两个男人！” 莉亚愣了一下，说道：“你想干什么！？” 她拿着法杖就想攻击殷怜，却被守在殷怜身边的一个法师的防护罩挡了下来。殷怜身旁的两位法师是黑贤者专门派来辅助她的，此时见莉亚攻击殷怜，却是马上动手反制住了女法师。不过也仅仅就是反制而已，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其中一位法师说道：“怜小姐是大人的学生，莉亚你不可造次。” 虽然被派来保护殷怜，但这些法师也不是真的就站在了殷怜这一边。殷怜目前在先贤之都并没有什么威望，最多就是借着黑贤者的权势狐假虎威而已。 对于这一点殷怜也早就有所预料，并不觉得失望。 她现在本来就在试着一步一步建立起威望。 面对莉亚的爆发，殷怜笑了起来，说道：“莉亚小姐不要生气……我只是想要看一看两位先生的手和手臂而已。” 这样说着，她就让人抓住两个抬架子的男人之后，把他们的袖子卷起来，露出了手掌和手臂。 只见两人的手背和手臂上都有好几处极为新鲜的抓痕。 这抓痕的存在似乎说明了什么，围观者大部分都有点迷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些比较聪明的人――比如殷怜身边的两位法师却已经有所联想。 殷怜突然说道：“丰饶女士保护这片大地――” 她的声音带了一些悠扬的咏叹调，仿佛在读诗或者咏诵典籍一样。 “她让春天的万物勃发，让秋天的果实丰茂。她让信徒获得所有需求的蔬果，但是也会阻止信徒妄自收取那些不到时节的果实。所以有些蔬果，当它们还是青涩果实的时候，是有毒的，然而一旦成熟就会变得安全而甜美。而有些蔬果，当它们还是果实的时候可以安全地食用，然而一旦长出芽胚，就会带上毒性。” “这不是为了阻止你们获得食物，而是避免贪婪的人在不适宜的时节摘取不属于他的果实。而如果坚持违背她，那么违背的人就会受到惩罚。” 莉亚说道：“我的农夫可不是你的信徒！你凭什么惩罚他！？” 殷怜话头一转，却开口说道：“不过这位农夫并没有受到丰饶女士的惩处――正如莉亚小姐所说，他和他的主人都不是女神的信徒，所以女神既不会惩罚他，也不会恩赐他，更不会拯救他――他受到的是他的主人的惩处。” 莉亚顿时心里咯噔了一声。 却听殷怜继续说道：“发芽的土豆之中有一种毒叫做龙葵碱，分量很少，有毒，会导致喉咙瘙痒，呕吐，腹泻等症状，但基本上并不致死。它只是女神为了阻止他人在土豆刚刚生长还不适合食用的时候就急于食用而下的一个小小的咒语。这种毒除非大量食用并不会真的导致死亡，同时即使大量食用，它的发作时间也长达半到三个小时，同时会给人带来明显的痛苦，以提醒中毒者求救。” “有这个时间，无论是来神庙寻求我的帮助，还是去城里寻求医师或者炼金术师的帮助都已经足够了。为什么他没有呢？”殷怜的脸上带了一点悲天悯人的神色，叹息一般地说道，“因为他的主人不允许。” 莉亚发现不对，立刻大叫道：“胡说八道！” 她想要阻止殷怜继续胡说下去，但是无奈却被两个法师所阻挡。而因为她再次试图袭击殷怜，其中一个法师干脆使用了石化咒，趁她不备把她定在了原地。 殷怜却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只是继续说道：“大家可以看一眼这位可怜的农夫先生的双手。他的手指甲之中其实有血迹。那是他在痛苦之中，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什么，抓住什么，因而留下的痕迹。” “如果我们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感到了喉咙瘙痒，疼痛，呼吸困难，我们会做些什么呢？”殷怜伸手，做了一个十分生动，压住喉咙，一只手试图往喉咙里面伸的动作，“我会这样，努力地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再不然，我也抓住自己的脖子，努力地抓，试着缓解痒痛的感觉。” “但是你们看……”她稍微移动了一下死者的头颅，让他的脖子展露在光线下面，“他的脖子上喉结突出，青筋暴露，却没有一点点被用力抓过的痕迹。他那时候一定很痛苦。但是可怜的人，他却连缓解痛苦都做不到，他被他的主人派人紧紧抓住，就那样压制着，忍受着痛苦，眼睁睁地从那样一个健康，幸福，对未来充满着希望的年轻人变成了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 殷怜这样说着，简直如同感同身受一样，紧皱着眉头，露出了悲伤的表情，然后双手交握，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跪了下来，说道：“愿女神保佑你，带领你回归大地的怀抱，获取崭新的生命。” 她那悲伤的语气和神情感染到了许多人。周围的农夫受到情绪和死亡的感染，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学着她的动作，笨拙而生涩地交握双手，念道：“愿女神保佑你，带领你回归大地的怀抱，获取崭新的生命。” 殷怜的话有理有据，条理分明，顿时说服了周围的大部分人。莉亚的两个手下被其他人抓住逼问，最后虽然试图嘴硬，但是却没法解释手上的伤痕，最后只有无奈地承认了。莉亚的石化被解除之后，周围的农人虽然不敢对尊贵的法师大人怎么样，但是却都用警戒而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她。 农人依附法师，因为犯错被处死都不奇怪，但是却绝不是这样的死法。莉亚面对着众人充满敌意的目光，即使身为法师也难免怯懦，最后狠狠地瞪了殷怜一眼，就带着手下落荒而逃了。 殷怜却没有再分发种子，而是临时召集众人，让他们一起开始埋葬死去的农夫。 有人问道：“怜大人，您刚才 第08章 .04.01 殷怜之前就一直在考虑要把丰饶女士的教派塑造成什么样子了。(.mhtxs棉、花‘糖’小‘说’) 仅仅丰收是不够的，大地女神倒是够分量了，但还是缺乏点震慑力。问题是，她不能选择太过强势的设定――因为太过强势必然容易和魔法协会产生冲突。两个同样强势的组织是不能共存的。 但她又不能使丰饶女士显得太过柔弱。太过柔弱的组织最后只会变得可有可无――她创造这么一个存在，可不是为了成为挂在先贤之都城墙上的一根藤蔓的。 思考了许久之后，她想起了原本世界的两个宗教――天主教里面的新教，以及东方化的佛教。 这两个教派绝对都是看上去没什么威胁力，但是侵袭性极强的宗教。它们依靠的是什么呢？撇除其它不重要的细节经义，其实最有影响力的只有两项――善恶审判，生死之道。 新教比起旧教派来说其实非常没有威慑力――它们不强迫信徒遵守教会的命令，不解读圣经，不做弥撒而实施礼拜，但是它却更亲近教徒。同时它保留了天主教最基础最具有威慑力的设定――就是你的信仰行为，决定了你死后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而佛教就更好理解了――生死富贵，六道轮回。 殷怜在刚刚的一瞬间意识到，她应该也给丰饶女士加上类似的职责。生对信众固然有吸引力，死却更拥有威慑力。 而生和死原本就是可以合为一体，互为轮转的。 所以殷怜开口说道：“把尸体埋入泥土，他会回归母亲的怀抱，然后在下一年的春天随着万物生长出来，在秋天结出果实。当时间合适的时候，果实会凝聚成生命的精华，通过母亲和父亲的结合，再一次在这世界上诞生。” 那农人说道：“……可是教会说，人死后都会回归冥神的怀抱。” 殷怜问道：“天帝的祭祀死后也会去往冥神的地界吗？” “……祭祀们当然是去他们的神的宫殿……” “所以，母亲也会接引走她所有的虔诚信徒的。母亲特别温柔，特别宽和，她不但善待祭司们，也会善待每一位信徒。” 殷怜简单粗暴地给这个对话下了结论，对农夫说道：“你要相信她。” 她笑得温柔，农人被她肯定的语气带动，用力地点了点头。mhtxs[棉花糖小说网] 把那死者埋葬好之后，殷怜才继续开始分发土豆种子，然后把两种植物的特性介绍给了众人，并且表示，第一批土豆和番薯种植出来之后，如果有人不想食用，她会全部回购。农人们可以按照一亩地十枚金币的价格卖给她。 一亩地十枚金币对于农人们来说已经高价。在这里殷怜留了个心眼――面包树一亩地的产量大概在一千到两千公斤，而土豆和番薯却可以达到四到六千。这种情况下，按照一般粮食的价格，所谓的高价其实却是被压了好几倍。 不过，这点损失，正好可以教会这些人以后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说出口的话。 而此时农人们还在为这个回收承诺而松了一口气。虽说殷怜压制得即时，但是听说芽胚有毒还是让农户们感到紧张，并且产生排斥心理。但是既然殷怜愿意回收，那么情况就变成替法师们种植有毒性的药草差不多了。 而且殷怜对于土豆和番薯的种植要求还十分简单，比起照顾药草来容易多了。 完成种子的分发并且督促农夫们种植下去之后，殷怜分配了她剩下的时间。她把时间分成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用来扩大她在先贤之都及附近地区的影响力，一部分用来进一步建设区域内的农业设施。而这个过程之中，殷怜感觉到了自己人手的稀缺。 她向黑贤者申请召集她在蓝云村的信众――黑贤者应允了。 殷怜把让人去给蓝云村的神庙送了信。时隔将近一年，她不知道还有多少村民会愿意听从她的命令，但是不管怎么样，至少她可以确认，小牧师和一部分的冒险团成员有很大几率会来。 不过在可用的人手到来之前，殷怜也不是纯粹只是在等候。 殷怜对于并不十分了解――她一向不相信任何神明，唯一的信仰就是自己。这种观念深入殷怜的骨髓，既是她的支撑，也是她的围墙。 但是既是不了解宗教的运营，也不妨碍殷怜大致推断出其规律――无非是三分靠作为，七分靠宣传而已。 作为主要是慈善。无论是基督教还是佛教，慈善都是传教者的主要工作。而只有在慈善之上，教义才有可能有效地传播。 但是真正传教时，作为最多只占了三分效果，而宣传却能三分夸成十分。 慈善有很多种方式，而在殷怜看来，传播知识当然也是其中一种。基督教喜欢建各种教会学校，不过建学校太过麻烦，殷怜目前还没有这个时间财力。而除了建学校之外，还有一种教会，道观和寺庙都常常使用的慈善手段则是建医院或者义诊……无奈殷怜现在仍旧无法实施，因为没有人才。 两种最有效的常用手段殷怜都没有能力实施，她也不懊恼，只是折衷了一下，选择了一种更简单，两者的效果都有之的手段。 她在神庙里面立了个小公告牌，每天画点知识讲座，主要传播一些医学或者农业方面的小知识，比如春夏之交如何预防感冒，每个季节都有哪些野菜适合食用……公告牌下面则摆了一只小募捐箱，募捐来的资金主要用来完成建设水渠，建造水车，修建磨坊等工程。 殷怜不缺钱，但是她要让信众们养成为自己的信仰付出的习惯。只有付出了之后，他们才会对信仰产生责任感和奉献精神……而有奉献精神的信仰才是真正具有力量的信仰。 同时殷怜也会给农夫们讲解教义。 她不是个专业的牧师，但是她心思灵敏，能言巧辩，擅长忽悠。大胆和细心结合，让殷怜忽悠人的事半功倍。 而通过精心设计的教义，她把传播教义本身也加入到了信徒所可以执行的善行之中。她特意选了不少善恶有报的小故事，改编成了跟丰饶女士有关的小故事，然后散播出去。 她选择的都是跟宗教有关或者无关的经典故事，在传教意义之外，也带了趣味性和让大众喜闻乐见的情节。这些新奇的故事让一众娱乐活动贫乏的农夫们津津乐道，而且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到了十日一次的宣讲日，甚至有人专门为了听故事而来到神庙。 这是殷怜喜闻乐见的情况。接下来，她宣讲的时候开始更加注重趣味性，但是同时也不忘偷偷在故事里加入各种私货，潜移默化地对来听讲的人进行洗脑。 效果很不错。 黑贤者一直有关注着殷怜的行动。这天他站在神庙的一个角落与两名法师听着殷怜柔声在那里宣讲，同行的法师感到很不可思议。 殷怜所表现出来的作为跟任何神殿的任何牧师都完全不同，她似乎不对信徒要求什么，没有命令，也从不威胁恐吓。丰饶女士……现在应该叫做生命教了――总之它的教义没有任何侵蚀性或者威胁性，总体上来说就是教人珍惜生命，行善去恶，相信因果有报。 但是就是这样毫无压迫力的教义，却很快地传播开来，而且受到了信众的欢迎。 “生死轮回，因果善报……有趣的理论。”法师站在黑贤者身边，看着他说道，“我本来不觉得那个女孩能够真的造成什么不同寻常的影响，然而现在却有些改变想法了。阁下，您的这个弟子，看上去并不寻常……这个丰饶女士的神使……比想象中要有力量许多。” 黑贤者望着殷怜，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着眉头，认真地听着她说出来给信徒听的每一句话。 这是一个没有神力的神使。 但是黑贤者却慢慢感觉到了这个少女身体之中蕴含着的力量。就如女孩自己所强调的那样，她的力量并不在于肉身，而在意志和智慧。 随着生命教的名气扩散，殷怜的名声也越来越大。殷怜既然要做三分实绩，自然还会在短期内做一些可以被传说的事情，比如水磨坊，又比如农渠。 “听说，先贤之都开放了一种用河水带动的石磨，还有转门用来灌溉的水车，都是神使发明出来的。那个石磨速度又快又好，而且免费开放给信徒碾磨面包果，一大筐的十几分钟就能磨好，特别方便。不是信徒的就要收三个铜币一筐。” “听说丰饶女士的信徒死后只要埋葬在土里就会被女神接回神殿，然后在明年的春天随着花果生长，虔诚的信徒吃下果实就能慢慢孕育出新的生命……如果是好人就会重新成长为人，甚至有可能生长在贵族之家，如果是坏人就有可能变成鱼啊鸟啊还有飞虫之类的东西，受苦死去以赎还罪孽。” 像这样的流言，开始频繁地在先贤之都附近流传，并且随着风传送到远方。 这些闻所未闻的论调，新奇之中又带着极为细密的逻辑，简直让人难以理解殷怜怎么想出来的这么奇妙的理论。 如果说真是丰饶女士的教义，又让先贤之都的一众法师疑惑：丰饶女士是这么有智慧的人设吗？ 这一天礼拜结束，黑贤者进了神庙内部，结果正好看到殷怜对着灶台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的鼻尖上飘过一股香气，闻上去似乎是面包果，又有点不像。 那香甜气息比面包果浓郁很多，但是却没有面包果的涩味。黑贤者抬头望去，发现殷怜面前放着好几盘形状各异的点心，精巧漂亮，全部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他走了上去，忍不住就想细细围观，结果却不料殷怜在看到他 第66章 .1 曼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殷怜会对着他说出这么一段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黑贤者和一众法师也是愣了一愣。 曼沙咬牙切齿，半晌才开口怒骂道：“你这个……叛神者！” 殷怜却并不在乎他的这个攻击，说道：“我听从女士的命令，是最虔诚的信徒。如果你想审判我，你首先要确保自己能代表所有的神明……你能吗？你不觉得自己太自大了吗？” 曼沙被她引诱得忍不住开口辩解，说道：“我就算不能代表众神，但是教皇总能代表吧？圣城已经下令宣布你是叛神者了！你这个魔女！” “你们这些所谓的信徒，只知道圣城和教皇，而不知道众神和信徒。你觉得教皇能代表众神，他就真的能代表了吗！？”殷怜眉头挑动，用一种充满挑衅的神态望向曼沙，“先生，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天上的众神与人间的教会有不同的想法时……你会听从谁？” 曼沙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又猛然停住。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刁钻，太过阴毒。 在殷怜的世界，曾经有教会者询问一个少女同样的问题，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她将遵循天上的主。于是，一群利欲熏心的以宗教之名为所欲为的伪信者以此为罪名，在火刑架上焚烧了这位虔诚的信徒。 这位少女就是后来被封圣的圣女贞德。 她所背负的罪名是最荒谬的罪名，因为这罪名在某种意义上正好证明了她的虔诚。相反如果选择任何其它的答案，才是不虔诚的表现。 而此时，殷怜就笑了起来，开口对曼沙问道：“你为什么要迟疑？对于一个虔诚的信徒来说，一位深明教义的骑士，我想这答案是显而易见，丝毫也不需要犹豫一秒钟的。除非……你的虔诚根本不是对于众神的。” 至此为止，曼沙明显已经被彻底带入了殷怜的节奏。 如果他足够聪明，其实应该彻底无视殷怜，不去回答她的任何问题。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但是此时，殷怜已经用最巧妙的语言挑起了这位骑士团长的情绪――让他无法选择沉默以对，无法容忍殷怜把这样的罪名安到自己的头上。 所以他反口讥讽道：“然后呢？教皇不能代表众神，难道你就能代表了？” 却听殷怜说道：“众神无所不能，如果他们想，自然就可以把他们的旨意传达到我的心里，就好像他们也能把旨意传递到你的心里一样。但是，你感受过吗？那种神迹，你感受过吗？” 她逼近曼沙，因此此时两人的姿势，站着的殷怜反而比被绑缚着跪在地上的曼沙显得高一些，也因此导致她的神态和动作都充满了压迫性。 曼沙说道：“教皇是天帝在人间的代言人，若是人人都能自称知晓神意，那这世界不是都要乱了！？” 殷怜说道：“那按照你的说法，众神反而要受制于教会了？” 她这句话依旧是诛心非常。 既然要装神弄鬼，殷怜也是花时间了解过马蒂尔的教会的。这里的各种教会伫立在大陆上最多已经有数千年了，这个教派没有什么名字，非要说的话就是众神教会。但是教会下面有各种各样的教派，分别崇敬信仰不同的神明，而且彼此之间还会互相争斗。 任何强权组织伫立几千年，都难免*许多。所以在这个世界，人们信仰众神，却又怨恨众神与教会。这就像中世纪那段可怕的时光，*的教会带来的是不可承受的压迫感与逼人的威慑，他们更注重于享乐，而不再在乎信徒的喜乐。 这也是魔法协会能够渐渐在平民心中获得一席之地，甚至愿意托庇于这群叛神者的原因。 但是同时，由于魔法师早期的肆意妄为，和教会为他们塑造的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大部分人还是恐惧着魔法协会和先贤之都，在心里把他们妖魔化的。 殷怜所做的，也不过就是以一个新教派的影响力去试图加快速度化解这种恐怖的既定印象，从教会手中抢夺平民的心。 众神存不存在？殷怜不知道。她研究过马蒂尔的历史，虽然在历史的印记中众神似乎无所不在，黑贤者也认为众神是确实存在过的，但是近百年来，殷怜没有在记录上看到任何像样的神迹，更多的只是“祥瑞”一样的记录。 但是这个有魔法的世界，就算真的有众神殷怜也并不觉得太过奇怪。 不过，她却并不惧怕――神明也好其它也好，既然他们已经许久不出现，就不必顾虑太多。等到真的见到了的时候，再去考虑如何哄骗讨好也来得及。 而面对殷怜的这句质问，曼沙噎了一下，半天才咬牙切齿说道：“那是众神对教皇陛下的恩赐，教会绝对没有胁迫众神……没有人有能力胁迫众神。” “那为什么众神恩赐教皇，却不恩赐其他人呢？”殷怜笑了笑，她身后的一众法师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他是全世界最虔诚的人吗？骑士大人你不够虔诚吗？难道世界上的所有教徒，都没有教皇来得虔诚吗？他为众神做了什么？你又为众神做过什么？” 殷怜式大忽悠法正式开启，一众法师连同黑贤者在内都不由自主地在精神上退后了一步，留出了空间给这位小神棍。 “虔诚与否，不应该是存在每个人的心里的吗？对于众神来说，我们都是信徒，对他们有什么区别呢？难道不同的不应该是心里的信念吗？一个神职者处死一名信徒，他凭借的是什么？是他比别人更擅长解读教义吗？” “难道神会因为一个虔诚的信徒不够能言巧辩就舍弃他吗？” 殷怜咄咄逼人，曼沙忍不住大叫道：“歪理！你说的全是歪理！” 殷怜却突然停了下来，对曼沙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大陆上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出现过真正的神迹了？我不是说那种一朵花开了几瓣的神迹……而是像五六百年前，那种影响了整个大陆的神迹。” 曼沙愣了一下。 殷怜便说道：“……因为众神啊，已经不想给被伪信者控制的教会任何神迹了啊。” 众法师实在不想拆这个小神棍的台，但是她信口就来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无法直视。有法师觉得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就偷偷溜出了地牢。 等殷怜终于离开地牢的时候，黑贤者跟在她身后，说道：“你说这些恐怕并没有用……神殿骑士的信仰不是你说那么几句就能动摇的。” 殷怜说道：“我知道。”她回过头来，对黑贤者浅浅一笑，说道，“如果信仰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动摇的东西，那就不叫信仰了。” 黑贤者说道：“那你这是为什么？” 殷怜说道：“如果老师愿意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尝试动摇这个人的信仰。” 黑贤者：“……” 他觉得殷怜的想法有些太天真了，但是这个少女又确实有着超出她本身年龄的智慧，黑贤者还挺好奇她会怎么做的。 他想了想，说道：“我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你三个月内能够有办法策反他，哪怕只是让他明面上松口，我也算你成功。到时候，我就送你一个让你惊喜的礼物。” 殷怜问道：“什么礼物？” 问得还真直接，黑贤者有点想笑。平时这么老成，但是遇到礼物的问题上，却又表现得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直率。 于是他说道：“你要先策反了他……我才会告诉你是什么礼物。” 殷怜想了想，觉得反正是白拿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似乎也能够接受，便没有再问。 而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没有什么行动，反而更多地开始往外跑。因为之前的袭击，黑贤者增加了跟在她身边的法师护卫，并且在城内外都严格搜索神殿骑士的行踪，而这些都影响了骑士们的行动，令他们不得不左藏右躲，加上团长被擒又生死不明，众人只能逃离了先贤之都。 逃离的过程之中，他们又损失了两个人， 到此为止，这群骑士也只剩下了不到半数的逃脱者。 萨德西在来到先贤之都的时候，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逃离。来先贤之都执行任务的危险他们早就有所预料，但是因为对象只是个村姑而并且先贤之都内的高阶法师，所以一众骑士难免都有些轻忽大意，而这份轻忽大意却让他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萨德西在离开先贤之都的时候，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回望了一眼那巨大的法师之城。那神态讥诮冷漠，拿着法杖的少女仿佛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虽然过去了几日，但是连一点都没有淡化，反而越加深刻了起来。 虽然此次离开前途未卜，但是他心里却死死地存着一个念头。 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而在城中的地牢之中，经过几天的消失，殷怜终于再次出现在了曼沙的面前。 这次，她带来了一个小女孩。 那是个瘦骨嶙峋的女孩，穿着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发白旧衣服，枯黄的头发被扎成了一个辫子，刘海向两边梳开，露出了额头上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 在与女孩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曼沙就感觉到了 第67章 .66.1 大约数日之后，曼沙终于才明白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棉花糖小说网mhtxs 这天殷怜带来的女孩是一个从大陆某个教会控制的小城市被贩卖到先贤之都的奴隶女孩。先贤之都里这样的民众并不少，虽然先贤之都并不是天堂，但是教会所控制的城市对许多人来其实更像地狱。 延续千年的教会里藏污纳垢是难免的，当权力膨胀到一定程度时，就总有许多蛀虫会依附这一根肥枝而生存。 这些曼沙心里虽然一直知道，也并不认同，但是他的信仰坚定，他认为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他甚至觉得……如果一个平民受到了教会的责罚，那么他一定是有着错误的，违背了教义的行为，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而殷怜却选择了把这个女孩带到他的面前，让女孩给曼沙讲了一个故事。 女孩讲的是自己的故事。 她讲的这个故事主要是关于一个平凡的小商人如何贸易经营，和家人过着幸福的生活，后来在一次海上贸易之中意外打捞到一条沉船，从此一夜暴富，也因此受到海神教会的教士迫害，全家被安上罪名，家破人亡的故事。 女孩是那海商的女儿，她的父母惨死，弟弟后来也被人随意地虐待致死，只有她因为曾经的青春俏丽而活了下来，成为了奴隶被人反复折磨，最后在失去那点独属于青春少女的美丽之后，被人作为最低级的奴隶贩卖到了先贤之都。 这个故事平凡无奇，跟这个世界上自古至今到处发生的悲剧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说有什么出彩之处，那就是对曼沙诉说这个故事的少女，她说出口的每一丝每一毫，都是曾经真正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她的悲痛之中带着神明那深刻入骨的埋怨和仇恨，诉说到最后，那仇恨的眼神如果拥有力量，也许就能撕裂阻隔双方的栅栏，甚至撕裂曼沙的皮肉。 再强大的战士，也无法在面对这种刻骨的恨意时无动于衷。 曼沙也许并不智慧和通透，但是像他这样能够成为圣城第二军团长的大人物，基本的分辨谎言和真话的能力还是有的。面对这样一个可怜而不具备任何攻击力的少女，面对那样浓烈的感情和恨意，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他也许可以在面对殷怜的美貌时无动于衷，但是作为一个虔诚的骑士，正直，仁善，勇敢，忠诚是他曾经起誓要守护的品德。棉花糖小说网.mhtxs也许这时已经没有很多人相信这些誓言，但是曼沙却是真心想过要遵守这些对众神的许诺的。 对于真正的骑士来说，能够触动他们的永远不是魔女的美貌，而是弱者的□□和哭泣。 所以面对这样一个女孩，哪怕曼沙明知道自己应该反驳，应该斥责对方身为魔鬼使者的身份，但是真正对着对方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时，他根本做不出那样的行为。 因为眼前的少女已经什么都失去了。 “为什么神要放纵那些恶人！？为什么神要选择那样的人作为他的代表！？我不明白啊！”少女捧着脸，整张脸几乎都开始扭曲，“我们从来没有缺席过一场礼拜。我父亲善待每一个人，我的母亲勤劳而善良……我的弟弟才四岁！他什么都不明白！他能有什么过错呢！？” 在身为奴隶的这些年，女孩显然已经丧失了对于神明和教会的最后一点信任。 她含着泪，声嘶力竭地对曼沙质问道：“你告诉我！神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对吧！？他们其实就是你们这些恶人编造出来，为了抢夺我们的财产，把我们变成奴隶而说的一个谎话对不对！？” 曼沙想说：不是的！不是的！神是在那里的……只是，不是任何人都能代表神的意志。 然后他就看到殷怜伸出手，温柔地把少女抱进了怀里，然后说道：“不要哭，神是存在的。所以这一刻你才会在这里。你经历的一切痛苦都只是一种磨难，而最终它会引导你去向神的国度。你的父亲，母亲，弟弟……最后你们会在某处相遇，然后再次获得幸福的人生。” 少女紧紧抱住了殷怜，用力地开始哭泣，问道：“真的……会吗？” “会！” 曼沙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魔女引诱着信徒，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知道殷怜带着人要离开地牢的时候，他才用力地抓住了地牢的栏杆，对着少女大吼道：“海神的教会*……那只是个别教会的问题，跟众神是没有关系的！” 却见殷怜回过头，表情别有深意地对他微微一笑。 她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赞同了曼沙的话：“人间的教会是人间的教会。” 曼沙放开了抓住栏杆的手，无力地坐在了地上，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脸。 而从这天起，殷怜每隔几天就会带一个人来到曼沙的面前，给他讲上一个“故事”。家破人亡的农民，瘸腿的老战士，失去丈夫子女的妇人……曼沙简直不知道殷怜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么多拥有相似又不同遭遇的人物的。 但是他从这些人的神态表情之中却找不到虚假和伪装。即使试图询问和质疑对方，这些可怜人们的回答也完全符合他们的身份和遭遇，让曼沙找不到伪造的证据。 而这让他疯狂。 直到这一天，他意外地发现，殷怜陪同着进来的竟然不是任何的老弱病残，而是一个看上去风华正茂的男人，还是个穿着法师袍的男人。 曼沙不知道殷怜想要干什么。 男人却放下了兜帽。 曼沙看见男人的模样之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他总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却又记不得到底在什么时候见过。却听对面的男人对曼沙笑了笑，叫道：“好久不见，曼沙。” 殷怜其实也没有预想到自己能在先贤之都里面找出一个前圣徒，还是个曾经是教会骑士的前圣徒。但是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这个世界目前最大的两大敌对势力就是教会和魔法协会，相比教会的封闭和严苛，魔法协会要开放自由太多，所以被教团驱逐的失败者会投靠魔法协会那是一点也不奇怪。 她把曼沙扔给了前圣徒让他们两个好好聊了一番，自己却进了一家炼金店铺，然后对店主说道：“怎么样了？” “虽然按照殿下的意思制作出来了面具，但是见不到本人，终究是没办法确定是不是足够相似。” 殷怜却拿着那张面具，仔细看了半晌，然后又指着几处细微的地方让炼金术师进行了修改，便约定下次前来取。 然后这天她回到神庙的时候，却远远看到神庙前热闹非常，似乎有许多人围在前方。殷怜愣了一愣，然后就见一个穿着铠甲的少女泪流满面地冲着她扑了过来，大叫道：“殿下！” 殷怜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让了一下，避免因为被那沉重的铠甲撞上而一命呜呼。于是少女一个收势不及，踉跄扑出去好几步。 她回过头来，委屈道：“殿下！” 殷怜便对她笑了笑，说道：“抱歉，我怕被撞到。安吉你的铠甲一看就好重，总觉得被撞到会好痛。” 安吉听了，开口说道：“不累！”然后她就望着殷怜，努力笑着却掉下了眼泪，说道，“因为我想要在再见面之后，这一次一定好好地保护殿下，再不让你反过来保护我们。” 殷怜顿时沉默了一下，心中百味杂陈。 然后在她的身后，就走上来了一个白衣牧师。少年牧师戴尔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的模样，他在殷怜身侧跪了下来，脸上带着笑容，行了一个无比卑微却又虔诚的礼。 殷怜引着他站了起来。 戴尔和安吉等人的到来终于让殷怜有了足够充足而听话的人手。尤其是戴尔，作为殷怜花费多年一手□□而成的牧师，他无论对于丰饶女士还是殷怜都足够尊敬和虔诚，并没有其他侍者的保留。 而这点让殷怜相当放心。 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之前农夫们种下去的土豆也成熟了。便有人来询问殷怜什么时候准备回收土豆――殷怜便让人去统计有几家希望把土豆回售给自己的。结果这么一统计，竟然有八成左右的农夫希望殷怜能够回购手头的土豆果实，而只有两成左右表示信任神使的话，愿意保存土豆的果实并且继续跟随怜大人学习如何种植和食用这些粮食。 殷怜对于会有人希望她回购土豆还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对于这么多人不识货感到颇有些不满。但是她还是保持着笑容，在一众战士和侍者的帮助下收回了所有的土豆，然后对着所有人宣布，会在之后举行春日收获祭。 免费供应的食物，免费供应的汤饮，以及延续到深夜的篝火舞会。 虽然很多人对于所谓的土豆有着畏惧，但是节日的公布还是吸引了不少人。殷怜在侍者和冒险者们的帮助下开始使用春季里收集来的各种材料制作起了食物。土豆的实用价值比面包果还要广一些――殷怜一方面将之加工成了馒头，面条，米粉等食物，另一方面又制作了一部分菜肴，五花八门地弄了十几种做法，让众人瞠目结舌。 然后在收获祭开始之前，她找到了一位身形体态都跟曼沙差不多的法师，让他戴上了 第68章 .67.66.1 收获祭的场面可以说是非常热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虽然之前土豆的传言传得纷纷扬扬，让许多人对于这种食物忌讳非常，但是对于娱乐活动稀少的农夫们来说，一个节日祭典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大部分人都觉得，大不了不碰祭典上的食物就行了。 当然真正到了收获祭上，碰不碰上面的食物就不是他们自己可以决定的了。 殷怜的花样百出，土豆丝，土豆片，烤土豆之类的菜式从外表上就能看出端倪，自然是很容易就能避开了。 但是有些就不容易避开了。 果粉粉条和土豆粉条放在一起，不尝试的话大部分人根本就没办法看出两者之间的区别。其实就算真的吃了，大部分人都还是分不出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 殷怜还是特意让人做成了麻辣烫的形式，少许碎肉加一些野菜笋菇之类的，再加上粗酿的醋和辣椒相似但辣味轻很多的椒类植物，那味道极为浓郁，而且鲜香，基本上无法分辨里面的粉条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 土豆馒头和米粉发糕，吃起来区别倒是蛮大的，但是对于先贤之都的乡人来说，光凭着外形分清哪个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可能性也不大。 …… 管理摊位的人都是殷怜的人，殷怜便让他们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就自己做了自己吃，如果有人问起食物的用料也不要隐瞒，直接说就可以了。 收获祭上，殷怜则是一直带着小牧师和身边的法师到处走动，然后遇见熟人就把戴尔跟伪装成曼沙的法师介绍给对方。 有农夫带着孩子来到广场，很快就闻到了各种的香味。孩子吵着嚷着要吃土豆制成的各种食品，农人们自然是不让，孩子们就闹腾。 这让很多人都后悔了为什么要来参与这场祭典。 但是祭典本身还是很好玩的。 殷怜在祭典上准备了各种小摊位，很多人玩得不亦乐乎。相比农夫们的扭扭捏捏，法师们可就大方多了。他们自有方法可以确认一样食材有没有毒性，而且对于有毒的药材植株也没那么畏之如虎。 这边有一队法师就吃得很愉快。（.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半大的少年手上捧了个米糕，手里还提着一纸包被包好的土豆馒头。旁边的青年法师正从一处摊位上向人要烫制的粉丝面。因为没有准备那种可折叠的桌椅，主要是殷怜觉得太麻烦了，懒得，所以很多人索性就拿着汤碗站着或者坐在花坛周围吃粉条。 “嘶……好烫！好辣！”青年法师把其中一碗粉条递给身边的少年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用叉子卷了几根粉丝塞进嘴里，然后被烫到。 少年抬起头，双眼闪亮闪亮地看着自己的老师，问道：“不好吃吗？” 结果他家老师却只管自己吃得稀里哗啦。 其实殷怜准备的粉丝烫面虽然也带了点辣味，但真的只是一点点，根本算不上很辣。不过对于很少尝试这种口味的人来说，也已经足够刺激了。 太多的辣味反而让人不容易承受得住。 虽然殷怜自己吃起来是没什么感觉的。 少年看到自家老师的模样，顿时也忍不住尝了一口汤的味道。他做出了跟老师一模一样的反应――发出嘶地一声之后，就开始埋头苦吃。 有个孩童看到这场景，忍不住就再次拖住他父亲的手，耍着赖央求去尝上一尝：“……您看法师大人都吃了！那个肯定是没有毒的啦，爸爸求您了！求您了！” 那农人也有点迟疑，但是还是抱着怀疑，犹豫不前。 后来实在被儿子缠得没办法，他才上前去要了一碗，却是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然后发出嘶地一声，差点把木碗扔在地上。 ……这什么奇怪的味道！？ 孩子还在拉着他的衣服试图往碗边凑：“给我！爸爸给我吃一口！我要吃一口！” 农夫便说道：“这东西不好吃，味道太奇怪了。” 但是小男孩不论如何也坚持一定要尝试，农夫没有办法，就又拿起碗来，用叉子卷起粉条和一些野菜，都尝试了几口。 这么一吃反而慢慢吃出了味道。 他觉得这东西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吃的。 然后农夫等了好一会儿，想要看看这东西是不是有毒，会不会发作。他已经做到了随时跑神庙或者炼金店铺的准备，但是到最后也没有什么感觉。 好像真的没毒？ 而在他试毒的这段时间，小男孩看见父亲只管自己一个人吃却不理他，已经急得就要哭出来了。农夫赶紧弯下腰来哄孩子，顺便给他喂了一叉子。 粉条的味道有点辣，农夫本来以为孩子会不习惯，结果没想到小孩嚼吧嚼吧地就吃下去了，末了很愉快地喝了一口汤，还砸吧了嘴巴，竟然是个天生能吃辣的。 放眼望去，附近全部都是相似的场景，大家都在努力地吃吃吃，偶尔在游戏摊子上玩一会儿游戏，然后不由自主地沉迷进去。 殷怜在祭典中设置了各种各样的游戏，只不过都经过一定程度的改版，让它符合生命教的风格。比如说投环有奖游戏，殷怜在摊位上就是拿竹节撞了一束一束五彩缤纷的野花，然后让人去投，投中了就可以抱走里面的花束。而花束的底端则各自系着一张小小的纸片，上面写着丰饶女士的祝福，相当于签文。 这个活动相当受到众人们的欢迎，不止是农夫，就连法师们也颇有些乐在其中。虽然他们并不是丰饶女士的信徒，但是他们却热衷于收集签文，甚至不惜于施些小法术作弊。 这些行为自然是受人指责的，被抓到立刻会被没收所有奖品。殷怜安排的摊主也不是吃素的，所以一时之间失手被抓的人一个连一个，然而仍旧有人前赴后继。 殷怜带人来到篝火附近的临时棚子时，黑贤者已经坐在那里了。 这个地方因为是为了黑贤者和神庙的众人准备的，所以好歹还要像样的桌椅。黑贤者故作矜持地在那里优雅地吃着点心菜肴，然后他旁边堆积的盘碗却彻底出卖了他。 殷怜眯起了眼睛，问道：“你吃了多少！？” 语气里颇有些责问的意思。 黑贤者摆架子，哼了一声。 殷怜顿时回过神来，然后调整了一下表情，放软了语气，问道：“老师你吃了多少？可别涨着胃啊。” 虽然语气放软了许多，但是那凌厉的目光还是带了浓浓的责问和警告，黑贤者顿时觉得有点糟心，说道：“我吃了药才过来的。” 殷怜：“……什么药？” “……力士药剂。” “……” 力士药剂是个什么样的魔药呢？它能瞬间消耗大量的体能，让人变得力大无穷。但是在此同时，使用者也需要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补充大量的食物，以此来填补之前消耗的体能。 殷怜简直快要无语。黑贤者为了能多吃一点真是太拼了，这是把魔药当消食片在用啊。 然后黑贤者在对话中也发现了站在殷怜身后的男人。他仔细观察了那张看上去有七八分像是曼沙的脸，然后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作为先贤之都的拥有者，他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不可能是曼沙――那人还在地牢里呢。 眼前的法师扮演得不算逼真，但是骗一骗那些旅人已经足够。这天因为是祭典，广场所在的整个区域都是人，其中有不少来自大陆各地的商人。 而运气好的话，其中也许会有不止三四五个人见过和认识曼沙。 与此同时，凭着黑贤者的聪明才智，他也已经多少猜出来殷怜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怎么做了。 他便让殷怜和她的随从一起坐下来，然后吃点什么――如果圣城的骑士跟黑贤者一起坐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消息传回圣城，想来很多人的反应都会十分有趣。 这时候篝火架还在搭建之中，殷怜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就坐了下来，然后给身边的人也都点了餐。而同时送上来的还有一样很特殊的食品，就是薯条。 这东西耗油太多，殷怜并没有摆上任何摊位，但是却是可以给自己人尝一尝的。 黑贤者之前都没有看到这玩意儿，顿时眯了眯眼，说道：“这个……我之前好像没看到他们弄？” 他用眼神谴责殷怜藏私。 殷怜脸皮厚着呢，根本不在乎他这点微不足道的视线谴责，而是拿着薯条分成了两份，一份撒上了细盐末，另一份则沾了白糖，开始招呼各人尝试。 黑贤者顿时也不谴责她了，伸手拿起一根薯条就咔擦了一口。 他好像什么都喜欢吃，就没有不喜欢或者不适应口味的东西。殷怜忍不住想，真好养的老师。 没吃成大胖子，大约是力士药剂的功劳？ 这场祭典最后进行得非常成功，篝火晚会上很多人纷纷下场，都跳了舞。黑贤者倒是没有下场――他吃了整整一天就没停下，最后力士药剂全用完了，他也终于把自己吃撑了，抱着肚子缩在一旁不肯动弹。 殷怜就去故意招惹他，对他伸出手说道：“老师来跳舞啊。” 黑贤者当场给了她一爪子。 随后春天过去，到了夏天，所有人还是对这场收获祭念念不忘。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期待秋天丰收后的祭典。 而这个时候，曼沙却 69|69.68.67.66.1 信仰崩塌的痛苦，有谁能够了解？ 曼沙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对殷怜说道：“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的什么故事了！你恨我对不对！？如果你恨我，就用鞭子打我，用刀割我的血肉，用随便什么方法折磨我！但是收起你的那些故事――这算什么！？” 殷怜见他这副模样，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蹲了下来，看了他半晌，然后开口问他：“你觉得痛苦？为什么？” 她一脸天真无邪，仿佛不知世事般地懵懂。（.mhtxs无弹窗广告） 曼沙怒道：“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 殷怜看他生气，却反而笑了起来，说道：“对啊，为什么呢？你在为教会杀人的时候不觉得痛苦，却在听别人说这些事的时候觉得难以忍受？” 曼沙顿时僵住。 殷怜捧着脸，蹲在曼沙面前，说道：“伪信者。” 这一次曼沙没有反驳。 殷怜离开了地牢。 这段时间随着小牧师戴尔和冒险团的到来，殷怜的人手渐渐充裕了起来。而随着冒险团到来的一些蓝云村村民，殷怜也安排他们跟信仰丰饶女士的先贤之都农户一起开始开垦田地，种植粮食，养育动物。 她开了一块不大的山地开始从头种植起了面包果树，同时又从黑贤者那里得到了一片年份不小的果林用来进行农业技术的实验。 在开花时，这片果林进行了第一次系统的剪枝。 目前还看不出显著的效果。 殷怜卸下了牧师的指责，开始有更多时间可以花费在其它更重要的活计上面。首先她尝试着让农人们把这季收取的一部分土豆全部做成了粉面，储存了起来，这样神庙就有了充足的粮食。 有了粮食之后，殷怜在征求到黑贤者的同意之后，在先贤之都内建立了一座规模不大的孤儿院，和一处流浪者之家。 这两处的房子都不是很大，但是殷怜最大程度地利用了空间，确保它能装得下足够多的人。流浪者之家这里被设计成了一间间长方形的宽敞房间，而每个房间里的左右两侧都被设计成了四平方左右大小的隔间。 四平方的隔间里面，一半地方放一张狭窄的单人床，而另一半空间则正好可以放一张自带柜子的写字台。[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不过放了这两样东西之后，却绝对剩不下什么放椅子的空间了，所以居住者要使用桌子的时候，就必须得坐在床上使用。 但是这狭小的空间里面，殷怜却出人意料地放了一样让人意外的东西。 她在每个小隔间里面都放了一张小木板，然后在小木板的旁边贴了一张画。 这些话是神庙里面新招的小侍者们赶制出来的。殷怜自己动手绘制了最初的图画，然后侍者们照着殷怜的作品或描或仿，赶制出了许多同样的画作。 一间童话一样的小木屋，自带一个漂亮的院子，院子里长着一颗果树，果树下有小鸡在啄米，院子外还有一片一片的田地。 童话一样的场景，由侍者们的手中描绘出来，也差不多就跟童画一样的孩子涂鸦。 这画作贴在逼仄的小隔间里，是为了给环境添加明亮气氛的？是为了激励寄住者的？ 也许都有，但是最重要的，却是一种鞭策。因为这幅画的旁边，还用大陆文字写了一大串的数字，而这数字正是画面上这些东西的总价格。 小屋要花多少钱，自建要花多少钱，一块田地需要多少花费……全部标得清清楚楚。 整个流浪者之家在充分利用空间之后，大概能住三百人，正好把四层的高楼塞得满满当当。撇除公共浴室，食堂和其它的设施，空间肯定是相当逼仄的。 殷怜不是没有能力把环境整得更好一点，但是她不希望让这些流浪者们养成惰性。 流浪者之家的住所不要钱，但是所有食物却都是要钱的。最便宜的蒸面包果一铜币一碗，蒸土豆加盐三个铜币一盘，除此之外，越是复杂的料理价格就昂贵――异界版的麻辣烫要足足五十个铜币，炸薯条因为耗油，则定价一银币……一小碗。 这昂贵的定价是殷怜亲自指定，根本不是贫民能够承担的价格。但是殷怜就是死活强硬让戴尔将之列入了名单。 戴尔有点不明白这么做的原因。 殷怜说道：“那是诱惑。” 戴尔皱了皱眉，显然不理解诱惑的意思――在他看来，这可不是一个好词。 殷怜考虑到小牧师生性单纯善良，可能会对一些负面词语接受不良，就换了一种说法说道：“衣食无缺的生活让人安于现状，停步不前，这么一碗食物就算谁也买不起，但是在他们面前却可以成为一个钩子，勾引着他们向前，再向前。” 戴尔问道：“安于现状不好吗？” 殷怜想了想，然后意识到一件事。对于所有教会来说，他们都很乐于贫民安于现状，任劳任怨，最好一辈子就不妄想爬上更高的阶级。 但是殷怜的视野还在教会的前方……她看到的是只有英杰纷涌的世界，历史的滚轮才会带着巨大的力量滚滚向前。 但是怎么跟戴尔解释呢？ 殷怜想了想，才开口说道：“……给人一个面包果，不如教会他如何自己种植面包果。教人种植一棵面包果树，不如教他如何去寻找养活自己和富裕生命的方法。” “这是女神的仁慈。” 其实不过就是一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异世界的语言不好表达出这个意思，所以殷怜说了这么长长的一段话。 她的话有点拗口，所以戴尔很是花了一些功夫才彻底消化理解。 消化理解之后，他的双眼都明亮了许多，突然理解了殷怜以往的做法，然后说道：“殿下的智慧……真是让我望而生畏。” 他看着殷怜的表情无比真诚，一双眼睛之中满满的敬佩和仰慕几乎就要溢出来，那语气之中非常自然地带上了咏叹调。 殷怜有点无语。 她冲着戴尔招了招手。 戴尔就自然地半跪了下来，任由虽然开始抽条，但体型还是有点娇小的神使大人在他头上□□了一番。 殷怜说道：“智慧是一直在传播的。你以后好好学，也会有让人望而生畏的智慧。”然后她停顿了一下，觉得这个望而生畏的用词听上去真别扭。 ……果然还是应该给戴尔上几节语文课吧？你看她作为一个外来者大陆语都学得比戴尔好，也不会用出这么奇怪的形容。 戴尔却不知道这些。 随着殷怜这边的各种农业措施慢慢起了作用，丰饶女士的名字终于也流传得越来越广。相比之前只是教义的流传，这一次因为有了土豆作为真实的功绩，生命教终于有了些许传奇色彩。 这种情况下，殷怜办孤儿院和流浪者之家的事情也开始慢慢流传了开去。 流浪者之家是对所有人开放的，但也不是白住的。首先他们虽然提供免费的住宿，但是不提供免费的饮食。同时住宿者要为殷?资本家?怜工作，工作根据内容的不同，每天有大约五到五十个铜币的报酬。 住宿者可以去外面找工作，但是如果在外工作，则需要向流浪者之家的管理者上报确切的工作地点。 至于流浪者之家提供的工作非常五花八门，比如给孤儿院和流浪者之家做打扫，比如清扫城区，比如跟随神庙的侍者到外面去采集野菜，砍伐木材，和寻找菌类，又比如给神庙做抄写工作。 德恩是被同行的商人一路给带到先贤之都的。他本来不想出现在法师的地盘，因为他本人是个虔诚的信徒。 但是他也确实无家可归。 他在自己的家乡得罪了一名贵族骑士，这名贵族骑士在当地颇有些势力，德恩父母在战乱之中去世，本人是被叔叔婶婶收养长大的。 叔叔婶婶怕他留在家乡会被贵族骑士找借口弄死，就把他赶了出来。 他对前往先贤之都充满了排斥，因为在他的家乡，魔法师们被传说成可怕而残忍的存在。但是把他带出来的商人却把先贤之都几乎夸成了天堂。 而在这座不知道是天堂还是地狱的城市中，竟然也存在着一个教会。 ――生命教。 德恩并非被生命教的种种好处吸引，却是被它那闻所未闻的教义所吸引了注意力。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对于因为平民的身份被欺压，被迫逃离家乡的德恩来说，没什么比这样的故事，这样的教义更有吸引力了。 他忍不住就开始一路竖起耳朵，听起了关于生命教的种种传闻和故事。 这样一边走一边听，他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先贤之都。 士兵看着他的打扮，询问他的身份，商人便替他直接回答了，告诉对方他是想要来先贤之都定居的平民。往常这种时候，法师们都会把人往贫民窟那边赶，然后等缺乏劳力的时候，才过去随便挑几个充作奴隶。 但是如今贫民窟已经被某位大小姐征用了，而且正在改建，德恩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被指引到了一 70|70.69.68.67.66.1 德恩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小小隔间。[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隔间很小，关上门之后，只有一个非常小的空间可以让人站立，否则就需要爬到床上去或者坐到床边上。 虽然地方小，但是设施却非常完备，狭小的空间被利用得非常充分。空间虽然逼仄了一些，但是大体条件还是比想象中要好太多太多了。 他安置好了之后，就下了楼。到达大厅的时候，有侍者就向他招了招手，把他带到了一个布告栏前面。 看到布告栏的一瞬间，德恩就惊异了。 只见布告栏上面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卡片，而卡片上一个字都没有，主体就画着两样东西——上半部分，画着各种各样代表活计的工作，比如一片插着剪刀的果林或者插着锄头的田垄，小刀和削皮削到一半的土豆……下面则是画着圆圆的钱币。红铜色的钱币分成了两行，上面一行的大一点，下面一行的小一点。 侍者对他说道：“大铜币一个代表十个铜币，小的是一个。” 所以画在图上的钱币就是干这么一份活的工钱？这倒是挺好理解的。 德恩看了半晌，在上面找到了一份画着纸和笔的卡片。 他便问道：“这是抄写的活？” 那侍者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能抄写？” 德恩点了点头。 侍者顿时挺高兴，便说道：“正好，怜大人最近正缺能抄会写的人呢！你来得正好。” 然后他就被带去见了一位牧师。 这位牧师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但做事却条理分明，在询问了德恩会的东西之后，却把他安排去在流浪者之家。 “五十个铜币一天的报酬，主要工作是早上和下午各自给人教一个小时的读写。其余时间就是给神庙抄写各种文件。” 德恩问道：“教谁？” “不教谁。”牧师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你跟我来。[.mhtxs超多好看小说]” 他把德恩带到了流浪者之家底楼一处空旷的大教室，说道：“你就在这里，每天准时开讲。不管谁来，大人孩子，住这里的不住这里的，只要有人想学读写，你就给他们讲。”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神庙里有很多藏书，你平时做完了工作，也可以去那边看书。那个不要钱。” 德恩听着眼睛便有些亮了，开口细细询问了有关神庙藏书的事情。 小牧师也毫不忌讳地回答了他。 来到先贤之都的第一晚，德恩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美梦。 异常地不真实。 第一天开课的时候，那间空荡荡的房间里就已经坐了不少人。德恩没有给人讲过课，哪怕只是教读写。 他讲的磕磕碰碰，枯燥乏味，甚至有些缺乏逻辑。 殷怜在靠近储藏室的门口，听了这个青年的大半节课。过程之中他一直在皱眉，侍者就觉得她大概是不太满意的样子。 结果第二天的午后，他就收到了来自怜大人的一册笔记。 笔记带了几分潦草，墨迹看上去也十分新，似乎是不久之前才写出来的。笔记的内容很简单——殷怜在上面按照顺序列出了各种常用词组，并且分析了语法结构。 马蒂尔大陆的文字偏向于字母文字，总体上比较容易学习。之所以说偏向于字母文字，是因为它并不是纯粹的字母文字，更介于字母与象形文字之间，有点接近日韩语一类的语言。 属于不太难学，又不是十分好学的类别。 德恩收到的这一册笔记，主要表明的是整个学习的顺序——从一些最常见的常用词和基本语法开始，到异常详细的常用词分类——殷怜实用主义者的风格在这册笔记之中展露无遗。她把各种词汇分成农业用词，财务用词，书信用词，建筑用词等等……其中又特别强调了各种计量数的重点学习，确保众人只要学了几节课，就能把这些文字实际使用起来。 这本册子打开了德恩的思路，让他受益不浅。 之后的课程之上，他根据这本册子进行了相应的针对性教学，效果果然十分不错。即使做法急功近利，但是这确实是能快速度让这群农人或者流民把这些知识运用起来的方式。 而这对于急于获得更多有读写能力人才的殷怜来说，算是比较高效的做法。 德恩的教学从生疏到熟练，教室里出现的学生五花八门，有孩子也有成人，有农夫也有商人，当然最多的还是流浪者。 有些人听了几次就走了，有些人时而出现一下时而消失，也有人一直坚持了下来，慢慢开始吸收着知识。德恩一开始还比较在意有些人的出现频率，后来慢慢地就习惯了。 虽然一直有人学到一半消失，但也总有新的人随后出现。其中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人才能坚持地学习下去，慢慢拥有比较完善的读写能力。 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教义在传播，种植的技术在改进。而随着殷怜对于流浪者的收留，先贤之都周围今年的农林面积也再次在增大。增大的面积虽然比较有限，但是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只要再过几年先贤之都的粮食就会越来越充足，根本无需再从商人手中购买，反而说不定可以对外出售。 在产出的粮食真正有所剩余之前，先贤之都还是要对外收购粮食的。 殷怜雇佣工人把土豆和果粉制作成各种米粉和粉条，然后储藏起来或者与人交易。这个世界没有冷库，但是却有魔法和储物装备。合理使用这方面的优势之后，殷怜基本上能比较轻松地完成一些原本人工需要很吃力才能完成的工序。 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想着能不能搬运几台机器过来——手工制作这类粉面食品不但过程劳累，做出来的样子也不太好看，实在有事倍功半的嫌疑。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圣城那边传来了消息。 教会正式宣布了第二骑士团长曼沙背叛教会，投靠魔法协会。因为这件事情，曼沙的母亲和妹妹也受到了牵连——据说第一骑士团的团长亲自动手抄检了曼沙的家，他母亲因为反抗而被杀死，妹妹被充为罪奴，送入了教廷。 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到了黑贤者的案头。也就是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同时，殷怜把曼沙放了出来，然后让他开始跟随自己活动。 曼沙的身上已经被装上了隐藏的魔法禁制，确保他无力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但是这些魔法禁制并不影响人的活动能力，所以他还能被监视着跟随殷怜到处走动。 他这时候多少已经有些放弃挣扎。 然后曼沙就发现短短一段时间，先贤之都似乎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比如说城里的人又变多了，街道似乎也变得更繁荣了。 不管是农民，商人还是工匠的脸上精神气都变得更充足了，而且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对着殷怜行礼，然后笑容满面地说道：“愿您的生命富足丰饶。” 这句话……曼沙几乎可以确定一定跟生命教有关。也就是说这些人应该全部都是丰饶女士的信徒。 曼沙对此感到暗暗心惊，也有些疑惑为什么魔法协会对此毫无警觉，任由丰饶女士在先贤之都之中发展出这么多的信徒。 （黑贤者：跟吃没有仇╭(╯^╰)╮） 然后殷怜就带着他来到了流浪者之家。 殷怜进去之后，问管理流浪者之家的侍者：“这周的情况怎么样？” 侍者回答道：“还不错。就是……呃，怜大人。食堂恐怕不够用了。” 殷怜愣了一下，说道：“……怎么会？人不是没住满吗？” 侍者说道：“但是城里的居民也跑进来我们这里买餐点啊！连法师大人们都跑来买啊！我们总不可能把法师也拒之门外……” 殷怜：“……” 她突然问道：“我老师没有来吧？” 侍者表示：“呃……城主都是外卖点餐的。” 殷怜捂脸，瞬间觉得快要不能好了。 不过她还是放下了这件事，开口询问了流浪者之家的其他事情。侍者便一一说了：“其它也就算了，就是有几个难民残疾得很严重，大部分活计都做不了，而且也没有家人照顾。神侍的意思是把他们安排去学抄写，但是有人年纪大了，学得十分困难……” 殷怜听了，想了想，说道：“若是如此……不如这样。” 她跟侍者说了一些主意，大致是安排这些人去学习做手工类的活计，比如编制藤筐，草帽之类的东西。 曼沙默默地站在她身后，被法师们夹在中间，听殷怜与侍者认真地讨论着如何帮流民谋生，只觉得心里带着一种不知道是何滋味的沉重和担忧。 而这时候的他，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圣城的家人已经遭遇了怎么样的不幸。 殷怜不但带着他去了流浪者之家，还带着他去了孤儿院，去了城外那些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已经有能力从流浪者之家搬出来，建设自己的小农场的农人们的家里。 还有神庙。 丰饶女士的神庙看上去其实还是有点简陋，却并不妨碍信徒们充满了热情。这是跟圣城完全不同的气氛，虽然朴素，但却足够真诚。 然而就是这样的气氛让人觉得可怕。 这俨然是一副只有在过往的 71|71.1 曼沙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这样一幅场景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野神的神庙之中，而不是出现在万众敬仰的圣城。[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而这一点让他觉得痛苦。 殷怜虽然与信徒说话，其实也仍旧在观察曼沙的表情，然后看到他露出挣扎的神态，不由弯起了嘴角。 她跟圣城并没有仇，跟曼沙也没有。但是她讨厌圣城，讨厌任何人以正义的名义来试图杀害自己。 她已经查过曼沙的资料――这个男人是个相当虔诚的信徒，多虔诚她不知道，反正知道他名字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虔诚者。 但是这个虔诚者也是一个刽子手，他杀过许多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不知道这其中有无辜者吗？ ……未必。 但是人如果想闭上眼睛不看不听的时候，是没有人能强迫他睁开的。 殷怜偏偏要挑战这种不可能――她把人们的怨毒和咒怨强制性地塞入曼沙的耳中，让他每天听着诅咒过活。她就要他和他的家人遭遇那些曾经被他杀害过的人同样的遭遇，被自己信仰的教会所迫害……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这个时候先贤之都的大小事情也差不多已经进入了轨道，只有曼沙的事情也不算彻底处理妥当，殷怜却不耐烦为这点小事继续耗费时间。她把事情交托给了戴尔，对他说道：“不要对他抱有任何同情，会杀害孩子的只有伪信者，没有神明会鼓励信徒去杀害婴孩……你记住了。” 戴尔听了，愣了一愣，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对殷怜的话一向言听计从，奉为圭臬。 其实做到这一步基本上已经达成了殷怜的目的――只要曼沙家人的死讯传到他耳中，那么曼沙只要没有无耻到一定程度，是绝对不可能再为教会效力的。殷怜并不想用这位前骑士团团长，她对这种虚伪的人没有兴趣。 在满是利欲熏心的教会里存在的虔诚的刽子手？别开玩笑了，殷怜不相信这个。 但是无论殷怜相信不相信，曼沙都还依旧每日进行着祈祷。 在殷怜所不知道的地方，这位被殷怜认为伪信者的其实无比虔诚地祈祷着，问他心中的神明：“……请您告诉我，她到底是魔女，还是神使？” 然后他翻开了眼前的占卜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卡上是正位的天使。 他的神明告诉他，那是一位真正的神使。 曼沙足足占卜了三次，但是每一次他得到的都是相似的结果。 两次天使一次圣谕，曼沙三次占卜的牌面都告诉他，那个少女是真正的神使。 曼沙这一晚直到天明之前不久才睡去，难得地没有梦见以前杀人时候的场景，而是梦见了一座奇怪的，长满草木的神殿。 神殿之中，一个女人对他慈祥而笑。 第二天的时候，殷怜对黑贤者说道：“我要回神殿了。” 黑贤者已经对她这个借口习以为常，随口应道：“哦。要去多久？” 殷怜便说道：“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等到需要的时候我就会回来看看的。” 黑贤者便问道：“什么是需要的时候？” “比如秋收，或者战争……”殷怜回答道，“也许隔两天就能回来瞅两眼。”反正她穿越起来很简单，“但是更多时候还是得回去陪伴女士。”以及上学。 黑贤者想了想，虽然忍不住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最后还是应允了殷怜的做法。 他甚至询问殷怜：“丰饶女士的神殿是怎么样的？” 殷怜想了想，还是编个了听上去比较像模像样的说法：“……到处都是花草，几乎都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晚上睡着睡着，就会被花草包围……拿女士没有办法呢。” 黑贤者听了，有点意外，却又觉得有点有趣。挥挥手让殷怜走了。 这回殷怜是回到神庙才消失的。 她尽量确保下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原本的地点。 在马蒂尔蹲了那么久时间，殷怜作为一个成年人虽然不觉得太想家，但是看到自家家人的时候难免也有点激动。她偷偷叫了殷长宁过来，给他塞了一个空间装备。 这个空间装备不如殷怜的大，也不如她的功能繁多，黑贤者的收藏自然是不同寻常的。殷怜自己能弄到的就比较次了，花费了大量的金币，等了一个多月，最后拿到手的这个，也就是个有点基本储物和防护作用的普通道具。 不过虽然说是普通道具，作为订制品的一大好处就是殷怜可以自己决定外形和式样。殷长宁脖子上已经挂着殷淮定制的多功能智能怀表了，殷怜就选择了给怀表加个配件，最后弄出来的就是装饰性的挂扣。 怀表本来就有点重量，殷怜弄来的挂扣看似体积不大，却颇有分量。殷长宁给装上之后，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沉甸甸了几分。 但是这点沉甸甸却没有压下一点点第一次见识到空间设备的兴奋感。殷长宁就算天性老成，毕竟也还只是个少年人。 他拿着空间装备玩得不亦乐乎，还往里面装了很多东西。 ……全是些没用的东西。 殷怜坐在殷长宁的床上，晃着腿看他装东西。 乱七八糟的书籍，碟片，掌机……各种模型，制作模型的工具，以及乱七八糟的涂色工具…… 两人在房间里一个玩一个看，正开心呢，就听到了有人试图开门的声音。 发现门锁着，外面试图开门的人就叫道：“长宁！？你在里面吧？开门开门开门！” 殷长宁：“……” 他只好把东西收拾了。 这个年龄的亲兄弟就有这样的坏处，完全就不见外。殷怜撇了撇嘴，要是殷长生敢这样不敲门就试图进她房间，末了还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催着开门，她非跟他闹不可。 殷长宁就不会。 他把殷长生放了进来。 殷长宁对殷长生其实是有几分愧疚的。他知道了殷怜的秘密，而殷长生对此毫无所知，这就相当于三兄妹之中只把长生排除了在外。这让他有点感觉到不自在。 不过殷长生素来我行我素，自我中心，并没有发现自家兄弟这点感情上的细微变化。 “小怜也在？大白天的你们在家里还锁门？长宁你都快变得跟小怜一样古里古怪了。” 殷怜顿时不高兴，伸手过去就从背后揪住殷长生的两颊，恼怒道：“谁古里古怪了！？你说谁古里古怪了！？” 殷长生咬死了含糊道：“……吕（你）……” 殷怜说道：“信不信我咬死你！？” 殷长生：“……信！” 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小魔女，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殷怜听了，这才放开了手，满意地哼了一声。 她显然对小魔女这个称呼还觉得挺满意的，也把殷长生的这句“信”当成了他服软的标志。 于是她伸手很自然地摸了摸自家老哥那臭美的头，说道：“你这么没礼貌地冲进来，是有什么事啊？” 殷长生顿了一下，才伸手拿起了手上的u盘，说道：“《冰语者》！终于全部制作完了！游戏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了，你们要不要试玩下！？” 殷怜这才想起来，殷长生手头上还有个做游戏的任务呢。 她顿时来兴趣了，跟自家大哥一样没礼貌地直接去开了殷长宁的电脑，说道：“来玩来玩！看看长生盯了这么久的游戏变成了什么样。” 殷长生得意洋洋，不客气地说道：“肯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然后他就把优盘□□了电脑。 游戏安装完毕之后，殷怜点击打开，首先出来的是一段动画。 动画的开头首先出现的是一双穿着泡泡袜和黑皮鞋的双脚，用力地奔跑在樱花飘扬的林荫道上。随着那双脚的跑动，樱花变成了柳絮，柳絮变成了落枫，落枫变成了冬雪，然后在纷纷扬扬的飘雪之下，奔跑着的人从穿着中学校服的少女变成了一个白发飘扬，穿着冰蓝色长袍的男法师。 音乐也伴随着这个画面响了起来。 那是一首男女对唱。 【非常非常平常的一天/你跟我告别/相约晚上再相见/走过每天经过的街/你从来守约/我不怕被骗】 【非常非常平常的一天/我跟你告别/便当盒里带着甜/那家买糖栗子的小店/有我的诺言/惊奇的喜悦】 然后随着歌声的调子走到□□，出现在屏幕上的青年和少女都穿上了极其具有异界风格的法袍，然后与各种怪兽进行了十分壮观的战斗。 歌声也变成了合唱。 【何日再相见/我的兄弟姐妹/把这结局改变/让这世界为谁而永远/何日再相见/我的兄弟姐妹/把这故事重写/让这生命再不用哭泣……】 从两位主角单独战斗，到两人开始合力战斗，到拥有越来越多的伙伴，最后标题拉出了一个长长的标题：《冰法师：异界传奇》。 殷怜盯着这动画看了一会儿，觉得这画面跟当初看到的《冰语者》简直是两个游戏，大概就是五分钱特效和两亿美金科幻大作之间的区别。 然后更让她在意 72|72.71.1 殷怜还记得《冰语者》原来的人设和故事背景。[.mhtxs超多好看小说] 它原来的人设是这样的：一个寂寞的宅男爱上了自己的游戏角色，后来穿越到了异世界。他为了帮助女冰法而改变了自我，并且收获了友情和爱情。最后有两个结局，一个是回到现代，一个是留在异世界。 不论是哪个，反正原本的设定之中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主角，剧情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细节上倒是有不少感人之处，但终究也脱不出穿越小说的套路。 但是这一次的时候，剧情明显有了很大的变化。 故事的主角变成了两个人物二选一。一开场，殷怜就面对着人物选择――画面上出现了两个年龄相仿，穿着学生校服的少年少女。 看习惯了日式校服，看到两个身穿中式校服的主角，殷怜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但是其实虽然穿着中式校服，游戏组却把人物设计得很美。宽大的外套遮掩不住美好的身段，甚至因为不常出现的熟悉感和衣服被风吹动时候的逼真质感，而显出一种亲切又新鲜的美感。 奔跑的时候，女孩子的长马尾在风中飞扬，男孩的大长腿散发出满满青春的诱惑，随着脚步和音乐仿佛一步一步践踏在观众的心上，带着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强烈节奏感。 ……不过那背景歌曲却隐隐带了点悲伤的感觉。 殷怜很快就知道了这点悲伤到底是从何而来。 选择人物等细节之后，就进入了具体的剧情。故事一开始，是兄妹俩一起去上学的场景，路过学校门口的小店时，妹妹要对面的店里买糖炒栗子，哥哥则在路边等店主给装早餐，结果妹妹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哥哥为了推开一个和她一样发型一样头饰的女孩，被卡车撞了个正着。 葬礼几年之后，女孩在街上看到一章游戏海报，上面的男主角眉眼之中很像她的哥哥，她就花费零花钱买了回来。 然后在打开游戏的一瞬间，她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殷怜突然很想知道男性角色方面的剧情线是什么样子的。 她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问殷长生：“为什么是哥哥妹妹的设定？” 在原来的游戏里，并不是这样的设定。 殷长生说道：“因为文案大姐只有男主角她觉得不开心，但是因为恋爱线也算是游戏的卖点之一，要是设定成双主角就很像官配了，其他人又觉得没意思。我就建议他们设定成兄妹。” “这世界上又不只有谈恋爱这么一件事。[.mhtxs超多好看小说]” 啊……殷怜想，因为你上辈子和这辈子都跟没长熟似的，整个一标准妹控。 虽然心里这样吐槽，殷怜嘴角却勾了起来。 “而且，”殷长生的话却并没有说完，而是继续说道，“小怜你也很喜欢玩游戏吧？我在想要是只有男角色对你来说多不公平啊，这样女生玩起来不是很不爽吗？所以还是可以选角色性别更好一点。” 殷怜听他这样说，倒是愣了一下。 首先必须得说，殷怜本人并不是个女权主义者。 在殷怜看来，女权是什么？这世界上所有的权利应该分为两种，一种是自己的权利，一种别人的权利。而所有非个体的平权活动，都是为别人的权利而进行的斗争。 因为不管怎么说，一个人为自己而争取权利，永远比为一个群体争取权利来得简单许多。 就算想出人头地当个女总统，很多时候也比想要男女平等简单得太多了。一个地位低下的人想出头，也许也会遭受不小的阻力，但是比起为一群地位低下的人争取权利，那压力相形之下就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了。 任何一个出身低下的人，他们的人生之中是不存在平权这样的概念的。如果想要改变命运，那就努力地往上爬，这才是改变人生的正确方法。 那么又为什么会有平权这种活动呢？ 其实说白了，平权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一群已经拥有权利的人对于不曾拥有权利的群体的同情和反思。“我曾经被歧视，后来拥有了地位，我看着那些如同我过往的人，我想要拉他们一把”，又或者“我作为一个自强自立的新一代，觉得我的母亲难以理解。她的人生在我看来那么痛苦，所以我想改变和我母亲一样的其他人的人生，让这种悲剧不再发生”。 而被他们同情或者反思的那些人，他们是不会对这个主体产生太大的想法的。因为不甘心的人正用尽力气在往上爬，根本无心他顾；而已经被那扭曲的现实所折服的人则心安理得地被歧视着，甚至还会阻止其它人爬出泥潭。 为他人的权利而战斗从来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殷怜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她脑子抽了才会去给别人争取权利。这世上分两种强者，一种对弱者不屑一顾，一种对弱者心存怜悯。 殷怜感情上偶尔会客串一下后者，但她心胸狭窄，但凡弱者稍微表现出一点讨人厌的地方，就会让她把所有好意迅速转换成恶意，何况这世界上讨人厌的人远远比讨人喜欢的人多太多太多了。 自己能爬到高处就够了，管其他人怎么样呢？阶级本来就是人类进步的动力，没有了反而不美。所以总有一部分要受歧视，用以激励另一部分向上爬。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殷怜会不怎么想呢？ 就是这种时候。 打开一部游戏，发现可以选择两个人物角色，结果两个都是男的；扫一眼这一季的动画新番，结果发现男性向燃到飞起故事精彩纷呈女性向却全是敷衍骗钱的垃圾；开个网游选个人物，女性角色浑身上下三点若隐若现，男性角色包得严严实实浑身金光灿灿一副直男审美…… 这大概就是殷怜感觉到“歧视”最深的时候。 现实中的事情，对于有些人来说很难，而对于有些人来说很简单。能在上辈子通关殷家地狱模式副本的殷怜，从来不在乎现实之中的所谓歧视。改变一个人的态度很容易，只需要适当的讨好和一点点情商就够了。 改变这世界却很难。 但是这一刻，殷长生确实让殷怜感觉到了女权主义者的存在价值。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他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女权主义者，他甚至没有这方面的概念。他不在乎女性群体怎么样，他只在乎自家妹妹在玩游戏的时候玩一个男性角色会不会没有代入感……于是他给游戏加了一个女性角色。 如此单纯直接……却让人觉得感动。 殷怜想：果然还是已经有点恨不动了呢。 但是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些挣扎，而已经是彻彻底底地认了命，接受了这个现实，甚至唇角还勾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欺骗自己的人，就算平时表现得傲娇，内心还是很坦诚率直的。所以殷怜最后还是坦然接受了自己感情上的变化。 这时候屏幕上的片头剧情也已经结束了。 正式的故事之中，少女在冰天雪地之中醒来，看到的是一个少年猎户。少年在她旁边生了火，却把原本属于自己的皮衣包裹在女主角的身上。 女主跟着猎户来到了他所在的村落，然后知道了山里居住了一个冰法师。 这个游戏是个传统的动作角色扮演游戏，但是游戏节奏设置得很好，且带了养成的综合因素，游戏性非常强。 游戏之中没有人物经验等级，但是有各种技能的经验等级，包括大量的战斗技能和生活技能，只要使用就能增加技能经验，而不同的技能使用又会增加特定的人物属性。 然后就是每天都会定时不定点触发的突发事件――这应该算是《冰语者》游戏里的精华设定之一，使整个游戏都生动许多。 比如说锻造技能修炼到一定等级，会触发不同的npc来求武器，如果到用餐时间饥饿度低于一定值，有可能触发各种各样“食物的诱惑”事件，和特定npc好感度高于一定数值还会发生送餐事件。 但是殷怜这一次打开游戏，发现冰语者真的已经和原本的游戏有了很大的区别。画面精细的变化就不用多说了，人物属性栏也变得更加清爽利落，还多了许多殷怜原来记忆之中没有的细节。 比如人物菜单面板之中多了一个制作间，制作间里的整体美术非常清新可爱，玩家可以直接在制作间里使用各种生活技能，会触发各式各样的小游戏。这是原本的游戏之中所没有的。 还有就是社交关系面板之中的变化――原来的游戏里面，是设定了每个npc都可以随便攻略，但是只有特定npc会有剧情。但是这一次的版本里，游戏做直接切除了每个npc都可以攻略的设定，变成了只有可攻略为同伴的npc可以进行攻略，不过同时大幅度增加了随机剧情和好感度剧情。 打个比方来说，现在的社交关系面板中有四个互动选项，包括【对话】、【请客】、【送礼】、【约会】，每个选项都会触发不同的剧情。在原版里面，选项原本只有对话和送礼两个，而且都只有gif动画而没有具体的内容。新版大大增加了相关的内容，比如对话会有具体的对话剧本，而且会根据玩家的选择不同增加或者削减同伴包括好感度和技能熟练度在内的各种属性，请客也是一样。 送礼则有一定几率触发回礼的剧情，得到各种珍稀道具。约会的话，会出现大约游戏时间四小时左右单独相处和组队的状态，不影响队伍构成，但是会通过各种约会中的玩家行为增长好感度，并有一定几率触发人物特殊剧情。 不过相比起这些来，更有趣的当然还是游戏本身。 在这个故事的序章和第一章，两位玩家人设的角色是会一直听到彼此的传闻，但是始终没有相见的。妹妹的初来乍到被猎户少年收留的有冰法异能的外来少女，哥哥则是隐约在远离村落的神秘法师。 这条剧情线和殷怜以前玩冰语者完全不同，所以她玩的时候非常新奇，很难猜出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进入游戏之后就被猎户少年救下，殷怜很容易看出少年对于女主角的好感。到村子里的时候，很多人表现出了对于女主角的好奇。只要女主角在村子里走，有时候就会突然被附近的npc跟上，他们也不说话，就是鬼鬼祟祟地保持一定距离，跟在游戏人物的身后。 殷怜：“……” 其实这只是一个游戏设定，并不影响任务的进行。但是殷怜 73|73.72.71.1 说起帅哥美女，其实猎户小哥的人设是个帅哥，看上去就是个重要角色。(.mhtxs棉花糖小说)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会跟踪女主的npc则是个美女……据分析应该是小哥的追求者。 三角恋简直是经久不衰的狗血经典。 这个游戏的内涵很丰富，殷怜和殷长宁玩了很长一段时间。殷长生因为之前就试玩过很长时间了，所以本身倒是并不是想玩，更多的是担任的人形攻略的职责。 在故事的结尾，殷怜最后能够走向的有三个结局类型，一个是跟恋人一起留在异世界的结局，一个是带着恋人离开异世界回到现实的结局，而第三个则是……跟她的兄弟一起留在异世界。 留在异世界的话，接下来就是自由模式，可以继续玩下去。但是如果回到现实，就会开启大结局。 殷长宁那边的结局却是另一种方式。 他可以选择跟恋人（们）一起生活，跟妹妹一起隐居，或者劝妹妹回去现实之后然后孤独终老。前两个结局都能继续游戏，第三个结局则是直接结束进程。 殷怜：“……” 殷长宁：“……” 兄妹俩都停留在了结局前面，面面相觑半晌，互相问对方：“怎么选？” 殷怜说道：“我们各选各的？” 也只有这样了。两兄妹于是各自对着手提继续接下来的剧情。殷长生便左右各看了几眼，发现殷怜选择了抛下所有人回到现实世界，而殷长宁则选择了劝妹妹回去现实然后孤独终老。 殷长生：“……” 他顿时怒了：“你们两个都是什么鬼啊！？这都选得什么选项啊！” 他抢过了殷怜的电脑，等结局动画结束的时候直接载入了最后存档，然后强行给殷怜重新选了一次，这回选择了留在异世界陪哥哥。他果断地把通关后进度存了档，然后又抢过殷长宁的电脑，也试图给殷长宁重新选过。结果殷长宁却死死抓住了笔记本，不肯让他抢走。 殷长生恨铁不成钢，恼怒地叫道：“你是傻子吗！？” 殷长宁便说道：“到底是你在玩还是我在玩！？你要是想玩，就自己去安装一次，开个新存档，抢我的干什么！？” 殷长生说道：“你干嘛选那个选项！真是急死人了……” 却听殷长宁说道：“肯定只能选这个选项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我是已经死掉的人了，但是妹妹还活着吧？而且爸爸妈妈已经失去了哥哥，不能让他们再失去妹妹了……不是吗？” 殷长生噎了一下，才有点火大地说道：“只是个游戏而已，你干嘛这么入戏，连游戏人物的爸爸妈妈都要考虑到！？” “还有你！？”他回头对殷怜怒道，“你也太没良心了！说抛下就抛下人？” 殷怜特别无辜，说道：“臭长生，你搞清楚好吗？这就是个单机游戏！我就是想把结局先开出来，我做什么了我！？” 然后她指着属于殷长宁的那台手提说道：“而且抛下长宁的是那台里面的妹妹，管我什么事！？” 殷长生：“……你们选的根本就是同一个结局。” “可是我这边哥哥的角色又跟长宁没有任何关系。我抛下的就是个游戏角色……不对，连游戏角色都不是，我就是走了一趟预设剧情而已。我干啥了我？” 她说得好有道理，殷长生竟然无言以对。 半晌殷长生才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你是故事里的女主角，你肯定也会扔下长宁自己跑掉！” 殷怜便回答道：“怎么会？如果是你我才会跑掉好吗。如果是长宁的话我肯定留下来陪他啊。” 殷长生：“……” 殷长宁看着自家兄弟一脸木然无语的模样，觉得不能放任殷怜继续伤害殷长生，于是赶紧说道：“小怜你别故意跟他斗嘴。” 殷怜正色表示：“我很认真的。” 殷长生心里酸得要死，瞬间闭上了嘴不说话，直接躺到殷长宁的床上装死去了。 殷长宁无奈，就抱着手提坐到了床沿上，说道：“小怜就是跟你斗嘴啦。她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是玻璃心了吧？” 殷长生躺在床上，把脸捂在被子里，闷闷地说道：“反正你们两个关系好，我就是多余的。” “嗯，多余的。”殷怜在旁边火上浇油。 殷长宁真是对殷怜快无语了。 殷长宁对殷怜说道：“小怜！” 殷怜：“是他自己说的。”意思是我很无辜。 殷长生继续用被子捂住脸。 殷长宁伸手要去扯被子，殷长生却捂住了脸不让他扯。殷长宁看他捂着被子一直不说话，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非要拉开殷长生的被子，结果拉开之后就发现殷长生满脸眼泪。 “你不是吧……多大点事啊，你竟然哭了！？”殷长宁顿时惊呆了。 殷长生顿时又气又恼，猛然拉住被子盖住脸，然后就听到殷怜惊讶的声音：“哭了？”他想这下完蛋了，要被她笑死了。他不想被殷怜看到这种样子，他也觉得男生随随便便掉眼泪实在是太丢人，但是仿佛就是突然之间，一直积累的委屈爆发了出来，让他完全没有克制住，眼泪克制不住地往下流。 殷怜走近了过来，殷长生捂着头，等着被她笑话嘲讽。 结果殷怜却站在床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说错话了，长生你别生气啊。我就是喜欢跟你斗嘴。你不喜欢吗？” 殷长生听了，愣了一下，然后把眼泪又往殷长宁的被子上蹭了蹭。殷长宁看得嘴角直抽抽，然后殷长生才开口说道：“你太过分了。” 殷怜：“……” 殷长生说道：“我不讨厌跟你斗嘴，可是有时候你太过分了。我也是会伤心的。” 他想，我对你从来不忍心说一句重口的话，可是你说话却从来口无遮拦，总是我看重什么你就用力践踏我最看重的东西。殷怜这么聪明，殷长生不相信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说到底……她就是不在乎而已。 不在乎伤害自己，不在乎殷长生是什么想法，甚至不在乎两人之间的感情。 但他不知道的是，殷怜这么做的原因要比他想象中复杂了太多太多。殷怜是故意的吗？她肯定不是无心的。她心里一直处于极为矛盾的状态，即使已经决定不再报复这一世的殷长生，但是她也不知道如何跟这位哥哥好好相处。 殷长生比殷长宁更加热情，直率，也更加缠人。而这让前世从来没有真正被人无条件被人宠爱的殷怜每每感到不知所措。所以她每一次都会选择竖起尖刺戳一下殷长生，把对方伸出来的手刺得收回去，仿佛这样就可以保持距离，守住自己的领地。 她觉得兄妹每天斗嘴和互相损也算是一种非常和谐而令人舒服的相处方式。这样的距离对她来说其实刚刚好，但是显然殷长生并不这么觉得。 光是这样一直被殷怜所拒绝，其实就已经在殷长生划下了无数道的伤痕。 而这一天，说到底不过是终于爆发出来的伤心。 殷怜听殷长生这么说，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 难道她要直接跟殷长生说：我不是故意伤害你，我只是不想跟你靠得太近。你只要不要靠近我，不要对我好，我就不会伤害到你了。 这个人为什么能这么直接地跟她说他会伤心呢？这么坦诚这么直接这么毫无保留，简直让人觉得可恨。如果殷长生不说出来，殷怜就可以一直假装看不见，然后直到有一天两人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就再也没有人去会追究……为什么他们之间有着这样的距离。 而在这一刻，当殷长生□□裸地把这件事戳穿了开来时，当他目光认真地望着殷怜，说你在伤害我的时候，殷怜却有一种被逼到了悬崖的感觉。 不管是往前走一步，或者往后退一步，殷怜都预感到，她会改变现在她尽力维持着的所有平衡，她会走入一个完全不可预知的未来。 殷长生在逼她。 殷怜觉得他好可恨。 讨厌……真讨厌。 可是，要选吗？ 往后退一步，就能撕裂开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要她稍微表现得任性一点，自私一点……那从来都是殷怜所擅长的事情。而且她甚至不必做得比殷千爱更过分。她比殷千爱聪明太多，相比殷千爱是因为不懂事而令人伤心，殷怜可以更好地掌握那个分寸，确保和殷长生撕裂关系的同时，又不至于把双方的关系彻底撕裂。 如果能保持那种即将撕裂却又不至于彻底撕裂的关系，说不定对双方来说都会更加轻松。 而往前一步，她就彻底地走进了殷长生的世界。殷长生是她最亲密的同胞兄长，他会对她很好很好，这一点殷怜从不怀疑。因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殷长生都用他自己的行为证实了这一点。 他对自己不认可的人很残酷，却会对他真心认可是妹妹的人很好很好。好到让前世的殷怜觉得灼烧心灵一样地羡慕嫉妒恨，又让今生的殷怜感到畏惧和想要远避。 于是，是左是右？是后退一步，把自己从这种黏糊糊的关系里面撕裂出来，做回那个爱恨由心，永不原谅的殷怜；还是往前一步，一头撞进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世界里，把所有往事封存，假装已经忘了所有不甘和委屈，放纵殷长生对自己所有的好。 殷怜站在原地，双腿如同被灌注了水泥一样地沉重。 然后 74|74.73.72.71.1 她说道：“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不重要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以后如果斗嘴的话……我会注意分寸的，我发誓，所以你不要难过了，好吗？” 殷长生说道：“真的？” 殷怜回答道：“真的。” 她抿着嘴，表情认真。殷长生沉默好半天，伸手握住了殷怜的手，说道：“小怜你要说到做到。” 殷怜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却觉得那一瞬间，心头仿佛突然放下了重担。 不再故意和殷长生斗嘴的日子其实有点无聊，因为殷怜其实不是很擅长自然地跟殷长生进行相处，这种情况下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殷怜跟殷怜相处时显出些许小别扭。 殷怜没脸没皮，必要的时候连宿敌美人儿都可以撒娇，但是面对殷长生的时候却干不出这事儿——大约是知道对方看重自己，所以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端架子。 真奇怪，上辈子她对殷长生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作啊？殷怜拨弄着棋子，心里想，然后在前桌胡思琳的催促下，将军了她。 胡思琳简直欲哭无泪。她握住殷怜的手，十分郑重地对殷怜说道：“殷怜，你再这样下去是会失去我的。你相信我。” 殷怜：“我刚才就是走了个神……” 胡思琳不想跟她玩了。 这个时候开学也有一段时间了，学生们之间的关系能熟也都已经熟起来了。胡思琳和殷怜算是关系比较好的那种，所以坐在那里跟殷怜说八卦。 “……别说二班了，就是我们班也有好些女生对他有意思。但是人家跟哪个女生关系都好，跟哪个都不特别。” 胡思琳跟殷怜说的是他们学校这一届的校草，二班的陈予清。殷怜他们学校这一届入学之后，被扒出来的帅哥美女非常多。如果说殷怜是本校现在公认的级花兼校花，陈予清就是校草级别的人物了。 其实说起来殷长生和殷长宁也算是毫不打折的美少年了，但是这两人都不是长袖善舞，善于交际的类型。(.mhtxs$>>>棉、花‘糖’小‘說’)殷长生十数年如一日我行我素，对外人不假辞色的中二晚期就不说了，殷长宁也不是会随随便便招惹女孩子的人，对不熟的女生想来有礼貌而且喜欢保持距离，所以反而不引人瞩目。 而且三兄妹又是通校生，卷入的八卦就没有一些住校的学生那么多和深。 “昨天晚上我们寝室的王蓓和古心籁为了洗发水溅到牙杯底上边缘的事情吵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最后闹得整个寝室都不安生。不知道的人还真都以为王蓓有洁癖呢……谁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殷怜听八卦听得还挺乐，问道：“跟陈予清有关系？” “不就是周一的时候晚自习结束古心籁去餐厅吃夜宵的时候跟陈予清坐一张桌子上了嘛。古心籁她原来上的是南小，我们学校很多南小考上来的，二班里就有好几个古心籁原来的同学……” 然后她突然停了一下，开口对殷怜问道：“啊，对了。殷怜你是不是也是南小的？” 殷怜点了点头。 胡思琳就说道：“南小果然出学霸。”然后她才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古心籁跟二班的学生混得很熟，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时间，就跟陈予清混了个脸熟……还跟人家一桌吃夜宵。” “吃夜宵就吃夜宵呗，多大点事啊。结果就因为这件事，她们那伙儿原来关系很好的女生，对古心籁全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来。啧，有些女生的友情……也太脆弱了一点。” 殷怜说道：“是哦。” 胡思琳继续说道：“其实要我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陈予清那种校草一样的帅哥，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追到的吗？反正我觉得王蓓和古心籁就都还差点……为了点根本没影儿的事情闹成那个样子，值得吗？” 殷怜便微笑着说道：“恋爱嘛，都是没有理智的。” 所以这种傻女孩才好玩弄啊。 胡思琳说道：“如果要我看，殷怜你还差不多。” 殷怜愣了一下。 胡思琳说道：“如果说有谁主动讨好陈予清一定不会拒绝，那肯定只有殷怜你了。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成绩又优秀……还是有钱的大小姐。” 殷怜说道：“……我说，虽然你夸我我是很高兴啦，但是因为这些理由被追也不会让人觉得开心吧？感觉跟餐馆点菜似的，卖相好，味道好，食材稀罕……最重要是价格够贵。听上去就不怎么让人高兴。” 胡思琳顿了一下，才说道：“哎呀你想太多了。就算是陈予清，如果他不是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哪里会有这么多女生喜欢他？按你的说法他不也就是餐厅里面的一道菜吗？不过就算是菜，能让人抢着去点，那也是赢了呀。” 她说得好有道理，殷怜竟然无法反驳。 不过八卦说到底也就是八卦而已，殷怜觉得跟自己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她也就是闲暇时候听一听少男少女的八卦舒缓一下自己日常性过于耗费脑力的人生，并没有浪费时间参与进去的兴趣。 不过她没有兴趣，却有人很愿意把她给牵扯进去。 这天殷怜去小卖部买东西，迎面走来几个不怎么熟悉的女孩子，看到她站在那里之后就整个神色一变。殷怜在学校一向比较放松，也没怎么关注路人的表情动作，然而几个女生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中间的那个却突然放慢了一下脚步，然后在略过殷怜的那一瞬间，近距离对她说道：“绿茶婊！就会勾引男人！” 殷怜真是好多年没有被人这样攻击过，所以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还反应不过来，没意识到那女生是在说她。直到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女生□□裸的恶意其实是冲着她而来的。 她抬头，定睛冲着对方看去，花了一点时间回忆对方的名字和身份。 她其实认得这几个女生——二班的。 认得，但不认识。 学校是个小社会，人虽然不少，但是空间却很小。所以在学校里很多事情都是几乎没有秘密的，往往有一个人知道，全世界就都知道了。 而这个故意挑衅殷怜的女生殷怜之所以认得但不认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学校里一点八卦都传得很快，比如说现在入学一个多月，很多学生可能连自己班上的同学都认不全，却已大多能认出诸如陈予清或者殷家兄妹这样引人注目的存在。 而恰好对于殷怜来说，这个来找她麻烦的女生也是个有八卦的存在。 董小晏，他们初中三年里学校一位有名的“大姐头”。虽然说是大姐头，其实殷怜并没有关于对方打架的记忆——不过她记得不少关于董小晏的其它八卦。 喜欢跟男生一起鬼混，晚上常常跟一群男生一起逃课出去玩，初三的时候学校里甚至暗地里流传着关于她打胎的传言，男主角是殷怜她们高一届的一位学长，还是个在学校里挺有名气的角色。 唔，她刚才说自己什么来着？ ……绿茶婊？勾引男人？ 殷怜心中讽刺，微微眯起了眼。 她装作一脸无辜，开口说道：“这位同学，我认识你吗？你怎么突然上来就乱骂人啊？” 她的声音挺大声，并不像董小晏之前说话时一样仿佛见不得人一般地压低了语调。董小晏没想到殷怜竟然是这个反应——她不但不因为被人攻击而生气，反而一脸平静地开口直接戳穿了董小晏的行为。 董小晏说道：“你！？” 殷怜见她生气，反而越发平静悠闲。此时她们的对话已经吸引了不少学生的注意，殷怜便一脸无辜地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我做了什么事情惹同学你生气我自己不知道？不如同学你直说，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事，你直接说出来，也好让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董小晏听殷怜这么一说，却是忍不住就恶狠狠地说道：“你以后离陈予清远点！不许接近他！” 殷怜：…… 早上还看人八卦，如今就遭了现世报。她真是躺着也中枪——她根本就没有跟陈予清说过话好吗？ 殷怜还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昨夜陈予清在寝室跟室友们聊天的时候透露了自己心里的梦中情人是“一班殷怜那样的女生”。这世界上也许多的是能够保密的人，但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显然是不属于这个范畴的。在中学这个特殊的环境里，往往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然而不管知不知道其中的内情，显然都不影响殷怜为女孩刚才那一句充满恶意的咒骂而凶狠报复。她伸手就抓住了董小晏的手，说道：“陈予清……是二班的同学吧？同学你也是二班的学生？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啊……我觉得同学你肯定弄错了。” 她紧紧抓住了董小晏的手腕，那力气大得让董小晏挣脱不开，光这力度就跟殷怜那瘦弱的模样完全不相配。 她一只手紧紧钳制着董小晏的手腕，然后脸靠近董小晏，还带着极为温柔腼腆的笑容，说道：“如果有误会就一定要说清楚。我虽然跟陈予清同学虽然没说过话，如果让这位同学产生了什么误会，我 75|75.74.73.72.71.1 董小晏拼命地想要挣脱开殷怜的钳制，但是殷怜的五指就像铁铸的一样，她用尽力气还是没办法挣脱分毫。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种错觉，站在她面前的女孩根本不是个同龄女生，而是一个能够完全压制她的男生或者成年人。 她被那抓住她手腕的巨大力量所牵引住了注意力，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注意到殷怜说了什么，十数秒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 “如果有误会就一定要说清楚。我虽然跟陈予清同学虽然没说过话，如果让这位同学产生了什么误会，我愿意去把陈予清同学找来，当着你的面解释清楚。” “我非常不喜欢……被人误会。” 她在……说什么！？ 殷怜竟然想要把陈予清叫道当场，当面跟对方“说清楚”？董小晏有那么一瞬间简直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子竟然敢这么做。 但是殷怜压住她的手不放松，脸上虽然带着微笑，眼神却异常地沉着厚重，可以让人从她的神态之中就看出，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认真的。 董小晏显然不明白一件事，有些东西，一个人只有在乎，他人才能以此来威胁对方。这世界上最蠢的事情，其实就是拿自己在乎的东西去威胁一个不在乎的人。 陈予清的好感显然就是那个董小晏在乎，而殷怜不在乎的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董小晏整个人都不好了。 殷怜有时候不是很明白……她虽然一直自认是个坏人，但其实却一直都很珍惜身边那些天性善良的人。要做一个坏人太简单，而做一个好人却太难。但是现实的情况却是，大部分人根本不懂得去珍惜这样的“好人”，他们就是非要把好人给逼成坏人才罢休。 明明可以好好相处的，但是这几个女孩子却偏偏要逼着殷怜露出獠牙，实在是太不乖了。 殷怜表露出来的意向实在吓坏了董小晏，就连她身边的女生都有点畏缩。如果真被抓住之后带到陈予清面前“说清楚”，那么她们跟陈予清之间的关系恐怕就要完了。本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还停留到朦朦胧胧的好感期，最多就是个见面聊两句的交情。 董小晏对殷怜叫道：“放开我！你放开我啊！” 她挣扎得厉害。[.mhtxs超多好看小说]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殷怜也不好太明显地动用武力，所以最后还是放手了。 她放手之后，董小晏往后退开两步，然后警惕地瞪着殷怜。 殷怜垂手站在她面前，表情无辜，脸上看不出任何敌意，任由她瞪着。 没想到董小晏瞪了一会儿，猛然转身钻进人群就逃了。 “……”殷怜。 她望着董小晏的背影，然后笑着想，比预想中的要来得没出息啊。 回去教室的时候殷怜考虑了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办。真的去“找陈予清当董小晏的面解释清楚”？不，这也太小题大做了，不但把陈予清牵扯进来让对方显得尴尬，而且也让自己陷入无聊的争端。 说到底就是一场口角，她又不是董小晏，没必要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虽说整件事是由陈予清引起的，但是同为万人迷一族，殷怜对他还是比较理解的――魅力太大绝对不是一种错。 但是就这样放过董小晏殷怜又觉得不爽。 她思考着什么方法做起来简单，又能让董小晏不爽。 结果回到教室不久，就有女生跑过来跟殷怜传了八卦――这回的八卦正是陈予清前几天嘴把门不紧，跟室友们透露了自己喜欢的女生类型，被人给传了出来的事情。 而故事的女主角正是殷怜。 “啧！”殷怜终于明白董小晏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跑来骂自己了。 不过知道归知道，她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董小晏。虽然她会自嘲自己心机婊，但那也只是一种自嘲，自己说可以，别人说？那就是生死大仇了。 殷怜开口对胡思琳问道：“思琳你对陈予清有什么了解吗？他人怎么样？有什么兴趣爱好？” 胡思琳顿时愣住：“殷怜你难道……” 殷怜便笑了笑，说道：“你不要想太多啦。我早上的时候被他的fans给骂了，我只是为了不白白挨骂，想去打声招呼而已。” “逗逗那些女生。” 胡思琳真是对她的恶趣味服气了。 她说道：“陈予清是篮球社的。他成绩不错，但是没有你二哥好。我听说他父母都是留洋的博士，所以他不但会说英语，还会说法语，听说说得还很不错。” 殷怜顿时笑了起来。 胡思琳看她的表情变化，有点愣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殷怜只回答了她一句话：“……我也会说法语。” 胡思琳：还能不能好好地做朋友了掀桌！ 不过有这么个小众的共同技能显然是个很好的切入点。殷怜真心实意地觉得人活在世界上，有这么一把专业技能那真是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她决定拿这个当借口去勾搭陈予清一下，顺便刺激和恐吓一下董小晏。一般人被董小晏这么刺激，通常都会远离麻烦源了，不过坏人和好姑娘最大的不同，大概就在于……坏人通常小心眼，报复心很重，而且不怕麻烦。 殊不见各种动漫小说里面，反派们试图毁灭世界的理由有一半是因为无聊或者小心眼，另一半是为了拯救某人。 于是这一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二班的学生就看到殷怜跟着班主任出现在了教室门口，然后班主任把陈予清给叫走了。 董小晏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脏差点就直接跳停。她几乎以为殷怜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就生怕下一刻班主任就开开口点她的名。 结果班主任却只把陈予清给叫走了。 “语言类才艺表演赛？”陈予清出来的时候也有点忐忑，一直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是啊。”殷怜笑着说道，“我之前看到有这么个比赛就报了名，还为比赛写了稿子，结果没想到自己根本没办法上台演讲，一在人前表演就觉得好紧张。听说陈同学也能说法语，不知道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就算是在大中午的光线之中殷魔女也是美如画，陈予清被美色所诱惑，不知不觉就答应了下来。 末了，殷怜还特意交代了一声：“对了，比赛的事情，可以的话请先不要说出去。” 陈予清自然是满口应下。 之后回到教室，比较熟的学生里就有不少人围了上来，开口就问殷怜找陈予清什么事情。陈予清想起来殷怜让他保密，顿时板起了脸，什么也没说。 但是他这态度却误导了董小晏，让董小晏以为自己的事情暴露了，而陈予清是被老师训斥了。 “殷、怜。”她咬牙切齿，等到上课之后，扑在桌上哗地一下哭了出来。 成功弄哭一只小萝莉的殷怜写个法语演讲稿还是驾轻就熟的，写好之后她把电子稿发给了陈予清，陈予清读了之后，对她顿时大是夸赞。 至于几分是夸稿子，几分是哄殷怜，就不太好说了。 间隙里殷怜就问陈予清：“你们班有个叫董小晏的女生，你认识吗？” 陈予清愣了一愣，应了一声，然后迟疑着说道：“认识倒认识……不过不怎么熟。” 殷怜听了，发了个笑脸，回复道：“这样啊。其实我跟她见过两次，她好像对我有什么意见，但是我们几乎没有说过话，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她开口说道：“我本来想说，如果你们熟的话，可以帮我婉转地打听一下呢。” 陈予清的手僵了一下，总觉得好像猜到了什么。 幸好接下来殷怜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之后过了几天，殷怜都跟陈予清保持不见面，但是电子设备联系的情况。胡思琳听到流言，过了几天开口问殷怜：“你之前跟老师一起去找陈予清了！？你不会真的去告老师了吧？” 殷怜托腮看着胡思琳，眼中波光流转，说道：“你猜？” 胡思琳说道：“我听到消息，有人说董小晏这几天在寝室每天晚上都在哭。小心她报复你。” 殷怜说道：“每天都在哭吗？”她顿时笑了，“女孩子真可爱。” 胡思琳：“……你不是女孩子吗？” 还有刚才那个口气感觉有点可怕啊，为什么她一直在哭你却觉得可爱？你不觉得你的逻辑有点奇怪吗？ 胡思琳已经不能理解她后桌的同学了。 殷怜见她表情古怪，顿时笑了，低声说道：“不用在意，我不会让她找到机会报复我的。女孩子每晚上都在哭我也不忍心啊。我会……安慰安慰她的。” 她最后的一句话却是带着笑意慢条斯理地说出来的，那口吻说不出来地邪气。胡思琳在听到那笑声的一瞬间，只觉得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后第二天，她找了个机会就把一封信交给了陈予清。 “我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很在意。”她对陈予清说道，“所以能不能拜托你 76|98.21.1 殷怜几乎能想到陈予清揭穿真相的瞬间董小晏会有的失望表情，但事实上，整个情况远远要比她想象得还要有趣。[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让和帅哥两情相悦的女生替你给她的心上人送情书简直弱爆了，她就是要让对她有好感的男生替她去给喜欢男生的女孩子送信。光是想象那个画面殷怜就觉得有趣得不得了――尤其是董小晏还跟殷怜有点仇怨。 可惜这个场景并不适合她本人出现，殷怜也没办法直接观赏现场，有点可惜。 这样想着的殷怜，趁着休息时间打开了自己手机上的通讯软件，然后发现里面一堆消息。 之前那个殷怜玩笑一样发起的比赛尘埃落定，最后获奖的作品也已经全部评定完毕。钟却文开口说道：“老板，你真该早点来看看的，太让人吃惊了！” 殷怜：“？” 然后钟却文就打了一大段的内容，还附上了一串图片。 虽然图片是后发，但是明显比前面的一大段文字有存在感多了。殷怜扫了一眼图片，结果发现那图片是一整排一共七架看上去做工十分朴实原始的弓|弩照片，其中材质造型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些弓|弩上的制作加工痕迹很少，且几乎没有装饰，看上去只是选择自然形成的一些原材料进行简单改造而制作出来的产物。 最后一张图则是每一张弩的实测数据。 殷怜扫了一眼实测数据，然后就愣住了。 “这下面的图表，数据不是你记错了？” 钟却文很快回复道：“当然不是。找专人测试的，绝对都是专业的实测数据。” 但是殷怜看着那图表，觉得上面标注出来的数据非常不科学。她之前也是去查过一些相关的旧式弓|弩相关资料的，所以知道这类弓|弩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钟却文发过来的这部分数据太过出挑了，倒是超过了大半的专业弓|弩。这对于殷怜有点不能相信……毕竟材料和工艺是很影响这种半机械式冷兵器的数据的。 不过钟却文好歹解释了一下详细的情况：“你看过实物就知道了，这七架弩的设计都非常巧妙，结构非常专业，但是制作方式却非常简单。[.mhtxs超多好看小说]虽然说是七架弩，但是其实这七架弩都是同一款设计，按照作者的意思，这是考虑到各种情况下没有特定材料和工具的时候，列出来的各种补充方案。造型上的不同是因为材料，跟设计没什么关系。” “但是最厉害的就是这个补充方案。他设计的时候，在采用同一个设计方案的情况下，选择各种不同的材料进行加工，每一种加工方式都充分利用到了原材料的优势，而且根据材料特性进行了细微的调整。” “老板！这个设计者绝对是个天才！” 殷怜听了，顿时也起了兴趣，说道：“你先等一等，我晚上回家详细看看参赛作品，然后再跟你说。” 钟却文愣了一愣，才说道：“好。上传的内容里有所有弩机的制作视频，看那个感觉更带感！”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见过参赛者本人了。老板，你有机会真该见见本人，我见了之后才觉得这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完美的少年天才存在。” ……殷怜见钟却文这态度，倒是真的有了些兴趣。 但是她可不会真的傻到听钟却文的话去跟参赛者本人见面――到时候钟却文肯定会想办法探听她的真实身份。 所以她回复道：“……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说不定真有兴趣想要见见本人呢。”比如说让你去拍个视频之类的。 钟却文却以为殷怜是有心决定要露面，顿时来了兴趣，说道：“如果老板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那人是春申市本地人，要见面还是很容易的。” 殷怜不置可否，含糊应了一声，就关掉了聊天框。 她被钟却文之前的话吸引走了注意力，忍不住有些好奇起了那人到底拍了什么样的制作流程视频。她看了看表，发现午休时间已经没剩下多少了，但是看一段视频的时间感觉还是有的。 她就点开了链接。 点开链接之后，殷怜皱了皱眉，发现这视频竟然有几个小时，远远要比想象中来得更长。但是她刚皱了一下眉头，就被视频里面少年的手给吸引走了注意力。 那是一双极为完美的手。 骨节纤长，有力，十指灵活，在早晨的光线之中，洁白如同蒙上了一层微光的美玉。 然而更加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却是那双手在各种材料和工具之中游刃有余的自信和专业。 而就在殷怜被视频之中景象所吸引的同时，在二班的教室里，她坏心眼设计的大戏也终于开始上演。 趁着午休最后的时间，陈予清拿着殷怜托他转交的信封走了过去。 董小晏被殷怜设计之后情绪一直不怎么好，甚至快到了见到陈予清就想躲的地步。这对于以前的她来说是很少见的。 作为一个暗中垂涎陈予清美貌的怀春少女，按照以往的情形来说，她看到陈予清从身边走过时都能扭头看上两分半钟。 然而如今却看到陈予清就觉得心虚，对方的目光稍微往她这个方向掠过一下，她就心惊胆战，胸口发闷，觉得对方是在鄙夷和厌恶自己。 还没恋爱呢，董小晏就已经品尝到了失恋的滋味。 她好想哭，也越发怨恨殷怜了。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陈予清却突然自己向她走了过来，还把一封信放在了她的课桌上。 董小晏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然后就听陈予清开口说道：“你把信打开，看看。” 这一刻董小晏心里惊疑不定，但是总体来说，却是满心不敢置信的惊喜。她伸出来的手都有些发抖，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陈予清十分专注地盯着她手里的信。 他其实很好奇殷怜给董小晏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董小晏却完全想偏了。她双颊发红，紧张到了耳朵都开始轰鸣，心里不停地冒出一个念头：是情书吗？难道他也喜欢我？骗人的吧？ 因为双手都在颤，董小晏花了好半天功夫才终于取出信封里面的信件。 然后她就惊呆了。 陈予清也愣住了。 信封里的内容跟两人想象中都有不同。那上面竟然是一张董小晏的素描小像，逼真而活灵活现，但是经过巧妙的美化，比她本人要好看许多。 但□□抓得极好，完全能看出董小晏的影子。 董小晏待在原地，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惊喜所淹没，幸福得连教室里嘈杂的声音都开始远去，迷迷糊糊有如身处梦境。 陈予清也惊呆了。 他没想到殷怜送给董小晏的竟然是这么一张小像。 那小像画得真漂亮。他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殷怜的能力，那女孩简直多才多艺到让人惊艳。只是陈予清不明白殷怜为什么要送这么一张素描给董小晏――虽然只是一张素描，但是可以看出绘者画得极为用心，就连细节也十分流畅精美，几乎可以直接当做明信片。 ……她还人工对董小晏进行了美化ps！ 陈予清完全不明白殷怜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董小晏看上去最多只能算是清秀而已。不是陈予清自夸，光就外貌来说，他能这么受女生欢迎，颜自然是很出众的。虽然董小晏是女生而他是男生，但是光就长相来说，他说不定还比董小晏更胜一筹呢。 莫名地，陈予清感觉到了微微的嫉妒。 然后董小晏就发现了小像后面还写着字。 她愣了一下，把画像翻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后面那一行秀丽的字迹。 ――下次要是觉得生我气的时候，不如看看这张画？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尾，董小晏顿时愣住。 陈予清这才语气有些冷淡地说道：“这封信是殷怜让我转交给你的。” 董小晏瞬间如同被浇了一桶冰水，从身到心都是一阵透凉。她其实很清楚，殷怜在这之前跟陈予清是没什么往来的，除了陈予清在寝室里那跟室友私语却被传出来的谣言，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确实的交集。 但是就在她那天找殷怜麻烦对她放了一句狠话之后，那女孩仿佛就如同影子一样一把抓住了她。董小晏至今还记得那天殷怜紧紧扣住她手腕的五指。 那力气之大，她甚至根本挣脱不开。 【下次要是觉得生我气的时候，不如看看这张画？】 这算什么？董小晏表情扭曲，把这句话读了好几遍，然后猛然理解了殷怜的意思。 [下次想找我麻烦的时候，不妨看看这张我让陈予清亲手送到你手里的画。] 这是……威胁。也是……示威。 董小晏怒到极点，伸手抓住那幅素描，猛然就将之撕成了两半！ 陈予清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情，当场愣住，然后在她打算继续撕第二下的时候猛然伸手抓住了董小晏的双手，怒吼道：“你干什么！？” 他简直不敢相信 77|98.21.1 陈予清强行从董小晏手里抢下了素描，董小晏顿时觉得委屈极了，忍不住就哭了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此时差不多已经午休结束，两人的动静很快引来了旁边一些学生的注意。陈予清放低了声音，对董小晏问道：“董小晏！我就想问你，殷怜做了什么，你要这种态度！？人家好好送你一幅画，就算你不喜欢她，这画是好的吧！？人家把你画得很好看吧？画有什么罪，你要撕了它！？” 董小晏顿时噎住。 跟他说殷怜才不是真的好心送她画？跟他说殷怜其实是在向她示威？ 董小晏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又隐隐意识到――这句话，她竟然是不能说的。 甚至就连陈予清这个问题，她都根本没办法回答。 殷怜做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她长得那么漂亮，陈予清还对她有好感……她存在本身就已经足够讨人厌了！ 在今天之前，董小晏是理所当然地这么想的。 但是在这一刻，董小晏感觉到的却绝对不是殷怜的讨人厌，而是她的可怕。 她什么也没做――仔细想来，她现在总觉得殷怜在各种针对她，但是如果真要说起来……殷怜其实什么都没做。 她竟然说不出殷怜到底做了什么。 董小晏望着陈予清，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这句问话。 说殷怜威胁恐吓她？但是殷怜从来没有真真正正地出口对她说过什么，她所有的威胁都是通过间接的行为表现出来的。 而那些行为表现出来的含义，只有董小晏这个当事人才能真的明白。就算她解释给陈予清听，陈予清也绝对不会理解的。 陈予清见董小晏没说话，又再次问道：“殷怜做了什么，你要这么针对她？” 董小晏咬住嘴唇，没有说话。 陈予清就继续说道：“如果殷怜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就说出来。你不说，却要这么针对她，她该有多难过啊！” 到此为止，很明显陈予清已经完全偏向了殷怜。又或者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偏向殷怜的，只不过一开始还勉勉强强装出个公平公正的模样来，而现在终于暴露出来了。 董小晏终于没忍住，扑在桌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而这一场痛快大哭，瞬间就将陈予清置于十分尴尬的境地。周围的学生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旁边的学生出于本能纷纷上来询问和安慰董小晏，就有人对陈予清说道：“陈予清，你别欺负女生啊！” 陈予清尴尬得要命。董小晏心里委屈，所以当别人指责陈予清的时候，她就没有说话，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她哭得凄惨，泪水如同开了闸，所有人纷纷安慰，她只是什么也不说。她要让陈予清后悔，她要让陈予清认错，她要让陈予清来安慰自己……但是董小晏什么也没等到。 上课铃响起，陈予清倒退几步，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瞬间觉得被铃声给拯救了。他皱紧眉头捂住脸，只觉得莫名其妙，以及对于董小晏的反感。 之后课间的时候他给殷怜发了条信息，说明了一下情况。 殷怜顿时笑了，但是指尖敲击到手机上时，打出来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语气。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是我给你惹麻烦了，早知道就不让你帮我问了。 陈予清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也不是什么麻烦，就觉得她太神经病了。殷怜你还是别管她了，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了。嗯，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帮我的忙。 ――不用谢。 陈予清恨不得在信息后面发一个红红的爱心，还好最后忍住了。 殷怜果然跟大部分女生不一样，温柔又懂事。陈予清在董小晏的对比下，对殷怜的好感简直是直线上升。如果说之前还是理想型，总觉得再多往来几次就能变成理想了。 不过殷怜已经把他给利用完了，所以两人仅有的交流没有意外的话，大概只能永远停留在友好度差两三点到朋友级别的情况了。 到此为止，殷怜知道董小晏已经付出了代价――殷魔女成功地教会了她如何好好做人，不是每个被恶毒女配欺负的女孩子都是温柔善良的小百合，也要承担遇到凶残霸道睚眦必报霸王花的可能性。 还是那句老话，如果智商不够对自己又不够狠，就不要做坏人了。做坏人是很辛苦的。 不要以为这是个简单的活计。 下午之后，胡思琳也知道了这件事，还跟殷怜说了起来，殷怜当然不会说这里面有她的设计。她只是笑了笑，慢条斯理意味深长地说道：“董小晏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看上去挺强悍的，我还以为她会更坚强一点呢。” 胡思琳：“殷怜，我觉得你好像知道什么……” 殷怜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的不全是从你这里听来的？”然后她对胡思琳说道，“我就是觉得，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太有自信，觉得自己欺负的都是没有反抗之力的好人。这很没道理对不对？” 胡思琳：“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 殷怜便对她露出特别温柔甜美的笑容。 在断断续续之中，殷怜把参赛者上传的那个视频看了个七七八八。 等回到家，终于把视频看完的时候，殷怜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正如钟却文所说，这个视频非常了不得。 如果说在手工上技艺出众的人，殷怜也不是没有见过，殷长宁就非常擅长这种注重手头技艺的活计。但是事实上，视频上的这个人他并没有展露出任何高深的技术，整个视频的关键正在于工艺的“简单”。 巧妙地利用简单的工具和物理上的规则，以一种简洁但是有效的方式制造出一张制作水平完全不专业但是最后的成品效果却有专业水平的□□。光是这份巧思已经足够殷怜鼓掌赞叹。 她果然有点好奇起来这位参赛者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了。 她向钟却文打听了一下。 钟却文回答道：“人家那是家学渊源。他祖父当年是八级工，后来进修考了技师。在他们那个年代算是非常了不得的人物。他父亲就更牛了，周济通这名字听说过没有？” ……没听过。殷怜搜索了一下。 然后她就发出了一声感叹：“哇。” 果然是牛人。 国家特聘航天技术研发工程师，双博士学位，上面列出来的一系列的论文和技术成就……殷怜都看不懂。 她一直觉得自己学历不低，但是看到那一串论文内容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其实是个文盲――人果然都是比出来的。 被比成了文盲的殷怜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有些懵地问钟却文：“那他本人呢？既然家学这么渊博，那他本人应该也有应该有点来历吧？” 钟却文说道：“他获过两次国际性的大型发明展览奖项，一次金奖一次银奖，都是很权威的大型展览会。”然后找了一会儿聊天记录之后他给殷怜发了两个网址。 殷怜点进去看了之后，发现自己终于有长进了――这里面的获奖项目列表，她至少看得懂一半的主题――什么全自动蛋糕烘焙机，家务机器人啊之类的……当然剩下还有一半是没看懂的。列表是中文的，分开来殷怜每个字都能看懂，连起来愣是不知道这一行行到底都在说什么。 而这位周同学参赛的作品几乎都跟军事方面有关系，一个的主题是未知地区的立体环境扫描技术，非常适合用于野外探索和资源搜寻，另一个的题目则是电子模拟格斗训练场。 光从题目上来看其实不太看得出具体的发明内容，但是大致的研发方向却是能够看出来的。 殷怜看完之后，就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才开口说道：“这么牛逼的人，为什么会来参加我们这么一个论坛活动？” 钟却文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吧，这事跟他的个人喜好有关系。” “嗯？” “周飓喜欢收集宝石，可以说是一个宝石控。这爱好挺花钱的，他家说到底也就是个中产阶级，绝对算不上什么富豪。他年纪不大，虽说也有些收入，但是肯定满足不了他的收集癖的。所以他其实是见猎心喜。” 宝石……控？殷怜的目光顿时亮了几分。 她也很喜欢收集宝石，虽然不到收藏癖的地步，但是爱好宝石这一点是肯定的。她顿时觉得有点亲切起来。 殷怜想了想，开口说道：“既然这次论坛活动的获奖者都已经评选出来了，我们就先定下下一个活动的主题吧。嗯……下一个活动的题目我已经想好了：假设我们刚发现了一个可以供人类生存的外星球，这个星球是原始未开发的，有各种各样的危险，而你则是地球人类联盟总部派出探索新世界的指挥官……你会如何探索这颗星球？” 钟却文顿时愕然：不是吧？还来？ 殷怜说道：“奖品的话，这次我会拿几颗翡翠出来……你回头拿去鉴定一下，然后拍照上传吧。” 钟却文：“……” ……钟却文跪了。老板你这么有钱而且乐于撒钱玩，你爸爸知道吗？你妈妈知道吗？你未来的老公和孩子知道吗？ “哦。对了。”殷怜又发了 78|98.21.1 摊上了殷怜这个无良老板的可怜不幸员工钟却文只好苦逼兮兮地在获奖名单公布之后雇了摄像师前往周飓家里给他送奖品。(.mhtxs$>>>棉、花‘糖’小‘說’) 周飓还有点受宠若惊，因为三个获奖者之中只有他家在春申市，获得了网站副站长亲自送奖品上门的贵宾级待遇。 当然，更重要的是奖品真的很棒。 殷怜提供的作为奖品的宝石个头虽然不大，但品质真的非常好。周飓看到实物的一瞬间就几乎移不开视线了。之后的交谈之中，他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好说话得不得了，摄影师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摄影师是钟却文临时请来的，虽然稍微挑选了一下，说白了也就是家影楼的员工。钟却文对拍摄这件事不太了解，所以也没有做出太多干涉，只是在说了一下自己的要求之后，让对方安排了大概的流程。 结果摄影师进屋之后，发现拍摄的对象竟然是这么个眉清目秀的小帅哥，而且气质也非常好，顿时就来了劲。周飓得到了自己垂涎了好长时间的珠宝，魂魄已经被勾走，所以从头到尾竟然没有发出什么异议。 摄影师就喜欢这么配合的被拍者。 因为周飓的魂魄已经被宝石所勾走，所以这一路上他显得颇为心不在焉。摄录的事情是钟却文之前既跟他说好的，但是即使如此，钟却文在进屋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 后来看周飓家中一片干净整齐，也不知道他自己事前打扫过了，还是钟点工打扫的，钟却文却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来送个奖品，并不想拍到太过得罪周飓的场景，这样正好。 周飓拿到宝石之后，以一种至少看上去很专业且沉迷的态度细细审视了宝石一番，然后才满足地重新关上了盖子。他看宝石的神态非常难以形容，用摄影师的话来说，就是那完全是看情人，看真爱一样的表情。 摄影师忍不住就给了他一个大特写。 他想，这帅哥应该去拍珠宝广告。刚才那个表情起码能忽悠一堆人剁手，连女主角都可以省下来了。 当周飓把红宝石放尽自己的收藏柜的时候，摄影师忍不住看着那明显特意定制的玻璃柜，问道：“可以让我们欣赏一下你的收藏吗？” 周飓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可以啊。（.mhtxs无弹窗广告）” 然后他就向两人介绍起了自己的收藏品。 “全部都是些便宜货。”殷怜看着摄录下来的视频，不客气地评价道。 她完全不明白视频上的那些廉价宝石有什么好收藏的。 就外貌来说，周飓长得还不错。他看上去十七八岁左右，确切地来说，他今年十七岁有余，但是已经上大学了。少年看上去长相颇为俊俏，但是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他身上的那股气质。 他站在那里，你就会觉得这人身上充满了故事。 这种故事感不是故作深沉或者忧郁的神态，而是一种主角感。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有些人站在那里，你就知道他们不是任何故事的主角，因为他们永远完成不了足够分量，激动人心的故事。相反，另外一些人，他们光是站在那里，哪怕姿态狼狈衣衫破旧，你也会知道，他们身上会发生什么。 这种东西可以说是气场，可以说是力量，但是在殷怜看来，那种东西其实叫做“意志”。 周飓收集的宝石其实大多都不怎么贵重，很多甚至称不上是宝石，不过就是品相比较漂亮的石头而已。 价格在一万以下的天然宝石对于殷怜来说根本就连宝石都算不上。宝石之所以为宝石，正是因为它们代表的昂贵价值。 但是周飓显然和殷怜不是一个想法。他收集了很多各种各样的天然宝石，其中一些廉价宝石也就一两百的价值。不过因为周飓的收藏品明显经过精心挑选，品相都特别漂亮，殷怜给他多估了一点，但也就四位数出头。 怎么都够不上殷怜心中宝石的标准。 但是少年看着它们的神态充满了爱意，完全没有因为它们低廉的价值而显出轻忽，仿佛每一颗石头都是他的真爱，让殷怜颇为不以为然。 相比所谓的保湿收藏，殷怜对周飓房间里的各种模型反而更感兴趣。 摄影师问道：【这枪是模型？】 周飓：【我自己找材料组装的模型。】 但是殷怜暂停了画面，仔细审视了一番之后，却笑了起来。 虽然是模型，但是那枪的外形和零件都制作得极为精细逼真。殷怜几乎可以肯定，这把“模型枪”如果填入合适的子弹，完全可以用来射击，只是威力上的差别而已。 论坛结束了第一次活动的时候，就挂上了相关的视频，以及距离比较遥远不能由钟却文直接送达奖品的获奖者则晒了快递包裹。 因为寄送的物品贵重，钟却文在保险上就花了不少钱。 好在安全抵达。 确认私家店送出的奖品完全是真货，而且价值高昂之后，许多人都兴奋了。没获奖的自然是非常失望，之前没有参加的人则后悔莫及。 然后这个时候钟却文放出了第二个题目。 【我们发现了一颗新的可居住行星，现在地球联盟派遣你作为新星探险队的总指挥官，开发探索异星球并且为大规模移民作准备，而在此之前，你要事先交上一份探索计划书。】 【本次活动三个月之后到期。三个月之间官方会每隔一段时间放出一道难题，总计十个突发事件，而参赛者则需要灵活运用前期的准备工作，解决这些难题。】 【以下为具体预设条件：载人飞船首批运载三千人，之后每三个月能填补五百人口。探险队预计携带设备总价值不得超过两亿，总重量不能超过五十吨。】 【探索计划书的上传截止期为两周。】 这个题目一出，一众会员都有些呆木，然后纷纷吐槽版主脑洞实在太大。不过即使这个活动问题让大部分人都觉得槽多无口，但还是激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论坛并不禁止会员就活动内容进行讨论，所以一时私家店的附属论坛再次热闹了起来。 而随着活动的进行，钟却文不得不通知殷怜，他们的服务器已经快承担不住目前的流量了，而且他个人觉得需要另外雇人专门照看论坛了。 殷怜批准了他的两条提议。 这时候私家店的日访问量已经相当惊人了，而且由于各种原因，论坛里面的专业气氛非常浓重，大部分都是军械爱好者，军事爱好者以及其它相关领域的人，其中不乏专业人士。 这其中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力出众，但是在这么一个论坛上，他们却可以放开思维，顺着殷怜所划定的方向，肆无忌惮地思考，争辩，想象，讨论……虽然目前还只是一个开头，而讨论的内容也颇为狭隘，但是这确实是殷怜想要培养出的气氛。 殷淮也许能找来许多专家，但是纯粹只在工作之中能够借用的智慧是有限的。他再有钱，也借不到十万人的智慧。 而殷怜却可以。她借不到某一个人全部的智慧，却能借到许多人某一瞬间爆发的灵感。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她的做法未必有殷淮有效，却别开蹊径，形成了独属于自己的优势。 然后这一天，到了殷淮正式准备带人进入异世界的时候。 在此之前殷淮已经让人准备了许多准备工作，其中就包括各种交通工具的准备，基地的建设计划，第一批要派遣到异世界的人员筛选等等。 因为时空门本身不大，所以一众成员的进入方式也被进行了限制。 因为时间差的关系，殷淮之前让人专门对于时空门进行了测试。这个测试之中，他研究了个体进入异时空的具体时间流速变化，发现不管是什么人进入异时空，都会直接导致异时空的流速加快，原理不明。 为了不让时间差形成阻碍，殷淮在计划之中就特别交代了，第一个进入异时空的探险者可以直接前往预定建立基地的地点进行工作，而不必等候后来者。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却发生了令人惊讶的事情。 第一位进入异时空的探险者队成员，工作了三四日才见到第二个人，第二个人进入之后，也等了三四天才见到第三个人，然而接下来他们见到后来者的时间却越来越短，第四个人进入时，只花费了一天多时间，第五个就只有半天……到人数多于二十人以后，现实时间和异世界的时间流速……同步了。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殷淮也非常惊异。 有人对于这种情况进了实验和反复测试之后，发现时空门两端的流速变化会因为通过两道门的活物数量而产生变化。植物的影响力要小于动物，但是以人为标准的话，差不多是没多进入一个人，两个世界之间的时间差异就缩小一半，差不多穿越超过二十个人的时候，时间差会基本消失，时间流速开始同步。 最重要的是，如果生命体死在了异世界，那么即使把尸体带回到原来的世界，也无法重新让时间流速变回原来的状态。但是如果在还活着的状态下回到原本的世界，却能复原生命体在穿越时空门的瞬间导致的异世界时间变化。 为了得到这个实验数据，两只 79|98.21.1 探险队试验出来的内容，是殷怜独自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获取到的资料。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她才知道原来这之中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变化。 从殷淮口中得知这些讯息之后，她皱着眉头，思考片刻，询问道：“如果把那边的生物带回到我们的世界，会重新拉开时间的差距吗？” 殷淮说道：“我们尝试过了。不管把哪边的生物带到另外一边，都会进一步缩小两个世界的时间差。具体的原理目前还不清楚，但是研究部门很紧张，他们希望在短期内可以禁止任何人或者活物穿过那扇门，甚至现在那扇门两边都已经被完全封闭起来了，不经允许不能通过，更禁止携带任何生物通过。” “他们好像想要研究一下时间变化的原理。” 殷怜便评价道：“……这听上去像个大课题。” 殷淮说道：“我也这么觉得。他们实在有些异想天开了，不过也没办法，有人怕失去这个机会再也找不到研究时空变化的契机了。” “其实时间无所不在。”殷怜说道，“只是我们目前还没有那种技术，所以研究不了。这个课题离我们现在的科技技术水平距离太远了，就像是想要空中起楼阁，是很难有结果的。还不如把我们现在能够研究的技术先研究出来。” 殷淮听了，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跟他们说，通道只允许封闭两周，两周之后我们就要正式开始探索，在那之前，让他们把想做的实验都做了，需要采集的数据都采集了。” 殷怜说道：“那这两周，是不是我还是不能过去对面看看？” 殷淮听她这样问，却笑着摸了摸殷怜的头，说道：“这倒是不用。虽然程序复杂点，你要是想过去就可以过去。”然后他略一思索，就说道，“正好今天有空，第一次我先带你过去混个脸熟吧，也正好认识认识基地的大家。以后需要一起相处的时间估计不短呢。” 殷怜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眼睛一亮。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被殷淮召集来进行异世界探索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要不就是深受殷淮信任的心腹，要不就是有大本事的人物。 她自然是很有认识的兴趣的。 于是接下来，殷怜便跟着殷淮下了地窖。 此时的地窖已经大大变了模样，几乎已经是一个小型的地下基地。殷怜知道殷淮已经在跟人进行交涉，试图买下附近的几栋别墅，这样就可以进一步扩大基地区域。（.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不过目前为止，这个地下基地的空间还比较狭小。 然而空间虽然狭小，该有的设施却是一样也不少的。消毒仓，各种侦测和反侦测设备，十分具有科技感的安全闸门和安全通道，复杂的身份验证设施。 要通过时空门，殷怜甚至必须更换掉自己的衣服。消毒仓旁边有准备专门经过消毒处理的制式服装，可惜没有殷怜的尺寸。 殷怜刚意识到这一点，殷淮就走进来，还搬进来了一个专门的箱子，殷怜一打开，发现全是她自己的衣服，各种款式的洋装和休闲服都有。 殷淮说道：“都经过处理了。你选一套换上，剩下的就去那边平时替换。” 这也准备得太过妥当了。相比之下，殷怜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实在是随便太多了。她空间装备里面放着的大量物品可是没有一件经过任何消毒处理的，也没见带回来什么病菌啊。 虽然这样说，殷怜最后还是选了一套衣服。为了安全起见，虽说殷淮准备的衣服里有不少洋装长裙或短裤，但是都准备了相配的裤袜和靴子，确保了殷怜过去之后，全身上下的皮肤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会暴露在空气之中。 殷淮做这样的准备是有原因的。没见为其他参与者准备的制式服装都是全身款的，甚至还配备着手套和过滤面具吗？其实也就是为了避免过去之后会被小型蚊虫类生物叮咬，又或者遭遇其它有危险的环境。 不过在曾经在岛上生活了大半年的殷怜来说，这种行为实在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 最后等他们穿过那扇门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然后殷怜看到了正在建设中的基地。 相比殷家地下的那一座小型基地，这边的基地看上去就简陋了许多。目前沙滩靠近山岩的边缘已经靠山壁建起了简单的房屋――如果那也算是房屋的话。 就外形上来说，其实更像一些工厂的棚屋，不过整齐和精细一些。 这些棚屋同时还被分成了两种颜色，一种绿色的，看标示似乎是工作间，而另一种蓝色的，则看上去好像是住屋。 此时是白天，所以大部分人都在工作。有人正在沙滩上研究着什么，看到殷淮带着殷怜出现，愣了一下，然后说道：“这就是小殷怜对吧？” 殷怜跟在殷淮身边，乖巧地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叔叔您好。” 那人顿时笑了，说道：“你好你好！真是个好乖的小孩，殷总你真是好福气。” 殷怜便抿嘴一笑，殷淮矜持地笑了笑，其实心中颇为得意。 然后殷淮就给殷怜介绍了一下目前在基地里面工作的一些主要人物，以及他们的身份和负责的工作。 目前荒岛上被殷淮运过来了大约三十人左右，总体上分成了三组，一组负责军事，总共二十人左右的在役战士，第二组负责科技研究，总共九人，都是科研人员，剩下最后一组，一共两个人，是基地的财务总监和他的助手。 可能还兼职商务总监。 这位财务总监兼商务总监兼投资顾问虽然手下只有一个人，负责的内容却不少。他要控制整个探索行动的资金投入和分配，要在整个探索过程之中即时发现各种探险收获和研究成果的商业价值，还要对于整座岛――如果之后的开发涉及到海洋或者更加遥远的陆地区域，那就是整个世界进行开发规划。 说起来任务还真是繁重。 不过相比其职责和资历，这位名叫方醒的叔叔看上去还是相当年轻和精神的。因为是老板的女儿，对方对殷怜也还算客气。 不过毕竟有年龄差，所以双方也没有说什么像样的正经内容。 殷淮开口问道：“看得怎么样了？” 方醒回答道：“挺有意思的。虽然还没有仔细调查过周围的环境，但是按照目前直接看到的来说，这里有一部分动植物是跟地球相近的，但是有一部分又跟地球完全不同。不过有差异的好像还不止这点，好像空气的成分也不太一样，不过据初步测定，目前看来对人体是有益处的。” 殷淮这才有点讶异：“还有这种事？” 方醒说道：“这个世界简直到处都是宝。我一开始还以为要从资源和动植物之中发现商机，不过现在看来，就连空气都是具有高度开发价值的宝物。如果我们能够研究出具体成分，说不定直接就能卖空气赚钱。” 卖空气……这个提议让殷怜心中一动，然后猛然感觉脑袋里直接被打开了一扇门。 说起来，她在马蒂尔的时候是能使用魔法的，甚至空气中都存在着各种元素和魔力成分，但是回到地球就没办法使用了。现在想起来，是不是马蒂尔大陆跟地球的空气其实也有所不同？ 这样想来的话，说不定每个世界的空气成分都有不同。 然后她微微皱了皱眉。 如果说每个世界的空气组成都不同，她穿越过那么多世界，为什么没有一个世界的空气对于她来说是有害的？ 又或者……其实传送门只会把她带到她可以生存的世界？ 这个猜测倒是让殷怜觉得颇有可能。 之后殷淮和方醒又讨论了一下关于异世界空气的商业开发价值，然后殷淮看到殷怜皱着眉头一脸神游状，还以为她听得无聊了，便对方醒说道：“回头再说，我先带她去见见其他人。” 方醒说道：“好。” 殷淮便带着殷怜进了旁边一间绿色的小棚屋。 棚屋看上去简陋，其实进去之后，殷怜却发现内部出乎意料的舒适。 一般来说像是这种棚屋由于材料和构造的关系，很容易吸收顶棚阳光照射时聚集的热量，导致内部十分闷热。但是这间棚屋却完全没有这样的问题，甚至进门之后反而感觉到一阵阴凉。 而且是那种自然地阴凉。殷怜可以确定这温度里面没有空调的影子。 不过这个念头就被殷怜甩到一边去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非常俊美的青年。 非常非常非常俊美。 喵的。殷怜想，如果我有一天要像殷千爱一样拍一部苏爽的玛丽苏剧，我一定要这种程度的帅哥来给我配戏啊！ 但是她马上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妄想了。 因为殷淮指着青年对殷怜介绍道：“这位是基地研究部门的负责人，路东瓷，是很有名的博学家。小怜你可以叫路叔叔。” 路东瓷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不经世事的青年人，看上去还有点腼腆，拘谨地对殷怜笑了笑，说道：“你好。” 殷怜目光灵动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甜甜地叫了一声：“路哥哥！” 这一声叫声把她面前的两个成人都弄得愣了一下，然后殷淮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半蹲下来对着殷怜的双眼语气严厉地说道：“是路、叔、叔！” 殷怜说道：“爸爸，路哥哥看上去很年轻。” 殷淮说道：“看上去而已。” 殷怜挑了挑眉：“那他几岁啊。” 路东瓷明显有点愣，还主动回答道：“我 80|97.21.1 殷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是个萝莉的女儿会突然对路东瓷这么个快大了一轮的人表现出好感，顿时觉得无比糟心。（.mhtxs无弹窗广告） 其实殷怜觉得吧，看到帅哥美女会想要多看两眼，勾搭一下，那是人类作为美学动物的本能反应。可惜她家老爹显然并不理解她作为精神艺术家乐于欣赏美的心情，所以殷淮只是私底下拉住了路东瓷，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后……还是离我女儿远一点吧。” 路东瓷一头黑线，觉得自己特别无辜。 他对萝莉才不感兴趣，他的真爱只有科学事业好吗？虽然偶尔看下动画片，那也是看的二次元的人物，不表示他就真的对萝莉正太感兴趣了。 何况他都不看那种□□化很严重的成人向动画片，只喜欢子供向的热血故事。 路八岁如何能够不委屈？ 青年转过头去之后，殷怜还多看了两眼。青年是那种十分吸引人视线的英俊，五官非常精致但是却不是那种如同3d模型一样刻意捏造出来的精致，相反还非常有自己的特色。 是那种一眼看去就会让人觉得刻入了脑子里的俊美。 殷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念头一转，又觉得没有这种帅哥做搭配其实说不定反而好。 太抢风头了。 殷怜一直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不过具体漂亮到什么程度，她自己是缺乏概念的。作为一个坚信本小姐天下第一的自恋狂，和一个总体上来说还算有自知之明的理性人类，在这一点认知上她其实颇为自相矛盾。 主观上，她自然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美少女。客观上，殷怜还是知道人不该太自恋，她大概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美得惊天动地。 按照一般说话，人照镜子的时候，难免都会给自己人工ps一下。 反正也是不可能拉来给自己当绿叶的人物，殷怜想了想就安慰自己说才不想被人抢风头，然后就暂时把这部分给翻页了。 除去路东瓷之外，这批参与研究的研究员们总体上来说都是不错的人。殷怜看多了小说电视，对于很多科研人员都有一种奇妙的偏见，总觉得好像做科研工作的都是偏执狂或者*oss――但事实上这群大叔看上去相当软萌…… ……而且没主见。 科研部和殷淮对于异世界开发的一些内容有不少不同意见，但是殷淮走过去随便跟几人聊了一下，扯了一堆诸如社会责任经济发展资源需求之类的内容，就直接把几个大男人全绕晕了，糊里糊涂就答应了缩短对于时空门的研究时间和尽早开始对于异世界资源的分析研究。mhtxs[棉花糖小说网] 这个过程殷怜基本上是亲眼所见，除了对于自家老爹的盖帽子功力感到佩服――他就只差忽悠得一堆天真无邪的研究人员觉得如果再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他们就会变成人类灭亡的罪人，资源缺乏饥荒产生的源头――她也多少为了这些叔叔们的情商而感到了捉急。 这么好忽悠，平时在外面真的不会被人骗吗？ 其实要说蠢，这群研究成员是绝对不蠢的。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比较单纯，没有太多的花花心思，一个看上去比一个更加老实。 殷怜是靠着察言观色活着的人，一个内在复杂的人，她也许很难轻易地看清楚。但是一个情绪简单的人，却很容易就分辨出来。 她忍不住怀疑到底是干这种研究工作的人本来就比较不经世事，还是她老爸心思狡诈，故意找了这么一群人来，方便控制和忽悠。 但是不管答案是哪一个，反正殷怜是“公私分明”的――她才不会为了外人拆殷淮的台呢。 不过撇除不经世事这一点，这些研究者们在各自的专业领域上面还是十分有能力的。 “如果到了一个陌生的地域，为了安全起见其实首先要测试的空气，土壤和水资源内含的成分。” “除此之外，温度变化，日照量，降雨量，重力等等都是很重要的资料……” 殷怜努力地听着对方的说明。 她头脑不笨，中学时理科学得也还都可以，不过毕竟不是这类专业出生，对于这方面的了解也比较有限。好在对方为了方便她的理解，叙述的方式也比较浅显。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这边的重力其实比地球大一些，不过因为氧气含量也高了不少，所以在供氧充足的情况下，我们的血液循环和能量供应也比较顺畅，才不会有明显比在地球上更加容易觉得疲惫的感觉。” 其实如果对一个真正的十二岁小女孩说这些，对方是不太可能会理解的。但是殷怜毕竟不是真的小孩，所以配合着上辈子的知识积累，她到底把话都给听懂了。 她不但听懂了，还跟着几个研究员学了点东西，主要是怎么样测验分析水质，土壤，检验空气的安全性。可能是看她乖巧可爱，研究员们还你一句我一句，额外给她讲了不少新鲜的知识点。 比如说野外求生时用哪些简单的手段可以测试出简单的水土情况，早期没有方便精密的仪器时科学家们是通过什么手段来测验这方面的精确数据的，如今测试的流程又是怎么样的，如何使用各种仪器和阅读测试报告。 因为这类测试工作都是基础且重复的实验，机器也不是什么精密昂贵的仪器，所以殷怜甚至靠卖萌混到几次亲自动手操作的机会。 她做得像模像样的。 多数人都只以为这孩子贪玩或者对这种实验游戏好奇，但是事实上，殷怜却是真的十分认真地学习了整个测试分析的过程，并且努力地试着去理解。 之后她回了马蒂尔一趟，带回去了一台专门的粉丝机，把手下的一些工人从食品加工工作之中解放出来的同时，也让生产出来的粉条显得更加美观了。 这个过程之中，她顺便对于水和土壤都进行了取样。随后想了想，她还是没忍住，试图偷偷将空气连同魔法元素也取样一份……但最后却失败了。 那些元素竟然不能用玻璃瓶装住，反而可以直接穿透玻璃瓶的外壳，穿越瓶身如同玻璃本身就不存在。 殷怜发现这一点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 这些魔法元素原本就一直可以直接穿透各种物质材料，除非特殊的材料比如魔法水晶，大部分材质的道具或者容器都无法束缚住它们……殷怜抓了抓头发，嘲笑自己怎么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事先想到。 她的计划顿时破产。虽然她依旧可以装空气回去进行测试，但是缺少了魔法元素这一关键成分，测试马蒂尔空气的意义就不大了。 这些魔法元素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 它们真是现实存在的吗？ 殷怜带着满怀的疑问，离开了马蒂尔的世界。 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之后不久，她家老师就过来神庙转了一圈。看到那两台奇怪的机器（其中一台是太阳能发电机），就对小牧师戴尔问道：“你们殿下是不是回来过了？” 小牧师比较实诚，觉得殷怜既然托庇于黑贤者，又向他在学习魔法，就没有隐瞒，说道：“回来了一趟，带了这两个古怪的魔法道具回来，说是可以用来制作粉面，然后就走了。殿下应该很忙，女神很倚重她呢。” 黑贤者瞬间脸就黑了。 忙到什么地步，说好的回来时会跟他打招呼都没时间？ 殷怜回到现代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好像忘了什么，但是想了一会儿没有想起来，就决定放弃了。 之后她特意挑了一个时间，算起来差不多应该是岛那边入夜，一众基地工作者都差不多应该已经休息的时间穿过了时空门。 她偷偷摸索到了实验室门口，本来以为里面应该没有人，结果没想到刚推开门，就看到里面一个被大黑脑袋挡住的电脑屏幕，以及一个挡住了屏幕的黑脑袋。 “去吧！皮卡丘！” 四目相对之后，路东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怎么这么晚还过来？难道……是想干什么坏事？” 殷怜用一种十分复杂难以说明的眼神看了一眼这位大半夜蹲在实验室里看《神奇宝贝》动画的“路叔叔”，然后走到一旁开了灯。 然后她取出了一瓶装好的水。 这架势已经非常清楚了，她想要自己做水质测试。 路东瓷看到这情况有点意外，说道：“你还真喜欢做实验。虽然做水质测试是无所谓，不过其它仪器可不能乱动。” 殷怜就回答道：“你没你想的那么胡闹。” 路东瓷听了，顿时顿了一下，才没话找话地问道：“喜欢看《神奇宝贝》吗？” “不喜欢。” 路东瓷：“为什么？” 殷怜表示：“太孩子气了。不好意思我已经过了喜欢这类动画的年龄。” 路东瓷瞬间觉得自己已经被万刃穿心，一瞬间膝盖中枪无数。 接下来路东瓷就不说话了，扭过头去只管自己继续看着动画，一副不想跟殷怜说话的模样。 殷怜便趁机开始做实验。她做实验的时候，路东瓷还是回头偷看了几眼，然后发现这个小姑娘看上去真的是很认真地在测验水质，那认真的表情，让人一点也没办法怀疑她只是在胡闹玩耍。 路东瓷倒是有点惊讶――其实这种重复实验来获取数据的工作是很无聊的，就连大部分科研人员自己也不怎么喜欢，难为一个小姑娘做得这么入神。 也不知道她这点兴趣能延续多久。 剧场版放完之后，路东瓷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开了一部《魔法少女奈奈叶》。《神奇宝贝》幼稚？他就不幸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抵抗得住这种魔法少女动画的诱惑。 他这样看了一会儿，殷怜做完了实验，果然慢慢走了过来，在他身后停了下来。 路东瓷顿时笑了起来――他就说嘛，动画片这么好看，小姑娘怎么忍得住。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殷怜看了数秒之后，却突然 81|97.21.1 路东瓷很是愣了一下，然后望向了殷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好半晌，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真的有魔法元素存在的话，我觉得它应该不是一种物质粒子，而属于能量――动画片里不都说是魔法力量吗？” 殷怜愣了一愣，然后突然茅塞顿开。 不过她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又觉得仍旧有不解之处。 所以她开口问道：“……那你觉得，它应该是哪种形式的能量？光能？热能？电能？动能？” 路东瓷听她这样问，却若有所思地盯着殷怜，半晌没说话。 殷怜顿时皱眉。 路东瓷最后还是笑了，说道：“你这年纪能知道怎么多，挺了不起的。殷怜小妹妹你物理学得不错。” 不过这样夸完殷怜，他口风一转，却开口说道：“不过妹砸，你年纪轻轻，这思想也僵化得太厉害了，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哎。” “如果魔法是一种能量，它都叫魔法了，自然应该是一种全新的独立能量，为什么还非要局限于已有的能量种类呢？” 殷怜：“……” 他说的好有道理，殷怜竟然无法反驳。 但是殷怜还是觉得一头黑线，妹砸是什么鬼？你这么大年纪还卖萌，你未来女朋友知道吗？ 不过尽管如此，路东瓷的话还是给殷怜带来了很大的启发。 两人在之后就魔法能量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能量进行了十分激情地讨论。路东瓷说道：“如果非要定义魔法能量的话，我个人觉得它的特性应该是最接近电能的，应该属于一种游离性的能量。或者介于光能和电能之间，毕竟电能还必须要依靠物质而变化和存在，魔法的话……应该没有这种限制吧。” 魔法需不需要依附物质而存在殷怜不清楚，但是路东瓷的想法确实给她打开了新思路。难得的是对于一个完全空想一般的假设，这位年纪比殷怜大了一轮的博士完全不觉得讨论这个话题幼稚，与殷怜聊天时也没有敷衍小孩子的轻慢态度。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遇到比较复杂的内容时，他还尽量使用比较浅显的方式解释给殷怜听，确保殷怜也能够听懂。他并不把殷怜当完全的小孩子看待，并不预设她“是个小孩子所以有些东西根本不可能听懂”，但是如果殷怜遇到什么不懂的内容，他也会适当地考虑殷怜的理解能力，并且用比较浅显易懂的方式给殷怜讲解明白。 出乎意料地是个有耐性而且好相处的人。 殷怜慢慢地发现了，这位博士跟她说话的时候态度是完全平等的，就好像并非是跟一个小萝莉说话，而是跟同龄的同事朋友在聊天。这态度在殷怜看来还是比较稀奇的――与其说路东瓷是觉得为了不伤小朋友的心所以在努力地尊重殷怜，还不如说他似乎觉得自己和殷怜本来就是关系平等的小伙伴，所以理所当然地跟她平等相处。 ……这位路哥哥是不是很自然地觉得自己二十五岁还算未成年啊？ 不过虽然这么说，殷怜还挺喜欢被这样对待的，就没有多话。 后来聊了一段时间，殷怜看看时间觉得该回去了，就跟路东瓷告别了。路东瓷看看时间，也决定要回屋，结果走到门口，殷怜突然开口说道：“不过路哥哥，比起小魔女之类的动画，我可能还是比较喜欢龙与地下城或者龙枪三部曲之类的作品。” “……”等殷怜走了之后，路东瓷才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被鄙视了……是错觉吗？ 接下来的日子，殷怜偶尔去一趟马蒂尔，但是一般只是随意查一查账目，一直没记得去探望一下自家老师。闲空多的时候，她跑到岛上的时间其实还更多一些。 跑的次数多了，她终于见到了三位负责人之中的最后一位，负责军事和冒险方面事务的裘靖安。 这是个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男人，宽肩窄腰走路带风，从姿态上就可以看出是个资深的军人。当然，这段时间对于殷淮本人的背景慢慢从一知半解到逐步深入了解的殷怜，多少能猜到对方应该九成真的出于部队。 不止是这位裘长官，他下面的那一队士兵看上去也是个个精英，至于是不是特种兵――殷怜对军队方面的了解比较有限，并不能十分确定。 殷怜见到这群冒险者的时候是在午后，一众士兵正驾船而归――船体不是很大，一是因为人手少，不需要太大的型号，二还是因为人手少――由于时空门的尺寸问题，大部分大型器械都不能直接搬运，而不得不采取更复杂的转移方式。他们把各种器械的元件分别运输过来，然后在这边组装和加工。即使参与这一个项目的都是各个行业的精英，但是并不表示他们就擅长一些直接的机械制造。如果从工厂那边直接派人过来，又怕人员构成不可信，人多口杂泄露了秘密。 最后的结果就是目前众人只能使用小型的半军械化渔船进行探索工作。 不过虽然外形看上去寒碜，整个船只的构成其实很高端，功能非常齐全而且黑科技。 殷怜出来围观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船只的底下被打开，然后一只巨大的，处于昏迷状态的类似鱼龙一样的生物被甩到了海滩上。 众人围了上去，发现这东西竟然还是活着的。 只是虽然活着，那鱼龙却并不动弹，只是张眼看着围观它的这群小不点，身体却没什么反应。 裘靖安大踏步地从甲板上走下来，说道：“你们说尽量抓活的，我们就抓了这么一只。海上真是太危险了，到处都是大型的怪物。找一只落单的已经是比较不容易了，更不用说还要活捉――就这东西，光麻醉就要用掉十几头大象的用量。” 殷怜盯着那鱼龙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它有智慧吗？” 裘靖安才看到殷怜的存在，不过马上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好歹开口回答了她一句：“……最好没有。这关系到多年以后到底是我们来保护它们还是它们来保护我们的大问题。” 殷怜愣了一愣，没听明白。 裘靖安说道：“小姑娘，这样的大怪物如果有智慧，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你不会以为自己能跟它们做朋友吧？” 殷怜皱了皱眉，然后才猛然理解了裘靖安的意思。 “我们来保护它们”，是说人类把这些生物列为保护动物；而“它们来保护我们”，则是说这些生物把人类列为保护动物。裘靖安这句话里面包含着的内涵几乎让人觉得可怕。 人什么时候会去保护可怕的猛兽？只有在他们把某个猛兽群体屠杀得只剩寥寥无几，再也不能构成足够的威胁时，然后才会带着闲情逸致，把仅有的剩余数目保护起来。 对于优胜劣汰的自然界来说，淘汰弱势生物原本就是自然进化的一种表现。但是人类发展至今，其自信和*已经到了希望通过自己的力量去控制自然发展的地步，所以他们不但要发展，要养殖，要屠杀，他们还要“保护珍稀动物”，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干涉它自身的发展。 可怕的是，他们真正做到了。 但是裘靖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代表的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 他清醒明白地说出了一个事实：地球人对这个自然界并没有多少控制力。也许在原来的世界，发展了数百万年的人类可以狂妄地认为自己作为棋子早已跳出了大自然这个棋盘，成为了超脱的棋手……但是在这里，他们也不过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在野生的世界里，考虑能不能跟老虎做朋友是件愚蠢的事情。 不过殷怜好歹只是个小姑娘，所以最后裘靖安只是伸出粗糙的大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说道：“去看动画片吧。你爸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来这里呢？” 自然界是危险和残酷的。既然都已经发展到了文明时代，残酷的重新踏入野蛮时代的探索也只能让他们这群军人来完成。本来他们的职责就是守护住那个大家都在那里争论“宠物权益”，“咸甜豆浆”，“三角言情剧”的文明世界，裘靖安觉得像殷怜这样的小孩，其实也不需要知道太多。 殷怜听他这样说，又看着众人开始把那鱼龙往里搬运，一时之间却有些憋屈。 她才不是那种每天吃着肉却说实验室拿来做实验的青蛙和小白鼠好可怜的小姑娘呢。她知道的事情可远比裘靖安想象得多得多。 她还亲手……杀过人。 但是这个时候辩解这些也有点没意思，尤其是当所有人都在那里忙碌的时候。 殷怜站在后面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头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这个时候网站上面也已经上传了不少的所谓“异世界开发计划书”，殷怜看了一会儿，发现都是一些胡说八道，没什么有用的内容。 她发现自己关注的几个人都没什么动静，于是忍不住私下敲 82|97.21.1 不灭过了一会儿才回了一个消息：“在。（.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什么事？” “说起来新出的活动你准备参加吗？” 不灭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不参加了。我看了一下你们的的活动内容，太复杂了，感觉要参加的话要花很多时间。虽然奖品是很贵重啦，但是我本职毕竟是写作。” 殷怜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回复，忍不住说道：“只是个网站活动，也不至于会影响正常工作吧？” “如果只是随便参加一下也就算了，如果以得奖为目标肯定会影响。”不灭很快回答道，“你们的奖品值钱，奖品值钱就表示有人愿意花时间来竞争。花费了时间一般来说就会有效果，这样的话，没花多少时间的参与者肯定是比不过的。” 不灭十分清醒。 殷怜说道：“我看了一下目前为止的参赛作品。老实说，都不怎么样。” 不灭便回答道：“那是正常的，你这次发布的题目太刁钻了，费时间。真心想要争取奖励的人肯定要用心去做计划，用心的计划则需要时间。现在就上传活动作品的人，大多数就是来碰运气的。” 这样说倒是也没错。 殷怜得到了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解释，顿时也满意了。 不过她想了想，开始再次问道：“不过说起来，不灭你不是全职写手吗？应该很闲才对，怎么会这点时间都没有？” 不灭看到这条消息之后，额头顿时冒出一堆青筋，回复了个恼怒的表情：“什么意思！？你把全职写手当什么了？打字员吗？” 殷怜顿了一下。她还真的就是这么觉得的。 不灭说道：“你以为我们一天写个几千字，很简单吗？我告诉你，全职写手是很辛苦的，你看人家一天更新一两万的，更新量大吧？但是就算按照时速三千来算，人家也要打上七八个小时的字，遇到思路不顺的时候，甚至要十几个小时。” 殷怜吐槽道：“但是你日更才六千。” 不灭回复道：“因为我不是冲量派的。现在网上的作者按照更新量来分主要应该分成两种，一种是希望通过冲更新量快速积攒人气和收益，赚一波快钱的。另一种是妄想在快餐文学里写出不那么快餐的作品，不切实际地相信网络文学终究有一天会成为成熟的文学市场，甚至出能流传许多年的名作的。（.mhtxs无弹窗广告）” 殷怜噎了一下。 不灭的回复之中带了自嘲的口吻，但是殷怜却知道，这家伙以后确实是大有成就的。 她问道：“你觉得自己是后者？” “我向着后者在努力。你别看我一天只写六千，其实我一天至少有十六个小时在做相关的工作，花费大量时间做人物设定，一段剧情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写小说当然不难，但是如果想写一部好小说就很不容易了。一部好小说不止需要你设计故事剧情，你还要保证每个人的说话习惯都符合人物设定，要保证逻辑不突兀，情节不注水，节奏恰到好处……要做到这些，我不知道要每天删改多少写出来的东西。所以真的说起来，我每天的有效写作时速只有五百左右，六千字我要写十二个小时，还不包括查资料，做设定，完善人设的时间。” “我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在想剧情，吃饭上厕所的时候趁机看点书或者影片补充感情和灵感，到睡觉的时候，也是想着人物剧情然后一边入睡的。” 最后他补充道：“其实我也有时速三千的时候，不过这是碰运气一样的理想状态。一部一百二十万的小说我要是写上两百天，其中一百八十天的时速可能都只有五百。” 殷怜听了，好半晌才回复道：“这么辛苦？” “说不上辛苦，过程还是比较享受的。”不灭回答道，“我喜欢写作，光这一点就胜过其它许多工作了。” 殷怜听说了这样的日程，顿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你那么闲就来参加一下活动了，只是说道：“那祝你早日达成目标，成为大作家。” 不灭：“我尽量。” 殷怜说道：“如果有天你写了好作品，到时候我向你买影视版权的时候，可不许拿乔啊。” “你还搞这个？” “现在没有。不过，我有一天想要花钱拍一部电视剧或者电影，然后自己演主角过一把瘾啊。”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强大了，不灭一时竟然只能点点点点点。好半天之后，他才回答道：“真是有钱任性。不要毁片就好了。” 殷怜：“……”她回复道，“你也太看不起我。” 不灭对她的迷之自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好半天才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这本快完结了，正在筹备下一部作品。关于下一部作品我有点想法，想要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 不灭发过来的讯息表示：“我想用你作为原型写一部小说，内容主题大概是走在都市和荒野之间的探险家这样感觉的题材。” 殷怜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很好啊。” 不灭说道：“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我就写了。不过中间可能有些问题需要请教你……” 殷怜爽快回答道：“可以。” 这么痛快让不灭有点意外，他便趁机问道：“我一直想问的问题之一，你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团体？如果是几个人的话，你是负责哪方面的工作的？” 殷怜回答道：“嗯……我是一个人哦。虽然也有伙伴和员工，但是我是绝对的老板，而且是一个人。” 不灭：“你为什么会去探险呢？” “为了钱。” 这个理由显然出乎了不灭的预料。 “为了……钱？”不灭似乎觉得这个回答有些不真实，“你缺钱吗？”他不管怎么看，殷怜都绝对不是缺钱的那种人，说她钱多得泛滥没处花还差不多。 殷怜回答道：“缺地位，缺自由，这些都要拿钱来换。” 不灭咀嚼了一下她说的话，稍微费了一些时间才总算理解了她的话，顿时有些感叹。这话说起来，真正做起来可绝对不简单。 “对了。”殷怜说道，“既然以我为原型，主角是男是女啊？” 不灭愣了一下，才说道：“什么意思？你不是男的吗？” “我当然是可爱的妹子啦。” 被这个大消息惊吓到的不灭使出了更新遁法，去平复自己受伤的小心灵了。殷怜撇撇嘴，对于他的性别歧视深感不满，尤其是后来发现不灭还坚持着把新文的主角写成了汉子。 虽然不灭的解释是他的读者群体以男人为主，主角设定成蓝孩子比较容易有代入感，但是殷怜还是傲娇地时不时刺一下对方。 不过看在设定和剧情都不错的份上，殷怜考虑了一下自己反串的可能性，强逼着不灭把主角写成了俊美非凡的漂亮青年之后，最后还是给对方提供了不少资料。 她提供的资料可比不灭能够查询到的有用多了。 她虽然不是真正的探险家，却具有各种探险家所具备的技能和素质，在技能熟练度上也许还差些实践经验，但是用来作为小说的参考资料却已经足够了。 至于剧情什么的就原谅她不多支援了。殷怜的探险经历之中实在有太多不可说的内容，她相信未来的大作家一定能把剧情编得精彩纷呈，跌宕起伏的才对，就不需要自己多事了。 之后殷怜又等了一段时间，发现果然如同不灭所说，越到期限之前上传的计划书就越靠谱，有越多人提出各种看上去很有意思的计划。这里面有些计划的内容连殷怜都不能完全解读，尤其是器械的准备和专业人员的挑选，五花八门，有少数甚至是殷怜听都没有听说过的。 她顺着计划书里面的各种资料去查询了相关的百科信息，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简直学到了好多东西。如果说基地专家们所采用的技术都是典型的高端技术，那么网站上交计划书里面的就全是低端但是实用的民间技术。 殷怜看了一会儿，怎么都觉得网站上的主意比现在基地的实际发展有效果多了……难道是她的错觉？ 带着这种微妙的情绪，她去了一趟岛上。 她到了岛上的时候发现基地上大家正在忙忙碌碌，场地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不少人来来往往，正在打扫和整理着什么。 然后殷怜就看到了被堆放在一旁的油布上那几只野猪大小的龙鸟。 她愣了一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有成员就回答道：“有人在沙滩上采集，差点被飞下来的大鸟攻击了。幸好冒险队的人都在，我们齐心合力把它们给干掉了……不过看起来以后这边基地还要安排一些人留守……防御措施也要建起来。” 殷怜想了想，问道：“这些鸟的尸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呃。”对方顿了一下，想要实话实说，又觉得实话对小姑娘来说可能有点残酷。 结果殷怜自己开口问道：“要吃吗？” 然后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路东瓷从屋里走出来，对外面的人喊道：“初步 83.97.21.1 裘靖安听到这宣布，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mhtxs]然后正想说什么，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殷怜，顿时觉得要糟。 结果没想到殷怜听到这句话，却一点也没有露出“你们好残忍好过分”的表情——她直接开开心心地转身，叫道：“你们先别动手！我去找长宁过来！他最擅长处理奇怪的食材了。” 然后小姑娘就开开心心地直奔向了时空门。 ——等等！这反应不大对啊！ 小妹妹你之前不是还想要跟大家伙们做朋友的吗？这么随便地想要愉快地吃掉朋友们好吗？ 其实裘靖安之前是想当然了。殷怜之所以询问大家伙有没有智慧，人家也有可能并不是想要跟它们做朋友……说不定就是想收作手下呢。 现代的小孩虽然都天真无邪，但是也不防偶尔就是出现那么几个凶残出天然，暴力去雕饰的。 殷怜没一会儿就带着殷长宁跑了过来。 裘靖安大致听说过两兄妹的事情——殷淮简单地说过两兄妹“误入”异世界的经过。虽然过程经过了一定修饰，但是两兄妹本身是知情者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虽然觉得小孩子没心机容易泄露秘密，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了，裘靖安总不能要求殷淮对自家孩子做什么，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指望着两个孩子够听话够靠谱。 不过他以后会知道，两个孩子擅长保密的能力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殷长宁跟着殷怜过来的时候是顺便拉着一大堆的东西过来的。研究员们看到那场景就觉得头疼，赶紧抓住他们问道：“杀菌了没！？” 殷长宁顿时有些无奈——当初他跟殷怜在荒岛求生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有做过任何准备工作的，就那么浪荡着野外求生一年多，也没见有什么问题啊。 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杀菌了。” 众人这才放过两人。 殷长宁这才有机会跟着殷怜去龙鸟那里取肉。 两个半大孩子，对于血淋淋的野兽尸体完全没有畏惧，竟然还想取肉烹煮，这种情况对于负责分离和处理兽肉的战士来说还是蛮稀奇的。[.mhtxs超多好看小说] 但是那么大的几只龙鸟，就算这么多人一起食用，也可以吃好几天的样子，所以对方也不吝惜，按照殷长宁的要求就给他分了一大块。 基地里负责烹饪工作的人其实是军士。因为异世界的情况需要参与者进行保密，为了避免参与者觉悟不够泄露了消息，殷淮使用的都是与军队有关的人员。 这些人自理能力是有的，但是手艺就不怎么样了。不过岛上原本就全是一群糙汉子，也没有什么对于美食华服的强烈要求，倒也没什么问题。 厨房里要准备午饭，殷怜就跑到了一处水潭旁边的石岩上开始筹备吃食。她和殷长宁先动手从小推车上抽出了一块板子，把太阳能发电机给安置好了，然后才动手组装起了简易的炉台。 特制的炉台结构简单，功能却异常齐全。殷长宁打开了自己的调味料储存箱，看着里面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数十种调味品，忍不住感叹道：“现在想起来，我们在岛上的日子简直像是做了一场梦。那时候要是给我一盒孜然，我能感动得哭出来。” 殷怜说道：“长宁……我说啊，事情都过去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忆苦思甜？跟个小老头似的。” “什么忆苦思甜？”有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殷怜一转头，就看到了路东瓷。 殷怜说道：“长宁在说以前烧烤没孜然的事情。” 她用词轻描淡写，明明没有说谎，却巧妙地避开了不能让路东瓷知道的关键点。 幸好路东瓷的关注点也不在这里。他看了看两人架起来的小灶，说道：“你们真的打算自己烧啊？” 殷怜说道：“长宁手艺可好啦。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路东瓷想了想，没怎么犹豫就应了下来，说道：“好啊。” 殷长宁不认识路东瓷，有些疑问地望了望殷怜。殷怜跟他也算有些默契，就替两人介绍道：“这是爸爸的朋友，基地的负责人之一，路哥哥！” 殷长宁便叫了一声：“路哥哥好。” 殷长宁性情乖巧安静，一看就是个好孩子，比起刁钻古怪的殷怜，怎么看都讨人喜欢得多了。路东瓷立刻就对他心生好感，说道：“你好啊。下次来我屋里找我玩吧，我们可以一起看动画片。” 殷长宁：“……好啊。” 殷怜顿时就无语了。你怎么什么时候都不忘记你那幼齿得不得了的动画片？那种东西长宁也不见得就喜欢看好吗。 不过殷长宁可没有殷怜那么多的想法，他只是察觉路东瓷向他散发出来的好意，然后给予了回应。 之后殷长宁就把一块肉拿了出来，仔细观察了纹路走向之后，熟练地顺着肉纹进行了切割，没一会儿就切割出来七八个匀称的小块。 然后殷长宁就打开一个小罐子，动手把肉块往冷水里一扔，开始水煮。 路东瓷看得愣了一下，问道：“就这么煮！？” 殷长宁回答道：“我想把一块肉清煮一下，了解一下它本身的肉质，比如有没有腥气，脂肪和肉质蛋白的比例，然后才好决定怎么制作。” 原来如此……路东瓷恍然大悟。 事实上，殷长宁使用的手段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他在水煮肉块的同时，还分别取一份肉对其进行了煎制，烤制，高压蒸煮……最后取出来的四块白肉，殷长宁每一块都取出来尝了一小口，然后就放在了一旁。 肉类试做的过程非常复杂，在基本的肉质测试之后，殷长宁又尝试了各种去腥搭配，调味料搭配等等烹制手段。 他们的做法很快就引来了成人们的注意，但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被围观之后，众人都只觉得殷长宁他们只是在过家家，最后都摇头走掉了。 中途有人过来叫路东瓷去吃饭。 路东瓷却摇了摇头，表示要吃殷长宁做出来的菜肴。那来叫他吃饭的军士愣了一愣，然后无奈地说道：“路工，孩子们过家家也就算了，您这可是在工作啊。别任性了！” 路东瓷可不觉得自己是在任性。他觉得殷长宁的烹制过程很有章法，这时候已经完全相信殷长宁真的能做出好吃的菜肴了。 他说道：“我先去工作！待会儿再过来吃饭~~小殷怜你们给我留一份啊！” 言下之意是这一顿就跟殷怜他们混了，食堂什么的还是不用管他了。 军士无可奈何，又去告知方醒。方醒听了，去劝了两句，路东瓷没理会，方醒只好转而去围观殷怜兄妹俩，看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迷得路东瓷鬼迷心窍。 结果这一看倒是看出惊奇来了。 殷家兄妹俩处理食材的手法可以说是相当老到，不说厨艺怎么样，就说这刀工吧，就算称不上专家级，至少也算得上熟练了。 这对于两个出身富贵，家里还有专业厨师的孩子来说可以说是相当稀奇的。当然，事实上殷怜和殷长宁也并不是那种手上有茧子的专业人士，两个孩子的手都细长洁白柔软，并不见任何死皮。 但是即使如此，殷长宁的手艺还是比较让人惊奇的。做了多番实验，浪费了不少肉块之后，殷长宁总算正式开始烹煮那龙鸟肉了。 他把肉放在特质的电锅里高压焖煮，并在其中放了不少调料，一段时间之后觉得差不多了，殷长宁便熄了火，等肉被焖得酥烂，然后打开锅盖。 瞬间一股浓香扑鼻而来，方醒原本是端着午饭在旁边一边吃一边看兄妹俩玩耍的，结果这股霸道的香气钻入鼻腔之后，他瞬间就开始觉得自己嘴里的肉变得索然无味，如同嚼蜡一般。 方醒叔叔顿时马上不要脸地捧着碗凑了上来，死皮赖脸地表示：“给我一块儿~~” 话尾都开始带波浪音了。 殷长宁并不小气，当即就给舀过去好几块焖得酥烂的大肉。 这几块大肉一出去，接下来就难以控制了。基地目前的建筑有限，所谓的食堂其实就是一个粗犷的厨房。众人吃饭要么自己端房间，要么就端实验室，至于军人们不太讲究，跟个民工似的直接端着晚对着蓝天大海沙滩蹲地上吃的也不是少数。 刚好方便了第一时间闻到这一股魔性的香气。 等殷长宁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就已经有一排军士很自觉地举着碗在哪里等殷长宁分肉了。他们竟然还相当有自觉有纪律地自己排了个队伍。 “……” 殷怜一看状况不对，扑上去就拿了个瓷盒快速乘了一大盒子的肉菜，盖上了盖子。她那一勺子足足舀去了小半锅的分量，看得众军士一阵心疼肉痛。 殷怜把瓷盒放好，又另外给盛了一盒子白饭，然后才大叫道：“路哥哥！滚过来吃饭啊！” 路八岁迅速窜了出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走了众人垂涎不已的一大盒肉菜，还顺便 84.96.29.1 其实非要说的话，使用传统的红烧手法制作的龙鸟肉也算是好吃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这种鸟的肉腥气有一点，但不是非常严重，肉质则比猪肉瘦一点，比牛肉肥一点，但是也不像鸡鸭肉那样多骨骼，羊肉那样带着浓重的膻腥味道。 总体来说，是一种比较容易料理的肉类。 不过，这是按照普通的煮食的标准，而不是精烹细烩的标准。 理论上来说，每种肉食都有最适合的做法，根据肥瘦，软硬，有白煮，红烧，烧烤，熏制，煎制等等做法。而不同的做法可能更适合一种材料，在另一种材料上表现得却差一点。 殷长宁的做法本质上和大厨房的军士做法是一样的，就是简单的红烧，区别只在两个地方，一是去腥和调味，二是高压焖煮。 其实烧肉的话，用小火炖煮会更香更入味，但是不管是基地方面或者殷长宁都没这个功夫。基地食堂采取的是中火煮一两个小时，因为是负责几十个人的大锅，所以调味自然差点。 殷长宁则是高压焖煮，比起正经饭店动不动六个小时八个小时的功夫活是差点，但是也够把肉块煮得酥烂透香了。 至于调味，殷长宁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舌头灵，对于调料的把握也准确，他自己又喜欢琢磨这个，最重要是喜欢做给妹妹吃，所以这方面的功夫随着时间过去却是越来越精深。 岛上各处生长的植物殷长宁也很熟，过来的时候就随手采摘了些野生的蔬菜，又到基地的厨房顺了点菌类配菜，这一锅烧肉做出来的时候，味道就显得美极了。 但是虽然如此，只是这样却还是不够的。 当初殷怜和殷长宁在岛上生活时，基本上是只碰自己熟悉的或者在图鉴上看到过的可食用植物，至于那些陌生的不知名的食物，却并没有胆量和闲情逸致去进行尝试。 果实什么的还好，多抓几只小型生物试吃一下就好了，野菜之类的就不好说了，叶子没毒，不表示根茎没毒，根茎没毒，不表示种子没毒，成熟期的种子没毒，不表示未成熟期的种子没毒。 不过现在基地都建起来了，有没有毒只要检测一下就能发现了，所以兄妹俩顿时也开始放开手脚撒欢了起来。 “这个这个！长宁我觉得这个是一种辣椒或者花椒！” 殷长宁凑近看了看，说道：“等等，小心点！万一是幽灵或者断魂椒那种神物就惨了！不要直接用手掐。（.mhtxs无弹窗广告）” 殷怜听了，动作顿时停了一下，然后回头开始拿了剪刀和容器摘取。 两人在那里采集植物，有研究员见了，就交代两人小心点，不要跑远，不要接近任何大型动物，以及不要乱吃东西。 两兄妹其实比他们还要清楚岛上的危险，但是面对这类嘱咐，两人也是很爽快地应下，并没有争辩。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就采集了一堆的植物样品回来。 路东瓷正做实验做得无聊呢。这段时间因为才是刚开始研究小岛上生物的时期，所以实验的内容都比较无聊，大多就是重复的成分分析和安全性研究。 这类工作其实是很枯燥无聊的，路东瓷做得百无聊赖，中途还开着动画片一边看一边做实验。 偏偏殷怜他们还额外抱了一堆的材料过来，一副吃了我们的东西就要为我们干活的态度，路东瓷当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饶了我吧……”他哀嚎道，“喏，去那边的展示柜看一看，那是我们目前已经进行过相应检测的动植物标本，已经测试过的数据都有标注和罗列出来，有毒没毒算是基本的数据，一般都会标示出来。你们自己去对照着看吧。” 殷怜和殷长宁便顺着他指的方向去了标本间。 标本间是个挺大的房间，既有正常的展示柜也有专门的冷柜。兄妹俩在标本间转了一圈之后，发现里面还是空置的展示柜更多一些，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是装满了的。 装满了的展示柜之中，有一部分是实体标本加照片，有一部分是部分标本加照片，剩下一部分则只有照片加模型。 实体标本加照片的多数是植物和小型动物，部分标本加照片的则是一些不容易标本化的动物样本，比如说贝类。最后使用模型来作为展示样本的就是一些大型动植物了。 殷怜感叹着专业的人士就是专业，结果这边殷长宁已经开始动手对比起了植物样本，然后时不时留心一下柜子里的动植物。 “小怜，你看这个！” 殷怜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殷长宁指着的是一种贝类。 他说道：“这个东西就是我当时用来做味精用的东西。把它跟海藻和一种大虾晒干之后磨粉调在一起，基本上就是一种天然味精。” 殷怜问道：“好吃吗？” 殷长宁回答道：“不知道。这东西不多见，我清蒸过一个，只尝了一点点，觉得还可以。不过后来就晒干用来调味了。” 殷怜想了想，说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试试啊。”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晚餐成了基地人员们最是期待的一顿饭。 负责食堂的战士本来也不是炊事兵，发现有高手愿意接受小灶之后，索性也不坚持自己做了，愉快地退位让贤。基地食堂的用具还是比较齐全的，就算有些器具殷长宁没有接触过，看看说明书再用上两次也就基本能弄懂了。 而接下来众人就有口福了。 殷长宁烹饪的时候十分大胆，几乎什么食材都敢于使用。有些陌生的食材，他会在前一天就进行搭配实验，然后在成分分析结束后进行活体试探――喂小老鼠。目前为止，有毒的物品基本上都能通过仪器测试出来，还没有导致实验小老鼠身亡的先例。 其实说是小老鼠，岛屿上的鼠类远比地球上的更大只，看上去也更加灵活健壮。如果不是实验研究之后发现与地球上的鼠类结构体质都相似，基地也是不会用它们来进行实验的。 不过目前看来结果不错。 之后，经过研究调查，异世界不但空气土壤之中蕴含增强体质的成分，就连动植物之中也蕴含相似的营养成分。如果长期食用，自然而然会使人的体格健壮。 发现这一点之后，殷家的餐桌上就完全更换了食材的种类。 对此一无所知的殷长生感到很惊讶：“这是什么肉？感觉不是猪肉也不是鸡肉……” 殷怜说道：“是龙肉呀……” 殷长生被吓了一条，然后回过神来，哭笑不得，说道：“小怜你又戏弄我。” 殷怜说道：“才不是，这是老爸从特殊渠道弄来的，一种很珍稀很珍稀的动物的肉。你如果一定要问它是什么肉的话，那就是龙肉咯。” 她这样说着，还回头向殷淮征求支持：“爸爸，对吧？” 殷淮笑着说道：“对！就是龙肉，小怜说的没错。” 殷长生用筷子夹着肉，皱着眉头看了半晌，犹豫不下到底要不要吃。 半晌，他又开口问道：“该不会是蛇肉吧？” 殷长宁说道：“放心吧，不是蛇肉。再说，是蛇肉你就不敢吃了吗？”他当初可是什么都吃的，当哥哥的怎么可以比自己还弱？ 殷长生被殷长宁这么一激，立刻说道：“我会怕蛇吗？再说不过是一块肉，怎么不敢吃了？”这样说着，他夹着肉块就往嘴里塞去。 吃进去之后，殷长生顿时张大了眼睛，把肉块全部咽下去之后，他对着家人有些激动地说道：“真好吃啊。爸，这个很好吃耶。” 殷淮笑笑，说道：“好吃就多吃点。” 殷长生再次问道：“这个真的是蛇肉吧？” 殷怜说道：“都说不是了。你要是不相信我，我下次就不跟你说了。” 殷长生只好快速装成相信的样子。 之后论坛活动的报名终于结束，也有大量的人上传了自己的外星开发计划书。截止目前为止，不灭虽然没有参与活动，但是上一届活动的其他两名获奖者和不少没有获奖的参赛者却都再次上传了参赛作品。 而且这一次从整体上来说参与的人也更多，以不同的方式展示了各自的专业性。 除了传统的计划书形式，这一次的参赛作品之中，有人直接提交的就是漫画形式的策划书，另外也有人直接提供了图形文字小游戏作为参加作品。后两者其实在视觉上甚至比文字作品更加容易理解，也更有趣味性。 殷怜福至心灵，给钟却文调配了一笔预算，让他直接去找人把上传的所有计划书都配图配软件配游戏，做成可调配的小游戏。这个过程花的钱不算太多，却也不少。殷怜也不要求他们把游戏制作得多好，只要大致上可以通过文字和图形表现出每个参赛者的设计意图就可以了。 最主要是足够有趣，看着更舒服。 这些程序在代码上其实是很容易完成的，花钱的地方反而是各种画面设计。殷怜选了一个很可爱的q版风格，而且不吝惜成本地让钟却文找人给前十的参赛者全部做了根据本人形象而做的专有头像设计，而且允诺之后有人冲上前十，就会配上相应的原创头像。 她原本这么做也只不过是希望让整个比赛显得有趣一点。当然，内里未必没有杜绝某些人利用诸如绘画游戏之类的小手段拉分拉人气的想法。这个活动并非真的只是为了让人游戏玩耍，所以殷怜希望看到更多更有用的思想灵光。 没想到这么一弄，活动 85.96.29.1 私家店的活动是真的火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不止是在论坛上，还是在各个大型网站和论坛都受到了热烈讨论。 其实类似的情况之前也出现过一次。私家店因为上架的商品上过国内大型门户网站的消息头条，但是这个新闻在热闹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重新沉寂了下去，并没有对网站造成什么真正的影响。 但新的活动就不一样了。 同样是上头条，这一次很多人却是被活动本身的内容所吸引过来。说实话论坛这一期的活动题目真的很有爆点，虽然真正涉及到实际的活动内容时其实还是显得有几分枯燥的，但是配上q版配图和可操作的软件界面就觉得挺有趣了。 于是不少原本对活动没有兴趣或者没有得奖自信的人，也开始注册来参与活动。这其中有一部分人发现活动内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轻松有趣之后，就放弃了关注，而另一部分人则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慢慢对于这种形式的活动内容产生了兴趣。 星际探索是个很大的题目，要求参赛者掌握的是多方位的知识，不过由于论坛里早期的用户都来自于各大军械爱好者论坛，对于军事方面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其中甚至混杂了一些真正的军人以及相关职业人员，所以在这方面的理论知识都比较充足，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倒是经济开发方面的内容比较不容易把握，更加考验参赛者的想象力和管理分配能力。 在关注论坛的同时，殷怜和殷长宁也没有停止对于岛屿的探索。在基地围观了一段时间之后，殷怜和殷长宁终于成功学会了大部分动植物结构成分分析的实验手法，虽然学到的东西多数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是好歹够用了。 殷长宁尝试着把一些合适的植物食材进行了移植，在基地附近开辟了一块小小的田地。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两人去收集了十几种感觉上比较有开发前途的食用植物和香料，并将它们整齐地种植了起来。 虽然看起来是小孩子的游戏，但是方醒大体上觉得他们的作为还是有益于岛上的开发的，所以就放任了这种行为。 不过或许是因为殷怜和殷长宁最近的同进同出，神出鬼没，殷长生渐渐也感到了不同。游戏完成之后，殷长生的空闲又多了起来，所以想找弟弟妹妹玩耍的时候却找不到人这件事，慢慢地也让他敏感了很多。mhtxs[棉花糖小说网] 所以这天放学后回到家，殷怜拉着殷长宁要走，就被殷长生给一把拉住了。 “你们要去哪里！？” 殷怜愣了一下，才说道：“呃，我们要去厨房啦。” “骗人！”殷长生说道。 其实把基地的事情对殷长生保密是殷淮的要求，当然殷怜本人也是赞同的。殷长宁是无奈的情况下知道异世界的事情，本身性格也比较乖巧懂事，所以知道了也无所谓。 殷长生的性情就躁动许多，殷淮怕他知道了保不了密，所以就让兄妹俩先对哥哥保密，等殷长宁大两岁性格再稳定一些才慢慢告诉他。 不过虽然这么说，他其实也已经做好了兄妹俩守不住秘密，最后忍不住透露给了殷长生的准备。毕竟是小孩子嘛……偶尔无法自控也是正常的事情。 ……结果，两人全守住了。 殷怜是个没心没肺的，瞒着殷长生根本就不觉得愧疚。但是殷长宁就不一样了，作为亲兄弟，有些事瞒着孪生兄弟总还是让他有罪恶感，但是答应了父亲的事情他又无论如何不想打破承诺。 这就导致他心情比较复杂。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殷长宁就比较沉默，不知道怎么回答。 殷怜想了想，挑了挑眉，说道：“那你也来帮忙。给我打下手！” 殷长生已经打定主意要盯紧了两人，绝对不放手，所以还真的跟进了厨房。殷怜看这架势，也只好暂且放弃了偷溜，真的认认真真地做起了蛋糕。 吃蛋糕的时候，殷长宁看气氛有点沉默，就开口说道：“很快就要过生日了吧。小怜你想要请谁来参加宴会呢？” 殷怜愣了一愣，然后说道：“芷薇，小羽，丹蓉，小玖，思琳……还有依依吧。” “全是女生啊？男生你一个都不请？”殷长宁有些意外地问道。 “男生不是你们会请吗？”殷怜笑答道，然后停顿了一下，说道，“而且……男生太麻烦了，我对男生不感兴趣。” 她的本意是男生跟她交好的目的都不纯，太麻烦了所以在用到之前不想花太多功夫，殷长宁却误会了，露出了有些愕然的表情。 殷长生这个妹控巴不得殷怜不开窍，便接过话茬子开口说道：“说起来这次生日怎么安排？唔……感觉大家都是一起生日感觉好亏啊，如果不是一起生日的话，三个人就能过三次生日了呢。” 殷怜觉得说这话的殷长生还真的孩子气。 她用叉子叉了一块蛋糕，然后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这次生日弄得特别一点。我可以请几个大人的朋友吗？” 殷长生没想到殷怜会这么说，忍不住问道：“什么大人的朋友？” 殷怜其实已经不满足目前这样小打小闹的场合，所以更希望能通过这样的社交活动建立起自己的关系网。所以她开口说道：“比如之前《冰语者》游戏设计组的几个哥哥姐姐，你就可以请他们过来啊。我嘛……我想请几个自己认识的人。” 她脑子里转头就已经列出了一个名单。他们的年纪还小，请身份太了不得的人，比如基地的三位负责人，又或者是经过殷淮认识的一些叔叔伯伯是不太可能的，就算真的看在殷家的面子上来了，也没法建立起什么交情。 殷怜想请的人有不灭，周飓，七心意等店铺里关系比较不错的几位负责人等等。这群人的身份都和殷怜差距不大，而且没有太大的背景，却算是殷怜私人有点交情的朋友。如果能面对面见一见，倒是有助于加深双方的交情。 当然，里面诸如不灭或者周飓等人都没有跟殷怜见过面，而且对殷怜的身份也有所误解，所以通过什么样的渠道向对方发送请柬是个问题。 但是殷怜思路灵活，这些对她来说也都只是小问题而已。 不过之后殷怜给几个熟悉的女生发了请柬之后，却发生了她自己根本没有预料到的意外。班级上有些学生听说消息，也主动开始来向殷怜要请柬。三兄妹里面，殷长生本人性格桀骜不好相处，倒是没有什么人来骚扰他，但是殷怜和殷长宁就麻烦了。 两人一个人性格特别温和好说话，另一个是一直装出副软妹模样，这种时候就难免遭受打扰。 学校之前就有传言说殷家兄妹身世非凡，虽然也没人特意去宣扬，但是本校里殷怜的熟人不少，有些人是老同学，有些人家里跟殷家有或深或浅的往来，所以兄妹三人的家庭情况也是很难保密的。 不过总体来说，本校并不是私立贵族学校，只是普通高升学率的重点中学，所以殷怜他们在学校的传闻还挺惹眼的。 惹人关注又没有经过实证，就让很多胆子大脸皮比较厚的学生开始过来打探消息，想要凑个热闹见识一下所谓的豪门晚宴了。面对这样的情况殷长宁明显显露出几分为难，殷怜却并不在意，她很清楚这种情况是难以避免的，甚至于还蛮享受学生们的这种热情的，哪怕只是为了凑热闹占便宜而爆发出来的热情。 这何尝不是一种赞美和恭维呢？ 所以她就与殷长宁窃窃私语了一番，商定了方案。然后殷长宁就跑去跟班长说了几句话，班长听了，先是点头，然后又是摇头，然后迟疑了半晌，才又点了点头。 殷长宁跟她说的是要在生日前一天的周五安排几桌宴席，就借学校餐厅的地方请客，给老师们安排一桌酒菜，给班上的学生们再另外安排几桌。 这个提议本质上是为杜绝一些学生想要参加殷家的晚宴，又不想因为这种小事传出不好的风评或者流言。殷长宁隐约意识到了殷怜这样提议的用意，不过一众学生却并没有这么重的心思，所以也没意识到殷怜在这件事背后选择的区别对待。 他们只是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觉得赚到了一顿大餐，因此而觉得欢欣雀跃，却并没有想太多。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感到不满的。首先殷长宁等人在食堂大张旗鼓，一班的学生固然是高兴了，但是难免也没有看着大餐眼馋的其他班级学生因此而眼热不爽。有些性情直接的学生，有熟人没熟人都直接过来蹭菜了，但是有些胆子不够大脸皮不够厚的，难免就有些不高兴。 这种不高兴也在殷怜的预期之中，倒是并不在意。 不过到了周五当日，本班却也有学生对于这次请客特别看不上，死活不肯去一起吃，因为班干部劝说了好几次，所以殷怜注意到了对方。 然后她心里嚓了一声――她怎么得罪这宝贝了！？ 不肯去吃饭的女生叫朱海婷，长得不是很漂亮，但身姿苗条，样貌清秀，也算是个可爱的女生。最重要的是，她是三年后是中考状元，六年后的高考榜眼，十二年后的高科技精英。 ……简单归纳一下的话，大概就是在殷怜的名单 86.96.29.1 在学校请这种宴席有什么好处呢？非要说的话，拉拢老师和提升学生们的好感，为了接下来的三六年更好过一点是个理由，但是更重要的是积累好风评，获得群众好感度。(.mhtxs棉、花‘糖’小‘说’) 殷怜的同期学生也许不是个个后来都有出息，但是只要其中的一小部分最后出了头，最后对于殷怜来说就是人脉关系。这种人脉关系不会很紧密，但是却是可以用的。 在势利鬼?殷怜看来，就这时期的学生，撇除原本家世出众的人，后来算得上有出息的也就这么几个。普通朋友不是不能交……但是说句实话，地位不对等不能彼此利用的朋友，也就是所谓的酒肉朋友，是不能深究的。 殷怜和朱海婷的关系没有好到“朋友”那份上，但是总体来说，如果十几年拿着老同学的情分，彼此也是能偶尔帮个忙的。这种情况下，平时很不喜欢多管闲事的殷怜难免也要问候上两句。 结果跟班长一交流，殷怜就明白了。 这妹子有点自卑。 殷家兄妹请客，班上学生也不能没有个表示，所以就打算凑钱买个蛋糕。朱海婷家境比较窘迫，班委们也知道，就没收她的钱，也没告诉她这件事，结果伤到了妹子的自尊，现在她闹脾气了，不肯去吃席。 殷怜默了一下，忍不住就盯着朱海婷想，原来这位女博士当年也有这么作这么看不开的时候啊。 朱海婷被她盯得懊恼，忍不住语气不太友好地说道：“你看什么！？” 殷怜便笑说道：“朱海婷，我这里有个打工，你要不要做？” 朱海婷脸色唰得一下变了，猛然站了起来，怒道：“你看不起人怎么着！？” 殷怜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顿时愣住，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干啥了！？” 朱海婷说道：“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走开！” 殷怜很少被人这样甩脸色，当时也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的症结，便开口说道：“我什么也没说，你生气什么！？我零花钱多，你脑子好用，我就是觉得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一下，你这算是什么态度！？” 殷怜没有刻意讨好，但是却不着痕迹地夸了朱海婷一句，听上去语气并不好的对话反而有说服力。(.mhtxs棉花糖小说) 朱海婷最忌讳的就是别人的同情，听她这种毫不做作甚至有点冲的语气，反而愣了一下，然后才问道：“什么意思？” 殷怜说道：“喏，我最近在搜索一些资料，但是做这个太费时间了。你的笔记做得很清楚整齐，应该很擅长归纳整理吧？一页资料两块钱……做不做！？” 朱海婷用怀疑的眼神看了殷怜一会儿，问道：“你不是在可怜我吧？” 殷怜嫌弃地表示：“……你可真麻烦。” 她这种态度反而让朱海婷觉得安心了，说道：“要做什么的笔记？” 殷怜说道：“主要是动植物相关的。我会给你参考书，你也可以用我的电脑上网查资料，笔记要做的内容我会打印给你。” 殷怜要让朱海婷做的资料主要是农业方面的资料。她给了朱海婷一份列表，朱海婷则要从她给的书和网络资料里面查询出详细的列表上动植物的种植养殖方式，包括对土壤的要求，基本的种植注意点，还有对各种疾病的治疗处理方式等等。 这些资料确实是殷怜预备想要搜索查询归纳的，当然雇佣朱海婷做这件事是她刚才突发奇想冒出的主意。对于殷怜来说是个一箭双雕的做法，一方面可以跟朱海婷拉近关系，一方面也节约了自己的时间。 朱海婷就算自尊心有点强，但是在殷怜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可怜同情态度时，也不好对她太过没礼貌，而且因为家境贫困，钱对她来说是真的有难以抵抗的诱惑力。 殷怜小魔女还凑到她耳边说：“我跟你说，可以赚钱你有什么好犹豫的？其实说到底，班里的大家和你都是一样的，花的都是家里的钱。比如说我家里就很有钱，说不定够我花一辈子的。但是就算是这样，我可不要一辈子花爸妈的钱，总要自己赚钱的。自己赚来的钱才是自己的，花起来才舒服，才理直气壮……你说对不对？” 她这话可以说是正搔到朱海婷心里的痒处。她这个年纪的小孩，成绩好，脑子聪明，自尊心又强，偏偏家里穷，最怕的就是别人因为她家里穷而看不起她，所以在为人处世上不免矫枉过正，对于穷这个字特别敏感。 在朱海婷的心里未必没有想过有一天要出人头地，衣锦还乡。她最缺的反而不是钱，而是别人对她能力的认可，对于她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这件事的认可。 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小魔女说话真在理。 于是不知不觉之间，朱海婷就接下了小魔女提供的“打工”，而且忍不住对小魔女浮起了一阵好感。 对此，殷怜的感想是：小孩子真好骗。 就算是以后会变成高考榜眼的小孩子也很好骗。 之后殷怜把参考书和要做的笔记列表交给了朱海婷。虽然朱海婷看到列表的时候有点奇怪这些内容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看到殷怜确实有工作交给她做，而且做起来的时候要求还挺多――比如殷怜要求她给电子稿，要求各种高亮加粗重点清晰。朱海婷家境不好，接触电脑的时间也有限，打字速度并不是很快，为此还苦练了一番。 但是越是辛苦，朱海婷反而越相信殷怜真的是需要她帮忙完成笔记，而不是在同情她。 朱海婷本人是农村人，殷怜的资料里面很多种植技术和农业技术，很多是她家人种了一辈子田也不知道的，反而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自己偷偷另外复制了一份，又觉得不安，最后还特意询问了殷怜是不是机密资料。 殷怜对这个机密资料感到好笑，否认了之后，也容许了朱海婷自己留一份下来，倒是让朱海婷放下了心。 因为有了这个打工关系，朱海婷最后还是参加了殷家兄妹的请客活动。班长很惊奇，询问殷怜怎么把她拉过来的，殷怜便笑答道：“当然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啦。” 班长：“我觉得今天的你好自恋。” 殷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人设有点崩，于是收敛了笑容，只留了些许腼腆的笑意，说道：“我想试着活跃下气氛而已。” ……然而你刚才的语气可是很当真的。 在学校的这场小午宴基本上还是比较成功的，同时也为殷家兄妹扩大了一下知名度。学校里几乎以光速开始流传一班那土豪三胞胎生日的时候请了所有老师和同班学生吃大餐。 别班是羡慕嫉妒恨，殷怜自己班的学生也有很多人把当时的场面拿出来说了又说，倒是让殷怜等人短时间内在学校的名气大涨。 不过相比周五这顿不伦不类的生日宴，周六当日殷家本家的生日宴才是殷怜的社交重点场合。 冰语者游戏组的几人果然被殷长生请了过来。进门之后，几人忍不住开口询问殷淮的所在，问要不要去打声招呼。殷怜抬头看了他们的神态一会儿，就知道他们有话要说，而且猜到了他们想说什么。 她开口说道：“我爸爸妈妈都不在，今天的宴会是完全由我们主持的。” 那程序员妹子便说道：“是这样啊……其实我们今天带了一个网游的策划案过来，本来想问殷先生有没有兴趣继续投资的……” 殷怜听了，就跟对方说道：“我爸爸对游戏之类的东西都不是很感兴趣……” 那程序员妹子愣了一下，顿时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不过殷怜一个大喘气，继续说道：“……不过他对哥哥和我想做的事情都是比较支持的。” 那妹子顿时眼前一亮，然后问道：“殷怜你们有时间吗？” 殷怜笑笑，说道：“我还要接待客人，要不长生你跟大家先去聊聊？” 殷长生确实对对方的策划案有点兴趣，就说道：“那我离开一下。你们要是有事或者忙不过来就叫我啊。” “好。” 这次生日宴之中，殷怜招待的既有同龄人也有成年人，但是总体来说没有身份太了不得的人物，多数都是殷怜和两兄弟的朋友。殷淮如今也早已经越过了需要通过儿女的生日宴来进行社交的阶段，所以对于三兄妹还是满放纵的。 殷怜把宴会安排得像模像样，虽然邀请的人不算太多，她还是根据不同的身份和圈子把人分成了三处进行招待。其中现在的同学一处，以前的朋友一处，另外诸如不灭周飓等年纪较大的人则另外安排一处。 殷怜请人已经是很用心地安排了，大部分人都是她或者两兄弟的朋友，还是比较给他们面子的，也比较有教养，所以即使有人彼此陌生，也能比较有礼貌地相处，整体气氛比较愉快。 但是殷怜千防万防，也防不住两兄弟那边的客人出问题。 中途卫羽跑出来，说道：“小怜小怜！你快过来，你哥的 87.96.29.1 殷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倒是没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但是心里早就装了一张凶残脸。mhtxs[棉花糖小说网] 在别人生日宴上闹事的家伙全部去死去死啊！绝交！如果没有好理由，她绝对要跟对方绝交！ 她气势汹汹地开了门，闯进了行凶双方所在的房间。因为那气势太过强烈，所以她猛然推门进去的时候，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安静了一下。 进屋之后殷怜就稍微收敛了一下气势，然后站在门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但是屋里一片静默，一时之间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跟殷怜解释。 殷怜眼神扫过屋里，发现大部分人还是坐在沙发上的，就几个人站着呈现对峙或者拉架的姿态。和杜文笑明显呈现对峙状态的，是…… 擦！荆佑白！ 喵的，容许殷长生把这两人放上宾客名单就是个错误。 殷怜一看到对峙双方的身份，就猜到双方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起了冲突。她目光一转，果然在两人之间发现了一个看上去很陌生的妹子。 ……啊，为什么感觉“果然如此”呢？ 随后卫羽跟上来，简洁地跟殷怜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形。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事儿。杜文笑和殷家兄妹属于青梅竹马那关系，荆佑白则是中学同学，只是因为彼此父母的圈子有所交集而走得近。 荆佑白来参加生日宴，自己还打包带了个同级的女生。殷怜把同龄的客人分了两拨，这女生本来是跟着荆佑白等人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地摸到了杜文笑他们所在的房间，还跟杜文笑聊上了。 荆佑白抓包两人之后，自然很生气。 殷怜看了那女孩两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得说作为女生，有人为你争风吃醋是件挺爽的事儿，但能不能挑对地方？这群家伙知不知道她接待客人准备各种餐点娱乐准备得都快忙死了！？ 但是殷怜还是忍着不爽撑起一张笑脸，说道：“这是怎么了？” 倒是荆佑白先反应过来――他这时候跟殷怜的关系还不是很熟，也不知道在另一段时间里他还跟殷怜交往过，所以面对这种情况，行为还是比较自我的。 他开口说道：“不关你事！” 殷怜对着荆佑白看了一眼，顿时有些牙痒痒。（.mhtxs无弹窗广告）你们在我的生日宴上闹事然后对我甩话说不关我的事！？ 殷怜真的有些火了。 所以她转头就不理荆佑白，只是对杜文笑问道：“杜文笑，你怎么这样！？我和我哥们一年也就办一次生日，你怎么能在我的生日宴上跟人闹呢！？” 杜文笑其实比较无辜，但他虽然平时喜欢勾搭妹子，但是这回他真没勾搭人，只是看妹子没人理会，跟她聊聊天让气氛不冷场而已。 结果那女生方才不说话，这时候却说话了，抢着说道：“不关他的事，都是我不好！” 殷怜便望向她，然后那小姑娘低头绞手，却又不说到底是自己哪里不好了。 殷怜对小姑娘耍些手段没什么意见，前提是不要自己耍了手段，把麻烦甩锅给别人。所以当她看到女孩这副样子的时候，就有点忍不住胸口的洪荒之力。 所以她就问道：“你是荆佑白的女朋友吗？” 女孩说道：“不……不是。就是朋友而已。” 殷怜就说道：“杜文笑欺负你了吗？” 女孩回答：“不、不是。”一副挺害羞的样子。 说了一堆话，等于什么也没说。 殷怜就说道：“那就麻烦你哄哄荆佑白了，让他别生气了。哪，杜文笑你跟我来，别留在这给我找麻烦了！” 她这样说的时候，倒是露出和杜文笑的几分亲密。 殷怜难得有这种好脸色给杜文笑，杜文笑自然是甩着尾巴欢快地想要跟上去。 殷怜在他靠近的时候，就用力地抓住了杜文笑的手腕，然后对荆佑白说道：“荆佑白你可能误会了，杜文笑对女孩子可能是油嘴滑舌了点，但是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的。他就算对我妈妈也是满嘴甜言蜜语，但是总不可能是想泡我妈妈吧？所以如果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你别放在心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荆佑白最后也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在说话。 殷怜却受不了别人给她这种脸色看。 她对荆佑白和他外带的女生都是一肚子的火，不报复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回头她就找了个女服务员，然后让她其它什么也不用做，这一下午，只要亦步亦趋地跟紧了荆佑白带来的女生就可以了。 “确保她只在我安排的空间里活动，要是她故意去找谁搭话，就上去……算了，不费这个功夫了。”殷怜想了想，却改变了主意，“……跟着她，要是她找人搭话，就上去问她是不是找不到回去房间的路，就说怕她第一次来，别一不小心就又走错了房间。不用在乎语气问题，荆佑白不给我脸，也别指望我让他的女伴有什么好脸！” 她是老板，服务员自然听她的话。 所以接下来对方在宴会上的行动就变得不自由了。 之后闲下来，殷怜又确认了一次餐点的安排，总算有时间跟由论坛上邀请来的几人见面了。 不灭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看上去有点不修边幅，看到殷怜的时候，众人纷纷跟她打了声招呼：“殷小姐。” 殷怜就说道：“不用这样，我年纪小，叫我殷怜就好了。说起来大家都是网友，态度上自在一些就好。” 不过话是这样说，殷怜这次邀请来的却全部都是论坛上比较有影响力的人物。论坛创建不久，人气都是从各处拉来的，也就是说这些人如果不是现实中有真本事，那就是在网上有一定的影响力。 “大家正在聊站长的事情呢……听说殷怜你和店主是朋友，能不能给我们说说店主的事情。说起来今天店主有没有来？” 殷怜说道：“没有，他挺忙的。”殷怜这样说着，视线在房间里的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算了。 这次在论坛上邀请了好些成员，大部分都少则比殷怜大七八岁，多则一轮有余。他们彼此之间聊得倒是挺愉快的，但是殷怜这个东道主的存在感就很弱了。 她的年龄还是太小了一点，难免难以让人重视。光从语气上就可以发现了，这些成员在面对殷怜的时候有种哄小孩的慈爱语气。 不过好在一开始那长幼有序的气氛也就维持了一小段的时间，很快地一群人就有点没大没小了。殷怜故意找了个机会跟不灭说了一会儿话。 不灭看到她的时候倒是挺惊讶的，之前殷怜特意通过网络把“自己”介绍给了不灭认识，但是因为不灭对幻影店主的定位是个颇有见地的御姐，所以本以为殷怜也是个二十七八的大姐。 结果是只萝莉。 他见到殷怜之后一直在揣测殷怜跟店主的关系，如今两人坐得近，忍不住就打听了起来。殷怜见他转弯抹角试探得辛苦，就想调戏调戏他，说道：“如果你问我跟幻影店主的关系嘛……” “可以说我就是十年前的她，她会是十年后的我。” 哇塞。不灭被这回答惊住了，顿觉十分中二且有逼格。 中二到他竟然无言以对。 殷怜看到他那种看中二病的眼神，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如果是十年后的我向你购买一部小说的影视版权，不灭你会不会有合适的角色给我？” 不灭还以为她是替店主问的，便仔细端详了她一番，说道：“肯定有！” 然后他偷偷摸摸，小小声地问殷怜：“你幻影姐姐有没有男朋友啊？” 殷怜：“……” 这也太现实了吧？ 殷怜说道：“……你还是先努力变成大作家吧。” 别说不灭现在这条件，就是十年后他那条件殷怜也不一定看得上呢。但是考虑说出来太破坏两人之间的友情了，殷怜决定还是婉转点。 不灭仔细想想，也觉得彼此之间差距有点大，倒是不问这个问题了。 之后聚会还在继续，殷怜看着一群军事发烧友在那里面基面得兴奋，没有几个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就偷偷戳了戳周飓的腰。 “……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我的藏品？听说你很喜欢宝石来着。” 周飓不知道这是小红帽的引诱，还以为遇到了同好。他虽然不觉得殷怜能有什么珍贵的藏品，但是殷家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也说不定殷怜就收藏了什么好东西呢。 这么一想，周飓就被成功引诱了，说道：“好。” 于是殷怜就带着周飓拐啊绕啊，最后到了一间小书房。她打开门之后，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特质的小皮箱，然后在周飓面前打开。 然后周飓就长大了眼睛。 小皮箱之中是内嵌的特制玻璃分隔，一共十五个分隔，每个分隔之中都躺着一颗极为漂亮的宝石，虽然体积依旧不大，但其质地和价格跟用来作为奖品的那些相差无几。 ……为什么连一只刚读初中的萝莉都比他有财力？周飓贪婪地望着箱子里的漂亮宝石，一瞬间觉得几近目眩神迷。 魔鬼就凑近他耳边，说道：“怎么样？如果你以后在网上给私家店打工，五年之内 88.95.02.1 殷怜说道：“当然是真的。[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我说这种谎干什么？” 周飓顿了一下，才问道：“打工的意思是要我做什么？” “你如果问具体的，大概就是让你帮忙设计一些机械。原理上可以要求的比较奇怪，你可以当做是虚拟世界观要求的设计……但是我们要求的设计一定要是可用的，至少在我提出的假设下，原理可以自洽的那种。” 周飓说道：“我好像听懂了……一半？” 殷怜说道：“其实是一个游戏的设计啦。我们希望设计一个在物理和化学原理上完全能够自我解释的游戏世界，你大概要负责这个世界的机械设计，机械的难度不会很高，应该都会是一些常用机械，比如纺织机，旧式打印机之类的，但是可能要设计成符合游戏里世界观的样子……比如说可以用魔法力量驱动之类的。” 周飓还不知道殷怜所说的魔法力量那就是真的魔法力量，只是听她这样描述，只是为一个游戏设计机械的话，感觉也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事情，想了想就答应了。 他问道：“……那宝石……” 殷怜说道：“你走的时候，我会拿一颗让你带走……就算是预付的定金吧。不过呢，如果你设计得不好，机械制作出来之后在符合条件的环境下不能自己运转，我可是有权利打回设计让你重来的。” 周飓感叹道：“你们做什么游戏？这么用心？” 殷怜说道：“总之，先说同意不同意吧。” 周飓说道：“可以，这很公平。” 殷怜顿时笑了起来：“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之后周飓走的时候，殷怜果然让人把宝石送到了他的手上。这番作为本来应该挺显眼的，但是因为殷怜给一众网友每人都准备了小纪念品，所以周飓收到的宝石和纪念品一起装在巴掌大的小袋子里，反而并不惹人注目。 殷怜觊觎周飓的才能已久，非要说的话，按三十万年薪来聘用一位机械设计师也不算太过高昂的价格，不过其中还是有很大不同的。第一就是殷怜给出的工作难度不是很高，而且兼职的性质十分浓重，第二是周飓的年纪偏轻，技术水平却是比一般普通同行要高上一些的。殷怜要的并不是对方随随便便仿现有的器械炮制出一些随便的废纸，而是真真正正为自己量身定做需要的机械。[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设计上是不是足够用心，那是只有设计者和使用者才会体会到的事情。所以殷怜宁愿多花费一些成本，也要勾住周飓。 而且以宝石作为报酬，对于双方都是有益的。殷怜最不缺的就是宝石，周飓则是沉迷于这类收藏品。这东西在一般人眼中，价值多少就是多少，但是在周飓看来，在原有价值上恐怕还要上浮个30%。 毕竟人家算的是售价，他算的是买价。 殷怜送走一众网友之后，这头的宴会却还在继续之中。这时殷长生也陪着冰语者游戏组的人走了出来，他对殷怜说道：“小怜，我觉得这个游戏挺有趣的。” 殷怜便问道：“什么样的游戏？” “航海类型的，但是跟之前的大航海类型游戏有点不一样，更加像是大航海结合了孢子，三国志一类游戏的结合体。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想做一个航海和中国风结合的骑马与砍杀类型的游戏。” 然后殷长生就简单地给殷怜介绍了一下游戏内容。 这是个跟骑马与砍杀一样有着高综合度的游戏，一开始是arpg的设定，四处游历升级打怪做任务赚钱，然后在达到一定条件之后，可以买船开启航海模式，开店开启策略经营模式，甚至可以通过某种途径，自己建立城市或者占领一座城市。 与孢子不同的是，这三种不同层次的游戏方式是共存的，玩家随时可以在不同模式之中进行切换，享受不同的游戏乐趣。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殷长生说道：“那我就去试着跟老爸说了？” 殷怜笑道：“加油！” 她还是稍微知道一点做游戏是件多麻烦的事情的。殷怜虽然挺喜欢玩游戏，但是却绝对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殷长生喜欢干这个最好了，等他们做好了游戏殷怜正好可以玩现成的。 幸好殷长生不知道她心里的念头，否则殷怜又要崩掉自己在自家兄弟心中的人设了。 兄妹俩这边正说着话，胡思琳就从一边的屋子里推门出来了，而且一副累爱的模样。殷怜便抬头问道：“怎么了？” 胡思琳看了殷长生一眼，一副充满警惕的样子。 殷长生莫名其妙，殷怜却已经接受了胡思琳发出的信号，跟殷长生交代了一声，然后带着胡思琳进了另外一间空房间。 胡思琳本来就不是能憋的人，一进屋就忍不住聒噪开了：“那女生什么来头啊，烦死了！她到处找人套近乎啊，她还跟人说你的坏话，说你把客人当贼一样防着啊……殷长生殷长宁请的这都是什么破烂朋友啊！？” 殷怜便回答道：“……她不是长生长宁的朋友啦。” 胡思琳顿时愣住：“那她是谁请来的？” “荆佑白打包外带来的女生。这次就算了吧。”殷怜回答道，“下次我要是看到荆佑白在名单上，我就让殷长生自己去办生日。” 那女生是荆佑白带来的人，而荆佑白是殷长生请来的客人，非要说的话，殷怜跟那女生和荆佑白都没什么交情，所以她也不好当面跟人家撕。不过这种时候迁怒殷长生，简直是太过有道理的做法。 胡思琳：“……”你这到底是你哥面子还是不给他面子啊？ 然而虽然这么说，离开书房之后不久，殷怜还是很快遇上了那个女孩叫岳安晴的女孩，而且这回是她主动凑上来找殷怜说话。 “今天玩得很开心，多亏了殷怜同学你们的安排。我想跟你家哥哥们打声招呼再走，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她的这个反应和之前完全不同，胡思琳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然后皱起了眉头。 殷怜说道：“应该在忙。同学你要走了吗？那你先走吧，我会帮你转告长生的。” 岳安晴顿时被噎了一下，但殷怜笑得甜美，也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无意。她想了想之后，继续开口说道：“我现在还不走，就是想要过来打声招呼，免得待会儿没机会。” 殷怜也作浑然不知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同学你太客气了。”然后一转头就问道，“荆佑白同学呢？他没有跟同学你在一起吗？要不要我让人去找？” 岳安晴脸色顿时一变，也不知道殷怜这句话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却是不好再试图跟殷怜套近乎了，于是立刻说道：“不用，我知道他在哪儿。我就是来……打声招呼。” 等岳安晴离开之后，胡思琳顿时一脸不忿，在她背后扮鬼脸，咬牙切齿说道：“两面三刀！假惺惺！” 然后她才紧张地转过头来，对殷怜说道：“殷怜！我没骗你，她刚才真的说你坏话了，我觉得她是故意的！” “我知道。”殷怜赶紧安抚道，“我当然相信你了。” 胡思琳虽然喜欢打听八卦，但不是个心机重的女生，而且她对殷怜是真的交心，平常不管多么私密的大小事情都跟殷怜说，殷怜可喜欢有这么个小耳朵了，自然不能让她觉得心凉。 所以她靠近胡思琳，靠着对方的肩把头凑近说道：“那个女生啊感觉上就很势利，很会见风使舵，我才不喜欢跟这种人当朋友呢。但是今天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我要忍住，得让宴会平平安安地结束了。” 胡思琳听她这样说，想了想，说道：“今天一直看你在那里转来转去，感觉累不累啊？话说明明是你的生日，感觉你却忙得不得了，好辛苦啊。” 殷怜顿时笑了。享受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相应的契机才能完成的。 她今天的收获可比区区一个生日要大多了。 生日结束之后，殷怜给周飓发布了第一个任务。这个任务里，她给了周飓一个简单的设定――假设是中世纪末的大航海时代背景，但是工业革命还未开始，各种技术也没有大规模发展起来，但是类似于欧洲的大陆上已经有人获取到了土豆和番薯……殷怜希望周飓分别以人力和水力作为动力，设计出五种可以对土豆和番薯进行加工的机械，而且需要是当时的工艺可以完成的设计图。 这个要求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不难是因为土豆和番薯的加工工艺本身就相当简单，就算要求得再细致一些，也不过就是研磨，炊制，塑形等等程序。说不简单，是因为殷怜的要求之中有一部分是周飓本人也一时不清楚的――比如说土豆和番薯能做什么，中世纪的工艺水平到底发展到了哪种程度，等等。 好在这些都是可以查询的内容，周飓在一番搜索之后，还是理出了大概的脉络，然后对之进行了设计。 而在这段时间里，荒岛上也正式开始了开发。基地方面一边在每日探索周围的海域，测绘地图，一边也在经历各种不同的战斗。 因为殷长生的纠缠，殷怜和殷长宁不太能找到机会穿越时空门，但是殷怜才不会轻易认输呢。她果断把殷长宁当做诱饵扔给了殷长生，然后自己到了岛上。 结果没想到刚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岛上出了事，实验 89.95.02.1 殷怜看到这场景的时候隐隐约约已经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后进去一问，果然不出其然。[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裘靖安这次带人出海，遭遇了之前没有预想到的巨大怪物。 虽说众人最后还是成功地诛杀了怪物，并且安全地返航，但是受伤的人却也不少。更要命的是，裘靖安和方醒还发生了严重的争执。 这一次的伤亡对于裘靖安来说可以说是在预料之中也可以说是在预期之外。预料之中是因为他在多次带兵与本地的凶兽交手之后，已经预期到迟早会遇到仅凭现今的武器力量难以对付的兽类。预期之外是因为裘靖安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为此，裘靖安和方醒才争吵不休。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不使用重武器的话，我们的士兵会非常危险！你以为这些天上飞的海里游的怪兽是我们用7.62mm的子弹就可以解决的吗？你知不知道那些怪物的皮肉有多结实！？” 裘靖安的语气比较冲，方醒便也皱紧了眉头，回答道：“我知道这边的怪物很麻烦，我也没有说不给探险队配备重武器，只是要限制重型武器的数量而已。而且我需要裘将军你向我保证，尽可能保证减少热武器的使用。” “这个岛屿是真正还没有受到污染的天然岛屿，也是目前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栖息地，附近的岛上要么缺少淡水要么环境不适合人类生存，我不希望因为重武器的大量使用而污染到附近的水域……” “但是方总你有没有意识到，现在我们的士兵在不使用重武器的情况下要对付这些怪物根本就是以卵击石，结果你还要强求保证原生态的……” 两人在那里吵得天翻地覆，周围却几乎没有人做声。士兵们要么就是在处理伤口，要么就是在被处理伤口，还有研究员在匆匆忙忙地检查和配置药物，谁也没插入两人的争端。 最有意思的是路东瓷，他在那里看一本生物大图鉴，完全不理伤员也不理吵架的两人。 殷怜看了看掐架的两人，然后悄无声息地跑到了路东瓷的身边，说道：“路哥，你怎么这么悠闲？都不用去帮忙吗？” 路东瓷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就继续去翻书了，一边说道：“没事儿，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殷怜说道：“方叔叔和裘叔叔在吵架哎，你也不去拉架吗？” 路东瓷说道：“拉不了，这事儿得他们自己吵出结果，否则不管谁说什么都没有用的。方哥想要维持这个区域的自然环境，裘大哥心疼他的士兵，这是原则性的问题，调节不了。” 殷怜听了，心想路东瓷这还看得真清楚。她忍不住又开口问道：“那路哥你是怎么想的？你就没点自己的想法？” 路东瓷愣了一下，然后问道：“我？” 殷怜说道：“你觉得该不该用到重武器呢？” 路东瓷想了半天，结果却说道：“我怎么想没所谓吧？”然后又要低头去看书。 殷怜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样我下次不给你分好吃的啦。” 路东瓷无奈，只好放下书说道：“我是真的觉得无所谓。怎么说呢……就本质上来说，科学是反自然的，殷怜你懂吧？” 这么说倒也没错。 殷怜点了点头。 路东瓷便说道：“但是科学又是顺应自然的。说到底，它是对于自然规则的一种运用，武器也好，环保设备也好，都是这样。” “所以不管怎么样，其实方哥和裘哥的决定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就是需要做的研究的不同而已。重武器使用之后只要注意一下回收处理，其实造成的影响也可以很小。当然，目前还很难使负面影响减低到0%，不过也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大自然本来就会自我净化。” 殷怜说道：“……你这些话怎么不跟两位叔叔说？” 路东瓷说道：“不用说，他们都是大人物，道理都是懂的，个人立场不同而已。我现在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顺便等他们的决定就行了。” 殷怜看他一直在翻生物图鉴，就开口问道：“路哥你一直在翻生物图鉴，是不是想从同类生物的特点之中分析出那种动物的弱点？” 路东瓷听了，愣了一下，才说道：“你还挺聪明的啊。” 殷怜便说道：“难道我原来表现的很笨吗？” 路东瓷顿时笑了，说道：“没有，殷怜你一直都挺聪明的。”然后他关上图鉴，说道，“其实看这个的参考意义不大，这边的生物和我们自己的世界差异性太大了，没有多少参考的价值。我更多的还是想看看在古代的时候一些人是怎么对付大型野兽的……不过我们目前看到的这种‘大型’还是有些超出预想了，估计也参考不到什么。” 殷怜想了想，说道：“其实吧，路哥，我觉得这些光那个水怪的话……”她停顿了一下，虽然觉得有点狂妄，还是开口说道，“……没那么难对付。” 路东瓷：“……你有办法！？” “嗯，我有一个想法，如果说的不对，路哥你就无视好了。” 路东瓷：“先说！” 殷怜便说道：“你看那个水怪，它看上去并不是鱼形态的，长颈尾巴和肉鳍，说明它要依靠这些部位进行活动和游水。” “冷兵器时代，古代猎人对付大型野兽一般都是要设置陷阱来辅助捕猎的。” 路东瓷听了，插嘴道：“但是在海上或者空中我们是很难设置陷阱的，尤其是这么大型的陷阱。” 殷怜说道：“既然都有使用重武器的打算了，为什么不能配合使用陷阱型的武器呢？” “路哥，这么说吧，这种水怪按照造型来说，是要活动四肢才能游动的。如果我们用带带刺的铁网罩住它，然后用特质的枪炮把铁网连着钩锚直接射入海底，那么怪物就会被控制住活动范围，甚至于如果铁网紧一点，它就很难继续移动。这样的话可以等它力竭，或者安全麻醉之后再带回来了。” 殷怜说的办法还是有可行之处的，而且操作起来也比较简单。铁网的发射技术难度不高，而且要求的精确度也不高，如果能对着怪物进行范围性地发射，只要确保四个角的发射位置能笼罩住怪兽就行了。 在目前的情况下，如果发射固定铁网的铁锚和发射重武器所需要的配置不会相差太远，但是前者最大的好处在于大体上还属于冷兵器范围的设计，不会太过污染环境。 路东瓷思考了一会儿，倒是真的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了。不过殷怜说得还是有点太简单了，她并不懂具体的武器设计和陷阱原理，说的只是大体的结构。 不过基地是有专门这方面的专业人员的，路东瓷过去了之后，跟对方聊了一会儿就开始双双进入了工作状态，殷怜就在旁边偷师。 虽然说想法是殷怜提出来的，不过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对方比她更专业了太多。殷怜也不多嘴，只是站在那里围观，就学到了很多东西。那研究员看她对这个好奇，就随口给她解释了两句，殷怜顺势问了一些可以拿来作为参考的专业书籍，研究员也给她做了推荐。 接下来的时间，殷怜就去看了一下和殷长宁一起移植过来的植物。这些植物里面有长势快的，也有长势慢的。 殷怜看了一下，给长势迅速的一些蔬菜都拍了照，然后计划着若是可以的话，就针对这种见效快速的植物进行针对性地大规模种植，到时候看看殷淮能不能有什么安排。 之后基地采取了殷怜建议的陷阱式武器，裘靖安听说是殷怜的建议之后，难得正视了她一下，没有继续把她当做不懂事的小孩看待，还赞扬了她头脑灵活。 虽然这种赞扬还是带了些许对于小孩子的夸赞味道，但是殷怜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应该还是稍微成熟可信了一点，也算是好事。 虽然放学后在各个空间窜来窜去，但是在学校的时候殷怜还是比较老实的，依旧摆着她优等生和大小姐的架子。但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天走在路上，岳安晴迎面走来，竟然突然就跟殷怜打了个招呼。 殷怜没有防备，突然中招，不得不也微笑着跟对方点了点头。 然后她的脸色就有点古怪。 同行的女生见这情景，就问殷怜：“你们认识啊？” 殷怜就笑着回答道：“见过一面。她是我哥哥一个朋友的好朋友。” 女生：“……” ……妹子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拐弯抹角的关系？直接说不熟也不会有人哭给你看的。 不过那女生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说道：“岳安晴挺厉害的。你知不知道她以前拍过童装广告？据说她妈妈是一家广告公司的策划员，她经常去她妈妈公司，后来就被人看上拍了个广告。她在我们学校挺有名的。” 这个八卦殷怜倒是不知道。 不过一个广告对殷怜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所以殷怜也没放在心上。却不料紧接着，岳安晴却跟 90.95.02.1 虽说是套近乎，但是岳安晴做得并不是很明显……至少对于一般学生来说，她看上去并不是很刻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就是路上遇见微笑着打声招呼啊，又或者在一同上体育课的时候过来表示想跟殷怜一起活动啊，在洗手间遇见的时候把殷怜从头到脚夸一边啊…… ――去你的不明显！ 一向以殷怜死党自居的胡思琳直接就想掀桌了！ 她作为一个自家死党的脑残粉，早就看穿了那个女生的真面目！她不就是想勾搭殷怜吗？她不就是看自家死党有才有貌还有财吗？胡思琳撩起袖子，决心决不让对方得逞。 接下来的时间，凡是胡思琳在的时候岳安晴过来搭讪，胡思琳就全给顶了回去。一来二去，岳安晴面子上过不去，也就不怎么过来搭讪了。 胡思琳跟只被抢了心爱的毛线球于是竖起毛来嘶声吼叫试图吓退敌人的小猫一样，但是殷怜却知道，其实她想的跟岳安晴所求的完全不同。 同类最能看穿同类，岳安晴的做法其实跟前世的她差不多，也就是想跟她交好然后混进他们这个圈子而已。十几岁的女孩子正走在某一个分界线上，有些还在沉迷洋娃娃换装人偶和过家家，有一些则已经情窦初开知道跟喜欢的男生示好……还有一些就是岳安晴或者殷怜这种心机女。 这个年龄的女孩已经知道和谁往来对自己更有利。这跟普通的势利又不一样，一般的势利态度是对于有用的人和没有用的人两张脸，但是殷怜光是探听岳安晴在学生之中的风评就知道，她的层次还要更高一点。 比如说岳安晴夸赞殷怜的那些话，表演的成分有三分，但是剩下七分的语气是非常真诚的，也就是说她是真心在赞美殷怜。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岳安晴的“演技”已经算是很出众了，但是殷怜还是能分辨出来她说的话之中那几句表演的成分更重而那几句是真心实意。其中一半归功于她察言观色的能力，另一半就在于，殷怜有过类似的经历。 比如说，她以前也曾经费尽心思找了荆佑白一百零八个优点，也只有在这些优点的铺垫下，她才能最终在一众女生之中脱颖而出，成为荆佑白心中那朵遗世而独立的白莲花，始终把荆佑白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直到不需要对方了为止。mhtxs[棉花糖小说网] ……至于随着那一百零八个优点被翻出来的一千零一个缺点什么的，殷怜就尽量不去回忆了。 不过殷怜仍旧觉得很奇怪……岳安晴既然都跟荆佑白勾搭上了，要混进殷长生他们那个圈子应该很容易才对，故意来跟她套近乎干什么？ 殷怜想了一会儿，没想通，最后就不想了。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人生和经历，殷怜跟岳安晴又不是很熟，想要凭空猜到对方的想法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只是努力试图回忆了一下岳安晴这个名字，想要从记忆深处挖出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至少判断一下这个女生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出息，又或者有没有不好的传闻。 无奈回忆了半晌，殷怜也没有找到属于这个名字的记忆。哪怕她尽可能地从荆佑白的方向去回忆，也没能回忆起些微关于这个女生的记忆。 她甚至无法判断中学时两人之间是否见过面，有没有过交集。 ……大约是对方的存在那时候在殷怜的认知之中还是“没用的讯息”吧。 这也没办法，那时候她的处境也不好，日常生活过得都像拼命一样，这种情况下光是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就费尽心力了，自然没有心情去关注别人的八卦。 既然没有信息就算了，殷怜想。如果对方之后继续来接触的话，到时候再判断一下具体的情况，决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吧。 不过虽然这样说，岳安晴却很显然没有曾经的殷怜有魄力，被胡思琳干扰了几次之后，就没有再来主动接触殷怜，反而很快跟五班的另一个女孩交上了朋友。 那女孩的身份殷怜也知道，她是国内一家大型连锁商场副总的女儿，殷怜跟对方也算是认识。不过秋璐琳只是家世不错，本人也不算什么有能耐的人，所以殷怜跟对方没什么交情。两人的人生规划差了十万八千里，秋璐琳不是什么有野心的女生，殷怜跟她说不到一块去，就算她有能力哄住，却也没心情一直哄着。 不过岳安晴却很快跟对方交上了朋友，而且一直相当有耐性地哄着对方，很快就跟对方打得火热。 所以殷怜就猜出来了，岳安晴想要的是一个有足够分量的，出身上流社会的女性朋友。 啧，殷怜心想这女生显然没有她那么豁得出去……十几岁的女孩子，跟同龄的男孩要好与跟同龄的女孩要好确实情况完全不一样。后者比前者要安全许多，也不容易传出负面的流言。 嘛，反正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啦。 过了一段时间，殷怜果然听说荆佑白在一起的女生又换了。她几乎同情起这个前男友来了――感觉他只是一直被利用从未被超越。 可怜的孩子。 也是求仁得仁。 周末的时候，胡思琳约殷怜去看电影。殷怜本来不是很想去的，但是想到胡思琳这段时间炸毛得厉害，就还是去了。 殷家兄弟这次倒是没有一起，主要是胡思琳的喜好跟他们相差太远，殷怜倒是不管哪种风格都可以欣赏。 司机把她们送到电影院门口，然后去停车。下车之后，胡思琳突然停顿了一下，做了个嫌弃的鬼脸表情。殷怜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结果却什么也没看见，便问道：“怎么了？” 胡思琳说道：“看到岳安晴那个讨厌的家伙拍的广告了！” 殷怜扫了一眼，然后果然看到了广告。那是为一款知名童装品牌拍摄的广告，广告牌上岳安晴的模样活泼可爱，而且看上去……竟然有几分眼熟。 殷怜看了半晌，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这份眼熟的来源。 不过思考到一半，她突然抬起头来，转头往后望去。 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不过街上人来人往，就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而多看她两眼的人也不少，回头率本来就杠杠的，被偷看率自然也不低，根本就分辨不出来那种被人盯梢的第六感到底从哪儿来。 殷怜扫了两眼没有结果，却决定之后要小心一点，然后就拉着胡思琳进了电影院。 而在她身后不远的酒楼之中，中年男子有些讨好地询问眼前的男人：“怎么了？” 邱璧和说道：“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孩子。”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说道：“小孩吗？是认识人家的孩子？” 邱璧和笑答道：“应该不是……跟一个我很在意的女性长得有点像。” “哦。”那中年男人听了，露出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说道，“想必是个漂亮女孩？女孩子长得很快，过几年就变得如花似玉了。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跟邱先生可以说是正相配。” 邱璧和说道：“目前没有这个心思，我还是很专情的。” 中年男人却没有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儿，他在大学城附近的公寓里也养了个女大学生，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本人的学历也不错，算是高材生。 不过当中年男子投给邱璧和一个会心的眼神时，邱璧和心里却是带着嘲讽的。他眼光高得很，跟中年男子这种只要是个鲜嫩的女孩就受不住诱惑的家伙根本就不一样。 邱璧和喜欢的女人，不但要有美貌，还要有智慧和强烈的意志。青春谁都有，对那些老头子来说可能很有价值，对于仍旧年富力强的他来说却并没有多少价值，以他的人品相貌，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愿意来投怀送抱。 邱璧和的要求可比这群脑满肠肥的家伙高太多了。 只不过他在乎的那个人，现在却是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邱璧和想到这里，笑容便淡了下去。 他目光望向了窗外街道对面的电影院，有一瞬间倒是想要去逗逗那个看上去跟季湘君气质神似的小姑娘了。 之后殷怜跟胡思琳牵着手从电影院走出来的时候，就一眼看见有个发光体一样的男人依靠在一辆豪车旁，对着两人微笑。 ……邱璧和！？殷怜没想到这时候会在这个地点看到这个人。 她很是惊讶。 但是即使如此，殷怜也没觉得对方是在等自己。就算邱璧和中意自己这一款，殷怜至少确定对方并不是恋童癖，应该不会对个才上初中的小姑娘下手。 却不料胡思琳紧张地拉了拉殷怜的手，说道：“小怜！那边有个帅哥走过来了！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殷怜一看，就发现邱璧和好像真是向着她们走过来。她觉得奇怪，但还是纠正了一下胡思琳：“什么帅哥？明明是帅大叔！” 胡思琳说道：“他看上去很年轻啊……” 年轻个头！？邱璧和跟殷淮是同龄人，现在至少都三十五岁了。要知道二十五岁的路东瓷殷淮都逼着殷怜叫叔叔呢。 91.95.02.1 邱璧和走近之后，开口便对两个小姑娘说道：“发现两个小美女。mhtxs” 还真是来找她们的。殷怜看着邱璧和的眼神顿时很复杂和微妙，说道：“帅大叔你好啊。”邱璧和嬉皮笑脸，她便也嬉皮笑脸。 说句实话，殷怜虽然对邱璧和没什么想法，但是大体上她还是挺感激邱璧和的。毕竟她以前还未能脱离殷家独立的时候，邱璧和着实帮了她不少。 但是那种忙对于邱璧和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而且殷怜知道邱璧和跟殷淮原本就有些仇怨，早先之所以出手更大的可能性可能只是为了找殷淮的麻烦。 不过这一世殷怜和殷淮的关系还不错，加上她已经知道自己才是殷淮和季湘君的亲生女儿，她自然不会再跟邱璧和站在同一阵线。 关于这一点，殷怜觉得对邱璧和挺抱歉的，但是嘛……她总归还是分得清亲疏的。 她只是意外于会这么早遇到邱璧和，前世这个时候她可并不认识对方。那是殷怜十六岁之后，邱璧和才找上门来，自称是她母亲的朋友…… 回忆到这里，殷怜突然皱了皱眉。 她突然意识到，邱璧和早期一直自称是方百合的朋友，所以他跟方百合……是什么关系？ 殷怜还在思考之中，邱璧和却已经开口说道：“我是河清海晏的工作人员，最近我们河清海晏正想拍一个广告，需要两个漂亮的小姑娘当演员，我看你们两个就很适合。这是我的名片，小美女们要是有兴趣的话，在一周之内可以拿着名片到河清海晏来找我，跟爸爸妈妈一起来也可以。” 殷怜愣了一下，才和胡思琳一起接过了名片。 胡思琳刚才还在羡慕岳安晴能够拍广告呢，没想到马上自己也得到了机会，顿时兴奋极了，忍不住就开始冲着殷怜挤眉弄眼。[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殷怜看她这么兴奋，顿时有点纠结。她可清楚得很，邱璧和根本就是河清海晏的老板，而不是什么员工。她虽然不确定，但是多少有点怀疑邱璧和是看上自己了，虽然这个念头是有点自恋。 四十出头的邱璧和看上十□□岁的殷怜，那最多算是忘年恋，但是三十多岁的邱璧和看上十二三岁的殷怜，那叫做犯罪。 殷怜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虽然勉强接过了名片，但是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邱璧和确实没有看上目前还是个萝莉样的殷怜。他只是看到跟当年的季湘君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爱屋及乌地有些怀念罢了。 殷怜看了看邱璧和名片上的电话，发现电话号码和上辈子已经完全不同。她想了想，还是把它收了起来――虽然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没什么用得上邱璧和的地方，但是对方好歹也算个人物。 殷怜未来可是要当大人物的，绝对不会嫌弃可用的关系太多。 但是广告就……殷怜对于邱璧和的提议没什么兴趣，一来她至少有八成确定邱璧和口中的广告现在还不存在，剩下的两成则是广告或许正好存在，但也不一定真的缺小演员。 二来作为殷家女儿兼重生人士兼开了金手指的外挂党，她还真不稀罕一个广告。 不过她扫了一眼胡思琳，妹子正眼巴巴地望着她，看样子是真的对于拍广告很有兴趣。但是殷怜心里十分明白，这姑娘做大小事情都以自己马首是瞻，如果她拒绝了广告的拍摄，胡思琳就算再想拍，恐怕也会放弃。 啧……真麻烦。 殷怜想了一下，觉得没背景的小姑娘想当明星那是很考验意志和运气的，而且胡思琳看上去也不像很能吃苦或者天赋惊人的类型，如果胡思琳连独自做决定的勇气都没有，还是让她来直接打破对方的梦想吧！ 于是她在收了名片之后，就挥挥手告别了殷淮，颇为高傲地说道：“我回去考虑考虑。” 小姑娘抬着下巴，故意学习成人一般做出的高傲神态实在让人忍俊不禁。这么一看，邱璧和又觉得殷怜不像季湘君了，顿时笑笑放她们离开。 等到离开邱璧和的视线之后，殷怜收起了名片，然后就回复了平时的表情。胡思琳忍不住就开口问她：“殷怜你要去拍广告吗！？” 殷怜十分坚决地回答道：“不感兴趣。” 胡思琳听了，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说道：“拍广告耶！如果你拍了广告，肯定能比岳安晴更有名！” 殷怜便说道：“我知道啊。” 胡思琳一时没理解。 殷怜说道：“我没必要跟岳安晴比啊。” 胡思琳听了，顿时有点失望，说道：“这样啊。” 殷怜看她失望的表情，便开口说道：“如果你想去拍广告，也可以打电话给他吧。他不是也给了你一张名片吗？” 胡思琳却说道：“算了吧。我就是个配菜，我又不是没照过镜子，殷怜你比我漂亮太多了，那个人看上的肯定是殷怜你啦，如果你不去的话，人家是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的啦。” 她太贬低自己，反而让殷怜皱了皱眉。她便安慰胡思琳道：“思琳你很可爱的，长得也很可爱，但是性格更可爱。” 胡思琳被她这么一哄，顿时高兴了起来，伸手抱住殷怜说道：“那殷怜你要一直跟我好哦。其他女生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可以跟她们好，但是一定要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 小孩子的占有欲。 虽然心里这样腹诽了一句，但是殷怜还是笑着应了。 之后殷怜便放置了那张名片。她没打算联系邱璧和，毕竟殷淮和对方的关系并不好，殷怜现在也还没有什么可以跟对方合作的地方。她很随意地把名片丢进了自己书桌的抽屉里。 结果过了几天，殷怜洗澡的时候，季湘君突然敲了敲浴室的门，抬高声音开口问她：“小怜，你的学生证在那里？妈妈要给你办个保险，需要用一下。” 殷怜关了水，隔着磨砂玻璃门回答道：“在书桌中间的抽屉里，妈妈你自己拿吧。” 季湘君便自己打开抽屉找了起来，却淬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张名片。邱璧和的名片做得可以说是相当骚包，一张黑色底色的金属名片，中心是烫金的字体，只写了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那名字何其熟悉和刺眼，瞬间就让季湘君一惊。 她伸手就把那张名片拿了起来，有一瞬间很想直接把名片拿走，但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她作为母亲，不想让女儿觉得自家母亲不尊重自己，会擅自动她的东西。季湘君紧紧咬着下唇，握紧的左手中指甲几乎刺进肉里，匆匆找出了殷怜的学生证，然后就快步地走出了房间。 等离开了殷怜的房间之后，季湘君就拿起了手机，想要给殷淮打电话。或者是因为气怒，她的双手都在发抖，短短几个键生生按错了好几次才终于打通电话。 殷淮正在进行商务会餐，接到电话之后，开口说道：“湘君？你稍微等一会儿，我们这边最多再过十分钟就散了，我很快就会回家。” 却不料妻子的声音里面带着惊慌，说道：“我不是要说这个！殷淮，我在小怜的抽屉里发现了邱璧和的名片！他还想对我的女儿干什么！？” 殷淮顿时愣住。然后他也顾不得商务会餐和客户的事情了，跟手下交代了几句，就匆匆走出了酒店。他在电话之中安抚了季湘君几句，然后就匆匆赶回到了家里。 殷淮回来之后，就开口向季湘君仔细询问了一番具体的情况。季湘君简单地说了一番，殷淮便说道：“你先不要急。这事你还没问过小怜吧？” 季湘君说道：“还没有。我在她抽屉里发现的名片，不好直接去质问她。这孩子心思听敏感的，我怕她会觉得我不够尊重她。” 殷淮愣了一下，然后也迟疑了一下。 其实殷淮也好季湘君也好，对于殷怜的态度都是比较小心翼翼的。虽然这么些年过去了，但是亲子关系至今也没有到像是真正的父母子女那样肆无忌惮的地步，一个是因为殷怜从小就乖巧，几乎从来没有做过让父母觉得生气的事情，另一个则是殷怜毕竟小时候受过方百合的虐待，季湘君生怕大一点的动作就会引起殷怜那时候的回忆，所以殷淮跟儿子们之间还会偶尔有拍拍打打的打闹，对于这个女儿却是连摸个头都是小心翼翼的。 殷淮想了想，最后说道：“你什么也先别做。我先试着跟小怜沟通一下，看看情况。” 季湘君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邱璧和那里……” 殷淮表情可怕，冷笑道：“我会解决的。”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殷淮就开口对殷怜说道：“小怜，昨天你妈妈从你抽屉拿学生证的时候，在你抽屉里看到了一张名片……” 殷怜听了，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把邱璧和的名片也丢在了抽屉里，于是说道：“啊！那个人说是河清海晏大酒店的人，说是想找我和思琳去拍个广告。不过我不太想拍广告，就没管他了。” 殷淮本来打算要说的话全部噎在了喉头。 反而是季湘君听到这么个解释，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小怜，我跟你说，那是个坏人，他 92.95.02.1 季湘君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殷怜说了一下方百合和邱璧和之间的合作关系。[.mhtxs超多好看小说]因为各种原因，她没有说邱璧和跟自己以及丈夫之间那复杂的感情关系，只是颇为含糊地说道：“爸爸妈妈和邱璧和也算是从小就认识，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闹翻了，之后邱璧和就开始不遗余力地找你爸爸的麻烦。” “方百合本身没什么本事，她当初能够偷偷把你跟方芊芊替换成功，主要还是因为邱璧和在后面动了手脚……” 然后季湘君就亲眼看着女儿用筷子把圆面包戳出了个洞。 季湘君：“……” 殷怜说道：“妈妈你继续。” “总之，他是个坏人，你不要接近他。” 殷怜点了点头，乖巧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但是等离开父母的视线之后，殷怜的表情却变得有些狰狞。 一直以来殷怜对邱璧和是很有好感的，毕竟一个有钱有势没有花边新闻还对你抱有好感的俊美男人，就算是年纪大了点，殷怜也不可能讨厌到哪里去。 然而如今听到季湘君点穿这么一个重点之后，殷怜却突然发现前世没有特别注意的一些关键仿佛都突然联系上了。邱璧和上辈子出现的时候自称是方百合的朋友，却对殷淮的一举一动穷追不舍。殷怜那时候还以为邱璧和是在为方百合抱不平，甚至一度猜测他是不是方百合的爱慕者，如今知道身世以后，殷怜却已经感觉到了其中的违和。 说句实话，光就财产家世长相来说，邱璧和并不差殷淮什么。而且他有一个好处，就是这家伙是个高龄单身汉，怎么看也比殷淮这个有家有室夫妻恩爱的看上去好勾搭。 但是如果邱璧和跟方百合真的有很深的交情，又或者对她有意思，按照当初方百合蜗居在一间租来的老房子里还把殷怜塞在杂物间的窘迫处境，殷怜不信她有这么高尚，面对邱璧和的示好也坚持富贵不能淫。 ……方百合若有这种品德，她一开始就不会去破坏季湘君的家庭。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方百合从一开始就觉得邱璧和很难被勾搭上，甚至比殷淮还难以上钩，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攀附上邱璧和然后一步登天的可能性，第二种是邱璧和跟方百合原本就没有那么好的关系，他只是使用方百合为借口故意在接近和利用殷怜。[.mhtxs超多好看小说] 不管邱璧和的所作所为是出于哪种动机，又或者是两种动机都有，殷怜觉得对方是不是知道她是季湘君亲生女儿这件事都应当作为一个分界点。 如果邱璧和知道，那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其心可诛。 只是殷怜还有一点想不通的地方，那就是邱璧和做下这些事情的理由。如果说真是生死大仇，她却不见邱璧和真的豁出去跟殷淮不死不休。但是如果不是什么生死大仇，方百合的所作所为也足够结下生死大仇了。 如果这件事是邱璧和指使或者促成，这么做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把季湘君的女儿和方百合的女儿掉包，让母女互相憎恨，对于邱璧和来说有什么好处？ 要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出这种事情？做到这种地步难度可比直接谋杀还要费事多了，就算成功了又有什么意义？邱璧和根本不能得到任何好处，纯粹只是损人不利己的做法。更遑论之后邱璧和还真的试图追求殷怜，到她意外身亡的时候也没有放弃。 或者，殷怜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思考。 比杀父之仇还要不共戴天的，无非就是感情纠纷。这世上除了钱财，也就只有恋爱脑的男女最容易发疯了。按这个角度来看，很多事情就基本能解释清楚了――为什么方百合没有试图攀上邱璧和，为什么邱璧和对殷淮那么执着，为什么最后邱璧和竟然会真的想追求殷怜。 杀人不过头点地，连死都不能解恨的仇怨，无非就是嫉妒和因爱生恨。重点是邱璧和到底是对谁因爱生恨…… 假设是对殷淮，殷淮当年可是被方百合下药迷奸了的，正常人会对喜欢的人设这样的计谋吗？不过倒也说不定，殷怜想，谁知道邱璧和是不是有什么奇葩的性癖？ 假设是对季湘君……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再怎么因爱生恨，也没有找个女人先三了对方，然后再抱走对方的女儿试图让人互相误会，令其互相憎恨的道理。因爱生恨，那也得先有爱才行…… 而且非要说的话，殷怜的性格其实不像殷夫人。殷夫人的性情太过美好，理智公正，即使面对“小三的女儿”也会尽可能地压抑自己，甚至阻止儿女拿无辜的孩子泄愤。殷怜就没有这么恩怨分明了，睚眦必报倒是真的。 在小心眼这一点上，她跟殷淮算是一脉相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在其他方面，殷怜其实也更像殷淮……长宁大概才是那个像季湘君的孩子。 就这一点来说，殷怜想，邱璧和后来追求她莫非是移情？然而那也不对啊……若说移情，其实殷长生才是个更适合的移情对象，毕竟长生是个男人。 哦，对了。殷长生对邱璧和算是相当仇视，邱璧和就算想移情到对方身上，也要看对方给不给这个机会。而且殷怜觉得自己可能从思维上就限制住了思路，邱璧和不一定就是同性恋，男女通吃也是可能的。 不过按这个思路想下去，她不但是替身，还是求其次的替身啊？知道这一点之后，连带着当年被掉包的仇恨，殷怜觉得自己和邱璧和之间简直是新仇旧恨不共戴天。 ……想要弄死他！ 但是，以殷怜现今的能力，想要把邱璧和怎么样却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殷淮可能有这个能力，但是要做到这一点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根据殷怜的猜测，邱璧和的背后是有一定背景的。 他背后不但有背景，而且还是跟殷家同气连枝的背景，这也是殷淮和邱璧和一直不对付，但是最后也没有下死手的原因吧？又或者因为某个原因，殷淮确实没有办法对邱璧和赶尽杀绝。 但是既然知道了邱璧和与当年的事情有关，殷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样什么也不做。她至少要调查清楚邱璧和当年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以及为自己积攒点力量，在必要的时候给邱璧和点教训。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殷怜一直在考虑怎么对付邱璧和。 按照殷怜的了解，邱家早年的主要业务是医疗设备，算是国内医学界的大亨。后来因为经济上的丑闻，邱氏名下的产业都被恒生所并购，邱璧和也锒铛入狱。 但是即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邱璧和也还有继承自外祖的河清海晏作为底牌。河清海晏是餐饮业的大亨，主营中式高档餐饮，后来经过邱璧和的进一步发展，设计了大量度假村和游乐产业。 殷怜坐在桌前涂画了半晌，也犹豫了半晌要不要真的出手对付邱璧和。说起来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对付邱璧和，毕竟对方也不是普通人。但这样思考了半晌之后，殷怜猛然醒悟了过来，脸色也是一变――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瞻前顾后，没有十足的把握竟然就不敢出手了？这世界上不管做什么事情，哪里有全部都有十足把握的可能？原本只要有三成把握，就应该可以一试才对。 上辈子遇到危机的时候，她一成把握也没有就敢一试。如今虽然有退路，但三成把握也可以拼一把了，丧失了做事的勇气可不好。 这样一想，殷怜便下定了决心。 她手头上有不少王牌，即使在经验上未必有邱璧和那么丰富，但是在各占一项优势的情况下，何妨一试？ 殷怜考虑到这一点的时候，便下定了决心。 接下来，她找了个借口，以馋嘴为借口让管家帮忙采购了大量稀罕的各种空运食材，然后在烹饪的时候偷偷藏匿了一部分――其中既有未处理的食材，也有已经烹制的菜肴点心。 而殷怜开始用这些材料作为献祭的物品，不停地探索起了不同的世界。 殷怜手头有枪，虽然魔法在大部分的世界不好使用，但是至少一些魔法道具的效果还在，她本来是比较有自信的。 但是真正探索的时候，遭遇的情况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 印记空间的献祭有一定的规则，献祭宝石，则会沟通宝石资源丰富的世界，献祭植物，则会到达植物资源丰富的世界，献祭高科技水平的机械产物，则会联通拥有高明科技的世界……以此类推，殷怜献祭松露巧克力，河豚，特级牛肉……到达的自然是美食丰富，食材凶猛的世界。 不过，即使都是美食丰富、食材凶猛的世界，世界和世界之间还是会有着天差地别，生食材献祭之后到达的世界，物产丰富但是野性十足。而美食兴盛的世界，也不是殷怜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到配方的。 中途殷怜遭遇了不少艰难险阻，才选定了两个看上去不那么危险的世界。其中一个世界，姑且称它为“食材库”世界，本身环境比较原始，但看上去不是很危险，而且拥有大量殷怜原本世界看来是珍稀食材的动植物。另一个世界，殷怜给它临时取名叫做“美食厨房”，是一个饮食文化极为发达的世界。 这两个世界共同拥有的几个重要特点，就是当地土著在身体结构上跟地球人没有明显区别，而且本身也不是到处怪兽魔法横飞机甲漫天的世界，比较方便殷怜在其中获取资源。 而它们 93.94.09.1 进入新世界之后装哑巴已经是殷怜比较熟悉的技能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她甚至已经总结出了数个套路——在进入一个陌生的世界时，如何用快捷的方式学习语言，获取书籍，然后解析语言规则。殷怜穿越这么多次，其他知识和技能的长进有限，语言技能却是突飞猛进，目前已经可以做到在一个月之内基本精通一项语言的使用。 是精通，而不是熟悉或者熟练。 虽然这三者的含义相近，但是却有程度上的差别。 殷怜上辈子读书的时候就专门学过语言学的相关内容，而且精通多国语言。这一辈子她经过频繁接触和学习陌生的语言，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一直在增长，最近已经到了一种十分玄幻的地步。 殷怜发现最近接触一种陌生的语言时，她甚至不用去解析，就可以直接通过语气神态和发音理解对方的意思。这还是完全陌生的语言。 之所以强调“陌生”这两个字，是因为殷怜已经有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却碰见有几分熟悉或者雷同的语言的经历了。她穿越过了许多个世界，也解析了数目庞大的语言种类，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殷怜开始越来越多地遇到熟悉的语言规律和方式。 这让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殷怜怀疑语言这种东西并非纯粹是由人“制造”出来的，或者说，语言其实是人类思想形态经过某一种规则的“翻译”而自然而然表现出来的形态。所以只要掌握了翻译规则和发音的方式，或许就能自然而然地理解所有的语言和文字。 ……当然，这是在限制对象为人类的情况下。 语言本身的结构与人体结构以及文化和大脑的构造都有关系，所以动物的语言殷怜还是无法了解的。就连类人的种族之中，身体构造或者文化背景相差越大，通过规则来进行理解的语言内容偏差也会越大。 这其中的奥妙，殷怜还无法完全弄清楚，毕竟她的“万语通”技能虽说有点入门的迹象，但仅仅也只是入门而已。 不过对于殷怜来说，她也并不需要真的能有这么玄幻的技能，目前的程度也已经够用了，加上这个技能真正说起来用途实在不大，殷怜并不执着。(.mhtxs$>>>棉、花‘糖’小‘說’) 新世界的语言她学会简单交流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食材库的环境比较原始，当地的社会结构基本上还是部落结构，殷怜出场的打扮之华丽是原始人不能想象的，加上她有武器暴力震慑，很快就被人奉为天神。当地的语言结构也比较简单，殷怜学会基本交流总共就花了两天左右的时间，就这两天时间，她还为对方创造了不少新词汇。 学会语言的同时，殷怜也基本了解了当地的社会结构。 她降临的这个部落叫做凤羽族——这里的凤是一种传说中存在的有漂亮彩色长尾羽的大鸟，具体的模样与凤凰有点相近，殷怜就这样翻译了。 这个凤羽族是个母系社会结构。这个母系氏族跟殷怜想象中的还有点不一样——不管是小说还是历史研究文献里面，学者们都说母系社会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女性发明了农耕和畜牧，并且更擅长这类工作。 事实上在殷怜稍微了解之后，发现这样母系社会存在的最大凭依，就是不存在夫妻家庭的关系。没有夫妻家庭的关系，子女的血缘就无法从父亲那一方进行追溯，而只有女人才能进行种族的延续，这种情况下，子女由母亲与舅舅抚养长大，也因此更加遵从母亲的命令。 ……以这个角度来说，殷怜觉得发明婚姻的一定是个男人。这个男人聪明得简直无以复加，直接导致了男尊社会女性被财产化的数千年历史。殷怜要是有缘与他一见，一定给他动个变性手术以示赞赏。 撇除闲话不说，以殷怜现今所见，凤羽族的结构是很有趣的。即使在原始时代，女人的体力比起男人来也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这群原始时代的母亲们明显智商要高于她们的兄弟和儿子，而且就各种方面来说，她们的思维并不像大部分殷怜所知道的女性。 她们的思维要理性和大气许多，而且她们负责的也是殷怜的世界里大部分男性才负责的工作——比如部族的发展规划，大事的决策与财物的分配等等。 凤羽族栖息的部落附近看起来并没有很多危险的存在，不但如此，这附近有山有水，是非常适合居住的地域。殷怜之前已经跟着凤羽族的打猎队伍进行过探索，发现了丰富的物材，而在交流已经没有障碍的这一日，殷怜来到了族长的房间，对她说道：“大雁，我观察了你们部族这两日，觉得比较满意。接下来我要赐福于你们。” 大雁听了，又惊又喜，马上就跪了下来，说道：“谢谢神明大人！” 殷怜说道：“接下来，我会传授你们一些知识，并且赐下武器。这些知识和武器会帮助你们获取更多的猎物，得到更多的食物，更加安全地度过寒冷的季节，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你们每过一段时间，就要给我献上一定数目的祭品。如果祭品不足，赐福就会中止，明白吗？” 或者因为殷怜的语气有些严厉，大雁因此便有几分忐忑，但还是回答道：“是。”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殷怜便教这群人学会了辨认几样常见但看上去不像食物的植物食材，这其中有三种是可以食用的野菜，而有两种则是要求凤羽族供奉的珍稀野生食材。 可以食用的植物殷怜直接教会了众人如何食用，而殷怜自己想要的食材她则根本没有告诉众人如何使用，其中就有松露和猴菇，中途她倒是看到有人偷偷尝试了一下，结果自然是表情古怪，再也不敢碰触。 因为是刚开始，殷怜没打算教导他们太多东西。其实她本人还需要河鲜，海鲜，野兽肉，以及各种其它东西，不过此时此刻，殷怜考虑的还是先培养出对方对于自己的服从性。 在这之后，殷怜便让众人给自己收集了各种材料，其中包括木材，竹材还有其它零碎的材料——之后她呆在自己的帐篷之中一整天，出来的时候就带出来了一把弩弓。 ——正是周飓设计的图纸之中的某一款。 有弩弓还需要有弩箭，殷怜便现场教凤羽族最擅长手工的人削了一支，然后给众人展示了一番弩弓的威力。 弩弓成功地远距离射下一只野鸡，对于凤羽族人来说，这一幕几乎是令人惊愕的。大雁当即就带着族人跪了下去，殷怜便顺势把弩弓作为“神器”赐给了她。 而拥有神器之后，凤羽族的猎手在次日确实带回了更多的猎物，这令大雁欣喜非常，对于殷怜也更加尊敬，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但是殷怜心里知道这种程度的信服还并不足够。她有心在这个世界里建立一个属于她自己的食品原材料基地，而想要做到这点，必须拥有更多的工人，教导这群土著学会更多的技能……而这些都首先需要她能更加有效地控制住这群土著。 这显然需要时间。 殷怜并没有一股脑地试图教会凤羽族人所有自己需要他们掌握的技能。这第一阶段，她也仅仅只是教导了少许野外食材采集和人工种植方面的知识，而这也是有代价的，就是大雁要指使族人帮忙收集殷怜所需要的食材，供奉给她。 为此殷怜自己给自己设计了一个结构简单的神坛。她在一处石墩上设计了一个小传送阵，把传送阵的出口设计在一个空间袋之中，然后把这个空间袋埋藏在了距离祭坛不远的地下。 这样每次她过来的时候只要记得收取空间袋里面的东西就可以了，另一方面，藏起来的空间袋也不容易被人发现，不怕被人一时贪婪偷偷拿走，还可以用于给食材保鲜。 做好了这方方面面的安排之后，殷怜最后是带着大量新鲜珍稀食材一起离开的。但是即使如此，殷怜的旅程也并没有就此结束。 这一会儿，她反复尝试之后，最后找了美食厨房的世界。 这是一个类似于近代西欧一般的世界，但是比近代西欧要更复古一些。但是相比真正欧美的饮食文化，这个世界的烹饪技术无疑发展得更加高明和精致。 这个世界有着媲美中华美食，但是种类更加多样化，手段更加丰富的文化。 这一点，是殷怜第一次尝试这个世界的食物时发现的，而那个时候她甚至还不能顺畅地与当地居民进行交流。 学会如何跟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进行基础交流花费了殷怜四五天的时间，而在那之前，她已经被当地的一个农家妇人给收留了下来。 妇人看上去很是和蔼，但是殷怜还是很有警惕心地偷偷拿着她给的食物喂了一口妇人家中养着的大狗，确认大狗没有昏迷也没有 94.94.09.1 妇人给殷怜做的是一碗粥，正正经经的大米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这个世界上好像本来就存在这稻米，而且已经被人所充分利用了起来。 虽然这些头发五颜六色的人们竟然走的是中式的稻米为主食的风格让殷怜觉得有点不适应，但是令她惊讶的是，妇人这一锅粥煮得非常好吃。 米粒粘稠，带着香气，感觉上恰到好处。粥里面加上了一种陌生的花瓣加工后的配料，香气很轻微，但是吃起来很爽口。最令人惊讶的是，这粥竟然是咸甜口。 中国菜咸甜口的菜式不少，但是咸甜口的汤粥殷怜却没有见过。一般来说，咸甜口的点心也好菜肴也好，口味上都会偏重，并不适用于汤粥。而菜肴之中，同时用上咸甜两种口味时，烹饪时都会注意一下两种味道的过渡。 汤粥的本质是汤水，味道扩散太快，根本无法把某种味道固定保留在某一层面上，但是妇人所制作的米粥非常之粘稠，里面漂浮着一个一个花苞一般的配料，其实却是一片单独的花瓣腌渍脱水之后灌入各种胶质蛋白制品，包括肉冻，鱼冻，奶冻，蛋白冻等会结冻的汤汁制品，然后制作出来的配料。 殷怜食用的这碗米粥之中，就加了两种口味的花苞，一种是鱼冻口味的，一种是蛋奶口味的，连粥一起舀入口中之后，咬破的时候汤冻的味道就会渗入米粥之中，鱼汤鲜美，蛋奶清甜，光这一碗粥就足以作为一份独特的餐点来看待了。 花瓣之中一般会有花肉，花肉肥厚而难以入味，而且纤维过多，其实并不适合食用。但是殷怜食用的这一碗，不知道是因为花朵本身种类的关系还是烹饪加工手法的作用，花苞表层柔韧而鲜嫩，而且薄薄一层的口感更加像单层完整的紫菜，却没有属于紫菜的海腥味。 光看卖相和口感，这碗米粥简直是大师级的作品。但是如果以为这位农家的夫人是什么隐藏在民间的烹饪大师那就错了，事实上对方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人。 按那位夫人口中的说法，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有这种程度的手艺，丝毫不值得惊奇。殷怜一开始还以为对方是谦虚，然而仔细观察过之后，发现那农家阿姨的表情和态度都毫不作伪，确实是真心实意说出口的话。 而接下来殷怜的所见证明了这一点。(.mhtxs棉花糖小说网) 那农户家中年方九岁的小女孩竟然也有非常娴熟的好手艺，殷怜亲眼看到她借用器具打出来了一大碗面条，烹制之后色香味俱全，顿觉自愧不如。 然后值得一提的是小女孩当然不是纯粹靠手头上的功夫打出来的面条，她也不可能有那个力气。只是农户家中有着许多设计精巧，但是结构并不复杂的厨具，多到装满了整整一面墙的所有竹架，令人叹为观止。而这些厨具的作用也非常丰富，小女孩就是依靠几种器具在短短一刻钟内成功打制出来的面条。 这些器具跟殷怜见过的那些电动面条机之类的电器又有所不同，它们大多都是手动的，材质以木、竹、石、铁为主，并不贵重，但是使用起来却非常方便有效。 殷怜尝试了一下其中一种小石磨。这种石磨大概只有脸盆大小，并不厚重，事实上上面的石板只有一寸半左右的厚度，小孩子稍微用点力也能拉动用来碾磨，只是碾磨的力道并不大，并不能把谷类完全磨碎。 这种小石磨是专门在煮粥之前用来碾碎米粒的。这样经过碾磨之后下锅的米粒，有一点破碎但是并不完全，用来煮粥就能在短时间内就变得粘稠入味。除此之外，类似的器具还很多，比如说之前殷怜以为做法复杂的花苞，其实配合器具之后制作起来就非常简单。 农户在合适的季节采集花苞，放在特殊的器具之中进行压制，然后腌渍之后用特殊的竹筒针具注入汤汁，最后往针口上沾一点淀粉，然后放入特制的木格子里等下锅就可以了。 前期处理过程用不了一刻钟，晾干比较费时间，但是晾干储存之后，处理烹制的过程，一个花苞只需要十几秒，熟手如殷怜借住的这户人家的母女，则只需要数秒。 比包饺子还省力。 殷怜开口说话之后，那农妇虽然挺意外，却以为她之前只是生病了比如感冒发炎所以不能说话。因为殷怜之前是拿的一条金手链作为寄住的费用，所以妇人的态度还是比较热情的。 所以殷怜从妇人的口中也知道了这家的主人姓丹那，是一户很普通的农户。两夫妇唯独非常骄傲的就是自家女儿在烹饪上很有一手，调味做得很棒。 “薇卡在调味上比我们夫妇俩都有天分多了，我们就指望以后她长大了能考个厨师呢，到时候我们就等着享福咯。”丹那夫人笑着如是说。 殷怜琢磨了一下他们的语气，然后猜测在这个世界厨师可能是个比较有地位的职业。 她笑了笑，对小女孩薇卡说道：“薇卡这么厉害啊？有机会真想尝尝看薇卡的作品呢。” 薇卡被夸赞了顿时很开心，便说道：“我晚上做一道菜给姐姐尝尝！” 当天晚上薇卡果然做了一道菜，殷怜吃了之后，马上察觉了不同。说实话，薇卡做的这道菜只是普通的家常菜，用料并不是十分复杂，也不像地球上的一些重口味的菜肴使用大量的香料。 非要说的话，就是调味跟火候都掌握得十分精准，导致整个菜吃起来特别舒服，有种特别鲜美爽口的感觉。 说实话……比殷长宁做得好吃。 殷怜总算知道丹那夫人口中说的所谓有天赋是怎么个回事了。说句实话，在真正尝到薇卡的作品之前，她都并不是很相信所谓味觉天赋这种说法。在殷怜看来的所谓味觉天赋最多就是舌头更灵敏一些，能吃出食物的配料和好坏。她自己的舌头就很灵敏，但是这跟厨艺显然没什么关系。 反正她的厨艺一直没有殷长宁好。 至于什么舌头灵敏到能吃一道菜就能分辨成分配方之类的……殷怜没有见识过，但是根据一般逻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用醋蒜的制作过程打比方，蒜头经过醋蒜浸泡之后，会散发出辣味，理论上来说，短时间浸泡了大量蒜台的一盅醋和长时间浸泡了少量蒜台的一盅醋，辣味是有可能相近的。这种情况下，如何分辨成分比例？再加上醋蒜本身在浸泡过程中是会产生化学反应的，味道也会有不小的变化，如果是使用过单独的醋和蒜，但是没有尝试过醋蒜的人进行品尝，他们是很难倒推出具体的制作程序的。 而且除非是很喜欢吃蒜台或者醋酸的人，否则如果使用醋蒜的时候尝到的却是原本材料的味道，简直是悲剧。 不过现在殷怜却感悟到了，调味这事确实有天赋一说，而她之所以无法理解，是因为在她的世界里，饮食文化根本就还没发展到论天赋的地步。如果整个行业的水平还处于只要依萍技术、经验和配方就能明显分出境界差距的情况下，那么天赋在其中根本不会显示出明显的差距。 而只有在技术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大部分人都能比较轻松地依靠器械或者技巧拥有极为出众的手艺，天赋的差距才会显露出来。 按殷怜看来，丹那夫人和薇卡的技术都已经非常出色，但是薇卡确实在调味上更有天赋，她的作品比起丹那夫人来要更加惊艳一点，虽然差距很小，但吃起来口感却完全不同。 然后丹那夫人说道：“怜小姐之前不是说想去城里看看？正好三天之后就是这个月的美食节，我想让薇卡去报名少儿组的厨师大赛，不如到时候怜小姐跟她一起去吧。到时候村子里会统一安排阿姆兽车载人的。” 殷怜不是很清楚所谓的阿姆兽车是什么，但还是装作知道的样子应了下来。 而在美食节开始的前几天，殷怜趁机很是跟薇卡学了几手，最主要的还是各种厨房用具的使用。她私底下则偷偷研究了一下它们的结构，还给拍了照，琢磨着回去之后能不能进行仿制和电气化改造。 殷怜本人其实烹饪技术也还算不错，只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繁多的器具，初次使用难免有些笨手笨脚。 薇卡却误会了，以为她是从来不曾接触过厨房用品的大小姐。这个世界似乎所有人都很看重厨艺，就连贵族也是。哪怕是不需要自己做饭的贵族小姐也会主动学习相关的技艺，有一两个拿手菜是可以作为才艺之一来展现的，就跟殷怜世界的琴棋书画似的。 所以薇卡显得很惊讶，还对殷怜说道：“姐姐你爸妈也太宠你了吧。你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开始学做菜啊？” 殷怜根本不好意思在薇卡面前炫耀自己那在同胞面前还算拿手，但是在丹那一家人面前却显得粗糙简陋，不堪入目的厨艺，所以只是对她笑笑，就心安理得地冒充初学者。 不过相比起真正的初学者，殷怜在这方面还是有些本事的，倒是让薇卡以为她很有天赋，于是热心教导了她好几天。 而这个过程之中，殷怜也发现了，在这个世界农民似乎是地位比较高的存在，虽然比厨师差一点，却也算得上是中产阶级了。而农户种出来的各种食物，因为品相和口感的不同，都会有严格的分级，价钱上差别也很大。 随后很快就到了美食节当天，丹那夫妇把殷怜和薇卡送到了村口，托付给了车夫，虽然后殷怜终于也知道了所谓阿姆兽是什么的动物。 那是一条长相 95.94.09.1 不得不说，这蛇车的存在是大大超出了殷怜的预料。棉花糖小说网.mhtxs哪怕是自认比较淡定的殷怜，看到这巨蟒时也很是吃了一惊。 薇卡已经探头在找空车厢，看到殷怜站在身后发呆，立刻回头叫道：“怜姐姐！快来快来！这里有空车厢。” 殷怜看了看那条蛇。总体来说，那巨蟒和地球上殷怜所见过的蛇类的长相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头有点圆滚滚的，身子相对来说也比较肥，看上去更像三次元的q版，外形上倒不是很可怕。 然而再怎么可爱的长相，配上那体型也有点威武霸气。 殷怜有些迟疑地走了过去，对薇卡问道：“它真的不会半途把我们甩下来吗？” 薇卡听了，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然后伸手抓住殷怜的手臂把她往车上拉，一边说道：“不要担心不要担心！阿姆很乖的，而且选来驾车的阿姆都是经过训练的，游得又快又稳，完全不需要担心。” 殷怜虽然比较不放心，但是既然这么多人都上车了，她也没什么理由强烈反对。 这蛇车上面的车厢跟火车一样也是一截一截的，估计是为了方便转向。车厢因为是架在大蟒的身上的，所以底仓的位置有点高，但是两侧的阶梯却只延伸到殷怜的腰部位置，高度差不多就是薇卡的胸口。 不过既然使用蛇车，当地人对这样的情况自然有自己的解决方案。只见薇卡走到车厢旁边，伸手抓住一旁的把手一翻，阶梯踏板的上一层就直接翻转了过来，吊着两根链条落在了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台阶。 薇卡拉着殷怜上去之后，伸手把链条拉了起来，把扶手重新卡入两侧的凹槽，然后拉上了拉门，小车厢就变成了一个安全封闭的小空间。 除了空间大小和运输方式上的区别，这个蛇车给人的感觉真的有点像是一列小火车。 蛇车行驶的时候比殷怜预想中要快速和平稳许多，即使到了高低起伏的路面上，也几乎没有激烈的颠簸，偶尔需要上下坡的时候，变向也和缓而平稳，有种奇妙的安逸感。 这种情况下殷怜也不可能玩手机游戏，所以就跟薇卡聊天。 “美食节的厨师比赛啊，只要得到一次正奖就能有一个月的料理研究院的见习学习机会哟。我之前都没有拿过正奖，只拿过调味这一项上的副奖。不过我有一直在努力锻炼火候的控制，这一次很有信心能够拿一次正奖来着。(.mhtxs棉、花‘糖’小‘说’)” 根据薇卡的科普，殷怜也大致明白了正奖和副奖的区别。正奖是能够烹制一道优秀的菜品才会被授予的奖项，而副奖则是授给那些虽然美味，但是在制作过程的某个细节上还有缺陷的作品。 “我们的比赛只要能把菜做好就可以了，但是大人的比赛难多了，一般要从创意，技术和普及性三个方面来进行评价呢。尤其是一年一度的王城大赛，每次都会出现好几个全国流行的新菜……要是以后我也能创造出那样子的新菜式就好了。” 殷怜看着薇卡充满憧憬的模样，忍不住就微笑了起来，对她说道：“会的！薇卡一定可以的。” “嗯！”薇卡受到殷怜的认同，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之后两人下了车。 “说起来，薇卡你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薇卡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个很小的木箱子，殷怜看着也不像是钱包或者小行李箱，所以有点奇怪。 薇卡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怜姐姐你真是好多常识都不知道哎。我这个是调味箱，要参加比赛的时候，大家都会带着的。” 殷怜有些奇怪：“比赛的时候，赛场的主办方不会准备调料吗？” 薇卡已经习惯了殷怜在一些常识方面的一无所知，笑着说道：“镇上的比赛是要自己准备调味料的啦，毕竟调味料那么贵，而且也不知道大家做菜的时候都要用到什么调味料，准备起来太耗费啦。如果是几个主城和王城那边的比赛的话，开办比赛的人是会准备好大部分常见的调味料的，不过因为很多菜式都要配备自制甚至是独家的酱汁或者调味品，所以大部分人还是会带上调味箱的啦。” “调味料……很贵？” “唔……对姐姐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我们家来说就很贵了。盐和海鲜粉还好，一个银币（大约300人民币）一斤，大部分人都还用得起。但是像是其它香料，动不动就是五个银币十个银币的，很多一小瓶就要五十铜，我平时都舍不得用呢。” 殷怜总算明白了。 之前在丹那家吃到的菜肴，虽然味道很好，但是出乎意料地很少见到香料的使用，殷怜还以为是他们追求食材的原汁原味，却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香料十分昂贵的关系。 殷怜便忍不住开口询问起薇卡具体的价格。香料的名称有些殷怜从其发音特点之中就可以分辨出具体的特性，然后跟熟悉的动植物香料对应起来，而有些却很难从字面上与自己知道的调味料对上号。 这种时候，殷怜便尽量向薇卡询问调料本身的特点，以此推断它们的真实身份。 当然其中也确实有一些香料是殷怜完全推断不出具体情况的，她便判断可能是自己没见过的调料或者原本世界没有的调料，然后默默记下了名称和形容。 美食节的厨师大赛会持续一周左右，丹那夫人已经为两人预定好了住所，是她一个好友的家里。这户人家的主人姓摩尔，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叫做温西，比薇卡大两岁，和她是青梅竹马，据说也会参加这次的比赛。 摩尔夫人开门出来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因为殷怜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她虽然听说了丹那夫人家寄住的那位贵族小姐也会过来，却没想到是容貌这样出众的一个女孩，顿时有些紧张。 殷怜主动用她那带着些微地球口音的当地语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她的口音不是很严重，但总归还是有些不同寻常。摩尔夫人顿时以为殷怜是外国人，倒是终于缓过来了一些，主动把殷怜迎了进去。 不过摩尔夫人对薇卡却是十分热情，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还问道：“马上就要比赛了，紧不紧张？” 薇卡说道：“有点紧张，不过我觉得我可以。” 摩尔夫人顿时笑了起来。 之后过了没多久，摩尔夫人的丈夫和儿子也回来了，大声说着“我回来了”冲进了屋子里，然而紧接着男孩的声音就像是被突然掐断了一样，对着殷怜面红耳赤。 摩尔夫人一直以为殷怜是贵族小姐，对于温西的这种反应虽然可以理解，却十分无奈。她想了想，便对殷怜和薇卡说道：“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被单都是新换过的，你们去安置一下。之后如果觉得累就休息一下，如果不累的话，就让温西带你们出去游玩一下。现在是美食节，到处都是好吃的呢，也有很多有些的把戏，到会场报名的时候正好可以在集市上走个来回，也可以尝尝各种小吃。” 薇卡便举起双手兴奋地说道：“我不累！” 然后摩尔夫人就望向了殷怜，露出询问的表情。 殷怜笑着说道：“我也不累。” 因为两人都是这样的态度，摩尔夫人便陪着她们安置完毕之后，让儿子带着两人去了集市。 到了集市之后，殷怜才真正感受到这个世界的饮食种类之丰富。 路上她看到了摊铺上有卖各种各样的食品，感觉和地球的食物有相似之处，但是又有不同之处……非要说的话，有些食品就像地球食品的升级版。 比如说有点像是糖画升级版的水晶糖球。这东西是用模具制作好一个半透明糖层的橘子大小的圆球，然后通过细管灌入糖浆让它在内部流动形成图案，非常讲求技术，但是最后的成品极为惊艳。其他还有诸如肉丸子，汤粥面食，凉热菜之类的食品，有些卖相上看上去就很精美，而有些虽然和地球食品看上去相差不大，水准却是顶级餐馆才能有的层次。 比如说这个肉丸子，虽然看上去只是普通的肉丸子，但是咬一口下去却发现肉丸子不但口感极为劲道，里面还有细碎但层次分明的肉筋，塑造出类似于优质火腿或者牛肉的口感。 当然，价格也是十分昂贵的。 摊位上的肉丸子是按照四个一组出售的，一组就要二十个铜币，相当于五个铜币一组。不过在殷怜知道这个世界的调料价格的时候，她就已经多少预料到这个情况，所以并没有太过惊讶。 而目前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殷怜没有钱。 殷怜于是开口问道：“这附近有类似于可以卖东西，或者拿首饰换钱的地方吗？” 温西愣了一愣，然后回答道：“……有是有。” 殷怜便问道：“能带我过去吗？” 结果温西和薇卡互相看了两眼，才说道：“可是典当行那边的人，挺坏的。姐姐你要是到那边去卖首饰的话，他们肯定会想办法骗你的东西。” 殷怜愣了一愣，然后问道：“是这样吗？你们去过？” 薇卡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没有去过，但是大家都这么说。我妈妈说那边的老板可会骗人，而且还偷偷养着打手，要是被人发现了家里有宝贝又不肯低价卖给他，甚至会偷偷抢别人的东西……” 殷怜听了，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道：“那还是不去典当行了。嗯……既然这样，你们知不知道有那种挺有钱但是名声又比较好的店？” 薇卡听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望向了温西。温西也思考着，然后说道：“非要说的话……就是伯爵小姐开的那家新店了吧。伯爵小姐人很好，家里也很有钱。” 殷怜听了，就说道：“那我们就去那了！” “可是！”薇卡拉住了殷怜的袖子，说道，“怜姐姐！自从伯爵大人 96.94.09.1 殷怜愣了一下。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半晌，她问道：“博曼小姐是伯爵小姐，这位何蒙伯爵也是伯爵爵位……为什么他能够命令别人不去博曼小姐的店里买东西？话说回来，这位博曼小姐既然是伯爵小姐，为什么还自己开店？她开什么店？” 薇卡解释道：“博曼小姐开的是点心店啦。博曼小姐是美食协会的专业三级点心师，如果要升二级的话，必须要经营一家有三星水准的点心店。伯爵小姐虽然不怕何蒙伯爵，但是客人们会怕啊……而且博曼小姐是好人，何蒙伯爵有点可怕。” 然后殷怜就听懂了。 因为博曼小姐是好人，所以大家都不会担心她恼怒之下欺凌他人，但是何蒙伯爵就不一定了。世界上的人总是害怕恶人的。 她叹了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害怕恶人，但是以温西和薇卡的态度作为代表，其实这些本地居民还是心向博曼小姐的，只不过他们无力帮助博曼小姐，出于保全自己的考虑，只能私底下传播这样的言论，作为仅有的能为博曼小姐做的事情。 或许大家都在等候有那么一个英雄从头而降，给这件事情一个顺应人心的结局。 殷怜想明白了之后，忍不住在心中嘲讽了一下：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从天而降的英雄？就算是英雄，也要选择值得拯救的人去拯救。如果一个人受过伯爵小姐的好处，却仍不愿意向她伸出援手，那么又如何指望完全没有关系的英雄呢？ 指望陌生人来完成你的愿望，实现你的想念，本来就是极为愚昧的。 虽然这样说，殷怜到底还是询问出了博曼小姐所在店铺的位置，之后打发两个孩子自己去报名以后，就找了个角落披上了一件连帽的斗篷，然后走向了店铺。 她在走向店门口的时候注意到了点心店周围环境那异常的寂静。处于美食节活动区域的一角，这一块的氛围明显安静得有些异常。 一家点心店的门口若是这种氛围，估计还没进店里就能吓走不少人。 这导致殷怜向着门口走去的时候，动静显得非常明显。殷怜早就预估到那位何蒙伯爵既然放出了这样的狠话，必然还有采取一些实际的动作。 果然没有错。(.mhtxs$>>>棉、花‘糖’小‘說’) 殷怜走向店铺的时候，就有吊儿郎当站在一侧小巷中的几个青年见状走过来，一边伸手说道：“小家伙——” 殷怜的浑身都被包裹在斗篷之中，身形又瘦小，难以分清男女，也难怪对方选择了这样的称呼。 青年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 结果他说话的时候，殷怜却理也不理他，只快步向着店铺走去。青年顿时怒了，叫道：“我说话你听没听见！？” 这样说着，却是加快了脚步，追上来就想拉住殷怜。 却不料殷怜的动作灵敏快捷如同一尾游鱼，根本就没给人抓住自己的机会，一下子就溜进了店铺之中。何蒙伯爵虽然找了人在周边捣乱，但是到底还没有到明目张胆进入博曼家的店铺中捣乱的勇气，一时只好咬牙切齿地重新躲回了偏巷之中。 殷怜进了店铺之后，就开口问道：“请问店长在吗？” 这样说着，她环顾四周，发现店里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多少还是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的，看服饰装扮，似乎都是贵族或者有钱人。 柜台前的侍者看到殷怜的出现，表情虽然有些惊讶，但是还是露出一个标准的营业用笑容，对着全身连脸都包裹在斗篷里的女孩说道：“欢迎光临。” 殷怜问道：“博曼伯爵小姐在吗？” 侍者愣了一下，然后露出迟疑的表情。 然后这个时候，坐在店铺角落上的一个漂亮的贵族少女站了起来，走过来问道：“我是沙希丽·博曼。小妹妹你是……？” 说实话，小女孩的身份其实还挺占便宜的，虽然有时候不是很方便，但是至少在跟人交流上不容易引起他人的警戒心。至少此时此刻，听到殷怜的声音之后沙希丽就直接走了出来，并没有怀疑她的目的。 殷怜酝酿了一下情绪。 酝酿完了之后，她语气软孺地说道：“我听说博曼小姐是个好人。我跟家里人出来玩，结果走散了，现在身上没有钱了，想要用首饰换一点钱，但是又怕别人骗我的首饰。博曼小姐你能把我的首饰买下来吗？” 这样说了，为了进一步取信于人，殷怜拉下了自己的兜帽。 侍者和沙希丽看到了女孩的长相，顿时惊了一下，然后沙希丽就开口说道：“那帽子重新戴上吧。” 殷怜就把帽子带上了。 然后沙希丽问她：“你说要卖首饰，要卖什么样的首饰？” 殷怜就取出了一个镂空的黄金镯子给她看。 黄金镯子是殷怜之前特意让钟却文去帮忙找人打造出来的，用的是异世界的镜子，现代的工艺，镯子的分量还很不轻。殷怜花费了不少时间丰富自己的货币种类，毕竟在有些世界珍稀的物品种类和价值都会有所不同，低买高卖，合适选择正确的货币，才能利益最大化。 其实用调味料作为交易物品对于殷怜来说利润更大，但是初次见面的话，殷怜如果以这种最后入口的食品作为交易，很可能会让人有所警惕和怀疑，不如黄金宝石安全。 黄金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货币之一，本身就具有可信的价值。加上殷怜取出来的这只手镯使用了十分精巧的现代工艺，价值更是有了很大的增幅。 手镯的重量大概有三百克左右，但是因为工艺精美，价值自然翻倍。沙希丽看着喜欢，也没有什么低价购入的商人想法，就给了殷怜一个很公道的价格，大概八十枚金币左右。 虽说是八十枚金币，但是拿在手上就很沉重了。殷怜还特意请求对方把其中五枚金币换成了五百枚银币，幸好没准备把银币换成铜币。 但是这些钱币虽然体积不大，拿在手上也至少有十几斤了。沙希丽还担心殷怜拿不动，结果没想到殷怜接了过去，往腰间的包裹里一装，就跟没这个分量一样，顿时让她很是惊讶。 其实殷怜已经把它们塞到储物装备里面去了。 沙希丽顿时觉得这小姑娘了不得。 但是在不知道殷怜是个多么可怕的大杀器之前，沙希丽还是被殷怜的外表和体型所迷惑，误以为她是个只是有点厉害，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很柔弱的小姑娘。所以她开口问道：“你既然和家人走散了，需不需要我帮忙派人去找一找你的家人？你带着这么多钱，不□□全，要是没有固定的住所的话，要不要我帮你安排个住处？” 这位贵族小姐果然跟传闻之中一样好心。 不过殷怜的家人怎么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所以她马上就拒绝了，只是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有好心人帮助我呢。” 但是她抬头的时候，顿了一下，却还是望着沙希丽说了一句：“不过，我听说有人在找博曼小姐你的麻烦，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帮忙解决您的麻烦的话，您需要吗？” 沙希丽听了，愣了一愣，猜测殷怜大概是听说了何蒙伯爵的事情，却微笑着回答道：“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的店在美食节之后很快就会搬走了，所以不用在意。” 殷怜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愣了一愣，然后“哦”了一声。 虽然她有不少办法可以帮助沙希丽，但是如果对方不需要的话，殷怜也没有理由非要逼着对方接受。 如果可以结个善缘自然最后，结不成也无所谓，反正来日方长。 接下来殷怜就离开了店铺。 沙希丽显然也明白自己店外现在的情况，本想叫人送殷怜出去，却被殷怜拒绝了。 殷怜走出去的时候，果然那几个人混混早就盯紧了这边的情况，为首的青年看见她出现，就想走出来堵她。店铺之中沙希丽正想让侍从随时准备去帮殷怜一把，却不防那混混在接近殷怜的时候，猛然就飞了出去。 沙希丽愣了一愣，闭了一下眼再张开，还以为自己看花了，却发现几个混混已经三下两下被女孩给击倒在地，而从始至终这几人都没有沾到女孩的衣角一点。少女的动作灵活得像只蹦蹦跳跳的小鹿。 殷怜因为穿着斗篷，打架的时候其实是很不方便的，所以为了不被自己的衣服绊倒，她甚至没有出手，全程用手撩着斗篷，直接用双腿就解决了这几只渣渣。 沙希丽望着女孩的背影睁大了眼睛，半晌才笑了起来，说道：“怪不得跟家人走散了也一点都不着急。” 殷怜却不知道她的这些感叹。她离开之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脱下了斗篷，然后就在约定好的地点见到了已经报完名的薇卡和温西。 两个孩子看到她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薇卡更是一把抱住她，叫道：“怜姐姐你回来了！我好担心你啊！” 温西看着自家小青梅扑到了漂亮姐姐的怀里，心里十分羡慕，可惜没敢跟着做。 然后殷怜就拍了拍自己的挎包，笑 97.94.09.1 殷怜既然到了一个美食的国度，自然要品尝一下当地的美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镇上美食节的作品虽然不算是这个世界的最高水准，但是在她看来，也颇有可以学习和借鉴之处。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抱着这样的想法，如今手头上又有了当地的货币，殷怜已经做好了大吃一顿的准备。 她在摊位上东转转，西转转，想要挑几样看上去比较有代表性的美食尝一尝看，但是无奈这个世界的饮食种类实在是太丰富了，殷怜转了好几圈，看了琳琅满目的各种料理，一时之间竟然并不知道选择哪个好。 最后她想了想，便对温西和薇卡说道：“唔，要不你们两个各自给姐姐推荐两样好吃的小吃吧！挑自己喜欢的，正好让我请你们吃！” 温西听了，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摆手，说道：“不行不行不行！这怎么好意思？” 结果薇卡根本不客气，拉着殷怜就打算带她往一边跑：“怜姐姐跟我来！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殷怜被薇卡拉着跑，回头对小少年笑道：“你刚才不也请我们吃了肉丸子嘛，所以不用不好意思的。” 然后她请伸手抓住了小孩的小臂，拉着他跟上了薇卡的脚步。 三人很快就到了一家店铺的门口。 殷怜看到了店铺前的招牌和招牌下面的活动广告。 珈蓝的家庭美食 【美食谜语活动】 活动内容：购买任何一份食物之后，会附赠一个与当前食物有关的谜语，猜出这条谜语的顾客店家会额外再赠送一道价值相当的餐点。 薇卡说道：“这家的老板可厉害啦，手艺是整个镇子上数一数二的。怜姐姐我跟你推荐这家店的季节套餐系列。”她掰着手指数道，“我一共来吃过三次，爸爸妈妈只有在我生日的时候才会到这里来吃一顿呢，可好吃啦。” 然后小姑娘就猛然闭上嘴，咽了一口口水。 温西却十分局促，拉住了薇卡说道：“薇卡，你别这样，珈蓝的套餐价格太贵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吃！” 殷怜看了一眼餐厅里面的情形，却拍了拍温西的肩，说道：“没关系，我就在这里请你们吃东西！” 然后便率先走进了店里。[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薇卡欢呼一声，立刻也蹦蹦跳跳地跟了进去。温西有点不安，但最后还是不得不追了上去。 坐好之后殷怜看了看套餐价格，发现果然不便宜。薇卡推荐的季节套餐，一份要1.5银币，就算对于中产阶级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殷怜看着套餐，突然有些奇怪：“说起来，食物的价格都不便宜，如果收入比薇卡你们家还少的人家可怎么办？” 薇卡愣了一愣，然后说道：“那个，也不是所有食物都那么贵的啦。其实还是有很便宜的食物的，因为食材是分级的嘛……大部分时候，大家吃的都是d级以下食材的啦。” “可是盐和海鲜粉都很贵……” 薇卡便说道：“还有简单制作的粗盐和山鲜粉啊。白盐和海鲜粉一般只有贵族才会一直使用，另外各种比赛一般也会使用比较优质的调味品，不过大部分人家都不会这么奢侈，主要用的还是平价的调味品……” 殷怜眨了眨眼睛，问道：“粗盐和山鲜粉多少一斤？” “粗盐大概二十铜币？山鲜粉更便宜一点，人工培育的只要十几铜币一大包，差不多有两斤呢。” 那也不便宜了。殷怜想，地球上细盐常年一块钱一斤呢。 但是看起来这个世界的政府并不抑制盐这种必需品的价格，可能还会有一定程度的专营税务条款？殷怜倒是试着问了问薇卡，可惜薇卡对于法律法规上的事情也不太了解。 殷怜按照薇卡的期待点了三份秋季套餐，套餐看上去是一锅炖得很鲜的山珍海味，放在类似于小砂锅的器具之中，看上去做法有点像佛跳墙，但是打开罐子之后，溢出的香气跟佛跳墙完全不同。 殷怜深深呼吸之后，还是分辨不出来到底都有些什么材料。但是光就香味的浓郁程度来看，她觉得应该有肉类材料，但不确定有没有海鲜制品，因为这锅汤虽然有浓郁的鲜香，却没有明显的海腥味。 “请用。”服务员从小推车上把三份套餐都放到了桌上，最后则是在套餐的旁边放上了一张小小的纸卡。 纸卡上是这次美食节活动的谜语，应该是跟本地的一些美食文化有关。殷怜再怎么聪明，对于没有接触过的东西还是不可能有太多了解，看得一头雾水。 薇卡和温西倒是努力去猜了，可惜并没有结果。 之后殷怜伸手夹了一片雪白的看上去很是柔嫩韧性的肉块，咬了一口之后，惊愕地发现竟然是贝类的肉。 她有点惊讶：“这个是……贝肉？可是贝肉不能炖很久的吧，这个怎么会这么嫩？” 服务员说道：“这是我们店里的秘方。” 薇卡便说道：“这个我知道我知道。珈蓝这里用的是最新式的三层内嵌瓦罐，可以把容易煮老的东西密封在保存罐里面，等到其它配料煮得差不多再把高温烤熟或者烫熟的食材直接加入到汤煲里面，还不用打开盖子，所以能做出很多外面的餐馆做不出的菜品。” 侍者笑说道：“这位小姐知道得很多呢。” 之后他便说道：“我先退下了，如果客人们有什么要求或者想要继续点单，可以到服务台那边说一声或者吩咐任何一位经过的侍者。” 等侍者离开后，殷怜等三人就愉快地享用起了这一顿餐点。温西虽然有点不安，但是到底没有经住美食的诱惑，享用起了这一顿难得的大餐。 殷怜在用餐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说起来虽然这个世界的饮食结构比较像中国，但是饮食习惯却是分餐制呢。 结果三人用餐到一半，却不料旁边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却是一群跟温西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跑了进来。 殷怜本能地抬头扫了一眼，正好跟一个抬头望向这边的男孩四目相对，然后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男孩猛然站了起来，冲这边冲了过来。 殷怜愣了一下，就见男孩冲到了眼前，然后完全无视她地对上了温西：“哎哟，这不是鞋匠家的温西吗？” 温西的性格相当软萌，殷怜认识他之后就觉得这男孩看上去相当内向乖巧，甚至比薇卡还要柔弱一些，却没想到这样的孩子也会招人敌对。 殷怜一看这场景就觉得不对，普通小孩说话哪有可能随便带上对方父母的职业，这男孩一看就来者不善。 温西看到男孩，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生气地说道：“罗比亚少爷，我今天有重要的客人，不想跟你吵架，你不要来找我麻烦。” 结果那个被叫做罗比亚少爷的男孩说道：“什么重要的客人，不就是农夫家的丑丫头吗？还有个……”他看了殷怜一眼，似乎然后才发现殷怜长得漂亮，但是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艳的神态，反而眼里像是带刺一样地浮起了警惕，说道，“……老女人。” ……老女人个头！她才十三岁能不能这么睁眼说瞎话！？就算是十一二岁的小男生，也完全没有资格吐槽殷怜是老女人好吗？ 殷怜看人何其敏锐，几乎一瞬间就发现了男孩神态之中展现出来的异常反应。她马上意识到这个男孩不管自己知不知道，但是很可能性取向异常。按这个想法推断，对方的行为动因也差不多马上可以推断出来了。 她目光从温西身上一飘而过，心想：小样儿挺招人的啊，这么小就被个小基佬看上了。 然后她就对罗比亚少爷慢条斯理地说道：“人都会长大，但是性别却是生来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很羡慕我吧？” “……大部分男孩子都是喜欢女生的呢，特别是我这样漂亮的女生。” 罗比亚少爷没想到殷怜会这样说话，顿时脸色一变，显出几分苍白。 殷怜对他笑了笑，然而那笑容却并不可亲，反而有些可怕，冷测测地说道：“你喜欢男孩子无所谓，不过随便骂女生丑和老……可是会遭报应的！” 罗比亚少爷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说道：“你别胡说八道！谁……谁喜欢男……男……” 他那反应一看就有问题，殷怜静静盯了他一会儿，却见男孩猛然开始左右环顾，然后在看到围观的客人和一脸惊愕的同伴们之后，脸色更加苍白了。 然后他猛然撞开人群，开始向着餐馆门外跑去。 笨蛋！殷怜想，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了好吗？ 然后她就见到温西望着她，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殷怜向他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了？” 却见温西问道：“怜姐姐……你刚才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殷怜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撒，谁知道呢？” 这件事并没有怎么被殷怜放在心上，却不料第二天去参加比赛的时候，温西和薇卡这边却出现了问题。 两人寄放在会场储物柜的调料箱同时 98.16.09.17 听到储物柜保管员的强词夺理，薇卡气得直跳脚，开口说道：“哪有这种事情的！我们可是把东西寄放在了你们这里的！我的调味箱里面几十种调味料呢！很值钱的啊！” 却听那位管理员说道：“谁知道你到底放进去了没有？看你们的样子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不会是故意假装丢了东西，来讹诈的吧？” 薇卡没想到对方会说这样的话，顿时暴跳如雷，说道：“太过分了！明明是你把我们的东西给弄丢了，还说这种话……”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会场的钟声响了起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mhtxs] 薇卡愣了一下，然后就见温西皱着眉头，说道：“糟了，比赛要开始了……” 那保管员听了，却嘲讽地笑了起来：“比什么赛啊，你们还是打道回府吧，小鬼们！连调味料都买不起的人，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然后他就被殷怜眼中的冷光吓得噎了一下。 殷怜说道：“没时间跟他啰嗦了，这附近有没有卖调味料的店？” 温西回答道：“有是有，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殷怜眼睛也不眨地说道：“有就行了。钱我来出，你们以后还我就行，如果还不起，就给姐姐做童工，做个十年八年的，总能还清的。” 薇卡听了，破涕为笑，说道：“才不要买那么贵的调味料呢！”然后又抱住殷怜的手臂，说道，“我以后会变成皇家大厨师，然后专门给姐姐做菜，做世界上最好吃的菜给怜姐姐吃。” 殷怜说道：“那你可要努力啦。” 然后便两手各牵一个小孩，往外走去。 那保管员没想到他们是这么个反应，愣了一愣，然后突然叫道：“等等！你们钥匙还回来先——” 结果却见殷怜回过头来，对他露出冰冷的一笑，说道：“把人家的东西偷了之后还想拿回钥匙？做梦吧你？” 那保管员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殷怜却已经牵着两个孩子走远了。 但是冲上去向三个孩子强抢钥匙又不太可能，储物柜的保管费用是按日计算，所以理论上来说，殷怜他们一日之内是有使用权的。mhtxs[棉花糖小说] 当然强制抢回来也不是不能，但是这样做容易引起骚动，把整件事的事情闹大，对保管员来说是很不合算的做法。 他顿时有点焦急。 而这个时候殷怜却基本已经肯定，两人的调味箱消失肯定跟保管员有关系。作为一个阴谋诡计专业户，对于殷怜来说，大部分客串陷害人的人行为都很不专业，比如这个保管员，他那种推卸责任的态度简直明显到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如果是殷怜想要扣下某些人的调味箱让人家参加不了比赛，那么殷怜绝不会使用这种后患无穷容易落人把柄的做法。 她不但会好好招呼薇卡和温西，还会尽心尽力地帮他们找寻丢失的调味箱，然后拖延时间到比赛开始，最后让他们在某个角落找到属于自己的调味箱。 这样既让他们找到了调味箱，又扰乱了他们的比赛进程，还不落人把柄。毕竟价值好几银币的调味箱丢失和仅仅只是不见了一会儿区别是很大的。 殷怜这样想着，把薇卡和温西带到了附近的调味品店，然后开始给他们挑选调味料。在挑选调味料的过程之中，她一直在试图整理事情的经过。 首先，殷怜觉得那保管员做这件事之前，一定是很清楚薇卡和温西是没有财力立刻重置自己的调味料的，也就是对两个孩子有一定了解。 所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而在假设熟人作案的情况下，对方的身份一定是可以通过某种途径推断出来的。一个可能性是殷怜昨天黑了一把的罗比亚小少爷以及他背后的长辈，另一个可能性是温西或薇卡原本的竞争对手或者敌人。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前者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昨天得罪罗比亚小少爷的虽然是殷怜，但不妨碍对方会更加想要对付罗比亚少爷有好感的温西。至于后者，如果是温西或者薇卡原本的竞争对手，那么扣下两人之一的调味箱就行了，大可不必两人的调味箱都偷走。 当然，也许对方觉得留下一个调味箱会让两人有机会共用或者分用一个箱子里的调味料，那也是有可能的。 判断是那种情况，殷怜觉得自己需要更多信息。 于是挑选调料的同时，殷怜就顺势开口询问温西和薇卡：“说起来我一直不是很清楚，厨艺比赛的规则是什么样的啊？正奖和副奖分别是什么样的？有多少名额？” 薇卡听了，有些奇怪地说道：“怜姐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正奖没有名额的，只有‘通过’和‘不通过’两种评价，十个评委有五个给予通过就算通过了。副奖是有名额的，每个评委可以选择三个人，分别是火候出众副奖，调味出众副奖和造型出众副奖。十位评委一共三十个副奖。” 这样说起来条件很宽松嘛。听起来不像比赛反而更像是考试。 殷怜便又问道：“那温西和薇卡今年应该有很大的机会通过吧？” 温西主动回答道：“我去年就通过了，今年学了不少新菜，老师说我只要不出大错一般都是肯定会通过的。” 这样说起来就不存在有人要抢走两人的奖项所以要设计两个孩子让他们不能参加比赛的情况了。 排除了这个可能性，殷怜开口问道：“昨天的罗比亚少爷，温西对他家里的情况有了解吗？” 温西愣了一愣，才回答道：“……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家里很有钱，他爸爸妈妈看上去有点凶，但是却特别宠他。” ……这应该算是有用的信息吧。 殷怜这样想道。 随后两个孩子挑好了自己需要的调味品，殷怜看那数量有点少，就问道：“这才几种？这不够用吧？” 薇卡说道：“怜姐姐找不到家里人，手里有钱的话不会太慌，所以不要乱花钱啦！我要这些就够了，今天要做的菜只需要这几样调味料。” 温西说道：“嗯，我也要今天会用掉的调味料就行了。等比赛之后我们再去找丢掉的调味箱吧，说不定下一场比赛之前就找回来了呢。” 殷怜想了想，说道：“还是把接下来的比赛要用到的调味品都买齐了。” 她可不看好两人能在下一场比赛之前找回调味箱。能够指使比赛会场的保管员配合藏匿两个孩子的调味箱，说明对方要么势力不小，要么跟会场方面有一定牵扯……这种情况下，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轻易让两人找回调味箱。 她对两个孩子说道：“放心吧，姐姐有钱。我之前说的是认真的，如果姐姐找不到家人了，就直接在这里开餐馆，到时候让薇卡和温西来给姐姐当厨师啊。所以你们现在就专心比赛，争取多拿奖，以后才能更好地帮姐姐打工。” 听她这样说，两个孩子想了想，却双双用力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两人把调味料都挑齐了的时候，第二次钟声也响了起来。殷怜虽然尽量催促着柜员结了账，但是等到赶到会场的时候，第三声钟声也已经开始敲响了。 会场的工作人员看到三人出现，顿时皱了皱眉，说道：“怎么这么晚？你们把比赛当什么了？比赛都快要开始了！” 殷怜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其实是出了点意外，弟弟妹妹的调味箱弄丢了，我们刚刚去补上的，不是不重视比赛。” 她双手合十，表情恳求，作卖萌状。工作人员看她长得漂亮，态度又好，听她的意思也不是故意的，神态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说道：“算了！本来不能让你们进去的，不过既然是出了意外这次就通融一下。下次小心点！” 薇卡和温西本来也有点忐忑，看到工作人员这么好说话，顿时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殷怜便对他们说道：“快谢谢哥哥姐姐们！” 两人便齐声开口说道：“谢谢哥哥姐姐！” 两个孩子长相虽然不算特别漂亮，但也清秀可爱，这样齐声乖巧地卖萌，大部分人都不是很能抵抗。 两个负责检查的工作人员也就二十岁出头，虽然在这个十四岁就算成年的世界算是年纪不小了，不过叫哥哥姐姐也算过得去。 两人检查了孩子们的参赛卡，就把人放了进去。 薇卡和温西开始比赛的时候，殷怜就坐到了一侧的家属位置，开始观看比赛。然后她的视线在扫过评委席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沙希丽·博曼小姐，她竟然是美食公会的评委之一。 据殷怜所知，在这个世界，美食公会是非常有势力的存在，能在当地的美食节厨师比赛之中作为评委出现，沙希丽在美食公会的身份应该也不一般，怪不得能淡然对待何蒙伯爵的逼迫。 这样想着，比赛就开始了。 99.16.09.17 老实说，比赛的过程比想象中无聊许多。（.mhtxs无弹窗广告） 做菜是一件费事的事情，做一道好菜更是极为耗费功夫和时间的事情。如果自己动手或者旁观学习也就算了，纯粹只是远距离围观的话，无聊感是很严重的。 殷怜把头偏到一旁，尽量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就听到身边有声音开口说道：“只是等待很无聊吧？” 殷怜猛然回过头，就见到身侧一个少年人正在笑吟吟地看着她。 那少年穿着一身一看就是贵族服饰的华丽衣服，雪白的如同海军制服一般的骑士袍上装饰各种金银色的镶边和饰物，一头纯金色的短发柔顺地垂于耳侧，简直是童话小说里面王子的经典形象。 结果下一刻，他就被人猛然往旁边一推，差点滚到座位下的台阶上去。一个有着璀璨及腰银发的少女踩着少年的尸体站到了殷怜的面前，说道：“萨尔你滚！她是我先看上的！” 然后那女孩就低下头来，抓住殷怜的手。殷怜试图挣扎，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开――要知道她的力气对于这个年龄的男孩女孩来说都算是很大了，这女孩到底是什么怪物！？那女孩把殷怜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说道：“美丽的异国公主，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殷怜：“……” 这场景看上去实在是太明显了，这妹子竟然在试图泡她……哦，她脚下正在竭力试图爬起来的少年之前大概也是在试图泡她。 然后在殷怜没有注意的这段时间，她发现自己周边已经全部换成了一群画风明显与周围的人不同的少男少女……分明之前还是一群来看儿女参加比赛的大叔大婶的，但是此时这群大叔大婶都已经不见，什么时候换上一堆少年人的殷怜竟然没发现。 ……难道是她刚才走神走得太投入？ 殷怜看着从打扮看上去就非常不好惹的这群少男少女，还没决定好要怎么反应，就见之前的金发贵族少年萨尔终于掀翻了银发贵族少女爬了起来，说道：“去死吧瑟丽雅！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她既然出现在这里，自然就是我的人了！” 殷怜愣了一下，虽然脸上没有露出明显痕迹，但是心里已经咯噔了一下，感觉到了不妙的情况。 虽然说面前出现的只是一群少男少女，他们说的话纯粹只拿来当做玩笑打闹也可以，但是她可不会真的看轻皇权时代的贵族子弟的能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面对这种情况，殷怜已经在考虑之后要如何脱身了。 她对这个世界很中意，花费了不少功夫才终于找到一个文化和环境都适合的世界，可不想太过简单粗暴地直接放弃它。 否则岂不是白费了她这些天花费的功夫和心力？ 所以殷怜面对面前两个少年人的争执，脑中千万个念头闪过，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你们是谁啊？” 她的声音不太大，但足以让人听见。听见她的问话之后，旁边就有个栗发少年嬉皮笑脸地凑过头来，介绍自己的身份，说道：“我叫哈鲁特！那边那位金发的少爷是萨尔，银发小姐则是瑟丽雅，他们是亲兄妹，平时打闹惯了。美丽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殷怜回答道：“怜。” 因为不同语言发音的关系，殷怜在不少语言背景下介绍自己的时候都只自称是怜，有时候可以发成类似于“利安”的读音，所以少年听了之后，就笑着说着：“怜？这名字真适合你。” 利安在当地的语言之中有黑宝石的意思，确实从各种意义上与殷怜的相貌有微妙的呼应。 见一群小伙伴纷纷跟殷怜自我介绍，露出讨好的意思，那对兄妹终于也不掐架了。瑟丽雅对萨尔说道：“出现在你的地盘就是你的人？有这么好的事情？按照你的说法，整个都那城周边的贵族小姐都是你的人咯？” 萨尔顿时噎住。 瑟丽雅笑着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就重新想着殷怜这边走了过来：“美丽的小姐，我是瑟丽雅，你愿意跟我交个朋友吗？” 殷怜虽然顾忌这群少男少女的身份，但是对于瑟丽雅的这个要求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权当不知道银发少女之前那举动之后的意义，说道：“你好，瑟丽雅，我是怜……呃，我是不是应该对你吻手礼？” 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来自异国，不知道本地风俗的贵族少女。 瑟丽雅顿时被她问得愣住。 她的身份在众人之中可能是格外有分量，所以两人对话的时候，其他人几乎都不说话。瑟丽雅愣了一愣之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就见萨尔插了进来，开口说道：“别理她！普通女孩才不会对同性用吻手礼，她变态而已。” 然后他走上来，对殷怜伸出一只手，似乎等她把手放到自己的手中。殷怜却并不配合，说道：“抱歉，按照我们的风俗……我不该随便跟男性有身体接触。” ……她随便就编出了对自己有利的风俗。 她对这群人不了解，也没什么爱憎，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保持一定距离更有助于殷怜保持自己的立场，所以她立刻就编出了一条根本不存在的风俗。 借助于礼仪和风俗是最有效无害的做法，既不得罪人，又让人不好勉强。 然后这个时候，阶段结束的钟声响了起来。殷怜立刻转头向着赛场那边望去，见一众年少的参赛者都已经完成了自己作品的制作。 却有侍者匆匆赶了过来，催促众人回去自己的座位。萨尔和瑟丽雅便邀请殷怜去他们的位置上一起参与品尝参赛作品，殷怜拒绝了两次，没有成功，才半推半就地被两人拉到了他们的座位上。 她在贵族区域露面的时候，就有人打听起了她的身份。殷怜却似乎没有听到众人的议论纷纷似的，表现出了见过大场面的风度和淡定。 而这也让某些人更加确定她的身份，态度倒是收敛了很多。 殷怜很清楚，在这种时候虚张声势是非常重要的。别看萨尔和瑟丽雅看上去很喜欢她，一旦她表现得像个平民，对方的态度肯定大不相同……越是这样的贵族子女，越懂得见人下菜。他们可不会有平等对待下层阶级的觉悟。 而殷怜的装腔作势明显是有用的。在比赛结束的时候，一群少男少女明显已经相信了她那与父母失散的贵族少女的人设，对她很是发表了一番关怀的言论。众人甚至主动提议说会为她注意她家人的行踪，殷怜自然不会拒绝，哪怕这所谓的家人其实根本不存在。 比赛的最后，薇卡和温西都很顺利地通过了第一场赛程。比赛结束的时候，两个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怜姐姐在一场比赛之中就莫名地有了一群贵族的朋友。 或者是为了讨殷怜的好，萨尔和瑟丽雅对于薇卡和温西也表现出了不小的善意，很是夸赞了两人一番。 这导致薇卡和温西对于两位贵族家的少爷小姐产生了意外的好感。薇卡十分天真地说道：“我以为贵族都是很高傲的，但是萨尔和瑟丽雅的人很好嘛，一点都不像普通的贵族嘛。” 殷怜却只是笑笑，没有怎么说话。 薇卡的年纪还小，想法也简单直接，殷怜觉得她暂时这样就好，不需要知道太复杂的人类心理。 相比之下，她觉得有另外一件事其实还更重要。 她说道：“我们去一趟储物柜那里。现在离天黑还早，那人弄丢了我们的东西，我们可不能这样简单地放过他。姐姐要帮你们把他扒下一层皮来。” 两人愣了一愣，然后薇卡就开口，有些怯生生地说道：“姐姐我们让他把调味箱换给我们就行了，扒皮好可怕啊，就不要了吧。” 她把殷怜话里的修辞给当真了。 殷怜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说道：“好！姐姐帮你们教训一下他就好，就不把他扒皮了。” 然后这样说着，她带着两人来到储物柜所在的区域。 结果刚刚走近，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殷怜走到近处一看，却发现竟然是那保管员叫了工人来，打算换掉储物柜的锁。 对方正在专心指使工人，所以一时没有发现殷怜等人的走近。等到发现的时候，殷怜已经站在工人们的身后，猛然抬高了声音，说道：“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要对我们的柜子干什么！？” 那保管员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是殷怜三人，顿时沉下了脸，恶声恶气地说道：“什么你们的柜子！？这是协会的柜子！” 却不料殷怜根本不理他，而是望着柜子大声叫道：“我的宝石呢！？你们把我的宝石都藏到哪里去了！？你们怎么能随便撬别人的储物格！？” “协会的管理人员呢！？你们怎么能这么做！？我要找协会的管理人员！” 保管员愣了一下，然后大声说道：“什么宝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哪来的什么宝石！？” 殷怜便说道：“我寄放了宝石在储物柜里面，打算比赛结束之后带去给博曼小姐估价的！一对红蓝宝石，大约鸽子蛋那么大，用礼盒包装好了的！我放在一个红色的盒子里面，就放在你们现在正在拆的这个柜子里！” 然后她用手指勾着储物格的钥匙，展示在众人面前：“你们看，这是十九号柜子的钥匙，就是他们正在拆的那个！” 100.16.09.17 那保管员没想到殷怜说这样的弥天大谎，顿时张大了嘴，怒道：“什么宝石！？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殷怜却根本不理会他，而是大声说道：“不好意思，有没有人知道美食协会的负责人在哪里？能帮我找到人吗？我要投诉！我的储物格被砸了，里面的宝石也不翼而飞！我不敢相信这件事竟然会发生……我要找负责人。[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时候正是比赛散场的时候，周围本来就有很多人，一看这边闹了起来，便纷纷围了过来。爱看热闹的习性似乎不管哪个世界的民众都有，所以没多久，这边就开始围了不少人。 之前殷怜和两个孩子过去取调味箱的时候正是比赛将要开始的时候，大厅这边人迹稀少，保管员态度恶劣一些也不会有人看到。但是此时被众人所围观，保管员的态度就不得不谨慎许多，不好随意口出恶言。 于是他只能开口再次重复道：“什么宝石……我根本不知道。柜子里根本就没有东西，你不要乱说！” 殷怜便说道：“柜子里要是没东西你砸它干什么！？” 保管员本来想说那是因为你把钥匙拿走了……但是殷怜是登记后租用了储物格的，理论上她只要在明天结束之后交回钥匙或者续费都是合规矩的。只是她之前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是一副不还钥匙了的态度，所以保管员才会想要找人来换掉锁钥。 没想到却被殷怜抓住了把柄。 保管员又急又怒，说道：“你柜子里根本就没放什么宝石！” 吵吵嚷嚷之中，美食协会的负责人就在这个时候分开人群走了过来。殷怜随着声响抬头望去，发现走过来的是一个白头发的老头，身边跟着像是重要人物的精干男女。 最让人意外的是，与白发老头并肩同行的正是殷怜之前见到的萨尔和瑟丽雅，那白发老头看样子对两人还很尊敬。 萨尔看到殷怜，点头对她笑了笑，瑟丽雅索性飞了个吻。 等老头走过来，殷怜从周围的人反应之中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棉花糖小说网.mhtxs那人竟然是美食协会当地的分会长。 分会长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便有人主动开口说道：“这边有个小姑娘丢了东西，说是一对鸽子蛋那么大的红蓝宝石。她的东西好像是寄放在储物柜里，结果柜子被人被保管员找人来给拆了，她的东西也不见了。但是保管柜这边坚持说她没在柜子里存东西，却又解释不了他们为什么要拆柜子。” 会长听了，便说道：“诸位请安静。” 等所有人安静下来之后，他开口问殷怜：“这位小姐，你真的在储物柜这里寄放了一对宝石？” 殷怜回答道：“自然是真的。” 会长说道：“说实话，很少有人会在会场的储物柜这边寄放这么贵重的东西，毕竟只是木头柜子，大多数人都不是很相信它的安全性。不过既然是寄放在协会的东西，自然我们就有责任保管好，只是如果你真的在这里丢了一对宝石，我们肯定会想办法帮你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我们也会负责赔偿。”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自然是最好。” 会长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能跟我们公会的保管员说几句话。” 殷怜听了，伸出一只手玩着自己耳朵上垂下的大耳坠，说了一句：“请。” 会长走过去对保管员问道：“你为什么要让人撬掉这个储物柜？” 那保管员神色便有点慌张，支支吾吾地说道：“会长！你别相信她，她就是想骗钱！你看他们那样子，像是有钱人吗？” 会长看着他，语气沉稳地说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让人撬掉这个储物柜？” 那保管员眼珠子乱转，转了好一会儿，总算镇定了一些，说道：“是这样的，比赛之前，这几个小孩突然跑来说他们的调味箱弄丢了！钥匙一直在他们的手上，也没有别人动过他们的柜子，怎么会丢东西呢？所以我觉得他们一定是想要敲诈！被我戳穿了之后，他们就把钥匙拿走了，不肯还回来，我为了安全起见才决定换锁的！” 会长说道：“你没有看到他们存的东西？” 保管员立刻十分快速地回答道：“没有！” “没有你怎么确定人家没丢东西！？” 保管员顿时愣住。 会长继续说道：“你自己抬起头来，仔细看看那位小姐的样子。如果说这位小姐带着的两个孩子家里没钱可能没错，但是那可是一位异国来的贵族小姐，你看看她的打扮，像是缺钱需要讹诈的人吗？” 保管员抬头向着殷怜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殷怜双耳上垂挂下来的镶满宝石的长长耳坠――殷怜不知合适已经把挡住耳朵的头发给拨开，外面的小风衣也脱了下来挂在了手臂上，露出了一身华美漂亮的小洋装。 手腕上的玉镯，胸前的链子，和耳垂上的宝石，无一不说着一句话：“姐不差钱！” 保管员顿时倒吸一口气。 他这才着急起来，说道：“会长，我没有偷宝石！真的！她没有在柜子里存放任何宝石！” 会长问道：“那她在柜子里存了什么东西？” 保管员顿时呼吸一滞。 “你想说，她租了个柜子，什么也没有放，却偏要说丢了东西，只是为了陷害你？”会长语气平淡地说道。 保管员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开口承认道：“她在柜子里存放了调料箱！两个调料箱！真的，没有宝石！” 如果只是调料箱也就算了，万一殷怜真的一口咬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石，那他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会长问道：“调料箱哪里去了？” 保管员说道：“在……在七十三号柜子里。” 于是就有人翻出了钥匙，开了七十三号柜子，然后拿出了两个调料箱，薇卡看到箱子，顿时开心地跳了起来，说道：“啊！我的调料箱！” 然后她猛然反应过来，捂住了嘴巴。 会长望向殷怜，笑吟吟地说道：“看来小姐丢掉的不是宝石？” 殷怜便抬头，淡淡地说道：“不管我丢的是什么东西，其实都是一样的。”然后她说道，“这两个孩子是正好在比赛开始之前发现调料箱不见了的，说起来我也奇怪，为什么偏偏就在那个时间段丢了东西呢？这应该……不是巧合吧？要是美食协会的保管员都是这位一样的品格，想来厨师大赛的结果也是可以控制的吧。” 会长听了，眼神一凛，说道：“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仔细调查的。” 然后殷怜便让两个孩子去取了自己的调味箱，然后自己却向会长等人鞠了一躬，才带着两个孩子开始离开。 这个时候，那对贵族兄妹看到殷怜等人要走，立刻就想要跟上去，却不料会长目光一转，叫道：“两位殿下慢走！” 两人被会长缠住，等再脱身的时候，却发现殷怜带着两个孩子已经走得影子都没了。 回到摩尔家的时候，摩尔夫人听说了这件事情，顿时心有余悸，然后十分激动地对殷怜表示了感谢。殷怜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没什么。” 摩尔夫人说道：“还让怜小姐破费了。调味料的钱，还是让我……” 殷怜却说道：“不用了，这点钱对我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就算是住宿费和给温西的向导费吧。”然后她停顿了一下，又开口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温西和薇卡在烹饪上都很有天赋呢。” 几个银币对于摩尔夫人来说虽然还付得起，但是也算是一项大支出了，所以当殷怜这样说的时候，摩尔夫人还是很感激的。 如果殷怜在刚借助摩尔家的时候这么做，摩尔夫人可能只觉得她贵族习气，花钱大手大脚，但是殷怜是在紧急时候出手相助，然后又不计回报，还用住宿费和向导费这样的说法让摩尔夫人安心，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摩尔夫人说道：“是啊，都是很有天赋的孩子，也不知道我们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出手想要对付两个孩子，扰乱他们的前途，这也太过分了。” 殷怜其实多少已经有点猜到具体的原因，心想，这事说不定还真跟你们当父母的无关。 然后她说道：“说起来，这次要是能得正奖，温西应该能去一次研究院吧？说起来我听说温西去年也得过奖，去烹饪研究院修习过了吗？” 摩尔夫人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啊，其实按照温西的意思，他打算累积修习时间，然后等到攒够了钱，再直接去进修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殷怜听了，顿时陷入了沉思。一次正奖是一个月进修时间，半年到一年就是六到十二次，也就是至少到温西十六岁才能攒够这个修习时间。 这个时间就有点长了。 半晌之后，殷怜反应过来：“……是缺钱吗？” 摩尔夫人顿了一下，才说道：“是啊，去研究院修习对我们这种平民家庭来说还是挺费力的。虽然修习本身不用花钱，但是平时的伙食，住宿，食材和调味料都要花钱……虽然我们也还供得起，但是温西说不想这么做，还是等宽裕一点再去的好。” 殷怜听了，却是笑了起来，说道：“其实，摩尔夫人，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雇佣……” 101.16.09.22 其实这个主意殷怜之前就有了。棉花糖小说网.mhtxs 第一次冒出来的时候是知道这个世界调味料价值高昂的时候，那时殷怜就想过，通过食材库，美食厨房和她自己的世界，正好进行一轮物价差的交易。 食材库作为原产地，美食厨房作为加工所，而现实世界则是最后的商品输出目的地，同时可以由现实世界对原产地和加工所进行技术反输出，正好形成一条完全的贸易线路。 比起宝石之类的交易，这一项的好处是拥有可持续性。宝石的资源毕竟是有限的，而且殷怜获取也需要花费心力。动植物和人力资源就不一样了，理论上来说这两样资源是无限且可再生的，只要安排得当，殷怜在建立好整个生产线和销售渠道之后，哪怕什么也不做，也可以源源不断地收入各种商品然后将之转换成资金。 而且食品比起宝石和贵金属来说有另外一个好处，就是食品的可消耗性。宝石也好黄金也好，每年的消耗十分有限，一旦流入市场的数目过大，就可能导致价格回落或者贬值。相比之下食物每日的消耗量巨大，而且又是生活必需品，基本上短期内都无需担心产量过剩的问题。 而且食品本身是一种价格差异很大的货物，可以平价也可以高价，这就让殷怜有了充足的选择余地。加上她原来计划这一遭就是想要袭击邱璧和的产业，以报自己的大仇，所以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 当然其中还有不少的问题需要解决，比如运输的问题，来源解释的问题……不过这些问题虽然麻烦，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殷怜已经多少有了点想法。 不过，目前则先要找个临时代理人。殷怜看摩尔夫妇就觉得还不错，一来他们缺钱，二来人品初看还过得去。 缺钱则说明他们会有勇气冒险，而人品过得去则表示他们出卖背叛殷怜的时候多少会有点障碍，这两点是殷怜最为看重的东西，能力什么倒是其次。 要知道能力是能够锻炼出来的，而改变一个人的秉性可比锻炼一个人的能力来得困难多了。虽然即使品行上有瑕疵的人殷怜也不是不能用，但是别忘了……殷怜目前的情况是根本无法时时看着人的。 所以代理人的品行和自律能力就显得越发重要起来。[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听殷怜这样说，摩尔夫人愣了一下，虽然产生了一些期待，但也没有立刻应允，而是先问道：“小姐要雇我……做什么事情？” “不是什么难事。”殷怜笑说道，“其实我的家乡在很远的海那边，是一个摩德更西边的大国。” 她这段时间私下里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大致上的地理情况，此时正好现学现卖。 “我们那边吃食没有你们这里这么丰富，所以我就想购买一些你们这边一些保存时间比较长的吃食，比如糖果一类的东西，然后带回我国去售卖。我希望夫人帮我制作这类食物，我负责采购原料，会付给夫人相应的酬劳。” “原来是这样的活计……”摩尔夫人听了，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若是这个活我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应该也能够胜任。可是怜小姐，你现在……能自己回国吗？” 殷怜说道：“摩尔夫人您误会了，我虽然跟家人失散了，但是怎么回国还是知道的，否则您看我也不能这么冷静对吧？” “说的也是。”摩尔夫人听了，点了点头，“怜小姐一看就是个心里有数的小姐。” 然后她说道：“但是既然你们国家这么远，在这里买食物再运过去合适吗？能赚到钱吗？” 殷怜顿时笑了，说道：“其实您想偏了。我并不准备一直都靠运输来买卖食品……真这样做，我能够赚到的钱也少对吧？这主要是先试探一下市场，看看这里的食物在我国会不会受欢迎……如果合口味的话，我就会直接雇佣厨师然后回国经营餐馆了，只要待遇好，肯定会有人愿意试着出国发展的，您说对不对？” 摩尔夫人听了，想了想，说道：“背井离乡虽然对很多人来说都很难，但是有些有野心的厨师也许会愿意去。看怜小姐的谈吐，您的家乡也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殷怜点了点头，回答道：“是个很棒的地方。”然后她继续说道，“其实不止风光好，我的家乡出产的调料也很丰富，其中还有一些特产的调料我还没在这边见过。我看这边调料很珍贵，这些东西运过来说不定会很受欢迎，这样一来一往，肯定能赚不少钱。” 摩尔夫人想了想，说道：“若真是珍贵稀有又有好口感的材料，怜小姐运过来肯定能卖高价。贵族们还是很追捧稀有的调料的。”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发现了。” 之后她就认真地跟摩尔夫人讨论起了具体的雇用工作和要选择的食谱，殷怜手头上还有一部分钱，倒是正好可以拿来雇佣摩尔夫人。因为殷怜不能长期留在这个世界监视摩尔夫人的工作过程，所以她在整体的制度和流程上很是花费了一些功夫――比如说她决定雇佣丹那夫人管理账务，却另外雇佣了一对少男少女负责材料采购……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细节上的小动作，确保这样一个小小的结构之中的众人会互相监督。 丹那夫人和摩尔夫人的关系很好，所以为了避免她们联合起来蒙蔽自己，殷怜肯定是多少要用点手段挑拨两人的。 所以私下里她分别跟两人谈了一次话。 大致上就是跟丹那夫人和摩尔夫人说了一下，如果这边的情况经营得好，她不但会聘请厨师回国，也有可能会想要在本地建一座有家乡风格的酒楼。到那个时候她可能会选薇卡和温西其中一人作为代理负责人，并且用全部财力支持对方进修……至于具体选谁，就看谁表现得更好一些了。 在丹那夫人面前，殷怜自然表示自己更看好薇卡，因为薇卡漂亮可爱，手艺出众，又跟自己更亲近。在摩尔夫人面前，殷怜则夸赞温西性格沉稳，不易冲动，像是做大事的人。 好歹在两户人家都住了几天，相处得也算不错。殷怜虽然付了住宿费，但照顾的细致与否，对方的性情品行好不好，还是很影响相处的情况的。 殷怜对双方的观感都还不错，倒也不想太过使坏，只是稍微挑起了一下双方的竞争意识。不过对于母亲来说，她们可能不会太注重自身的利益，但是在儿女的前途上绝不会愿意退步分毫。 这种情况下，两人自然不可能合起来蒙骗殷怜了，甚至于如果有一方出错，另一方肯定会尽量试图在殷怜方面表现以成对比……至少在利益大到一定程度之前，殷怜无需太担心这其中的猫腻。 之后几人一起商量了一下具体的食物种类。 这一步倒不是很麻烦。这个国家本来就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精美食品，糖果之类的自然也不少见。殷怜还特意提醒了一下，表示像是腌菜或者肉干之类的腌制或者晾制食品也可以，但是两位夫人思考了不少时间之后说道：“可是……就算是腌菜或者肉干，也很难保持一年的时间。其实就算是糖果，如果存放得不好，也会很快融化或者变味。” 殷怜听了，突然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与自己世界的不同。这个世界的科技还没发展到殷怜那边世界的程度，而食品的保存，撇除防腐剂这种不健康的成分，主要还是要依靠真空包装，干燥剂和冷冻储藏。 她想了想，然后说道：“你们只要尽量选择能长时间存放而且味道又好的食品就好了，包装和储存的问题我会想办法。” 殷怜都这么说了，众人虽然很好奇她会有什么办法，但是考虑到她是家财万贯的贵族小姐，说不定在自己的国家还有爵位和领地之类的，就没有再执着。 最后众人便决定拿这三类食品进行试做。其中糖果方面，众人几乎众口一词地选择了两种非常传统又经典的糖果，一种叫做冬糖，一种叫做月亮糖，都是这个国家流传千百年的经典糖果。 腌菜和肉干则还需要实验和调整，殷怜规定了腌菜和肉干的原料种类，但希望对方调制出尽可能丰富且符合她口味的种类。本地食谱丰富，就算是腌菜也有很出众的配置手段和美味的口感，但是品种却远远没有殷怜见过的韩国泡菜来得丰富。毕竟这边食材丰富，美食众多，也没有必要在这类腌制食品上花费太多的时间。 好在烹饪的技术和道理还是相同的，所以在基础的制作手段上进行调整之后，很快众人就研制出了多种成品，殷怜一一尝试了，几乎每一种都惊人地好吃。在殷怜提供了充分的食材材料之后，摩尔夫人和两个孩子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腌菜，制作的过程却复杂得有如高级餐馆的大餐……当然效果也是显著的。 这种程度的美食要是带回到地球上，殷怜毫无疑问地觉得它们会受到热捧。只是定位还需要考虑。 而这时候殷怜需要筹备的就是保存和运输的问题了，所以接下来，她趁隙避开众人回了一趟马蒂尔大陆。 她在神庙自己的卧室出现，结果没想到出现的一瞬间就一头撞 102.16.09.22 殷怜在印记空间是能看到外面的景象的，虽然外面的人似乎并不能看到她。(.mhtxs棉花糖小说网)方才她出来的时候明明确认了门前空无一人，此时却突然撞到人，殷怜第一时间的反应简直有如遇鬼。 不过下一瞬间她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什么啊……”殷怜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老师。” 黑贤者问道：“本来你以为是谁？” 殷怜说道：“……神出鬼没的，我以为是亡灵。” “……亡灵又没有形体。”黑贤者如是说道。 殷怜回答道：“就是因为它们没有形体，所以才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啊。” 黑贤者听了，沉默半晌，突然说道：“别以为转移话题我就会忘掉你干的事。” “忘了什么啊……老师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殷怜一脸无辜。 “你这段时间一共回来六次，一次也没来见过我。” 殷怜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几次的？” 也难怪她疑问，她回来的这些趟里面，只有两三次是有见人或者惊动神庙中人的，其它时候多数就是随便哪些东西或放些东西就走。 而即时拿取或者存放东西的时候，她也十分小心，并不露出破绽。神庙的仓库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也没设定什么专门的管理者，有钥匙可以存取所需品的至少有六七个人，理论上谁都有可能动了东西，黑贤者没可能会发现是自己。 却听黑贤者说道：“元素会记录一切过去或者正在发生的事情。” 殷怜顿时明白了：“你施法监视我。” 黑贤者顿时翻脸：“什么叫监视！？我不过是想起的时候随便让元素指引了一下弟子的动向而已。一般来说，这么关心弟子的导师可不多见，怜?殷你真是不知感恩！” 殷怜：“……”那还不是在施法监视她？别以为换了种说法就能改变这件事的性质。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在这件事上面深究。也深究不了――殷怜可没头昏，这个世界，至少贤者之都是黑贤者的地盘，他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平心而论在贤者之都的法师之中，黑贤者作为老师对待弟子的态度确实很不错了。城里是真的不乏有把弟子直接当做仆人甚至奴隶看待和差遣的法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即使如此，那些弟子也绝不敢反抗。 殷怜肯定是做不来这种的，如果当初她遇到的是这么一个法师，那她要不就想办法蛊惑控制对方，要不就想办法弄死对方，或者至少也逃走了。 但是这不妨碍她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阶级规则，然后对比黑贤者了解到对方的好处。 殷怜的一大长处就在于她一直比较识时务。 她这次来其实是有求于黑贤者的，自然不太想跟对方吵架。不但不能吵架，她还要把黑贤者哄开心了。 这样后面才比较好提要求。 所以她说道：“老师你别生气啦，我平时往来是有任务在身，自然是要速战速决。这次我可是专门回来看你的，还带了好吃的回来呢。” “真的？”黑贤者眯起眼来看着她，目光中带了审视的意味，显然并不十分相信她。 殷怜真诚地望着他，两人视线对视半晌，黑贤者实在受不了她那深情款款，含笑不语的甜蜜蜜目光，首先败下阵来，伸出手捂住了殷怜的眼睛，说道：“够了，虚情假意到没边了。” 不过听语气，却是已经放过了她。 之后殷怜就果断哄着黑贤者回了法师塔，然后开始给他筹备了一桌子的点心，都是从她私人的“美食厨房”带过来的成品。 虽然几句甜言蜜语哄不动黑贤者，不过这一桌子美食确实能哄得黑贤者的脸色变得好许多了。自从殷怜出现，神庙建立之后，先贤之都的饮食水平差不多是一下子就上去了，但是即使如此，这个世界的饮食水平就殷怜看来还是相对落后的――毕竟文化积累和技术水平的差距在那里。 黑贤者问道：“这次会呆多久？” 殷怜看他心情好许多，就对着手指装可爱：“……因为要准备秋收时候的传教内容，所以这一次也不能呆很久啦。” 黑贤者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 殷怜说道：“……老师你想一想，女神的恩赐扩大之后，你就能吃到更多更加美味的食物了。要不你先尝尝这个蛋糕？” 殷怜带来的食物实在是精美，黑贤者看了之后，到底没经住诱惑，还是尝了一口。这一尝，他就愣住了，问道：“这算是……丰饶女士的恩赐？” 老实说，两个世界的饮食水准简直是天差地别，所以殷怜反而惊讶黑贤者竟然没有因此停不下嘴，反而忍耐住了没有露出丝毫失态，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 “呃……对的。” 黑贤者问道：“这是用什么做成的？我们自己能做吗？” “都是女神的恩赐了……肯定不能啊。”殷怜回答道，心里想着这可不是知道配方就能做出来的东西，那手艺少则要练几年多则几十年，而且还需要有一定的基础，可不是能凭空学会的技艺。 黑贤者听了，却也没有露出太失望的表情，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过了许久，他才说道：“你还想不想进修魔法？” 殷怜说道：“当然想！但是……” “但是？” 殷怜说道：“我正想跟你说呢，老师。我没办法在女神的地界使用魔法，但是魔法道具倒是可以使用，所以希望能多获取一些道具和装备……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老师你能教我一些制作魔法装备道具的方法。” 黑贤者听了，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学习魔法道具的制作可是很花时间的，你不是不能停留很长时间吗？” 殷怜听了，顿时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如果学会了这个我应该能更快地完成自己的任务，所以这也算是任务的一部分，耗费时间也没关系。” 黑贤者点了点头，说道：“那可以。” 之后的时间之中，黑贤者果然守诺地开始教殷怜相关的道具制作，殷怜也很认真地每天准时来上课，学习魔法道具的制作和结构，还时不时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些要求有些奇怪，让黑贤者不由地疑惑起殷怜到底想用这些魔法道具做什么事情，是不是真的为了完成女神托付的任务。 不过虽然有所怀疑，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只是旁敲侧击地试探。相处的时间多了，不经意之间黑贤者还真的试探出了一些值得怀疑的地方，可惜在关键的问题上殷怜的嘴风很严，所以黑贤者并没有得到真正有用的信息。 值得注意的是，殷怜在这个过程之中依靠美食收敛了不少的财富，然后全部把它们换成了各种空间装备，魔法道具的材料和供能用的魔力水晶。 她搜集得太过猖狂，让黑贤者都开始怀疑她有别的用处。 差不多一个月之后殷怜终于学会了一些简单魔法道具的制作，然后她离开了马蒂尔大陆所在的世界，回了一趟自己的家里。 回家之后，殷怜顺便去上了个课，就开始交代钟却文做两件事情。其中一件事是让钟却文帮忙招聘一个个职业经理人，要擅长餐饮食品方面业务的。钟却文目前也算有些门道，很快就有了消息。 另一件事则是关于食品真空包装机，冷藏冷冻设备的购买。这方面就比较费功夫了，尤其是殷怜要求的量还大。 为了放置这些器械，殷怜还另外租用了一个中型仓库，不过随后召集到职业经理人之后，钟却文就轻松了许多。 殷怜这时候依旧是与对方通讯联系，不过相比对待钟却文的态度，她因为并不了解这位新招的胡玉泽经理的事情，所以大小事情抓得要紧多了。 简单与对方聊了一段时间，了解了对方的大致背景情况之后，殷怜就差遣起了人。首先她让胡玉泽去租用了一个位置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的店面，按照自己的要求进行装修，然后则是给了胡玉泽大约五公斤左右试制的冬糖和明月糖，让他先去注册商标和检测成分，随后对市内几个出名的大商场进行推销，说服他们让自己进行试售。 当然，再次之前，对于糖果进行重新包装也是必要的过程。殷怜对于糖果的定位还是满高档的，胡玉泽一开始对于这样的定位很是皱了下眉头，后来在尝试过糖果之后，发现口味确实异常出众，可以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糖果。 基本上比起高档巧克力都不差什么。 但是这两种糖果明显不是巧克力的口感。 冬糖这东西在他的建议下名字被改成了雪花糖，因为这种糖的口感就像雪花一样冰凉甜爽，入口即化。但是比起雪花来，这种被更名为雪花糖的糖果更加香甜，而且有着一种奇妙的奶香味道，有着牛奶一般的香气，却没有属于牛奶的浓香腻味，感觉更加清爽。 而月亮糖却又是另外一种口感，感觉更像是一咬就碎的月白色水晶。虽然名字是月亮糖，它的颜色却不是传统代表月亮的橘黄色，而是接近蓝色的月白。这种糖果非常之脆，几乎没有香味，甜度也比雪花糖来得低许多，有薄荷的提神醒脑，却没有薄荷的浓郁异味，有橘子一般的淡淡清香，却比橘子糖口味更加自然，几乎感觉不到添加剂的存在。 尝到这两种糖果的瞬间，胡玉泽就知道，殷怜的定位是对的。这是可以 103.16.09.22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胡玉泽对于自己接下来的任务就有信心多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说到底，不管经营什么商品，营销手段固然重要，但是真正能够影响它本身发展前景的，还是商品本身的质量。 好的商品，营销起来是事半功倍的效果；而劣质的产品，即使进行大规模高力度的营销，最后也只会是一时热闹，迟早被人看破看透。所以殷怜提供的商品本身质量出色这件事，可以说是大大增强了胡玉泽的信心。 但是即使如此，具体要如何营销还是要细细计划才行。 他在忙碌的同时，殷怜也在忙碌之中。 殷怜使用空间装备，很快就把钟却文准备好的各类机械和所需的太阳能发电机搬运到了摩尔夫人所在的城镇。为了方便和保密，殷怜事先托人买下了一处空置已久的房屋，然后直接把机器搬运到了空屋的内室。 第一眼看到这些自己会动的机器之后，一众雇工都吓了一大跳。不过后来殷怜大致解释了一下，用水力磨坊和风车磨坊举了例子，总算让几人稍微理解了几分。虽然还没完全明白原理，但是至少不会大惊小怪了。 随后工作才正式开始。 因为盐的价格昂贵，所以泡菜这东西在本地并不是什么常见的食品。肉干却要好上许多，导致前者的成本价竟然还比后者高。 不过对于殷怜来说这些都不是事情。 她这时候也大致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盐昂贵，主要是因为本地的海水苦涩，含有大量毒性元素，并不能直接晒成食用盐。同时这个名叫提塔的国度缺乏足够制盐的手段，而并非是因为国家控制了盐的交易。 知道这点就好对付多了。如果是国家专营，殷怜要私自运输还有点危险。但是只要没有人会细查食盐的来源和去处，她偷偷交接转手，暴露的可能性就低多了。 当然，必要的掩饰手段还是要有的。 感谢安达西老师，感谢魔法的力量，这让殷怜多了很多可以使用的手段。 装糖果的包装袋是指节宽度的透明塑料包装袋，为了避免在这边露出破绽，殷怜特地采用了这种不会泄露太多信息的普通包装。当然，如果在这个世界收买，光是透明塑料袋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之后糖果积攒了一批之后，殷怜则会运回到现代去后期加工。这个情况下，糖果的包装就复杂多了，工人们会在外部另外包裹一层带着品牌标识等内容的糖纸，然后再装入精美的小布袋里面抬高本身的价值。 按照目前的定价，一百克左右的糖果大概定价98块，算是有点小贵，但还属于超市价位的商品。 不过对于殷怜来说，利润空间已经算是比较充足了。 胡玉泽的推销总体来说进行得也比较顺利，虽然预定计划的超市谈下来的还不到一半，但是按照目前糖果的产量，有这么几家也算是差不多了。只要试用活动进行得比较成功，那么接下来超市方面肯定会主动促成合作的发生。 为了观察试吃活动的效果，殷怜在活动进行当天的周末特意主动约了一堆同学去其中一家超市试卖点楼上的影院看电影。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殷怜只约了胡思琳，不过随后殷家兄弟就主动提出一起去，他们又各自约了朋友。这种情况下，班上又开始有女生主动找上来，央求殷怜想要一起去。 平常这些女孩子都挺讨好殷怜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殷怜就没有拒绝。于是队伍就变得很有些规模，整得像班级活动似的。 殷怜面对这样的情况也觉得有点失算。 不过还好一群这个年龄的男生女生聚集在一起，气氛很自然地就开始活动开了，殷怜虽然一开始比较受人关注，但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情况下，最终还是成功在人群之中神隐了。 电影结束之后，一群人还没什么解散的意思，殷怜就故意用话引导，成功把一群人引向了超市附近的奶茶店。 从奶茶店的位子可以清楚地观察到超市里的情况，可惜试吃点的位置有点偏，殷怜并不能直接清楚地看到。正好这时候有女生关注了糖果的促销信息，立刻建议一起去看看，殷怜就从善如流了。 观察的结果很好，试吃的糖果虽然价格昂贵，但是殷怜在旁边排了一下队，就清楚地发现两种糖果分别卖出去了好几份，剩下的人可能因为价钱的关系，还在徘徊犹豫中。 殷怜顿时笑了起来。 然后这个时候，胡思琳已经拿了一份试吃的糖果。这份试吃品被装在一个小袋子里，看上去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包装是黄绿夹杂的花叶图案，设计很清新精美，一看就讨人喜欢。 胡思琳尝了一颗，露出惊愕的表情，然后就想要去买一份，结果看到那价钱也有点惊呆了。 殷怜顿时笑了。 这群小伙伴里面说起来也有土豪，所以到底还是有女生买了一袋子的糖果准备带回去。殷怜想了想，顺手也买了三袋子，却打算把其中两袋带给自家兄弟，只是拆了自己那一袋，拿了几颗糖果给胡思琳。 她当然是可以直接送两袋给胡思琳的，甚至多少袋都送得起……不过这个年纪的朋友，分食和送礼不是一个概念。 回到奶茶店之后，殷怜把剩下两袋给了殷长生和殷长宁，糖果的下场自然也是惨遭分食。结果正在聊天的时候，有一个人从门口路过，半晌又退了回来。 “殷怜？” 殷怜一抬头，结果就看到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人。 “路哥哥！” 路东瓷的长相那叫一个显眼，一进店里就引起了一群人的围观，殷怜这一桌附近的少男少女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等到路东瓷走近的时候，更是话都不会说了。 殷怜问道：“你今天怎么会出来的？” 路东瓷说道：“今天我轮休。另外我妈妈生病了，我给她卖点水果和零食回去。” 殷怜听了，问道：“阿姨生病了？没事吧？” 路东瓷笑答道：“没事儿，她生的是心病，不影响正常生活的。”只影响我的生活工作，他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问道，“你这是……和同学出来玩？” 有女生胆子比较大，立刻主动回应道：“你是殷怜的哥哥吗？我也叫你路哥哥吧！路哥哥你是大学生吗？” 路东瓷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呃……我是工作人士。”他很显然被女生的热情吓到了，立刻说道，“啊，我要走了！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说，殷怜，长生，长宁，拜拜啦！” 然后他就落荒而逃。 殷长生愣了一下，然后对殷怜问道：“那是谁？你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他知道我和长宁的名字？” 殷长宁才想起殷长生不认得路东瓷，顿时顿了一下。 殷怜却很自然地回答道：“是爸爸的朋友啦，当然认得你啦。我和长宁都见过的，不过长生你不在，不认得不奇怪。人家认得你就更正常了……你和长宁长得这么像。” 殷长生正待继续逼问，却不料旁边的女生们□□话来，纷纷询问路东瓷的事情，反而让殷长生一时无法继续追问。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殷怜收到了一条消息。她看了一眼，然后脸色就突然一变，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离开了座位，然后打字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路东瓷回复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我好像惹上麻烦了，救命！ps.我现在在保安处。” 殷怜一头黑线，找了过去。 结果到了的时候，正好发现路东瓷被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抱住了腿，一声声带着哭腔地叫爸爸。 殷怜：“……” 她小跑了过去。 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位女经理模样的女士便开口问道：“我们怀疑这个人试图遗弃小孩。” 殷怜说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你看看他们两个的长相，像是一家人的样子吗？” 殷怜这么一说，保安们和女经理顿时愣了一下，然后仔细看了几眼路东瓷和死缠着他的小胖妞，发现这两个人的相貌真是天差地别。 路东瓷是那种典型的美男子长相，五官俊俏，肤质细腻，气质更是干净得像是未出社会的大学生，抱住他腿的小胖妞虽然也算可爱，但是相貌等级就差太多了。 女经理皱了皱眉，说道：“但是这孩子喊他爸爸……” 殷怜说道：“小姐，你们先发个广播，看看有没有人弄丢了孩子，如果真有大人弄丢了孩子，现在肯定很着急。至于这小姑娘是不是路哥的小孩，你只要找找看她的父母应该就清楚了。” 女经理听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按照她的建议去做了。 没过多久时间，一对年轻夫妇匆匆跑了过来，然后看到孩子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孩子！急死我们了！” 结果那小胖妞扭头看了夫妇一眼，抱路东瓷的大腿抱得更紧了，再次 104.16.09.22 “……” 那女人呆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副十分绝望的表情，说道：“笨丫头，你能不能不要看到个长得好看的就管人家叫爸妈！？竟然还直接就跟着别人走？你有没有点脑子？” 但是胖丫头根本不理女人，只是扒着路东瓷不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说实话跑过来的夫妇眉目间和小女孩是有几分相似的，但是因为夫妇俩都有点大众脸，小孩子看上去又还没长开，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孩子的父母还真有点难以分辨。 女经理用怀疑的目光扫过路东瓷和夫妇双方，看上去颇有些疑心的意思。 她想了想，弯下腰去，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背，问道：“小妹妹，你告诉阿姨，谁是你的爸爸妈妈？” 结果小胖妞回头看了年轻夫妇一眼，然后又执着地抱住了路东瓷的膝盖，叫道：“爸爸！” 路东瓷露出绝望的表情，一副想要一脚踢开小女孩却因为对方是小孩子而下不了脚，结果眼神痛苦的模样。 他向女人哀嚎：“我真不是她爸！” 年轻夫妇中的女性开口说道：“大姐，这是我家女儿。这孩子三岁多了还傻呆呆的，只会管人喊爸爸妈妈……”她露出一脸自觉丢人的神情，说道，“她是看到帅哥美女就会跟着跑的，这性子也不知道是像谁……” 殷怜敏锐地察觉，当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丈夫露出了一个类似于牙疼的表情。 ……她好像知道这小姑娘的性子像谁了。 殷怜走近了一些，弯下腰去，说道：“小妹妹，姐姐给你吃糖，你放开这个大哥哥好吗？” 结果没想到小姑娘抬起头来懵懵懂懂地望了她一眼之后，果然放开了路东瓷的腿，伸手抓住了殷怜递出来的糖果。殷怜刚露出一个笑容，在心里想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果然还是糖果的诱惑力大于美色，结果就见小姑娘对着她大声地叫道：“妈妈！” 殷怜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把小孩给扔出去。想她两辈子都没还没结过婚，恨不得结婚当养小白脸……被人喊妈妈完全是想都没想过的场景，简直毛骨悚然。 这回那女经理也反应过来了。路东瓷也就算了，殷怜的年纪是怎么看都不可能当小姑娘的妈妈的。 小姑娘的亲妈到底没忍住，不管女经理的警惕，冲上来就抓起小姑娘，然后开揍：“叫那帅哥爸爸也就算了，我能理解你想有个帅哥爸爸的心情！叫小美女妈妈是什么鬼！？这么漂亮的小萝莉，怎么说也是叫姐姐啊！姐姐，叫！” 这一茬把围观的几人全打闷了，女经理瞬间心理上就有点相信对方真的是小姑娘的妈妈了，这颜控的程度，这关注的重点偏差，怎么看都是一个种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小姑娘哇哇大哭，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殷怜，叫道：“妈妈……妈妈……糖……” 殷怜：“……” 等女人终于揍自家女儿揍开心了，然后就把她抱了起来，说道：“孩子我带走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经理却还满负责的，到底还是没让主观感情影响认知，说道：“这位女士，我虽然比较相信你是这孩子的母亲，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希望有个证据什么的……毕竟这孩子……” 女人也发现自家女儿不给力，但是非说要证据又有点麻烦，她说道：“我给您看我的身份证行吗？” 女经理有点犹豫，不过到底身份证也是一个证明，万一有问题根据身份证至少能找到人，虽然没法证明和孩子的关系。然而这个时候殷怜开口提醒道：“您要是有个和孩子的合照也可以给经理看看，这样才好证明身份。”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年轻父亲听了，立刻取出皮夹，一边说道：“有的有的！这是我们一家的合照。” 女经理仔细把合照和两大一小进行了对比，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便让两人把孩子抱走了。 临走的时候，她看了坐在一旁翻白眼的路东瓷一眼，然后突然又想起什么，把两夫妇叫住了一下，说道：“你们孩子要是闹腾，平常还是看紧一点好。这次还好，遇到的这位先生没什么坏心，但不是所有长得好看的人都是好人的。做父母的也要上心一点。” 年轻夫妇也知道理亏，乖乖应了又道了谢。 三人离开后，女经理给路东瓷倒了茶，又对于把他当做遗弃孩子的恶人这件事道了歉，路东瓷十分勉强地应了，神态上还是有气无力。 殷怜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弯下腰来，对他吐槽道：“你不至于吧？不过就是被人叫了几声爸爸。你也差不多快到当爸的年龄了吧，如果偷食个禁果什么的说不定儿子都这么大了，至于这么玻璃心吗？我还被人叫妈了呐。” 路东瓷木了一下，然后反吐槽道：“我要多早熟才能生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殷怜说道：“之前英格兰不是出了个新闻，十二岁男孩当爸爸什么的……” 路东瓷说道：“不好意思这种儿童不宜的新闻我是从来不看的。” 殷怜省略号：“……你多大啊还儿童不宜？” 路东瓷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在我心里我永远是青春活泼的十三岁！” “那不是跟我同龄？”殷怜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说道，“你这也太显老啦。” 路东瓷中枪倒地，苟延残喘半晌，说道：“殷怜小妹妹，有没有人说过你嘴很毒？” 殷怜说道：“会吗？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路东瓷在地上蹲了一会儿，然后放下了捂脸的手，说道：“我不是因为被人叫了爸爸才受打击啦，主要是被当做了遗弃孩子的坏蛋让我觉得很受打击。你看看我，我应该不像坏人吧？我可是从小都不做坏事的，是那种路上捡了钱都会交给老师或者警察的好孩子。” 殷怜：“……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路东瓷：“……” 殷怜说道：“路上捡了钱就交给老师，这只能说明你从小不缺钱花，对于钱的渴望不重，不能说明你人品优秀。” 路东瓷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殷怜继续说道：“假如有一个人吧，他家里很穷，妈妈病得快死了，但是却筹不出手术费，然后他捡到了十万块钱……你说如果他把钱教给了警察，他是不是就算是个好人了？” 这个问题实在太刁钻了，路东瓷想了半天，竟然有点回答不出来。 殷怜继续说道：“假设后来这个人把钱拿去交了手术费，后来被人发现他突然有了钱，就被同学指责是小偷，然后被各种刻意孤立，殴打，辱骂，最后他反抗了那些人，把人打伤了，他是不是就算是坏人了？” 路东瓷对于这个问题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当然不算。” “然后，”殷怜继续说道，“有一天这个同学的妹妹遭遇到了危险，只有他发现了。他可以救人，但是会遇到一定的危险……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救吗？不要急着回答，你要带入进入，想象那是一个欺凌，污蔑，甚至辱骂你的家人的人的亲人。” 路东瓷代入了一下，说道：“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会救的吧。当然道理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我没办法肯定地说，真到那种时候我会有那样的心胸。” 殷怜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后来你救了那个女孩子，受到了很多人的夸赞，偷窃的污名也在这种情况下被洗清了。然后你尝到了好处，决定从此之后做一个好人，你经常做好事而且会故意给人看见，因为这样会给你带来好的名声，而好的名声又会让你的工作学习变得顺利……你觉得这样的‘你’，是一个好人吗？” 路东瓷：“……” 殷怜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以回答，路东瓷有点被难住。她最后的问题在传统意义上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是经过一连串的假设，路东瓷又觉得，仅仅只是回答“不是”，未免太过愚蠢和浅薄。 他反问道：“那殷怜你觉得呢？” 殷怜说道：“首先你要知道，我不是善良的小姑娘。我认为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等价交换，包括感情也好，利益也好，善良也好，都是一种等价交换。做善事的人无非不过就是为了利益，虚荣或者未来的回报，不过是有意识没意识，实物回报和精神回报的区别。换句话说，不管是你有目的地做好事或者没有目的地做好事，一般你都会得到精神上的回报，以及有可能得到物质上的回报，所以讨论这件事超级没有意义。不求回报只是自欺欺人而已，说到底你也会犹豫要不要救仇人的妹妹对吧？” 路东瓷：“……那你问这么一长段是为了什么？” 殷怜说道：“我只是想说，如果当一个好人要经历四个阶段的话，路哥哥你连这一点点误解都承受不了，怎么经历这四个阶段的考验呢？你看，被人刺了一刀，然后还对方一刀的，是普通人。被人刺了一刀，然后再去刺其他无辜的人一刀的，是坏人。被人刺了一刀，还要注意还手的时候不牵连无辜者的，那才是好人。” “好人很难当呢。” 路东瓷听了，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说得对。是我太玻璃心了。”然后他站了起来，说道，“谢谢殷怜老师的开导，我请你吃冷饮吧。” 其实殷怜刚喝完饮料出来，但是她也没有拒绝。她给胡思琳和自家兄弟都发了条信息之后，就跟着路东瓷进了一家冰点店。 “所以，”点了冷饮之后，殷怜开口问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们是没有休假的吧，阿姨出什么事情了？你说 105.16.09.22 “啊。（.mhtxs无弹窗广告）”路东瓷对于这个问题明显表现出了想要逃避的态度，眼神游移。 殷怜说道：“……我一开始以为是更年期，不过看你这个反应，难道是装病逼婚？” 路东瓷简直惊讶于她的敏锐，说道：“你年纪还这么小，为什么对大人的事情这么清楚？逼婚什么的……你不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了吗？” “不觉得。”殷怜拿着冷饮杯说道，“你妈逼婚逼得很紧啊？” 路东瓷说道：“各种装病，玩花样儿，上次经过一家教堂，里面在举行婚礼，她偷偷抹了眼药水就开始掉眼泪，简直不能更加丧心病狂。” 殷怜问道：“……你不想结婚吗？” 路东瓷顿了一下，然后回答道：“不想。你觉得像我这样的是能成家立业的样子吗？我有自知之明的，在感情上说来我自己大概都还只是算个孩子，根本没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这样说着，他听了一下，转而说道，“而且结婚这种事情怎么靠逼呢？凡事急就容易出错，除非那种觉得一辈子结好多次婚也无所谓的，否则还是要找一个志同道合，有共同语言的，婚姻才走得长久，日子才能过得快活……我是这么觉得的。” “那也要你去找啊。”殷怜托腮，一语中的。 路东瓷停顿了好半晌，才说道：“……你不懂。” 他何尝没有关注过，但是撇除年少慕少艾的那一段时期不说，能和路东瓷聊上话的女同学嫌他孩子气，不嫌弃他幼稚的人和路东瓷又聊不上几句。 ……那些女生当他看不出来她们在捧哏呢？再说了，连捧哏都捧不到点子上，难免让人觉得无味。 殷怜想了想，说道：“唔，要不跟你妈说，你家女朋友还在读小学？” 路东瓷：“……” 殷怜说道：“我记得有人说过，家财万贯的男人，女朋友一般都还在读小学。” 路东瓷一头黑线，说道：“殷怜你这想法有点……我要真跟我妈这么说我妈会揍我满头包的。而且小姑娘不要说这种话，太……” 他太了一会儿，还是没说出到底是太怎么。 殷怜问道：“……直男癌？” 路东瓷说道：“对。（.mhtxs无弹窗广告）” “不，你误会了。”殷怜几近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还觉得我未来的男朋友现在才刚出生呢。重点在于家财万贯，不在于‘男人’，路哥哥你要明白。” 路东瓷不明白！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殷怜虽然表现得早熟了一点，还是个普通的纯真可爱的小女孩，为什么这次见面就变得这么可怕！？ 然后殷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我开玩笑的啦，当然不是认真的。”然后她说道，“不过，这个理由路哥哥你可以用啊……现在心思还是希望用在工作上，不想分心之类的。” 路东瓷回答道：“早用过十次八次了。” 殷怜想了想，说道：“那要不这样，你干脆反其道而行，就说……找对象可以，要年纪跟你相差不到两岁，学历差不多，性格好而且有共同语言的人。放心，真不想结婚的话，你那兴趣爱好就能排除掉一大堆人了。” 路东瓷说道：“我妈肯定会说我刁难人……” 殷怜说道：“难道这件事还可以将就的？你可以跟阿姨这么说——问她是不是在她看来你就是个可以降价处理的货色，或者卖不出去了索性给人清仓大拍卖？主要是要占据道德制高点，阿姨要是爱你，肯定不会承认，然后你就可以慢慢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明白你是高价品，不好卖是正常的。” 路东瓷：“……我这成商品了啊。” 殷怜说道：“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本来就都是商品，人当然也不例外。不过看你有没有自己的所有权，和存不存在价值而已。” “在我看来，路哥哥也算是高价品哦。” 殷怜的安慰用词有些微妙，路东瓷很是费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有些囧囧有神地接受了她那别有特色的安慰。 接下来的时间殷怜又很是给他出了一些不知道有用没用的馊主意，然后才和路东瓷挥手告别。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种糖果渐渐就在市内流行了起来，只是货物的产地比较不好言明。殷怜为此很是花了一番功夫伪装，才把整个过程理顺。这之中，通过频繁的换手，殷怜让运输者完全把握不到商品的具体来路，就连胡玉泽也只知道糖果是本市生产的，却不知道工坊具体建在什么地方。 殷怜的目的是为了掩藏糖果的真正来路，但是名义上却声称是为了商业保密。这两种在销售的糖果技术确实稀罕，所以胡玉泽也信了她的话，只是琢磨着自己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获得老板的信任，知道作坊地址和具体的生产流程。 至于殷怜的身份他已经不指望了。从钟却文的口中胡玉泽知道了自家老板是个神秘主义者，估计这个身份保密的游戏还能玩上很长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殷怜每天都会去一趟先贤之都，主要的目的则是为了跟黑贤者学习空间设备的制作。不过比起纯粹学习魔法道具的制作，殷怜的要求更麻烦。她直接制定了一堆复杂的功能要求黑贤者设计出来教她做。 那些功能听起来简直就像故意刁难人一样，黑贤者当即就想翻脸，结果殷怜一看形势不对，赶紧塞糖收买。 甜甜的糖果不愧是安抚情绪和带来快乐的奇迹之物，就是可怕如统治一个城的大法师也被收买了。之后在殷怜解释了冷冻，真空等功能都是为了储存食物而存在后，黑贤者总算是不火大了，反而很是认真地按照殷怜的要求思考了起来。 “你说要让时间静止，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黑贤者如是说道，“有关时间的法术都会消耗大量的魔力，只是为了储存食物完全不值得。” 然后他说道：“冰冻倒是不是很难，只要不是极度深寒这样高级魔法，只要平常能结冰程度的冰雪魔法，也不会耗费太多的魔法力。不过你说的真空我不太明白，是抽空所有元素的意思吗？” 殷怜没想到黑贤者会不理解这个词，想了想才开口说道：“真空……就是我们看上去什么东西也没有的地方不是会有风的流动吗？其实风就是……”她根据气态元素的理论给黑贤者比较浅显地解释了一遍。 黑贤者听完了，陷入了思考，然后问道：“空间之中眼睛看不到的微小颗粒……那不就是说魔法元素吗？” 殷怜皱了皱眉头，思考不出来这么让黑贤者明白空气的概念。 好半天，她说道：“唔，就是说，我说的不是魔法元素，而是气这种东西。它存在在空间之中，是透明的，我们看不见，但是当有力量推动它的时候，它就会变成风……” 说到这里，殷怜自己突然愣住。 她突然想起路东瓷说过的，关于魔法的存在形式的那些话。如果魔法存在的话，路东瓷认为那应该是一种能量，那么各种魔法元素又是什么能量的具体表现呢？ 风是动能，火的话自然是热能，那水就应该是动能和反向热能的结合，土的话，就应该是势能，木是生物能。 这样一解释，殷怜竟然觉得能解释得通了。 再往深处想的话，能量之间是可以互相转化的，那么在现代，殷怜是不是也能通过一些机械或者魔法道具将电能之类的东西临时转化为魔法能量？甚至于在马蒂尔本身也可以，如果能收集和制造电能然后将之转化成可供使用和控制的电能，那么她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没有上限的魔力库。 殷怜简直越想越心动。 黑贤者看她发着呆，问道：“怎么了？” 却不料殷怜突然两眼放光，情绪特别激动地跟黑贤者讲解起了关于物质和能量的理论。黑贤者没有接触过物理知识，而且物理知识和魔法知识的详细规则其实很有些结构上的冲突，所以黑贤者听得稀里糊涂的，只觉得殷怜说的东西简直乱七八糟。 他听了一会儿就不想听了，但是殷怜如何容得他放弃，不遗余力地使出各种撒娇卖萌撒泼的手段，反正是软硬皆施，黑贤者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索性就当陪学生玩耍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了起来。 结果听着听着，他的神色却正经了许多。不管殷怜说的内容对他来说有多么荒诞无稽，黑贤者还是敏锐地从这些内容里面发现了一些对他来说有用的内容。 “重力……是土地的力量。这话有意思。”黑贤者想了一会儿，问道，“听上去有点道理，土系魔法中的很多魔法都涉及到了坠落之类的法术。不过如果你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传教不会有什么效果的，一般的农民很可能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殷怜一头黑线。物理可是世界本源，是很高深的学问，她才懒得给农民传授这类知识呢，虽然有用，但是难以运用短期内也见不到效果，傻子才干这种事。 殷怜说道：“老师，我跟你说这个，跟传教没有关系。这是很有用的知识，而且我隐约觉得这对于增进我的魔法能力有用，我可没打算传出去啊。” 然后她说道：“其实刚才说了很多，只有其中一条是我觉得最有用的——能量是可以互相转化的！” 黑贤者顿了一下，才说道：“按你的 106.16.09.22 “就是这个！”殷怜猛然站了起来，说道，“那么我再问一下，假如我用干木柴点燃了一堆火，这堆火之中出现的火元素我能不能控制？” 黑贤者一头黑线：“这个问题你不知道？” 殷怜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当然是可以的，魔法这东西本来就是可以借助于道具来施行的——不如说有些魔法本来就要有道具才能实施。棉花糖小说网mhtxs 殷怜便换了个问题，问道：“那雷电呢？如果在合适的条件下，能不能利用雷电之力？” 黑贤者回答道：“雷电之力比较狂暴，虽然有雷系魔法，但是借用自然雷电比较困难，几乎很难成功……” 殷怜顿时眼睛一亮，说道：“很难的意思，就是说还是可以的？” 黑贤者：“……很难的意思，是说尝试过的法师都倒了大霉。” 殷怜：“……” 过了一会儿，她不死心地继续开口问道：“那假如是比较温和一些的雷电之力呢？” 黑贤者不太理解她的意思，说道：“温和点的雷电之力？雷电之力还有温和的？” 殷怜想了想，觉得用解释不太容易让黑贤者理解，于是决定下次过来的时候带个太阳能发电机过来，然后试试看能不能借用发电机之中转化出来的电力。 如果黑贤者能转化电力变成魔力，殷怜只要从他身上学到转化的手法，那么就可以通过电力作为补充，在现实世界使用魔法了。哪怕能量在转换的过程之中有所损失，反正电这东西在现代也不怎么值钱。 有了这个想法，殷怜回去就准备了小型发电机。 之后糖果的贩卖相当顺利，很快就建立了品牌而且品牌影响一直在扩大。殷怜本人知道一些生意经，但是并没有真正正常地经营过实业，但这不妨碍她指出一个靠谱的方向，然后让被雇佣的人去处理细节。 按照殷怜的想法，做生意最重要无非是几点，一是商品质量靠谱，本身有优势，二是管理完善资金上能够做到出入平衡，做到稳步发展。而在这两项的基础上，适当的合理营销则有助于加快发展进程。(.mhtxs$>>>棉、花‘糖’小‘說’) 至于那些商品不好营销来凑的，也不是说没有用，只是不能长久而已。说起来殷怜也见过不少事业做得很大的大老板，他们为人未必就有多么善良，私德也未必好，但是做生意却很守规矩，至少在经营上还是很讲良心的。 而这讲良心的方式说起来复杂，其实主要就在于两个方面，一是商品质量，二是人事。商品上，大公司讲求质量，信誉，用户忠诚度，人事上则是尽量做到功必赏，过必罚，赏罚分明，虽然也许不能百分百地大公无私，但是公私分明是肯定的。 至于做不到这两点的商家，反正就殷怜看来都没什么前途。 考虑到这一点，殷怜终于下定决心，把手下的两员大将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议。原本她一直只是把钟却文当做自己未成年之前所临时雇佣的一个代理人的，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殷怜也多少有了一些成长。她觉得在可能的范围之内，她理应当更好地利用起这一份人力资源才对。 过多的谨慎有时候其实更近乎浪费。 抱着这样的念头，殷怜最后还是把两人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 这里显然要先介绍一下两人现在的工作进展。 钟却文目前基本上还是干的他前世的老本行，大概就是外送超市的活计。在规模上他目前的事业不如前世殷怜重生之前来得大，但是总体来说比起前世这个时候却要有进步多了。而且借助私家店的人际关系，钟却文现在已经初步和本地和附近几个城市建立了外送网络，涉及的内容不但包括了他前世的超市业务，还包括了一些合作单位的点心外卖。 这类业务其实跟一些外卖网美食网还是比较相近的，并不算新鲜。但是钟却文却在细节上花了不少功夫，比如说他的工作之中有那么一个业务，就是用户可以选择安装一种形制上比较相近于邮箱，但是设计不同的外卖箱子。这种箱子直接安装在户外，箱子的密码系统连接顾客的手机，可以通过app遥控设置，快递可以直接放在外卖箱子里，用户收到提醒之后去取。 这个细节设定可以说是大大方便了整个买卖流程的进行，而且有利于占领市场。唯一对其不利的是钟却文如今财力有限，否则只要不惜成本地快速扩大规模，迅速占领市场，那么接下来也许就是另一个淘宝，说不定甚至能取代淘宝的地位。 殷怜之前一直不想太过干涉钟却文的发展，但是慢慢地想法却开始有所改变。她有资金钟却文有想法，为什么不直接与其进行合作呢？这对于两人都是比较有利的事情，也许钟却文不需要殷怜的插手也能把事业发展起来，但是如果有殷怜的资金支援，他的事业显然会更加顺利，也发展得更快。 只是如果要这么做，殷怜肯定要暴露身份。好在她现在也不像早先那样没有安全感，一来是和殷家众人感情的加深让她没有以前那么患得患失，二来是手头上筹码的增多让殷怜慢慢有了底气。 如果有必要，她并不介意借助一下殷淮的关系。 至于胡玉泽方面，在糖果的推销工作上这位经理人做得很好。而且因为在发展初期，所以目前糖果的产量还供应得上。只是单纯依靠美食厨房那边的小作坊进行产出，一旦生意扩大开来肯定会遇上瓶颈。 殷怜思考了一段时间，觉得最好的方法无非是根据配方在本世界建工厂，然后直接让美食厨房里的受雇者成为配方的研究者和一些精品级别商品的产出源。 这样子慢慢按部就班地进行发展，不但有助于掩饰殷怜的商品来源，还能更快地发展起来，形成规模。殷怜早先不这么做，是因为想要隐藏自己，保护自己，避免暴露秘密。 她以幻影店主的身份出没时，尽管一直表现得乖张不羁，其实却只是以乖张来阻挡他人的窥探。但是太过小心终归是会拖慢她前进的脚步，令人顾虑过多寸步难行。 在来往一段时间之后，殷怜对于钟却文和胡玉泽的性情品行也算有了粗浅的了解，而且双方之间基本上算是稍微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和交情。 在这一个基础上，殷怜觉得可以试着和对方建立更深一步的合作关系。 这一天的网络会议上，殷怜先是赞扬了一番钟却文关于外送网络的设计，然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说起来，如果资金充足的话，钟却文你完全可以先大规模地扩大外送网络。比如说那个外卖箱，在一开始的时候加入专用的程序，然后哪怕优惠甚至免费安装，先把市场给占领下来。一般来说，一户人家安装一个外卖箱叫做方便，安装两个叫做增加选择性，安装三个四个就叫累赘了。所以，只要一开始先把地盘占下来，那么接下来这就是你的巨大优势。” 钟却文说道：“这点我也想过，不是缺乏资金吗？” 殷怜便说道：“既然如此，我投资入股，我们来合作如何？” 钟却文愣了一愣，有些惊讶，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十分认真地问道：“股份怎么分配？” 殷怜回答道：“首先确定你保留百分之十的技术股，接下来的百分之九十股份则按照资产来分配。你先可以先让专业的资产评估公司来进行估算，然后我按照股份的价值进行投资……”然后她补充道，“你可以根据资金的缺口分几次售卖股份给我，价格就按照投资申请时候的估价来算，这算是很优惠的条件了吧？怎么样？” 钟却文说道：“你不担心我利用资产浮动来套你的资金？” 殷怜顿时笑了起来，说道：“一来我相信钟却文你不是这样的人，二来套我的资金对你来说其实是非常短视的行为，三来……我有背景，得罪我很可怕的，我的经理。” 她基本上都说到了点子上，钟却文也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有点蠢。他犹豫半晌，然后说道：“干了！” 然后殷怜又跟胡玉泽讨论了一下以后的发展。她让胡玉泽成立一家公司，他作为法人代表和总经理，殷怜会为之投资，并且让他占有百分之五的技术股，当然，如果投资扩大，这个股份比例有可能遭到稀释，总的来说还是根据胡玉泽本人的能力和价值调整获利额度。 而在这个基础上，殷怜会先期以雪花糖和月亮糖的配方，能够生产这两样商品的一家工厂，以及五百万资金作为第一期的投资，让他进行经营。 殷怜明显对于钟却文和胡玉泽进行了一定的区别待遇，而且没有隐瞒。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钟却文为她工作的时间要比胡玉泽长了许多。 但是这样的条件已经足够让两人觉得兴奋和激动，何况殷怜的语气之中，隐隐透露出根据公司的发展情况她可能还会追加投资和进一步调整股份的意思。 双方都确认了彼此的意向之后，殷怜开口说道：“既然已经确定要合作，我也不能总是不露面，让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毕竟合同的签署也需要本人到场。”她还得携带监护人，殷怜自己在心里吐了个槽，“所以，明天 107.16.09.29 钟却文一时之间惊讶地差点摔了手机。[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也难怪他这么惊讶，因为殷怜之前根本就为了装神弄鬼用尽了手段，让人以为她不知道有多不愿意露面。钟却文比较不靠谱的时候，还脑补过各种关于殷怜身份的奇怪猜想。 那些乱七八糟的脑补暂且不说，钟却文自己也觉得不靠谱。但是无论如何，在钟却文的印象之中，殷怜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才不能露面的。 但是她如今这么轻松地说要见面，让钟却文有种不真实感――虽然要签合同这个理由还算有说服力。然后钟却文才意识到……啊，原来他们竟然没有签过合同？ 钟却文想起经过他手的那大笔资金和繁复的合同，顿时陷入了谜般的沉默。 神奇的是既然如此不靠谱的行为，钟却文也没有感觉到殷怜不靠谱。不如说因为殷怜平常表现得太有魄力，所以让人不自觉地忽略了这些细节方面的不自然处。 事实上就连现在，察觉到这一切的钟却文也没觉得殷怜的这些行为是出于疏忽大意，反而觉得里面肯定有什么理由，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然后到第二日的周六上午，他终于知道了是什么理由。 “殷小姐？”钟却文见到殷怜的时候还有点意外，问道，“真巧，你也来吃点心啊？” 胡玉泽还没见过殷怜，见小姑娘颜漂亮气质好，颇为好奇地问道：“钟经理，这位小姐是？” 殷怜没想到钟却文到这种时候还没意识到她出现在这里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只好一头黑线地说道：“我是殷怜。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跟你们约了要见面，哪里巧了？” 这语气如此熟悉，胡玉泽愣了一下，然后张大了嘴，望了殷怜半天却没说出话来。 好不容易开始吐声，却还有点结结巴巴的：“你……你是……老板？” 再一看钟却文，已经一脸懵逼。 殷怜说道：“就知道你们会是这样的反应，所以我才尽量地不露面的。” 钟却文沉默半晌，才说道：“殷小姐你不是老板的……”……朋友吗？ 殷怜说道：“想也知道了吧，那是托辞。（.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否则哪有一件事老板不出面，老是我在出面的道理。” 钟却文听了，却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原因。” 殷怜就拿着小勺子在自己的茶杯中搅了搅，然后说道：“原因很简单，只是你们想不到而已。主要原因只是因为我年纪小，初见面如果你们发觉我的真实身份，容易不把我当一回事儿。加上个成年人身份的掩饰比较容易差遣得动你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殷怜微微一笑，说道：“人本来就容易被固有印象所蒙蔽，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钟却文和胡玉泽听了，却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消化掉这个事实。 钟却文开口问道：“那你现在怎么突然想通……”……决定暴露身份了？ 结果这句话问到一半钟却文自己领悟了。殷怜觉得可以暴露身份，自然是因为在她看来原本的问题已经不算是问题了。事实上也是如此，双方相处的基调已经定了下来，如今双方不但有了基本的信任度和对彼此能力的认可，最重要的是，他们目前最主要的反而是利益上的牵扯。 这种情况下，殷怜本身的年龄身份反而变得不重要起来。 想通了这一点，钟却文却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问道：“你真的是幻影店主？” 殷怜淡定回答道：“撇除你们脑补的部分，实际交流和雇用你们的都是我没错。” 钟却文问道：“之前网上跟我们开会交流也是你！？”钟却文有点不敢相信，因为幻影店主一直表现得比较成熟稳重，其很多方面的知识也相当渊博。 “都是我。”殷怜说道，“你们也不用这样反复确认，请坐下说话吧，我是不是本人一会儿就清楚了。” 然后她拿了菜单，问道：“茶还是咖啡？还是要其它什么饮料？” 钟却文和胡玉泽还有点懵，胡玉泽反应过来，立刻说道：“怎么能让小姑娘请客？还是我来……” 结果殷怜抓住了他伸出去拿菜单的手，说道：“先说明，我是你们的老板，不是朋友家的小女孩。今天算是工作餐，我请客是理所当然的，回头中午也是我安排午饭，这规矩以后也是一样。这方面我希望你们的态度专业点，正规点，不用跟我客气，因为客气我也不会给你们加工资发补贴的。” 钟却文和胡玉泽：“……” 殷怜又问了一次他们要什么饮料，结果钟却文要了咖啡，胡玉泽要了茶。 七心意的消费对于工薪阶级来说还是很奢侈的，动不动几十上百一杯饮料，一份点心。虽然不是付不起，但是这种小资的情调两人多少有点不习惯，哪怕工资不菲。 两人扫了一遍价格之后，瞬间就对殷怜请客这件事没有意见了。这妹子一看就是土豪，而且两人也确实知道她是土豪，又是大老板，所以心理负担反而没有了。 点了单之后，钟却文好奇地问道：“殷小姐你――” 殷怜说道：“直接叫我殷怜或者老板都可以，以后等定案了叫董事也行，不用弄得这么客气……殷小姐这样的叫法太生疏了，不适合我们以后搞好关系。” 钟却文听了，跟胡玉泽用眼神交流了一下，胡玉泽就很干脆地叫道：“老板。” 有他开这个头，钟却文也自然了一些，然后问起了一个一直以来都很在意的事情：“这样说起来，老板你应该不是探险家喽？” 殷怜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记起了当初用过的人设，笑说道：“不是，那就是个玩笑，没想到你竟然还当真。想想就不可能吧，一个单打独斗的探险者是不太可能收集到这么多珍贵的野生产品的，毕竟现在山林也被开发得利害，原始森林里即使有高年份的山参或者宝石矿，差不多也是很深入的区域，危险肯定也不小。我就是有渠道而已。” 钟却文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也有道理，却是没有再问了。 之后三人就商量起了具体的发展规划。 先商谈的是快递超市网络的问题，中途殷怜开口问道：“这样一个超市快递箱加上电子装置，具体的成本大概是多少？” 钟却文算了算，然后说道：“电子装置主要分电子锁和电子遥控装置，价格合起来差不多要三十块，箱子本身的价格，如果采购量够大应该能控制在二十块以下，合起来差不多五十块左右的成本。” 殷怜听了，沉默了半晌，然后开口说道：“接下来……”她的语气本来带着一些指使的味道，不过说出口之后，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改了一个口吻，与钟却文商量道，“我有一个想法，你看看合不合适。我建议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找几家正在宣传中的楼盘，然后尽量说服他们与你合作安装快递箱。如果能谈下来几个，那么安装快递箱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宣传你的业务了。” 钟却文听了，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这个想法我觉得可行。” “另外，我会给你一定的资金恶毒，用来进行扩张，我希望你把它们重点用在两项上，一项是安排在快递箱的安装覆盖上面，另一个方面就是快速建立覆盖附近区域的快递网络和仓储。” 钟却文愣了一愣，问道：“仓储……有必要吗？” 殷怜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是直接从合作的超市拿货，但是你应该没有意识到，你现在跟一些连锁超市是竞争关系吧？而且从超市拿货有一定的不安全性，也没有办法去控制具体的存货数目，一旦被人针对会非常被动。建立仓储是有必要的，虽然不会对生意进展有很大的促进作业，却能让你有更大活动的余地，和更稳定的基础。” 钟却文听了，沉默半晌，说道：“你说得对。” 他现在终于相信殷怜真的是大老板本人了，因为她却是跟幻影店主一样眼光独到，足智多谋。 三人商量了一上午之后，殷怜安排了两人同保镖一起吃了一顿饭，下午又开始就餐饮部分的内容商议起来。 这一天商议下来，基本上制定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发展计划，同时也就之后具体的合作关系进行了商议，议定了合同的大致内容。 之后殷怜回家之后，才告诉了殷淮和季湘君这件事情。夫妇俩完全没有预想到殷怜竟然不声不响搞出来这么一回事儿，顿时惊呆。 殷淮虽然一直觉得女儿聪明，但是也没有把她的能力想象得太夸张，所以这天从殷怜那里得知到相关讯息时，他想的不是殷怜竟然搞出来这么大的阵仗，而是是不是有人想要利用殷怜对她不利。 这种情况下，他面上应了殷怜，一回头却马上让人去查起了钟却文和胡玉泽这两人的消息。 明明是被殷怜拐卖入伙的两位经理这时候还不知道，他们 108.16.09.29 莫名其妙被请到一个陌生地点的钟却文还以为自己是遭到了绑架，结果却在目的地遇到了胡玉泽，一瞬间脑补出一部竞争对手黑道打击的大戏，虽然他还不知道竞争对手都有些谁。mhtxs 谁知道是老板她爸前来查看从女儿手上骗钱的坏人。 这落差简直太大了。 发现这问题之后，钟却文指天发誓自己只是个打工的，然而殷淮半信半疑。 钟却文就把自从来到春申市之后给殷怜办的事情全都给说了出来。因为殷淮是殷怜的父亲，他也没有意识到有些事情可能是殷怜不愿意告诉对方或者不想让对方知道的。 好在钟却文在为殷怜办事的过程之中倒有大半的时间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他又用了比较简单的说辞，只说是帮助殷怜置办机器，跑腿和做杂活，倒是成功把殷淮对付了过去。 钟却文也还算聪明，把整件事的重点都放在了快递超市上面，倒是引起了殷淮几分的关注。 他问道：“所以，你之前只是为小怜打工，帮她做些杂务，只是小怜允许你平时空闲的时候做些生意，你就选了做超市快递的活计，现在有了点成果，但是缺乏资金，小怜就说要投资你……是这么一回事吗？” 钟却文说道：“是这样没错。” 殷淮问道：“投资的事情是你向小怜提出的？” 钟却文立刻说道：“不不不，是老板看好我的生意，主动说要投资的。我本来野心不大，只是想按部就班地发展，是老板主动提出要加大投资，快速占领市场的！” 殷淮顿时有点意外：“老板？” 钟却文回答道：“……就是殷小姐。” 殷淮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他仔细询问了一下钟却文目前工作和未来计划的具体内容，听着听着，倒是觉得对方并不像是在说谎。随后胡玉泽也说明了一下情况，他比钟却文还要冷静一些，大致说明了一下目前的具体工作内容，以及未来的规划。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当然只是大致。 很多细节他都故意隐去了。 殷淮追问的时候，胡玉泽语气比较不客气地说道：“不是我不信任殷先生，只是就算殷先生您是老板的父亲，毕竟不是她本人。有些关于生意的重要信息，我要确定老板允许才能告知。我个人觉得老板心理很成熟，并不需要监护人巨细无遗地监管她的每一个想法。相反，我觉得殷先生应该尊重她的想法，至少不要在她不在的时候贸然背后干预。” 殷淮没想到胡玉泽胆子还挺大，顿时笑了，却是看不出来是真笑了还是气笑了。他对胡玉泽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胡玉泽却并不悚，说道：“我知道您是鸿远集团的总裁，和我们老板的父亲。” “那你难道不知道，你要是在我面前表现得好，能被我看重，可比跟着小姑娘有前途多了？” 胡玉泽说道：“您这可是把我当傻子了。殷先生您是老板的父亲，老板的股份是交给你代管的，而且说到底我们这点小打小闹跟鸿远也根本不能比，您不可能看得上眼，不过就是来看看我们有没有坑老板而已。但是我说句实话……” 殷淮看着他。 胡玉泽说道：“……老板智商高，心里清楚，虽然年纪小点，普通人也坑不了她。我虽然只跟了她短短一段时间，但是确实很看好她。就综合考量，受您雇佣未必比受老板雇佣来得有前途。” 殷淮倒是没想到胡玉泽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有些惊讶。 半晌之后，他说道：“你觉得受小怜雇佣比替我工作有好处？” 胡玉泽说道：“不是好处，是发挥余地和发展前途。” 话说到这份上，殷淮倒也没有再继续试探下去。他已经让人调查过了两人的具体情况，加上跟两人的沟通，殷淮发现这真还有可能不是什么骗局。 快递超市和胡玉泽经营的两种糖果看上去确实极有发展前景，确实值得投资。唯独一点让人所不解的其实是两人为什么会接受殷怜的投资，不过看两人的态度，对殷怜似乎确实还是比较服气的。 按照两人的说法，钟却文的业务是借助殷怜的资源发展起来的，而胡玉泽经营的糖果的核心配方其实也是掌握在殷怜手里的，所以两人非但不可能主导殷怜，反而被她所主导。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殷淮倒是没有之前的横眉竖目，反而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最后还特意给了两人一点好处，试图收买两人。 殷淮给了钟却文和胡玉泽各一张名片，和几个电话，都是生意上能够用得着的关系。他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帮殷怜，另一方面却是为了封两人的嘴。 之后正式签约，钟却文和胡玉泽果然都装作第一次见到殷淮的样子，气氛颇为融洽。 殷淮不知道的是，见面后当天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就对着殷怜把他给卖了。胡玉泽确实很分得清楚谁是老板，钟却文虽然没有特意告状，但是当殷怜问起的时候也坦诚地回答了。 之后去上学的时候，殷怜已经准备好了太阳能发电机，甚至还思索了几个电力外放的方案，就等着回到先贤之都的时候让黑贤者配合进行实验了。 她正思索着，却不料胡思琳放在了背包，然后转头对她说道：“殷怜殷怜，你听说了没有！？” 殷怜抬起头来，有些疑惑，问道：“听说了什么？” 胡思琳说道：“学校都快传遍了，你不知道？” 然后她开口说道：“据说岳安晴被一部电影的导演看中了，要演电影了，据说还是个挺有分量的角色！” 殷怜愣了一愣，说道：“是这样啊。那不是挺好的？” 胡思琳：“……你怎么这么平静？你不知道大家传这事都快传疯了？拍电影啊……讨厌！她要是拍了电影肯定就更得意洋洋了。” 殷怜心想一般小姑娘要是能拍电影，得意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胡思琳说道：“那导演真是有眼无珠，岳安晴长得又不是特别漂亮，为什么要找她拍电影啊……要找也应该找殷怜你这样的吧！？” 她看上去一副义愤填膺，实则羡慕嫉妒恨。 殷怜说道：“是你自己想拍吧？” 胡思琳被噎了一下，然后泄了气，抱头道：“对啊我就是好羡慕啊好羡慕啊好羡慕啊……但是我觉得自己肯定没指望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殷怜你身上了。” 她握住殷怜的爪子，说道：“殷怜，我告诉你，岳安晴能拍电影我特别特别地嫉妒，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就是不高兴。如果有个导演看中你就好了，只要你能演比她更好的电影，我就觉得好受多了。” 真是好诚实的姑娘。 殷怜问道：“如果我被人选中了你不嫉妒啊？” 胡思琳说道：“唔……殷怜你是自己人啊，跟岳安晴不一样。”然后她托着腮说道，“我觉得如果你能演电影，跟我自己能演是一样的。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殷怜其实并没有把胡思琳当做最好的朋友。她的心理年纪不小了，早就过了那个天真无邪，认为在中学的友情能延续一辈子的年纪。 但是她却知道，胡思琳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是真心的。 这年龄女孩的友情带着一种非常珍贵的纯粹感，她要是喜欢你就会全心全意地为你着想。胡思琳几乎会跟殷怜分享所有的东西，喜欢的漫画，喜欢的cd，青春的心事。 殷怜不喜欢或者妨碍到了她的人胡思琳反应会比本人还大，殷怜喜欢的东西胡思琳则会主动去接触和了解。这种态度几乎都要接近于恋爱了，但其实却并不是。 胡思琳对暗恋的男生并没有对殷怜这么用心。对女孩来说，男神只是用来远观的，而好友才是用来相处，照顾，陪伴，分享，交心的。 对此殷怜还是有点感动的，哪怕知道这种情谊可能也就持续到青春期结束，但是她前世几乎没有像这样亲密而且照顾她的女性朋友。 所以一时感动的殷怜就开口问道：“思琳，你很想演戏吗？” 胡思琳愣了一下，说道：“……是有点想啦。你不觉得演戏很有意思吗？演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只是用自己的动作和表情就演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感觉非常戏剧性的角色，感动别人，让人笑让人哭……我觉得这个大概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工作了。” 殷怜就问道：“是喜欢演戏，还是喜欢当明星？” 胡思琳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当明星也不错，但是我觉得最棒的还是演戏，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都超级棒。” 然后她突然偏过头去，望着天空，眼神坚毅，开始用英文说道：“上帝为我作证，这一切都不会将我击倒。我会熬过所有苦难，当一切结束之后，我将不再令自己或者任何家人挨饿，哪怕去说谎，去偷窃，去行骗甚至于杀人！” “上帝是我的证人，我绝不会让自己再挨饿！” 这一大段都是英文台词，但是胡思琳说得非常顺畅。她的语速并不快，却抑扬顿挫，仿佛真的在演出一部电影一样。 然后殷怜发现胡思琳的眉头微皱，眼神悲伤中带着坚毅，整个表情都十分生动而且有临场感。 她愣住了。 这不是胡思琳第一次模仿电影情节。事实上她平时就很是乐此不疲，只是这是殷怜第一次注意到她的具体表现，然后被震惊了。 胡思琳表现得非常出色，虽然说不上专业，但是却已经超脱了一般模仿者的程度，上升到了含有自己精神和感情表现的层面。 殷怜突然说道：“不是长得漂亮就一定能成为好演员的。相对来说，也不 109.16.09.29 胡思琳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也知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但是……” 殷怜问道：“思琳你如果真的很喜欢演戏，也是可以朝着这方面努力的。我突然觉得你可能很有天分也说不定。” 胡思琳顿时眼前一亮，问道：“真的？” 殷怜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刚才的台词说得很棒啊。这样想起来，你以前模仿电视剧就模仿得很生动到位了，说不定你在这方面很有天分呢……不过话说回来，你是真的想演戏吗？不是那种想演着玩，而是真心想要一直演下去，甚至把这件事当做工作的那种……？” 胡思琳听了，说道：“……其实我还没有想好。我没什么信心，长得又不算漂亮……” 殷怜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觉得你长得挺好的。” 胡思琳愣了一下，有些讶异地抬头看殷怜，然后说道：“殷怜你不用安慰我啦……” “不是！”殷怜打断了她，说道，“我没有安慰你。” 然后她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么说吧，韩国女生整容或者化妆之后漂亮吧？可是她们的审美都差不多，都整成一模一样的。如果一部剧的演员看上去长得都差不多，你会特别喜欢哪一个吗？” 胡思琳愣了一下，然后说道：“……话是这么说。” “所以！”殷怜直接打断了她，说道，“我觉得长相上有自己的特色和能让人觉得顺眼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因为任何故事里都会需要各种各样的角色！观众和饭都会有自己的喜好！而且审美是会变的，就像我看思琳你就觉得你现在很漂亮，那是因为我很喜欢你。” “所以你如果真的想，就去试着当一个不是让观众因为你漂亮而喜欢你，让他们因为喜欢你而觉得你漂亮的演员！” 胡思琳听得呆住，好半晌之后，才问道：“我真的能做到吗？” 殷怜说道：“自信很重要哦！你要相信自己什么都做得到，才有可能做到。”她托腮望着胡思琳，笑说，“虽然有自信也不是百分之百就能做到，还要自己去努力才行，但是没有自信就很难向着这个方向努力了。” 胡思琳很久没有说话。 好久之后，她开口说道：“可是殷怜，我觉得很害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我什么都没有，没有当广告策划的妈妈，没有好看的脸，甚至我也不像你那么厉害……又聪明，又漂亮，而且做事情还果断。” 殷怜听她这么说，想了想，开口说道：“思琳，我说，你不要把自己跟我比啊。我们不一样的，不是同个阶段的情况。” 她也不是天生冷酷果断自信坚决。在殷怜看来，她自己的成长也是压力一点一点给磨出来的，但是胡思琳明显缺乏这种压力。 不过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可能不止是胡思琳，这个教室之中大部分的人都缺乏这样的压力吧。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因为生活幸福吃穿不愁，反而缺乏追求梦想的勇气。 即使一时冲动……往往也无法坚持下去。 胡思琳听殷怜这么说，却有些误会了，趴在桌上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殷怜你跟我不一样！” 殷怜见她沮丧，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思琳，这样吧……我回头给你看点东西。” 胡思琳：“……？” 结果第二天殷怜给胡思琳带了一叠资料，资料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这时候的应届大学生平均工资，以及消费需求。 春申市的平均工资其实属于国内最高的那一层次，当然消费也是最高的。殷怜列举了很多不同情况的消费层，但是以主流情况来说，不管哪个层次的应届生都是很辛苦的，有时候是经济上，有时候是工作上，还有些时候是精神上。 “所以说啊……在职场里面大家都是要学会察言观色的，否则会被当做不讨人喜欢的人。但是光是察言观色也不够，因为总有需要竞争的时候……” 胡思琳看了之后，咬了咬嘴唇，然后说道：“大人的世界……感觉可真可怕。” 结果殷怜却开口说道：“……所以说，虽然演戏可能也很难，但是要是你选择了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也不是就很容易的哦。” 胡思琳听了，半晌没说话。 殷怜没有再说话。她已经把所有能说的东西都说了，而剩下的却是她不能说的。她可以告诉胡思琳一些她所不知道的，关于未来的信息，却不能替对方作出决定。 数天之后，胡思琳站在殷怜面前，说道：“殷怜，我……想演戏。” 殷怜便抬头对她说道：“也许会很辛苦。” 胡思琳说道：“就算很辛苦我也想试一试。” 殷怜的嘴角弯了一点。 不过紧接着胡思琳就开口说道：“但是我完全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你知道吗？” 殷怜说道：“让我想想，如果说要演戏的话，果然还是要上表演课吧……不过，直接从业余的表演开始也可以。” 然后她对胡思琳说道：“现在网络很发达，所以我们想要干什么的话也非常方便。现在网络上有那种自己录视频的表演，也有自己做drama，做游戏和配音的。看书可以积累理论知识，看片也能模仿学习。” “不过，真正的表演还是很重要的。我家有dv，如果思琳你决定好了的话，我可以借给你。另外元旦的时候学校会有晚会吧？到那个时候，就去参加吧！” 胡思琳有点感动：“……殷怜。” 殷怜对她粲然一笑。 在开解胡思琳的时候殷怜也没忘了要搞定黑贤者和魔法能量转换的事情。她把小型太阳能发电机带到马蒂尔大陆的时候，特意先试用了一下，确定可以使用才去找的黑贤者。 结果真正看到这东西，感受到它的能量转化功能时，黑贤者看上去也很惊讶。 他难得不傲娇，老老实实地根据殷怜的指示去抽取电力能量，然后殷怜就听到啪地一声，看着崭新的发电机冒出了黑烟。 “……” 黑贤者发现电力消失，有点不明所以，评价道：“这种雷电力量确实很温顺……不过元素总量也太少了吧？这是已经耗尽了？” 殷怜咬牙切齿，说道：“老师――我之前说的你都没有在听对吧？这个雷电力量不是储存在机器里面，而是在接受了阳光照射之后，将热能和光能转化成电能的，理论上它是能一直转换的，有太阳而且机器不坏的状况下会无穷无尽地一直提供电能。” 黑贤者：“……” 殷怜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我回头再来。” 之后她回头替换掉了坏掉的部件，再次把发电机带了回来。这一次她没有直接让黑贤者从发电机里面抽取电能，而是将电能储存在蓄电池之中，然后由黑贤者自蓄电池之中抽取电能。 在弄坏了好几个蓄电池之后，黑贤者终于成功地学会了在不损坏电池本身的情况下抽取电能，当然中途难免抱怨这个装备太过脆弱。殷怜无视了他。 “感觉一个电池里面的元素量可以发出一个中型的雷电系法术，而且只能使用一次。不过虽然如此，比想象中有用许多，就是太容易坏了。” 殷怜说道：“如果只是容易损坏的话，我可以给你讲一下这个道具的原理和内部结构，但是老师你要是做出同类道具之后，要给我几个！” 黑贤者自然没有不可。 之后殷怜就先去了一趟食材库，拿一些必需品换了食材，又带了相关的食材和大量调味品回到了美食厨房。 美食厨房这边已经开始根据殷怜的要求制作起了一些保质期漫长的食品。目前为止，一共有三款肉干和五款腌菜，至少在殷怜品尝起来口味都相当不错，算是比较符合她的喜好。 胡玉泽那边的实体餐厅正在筹备之中，当然不能以贩卖肉干和腌菜为主。事实上，餐厅本身还是会聘用手艺不错的厨师，但是殷怜打算在配菜之中加入这两种副食品，稍微提升一下档次，一边进一步培养餐厅的厨师。 虽然熟食很难直接带过来，但是对于殷怜来说，一些厨具，配方，技术，她还是可以引进过来，来加强自身的力量的。 所以这一回殷怜收集了不少比较常见但是经典的食谱，又收购了大量功能各有不同的厨具，才回到自己的世界。 周末的时候她找机会去了一趟正在筹备中的餐馆。新请来的师父正在拟定菜单，殷怜正好在这时候走了进去。 还未开展的店铺走进来一个小姑娘，令新员工和厨师们都觉得很意外。然后就有人走上来，说道：“小妹妹，这里不能进来……” 殷怜说道：“我是你们老板。” 她语气并不激动，但是却自带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服务员愣了一愣，然后想起了胡玉泽说过大股东是个年纪很小的富家大小姐的时候，因为不是很确定到底是不是殷怜，便转身进去找胡玉泽了。 殷怜便找到机会走到了餐厅师父的身后。 她扫了一眼那位大师傅正在拟定的菜单，突然 110.16.09.29 那厨师是个身形魁梧，手臂肌肉虬结，看上去很是健壮的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mhtxs棉花糖小说网) 他回过头来，看到殷怜站在那里，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对他的菜单指手画脚，顿时就有些不悦，说道：“小丫头知道什么！” 殷怜说道：“我知道的可多啦。比如说我知道你列出来的这几道菜，整个春申可能有七成的餐馆酒楼都在卖，特别泛滥。” 厨师：“……”无法反驳的师傅却是有些生硬地说道，“泛滥的原因本来就是因为足够经典。小丫头，我告诉你，我国的菜肴经过几千年的发展演变，已经非常成熟。所以各个菜系都有自己的经典菜式，不管在哪个餐馆，有些菜都是必要的保留菜式，否则客人不会买账的。” 殷怜说道：“就算是经典菜式好了，师傅您有自信把每一道菜都做得经典吗？就我知道的，就算是经典菜式，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经典效果的。” 厨师愣住。 他当然不可能把所有菜式都给做精了。其实说起来，一般有本事的厨师不会只会做一个菜系，但是同时，再有本事的厨师也不敢说精通某个菜系的所有菜品。这跟传承有关，也跟厨师自身的喜好有关。总之，厨师也是有自己的偏向的。 殷怜说道：“其实说起来，我去餐馆吃饭的时候，也只会点那么几个做得比较好吃的菜。虽然也有人会根据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来点菜，但是如果发现做得不好吃的话，反而会变成减分项。既然这样，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很多餐馆要保留太多根本做不好的菜式……” 厨师说道：“但是小妹妹，一个餐馆的菜式要是少了，是撑不起一家餐馆的！” 他说的倒也是事实。 殷怜说道：“所以做出特色来很重要……我是这么觉得的。我觉得我们一定要做有特色的餐馆。菜式可以不多，但一定要精。” 厨师说道：“你说得倒是轻松……” 殷怜反问道：“难道师傅就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菜式？” 厨师说道：“当然有的！我做鱼可是一绝！” 于是两人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聊了起来。厨师说起他擅长的各种鱼类料理，殷怜立刻说起什么样的生鲜材料能做出最好的料理，又讲到春申市哪个渔港什么时间段有最好的生鲜最好。 这一路讲下去，厨师直接把自己擅长的菜肴做法都讲了一遍，殷怜欢快地在旁边捧哏，末了说道：“师傅，我看做什么餐馆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你这情况，专门做个鱼馆不就正好吗？我们可以推出各种生鲜套餐，像是日式料理或者西餐一样，然后专门这样对外宣传，吸引喜欢生鲜的人来消费。” 厨师说道：“光吃鱼我倒是无所谓，但是这样客人不一定受得了。而且说实话有些西式套餐的做法不太符合我们中国人的饮食习惯。人家西餐卖得好，是顶着个西餐的名……换成中餐可不一定会买账。” 殷怜说道：“师傅，如果说二十年前大家吃西餐或者日料还是因为新鲜和崇洋，现在可不能这么说了。而且现在大家越来越讲究卫生，习惯分餐制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习惯虽然是西餐日料培养出来的，但是我们也不是就不能借来用啊。” 厨师说道：“就算借来用，放在中餐里也未必合适啊！我们中国人的餐桌上讲究的是有肉有菜，食材品种丰富。而且米饭这东西，本来就是要下菜才好吃的，菜的种类越丰富，饭吃起来越有滋味。” 殷怜说道：“但是事实上，就算是一大桌的菜，大家一般也是挑自己喜欢的菜吃显得更自在。既然这样，干嘛不让大家从一开始就点自己喜欢的呢？说不定还吃得更爽快呢。” 殷怜说得倒是也不无道理，厨师虽然想坚持己见，但是竟然也隐隐有几分要被她说服了的感觉。 殷怜又说道：“比如说份套餐里面，我们可以跟日式套餐一样配一个汤，比如鱼肉馄饨，奶香鲫鱼汤，或者鱼翅老鸭汤……主菜则可以是面饼配烤鱼，米饭配鱼煲，甚至鱼脍配小点心……再加上一些我们自制的腌菜小碟……” 一时之间，厨师发现自己竟然快被殷怜说服了。 然后殷怜又说道：“而且这样的话，客人来的时候吃到的都是师傅您最擅长的鱼类料理，店里的名气肯定能够很快地打响。” 但是厨师也还没昏头，又跟殷怜就几个问题进行了激烈争论。 两人讨论了具体的套餐搭配，讨论着讨论着师傅就给说服了，末了还真打算按着两人讨论的内容往菜谱上写。 结果写了两笔，厨师突然抬起头来，反应神经极慢地问道：“丫头你谁啊？” 殷怜黑线，敢情对方跟自己讨论了半天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啊？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一侧传来声音，说道：“老板？你来了？” 厨师目瞪口呆，说道：“老板？” 胡玉泽便给两人彼此介绍了一番。 厨师看着殷怜，一直张大了嘴。或者是因为太过惊讶了，所以反而难以做出合适的反应，反而殷怜神态正常地打了声招呼。 到店里认了一次门之后，殷怜便回家了。 开业日当天胡玉泽请了不少人，也打过多次广告。他把一切都安排得挺好，毕竟是有经验的人。殷怜过来看了一下，发现即使没有什么开业特惠活动店里也坐了不少人，至少八成的座位都是满的。 开业第一天，这种情况也算是不错了，尤其是餐厅的消费还不低的情况下，而且殷怜关注了一下，发现大部分客人还是好评居多。 “这鱼做得很好吃啊。” “这泡菜的味道比我上次去的那家韩国餐厅好吃好多！是韩式泡菜吗？” 这些乱七八糟的议论暂且不说。 殷怜一路走下来，发现菜肴和主食的评价都不错。就连米饭也是精心挑选的碧粳米，并没有任何好挑剔的地方。这样一圈转下来，殷怜才打算离开，却不防刚出门就好巧不巧地遇到一个熟人。 岳安晴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街道的旁边跟一个另外一个漂亮女生拉拉扯扯。 殷怜不想多管闲事，坐上车就打算离开，却不防那女生竟然一把就猛然把岳安晴往殷家的车上给推去。 岳安晴撞在车上，头直接发出了咚的一声。那声音简直响亮无比，殷怜光是听到就替她觉得疼，保镖姐姐也吓了一跳，立马就打开车门钻了出来，然后把岳安晴扶了起来。 殷怜本来不想管闲事的，看到这一幕却眉头一皱，猛然转身冲上去要抓那女生。她动作敏捷，力量其大，那女生本来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结果一看她这气势就吓了一跳。 殷怜一个关节技就锁住了她。 女保镖也被殷怜吓了一大跳，叫道：“……小姐！？” 女生大叫道：“放开我！” 殷怜就跟女保镖说道：“晴姐，报警吧！” 那女生顿时被吓了一大跳，立刻开始拼命挣扎。然而殷怜看上去瘦弱，体质却是受到专门培养的。力气是超乎预料地大。 那女生大叫道：“你们干什么！？你放开我！” 这个时候，如果抓着女生不放的是个男人或许就有围观者出来多管闲事了。但是因为抓着女生的是同样年纪不大却长相漂亮的殷怜，女生之前又直接攻击了岳安晴，大部分人既无法判断事情对错也不好意思出来加入几个女生的争执之中，便只是站在四周围观。 这种情况下，女性们的心思敏感细腻，想得更多，看到这一幕就更不容易妄自出手干涉了，所以虽然一大堆人围观，却没有任何人出来为女孩打抱不平。 殷怜让女保镖报警，女保镖犹豫了一下，就按照她说的话去做了。女生没想到殷怜会这么做，挣扎得越发厉害起来，却无济于事。 报完警之后，保镖姐姐又问道：“要不要叫救护车……”她担心岳安晴刚才那一撞有伴随着脑震荡。 殷怜说道：“……你先把她放地上，平躺。” 保镖姐姐按照殷怜说的话做了。 岳安晴的头上此时带着明显的一个大包，隐隐像是渗出了血丝，看上去特别可怜恐怖，殷怜看得眉头一皱，然后就果断说道：“叫救护车吧！” 医院比警局的位置要近一点，所以救护车还比警车早来了一段时间。殷怜的医疗知识有限，不敢随便动岳安晴，直到岳安晴被随车的护士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太大的危险，才安心了几分。 岳安晴被抬上了救护车，殷怜试着联系她的父母，但是因为还需要有个办手续垫付医药费的人，女保镖又绝对不能离开殷怜的周围，所以殷怜索性再给警局打了个电话，就上车押着那女生一路跟到了医院。 警察到的时候，岳安晴正好在经过医生的处理之后醒了过来，然后殷怜才知道了具体的情况。 原来岳安晴跟那女生是之前一起试镜同一电影角色的竞争对手，岳安晴得到角色之后，那女生一直心情不好，正好出来逛街散心的时候遇到岳安晴，两人说了两句就发生了冲突，然后那女生就动手了。 女生虽然冲动，但也聪明，这种时候就一口咬定自己是失手。可惜她造成岳安晴头部撞伤是事实，就算狡辩也没法轻易脱罪，还是被警察带回到了警局。 她走了之后，殷怜看着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也打算转身离开。 却不料岳安晴硬是伸手抓住殷怜的衣服，说道：“殷怜同学，你先别走好吗？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殷怜：“……” 她跟女保镖说了两句话，让她先出去。女保镖虽然有点惊讶，但还是出门守在了外面。然后殷怜就歪着头，看着岳安晴说道：“岳同学，你 111.16.09.29 岳安晴没想到殷怜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之后，立刻拼命辩解道：“殷怜你怎么这么说！？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殷怜说道：“好处我是不知道，毕竟我对你的事情不了解也不感兴趣。[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但是岳安晴，你干的这事儿，我六岁的时候就玩溜了。就她那点力气，推你的时候只要你有反抗撞不出那个力度……你是故意自己撞上去的。” “我知道你那时候看到我了。我对别人偷看我很敏感，所以看得很清楚。” 殷怜说到这种地步，岳安晴毕竟城府不深，也不好再辩解下去。她沉默半晌，才说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殷怜这样回答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岳安晴说道：“……我想跟你做朋友。” 殷怜不客气地问道：“秋璐琳不够吗？” 岳安晴张嘴想要解释却欲言又止。 殷怜就再次问道：“荆佑白也不够吗？” 岳安晴说道：“我跟荆佑白关系很一般，只是同学而已。” 殷怜瞬间同情了荆佑白一下。这家伙总觉得自己很受女生的欢迎，但是最后的真相却总是让人不忍直视。 殷怜说道：“可惜了。我并不想跟你做朋友。” 岳安晴没有说话，眼神里却写着三个字：为什么？ 殷怜回答了她的问题，说道：“因为我对你有利用价值，你对我却没什么利用价值啊……” 然后说完这句话，殷怜就再不管岳安晴的叫唤，推门走出了病房。她的姿态平静，安然，带着一种自信和任意妄为的自由感，落在岳安晴的眼里，显得让人又羡又嫉。 她……没有利用价值？岳安晴想着这句话，皱紧了眉头，许久之后，她放开了抓紧被子的双手。 对于秋璐琳来说，也许现在的岳安晴就已经有足够的利用价值，但是对于殷怜来说，那种程度的互相需求大概并不足够。殷怜身边本来就有只小狗，每天摇着尾巴围着她转。其它的兔子们更是不计其数。 可是岳安晴知道，自己不会永远没有价值。 当秋璐琳的朋友哪里有当殷怜的朋友有好处？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秋璐琳没有殷怜长得美，没有她聪明果断，家里也没有殷家有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像殷怜这样的大小姐，要交的自然也是陪衬得起她的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不但适用于爱好，也适用于阶级等级。 而让人攀升阶级等级攀升得最快的，无疑就是娱乐圈了。一夜成名，不是梦。 次日岳安晴没有去上课，但是却在出院之后去了一趟培训班。学校虽然传说她被选中要拍电影，其实岳安晴拍的却并不是什么很有影响力的电影。 这部传说中的电影叫做《舞尽人生》，讲的是一个关于舞蹈演员的爱情故事。剧本还算有点意思，但是不管导演还是演员几乎都是新人居多。导演是个虽然入行几十年，却第一次自己亲手执导一部电影的老“新人”，女演员则是被导演慧眼识珠的一位纯粹的新人演员，只是因为气质酷似女主才被看中。 岳安晴扮演女主的少女时期戏份也不少。她能被看重，大半原因倒是因为她的长相――不是长得漂亮，而是因为跟女主的演员有几分令人惊愕的神似。 岳安晴的长相没有殷怜那么惊艳，但是却有着几分与本人性格完全不同的清纯甜美，看上去是那种乖乖女的模样。不过因为本人的性格使然，她又有几分藏在表象之下的坚毅和韧劲，看上去很符合女主的人设，所以才能被选中。 她和女主角都是新人，同样都要参加一连串的培训。一部电影要采用新人演员是很冒险的事情，除了自身的努力，就要看导演的□□给不给力了。 如果不给力，那么电影很容易受到影响，遭遇滑铁卢。毕竟主角是影片的灵魂。 女主角的起步也没有比岳安晴高多少。 在这一点上，岳安晴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希望女主角不用表现得太好。想要一夜成名，岳安晴必然需要竭尽全力的努力，但是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她希望女主角表现得好，这样电影才会成功。但是她必须表现得比女主角更好……只有这样，她才能引起轰动。 对于岳安晴来说，仅仅只是被人关注还不够，她的目标是盖过女主角本人的演技。而岳安晴知道这是有可能的――她自小学习形体和舞蹈，女主角却是要现学现卖的。 因为这一点，岳安晴在受伤之后也绝不会放弃舞蹈练习。 她带伤来上课的时候，很是让舞蹈老师惊讶了一下。他们询问了一下情况之后，本来不想让岳安晴参加练习，但是因为她自己坚持，众人还是没拗过她，只是过程中不免对她多投注了一些视线。 岳安晴练习得非常认真。 长期的练习让大部分学生脸上都带着麻木和疲惫感，看上去日常完成任务的成分更多。但是只有岳安晴在练习的过程之中却始终面带笑容，而且每一个舞蹈动作都带了十二分的认真。 便有老师感叹道：“这孩子可真喜欢跳舞……” 另一个老师就回复道：“她练习一向认真。安晴可以说是我教过的最刻苦的学生了，她是真的喜欢跳舞。” 岳安晴喜欢跳舞吗？ 说真的……她一点也不喜欢。 又苦，又累，又枯燥。 但是对于她来说，这却是通往光辉灿烂前程的一条路，所以即使再辛苦，她也会坚持下去。 她才不要一辈子像爸爸妈妈一样，受人奚落，受人差遣，当个没出息的工薪一族。 不出头，毋宁死。 这时候已经差不多是马蒂尔的秋天，番薯也到了收获的时候。殷怜这一次过去的时候，神庙已经富裕了许多。 殷怜本来又想抽神庙的资金去买需要的魔法道具，后来临要拿的时候，却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神庙现在用钱的地方很多，这笔资金看上去虽然不少，真的花起来却很快。殷怜决定还是把它用于发展，等以后有富余的时候再花。 因为黑贤者的别扭，殷怜现在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去一趟魔法塔，安抚安抚黑贤者的玻璃心。 这次过去的时候，殷怜从黑贤者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一个原本偏向教会国家的王子，最近因为王国贵族与教会的矛盾日益加深，有向魔法协会偏移的倾向。 最近对方会私下跟随商队来贤者之都暗中拜访，按照黑贤者的意思，最好是把秋日收获祭安排在相应的时间，一来掩人耳目，二来可以在收获祭上招待对方。 殷怜稍微思考了收获祭上的食物内容，顿时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话说招待王子的宴席应该格调跟国宴差不多，他家老师竟然想用麻辣烫和薯条对付，还自觉已经对对方相当重视，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不过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大部分饮食也确实没有值得期待的地方。 番薯收割完成之后，殷怜又回了一次神庙。这次她发现神庙的信徒大大增加了，原本显得比较空旷的神庙，这个时候却挤满了人。 看到她的出现，信徒们纷纷让开道来，向她行礼。 殷怜进了神庙之后，问道：“信徒多了很多，看来你们传教很有成果？” 戴尔愣了一下，回答道：“主要还是殿下的功劳。这些人都是看到了新的农作物的神奇作用，想要得到种子才来到这里的。” 殷怜听了之后，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戴尔说道：“殿下……种子的事……” 殷怜说道：“对女神和众人有功者必赏，至于那些只是看到了意识好处，想来占便宜的人就不必理会了。真心想要入教者……看他们的‘诚意’。” 戴尔听了，顿时恍然大悟，说道：“殿下果然赏罚分明。” 殷怜：“……” 秋收之后还有一段需要忙碌的时间，要处理和储存各种收获的作物。这些都是无聊的工作，殷怜就没有留下来。 然后这个时候，荒岛那边的探险团传来了重要的消息――他们发现了陆地。 植被丰茂，产物丰足，当然各种凶猛生物也十分之多的大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殷淮也算十分激动，直接过去开了一个会，一边开始观看和了解探险队带回来的各种资源样本。 “……矿产非常丰富，动植物资源也出乎意料地多，虽然都有点狂暴！这完全是一片埋着黄金的土地，各种意义上！” 方醒神态激动地说道。 殷淮问道：“发现了实际可以进行开发的矿脉了！？” “是的！有银矿和煤矿，光就□□的情况看来，是非常丰富的矿藏，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是需要带专业人员去探测过后才能下结论。” 专业人员自然是指基地上的科研人员。在一开始的时候，基地上就已经考量到了大部分探索的需求，挑选了各种各样的专业人士。岛上的地质专家给其他人打了几个月的下手，没事儿就绕着岛屿翻来覆去地研究，早就有些厌烦了。 所以这时他们的情绪也是比较兴奋的。 之后经过具体的探测，一段时间之后传来消息，发现的矿藏资源量都非常之大，煤矿不完全探测在亿吨以上，银储量 112.16.09.29 发现到了矿产本来是一件令人欣喜的好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但是如果是普通的利益也就算了，问题是这利益实在太大了。所以在初始的惊喜之后，首先跟随而来的反而不是愉悦，而是令人不快的争端。 有人对殷怜所拥有的10%股份发出了质疑。 说实话，在一开始的时候，两个合作方对于股份方面的问题都不是非常看重，主要是这个项目投入并不是很多，重点还是人力方面的投入。 像是方醒和裘靖安的身份都不同寻常，在这件事上面他们背后的势力肯定是要分润一部分好处的。事实上，这两人本身就是自身势力之中的中坚人物。 路东瓷本人的身份其实也相当不凡，不过他在政治上牵涉不深，这年头老实干活的肯定没做决策的有地位，所以他本人虽然薪酬不菲，却是不占股份的。 但是他们占有的股份还没殷怜高。 原本这也没什么，只当是殷淮为殷家多占一成股份的借口而已。不管殷淮是不是这么想，至少众人心里都是这么默认的。但是现在因为发掘出来的利益过于巨大，所以几方势力就出现了不同的想法。 殷怜占有股份的理由就成了巨大的破绽。 其实重点不是她占有了这么多股份，而是如果仅仅只是发现了时空门，这点贡献根本不足以让她占有这么多股份――因为未来的盈利是持续的，而她的贡献却不是持续的。哪怕打着殷家的名义，这也仍旧是个破绽。 现在一群人就是抓住了这么个破绽不放。 殷淮头疼至极。 殷怜当然是有权利占有那一份股份的，因为整个时空通道的出现都基于她的异能。但是这原因比纯粹发现个时空通道可骇人听闻多了――这可不是什么用视线扭曲勺子之类的超自然娱乐新闻，一旦暴露，先不说有多少人会有想法，就是殷怜自身的活动自由也会一去不返。 有人会想要保护她，也会有人想绑架她，还会有人想将她管制起来。 比起这样的后果，那一成利润其实也没有那么好拿了。 殷淮回到家中，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找到殷怜说了一下这方面的情况。[.mhtxs超多好看小说]殷怜听了，花费了很长时间，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突然下定了决心。 季湘君最近基本上不务正业，根本就不参加各种走秀活动了，反而一心醉心慈善。而且所有的慈善活动都必然会冠上殷怜的名字。 殷怜并不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不相信行善积德，她两辈子都不是靠着善良这种东西活着的。但是她还是有点自觉的……她虽然有时候行事偏激毒辣，却也算不上是那种彻底的恶人。 大约是因为……她喜欢好人。 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像她妈妈这样的好人，就算纯真不通世事，但殷夫人却是在殷怜最不幸的时候给了她一点点温暖……也许连这辈子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也许只有上辈子对殷千爱的百分之一，但是却已经足够让殷怜固执地抓住不放。 当然这辈子殷淮对殷怜也是真心疼爱，但是终究不如殷夫人前世给出来的那点善意来得惊心动魄，难以忘怀。 如果不是活在黑暗之中，光明也就没有那么让人渴求。 ……简单来说，就是殷怜现在已经被养娇了。上辈子这个年龄，她看到殷淮背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生怕引起对方的注意又要吃苦头。这辈子这个时候，大小的事情殷怜都敢跟殷淮顶嘴，拔起虎须来那叫一个驾轻就熟。 所以这一天，她想了很久，然后找到殷淮，问道：“爸！在决定那件事之前，我有些话跟你说。” 殷淮：“你说。” 殷怜说道：“……算了，还是等妈妈回来一起说好了。” 殷淮觉得自己被耍了。 但是即使如此，他对自家女儿一向没有办法，也只有由着她。 后来殷夫人回来，趁着两个儿子不在家的时候，殷淮还是同妻女一起开了个会，对殷怜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小怜你怎么想的。” 因为之前的利益冲突，殷淮给了殷怜两个选项，一个是跟几个关键人物内部说明一下殷怜的作用，同时隐去殷怜的股份，只私下通过某个渠道给她分红。二是依照对方的想法重新分配股份，殷淮尽量为殷家多争取一些，但是殷淮会私下留一成给殷怜。 前者能增加殷怜自身的影响力，后者则可以更多地保护殷怜。 殷淮把这两个选择都告诉了殷怜，不管是哪个选择其实都没有真的让殷怜吃亏。但是殷怜心里却另有想法。 殷怜稀罕这点股份吗？ 老实说，只是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目前殷怜已经积攒了太多。这些东西要是不能化成社会地位，人力资源，也不过就是些铜铁石头而已。 和殷淮合作的势力可能很稀罕异世界的资源，但是对于殷怜来说，她能够接触到的未开发世界却是无穷无尽的。这种情况下，她缺乏的是人力和影响力，而不是各种物质资源。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开发和转换这些资源的过程也充满了危险，殷怜不能不心怀谨慎。她最需要的其实不是钱财，而是能够支持她的人。 把那原始荒岛暴露给殷淮是由于不得已，而此时殷怜要说的事情……却源自于信任……和渴求。 殷怜开口说道：“……爸爸，这件事我们待会儿再说，我现在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殷淮有些意外，但还是问道：“……什么事？” 结果殷怜一开口就说道：“我要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殷怜的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殷淮有些莫名，但是觉得殷怜做事一般都有理由，也就听了下去：“什么故事？” “是关于我自己的故事。”殷怜开口说道，“我叫殷怜，是一个私生女，六岁被送回到父亲所在的殷家。我叫做妈妈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很讨厌我，从小喜欢虐待我和打骂我。然后有一天，她突然把我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季湘君愣了一愣，有些讶异地叫道：“小怜！？”她不明白殷怜为什么由突然说起了这些事情。 却听殷怜继续说道：“……那个家里有我的父亲和父亲的妻子，还有他们的三胞胎。我被送到殷家的时候，殷先生和殷夫人发生了严重的争吵，殷先生很生气，他觉得我是个恶心的东西，所以他掐住我的脖子，差点把我掐死。我永远记得那种感觉，真的很痛苦很痛苦，即使缓了过来，之后很长时间喉咙还是火辣辣地疼，连呼吸都难过。” 殷淮简直惊呆了：“小怜！你在说什么！？” 如果说一开始夫妇俩还以为殷怜是在回忆小时候的事情，这时就明显发现故事发展有些不同了。 “……三兄妹很讨厌我。他们虽然还小，但是已经知道什么叫做‘小三的女儿’。所以殷千爱一直指挥着两个哥哥，各种欺负我。他们推我，打我，把我关到储物室，在我的食物里面放虫子……唯一会阻止他们这么做的只有殷夫人。我的父亲对此喜闻乐见，我曾亲眼听到过他对三胞胎说：‘别让妈妈看见’。” 季湘君听到这里，一瞬间眼泪就都掉下来了。殷淮露出了极为苍白的脸色。 殷怜娓娓道来，脸色平静，既没有愤懑也没有悲伤。 “……那一天我高兴疯了。天哪，我是殷夫人的女儿，殷千爱才是小三的女儿。我想，那样子，殷夫人就会愿意抱我，愿意对我好，比对殷千爱更好了吧？” 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笑容，却泪流满面。 季湘君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了自家女儿：“啊啊啊啊……” 结合殷怜的异能，殷淮和季湘君其实对于很多怪力乱神的事情都已经能够坦然接受，所以听殷怜说到这里，两人基本都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尤其如今电视上正流行重生题材的剧呢，今年就红了三部。 殷怜伸手抱住了殷夫人，却带着哭音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我在拿着检测书想要去找殷夫人的时候，遇到了殷长生。我做测试那家医院的医生是我们都认识的朋友，那家伙嘴巴不牢，竟然把测试结果告诉了殷长生。殷长生就来找我――他和殷千爱感情很深，不承认我是妹妹，所以争执中把我推进了湖里……” “然后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在方百合的杂物间里。我走出杂物间，方百合回家，随手烫了我一个烟头。” “……爸爸，妈妈，这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我的一生经历。” 然后殷怜听到一个声音，说道：“骗人！” 殷怜回头，惊愕地发现自家兄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后。 殷怜：“……” 殷长生一脸不敢置信，说道：“……不可能！” 殷怜是故意支开了两兄弟才跟殷淮和季湘君说这件事的，没想到兄弟俩回来得这么快。但是惊愕之后，她却沉默了下来。 殷长生 113.16.09.29 殷怜的沉默让殷长生觉得难以承受。（.mhtxs无弹窗广告）她的故事讲得太过详细和逼真，给人一种可怕的感觉。 而此时的沉默也让人窒息。 殷长生无法忍受殷怜此刻的沉默，说道：“……骗人的吧！这故事是小怜你编出来的吧！？” 殷长宁站在殷长生身后，表情也是又震惊又难过，但是与殷长生不同，他并不怀疑这些事情是殷怜编造出来的。 殷怜曾经在他面前痛哭，说“来不及了”。那时候的事情在殷长宁心里一直印象深刻，许久都没有丝毫淡化。 那时候殷长宁并不能非常理解殷怜说的那些话的意义，那些悲伤的来源。但是这一刻他却突然把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她说来不及了，是因为殷怜连被说声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殷长生不敢相信殷怜说出口的一切，但是殷怜的眼泪却是实实在在的。她说出的每一句话，虽然语气看似平淡，却包含了满满的伤痛。 殷长生觉得好难过。他没有真实感，只是代入了殷怜所说的故事……因此就已经觉得心酸心疼到胀痛。 结果殷怜一擦眼泪，哼了一声，说道：“但是我已经打算忘掉啦，因为本来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就是老爹……说实话我是真的很不相信你。” 殷淮：“……” 殷淮：“你说的这些是真的？” 殷怜：“你以为我骗你？要骗我也编不出这样的故事啊。” 殷淮说道：“真的……重生了一次？” 殷怜说道：“所以说，我不对劲又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怎么想我小时候也跟普通小孩子不一样吧？” 殷淮想了想：“你哥哥小时候也都挺聪明的，虽然你确实更聪明一点，聪明得有点夸张。” 殷怜瘪嘴。 殷淮说道：“……小怜，如果这些都是真的，爸爸跟你说对不起……” 殷怜顿时有点惊讶：“这么荒唐的事情你真的相信？” 殷淮：“……”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我自己知道自己，这样的事我做得出来……在那种情况下。” 真是好有自知之明的老爸，殷怜一时面色古怪，不知道如何反应才好。 但是殷长生却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东西。他把背包往沙发上一甩，扑过来抓住殷怜的手臂说道：“什么重生不重生的，殷怜你就是在瞎扯吧！” 殷怜说道：“我没有瞎扯。[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殷长生说道：“我……我……” 殷怜对殷长生说道：“长生，哥哥。你还记得我刚回来的时候，千爱被妈妈送走，然后吃饭的时候你推我，说那是千爱的座位，我不能坐的事情吗？” 殷长生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不记得！哪有这种事！？” 他不记得，殷淮和季湘君却还都记得。季湘君有点惊讶，忍不住问道：“那些……你都记得？” 殷怜说道：“不是特意去记得，不过我记性一向很好。说实话我还是很记仇的，不过因为长生后来对我还蛮好的，他又哭了……”她挑挑眉，“所以我才放弃报仇了。” 她摊手作无辜状。 殷长生愣了一下，然后耳侧发红，叫道：“你说什么啊！” 殷怜虽然说得轻松，但是季湘君却知道，她所说的这些事并不是这么轻松的――如果这一切她真的经历过的话。 殷淮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小怜，这么说吧。我觉得你说的是真的，但是还是希望有什么更加确切的证据。你有什么会在近期发生的事情可以作为证据吗？” 殷怜说道：“如果说近期会发生的事情的话，应该并没有。我先说好，我在重生之后就认真关注过了周围的情况，很多原来发生过的事情，在重生之后发展的走向都跟以前不同了，即使我说出来也不一定会发生。天气情况变化是很小的，但是其它变化就很大了，比如说彩票。我初一那年的新年关注过彩票，因为那时候在家里过得实在太痛苦了，天天做梦能捡到钱然后偷偷逃走。” 她顿了一下，说道：“不但□□之类的，连足彩的发展都有些不一样。足球比赛的结果大体上差距不大，但绝对不会变成一模一样。比如某一年有几个队伍会成为黑马的话，那么这一次也会成为黑马，但是到底是止步于八强还是最终冲入决赛，却是非常随机性的事情，先知也没办法预料。” “不过，我有能证明这件事的证据，不是近期会发生的事情，而是已经发生，但是理论上我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殷淮说道：“是什么？” 殷怜回答道：“邱璧和后期的财产情况，他几拨重要的隐藏势力和人脉信息。” 殷淮一脸愕然，半晌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殷怜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以后再说。” 自从知道邱璧和对她求婚是别有用心之后，殷怜就很不高兴，还觉得有点丢脸，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殷怜接下来说了一些关于邱璧和的事情，其中有一部分是殷淮知道的，另一部分是原本不知道还需要时间去确认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殷怜说的话是越来越可信了。 配合殷怜透露的另外一些信息，殷淮开始相信了她。 只有殷长生还在因为殷怜之前的话耿耿于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殷淮确认了之后，已经大致相信了殷怜的说辞，然后蹲到殷怜面前，问道：“小怜特意跟我说这些，不仅仅只是因为想要诉说吧？” 殷怜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因为，我只有把这些说出来……才好说后面的内容。” 然后她说道：“我现在已经能开第二扇门。事实上，一开始就可以，只是我开的门只能自己进出，之前要召唤到现实之中还有些困难。” 殷淮：“！？” 殷怜说道：“爸爸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我其实有其它可以进出的世界。” 殷淮确实已经猜到，只是出于对于殷怜的疼爱，没有强行逼她说出来。现在想，他这么做真是再对不过了。 殷怜很坚强……就算说起过去的事情，她也没有自怨自艾。 这种性格是这么养成的呢？这么坚强，简直跟虚假的一样。 殷长生完全搞不清楚情况，然后说道：“门？什么意思？” 殷长宁有点无奈，迟疑了一下。殷淮顿了一下，便让殷长宁简单地给自家兄弟解释了一下，殷长生才知道有这回事。 因为气氛紧张，要是平常殷长生发现只有自己被瞒着肯定要发火，但是这种时候因为之前所收到的刺激太大，这点气愤反而成了不重要的东西，甚至失去了发泄的立场。 接下来大家一起坐了下来，听殷怜讲了不少关于她异能的详细。殷淮很快也明白了，殷怜说这些的时候，不是因为她心里委屈非要把事情说出来。 ……而是他家女儿要打着委屈的名号，为自己多占一点好处。 她一个人的开发力量有限，像是矿脉之类的东西是绝对无法独立开发的。殷怜应该是意识到矿脉的巨大利润之后，才怦然心动的。按照一般理论，她手头上绝对不缺矿脉，缺乏的反而是人力和技术。 所以，需要殷淮的支持。 但是连这种程度的委屈和痛苦过去都可以拿来利用的女儿，也实在让殷淮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虽然殷淮觉得可以理解殷怜变成这样的原因，还是觉得自家女儿太过现实感觉会不幸福。 他本人也是那种一看就不会幸福的类型，非要说的话，是因为有季湘君在才能够变得幸福。幸福这种感情本身更像血液抗原体，是有些人天生什么都不做就能拥有而另外一些人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制造出来的东西。 幸福传递的过程，本身就是一个输血一样的过程。反馈和增幅的能力大部分人都有，但是有些人就是缺乏了那么一点点成为幸福诞生源的能力。 他站起身，蹲在殷怜面前，伸手把殷怜抱在了怀里。 殷怜愣住。 殷淮不是会沉浸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的人，哪怕同样也为殷怜所描述的“前世”震惊恼火，但是他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影响自己的决定。 他说道：“我希望你说这些话是因为想要倾诉，又或者为了想要变得轻松一点，而不是只是因为想要我帮你。” 殷怜停顿了一下，才说道：“……说出来当然轻松很多。因为，这件事埋在心里原本就是很痛苦的事情。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爸爸和哥哥以后对不起我，背叛我，我就把你们都杀了然后带妈妈走……” 这激烈的性子真是让殷淮感到无奈。 他说道：“我们现在在开发岛屿，再扩大开发肯定还是会引人注意。殷怜你既然说你去过很多世界……就给我讲讲具体的情况吧。” 殷怜想了想，说道：“……比起用看的，不如我带爸爸你去看看吧。” 殷淮愣了一下，才说道：“……倒也没有什么不行。那就明天吧，去之前我先准备一下。” 殷怜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开口道：“那我……今天晚上要跟妈妈一起睡。” 季湘君愣了一下。她一直以为殷怜不喜欢跟她一起睡，因为很小的时候她就不喜欢父母擅自进入她的房间。 但是殷怜却说：“……因为，以前妈妈都不愿意抱着我的，在我不是妈妈的女儿时。” 她抓着季湘君的袖子，头埋在季湘君的肩侧，一脸可怜。季湘君忍不住就抱住了她：“当然可以。妈妈跟你睡！以后每天晚上都跟你睡也没问题。” 殷淮：……喂。 你看不出来她是故意在撒娇吗？ 但是，就算是如此，殷淮却决定什么也不说。他能理解殷怜，能体谅殷怜，甚至能了解她的心情。那孩子跟他何等相似，但是殷淮的人生是如此的一帆风顺，他的儿子，他的女儿也应该同样幸福地成长。 他能理解殷怜的偏执，却不能理解她的痛苦。但是在那一瞬间，他和素来 114.16.09.29 殷怜所在季湘君的怀里，对她柔声说道：“我以前觉得很不甘心……好不甘心。[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殷千爱是个笨蛋，总是给妈妈惹麻烦。她又傻，又蠢，又坏……可是她是妈妈的女儿，而我不是妈妈的孩子。就因为这样，你永远不会抱我。就算我装得多乖，多听话，就算我多么用心地讨好妈妈……” 季湘君把她抱在怀里，说道：“小怜……小怜……妈妈在这里，在抱着你呢。” “可是我还是很感谢妈妈，很喜欢很喜欢妈妈。” 殷怜说道：“我想说那时候的事情给妈妈听，妈妈你想听吗？” 季湘君在黑暗中看着殷怜隐隐映射出夜晚微弱微光的眼睛，说道：“我想听。” 殷怜的语气娇气又有点小任性，实在不像一个成年过的人。站在母亲的立场上，就算殷怜说她有个前世，不过季湘君却没有真实感。在当母亲的看来，不管女儿多大了，其实都还是个孩子。 殷怜就开口说了很多内容。 其中包括她小时候如何跟殷千爱和殷家兄弟斗智斗勇，怎么靠卖可怜获得殷夫人的同情，然后引得殷千爱和殷家兄弟被殷夫人教训，又导致殷千爱更恨她…… 她用活泼的语气说着这些往事，既没有埋怨也没有自怨自艾，每每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洋洋，季湘君从她说的内容之中却只听出了震惊和心痛。 她问了很多关于所谓“前世”的细节，然后越是询问，越发意识到这个前世的真实性。殷怜作为前世在殷家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小心机婊，虽然一直被排斥在殷家的圈子之外，还是不妨碍她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而其中很多内容，都是季湘君觉得殷怜不可能知道的。 中途静默了一下之后，季湘君突然问道：“小怜，你恨我们吗？” 殷怜回答道：“我不恨妈妈。” “但是恨你爸爸和哥哥对吧？” 殷怜想了想，到底没说谎，说道：“以前是很恨的，不过后来觉得……恨他们也没什么意思。” “我还记得，你刚回家的时候，跟你爸爸和哥哥都不亲近……我那时候还只是以为你怕生，害怕长生欺负你。不过你那时候其实是因为讨厌爸爸和哥哥……对吗？” 殷怜沉默了一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她哪怕说前世的事情时，也多少有点说一半隐一半的意思。至于她曾经对殷淮和殷长生的恶意，她不想在季湘君面前坦诚。 她又不是傻。 所以她只是把头埋进季湘君的怀里，撇嘴有些傲娇地说道：“那也是爸爸和哥哥先做了过分的事情。” 季湘君听了，把她抱在怀里，手指轻柔地摸了摸殷怜的头，说道：“小怜，虽然这样说也许没用，但是你要相信，爸爸跟哥哥以后都会对你好的，会对你很好很好，所以你以后再也不会不幸福。” 殷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她想了想，说道，“爸爸和哥哥们……这辈子对我确实很好很好，比前世对殷千爱也许都要还好。” 季湘君听了，愣了一愣，立刻又觉得心痛如绞，问道：“你哥哥……真的为了方芊芊把你推到水里去？” 殷怜冷漠脸，说道：“我已经忘掉了。” 季湘君摸着她的头，没有再多说话。 第二天季湘君看自家老公和儿子的时候，表情就有些复杂。结果没想到殷长生难得地起得很早，竟然跟殷长宁在厨房里混着。 殷怜下楼，结果就见殷长生可怜巴巴地端了布丁出来，放在她的座位上等着她。 殷长生可是最讨厌做家务的了，这样的举动简直稀奇。殷怜惊讶地看着她，问道：“你做的？” 太惊讶了。 殷长生看她嘴唇一动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瞬间警戒心十足地问道：“你是不是想说我做的布丁不能吃！？” 殷怜：“……” 他在这方面变得这么敏感反而让殷怜觉得有些心情复杂。 然后殷长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殷怜。于是他停顿了一下，却是扭过头，有些别扭但语气轻声地说道：“放心吧，布丁不是我做的……我就是打个下手而已。” 殷怜听了，坐到了桌前，然后说道：“我又没说什么。” 殷长生却继续说道：“如果你以后想骂我……就骂吧。我不会再哭了。” 殷怜：“……你是m吗？” 殷长生立刻有些炸毛，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火气猛然被浇熄，变得冷透。他开口说道：“我根本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的，我觉得你就是瞎扯！” 殷怜皱眉，正想说话，结果殷长生却打断了她，说道：“不过，如果我小时候欺负你了，我跟你道歉。你欺负回来也没所谓……我不会反抗的。” 殷怜心思如何敏锐，愣了一下就明白了殷长生的意思。 他明显表示的是，殷怜可以随便欺负他，但不是因为他前世对殷怜做了这么多残忍的事情，而只是因为他小时候欺负过殷怜。 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因为殷长生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住之前殷怜所提出的指责。他整个一神志不清的妹控，殷怜往死里揍他他都只会暴跳如雷举着拳头揍不下手，最后只能对着墙互虐。 所以说什么欺负殷怜害死殷怜，对于殷长生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的故事，光是想一想就是难以忍受的责难。 如果真的做了，殷长生真的会崩溃的。 殷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之前说好了不欺负你，我就不会欺负你了。” 殷长生却反而心头一沉。 殷长生说道：“殷怜！我跟你说，你之前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句话都不相信！” 殷怜却只看着他用力抓住了她的衣袖，几乎把袖子抓出皱纹来的手，心里吐槽道：你要是不信，这么激动干嘛！？ 殷长生说道：“但是……不就是投资两亿给殷千爱拍戏吗！？你等着，别说两亿，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给你投资十亿，让你拍一部最豪华的偶像剧！” 殷怜一直对于殷千爱有殷长生投资两亿捧出位的事情耿耿于怀，之前忍不住就拿来举了例子，没想到被殷长生一下就记住了。 殷长生气势汹汹地跑回房间去了，季湘君叫都叫不住，估计是去琢磨赚钱的法子了。殷怜淡定地坐在原地吃布丁，看到殷长宁过来，用非常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结果殷长宁与她大眼瞪小眼半晌，说道：“别装了。” 殷怜说道：“装什么啊？我等投喂呢！我这么可怜，你不做点好吃的安慰我啊？” 殷长宁本来是心情很沉重的，结果被她那么一逗，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说道：“好吃的肯定有。只要小怜你不难过，我喂你一辈子都成。” 殷怜正色表示：“一辈子什么的太沉重了，不过我可以忍受一下。” 殷长宁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昨天说了那么多让人反应不过来的事情，自己倒是跟没事人似的。” 却不料殷怜回答道：“那些事不说出来压在心里肯定是很难受的，不过说出来之后就轮到你们难受了。我是觉得轻松多了。而且长宁，说实话，你们现在觉得难受，是没有我当时难受的十分之一的，好在我不计较。你们以后要对我好一点。” 殷长宁说道：“就算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我也会对小怜好的，因为我喜欢小怜啊。” 殷怜说道：“那就好了，吃东西呗。” 于是心理素质好到发指的四人坐在桌前开始吃早餐，虽然让人去叫了还在嘤嘤嘤的殷长生一次，可惜那家伙现在正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完全不肯下来，最后只能给他留了一份点心。 殷淮说道：“小怜，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不公平，但是长生现在毕竟没有做过那些事情，而且以后应该也永远不会做，你不要恨他……” 殷怜说道：“我很早就尽量把前世和这辈子的长生当两个人了好吗？否则我有的是欺负他的法子。” 殷长宁对此深以为然，然后在心里吐槽殷怜这种话竟然也敢当着父母的面说。 殷淮说道：“……你这性子还真是……” 殷怜说道：“差劲的性子一定是像爸爸！好的全部都是像妈妈！” 语气果断，让殷淮一时噎住。 吃完早饭之后，殷淮取出了一些东西，其中包括防弹衣，小型枪械等等。殷淮说道：“可惜那门小了一点，否则要能运一部装甲车过去就更安全了。” 殷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可以啊。” “啊？” 殷淮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对殷怜解释道：“装甲车拆装挺麻烦的，很花时间，现在要我准备也有点……” 结果殷怜手腕一转，把自家沙发给收了。 “……” 殷淮：“……” 殷怜又把沙发给放了出来。 殷淮这才是真正地惊呆了，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殷怜说道：“传说中的储物装备咯。” “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季湘君也非常惊异。 殷怜想了想，拿出了一只手镯，说道：“这个给妈妈。”然后就教着季湘君怎么用。 殷淮叫道：“小怜……” 殷怜左顾右盼半晌，在桌上扔了三个小小的彩色袋子，说道：“这几 115.16.09.29 殷怜展现的这一手明显出乎了殷淮的预料。mhtxs 什么储物装备之类的，在殷淮的想象之中原本都应该只是幻想出来的东西，他根本不认为世界上会存在这样的东西。 但是殷怜教他使用之后，他发现这东西真的好像就是储物装备，完全看不出伪装或者魔术的迹象。 因为这一点，殷淮忍不住开口问了殷怜更多的问题，殷怜也斟酌着回答了。 “所以，这世界上真的存在魔法的世界？他们还有非常发达的魔法科技？”殷淮感到不可思议。 殷怜面带微笑：“爸爸觉得很惊讶？其实我刚发现的时候也觉得很惊讶。” 但是殷淮眯起眼来，盯了她半晌，愣是没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很惊讶的表情。 殷淮叹了一口气，还是感激了一下殷怜还愿意敷衍他。他家小姑娘原本对他的态度就很是反复无常，如今殷淮知道了原因，反而连怨气都没有办法产生了。 殷淮是从来不会沉浸在悔恨之中的人，他为人果断，做事雷厉风行，从来不会为无畏的事情而徘徊不前。听了殷怜那个故事，他甚至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怪那个自己愚蠢。 不说殷怜集父母两方优点大成的相貌，就说性格上，殷怜跟殷淮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但是她没有方百合的狠毒和愚蠢，反而带了些许独属于季湘君的……大气而理智的聪慧。 ……这么明显的事情，他怎么能一直没有发现？ 那种直视所有痛苦和不公的坚强和乐观，哪怕因为少年的遭遇带上了少许偏激，却仍旧带了独属于女孩的魅力。殷淮听完殷怜那个故事之后，并没有因为殷怜一直以来对于父母兄弟的自卫而感到生气，反而感到了酸涩和骄傲……和感激。（.mhtxs无弹窗广告） 对于殷怜的……原谅。 光是听殷怜的描述，殷淮就觉得，异地相处，殷淮可能还没有殷怜那样容易放开。他不是那么大方的人……所以，他甚至觉得殷怜之前的吐槽说不定没有说错，她在自己这里继承的都是些差劲的东西，比如偏激小心眼，然而季湘君却给了殷怜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放开和爱自己。 得到殷怜给的黑科技之后，殷淮果然没花多少时间都偷渡了回来一辆装甲越野车。为了以防万一，还准备了大量的燃料和其它必需品……比如子弹。 ……虽然殷怜觉得并没有那种必要。殷怜今天要带他们去的本来就是一个很安全的世界。 然后殷淮把除了保镖门卫之外的所有雇佣都放假一天遣走之后，夫妻俩就锁上了所有的门窗。殷怜在他们面前召唤出了传送门……对于殷长生来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殷怜召唤的场面，惊讶得都快闭不拢嘴了。 殷淮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也对开门的事情感到很好奇。他向殷怜要求尝试献祭开门，殷怜没有反对，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传送门好像不会对殷怜以外的人的献祭做出反应，既没有吞食下石头，也没有开出门来。 最后还是殷怜自己开的门。 意识到这一点，殷怜还有点意外，却又有些安心――她之前都没有给过其他人献祭的机会，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传送门还是会认人的，这好歹避免了殷怜把门召唤出来之后，有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献祭和开门。 这样开在荒岛上的门也更加安全了。 殷怜带殷淮等人进入的是一个矿产资源丰富的世界，里面不带有一些地球上有的金属矿和可燃矿，还有一些地球上没见过的矿物，比如陨星矿，秘银矿之类的类宝石矿。 当然最重要的重点在于，这是一个有与人类看上一般无二的族群存在的世界。 殷怜等人穿越了时空门之后，她就把门收了起来。殷淮愣了一愣，然后殷怜对他解释道：“这样回头我们走到哪里之后直接开门离开，比要特意回来然后再开门方便很多。” 之后殷怜没让殷淮取出车辆，而是带着家人走了一段不算远的山路，然后带着他们到了最近的村子。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在前往村子的路上经过了一处瀑布，这处瀑布的风景基本上美得让人惊讶。事实上，这一路走来，路上的风景一直很美妙，完全是未被开发过的处女之地。 殷淮说道：“……总觉得这地方很适合作为旅游景区。” 殷怜便回答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事实上还有很多世界的风景都非常漂亮，不过怎么利用是个大问题。” 殷淮想了想，觉得倒也是。 之后他们就到了村子之中。 在来之前殷怜已经让一家人都换过了风格比较近似的服装，但是总体说来还是有些过于华丽。村子里有人看见他们，很是惊愕了一番，然后就慌慌张张地往村落之中跑去。 等殷怜抱着季湘君的手走到村落中间的大屋前面时，却有一个拿着手杖的老人在他人的搀扶中走了出来。 他开口说了几句话。 用的是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 殷淮还在考虑要用什么样的手势与对方交流，结果就听到殷怜在自己身后开口，跟那村长一样的老人流畅地对话起来。 “……”等对话告一段落，殷淮忍不住问道，“你在跟他说什么？” 殷怜说道：“他问候了一下我，我向他介绍了一下你们的身份。” 殷淮问道：“你以前一个人来过这里？” “是啊，要是我不确定是不是安全的话，我也不敢把大家带过来啊。” 殷怜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几分漫不经心。但是殷淮和季湘君却立刻就意识到确认这个世界是否安全的行为本身就十分危险。 殷怜自己必然已经遭遇过那个危险的情况，却偏偏维护着家人避免他们遇险。配合殷怜昨日的发言，季湘君有点心酸，殷淮心情波动也不小，虽然不赞同殷怜的想法，却并没有与她争辩。 在他看来自己比殷怜至少要强上补上，殷怜本来就应该受他保护才对。 殷怜从村长的口中问到了附近大概的地理情况，这个过程之中殷淮也没有浪费时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建筑试图判断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试图以此判断以后可能采取的相处策略。 季湘君却一直盯着自家女儿不放。 等殷怜与对方告别的时候，季湘君已经学会了对方的告别语句。 长生长宁在这个过程之中都没有说话，只是在离开村子之后，殷长生才开口感叹道：“这里简直就像游戏中的世界……” 殷怜就回答道：“这里的屋子建得比较偏向欧美风，确实有点游戏的感觉是没错啦。”然后她沉默了一下，看向手绘的地图，说道，“城镇比预想中还要远一点，我们开车过去吧。” 殷长生顿时因此松了一口气――他可不喜欢走山路。 不过即使开车过去，看到城市也花费了众人不少时间。看到城镇之后，众人再次收起了越野车，开始步行前进，避免引人瞩目。 这个村子似乎是个位于交通要道上的繁荣城镇，虽然面积不大，但是人来人往非常热闹，相应地对于外乡人的反应也小了一些。 殷怜等人便正大光明地装作语言不通前来旅行的外乡人，带着家里人在市集上到处游玩。 路上殷长生和殷长宁对什么都好奇，时不时要在某些建筑或者摊铺前停留好半天，好奇地猜测着摊铺上卖的是什么东西。 他们长相俊秀，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比较像讨人喜欢的普通孩子的，加上衣服的质地出众，多数的摊主也不在意他们看来看去，甚至还颇为欢迎。 这种情况下，众人愣是什么都没买，顺顺利利地逛完了整个市场。 这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殷淮想要带妻儿出城，回越野车上面吃午餐，却不料听殷怜说道：“既然都来了，不如去城里的旅店吃个饭好了，也尝尝看这里的食物有什么不同。” 殷淮想了想就同意了，只是问道：“你有这边的货币？” 殷怜就让殷淮稍等，然后自己向着街对面的一个店铺跑去。殷淮和季湘君愣了一愣之后，随后就各自拉着一个儿子跟上了殷怜的脚步。 结果就见殷怜拿着一张美女的海报在跟店主说些什么，双方争执了半天，最后那店主拿走了照片，给了殷怜一袋子的金币。 殷怜就高兴地跑了出来。 殷淮环顾四周，发现店铺里面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画作，质量有好有坏，但是看上去倒是很专业的。 加上殷淮之前已经关注过周围的环境，判断过这个世界还没有进入过工业革命的事情，以后会不会进入也是个问题，照相机之类的东西自然也没有诞生过。 这种情况下，殷淮再不知道自家女儿在干什么就奇怪了。殷怜这小奸商，竟然拿着张照片海报当做画作去跟人家换钱，这才太会赚钱了吧？ 偏偏她好似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的问题，神态愉快地回来，开口说道：“现在可以去吃饭了！” 116.16.09.29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个世界的食物并不算好吃。(.mhtxs棉、花‘糖’小‘说’) 虽然不好吃，但是殷淮还是把点来的餐点吃完了，只是吃的时候应着他素来挑剔的口味很想死而已。吃完了之后才是重点――他跟殷怜去了附近的矿区，围观矿井和开矿的工人。 殷长宁和殷长生兄弟俩配合着弄来了几颗成品矿石，季湘君观察了一下之后，站在买手的专业角度评价了一下。那是一种带银蓝色光芒的金属矿石，看上去是富矿，金属含量很高，差不多到了只凭肉眼就能判断出大致含量的地步。矿石同时带有金属色泽和晶状反光。殷淮初步判定是混合矿石，但是也不排除新型矿石同时带有两种特性的可能性。 殷淮在这方面也不算太专业，打算带回去让人检测之后再进行判断。 殷家众人在陌生的世界转了一圈就被殷怜带回了自己的世界。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后，众人开了一个小会，其实主要是殷淮和季湘君在商量，偶尔顾虑一下殷怜的意见，两兄弟几乎插不上嘴。 殷淮首先就询问了一下殷怜：“小怜，爸爸是希望你过得好的。但是有时候过得好不好并不在你有多少零花钱，而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所以我在这里郑重地问一下你……你以后想怎么做？” 殷怜想了想，说道：“我想赚钱。或者更正确地说，我想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东西，扩大自己对于这个社会的影响力。我……也不需要能作威作福，只要可以做到没有人可以随便欺负我，然后又能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殷淮说道：“……小怜。你是我女儿，别的不说，至少在国内应该是没几个人敢无缘无故欺负你的。你有爸爸妈妈……还有伯伯护着呢！” 殷怜心说你们护不了我一辈子，口头上却选择了更加婉转的说辞，说道：“我不能一辈子靠爸爸妈妈，而且，就算是现在……其实也有爸爸妈妈护不到的地方。” 殷淮顿时噎了一下。 其实他当然也认可殷怜如果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是最好的情况，他只是不想要殷怜在感情上就太过独立，觉得父母不能依靠。殷淮是个比较强势的性格，虽然没到大男子主义的地步，也不至于因为性别而对子女区分对待，但是控制欲很强这一点他自己也不能否认。mhtxs[棉花糖小说] 他还是希望殷怜能依靠一下父母的。 但是殷怜说的话也是现实。 殷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小怜，你是我们家的小公主。如果你想要赚钱，其实并不困难，爸爸可以帮助你。对于普通人家的小孩，有些事做起来可能很困难，可是我们家却不一样。资本撬动资本是相当简单的事情……你要是能有所成就，爸爸也会觉得骄傲。” 殷怜认认真真地听着殷淮说话。 “但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才去这么做的。不管爸爸记不记得，假如我在你的上辈子伤害了小怜，我希望小怜你现在给爸爸补偿的机会，多依赖爸爸一点。爸爸不会让你失望，所以我希望你不要逞强。” 殷怜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爸，我承认自己可能有点不喜欢依靠人，从小养成的习惯，我大概是很难改掉了。我也承认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这不表示我还怨你们……因为上辈子的时候，我是连觉得委屈的想法都没有的。” 她那时候看到殷淮，只有畏惧和憎恨。因为从来没有被爱过，所以反而没有委屈难过之类的情绪。 殷怜的委屈其实是这辈子才慢慢酝酿出来的。 当然会委屈，殷淮宠她，殷长生在乎她，她凭什么不委屈？至于上辈子，再委屈对于殷怜来说也不过是顾影自怜，完全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的事情，殷怜从来都不做。 她说道：“不过就算我觉得委屈，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我还是能把两辈子分清楚的，否则我什么也不会告诉爸爸。所以，我们还是向前看吧。” 过去的事情难以忘怀，但是停滞不前却是愚蠢的事情。 殷怜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殷淮也不好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他开口说道：“那你说说自己想怎么赚钱吧，只要计划可行，爸爸肯定会支持你。” 殷怜顿时笑了起来。 她说道：“爸爸，其实对我来说，那边百分之十的股份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可以进入的世界很多，不管什么资源都不会缺。我少的是可以把这些资源转化成渠道的影响力。” 殷淮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会支持你的。” 殷怜说道：“其实我去过的大部分世界都是存在原住民的，而且我能在短期内破解他们的文字和语言……所以我有办法通过交易和雇佣来驱使他们。” 殷淮猛然意识到了殷怜说这些话的意思，抬头望向了殷怜。 殷怜说道：“我花了很多时间，从魔法世界里面弄到了这些空间装备。我现在有很多办法可以驱使一些世界的人为我工作，不过如果只凭我自己的能力，发展会很缓慢……所以我可以不要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反过来，我给爸爸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们来合作吧。” 殷淮看着她，这回是真的笑了。他家女儿真是好大的野心。 但是，殷淮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说道：“荣幸之至。” 接下来殷淮跟殷怜很是讨论了一会儿，关于未来应该如何发展的问题。结果殷怜说道：“其实那扇门，我开出去之后就没打算收回来。不过我想问爸爸你一个问题……” 殷淮等她发问。 殷怜就问道：“你觉得通过科技的力量，有办法把那个空间通道留下来，或者自己不通过门来打开空间通道吗？” 殷淮没想到殷怜竟然会询问这样一个问题。 他当时愣住。 殷淮摸着下巴，思考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殷怜看他沉默，并没有出声打扰，默默地等着殷淮思索完毕。 许久之后，殷淮说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殷怜说道：“因为我想过很多次，到底怎么利用我自己的这个能力才算利益最大化。技术上能够实现自主固定空间门和不能实现，我觉得完全可以选两种不同的发展路线。如果我们能固定空间门的存在，我们未来应该就能直接实行空间互通，那么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抢先发展占下地盘。” “如果不能呢？” 殷怜顿时笑了：“如果不能的话，我相当于垄断了所有渠道，我想让通道开就开，我不想它开它就开不了。我甚至不知道万一有一天我死了，这门会不会自己关掉。如果这样的话，抢占地盘是毫无意义的，所以我会利用异世界资源尽量壮大自己，享受人生就好了。” 殷淮听了，对于殷怜的目光长远程度非常意外。他没想到殷怜想得这么长远，而且这么有野心。殷淮思考了一会儿，十分郑重地对自家女儿说道：“如果没有你这一扇空间门，一般来说以我们的技术想要打开这样一条空间通道，也许要几百上千年……不过有空间门作为技术样本的话，和自己发展是完全不同的。永远不要小看科技人员。”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问道：“你希望他们能研究出来，还是研究不出来？” 殷怜扳着手指，露出一个充满阴谋家气质的笑容，说道：“……当然希望能啦。虽然说不能的话，对于我来说可能更轻松。不过，如果能研究出来，长远来说对于我们的好处肯定更多。这方面的技术如果配合我的能力，迟早有一天，我们能沟通十方世界，而且我能够掌握沟通哪些世界的主动性。不但这样，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各种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技术，不同的资源，而我们能够开通的时空通道越多，就说明我们的世界越开阔，也能享受到更多的资源，人力和技术……既然这样，我当然希望他们能研究出相应的技术。” 这跟一般小孩子的想法完全不同。 其实近年来很流行那种穿越开挂的电视剧，殷淮也扫过一眼，最大的感受就是小家子气。特别是那种开着那种逆天的大挂，结果成天家长里短，为了打父母亲戚的脸而动不动纠缠十几集，并为此洋洋得意……殷淮偶尔看到简直都有点哭笑不得。 殷怜就完全没有这种想法。这种眼界和心胸的不同，完全无关于家境，遭遇，教育……是真正天生具备的才能。 理解到殷怜真正的想法之后，殷淮再没有犹豫。没有过两天，殷淮给殷怜派遣了两个人，都是原本相当看重的手下。这两个人基本上能驱动殷淮明面上的所有关系，殷淮把他们派给了殷怜，并且让两人完全听从殷怜的指示。 而这样的要求对于这两位其实是比较难以理解的。因为殷淮的手下即使没有见过殷家兄妹，也多数知道殷淮家中有个三胞胎，其中只有最小的妹妹是女儿。 考虑到这一点，就算殷淮脑子不清，未来偏心地想要将小女儿作为继承人，但是也不能抹去她目前还在上中学的这个事实。 一个 117.16.09.29 两名秘书是在满怀着怀疑和阴郁的情况下来殷怜面前报道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殷淮看着不太好，敲打了几句，殷怜却丝毫也不在意。离开殷淮的视线之后，她对两人说道：“爸爸让两位叔叔阿姨来帮我，是有具体的事情要让两位帮忙做的。我知道你们可能觉得……我能有什么大事情，不过还真的是很重要的工作。叔叔阿姨你们跟我配合一下，早日把事情做完了，也好早日回去岗位……好不好？” 两位秘书之一的丁密听殷怜这么说，倒是有点讶异，脸色却有了很大的变化。不管殷怜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务，他都尽量试着不让殷怜看出自己的情绪，笑说道：“大小姐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尽管交代下来，我一定给你办妥了。” 另一位叫余蓉雪的女秘书，虽然眉头上仍不纾解，也对殷怜说道：“大小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我。”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然后她果然毫不犹豫地吩咐了下来。 殷怜深知殷淮派过来的人，能力必定已经经过他的检验，无需她多加试探。不过从殷淮手下被调到她手下，不服气肯定是有的，但是想办法收服他们？ 殷怜目前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在初次见面之后就迅速收服对方，这不但不现实，也浪费时间。认可不认可殷怜，都不妨碍他们为殷怜办事。相对来说，信任本身就应该在工作中建立，而非刻意去塑造。 所以殷怜采取的行动也很简单，就是直接马上给对方交付大量工作，根本不给对方留下任何胡思乱想的时间。 她让余蓉雪去注册一家公司，让丁密去搜集一些珠宝展销会的资料，同时招聘珠宝设计师，完全不浪费一点时间。 丁密和余蓉雪都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份活计会是这种工作，惊愕了一下之后才去办了。 殷怜手上的宝石多到令人发指，而且还在持续增加。但是殷怜并不打算一口气把它们放出去……这么做除了冲击高端珠宝市场毫无用处。 她打算成立一家珠宝公司，然后通过计划性地销售手头上的优质宝石，持续获取资金，再用这些资金选择购买一些合适的机械来装备和发展自己在异世界的势力，圈下地盘，培养手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这样直到有一天，如果不同的世界能够联通起来，殷怜就是无冕之皇。 先贤之都殷怜是不敢打主意的，先不说魔法协会那群人的战斗力，殷怜好歹叫黑贤者一声老师，站在弟子的立场上，也不好觊觎自家老师的势力。 不但如此，如果有余力，她应该还会促进先贤之都的发展，至少保证魔法协会在马蒂尔大陆上拥有足够强大的影响力，甚至与之结成同盟。 而除此之外，像是食材库或者其它几个比较原始的世界，都是殷怜心中的大蛋糕，是自己可以去占领的地盘。 所以这一次殷怜回到食材库的时候，就带了不少机械。 不但有机械，她还带了两样活物――殷长生和殷长宁。当然之前使用的越野车，防弹衣和枪械殷淮也给了他们。 带上殷长生和殷长宁是迫不得已。自从上次爆炸性发言之后，殷怜就见识到了自家哥哥们的缠人。殷长生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殷怜说的话，但是之后的感情表现却非常患得患失。 殷长宁则似乎只是单纯地担心和想补偿殷怜，所以这段时间对她很是照顾。 因为殷怜之前的行为已经暴露，殷淮也推荐她以后要私下行动的话带上两兄弟，加上哥哥们本身的意愿，殷怜最后也没有拒绝得太过，，所以就选择了不太危险的世界带着两人过来了。 殷怜带着两兄弟出现的时候，凤羽族人很是惊讶。殷家兄弟是长得很出众的，在这群半野人之中尤其显得相貌出众，加上发育得好，看上去也像是半个大人了，竟然还受到了族中年轻女孩的引诱。 因为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兄弟俩费了一番功夫才弄清对方的目的，意识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殷长生的脸当场青了，殷怜却笑死了。 殷长宁也很狼狈，对殷怜问道：“这边的女孩子怎么会这样……” 殷怜说道：“没办法，人家的风俗就是这样。这里的生活原始，大部分人寿命都不长，所以生孩子的年纪也早。长宁你也不用大惊小怪。” 殷长宁：“……难道也有人向你要求那种事情？” 听到这个问题，殷长生也不纠结自己那点小事了，立刻抬头炯炯有神地望着殷怜，问道：“有那种事情！？” 殷怜一头黑线，回答道：“没有！” 殷长生立刻说道：“骗人！小怜你长得这么漂亮！” 殷怜：…… 她有点不知道她家哥哥到底是希望自己被人追求还是不希望自己被人追求了。殷怜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跟我长什么样子没有关系……这里的人不敢得罪我。” 兄弟俩都是聪明人，想了想就明白了殷怜的意思。就之前凤羽族人对于殷怜那恭敬和畏惧的态度，长生长宁就知道这群人对于殷怜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八成是把她当做神明了，自然不敢得罪她。 不过殷长生还是有些纠结――如果对方将殷怜当做神明，那么作为殷怜兄弟的他们自然也应该是神明，为什么这些人却不同样尊敬他们。 任两人再怎么聪明早熟，没有特意去了解过的话，也不可能知道母系氏族的真意，更加不理解借种和授孕之间的区别。 撇除这部分的不解，殷长生和殷长宁倒是确实帮上了殷怜不少忙。 殷怜这次过来主要是做两件事，一件事是希望通过传授凤羽族人一些生存知识来减低他们在觅食和求生上花费的时间，用这种方法让他们获得更多的时间花费在为殷怜工作上面。第二件事就是想办法让凤羽族扩大自身势力，获得更多的人口和劳力。 因为殷怜之前传授的一些动植物和种植知识，凤羽族的食物比起之前来说充裕了不少，基本上没有了因为饥荒而损失人口的情况。不过虽然这样，但是因为蛇虫虎豹或者疾病严寒而导致的人口损失并没有明显的改善。 所以殷怜这回带回来的知识主要就是有关于筑屋和医疗的，不过她并不打算白给。 她检查了过去这段时间之中众人所献上来的贡品，然后又向族长大雁询问了众人对于供奉的态度，选择了贡献最大的两家人进行教导，其中一家教导如何烧制砖块建筑砖屋，另一家则教导如何识别草药治疗疾病。 这个过程之中，两个哥哥一边简单地学习对方的语言，一边给殷怜打下手，帮她做了不少麻烦的工作，让殷怜省下了很多力气。 殷家兄弟是了解妹妹目前所作所为的目的的，他们原本都以为殷怜会按照一般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面的做法施恩凤羽族人然后说服他们，没想到殷怜连这点恩情都不肯大方地施与，直接一副谁给我干活我才给谁好处的模样。 也不说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对，就是让兄弟俩很不能适应。毒辣果决如殷长生，这时候也还带着几分天真，说道：“小怜，你这样做人家不会感激你的。你为什么不干脆地直接教给他们呢？这样他们心里感激你，干活才会更用心。” 殷怜怎么也没想到会从殷长生嘴里听到这么天真的话，简简单单的问题愣是语塞了半晌，才说道：“长生，你这是看穿越剧看傻了吧？免费的东西和很贵的东西，哪个会被人珍稀和追捧应该不用我说吧？随便给人点好处然后就被感激一辈子从此生死相随……那是意淫小说好吗？” 殷长生：“……” 他分辨道：“但是你这样子做的话，人家也不会感谢你。” 殷怜听了，却笑了起来：“我们打个赌。” 她跟殷长生打赌，虽然她是用类似交换的方式选了几个人给好处，但是凤羽族人却只会在之后对她更加尊敬和感激。 殷长生不相信，就真的跟殷怜打了个赌。殷长宁看着殷怜自信满满的样子，虽然也觉得殷怜说的事情不可能，却最后还是没有掺和进去。 殷怜和殷长生各自的赌注还下得蛮大的。殷怜要是输了，殷长生要求殷怜亲手给他做一个星期的便当；殷长生如果输了，则要负责给殷怜的游戏角色弄全套的顶级装备。 赌注下好了之后，殷怜就笑了起来。 之后殷怜继续去教选中的人相关的知识，然后在教导的过程之中，指导着他们建造了最简陋的砖窑，和制作出了最粗糙的成药。 砖窑烧制出来之后首先是给族长建了一间屋子，结构比较简陋，但是却花了众人不少时间。随着屋子慢慢建成，众人对于殷怜的态度明显越来越敬畏甚至讨好。 殷长生和殷怜的赌约眼看是要输了。 118.16.09.29 族长的屋子建好之后，众人都十分羡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殷怜便怂恿大雁给学会了建筑的一家人封了一个名头，作为族中的建筑师和药师，各自享有较为优越的待遇。 这种情况下，这些人对于殷怜自然是非常感激，当天就送来了许多他们能够得到的最好的水果和猎物。眼里的感激丝毫也不作假。 殷长生对这一点很是不理解，问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根本什么好处也没得到啊，还要费心费力为人建房子和治病。” 殷怜笑了起来，偷偷附在殷长生耳边说道：“笨老哥，我给他们划分了阶级。” 对于那两家来说，在氏族财产共享的社会，连私有财产都还不存在的社会，未来的许多好处他们是不能理解的。但是不管在什么时代，人们都会追求上流阶级，希望自己位于优势阶级。 对于凤羽族人来说，他们原本也存在阶级，就是族长和她的家人。现在殷怜通过传授技能，把这些人划到了仅次于族长的第二阶层。以后为了维护自己作为第二阶层的地位，他们自然会对殷怜言听计从。 这比什么恩惠和好处都有用。 但殷长生通过殷怜复杂的解释理解到了这些作为真正的意义时，他似乎受到相当严重的震撼。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掉殷怜的意思，末了就开始坐在河边发起了呆。 殷长宁出来找他回去吃饭，发现自家大哥呆呆地坐在河边假扮沉思者。 “……”他叫道，“长生，小怜叫我找你回去吃饭。” 殷长生愣了一下，才应道：“啊？……哦，嗯。” 殷长宁看他这样一副反应慢一拍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殷长生沉默了一下，才回过头来对殷长宁说道：“长宁……你想过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吗？” “什么样……什么意思？”殷长宁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解殷长生说这句话的意思。 殷长生说道：“就是说，你觉得我们以后能做什么？” 殷长宁说道：“我的话……以前我想过要当设计师。不过后来我改变了主意，比起做什么工作，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我能过做什么事。(.mhtxs棉、花‘糖’小‘说’)” “比起当设计师，我更想要做的事情是保护小怜。”殷长宁说道，“我这么说被她听见的话，她肯定会生气……但是我还是觉得，小怜太可怜了。我想要对她好一点。设计师什么的，什么时候开始当都可以，甚至不当也没有关系，因为我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想要做这件事的想法。但是相反来说，我想保护小怜，希望她能幸福……这种心情比什么理想都要强烈一点。” 殷长生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你真的觉得你能够保护小怜吗？” 殷长宁顿了一下。 殷长生说道：“小怜她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我也想过，我以后要保护她，再不让她被像是方百合之类的坏蛋给欺负了。但是事实上，我们什么都做不到，小怜比我们聪明，比我们厉害，想要保护她什么的……不过就是长宁你的自以为是而已。你就没想过，也许小怜根本就不需要你的保护？” 他抬头望着殷长宁，眼中带着讥讽，这样说道。 殷长宁没想到殷长生会说这样的话，一时之间却是愣住。他想了一下，却开口跟殷长生继续说道：“说保护可能不太对，是我太自大了。因为小怜确实不需要我来保护，虽然我是哥哥，但是我不能说自己一定比她厉害，比她了不起。” “所以，比起保护来，也许说是同心协力更好一点。就像我们如果在路上遇到一只老虎，两个人在一起的话，胜利的可能性肯定会比一个人来得大。不管小怜多厉害，她一个人也不能做到十个二十个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就算真的能，那样她也太辛苦了。” 殷长宁说道：“所以我肯定能有帮上她的事情。” 殷长生听他说完，再次沉默了下去。 然后正在沉默之间，殷长生心头猛然一跳，低低地开口说道：“……长宁，你真是乌鸦嘴！” 殷长宁：“？” 殷长生说道：“……不要动。”他说完这句之后，却是一伸手就拔出了枪支。 殷长宁望向他的眼睛，却发现殷长生的视线虽然在往前看，却并没有看着他，而是死死地瞪住了他的身后。 那眼神森寒，凶厉，死死地瞪住了殷长宁身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殷长宁也不是傻子，所以几乎一瞬间就开始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殷长生死死地瞪住了殷长宁身后，正在用同样凶狠眼神与他对峙的怪兽，只觉得手腕都在发抖。但是他却强制克制住了自己的抖动，低声对殷长宁说道：“我开枪的一瞬间，你就趴下去，往旁边滚。” 才接收到殷长宁无声的回复之后，殷长生猛然一枪向着猛兽的爪子发出了一道射击。 随着这声枪响，殷长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扑倒在地，然后猛然向着一侧滚了过去。 猛兽吃痛，因为受伤的是脚，一瞬间对殷长生的扑击明显变得有些笨拙和失去平衡，但是虽然如此，动作反而更凶暴了。 殷长生在殷长宁扑向一侧的时候也猛然向另外一侧逃去。那猛兽虽然受伤，却并没有妨碍它分辨出到底谁才是伤它的罪魁祸首，紧跟着歪歪扭扭就再次向着殷长生扑去。 殷长生再次开枪，猛然向着怪兽连击，两枪打爆眼珠，剩下几枪全部打在身上。 击中眼部的两枪显然是起了作用，那怪兽当场发出了哀鸣。然而击中身体的几枪却完全没有产生预期的效果――怪兽的皮毛厚实而坚韧，殷长生拿着的枪支却是使用轻型子弹的小口径迷你枪支，虽然威力在同体积的枪支之中已经算是出众，却仍然不能给怪兽带来致命的伤害。 殷长生本身并不擅长真正的战斗，怪兽被激怒之后，以一种虽然有些微摇晃，却快捷如风的速度地大踏步向着他直奔而来。 殷长生在树林之中试图逃窜，眼看就要被怪兽追上，却不防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叫。殷长生猛然回头，却发现殷长宁不知何时竟然坐到了怪兽的背上，两条腿死死地夹住怪兽的背脊，双手紧握着一把匕首，深深地直接插入了怪兽后颈的脊椎之中。 这个位置，对于不管是什么动物来说可能都是一个必杀的要害，何况殷长宁的匕首插得那么深，直接就几乎没骨而入。怪兽发出一声吼叫之后，似乎还在试图挣扎，但是最后到底没挣扎起来，轰然到底。 殷长生看到怪兽倒地，手脚才猛然一软，直接靠在了一旁的树上。一口气还没送出去，他已经被浓郁的血腥味刺激得开始咳嗽得如同要断气一样。 殷长宁一看殷长生这反应，立刻抛弃不再动弹的猛兽，跑过去扶自家老哥。 殷长生脸色苍白，好不容易咳嗽停止了，一抬头看到没事人一样的殷长宁，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殷长宁：“……” 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反应看上去有点不正常，但是事到如今，殷长宁对随便杀几只怪兽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实在是做不出大惊小怪的反应。 但是要是把真相说出来，就不得不提到殷长宁和殷怜在岛上混迹的那一年多。事到如今，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说，就是现在实在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殷长生最近本来就很玻璃心了，还是不要伤害他好了。 善良的殷长宁如是想道，笨拙地转移话题道：“这怪兽流了好多血，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其他的野兽。长生我们先回去！” 殷长生明明还有话要说，却生生地被殷长生带着转移话题的目的给直接拖走了。 殷怜听到两人遇到怪兽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随后便让人去把野兽的尸体拖了回来。看到猛兽尸体的时候凤羽族人情绪似乎都非常激动，殷怜听他们的话，才知道这猛兽的来头还很是不小，是相当有名的凶兽。 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刻让人把野兽斩首剥皮，打算以后扩大部族势力的时候，将之作为威慑附近部族的道具。她在前面指挥来指挥去，殷长生在后面发呆。 殷长宁一看就知道自家兄弟又玻璃心了。 他立刻没话找话地说道：“说起来，小怜在异世界混的时间比较多，像我们今天遇到的这种事情，她说不定遇到过很多次呢。” 殷长生听了，愣了一下，然后张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他也倒直接忘了玻璃心，开口说道：“怎么可能……这么厉害的怪兽，小怜一个人要怎么对付？” 却听殷长宁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被人绑架的事情吗？” 殷长生当然还记得。那件事一直以来可是让他印象深刻，估计再过个几十年都不可能忘记。这样说来，当时的殷怜确实非常游刃有余。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殷长生也沉默了。 结果他刚沉默十余秒钟，却有个身影走到了身边，径直往殷长生手里塞了一杯热水，然后说道：“……喝杯水压压惊吧。你不 119.16.09.29 话虽这么说，但是殷怜的语气完全是一副没觉得整件事有什么大不了，如果受惊过度绝对是殷长生太过大惊小怪的态度。（.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殷长生觉得不可思议――他和殷长宁可是差点就被那野兽给杀了，结果对于殷怜来说，难道那只是一件根本无所谓的事情吗？ 殷长生这样想着，刚想开口抱怨，结果一低头看到殷怜套在外面的皮围裙上的大片血迹，顿时猛然一惊，问道：“你这围裙上……怎么这么多血！？” 殷怜低头看了一眼，反应过来，无所谓地说道：“哦。刚才割皮的时候染上的。没关系，大部分都沾在围裙上，裤子上只碰到了一点。我有带其他衣服，回去时换上就可以了，妈妈不会发现的。” ……这是重点吗？ 殷长生一时也管不了之前自己的那点委屈了，开口说道：“你去剥皮了！？你干嘛去做那种事情？剥皮的事情让别人做就好了，你干嘛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殷怜却说道：“我拿匕首剥皮剥得又快又好，为什么不动手？他们的工具都乱七八糟的，又钝又笨重，剥得慢也就算了，万一把皮给割坏了那不是浪费？所以我才自己动手。” 殷长生说道：“那你把匕首借给他们就行了，也不用非要自己做啊！” 殷怜却笑着回答道：“自己的武器……能不离手的时候还是不离手的好呀。” 这句话听起来可真帅，但是殷长生在殷怜这么说的时候，感觉到的却是一种微妙的不愉快。他还是因为妹妹干了那种脏活而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快。 混蛋！他平时都不会让殷怜做那种事情，如果有非做不可的脏活累活的话，平常一定也是他和殷长宁替殷怜做了。她平常不是一直很娇气的吗？这种时候干嘛又这么不拘小节了！？ 在这时候，殷长生其实也已经隐隐意识到了……殷怜大概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娇气。也许她平常展现出来所有娇气和任性的部分，都不过是她的撒娇而已。 想到这里，殷长生突然就不想对殷怜抱怨了。虽然遭遇了危险，但是他毕竟也没有受伤，如果只是因为一点惊吓而抱怨不休，不是显得他的样子很难看吗？ 这样想着，殷长生就用力甩头，甩掉了那点小委屈，说道：“你可以叫我或者长宁帮忙，女孩子弄得脏兮兮的多难看啊！” 殷怜早知道他那德性，也不在乎他话里那慢慢的大男子主义，而是抿嘴笑了笑，带着几分调侃味道地说道：“可是你刚才一副吓得一脸苍白的样子，我不忍心啊。（.mhtxs无弹窗广告）” 殷长生瞬间就有点炸毛。但是他因为炸毛多年，吃多了亏，炸毛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努力装作自己其实没有炸毛也没有想要炸毛的样子，说道：“我才没有被吓到，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点不适应而已！” 如果他不是一脸紧张的样子，殷怜可能会相信一点。 两人互瞪半晌，然后殷长生猛然站了起来，说道：“还有什么事？我来帮你。” 这样说着，他取出了一把匕首，握在了手上。 他的脸色还十分苍白，明显没怎么缓和过来，殷怜没想到殷长生这么倔，倒是愣了一下。她虽然平常喜欢没事怼殷长生，但是一般程度的体谅心还是有的，顿时也不逗他了，说道：“你脸色好难看，还是好好休息吧。我不闹你了。” 但是殷长生既然已经把话说出口，怎么还会收回来？他还是坚持跟着殷怜出了屋子。因为殷长生非常坚持，殷怜也不想在这件事上面跟他吵架，就随他去了。 在给殷怜帮忙的时候，殷长生一直在思考着自己能够做什么。殷怜好像对未来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殷长宁也比他有决断……殷长生隐隐有一种被弟弟妹妹远远甩在了身后的紧张感。 他是自尊心特别强的人，所以完全不能忍受自己目前的处境。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之后回家，殷长生就一个人偷偷去找了殷淮。 殷淮听了儿子的话之后，很是惊讶：“放假想跟着我学习？打杂也没关系？长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 也难怪殷淮觉得讶异，因为相比殷怜平常爱撒娇的劲儿，殷长生性格别扭好强，娇气之处却并不逊色，绝对是那种能享受绝不操劳的性格。 他是天之骄子，平时在学校或者在家里都过得随心所欲，殷淮根本不相信他是突然醍醐灌顶，决定为了未来而努力。 ……根本没有这个让他大彻大悟的条件，说是心血来潮还差不多。 但是偏偏殷长生自己很认真，殷淮也不好打击自家儿子的积极性，就姑且答应了。但是他本人并不觉得殷长生能够坚持多久，所以索性给他订了一堆苛刻的条件，指望他因为受不了于是知难而退。 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光是周末都要每天早起不能睡懒觉这件事其实就已经够折磨人了。 殷淮既然不觉得自家儿子能坚持下去，就没对他客气，平时直接把他当做打杂的使用，也让身边的人把殷长生当作打杂的使用。高层知道殷长生身份的管理人员还好，对殷长生至少还保持着几分客气。 不知道的人就不一样了。 殷长生虽然发育得比较好，但是毕竟只是初中生。殷淮没有特地向人说明他的身份，只说是自家子侄，还谎报了他的年龄说他已经十六岁，平常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副挺嫌弃他的样子。因为这样，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殷长生是殷淮家里的什么远房亲戚，虽然不至于故意磋磨他，但是差遣起他来也并不怎么客气。 工作了两个周末，殷长生就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工作的辛苦。他平时也就做一做类似于打印，跑腿，倒咖啡，收发邮件，输入图表之类的事情，却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殷淮本来以为殷长生这样做几天，很快就会因为太辛苦又占用课余时间而放弃。没想到殷长生却一言不发地坚持了下来，中间即使有人对他不客气，殷长生也忍下了脾气，从头到尾没有在公司里发过火。 不但如此，平时开会，不管听得懂听不懂，只要做完了打杂的伙计，殷长生就会安静地躲在一侧听他们开会。不懂的地方他则会在之后请教经理们，或者回家之后找出相关的资料和书籍认真学习。 那一份决心，倒是让殷淮感到十分惊讶。 所以第三周的这一天，他终于把殷长生一个人叫到了书房，然后问道：“想要在公司学习这件事，你是认真的吗？” 初一结束之后的假期，胡思琳终于决定要以当演员作为目标，为了未来而开始努力。殷怜对于她的这个想法自然是支持的，知道胡思琳的这个决定之后，很是提了一些有用的建议。 对于学习表演，胡思琳还是有很多迟疑的。对于她来说最大的问题莫过于学费的问题。胡思琳家里并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但是学表演绝对是一件很花钱的事情。她查了一段时间相关的课程信息之后，却几乎说不出让父母花钱送她去学习的话。 所以胡思琳想要趁着放假去打工，自己攒上课的花费。 殷怜对于她的志向表示了赞赏，但是无情地否定了胡思琳的计划。先不说她这年纪根本还是童工，就说那些所谓的表演课程有没有上的价值也不好说。 殷怜十分正色地对胡思琳说道：“如果学习表演课程的话，等你考上了影视类的大学之后，这件事有的是机会。我觉得有些事情做的时候最重要是维持平衡，就是说你要付出的代价不能让你的人生变得糟糕。所以我觉得你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胡思琳听了，却是握紧了拳头，然后说道：“……难道什么都不做？” 殷怜顿了一下，说道：“其实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只是思琳你没想到而已。我觉得你可以从学习一些理论知识开始，也可以在网络上参与一些表演类的活动，比如说drama配音之类的。” “如果一定要打工，我觉得可以试着去春申影视乐园。在那边当群众演员的话，就算你年纪小一点应该也是可以参加的。而且可以趁机把学的东西跟现实进行对比。” 这个主意听上去似乎还挺靠谱的。胡思琳想了想，颇有些心动，迟疑问道：“这么做有用吗？” 殷怜回答道：“说起来当群众演员可能不会有什么用处，不过可以趁机混进片场的话，应该会有不少机会看到拍摄的现场……我觉得不管是表演还是学习，应该都是个机会。” 胡思琳听殷怜这么说之后，沉默了许久。殷怜知道她在犹豫，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候着胡思琳自己考虑清楚。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胡思琳一咬牙，一握拳，却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干了！” 殷怜顿时笑了起来。 120.16.09.29 假期第一天的上午，殷怜陪着胡思琳去了一趟春申影视基地。mhtxs 殷怜其实觉得找龙套工作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胡思琳却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因为太紧张了，她拿着今年出版的一个剧本，前几年红起来的一部真爱电视剧――《问东风》的剧本台词反复背诵着。 背着背着，胡思琳的情绪终于冷静了不少，能够平稳地对待眼前的一切了。 殷怜顿觉她对表演真是真爱。 正走在试图追求真爱道路上的胡思琳，明显有点患得患失，对比起来旁边带着女保镖行走如风的殷怜简直称得上粗神经，一点都没有紧张感。 她手上拿着一本册子。 册子是简单打印然后装订起来的几页纸，上面有这段时间租用了影视城场地的所有剧组的简单信息――殷怜琢磨着哪家适合。 然后她在里面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叫做《天冬》。殷怜顿时笑了起来，因为她觉得这部戏很合适，因为这片后来很出名……就是不知道缺不缺龙套。 殷怜跟胡思琳去转了一圈，一开始是主动跟工作人员询问。这种一看就是未成年的小姑娘本来是没可能收的，但是工作人员一看她的相貌气质就直接愣住了，非要说的话，就是虽然知道她不合适，但是还是想要为她跑跑腿。 殷怜一看就知道对方有误会，但是却没有解释。末了那工作人员便让她们跟着进去，结果刚进去没多远，就有一堆人充满探究意味地转过头来看她们。 原来副导演虽然让工作人员把两人叫进来看看，却并不是想招龙套，而是因为工作人员刚才进去之后，说了两句很让人好奇的话。 他说外面有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姑娘问剧组要不要龙套，并且重点描述了殷怜是他平生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最好看这个词可绝对不是可以随便说说的。虽然有主观因素在里面，但是如果说最好看的话，那也是只有到一定程度才能说出口的话――毕竟演艺圈帅哥美女很多。 然后助理导演就让他把人带进来了。 看到殷怜本人的时候，一群人确实都有些惊呆了。殷怜长得漂亮肯定是不用说的，最重要的是气场逼人。这一点普通人可能感受得不是那么明确，只是觉得惊艳，但是对于一些专业人士来说，在这一瞬间的感受不能说是不深刻。 殷怜的人生经历给了她超出年龄本身的气质厚度，而天生的桀骜性格则强化了她的气质锋锐度，让她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显得让人难以忽视。 这种情况下，让人在看到的一瞬间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老实说，虽然有些八卦杂务口中的美少女长什么样子，但是叫人进来的时候是没有人认为助理导演真的有招小姑娘当龙套的心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不过见到本人的瞬间，在场的大部分人都默了一下。 殷怜就是有那种气质，让人觉得不给她一个角色简直是浪费。或者换句话来说，让人觉得如果不让她扮演个角色，说不定这辈子都遇不到这么漂亮存在感这么强烈的演员了。 导演看到她的一瞬间也是愣住，盯了半晌之后，他突然问道：“你是谁？” 殷怜落落大方地回答道：“我叫殷怜，她是我朋友，叫做胡思琳。” 导演注意力根本分不到胡思琳身上，在殷怜开口介绍的时候倒是随意扫了胡思琳一眼，不过马上目光就又重新移到了殷怜的身上。他开口问道：“……你想演戏？” 殷怜：“……呃，其实我思琳想当演员啦，我就是陪她来的。” 其实胡思琳看到众人的态度就有点打退堂鼓了。尤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殷怜身上的时候，她的退缩情绪几乎升到了最高点，那感情夹杂着自卑，后悔，羡慕，嫉妒，又有努力克制着自己觉得不该去嫉妒的自责。 结果她的手就被殷怜给握住了。 手心的温度让胡思琳怔了一下，然后心情又慢慢安定了下来。 殷怜这样说之后，导演皱了皱眉，却是再看了胡思琳一眼。他托着下巴打量了胡思琳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突然让人拿来剧本，翻了一会儿之后交到两人手上，说道：“45页第三段开始……十分钟时间，你们大致看看。殷怜你读肖蓉蓉的台词，胡……小胡你读朱珠的。十分钟之后我叫人来跟你们对台词。” 胡思琳愣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地接了剧本。相比之下殷怜就镇定多了，随手接了过去，气度从容，看上去跟她的朋友不同。 导演观察着，在心里点了点头。 殷怜的记忆很好，所以《天冬》她虽然看了已经多年，却仍然还记得大概的剧情。肖蓉蓉在影片里面是女主角的堂妹。父母双亡的女主角寄住在堂叔家，从小受尽堂妹的奚落和欺凌。肖蓉蓉长得漂亮，性格却很差劲，很喜欢抢自家堂姐的东西，小时候抢食物抢玩具，长大了就抢设计作品和男朋友，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角色。 朱珠则是肖蓉蓉的跟班，后来倒戈向女主。因为其貌不扬，小时候一直被肖蓉蓉视为衬托自己的绿叶，受到她的欺负和差遣。 胡思琳虽然不算漂亮，但至少也称得上清秀可爱，本来不至于被认为“其貌不扬”。不过因为殷怜长得太过漂亮的关系，她站在殷怜旁边确实相形失色，倒也不至于有什么违和。 殷怜看了一下剧本，发现整段剧情其实就是肖蓉蓉欺负女主角被父亲发现，被教训了一顿之后迁怒朱珠的情节。 看完整段剧情之后她的感想其实就只有一个：没智商的傻丫头。 她窃窃私语地跟胡思琳商议着要怎么演。两人缩在角落里，说话很小声，所以没什么人听到。胡思琳就问殷怜：“殷怜你要跟我一起吗？” 殷怜小声但刻薄地说道：“这种讨人厌的角色鬼才要演。不过现在先想办法把你塞进剧组再说……我跟你说那个导演垂涎我的美貌，才给我们角色的。你要好好演，争取把他的注意力转移走，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自恋得可爱。虽然说的内容很不要脸，但却偏偏完全是事实。胡思琳被她逗笑了，不过很快就拿起了剧本，反复琢磨起来。 看了一会儿，对戏的人来了。殷怜发现导演竟然给她们找了成年后的女主角，也就是真正的女主来对戏，颇有些意外。 不过这也没办法。女主少年时的儿童演员虽然已经找好，但是最近还没到她的戏份，根本就不在片场。 这场临时试镜开始之后，殷怜就开口说道：“你在我家白吃白喝，还让我爸妈花钱给你买书，要不要脸啊！？我告诉你，肖琳！这个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的！” 她读这段的时候，出乎意料地演技惊人！就连女主演也没想到，殷怜说这么一段台词的时候，从语气到表情都这么到位，简直就如同真的肖蓉蓉一样。 ……唯独有问题的部分，大概就是整个氛围有点不对。 殷怜的演绎有点问题。 肖蓉蓉是个完全的反派，被宠坏的女孩，擅长嫉妒和伤害她人却根本不会自我反省的孩子。但是在殷怜开口的一瞬间……众人对于这个角色的认知几乎是瞬间崩塌了。 这段台词，肖蓉蓉说的时候应该是嘲讽的，可恨的，自私的，但是殷怜一开口的瞬间，她的表情激动而憎恨，语气里慢慢都是愤恨和痛苦，一瞬间倒是不像她在欺负女主，而像女主对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个场景是不是有点不对？ 原本女主角的角色才是一朵闪亮亮的白莲花，结果殷怜这么一开口，肖蓉蓉的白莲花气息瞬间就突破了天际，哪怕没有剧情，这一瞬间的场景能给大多数观众强烈的错觉，以为她被洗白了。 导演等人一时都愣住了。 女主演直面殷怜的指责，差一点就忘词了。作为一个专业演员，她的素质还是很过硬的，硬是在整个氛围都跑偏时把正确的台词给接了上去。 但是因为氛围已经跑偏，所以虽然接上了台词，女主演却在台词出口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别扭：“肖蓉蓉！叔叔婶婶还活着呢，什么叫这个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殷怜听到这句话，却是故意卡了一个时间，然后表情猛然一紧，眼中竟然生生浮出了泪光：“你什么意思！？我又没有诅咒我爸妈死！肖琳琳，故意曲解别人的话很有意思吗！？” 女主角做梦也想不到，只是普通地来给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临时小演员对个台词，结果竟然就直接被殷怜带走了节奏，愣是转换了两方的情绪立场。 而这直接导致她的情绪崩坏，台词越接感情越脱离。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不是你的想法！？你是不是一直想要诅咒我们！？诅咒我和我爸妈都早点去死，然后你就可以霸占我的家了！” “我没有！”女主角大声喊着。 但是殷怜步步紧逼，女主角几乎都快被她带到了戏里去――虽然这场戏的整体走向就错到离谱。 …… 导演终 121.16.09.29 不喊停不行，继续下去女主角都要被殷怜直接给带沟里去了。mhtxs[棉花糖小说] 在导演看来，殷怜应该算是有演技的，因为不计较台词发音功底的问题，殷怜表演起来的感情算是相当到位，非常真情实感。 ……就是方向有点不对。 他怀疑殷怜是不是不了解这整段剧情的含义――她的阅读理解到底有多悲剧，才能把恶毒反派女配演出率直委屈无辜少女的气质！？ 要命的是殷怜还长得特别漂亮――人类对于符合自身对于美的定义的存在，或者说是能够让产生好感的存在，天生就更倾向于相信他们说出口的话，哪怕是谎言。 一般来说，专业演员扮演反派，都会故意将之表演出独属于反派的特质，或者干脆选择那种本身相貌就带有坏人感觉的演员。在长相上，殷怜并不具备好人或者坏人的特征，看上去既不特别小白花，也不至于过于艳丽和不良。她的相貌是那种很纯粹的中性的漂亮，凌厉却不毒辣，理论上什么角色应该都能演。 但是偏偏面对女主角的时候，殷怜的整个表演方向都不对了。 她完全是把自己的气质和情绪在往相反的方向压。 导演苦恼地想了想，才耐性地跟她讲起戏来：“……你的情绪太强烈了。事实上，肖蓉蓉对肖琳琳没有这么强的恨，她就是普通的讨厌肖琳琳，因为她被父母宠坏了。” 殷怜想了想，开口问道：“如果没有那么深的仇恨，她为什么要说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话？” “因为她性格自私，被宠坏了。” 殷怜说道：“就算这么说，但是肖蓉蓉自己肯定不这么觉得啊。她要么认为自己对于肖琳琳做的事情是不对的，但还是坚持要这么做。要么就是她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所以要这么做。我觉得她是后面这一种……因为比起她来，她爸爸还更在乎肖琳琳不是吗？明明是自己的爸爸，却偏偏对别人的女儿更好。这难道不是深仇大恨吗？” 殷怜这个想法很正常，因为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尤其是独生子女往往有着强烈的嫉妒心，就算不是独生子女，兄弟姐妹之间往往也会有很强的竞争意识。 要是感情好，就像殷家兄妹现在这样，偶尔吵个架闹个矛盾傲娇一下也就算了。要是感情差……大约就是殷千爱和殷怜前世时那样的修罗场了。棉花糖小说网.mhtxs越是朝夕相处的人之间酝酿的恨意，才越是沉重和贯彻整个人生。 更不用说肖蓉蓉和肖琳琳只是堂姐妹的关系。就像上辈子殷怜回到殷家，殷千爱为了独占父母与哥哥而对于殷怜采取的残酷针对，以及这辈子殷怜取回自己的身份之后，毫不迟疑就决定赶走殷千爱的做法。 那显然都是理所当然的故事发展。殷千爱不会觉得自己有错，殷怜也绝不会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问题。因为这本来就是她们的权力。 导演听她这么说，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否认殷怜的看法。 但是以客观的立场来说，那就是一种歪理。他说道：“那你觉得肖蓉蓉的做法是对的？” 殷怜说道：“跟对错没有关系吧……因为，有时候难过或者生气的心情跟对错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我总不能站在肖琳琳的立场上念肖蓉蓉的台词……对吧？” 导演沉默了一下，说道：“算了，你换个方式吧。就按照你刚才说的，肖蓉蓉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但是还是故意欺负肖琳琳的感觉。” 殷怜想了想，觉得也没有问题。 然后对戏就重新开始了。 殷怜的第一句台词就让所有人瞬间理解到了什么叫开口跪。 只见她表情嘲讽，眉头轻挑，很有几分坏女人气质地说道：“你在我家白~吃~白~喝~还让我爸妈（重音）花钱（重音）给你买书，要不要脸啊？” 然后面色一沉，说道：“我告诉你啊，肖琳。这个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她加了重音，眼神可怕地瞪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 扮演肖蓉蓉的女主演直接就接不下去了。 她的下一句台词本来应该是：肖蓉蓉，叔叔婶婶还活着呢，什么叫这个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因为殷怜的表现并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孩，而像个女战士一样认真又意志坚定，所以女主演完全接不下台词。 她望着导演，幽幽地喊了一声卡。 导演：…… 殷怜无辜。 女主演是个性格很好的姑娘，两次被殷怜坑也不生气，只是说道：“你的性格特征太强烈了，怎么说呢……完全不适合演出那种普通的配角。” 然后她对导演笑了笑，说道：“赵导，虽然我知道你见猎心喜，我也觉得小姑娘真的很厉害，但是她确实不适合演出你这部戏里面的任何角色。你以后要是有哪部戏缺形象合适的女主角或者大boss，倒还是可以找小妹妹来演的。” 导演其实也发现了这一点，顿时就有点情绪低落。他实在是太喜欢殷怜的颜和气质了，其实在场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挺稀罕的，还有人意欲偷拍结果被女保镖直接挡住了。 不过虽然用不了殷怜，导演还是有点不死心，总归是要了一下她的联系方式，开玩笑说等她长大了以后要找她当女主角。 殷怜对此也不沮丧，只是询问关于胡思琳的试镜。她其实根本就不想现在演戏，她是很典型的资本为王的心态，也对成为演员没什么兴趣。殷怜是想演戏的――但是那只是抱着总有一天要爽一把的想法，根本不是正经想要当演员的人应该有的态度。 导演本来对于胡思琳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既然之前答应了，也就勉强给了个面子，并不期待什么，便让殷怜跟胡思琳随便对一段看看，心里却已经准备好婉转拒绝小姑娘的台词了。 结果两人开始对台词之后，导演一开始还漫不经心，很快却长大了眼睛，露出愕然的神态。 虽然肢体过于紧绷，台词的发音方式也很外行，但是出乎意料地，胡思琳的感情却很到位，而且不会太过夸张也不会太过平淡，分寸把握得非常之好，而且感情真挚表现自然，还很有张力……导演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孩在表演上是真的很有天赋，而且必定平日私底下也做了大量的台词和表情练习。 怎么回事……难道他今天还真的能捡到两个天赋出众的小姑娘？导演几乎有些惊异起来。 对完台词之后，胡思琳紧张地望着赵导演。赵导演沉默了一下，说道：“看你的样子，也没学过什么专业的表演……” 胡思琳央求道：“导演叔叔！我什么都可以演，你就让我在这里跑龙套吧！” 导演倒是愣了一下。 殷怜便笑着帮忙她说话：“导演你帮帮忙嘛，思琳在片场打杂也愿意的。她长大以后想当演员，所以想要从现在开始学起来，这个暑假都打算在附近找事情做。她很认真的，跟我不一样。你们就把她留在这里，打打下手就好。” 想要当演员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平常这种无理的要求赵导演肯定不会理会――雇佣未成年的问题很多。但是胡思琳确实有点天赋，《天冬》中也确实用得着一些中学生的角色，所以他说道：“行吧。回头让你父母来和剧组签个同意书。有台词的角色不一定有，不过跑个龙套还是可以的。”然后便让助理安排一下。 这时候剧组的布景细节也已经便更好，导演就没有继续再跟她们多说，回去干活了。然而这对于胡思琳来说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头。 接下来的日子胡思琳一直都混迹在影视城里面。赵导演倒是却是遵守了诺言，给了胡思琳一个长期龙套角色――虽然没有名字，几乎没有独立的台词，但是至少会一直跟少年期的女主角出现在同一个教室里。 社交软件之中，胡思琳笑着跟殷怜语音，说道：“……我按照小怜你的建议给自己做了人设，导演一开始没发现，不过后来发现之后，夸我做得好呢，说是虽然是只有镜头没有戏份的龙套，但是如果人物角色有连贯性的话也是好事。” 殷怜说道：“那就太好了。” 胡思琳说道：“我跟编剧要了主要人物的人物设定，想要根据对方的身份在戏里做出表演。可惜只是龙套的话，也没办法看到剧本。” 殷怜就笑着，说道：“慢慢来吧，总有一天能达到目标的。思琳你一定可以的。” 胡思琳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在刚跟殷怜你关系变好的时候，我是很不安的。” 殷怜愣了一下。 “……因为你很厉害，我却很普通啊。”胡思琳说道，“那时候总有一种……啊，她是不是只是在配合我的感觉。虽然这样说起来很傻……我那时候还觉得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是不是就跟恋爱差不多呢。” 殷怜说道：“恋爱吗……”她笑了起来，说道，“我不相信爱情什么的呢。不过，我以前就很想要那种无话不谈的朋友。如果有的话，我那时就想我会对她好的……在我能力范围内。”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殷怜曾经是靠着虚伪去讨好别人。而她自己也认为，虚伪的人是不配拥有真心的。 胡思琳说道：“我最喜欢殷怜你了。” 殷怜说道：“嗯。” 122.16.09.29 胡思琳在影视城混得风生水起。mhtxs[棉花糖小说网]她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小姑娘，但是她对演戏是真真正正的真爱，这让她充满了热情。 殷怜虽然没有天天跟她见面，却常常会一起通电话，所以知道了很多消息。比如说她跟哪个工作人员混熟了，助理导演给她介绍了什么工作。 其实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蹲在影视城找龙套工作还是挺少见的，而且胡思琳本人又不是很娇气，元气也很足。她每天都会趁闲空来向殷怜报告这天又学了什么，知道了什么以前不知道的秘闻。 殷怜感觉到她的活力就觉得被感染。 相比胡思琳的青春活力，殷怜这边的事情就比较枯燥了。花费了大量时间，殷怜终于向黑贤者学会了如何抽取电能。但就如同黑贤者之前所说的一样，一般太阳能发电机的电能量太少，根本比自行从空气中抽取魔法元素的速度还要慢，唯一的好处就是温驯可控，但在马蒂尔大陆还是显得颇为鸡肋。 不过如果能在自己的世界有机会让自己能够使用法术，殷怜觉得倒也值得。何况在地球的话，可是整个世界到处都布满了电网，电力资源绝不缺乏。 有分寸地偷一点的话，根本不会影响周围的情况，但也足够让殷怜用来施放那么几个法术了。 又或者，她可以想办法让人研发更加高功率的蓄电池，甚至也许可以结合魔力水晶创造出能够直接储存魔法能量的道具，这样子就能更方便地使用魔法了……当然，这些也不过就是一点想法。结合两种不同的科技体系研发出能够作用的产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需要考虑的事情只会更多。 麻烦的是基地这边的事情。合作方的态度越发地咄咄逼人，要求重新分配殷怜的那百分之十股份，殷淮对此很是不快。 虽然殷怜可能并不在乎这百分之十的利润，但是殷淮却不能这样轻易地让步――这种事一旦让步，就容易让人想要压出你的更多底线。 何况殷淮打从心里觉得殷怜理应拿这百分之十。虽然为了安全起见他不打算把这消息给泄露出去，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表示他能够忍受对方以这种方式侵吞和剥夺殷怜赢得的利益。 谈判一时争执不下。mhtxs[棉花糖小说网] “什么叫你女儿发现的时空门，所以她有权占有一成利润！？”会议上，中年男子对殷淮说道，“殷淮，你要够清楚，按照法律来说，凡是地里挖出来的东西，那都是属于国家的！” 殷淮说道：“那也拜托你弄清楚，这不是我从地里挖出来的，这可是个地窖！也就是说它本身就是我这房子的一部分！而且这东西算不算文物还不好说呢，要我说这就是科技产物。这块地这座房子……我买的！里面的东西自然所有权也是归我。” 中年男人顿时被气笑了：“殷淮，时空通道这东西，你竟然还想独占！？还所有权？你这心够凶的啊？也不想想自己吃得下吃不下！” 殷淮说道：“如果我想独占，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把消息透露给你们！郑秘书，也麻烦你弄清楚一件事――为了合作我本来就已经让出了六成的利润，时空门在我的地头上，探索用的大量设备也是我在提供，你们一开始对于股份分成也没什么意见，现在看到利益就毁约……郑秘书，你们要一直是这种做法，我以后可不敢再跟你们合作了。” 他话说到这种份上，情况就有点严重了。见形势不妙，坐在旁边的另外几人赶紧开口安抚殷淮。 那郑秘书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殷总，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遵守约定的事情了。矿山的利润太大了，你就算实在想给女儿攒嫁妆，也要看她守不守得住……” 殷淮脸顿时黑了，说道：“我家小怜才十三岁，攒什么嫁妆！？” 那表情一看就是被踩雷了，还是很严重的雷。殷淮虽然平时性情雷厉风行，但是到底是成功人士，工作会议上喜怒不形于色的涵养一般还是有的。 这么脱口而出的暴躁，一般是因为股份上的争议确实让人无法不动声色，另一半应该是他家女儿就是他的逆鳞。 在座的人倒是有一半见过殷怜本人，也觉得殷淮溺爱孩子并不是没有原因。不过再怎么溺爱，那种程度地为她搂钱也有点过分了。 郑秘书说道：“……就算攒家产吧，殷总，就是你现在的股份日后分到三个孩子身上，也已经够他们一辈子吃穿不愁了，你这样非要给你女儿划一份股份，对她反而并没有好处。这不是上面有没有意见的问题，而是这么大的利润，所有参与探索的人员都会有意见的……因为她不可能有相应的贡献。” 殷淮紧皱着眉头，唇角却露出几分嘲讽，说道：“下面的人恐怕连具体的股份分配方式都不清楚，能有什么意见？当然，你们要是故意鼓动和利用他们，他们肯定也会犯傻就是了。” 郑秘书说道：“……殷总，总理也承认，你女儿能发现这么一扇时空门，也许对整个世界都是一种巨大的贡献。我们也倾向于奖励她，但是她还是不能个人拥有这么大的资产……事实上，就算是我们，以后的股份也毫无疑问会慢慢受到稀释，这是必然的事情。” “这一个异世通道，是属于全人类的，没有人可以独占。” 话说到这份上，殷淮倒是沉默了一下。半晌他才说道：“既然这样，你打算怎么补偿她？我先说好，后期股份稀释我是能够接受的，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家女儿可一点好处都没拿到过。” 郑秘书见他松口，顿时也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们这边已经商议过了，我们打算让殷小姐在新世界圈二百公顷的地，随便她拿来开发或者建狩猎场都可以。同时以后要是有发现的话，可以划一座小矿山给她，或者你们要是发现合适的矿脉，只要占地面积在二十公顷以下，也可以划给她。如果还有什么其它要求……殷总你也可以提出来，我们会酌情考虑的。” 殷淮顿时笑了起来。郑秘书说得好听，其实按照他的意思来说，现阶段他们根本什么付出也没有。 不过这个条件对于殷怜来说也算是可以了。殷淮深明自家政府的德性，由于历史原因，所有党内人士最讨厌的就是给私人划分土地，看国内土地所有权期限就知道了。 能做出这种决定，估计还是为了堵殷淮的嘴，加上异世界毕竟不是既有的领土。 但是这个条件对殷怜来说却还是很有利的。就如她所说的，殷怜其实并不缺无主的可探索土地，她缺的是真正可以控制，可以经营的地域。 殷淮开口问道：“所有权期限呢？” 郑秘书回答道：“延续到你女儿过世之后一百年……这样可以吧？” 这倒还算可以接受。 不过，殷淮还是加上了一个条件。 他说道：“矿产也就算了，我女儿估计不稀罕。不过小怜另外有一个条件――她希望拥有五十年新世界当地动植物的独属开发经营权……这个能不能给？” 郑秘书愣了一愣，然后说道：“……真的是你女儿提出来的？我不信。你这胃口也太大了。” 殷淮说道：“我倒不觉得。五十年的时间，你们也就够对新世界进行一下初步开发吧？” “我估计那时候你们的主要精力还是会花在能源开发和城市开发上面，所以这段时间让我女儿来运营这方面的事情，对你们也没什么影响吧？” “如果真的开始开发，到时候肯定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来争取这方面的项目，怎么能说没有影响？”郑秘书根本没有被殷淮这种避重就轻的说法给误导。 殷淮说道：“看来你们是一点实际的好处也不想给……” 郑秘书说道：“二十年！” 殷淮便说道：“四十年！” “二十年我已经担了很大责任了。”郑秘书说道，“你要知道，这事情要是拿到正式的会议上去商议，你这二十年倒有一半要耗费在开会上。” 殷淮说道：“三十年！” 郑秘书叹了一口气，说道：“二十年……我们政策上再对殷怜进行一定程度的倾斜，如果她真的开始发展这方面的业务。” 殷淮听了，总算松了口，说道：“……那就二十年吧。我们回头商量一下具体的内容。” 随后双方的合约终于被确定了下来。所以这一天，殷怜起床后全副武装，然后就带着兄弟两人，打算开始跑马圈地。 而这个时候，基地的设施也比之前丰富了许多，船只和军事飞机的数量也开始有大幅度的增长。这篇海域附近的情况已经基本上被探索出来，让人有了大致的了解。 殷怜看着那目前来说绘制得还有几分简陋的地图，指了指上面的一片岛屿，说 123.第 123 章 按照地图的位置来说，殷怜所指出来的地方更加偏北，是一片小小的岛屿群。[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片岛屿群基地方面之前有稍微地从空中扫过一眼，但是并没有降落下去自己查看过。如果只就地理位置来说，它接近大陆，但是离大陆仍旧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 这一片群岛至少由上百个小岛组成，大部分岛屿面积都不算太大，估计上面应该存在不少适宜居住的小岛。 直升机慢慢降低了高度，靠近了岛屿群，以方便三兄妹看清下方的景色。 结果看清的时候，直升机上的人几乎都有点惊呆了。 这片群岛漂亮得让人觉得不敢置信，景色有点接近地球上的马尔代夫，但是其景色却比马尔代夫还更有视觉冲击性。 因为这片群岛上，竟然有四种不同颜色的沙滩，分别呈现天蓝，粉红，淡黄，纯白四种色彩。殷怜看到了之后，简直惊艳，判断道：“这里附近很可能存在火山！” 殷长生问道：“为什么？” “因为含矿量高的火山区域比较容易出现这种复杂的彩色沙滩地貌……我以前在地理书上看到过有关的介绍。” 飞行员也有点稀罕，便绕着整个群岛飞了一圈，也让殷怜看得更清楚一点。结果三兄妹从空中望下去，就看到了犹如梦境一般魅力的场景。 风景如画的小岛浅浅地坐落在海中，海水清澈得能够直接看到底下的砂砾，雪白的沙海上海水如同一片液化的光一般流动着，漂亮惊人。 殷长宁感叹道：“好漂亮。” 殷长生却说道：“还不错。”表情倨傲，一副勉强过得去的神态。 殷怜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觉得自家坦诚直率的二哥最可爱了，于是一把抱住了殷长宁，说道：“长宁你觉得哪块地方比较好？” 殷长宁显然已经有看好的地方，开口说道：“我听说能让人居住的海岛上最好还是有淡水……我之前看到好几个岛上都有泉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淡水……是不是应该上去看看再说？” 殷怜赞同了他的这个想法。mhtxs[棉花糖小说网] 所以之后众人就下了飞机。 殷怜他们乘坐的这辆直升机说起来其实并不是普通民用机，而属于特别研发的一种两用机，为了更适应异世界这样的环境，装备了一些轻型的武器系统，主要不是用于战争，而是用来防备大型的怪兽。 殷怜下地之后，直升机又重新开始起飞，在空中盘旋并为他们援护，避免有大型怪物袭击众人。 最后殷怜找到了一座很漂亮的小岛，两面浅滩，一面则有一片蓝色的小沙屿，那一片蓝沙直接连向了一片很小的岛屿群，另一面却朝向整个群岛的外围，长出一片不太高耸的峭壁。 虽然各个岛屿上的风景都很美，但是这座岛明显在群岛之中也显得极为亮眼。之后殷怜简单地探测了一下峭壁下方的水域，发现深度也够，可以建一个规模中等的小码头。 之后殷怜等人花费不少天，把群岛从头到尾观察了一遍，虽然也有发现条件差不多的岛屿，但是都没有这一座来得恰到好处，加上大小也合适，殷怜就做了决定。 岛屿固然漂亮，但也不见得有多么独一无二，郑秘书很干脆就在征求几位大人物的同意之后办下了文件，确保以后异世界的情况公布之后，殷怜也对这片土地拥有合法的所有权。 相比起殷怜放弃的那些本来就不可能真的给她的权利，这座小岛和二十年的动植物开发权反而显得相当微不足道。但是对于殷怜来说，这可实用多了。 总体上来说，在异世界的事情开始正式向外公布之前，殷怜是没有办法大规模进行农业开发的，但是这不妨碍她直接采集现有的食材和收购探险队遭遇并狩猎到的怪兽肉。 别忘了，殷怜可是一直在关注基地的研究进度的，知道这个世界的空气，饮水中都带着能够强化人类体质的元素。而这种元素也被动植物所吸收，存在于被采集的蔬果和被狩猎的动物之中。 研究员们目前还没有在这些食材之中发现任何对人体有害的物质，有这方面的保证，加入人类的猎奇心理，殷怜只要前期的手续办好并合理利用相关食材，收益一定也是很可观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殷怜从殷淮手头借用了一些人手，扫荡式地在岛屿上采集了大量已经经过具体的检测的食材。里面有类似于地球的品种，也有完全的新品种。殷怜在经过基地所要求的处理之后把它们带回到了地球上，打算消耗在自己的餐饮企业之中。 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几张配方。 这些配方都来自美食厨房，殷怜将薇卡提供的大量食谱给整理了一下，选择了能够直接从新世界轻松弄到新鲜食材的菜谱交给厨师进行学习。主厨一开始是很不以为然的，后来不得已尝试了一下之后，却十分惊艳，之后就态度大变，转而认真学习起了这些食谱。 餐厅原本的生意也就算是不错，结果在推行了新菜肴之后，不知不觉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受欢迎，半个月之后，甚至不得不改成预约制了。 殷怜便决定开分店。 胡玉泽对此自然是举双手赞同。殷怜查了一下公司的账目，发现他把公司管理得很好，至少账目清晰有条理，每一条支出都有详细的说明，数额也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她看了之后，就知道胡玉泽在这方面还是可信的。或者说，胡玉泽还是比较看重她所描述的未来，所以并不会短视到在账目上动手脚。 账面上的盈余差不多已经足够再开一家分店，殷怜与对方商议之后，决定在开新分店的同时，也要开始分配一部分资金和人力去培养人手。 殷怜对于服务人员的要求非常严格，她认为餐饮业要经营好，最重要的就是菜式和服务这两个部分。她对服务生的要求归纳起来很简单，彬彬有礼，礼仪到位，但是不能谄媚。 这要求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非常不容易。 殷怜说道：“其实说起来也简单……胡经理你看动画或偶像剧吗？” 胡玉泽愣了一下，才说道：“偶尔也会扫到两眼，但是看得并不多。跟这个有关系吗？” 殷怜说道：“……最近还挺流行那种女仆执事题材的。怎么说，服务业的最高境界，其实是你感受不到对方是为了钱而在为你服务。相反，你会有一种错觉，就是对方其实在撩你。” 胡玉泽一头黑线，说道：“老板，你这年纪……我们说的不是那种行业吧？” 殷怜说道：“啊，我不是那种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服务的过程之中，最好能让客人觉得你的服务价值超出了只是为了赚钱的范畴。打个比方来说，电视剧里面常常有这样的剧情，就是因为一家店的店员特别帅或者特别美，导致主角暗恋对方，然后一直去店里买东西对吧？” 胡玉泽说道：“……那就是电视剧吧。而且那种事情一来看脸，二来如果真的频繁发生，餐馆就有大麻烦了。” 殷怜说道：“我当然不是说每个客人都要去撩一撩啦。我的意思是说，服务员要给客人一种真的很关心对方，甚至可以成为朋友的感觉。电视剧里也是，撇除那种主角是m的情况，大部分这种剧情都会给店员一个特别温柔或者阳光的人设吧？我们的服务员可以不用长得很帅，不过哪怕是装出来，你也要让他们装出一副真心关心客人的感觉。” 胡玉泽这回倒是听明白了，说道：“具体要怎么实施？” 殷怜说道：“培训之中一定要测试他们的记人能力，有必要的话让他们每天做日志记录当天的工作内容，务必保证自己记得服务过的每一个客人，至少一个月内的服务对象自己要有印象。餐馆内的监控设备选择高清的那种，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在每天工作开始之前或者结束之后调出监控加深服务员的记忆。同时，如果多次光临的客人尽可能安排熟识的服务员进行接待，但是不要做得太刻意，要尽量塑造出服务员本人主动前去接待的印象。” “……”胡玉泽一时无语，还在为殷怜的套路太深而震惊。 殷怜看他半天没有反应，回过头来，开口说道：“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 胡玉泽说道：“不，我觉得老板您的想法非常好，这些我想都没想过。不过如果用起来，我觉得确实能增加客户的忠诚度。只不过这些策略好像对服务员的好处更多一点，客人更容易对服务员而不是餐馆本身产生好感……” 殷怜说道：“对服务员产生好感就够了。那不也是我们的服务员吗？” 胡玉泽说道：“万一离职……” “离职就换个。说到底客人是来我们餐馆吃饭的，服务只是附加价值。难道服务员跑了他们还能跟着服务员一起跑？重点是我们给人家营造的这个氛围。” 胡玉泽顿时恍然大悟，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 他离开之后，回味了一下殷怜所说的话，越回味却是越惊艳。殷怜相当是把那种受欢迎的当地老店的优势移植到了高级餐馆之中。虽然私家店和大餐馆本质上的运营路线差距很大，但是这种受到重视的氛围绝对是所有客人都会乐于感受到的。 之后胡玉泽把这些手段在原本的店铺中实施了一段时间，果然很快就有人夸赞餐馆的服务态度好。加上殷怜引进的食谱也出众，餐馆突然之间就爆红了起来，不但总店生意兴隆，新店一开张也是预约排满。 124.第 124 章 生意兴隆的同时，出乎意料的是餐厅的这个措施竟然引发了特殊的后续事件。mhtxs[棉花糖小说]殷怜之前给胡玉泽举例的时候，随口说了个什么女主角暗恋帅哥店员之类的电视剧情节，结果这么扯淡的内容，没两天竟然还真的就在店里上演了。 一般来说，像这种高级餐厅相当讲究形象问题，服务生招收的都是帅哥美女。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帅得跟路东瓷一样，或者漂亮到殷怜这个等级，但是令人眼前一亮的还是多少有那么几个。 这些服务生本身的性格如何暂且不说，反正拿着优异的薪水，他们在工作室表现的性格总不会太差劲。而帅哥加上好性情，肯定是很讨人喜欢的。当然，事情本身的出现也有一定的偶然性就是了。 其实事情一开始起源于一个网络帖子，帖子的内容也很常见，大致就是楼主的暗恋历程。后来大概是被扒出来具体的店铺，让胡玉泽发现是自家的餐馆，结果这家伙就瞬间福至心灵了。 他迅速找人把帖子顶了起来，又开始扩散到各大论坛。因为是匿名帖子，所以楼主本人没有被扒出来，反而是暗恋的对象提前一步被扒出来了。 这件事发生之后，其实也很快传到了服务生本人的耳中。在他想要回复之前，胡玉泽跟他好好谈了一番，才放他去回复――老实说像这样年纪的男生，就算是个帅哥，能这样被女孩子在网络上讨论暗恋心事估计对他们来说也是挺有面子的事情。 男人之中说到底还是没节操的多一点，服务生当然也可靠不到哪里去，哪怕长得俊美。胡玉泽先是问了一番对方打算如何回应，结果青年回答道：“唔……可以先聊聊吧。” 胡玉泽一头黑线。 他说道：“公司方面并不支持你们跟客人谈恋爱，但是也不会特别去禁止，毕竟我们也不禁止工作人员的亲属来店里消费。但是我希望你注意一件事，就是如果服务员和客人因为感情上的问题发生丑闻，到时候我们可能会要求你们引咎辞职。” 他这么说就相当于是警告了。服务员原本不在意，结果胡玉泽紧接着说道：“一般来说，把客人当备胎，脚踏两条船，不温柔不体贴，始乱终弃……这些都算丑闻。不过最重要的是，私下情侣之间怎么相处我管不了，但是如果这些事被女朋友之类的爆到了网上，那么我肯定要追究你们的责任，因为这会给店铺和其他同事造成负面影响。[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服务员闻弦知雅意，老老实实地收了跟客人暧昧的心思，跑去装模作样地回了帖子。 这一波八卦宣传的效果极好，所以胡玉泽就在这方面动了心思。借着这波八卦的热潮，他在网上为餐馆专门开了个官博，然后就刻意召集服务员，开始开展了一个明星店员计划。这个计划之中，官博会定期宣传菜肴和餐馆之中发生的各种小八卦，还会教导一些简单的烹饪秘诀。 而官博宣传的过程之中，很重要的一步就是对于菜肴制作过程和服务员本身的宣传，尽可能地塑造出食材很高档，菜肴很美味，服务员很有才能和文化素养的印象。 初步的塑造显然是非常成功的。殷怜察觉到这一点之后，便让胡玉泽将其它配套设施也布置上，配合餐馆的定位，做出合适的包装。 “大师傅既然擅长烹制生鲜，我们就用生鲜作为主打，我接下来也会找适合这个主题的菜谱。等到名气打出去了，你可以配合再找两位擅长这方面菜式的师傅，餐馆的情况才算稳定下来了。” “如果以生鲜作为主题的话……”胡玉泽思考了一下，说道，“干脆把餐厅布置成水族馆的样子怎么样？” “水族馆吗……”殷怜想了想，说道，“说起来倒也还不错。其实如果资金充足的话，直接在海湾那边的水下建造餐厅会更有震撼力，不过目前暂时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然后她说道：“那就以海洋主题作为宣传点开始宣传吧。”然后她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布置完之后，定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六为活动之夜，每个月安排不同的活动主题，根据活动主题的不同在当天晚上安排拍卖特殊的高级食材并且当场进行制作。” 胡玉泽愣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拍卖？客人会买账吗？” 殷怜说道：“只要东西够珍贵，总会买账的。”然后她就对胡玉泽说道，“食材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准备的。” 胡玉泽便问道：“那关于活动的主题，有什么要求吗？还是随便定？” 殷怜笑了笑，说道：“第一次的话……就定为海怪之夜好了。” “海怪……之夜？”胡玉泽听到这个名字，愕然了一下，然后心里隐隐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殷怜好像要搞什么大动作的样子。 结果殷怜果然不辜负他的预感，没过几天，殷大小姐来了一趟店里，然后让人拖进来一个巨大的冷冻保险箱。 此时还没开店，胡玉泽和厨师们被侍者惊动，纷纷出来看，结果殷怜把箱子打开之后，所有人看着箱子里的东西瞬间都惊呆了。 主厨言语不能，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殷怜笑着问道：“如果拿这个作为拍卖的食材……够分量不？” 殷怜带进来的这个箱子里装着的是一个巨大的似鱼非鱼，有着奇怪尾巴的生物。怪物似乎已经被做过一定的处理，可以明显看到已经被清空的内腔。 主厨问道：“这玩意儿能吃吗？” 殷怜回答道：“这东西目前官方名字暂定为鳝龙，是一种新发现的鱼类品种，肉质鲜美，而且对人体有很多好处……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海怪。” 然后她把一些文件放在桌上，说道：“这些是相关的文件报告，包括食品检测的报告等等。” 主厨又问道：“这东西……要怎么做？” 殷怜笑说道：“这就要看你们的了。在海怪之夜前，我会一直提供足量的食材，然后你们尝试使用各种方法进行烹制，直到找到最合适的烹饪方法为止。”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餐厅开始变得非常忙碌。在不开张的时间段里面，厨师们开始不停地尝试使用鳝龙制作菜品。不过鳝龙本身似乎就是相当优质的食材，所以使用烹饪类似食材时候的传统手法烹制效果也很不错，厨师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寻能最大程度显露其食材美味度的做法。 在此同时，胡玉泽其实也相当忙碌。他要负责把广告打出去，而怎么打广告就是大问题了。餐馆之前从网络活动之中吃到了甜头，胡玉泽就想继续利用这方面的影响力。他试着在网上开始营销一个叫做“你所吃过的最美味的奇怪食物”的话题，同时让官博放出“海怪之夜”的广告。 通过交互式的宣传，这两个新闻都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然后在之后的时间里渐渐把一部分关注转移到了餐厅上面，及至到了活动前几天，当天的预定就已经被预订满了。 活动当天的时候，餐馆已经基本上产生了大变样，整个餐馆里彻底变成了水族馆的模样，或者感觉上更像是一片水晶海，因为殷怜特意让人在靠墙的那一边的墙面上镶上了大量卵石形状的玻璃装饰和仿珍珠材质的装饰，又安装了各种贝壳灯，使得整个氛围变得比原来梦幻很多，也有特色许多。 殷怜混迹在客人之中，近距离观察着餐馆的情况，结果却出人意料地在人群之中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对方看到她的时候也愣了一愣，然后很快就跟身边的朋友说了几句话，然后冲着殷怜走了过来。 周飓对殷怜打招呼道：“晚上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殷怜说道：“这家店是我的。” 周飓听了，愣了一下，却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大概殷怜一直表现得很神秘，反而让人觉得她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太奇怪吧。 周飓说道：“原来是你家的店。其实我来过好几次了，我挺喜欢吃鱼的，这里的鱼也做得很好吃，就是有点贵。” 殷怜听了，笑说道：“你说这个，难道是想要我给你打折？” 周飓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愣了一下，说道：“那倒也不用……” 殷怜却一回头，吩咐了服务员几句话，让对方去给她拿来了一张贵宾卡。 周飓没想到殷怜一言不合就发卡，愣了一下，试图解释，结果殷怜把话题一转就开始问起了工作的问题。 周飓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关于魔法织机的设计基本上已经完成了，但是我还真不确定使用魔法力量能不能驱动……毕竟那个魔法力量的体系有点复杂。” 他们这边正说着，那边周飓的朋友之中却有人已经走了过来，是两个打扮精致的女孩，开口问道：“周少，这 125.第 125 章 殷怜不讨厌人夸赞自己可爱，不过按照此时情节，两个少女的夸赞明显是别有目的……好像一开始就是为了确认她和周飓之间的界限似的。mhtxs[棉花糖小说网] 所以她抬头，无情地打破了两个妹子的美好愿望，说道：“你们好，我姓殷，是这家店的老板。你们都是周飓哥哥的朋友？” 她从来没有这样称呼过周飓，倒是让他愣了一愣。 旁边两个女生却被噎了一下，其中一人勉强地笑了笑，说道：“你这么小，竟然就是这么大一个餐馆的老板了？真是……” 然后这话就压在未竟之语上了。 实在是女生有些夸不出口了。 如果只是情敌意识，大部分女孩也可以虚伪地勉强夸一夸情敌。但是牵扯到钱财上的差距，对于大部分感受到这个差距的学生来说，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压力，俗称仇富。 对比一般最愁人。 周飓见这气氛尴尬，就跟那那两个女生说道：“我们这边还要聊一会儿，你们不用管我。” 两个女生似乎有点不愿意，但是其中一个明显看出周飓的态度有点不耐烦，到底还是把另一个女孩半拖半拽拉走了。 等人被拖走了之后，殷怜笑着对他说道：“你这也挺受欢迎的啊。” 周飓说道：“我在男生里也挺受欢迎……因为我大方。” 殷怜说道：“唔……女生喜欢你也不一定就是因为你有钱大方，也有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帅啊。” 周飓笑道：“那不都一样嘛。” “哪里一样？” 周飓说道：“我死党知道我喜欢珠宝，所以会帮我搜集珠宝方面的讯息给我看，后来偶尔有一次被我们班一个漂亮女生看到了，就一直说某款珠宝好漂亮，一周之内在我面前说了三次。我当时就决定，决定不会让她有机会到我家玩。” “所以说受女生欢迎比受男生欢迎还可怕啊。男生的话我高兴的时候请个客不高兴的时候就可以不理，要是跟人拍拖就不一样了，要是女朋友什么的看上我的珠宝，我是给呢？还是不给呢？要是我死活不肯上贡，肯定会被骂人渣吧。” “所以为了我的收藏我也不会做这种蠢事的。（.mhtxs无弹窗广告）” 殷怜：“……” 她心里吐槽着周飓对珠宝的执着，然后把话题扯回到了正题上面：“先说设计图的事情吧。既然设计好了，你回头先把图发给我，我让人试着制作一下，如果不成再找你返工好了。” 周飓一头黑线：“魔法作为启动能源什么的……真的能测试出来吗？你不是制作的游戏道具吗？” “游戏也有游戏的规则啊。”殷怜回答道，“主要还是看是不是符合游戏的内置物理规则。” “你们做得真细致。我突然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游戏……你们这个游戏叫什么？什么时候会发布？” 殷怜伸出一根手指，笑说道：“保密。” 周飓说道：“我也算是制作人员了吧……不能知道吗？” 殷怜说道：“毕竟不是正式的……”天知道那个游戏在哪里，不存在的东西殷怜怎么可能告诉对方。 不过周飓好像也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是说道：“如果什么时候要发布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殷怜回答道：“好。” 这个时候，活动也差不多要开始了。周飓虽然更想跟殷怜聊天，不过毕竟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所以他还是回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个时候，服务生们终于把作为噱头的“海怪”给推了上来。 那“海怪”除了个头特别大，其实看起来并不算十分可怕，反而显得颇有几分憨态可掬。这倒是让很多来看稀奇的人减去了几分畏惧的心理。 不过真正开始拍卖的时候，出手的人还是不是很多。鳝龙的体积很是不小，拍卖当然不可能整只拍卖，既消耗不了食材又显得浪费。所以这一次拍卖完全是按照宴席来进行的。 很多人的态度都不是非常热情。 要入口的东西，即使有专门的食品安全检验证书，大家多少也还会有点犹豫。殷怜就听到周飓身边的女生们颇为大声地“窃窃私语”道：“这什么怪物？不会有毒吧！？” 周飓当时就低声跟她们吵了几句，然后就向服务员询问起了拍卖的具体内容，一副想要参与的样子。 殷怜知道对方是想要给自己做面子，但是她本人并不喜欢被人迁就和帮助，所以当时就让胡玉泽开始下面的程序。。 于是接下来，服务员们给每个人都送上了一盏清蒸龙肉，一盏的分量很小，大约也就是只有豆腐干大小，被切成均匀的方块，浸润在鲜香的汤汁之中。方盏被端上来的那一瞬间，浓郁的鲜香就溢满了整个大厅，让人垂涎三尺。 周飓桌上的少女们闻到这股香气时颇有些蠢蠢欲动，但是心理上又带着排斥，所以就嫌弃地看着它们，一副不想直视的模样。 周飓却很爽快地接过了方盏，然后伸出筷子就夹下了一块肉。把鳝龙肉夹入口中之后，他的眼神就猛然一亮。 他快速地去夹了第二块。 同行的男生就开口追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周飓回答道：“特别好吃。你们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几个男生因为女孩们的反应，本来对于这海怪肉也还是有点怂的，但是闻着这浓郁的香味，又看到周飓吃得香甜，到底还是没忍住，伸出筷子就开始夹了起来，结果不知不觉就把方盏里的鳝龙肉吃完了。 吃完了之后，他们就把视线投向了别人的配额。 结果几个女生里面只有一个妹子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一小块一小块地品尝得香甜，其他人还是一副纠结的样子，死活不肯动手尝试。 结果就有男生开口问道：“这鱼肉你们吃吗？” 女孩就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说道：“给你们吧。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于是几个男生就把剩下的几盅也分食了。 接下来的拍卖过程就热闹多了，因为实际品尝了鳝龙肉的美味，加上餐厅提供的各种证明也是像模像样的，所以有些勇于尝试新事物的人就开始动手了。周飓的这一桌周飓本人请客，果断地拍了一席鳝龙肉席，殷怜私下里还是让人给他打了折，给了vip价格。 不过这么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导致几个女生很不满，差点掐起来。周飓心里烦躁，又给她们另外点了几个菜，才安抚下来。 殷怜有趣地看着他们，发现其中只有一个妹子完全不理会同伴，一直一个人和一众男生一样闷头在那里吃吃吃。 这一夜的活动做得比预想中成功，当然也有不足之处，比如说在拍卖开始前的集体等候时间就受到了严重的抱怨。因为这样的原因，殷怜又跟胡玉泽商量了一下关于调整活动流程的事情，之后才回家。 之后的晚上她就收到了周飓发来的文件，正是她之前要求对方设计的魔法织机的结构图。殷怜虽然是委托周飓做出的设计，但是她本人却也并不敷衍，每次都会花很多时间看设计图，一直到把所有设计细节都看懂，吸收进去才罢休。 周飓的设计图之中并没有加入电子方面的配件，毕竟殷怜要求的是魔法背景的设计。除此之外，根据殷怜本人特意讲解过的魔法驱动原理，周飓确实已经尽自己的力量去设计魔法回路了，虽然有些地方不太合理。 殷怜试着自己改进了一下。 完成基本的修改之后，她就开始在专门的工厂定制了相关的配件，然后才回到马蒂尔。织机有一部分的相关配件，最主要是魔法驱动那一部分的配件是在先贤之都的魔法道具店铺定制出来的。 殷怜定制这东西的时候对方还很奇怪她定制怎么一个功能单一没用的半成品有什么用。 但是当神庙里的人亲眼看到用织机织出来的布料时，却都沸腾了起来。 目前先贤之都的粮食已经非常丰富充裕，还出现了大陆少见的许多美味。而殷怜再次为城市带来的织机技术，比起现在简陋的纺织机器却又是不可同日而语。 有这样的技术在，先贤之都很快又会有大量的农民被从纺织工作之中解脱出来，可以从事一些更加灵活的工作。 到这个时候为止，马蒂尔上已经开始有不少零零碎碎的村庄和农民们开始自主地信仰起了丰饶女士和她的神使，哪怕教会想要阻拦都无法阻拦，因为他们已经实实在在从信仰之中看到了好处。 事实上，就连教会其实也偷偷让人想办法弄到了土豆和番薯的种子，偷偷摸摸地让手下的农人开始种植。 因为这个原因，秋日收获祭过后，再次有两个国家开始向神庙伸出了橄榄枝，主动表示愿意接纳生命教会，并且愿意为殷怜建立宏伟的神庙。 黑贤者把这两份文书放在殷怜的面前，说道：“你自己决定吧。接受还是拒绝。” 126.第 126 章 殷怜看了看两份文书，然后笑说道：“没什么要拒绝的理由吧……还是老师你希望我拒绝？” 黑贤者说道：“如果把宗教势力发展到国家之中，那么你就真的要开始正面跟教会对立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我不确定怜你是不是真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这绝不是轻松的事情。” 殷怜问道：“老师你觉得如果我接受了这两份邀请，教会会做些什么？” 黑贤者说道：“暗杀，中伤，通缉……什么都有可能。” 殷怜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我决定了，接受邀请。” 黑贤者不理解她下这个决定的理由是什么，所以有些疑惑：“你真的确定了？” 殷怜回答道：“若要有所成就就一定要有所付出……这样的自觉我还是有的。所以老师你说的，我已经认真思考过了，我觉得可以接受。” 黑贤者看着她，笑了起来，说道：“你总是出人意料。” 殷怜把这句话当成了夸奖，冲黑贤者甜甜一笑。 她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就给两个国家的王室都做出了答复。建神庙自古以来都是件复杂的事情，但是耐不住这个世界有魔法师和神术师这两种特殊的职业，不管配合法术还是神术，这个时间建房的手段都比殷怜的世界强悍多了。 也能玩出更多花样。 魔法师在建筑技术上未必就比殷怜的世界更强，他们强悍的是对于建筑材料的控制，但本身不是什么专业的建筑工，在建筑设计原理上还未必比得上一般的建筑设计师。 所以殷怜实际考虑的反而是如何结合两者的力量，最后建设出最让人震撼的神庙。 要做到这一点，殷怜肯定不可能自己去设计。她自己对于建筑方面的了解也不过了了，根本不足以设计出足够出色的建筑，所以还是要依靠专业的设计师。 只不过这方面的设计实在是个大工程，估计光是设计费用也是不小的花费，而花那么一大笔钱，要给这种行为编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是一件麻烦事。 殷怜考虑到这一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去制作一个游戏比较好。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一个虽然不合适，却勉强还算合理的万能借口来解释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所以殷怜回去的时候就开始这么干了。 关于游戏的问题，还是殷长生最为内行，所以殷怜也没什么好瞒他的，就说了要为了掩饰自己在异世界的需求想要制作一个游戏作为借口的事情。 殷长生之前已经参与过冰语者的制作，也接触过了一些这行业的人物和工作，听说了殷怜的想法之后，想了想，就帮她联系了几个人。 殷怜看了几个人的资料，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说道：“比起这些人的话，干脆长生你来帮我做这件事吧！反正你对这方面的事情也足够了解，我把我的要求跟你说，你帮我做这个怎么样？” 殷长生没想到殷怜会这么说，停顿了一下之后，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可以哦。” 殷怜有些意外：“这么爽快？” 殷长生便说道：“好像我平时不爽快似的。” 殷怜说道：“……平时还是会傲娇那么一下的嘛。” 殷长生竟无言以对。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才傲娇你全家都傲娇。” 殷怜被自己的全家投掷了这么一句标准傲娇台词，顿时也有些囧，说道：“你还真够配合的啊。” 殷长生却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问道：“……我配合不好吗？” 殷怜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也不用这么配合的啦。” 殷长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想对小怜你好一点，这样你也许就不会讨厌我了。” 殷怜听了，为之一愣，才说道：“……我没有讨厌你。” 殷长生说道：“我知道……你只是讨厌你前世的我。” 殷怜惊讶：“你不是不相信这个的吗？” “虽然不想相信……”殷长生说道，“不过，我相不相信其实都没有用吧。” 这倒是……前世的仇殷怜也是不会忘记的。她虽然现在不讨厌殷长生了，不过万一以后殷长生惹她生气，她可不能保证不迁怒。 殷怜这么一想，用怜悯的眼神看了殷长生一眼，说道：“……算了，你还是对我好点吧。” 殷长生便说道：“我本来就是要对你好，是你自己在那里矫情。” “……”殷怜好想对他吐槽，你所谓的好就是这么毒舌吐槽人家？ 但是不管怎么说，殷长生愿意帮忙总归是好事。殷怜对他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殷长生听了之后，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说只是基础的物理规则的话，现在大部分大型3d游戏里应该都有这种设置。我是说像是重力之类的设定。不过如果是更复杂的规则……我得去问问别人能不能做出来。小怜你具体想要做成什么样子的？” 殷怜想了想，说道：“基础部分我希望有各种的物理规则，不止是重力之类的，其它比如惯性啊，反作用力啊之类的，最好都能做进去。” 殷长生顿时皱起了眉头，问道：“还有吗？” 殷怜就仔细地说了一下自己一些不太完善的想法。 殷长生很认真地把它们记录了下来。 之后他拿着这些要求去找了认识的程序员，程序员很是琢磨了一阵子之后，给了殷长生回复：“你说的这些要求，要是想做只要输入规则肯定是能做出来的，毕竟只是遵从现成的物理规则。但是如果要做这些内容，代码量和数据计算量肯定不小，而且做出来也未必就讨人喜欢。” 殷长生听了，想了想之后说道：“但是如果能做出来，整个环境肯定都会有很强的真实感吧。” 程序员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不一定会受欢迎。” 殷长生却说道：“如果要做出这么一个引擎模型，大概要花费多少时间？预算是多少？” 对方想了想之后，就给了一个比较保守的估算数字。 殷长生面对这个数字却面不改色，反而认真地跟对方商量起了具体的设计方案。然后等程序员反应过来的时候，殷长生就已经擅自拍定了计划。 接下来诸如招收工作人员，确定资金分配，安排工作等事情殷长生都做得相当驾轻就熟，很快就把事情安排好了。 殷怜得到了这么一个有效的借口之后，接下来的行动就自由轻松多了。她直接雇佣了一个颇有天赋，却又还没有什么名气的建筑设计师，就开始让对方给游戏设计各种建筑，其中第一份工作就直接是两座风格相近但是外形不同的神庙。 根据殷怜给的关键字，设计师耗费了一个多月，终于给她交出了第一份极有分量的成绩单。 设计出来的神庙极其宏伟又漂亮非常，结合了地球上原本就有的多种宗教信仰和神庙建筑，最后设计出来的神庙充满了漂亮的白色立柱和象征着大地女神的漂亮浮雕图绘，看上去美得如梦如幻。 因为殷怜提到了关于魔法背景和特殊工艺的内容，所以对方也考虑了一下魔法的成分。按照殷怜的要求，对方把大量的魔法道具和魔法设施整个都融入到了设计之中，最后才完成了这一幅作品。 对方设计的时候虽然参考了希腊的神庙，但是本身还是花费了许多功夫和心力全身心投入进去的，本人对自己最后的完成稿也非常满意，只是比较可惜设计出来的建筑不能变成真正的神庙，却只能出现在游戏当中。 虽然如此，他还是对殷怜说道：“如果3d建模出来的话，请一定让我亲眼看看。” 殷怜心说虽然你只能看到未来的游戏版本的，但真实版本其实也一定会出现，可惜你确实看不到而已。 抱着这样的心情，她获取到了两份神庙设计图之后，回到了马蒂尔大陆。 回到马蒂尔之后，殷怜就让侍者们带着设计图和受雇帮忙建设神庙的土木魔法师前往两个国家建设神庙和进行传教。 到这个时候为止，殷怜在整个先贤之都的声望都已经很高了，甚至有可能仅仅只低于一城之中的黑贤者。如果说是对于黑贤者大部分人怀抱着的还是敬畏，那么对于殷怜来说，她能带来的也就只有崇拜。 现在神庙的口号已经喊得相当响亮了，具体内容殷怜也是偶然之间第一次听说，似乎是戴尔定下：“带来丰收，洗涤死亡，让生者和死者各得其所，平安喜乐。” 而这个口号，甚至直接流传到了教会的土地上。 教会的人们自然是气愤异常，怒不可遏。但是底层的农民们却十分欢迎这样的流言，甚至开始自主地偷偷信仰起了生命女神教。 这种情况下，殷怜的影响力扩散开去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而对于她这样的影响力，教会感到厌恶的同时，也不免感到了畏惧。 于是在接下来的某天，教会终于忍不住对外发出了公告。 127.第 127 章 公告上，圣城再也不委婉地各种暗示和使用策略阻扰殷怜的计划，反而直接开始用十分严厉的言辞指责她是渎神者，并宣称她所信奉的丰饶女士根本就是伪神。[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mhtxs] 虽然原本就称不上是什么友好的关系，不过这么一来，圣城算是真正地跟殷怜明面上撕破了脸。之前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也不过是因为丰饶女士说白了就是一个野神教派，圣城哪怕内部重视和敌视这个教派，但是作为大陆信仰的核心组织，他们也尽量不想在信众面前给殷怜和她背后的教派刷太多的存在感，所以一直以来只是暗中妨碍。 但是很显然，到这个时候为止，这种程度的妨碍已经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相反，被殷怜随手揽了一大堆的职能，到目前为止已经变得非常了不得的丰饶女士现今的教徒已经遍布整个大陆，这位野神自身也完成了从一个野神到影响力极大的重量级神明的初步蜕变。 而这对于教会来说，是非常具有威胁性的变化。 也难怪他们顾不得遮掩，开始正面敌对起了殷怜。 教会一旦开始正大光明地敌对起生命女神教，殷怜能够做出的抵抗其实非常有限。生命教会到目前为止都不是什么具有攻击力的教会，但是圣城却聚集了许多具有强烈攻击性和强权主义的教派人士。 他们采取的第一个行动甚至不是针对殷怜的，而是针对治下所有私下信仰生命女神的平民的。几乎是一个月之间，圣城在治下的十余个国家数十个城市抓捕了数百名私下信仰和传播生命女神教义的自发性信徒，然后以渎神者和异教徒之名，将他们纷纷绑上火刑架，以极其残酷的手段将众人活活烧死。 这种行为震惊了整片大陆。 殷怜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简直不敢相信，紧接着就是强烈的愤怒和厌恶。她就算再怎么利己主义，到底还是生活在一个讲究人权的世界。先贤之都也有对待追随的农民非常残酷的法师，但是这段时间因为生命教会的干涉，为了避免被生命教会的制度对比出自己行为的可憎，一些性格比较暴戾的法师也收敛了不少。mhtxs[棉花糖小说] 生命教会到目前为止其实从未做出过什么攻击性过于强烈的行为，殷怜主要的兴趣也在于赚钱而不是传教，传教这件事本身的目的，其实也不过就是为自己集合更多的人力，获取更多的剩余价值。 就这点来说，资本家的残酷比起封建主义和强权宗教来说，简直都快被衬托得像个圣人了。 殷怜对于这个消息心头带着愤怒，一边恼怒于那些信徒的愚蠢——既然生活在圣城教会统治的区域，就不要做出违抗他们的事情啊！她又没有求着他们这么做，也不稀罕他们的信仰。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愤怒于圣城的做法。如果有什么不满的话，就冲出来跟她正面刚啊！就算是有人信仰了生命教会，不也只是说明圣城煽动人民的力量正在下降，既然如此就想办法重新凝聚信仰，而不是做这种愚蠢的事情啊。 用这种手段，即使一时之间震慑了信徒，但是最后也只会埋下更加严重的祸根而已吧？殷怜这样想着，咬牙切齿。 黑贤者见她气冲冲地走进来，顿时露出了了然的表情，说道：“教会既然做到了这种地步，接下来啊你们的传教应该就会变得相当麻烦了。圣城的势力还是很强大的，他们要是认真地想要打压某个神系，一般的小教派是很难进行抵抗的。接下来你还是收缩力量，专心经营安博和格里希的神庙吧。这两国跟圣城的矛盾很深，也非常不喜欢太有攻击力的圣城教会。你让他们顶在前面，暂时把教众发展起来最重要。” 殷怜说道：“我知道。”她也知道这么做才算是明哲保身的，才是对自己最有好处的。 但是，心里总是带了一些不甘心。 神庙的建筑因为有了土木系魔法师的参与，建造得远比想象中来得更快。殷怜拿到的是一张包括内部结构说明的完整设计图，里面有些建筑结构的原理虽然众人并不十分明白，但是因为已经领教过殷怜的神通广大，所以并没有人对此发出质疑，都老老实实地完成了工作。 两国的神庙在相近的时间建设完毕，不过安博的祭神仪式定下的时间要早上不少，所以殷怜会先通过传送阵前往安博的神庙，完成祭神仪式之后才转而前往格里希。 祭神仪式总体上来说还是保持着马蒂尔大陆的传统。在一般的习俗之中，祭神的仪式都是一个很复杂的经过，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内容。殷怜没有自找麻烦地去试图自己设计一套仪式，所以整个过程基本上还是遵从祭典素来的规则。 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表示这个过程就不麻烦了。殷怜总体来说还是私下花了不少时间才背下具体的仪式内容，中途还把很大的一部分工作推给了牧师和侍者。 神庙建好的那一天，安博王都的许多城民都来围观了，而且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中始终络绎不绝。 设计神庙的时候，殷怜误导了设计师让对方以为他是在为一款物理规则非常严格的魔法游戏设计神庙，所以设计师在设计上充分发挥了想象力，根本殷怜提出的设想进行了大幅度地想象设计。但是本质上建筑设计还是考虑到了基本的力学结构，也使用了很多现代建筑构成。 马蒂尔的大型建筑多数会依赖魔法师或者神术师，所以他们对于大型砖土的运用更为得心应手，有时候甚至可以不依靠任何技术手段而直接以人力来完成很多建筑的建设。 但是这导致他们的技术更加古老和简单，因为用粗糙的手段就可以完成的工作，一般来说人们不会试图使用更复杂的方式去完成。 这使得他们的立柱更粗大，更宏伟，但是也更粗犷，反而不如地球上的细致精美。殷怜托人完成的设计则结合了两者的优势，大处宏伟壮丽，小处秀丽精美，一时之间惊艳了许多人。 这样很快就到了祭典的当天。 祭典上殷怜是要穿上专门的祭服的。为了展现神明的至高无上，祭服通常极尽华美，甚至会让人忽略穿着者的相貌。 但是这样一件祭服穿着殷怜身上，却完全没能掩盖掉她本人的美貌，甚至反而相映生辉，构成了一副极其美丽的画面。如果不是殷怜年纪还有点小，身材不够妖娆，她看上去绝对还会更有气势，让人移不开视线。 事实上，就算是此时此刻，她的容貌也已经让很多人感到惊艳。殷怜在先贤之都其实早有美貌之名，甚至一度传闻是莎尔玛蒂的人间化身，但是因其一直以来都比较神出鬼没，所以见过她的人虽然不少，真正慕名而来想要窥探真相的人却几乎没有如愿的。 所以这一天她这样大大方方地地无数的人面前出现，才会引起不小的骚动。想来以后她的名气只会越来越大，一直传到圣城或者其它的地方。 带着这样的想法，殷怜托着一只盛装着清水和细小种子的青碗，沿着润白色的台阶一路向前行走，一路走到了祭台上。 四面八方都是喧哗着充满好奇心的民众，好奇地伸长了脖子试图看清殷怜的模样和仪式的过程。殷怜心知这一次的表演会很大程度上影响神庙接下来在这个国家之中的影响力扩散速度，所以做戏做全套，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十分认真。 但是在她进入的祭台的时候，却听到那嘈杂的人声之中传来了一声相当大声的叫喊，说道：“骗子！异端！” 殷怜听到了那个声音，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步伐稳定地走到了神像前面。 那声音继续大叫道：“你就是个骗子！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使，身上也没有神术的气息！我们不要骗子来主持我们的教会！” 尽管对方喊得声嘶力竭，但是殷怜却完全没有理会。她不是真的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早就不会因为他人的些许非议就手足无措，急于自证。 殷怜连眼睫毛都没有动一下的不动如山显然让那吼叫的男人感到意外和不解，而这个时候，殷怜已经捧起了那小小的青碗，开始动手施法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声音却开始响亮了起来。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足足十几个成年男人齐齐发出来的声音也足以引起他人的注意。 而他们喊的也只有一句话：“骗子！滚出去！渎神者！滚出去！” 这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因为它的出现，周围的民众都忍不住主动安静了下来，导致整个广场只剩下那一声声的叫喊。 殷怜皱了下眉头，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给出来，而是继续开始进行仪式。只见她把手伸进碗里之后，碗中的谁瞬间变成了一种淡淡的碧绿色，然后里面的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芽。 128.第 128 章 这一场景让很多在场的民众开始窃窃私语，似乎已经有点被这场景所煽动了。（.mhtxs无弹窗广告）虽然在这个世界神术和魔法一直都存在，但也是少数人的特权，大部分民众都很少有接触的机会。 所以殷怜露的这一手，在很多人看来也已经足够有震撼力。 结果马上有人大喊道：“别被她骗了！那不是神术，那只是她用来做障眼法的魔法！她根本不是什么神使，身上甚至没有神力的波动。” 一般民众也无法分辨魔法和神力的区别，所以听到这样的喊叫之后，表情很是迷惘，感情上也带着波动，似乎不知道要相信哪一方才好。 但是更多人对于教会充满了恶感而对于生命教会充满了好感，毕竟安博和圣城的矛盾由来已久，国王会像这样迎入生命教会作为新的教派，本身就是因为对于圣城的任意妄为和干涉内政而产生了巨大不满。神权独立于王权之外，时时刻刻给民众造成的压迫和威胁已经让他们压抑了许久。 安博与圣城彻底闹翻这件事，本身也是有着国民们的支持的。倾向圣城的国民也不是没有，都是为教会而工作并得到了好处的人物，但在占有率上就相当不值得一提了。 相对来说，五个月前，安博驱逐了圣城最具影响力且彼此争斗不休的三大神系，却留下了一些攻击力不大的温和教派，回头就引入了此时在民间影响力最大的生命教会。 在安博王室看来，生命女神派系真是乌烟瘴气的众教派之中的一股清流，受庇于魔法协会的生命教会几乎没有什么攻击性，一直以来热心于教义的传播和各种慈善活动。而且到目前为止，生命教会传播出来的所有神迹都似乎只跟丰富民众的衣食为目的，对于整个国家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站在王族的立场上，他们也更希望民众信仰的是一个温和而没有攻击性的教派。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人或许甚至根本不在乎殷怜所拥有的神力还是魔法力，他们只要确保殷怜的力量会给他们带来的是好处而不是压迫和威胁就够了。 人是会去相信自己所想要相信的事情的生物。所以在出现这样的恶意质疑之后，很快就有人主动去抓住了闹事的人，然后双方便发生了争执。（.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在人群外围，穿着斗篷的教会人员们看到这个场景，嘴角顿时浮起了一丝笑意。 在这种人群汹涌的情况下，一旦发生冲突，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很不可控了，任是魔法协会再怎么神通广大，一旦失去了先机，后果也是可想而知。 然而就在他得意的时候，却不料人群之中突然发生了变故。 只见土地之中突然长出了大量的藤蔓，迅速把闹事的人捆成了粽子，同时那些人也直接被沉默，虽然张大了嘴巴但是一句话也难以说出来。 斗篷男皱了皱眉头，然后发现被使用的还是魔法，并非神力。 然而那群愚蠢的刁民对此却毫无察觉，反而因为殷怜操控着木系法师施展出来的这一种能力而惊叹和顺服。 斗篷男咬牙切齿，只觉得这一群被魔法所迷惑而开始崇拜伪神的愚民全部都该去死！如果安博还在圣城的控制之下，这些人全部都会被绑上火刑架活活烧死，然后让他们为自己那堕落的思想而忏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想，安博王室的狂妄和亵渎必须受到教训――以血与火的代价。也只有这样才能警告其他蠢蠢欲动的王国，圣城的威严不容亵渎。 抱着这样的想法，斗篷男阴沉沉地一笑，正想要转身暂时离开，却不妨脸色一变，猛然向着祭台处望去。 只见祭台上爆发出了一股极为庞大的神力，然后迅速往自称神使的少女身上奔涌而去。少女的身体就好像一个通向异世界的泉眼，惊人的神力通过她的身体然后消失不见，而这个过程之中，对方竟然正在慢慢从伪神使者向着新生的真神改变。 怎么可能！？ 斗篷男惊愕地望着这一幕，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信仰成神一直是众多教会早年时候争夺的重点所在，甚至非要说的话，关于信仰成神的传说根本就是早年各大神系的争端起源，也是目前整个大陆信仰战争极为激烈的原因。 在信仰斗争完全白热化的现在，每个教派都为了能完全地掌控住自己的教徒而费尽了心思，这也是为什么圣城会使用那么激烈的手段阻止平民向着生命教派靠拢的原因。这种情况下，要从零开始收集信仰形成新的神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偏偏殷怜就是做到了。 神力爆发的那一瞬间，殷怜感觉到了无数的精神力涌入了自己的身体。那些精神力纯粹而温顺，每一丝每一毫似乎都在呼喊着“来用我吧！”“来用我吧！”这样的意念。而随着大量精神力的涌入，殷怜仿佛变成了骇浪之中的浮舟，那些精神力完全没有在意她本人的意愿，就开始疯狂地冲刷着她的身体。 随着这一阵冲击的进行，殷怜总觉得自己身体之中有许多东西都被这阵骇浪给带走了，思路开始变得更加清晰顺畅，身体也变得更加轻盈灵活，几乎就像要漂浮起来一样。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她真的漂浮了起来。 殷怜心念一动，突然在心里想道：“神说，要有光。” 然后就见天空原本漂浮的白云猛然散开，半空中射下了令人炫目的明亮光线。 殷怜又想着：“神说，花草丰茂，万物生长。” 然后在广场中无数人的惊呼之下，他们的脚下突然开始生长出茂密的绿草，中间夹杂着粉嫩鲜丽的花朵。 这场景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神迹一般的景象。看到了这一幕之后，围观的民众之中有很多人都开始祈祷。随着虔诚祈祷的人越多越多，殷怜明显感觉到了自己消耗掉的精神力以几倍的速度补充了回来。 随着精神力的凝聚，殷怜感觉自己的视野仿佛也变得有些不同了。不过与其说是视野，还不如说是第三只眼，或者是精神感知范围。 那并不是经由肉眼看到的情景，而更像是用大脑之中不知道哪一块的神经探测到的信息。她感觉到了周围精神力的来源和流动，感觉到了仿佛如同实体化了一般的感情和意愿，甚至放眼望去她就能察觉周围信徒与她的精神融合度，谁已经虔诚信仰她，谁在精神上排斥着她，而谁此时正对她充满着恶意，她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殷怜根本没预期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虽然学习了魔法并建立了教会，但本质上却并不算是十分理解马蒂尔大陆的神系信仰体系，黑贤者却默认她已经了解，所以并没有花费时间跟她详细讲解过。 这就导致殷怜直到这一刻才真正了解到神力的本质。 原来神力本来就是信徒精神力的凝聚形态，信仰则是一个信徒向神明或者牧师供奉精神力的过程。在这个存在魔法的世界之中，精神力本身就代表着力量和神迹。 甚至确切地说，神术和魔法在本质上并无区别，只是神术是藉由从信众身上获取精神力而得到，而魔法则是法师们自主修炼和强大自身的精神，甚至在自身的身上进行各种实验，然后得到的力量。对于神术师来说，这种力量无疑是狂妄而可怕的，也难怪他们会有这么敌对魔法协会。 殷怜这样想着，目光从人群之中梭巡而过，然后正好扫过远方一群穿着斗篷的人。那群人在她目光的梭巡之下，却是快速地低下了头，然后便试图离开广场。 殷怜皱了皱眉。 她从那些人身上察觉到了一股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神力。那股神力带着对她浓重的排斥感，其中的恶意深沉而刺人，让人难以忽视。 然后这个时候，安博的国王在众臣的簇拥下走了上来。 他开口说道：“神使的力量果然非同小可，看来我这次的选择果然没有错。” 安博的国王是位年方三十的壮年男子，只看其外表的精神气就不是普通人。加上他对于圣城的处理方式，几乎很轻易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物。 殷怜假惺惺地谦虚道：“一切都应当归功于女神，我的力量只是女神赐予我的，我心怀感激。” 国王便说道：“这也说明女神对您十分青睐，才愿意赐予您这样大的力量。” 两人正这样你来我往地虚伪着，结果殷怜突然脸一偏，神色一变――只见一侧的人群之中，突然有一支利矢疾飞而来，速度极其惊人，目标正是她身前的安博国王。 如果在她的祭神仪式上安博的国王被人刺杀而死，不管最后被发现是谁的责任，事情都会变得非常麻烦。 殷怜猛然伸出手去。 然后就见那利矢在空中猛然燃烧了起来。然而燃烧中的利矢依旧向前飞行着，眼看就要击中安博国王。 129.第 129 章 广场上发出了一阵慌乱的惊呼，国王的侍卫虽然有心想要冲上来挡住，却还是差了一步。[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却不防鲜艳的火焰一瞬间变成了蓝色，然后就在射中国王之前猛然燃烧殆尽，化成了灰烬然后扑了国王和一众大臣一身。 殷怜尽力试图化解这一箭的暗杀，却没有预期自己的行为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愣了一下之后，憋着笑说道：“啊，抱歉。” 安博国王淡定地拍掉了身上的灰尘，虽然心头还有余悸，面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反而始终镇定如山，命令众侍卫护驾和抓捕刺客之后，才对殷怜说道：“既然仪式结束，神使也先入庙暂避一下吧！待我收拾这群乱党。” 殷怜已经展示了自己的力量，自然没必要在这件事上继续和安博国王继续争着展示自身威严，便索性从善如流，退回到了殿内。 退回了殿内之后，殷怜正打算吃点东西慰劳慰劳自己，结果就听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些不悦地问道：“你不是不能使用神力吗？” 殷怜：“……” 她看着靠在神庙柱子上的黑贤者，顿时懊恼不已。她也没想到在祭神仪式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点想不到显然让她的说辞有了巨大的破绽。 殷怜有点语塞。 但她是什么人！？殷怜可不是那种谎言被揭穿就立马慌张混乱不知所措的人。她虽然也有些慌乱，却马上稳住了心神，在选择说实话和编造一个合理的说辞之间做出了选择。 殷怜的脑子转得很快，说实话或者说一半实话是她最后的选择，不过在那之前如果有机会做出另外一个选择，她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底细完全暴露在对方的面前。而黑贤者此时的质问明显还并不能让殷怜乱了步子。 她开口说道：“……如果一直不能用的话，那我多可悲啊？其实我之所以要成为神使，收集信仰，就是为了获取神力啊。我没能从女士那里直接得到神力，所以才要用这种方式来获得啊。” 黑贤者盯了她半晌，到底没能分辨出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黑贤者平时也算擅长识人，但是面对殷怜这个小骗子却完全失去了这样的本事，根本分不清楚她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如果一个人说谎的时候打从心里一点都不觉得不安，而且逻辑清晰思路敏捷，那么要辨别她是否在说谎也基本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殷怜眨巴着眼睛，对着黑贤者坦然地微微笑着，完全不见心虚。 黑贤者意识到这点之后，便没有再继续跟她继续争论下去，而是说道：“怜，你要是对我说谎，会有什么后果你明白吧？” 殷怜说道：“老师你怎么这么说？这样子简直像是坏人一样。” 黑贤者一头黑线。你这个说谎精能不能不要这样一脸无辜地说别人是坏人！？而且黑贤者明明就是在威胁她，结果被她这么一整却变成欺负小孩子一样。 身为人见人怕的法师的头脑，也只有殷怜可以毫不畏惧地忽悠他对他撒娇，每次做错了事情都只妄图用撒娇耍赖这种行为忽悠过去，黑贤者也是无奈。 殷怜心里其实是不怕黑贤者的威胁的。在她看来黑贤者也许对外很铁血，不过对她也就那样了。其实就算真的被黑贤者发现她是在骗对方，殷怜也不确定黑贤者会有这么样的反应，也许会生气，但是会做什么也是不一定的事情。 反正殷怜确定，只要最后的结局对黑贤者和先贤之都无害，黑贤者的威胁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不用太当真。 她本来对对方也没什么恶意，说谎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之后殷怜又在格里希进行了一次祭神仪式。这一次她做得可是驾轻就熟多了，同时也收集了大量精神力。之后殷怜回到自己的世界，惊喜地发现精神力的作用竟然也能在现实世界之中显现出来。 她对此感到十分惊喜。 之后见到殷长生和殷长宁，殷怜明显感觉到两位哥哥的精神力都直接粘了上来，虽然量上十分微弱，但是很明显对方的精神对殷怜很是亲近……跟信仰殷怜的精神力几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殷长生跟殷怜说了一下关于游戏的事情：“我大致询问过了，他们说这样的游戏做是可以做的，但是代码会很复杂，量也很大，而且不一定讨人喜欢。我认识了一个程序员是很有名的游戏策划，他说以后的游戏发展肯定都会往内容更丰富，更接近现实的方向发展。但是这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个过程也需要大家慢慢去适应，需要发展中的技术支持。” “如果现在要做这个的话，其实还没有到合适的时机，做是可以做，但是就算是做出来可能也不能达到很好的效果，可能不会很吸引玩家。” 殷怜就爽快表示：“没问题！” 殷长生说道：“做游戏挺花钱的，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就算他是不知世事的大少爷，在之前协助制作了冰语者之后，也意识到了真正制作一个游戏的成本。何况比起冰语者来，大型网游的花费只会更高，这点殷长生还是明白的。 殷怜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找几个人做这个游戏。人不要太多，进度可以慢一点，工资可以给得高一点，但是摊子不用铺得太大。我们做个十年八年的……到时候应该也差不多到时机了。” 殷长生：“……”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殷怜的意思。殷怜就是要拿其它的收益来养这个游戏，或者说借口。拖个十年八年的，殷怜就可以拿它做借口完成不少事情了。十年八年之后能不能做出游戏暂且不说，只要这个过程之中，殷怜能够拿到足够的研发进度样本，掩盖她做很多事情的目的，那也就行了。 这样一想，殷长生就不纠结了。 之后差不多就是开学的时候了。 殷怜一回到学校，就发现岳安晴的消息又传遍了整个学校。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真实还是谣传，不过岳安晴担任主角的电影好像是拍出来了。殷怜回溯自己的记忆，非常确定她上辈子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但是这辈子岳安晴的事情一直在学校传得纷纷扬扬的。 殷怜本来以为胡思琳会很在乎这件事情，没想到这妹子一开学就直接抱着一沓表演相关的书籍在那里啃，神态非常认真，连一向热衷的八卦也没有去关注。 殷怜煞是稀奇，奇怪胡思琳是不是转性了。 她有点疑惑地对胡思琳问道：“学校里好多同学都在说岳安晴的事情，说是有人看到她出入片场……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胡思琳说道：“我暑假也一直在出入片场啊！出入片场有什么稀奇的。” 然后她抱着书说道：“而且我现在想要认真地学习表演，懒得管她会怎么样。殷怜，我跟你说，这个暑假我在影视城真的学到了好多东西，虽然也常常挨骂，但是我就是觉得特别充实。就算是演龙套，我也很努力地塑造了人物，虽然有的导演会不高兴，但是有好几位导演说我演得用心。” “而且有个姐姐跟我说，其实很多时候，也不是只有长得好看的演员才能把戏演好。演员长得漂亮当然最好，但是漂亮是很主观的东西。特别是对于女孩子来说，化妆能补齐很多长相上的不足。但是有些东西却是长相不能补足的，比如说表情的变化。真正让人难忘的那种演员，是那种每个表情都生动，能够确切地把角色的感情传达给观众的人。” “大浪淘沙，能变成影坛常青树的，也是这样的演员。”胡思琳在经历一个暑假的洗礼之后，明显精神气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说出来的话也变得特别深奥，“据说有人越看越美，有人越看越丑。姐姐说我原本也长得不丑，接下来只要把自己变成会让人越看越美的那种人就可以了。” 殷怜听了，顿时笑了起来，说道：“那你可要加油。” 她觉得有点小开心。因为虽然还没有明显的效果，但是这时候的胡思琳显然有了不小的改变。殷怜察觉自己在这种改变之中起到的作用，一时之间却产生了微妙的愉快情绪。 而接下来，事情也出现了预期之外却又在预料之中的变化。 岳安晴的电影在学校之中传得纷纷扬扬，岳安晴故作镇定，却又受着同学们的羡慕和向往，心中好不得意。但却不妨猛然之间，学校里流传开来另一个消息，爆发得突如其来，却又很快地传扬开来，甚至迅速地盖过了有关岳安晴的那些传闻。 “你们知道吗？昨晚的《香宅》里面出现了一个小丫头，长得跟一班的胡思琳一模一样！” 这样的流言在学校里很快地传播了开来，好奇的学生开始纷纷向人打听了起来，甚至到了一班的教室外面开始围观起了胡思琳。 130.第 130 章 胡思琳一开始对这种关注度很不自在，倒是在她后座同样被人顺路围观了殷怜非常淡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她还有心情调笑胡思琳：“你以后可是要当大明星的人啊，淡定点。” 胡思琳给自己做了不小的心理建设，才缓解过来紧张。 然后就有学生问她电视上的那个人是不是她。 其实说起来，胡思琳在影视城混了这么两个月，也只混到两三个有拍到正脸的龙套角色，其中最好的一次，也就那么几句台词。 不过殷怜也看到了那部电视剧里胡思琳有露到脸的这个镜头，发现胡思琳确实演得相当不错。 她的眼神生动，笑容甜美而有生气，光那一个镜头就表露出了很多内容――比如说对于女主角的仰慕与崇拜，见到传奇的紧张和喜悦等等。 殷怜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也是为什么胡思琳会被选择在片尾的这群小演员之中作为领头者出现的原因。如果只看感情表现的话，胡思琳在镜头前的表现力尤其出众，她的表情掌握更加细微，表现出来的感情更复杂。 和她同屏的小演员们，感情表现上就远不如她来得层次分明。她们虽然也带着相似的笑容，但那笑容明显停留在了表面。打个比方来说，胡思琳的脸上能看到崇拜的喜悦，而其它同龄演员的脸上只能看到笑容。 这种细腻的表现力应该也算是一种天赋了。 胡思琳花了好些时间，才能不害羞淡定地面对同学们的崇拜和夸奖――明明面对镜头的时候她远远没有这么紧张，可以说是投入到了不害臊的地步，偏偏对人时就没有同等级的应对能力。 殷怜看到她这样的表现的时候，感觉还挺有趣的。 之后殷怜跟自家兄弟回了一趟荒岛基地，这一次进去的时候，两人看到的场景明显有了很大的不同，最明显的就是人数增多了，岛屿的一侧建立起了码头，也开始有了一些不是临时棚屋，而是真真正正由砖石建城的房屋出现了。 不过这些石屋感觉上和地球上的屋宇样式差别很大，反而奇异地有些像是金字塔一样的造型。殷怜看得奇怪，回头问了路东瓷，路东瓷便开口说道：“那个啊……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见到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怪兽，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见到体型更大攻击力更强的，所以房屋修建方面我们现在希望尽量往着坚实安全，防御性好的方向设计，才选择了这种样式的房屋。[.mhtxs超多好看小说]金字塔造型虽然耗费的材料多，但是稳定性好，即使受到强烈撞击也不容易倒塌，应该是比较好的选择。” 殷怜顿时明白了原因。 只不过这样一来，这些房屋就说不上有什么美观性了。毕竟纯粹大三角锥型上面能玩的花样并不多，而且为了避免撞击造成的损坏，房屋上也不可能装太多复杂的纹饰。 殷怜心里免不了感叹――如果她的小岛也要建设成这个样子的话，那她简直就不想见到它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如何处理天上到处乱飞地上到处乱跑的怪兽这件事，殷怜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主意。她想了想，对路东瓷问道：“运用电网之类的不行吗？” 路东瓷便回答道：“电网之类的可能之后也会使用，但是就我们目前的测试，如果要阻挡有些飞龙，那需要的铁网强度非常高，电压需求也很高……我们开会的时候，都觉得纯粹只依靠电网可能不太安全，所以房屋上还是要做一定防备。” 殷怜想了想，觉得加上电网也说不上什么美观，就不怎么说话了。 她离开了之后转而去找了方醒，询问了关于如何雇工到这边来工作，以及官方可不可以帮忙控制他们的问题。方醒回答道：“其实我们这边启用的也不全是军方的人员，也有普通的工人。不过这些人都是跟我们签订了合约的，过来之后就可能不会回去地球了。至少合约上是这样规定的。当然，考虑到异世界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会公开，其实以后应该也会让他们有回地球的机会……不过以防万一，现在不能承诺对方。” 殷怜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开始琢磨起了之后的具体安排。 随后她带殷家兄弟去了一趟美食厨房的世界。 这段时间过去，薇卡已经研发了很多种口味的腌菜和肉干。总体来说每一种的口味都很不错，但是同样的配方如果让其它人来完成就未必有一样的效果了。 如果在地球上进行制作，效果甚至更糟糕一点。因为在提塔王国这边，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着极为优秀的对食材的了解，哪怕不是每个人都能研发出新的出色食谱，但是按照原本的食谱进行操作还是可以的。 因为他们都有着基本的烹饪经验，对于食材的了解也很深。相比之下，如果殷怜在地球上招收工人的话，绝对无法保证招收来的工人都是老练的厨师。这种情况下，哪怕直接让人按照配比严格执行，制作者也有可能无法分辨腌渍的程度，各种调味料的入味程度，以及食材的具体变化。 就这点来说，如果能从提塔王国雇佣员工，其实比在地球更加合适。而且能雇佣到技能高超且有创造力的厨师，对于殷怜之后与邱璧和的竞争也非常有好处。 殷怜这次过来，一来是为了带自家兄弟出来吃几顿好吃的，另一方面就是带了大量基地能够产出的新鲜食材来让薇卡等人进行试制。 她和兄弟俩一起带人把冷藏箱运送到了作坊的时候，作坊里面的一众大大小小都惊呆了。薇卡张大了嘴巴，愣了半晌，然后小脸变得通红，偷偷低声问殷怜：“怜姐姐，他们是谁啊？” 殷怜便弯下腰说道：“是我哥哥们。怎么样，帅吧？” 薇卡脸红红地老实回答道：“帅！” 殷怜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道：“可惜不能给你哦。” 薇卡愣了一下，然后被她的玩笑惹得燥红到了脖子上，小手轻轻地推了殷怜一下，说道：“怜姐姐你讨厌！” 虽然来之前殷怜教了自家兄弟一些基本词句和语法，但是殷长生和殷长宁还是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一脸懵逼。 殷长生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殷怜便回头笑着对他说道：“她问你能不能当她男朋友？” 殷长生噎了一下，半晌，一头黑线地说道：“我觉得这应该有点困难……” 殷怜逗他，说道：“为什么？薇卡长得很可爱啊。” 殷长生看了她一会儿，非常肯定地说道：“听你在那里扯！她说的肯定不是这种内容，小怜你别乱说了。” 殷怜顿时露出伤心的样子，说道：“前阵子还说不管什么都听我的，结果转眼就说我是在说谎骗人……桑心。” 殷长生简直要为她跪倒了。他算是看明白了，殷怜就是那种典型具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两种特征的可怕人物，他不知道这世界上大部分的女孩子是不是这么难搞，但是他家妹妹绝对是对她差点她就要整得你欲仙欲死，对她好点他就要蹬鼻子上脸的可怕人物。 看殷长生受到打击，殷长宁便无奈地叫道：“小怜……” 殷怜耸耸肩，说道：“开个玩笑而已啦。”然后便正了正脸色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薇卡。” 殷长生和殷长宁听了，就用带着浓重口音的笨拙语调说道：“你好，薇卡。” 他们两人说的都是从殷怜那里学到的提卡语言，不过语气就没有殷怜那么自然了，多多少少带了些异国口音。 薇卡见了，立刻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到了殷怜的背后，然后才慢慢地伸出头来，说道：“你们好，怜姐姐的哥哥。” 殷怜看他们打过了招呼，也不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就让人把那个大箱子给打开了来。 箱子其实是装在空间装备之中带过来的，殷怜在野外将之移到了马车上，然后才搬运过来。箱子打开之后，薇卡等人就看到了分成了几个密封袋子，已经经过了基本处理的大块肉块，还有一些骨头。 殷怜开口说道：“这里面是一些我得到的特殊料理食材，薇卡你们看看这么处理。要是能够制成好吃的菜肴的话，就替我把配方记录下来。” 薇卡问道：“这些都是什么的食材？” 殷怜回答道：“有些是鱼的，有些是动物的。不是你们这里熟悉的食材，我也不好说。具体的话你们自己看吧。” 薇卡应了下来。 看到雇工在帮忙搬运箱子了，殷怜就走到了一旁，询问丹那先生：“我让您找的名单，有什么成果了吗？” 丹那先生说道：“是的！”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到某一页之后，把前后的几页都撕了下来，递给了殷怜，“您让我找的人我找到了十几个。人数不是太多，不过也没办法，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说您的国家，心里可能都还抱存着不安，不是很敢离家远去。不过我找到的这些，都是没有什么牵挂，或者因为某些原因得罪了权贵，在本地生活艰难的人物。我询问过了，他们都愿意跟着您一起走，哪怕一辈子不回来也无所谓。” 殷怜听了，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十几个人也差不多够了。” 然后这个时候，殷怜猛然听到身后发出了一声惊叫，却是薇卡发出来的。 她已经一把鱼肉切了薄片，似乎刚夹了一片入口。殷怜一脸黑线，心想虽然鱼肉是进行过一定的杀菌处理的，但是你也不能这么胆大就直接入口吧？ 薇卡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是大声叫唤着温西的名字，说道：“你 131.第 131 章 薇卡的反应颇有些大惊小怪，丹那先生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觉得女儿在雇主面前失了礼仪。[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结果被她呼唤过去的温西品尝了生鱼片之后，也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喊道：“爸爸妈妈，你们快来看看，这个鱼片是不是优等鱼肉？我觉得它是优等的！” 见他这么说，丹那先生也开始有些好奇起来。 他问道：“怜小姐带过来的这些肉莫非都是优等肉类？” 殷怜笑答道：“什么等级我不知道，不过都是好吃的肉类就是了。”基地岛屿当然也不是只出产适合食用的肉类，不过殷怜带过来的确实都是已经经过严格筛选的，是很适合烹饪和食用的美味肉类。 成人们听了，便也忍不住过去开始品尝起来。 结果摩尔夫人一尝就愣住了，一脸惊异地叫道：“老公，你觉不觉得这鱼肉……” 摩尔先生也十分凝重的样子，说道：“这个……这个不是优等肉类，是特优级的呀！” 丹那先生听了，愣了一下，然后表情激动地问道：“你确定！？” 摩尔先生皱了皱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倒也不是很确定，毕竟我从来没吃过特优级的鱼肉。不过根据我的判断，这种口感，这种鲜味……是特优级的可能性很大。” 众人情绪激动，殷怜在旁边听着，内心毫无波动。大概是在地球上的时候把特优级这样的形容词听了太多次，不说商品包装上到处都标着的各种特优级，就算是真的特优级肉类，那也就是价钱贵一点而已，想要弄总能弄到手的。 因为带着这样的想法，她一点都不觉得这玩意儿有多稀奇。 却不料摩尔夫人一回头就开始问殷怜：“怜小姐，这是特优级的鱼肉吗？” 结果殷怜却回答道：“我之前就回答了……我不知道啊。不过这是新鲜鱼肉就是了。” 摩尔夫人说道：“……您是想把这些肉做成菜吗？” 殷怜说道：“是啊。你们看看这些肉怎么做才好吃吧，回头把菜谱弄出来，我之后要拿这些材料在家乡开店。” 薇卡瞬间扑上来，问道：“姐姐你还有很多这样的肉吗！？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鱼的肉吗？是沙加瓦吗？是九节鳗吗？” 殷怜……她没听懂薇卡口中冒出来的台词。[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薇卡见她没有反应，有些疑惑地问道：“是我猜错了吗？不过能产特优级鱼肉的鱼类也真的不多呢，让我再想想。” 殷怜便有些奇怪地问道：“……特优级的鱼肉很少见吗？” 于是薇卡就给殷怜介绍了一下关于特优级的概念。 这个特优级的概念和殷怜的想象中还真是有着很大的不同。殷怜以为特优级就是肉质好一点新鲜一点的肉类，没想到提塔王国这里的肉类分级根本不是这样的。 按照薇卡的说法，提塔王国的肉类分级是按照肉质本身和新鲜度来分级的，一般来说的特优级肉类，只单独指肉质的质量。鱼类的话，按照本身的口感和口味差异一共分成五个等级，最低是普级，最高就是特优级。 在这里必须提一下，提塔王国的特优级分级跟地球上的牛肉之类的分级是完全不一样的。打个比方来说，按照提塔王国的分法，地球上大概只有河豚，小银鱼一类的鱼肉才能被分进特优级，其它诸如鲤鱼，鲫鱼，小黄鱼之类的，哪怕是再新鲜的野生品种，也最多只能被划分到优等里面。 优等和特优级之间不是质量的区别，而是物种的差别。 知道这一点之后，殷怜好歹对于所谓特优级的评价提起了一点精神，问道：“你们真的觉得这鱼肉有这么好？那薇卡你看看，这鱼肉做成什么菜式会好吃？” 薇卡说道：“这鱼肉很鲜嫩，而且不怎么腥，做成生鱼片其实就已经很好吃了。不过非要说的话，肉质这么嫩，做成鱼汤，鱼肉羹或者蒸鱼都会很好吃。其他比如红烧糖醋浇油烧烤之类，好吃肯定是会好吃，但是就无法展现鱼肉本身的优势了。” 她说得头头是道，众人也都在认真地听她说话。殷长生和殷长宁完全听不懂，只能大概猜测她在说鱼肉的事情，便偷偷询问殷怜。 殷怜就大致翻译了一下薇卡所说的内容给他们听。 两兄弟听了之后颇为惊讶，说道：“这些都是刚才那个小妹妹说的？” 殷怜点了点头。 殷长宁便感叹道：“她年纪还这么小，懂的却很不少呢。” 殷怜便笑着对自家二哥说道：“你别小看薇卡。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厨艺却好得不得了。说不得比长宁你做得还要好呢。” 殷长宁听了，愣了一下，才问道：“真有这么厉害？” 他不太相信薇卡真的这么厉害，但是却从来不太会去怀疑自家妹妹的话，因此虽然觉得不可思议，殷长宁却还是姑且相信了。 三兄妹正说话之间，薇卡却趁着间隙叫了一声：“怜姐姐！” 殷怜抬头望她。 薇卡便问道：“这些肉难道都是要放在餐厅里面卖的吗？” 殷怜笑答道：“不是，这些肉全是给你们实验新菜式的。餐厅里卖的肉我还有很多，没有运过来。” 薇卡想了想，开口问道：“……怜姐姐开的餐厅离这里远吗？” 殷怜便说道：“很远的。如果没人带路的话，你就算走一辈子大概也不可能找到地方。大概就是这么远的距离。” 薇卡听了，顿时非常纠结。 殷怜看她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表示安慰。 她虽然有打算想要从美食厨房这边的世界拉一批人回去，但是却没打算把薇卡也一起带走。他们不像那些无亲无故，或者走投无路的人。他们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如果殷怜一定要带她们一起走，最后薇卡等人肯定会后悔，会想念故乡，最终导致彼此都不开心。 不过薇卡到底年纪小，不高兴了一会儿就好了。最重要的是那边的温西不声不响地已经一边偷吃生鱼片，一边开始试验调配酱汁和使用少量肉块开始试做了。 薇卡看到顿时就觉得急了，急忙冲过去叫道：“温西你太讨厌了！你怎么可以一个偷偷开始！？” 殷怜见了，却对薇卡说道：“放心吧，薇卡，除了这个鱼肉，其它的肉也都是很好吃的肉类。你先给我们切几份生鱼片吧，顺便调些酱出来。我带哥哥们来本来就是想让他们尝尝你的手艺的。” 薇卡听了，顿时握紧了拳头，笑容灿烂地说道：“看我的吧！” 也许是因为从小学厨的关系，薇卡年纪虽然小，力气却很是不小，片起鱼肉来的动作轻巧快捷，毫不费力，而且片出来的成品也是纤薄如纸。 薇卡一边片鱼肉一边说道：“其实这鱼肉太嫩了，也不是非常适合用来作为生鱼片，吃起来虽然好吃，但是切起来就有点容易碎了。” 然后她又说道：“不过怜姐姐你这冰是哪里来的？这个季节你竟然能找到冰，太厉害了。鱼片冰过了，感觉不但韧了一点，好切多了，吃起来感觉也好吃了不少。” 殷怜听她这样说，却是开口笑道：“秘密。” 薇卡觉得自家的贵族小姐姐身上真是满身的秘密，但是因为殷怜雇佣了自家父母做生意，薇卡猜想那也是一种“商业机密”，就懂事地没有继续追问。 薇卡切好了鱼片，温西送上了调配好的醋和蘸酱，殷长生和殷长宁就试探性地各自夹了一筷子开始品尝。 这鱼肉他们也是第一次吃，发现果然鲜美异常。但是比起鱼肉来，殷长宁更加关注的是薇卡的刀工。这小姑娘的刀工果然非常出众，殷长宁比较半晌，自愧不如。 他做菜只是兴趣爱好，虽然刀工也不算差，但比起以专业厨师作为目标的薇卡，殷长宁既没有进行过专业的训练，也没有主动练习过刀工。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薇卡手上有握刀磨出来的老茧，而殷长宁的双手修长白皙，完全没有茧子，一看就是一双大少爷的手。 殷长生却基本上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吃了一口生鱼片，眼神微微一亮，开口评价道：“还不错。” 对于他来说，这其实已经算是非常了不得的评价了。殷家这三兄妹平日里吃到过的好东西太多，所以对于大部分好东西都并不十分稀罕。他说还不错的话，其实就代表相当美味了。 不过看到殷长生这个反应，薇卡明显有些失望。两人虽然不能进行比较流畅的沟通，但是从表情上来看薇卡也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评价。 不过她很快就重新打起了精神，毕竟生鱼片美味与否受食材的影响很大，而食材是殷怜他们带过来的，说不定这位少爷早就吃习惯了这种等级的食材，根本不觉得稀奇呢。 这样想着，薇卡精神一振，便打算好好露一手，让对方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打定主意之后，薇卡就和众人一起忙碌起来。殷怜带来的一堆肉块都很大块，包装外还贴着相应的标签，其中一半内容使用了提塔文字，另一半的字体看上去各种棱角分明，而且复杂非常，可能是殷怜他们国家的文字。 薇卡觉得这文字看上去整整齐齐，总觉得有种莫名的顺眼。 里面正在忙碌的时候，却 132.第 132 章 听到这喊声的时候众人都吓了一大跳，摩尔夫妇更是异常惊慌。[.mhtxs超多好看小说]摩尔夫人开口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卫兵来！？” 结果却听到有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开口说道：“干什么呢？我是来找怜小姐的，你们这样的态度万一把她吓到怎么办？重新来！” 感谢作坊差劲的隔音效果，作坊中的众人顿时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倒是瞬间松了一口气。 其实殷怜不在的时候瑟丽雅公主就来找过她几次，其它贵族少爷和小姐也各自都出现过几次，摩尔夫妇一直以来都是以殷怜回国了作为推脱。不过后来萨尔王子回了湖城，瑟丽雅公主回了王都之后，他们就清净了许多。 这样一转眼几个月过去，两人都快忘了这件事了，结果没想到瑟丽雅又回来了。 殷怜觉得麻烦的同时，也想到了可利用的地方。 然后就听那个士兵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次开口说道：“里面的先生和夫人们请开门，我们的殿下有事找你们。” 有人开了门之后，瑟丽雅看到了殷怜的样子，顿时兴奋了起来，也不管其他人，就穿过人群扑了上来。 眼看就要扑到殷怜身上了，殷长生被她吓了一跳，但看在对方是个漂亮妹子的份上迟疑了一下。就迟疑的这点时间，瑟丽雅已经一伸双臂把殷怜抱住了，然后猛然亲了她的额头一下。 殷家兄弟被惊呆了。 殷怜便说道：“公主殿下，您先把手放开。” 瑟丽雅便以极近的距离贴着殷怜的脸，说道：“可是我舍不得怎么办？” 那甜腻腻的声音，不像是女孩子在撒娇，反而像是花花公子在调戏妹子。殷怜就算见多识广，也很少见过这一款的妹子，应对起来也有点不熟练。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轻易被对方带走节奏。 所以殷怜就好像没有发现瑟丽雅的不同寻常和过分腻人，开口说道：“殿下你来得正好，我们这边刚好带过来了一批食材，按照你们这里的说法，好像算是特优级食材，我正想让薇卡试试看怎么做才好。殿下见多识广，吃过的美食一定很多，不如干脆留下来帮我们看看？” 瑟丽雅听了，愣了一下，却是稍微放开了一下殷怜，脸上也露出了相当灿烂的笑容，不知道是因为殷怜的恭维还是因为好食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她开口说道：“特优级食材？是什么？” 殷怜就把她带到了冷藏箱的前面，让她看一大箱的肉类。 瑟丽雅伸手拿起一块被密封包装和冷冻着的肉块，顿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说道：“这保存的方法不错，肉也还算新鲜……不过，这不是葵蝎肉吧？” 殷怜说道：“是我们那里特产的，一种被我们命名为龙蛇的动物的肉。” 这个世界也有外形不同，但类似于龙的传说生物的故事，所以瑟丽雅听了，倒是为之一愣：“龙蛇？” 美丽的银发少女神色狡黠，用手指点了点嘴唇，想了想，然后说道：“这名字倒是挺大气的……我还从来没吃过龙肉呢。这东西什么味道？” 殷怜就说道：“挺好吃的，具体什么味道我也说不上来，让薇卡做了你就知道了。” 瑟丽雅倒也没有拒绝。 殷怜怂恿着她进屋并且打发了几名卫兵，只剩下两个一丝不苟的侍卫之后，就带着她到一边坐下，然后跟她聊起天来。 她就真的像一个好朋友一样，与瑟丽雅聊着日常的事情，询问着她在王宫里的生活和平日的烦恼。 殷家兄弟如果能听懂，自然会明白自家妹妹是在打探消息。但是薇卡他们却很不明白殷怜的本性，所以只以为两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就连不算天真无邪的瑟丽雅公主也没发现这其中的细微差别，只以为殷怜真的就是个温柔可爱，关心他人的美少女。 所以她也颇为没有防备之心地泄露了很多关于宫廷的信息给殷怜。 殷长生和殷长宁看着殷怜的笑容，就颇有些察觉，殷长生便对自家弟弟说道：“你看她笑得那么甜，那女生肯定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殷怜教给两个人的用词里面，并没有包括公主或者殿下之类的词组，所以殷家兄弟还没有真正意识到瑟丽雅的身份。 但是即使如此，他们也觉得殷怜对对方那么嚣张和强势的态度不但一点反抗之心也没有，还十分有耐性地配合着，肯定有什么蹊跷。 所以殷长生和殷长宁就走近了一些，然后在两人对话告一段落的间隙开口问道：“小怜，她是什么人？” 殷怜便对两人说道：“她是提塔王国的公主，王位第二序列继承人。你们可不要轻易得罪她。” 殷家兄弟顿时了然：哦，国家等级的官二代。 瑟丽雅也对走过来的两兄弟感到比较惊讶，说道：“他们是……？” 殷怜便对她笑说道：“是我的哥哥们。他们不太擅长大陆语，只会简单的问候。” 瑟丽雅盯着两人看了好半晌，才说道：“怜你的哥哥也是美丽的少年呢。” 殷怜听她这么一说就觉得情况有点不好。她是女生，就算瑟丽雅对她花言巧语也不会真的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是如果瑟丽雅看上殷长生或者殷长宁，那后果恐怕就不堪设想了。 幸好瑟丽雅只是看了几眼，就转过头来握住了殷怜的手，歪着头说道：“不过他们都不如你美丽。” 这回距离太近，连殷家兄弟都看出了这妹子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有哪里不对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就明白对方也都有所感觉。 殷长生当时就皱紧了眉头，然后还没开口，就被殷长宁一把抓住了手臂。殷长宁主动开口，用生疏的口音说道：“你好，瑟丽雅公主。” 瑟丽雅说道：“你们好，怜的兄弟们。” 殷长宁跟殷怜说道：“小怜，我们有话跟你说，能不能先离开一下？” 殷怜愣了一下，看着两人凝重的表情，顿时有所明悟，便转过头微笑着对瑟丽雅说道：“殿下容我暂时离开一下好吗？马上就回来。” 瑟丽雅愣了一下，挑了挑眉，开口说道：“虽然相聚的时间这么短暂，我是一分一秒也舍不得离开你的。但是既然你如此要求……那好吧。你要离开多久？” 殷怜：“……” 虽然明白对方就是这种德性，但是殷怜还是被这样夸张羞耻的西方式台词激得稍微寒了一下，尤其是说这个台词的还是只妹子。 不过她还是压下了这点想翻白眼的冲动，柔声回答道：“就一会儿。” 之后三人刚走到一间空房间，殷长生就开口问道：“小怜！那个公主喜欢女生！？” 殷怜嗤笑道：“她表现得这么明显，你用看的就可以看出来了吧？还要跟我特意确认一遍吗？” 殷长生：“……” 她的态度如此自然坦然，反而让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才好。殷长生已经准备了一大串声嘶力竭的劝诫，无奈殷怜一看就根本不像是想搞姬情的模样。她那样子一看就跟对待那些试图追求讨好她的男生一模一样，距离不远不近，态度可亲却不暧昧，估计瑟丽雅的讨好也只是被她当做了可利用的好处。 这也是蛮稀奇的事情，因为殷怜对待小姑娘的态度一直都跟对待那些蠢蠢欲动的男生们不太一样，更加亲切也更加真诚。殷长生还以为殷怜是更喜欢妹子一点的，但是事实上却是，殷怜对着瑟丽雅的态度绝对算不上亲热。 那种态度只算是客套或者装腔作势。 某一种意义上，也算是另一种的不同对待。 殷长生说道：“你跟她关系很好吗？” 殷怜仗着瑟丽雅不懂中文，即使偷听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便毫无忌讳地说道：“长生，人家可是一国的公主，我能跟她关系不好吗？我大概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不过也不用想太多了，我有分寸的。” 她说到这个份上，殷长生还能说什么？ 倒是殷长宁开口主动说道：“小怜，我看那公主虽然好像挺喜欢你的，但是看上去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你还是小心点，不要跟她太接近了。否则万一她生了你的气，你可能会有危险。” 殷怜听了，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所以说嘛，这才是当哥哥应该说的话。 她开口说道：“我知道的，长宁你放心就好。” 之后三人回到了屋里，却见那边已经开始处理肉类了。薇卡他们先拿出了五种肉类，分别切下来一部分，开始使用一些常见且目测合适的方式进行实验性烹饪。 而温西则很主动地给瑟丽雅公主端上了一碟子的生鱼片，并配备上了他手头上有的所有种类蘸酱。这孩子脸上表情纠结扭曲，明显心疼得不得了，却什么也没说，只老老实实地给瑟丽雅上贡。 毕竟那可是公主殿下。 133.第 133 章 侍卫对于温西的表情皱了皱眉头，但是瑟丽雅公主却没有因此而发火――大约是因为温西长得也挺可爱的关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加上端上来的鱼片也很吸引她的注意力。 特优级食材在提塔王国也是很稀有的东西，因为这个国家的吃货太多，导致任何美味食材都不能好好存活，哪怕刻意驯养，口味上也会出现微妙的差距。 这也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无法避免的事情。 瑟丽雅虽然身为一国公主，但是想要能够品尝到特优级的食材也仍旧是需要花费心力和时间的。有些特优级食材产自高山，有些产自海洋，如果只是坐在餐桌前等候，她仍是很难吃到最新鲜的食材――总的来说，把最好的食材千里迢迢地从各地送来，然后趁着新鲜烹饪后放到餐桌上，目前还是国王陛下一个人才能享受的待遇，瑟丽雅偶尔能蹭蹭，但是本人是没有的。 公主距离国王……说到底还是有着非常巨大的差距。 瑟丽雅夹起一片鱼肉的时候，这句话在脑中一闪而过，但是她什么情绪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表情傲慢地将之送入了口中。 然后她眯起了眼睛。 ……真的是非常鲜美的口感。非要说的话，可能比送到她父王餐桌上的还要更加鲜美。 这个时候殷怜已经带着两个哥哥从另一侧的走廊门口走了出来。虽然她表现得相当优雅端庄，但是瑟丽雅轻易就可以看出来，三兄妹之间的关系，明显是以殷怜作为核心。棉花糖小说网mhtxs 瑟丽雅虽然看上去不着调，其实看人却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式。她看人也许不像有些心思细腻的人那样细致清楚，善于分析，但是她却更擅长从一个人的气场之中判断对方会有的能力和成就，而在她看来，殷长生和殷长宁的身上都自有属于上等人天生就有的一种自信。 这种自信……必定是要拥有足够出身资本才能够培养出来的。 瑟丽雅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终于确定了殷怜的身份确实不同寻常。 其实她自己也看得出来，殷怜对她并没有什么真心的亲热。那个女孩的性情太多深奥难测，很难让人看出真心的想法。 不过或者正是因为她的这种难以接近，才让瑟丽雅受到吸引。瑟丽雅虽然喜欢调戏漂亮女孩，但是说实话，她也就口头上调戏两句――她的身份不容许她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否则她的情况一定会变得很糟糕。 相比之下，她的哥哥，萨尔王子就自由多了。据瑟丽雅所知，萨尔至少睡过好几位被人送过来的漂亮侍女。不过那家伙还有点理智在，并不会真的去睡那些漂亮的贵族小姐。毕竟以他的身份来说，万一惹出麻烦来撼动自身的继承人位置就不好了。 那人虽然看上去愚蠢可笑，但提塔王室没有蠢人。萨尔很清楚自己的立场，也明白未来一定是要选择地位合适的贵族小姐进行联姻的。 就像瑟丽雅也一定会嫁人一样。 结婚对象的选择有很大可能会影响他们对于王位的竞争力。清楚这一点的时候，瑟丽雅就比萨尔学会了更多的忍耐。她也不是不想跟漂亮的侍女们有更亲密的关系，但是她的这种想法也仅仅是停留在思想层面。作为第二顺位继承人，她的立场总归是比萨尔要尴尬一些。 她不是没有抱怨，但是站在一国公主的高度上，比起抱怨，忍耐和潜伏对她反而更有用。 她是真的很喜欢殷怜，哪怕得不到，她也绝对不会让萨尔有机会得到。抱着这样的想法，瑟丽雅在国王和王后面前给自己的哥哥上了不少眼药，才让萨尔暂时偃旗息鼓，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也不敢大肆搜索殷怜的行踪。 殷怜走过来的时候，瑟丽雅就想，若是她能当自己的情人就好了。实在做不了的话，那么当密友或者盟友也好。 她已经隐隐意识到，这个女孩远远没有想象之中容易打动。 所以当殷怜重新在她面前坐下的时候，瑟丽雅就开口问道：“这些鱼肉都是你们国家的产物？” 殷怜说道：“是的。公主尝着觉得如何？” 瑟丽雅说道：“非常不错。”然后她停顿了一下，问道，“你这一箱子要是都是这样品质的肉类，那你足以在王都开一家高级餐馆了。” 殷怜笑了笑，说道：“我确实有考虑过这件事，但是，其实我们那里的人并不是非常擅长烹饪，如果在本地我也不知道能从哪里雇佣到足够有本事的厨师。” 瑟丽雅便开口问道：“你想要找什么样的厨师？” 殷怜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想要开高级餐馆的话，肯定要找一位非常厉害的厨师吧？不过我已经知道，在这里如果想要雇佣好的厨师，需要的远远不止金币，还需要势力。” 瑟丽雅说道：“确实如此……好的厨师都受雇于贵族和大商人，一般不会乐意为一位异国人工作。” 这天下午，瑟丽雅的态度倒是没有之前那么轻佻了，虽然还是时不时说两句话挑逗一下殷怜，但是多少收敛了一些。 她态度改变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在试作新料理的过程之中，一道道菜肴慢慢地被作坊的众人给端了上来。 瑟丽雅的侍从从瑟丽雅想要食用的每一盘菜肴里面切割下了一下块，主动试了毒，然后瑟丽雅就开始品尝了起来。 正式开始品尝之后，瑟丽雅的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却在慢慢地吃了一筷子之后就先停下了筷子，为殷怜做出了评价：“这个肉非常鲜嫩，但嚼劲也很足。非要说的话，烧得有点老了，如果酱烧得嫩一点会更加好吃。” “……熬汤的肉味道都没有了，简直浪费食材！你们怎么想到要把这么好的上级肉拿来熬汤的！？” 从瑟丽雅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了，她对于食材的评价很高，但是对于薇卡等人的手艺评价却很低。殷怜一直以来都认为薇卡的手艺是很好的，没想到在这位公主眼中却似乎根本不入流，完全不值得夸赞。 殷怜怕她打击到薇卡的信心，立刻说道：“薇卡的手艺已经很好了，毕竟她还这么小。公主您平常吃惯了皇家厨师烹制的东西，不习惯这些乡间口味也是可能的。我回头给您带一些肉回去，您让您的厨师帮忙烹制吧。” 在旁边被公主殿下呵斥和挑拣了半天的薇卡顿时可怜巴巴地抬起头，含泪感激地看了自家怜姐姐一眼。 134.第 134 章 瑟丽雅放开了她的手，说道：“你好好考虑。[.mhtxs超多好看小说]” 其实话虽然这么说，殷怜其实也没有太多需要考虑的。她之前就已经有心想要利用瑟丽雅，理论上来说，瑟丽雅既然表现出来想要与她互相利用的意思，其实应该正中她意才对。 或者殷怜真正在各种意义上值得考虑的问题，其实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彼此利用。这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或者说，怎么样在跟瑟丽雅的这一次合作之中占据优势，获得比较多的好处，避免在目的达成之后，成为狡兔死走狗烹的那只走狗，而非烹制走狗的那名猎人，才是殷怜值得考虑的事情。 要做到这一点，武装力量无疑是很重要的。而要控制足够的武装力量，殷怜就要有足够的时间收拢人心，确保力量会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殷怜这样考虑着的同时，摩尔先生也带着他之前联络好的众人，各自带过来见了殷怜一次。 殷怜跟他们纷纷进行了简单的对话，了解了一下他们的身世处境和各自的来历。毕竟是要带回主世界和新世界去的人，虽然殷怜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控制对方，但是可以的话，殷怜也是要筛选一下人品，避免找到不合适的人，给自己造成太大的麻烦的。 不过事情进行得比想象中要顺利一些。 殷怜在对话之后，发现大部分人还是可堪使用的。而且根据对方的性情不同，殷怜把这些人分成了两拨――心思活络胆气大的，她准备带到基地世界去；而为人老实没什么花花心思的，则带着前往地球，然后让他们为殷怜的餐馆做事。 前者对于危险环境的畏惧应该不会太严重，而后者则不容易给殷怜惹麻烦。 不过在那之前，殷怜觉得自己在荒岛世界的小岛至少应该先建设一下，至少要有一些基础的居住设施和安全措施。之前因为殷怜在股份上有所退让的关系，所以基地方面允诺可以安排一些人力帮她建设小岛，当然材料需要她自己提供，也要支付一些基本的人工报酬。 殷怜对此倒没有太大的意见。 对于摩尔先生找来的这些人，她也一一对话了一遍，确保了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工作的性质，他们各自的处境。否则万一要是到了地头才闹起来，殷怜虽然也不是解决不了，但到底是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摩尔先生确实是好好地跟众人都说明过了情况。按照安全起见，殷怜又给了他们一个月考虑的时间，在考虑的时间里，殷怜也给他们安排了工作。准备带到荒岛去的那一拨人，殷怜给了他们每人一本基地自己专门制作印刷出来的动植物图鉴。[.mhtxs超多好看小说] 这一本图鉴总体上来说还是以中文写成，殷怜也没什么时间给这些图鉴进行当地语言的翻译，只是大致教他们认了一下十个阿拉伯数字以及一些关键词组，比如“肉食”，“草食”和“杂食”，“有毒”，“无毒”和“有刺”等等。 这种做法虽然不能让他们快速了解动植物的详细信息，但是短期内也有一定的用处。 而另一拨准备带去餐厅的人，殷怜则让殷长生和殷长宁有时间的时候帮忙教授一些食物方面的基本词组，同时也顺便向他们学习本地的基本对话。 这是对于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而且由于有实物作为范例，学习起来也不算困难，真到了交流不便的时候，殷怜也会主动开口帮忙。她归纳了一下两种语言常见的语法规则，让双方学起来都省力了不少。 这种时候就看出天赋和理解能力的差距了。 殷家兄弟可能是因为年纪小，记忆力也不错，所以学习语言的速度明显相当快。薇卡和温西在这方面的天赋也不错，虽然对于文字的学习很笨拙，但是对于语句的模仿却很准确。而其它的人在语言学习上面却差距很大，有人很快就记住了一些基本对话，也有人更擅长在有文字辅助的情况下记忆相应的语句。 当然也有人笨拙到怎么学都不怎么学得会。 但是不论进展如何，数天之后，殷怜安排好了在地球的住所之后，就打算先带一批人走。 他们先是把人装进了马车，在上车前给一群人都吃了混杂有安眠药物的茶水，然后中途把车夫遣走之后开门把人搬到了事先安排好的住所，随后第二天起来，一群人看着这完全陌生的环境，顿时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殷怜给他们安排的住房隶属于郊外一处几个月前刚被殷怜给买下来的旧工厂。这家工厂原本就是做食品罐头的，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加上罐头本身口味不好不受欢迎而倒闭。 殷怜收购下来之后，就把工厂重新整修重建了一下，作为自己以后的基地。员工宿舍自然也重新改建和粉刷了一番，至少居住环境看上去比一般的工厂要好不少。虽然为了节省资金，宿舍的结构没有太大的改变，不过用一批新家具换掉了钢丝床和破旧桌椅之后，倒也有了一些新家的味道。 提塔来的众人对这环境倒是没有太大的抵触。虽然空间看上去比提塔小了很多，但是看上去花纹鲜艳的新床单，新被子，新窗帘，结构精致设计漂亮的端整衣柜和窗明几净的屋子都让他们高估了这些宿舍的价值，进而对殷怜心存感激。 在工业发展落后的提塔，这些东西的价值都是相当不菲的。 随后就是一些基本的常识教授。 殷怜让餐馆雇佣的司机开了一辆小面包来接他们，提塔人对于小面包的构造感到很好奇，问殷怜：“怜小姐，这些都是用什么动物拉动的？它们这么一直叫都不累吗？” 殷怜参考了各种穿越小说，对于提塔人会问出的问题已经有了一些预想。她想过对方可能会因为各种场景而一惊一乍，却没想到用巨蛇当做交通工具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对这一切产生畏惧，反而只是惯性地认为这个世界只是运用一些他们所没见过的动物在运送人和货物。 殷怜想了想，觉得他们迟早会知道的，所以还是解释了一下：“你们知道水被烧热的时候会沸腾并掀动盖子吧？” 众人点了点头。 殷怜便给他们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 示意图大约是这样的――她画了一个密封的没有盖子的锅状物体，这个道具只有上面一条管子如同化学实验的玻璃管一样可以排出气体，玻璃管往一个方向弯曲，蒸汽就飘出来。 殷怜又在锅子底下画了四个轮子，说道：“这些车辆就像这个锅子，我们运用这股沸腾的蒸汽的力量带动它往相反的方向前进，而这就是车辆。我们称这种技术叫做科技。所以我们这里的车辆的运行方式跟你们那里是不同的，并没有使用什么动物，你们以后都会了解的。” 加上示意图的说明简单易懂，有些人马上理解了，而有些人则过了一些时间才真正了解，但都惊叹不已。 有人问道：“水蒸气冒出来的那点力气……真的可以推动这么大的车辆吗？” 殷怜说道：“具体的说明和计算很麻烦，但是确实是可以的。” 没过一会儿，这一群人又突然大惊小怪地叫道：“天哪！巨人！” 车厢里顿时惊慌成了一片。 殷怜也被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就听有人叫道：“怜小姐！我们快逃！有巨人啊！那边有个女巨人！” 殷长生扫了一眼，一脸黑线地对殷怜说道：“动态广告屏幕……他们好像是看到哪个洗发水广告了……” 殷怜顿时也有些无语。 看到车辆没有大惊小怪，反而因为看到明星广告而大惊小怪了吗？ 殷怜赶紧安抚了众人一番，说道：“不要慌，那不是巨人！那就是普通人被拍摄――类似于画了下来，只不过是可以动的图画，然后被放大了挂在楼上而已。” 众人听了她的解释，倒是冷静了一些，但是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有个女性开口问道：“这个是……魔法吗？” 殷怜做了个深呼吸，说道：“还是科技。”然后她拿了一把扇子和一本笔记本出来，用两种不同的方式给众人演示了一下动画的运作原理。 众人看了之后，虽然还是很惊叹，倒是没有原来那么大惊小怪了，只是一直表现得很稀奇。 殷怜打铁趁热，跟众人说道：“接下来你们要是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都不用太惊讶。其实很多就是一千一万个差不多简单的原理叠加在一起，就形成了这些在你们看来很神奇的场面。” 因为她特别强调，所以众人勉强还是压抑下了各种惊讶和好奇的心情，尽量表现得冷静了一些，有什么疑问也比较轻声地发问。 不过事实上，不说别的事情，光就这满世界光怪陆离的高楼大厦，和穿梭在大厦之间平坦延绵的大道就已经足够一群人感到惊奇和发出惊叹了。 一对兄妹之中妹妹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少女的好奇天性，开口问道：“怜小姐……你们这些巨大的房子……是怎么建出来的啊？这种房子真的是人可以建出来的吗？真的真的……不是依靠魔法或者神迹才建出来的吗？” 殷怜笑答道：“跟魔法或者神迹没有关系……你们以后会明白的。” 不过，另一个让众人都十分感叹的内容却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有位五十来岁的男人感叹道：“怜小姐的国家人真多……你们这里一定非常富裕强盛。”这样说着，他自己愣了一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说道，“真是，我在说什么傻话……这事看这些房屋和宫殿就知道了。” 殷怜没有纠正他的用词，而是开口说道：“是的，算是相当富裕强盛，不过饮食却没有你们那里发展得强盛，所以你们在这里是很有发展余地的。” 接下来就到了医院门口，殷怜带众人先去做了全身的身体检查和打了一些必要的预防针。中途向众人解释针剂的作用并说服他们不去害怕针头又花了不少时间。 这时候已经天黑了，带他们去餐馆也已经来不及了，殷怜就把他们送回了宿舍，交代好第二日的行程安排，让司机在次日上午把他们接到餐厅去。 因为周一的时候殷怜还要去上课，所以很多时间她都要在周日一天之内将之安排好。 结果周日早上殷怜把众人带到了餐厅厨房之后，餐厅里的杂工们正在简单地处理着食材。有个少年偷眼张望了一下对方的动作，猛然就惊呆了。他急急忙忙伸手拉住了殷怜的袖子，叫道：“怜……怜小姐……他……他刚才……” 135.第 135 章 殷怜抬头望了他一眼，见少年半晌说不出话来，便转头向他指着的方向望去，结果一看就了然了――原来是有人为了腌制肉末，在里面洒了一大把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在提塔，所有调味品基本上就相当于奢侈品。提塔周边的海域海水不知为何含有大量矿物元素，味道辛苦，偏偏他们的制盐技术也不先进，导致盐价在非官方专营的情况下就价格高昂。至于其它调味料，在因为全民需求和追捧的情况下也是价值不菲，所以提塔国民在调味品的使用上每每显得特别小家子气，不但口味偏清淡，而且惜盐如金。 虽然殷怜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好，但是看到少年这样大惊小怪果然还是很无语呢。 她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抚道：“镇定。镇定。以后你就会习惯了，这地方盐不值钱。” 少年张大了眼睛，问道：“盐……不值钱？” 殷怜说道：“是啊，一包盐大概就你们那里几个铜币的价格，所以你们就别大惊小怪了。” 听了殷怜的话，一群人顿时都露出了一副恍如做梦一般的朦胧表情。 而随后让他们露出惊愕神情的远远不止这些，其它诸如电炉，电烤箱，冰箱和厨师机之类的东西，每每都一直让这群人露出半梦半醒，犹如梦游的神态。 胡玉泽也是被惊到了，问殷怜说道：“……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一群外国产的乡巴佬？” 也难怪他用词有点毒，实在是这一大群人真的表现得太过乡巴佬了，乡巴佬得殷怜都不好意思跟自家经理解释这是她想法设法找回来的大厨们。 最后她挣扎半晌，开口说道：“你可别小看了他们。他们虽然看上去比较大惊小怪，但是人人都有一手绝活，未必就比我们餐馆里的大师傅差！” 这句话绝非虚言。殷怜原本让摩尔先生去找的就是提塔王国的专业厨师，这些厨师因为各种原因――比如说餐馆倒闭，得罪贵族，又或者纯粹只是因为倒霉而失去了原本在提塔王国的立身之地，因此选择了前往异国他乡碰碰运气，寻求东山再起的机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虽然他们在提塔的餐饮界未必就有多么表现优异，但是毕竟都是专业厨师，基本功还是相当深厚的，也都有一两手擅长的绝活，水准确实都不在餐馆目前的大厨之下。 可惜殷怜说的大实话，胡玉泽却没法相信。他在伤害老板和降低自己的智商之间迟疑了半晌，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折中的方案，问道：“这几位难道是西餐厨师？” 殷怜知道光用嘴说的话可能跟对方解释不清楚，便说道：“算了，先不废话了，就让你直接见识一下吧。” 然后她就转头对几人开口用提塔语说道：“诸位谁手艺好的出来三个人，其他人就想给他们打下手。我先教你们怎么用这边的电器，教完了之后，你们就直接下厨露一手――胡先生要看看你们的手艺。” 众人其实不太理解这个胡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多少理解了说的是之前和殷怜说话，看上去有点皮笑肉不笑的胡玉泽。 其实这个皮笑肉不笑是众人误会他了。胡玉泽平时在年轻貌美的小老板面前一般还是能够笑得很真诚的，今天主要还是殷怜突然带过来的这么一拨人实在是难以让人信任，才导致他有点破功。 也因为这么一瞬间的错误印象，接下来存在着交流障碍的一段日子里，这群淳朴的提塔人一直把胡玉泽当成了欺压小老板的恶人和反派，这个误会花了好长时间才解除。 不过这个时候，众人的重点还停留在殷怜让他们露一手这件事情上。听到这个要求之后，大部分人都是精神一震，显然一直就在等候这么一刻。 大部分人都想在新老板面前露一手，但是在提塔属于中产阶级的厨师们整体上的素养还是比较好的，并没有直接没有格调地撕起来，而是在争执了几句之后，就根据各自在美食协会的品级，名气，以及资历决议出了动手的人。 剩下的人自然就负责打下手。 其中有一些电器这些厨师们都没怎么用过，但是却不妨碍他们很快地学会用法。学会了之后，倒是不妨碍他们觉得这些器具方便好用，于是又是一阵大惊小怪。 然后他们就在厨房的架子上发现了不少提塔人专用的小器具。只是这些器具不同于在提塔时候的模样，纷纷被殷怜改造成了金属或者陶瓷的质地，反而让众人颇为惊奇和兴奋。 胡玉泽看着一群人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模样，感觉更可疑了。他甚至都怀疑起殷怜是不是被什么人给骗了。虽然聪明，但是自家老板毕竟还只是小孩子，哪里会知道世事险恶？ 这么想着，胡玉泽心里忍不住地开始操着殷淮的心，结果视线一扫，却瞬间愣住。原来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杂工已经拿来了殷怜交代的一系列食材，而看到食材之后，提塔的一众人便很自觉地开始处理起来。 光就食材处理和刀工上面，一直以来从事餐饮事业的胡玉泽就轻易地看出了这一群人动作上的娴熟老到和游刃有余。 这么一看，他倒是慢慢镇静下来，被转移了注意力。殷怜带来的这群人虽然发色缤纷五官深峻，一看就是外国人的样子，但是工作态度和技术水平却一点都不陌生，带着中式厨房典型的快速和精细。 尤其是就连打下手的少男少女们刀工都非常娴熟，一看就是专业级的水准，快速准确还毫不费力，一看就是厨房老手。 胡玉泽顿时惊奇极了，十分奇怪殷怜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一批擅长中式料理的外国人。 他这样询问殷怜的时候，殷怜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他们不是外国人，只是我国一个非常不出名的少数民族，虽然外貌长得很西化，但是你要是让他们做西餐他们说不定反而会懵逼呢。” 因为殷怜一直挺靠谱，所以胡玉泽也没怀疑她这话里的真实性，竟然还真的相信了。 他还很是细心地询问了殷怜关于这群人的民族名称，风俗和忌讳，以及其它需要注意的点。殷怜对提塔人也算是熟悉，就大致交代了一下。但是因为提塔毕竟是一个很大的国家，而非真正封闭的少数民族，所以风俗习惯上其实还是比较大气的。 胡玉泽本能地感受到违和感，但是一时却弄不清楚违和感的真正来源。殷怜又说得像模像样的，并不像是随意捏造出来的内容，一时让胡玉泽很是皱了一会儿眉头。 不过没多久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因为第一批菜已经被端出来了。 由于时间限制，一众厨师很自觉地没有选择太过复杂的菜式进行烹制。三人按照各自所长，分别烹制了三份不同的套餐，一份是海鲜，一份是山珍，最后一份则是小点心配凉面加上一份素菜的小套餐。 总体上来说，菜式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餐馆的厨师们一看那卖相就察觉到了不同。就光是那一份点心套餐上面的素盘，明明就是一盘普通的小炒菜而已，卖相却十分漂亮――色彩鲜嫩如翡翠白玉，虽然是加油炒制的，那是却几乎看不到一点油腻的色泽，整体就清爽舒适得不得了。 几位厨师都是行内人，自然知道这是少许小手段加上对于火候出神入化的掌握而导致的结果。看似只是一盘小炒菜，但是其中的技术和火候掌握却让人叹为观止。 殷怜看众人都盯着烹制出来的菜肴在那里发呆，就让服务员们拿来小盏，把每一样菜分装了起来，然后给餐馆里包括胡玉泽，主厨等一系列重要人物平常。 结果众人尝了一口那小炒菜之后就傻住了――与餐馆之中平时烹制素菜和增强鲜美度的方式不同，提塔厨师们烹制的这一碟小炒菜之中没有加入任何糖分进行提味。 但是虽然如此，却完全没有损害到菜肴本身的鲜美和清甜。这一盘小炒菜咸淡适中，梗和叶都已经熟透，却没什么失去水分的迹象，反而显得如白玉蕾丝一般的美丽色泽形状。尝起来更是鲜甜非常，既有白菜本身的甜美，也有烹制之后菜肴的熟香。 就这一盘小炒菜已经尽显大师水准。 在厨房内的众人之中，有人口味偏淡，有人口味偏重。比如胡玉泽的口味就偏向浓重，喜欢重油重盐，香料浓重的菜肴。 提塔人的菜肴却明显口味偏淡，香料也用得很少。可就是这样的菜肴，却一点都没有让胡玉泽产生“不合胃口”的想法。相反明明是偏淡的口味，却留给了嗜甜嗜咸嗜辣的胡玉泽一种“太美味了！”的感受，而这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这种情况下，胡玉泽尝试了被送上来的每一道菜肴。 山鲜煲鲜美而不淡薄，那浓香几乎在鲜汤入口的一瞬间就征服了舌头的每一个部分。烧鱼咸淡适口，而且那鲜味几乎完全被激发了出来，明明是差不多的鱼肉材料，却被对方烧出了远胜于餐厅里的鲜美。 主厨几乎在尝到这些菜肴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些人的等级非常之高，而且远胜于自己。他心里顿时忐忑非常，开始怀疑这群人是来跟自己抢饭碗的。 殷怜之前并没有真正说明过带这些厨师过来的理由，所以主厨还抱着一点希望――毕竟收手艺这么好的人，尤其还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理应当会有更好的去处才对。 但是殷怜最后的说话却打破了他的希望。她在发现试菜的众人都似乎被菜肴所惊艳之后，便开口说道：“这几位希望大家认识一下――他们未来都会是为我们餐馆工作的大厨！” 136.第 136 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主厨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泄掉了，眼前一片黑暗。[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结果就听殷怜继续说道：“目前店里的情况很好，所以我们会加大扩张的力度。之前我跟胡经理商量过了，会在国内几个重要的大城市开设三到五家分店，到时候会派遣一部分的服务员和厨师过去。新一批的服务员已经在培训之中……” 她这句大喘气喘完，主厨瞬间就又重新活了过来，然后一头黑线地对殷怜那句大转折愤愤吐槽，心想小老板我老王是不是得罪你了！？说话还带个这样的大喘气？虽说咱们当初为了菜单的事情争过两句，但是那不是工作需要吗？ 话虽这样说，主厨好歹安心了不少。 殷怜说话时其实一直在关注众人的表情变化，所以看到主厨一惊一乍的模样时，大致倒也猜到了他的心理活动。 所以宣布完这件事之后，她便进了胡玉泽的办公室，然后单独叫了王大厨前来谈话。 殷怜对于王大厨其实还是挺满意的。王大厨的手艺不错，但还不到顶尖的地步，相对于殷怜的需求其实有些不足。 但是他有一个好处，就是为人不算太过刚愎自用。酒店的大厨很多都有这样的毛病，有些甚至会试图跟老板分庭抗礼。如今餐馆虽然是胡玉泽在管理，但是殷怜本身却是很强势的，对于大部分决定都是一言敲定，并不喜欢有人跟她争夺话语权。 殷怜本身是很有才能的，不过她的才能并不仅仅只是表现在智商层面，在情商的层面上也有一定的展现。虽然她很多时候会高傲地摆出一副“怎么我周围全是一群愚蠢的凡人”这样的面孔，不过却也懂得欣赏这群凡人身上的优点和闪光点，听取他们那些不算太离谱的意见。 当然，采不采取，看得还是殷怜个人的判断。 王大厨虽然也算是“愚蠢的凡人”之中的一员，在很多想法上过于小家子气缺乏足够的大局观，但是好歹有自知之明，只要殷怜愿意用简单易懂的方式对对方说明具体决策的意义，他还是能听进去，并且严格执行的。 光是这一点，殷怜就觉得比较满意了。虽然她自信于不管多难搞的大厨她也有办法收服，但是一个易于沟通的大厨总比一个总要老板花费许多时间和心力去进行控制的主厨来得让人舒服。 殷怜把王大厨叫进办公室之后，就开口笑说道：“王师傅，请坐。[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王大厨之前才刚把心放下来一点呢，结果被她这么一整，又难免重新吊了起来。 殷怜却开口说道：“您不用太过紧张，我叫您过来只是为了说一说接下来的安排，这些安排还要倚赖您的大力配合。目前我们合作愉快，我以后对王师傅您只会越来越倚重，您不必有不必要的担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怎么听都不像是有想要解雇他的意思，王大厨终于是放下了心，开口说道：“小老板是个心里有算计的人，我信您。” 殷怜说道：“我想您也发现了，我带来的这些人手艺都非常不错。不过光靠有手艺，也并不是就足够成为一个餐厅的主厨的。他们的手艺虽然不错，在其他方面却远不如王师傅你老到，最重要的是，他们习惯了家乡话，几乎不会说几句普通话。” “至于王师傅您……我说句实话您别生气。以您现在的手艺，其实我是希望安排您继续进修的。这件事倒不需要现在就进行，我看中的也不是您的手艺，而是您的人品性情，工作态度。手艺这东西可以学，可以练，但是人品性情这东西却是很难改变的，要不怎么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 她这几句话说出来，虽然泰半是在吹捧王师傅，但是偏偏就是说不出的诚恳，让人听着舒服。 她前面说王师傅手艺不行，他心里还咯噔了一下。毕竟作为厨师，靠的就是手艺吃饭。虽然王师傅确实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手艺有很大的不足――比如殷怜之前带来的食谱，以及这天带来的那几个异族厨师，都让王师傅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在厨师手艺上的相形见绌。但即使如此，被人当面这样说还是让他面子上有点下不去。 但是就是因为殷怜这样直言不讳地指出了他在手艺上的不足，才越发显示出这位小老板的坦诚和真挚。手艺上的不足王师傅自己是已经体会到了的，而人品上的正直优秀，也是王师傅一直以来引以自傲的。所以意识到殷怜发现了这一点并且对他十分赞赏时，之前因为被殷怜点穿手艺不行而冒出的不悦却也瞬间烟消云散。 或者说，在王师傅眼中，这些差距也变成了可以坦诚面对而不会觉得太过刺痛的内容。 他回答道：“小老板你谬赞了。不过我也确实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艺比起真正的大厨来相差太远。如果可以，我很愿意花时间进修……也希望能向那几位大厨学习。” 殷怜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其实那几位大厨……不止是那几位，今天来的所有人，手艺都是非常出色的。但是王师傅你也不用沮丧，因为这不是你不如他们，而是你们的成长环境就不一样。他们是在一个几乎全民厨师的地方长大的，你们之间是经验传承的差距。” “不过……”她画风一转，说道，“他们也不是什么秘传的手艺，大部分技术都不会有什么保密的意思，所以，如果可以，王师傅你是可以尽管偷师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颇有些狡猾兮兮的。 王师傅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会不会不太好？” 殷怜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不如您这样想吧，他们的厨艺其实差不多是在类似于学校或者培训组织这样的地方学会的。回头您一看他们做菜的架势就会知道了，您可以自己判断要不要这么做。” 王师傅听了，想了想，觉得殷怜的这个提议其实可行，便把这个想法记了下来。 殷怜继续说道：“不过光有手艺自然还是不行的。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重点――我会把行政主厨和主厨的职务分开来，接下来王师傅你不再担任一般主厨的职责，而开始担任行政主厨的职务，专门负责管理和安排这些新来的厨师。” 王师傅愣了一愣，然后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让我来管他们？” 老实说这个任命还是比较让人欣喜的。 但是王师傅到底是个老实人，对于自己的能力也很有自知之明，所以迟疑了一下就说道：“……我觉得这样不是很好。他们手艺个个都这么好，让我来管，我怕他们不会服气。” 殷怜听了也有些无奈。这就是老实人的坏处了――一般主厨听到这种消息的时候早就乐开了，结果偏偏王师傅的性子就是这么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殷怜便决定继续推一把，说道：“王师傅，行政主厨这职位虽然也要求有好的手艺，但是若是语言表达不顺畅或者缺乏对于厨房的基本管理能力，是绝对担任不了的。考虑到这一点，您接下来的工作不但要安排厨房的各项事务，同时也要负责跟他们沟通，把他们管理起来，让他们为餐厅工作。这件事，对厨房没点掌控能力是不行的，所以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够担任。” 殷怜都说到这地步了，王大厨最后还是担任下了职责。 接下来的时间，他花了不少功夫了解了一众新来的厨师的情况，还主动与对方尝试进行了交流。 王师傅在殷怜那里学会了几个必要的关键词汇之后，就开始带领和培训起了这些新人。 在他们忙碌的时候，殷怜和胡玉泽也开始动手整理起了未来要开设的店铺的资料。因为人手增加的关系，胡玉泽顿时也放松了许多，跟殷怜商量起了关于新餐馆的具体计划。 新餐馆与其说是餐馆，还不如说是一系列复合组成类型的俱乐部。胡玉泽参考了目前这一座水族馆风格餐馆的做法，对于即将开放的几家餐馆也进行了风格设定，并且甚至直接要求设计者按照相应的风格设计餐馆。 这五家餐馆从风格到地理位置到顾客群瞄准都十分讲究。比如这五家店铺基本上都被设定了自己的装修和活动风格，目前为止，有五种不同的定位，分别是汉唐风情，沙漠绿洲，未来世界，纯真时代和回返自然等。 其中以汉唐风情为例，不但餐馆本身会被装修成汉唐风格，里面的服务员也会被培训和打扮成唐朝仕女或者胡姬的样子。胡玉泽打算把制服全部设计成复古汉服的样子，同时食物的种类和风格也尽量高度还原――当然是在外形和描述上。口味还是要进行现代化改良的，务必保证符合现代人的口味。 餐馆之中不但会有类似于胡旋舞，杂技之类的表演，同时胡玉泽还打算设计一些类似于斗茗，棋赛，说书等活动，尽量大幅度地展现出汉唐风格。 这种情况下，比起餐馆来，其实倒是更像是一些特色俱乐部的做法了。 不过这本来也是殷怜的意思。以她对邱璧和前生产业的了解，后来像这种活动丰富的半餐饮半俱乐部形式是很受欢迎的，也多的是有钱人愿意来装个逼。 殷怜认真地看了一遍胡玉泽的策划，对于他的具体计划还算是比较满意的。不过胡玉泽也有疑问之处，开口说道：“不过据我调差，燕京的九福里这一块儿，据说原本就已经有一家很大很有名的餐馆式俱乐部了……我们真的要把餐馆开在附近吗？不会形成直接竞争吗？” 殷怜心想，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把餐馆建在附近啊。 不过这话还是不能直说的。 殷怜说道：“那地方靠近好几个富豪别墅区，本身又比较古色古香，符合我们‘汉唐风格’这个主题，建在那里是对我们的发展有很大好处的。” “而且，胡经理难道对我们餐馆的发展没有信心吗？我们有最新鲜的食材，最好的厨师，和最高明的服务手段……难道你觉得这还不能让我们竞争过一家同业的餐馆吗？” 胡玉泽想了想觉得也是，就没有再多说。 这事儿就算这样定下了。 137.第 137 章 九福里确实有一家酒店式俱乐部，那就是河清海晏。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就风格来说和殷怜目前想要筹备却还没正式命名的汉唐俱乐部是比较相近的，也是走复古风格，只是没有殷怜这边复古得那么彻底。 殷怜知道它后来所有的运作方式，发展路线和影响力。她知道邱璧和的能力，知道他的野心和力量。 但是殷怜并不害怕。 她注定是要给自己讨一个公道的。她注定是要找到一个报复的对象的。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那种感觉，几乎没有任何幸福感的童年，永远没有闲暇春心萌动的少女时代……等不到的父亲的怜悯……和母亲的爱与吻。 今生越是幸福，殷怜就越发感觉到前世的可悲。 她觉得必须得有一个人为这件事负起责任来，而邱璧和是一个最为理所当然的选择。 如果是前世的殷怜，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说不定会宁愿豁出一切去报复。但是今生的她很爱惜自己……因为被爱，也因为拥有了很多，所以殷怜学会了怎么去爱自己。 因为这份对自己的爱惜，所以殷怜不会轻易下注，更不会妄自拿自己去下注。有这样的想法之后，殷怜这一次并没有打算太拼，只打算在商业上打击对方，最好让对方也吃吃被一路打下尘泥的苦头，才能稍微缓解下她的不忿。 就算邱璧和对殷淮有想法，爱而不得，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那时候她也不过就是个小婴儿，凭什么要为成人的争斗受这样的苦头？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殷怜没有丝毫对于邱璧和的怜悯和不忍。其实前生殷怜对邱璧和还是有几分好感的，但是这份好感根本盖不住听到真相时逼上心头的强烈愤怒。 所以殷怜决定一定要百倍奉还。 而这第一步，就是要让河清海晏经营不下去。 一些小说或者偶像剧里面常常会出现类似于某人实力强大，朋友众多，翻手云覆手雨，可以轻轻松松就让一家店起死回生。不过殷怜却知道，以现实来说，只有收益才是一家店的根本，再雄厚的资金力量也抵不住长期亏损又或者资不抵债。 邱璧和朋友不少，但是这些朋友也是看风向的。如果能得到更好的享受，那点朋友情是留不住他们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殷怜完成了对于汉唐的装修与布置。 她心里非常笃定在餐饮业上邱璧和根本玩不过她，因为她有最好的进货渠道，最优质的食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mhtxs]在这个基础上，拼口味，拼营销，拼服务，她全都不悚。接下来看的就是个人手段了。 河清海晏的名字很大气，所以殷怜也花了不少功夫给自己的店起名，最后敲定的却是唐宫汉月，倒不是故意试图对仗，而是为了能够更加清楚明了地点出餐馆的特色。 整个唐宫汉月占地面积不小，直接是买下的一处旧式大宅进行改建。大宅的年头不远，幸运地没有被列入保护文物的行列，但是因为地段的关系，价格绝对不低。 餐馆的资金还并不足以买下这处位于燕京中心位置的大宅，所以这所宅院是殷怜花费自己的小金库私下买下，然后租借给公司的。得到宅院之后，胡玉泽对之进行了细致的修建，倒是没有特意将之修复成古宅，而只是进行了仿古式地翻新，保留了古色古香的风格，却进行了大幅度的修改。 旧宅年份不远，本身走的自然是明清风格，胡玉泽却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将之改建成了更偏近汉唐的风格，令它看上去更加宽敞大气。家具上也进行了重新设计，除了一般的复古风格工艺品，也稍微安排了一些价格上不太离谱的古董，提升整体的格调。 宅子并不是完全复古，在统一风格的情况下，也顾虑到各种各样的使用便利性。比如洗手间之类的，就进行了现代化的仿古处理，使用仿玉质的材料建设起来的洗手间中，水龙头直接就设计成了雕塑的形式，却是一个侍女端着玉盆，一个侍女提着水壶意欲倾倒。在运用热感应技术之后，看上去就像两个漂亮的仕女在服侍你洗手一样。 细节方面可以说是处处用心。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人员培训。 胡玉泽为唐宫汉月所招聘的服务生，第一个要求就是对方能当场背诵三百首以上经典诗词，能够随口说出至少五十个以上的经典历史典故。不过仅仅是这样他还并不满足，在后续的培训之中，他还会让专门的历史学者来给服务生们教导大量的历史知识，学习各种复古的礼仪，并确保服务生们能根据情境在谈话中自然地使用诗词典故。 这样做的目的却是为了让客人确实地感受到服务生们的文化素养，并体会到诗书满大唐的氛围。 除了服务生之外，其他部分胡玉泽也筹备得十分用心，比如说专门的茶博士，说书先生，胡姬舞等等，胡玉泽都进行了细致的挑选和培训。当然，只是胡旋舞可能还不是那么有趣，所以中间也会伴随着一些插入式的小话剧，是由殷怜聘请专门的人员进行编写，务必保证复古却又能抓住现代人的笑点。 除此之外，服务生还得精通各种古代游戏的玩法规则，餐馆也会准备一些汉唐时期贵族游戏的道具，能让客人随时参与。 …… 这样复杂的筹备，效果也是明显的。 唐宫汉月开张这一天，大部分客人都是殷怜专门发函邀请而来。其中有些客人殷怜根本就不熟悉，却是通过一些渠道转弯抹角递出去的邀请函——这些人不少都是邱璧和的朋友，河清海晏后来的常客。 殷怜纯粹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发出的邀请函，结果正式开业的时候还真的就来了好几位。 除去这些之外，殷怜要求的其它客人则都是燕京的大人物，也是殷怜通过各种渠道有相当把握可以接触或者邀请的人物。 开业当天，殷怜让服务生根据她事先交代下的名单说明，把这些客人分别引去跟他们本人相熟的客人同处。 宴席还未开始之前，有不少客人一进大堂就为之一愣。原来胡玉泽被大堂改建之后大幅度拓宽了。进门之后直接就是一个并没有地基的舞台，而两侧都摆满了桌子，甚至于二楼也完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桌位。 舞台中央，五个舞者穿着极其华丽却带着汉唐风格的舞裙，正欢快地跳着胡旋舞。 客人看着大堂上完全有如电视剧一般，却比电视剧里面设计更为精致和华美的场景都愣了一下。其中有个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跳舞的胡姬们，说道：“……有意思。” 因为是特意邀请来的客人，所以服务生自然是要把人往后院的包厢里带的。但是客人却对他开口问道：“这里没有位置了吗？” 服务生便笑着回答道：“先生，春花秋月，牡丹梅菊，都各擅胜场。我们的前厅和后院，也是各有各的好处。先生也许可以先看看后院的风景再做决定。” 客人想了想，就顺了他的意思，跟着去了后院。 结果还未到后院，就见一处曲水流觞。原来后院之中，竟然被开辟了一块地方，不知道是原来就有还是移植而来，种满了高大的榕树。榕树之间一处池塘，应当不是自然形成的，但是设计得非常自然精致，看上去毫无违和感。池塘一侧蔓延出一处水渠，两边以大块的圆石砌成，外侧则摆着那种汉唐时候的低矮食案和坐垫，充满了古色古香。 不过此时所有食案都被客人占了下来，环境相当嘈杂，人群也有些兴奋过头的感觉。有穿着古风的侍女站在一边，似乎在主持着什么活动。 长裙累赘，又接近水边，客人还想着这可不是适合服务别人的姿态，结果一细看就笑了。原来这群侍女虽然穿着长裙，外面却是一层仿绣花暗纹的薄皮外衣，似乎起的雨衣的作用，至少绝不会真的导致衣裙湿透。 服务生看客人关注那么的情况，便说道：“这是馆里的一个活动，玩法比较仿古，不过跟真的古代玩法又有点不一样。古代玩这个一般是要作诗的，不过我们这里的话，随便说故事唱歌都可以，如果都不乐意，也可以点侍者来进行表演，又或者点餐请众人。” 客人听了，笑了笑，觉得这里的老板倒是很有些想法。 这便虽然也挺有趣，但这次他倒是没有停步下来，而是继续往里走。到了这种时候，他倒是不急于体验这馆里的一些安排了，反而想要看看这馆子的老板到底能玩出多少花样来。 这样一路进了一间包厢，他看到熟人，却是愣了一下，才笑着打了声招呼。 等他桌前坐定，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却发现这不大的厅里，摆设雅致，竟然还有多宝格和一处看似小舞台的垫子。 正想着，服务员已经把菜单递了上来。 菜单设计上颇有些古色古香，令男人惊奇的是，菜单上除了一般餐馆都会有的各类菜肴分类之外，却有一半根本跟菜肴无关，属于额外的项目。 其中就包括“说书”，“奏琴”，“唱曲”等等，一个节目价格动不动就上四位数。而相应来说，另一部分的内容就相应低廉了很多，比如“斗茶”，“行酒令”之类，价格相对就和谐许多。 客人看得好奇，发现行酒令下面还有许多细分，价格也有所不同，对于规则也都有简单的介绍，便随手点了一个。 他朋友一见，就笑了起来，说道：“别点了，早有人点了。一会儿开席的时候，服务生说会一起送上来。” 随后开席之前，服务生果然送上来了一个盒子，一打开却是一套制作精美的牌令。一众食客纷纷拿起查看摸索了一下，却发现应该是材质很好的塑料制品，但是敲击时却有金玉的响声，显然制作得非常精美。 而牌面上则有着各种各样的图画和题词，以及各种各样的酒令，倒是让几乎没有接触过这类古风活动的人颇感稀奇。 一群人便商量着要试一试。 正好这时候宴席也开始了，最开始送上的是四个冷盘。殷怜这唐宫汉月开张时候的食谱，仿的正是唐朝名宴烧尾宴。烧尾宴名目繁多，菜式奢靡，而且不少已经失传，殷怜只是让人根据书上的描述进行复原和改良，最后选取了一部分菜肴进行烧制。 其中就有小天酥，金齑玉鲙，著头春，汉宫棋，金铃炙等名目极美，卖相也吸引人的著名菜肴。 138.第 138 章 其实很多时候，从冷盘之中就已经能清楚看出来一家餐馆的功夫。mhtxs[棉花糖小说] 冷菜闻上去没有诱人的香味，但却撇除了油脂的香气干扰，让人更加容易从它本身来判断其质量。真正烹制得好的冷菜，色泽必定鲜亮诱人，看上去或清爽或柔嫩，让人一看就充满了食欲。 正因为是冷菜，所以无法以过多的热油强制提味提香，反而越能展现厨师的手段。 四个冷盘有荤有素，但是每个卖相都极好，颜色鲜嫩，摆盘精致。众人各自按着自己的口味去夹了一筷子，结果送到口中的时候却一下子都愣住了。 虽然只是冷盘，但是切肉鲜嫩有嚼劲，糕点纤薄柔软一片一片甚至能直接用舌头分离开来，含在嘴里就整个化开来，味道甜而不腻，非常清爽。除此之外，鱼片鲜美，腌菜清爽，每一样的味道都美妙到了极致，让人在入口的一瞬间就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除了好吃之外的想法。 这一桌人平日要是参加宴席，必定会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寒暄，套交情和劝酒上。但是这时候，酒桌上明显安静了许多，大家的嘴都被用来开始解决冷盘，即使中途有交流，也都是极为快速和简短的一两句对话。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现代的饮食文化比汉唐时期应该是有着很大程度的长进的。古代受限于各种客观条件，虽然也许也不乏美食，但是如果说普遍比现代的各种知名餐馆更加出众，客人们是不相信的。 所以入口的餐点虽然美味，众人也没认为这些餐点会是千多年前的烧尾宴原方。 既然不是原方，那理论上就应该是唐宫汉月托古宴的名义自己研发和改进的菜式。能做到这种地步，不但依照古宴的描述还原了大量的菜品，还能把它们还原得让现在的食客也觉得十分美味，却是让很多人瞬间对于唐宫汉月的厨师们充满了期待。 果然，之后的热盘，汤羹，面点……每一样也并不让人觉得失望，却是让所有人吃得都相当心满意足，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有几分大人物甚至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健康养生的饮食原则，不知不觉把肠胃都撑开了。 也因为如此，唐宫汉月的名气很快就开始传扬了开来，每天都变得门庭若市。 唐宫汉月的生意火热，自然也很快地影响到了距离极近的河清海晏。[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平心而论，河清海晏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其实都是极为出色的餐饮式俱乐部，但无奈人是有从众心理的。河清海晏跟唐宫汉月距离这么近，唐宫汉月又饱受赞誉，每天都客流如潮，难免会吸引去不少原本属于河清海晏的客人。 而客人在比较两者的菜肴和服务之后，很容易就倾向于厨师手艺更出众，活动种类更丰富，而服务也更能刷逼格的唐宫汉月。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河清海晏之中已经开始商议起了这件事的对策。 “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家唐宫汉月背后的背景查清楚了吗！？特意开在九福里，而且还这样大手笔，确定对方不是针对我们河清海晏来的！？” “虽然尝试去调查了一下，但是目前看来情况非常麻烦。暂时只能确定唐宫汉月的幕后老板很有能量，在各界都很吃得开，所以才能在九福里铺开这么大的一个摊子。可是具体是什么人现在还不清楚――对方挺神秘的。” 最后一众经理还是打算把这件事进行上报。 邱璧和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就让人去查了一下唐宫汉月的背景。结果查着查着查到了殷家的身上，顿时让他脸色一变，露出了相当难看的表情。 自从殷怜的事情暴露出来之后，邱璧和就知道殷淮和季湘君必定会对自己恨之入骨。其实他当初的时候也没有想要对那个小姑娘做什么，事情发展到后来，多少有些阴差阳错的成分在里面。 他跟殷淮还有季湘君一起长大，殷淮是他的兄弟，而季湘君则是他青梅竹马的小妹妹。原来他们的关系是不应该走到后来那一步的。 湘君小时候多可爱，总喜欢跟在他的身后，叫着阿璧哥哥阿璧哥哥……但是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不，其实邱璧和心里还是明白一切是从哪一天开始变化的。 十三四岁的他正直叛逆期，知道两家有想要结亲的意思之后，就产生了逆反心理。加上那时候邱家老爷子快要退休了，下一代里面也没有合适的接班人，邱家就越发依仗起表姑嫁入的季家。 对于那时心高气傲，万事出众的邱璧和来说，那无疑是把他当做了交易品卖给了季湘君一样的耻辱。 所以当时他故意对季湘君冷漠，骑着山地车带着其它女孩子出去玩，即使季湘君哭他也不理会，假装出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那只是……属于少年的一点小小的任性。 但是谁也没有预料到那一段时间的任性会造成什么样无可挽回的结果――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彻底失去了季湘君，那个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会稚声稚气被大人逗着说会嫁给他的小女孩儿。 ……都是殷淮的错。 ……全是他的错。 这世界上最令人觉得厌恶和不堪的事情，也许就是像这样被自以为亲密无间的兄弟夺走了心爱的女孩。 他不知道在他犯任性的那段时间，殷淮对季湘君献了多少次殷勤，他是怎么哄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哄得她抛弃她的阿璧哥哥，违抗父母的意愿，死活坚持要嫁给殷淮；他也不知道殷淮为什么这样厚颜无耻，明明知道季湘君和他之间的关系，还不要脸地横插一刀，甚至理直气壮地跟他宣誓主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明明是他占理的情况下，所有人却一直逼他退让，要他成全，仿佛他才是那个恶人。 邱璧和只知道，他退让了那一次之后，他这一生看到退让这两个字都会喉咙恶心，难受作呕。 他以前也是有道德感的，但是殷淮教会了他道德感的无用，教会了他无耻和不择手段的人更能达成目的这个真相。 所以他设计方百合迷奸殷淮，想要以这种方式使殷淮和季湘君离心。只是殷淮手段太过高明，而季湘君太过天真柔善，竟然连这种一般女人绝对不能忍受的错误都忍了下来，让邱璧和恨得咬牙切齿。 他并没有预想到方百合会那样丧心病狂。方百合换孩子的时候，邱璧和确实是知道的，甚至指使当时值班的护士给了她很多方便。但是他并非是为了针对殷怜而做出的这些小动作――虽然女婴身上只流了季湘君一半的血，但毕竟还是有。只要她身上流着季湘君的血，邱璧和也不至于对她太过残忍。 当然，她也流了殷淮一半的血，这让她显得多少有些面目可憎，所以邱璧和也没对她存了太多好意。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只是想通过揭穿这件事来促使殷淮夫妻离心，却并没有想要真的让殷千爱代替殷怜在殷家生活下去，更不曾盼望殷怜一直受到方百合的虐待。但是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殷淮刚好选择了那一段时间对他下手，最后促使他锒铛入狱。那时他处境困难，举步维艰，自然也把不少不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 ……他只是没想到殷淮那么蠢，竟然花了这么些年才发现真相。 那女孩在方百合手上应该吃了不少苦头，不知道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邱璧和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了些许怅惘和遗憾。 ……那女孩若是一个长得像季湘君的女孩，那么遭遇这样的事情也未免有点太可惜了。 但是即使这样的情况，邱璧和也只是觉得遗憾，而并不曾觉得后悔。 他只是想不出来，殷淮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突然想要出手对付他。而且殷家从来没有真正地做过餐饮生意，他们怎么可能突然有这样的本事，办出唐宫秋月这样大手笔，在各方面也几乎没有可挑剔之处的餐饮式俱乐部？ 这天，殷淮收到了邱璧和的一个电话。电话里邱璧和说道：“殷淮，玩这种小花样，你不觉得有些贻笑大方了吗？” 殷淮听到他的声音就直接挂机了。 结果没多久，他就收到了一个来自邱家长辈的电话。电话里，邱璧和的祖父，殷淮自小被看顾到大的老人说道：“殷淮……你实话告诉我，九福里那家唐宫秋月是不是你开的？” 殷淮沉默片刻，才说道：“不是我，是我家小怜。” 老人这才惊讶道：“……你家小怜？” 殷淮说道：“是的，九福里那家唐宫秋月是小怜开的。如果您觉得可以，您或许可以直接开口让她停止这样的做法。不过邱叔叔，我希望您知道，小怜当初回来的时候身上到底都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邱老说话声一时也几乎噎住，完全没有办法再向他要求些什么。 倒是这个消息传到邱璧和耳中的时候，令他变得十分惊愕：“殷……怜？就是当初被掉包的那个小女孩？你确定殷淮不是故意借她的名字做出的举动？” 那样一个小姑娘，要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建起这么完善的一处会所？ 这种疑问一直持续到了两人正式以各自的身份见了面的那一天。 139.第 139 章 殷怜和邱璧和见面的时候，邱璧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殷怜。（.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在他的想象之中，殷怜可能是任何一种模样，却唯独不可能是眼前的这个样子。只见殷怜穿着一身对于小女孩来说有些过于冷艳的黑色小洋装，明明是青春活力的年纪，却显出几分成年女性的明艳和高傲。 她确实跟季湘君长得很像……非常像。 但是这又绝对不是邱璧和印象之中季湘君女儿会有的模样，因为她从神态到气质……都太像殷淮了。 太像的意思，不是说她相貌跟殷淮有多么相似――虽然相貌上确实也有几分相似，但是非要说的话，那感觉更像是年幼版季湘君的身体里面装着一个殷淮的灵魂。 那本来应该非常有违和感才对，偏偏殷怜在那里一站，气质又是这样的协调，仿佛她天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而且，邱璧和发现，这个女孩他见过。 女孩的气场太强，令人一旦见过就难以忘记，所以邱璧和见到对方的时候就想了起来――原来是她！？ 殷怜看到邱璧和的时候，有一点惊讶，却又并不全然感到意外。她其实多少有点意识，她和邱璧和迟早有一天会再见面的――以殷淮和季湘君女儿的身份。 邱璧和站在她面前，许久没有说出话来。殷怜却下了车，站起身来站在邱璧和面前，说道：“邱先生您好，您想必是来找我的吧？我妈妈……不，方女士还好吗？” 她抬头对着邱璧和，笑得极为傲慢，却美丽，缓慢地说道：“若是见到了她，麻烦你转告她，虽然我不记得她当年在我身上戳过几个烟头，但是我一定会全部还回去――只多不少。所以您最好让她躲得久一点，远一点，免得被我太快找到了。” 女孩子笑容甜美明艳，说出来的话却阴森森地带了根本不属于小女孩的刻毒与傲慢。 美得让人心悸。 噗通，噗通，噗通。 在那一瞬间，邱璧和的心跳猛然开始加速。他似乎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感受，觉得眼前的小姑娘甜美又艳丽，看上去像个恍惚而迷离的梦境。 那女孩像是殷淮和季湘君的结合体。 【阿璧哥哥，你不要丢下我。】 女孩的表情可怜又美丽，带着属于少女才有的柔弱感觉，抓住他衣襟的手让他不忍心挣脱开来。mhtxs 【邱璧和，你在发什么呆！？我们要去打球了。这次再找杨力他们，我有办法帮你赢回场子。】 少年站在阳光中，身后跟着许多同龄的少年，但是只有他才是整个人群的中心，身影都好似在闪闪发光。 他性情骄纵，偏执，任性，却是邱璧和关系最铁的死党。他比谁都聪明，比谁都固执，比谁都狠辣，却是邱璧和最好的兄弟。 也许对于除了那些花痴少女之外的大部分人来说殷淮都是个麻烦人物，不过对于邱璧和来说，对方却是可以托付后背的人。 ……明明是那样重要的女孩…… ……明明是那样信任的挚友…… 他还记得察觉到真相那一刻的心情。少年收起了爪子上的所有利刃，温柔无害得像只柔弱的猫咪，毫无防备地露出肚子给少女看。而少女则在他面前露出肆意畅快的笑容，那么肆无忌惮的，是他好多年都没有见过的表情。 一种受到背叛的感觉在那一刻彻底贯穿了他的心脏，许多年都让他胸中空空落落再也没有着落。在那一刻他失去了什么，邱璧和至今仍不是非常分明，但是毫无疑问，那是他难以承受的。 多年过去，所有情谊都已经淡去，但是只有那种膈应和恨意，徘徊在心久久不肯离去，折磨着邱璧和，也让他想要去折磨殷淮和季湘君。 然而在看到殷怜的那一瞬间，那饱满的恨意却奇迹般地都如潮水一般飞快退去，而重新唤起的却是埋藏于心底深处那少年时候的阳光，少女纤柔如同稍微用力一点就能折断的手腕，和少年张狂肆意的笑容。 过去和现在……在这一刻开始重叠。 邱璧和许久没有反应，殷怜见他看着自己一脸出神的样子，却也没有觉得太奇怪。他很久以前就会偶尔看着殷怜露出奇怪的表情发呆，那时殷怜是完全不知道双方之间的具体瓜葛，还以为邱璧和只是喜欢看她。 如今她看到邱璧和露出这样的神态，心中却已经是一片了然。 所以她脸上带着冷笑，笑吟吟地问道：“你在看什么，邱先生？” 她这样的语气其实是很无理的。因为不管怎么说，邱璧和毕竟都是长辈，是殷淮和季湘君的同辈。但是邱璧和却毫不在意她称呼自己邱先生――反而因为殷怜没有开口叫一句叔叔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重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殷怜，只觉得女孩简直是他生平看过最漂亮的女孩。虽说她的长相和季湘君少年时候很相似，但是季湘君却还比殷怜缺了那一分气势。 这让两人的气质天差地别。 非要说的话，殷怜虽然长得更像季湘君，却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女版殷淮的味道。但是奇异地，邱璧和却丝毫没有一点觉得看不顺眼，反而觉得她美得灼眼。 第一次见面时，他并没有这样的感觉。然后当女孩笑着，毫不在意地对他展露出浓烈的恶意时，那种艳丽才猛然戳穿了他的心脏。 他说道：“我在看你。” 他并不是故意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只是殷怜询问之后，回答对方的问题仿佛成了一种本能。而他说的这句话，也确实是从心底里发出的大实话。 殷怜笑得更甜了，语气却冷冷地，毫不客气地说道：“是看我呢？还是看我父亲？” 邱璧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反应过来之后，才开口说道：“你确实像你父亲。虽然长相上更像母亲，但气质性情却跟你父亲一模一样。” 殷怜听了，皱了皱眉，心里颇为不屑。 她想：你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一个性格了？ 不过邱璧和的话却更加进一步带歪了殷怜的想法，让她更觉得邱璧和对于殷淮是爱而不得所以生恨。想到这一点，她心中的怒火越发烧得炙热而冰冷，开口说道：“我也许像爸爸，但是我觉得邱先生你很快就会发觉，我跟爸爸之间的不同了。” 邱璧和为之一愣。 却听殷怜说道：“爸爸可能还会顾忌家中祖辈的交情，但是邱先生，我是个很喜欢豁出去的人。我不喜欢说自己泼皮，但我确实没什么底线。谁要是惹了我，我就会踩死他。谁要是打了我一巴掌，我就会打到他毁容。邱先生你大概不知道……方百合当年不知道打了我多少巴掌，而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我想我不必多说，邱先生心里一定很清楚。” 邱璧和沉默半晌，才问道：“你生我的气？” 殷怜冷哼。 她觉得问这个问题的邱璧和十分愚蠢。他当初做下那样的事情，殷怜没有恨他入骨才怪。这问题还需要问？ 邱璧和却在听到她的冷哼之后，沉默了好半天，开口说道：“别生气，你放心，我以后会补偿你的。” 殷怜愣了一愣，有些哭笑不得，然后问道：“你打算……怎么补偿？” 邱璧和其实还没有想好，所以迟疑了一下。 殷怜便开口说道：“你把自己的头砍下来，挖空了脑髓送来给我做个摆设，我说不定会原谅你。” 殷怜说得可怕，邱璧和愣了一愣，却没有当真。他只是笑着说道：“如果你是莎乐美，我很愿意主动献上自己的头颅，如果它能摆在你床前每天陪伴你入睡。” “不过小公主，相信我，这么血腥的玩具你是不会喜欢的。我的头颅的魅力，在失去了语言和思考的能力之后，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头颅。让它留在我的脖子上面，反而能给你带来更多快乐。” 殷怜没想到邱璧和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她愣了一下之后，却是了一下嘴唇，然后冷笑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邱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后她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不是在开玩笑了。” 之后她就转身向着唐宫汉月走去，不再想要跟邱璧和多说一句话。 邱璧和见她这个态度，却觉得她应该确实在生气。他想了想，觉得殷怜怨恨自己也是应该的，毕竟自己当初做的那些事情可能确实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如果那女孩性子真的跟殷淮差不多，那么她恐怕也是很记仇的性子。 不过即使如此，邱璧和也相信，他绝对有办法让殷怜慢慢亲近自己，毕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殷淮的性格。 至于他以前对不起女孩的部分，他也会在之后想办法慢慢补偿对方。 这样决定之后，邱璧和暂时就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转身离开。 次日，季湘君起床之后，却见保姆抱着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有些无措地走了进来，说道：“夫人……有人送了这个盒子来。” 季湘君愣了一愣，问道：“是什么？” 保姆回答道：“不知道。总之人家放下盒子就走了。” 季湘君想了想，就让保姆拆开了包装。结果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之后，季湘君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都快要发疯了。 140.第 140 章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蛋糕。（.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那蛋糕直接被塑造成一只坐在花朵上的q版小殷怜，看上去格外可爱。可是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季湘君几乎就立刻知道了这是谁送来的。 因为……她很多年前收到过一模一样的东西，连风格都是一模一样的。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母女俩喜好的服装风格并不同，所以蛋糕上人偶的模样也不一样。 季湘君当年的喜好还是很少女的，喜欢各种粉色系的蓬蓬裙小洋装，带蕾丝和绒球的发饰，走的是那种典型的小仙女风格。 殷怜跟她却一点也不一样。女孩本身的喜好非常成人化，虽然不老气，但却更喜欢一些看上去成熟冷艳，又或者带点利落帅气风格的打扮。季湘君一开始还觉得很不能理解，不过后来察觉殷怜这样打扮起来确实很适合她，也就没有再反对。不但如此，她还甚至忍不住就在工作之中慢慢关注和偏爱起像这样风格的设计，时不时就打包回来几套。 而蛋糕上的小女孩，因为是q版其实并不能很能看出到底是谁的长相，但是身上穿的小黑裙却让季湘君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分明是她上个月看中之后特意为殷怜拍回来的一款限量设计的小洋裙。蛋糕上的小人偶做得非常细腻，黑裙的部分由一层黑巧克力凝塑而成，作为支架支撑着雪白绵软的鲜奶和还未彻底凝固的巧克力酱。上面甚至直接做出了殷怜穿着的那一条裙子上那非常特殊的丝线纹纹路。 季湘君看到那裙子的时候脸就变得铁青，表情也有点扭曲。她心里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取出蛋糕就开始从包装上寻找蛛丝马迹，果然在上面发现了河清海晏的商标。 季湘君看到那商标的时候，简直就出离愤怒了。 ……邱璧和想干什么！？他到底想看干什么！？ 他还嫌伤害小怜不够多吗！？ 季湘君原本是想着再也不联系邱璧和了的，可是看到这么一个送来的蛋糕，她却没有办法继续做出沉稳淡定的模样。她想了想，有心想说服自己说那蛋糕也有可能并不是邱璧和送的，也许就是殷怜的什么朋友偶然地给她在河清海晏订了个蛋糕呢？ 可是想是这么想着，当她翻遍了蛋糕盒子也没有在其中发现标有谁名字的卡片时，季湘君的糟糕预感却是越来越严重。(.mhtxs棉花糖小说网) ……忘了放卡片？什么人送一个蛋糕还需要隐名埋姓？若不是跟殷怜很是熟悉的朋友，怎么可能找得到殷家的住所。 这样的念头一个一个冒出来，季湘君的怀疑终于是再也压不下去了。 她颤抖着双手，拨通了邱璧和的电话。 她的声音颤抖着，强压着怒气的情绪任谁也能很容易地听出来。她对邱璧和开口问道：“邱璧和……今天我家的蛋糕……是不是你让人送来的！？” 邱璧和没想到季湘君竟然会给自己打电话，但是稍微一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开口回答道：“是我早上亲手送过去的。毕竟……礼物要亲手送才有诚意不是吗？” 季湘君听了，声音几乎有些凄厉起来，叫道：“邱璧和！你想干什么！？你想对我女儿干什么！？” 邱璧和这是第二次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季湘君平日的性格一直很温柔很和气，所以这两次的对话多少有点打破了邱璧和对她的印象――女人为母则强，这句话还真的没有说错。 季湘君平日里可是绝对没有这样的气势的。 邱璧和放柔了语气，开口说道：“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季湘君说道：“我不知道……我本来就从来没猜到过你的想法。”然后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也早就懒得猜了。” 邱璧和笑了，心里冷冷的，说道：“湘君你说这话……可真绝情。” 季湘君却根本懒得跟他在这里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她的语气转眼又变得相当生硬，开口说道：“邱璧和，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不管你想要干什么，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但凡你还没把自己当成个畜生，有什么事情就尽可以冲着我和殷淮来！畜生才会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下手！” “你已经给小怜造成过很多的痛苦了！她那时候甚至还只是个婴儿，根本就不可能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你却让她吃尽了苦头。邱璧和，她可从来没有对你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 听到季湘君这样说，邱璧和却声音一沉，说道：“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最不好的事情！” 季湘君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这么无理取闹的话，愣了一下之后，顿时脸色十分难看。 她正要说话，邱璧和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路被岔开了，语气却突然便柔软了许多，说道：“但是……这件事我已经不想计较了。事实上，湘君，你完全不需要对我这么防备，我已经后悔当初做过的事情了。你说得对，我原本不应该迁怒小怜。我们的事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声音难得地温柔，甚至带了几分温暖的味道：“那孩子实在是又漂亮又可爱，我很后悔因为我一时的迁怒和冲动对她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那个蛋糕只是我想给她的赔礼罢了……我很喜欢她。” 季湘君没想到邱璧和会说出像这样的话。 她甚至很惊讶邱璧和会怎么轻易地认错，这么轻易地说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后悔。她皱了皱眉头，想要判断邱璧和所说的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在季湘君的印象之中，邱璧和绝对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他是一个很自负很固执的人，有些事情即使明白是自己错了，他也只会坚持到底，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 因为这种性格，邱璧和小时候在家也没少挨揍过。 但是邱璧和今天说话的语气又实在是十分诚恳，季湘君还是满擅长识别别人的语气的，邱璧和这几句话说得出奇地诚恳，出奇地真心实意……也让季湘君觉得异常陌生。 她想，也许那件事之后，邱璧和终究还是有些变了。遭遇过那么多事情，一个人会有所改变其实也不奇怪。 但是就算他说的是实话又怎么样？季湘君露出了一个似哭又似笑的表情，对邱璧和说道：“如果你真的感到后悔……你就该一辈子不要出现在小怜的面前，一辈子不要在她面前秀一点存在感。” 后悔又怎么样？道歉又怎么样？ 邱璧和对殷怜造成的伤害，那是一辈子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的。他伤害的是殷怜最纯真洁白的孩童时代，甚至因为那穿越时光的纠葛，他直接伤害的就是殷怜的一生。 那孩子因为不被爱的少年时代，这么多年都没有彻底缓过来。她是那么勇敢，所以即使在遭遇了那么多的不幸和可憎的事情之后，还能一路跨越怨恨，肆无忌惮地对着曾经伤害她的家人露出笑容。 可是有些事情注定却已经改变不了。 就像季湘君知道，每次殷怜即使拥抱着自己，也不曾真的想要依靠她。女孩已经习惯了用自己的脊椎支撑自己的一切――她对父母有依恋，却没有依赖。 这种事情根本不是区区一个蛋糕……或者其它任何作为可以弥补的。 季湘君这句话说得确实绝情，邱璧和没想到自己姿态都已经摆得这么低，话也说到了这个份上，季湘君还是一点都不肯松口，甚至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跟他记忆中的季湘君一点都不一样――十余年时间，不止季湘君觉得邱璧和变得陌生，邱璧和也终于发现，季湘君已经和他认知中的那个小姑娘完全不同了。 他还想继续开口说些什么，叫道：“湘君，你听我――” 结果那电话却已经被季湘君啪地一声挂断。挂断之后，季湘君重新又把他拉进了黑名单，然后对着那个蛋糕，凝视了半晌。 ……虽然不如小怜本人生动，但是蛋糕上的娃娃真的是好可爱。 这样想着，季湘君走进了厨房，四下张望之后，拿出了一个垃圾袋和一把带鞘的菜刀。 拿着这两样东西回到餐厅之后，她先把蛋糕装进了垃圾袋之中，然后也没把菜刀拔出来，就直接带着刀鞘往蛋糕上面猛拍，直接把它拍得一塌糊涂碎成烂泥，完全再看不出一丁点儿原本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季湘君才放开手，把蛋糕和菜刀连鞘丢在桌上，露出了一个解气的笑容。 这个时候殷怜却正好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却是吃了一惊，然后问道：“妈妈？你这是在干什么？” 季湘君看到女儿进来，愣了一下，有些慌张地拉了一下衣襟，然后才镇定下来，说道：“没什么，特意去买来的蛋糕里面竟然有苍蝇，幸好没有吃，但还是恶心死我了。我吃口气。” 141.第 141 章 殷怜没想到季湘君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季湘君的解释。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她想了想，开口问道：“是哪家店的？妈妈你其实不应该砸它的……如果真的有苍蝇，我们就直接带着蛋糕上门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季湘君说道：“算了吧！是家熟悉的店，我觉得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也不必要做得这么绝。” 殷怜：“……” 她总觉得季湘君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否则她这反应也太过反复了。 但是殷怜却也没有追问或者揭穿季湘君的意思。她对自家妈妈还是态度很宽容的，并不在乎季湘君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殷淮若是有什么跟殷怜有关的事情瞒着她，一般肯定是什么攸关利益的大事。但是如果季湘君有什么事瞒着殷怜，却往往都是不关利益的小事，通常只是为了保护殷怜所以才这么做。 在这一点上，殷怜对于自己的母亲十分信任。 所以她不会追问，也许季湘君只是察觉了什么事，觉得不适合殷怜知道。如果是这样，殷怜愿意主动配合母亲的这一点心思，假装自己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让季湘君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所以殷怜也假装相信了季湘君的话，什么也没说，就继续像平常一样准备吃早饭。 这天是周六，吃完早饭之后殷怜就把自己的两个哥哥都抓走了――这次他们要去美食世界把另一批人接过来，运到荒岛世界去。 这一批人性格上要更加活跃脑子也更加灵活――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如果用比较难听的话来说，这批人就是一些比较滑头的人物，相比起来难对付很多。 所以殷怜这次的准备也比较充分。 他们把人带过来的时候，不但把人弄晕了，还专门把人装进了类似棺材一样，暗藏着有弯道的通气孔的箱子中。 殷怜的小岛在雇佣了基地工人之后，已经简单地建设出了轮廓。棉花糖小说网.mhtxs殷怜为了安全和美观起见，最后选择了在小岛上面用上漆的曲型钢管建出了一个巨大的莲花状屏障。这个屏障说实话也不是很好看，但是镀上漆之后，至少看上去还是挺有风味的，不至于太过破坏气氛。 这些这朵巨大的莲花型屏障上面，殷怜在中心设置了一个塔楼。这个塔楼完全是按照军事堡垒的标准建立的，是个顶上浑圆的圆柱形建筑，四面都设置了专门的炮台，论形状上的坚固性来说，比基地的三角建筑还要强一些。 这种情况下，小岛至少具备了专门的防御能力的，虽然可能防不住太过凶悍和强大的怪兽长时间的攻击，但是配合热武器和电网，想要杀死它们应该还是可以的。 这群人说起来也不算是坏人，毕竟殷怜一开始也是进行了基本的筛选的，即使众人的性情不算太过温柔善良，至少都是没做过什么坏事，可能还有点侠义心肠的好人，最多就是心思灵活了一些。 当然具体性格如何，光是只听摩尔先生一面之词也不是很靠谱。倒不是摩尔先生不可信，而是他自己也不一定就能通过简短的打听就了解对方的品行。 具体的情况还需要殷怜在之后的时间里细细观察和了解。 如果真的品行不错还好……如果有人起了坏心思的话，殷怜也不可能将之送回原来的世界，那她就只好把人给直接放生了。 这个世界的自然环境如此残酷，如果被放生了的话，会有什么下场那自然可想而知。 不过幸好众人虽然对来到这地方的方式感到非常惊愕，对于周围的环境也多少有点一惊一乍，但是都没有做出什么过于激动的反应。 他们对于见到的景色非常惊异，对于即将要居住的简陋房屋也没有什么意见。殷怜给他们划了一块地方，是一排没有经过装修的整齐小屋，地方倒是比在春申市的那些屋子宽敞许多，但是家具就简陋多了，都是直接使用车床原地取材制造而成的原始家具。 除了住家之外，殷怜还在海港附近划出了一块地方，建造了与住家大体上风格很相似的店铺。殷怜先是给每个人划分了地方，让他们在这地方开店。 之所以这么做，除了目前岛上有不少建筑工人之外，还因为每天都会有来自基地开往矿山的船只经过。原本也不需要中转站，但是殷怜既然在这里建了港口，不少船只路过的时候也会来歇息一下，补充些食物淡水。 基地到大陆的行程按照目前使用的船只来说并不遥远，就算走一个来回也就十几个小时，飞行就更快了。不过遗憾的是，无论矿山还是基地都没有正规的补给点，一切只能靠军方支援。 相比之下，殷怜的小岛上反而专门开拓了一条航线，运输各种必备用品。她让人在岛上开辟菜地，盐场，并且圈了一大片的天然渔场，很快就建立起了一个能够在大部分资源上自给自足的海上村落。 更令人惊奇的是，岛上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到的一些看上去似乎有西方混血的雇工，几乎个个做了一手好菜，竟然还不会说普通话。在不能交流的情况下，双方通过殷怜提供的菜单彩页点菜和购买，倒是也算相处和谐。 渐渐地岛上就开始变得越来越热闹，甚至成了基地世界一众军人和工人们最喜欢停留的聚居地点。对此殷怜丝毫也不觉得意外，甚至还专门建起了相对比较舒适的旅馆让他们居住。 能被国家派遣到这荒山野岭做工的人，本事都不会太小，日常收入也并不低。这种情况下，身处物资贫乏却不能擅自离开的原始世界，他们还是很舍得花钱找乐子的。 现代人网络依存症严重，到这个世界来本以为网络是绝对不能指望了，但是殷怜竟然直接借用国家电子信息相关企业的技术，干脆地在岛上建立了一座信号塔，并且在海岛的内部设置了一个小小的区域网络，在这个区域网络之中开设了冰语者的小型服务器。 于是对于一众回到原始世界并且无法享受现代科技便利的人来说，岛屿简直就快变成了传说中的天堂。 小岛还没建设起来呢，却已经慢慢开始繁荣，变得人来人往。 殷怜同时也收购来往人群所狩猎到的各种海兽。事实上这也是岛屿上各种菜肴的主要食材。 荒岛世界有很多稀有的食材，有些是殷怜以往见过，有些则是以前根本没有见过的。对于这些没有见过的食材，从提塔来的众人倒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只以为是殷怜的国家才有的野兽，不但不以为怪，还非常有探索精神地进行了各方面的试做。 而试做出来最成功的菜肴，却是被殷怜带着回到了主世界，成为唐宫汉月餐桌上最为重要的一些菜式。 这个过程之中最重要的，也许就是关于餐厅所用食材能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消息终于在人群之中慢慢地传播了开来，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这个消息自然是胡玉泽在殷怜的指示下主动散发出去的，不过也是事实。春申市这边的一些高层其实一直知道关于异世界空气和动植物身上含有强化人体素质的消息，私下里也有类似的谣言流传出来。 不过比起这些流传范围有限的官方消息，胡玉泽刻意散发出去的消息传播速度更快，范围更广，而且说辞也更加完善和传奇。加上之前那一拨在唐宫汉月和海族馆吃过饭的人纷纷不知道是真的有感觉还是只是被氛围误导，自主地开始传播起殷怜名下餐馆食材的特殊效用之后，殷怜的餐馆一时之间却是真正地客似云来。 随着私底下有头有尾的消息流传，很多富豪都听说了这家会馆的消息，而且大方地开始频繁消费。幸好殷怜在荒岛世界建立的港口已经有长期收入各种海兽肉和当地蔬果的途径，才没有让殷怜这边的店铺断炊。 而这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邱璧和所经营的河清海晏燕京主会所被唐宫汉月冲击得七零八落，一时之间门庭冷落，亏损极为严重。 邱璧和虽然不是只依靠这一家会所吃饭，但是也被搞得挺糟心的。但是他并不生气，甚至只觉得那是殷怜一时赌气之后对自己做出的小小报复，所以即使会所经营惨淡，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不但主动关闭了会所，他只是还在一段时间之后，直接关闭了会所，把河清海晏燕京地区会所的房产证和转让合同都直接送到了殷家。 季湘君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却是睁大了眼睛，终于意识到邱璧和可能并不是玩笑，可能真的是想要给殷怜送礼。 ……但是，她不觉得殷怜需要这些东西。 只是她拿起那些文件，正打算撕毁成拼都拼不起来的碎片时，殷怜再次出现了，问道：“妈，你在干什么！？” 142.第 142 章 季湘君被吓了一跳，连忙回答道：“呃……没有做什么！” 殷怜看到她紧张的样子，怎么会相信没有什么事情？她走近了一些，意欲偷看季湘君手上那些文件的内容。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季湘君一看她走近，就明显露出紧张的神态，伸手就想把文件收起来。结果越是紧张反而越容易忙中出错。她一下子就把几张文件洒在了地上，殷怜眼疾手快，马上就去捡了起来。 季湘君叫道：“别碰它！” 结果殷怜根本不理她，直接拿着文件就看了起来。 殷怜可不是什么乖乖女类型的角色，虽然她平时在季湘君面前表现得还算乖巧听话，但是真正想要任性的时候，她也是绝对不会客气的――尤其是在季湘君面前慢慢找到当女儿的感觉之后。 前世的时候，她对季湘君的态度绝对没有这么猖狂，向来都是恭谨温顺的――可见人的态度多么受到环境的影响。 季湘君生生给自家宠出了个小姑奶奶。 这位小姑奶奶刷刷刷地把捡到手里的几张文件内容都看了一遍，然后迅速地找到了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些词句。 那一瞬间，殷怜的双眼闪闪发光，问道：“这是燕京河清海晏的转让文件！？邱璧和要把地方转让给妈妈！？” 季湘君愣了一下，略一迟疑，还是把真相说了出来：“……不是，不是要转让给我，是要转让给你。” 殷怜顿时愣了一下，才若有所思地说道：“转让给我啊……” 她看上去倒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季湘君总觉得自家女儿的语气有点意味深长。 殷怜开口问道：“转让的条件是什么？” 季湘君顿了一下，才说道：“没有说……但是应该没有什么条件。按照他的说法，似乎想要补偿你，向你道歉。” 殷怜听了，倒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以她对邱璧和的认识，对方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做过的事情而后悔的人，或许他会反省，但是绝不会对人认错。 在这一点上，邱璧和的性格比殷淮还要差劲，惹人讨厌。（.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不过殷怜对于这一点倒是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那时候她也不觉得邱璧和会对她做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 不过邱璧和的这些举动倒是让殷怜意识到，对方似乎真的又有了什么样的想法――奇怪了，按这一次的情况来说，邱璧和跟她并没有很大的牵扯，而且她已经冲着对方表现出过了很强烈的敌意。邱璧和毕竟是个有理智的成年人，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会有这么蠢的念头呢？ 殷怜很是不解。 季湘君见她不说话，便开口说道：“不说这个了，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以为随便送些东西就能和解了――我们家也不缺钱……” 结果却听殷怜说道：“既然是给我的，妈妈你就让我处置吧！” 季湘君顿觉十分意外，说道：“小怜？” 殷怜说道：“既然他说这是补偿，那就当是补偿了。不过妈妈你帮我告诉他，这点补偿可是远远不够的……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季湘君皱了皱眉，总觉得自家女儿的说法有点不太对劲，然后突然开口问道：“小怜你做了什么！？” 殷怜说道：“我在他家会所附近另外开了一家会所，抢走了他大量的客源。” 季湘君：“！？” 她想了想邱璧和的秉性，顿时有些不安，说道：“小怜，你怎么会这么做？邱璧和可不是好对付的，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她知道邱璧和为人有多么下得了手，一时之间对女儿的安危感到异常担忧，语气十分紧张。 殷怜说道：“嗨知道啦知道啦。妈妈你放心，我还是有分寸的。” 然后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妈妈，我曾经……跟邱璧和来往过很长一段时间。” 季湘君有点意外。 殷怜想了想，为了不惊吓到季湘君，到底没有再泄露更多内容，比如邱璧和向她求过婚这种事情。 之后殷怜通过一些小手段，确认了邱璧和现在使用的手机号码，然后主动给对方打了电话。 “邱先生，我看到你的赔礼了，挺不错的。”然后她语气一转，说道，“不过你也太过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不管什么东西都是拿钱可以买的吗？你知道吗，有些债……可不是破财就能还清的。” 邱璧和没想到殷怜会这么快就做出反应，虽然他确实有在期待殷怜……和殷家的反应，但是绝对没有想到殷怜会这样迅速地直接打电话给他，语气还这么平静。 他听了殷怜的话之后，就开口问道：“那什么样的礼物才算是够分量呢？” 殷怜的笑声低低的，自手机那头传来，说道：“没有什么礼物可以真的称得上够分量，而且我虽然不讨厌收礼，却不想从你那里再收到任何礼物……不，我说错了，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希望我以后任何时候从你身上得到的，都是我本人的战利品。” 邱璧和听了，却也笑了起来，说道：“这口气可真是够大的。”然后他开口说道，“但是你知不知道，从我身上取得战利品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你是殷淮的女儿，有些事情也是做不到的。” 殷怜便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觉得我能做到，不是因为我是任何人的女儿，而是因为我就是我。当然，这些话跟你说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我只会亲自做给你看。” 说完这一句，殷怜停顿了一下，却又紧接着说道：“不过邱先生，您对我父亲还真是念念不忘啊。” 邱璧和没想到女孩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顿时沉下了脸，说道：“哼……谁对他念念不忘！？小怜，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 殷怜说道：“也请你不要直呼我的名字。” …… 挂了电话之后，殷怜越发确定起来，邱璧和跟殷淮绝对有很深的瓜葛，甚至于有些不为人知的往事。可惜站在殷怜的立场上，目前她很难进行调查。 荒岛的食材，本世界的餐馆，以及其他世界的蔬果，渐渐在殷怜的手下形成了一个可靠的循环。这个过程之中殷怜抽出了很少一部分的金钱投资在了别的事务上面。 比如说周飓那边的魔法织机，又比如先贤之都对于电力的相应研究。 织机在先贤之都很快就被利用了起来，并且有了第一批的收益。 周飓设计的织机虽然造型古朴，但是具体的结构却更加贴近一些近现代化的机械，结构复杂细密却十分成熟，也有质量，经受得了时间的考验。 这种织机在先贤之都被使用之后，很快就受到了大部分女性们的关注。女人本来就比大部分男人还要更为关注漂亮的衣服，而魔法织机所仿制出来的布料纹路细密整齐，出产速度快，迅速受到了众人的追捧。 因为神迹的关系，殷怜目前在先贤之都受到十分的欢迎，甚至了连仿制她本人而雕刻的神像上都出现了大量的香火和愿力气息。 令人奇怪的是，女神像和男童像上面也有精神力依附，但是唯有面目与殷怜接近的女童像才收取到了那一股最强悍的愿力。 这让殷怜感到很惊讶。按照目前神庙宣传的内容，教会的力量来自于生命女神，而生命女神是季湘君的外形，只有那神使女童才是精神力量依附的主体，按照众人的解释，就是这个女童代表的形象才是众人信仰的对象。 这让殷怜觉得十分惊奇、 但是不管怎么样，神像上的精神力殷怜确实十分容易吸收，而且根据对于其它魔法师的求证，这上面的精神力量似乎确实只有殷怜才能够吸收。 殷怜吸收了大量精神力之后，却发现哪怕在不借助电力的情况下，她竟然也开始能在现实世界里慢慢使用一些威力不大的魔法咒语。这似乎跟精神力本身有关，精神力越大，殷怜哪怕在魔法力量稀少的地方也能勉强地开始使用一些简单的咒语。 而殷怜对此感到很高兴。 魔法织机的数目有限，虽然殷怜一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过来一批，但是比起先贤之都的实际需求来说还是相差很多。 这种情况下，殷怜安排了她们进行时间差（就是类似于早年的三班倒）一样的工作方式。 这种情况下，随着工人们手艺上的逐步熟练和精深，神庙慢慢可以出产出大量的优质布料，而这些布料在玛蒂大陆都受到相当疯狂的欢迎。 这是先贤之都之中，吃和穿已经基本上受到了比较简单的保障，至少万一发生了战争，先贤之都会拥有很强的生存能力，哪怕被围攻，也能很长时间地保持自给自足的状态。 黑贤者对此感到很满意。 而到了这个时候，贤者之都周围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最近发生的一些外来者跟居民的摩擦越来越多。这种摩擦还同时引来了教会的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 143.第 143 章 “如果发生战争的话……”殷怜开口问道，“你们的士兵要从哪里开始召集？” 黑贤者回答道：“不管是法师或者平民，应该都会召集一部分。mhtxs[棉花糖小说]虽然法师是主要战力，但是也需要大量平民负责一些基础性的工作。如果可以，我希望神庙也能出一些人手。” 殷怜听了，沉思了一下，回答道：“神庙不行……我们本来就不是擅长战斗的教派，若是把牧师或者信徒派上战场，那不过只是送死而已。不过如果你有需要，我们可以帮忙给军队供应军饷――目前神庙的粮食储存倒是很充沛。” 殷怜对于魔法世界的战斗方式不了解，但是想也知道，跟他们的世界肯定有很大的不同。马蒂尔大陆的人口相比地球来要少很多，大陆的面积也并不算很大。但是他们的个体战斗能力又比地球人强大多了，这种情况的战争模式殷怜哪怕只是在理论上也毫无经验，自然没办法出什么意见。 再说了，她也不想干涉马蒂尔的内战。马蒂尔的这一场战争是有原因的――这是新型权力体系和旧神系的战争，是魔法力量发展之后所必然会有的冲突。她希望对魔法协会做出一定的支援，因为看好他们的未来和发展。 但是这毕竟是别人的战争，她可以投资，却不能太投入。 黑贤者想了想，也知道神庙确实没什么战斗力。但是即使没有战斗力，他也不能真的让殷怜置身事外――就算她本人不会参与战争，但是人力投入却是必须的。 生命神庙也是贤者之都势力的一部分，它庇护者神庙，神庙就必须在这一场战争中有所付出，这是黑贤者最低的要求。 黑贤者说道：“……那不够。而且我们也不缺粮饷。” 但是殷怜不愿把神庙的人手消耗在这种战争之中。她的人手本来就十分缺乏，而且培养起来也极为费力，殷怜只要想到可能的损失就心疼得要命。 然后她沉默片刻，说道：“我可以让人制作一些对战争极为有用的东西。” 黑贤者挑了挑眉，等她详细说明。 殷怜便问道：“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用过，用来提供和缓雷电力量的太阳能发电机吗？” 黑贤者听她提起这个，却开口说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个，恐怕不行。[.mhtxs超多好看小说]那个道具太过脆弱，在战场上很容易受到损坏，聚集起来的雷电魔力也太少，恐怕比战争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殷怜却取出了另一样东西，说道：“老师你可以看看这个。” 她取出来的却是一个晶管状的，外部套着一个金属形态不封闭外壳的物件。这个物件乍看之下像是魔力水晶，但中心的位置却显现出复杂而纤细的金属线路，一直连接到外壳上面。菱柱形晶管有三分之一的部分是被包括在金属外壳之中，外面还包裹着极其纤薄的一层黑色皮质。 黑贤者刚把它从殷怜手上接过来，就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元素力量，感觉很像是魔力水晶，但是属性却比魔法水晶要来得单一和纯粹。 黑贤者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什么！？” 殷怜回答道：“我把它起名叫做魔力电池，制作有些复杂，原理和发电机相似，不过结构绝对比发电机坚固许多。这东西利用了被消耗过的魔力水晶外壳，配合着改良的电池结构才被做出来的。因为是我自己设计的，所以可能有些简陋，不过它有两个很大的好处。” “一，是它可以被制作。二，是它可以反复使用。” 黑贤者的表情顿时凝重了许多。他尝试着抽取魔力电池之中的元素力量，果然马上就抽取成功了。虽然抽取的过程比真正的魔力水晶来说晦涩了一点，但是效果却是明显的。 如果这东西真的可以被制造和重复使用，那意义绝对是重大的。 黑贤者问道：“这东西……你能拿出来多少？” 殷怜便说道：“这东西制作不易，我目前也才只做出了八枚。如果老师需要的话，我可以让神仆们去制作它，并且学习给这些电池储备能量的工作。要给它们储备能力是有条件的，要么花费水力，要么消耗太阳能。不过这两种手段都有不能被使用的时候，所以使用人力是最稳定的。” “神庙可以提供这方面的人力。” 黑贤者听了，却是盯了殷怜半晌。殷怜也不回避，大大方方地就开始回望黑贤者。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黑贤者才说道：“……这魔力电池若是很能做到你所说的一切，那么确实对于接下来的战斗大有助益。”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神庙就去制作这个魔力电池吧。希望你们有效率一些。” 殷怜满口应下，事实上却不以为然。魔力电池的制作很复杂，而且元素力量分明是比单纯的动力高了不知道几层的能量，侍者和信众们制作的效率肯定不会太高。 但是即使如此，只要黑贤者同意了他们的身份定位，殷怜就算是过了一关。 她顿时安心了很多。 圣城方面，满大陆追捕魔法师们的动作从未停歇。值得一提的是，先贤之都虽然是属于法师的领域，但是却不是唯一一个法师协会的根据地。 事实上，在好几个国家，都有专门为法师们设立的机构。而这些国家通常和魔法协会和先贤之都关系不错，甚至会主动引来法师们对付圣城。 也不知道为什么，近年来大陆上出现精神天赋不错的孩童的数量越来越多。原本这些小孩都会在很快的时间里被教会收录。但是近十年来因为圣城越来越严苛，爆出来的丑闻也相当不少，所以很多父母发现自家孩子的天赋之后也，就会十分排斥让孩子加入圣城，甚至会说谎隐瞒圣城的教会。 反而魔法协会对万物万事都相当放任的态度让人更觉得担心。早年的魔法协会是相当让人恐惧的，不过随着魔法各种情况下地融入生活，人民对其的恐惧却是越来越少，渐渐也从排斥到了向往。 魔法师趁机在这些有反对圣城情绪的民众之中兴风作浪和趁火打劫，不但扩大了众人对于圣城的敌对情绪，还经常抢夺了圣城的信徒。 最近圣城对于大陆各国的干涉越来越严重，对于魔法师的追捕也越来越猖狂。他们可能也确实感受到了信仰的丧失，可是对于习惯了使用引诱加威吓的方式来吸引市民的圣城来说，他们是很少顾忌本身行为的影响的。 同时很多国家都对于圣城追捕异教徒跟干涉内政的行为十分恼火。也因为如此，圣城才会想要釜底抽薪，攻打在魔法师们心中相当于圣地的先贤之都。 他们一开始只是试图派人进城挑拨和煽动情绪，后来发现这样的行为不管用之后，才开始暗戳戳地引发动乱。黑贤者抓到了几批人之后，就意识到了圣城已经蠢蠢欲动的心。 殷怜可不管这么多。 她虽然不是什么圣母，但神庙的许多信徒此时都已经变成她可以自主驱动的有生力量。这也是目前她在几个异世界之中仅此于材料库众人而容易驱动的人手，她可不能让他们太过轻易地折损。 因为这个原因，殷怜开始假装得很积极地投入了魔力电池制造过程之中。她为了能够通过合适的手段把人手留下来，明明可以最大程度地利用水力，和设置更多额太阳能板，却没有这么做，而是让众人直接大量使用手摇发电机给魔力电池充电。 这么做的效率很低，而且事情枯燥。不过也就因为这样，殷怜才能制造出一众众人都在勤奋忙碌的印象，进而使黑贤者不去挑剔神庙的工作。 然后就在这种情况下，战争爆发了。 战争爆发的原因是圣城试图暗杀一位教会国家之中非常有名望的王子，因为怀疑对方是魔法师。而接下来的情况也很明了了，这位王子殿下不但师从与一位大名鼎鼎的法师，而且一直怀着把圣城从城中驱逐出去的念头。 但是国中很明显也不全是他的支持者，所以他目前虽然侥幸未死，却行踪不明。 当然，这些都跟殷怜没什么关系。 她的注意力更多融入在魔力电池的制作中。 哪怕是魔力点电池，殷怜在习惯之后，也几乎可以让人对之进行量产――这东西的工艺太过精密，在先贤之都可能只有特长特殊的炼金术师才能制作出来。但是相对来说，只是给魔力电池进行充电，整个先贤之都中只要有手的人就可做到。 给魔力电池充能满需要耗费的是一个普通人一日的工作量，但是先贤之都作为骨干的一众魔法师却对于最后的产品很满意，并且充满了期待。 因为有魔力电池在的关系，他们可以有更充沛补充魔力的途径和威力更加强大的雷电系魔法，好处是非常明显的。 也因为如此，殷怜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制作出来临时放在桌上的魔力电池有一天竟然缺失了几块。 她怒气冲冲地走去找了黑贤者，怀疑是有人私自窃取了。 144.第 144 章 魔力电池可能遗失的原因不过就那么几个――它要不就是被内部偷窃，要不就是被潜入者或者间谍偷窃。[.mhtxs超多好看小说] 如果是自己人偷窃的，无非就是想要探寻其中的秘密。不过如果是潜入者或者间谍，就可能被使用在与魔法协会的战争之中。 殷怜不觉得是潜入者。魔力电池说到底就是魔力水晶的代替品。魔力水晶这东西说起来很珍贵，但也没有稀有到能让圣城觉得稀罕的地步。 它最稀罕的地方其实在于它的可循坏性，但是这一点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且多数都是先贤之都核心的法师。 ……于是，是哪个呢？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是殷怜态度上还是表现得非常恼火，并去找到黑贤者抱怨了这件事。黑贤者知道这件事之后，对于魔力电池遗失这件事表现得颇为重视，直接导致了整个魔法塔数个晚上的动荡不安。 然而对方在窃取魔力电池的时候非常小心，甚至使用魔法扰乱了元素，直接让人无法使用时光回溯魔法进行探测。但是这么做之后，也让黑贤者确认了对方法师的身份。接下来就是一系列复杂的排查。 殷怜就没有继续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不过接下来她加强了相关物件的管理，包括魔力电池和给电池充电的大量手摇发电机等等。随着时间过去，教会与魔法师们的矛盾越来越激化，每天都有死讯传来。 死讯之中，还夹杂着许多无辜者的消息。当法师被杀害时，魔法师们会哀叹，会愤怒，会兔死狐悲，可是当牺牲者之中并没有真正的法师时，他们又会庆幸和嘲笑圣城。 但是殷怜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那可动不动就是几十甚至上百条性命。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里，她已经很清楚一件事，无论法师和圣城其实都不在乎平民的性命。对于贵族和宗教来说，平民甚至连人都算不上，最多只是消耗品罢了。 殷怜并不想要同情或者帮助谁，反正她只要自己不被人认为是消耗品就行了。殷怜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有效，如果是为了本人的生命和未来，她很愿意豁出性命去争一争，但是面对不相干的人，她却理性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虽然弱者不是弱者的错，但是如果不想被鱼肉，只能靠他们自己站起来，依靠谁都是没有用的。 殷怜对他们怀抱着同情，却又不想趟这趟浑水，然后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去找了黑贤者，说了自己的主意。 黑贤者顿时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重复了一遍殷怜的提议：“神明正在挑选新的代言人……什么意思？” 殷怜便笑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想了想，又跟黑贤者解释了一下：“传达给民众一种信息，就是教会已经失去了神明的眷顾，因为他们倒行逆施，屠戮信徒，借着□□义作恶。所以神明现在正在挑选新的信徒，取代旧有的教会。” “……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肯定能对教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毕竟按照他们目前的做法，目前各国对于他们的不满已经很严重了，缺乏的只是一个足够有分量的借口而已。只要有这个借口，自然有很多人会主动推波助澜，估计各国也会推出属于自己的代言人……” 黑贤者也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接下来自然不必多说就明白了殷怜的意思，也惊讶于殷怜的胆子之大。 因为这是个信仰意识非常严重的世界，能想出利用神明这种念头，也只有渎神者和教会高层了。 魔法协会因为一直敌对教会，虽然也被称为渎神者，却并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黑贤者想了想，开口问道：“这种法子……你觉得会有用？会有人相信吗？自古以来神谕都是由圣城传达，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流言，一般人会相信吗？” 殷怜就回答道：“重点不在于消息可不可信，而在于他们想不想相信这些流言。” 由于各种恶行，事实上此时圣城的诚信度已经落到了低谷。这种情况下，很多人会慑于神威而不敢轻易对抗圣城。在这么一个自古就由神权所统治，并且屡屡出现神迹的世界，人们对神的信仰是无神论者无法想象的。 就连叛逆代表的魔法师首领，黑贤者自己也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象过，因为没有先例，所以觉得没有可能。 但是殷怜站在自身世界历史的经验上面，却觉得这件事是完全可能的。神权这种东西……是因为有所求，所以才伟大。但是一旦神权给人们带来的只有痛苦而没有快乐，只有压迫而没有期望……那么它必须被推翻。 但是殷怜也不觉得告诉这些人，你们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创造幸福的人生会有用。对于已经习惯了把神明作为寄托的人来说，让他们舍弃生命就像让他们从此不穿衣服在路上裸奔一样，光是那种安全感的缺乏就能把人给直接逼疯。 想要他们脱下“信仰”这层衣服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许被逼到极致，直面死亡的那一瞬间，会有很多人意志动摇。 但是那点动摇距离推翻圣城还太过遥远。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很多人在冷静状况下意志坚定的筹谋与坚持。 所以殷怜选择了给黑贤者提出这样一个建议。 私心里讲，殷怜提出这个建议也不是为了魔法公会。这样的做法在短期内也许可以给圣城找不少麻烦，令他们陷入内部斗争，但是长远来说，经过时代浪潮筛选的新教会一定会比旧教会更能体现大众的意志，而且只要他们还坚持着对神力的依赖，就还会是魔法协会的敌人。 ……不但如此，还会是一个比旧教会更加强大，充满生命力的敌人。 殷怜提出这个建议，却是出于心头一点不满。她自己想了好几分钟，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不满这种人命如草芥的社会环境。她不想强行插手一个陌生世界的历史运转，主要是不想付出相应的代价，但是又想至少做点什么，哪怕微不足道。 所以最后她选择的就是在人心之中撒一把种子。 这种子不是什么爱，善良与正义，而是野心。 ……你们也可以得到神眷，圣城并非你们必须服从的存在。 殷怜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相信这些说法，会被这样的流言所勾动。但是她可以确定，这把种子撒下去一定多多少少会有些效果。没有人喜欢永远被压迫永远在底层，总有一些人你只要给他一个方向，他就会站出来。 殷怜也不怕黑贤者看出她心里的想法。站在黑贤者这个角度来说，他们习惯了千百年来圣城和魔法协会的强势，是不会意识到普通人的力量的。这不是说黑贤者不够有远见，只是他的时代和世界背景局限了他。 但是普通人绝对是有力量的。因为不管是教会还是魔法师，他们终究都是从普通人而来。教会或者魔法师能够获得的力量，普通人也能获得，只是需要一些契机而已。 殷怜就想在里面撒一把火种。这火种她自己也说不好到底会产生什么的效果，也许会让一切变好，也有可能会让一切变得更糟，但是如果有一点可能性引起改变，她就不介意试试。 ……反正只是这种程度的干涉，就算出问题了她也不需要负责任。 黑贤者显然是不知道殷怜的这点险恶用心的。他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判断殷怜的这个主意可行，就去让人传播这样的消息了。 虽然说是魔法世界，但是这个世界的高端技术永远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完全不像地球，互联网和移动网猖狂，全民无时无刻都不在八卦。 所以消息虽然被黑贤者传了出去，但是具体效果如何殷怜还很难掌握。 只能等时间将之慢慢发酵了。 殷怜并不着急看到任何结果，她只在乎那些在她庇护之下的信徒。也许他们之中有些并不太虔诚，但是只要他们为她工作，她就会庇护他们。 这是一种等价交换。 所以殷怜给他们安排了工作，就是操作手摇发电机给魔力电池充电。其实他们完全不需要做这些，因为无论水力风力还是太阳能发电方式都比这种做法要有效率得多。 而之所以选择这种方式，不过是殷怜希望他们看上去有些比耕种重要其实却毫无意义的事情做。 ……因为这样能让他们活下来。 对于黑贤者来说，这些人的生命也许都是毫无意义，毫无分量，如同消耗品一样的存在。但是殷怜觉得，在消耗品和纯粹的筹码之上，生命还是有其自己的分量的。 她不太希望因为做了什么，而不得不把这些生命的分量从此以后抗在自己身上。 她也不希望黑贤者掌握太大的力量――虽然她本人是跟这位老师一个阵营，但也不会把对方的信念和意志当做自己的信念和意志。 哪怕最后黑贤者可能被激怒，两人最后有可能彼此离心。 145.第 145 章 若是发生那样的事情，殷怜会觉得很遗憾，但也会坦然接受。mhtxs[棉花糖小说] 女人天生生性柔软，害怕伤害别人，也害怕被伤害，所以她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不习惯去反驳别人，抛弃别人。 其中就是有一些能够果断抛弃别人的人，也不是出于决断，而多数是出于其它不那么正面的理由，比如自私，逃避，懦弱。 正面的感情也许有，但是即使是有正当的理由，往往也不会让人感到那么舒服。一个男人为了一些伟大的理由放弃什么人，那叫做大公无私，但是如果换到女人身上，就感觉有些冷血了。 殷怜就是那个特别冷血，并且对此不以为意的女人。她的人生经历让她十分擅长保护自己，也时刻注意着不对任何人产生过强的依赖性。这种情况下，即使因为理念不合跟谁背道而驰，她也并不会觉得难过。 她用繁重的手动充电工作让神庙的侍者和信徒们忙碌不休，以此避开了让他们上战场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她自己却愉快地偷偷在神庙顶部一个隐秘的地方安置了一处太阳能充电装置，并且通过这种方式给魔力电池充电。 其实这件事直接在主世界也可以做，但可能是两个世界本身的环境有差别，殷怜在主世界进行的充电工作到底就是没有在马蒂尔来得方便和有效率。 最简单地说，就是如果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殷怜想要进行这种形式的充电，魔法元素往往转化得缓慢而散逸得特别快。 而马蒂尔的周边环境却似乎天然就有聚合跟维持魔法元素的形态，并防止其散逸的作用，这使转化变得有相当高的效率。 殷怜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就储存了三百多枚魔力水晶。这些魔力水晶一颗够她维持将近十个小时的中距离传送法阵，使用一百多次火球术，二三十次寒冰棘刺，以及五十多次魅惑人类或者其它的什么物种。 这已经非常庞大的魔力储存了。 拥有这些魔力电池作为依仗，殷怜对于次元探险也变得更加有自信，只觉得自己能去的地方多了许多。 这个时候餐厅方面也是渐渐上了轨道。美食的新鲜热力下去，但是养生的话题却渐渐提了起来。（.mhtxs无弹窗广告）而且尝试过餐馆食物的人都切实感到了这些食材的效用――最明显的就是体质变好了，健身的效率变高了。这可是实实在在自己能够感受得到的变化，比什么广告都要有用。 虽然马蒂尔的形势变化让人觉得有些操心，但是对于殷怜来说，只要其它环节的进展都还算顺利，那整体的生意也就还算在控制之内，这一点波折还并不被她放在心上。 她甚至还有闲暇拨出了一笔盈余的资金让殷长生花费在游戏开发上面。 虽说是做游戏，但是殷怜并没有强求做出什么样的游戏，甚至之前也无暇关心他们的进度如何，反正只是个掩饰而已。 不过钱既然都花进去了，殷怜闲空的时候也特意试图去看了看。殷长生之前虽然说是参与了冰语者的制作，但那时候也就不过是个专业测试者和提意见者的身份，虽然学了不少东西，但是做游戏总体上是没门的。 只是通过那一次经验，殷长生很是认识了不少人，所以这一次殷怜说想做游戏，他就比较容易地或招聘或挖角地找来了好几位有本事的角色，其中就包括一位专业策划。 这位策划原本是一款很有名气的网游的策划，这款网游本身规模虽然不大，却开创了很多新玩法，受到玩家所追捧。 不过这位策划在之后的工作之中却因为厌倦了没有突破性的工作而有心想要跳槽，听说了殷长生这边的消息之后，便毅然离职跳了过来。虽然按照殷长生的说法，听上去有些陪小孩子玩耍的意思，但是策划本身也有自己的想法。 殷怜的要求并不异想天开，却有一定的挑战性。哪怕只是陪小孩子玩耍，只要能把小姑娘哄好了，获取到充足的资金，也可以借此实现自己的抱负。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严冬明才接受了殷长生的聘用。 结果情况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来得更好――老板给了一个单子和充足的资金预算，单子上的设计要求出奇地靠谱和有新意，虽然只有一些模糊的概念，却非常适合严冬明进行自我发挥。 人手上不是非常充裕，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也算是够用。传说中那位大小姐连影子都没有出现一个，每月的拨款却很及时，平时的款项申请只要理由充分，名目详细，也多数会受到批准。 不但如此，殷怜还偶尔会送来几份图纸，设计极为精细专业，精细到严冬明觉得这些设计如果纯粹只作为道具使用有些太过可惜了。 因为这样的原因，严冬明特意把殷怜送过来的图纸保存了起来，准备最好之后能运用在一些比较特殊的地方，比如一些工艺系统或者其它什么内嵌系统之中。对于他这种想法，殷怜也没有表现出不满或者反对，都允许了。 这让严冬明对殷怜的印象有很大的变化，似乎觉得这位小老板也不是很难搞。 所以这天殷怜突然表示要过来，倒是让严冬明意外了一下。老实说他还是很满意殷怜目前这种什么都不干涉的情况，而且感情上更倾向于殷怜把这样的态度保持下去。 不过就算是有这样的想法，严冬明也十分清楚殷怜迟早会过来看情况的。所以殷怜来的时候，他也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就想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小老板，尽量让对方玩得愉快，才能让他们之后的工作更加顺利。 所以殷怜来了之后，严冬明就很是热情地对她介绍了一下具体的进程和他们的设想蓝图。 因为殷怜要求的是十分符合现实环境的物理规则，而国内目前很少有这样的游戏或者技术，严冬明等人是要从引擎开始重新设计研发的。这群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都有很强的技术和丰富的研发经验，所以进展还算不错。 即使如此，因为殷怜的要求复杂，整个引擎的内容目前也还停留在理论层面，大部分时候都在进行最基层的物理和数据计算实验。 严冬明虽然知道这些内容才是最能够体现他们工作成果的，但是也没觉得它们是适合给殷怜看的内容。在各方面的考虑之后，他决定还是给殷怜一份翔实的文件，对于目前的工作进程进行详细的说明，但却不打算对殷怜讲解这些东西，只打算跟殷怜讲一些有趣的游戏设定。 文件是为殷怜的父母或者会计律师准备的，殷怜来的时候，严冬明敏锐地意识到自己最重要的工作是逗小姑娘开心，而不是给她说什么数据公式之类的无聊内容。于是殷怜这一次果然玩得很开心。 殷怜其实是挺喜欢玩游戏的，不过根本没做出来还在雏形状态的引擎根本没什么好玩的――甚至连能不能玩都不好说。 但是严冬明也有自己的办法，他直接就带着殷怜参观项目组的各个部门，然后让工作人员给殷怜讲游戏本身的制作流程，比如说一个角色形象是怎么做出来的，制作需要几个步骤。又让程序员给殷怜讲目前的游戏设想，比如说基础引擎之中，一个角色奔跑的时候到底能做到那些效果。 严冬明说道：“因为要在引擎之中增加不少的物理效果，所以计算机制也会比较复杂。不过玩起来的时候可是会很有趣的，比如说你知道霍格沃兹的魔法城堡吧？” 殷怜说道：“知道。” 严冬明便说道：“很多游戏都会有那种旋转式的楼梯或者其他什么的设定，不过因为里面没有摩擦力的设定，所以如果你站在这种旋转物上面的时候，除非有特别的设定，否则人其实是不会随着这些物件移动的。” 殷怜想了想，回忆了一下自己玩过的游戏，发现确实如此。 严冬明继续说道：“因为这些东西说到底就是一种贴图，所以也不会真的影响到角色。不过我们的游戏在基础上就会使用不同的物理规则，所以如果你悬挂或者攀爬在运动的物体上面，你就会随着它移动。” 这也是殷怜一开始就期待的游戏效果，所以她就仔细听着。 这一天的参观对于殷怜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在结束参观的时候，殷怜接到了一个电话，却脸色一变。 电话是胡玉泽打来的，他对殷怜说道：“林局长打来了电话，问我们是不是得罪了谁，说是有人打匿名电话到他们局里，举报我们贩卖保护动物做成的菜。老板……我们使用的食材……不是保护动物吧？” 殷怜回答道：“不是！我们的食材是在上面备了案的，完全不用担心。”如果不是这样，林局长也不会打电话通知胡玉泽，对方八成是知道材料的来源的，或者上面多少有些交代。 殷怜想了想，便开口说道：“这种事只可能是竞争对手做的，你先查查现在在春申市主要有哪些餐馆和我们形成竞争关系，尤其是同区的。” 146.第 146 章 春申市的水族馆风格餐馆目前定名为水晶馆，玩的花样没有其它会馆来得多，但是消费水准也相当之高，能够经常进出的多数都是富豪或者高收入阶层。(.mhtxs$>>>棉、花‘糖’小‘說’) 这种层次的餐馆通常来说是不会和一些平民餐馆形成竞争关系的，真正有竞争性的只有那种同样走高层次消费的私房菜餐馆，高级俱乐部或者星级餐馆。春申市占地宽广，人口众多，但是符合这样条件的餐馆却并不是很多，而且并不是所有餐馆都会确实地跟他们形成竞争关系。 毕竟水晶馆这么的食材特色很浓，大体上都是以海鲜为主，客户群也有一定的局限性。 胡玉泽既然在经营这部分产业，也不至于殷怜说一句他才动一下，观察竞争对手也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所以此时殷怜问起的时候，他很快就能回答殷怜的问题：“如果说最可疑的，大概就只有和式人家，海之梦和万珍宴这三家了。” 和式人家是日式料理，海之梦是意式，万珍宴是中式，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做海鲜料理非常出名，而且顾客定位为富裕人群。 殷怜想了想，说道：“这事免不了。我们生意好，自然就会有人眼红。至于举报这种小手段，大部分时候都是没有用的……看谁背景硬而已。” 然后她说道：“举报的事情就算了，对方不敢露面，林局长那边也可以根据这个理由不予理会。再说我们的食材也没有问题，根本不怕查。怕的是人家一计不成再来一计……你这两天管好餐馆，尽量保证食材的安全，另外也多注意进出的人。” 她想了想，又继续说道：“……算了，我过去一趟，你先把员工召集起来，我跟他们说。” 之后殷怜就到了餐馆，在胡玉泽召集了所有人之后，开口说道：“我之前看了一些关于食品安全方面的案例，发现了一些十分骇人听闻的事件，所以决定来订立一些规则防止这类事件的发生。” “我们的食材是绝对没问题的，所以重点需要注意的就是平时的储存安全性。厨房之中平时如果没有人的情况下要锁好，同时厨师做菜的时候绝对要注意食材的新鲜度，不新鲜的食材要统一处理掉，处理之前与好的食材分开放置。” 这样说完之后，她又用提塔语跟人说道：“你们听好了，最近我们餐馆有竞争敌手想要打击我们，我不确定他们会做什么事情，所以之后的日子里，我会把你们分成两人一组，互相进行监督，如果你们那一组出现了问题，举报对方的话我会有奖赏，否则要是同流合污的话，就会有很严重的后果。（.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若是一不小心有什么重要的人出事，严重的话我会直接把人处死。” 一般人听不懂殷怜的话，但是能听懂的人却都吓了一跳。殷怜笑了笑，那脸上的笑容却让人觉得很可怕，不敢轻视她的话。 她当然是吓唬人的，根本不可能真的把人处死。但是语言不通只有她能让提塔人听懂的情况下，她不管说什么应该也没有人能揭穿她，所以她就这么说了。 之后出了厨房，胡玉泽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些提塔族人有没有可能会被人收买？” 殷怜停下了脚步，笑着望向胡玉泽，问道：“怎么被收买？”双方根本语言不通，在提塔人学会地球语之前，估计他们很难被收买——大家都惜命着呢，肯定怕被殷怜弄死。 他们现在还以为殷怜是什么公主呢。 胡玉泽说道：“万一他们找到会说提塔语的人……” 殷怜摇了摇头，说道：“那可不容易。你还是别担心这种旁枝末节了。” 殷怜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胡玉泽也只好放弃。 而在殷怜与胡玉泽说话的同时，在春申市的另一家酒家之中，也有人正在说话。只见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张检验单，然后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用日语对一名厨师打扮的男人说道：“井上少爷，这是水晶馆里面鱼肉的检测单，按照检测单上面所说，他们的食材之中含有大量对于人体有利的微量元素，这些微量元素能够改善细胞的活性，对人体超级有好处。” 厨师沉着脸问道：“能从肉质上发现属于什么鱼类吗？” “呃……”秘书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非要说的话，肉质偏近于三文鱼，但是比三文鱼柔嫩很多，dha和epa的含量却并没有相形减少，反而多出好几倍。按照一般的研究，三文鱼的dha含量本身就已经很高了，在鱼类之中也是名列前茅的。至于这种的……至少负责检测的研究员表示是第一次看到。他还很有兴趣希望我们能提供活体样本。” 厨师听了，紧皱着眉头盯了报告很久，才说道：“活体样本啊……我也希望能见一见呢。” 秘书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回头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办法往水晶馆安插一些人手，如果能打探到相关的消息就好了。” 厨师对他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海之梦之中却又是另外一种情景。 “漂亮的肉，漂亮的菜肴。”一个中年男人品尝着食盒之中的一份外卖，开口说道，“你觉得这些菜比起我们的菜式来说怎么样？” 似乎是副手的青年男子沉默地品尝了一口，才说道：“手艺非常高明，不过做法有点奇怪，感觉不太像是中餐的传统口感。” 中年男人颇为享受地吃了一口，说道：“像是把中餐和法餐综合改良之后才烹制出来的菜品。” 青年愣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细细品尝了一番，才评价道：“确实是这样！虽然中餐的口感偏重一点，但是烹制的过程很像是法国菜，讲究合适的火候和食材的原味。不过，调料的使用上又更像是中餐，种类丰富而且更偏向于中国人的口味。” 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我非常好奇，水晶馆的这位新厨师到底是哪国人……” 相比前两家的不淡定，被胡玉泽视为竞争对手的最后一家中餐馆的主厨却淡定多了，只顾着自己埋头做菜。 “水晶馆？好像听过……新开的餐馆？” “开了有一段时间了。”服务生回答道，“我们很多客人都去那边吃过了，回来赞不绝口。” 老师傅听了，哦了一声。 服务生问道：“郑师傅，您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郑师傅反问道：“你要什么反应？” “你不觉得……我们这边这段时间生意差了不少。” “唔……”郑师傅应了一声，说道，“老板前几天还在说呢，生意比上个月少了三成左右。” 服务生：“……那您怎么不着急？” “这一家馆子吃久了，想要换一家尝尝新口味也是正常事情。”郑师傅十分淡定地说道，“再说，客人这不都还是会回来吗？既然回来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殷怜却不知道水晶馆在胡玉泽这几个假想敌身边造成的波动。她半是告诫半是恐吓地提升了一下众员工的食品安全意识，就离开了餐馆。 相比起来，还是另外一件事更加让人注意。 那就是他们的班上来了转学生。 转学生是一对兄妹，年岁相同，却不是双胞胎，而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 说实话，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殷怜只见过殷千爱，而且当年她们简直是撕得腥风血雨，一连撕了十几年。不但如此，明明是亲生兄妹却误以为是同父异母而撕得差点要命的殷怜和殷家兄弟也好不到哪里去。 殷怜也一直以为同父异母本来就应该是这么一种关系。 所以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让殷怜感到相当惊讶——因为他们出乎意料地相处得很好。 当然，这并不是最令人惊讶的。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一对兄妹之中，哥哥是中日混血，日文姓氏二阶堂，中文名则叫茂青。妹妹是日韩混血，中文名直接翻译的韩文名字，叫金敏。 老实说，光这身份关系和姓名复杂度就足以让整个学校议论纷纷，同班的一众学生更是直接感觉到一盆狗血迎面扑来，叽叽喳喳地也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 胡思琳这个八卦控更是故态复萌，一转头就对殷怜说道：“我脑子里已经脑补了一百多个故事——那对兄妹肯定有猫腻……太亲密了。一般同父异母会相处得这么融洽吗？” 殷怜：“……” 她忍不住轻轻弹了一下胡思琳的额头，说道：“别扯了。如果是一起长大的兄妹，说不定人家从小培养出来了感情呢。” 胡思琳听了，想了想，撇了撇嘴，说道：“这个说法好无聊啊。” 殷怜便说道：“你还是快点去做作业吧！你周末又去影视基地了吧？这么点作业都做不完……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胡思琳吐了吐舌头，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声音也开始变得甜腻腻地说道：“那个~~怜儿~~” “门都没有窗也没有！”殷怜飞快地回答道。 然后就听到一侧传来一声笑声。 殷怜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一张画着浅浅淡妆的瓜子脸和女孩亮晶晶的眼神。 147.第 147 章 殷怜看到对方的时候，就忍不住感叹。[.mhtxs超多好看小说]说实话这个年纪国内的女生很少有化妆的意识，大部分都是素颜上街。倒不是素颜有什么不好，但是一般来说，差不多青春活力的女孩，画个淡妆和不化妆，看上去就会有微妙的差别。 视觉上也是化妆的女孩子更吸引人。 偏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们基本上就没有淡妆这个概念，只要妆容不浓，还以为她们都没有化妆呢，只是某个女孩子比较漂亮而已。 殷怜自己不化妆，但会做保养，也能很容易看出他人有没有化妆――那是作为大姐姐的特技，却不是同龄的小姑娘们能掌握的，所以她一眼看出了金敏脸上的妆容。 化了妆的女人就像穿上了盔甲，带好了面具。殷怜遇见这么一个女孩，就知道自己不应该把对方当做孩子来看待了。 她面对的是一个资历虽浅，却已经升职成了女人的女孩。 金敏看着她们，笑说道：“你们真有意思……” 她的声音和语调都十分柔软，带了一点日本口音，但是基本上普通话还是非常标准的，至少殷怜听得不别扭。 殷怜眨了眨眼睛，心想她到底知不知道她们之前在说什么？她想了想，判断对方应该不知道――知道了就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了。 背后议人长短，殷怜却一点也没有愧疚感。老话说得好：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既然如此，只要没被金敏听见，殷怜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不过好歹不是什么理直气壮的行为，所以殷怜为了不被发现端倪，就马上试图转移话题，说道：“你是叫做金敏对吧？你的普通话很标准啊，感觉跟中国人也不差多少。” 金敏听了，笑了起来，说道：“我是从小在中国长大的，母语反而讲得不是很好。中国就跟我第二个故乡一样。” 殷怜听了，便问道：“金敏你来中国很久了吗？” 金敏就回答道：“是啊，听说两三岁的时候就被父亲和母亲带过来了，那时候还没有记忆呢。毕竟父亲一直都在这边工作。”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呀？”殷怜便顺着她的话题问道。（.mhtxs无弹窗广告） 金敏没想到殷怜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于是略一迟疑才开口回答道：“父亲在这边有一家小公司，是家里的分公司，我父亲专门管中国这一块的。” 胡思琳听到这里，却是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开口就问道：“你和你哥哥关系真好。我要是有一个异母哥哥，才不会跟他关系这么好呢。” 她这句话明显说得很没情商，金敏当下表情就僵了一下。殷怜伸手就偷偷捏了一下胡思琳的手臂，然后说道：“你话是这么说，但是真有茂青这样的哥哥，说不定就变卦了吧！？” 殷怜这样说是有道理的。 因为茂青和金敏这对兄妹，不但妹妹会化妆，哥哥也很会打扮。这话说起来有些奇怪，不过这确实是殷怜发现的一个事实。茂青长得其实也挺俊秀，加上合适的装扮和细节上的打理，一出现就受到了女孩子们的追捧。 仇视兄妹俩血统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在日韩剧风靡的现在，还是被美色和流行洗脑的小姑娘更多。 胡思琳平常就是最典型的会被流行所控制的人，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毫不含糊，说道：“如果有哥哥的，我要你家那种的。你家长生霸道长宁温柔，但是对你简直没的说，整个一二十四孝哥哥，我好羡慕啊。” 殷怜听到胡思琳这么说的时候反而心情有些复杂――长宁暂且不说，胡思琳是没见过黑化版本的殷长生，根本就是往事不堪回首，想想就觉得要做噩梦。 金敏说道：“你也有哥哥吗？什么样的？” 结果正说着，殷长生和殷长宁就出现了。这对双胞胎走在一起简直自带三百瓦光效，一出现就刺着金敏的眼。 她看呆了。 殷长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袋子水果，说道：“你们的。” 胡思琳看到水果袋子就双眼发光，显然是平时蹭吃蹭喝蹭习惯了的，所以一点都不觉不好意思，直接问道：“今天的是什么！？” 结果袋子里有芒果，山竹，还有一袋子小番茄和夏威夷果，不是一个季节的水果混在一起，而且看上去无比新鲜，一看就不是学校门外水果摊子上卖的东西。 胡思琳当即欢呼一声。 殷怜却给金敏做了一下介绍，说道：“这两个就是我家哥哥啦。这个是殷长生，这个是殷长宁……我们是三胞胎。” 金敏的视线明显就有点发直，看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哥哥们好帅啊！” 殷怜便笑笑，说道：“你们兄妹也长得很好看啊。” 金敏便甜甜一笑。 但是她笑的时候，笑意明显没有真的深入眼底。事实上不止是笑容，就是平时说话的时候，金敏的表情语气之中也带了少许日韩电视剧里面的造作，也不知道是语气习惯还是故意学的。 这种语气和小习惯有人觉得很可爱，有人却觉得很不喜欢，所以班级里面的学生自然而然就呈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不过这些态度都没有影响到女孩，不管是别人的认可还是讨厌，她都很自然地接受了下来，而且我行我素，丝毫也不以为意，显然是个心理素质相当不错的小姑娘。 随后临近放学的时候，金敏甚至来跟殷怜邀约，说道：“我哥哥和我刚刚转学过来，对春申市这边的情况都还很不了解，能不能请殷怜和你哥哥们给我们做一下向导，这个周末带我们去四处逛逛，熟悉熟悉环境？” 殷怜一听，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开口说道：“这个可能有些麻烦……我周末的安排很紧张，可能没什么时间。” 金敏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快速冷静，顿时噎了一下。要知道一般人面对她这样的要求都是不会马上拒绝的，至少也不会秒拒。 但是这种事情也不能强求，金敏只好暂且放弃。 之后金敏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做好饭了。所谓的母亲当然不是金敏的亲生妈妈，但是她也管对方叫母亲。 母亲是茂青的生母，和金敏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不过金敏也算是茂云养大的。 茂云本身是中国人，不过结了婚之后就当了家庭主妇，慢慢甚至连饮食的烹制手段也日化得非常严重，渐渐看上去就像一个完全的日本女性一样。 金敏的母亲是二阶堂明的情妇，跟了一段时间没指望之后就跑了。临走之前，她把金敏扔给了二阶堂明，茂云无奈之下，也只好把这个情妇的女儿一起抚育了起来。 女儿的威胁性毕竟小于儿子，所以这还在茂云的接受范围之内。 金敏回到家之后，二阶堂明听到声音，抬起头问道：“学校第一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跟姓殷的小姑娘熟起来？” 结果金敏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已经尽力了，但是觉得希望不是很大。那女生也太难搞了，虽然会跟我说话，不过态度很冷淡，我拜托她给我们当一天向导，结果她唰得一声就拒绝了。一点情面也不肯给。” 二阶堂明听了之后说道：“你这也太心急了。这才第一天，你总要过几天跟人家熟了，才能约人家去游玩或者用餐之类的事情。” “嗨嗨嗨！”金敏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相比金敏的进程，茂青的进程却就差太多了，基本上还是零件储备为止，基本上还没成功和殷长生殷长混熟，也就是刚上个招呼的轻型。 二阶堂听到女儿这么敷衍的回应，还以为她根本就没打算认真地完成这个活计。带着这种想法，二阶堂对金敏说道：“你不要大意！我们之前特意去让人观察过了水晶馆的情况，你们这个女生很有可能是那家餐馆的老板。就算不是，她这段时间跑水晶馆的频率也太高了，而且据说会馆之中的厨师对她都很尊敬，说不定就是真的老板。” 这个话题其实二阶堂之前已经跟金敏交代过了，金敏觉得无聊，但也知道如果要帮助父亲的话，一些事会是不得不忍耐的。 金敏便对自家父亲说道：“我明白了！爸，我会想办法跟殷怜交朋友的，交上了朋友之后我就想办法从她身上打探有关于水晶馆食材的材料和厨师的来历！你放心吧！” 二阶堂看女儿态度端正，并不像敷衍，这才笑了起来，说道：“茂青，你也学学你妹妹吧――殷怜也好，她的兄弟也好，你们想要接近他们，至少屡败屡战的精神还是要有的。” 结果茂青听了，沉默了一下，却说道：“我有我自己的做法，父亲你别干涉我！反正，我是会把自己的工作做好的！” 二阶堂不满他这个态度，正想说些什么，结果自家儿子就转身走掉了。 148.第 148 章 接下来的日子，金敏打着转学生需要照顾的名号，很快就混入了殷怜身边的一众女生之中。(.mhtxs棉花糖小说) 她性格活泼，情商不低，很快就在女孩子们之中混得如鱼得水。 其实一开始还有一些女孩子看她不顺眼的，不过小姑娘的仇怨，来得快去得也快，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的情况下，只要相处一阵子，自然就解决了。 唯一麻烦的是在殷怜这边她很是碰壁了几次。殷怜是真的很忙，金敏虽然一直找机会想要私下约她，却都没能找到机会，要不被婉拒，要不就是被殷怜找了其它人代替。 金敏也意识到这样下去绝不会有什么进展，于是决定转变路线。 她开始约胡思琳出去，而且每每都把胡思琳往水晶馆附近的街区约。 胡思琳平时闲空也不多，但是毕竟偶尔也会休息。金敏又大方又会做人，胡思琳还是很有好感的，慢慢两个人就走得相当近了。 终于这一天，金敏找到了一个机会，在水晶馆附近巧遇了殷怜。 她看到殷怜家的车在停车位上停下的时候，就颇为兴奋地拉了拉胡思琳的衣服，开口对她问道：“你看看那辆车是不是殷怜家里的车？” 胡思琳还是经常蹭车的，看了一眼车牌之后，说道：“啊……好像是。” 金敏便说道：“那刚才走进去的那个女生应该就是殷怜了？啊，真好，那家餐馆的东西可好吃了，而且又贵。” 胡思琳吸了口奶茶，笑说道：“殷怜是大小姐嘛，肯定是要到这种看上去很贵的馆子吃饭的。” 她这样说着，既没有上去跟殷怜打招呼的意思，也丝毫没有接金敏话茬的意思，好像真的觉得殷怜进出这样的餐馆没有任何问题。 金敏不知道对方是真的没听出自己话来的意思，还是故意在装傻。 不过很快，她就找到了另一个话题点，开口说道：“殷怜是大小姐吗？她家里很有钱吧？” 胡思琳便说道：“这个所有同学都知道吧。金敏你不知道吗？不过我觉得你看她平时的打扮就知道了……你们有好几款同牌子的东西呢，比如你昨天拿的那个包包。[.mhtxs超多好看小说]” 然后她用手托住了下腮，望着金敏的脸发起了呆，然后是说道：“你们可真好……我也想要名牌的首饰和包……我要是也跟你们这么有钱就好了。” 金敏根本没想到胡思琳会说这样的话。她平时表现得并不张扬，还以为没人会发现她的身家情况，没想到胡思琳早就发现了，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她有点懊恼，却强压了下来。然后她想了想胡思琳刚才的话，心里便有了底稿，刚想开口问“你想要名牌包吗”的时候，却不防胡思琳突然坐直了身体，说道：“不过没关系，这些东西我迟早会自己赚到的，我有这个信心，殷怜也说我可以。” 金敏当场就噎住。 她听说了胡思琳在一些电视剧里面扮演配角，但是却很不以为然，也没有去具体了解过胡思琳到底演过什么。在她看来，就胡思琳的这个长相那是一点都不适合当演员的――太路人甲了。 当然，这种话说出来就太得罪人了，所以金敏是肯定不会说的。 她不知道胡思琳有哪里好，但是既然殷怜都会哄着对方，她也不会随随便便去说些讨人厌的话。当然，她也懒得跟殷怜一样编些没意思的安慰骗胡思琳。 所以她很是大方地开口说道：“如果只是一个包的话，你想要我可以送你啊！”她笑得甜美，说道，“干嘛还要等以后？” 胡思琳眨了眨眼睛，问道：“香奈儿的包也可以送我吗？” 金敏心里冷笑，想着心真贪，一边笑答道：“当然可以啦，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要能换到胡思琳从殷怜那里打听到需要的消息，别说一个香奈儿的包，就是十个也是值得的。 结果却见胡思琳突然笑了起来，说道：“算了，我不要。” 然后她站起身，说道：“我要回去了，下午还有事。” 金敏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导致了胡思琳的这种反应。她跟着站起来，说道：“思琳？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要走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胡思琳说道：“没有啊，就是我下午还有事。” 金敏就说道：“骗人！你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要走了。是我刚才说送你包让你不舒服了？” 胡思琳说道：“没有的没有的，我是真的有事。你刚才送我包，我还蛮心动的，不过肯定是不能要的。跟你没有关系，就是我现在还不起，所以不能要。你当做是个玩笑就行了。” 金敏问道：“为什么？”她表情委屈地说道，“我也没想要你还啊……我们不是朋友吗？我送你个包怎么了？” 胡思琳说道：“不是你要不要我还的事情。怎么说呢……殷怜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等价交换，有些事情你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的时候，其实就代表你以后得付出超出现在要付的价格很多倍的代价去还……就跟欠钱总要付利息是一样的。所以一个人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力可以从一开始就欠债不还的话，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欠别人东西。” 她望着金敏，眼神清亮，说道：“我觉得殷怜说得好有道理啊。她一直都很聪明，我也想当个聪明人，所以我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不能随便占别人便宜。就是这样。” 金敏听了，张大了嘴，觉得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要命的是，殷怜的这个理论还真的很有效……至少站在金敏的立场上，她很难反驳，而且如果胡思琳坚持这种想法，金敏就很难用什么东西打动她和利用她。 因为人家坚持只要配合自己能力可以偿还或者回报的好处，而若是那种程度的好处，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和利用胡思琳，一旦对她做出什么不和她本人意愿的要求，她就可以返还好处，然后拒绝别人的要求。 这种做法确实很聪明，但是金敏却觉得规矩得愚蠢。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有人愿意提供好处，你收了，然后按照别人的要求去做，你得了好处，人家也达成了目的，这才是两赢的做法不是吗？ 但是胡思琳很不配合，金敏咬牙切齿也没有办法。 她只能努力跟胡思琳解释道：“那你也不用这样马上就要走吧。你要是不高兴我给你送包，说一句就是了，我也不会强逼你收下。我们好好地喝茶，你就这样突然要走，什么意思啊……” 胡思琳便再次强调道：“我是真的有事。我刚才收到一条消息，说是有位认识的导演片场出了问题，有一个中学生的角色空了出来，我想去打听打听消息。” 她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金敏即使再不甘愿，也只能放她走了。 但是放走胡思琳之后，金敏还是非常不甘心。她想了想，觉得难得撞上殷怜自己来店里，自己大可以上去制造给偶遇也顺便打探下消息。 想到就做。 金敏当即就拿出镜子收拾了一下仪表，然后站起身来走出店铺，向着路对面的水晶馆走去。 她走近水晶馆之后，当即就有服务员迎了上来，开口问道：“小姐你有预约吗？” 金敏便说道：“我找人。我刚才看见我同学走进来了。她和我差不多大，长得非常漂亮，姓殷。你们有看见吗？” 但是她知道对方一定知道自己说的是谁。按照调查，殷怜根本就是水晶馆真正的老板，或者名义上的老板，至少殷家在这家餐馆里是放开了手让她玩儿的。 金敏有点羡慕嫉妒恨。她家虽然有钱，但是家族的长辈可是绝对不会放开了手拿一家高级餐馆让她玩耍的。 果不其然，听到金敏问起殷怜，服务生的态度就是立刻一变，然后便说道：“您稍等一下。”随后就进去了。 金敏便在一旁的椅子上等了一会儿。 此时是下午茶时间，哪怕是再繁忙的餐馆生意也都显出几分寥落。但是明明如此，水晶馆之内的氛围却还是十分热闹。 金敏偏头望去，发现这其中有人在吃正餐，也有人在吃下午茶。而那些下午茶的内容却是各种各样的中式点心配上茶酒，其中就有鱼糕，虾饺，鱿鱼圈等等。 金敏趁机观察着水晶馆的情况，也想知道被舅父视为对手的餐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一双外国客人走了进来。 那外国客人是一老一少两个男子，都有一头栗色卷发，看上去像是父子模样，不过老者收拾得整齐许多，而青年人明显更不拘小节。 那两人进来之后，服务员就迎了上去，说道：“请问两位有预定吗？” 那年长男人就回答道：“有。阿尔瓦洛?德?卢卡。” 金敏听到这个名字，猛然抬起了头。 149.第 149 章 春申市是国际性的大都市，定居在这里的外国人着实不少，餐馆之中偶尔出现几个中文讲得不错的外国人那也一点都不引人瞩目。棉花糖小说网mhtxs 金敏之所以对这个名字有反应，却是因为正好知道一个叫做阿尔瓦洛?德?卢卡的人。 她知道的这个人是一名有名的意大利厨师，有一段时间被她的父亲频繁提起过，因为在餐厅评比上也一度形成竞争对手的关系。她没有特别关注过对方的相貌，不过却记住了名字。 此时听到进来的这人也叫这个名字，她顿时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好奇地望向了对方。那中年人却并没有怎么关注她，而是径直被服务员引领到了一处位置上。 金敏本来想关注一下他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结果这个时候殷怜出来了，看见她之后挑了挑眉，问道：“真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敏说道：“我在对面跟朋友喝茶，正好看见你家的车，就过来看看是不是你在这里。” 殷怜听了，便开口说道：“是这样啊。我来这边有点事，金敏你朋友也在这边吗？” 金敏说道：“她们已经先回去了。”她没有说被她约来一起喝茶的人是胡思琳，否则不好解释胡思琳为什么看到殷怜也不来跟她见面，反而先走了。 然后她望向殷怜背后的餐厅内部，笑说道：“你是你家的店吗？可真气派啊。我听说这里有一家海洋风餐厅，但是却都还没机会来吃过饭呢。” 殷怜听了，目光顿时闪烁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家开的餐馆？” 金敏顿时一愣，然后暗呼不妙。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找到了一个借口，说道：“我看刚才服务生的态度，猜出来的。” 殷怜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然后对金敏说道：“我现在有点忙，暂时没什么时间，我让人给金敏你包一盒点心吧，你回去吃。”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不容反驳，金敏还来不及反驳，就听殷怜开始让服务生去取点心礼盒了。 金敏愣了一愣，然后立刻说道：“哎哎哎……殷怜我还不想回家呢！你要忙什么事情？我可以陪你啊，说不定还能帮忙！” 她毕竟是小孩子，城府还不够深，态度表现得就有些急促和□□裸，殷怜看了之后就觉得很不正常，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但她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笑说道：“金敏就帮不上忙的，你就先回去吧。” 金敏却并不乐意，说道：“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就帮不上忙呢？” 殷怜听了，停顿了一下，就开口说道：“你贷过款吗？” 金敏愣住。 殷怜说道：“我想要向银行贷款筹一笔贷款，但是目前餐馆没什么可以作为抵押的实在资产，所以正在协商可不可以作信用抵押，金敏你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吗？” 金敏顿时愣住，基本上是一脸懵逼。 殷怜便笑了起来，然后让服务生带她去一个双人座，给她上点心，随后就放置不理了。 金敏觉得自己被无视或者鄙视了，心里很是恼火，却没有办法反对。毕竟她这年纪，要说会对抵押贷款之类的事情有多少了解，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殷怜就这样轻易地把她打发了。 中途金敏想要以殷怜同学的身份溜进后厨，却都被阻拦了。殷怜显然不想给她面子，始终没有给她机会偷窥。 金敏又气又恼，但是没有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地点了菜，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双人座上吃东西。 不过吃着吃着她心情就平静了许多，因为水晶馆的餐品真的很好吃，美味总是能够驱散郁闷的。 不过，她却还没有完全死心。 一餐快到结束，金敏还在琢磨着怎么从殷怜那里获得父亲想要的商业机密，以获得好处，就发现之前关注的那一对父子已经用完了餐，站了起来，然后对着服务生在说些什么。 餐厅里并不嘈杂，但是零零碎碎的谈话声还是有的。加上双方的距离多少有些遥远，金敏哪怕竖起了耳朵，却也不能听到太多的内容。 如果特意走近，那动静就太明显了。 金敏只能从神态上来分辨那两人是在向服务员要求什么。服务生听到他们的要求，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双方对话了几句，服务生就转头进了通往后厨的走廊，而那父子俩则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候些什么。 金敏当即就兴奋了起来。她就知道对方来到这里肯定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他们肯定有什么目的，说不定就是想要找茬。 她正想看看殷怜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结果就见服务员带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金发外国人过来，然后开始与那对父子说起了话。 金敏实在是非常好奇，就装作要去柜台的样子经过几人的身边，然后故意把钱掉在地上，趁弯腰去捡的时候拖延时间。 结果就听阿尔瓦洛?德?卢卡开口说道：“您让我们享受了一顿非常满意的午餐，所以我想对您表示一下感谢。” 金敏猛然吃了一惊，然后抬头便向着那人望去――她父亲给她的众多任务之中，其中一项其实就是调查对方主厨的来历和使用食材的来源和品种。 金敏在殷怜那边目前还未见寸功，没想到却见到了主厨本人。 不过她看清对方的样子时，却反而愣了一下，因为那金发男人看上去一脸茫然，对于意大利人的夸赞也没有一点反应，一副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的样子。 卢卡先生看上去也是有点意外。 既然在中国工作，不管多大牌的名厨多数也会学会使用中文。否则再有名的餐厅，如果雇佣者全部语言不通，那也是无法经营好的。 卢卡先生不知道对方是哪国人，却默认对方既然在中国工作，肯定是听得懂中文的。所以刚才的话他是用中文说出来的。 但是那金发男人明显是听不懂他所说的内容。卢卡先生一愣之下，却以为对方是初来者，便换成了英语。 服务员看他这个反应，却是开口说道：“卢卡先生，我们的大厨是我国一个少数民族的人士，只能听懂他们本地的演员，普通话倒是正在学习之中但是只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词汇，所以不太容易交流。” 然后他就指指卢卡先生又对着金发厨师做了一套哑语手势，金发男人好像总算有些隐约地明白过来，然后对卢卡笑了笑，鞠了个躬。 这种事情发展不但让金敏意外，也出乎了意大利人的预料。 他开口问道：“那请问这位大厨是哪里人？他是哪个民族的，说的是哪处的语言？” 服务员便回答道：“据说是一个叫提塔的地方，地方很小，居民也不多。” 卢卡先生听了，却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这个提塔是哪里。他开口问了一句：“这地名如何拼写？” 服务员说道：“我这就不清楚了。” 语言不通，挖墙脚自然也变成了一种无法完成的工作。卢卡先生也好金敏也好，都完全没有预期这样的情况。卢卡先生原本还有很多计划，但是此时却也只能暂时搁浅。当前最重要的事情自然变成了找到一名精通提塔地区语言的翻译――当然前提是他们首先要查到提塔这个地方到底在哪里。 但是要做到这点显然很难。 意大利人因为计划被打破，便只是继续跟金发厨师寒暄客套了几句就离开了。相比之下，金敏反而摸摸地躲了起来，跟在了那厨师的身后，试图跟随对方潜入餐馆内部。 结果人还没走进，就有服务员拦住了她，惹得金敏愤愤不已。 在餐馆花费了不少时间，甚至差一点引起了殷怜的注意之后，金敏终于放弃了继续作夭，然后找借口跟殷怜告别，说是要回家了。 送走这两批人之后，殷怜才用了一口，说道：“总算结束了。不过我估计他们不会简单放弃，下次还会继续打探我们的消息。” 却有一直关注着金敏的人开口说道：“老板，你那个同学……” 金敏以为自己做得□□无缝，其实却就连服务生都已经看出来，殷怜的这个同学很有问题。殷怜听了，却开始说道：“……这事儿你不用管，像往常一样做事就可以了。” 她把金敏的举动早已看在眼里，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殷怜知道金敏其实根本做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伤害，她最多也就是打探打探消息。 这样想着，殷怜伸手拿出了手机。 手机上胡思琳已经给殷怜发了一大串的信息，信息里面多数都是在抱怨金敏的事情，她抱怨了一大堆――其中对话之中，把金敏想要收买自己，自己却严格拒绝的事情，金敏好像有心想要探听殷怜家中和餐馆的事情，巨细无遗地报道了一遍。 信息里胡思琳说道：“她说是约我出来吃饭，但是吃着吃着就开始关心其的事情，尤其想要打听你的事情，简直就是神烦。” 150.第 150 章 金敏最失算的或许就是没弄清殷怜跟胡思琳之间的交情。mhtxs 胡思琳对于殷怜极其崇拜和亲近，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跟殷怜说。这种做法虽然很多时候显得有些絮絮叨叨，不过也导致凡是在胡思琳面前说殷怜坏话的人最后都会被殷怜知道。 很多人觉得胡思琳很谄媚，其实在胡思琳心里，她并不觉得自己谄媚，只觉得自己这种做法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殷怜对她也很好，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胡思琳并不是个反应很敏锐的女生，但是她这段时间整天都在琢磨微表情方面的表现，对于一个人的表情变化就变得很敏锐。金敏之前嘴上说着要送她礼物，但是表情里却流露出了些许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像是嘲讽又像是蔑视，胡思琳当即就感觉出来了。 她或许不知道金敏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只要她巨细无遗地给殷怜复述一遍，殷怜就很容易从细节之中猜出端倪。 殷怜安抚了胡思琳一番，就让人去查金敏的底细。要查这方面的事情并不难，金敏既然在殷怜他们学校读书，就会有相应的学籍，通过学籍很容易顺藤摸瓜摸出她父母的姓名身份，进而了解她的具体人际关系。 然后殷怜就得到了有关茂青和金敏兄妹的资料。 这对兄妹的父亲竟然正好是和式人家的小老板。这家餐馆其实是一家连锁餐馆，真正的主店在日本，也不叫和式人家，就叫做海之家，只是因为和春申市内另外一家餐馆有冲突，才改名作了和式人家。 海之家餐饮其实是一个家族企业，管理每家店铺都是家族子弟。二阶堂明――也就是茂青和金敏的父亲早年就被派遣来开发中国市场，并且在这个过程之中与茂青的母亲恋爱并生下了茂青，但是后来因为中国市场发展得太过惊人，引来了日本方面家族成员的注意，争权夺利之中，二阶堂明因为跟中国女人结婚这件事被诟病，就被转而赶到了韩国。mhtxs 他在韩国跟金敏的母亲认识，出轨之后生下了金敏，但是后来金敏的母亲知道他的情况之后选择嫁给了另外一个人，金敏就被扔给了二阶堂明。茂青的母亲当时自然是很有意见的，不过那时候二阶堂因为表现出众，加上这边的管理者出现了严重问题，又被调回了国内，茂青的母亲算是麻雀变凤凰爬上来的，唯恐失去了这时候的优越生活，所以也就把这件事忍了下来。 结果就组成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家庭。 殷怜弄不清楚这么一个家庭怎么能相处和谐，不过既然两兄妹看上去相处得不错，想必也就是受到父亲的压制，所以才不能不友好地相处。 不管怎么样，知道具体情况之后，殷怜心里也多少有了底。 接下来的时间里，殷怜便主动疏远了金敏。无缘无故地，她也没有做得太着痕迹，就是做到一般的三不，不接金敏的话茬，不答应她的邀约，也不和她一起出去玩。胡思琳因为之前的事情，就对金敏很有意见，当即就配合起了殷怜，故意对金敏表现得很冷淡。 虽然她很可能根本没搞清楚殷怜为什么对金敏表现冷淡，或许认为殷怜只是为了帮她出气。 殷怜的冷淡明显被不少人察觉，很快有跟殷怜关系好的，对金敏的态度也就变得有些不热情。不过也有人这段时间跟金敏处得很好，发现情况之后，就开始对殷怜产生了意见，觉得她做事过分。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殷怜并不在意。她是那种从来不忌讳遭人恨的性格，所以也不怕被人讨厌。 金敏虽然不知道殷怜为什么突然对她冷淡，但是毕竟心里有鬼，忍不住地开始心虚，一时觉得殷怜可能察觉了她的目的，一时又觉得她怎么可能有所察觉，矛盾心理十分严重。 但是无论如何，殷怜的冷淡确实让她觉得很委屈又愤怒。金敏表现得再怎么圆滑世故，那也是个自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肯受的委屈是很有限的。 这应该是她跟真正圆滑世故的人最大的区别。真正的圆滑世故那是要一路吃委屈吃下来的，金敏虽然学得很好，但是到底没有受过足够多的委屈，所以还是圆滑得不够。 所以被殷怜这样对待，她根本做不到平静无波，反而在心里燃起了熊熊怒火。她思考了好几天，最后也没想到殷怜这样对她的原因，只能归结为胡思琳跟殷怜说了什么跟自己有关的坏话。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她看到了胡思琳上电视的简短镜头，看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因为她根本没想到胡思琳真的能在电视上出现。 虽然那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戏份和台词的站桩路人，但是对金敏来说却仍旧十分不可思议。 殷怜长得非常漂亮，就算是不喜欢她的女生也不可能违心说殷怜长得不好看。所以如果演电视的是殷怜，金敏即使羡慕，也不会觉得不服气。但是胡思琳却不一样。 金敏忍不住就盯着电视屏幕上的那个女孩，盯了好半晌，然后在心里默默地鄙视对方：她凭什么能演电视？她有什么讨人喜欢的？ 越是这样想着，就越是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然后金敏就想出了一个主意。 她觉得自己会被殷怜排斥肯定是胡思琳跟殷怜说了什么，否则莫名其妙的，殷怜不可能突然就跟她翻脸。既然是这样，那就让胡思琳来还这笔债好了。 谁让她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她自己选择了罚酒，那就让她开开心心地吃个够好了。 金敏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就开始拨通了电话。 其实真的说起来，金敏更想要让殷怜吃一吃这一席罚酒，可惜殷怜的背景不小，而且一直有个女保镖陪在身边，真的要做起来金敏也怕惹到麻烦。 胡思琳就不一样了。相处的这一段短短时间，金敏已经基本了解了胡思琳的身份背景，其实就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女孩，并没有什么背景，能跟殷怜交上朋友那纯粹是之前两人坐了前后桌的便利。 问题是，这个相貌普通，家境普通的女生还一直做着演员梦，还成天往影视城跑，偏偏就有人愿意给她个角色玩玩，简直莫名其妙。 金敏想到这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周六下午，胡思琳离开学校，便打算如同往常一样往影视城跑。她搭上了一个龙套团，虽然拿不到什么正经的角色，但也可以混个脸熟，说不定就会被谁看上呢。像她这种年纪的龙套演员并不多，好在她也就假日的时候去混混，又是些混杂在人群之中的龙套角色，倒是并不至于被人盘查得太厉害。 这样她就可以一边混脸熟，一边攒些钱，等过几年考影视学校之前就可以上一段时间专业的演技培训课程，也好增加一下考中的成功率。 胡思琳计划得头头是道，却不料这天下午刚出门，就被一群小混混给堵住了。 她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就往来路飞奔。 那群小混混没想到这女孩反应这么快速果断，愣了一下之后，却是纷纷追了上来。胡思琳顿时就意识到对方肯定是针对她而来了。 胡思琳的体力和运动神经倒也算不错了，可是到底不是什么运动员，抓捕她的又是一群年纪明显大上不少，身高也完胜的大男生，腿长跑得也快，所以虽然胡思琳很机警，跑得也快，但是最后还是被人给追上了。 胡思琳眼看就要跑到巷口了，却直接被人扯住。她反应也快，张口就叫：“救命――” 然后那个命字只拉出了一个急促的短音，完全没有能展现出呼救者原本想要带出的悠长余韵，就被从中猛然截断。 那群混混也是吃了一惊。他们原本以为对付这样一个小女生肯定是手到擒来的轻松活计，没想到刚才差点就马失前蹄，顿时都心有余悸。 其中有个大男生难免就火大，揪住胡思琳的头发说道：“你跑！你再跑啊！你这还是挺能耐的啊。” 胡思琳被一群比她年长的男生给压制着，一时之间吓得额头都出了汗。她拼命挣扎，甚至试图张嘴去咬捂住她的手掌，无奈此时的姿势实在是做不到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胡思琳顿时觉得绝望极了。 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胡思琳从没有那么一瞬间这么渴望有人能够从天而降，把她从这群家伙的手中救走。 ……然而却没有任何人来。 数个小时之后，殷怜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看上去不像是骚扰电话，殷怜就接了起来。 结果接起电话，她就听到了一阵哭声。她愣了一下，皱了皱眉，以为是什么装神弄鬼的电话，正想挂断，就听到了对面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叫道：“殷怜！” 殷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面的人是胡思琳。 胡思琳很少这样哭着给她打电话，所以殷怜稍微呆了一下，立刻开口问道：“思琳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然后就听到对面胡思琳的声音带着哭声传来，说道：“殷怜，我不想活了。我舍不得爸爸妈妈，也舍不得你，可是我活不下去了。我死了之后，你帮我告诉警察，是金敏害死我的。” 殷怜吓了一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思琳你在哪里！？” 151.第 151 章 胡思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哭音和绝望的感情，说道：“你别问我在哪里。[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我要去死了，你不要来找我，你来找了我会舍不得的。可是我活不下去了……我活不下去了啊啊啊啊啊……” 殷怜听了，站起身快步走到隔壁，扯住殷长生就往外走，一边与胡思琳说道：“你好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金敏害了你，金敏做了什么！？” 殷长生殷长宁瞬间就被殷怜的话题吸引，抬起头凑了过来。 胡思琳说道：“她找人脱光了我的衣服拍了我的□□，然后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照她的话做就把它散播出去。她要我偷偷去打听你家里餐馆的食材的来源，然后告诉她呜呜呜。可是我不会去做的，我死也不会去做的。呜呜呜呜呜呜……” 胡思琳一直哭着，声音却还不算太含糊，所以殷怜一下子听明白了事情经过，然后不由就怒从心起。 她完全没有考虑过金敏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普通的中学生一般是不会有这样的勇气的。就算一些经常发生人身伤害的三流学校，伤害造成的原因也多数是因为冲动行事和热血上头，而很少是蓄谋行为。 但是偏偏这个混血的转校生竟然就有这样的勇气，是真的以为国内的法律对于这种校园欺凌也跟她的国家一样只是装饰还是怎么样！？ 可殷怜这时候却顾不得在心里凌迟金敏，此时更重要的分明是胡思琳。殷怜知道胡思琳是不可能真的想死的，如果她寻死了，哪怕实在阴曹地府她也会后悔许多年的。可是如今她明显态度也是当真的，因为她一时之间根本迈不过这道坎。 有人也许会觉得一个人如果不想死怎么会真的去寻死，但是对于年纪不大的孩子来说，有时候他们的世界崩塌得很容易，他们的生命干净而率直，所以一旦崩溃，也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因为经历过的残酷太少，所以缺乏对于这个真实，恶劣，总是有着许多痛苦和被迫妥协的世界的抵抗力。 殷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胡思琳因为这种事情而寻死，所以她一边暗示自家兄弟去想办法查胡思琳的所在，一边开口说道：“思琳！你不要死！我舍不得你！我真的舍不得你！” 她根本不去说那些乱七八糟的道理。这种时候不能跟胡思琳说被拍了个□□根本不是个大事，也不能跟她说什么要让金敏得到教训的事情――这些不会是胡思琳真正想要得到的解救。(.mhtxs棉花糖小说网) 她只是诉说着自己的舍不得。 胡思琳便哭着说道：“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我好怕啊殷怜，可是我要怎么办啊……我爸爸妈妈知道这件事的话，一定会气坏的。学校里的人也一定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还想要当演员……可是现在全完了，我的梦想也没有了。发生了这种事情，我再也不可能好好地演戏了。就算以后出名了，那些人也一定会说，那是个拍过□□的女生……”她这样说着，越说越伤心，越说越绝望，很快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殷怜：“……”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吐槽胡思琳那天真无邪的世界观的时候，她只是又心疼又好笑，却忍住了那种情绪，然后突然开口，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是这样，思琳你也不要寻死，我带你逃走好不好！？” 胡思琳听得为之一愣，然后问道：“逃走？” 殷怜说道：“我们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也不知道你被拍过□□的地方去。如果你要寻死的话，还不如我们两个一起逃走，至少我们还能在一起，好不好？” 胡思琳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顿时呆住。不过紧接着，她的心就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只觉得被这个提议击中了心房。她是非常不想死的，之所以想要寻死，只不过是无法面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她根本没考虑过听金敏的话这一个选项。女孩内心之中其实是很明白的，不管金敏对她说了什么，只要对方还握着她的把柄，这个把柄就迟早有一天会被暴露出来――胡思琳对这种事没有经验，但是她看过的所有电视剧电影都曾经在她脑中留下过一个真理，就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秘密都总有会暴露的一天。 所以在她的认知之中，这件事发生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经走到了末路。 可是殷怜却给了她另外一个可能性，那个可能性就是逃走之后重新开始。 那一瞬间，胡思琳被这个提议无限吸引，只是还有点犹豫：“……可是我还没有存多少钱，如果我们走了，要住在哪里呢？” 殷怜便开口说道：“没关系，我有钱。我还可以从我哥那里弄点。到时候我们朝南边去，你不是想去香格里拉吗？我们去看看吧！” 殷怜说这句话的时候，殷长生已经开始让人查起了胡思琳所使用电话号码的所在地点，结果听到殷怜这句话，顿时心脏漏跳一拍，说道：“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胡思琳听到殷长生的问话，猛然就意识到殷怜可能只是在哄她，顿时眼睛一红，然后再次带着哭腔说道：“不用了！谢谢你殷怜，我真的好想跟你一起逃走，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已经要让爸爸妈妈伤心了，我不能再让你爸爸妈妈和哥哥伤心了。” 殷怜听她语气觉得不对，结果再叫她的名字时，就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殷怜当时就愤怒了，甩手就把手机砸到了殷长生的身上，说道：“你脑子有坑啊！？我当然是在哄她了！你的智商是被狗吃了还是自己晚上睡觉做梦的时候嚼吧嚼吧下肚了！？你知道刚才是多重要的时候吗！？思琳很有可能想要自杀哎，你就不能管住你的嘴巴吗！？” 她一连串的怒骂和责问几乎毫不犹豫地甩了出来，语气比平时还要毒辣一些。殷长生自知理亏，一时说不出话来，结果却见殷怜皱眉抿嘴，捂住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是真的变脆弱了，一个同龄的小姑娘也能被她当做真正的好朋友，为了她的安危而担忧焦躁，甚至急得掉眼泪。 殷怜一哭殷长生就开始懵逼，手足无措又苍白无力地说道：“哎小怜你……你别哭。我错了我错了！你现在别哭，对了电话号码的地点找到了。” 殷怜听了，咬了咬嘴唇，却是猛然十分粗鲁用力地擦了一把眼泪，然后就问道：“哪里！？” “市中心。这个电话是燕痕大酒店的固定电话，应该是给客人使用的柜台电话。” “燕……燕痕大酒店……”殷怜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记得燕痕大酒店有十几层……” 殷长宁说道：“十六层。”然后他就开始噼噼啪啪地在手提上敲击起来，“等一下，我让人帮忙在查附近的卫星地图。他们那里有授权连接到官方的卫星即时数据，应该能拍到照片。” 殷怜便紧盯着屏幕上面的情况。 没过一会儿，对面开始发送过来一连串的照片。清晰度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大致还能看清楚情况。殷怜看到某一张照片的时候，猛然紧紧地盯住，然后说道：“那是不是思琳！？” 殷长宁愣了一愣，然后说道：“……看上去有点像。她好像确实有颜色样式都比较像的衣服。” 然后就见殷怜伸手取出了一颗魔力电池，握在了手里。殷长宁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自家妹妹凭空在眼前消失了。 殷长宁张了张嘴。 虽然理论上他应该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了，但是乍然看见的时候，殷长宁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然后他就意识到殷怜干了什么，一时之间不禁又是担心又是奇怪。 穿越也就算了，殷怜能够同世界精准位移吗？如果做不到的话，她会不会降落失败？会不会被人发现然后抓住？ 想到这些，殷长宁就已经完全坐不住了。殷长生拿着殷怜扔下来的手机，和殷长宁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就开始很默契地往外跑。 而在他们在跑的时候，殷怜已经突然出现在了酒店楼顶的平台上。 她出现得突兀，而此时楼顶其实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出现。这自然不是巧合――而是殷怜在位移过来的时候已经使用了一个咒语，是个潜行类的咒语。 而就这两个咒语，已经掏空了殷怜三个魔力电池里的元素力量。 到了地头之后，殷怜就大声叫道：“让开！你们让开！” 周围的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有点奇怪，还是让开了些许位置。 围观的众人显然都是酒店的客人，胡思琳也是傻，竟然想要在人来人往的酒店顶楼自杀，自然很快就会被人围观。 不过殷怜想那也不是她的问题，实在是胡思琳会知道什么自杀的好地点呢？她是这么一个热爱生活的小姑娘。 想必她心中也十分挣扎，因为她根本不想死，只是太过害怕了。 然而这群围观众也是没用，竟然直接让她爬出到了栏杆外。 胡思琳胆子还蛮大，但是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显然还是有点心虚，抓着栏杆腿却在发软。 围观者里有好心人，对着胡思琳喊道：“小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呢？有什么想不开的需要自杀呢？” 胡思琳没有理会，只是哭丧着脸，对自己说道：“就一下……一下就好。不要怕，一下子就全结束了。” 她这样说着，却自己哭得不能自已。 她这时候的情况其实很危险，别人也不敢碰她，怕一不小心造成拉搡导致她掉下去就要承担责任。 然而人群中却偏还在这时候传出了一声不和谐音，冷嘲热讽地笑说道：“让她跳呗。她根本就不敢跳，我看她就是哗众取宠吸引人的注意，根本不可能跳的。” 这句话听得胡思琳心中一颤，然后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和喧闹。 152.第 152 章 那人说风凉话的时候，殷怜正好挤到附近，然后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然后在她分辨出来说话者是谁的时候，她就猛然转了个方向，直接甩了对方一个大巴掌，随后又大脚一扫，把人重重掼倒在地。 她的突然发难顿时把人惊吓了一大跳，人群中大半人倒是觉得殷怜干得好，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虽然也惊讶于这纤纤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把一个大男人直接掼倒在地。 那男人突然被个小姑娘给干翻，一时之间是又惊又怒，怒骂道：“他妈的你干什么！？我要弄死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结果说话间就对上殷怜的脸，一阵惊艳之后，就被她脸上的愤怒和难过所惊到，心虚起来。 说起来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都是小姑娘，只不过相貌上有些不同，但是有些没同情心的人，看到胡思琳哭就觉得事不关己，看到殷怜哭就觉得不忍心。 殷怜看他那表情，也没有再继续理会，而是望向了胡思琳所在的方向。 这个时候胡思琳也被方才的喧闹所惊动，抓着栏杆回过头来，惊愕地望向了殷怜：“小怜！？你怎么会在这里？” 殷怜说道：“因为我不能让你真的跳下去，所以我必须在这里。” 胡思琳看着她，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泉水一样流下来，直到双眼模糊。 她说道：“小怜，我……” 殷怜说道：“不要跳！你进来！” 胡思琳什么也说不出来，拼命地摇着头。 殷怜便又说道：“思琳，没什么大不了的。那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想办法帮你把那些照片拿回来的，所以你不要跳！求你！” 胡思琳说道：“我也不想跳，可是我要怎么办啊……小怜，我完了啊！发生了那种事情，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这天已经哭了很多次，哭到眼睛都已经酸了，可是眼泪还是掉个不停。 殷怜斩钉截铁地说道：“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思琳，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然后她就伸手，开始解身上的扣子，然后就对周围的人说道：“大家应该都有带手机吧？你们可以把照相功能打开。(.mhtxs棉、花‘糖’小‘说’)” 她这样说着，动作却毫不拖泥带水，已经解开了小外套上所有的扣子，然后就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殷怜上身也就穿了这两件，在里面就是内衣了。胡思琳瞬间就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叫道：“不要！小怜你别这么做！” 殷怜就对她说道：“我说过，我会证明给你看，遇见这种事情也根本就不算什么。比如说今天之后，我也绝对会好好过日子，绝对不会自暴自弃更不会想要自杀……” 胡思琳眼看着她连胸罩都露出来了，然后旁边已经有人动手开始拍照了，却是立马大叫道：“你别这样！我不跳了！我不跳了！你快不要动！” 她这样说着就吃力地攀着栏杆想要爬过来。殷怜见了，却是立马走上前去和几个好心人一起把她拖了过来。 有个女人还开口说道：“小姑娘，把扣子扣回起来吧。” 殷怜对她笑笑，把衣服重新穿好了。她也不在乎有人拍了她衣衫不整的照片，冷静地牵着胡思琳，颇有大将风范。 不少人都在心里默默赞叹。 事实上看殷怜和胡思琳的对话，有些人已经大致猜到了发生过什么事情。女人甚至低声跟殷怜说道：“如果小姑娘被人欺负了，不如快点去报警，寻死觅活没有用的，只会让欺负你们的人高兴。” 远一点看不清楚，走近了之后是个人就能发现胡思琳被欺负了。因为女孩子脸上竟然有好几处红肿，明显就是被人给打了。 殷怜看得咬牙切齿，问道：“你被人打了！？” 胡思琳便说道：“这个没什么的。” 殷怜便怒道：“没什么才怪！我跟你说，被拍个裸照算什么？美国哈佛大学毕业生还集体去裸奔呢，这些人都要去寻死吗？被人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儿肉！但是被打了可是大事――你可是要当大明星的人，万一被打破相了或者伤到了身体可怎么办！？” 胡思琳哭着问道：“我还能当大明星吗？” 殷怜冷酷说道：“怕什么？有些明星还在大屏幕上脱呢，你现在又是没胸没臀的，跟小时候穿个尿裤装也没啥区别，还怕人看？” 胡思琳被这么冷酷的安慰惊呆了。 之后殷怜就把胡思琳给带走了，她刚把人带走，殷家兄弟就带着殷淮到了。听到酒店楼顶具体发生的事情之后，父子三人都快疯了――尤其是还有人拿着殷怜衣衫不整露出半截胸罩的照片在那里边看边笑的时候。 殷淮差点没气得直接一拳揍翻对方。随后他就让人把这群人全部控制了起来，然后一个一个或收买或威胁，总之要替殷怜把残局收拾好。 等再见面的时候，殷淮十分愤怒，说道：“你这都干的什么事情！？你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自己脱衣服……” 结果殷怜却快速打断了对方，说道：“爸，我新转学来一个同学，叫金敏，是和式人家老板的私生女。她一开始接近我和思琳是想从我们这里打听餐馆的食材来源，后来不能如愿，就绑架了思琳，让一群小混混拍了她的裸照威胁她来从我这里打探消息。我已经带思琳去验了伤，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大概需要你帮一下忙……我要弄死这些混蛋！” 殷淮听了之后，立刻问道：“有这种事！？现在这些外国人可真是有够无法无天的，还以为是殖民时代呢！” 然后他就问殷怜：“小怜你想怎么做？” 殷怜说道：“我们打算把这件事闹大。” 殷淮没想到殷怜会这么说，顿时愣了一愣。像是被拍了裸照这种事情，理论上来说是一种很大的伤害，尤其是对胡思琳这样的小女孩来说。 但是殷怜说这句话的时候，胡思琳却没有爆出任何反对的话语，甚至安静地跟在殷怜的身边，完全默认了殷怜的决定。 殷淮问道：“……这么做好吗？小姑娘你知道闹大之后别人会怎么看你吗？” 胡思琳咬了咬嘴唇，然后才说道：“我很认真地想过了……我……我不怕。” 然而看她的神态，明明就是很怕很不安的样子。 但是也不知道殷怜给她灌输了什么东西，女孩子紧咬着嘴唇，语气和眼神都出气地坚定，仿佛已经下定了某个即使顶着畏惧也要达成的决心。 其实殷怜跟胡思琳说的话很简单。她不过对胡思琳说道：“思琳，你想当演员，有没有想到过以后会有人让你演这么一个角色，比方说是遭遇了不幸事件的女孩，又或者是雏妓这样的角色？” “初级？”胡思琳问道，“什么初级？” 殷怜就很直白地回答道：“就是从小被卖到妓院或者夜总会的妓女。如果有这样的角色，如果有这样的角色的话，你能扮演吗？还是哭哭啼啼喊着不要演，又或者索性觉得这样的角色就该去死？” 胡思琳听了，沉默了片刻，然后弱弱地说道：“我没有那么想。我不觉得她们就该死……没有人该死的。” 殷怜说道：“如果有那么一部电影，讲的是那样一个女孩的故事，你会愿意演吗？” 胡思琳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抬起头，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你想要表演的是一个被人欺负了之后就选择了自杀，或者躲起来从此时时刻刻担心着有人发现这个事实的女孩子吗？如果你是观众的话，你愿意看这样的故事吗？”殷怜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胡思琳听了，沉默了许久之后，开口说道：“我不想！我想看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 殷怜点了点头，笑了起来，说道：“对的，所有的故事都应该是这样的。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 “思琳，我知道这件事很糟糕。但是你要知道，你以后可能会遇到很多糟糕的事情。你看很多明星都会被人非议，说各种各样的坏话，对吧？” 这一点胡思琳也是明白的。她这么一回想，发现这种事情果然很平常。事实上以前她也是说八卦的人里面的一员，就算有时轻信了捏造出来的八卦，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只会轻飘飘地说一句“竟然是这样啊”。 虽然这件事跟胡思琳目前面对的处境完全不同，但是却有那么一点点核心的部分让人莫名地感同身受。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胡思琳就有点觉得羞愧，说道：“我也说过不喜欢的明星的坏话……” 殷怜发现她纠结起了这件事情，顿时有些无奈，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你想变成大明星，就要先习惯被人说闲话。思琳，我知道这么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不过，你要仔细想象，不被人说坏话也没有人注意你的生活，和被很多坏人说坏话，也被更多人喜欢的生活，你想要哪个？” 胡思琳并不是不讲道理的女孩，所以她认真思考之后，发现这确实是一个明星可能要面对的人生。 所以她想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会……慢慢学会习惯被人说坏话的。我会试着不害怕。” 153.第 153 章 “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思琳你接下来试着演一下一个你自己想要看到的角色，而不是你自己。（.mhtxs无弹窗广告）我们演一场好戏，就算是你当上演员之前的事前演习好了……好吗？” “好。” 于是两人就这么说定了。 所以此时殷淮面前才会出现这样的一幕场景。胡思琳才会明明觉得害怕，却强忍着畏惧也想要鼓起勇气。她其实至今也仍旧觉得很混乱很恐惧，但是在混乱恐惧之中，她又被殷怜点出了一根主心骨。 这根主心骨就是演戏。 她什么也不需要做，也没必要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她只要去表演就行了，演出一个最好的自己。如果只是纯粹从本人的立场去寻找一个处理方案，胡思琳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但是如果参考她看过的电视电影，胡思琳却很快找到了一个最需要的形象。 她慢慢静下心来，慢慢开始寻找起了自己想要看到的角色，而这让她有了勇气。 正常导演或者演员编写这样一个故事，往往会努力地去塑造一个悲情的，挣扎的，触动人心的角色。毕竟这样一个故事天生就是属于文艺片的，充满了社会性。然而胡思琳年纪还太小了，太小的意思就是她基本上理解不了文艺片这样高层次的东西。有些表现手法直接或者能让她产生共鸣的题材，她或许会感动落泪，却不会理解到落泪背后导演真正的用意。 她这个年龄，也就最多理解一下偶像剧和爱情小说。对于社会的思考肯定会有，但是绝对不会太复杂。这不是胡思琳不够聪明，而真的就是她的社会经历不足，而使她难以理解更多。 所以暂时她能够表演出来的，并不是一个足以警惕众人的受害者角色，而是一个在被人伤害之后，可以学着不自怨自艾，而努力报复，让人感觉到“爽”的角色。 这个定位是胡思琳和殷怜共同商议决定的。 决定了这件事之后，殷淮都是对自家女儿的这位小伙伴有些刮目相看，并且很快就决定了接下来的策略。 胡思琳并不明白里面很多策略的具体含义，不过另一些倒是听懂了。殷怜想要教训金敏，但是打算从金敏和她家人一起入手。[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殷怜不打算简单粗暴地让金敏被判刑或者被开除就算了。她还不满十四周岁，就算犯法也不会被处刑，而光是开除太过便宜她了――殷怜要让她失去一切。 因为带着这样的想法，殷怜甚至根本没有想要把绑架胡思琳的事情往金敏身上安――她已经决定直接把这个罪名安到二阶堂明的身上，让和式人家倒闭，让二阶堂明在国内完全混不下去。 而只要二阶堂落魄，金敏就什么也不是了。到时候殷怜多的是手段把胡思琳受过的罪一点一点从金敏身上找补回来――说不定还能加点利息。 有了这样的明确目标，殷怜接下来的行动就顺利多了。 殷淮做事很有效率，没过多久，就有一群警察在周末餐饮业生意最火热的时候闯进了和式人家，要拘捕二阶堂明进行审问。 接下来，又有一大波媒体，包括纸媒和网媒报道了这种事情。报道之中，记者们先是阐述了一下整体的事件发生经过，然后就是一大堆不负责任，但是完美地使用了主观导向性用词，导致在不违法的情况十分流利地把罪责引导向了和式人家跟二阶堂明的报道。 这些报道出现的时候，餐馆方和二阶堂明都还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思琳见到父母的时候，心惊胆战地差点没哭出来，结果没想到她家父母跑过来，既没有因为她闯出了那么大的祸而骂她，也没有因为她做了丢人的事情而打她。 他们只是一把抱住她，哭着说道：“你这傻孩子，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不跟爸爸妈妈说呢？你怎么能想着自杀呢？你死了爸爸妈妈可要怎么办！？” 这场景和胡思琳想象之中完全不同，她当时就眼睛一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亲子三人抱在一起，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 这样哭了很久，用掉了殷怜递过来的一整包纸巾，三人的情绪才稳定了许多。 胡思琳的父母对殷家父女很是感激，很是感谢了一番，才把女儿领了回去。然而等到过了几天，胡家父母的态度却在看到相关的报道时候倏然大变。 因为他们之前并不知道胡思琳还是受到殷家的牵连才发生的这种事情。 胡父拿着报纸就开始跑进来，问胡思琳：“这上面写的是不是真的！？” 胡思琳愣了一下，读了一遍之后，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大部分是真的……” 胡父猛然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地一声重响，然后说道：“我就想她家这么有钱，怎么就这么殷勤！原来都是他们害的，所以才心虚！” 结果胡思琳顿时就生气了，说道：“爸！你怎么能这么说！？” 胡父说道：“难道不是！？” 胡思琳便反驳道：“这跟小怜什么关系！？明明都是金敏不好，是她想偷人家的东西，偷不到就想绑架别人去偷不好！”然后她哭着说道，“我也觉得自己很倒霉，可是那时候要不是小怜来救我，我大概已经死掉了。她也在很多人面前脱了衣服，她也是受害者，你怎么能怪她！？” 胡母听得顿时愣了一下，问道：“什么脱衣服？” 胡思琳便哭哭啼啼地把天台上发生的事情讲了。 胡父胡母听了，怔愣半晌。胡思琳为了维护自己的好朋友，故意往严重了讲，所以胡父胡母顿时以为殷怜真的被人拍了裸照，顿时半晌沉默没有说话。 听到了这样的经过，胡父皱了皱眉，发现自己确实没有立场责怪殷怜――人家小姑娘为就她女儿付出的代价也实在是惊人。而且从一开始，殷怜就确实是受害者，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被责怪。 胡母听了半晌，心情很是复杂。就感情上，她是不想胡思琳跟一个连累自家女儿被拍裸照的朋友混在一起的。但是殷怜的作为实在让她感叹，也让她感觉到了震撼。 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个岁数的女孩来说，这真是真真正正的好朋友了，而且人家现在还在外面为了胡思琳在奔波――家世好，对朋友还真心。胡母不知道自己若是阻止女儿跟对方交往，以后是不是还会交到对她同样真心，也有同等品行的朋友。 所以沉默片刻之后，她开口说道：“但是思琳，你有没有认真想过？人家家里这么有钱，还带保镖，说不定常常都会遇到类似的事情。我们就是普通人家，万一你跟人家交朋友，又遇到同样的事情……我们可怎么办？” “爸爸妈妈只是普通人，也确实没有办法帮你请保镖。这次还算不幸中的万幸，你只是被拍了照片。要是万一遇上更加狼心狗肺的人，不止拍你裸照……你想过这件事没有？” 胡思琳听了，顿时也呆住。 这个假设不是不可怕的。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了解，胡思琳被那群小混混抓住的时候心里有多么恐惧。那种完全被人所控制和强迫的畏惧感，至今想起来还会让她心跳加速，惊恐不已。 然而要跟殷怜绝交这种事情，胡思琳想都没有想过。 说一千一万种理由都没有用，她就是舍不得。舍不得就是舍不得，哪怕有可能再遇到同样的危险，可是就是舍不得。 因为跟殷怜在一起很开心。因为殷怜会教她很多很多的东西，让胡思琳觉得只要一直跟她在一起，她就能变成更好的自己。 那个曾经只有在幻想中才会出现的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胡思琳突然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胡父胡母见她又哭了，顿时愣住，赶紧安慰她。结果胡思琳却哭着说道：“我不要跟殷怜绝交！妈妈我不要！我没有办法……” 她哭得直打嗝，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以后出门更小心一点不行吗？我真的会很小心很小心的，你们别让我跟殷怜绝交。” 她都哭成这个样子了，当父母的还能说什么？尤其胡思琳之前已经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哭成这样子只让父母觉得心疼难忍。 所以胡母赶紧说道：“别哭了别哭了……行了，不让你跟她绝交。大不了爸爸妈妈以后都尽量直接接送你出门。” 胡思琳听了，又打了个嗝，说道：“不……不用……小怜说以后都会送我回家，也会接我出门……” 对方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胡母还能说什么？她只有摸了摸胡思琳的头，说道：“你要爱惜自己。你就是妈妈的命，你知道吗？” 而相对胡家的温馨又催泪，二阶堂家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景象。 二阶堂明啪地一声重重地甩了金敏一巴掌，怒不可遏地说道：“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154.第 154 章 金敏捂住自己的脸，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心里对胡思琳的恨意更甚。[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为什么她什么事情都要跟自己作对！？为什么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要跟自己作对！？ 她脸上露出固执和不服气，被二阶堂看到了，顿时更怒了，说道：“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没错！？你不知道我们在华夏本来就很艰难吗！？我好不容易才打下目前这种局面，结果全被你毁了！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会以什么样的场面结局呢！” 然后他怒道：“金敏，你弄清楚了，你目前的富裕生活全部都是靠着我经营餐馆而得来的，如果餐馆倒闭了，或者被中国政府封了，我们一家就算能回日本，恐怕也要一辈子都看人眼色过活！” 然后他喘着气，说道：“相信我，那种日子，你只要尝试过几天，这辈子就不会想要再过了！” 金敏听了，倒真有些害怕起来，猛然大叫道：“我怎么知道她会报警！？我手上可是有她的裸照的，我怎么知道她竟然还敢报警！？” 二阶堂觉得自家女儿简直无可救药。他说道：“你还真的觉得拍个裸照就能让人家对你言听计从了？我是不是生你时没给你带上脑子？现在人家明显是根本不在乎想要闹大的样子，你要真把照片爆出来那才是完了！你要是聪明一点，现在就把照片彻彻底底地销毁掉，最好是一点痕迹都别留下来。” 可是金敏怎么会甘心。 二阶堂见她这么不受教，顿时也是恼了。他伸手就抓住金敏，想要从她身上搜出手机——如果有照片的话，二阶堂认为八成是储存在那里的。 他伸手就想要动手直接从金敏身上搜下手机，金敏没想到自家父亲会直接动手，顿时也是急了，死活就是不肯给。 二阶堂也没想到她到这种地步了还要死命挣扎，顿时火气打得大不了，再次扇了金敏一巴掌，却是终于把她给扇老实了。 接下来他就强行夺走了金敏的手机，打开看了一下之后，看到那些根本不该出现在小姑娘手机里的东西之后，顿时火气直冒。 他直接动手删掉了里面的照片，里里外外查看一遍，发现没有遗漏了，却根本没把手机还给金敏，反而将之扔进了鱼缸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金敏吓了一大跳，然后气恼地叫道：“爸！” 二阶堂不理她，随后把手机从鱼缸里捞出来之后，从中取出记忆卡，细心地掰成了四截，然后就扯着金敏往她自己房间里扔。 中途茂青和他母亲都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出来看了看，却什么都没说就回去了。 金敏看着他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时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 二阶堂把她直接关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就警告她不许出来，近几日也不用去上学。 二阶堂匆匆地走了，但是被关在家里的金敏却很不服气。她现在也不想什么威胁控制胡思琳了，就想报复对方。 二阶堂删掉了她手机里的照片，却没想到她还有可能在其他地方备了份。这么重要的把柄，当然不能只存下来一份。金敏不但在手机里存了，还在电脑里存了，网盘上存了。 手机里存了是为了方便随时随地地威胁胡思琳，电脑和网盘上存则是为了防止万一出现什么情况可以有个备份。 现在果然派上用场了。 金敏心里怨气深重，就想着如何在这件事上面给胡思琳造成最大影响。她想了很久，最后选择了在国内最大的八卦社区曝光胡思琳的照片。 她还怕胡思琳这么个无名无姓的人物，即使出了什么丑闻也无人关心，没法把事件闹大，所以很是起了个耸人听闻的标题，甚至还把胡思琳演出过龙套的电视剧都找了出来，直接附上了帖子。 这帖子很快就有人开始回复，一条两条三条，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人肉起胡思琳的具体身份。 金敏就在上面添油加醋，正打算各种编造胡思琳的黑料，却不料一发送一刷新，就发现自己的帖子已经被删掉了。 金敏愣了一下，没想到网站反应这么快。她想要换个网站和标题发帖，然后就闻见一股焦臭味，随即电脑就猛然黑了屛。 金敏简直不敢相信，她伸手想要去摸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被父亲拿走了。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热水壶烧滚了水，正在咕咕作响的声音。 金敏莫名其妙，心想我没有烧水啊，然后就想回头去看。 然后茂青和二阶堂夫人就听到了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这天晚上，春申市的晚间新闻里出现了一条新闻：“十月二十三日晚上，有一少女在市中心燕痕大酒店的楼顶试图自杀，被朋友劝下。这位自杀少女为本市一所重点中学的学生，因为因为被同班女生雇人挟持强行拍下不雅照而产生轻生的念头。” “令人惊讶的是，两人之间的矛盾并非出于私人恩怨。主使这件事的女学生为在华读书的日韩混血，其父亲为高级日式料理餐馆和式人家的经营者。而被害人的好朋友则是另一家竞争对手的女儿，转学后多次试图交好受害人的朋友，数次无果之后便设计受害人，试图以此威胁受害者去从其好友处打探商业机密。” “受害人不肯听从，其父母在事后已然报案。令人惊讶的是，在警察事后前去调查事件经过的时候，正好发现主使者在试图报复性上传受害者不雅照的时候遭遇了电水壶爆炸事件，且坚称电水壶是在未曾装水，插电的情况下自己浮在半空中，然后爆炸。目前无法分辨主谋是真的精神出现了问题，还是试图以这种方式逃脱罪责。警方正在调查中……” 然后在病房之中，金敏的情绪激动，说道：“我真的看见了！我真的没有烧水，它自己飘起来了，里面有水，还冒着烟，然后突然就炸了！” 她整个脸都被包在绷带之中，眼神几乎显露出来几分疯癫。 然而就连二阶堂看着她这幅样子都觉得有些厌恶，说道：“我跟你说过了吧！？不要乱来！你知道今天这件事上了新闻之后，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说的吗？” “他们都在传说是你坏事做尽，所以才会遭遇这种事情！”二阶堂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店里的生意一下子就一落千丈，还不停地有客人问新闻上是不是说的我们家的店……” 金敏一瞬间觉得绝望极了。为了逃避现实，她开始抱头就哭起来。泪水碰到伤口，顿时火辣辣地疼，金敏想到自己以后很可能就会被毁容，一瞬间才终于后悔莫及，甚至和数日前的胡思琳一样萌生了死志。 然而就像胡思琳舍不得死一样，她也一样舍不得去死。所以这个念头在一闪而过之后，最终还是被她压了下去。 接下来，二阶堂以金敏的精神状态为借口试图为这个事件辩解，但是没想到殷怜根本不顾虑法院方面的看法，直接就收买了大量报纸，每天以不同角度报道这个案子。 其中有些媒体，是以这件案子可能是由二阶堂本人主使作为具体的观点，而另一些媒体，则分析起了青少年犯罪父母是不是需要负责任的事情。 加上金敏的国籍和血统都比较特殊，所以这方面的讨论越发激烈起来，其中不乏排日或者排韩的声音要求严惩，而相对来说，因为是无关名人或者偶像的负面事件，也没有崇日崇韩的年轻人，甚至反而认为她可怜牵连到同血统的偶像，因此甚至恨不得能把她开除国籍。 其中令人哭笑不得的言论着实不少，但是金敏处于一个人人喊打的立场是很明显的。 过了一段时间，学校也来了人，却是向她宣布学校方面的一个决议的——就是决定要给她勒令退学的处分。而班上原本跟她比较要好的女生也纷纷避如蛇蝎一般地避着她，私下和人抱怨说她很可怕。 金敏一开始还觉得怨恨，但是后来却连怨恨都转变成了恐惧。 因为殷怜来看了她一次。 金敏看到殷怜出现的时候是很愤怒的，不过愤怒之后就变成了恐惧。 因为殷怜问她：“热水壶爆炸的滋味……好受吗？” 金敏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来嘲笑自己的，顿时恼恨地说道：“你别得意得太早——” 结果却听殷怜紧接着说道：“我本来想以牙还牙，让你也遭受一次思琳受到的待遇，后来觉得不太合适。因为你算什么货色？你的命连思琳的一根头发都抵不上……而且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能做得出这种事情，随便被人拍个裸照想来也是会厚着脸皮当做没发生过。” “所以……我就想了一个可能让你也想死的处罚。”她笑着，抬了抬眉，问道：“怎么样，你看，这个处罚还好吗？有没有让你感觉到很想死啊？” 金敏看着她的笑脸，就觉得眼前的漂亮脸蛋笑得跟恶魔一样可怕。 她忍不住就发出了一声尖叫。 155.第 155 章 护士听到尖叫，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进来，却直接跟殷怜撞了个满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护士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殷怜就苍白着一张脸，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说道：“不……不知道！我要走了，她真吓人。” 然后她就如同后面追着个恶鬼一样地逃走了。 结果护士一进门，就见金敏自己也缩在床上，脸色苍白，一脸畏惧地盯着门口，看到她进来的时候，还抖了一下。 护士进来之后，她还是心有余悸，问道：“她……她走了吗！？” 护士问道：“金小姐，您这又是怎么了？” 语气颇为不耐烦。 也难怪她是这个反应，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护士自然也是知道金敏是为什么原因才被送进来的，实在是兴不起多少同情心。 但是金敏却一直在追问：“她是不是走了！？是不是走了！？” 护士便回答道：“您叫这么大声，人家都直接被您的叫声给吓走了！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金敏就抓住她的衣袖，说道：“你帮我去找警察！就说……就说我被电水壶炸的事情是殷怜干的！是她干的！” 护士：“……” 她之前只觉得金敏十分骄纵任性，却并没有认为她精神不正常。但是此时此刻，她却真的觉得金敏有点疯疯癫癫。 虽然如此，护士还是尽量跟金敏解释道：“金小姐，您之前出事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而且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电水壶也是你自己的电水壶，殷小姐根本没有接触过……就算你跟警察这么说，警察也是不可能相信你的。” 金敏便说道：“真的，真是她做的！她刚才来威胁我了！她会邪法！我当时看到那个电水壶是整个自己飘起来的……真的！我没有说谎！” 她疯了一样地抓住了护士的手，力气大得像是想要抓断对方的手腕。护士被吓了一大跳，用力挣脱之后就开始叫人，外面的护士赶紧跑进来压制住了金敏。金敏还想说有关殷怜的事情，但是已经没有人听她说话了。(.mhtxs棉花糖小说网) 就连二阶堂听了她的话之后，都觉得她是疯了。他甚至还真找了心理医生来给金敏看诊，但是医生经过一番诊治之后，却认为金敏并没有精神上面的问题，然后判定她可能只是不能接受现实，所以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伪造了记忆。 这样的判定似乎比金敏自己的说法可靠多了，二阶堂也相信了。 得知这一点之后，二阶堂也顾不得她了。他成天奔忙着，试图为自家餐馆挽回名誉，也试图尽量保住金敏。 但是这两个过程都不是很顺利。 华夏也不是以前的华夏了。若是好多年之前，外国人在这个国家是很有地位的，即使犯了罪也不用担心受到什么惩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情况就已经完全变了。 金敏这次的问题引起了社会关注。这些年这个国家越来越富裕，越来越强盛，但是民族仇恨却像是流经历史一样流淌在了骨子里，每每一个不经意就爆裂出来，让许多外国企业损失巨大。 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民族自尊心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侵犯的存在。他们的自尊随着国家的富有被重新建立起来，同时伴随着仇恨，如同刺猬一般竖起来，敏感而锐利，能把人戳得鲜血直流。 而金敏的所作所为，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百年前曾经死于租界以及引发起其它一起又一起事变，点燃一场又一场战争的那些少女。 那些少女是战争和旧王朝的牺牲品。因为王朝的软弱和怯懦，她们毫无意义地死了，但是却同时引发了最为撼动历史的那些战争，拉开了新世界的帷幕。 那一片曙光已经照亮了整片天空，所以如今的华夏人，却是再也不可能去容忍对自家的女儿，姐妹，恋人你无谓的牺牲。此时的舆论上，众人都希望严惩金敏，给胡思琳一个交代。 似乎官方也是这个意思，甚至于更急冷酷。 他们更想要直接把相关的罪名安放在二阶堂身上。 比如说金敏的做法是由谁主使的，她为什么会想要去找胡思琳的麻烦，为什么会试图想要去绑架威胁胡思琳……问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让二阶堂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随后，这个预感就成真了。 他在警局的时候，警察带了一个人进来，而那个人却是他们家的佣人。 二阶堂当时心里隐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开始带出了隐隐的不安。 而后这种预感就实现了。 佣人招供了在二阶堂家的时候，隐约听到过二阶堂教训一对子女的话，而话里的大致意思就是让子女们去接近殷怜，不管使什么手段，都要竭尽可能地从殷家兄妹身上打听到需要的消息。 听到这段供词的时候，二阶堂当时就急了，说道：“我没有说这样的话！我只是让他们尽可能地跟同学打好关系！” 但是都到了这种地步，他喊这种内容显然已经没什么用处。 所以接下来，警方又很快找来他的儿子，女儿和妻子配合调查。妻儿还好，多少试着帮忙他掩饰了一下，但是金敏却就比较麻烦了，她甚至没意识到警方试图在找二阶堂的把柄，一直在试图推脱自己的罪责，在这过程之中自然给出了不少对于二阶堂不利的证言。 二阶堂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还是比较聪明的，而现实却证明了她所有的聪明都不过只是小聪明而已，一旦事情涉及己身，她就开始手忙脚乱地出昏招，根本不堪大任。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殷怜根据保姆和金敏的供词直接起诉二阶堂商业间谍罪，同时胡家也在殷家的援助下开始起诉二阶堂人身侵害。二阶堂以为是自己探听殷家商业信息的行为触及到了对方的底线所以才招致这样的报复，便主动提下了私下和解，但是殷家却根本不接受。 别说二阶堂打探殷怜食材来源的做法引人生忌，就是说胡思琳吃到的苦头，殷怜可是想要让金敏十倍奉还的。 而这十倍奉还可不是让金敏拍十次裸照，而是让金敏感受到十倍的痛苦。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得把金敏的依靠给剥夺掉。而二阶堂和和式人家就是金敏最大的底气。 ……必须打掉！ 殷怜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 她只要透露一下和式人家试图窥视食材的效用，自然会有人紧张。虽然基地所在的世界很大，各种资源也并不缺乏，华夏政府也只是想要抢先一步开发而不是独占，毕竟动作太大，等真正的影响出来之后，就算想要独占也非常困难。但是这个消息什么时候暴露出去，怎么暴露出去，政府方面还是很关注的。 他们也希望把形势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异世界的生物活性素资源，可以说是一种既廉价又珍贵的资源。廉价是因为它数量庞大，无所不在。而珍贵则是因为它们对于人体有着极为重要的改造作用，意义深远。 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知道有人窥视这方面的东西，尤其对方还是异国人的时候，就连政府也难免会紧张，并且对此严厉以待，大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意思。 因为他们也不能确定这些企业背后是否有日本政府的支持。华夏早年因为警戒心不够，在这方面吃过严重的亏，至今仍有很多人不能释怀。所以在这种商业性的间谍活动上面，近年来华夏的警惕心一直很强，而且容易阴谋论。 殷怜的这一招用得非常精准，没多久判决就下来了，不但勒令和氏人家强行关闭，还要将二阶堂一家遣送回国。 因为华夏国籍难拿的关系，二阶堂早年并没有让妻子放弃华夏国籍，虽然当时二阶堂夫人很有些想要这样做的意思。不过这种做法在这个时候却是救了二阶堂一命，到底没有逼迫他把所有在华产业当即低价出售处理，而留下了一点转圜的时间。 但是即使如此，失去华夏本地的影响力，二阶堂未来也是前途未卜。他的妻子却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说道：“没关系的，回去东京也还有爸爸妈妈呢，就算在这边的店开不下去，回去日本开一家就好了，那里毕竟是你的故乡。倒是阿敏那孩子是要好好教教了……也恁喜欢给人惹麻烦了。” 面对妻子的天真，二阶堂却是叹了一口气。妻子一直以来都很向往日本，非常期待去日本生活，他个人却更喜欢华夏。他在日本家里的地位并没有妻子想象之中那么高，如果不是这些年华夏发展迅速，他又恰好热爱和精通华夏文明，把在华夏的事业经营得非常之好，恐怕他们每年回日本时看到的就不会是二阶堂家父母的笑脸了。 然而此时他受到遣返，失去了这份事业，回去将会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几张脸还是完全不一定的事情。 156.第 156 章 金敏听说自己一家会回去日本，若是平常一定会坚决反对，毕竟日本是堂表兄妹的地盘，而不是她的主场。[.mhtxs超多好看小说]但是自从电水壶事件之后，她对殷怜产生了严重的恐惧，所以能够离殷怜远一点回去日本似乎也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其实更想要向警察检举殷怜使用妖法，无奈这种举报根本就没有用处，警察也只以为金敏是在说疯话。 但是金敏却其实真的一直恐惧着殷怜，生怕什么时候身边就突然有一只爆炸的水壶或者甚至于炸弹出现在面前――这种恐惧悄无声息，却无时无刻不出现在金敏的面前，让她睡不安枕，真正明白了恐惧为何物。 直到坐上了飞机，金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安全了。 然而她却还放心得太早了。 回到日本的第一夜，关于这次事件的消息似乎已经传到了祖父母的耳中，导致他们对金敏的态度变得极为冷淡，大半年未曾见面的再次相逢，却几乎变成了审讯和谴责大会，然后在确定事情不能挽回的时候，祖父就独断地表示要把金敏送到管教极为严格的教会女校。 金敏当即就愣住，试图反驳，但是对方根本不理她的任何借口，只是一张冷脸说着极为过分地痛斥了她一堆话，根本不容许她有一点反驳。 说句实话，金敏一直觉得自家父亲太过强制，比起在华夏一些其他同学的父母来说，她家父亲其实非常有日本男人的大男人主义，在家里一直是说一不二的主。 但是即使如此，相比此时面对二阶堂家的祖父母，金敏觉得那还算好的。 因为他们真的是完全不讲道理。不管金敏说什么，很显然对方把责任全部丢在了金敏的身上，而且不想要知道真相。 二阶堂明在自家父亲面前显然也没有地位。他自小就不是比较受看重的那个孩子，后来因为在华夏做出了一点成绩才让父母有些另眼相看。然而这一次他遭遇了这样的变故，想必父母的态度也会有不小的变化。 很可能他又要变回以前那种受气的状态。 二阶堂只要想到这一个可能性，心情就特别不是滋味。 他思考很久，觉得务必不能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所以在父亲表示要把金敏送进全寄宿学校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他对金敏也非常失望，按照华夏方面的交涉，他要赔偿给胡思琳一大笔的赔偿金，虽然这笔钱对和氏人家并不致命，但是麻烦的其实是他无法在华夏经营之后损失的无形资产。 他的人脉，他的货源，他的客户源几乎全部都在华夏，在日本的话他跟自家兄长相比毫无优势，所以他如果想要回来重新开始，就一定要尽可能地依赖父母的关系。 为了这个目的，二阶堂自己也可以忍着伏低做小，更不用说只是让金敏去上个寄宿式教会学校了。 金敏却很不情愿，但是她还想抗议的时候，却被她父亲猛然厉声强行压制了下来。金敏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回到房间之后却非常委屈，忍不住就开始扑在被子上哭了起来。 她正哭得起劲，结果突然之间，整个宅子的灯全部都瞬间熄灭。外面顿时一阵喧哗，她的祖父母也十分意外，就让佣人去开启备用电源。 结果备用电源似乎也故障了，并不能开启。 停电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东京却并不多见。金敏有心想要打开手机，却马上又意识到自己至今没有机会买到新手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向父亲要求。 她顿时心里更加委屈了，又抱着枕头开始呜呜咽咽起来。 结果正呜咽之间，金敏耳边却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让她觉得最为恐惧的声音。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金敏做梦都能认出这个声音，所以她猛然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然后就开始跌跌撞撞地开始跑出了自己的房间。 整座二阶堂宅的人都被她惊动了，纷纷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就见金敏六神无主地四处乱窜，看到有人的瞬间就跑过来直接躲到了众人的身后，然后叫道：“她来了！她来了！她就在这里！” 二阶堂家的祖母皱了皱眉头，问道：“谁来了？” “殷怜！是殷怜！她刚才就在我的房间里！” 二阶堂的祖母看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觉得实在不像话，便厉声说了一句：“行了！你这疯疯癫癫的成什么样子！？还像我们二阶堂家的女儿吗？” 不过虽然这样说着，她还是推门走了进去，然后用手电筒往里照去。她并不是很相信金敏说的那个华夏女孩跟过来了的事情，但是金敏情绪这么激动，她未免也有些疑惑，便动手仔细检查了一遍。 她检查得很用心，甚至把床底下和柜子里都查看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踪。她便沉下脸，没好气地说道：“这屋里根本就没人！” 金敏听她这样说，却是不肯相信，忍不住四处寻找起来。但是她显然并没有找到什么，然后那一瞬间，她突然整个人都僵直住了，因为想到了一些恐怖电影的情节。 她呆立在原地，想要往头顶看又有点不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猛然望着天花板的位置望去，然后就松了一口气，又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并没有一个殷怜挂在天花板上。 金敏也不知道是放心还是失望多一点。 殷怜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解除了隐身。她的计划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大概是因为金敏的胆识比她预想中要小了太多。对方敢做那样的事情，殷怜还以为她的胆子应该会更大一些才对，结果没想到对方只有做坏事的时候胆大，被人欺负的时候就跟只炸毛的兔子一样，毫无反抗的能力。 ……太弱了。 之后她就打了个电话给胡思琳，说道：“思琳，你的照片我们这边应该全部拿回来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心情还好吗？” 胡思琳接到了殷怜的电话，顿时开心起来，说道：“其它没什么，就是不能去演戏好无聊啊。光是看表演类的书虽然学到了挺多的，但是也有点枯燥。” 殷怜便开口说道：“这回和氏人家为金敏的过错赔了不少钱，这些钱应该够你以后学表演的所有费用了。” 胡思琳说道：“对啊对啊，好多钱啊。我爸妈的意思是拿这些钱给我买一套商品房，然后把房子租出去，租金的钱就拿来给我学表演用……细水长流。” 殷怜听了，想了想觉得有点小家子气，但是没有说。 现代人有了钱总喜欢投资房地产，这也算是一种比较安稳的赚钱方式了，就是不够灵活。 不过胡思琳的父母说到底只是普通的中年工薪族，也不能对他们要求太多。 殷怜便说道：“这主意挺好的，你爸妈蛮有投资头脑的。” 胡思琳说道：“反正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爸爸妈妈这么说就这么做咯。不过小怜你也说好的话，那应该确实是不错的主意。” 这样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殷怜说道：“你要是觉得不那么难受了，回头就继续来上课吧。虽然可能会有些闲言闲语，你也不用太在意，很多人未必就有恶意，就是比较八卦而已。” 她想了想，又说道：“如果有人当面说你，你就哭给他们看好了。一次两次，他们就不敢乱说话了。” 胡思琳笑着说道：“殷怜你好懂啊。” 殷怜说道：“嘛，有时候是这样的。很多人挺傻的，你要不表现给他看，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事过分。”然后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你爸妈没有骂你吧？” 胡思琳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没有。他们一直心疼我，觉得我被人欺负了，最近不但特别关心我，还一直安慰我。” 殷怜笑了起来，说道：“对，爸爸妈妈是这样的。如果你真的被人欺负伤害了，他们心疼你还来不及，哪有心情骂你。所以有时候你根本不用那么怕的……” 胡思琳沉默片刻，也觉得百味杂陈，其中不乏对于自己之前行为的懊悔。她因为害怕父母谴责她，一度甚至想要选择自杀，可是却没有想过，比起犯错来，如果她死了才是对父母最大的伤害。 半晌之后，她说道：“我想了很多。殷怜，我很后悔我那时候的冲动，如果我真的死了，我不敢想象爸爸妈妈会多么难过……我真的很感激你……”她说到这里，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哽咽，“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这件事会变成什么样子。” 殷怜听了，笑了起来，说道：“不用谢。我们是好朋友嘛。” 胡思琳听了，顿时破涕为笑，然后重重嗯了一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殷怜你了。你一辈子都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殷怜笑笑，说道：“好。” 一辈子有多长，胡思琳应该并没有概念。未来可能发生多少变故和波折，胡思琳也不会知道。不过这一刻她的心情应该是十分诚恳的。 这就够了。殷怜并不期待她会把这个誓言守一辈子。 157.第 157 章 胡思琳回到学校之后，果然遭遇了不少闲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但是出乎意料的，她自己班上的学生都很体贴她，不但会在她面前避开所有有关这次事件的话题，而且如果有其他班级的学生不识趣地问起或者宣扬胡思琳这次事件，他们还会主动去阻止。 这其中也包括之前跟胡思琳关系不怎么好的女生。 这绝对是完全出乎了胡思琳意料的发展。 她想过自己到了学校之后会被辱骂，被嫌弃，被厌恶，被避之唯恐不及，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虽然是同班同学，平日胡思琳也不是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好的。当然，胡思琳性格不算差劲，也没有跟谁闹出过不可调解的矛盾，最多就是一些小口角而已。 不过这次回来，胡思琳也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有些人的冷嘲热讽，尤其是几个之前因为金敏而吵过架的女生。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按牌理出牌，非但没有冷嘲热讽，其中一个女生还在有一次听到别班的学生对胡思琳指指点点的时候，很不客气地说了对方。 胡思琳很是惊讶。 殷怜就跟她说道：“之前老师在课上特地讲了一下你的事情，交代了大家让大家照顾你一些，不要传播那些让人不舒服的传闻。而且之前她们就都不跟金敏说话了……大家都觉得金敏做的事情特别恶心特别让人不舒服。” 胡思琳听了，半晌才说道：“我以为我来学校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嘲笑我。” 殷怜说道：“……其实，我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的。” 但是事实上却并不是如此。一班的学生们出乎意料地有同学情，也许因为年纪还小，也许是因为容易被氛围感染，反正自从被老师煽情地鼓动了一次之后，很多学生就开始努力地想要对胡思琳表现同学情。 这种情况实在太意外了，让胡思琳完全猝不及防，于是因此而感动得有些手足无措。 殷怜在那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他们可以天真如魔鬼，也可以温柔如天使。(.mhtxs棉、花‘糖’小‘说’)” 那其实就是孩子。 可爱的孩子们。 在殷怜看来，她身边的这些同学虽然确实称不上是天使，但是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非常非常可爱的。 因为这群可爱的同学们，胡思琳比预想中更快地回到了现实生活之中。虽然学校也不是没有流传有关于她的闲话，但是出乎意料地比想象中更容易接受，也更不会让人伤筋动骨。 胡思琳本来就有一点点没心没肺，所以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她倒是比同学们更快地放松了下来，觉得这件事倒也不算是那么可怕了。 虽然流言蜚语还是着实不少，却也已经没办法影响胡思琳的生活了。 然后胡思琳终于可以在寒假的时候去上表演课了，因为和氏人家赔偿的精神损失费已经足够作为胡思琳学习演绎课程的学费了。 因为胡思琳恢复了正常，殷怜也差不多可以再次投入到自己正在进行的工作之中去了。 基地世界的小岛一直在建设，然后最近这段时间，殷怜却突然开口，直接向人询问起了关于她自己所在小岛周围岛屿的所有权。 理论上来说，这些小岛目前是不是归属华夏都不好说。但是既然都占下了地盘，那么华夏政府自然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地方是属于自己的地盘了。 目前殷怜所在的小岛已经形成了一个繁荣的港口，但是由于地方比较小，光是建设一些基础设施和商店街就已经相当局促了。殷怜不想破坏岛上的很多天然风景和自然地形，因此本身能够利用的空间就更小了。 到这个时候，小岛的空间对于殷怜来说已经不敷使用了。所以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其他的岛屿上面。 最后她以地球上天然岛屿一半的价格拿下了周围的五座岛屿。这五座岛屿无不是植被丰茂土地富饶风景优美的土地，如果是在地球上，殷怜花几百倍的价格也几乎不可能买下来这么一座美得如同仙境一样的天堂岛。 但是在这个世界，因为这样的岛屿这样的风景简直是遍地都是，几乎是一点都不稀奇了，所以殷怜暂时用很低的价格就买了下来。 而这些岛屿被她设计来进行了种植和养殖。由于害怕物种引渡会造成各种奇怪的连锁反应，导致什么蝴蝶效应，殷怜进行的很多种植选择都只选择了当地就有，而且和地球有一定通用性的植物。 除此之外，殷怜还在一个岛上安排了养殖场。这座养殖场养殖的多数动物都是偏小型的生物，至少在这个世界来说是如此。但是即使如此，这些“小型生物”也足有一头毛驴那么大了。 殷怜让人帮自己找了一名专业驯养师来驯养这些陌生的动物。这些动物对于地球上的驯养师来说可以说是完全莫宰羊，因此让驯养师很是吃了一番苦头。 而另外另外四座小岛，除了其中一座建造了一处居民区之外，剩下三座都分配了种植的用途。 这样一安排，殷怜的财产就不是一座小岛，而是一处岛屿群了。这片岛屿群在殷怜的规划之中也慢慢变得像模像样，看上去极有规则。 之后为了种植，殷怜又引了一批人过来。这批人却不再是和美食厨房一样的金发碧眼，而都是跟殷怜一样黑发黑眼的人物，但是仍旧与华夏汉人有很大程度的不同，就连双方使用的语言都很不一样。 这群人是被殷怜从食材库给直接带过来的。他们可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宏伟的建筑，当时就发出了很厉害的惊叹，可惜除了殷怜之外，也没有其他人能听懂他们的话，所以这些土著的感叹自然也是无人得知。 好在殷怜也并不需要把所有人都给拖出去，拉在人群面前转一圈刷一刷存在感。只是让人在小岛上种植点东西，一般情况也不会被人搜出来，更不会有人特意去搜索相关的名字语言试图查询区区一个农户的消息。 因此殷怜这场偷渡就显得非常神秘和无人发现。 孤岛的建设不但渐渐有了规模，生产与运营也开始上了轨道。因为殷怜占据的几个岛屿已经有点城市的雏形，大大方便了基地世界工作的军人和工人们的生活，所以还受到了方醒的赞赏。 得到了赞赏的结果就是方醒直接在附近的小岛也占了一块地方，作为军队的营地之一。当然，这片地方的具体风格还有些不同，方醒似乎是以军队的临时休假地作为标准建起来的，里面主要都是些宿舍，正好可以供一些军方的成员以及雇佣的技术人员和工人在休假日过来休息玩耍。 殷怜几乎是每隔几天就给这边添置点东西。目前为止，小岛不但被她经营得有声有色，还添加了大量丰富的娱乐设施。 比如说殷怜不但在岛上架设了基本的太阳能和风能海浪能发电设备，还自己开设了服务器和网吧。不但如此，她还在岛上设立了各种各样的活动设施，不但有各种球类活动的场地，还有射击游戏场地，生存游戏场地，以及其它可以进行锻炼的场地。 这些活动非常受欢迎。军人也就算了，基地还是有建造一些配套的训练设施和场地的。但是对于一些在矿场或者研究所工作的普通人来说，这些设施还是非常有用的。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大部分人都可以清楚地发觉自己身体上面的变化。这些变化一开始不明显的时候也许还不引人瞩目，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变化越来越明显，察觉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件事就无法再成为什么秘密了。 这种情况下，人们急于知晓自己身体的具体变化并且有效地利用起来，对于这方面的活动自然就热切起来。 这个基地世界目前的人口数大约在一万五千左右，但是殷怜的小岛每日至少有两千以上的人流量。作为距离大陆只有几个小时海程的港口，大陆上的工人们哪怕只有一天半天的休息时间，也仍旧会特意坐船跑到这边来，享受假期或者训练自己――或者一边享受假期一边训练自己。 效果十分明显。 而且这之中发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研究组发现，随着时间过去，时空门对于两个世界的阻隔和复原作用也在逐渐减弱。他们判断两个世界之间原本是应该有着无形的阻隔，但是随着物质和能量交换的增多，两个世界正在慢慢地关联起来。 而一旦确定这一点，华夏就准备大量派遣军队轮流进入新世界训练，以此来增强自身的体质。 然后这个时候，殷家又再次收到了来自邱璧和，想要送给殷怜的礼物。 那是一束香水百合。季湘君看到那花的时候异常愤怒，就想把花直接拿去垃圾桶扔掉。却不料就在那一瞬间，花中掉出了一张照片。 158.第 158 章 季湘君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就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结果仔细看了好几眼，才终于确定自己看到的东西。棉花糖小说网.mhtxs 那张照片上出现的是一个女人的身影，女人长得应该原本也还算漂亮，但是此时的模样却十分狼狈，脸上全部都是伤痕，拍照的时候还似乎是被人强压在墙上拍的，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简直让人看见的时候就忍不住兴起恻隐之心。 但是，那是在知道她是谁之前。 季湘君虽然跟对方并不算熟络，但是却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一个人，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方百合。 但是这个方百合看上去很是与她记忆之中的不同。她身上穿着一身只有非常偏远的乡村才会穿着的颜色灰暗的旧衣服，头发絮乱，眼神绝望，人更是老得不像样子。 季湘君想象不出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很快地，她就记起来了，这张照片和这束花到底是谁送来的。她马上打电话给了邱璧和，问他：“你找到方百合了！？她在哪！？” 邱璧和便笑问道：“这次的礼物应该就比较中意了吧？” 季湘君再一次追问道：“她在哪！？” 邱璧和说道：“让我跟侄女儿说句话呗！” 季湘君沉默了半晌，突然说道：“邱璧和，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我对你的行为感觉到非常不舒服。如果你是真心想要赎罪，你可以直接把方百合的行踪告诉我们。你这样一直纠缠小怜，会让我觉得你有什么禽兽不如的想法。” 邱璧和听了，挑了挑眉，若有所指地问道：“你觉得什么是禽兽不如的想法？” 季湘君听到他那语气，脸色就是一变，声音也尖锐了很多，叫道：“邱璧和！你不会真的有什么禽兽不如的想法吧！？” 邱璧和却并不为她那尖锐的语气所撼动，只是语气轻佻地说道：“所以我说了……那要看你说的禽兽不如的想法是什么了。” 季湘君问道：“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对我家小怜有那种想法？” 手机的另一头沉默了许久，季湘君才终于听到了邱璧和的回答，说道：“是。” 季湘君听到那声音的时候，简直怒不可遏，问道：“邱璧和！你是不是畜生！？” 邱璧和便把手机移开了一些，嘀咕道：“就知道会发疯……” 季湘君在那里怒道：“邱璧和！我跟殷淮和你从小一起长大，还是好多年的同学。棉花糖小说网mhtxs我女儿不管从殷淮还是我这边来讲，都应该叫你一声叔叔……你现在竟然打她的主意！？你是真不怕天打五雷轰啊？” 邱璧和便说道：“湘君，你知道吗？你就是这点最不好，什么事情都觉得能考老天爷给你解决，被人欺负了也只会告诉老师。” “你女儿就跟她爸像多了。那种凶悍的气势……啧啧……我真是喜欢得心都要化了。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男未娶女未嫁，我这么多年可是一直没结婚，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值的。或者这就是上天要把小怜补偿给我呢，补偿当年你们对我的背叛。” 季湘君听了，呆立半晌，然后才猛然叫道：“小怜不是任何人的补偿，我也不觉得我们有什么欠你的！别忘了，当初是你先动手的！” 邱璧和便回答道：“但是却是你们先背叛我的！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 结果季湘君冷笑了一声，说道：“什么叫背叛？殷淮不过是爱我比看你更重一点而已。你如果说这也算背叛，你怎么不想想你当年丢垃圾一样把我扔在一旁，跟我说让我不要缠着你的事情？我又不是你的洋娃娃，想丢就丢，想要就捡回去！” 邱璧和直接被她这么一句给噎住。 季湘君便冷冷道：“邱璧和……你当初做的那些，难道不才是真正的背叛吗？” 她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对邱璧和冷冷地吐完这么几句话，然后才挂断了电话。 邱璧和被挂了电话之后，原地不动半天，在心里暗暗地感叹季湘君便尖锐了。她以前并没有这么强硬和凶巴巴，显然是跟殷淮混久了，变得不可爱了。 然后他觉得变凶变强硬了的季湘君，在毕业多年不能告老师的情况下，一回头就去告老公了：“殷淮！” 殷淮刚接起电话，刚打算履行二十四孝老公的日程工作向季湘君报告还有几小时几分几秒可以回家，就听到电话里自家夫人哇地一声，一瞬间把他的名字叫出了哭音。 他吓了一大跳，赶紧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就听季湘君说道：“邱璧和……邱璧和那个畜生！” 殷淮更加紧张了，问道：“邱璧和做了什么！？” 季湘君说道：“他对我们家女儿有想法！” 殷淮说道：“女儿？谁？” 季湘君：“……” 她一瞬间简直有些无语――她跟殷淮只有一个女儿好吗？殷小怜平日里在她爹面前那是多么有存在感的一个小孩，现在殷淮竟然问她是谁。 季湘君的沉默似乎终于唤回了殷淮的智商，殷淮猛然回过神来，说道：“哦！你是说小怜！是我脑子抽了，我最近一直觉得小怜比她两个哥哥都还要强悍，简直就是个男孩子，所以就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后他才终于彻底反应过来季湘君说了什么，惊讶道：“你说邱璧和看上了小怜！？” 季湘君说道：“对！他竟然敢直接跟我承认了！他怎么敢！？” 殷淮问道：“他自己承认了？对你承认的？他来找你了！？” 季湘君愣了一愣，才说道：“啊，不是。他没找我，是我主动打电话给他的。” 殷淮顿时皱紧了眉头，问道：“你打电话给他干什么！？” 季湘君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说道：“对了，我差点忘了。我是为方百合的事情打电话去问他的。邱璧和今天让人往家里给小怜送了一束花，那束花里面夹了一张照片，是方百合的照片。还是被人打了之后满身是伤的照片……我觉得方百合可能是在他手上，所以才打电话去问的。” 殷淮听了，顿时明白了大致上的情况，便对季湘君说道：“你把东西放在那里，等我回头回来的时候再看。至于小怜那边的事情，我会跟她商量的，你不用管。” “可是邱璧和……” 殷淮说道：“他对小怜有想法，也要看自己一把老骨头，配不配不上小怜。这事儿你不用在意，小怜自己心里应该会有数的。” 虽然这样说，但是殷淮这天也确实已经没有多少工作的心思了。等过了大半个小时，他把手头上自己目前的工作都做完了，最后还是把剩余的事情撇到了一边，提前两个小时回家了。 等回到了家，殷怜也刚好回来了。季湘君还想把东西藏起来私下里拿给殷淮看呢，没想到殷淮却丝毫也不避讳殷怜，就让季湘君当面把东西拿出来。 季湘君其实有点迟疑，不过殷淮既然都说出来了，她一定要瞒着反而说不定容易引起殷怜的逆反心理，所以到底没有隐瞒，还是把东西给殷怜看了。 看到那些东西之后，殷怜反而沉默了一下。 殷淮看她沉默，便说道：“你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出来了吧？” 殷怜吐了吐舌头，说道：“不用猜啊，他以前跟我求过婚，还说等他死了所有遗产都会归我。” 季湘君：“！？” 饶是殷淮再怎么淡定，此时的表情也多少有点狰狞。他想了想，才问道：“……他有多少遗产？” 殷怜回答道：“不动产超过六百亿。” 殷淮：“……” 他算了算，跟殷怜说道：“目前我们家的财产，哪怕你们兄妹三人平分，每人也能分到超过六百亿。爸以后还会赚到更多，你呢……嗯，爸的遗嘱里面肯定偷偷给你多留点……” 季湘君：“……” 她能说什么呢？幸好自家儿子现在都不在。 殷怜顿时笑了，说道：“别。我现在就能赚着呢。爸你还是想着长命百岁吧。你要真死得早，我可就拿你的钱张罗着给妈娶个小老公了。” 季湘君噗地一声差一点被口水呛到。殷淮也忍不住就瞪着自家女儿。 殷怜一脸无辜，表示：“我说错什么了？” 但是她这么一扯，之前那凝重和尴尬的气氛却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殷淮调整了一下表情，开口说道：“你给我记着！”然后才把话题扯回到了正题上，说道，“他当时向你求婚……你是怎么回复的？” 殷怜就回答道：“我拒绝了啊。他那年龄太过尴尬了。” 殷淮愣了一下，问道：“尴尬？” 殷怜说道：“您仔细想想啊。他比我大二十多岁，这个年龄很尴尬啊。四十岁的人要是体型维持得好还能算是风度翩翩，但是我五十岁六十岁就比较糟心了。偏偏像他这种养尊处优的人吧，一般也不会死得太早。万一他八十一百才死，我还有什么指望？” 然后她给事情下了个结论：“要是他大我个十岁八岁，看在他长得好又有钱的份上我也忍了。如果他求婚的时候已经八十高龄，好歹最多忍个十几二十年我就解脱了，那也成。” “二十多岁的话……”她嫌弃地撇撇嘴，说道，“这多尴尬啊。” 159.第 159 章 殷怜的回答虽然是以轻松愉悦的语气说的，但是其中的功利之心却非常明显，几乎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mhtxs超多好看小说] 季湘君听得有些心惊，但是弄不清楚女儿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所以有些欲言又止。 然后就听殷淮问道：“六百多亿的遗产，你真的不动心？” 他倒没觉得功利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不是有个真心喜欢且不能舍弃的人，和谁结婚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他想了想，又问殷怜：“你上辈子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 殷怜果断往季湘君身上一靠，然后娇滴滴地说道：“有啊！我最喜欢妈妈了！” 殷淮：“……”他说道，“你不要装傻！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殷怜便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是真的。上辈子我最喜欢妈妈了。除了妈妈之外的人……全都不喜欢。” 殷淮问道：“也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殷怜十分直接地回答道：“没有！” 殷淮这才奇怪了，问道：“邱璧和向你求婚的时候，你有多少资产？” “三五万？”殷怜想了想，觉得自己当时真是可怜。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我那时跟长生关系很差，所以家里差不多已经不给钱了。但是妈妈给我介绍了一个在房地产公司做兼职的打工，基本上还够我的学费和生活费，还稍微存了一点钱。不过后来也给殷千爱搅黄了。” 季湘君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殷怜不会特意拿上辈子的事情卖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提到，季湘君都觉得心里一扎一扎地疼着。 她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其实那个我，对小怜你应该也算不上好吧？” 殷怜想了想，说道：“够好啦。妈妈你是没看过爸爸和长生的那德行。” 躺着也中枪的殷淮和殷长生：…… 季湘君却没有继续说话。 她突然觉得自己方才觉得殷怜想法太功利其实是自己的愚蠢。如果一个刚成年甚至于未成年的女孩却已经连学费和生活费都没有相应的着落，功利一点又怎么会是错误呢？那只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而已。[.mhtxs超多好看小说] 非要说的话，那其实是从一开始就没能保护好她，因此让她吃尽苦头的父母的错误。 然而殷怜却什么抱怨都没有，就那样轻轻一句就把所有往事都带过。 殷淮却没有季湘君那么温柔善良，而是开口说道：“既然是这样，你当时就没有因为邱璧和的提议心动过吗？” 殷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怎么没有？心动得要死好吗？但是爸，我说句实话，我当时已经烦死一直要小心翼翼讨好别人的生活了。傍大款虽然挺爽的，但心理压力肯定贼大。比每天上班要对着老板十二个小时以上更苦逼的……我觉得大概只有下班之后还要继续对着了。您不觉得飞上枝头变凤凰其实就跟嫁了个老板一样吗？” 殷淮说道：“嫁了个什么，最主要还是看别人是怎么看你的。” 殷怜看着她爹，说道：“话是这么说，不喜欢傍大款。” 殷淮没好气地说道：“你以后还是老老实实谈恋爱吧，这些就别多想了。喜欢谁都没所谓，只要人家真心对你，你自己又过得快活就行了。”他停顿了一会儿，语气和说出口的话都带着难得的温情，说道，“我原本想，以后谁家臭小子敢勾搭我女儿，我就给他点颜色看看。不过，现在想想还是算了，你想谈恋爱就谈恋爱。你这个年纪，本来就是要享受一下青春的。” 听到这里，季湘君总算松了一口气，对殷怜放下了心。 结果她的心明显放得太早，因为下一个瞬间，殷淮和殷怜就进行了一次让她超级不放心的对话。 殷淮对殷怜说道：“现在的情况很明显，邱璧和的手上明显掌握着方百合的行踪，但是他现在好像不打算把人交给我们，而只是打算通过折磨方百合然后通过这件事情讨好你。小怜你有什么想法吗？” 殷怜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爸爸你不在意的话，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会想办法从他嘴里套出话来的。就算是要让他把人交出来，我想我也可以试试。” 殷淮问道：“……你真的做得到？” 殷怜说道：“我跟他打过交道的。” 眼看殷淮就真的要放任殷怜去接触邱璧和，季湘君当时脸色就有些变了：“殷淮！” 殷淮便说道：“你别忘了，小怜也不是真的小孩子。你应该多信任她一点。” 季湘君并不是真的不信任自己的女儿，但是她也没办法放心。做母亲的总是担忧自家的孩子没办法很好地照顾好自己，这件事放在季湘君身上也是一样的。她忍不住开口说道：“不管她是不是小孩子，她现在都是个孩子的样子。邱璧和那个混蛋，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我没办法不担心。” 已经动手杀过不少人的“小孩子”这个时候就笑着抱住了季湘君的手臂，靠在她身上一边撒娇一边说道：“放心吧，妈妈，我不会乱来的。我也不会跟邱璧和私下见面，如果要见面一定会叫上你或者爸爸陪着，你就放心吧。” 季湘君听她这样保证着，又认真地和她四目相对，发现殷怜用十分认真的眼神回望自己，抿着嘴一副可信的样子，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对她点了点头。 殷怜回头就给邱璧和打了电话。 她开口就甜甜说道：“邱叔叔，你送来的照片我看到了！” 邱璧和便问道：“喜欢吗？” 殷怜笑了起来，回答道：“不喜欢。这种程度的伤，特效化妆也做得出来，一点也不稀奇。” 邱璧和没想到女孩会这么说，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强调道：“那可不是特效化妆。” 殷怜说道：“我又没看到过，谁知道呢。” 邱璧和便开口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我也可以带你去亲眼看看。如果面对面的话，是不是作假应该是很容易看出来的才对。” 殷怜说道：“我不会跟你随便走的。我小时候可是被你们联手拐骗过……我傻子才跟你们走呢，万一去了之后就被你们卖掉或者毁尸灭迹了怎么办？” 邱璧和说道：“那你想怎么样？要视频？” 殷怜想了想，便说道：“视频嘛……好像也可以哦。不过如果视频的话，我要直播才行。” 她的要求其实很麻烦，但是邱璧和看她态度有点松动的样子，就已经心怀喜悦。之前殷怜对他的态度可一直是冷漠到了极点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邱璧和一口应下了殷怜的要求。 他跟殷怜约好了时间，答应到了预定的时间，可以让她亲眼看看方百合的样子。 殷怜自然是答应了。 到了约定那一天的晚上，殷怜便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然后接通了邱璧和给出的链接。她很小心，使用的电脑是台式，而且在直播的时候特意把自己这边的摄影头给直接拆卸掉了，然后又找了殷淮跟她一起观看。 她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季湘君。虽然她知道季湘君很恨方百合，但是她的母亲是个善良的人，万一直接让她看到了什么残忍的画面，说不定又会让季湘君心情不适。 不久后电脑上就出现了一幕情景。 这幕情境之中，一个穿着破旧布裙的女人如同死了一般地躺在了一张看上去十分简陋的木床上。女人一动不动，由于镜头是从她的脚步往上拍摄，所以也看不到脸。 但是本能地，殷怜就意识到那个人应该是方百合。 殷怜从之前就感到很奇怪了――方百合的穿着和周围的环境明显都让她觉得有违和感。事实上就算是邱璧和真的想要折磨方百合，也没有必要让她穿成这个样子，然后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她似乎已经隐隐摸索到了一点脉络。 方百合一直躺在床上，一个人就像死了一样，连明显的呼吸迹象都看不到。当然，也有可能是呼吸的迹象太浅了，而画面不够精细，镜头又远，因此看不出来。 很长一段时间，镜头中的景象始终没有任何变化，殷怜虽然有所猜测，但是一直看着这种静止地如同卡了一般的画面，还是多少有点不耐烦。 殷怜便对邱璧和开口说道：“你确定你们的镜头不是死机了？我看了这么久，连里面的人是不是真的是方百合都看不清楚。” 邱璧和便对她说道：“不要急……马上就会来了。” 两人正这样说着，殷怜就突然听到了一声声响。 这声声响仿佛是有谁开了门锁，然后推动一扇旧式的生锈木门的声音，带出吱呀呀的刺耳声音，让人耳朵不舒服。 不过听到这声声响，躺在床上的女人却猛然似乎被惊了起来，猛然爬了起来，露出一张带着不少红肿和淤青的熟悉的脸。 殷怜看清了她的模样之后，发现确实是方百合。虽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但是出乎意料地，殷怜并没有忘却她的样子，而仿佛把这些都深深埋藏在了记忆之海的最深处。 此时随着画面，那些属于方百合的记忆全部苏醒过来了。 160.第 160 章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殷怜说不定是讨好过方百合，也孺慕过对方的。mhtxs[棉花糖小说] 殷怜对此没有什么记忆，只是在看到此时的景象的时候，脑中好像突然闪现出了一段残影，而那段残影是属于她和这位从来没有真正当过她母亲的“妈妈”的。 呵，妈妈。 上辈子的时候，殷怜叫了方百合好几年妈妈，然而却没有在对方身上残留下丝毫的感情，而只有畏惧和怨恨。 反过来说，她从来没有机会叫过殷夫人一句妈妈，但是她却满心满眼都是对于殷夫人的留恋和不舍。 这并不是因为殷怜真的就天生对殷夫人多许多母女之情，而真的就只是因为殷夫人是个太好太温柔的人。而方百合的性格，打从骨子里就让人觉得厌恶。 但是即使如此，看到此时此景，殷怜竟然没有什么解气的感觉。 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对方百合的憎恨。 这实在太奇怪了。她明明对很多人都心怀憎恨――她恨过殷淮，恨过殷长生，恨过殷千爱，甚至恨过邱璧和……但是她却完全不恨方百合。 或许是已经忘掉了吧。 前世殷怜幼年被方百合虐待，长大一些之后又被她丢弃在殷家，然而即使如此，方百合做这些的时候殷怜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恨，而当她懂得恨这种感情的时候，却又已经完全忘却了方百合的存在，而把所有的孺慕和依恋交付给了殷夫人。 所以此时此刻，哪怕看到方百合这样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她面前的屏幕上，殷怜几乎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 屏幕上的景象还在继续。 方百合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似乎有些惊慌，想要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有躲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找不到地方还是来不及躲。 然后接下来，镜头之中就大迈步气势冲冲地走进来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对着方百合就是一巴掌，一把把她刮得直接倒在了床上，然后开口说了一大串话。 男人说的是一种殷怜不熟悉的方言，不过因为毕竟是脱胎于中文的语言，殷怜又有语言精通这种神奇的技能，所以多少大致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对方的意思是在说之前就让方百合做饭了，结果方百合到了这个点还没有做饭，要她这个婆娘有什么用。棉花糖小说网mhtxs 而从这些话之中，殷怜却是了解到了好几个重要的点。一个是方百合和这个男人竟然是夫妻关系，虽然不知道是进行了登记的还是未曾经过登记的，但是彼此间的夫妻关系应该是确实存在的。 但是方百合表现的却也确实不像一个妻子。她面对男人时候的态度明显略显惊慌，并不是正常妻子面对自己丈夫时的样子。当然，男人方面表现得也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丈夫。 殷怜渐渐对于眼前出现的场景有了一定的猜测。 而之后的情况发展也确实确认了殷怜的猜测。那男人打了方百合几下，方百合只好拼命地解释自己只是忘记了，并不是故意疏忽做饭的事情。男人听她的解释，却并不相信。不但不相信，他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铺头盖脑地打，骂她每次都忘记，肯定是故意想把自己饿死。 里面有几句话让殷怜很是在意。 男人骂方百合的时候，说道：“你以为饿死老子你就能逃走了吗！？老子告诉你，这地方你是逃不出去的！这深山老林的，往外走都要好几个小时！最近的榆城还在黄河边上，就你这娇生惯养的模样，你走得到吗？” 殷怜听了，没说话也没有表情，但是心里却已经默默地记下了这个信息。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方百合显然是被人给卖到了偏远的山村，然后卖给了一个性情粗暴，而且会打女人的光棍。 这件事是不是邱璧和做的殷怜不是很确定。这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这事儿不是邱璧和做的，方百合只是不好运，但是邱璧和通过某种途径找到了她的行踪，却又并没有救她。第二种则是这件事根本就是邱璧和为了讨好殷怜而对方百合做的。 后者的可能性很大，否则邱璧和应该不可能这么快这么容易就找到对方……但是前者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因为殷怜想起了她的前世。 前世后来方百合始终没有再在春申市或者殷家人面前出现过。她成功地调换了两个孩子，让自己的女儿在殷家享福，然后又让殷怜和自己的家人互相仇恨，吃尽了苦头。做到了这种地步，她没有理由在之后不回来欣赏一下自己的成果。 哪怕是来见一见亲生女儿呢。 但是据殷怜所知，她应该确实不曾回来过。甚至直到最后，殷千爱也不知道她其实才是方百合的女儿。 ……这么做是为了女儿的幸福？ 不，殷怜完全不觉得方百合是这么伟大的人。哪怕是为了让女儿过富裕的日子，方百合到底还是把殷千爱给抛下了，没有想过万一女儿的身份被揭穿会遭遇什么样的情况，也没有在乎自己的女儿会喊别人作妈妈，把殷夫人当做亲生的母亲。 这是很不可思议的。 但是如果这段时间里面方百合出事了，比如发生了意外，或者被自己也被困在某个地方无法离开，那这件事就可以说通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殷怜却是越发沉默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殷怜看着方百合被人打了半天，末了却又被那个打人的人压在床上，一阵乱摸乱吻，却想起自己小时候被方百合用烟头烫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她竟然还记得方百合那个时候的模样。 那时的方百合一头洋气艳丽的大波浪，身材凹凸有致，偏爱性感系的时装，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时尚艳丽的感觉。 然而此时的她却是完全不同了。 她穿着麻布袋一样的灰暗旧衣服，一头长发乱糟糟地就跟鸡窝一样。以往打人时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完全不见了，反而显得非常胆小，畏缩，战战兢兢。 那男人打方百合一下，殷怜就仿佛隐隐约约看到当年方百合打她时候的动作。她就跟这个男人一样凶狠残忍，全无同情心，完全不理会殷怜的求饶，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冷酷和残忍。 不同的是，男人的手上并没有香烟，也没有用烟头去烫过方百合，不知道是本来就不抽烟还是买不起香烟所以才不怎么抽。 但是除此之外，这一幕场景却带了十足的熟悉，男人的每一个打人动作都能让殷怜回忆起曾经和方百合在一起的时候的场景。 如果这一幕不是有人刻意制造出来，那简直就是报应。 之后就是男人抱着方百合滚床单的场景了，殷怜发呆的时候，殷淮动手就关掉了界面，脸黑得可以。 结果这边刚关掉了视频，邱璧和就就开口问道：“怎么样？对于看到的还算满意吗？” 殷怜开口问道：“方百合这件事……是你做的？” 邱璧和问道：“哪件事？” 殷怜说道：“把她卖到山里当人家老婆的事情。” 邱璧和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个嘛……虽然我想说确实是我做的，但是现实是是她自己倒霉。只不过她之前难得找到了一个机会，竟然想要向我求救。但是我自然是不可能救她的了。” 殷怜叹了一口气，倒也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她只觉得方百合走到现在这一个地步，完全是自作自受的结果，就是不知道邱璧和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报应。 殷怜本来是不信因果报应的――一般来说，坏人都不相信这个。但是这一刻，她却多少有些怀疑起来，因果报应是不是真的存在？ 否则怎么就这么巧的，逃脱了殷家和警察追捕的方百合却恰巧倒霉地被卖进了山沟子里面，然后遇上了一个有暴力虐待倾向的买主？ 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她虐待无辜的殷怜所不得不遭受的下场。 而方百合的这种下场却让殷怜隐隐产生了警惕。她决定以后就算要耍心机，也要做一个有原则的心机婊，绝对要对这个世界抱有敬畏之心。 殷怜开口问邱璧和，说道：“那个地方看上去很破陋，里面有网络和网线吗？你这么把信号传输出来的。” “我自然有办法。”邱璧和回答道。想了想，他还是解释了一下，说道，“我借了一颗私人卫星的一条线路。” 殷怜就又问道：“你在人家家里装摄影头，人家没有意见吗？” 邱璧和便回答道：“藏得还算隐蔽，发行也能够解释，没有关系的。” 这样殷怜又问了几个问题，邱璧和都一一回答了。 等到切断了跟邱璧和的联系之后，殷淮才开口说道：“你觉得视频里面的场景是真的吗？” 殷怜有些讶异，问道：“爸爸觉得这段视频有可能是假的吗？” 殷淮并没有直接回答殷怜的这个问题，而是开口说道：“这顿视频的背景只有一间石屋，要造假其实也没什么难度。” 殷怜便笑了起来，说道：“是真是假，找到人就知道了。” 161.第 161 章 殷淮说道：“虽然已经知道了她是在这么一个山村里面，但是这种偏远山村往往消息闭塞，村子里的消息很难传出来，即使有形貌特征也很难打听出具体位置。[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殷怜就笑了。她说道：“那就查查看黄河边上一个叫做榆城的地方，然后搜寻一下附近的村落。” 殷淮愣了一下：“榆城？” 殷怜问道：“爸爸你知道？” 殷淮说道：“我还真的就正好知道一个地处黄河边上的榆城。那地方是我们厂里一位技师的家乡，地方应该不远……就在邻省。” 不过他又有些奇怪，想了想，有些不解地对殷怜问道：“为什么让人去榆城附近找？你觉得那个村子应该是在榆城附近吗？” 殷怜说道：“我听到了视频里那个男的说的话，他的话里有提到榆城，说是最近的榆城都在黄河边上，所以我想可以从榆城向四周搜索，范围应该会小一点。” 殷淮顿时惊了：“你会当地方言？” 殷怜耸耸肩，笑说道：“不会。但是我能听懂。” 殷淮：那靠谱吗？ 不过殷淮还是比较相信自家女儿的，猜测她可能是在榆城附近生活过或者是学过一些口音近似的地方方言，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便果然让人去榆城附近的村落搜索去了。 不过搜索的过程之中，殷淮跟殷怜说了一些话。 “其实看到方百合这下场，爸爸觉得挺有意思的。邱璧和这手段恶毒是恶毒，但是用在那女人身上我还就觉得还挺合适的。若她真的过的是这种日子……小怜，你确定我们该找到她吗？我倒觉得，挨打暂且不说，方百合这种女人，让她过这种穷困的日子，恐怕比坐牢还会让她痛苦。” 殷怜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却觉得殷淮说的确实是真的。 方百合这个人特别虚荣，否则也不会在明知殷淮不待见她的情况下还做这种母凭子贵的好梦。这并不是个软弱的人，所以比起暴力来，说不定贫困粗俗的生活反而让她更加难以忍耐。 如果把她抓回来，殷家能怎么对付她呢？ 杀掉是不可能的，毕竟违法。殷家再怎么具有社会影响力，也不能以私人理由来杀人……这一步一旦迈出去，留下来的隐患就大了。 而除此之外，殷家最多也就是在法律范围之内给予方百合一定的报复。[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她的罪行不管如何从重判处，都判不到死刑的程度，但是如果仅仅是坐牢，对她的惩罚力度还不如直接放任她过如今的生活呢。 殷淮原来是准备私下报复的，毕竟一些走法律空隙的报复动作远远要比循规蹈矩的走法律途径来得更有效也更解气。法律的所谓公正是有其局限性的，但是在殷淮个人看来，方百合的所作所为是根本不值得任何人以人道主义对待她的。 普通幼童如果遇到殷怜那种遭遇，恐怕一辈子都毁了。所以能对无辜的孩子做出这种事情的方百合，殷淮觉得她根本不配受到任何人道的对待。 殷怜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她隐隐还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任由方百合经历这些也许也算是不错的结果，算是对方自作自受……但是这样真的够了吗？ 她想要的是这个吗？ 殷怜想了很久，殷淮便让她好好考虑一下。但是素来果断的殷怜，在这个时候却反而茫然起来，摸不着自己的心意。 总的说起来，她对方百合与其说是恨意，不如说是厌恶。在遥远的前世，是对于作为小三的母亲，对于从来没有善待过自己一分的占据着母亲这个身份的女人浓浓的厌恶和恨意。 如果说她对于殷长生和殷淮还有一点因为期待得不到满足之后才浮现的由爱生恨――因为见过两人对殷千爱的疼爱，所以憎恨之中难免也就带了些许羡慕， 相比起来，对于方百合，殷怜更多的其实是憎恶，甚至于憎还少一点，恶却多一点。 她想起殷淮的时候，想的是报复，是折腾，是有一天高高在上，让对方追悔莫及――顺便说一下，除了高高在上那一条，剩下的愿望这辈子她都完成了，甚至包括那些曾经只在潜意识里出现过而马上就被她强压下去的念头，比如说殷淮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才是他最值得喜欢的女儿而殷千爱只是个渣什么的。 因为太过羞耻和阿q精神殷怜就不多说了。 然而想起方百合的时候，殷怜却并没有总有一天要让她后悔，或者总有一天要被她所爱的想法。殷家再怎么差劲，比起活在方百合的阴影下还是要好多了。她对方百合有过期待吗？也许曾经有过，可是很遗憾殷怜并没有记忆了。 她对方百合最多的感情是恐惧，后来演变成了厌恶。恐惧来自于曾经幼年时遭受过的虐待，而厌恶则是对于小三女儿这个身份的不满与反感。 那时候谁若是提起方百合的时候，殷怜都会不开心，然后远远地躲开。哪怕她其实根本躲不开与方百合之间的牵连，她仍旧是避之唯恐不及。 殷怜想：我是恨她的吗？ 然后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答案――她其实并不恨方百合，因为殷怜也不爱她。浅薄的恨意肯定是有的，但那不是对于方百合本身的恨意。 她的恨就像是华夏子孙憎恨日本军国一样，憎恨的是那段历史，那个身份。相反对于方百合本人反而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殷怜对此并不关心，甚至希望自己永远不用知道。 后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时候，殷怜对于方百合是有恨意和愤怒的，不过那种恨意就是纯粹因为其所作所为的恨意了。 甚至因为得知到自己是殷夫人的亲女儿，导致殷怜对这件事的喜悦大大超过了对于得知方百合所作所为的愤怒，因此都没有留下多少仇恨的感情。 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怎么做呢？ 殷怜觉得自己是应该报复的，但是具体要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报复，她却多少有几分当局者迷，并不能很好地决定。 让方百合继续留在这山村里受人折磨是一个好的主意吗？亦或者让她回到春申市接受法律的制裁或者殷家的报复才是她更应该得到的下场呢？ 殷怜难以决断。 然后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门了。 殷怜愣了一下，就听到外面传来殷长生的声音，说道：“小怜，你在吗？” 这家伙早两年都是不敲门的。自从殷怜不再每每在家就锁门之后，他好几次冒失地闯进来，后来被季湘君冷着脸恶狠狠地训了一顿才有点学乖了。 殷怜说道：“我在。你进来吧。” 殷长生这才推门进来。 他是完全藏不住话的人，一进门就直接暴露了自己的目的，问道：“听说方百合找到了！？” 殷怜翻了个白眼，其实不太想跟殷长生聊这个，但还是嗯了一声。 殷长生问道：“……要弄死她吗？” 殷怜：“……” 她用一种看稀奇的眼神看着殷长生。 殷长生说道：“把她送到异世界去，就当人已经失踪了。到时候你想怎么折磨她怎么折磨她，一点问题都不会有的！” 殷怜其实是知道自家这位大哥三观有点歪的，但是因为近段时间对方一直表现得很和谐友好，所以殷怜一时之间倒有点忘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凶残货色了。 她省略号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想再想想。” 还有大哥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反社会倾向很严重啊。虽然埋掉一个方百合不算什么，但是你以后不会有什么敌人全部都想要往异世界埋吧？殷怜心说，我可不收啊。 之后没过多久，殷长宁也来了，问道：“小怜，你是为了方百合的事情在烦恼吗？” 殷怜说道：“……也不是什么烦恼啦。” 殷长宁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你是不是……不忍心？” 殷怜听得为之一愣，然后抿了抿嘴，失声大笑起来：“长宁你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会不忍心啊……那种人……” 殷长宁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不忍心……毕竟你也叫了她好几年的妈妈。” 殷怜听了，渐渐却不笑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不，我没有不忍心。怎么说呢？我对她没有什么感情，我小时候甚至一直不觉得‘妈妈’这个词是一个好的存在，因为她只要一回来，我就要倒霉。所以小时候在家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期望她可以永远不回来就好了。虽然那样肚子会饿……但是，也比挨打好多了。” “她如果永远不会来的话，我就可以偷偷从冰箱拿东西吃了……她从来不给我好吃的东西，她自己吃蛋糕，却给我吃面包表面那一层最硬最难吃的边。对于她来说也许那是对妈妈的一种报复吧，一个没用到了极点只敢拿小孩出气的烂透了的女人。” 殷长宁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部分的内容，惊讶地张大了眼睛，说道：“她也太过分了！” 殷怜笑道：“是很过分。”然后她停顿了许久，说道，“我说句实话，在殷家我虽然也吃苦，但是至少在我和爸爸闹翻之前，吃穿都是好的。所以我才不会对她不忍心呢……” 殷长宁听了，仔细看了殷怜一会儿，发现她表情轻松，并不像在说谎的样子，顿时有些奇怪：“既然这样，你在纠结些什么？” 殷怜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一个人不觉得她是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而遭受着惩罚，那这个惩罚还算是惩罚吗？” 162.第 162 章 恶有恶报这种事确实是很痛快，但是有些寄托于老天爷垂帘的报复，总是有些让人到底意难平。(.mhtxs棉花糖小说) 殷怜纠结的就是这个。她有些迟疑，虽然方百合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够遭报应了，但是……怎么说呢？如果她对方百合有很强的恨意，看她这么惨烈确实可能是比较解气的。 但是如果只是想看到方百合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那明显是让她坐牢或者如同殷淮所说的那样，让她承受来自殷家的报复更让人觉得爽快。 重点不是什么样的报复，而是这报复来自于殷怜。 不过，殷怜也知道自己实在有些钻牛角尖了，这些话说出来太过矫情了，而她从来不是这么一个矫情的人，也不想在别人面前露出太过矫情的那一面。 所以她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来吧。先了解一下方百合那边的情况，如果对方确实已经恶有恶报，殷怜也大可不必再多此一举，直接冷眼旁观就好。 但是这世间很多事情的发展却每每都会超出人们的预料。 殷淮根据殷怜的提示，往榆城附近的村子里搜索，没多久果然得到了有效的消息，但是同时也发现了一个非常重大的新闻。 得到消息的这一刻，殷淮就给殷怜打了电话，说道：“小怜！事情麻烦了。我们可能不能让方百合继续在那地方呆着了。” 殷怜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殷淮说道：“我们顺着方百合的这条线往下摸，发现那附近的几个村子根本就是一个大型拐卖团伙销赃的主要基地，光目前暗中打探到的就有三十多名被拐卖妇女和数量未知的被拐卖儿童。这件事一旦开始调查，方百合肯定也会被牵扯其中。我们不可能只留她一个人在那个村子里……” 殷怜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特别深明大义地说道：“那就别管她了！救人要紧！既然是重大拐卖案件，也不能为了我们的事情就放着这么一大群人不管，她的事情以后再说，大不了救出来之后再起诉就好了。” 殷淮说道：“……委屈你了。” 殷怜立刻回答道：“没什么好委屈的！”果然老天爷都想让我亲手报仇，方百合，我来了！ 殷淮不知道自家女儿心里的小九九，对她还怀抱着不少歉意。mhtxs[棉花糖小说网] 接下来的营救进展，殷怜全程都是关注了的。因为方百合的事情，附近调查的警方看在殷淮的面子上把殷怜加入了他们的内部聊天群。虽然关于任务的关键内容并不会在一个娱乐性的同事群里面发出来，但是至少殷怜可以随时从后勤女警那边得到一些现场的实时消息。 殷怜上课的时候把手机调了静音，也在悄悄关注着那头的进展。 她成绩好，老师倒是并不给她没脸，只是在她桌子上敲了敲。殷怜被发现之后，赶紧把手机收了起来，然后冲老师吐舌头卖了个萌。 警方的这一次救援还算是顺利，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意外，好在并没有影响整体的任务，人还是成功地被解救出来了。 不过听说对方的行动负责人很生气。 警方在行动期间本来是不许媒体报导相关内容的，主要是为了避免惊动任务对象导致任务失败。如果有跟随的媒体，他们也会事先警告媒体的工作人员。但是即便如此，也总会有一些人特别不守规矩，这次就是一家新兴的网络媒体不顾警告抢先一步报道了相关新闻。 幸运的是这次报导并没有对于真正破坏了警方的行动，一半是因为网站本身的影响力并不大，新闻的传播范围也不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村子本身人口也不是太多，甚至没有接入网络，而在外打工或者上学的年轻人也未必就能恰巧地关注到这几条不起眼的新闻。 但是即使如此，因为牵涉的范围不小，警方还是加快了动作，中途还因为时间太过紧张，没有很好地控制住局势，和村人发生了冲突，导致有人受伤。 发生这种事情是警方也不愿意看到的，警方有些官员因此而很生气，违法规矩的网站也被罚处了一大笔罚金，才免于被强制关闭。 但是不管怎么样，行动最后还是成功了，并且引起了很大的社会轰动。后续的新闻纷纷扬扬，但是都跟殷怜没有关系。有关系的只有最后一个没有被安置过的女人。 那就是方百合。 殷怜去见她的时候，方百合看上去狼狈极了。她还被关在牢里，但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被这样对待。在看到殷怜出现的时候，她与殷怜四目相对半晌，然后突然之间就认出了女孩。她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对殷怜叫道：“小怜！？你是小怜对吧！救救妈妈！你去求求你爸爸，求他让人放我出去。” 殷怜沉默地看了她半晌，才说道：“你……应该去求你真正的女儿。” 方百合顿时愣在了那里。 殷怜说道：“真奇怪……你竟然还认得出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已经不可能认出我了。我突然特别想知道，你认得出方芊芊吗？” 方百合有些茫然地重复道：“方……芊芊？” 殷怜说道：“十三年前你拿来跟我掉包的，你真正的女儿。你不记得了吗？” 方百合心头一颤，然后有些慌乱地说道：“小怜……你……你说什么啊？你是妈妈的女儿啊。难道……难道你以为……你以为那个女人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殷怜没有想到她在这种时候都还会坚持说这样的谎，顿时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垂死挣扎……但是抱歉，我七年前就验过dna了。我的妈妈是季湘君，不是你。” 方百合愣在了当地。 殷怜说道：“我来之前，本来是想把你曾经扇我的巴掌，烫在我身上的烟头全部都还给你的。可是我现在又觉得不必了。” “反正，哪怕我不动手，也肯定会有人告诉你什么叫做一报还一报。” 然后她就转身想要离开。 方百合扑到了栅栏上，想要抓住她但是没有抓住，就对着殷怜大叫起来：“殷怜！你给我回来！小怜……小怜……你就这么忘恩负义吗？我好歹养了你这么些年――” 殷怜觉得她也好意思说这些话。她回了一次头，说道：“你用面包边喂我，换你女儿在殷家锦衣玉食，享用着本来应该属于我的一切。你觉得我应该对你感激涕零，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然后她就走出了牢房，再没有理会方百合的喊叫。 但是离开牢房之后，她就让人给方百合办了保释手续，打算把她转而送到附近的一处宾馆居住……当然，仍旧限制行动。 随后她就去见了方百合现在的所谓“丈夫”。 男人比起村子里其他买卖女人孩子的村民又要更严重一些，因为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殴打了方百合许多次。 殷怜出现的时候，他的反应也明显很暴躁，在被关在拘留室里面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同时握着拳头，仿佛随时准备扑过来打外面的人一顿。 殷怜说道：“听说你是我大姨的丈夫？” 那男人听了，愣了一下，然后就盛气凌人地说道：“你知道就好！你大姨下半辈子还得靠着我呢，你还不快让警察放了我！？” 殷怜说道：“我大姨可是说了，要人打断你的三条腿，才好抵得了你这几年让她吃的苦头。” 男人愣了一下，立刻破口大骂起来。他其实不太擅长普通话，说话的时候不是普通话里带着方言味，根本就是方言想往普通话靠但是投靠失败的情况，所以除了殷怜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听懂。 然后殷怜就说道：“其实我也有点不忍心……要不你还是去向我大姨求个情吧。好歹……也是夫妻一场对不对？” 然后她就让人把男人带去见方百合了。 方百合在殷怜放过那种狠话之后，本以为没有了希望，却不防没一会儿就换了个住所。她无法判断这到底是殷怜的作为还是方芊芊的作为，心里一会儿这样猜测，一会儿那样猜测，很是起伏不定。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把男人带了过来。 保镖听从了吩咐，在人到了门口之后，就故意找借口把押人的警官留在了门口，然后让男人单独进了房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殷怜选择的这家旅馆客房隔音效果非常之好，外面完全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等到警官们察觉不对推门进去的时候，方百合已经被打得一身是血。警察们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制服了男人，并且想要扶起方百合，却不料方百合双腿软绵绵的，竟然已经站不起来了。 众人赶紧将她送医院，然而医院检查之后，却告知众人，方百合的腿关节已经被造成粉碎性伤害，有很大的可能会导致瘫痪。 方百合听了，一时却是异常歇斯底里，一会儿喊着要见殷怜，一会儿喊着要见方芊芊，说是要让她们替自己报仇，弄死那男人。 163.第 163 章 殷怜知道事情的发展之后，什么表情也没有显露出来，只是让人尽快把方百合送医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但是直到坐进了车里，她才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 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一般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但是他们在伤害别人这件事上肯定会有很多的经验。而殷怜了解方百合，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她也已经忘记了大部分小时候的事情，但是七年前对方百合最后的印象还留在殷怜的脑子里，可能永远不会忘掉。 对于殷怜来说，方百合是个相当自信和狂妄的人，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小人的特点是什么？ 红楼梦里有一句叫做“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其实正好用来形容方百合的本性。殷怜故意给方百合塑造出一种有人会为她撑腰的错觉，这样自然会使她失去警惕，而开始做出狂妄的行止。 之后，选择隔音效果出众的宾馆，方百合不知道这件事，觉得门外就有人守着，自然不会畏惧男人，觉得即使激怒对方也会马上有人前来帮忙。 加上之前殷怜故意告诉男人说方百合让她叫人打断他的腿，那么有这个提示，男人有很大可能性会报复性地打断方百合的腿，而事实证明男人确实这么做了。其中有运气的成分，但是更多却是必然。 方百合听说自己的腿断了，还有点不敢置信。殷淮一转头就找了方芊芊去照顾她。方芊芊虽然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母亲，却根本没有见过。她对于方百合是厌恶之中带着一点点期待，虽然有很多怨言，但是在真正要见面的时候却又隐隐带着希望，希望自己的母亲会给自己一点依靠，或者爱。 但是事实却让她觉得极为失望。 方百合明显只把她当做利用的对象，一直就怂恿着她去跟殷淮央求各种事情，即使方芊芊告诉她自己根本见不到殷淮也不相信，反而觉得方芊芊在故意推脱，因为跟自己不亲。 方芊芊也确实跟她不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方百合说是她的母亲，却没有养过她一天，方芊芊反而被灌输了一堆关于她的坏话。方芊芊过来，是指望着想要看到方百合身上的闪光点，希望看到真正的方百合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差劲。 但事实上，方百合却让她十分失望。 方芊芊很想甩手不干了。这个“母亲”从头到脚让她感觉到的就是浓浓的不快，让她感到窒息。但是她不能，因为殷淮允诺了说如果她能看到方百合，之后就会考虑将她送去一家好的艺术学校。 前世的殷千爱成绩不怎么样，天赋也不怎么样。到了今生因为经历和处境的改变，虽然方芊芊的成绩仍旧不见得特别好，但是学习态度却认真了许多。她的文化课成绩只算是中上，画画却颇有天赋，但是上艺术学校要不少钱，殷淮虽然供得起，却未必愿意供。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方芊芊就一直在想尽办法琢磨着说服殷淮送她去读想读的学校，甚至不惜在殷淮面前奉承殷怜。相比前世的殷千爱，方芊芊的心气被磨得很平，根本就不想去跟殷怜较劲。 作为私生女，在殷淮的控制之下长大，她的感情也跟前世的殷怜一样，不是不心虚的。不同的是，前世的殷怜接受了这个身份，强忍着耻辱想要出人头地，而这一世的方芊芊却没有殷怜那么强的能力和那么高的心气，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个身份带来的屈辱和无奈。 然而在方芊芊的心里未必没有怨恨，觉得这件事明明是方百合所做，却凭什么要让自己来承担后果？ 加上方百合表现出来的让人不快的态度，方芊芊对对方的态度就冷淡和恶劣了不少。方芊芊毕竟不是殷怜那种天赋异禀的人精，这个年纪有这个年纪的盛气凌人，方芊芊虽然被殷淮放养，感情世界变得相当贫乏和空虚，但是至少没有受过什么虐待，所以性子也没有真的被完全磨平，多少还是有点锐气的。 所以面对方百合的无理取闹，她的态度也完全好不到哪里去。 方百合母女的初次见面，以一种非常糟糕的气氛奠定了她们以后相处的基础。 过了几天殷怜来了解情况，知道方芊芊和方百合这段时间内已经掐了很多次，几乎是三天一大吵每天一小吵。 不过吵了一段时间之后，却似乎是方百合先让步了。医生那边传出消息，说她的腿可能好不了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方百合一瞬间也是懵了，然后就意识到她必须得抓住点什么。 所以下次方芊芊来的时候，她的态度就好了许多，甚至也不逼她去找殷淮卖惨了。方芊芊虽然不耐烦她，但是在她突然变了脸之后，总归是自己亲妈，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也不好让她太过没脸。 殷怜虽然不曾在母女俩面前出现过，却全程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她对于这对母女的性格还是相当了解的，所以虽然两人看上去关系似乎缓和了一些，她却知道她们绝对好不了一辈子。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在方百合出院的时候，殷怜又去看了她一次。这段时间方百合也从方芊芊口中知道了她离开之后殷家发生的大体事情，面对她的时候表情颇为扭曲，就是那种明明心怀怨恨，却又强行掩饰，假装对她其实很关心的样子。 殷怜在心里冷笑，就不知道她有什么资格心怀怨恨。明明她自己做的事情恶毒之极，遭遇什么样的下场其实都算不上过分。 但是她也不打算在这方面与她争执，只是开口说道：“方芊芊！” 方芊芊抬头望向她。 殷怜便假传圣旨，说道：“妈妈说，你好好照顾她吧。虽然她做了不少错事，但是毕竟是你的亲生妈妈。妈妈说不管怎么样，她毕竟养了你那么久，以后也不至于不管你们的死活。只是她实在不想面对你们，所以以后就不要见面了。” 她这些话说完之后，方芊芊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问道：“妈妈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 她还是真心诚意地管季湘君叫着妈妈，从心底里觉得那才是她真正的母亲。 殷怜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好好照顾你亲妈妈吧。虽然她没怎么照顾过你，但是毕竟血浓于水。” 她故意没有回答方芊芊的问题，没说季湘君到底有没有讨厌她，只是含糊地暗示方芊芊受到了方百合的连累。 方芊芊顿时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 而方百合看着这一幕却是恨意丛生。这时她再看不出自己的亲生女儿其实更加亲近季湘君她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活了！她心里带着恨意，没有想到这是这么多年来她抛弃女儿导致的后果，只觉得季湘君简直可恶至极。 然后她就意识到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残废，即使想要再做点什么，也已经有些无能为力。想到这里的时候，方百合整个胸口都被恨意所焦灼。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在山村里吃足苦头，季湘君什么也没有做，凭什么就能过得这么幸福，不但早早就认回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连她的女儿都心向着对方。 她没有看方芊芊，因为知道自己一旦和女儿四目相对，就会泄露出内心的怨愤与不满。 之后殷怜就走了。 那女孩原本小时候就非常聪明又能忍，此时更加是喜怒不形于色。方百合看着对方的模样竟然觉得有些悚，没敢再拿曾经的情谊去纠缠她。 大约是她心里也清楚，其实她们之间……原本也没有什么情谊。 之后方百合跟方芊芊生活了一段时间，一开始方百合相当乖觉，并不给方芊芊惹什么麻烦。殷淮特意给她选了一个性格比较恶劣而且好吃懒做的保姆，方百合也一直忍耐着，并没有妄自与对方发生冲突，更没有向方芊芊告状。 但是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当方百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跟方芊芊已经隐约建立起了一点感情之后，她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所以这天方芊芊回来，方百合就试探性地跟她说道：“……殷怜穿的浑身都是定制名牌，你衣柜里的衣服却都是些不值钱的牌子……季湘君这也太偏心了。” 方芊芊听了，却突然火了，一转身对她骂道：“我是什么人！？我都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妈妈还愿意养我那已经是她人好了！因为我亲生的妈生了我之后就把我扔给了别人，没养过我一天没给过我一碗饭吃！我如果指望你我早就死掉了！你现在觉得她对我不好？如果不是你对殷怜那么坏，妈妈怎么会连见我都不乐意！？她见我的时候就觉得对不起殷怜，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们至少也没有虐待过我！” 她说着说着，突然就掩面哭了起来，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你的女儿？为什么我不能是妈妈的女儿？我恨你！” 她说着，别过身去，不肯再看方百合。 方百合觉得方芊芊实在是不识好歹――季湘君以前对她好，让她能当大小姐，还不是她替换了方芊芊和殷怜，让殷淮和季湘君误以为方芊芊是两人女儿的功劳？如今被发现，方芊芊却完全不念她的好，反而一心维护季湘君，简直是里外不分！ 她说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想想，要不是我，季湘君会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疼爱吗！？” 却不料方芊芊往后猛然退了几步，瞪着她说道：“为什么你要让别人的妈妈把我当做亲生女儿疼爱！？为什么我非要冒充别人才能幸福！？我自己的妈妈呢！？她为什么都不管我！？” 164.第 164 章 方百合没想到方芊芊会喊出这么一段话，顿时愣住，好半晌才不是非常有底气地说道：“殷家这么有钱，让你当大小姐不好吗？我不是……我不是……怕事情被揭穿才没有回来看你吗……” 结果却听方芊芊冷哼一声，说道：“我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妈妈。棉花糖小说网mhtxs你说担心我，担心我你会从来不回来看我一眼吗？哪怕只是看看我过得还好不好，一个人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因为……一个人而过得很难过。” 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神色低落，语气也有点哽咽。 方百合便解释道：“妈妈也是……不得已。你看，妈妈这段时间里面，也遭受了非常不幸的事情，就算想回来看你，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方芊芊沉默了许久，咬了咬嘴唇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信了方百合的说辞。 但是话说到这个地步，方百合是没有办法在她面前挑拨方芊芊和季湘君的关系了。她又是懊恼又是不快，咬牙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从长计议。 方百合的事情告一段落，殷怜已经种下了她想要种下的那颗种子，至于这颗种子最后会长成什么样子，那还要看那母女俩自己的选择。 所以她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转回了马蒂尔大陆上的那场战争。 这场战争的持续时间比殷怜预想之中要短很多。不管法师也好圣职者也好，简直都是核弹一般的存在，一场战役的长短往往只取决于法师团们魔力储备的多少，其他因素的影响微乎其微。 这是殷怜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战争形式，也让她有些难以摸清具体的脉络，很难为黑贤者提供有效的建议。 虽然黑贤者也未必就需要她的意见。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殷怜提供的魔力电池确实对先贤之都的法师们做出了很大的帮助。虽然使用魔力水晶也能有同样的效果，可是魔力水晶对于法师们来说是珍贵的不可再生资源，消耗起来肯定没有魔力电池那么给力和爽快。 通过大量地消耗魔力电池，法师们很快就在同圣城的战斗之中占据了优势。一共牵涉了二十三座城市的战争却持续了一周左右就宣告结束。法师们直接包围了圣城，走到了终战的前夕。 但是教皇却也不是普通法师能够对付的存在。mhtxs[棉花糖小说] 所以这一次，却是终于轮到黑贤者出手了。 黑贤者走之前带走了一大批的魔力水晶，和殷怜制造出来的目前最大的两只魔力电池，就离开了先贤之都前往了圣城。 他前往圣城之后的具体情况殷怜不是很清楚，等到得到消息的时候，殷怜只知道黑贤者最后还是成功击败了教皇――当然，同时传来的消息还包括他把整座圣城给轰塌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殷怜其实很有些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可是圣城，是她从文献和资料里面判断出来大小不逊于燕京的宏大城市。 但是后来仔细打听过之后，殷怜就知道黑贤者不是轰了整座城市，而是把圣城中心神庙群所在的地方给整个轰塌了。 然而就算只是轰塌了神庙群也是足够耸人听闻的事情了。 殷怜为此而咂舌不已。 虽然击败了教皇，但是黑贤者也不是没有损失的。殷怜去找人的时候，就有侍者表示黑贤者正在休息，不能见人。 最后还是黑贤者主动让人叫了她进去。 殷怜进去之后，就见黑贤者披着一件小斗篷，坐在桌前看书，脸色苍白得很。他原本就长得俊秀端整，只是平日长居上位，蕴养出一股逼人的气场。 此时一脸病容坐在书房中，倒是显得斯文无害很多，甚至还显出几分受气来。殷怜眨了眨眼，倒是觉得今天自家老师身上带着一股色气。 并不是那种刻意勾引人的色气，而是一种让人想要欺负他的色气。 殷怜忍不住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了些许可笑――那可是黑贤者啊，统治着整个魔法协会的黑贤者啊。 她走进了屋里，撇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口问道：“老师你还好吗？可有受伤？” 黑贤者便说道：“伤早就治好了，就是精神和魔力都有些透支，可能得休息一段时间。”然后想了想，表情颇为不高兴地说道，“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殷怜没想到他会责怪似地说出这么一段话，顿时无语，心想：怪我咯。 简直颠倒黑白。 不过好歹黑贤者现在是个病人，殷怜也没打算跟他计较，就说道：“我之前来过的好吗。你的侍者说你需要休息，我就没有进来。” 黑贤者听了，顿时就开始作：“哪个侍者！？我把他叫来！竟然敢妄自替我做主――” 殷怜：“……” 她一头黑线，觉得黑贤者今天简直特别小题大做。想了想对方是个病人，伤病的时候心灵特别脆弱也不是没有的，好歹没有跟他计较。 她开口说道：“老师，你就别闹了。你自己也不说自己需要休息吗？所以人家说你在休息，也没有说错啊。” 黑贤者说道：“我没有在休息。” 殷怜说道：“那你在干什么？” 黑贤者就回答道：“我只是在恢复魔力和精神力而已。” ……这还不是在休息吗？ 殷怜有点懒得跟他继续在这件事上面瞎扯，转而聊起了正事。她开口说道：“我在外面听到了很多的传闻，但是我还是想过来问问具体的情况。教会那边的事情真的解决了吗？教皇……真的已经死了吗？” 黑贤者说道：“……没死。” 殷怜：“！？” “虽然没死，但也没有什么威胁性了。他在与我争斗的时候被冲击了精神海，虽然逃走了，但神智应该已经不怎么清楚了。”黑贤者说道，“等之后如果有他的行踪传来，到时候再去抓捕就行了。” “那其他人呢？”殷怜开口问道，“圣城没有其它反抗者吗？” 黑贤者说道：“圣城有数百个教会，但是一般来说，居于统治者地位的只有位处十二主神的十二家教会，其中又以太阳神教派为首。这一任的教皇就是太阳神教的统领者，但是其它教派也未必跟他同心。所以教皇去世之后，我允诺他们只要受魔法协会的管理，就可以继续进行传教。除了少数几家教派之外，其它人都屈服了。” 殷怜便问道：“如果是这样，老师你不怕它们缓过来之后，再次反抗协会吗？” 黑贤者顿时笑了，望着她懒洋洋地说道：“我记得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温水煮青蛙，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吗？” 殷怜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要让殷怜的生命教会来控制这群神系的信徒，慢慢同化和收服他们。如果是以前的话，黑贤者并不会觉得任何教派能轻易地做到这一点。但是这段时间以来，生命教派的侵蚀力量他已经完全见识过了。 而且生命教会的教义非常有意思，非常适合辅助魔法协会的管理和统治。既没有攻击性和挑动性，却又恰到好处地规劝民众勤劳，向善，不争。 黑贤者这样说之后，殷怜就笑了起来。她开口说道：“是，老师，我会努力的。” 黑贤者也许真的以为生命教会没什么侵略性，但是其实最没有侵略性的，往往其实才最有侵略性。 生命教会看上去只是针对平民，教义也温和，好像影响不到魔法协会，但是等到几十年之后，黑贤者也许就会发现，所有的法师也许都只能从生命教会的教徒之中筛选弟子……而那些弟子全部都继承了生命教会的思想和意志。 思想的传播看上去无声无息，毫无力量，其实却是真正无形的巨浪。 殷怜便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希望能现在先贤之都建立一所学校。” “学校？”黑贤者对于这个词有些不解。 殷怜便解释道：“有点像孤儿院那样的地方，不过这个学校针对的不是孤儿，而是那种普通人家的小孩子。我们会在学校里教授一些简单的技艺，比如说算术，读写，木工……让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学会一技之长。当然……要在学校里学习相应的技艺就必须同时学习教会的教义。” 黑贤者想了想，却觉得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便对殷怜说道：“那你就去做吧。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殷怜笑答道：“现在没有，如果有需要的时候我会跟您说的。” 之后她回到地球，就开始搜寻和整理起了一些必要的素材。 殷长宁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便主动提出帮忙她进行整理。殷长宁想了想，问道：“小怜你具体想给他们开什么样的课？” 殷怜想了想，回答道：“目前的话，姑且就开个读写和算术，然后让人自由选择是否要学习农牧，制作，医疗和传教了。” 殷长宁很惊讶，说道：“传教？你这还真的是很认真地在传教啊。” 结果殷怜鄙视地瞅了殷长宁一眼，说道：“这门课在我们这里叫做‘政治’。” 165.第 165 章 不管是名为“政治”还是“宗教”，其实这门课的本质上是一样的，就是为人树立信仰。[.mhtxs超多好看小说] 它属于社会学的范围内，可是你又不能否认它是宗教信仰的一部分，哪怕那个宗教并不叫基督教，佛教，而叫做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甚至平权主义，自由主义。 而它同样都包括两个部分，一个是理念灌输，一个是辩证思维。 一开始开设学校，殷怜决定从一些简单但是有用的内容开始教导。她并不想一口气给马蒂尔的信徒们传输太多超过他们本身层次的知识内容。太轻易的得到一来会让他们感觉不到殷怜所传授的知识的可贵性，二来随随便便改进马蒂尔的技术，帮助他们快速发展魔法科技也不太符合殷怜的利益――同时拥有神明之力和魔法力量的他们，在各种意义上都已经够强大了。 他们已经不需要再继续强大下去了。 殷怜花费了不少功夫，终于选择出了合适的教导内容，决定回到马蒂尔之后先培养出一批教师先。 值得一提的是，魔法师们因为一直在开发脑域之中的精神力的关系，计算和思考能力是相当强悍的。但是普通平民在这方面就很是缺乏训练了，若非是贵族出身，也很难有机会接触到这方面的技能。 而殷怜想要给他们的就是这方面的机会。在她的观念之中，计算和读写都算是基础技能，不管是哪行哪业如果能具备这两个技能，在工作过程之中都能方便许多。 很多人会需要这些技能。 这种情况下，总有人会因为想要学习技能而来教会学校就读。至于这个过程之中殷怜能给对方洗脑到哪一种程度，就看殷怜自己的本事了。 她计划好了教学的具体内容之后，就带着制作好的简易教材回到了马蒂尔。 殷怜回到马蒂尔的时候，就发现法师们从圣城押送回来了一批俘虏。这一批俘虏大多是反抗教会的牧师或者信徒，都是一些顽固分子。 不过，特意押送回到先贤之都的俘虏，就算是俘虏，也是经过有意的挑选的。殷怜稍微了解了一下，就发现了这群被押送回来的人物的特殊之处。 他们要不出身高贵，要不各有才能，否则至少也是美貌男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殷怜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下。光听讲述，她已经知道这些人大概是作为什么用途被运送回来了的。但是她迟疑了一下，就决定视而不见，尽量不去多管闲事。 作为现代人来说，对这种行为当然是有些不适应的。但是在哪儿就得守谁的规矩，圣城的作风殷怜也是见识过了的。若是圣城胜利的话，先贤之都的这些法师或者贵族也未必就能有什么好下场。 既然他们承担了这些风险，就应该拿到一些好处。战争就像赌博，双方讲究的都是愿赌服输，她可不能在己方赢得了这场赌博之后，蛮不讲理地要求他们放弃这些战利品。 但是真实讲起来，殷怜也并不赞同这种行为，所以只能装作没看见。 不过虽然这样说，这天她进入法师塔的时候，还是看到了一幕极为让人不快的场景。先贤之都的中心法师塔地底是地牢和一部分实验室，而楼上则是法术训练场，休息室和另一部分实验室。黑贤者有属于自己的私人法师塔，是作为私人住宅和研究场所一起使用的地方。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是会日常性地来到先贤之都的中央法师塔，因为这样方便手下向他报告城中或者大陆上发生的事情，和处理一些事务。 殷怜也是来这边找黑贤者的，结果一进门就看到有一个法师正拖着一个女人在往上走，而那个女人看上去是个太阳神牧师打扮的女子，声音可能是被夺走了，嘴巴翕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望着法师的视线里充满了仇恨。 殷怜顿时就觉得很糟心，有心想要阻止，却又自觉没有可以阻止的立场，最后只是十分虚伪地说道：“对这样的美人还是温柔点吧。” 结果那法师冷冷一笑，说道：“我也想温柔点啊，只可惜人家根本不想要我对她太温柔呢。再说了，对她太温柔……我也怕对不起死去的战友。” 他最后把那女牧师拖进了一个休息室。殷怜站在休息室门口，脚步踟蹰，听见里面传出来那隐约的怒骂和惨叫，迟疑着到底应该做点什么还是迈步离开。 迟疑了许久，她最后还是打算迈步离开。她在先贤之都虽然已经有了不少影响力，但是显然还没有到可以和满城的法师对抗的程度。何况她也确实觉得不值得为圣城的人而与法师闹翻。 然而就在她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疯狂的喊叫和怒骂。那女牧师叫道：“我死也不会让你们这群魔鬼折磨！” 然后就听到法师有些阴刻而带着愤怒的声音，说道：“那你就去死吧！” 于是一声急促的惨叫声响了起来，然后屋里就彻底没了声音。 殷怜的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 然后没过多久，法师推门走了出来，看到殷怜还站在那里，顿时有些意外。他的手掌上有一道伤口，很深，似乎是那女牧师造成的，但是法师毫不在意，随便地用生命系的法术治疗了一下，脸色虽然苍白了几分，但是伤口却很快就痊愈了。 法师看着殷怜，半晌却笑了笑，说道：“神使到底心软。” 他似乎通过殷怜微微皱起的眉头，看出了她真实的想法。 殷怜立刻否定了，说道：“……我不过觉得这样做有些过于浪费。俘虏也相当于战利品了。” 法师说道：“不能控制的俘虏只是消耗品而已。”然后又对殷怜说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进去看了。” 他脸上带着笑容，好像真的不希望殷怜看到残酷的景象。光看他的这个样子，殷怜是很难想象他刚才还在试图□□一个女人，并且在对方反抗时毫不留情地杀了人。 殷怜觉得心情很复杂。 她来到先贤之都后，大多数法师都是把她当做自己人看待的。他们认可她，善待她，保护她……从这一点上来说，殷怜是绝对不曾觉得他们是坏人的。 但是另一方面来说，这个世界也缺少所谓的好人。 就像神庙骑士团里最崇拜殷怜的安吉也可以举起剑毫不犹豫地杀人一样，她也并不在乎以敌人的幼儿作为诱饵设计和猎杀敌人。这种行为在殷怜的世界是不能为人所容忍的，但是在这个世界却十分平常。 因为没有人认为这是错误的。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什么人权，侮辱虐待杀死敌人是理所当然的，这只是一种自然规则而已。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地残酷。 法师不认为自己试图□□虐待和杀死作为敌人的女牧师有什么问题，因为在他脑子之中就没有要善待敌人的概念。除此之外，他们也会驱使和压榨农夫与仆役，完全不把他们的性命当做一回事。 这种在殷怜看来非常不能适应的作为，却是他们的天经地义。 在这一刻，殷怜意识到她不是很喜欢这一切。 除去魔法的部门，其实这个世界本身并没有让殷怜感觉到苏畅痛快。她常常自嘲不是好人，然后就发现原来换一个社会背景，就连她其实也是可以算作彻头彻尾的好人的。 当然，这也不是说其他人就全是恶人了。 所以殷怜在这一刻，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生命教会未来应该有的核心。 这个核心……是生命。 只有学会开始尊重生命，才能改变一个人对于这个世界的态度。殷怜这样思考着，就开始筹备起了接下来的教义完善行动。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明显有点太过简单了。 “善人上天堂，恶人下地狱？” 不，殷怜想道，先不说生命教会从一开始就使用的不是这样的设定，就说这种程度的恐吓，对于马蒂尔大陆的人们来说反而没有说服力，因为他们信奉得根本就不是这样的生死观。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殷怜把思路转了个方向，终于找打了一个不错的说法。 这个主意就是杀人的时候，被杀者精神力消失的一瞬间，会在杀人者身上留下业。 善业和恶业会互相抵消。善业会保护一个人，恶业则会在其死后损伤其精神，让其在下一次投胎的时候一路不顺。 这个说法发出来之后，虽然没有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显然还是产生了一些作用。不管法师们相不相信，总之平民之中很多人都很吃这一套。 法师们要么并不关注生命教会的发展，要不就是没看出殷怜放出这条新教义时候心里的小九九，所以这一次教义的修订十分顺利，并没有引来什么关注。 而紧随在后的，就是圣城剩余教会的问题。 为了这个问题，殷怜不得不离开先贤之都，通过传送阵前往圣城。 166.第 166 章 圣城与先贤之都原本是没有传送线路的，不过这段时间在一众法师的努力之下，终于开始建设了出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这对于黑贤者是很有好处的，因为从此以后他就可以比较顺利地控制圣城了。 不过，在他的期待之中，真正控制圣城的却仍旧不是魔法协会，而是殷怜所创建的生命教会。圣城的宗教信仰氛围浓厚，而且对于魔法协会的敌视意识很重。如果让魔法协会直接控制，那么多数会导致事倍功半的结果。 生命教会就不一样了。 生命教会本身还是宗教的性质，虽然之前也是站在魔法协会这一侧，但是他们缺乏攻击性，之前也没有任何可以认为是恶行的传闻。比起马蒂尔多数的教派，生命教会应该是属于一个怀柔教派――而这对于长期受到圣城教会压迫的民众应该是很有吸引力的。 哪怕圣城不乏固执的死忠信徒，但是只要生命教会能够成功撬动一部分信徒，那么逐个击破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黑贤者对于殷怜寄予厚望，殷怜却其实本不想插手这件事情。一来是因为圣城是魔法协会的战利品，生命教会插手很可能会引起一部分法师的不满。二来是因为殷怜自己事务繁多，马蒂尔在各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殷怜想要重点攻略的地方。 这里的魔法科技发展得已经算是相当成熟，虽然在其它社会技术方面发展得还不是很好，但是唯有战争艺术上……说不定和地球上谁强谁弱，还不好评断。 这种情况下，马蒂尔基本上算是一处有主的世界，而且武力值也并不弱。殷怜跟黑贤者也算有点情谊，另外在地球上，她的家庭也算是比较有影响力的……即使如此，她还是并不觉得自己能有控制双方的能力。 对于黑贤者来说，他们之间的情谊比得上一个富饶，科技发达，充满了各种享受的世界吗？对于殷淮来说，他会听从女儿的意见，就这样放弃一个可能存在魔法和神奇力量的世界吗？ 殷怜再怎么自信，也不至于这样看得起自己。 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殷怜并没有想要攻略马蒂尔，至少不是在现在。她觉得她对马蒂尔的影响力维持在现在这个程度最好，既不会引起当地势力的反弹，又可以有一定收集物资和贸易交换的余地。(.mhtxs棉花糖小说网) 因为没有过多的企图，所以殷怜也无心花费太多时间在扩大生命教会的影响力上。她本来是这样打算的。 不过当黑贤者主动表示要让她去接管圣城的时候，殷怜却犹豫了。 她思考了许久，衡量了利害，最后还是决定接受这个任务。魔法协会对待圣城教徒的态度她算是看见了。她并不是同情敌人，只是觉得魔法师们的态度很有些问题，很可能会把可以争取的影响力激怒成反抗力量。 那是殷怜所不愿意见到的。 不过考虑到各方面的问题，殷怜还是故意矫情了一下。 她说道：“帮助接收圣城不是什么问题，不过我并不想控制圣城。女神关心的只有粮食和生命，我们不能违背女神的意愿，在不属于我们的职责之中牵扯太多。” 黑贤者说道：“控制圣城可是每个教派做梦都想做到的事情。” 殷怜便说道：“控制住圣城，控制的只是躯壳，而只有控制住人心，才算是控制住了这一座城的灵魂。但是如果能控制住人心……也没有必要在其他细节上面斤斤计较。老师，女神的教义是不是能得人心……跟谁接手了这座城市没有任何关系。” 黑贤者说道：“你太理想化了。” 殷怜说道：“不过，只要老师希望，我会安抚大家的。毕竟我也不希望法师和信徒们发生太大的冲突。那对谁都不好。” 黑贤者顿时笑了，说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殷怜说道：“还请老师派遣一队法师协助我们。” 之后殷怜通过传送法阵来到圣城，发现城内的氛围简直紧绷到了极点。民众们战战兢兢，看到法师打扮的人出现就四散而逃。分明是极为繁华的一座城市，但是街道上却罕有人行走。 但是殷怜却更觉得，城里其实在涌动着暗流。 她进城的时候也没有被多少人发现，因为目前城中根本没有什么人外出走动，也没有多少人有心关心一些琐事。她又披着斗篷，根本看不清楚模样，自然不容易引人注意。 殷怜进城的时候，很多民众只以为又来了一队凶残毒辣的法师，多数只是躲藏在自己的屋子之中，一边透过窗帘缝隙往外观看，一边紧张地祈祷着。 然而他们的神明却似乎已经不会再给予回应。 不过殷怜出现在城里之后，第一时间却并没有开始传教，也没有强行召集民众。她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开始修复和重建神庙群。 修复神庙群的过程之中，她同时还召集城民作为临时的工人，召集商人进行建材和一些生活用品上的交易，同时雇佣附近的城民来为工人们供应午饭。因为战争的关系，城中很多店铺已经都不怎么经营，即使还在经营也多数生意惨淡。 人们畏惧法师，不敢随意走动，但是同时又需要必要的收入和生活物资。所以当殷怜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难免有些人觉得怦然心动。 当然也还是有一些人把法师们当做魔鬼，心带畏惧，却固执地绝对不肯跟他们扯上一点关系。 殷怜这天在遗址附近观察有多少人愿意前来做工的时候，就猛然听到了一阵喧哗的声音。却原来是想要来做工的人跟他们的亲属发生了冲突。 殷怜听到响动，就走了过去，然后就听到有人怒吼道：“你这是在跟魔鬼做交易！” 被他吼叫的女人却回答道：“你别胡说了。愿女神保佑你……生命女神的教义我听说了，那是多么仁慈多么宽厚的神明……你如果再说这样的话，就对女神太不敬了。” 男人说道：“跟魔法协会那群家伙搅和在一起的家伙能有什么好人！？你醒醒吧！那根本就是个伪神！是个邪教！他们只不过是比较会说话，会蛊惑人而已。” 殷怜听到这个争吵，就走了上去，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她身后的魔法师虎视眈眈，男人顿时没有方才毁谤的底气了，女人赶紧跪下说道：“神使大人！求您饶了他吧！他并不是故意的。” 殷怜顿时笑了起来，语气铿锵地说道：“回去！” 那妇人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殷怜就再次说道：“回去！我们这里不需要毁谤女神的人来工作！回去你们的家里吧……算是我的仁慈。” 夫妇俩顿时吓了一跳，然后女人就哭着哀求道：“神使大人，我是真心想要信仰女神的！我家中已经没有多少食物，还有两个孩子要养育……” 殷怜便说道：“此时的圣城就算寥落了点，但是相信还是有很多工作可以给你们做的。至于你是否仰慕女神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每对男女缔结婚约时，都会许诺一心同体。所以不管你们自己怎么辩解，在我看来你们是一体的。既然他对女神心存怨恨，那么你必然要为他共同承担这一份怨恨。” “我不会让怨恨女神的人来为女神工作，因为我不能保证你们不会伤害其他信徒。他们都是虔诚者，我要为他们负责。” 她这话说得极为漂亮。虽然字面上来说只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女人的工作要求，但是因为用词和理由的巧妙，并不让人感到严酷或者无情，反而让众人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思路认可了她的决断。 女人哭着说道：“可是我的孩子怎么办……” 殷怜便说道：“你的丈夫有手有脚，四肢健全……若是他连一日三餐都挣不来，难道还要女神来为你们负责？” 她咬字清晰，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把女神当做了什么？一边要承受你们的不敬，一边要仁慈地赐予恩典？若是我这样对你们，那么对其它虔诚的信徒公平吗？” 她平时对外的形象一向是温柔可亲的。不管殷怜原本的性格如何，至少她在以神使的身份示人的时候，会保持形象的统一。 当然，魔法协会内部的法师还是多少知道黑贤者的这位弟子并不像她对外表现出来的那样柔善可欺的。只是他们也未必了解殷怜的真实性格。 此时殷怜表现出来的态度还属于法师们的了解范围，但是对于圣城的这帮信众来说却已经十分意外了。 不过，殷怜的表现分寸把握得很好。她的用词太过机巧，很自然地就用自己想要的方式把旁观者的思绪引入她想要的角度。 她的这段说辞虽然严厉，却并没有引起大部分信徒的反感，反而让很多信徒觉得窝心。同时也让某些人意识到这位神识也许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一样柔弱和容易利用。 “她果然比想象之中要来得不好对付许多。”坐在圈椅上的俊美男子抚摸着膝上的猫咪，微笑着说道。 之前的妇人便开口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神父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说道：“我有一个想法。” 167.第 167 章 圈椅上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就打扮上看来，他其实一点都不像是一位神父，而感觉和此时出没在城市之中的法师们更为相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不过这当然是一种伪装。对于此时的圣城来说，任何原来太阳神殿的圣职者都已经不适合穿着神袍在城里晃悠了。坚持教会的尊严毫无意义，那只会让男人和他的大部分前同行一样，成为法师们手下的冤魂，又或者被折磨泄愤的高级奴隶。 尤其是像男人这样的容貌和曾经的主教身份，更容易被人当做战利品看待。 阿尼尔原本打算是利用平民去试探殷怜。通过教会和这位异教神使的接触，阿尼尔已经意识到这位神使恐怕并没有传闻之中的仁慈善良。她只是伪装出仁善的模样拉拢信徒而已。而且，这种行为可以说是相当成功的。 但是再怎么伪装出温柔善良的模样，一旦遭遇到利益冲突或者信徒得寸进尺的行为，也一定会有难以继续伪装，忍不住想要露出破绽的时候。而只要殷怜出现这样的情绪，阿尼尔就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他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旦殷怜对于信徒失去耐性，那么就把这一幕散播出去，一定会给殷怜接收圣城造成很大的障碍。而如果殷怜打算忍耐下来，纵容妇人，那么接下来，阿尼尔会帮忙宣传神使的“仁慈”，直到这仁慈吸引到生命教无法承受的浑水摸鱼之徒。 说白了，这种行为在殷怜的世界有一个非常标准的名称，叫做道德绑架。通过公众人物留给大众的既定印象，挑动一部分群体的敏感神经，逼迫对方严格按照圣人的作为来行动。一旦对方脱离了这个既定印象，就能找到理由谴责对方，哪怕不能占据舆论高点，却也至少能够引起一部分人的反感。 而这种做法用在殷怜身上只会被用在明星名人身上更好用……因为她是神使。 与以往的神使表现威严不同，殷怜一直是以慈悲示人。但是这种善心也算是一柄双刃剑，至少在阿尼尔看来是有很多可以利用之处的。 可惜，他还是想得太美了。 殷怜比想象中要难缠多了，她甚至根本不入套，而且她回击的手段竟然跟阿尼尔殊途同归，只是更加巧妙。[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阿尼尔对她施与道德绑架，让圣城的平民来胁迫她，她也干净利落地给予回击。她语气看似温和，却谴责男人不能养活妻儿，谴责女人不能与丈夫共进退……既然如果施恩给对方可能让对方道德上出现瑕疵，那么为了维持对方信念上的坚贞，她宁可选择让对方肉身上受苦，忍受贫寒和穷困。 ……听上去很高尚吧？ 所有好处都自己占尽，所有过错都只属于别人。但是即使如此，别人还不能以这种事情来谴责她……这位神使“宽容善良”到了让人震惊的地步，她甚至希望敌对教派的信徒也对自己的伴侣忠诚，哪怕对方是个顽固而不敬的异教徒――在大义上这种做法当然是没有错误的，但是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宽容大方的人……或者神明吗？ 阿尼尔却不置可否。在他看来，殷怜这种做法不过是因为这么做对她有利而已，根本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的理由。但是毫无疑问，这位年幼的神使非常不好对付，总让他有一种像在跟教会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交手的错觉。 这情况实在是麻烦。 阿尼尔陷入了思考。 过了半晌，外面走廊传来了声音，似乎是有一群人开门进来，并开始走动的声音。不过这些声音很细微，即使在屋子里也维持在一定的程度以下，仿佛生怕惊动什么人。 阿尼尔一听就知道是骑士团的人回来了。 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阿尼尔便开口说道：“你们回来了？没有被人发现吧？” 为首的骑士说道：“虽然没有被发现，但是情况非常麻烦。我打探了一下，城里被那女人引诱的平民不在少数。那女人以修复各处的教堂为借口，引诱城中的平民前去做工，做工过程中就一直给他们灌输一些邪教的教义，比如说为善者来世富贵，作恶者则会化身家畜虫鱼……可恶的是还真有不少人相信这无稽之谈！”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明显压抑着怒气，说道：“这些愚民！早知道他们这么愚蠢肤浅，早前就应该全部烧死！” 阿尼尔见他一脸愤怒，却并没有接茬。现在的情势已经不是圣城教会想烧死谁就能烧死谁的情况了。相反，哪怕只是平民，如果招惹到对方的怨恨，引得对方主动向魔法协会告密，其结果都不堪设想。 但是他能了解对方的心情――一个月前，圣城还完全都处于教会骑士团的控制之中，那时候教会想让谁死，谁就没法活。可惜现在反而是圣城的骑士团成了东逃西窜的老鼠，连自身的安危都无法保障，反而受到城中一些如同蝼蚁一般的平民们的威胁……也难怪他们感到愤怒。 阿尼尔皱了皱眉。 他并不喜欢对方的这种情绪。因为这些情绪非但毫无用处，而且很容易扰乱他的计划。不过即使不喜，他也没有真正地表现出来，而是转移话题说道：“萨德西呢？好像没有看见他？” 几名骑士听了，顿时都静默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人才说道：“谁知道呢？您知道的……他对那个女人很是执着。可能是又去打听那位神使的消息了吧。” 阿尼尔听了，这才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不快的神色，开口说道：“他去打听怜的事情了！？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现在是关键的时候，别给我轻举妄动吗！？” 他的语气终于失去了原本的温柔平和，带上了几分严厉质责的味道。 阿尼尔的性情素来温和――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在圣城被法师占领之前，他虽然地位崇高，其实却并未掌握多少实权，高贵的身份也如同空中楼阁一样。甚至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他的外貌和身份，觉得他上位不正。 但事实上，阿尼尔本身的成绩是很出众的。他少年时候就一直跟随着一位红衣大法师修行，曾经参与过不少教会方面的重大事件，也多次在教会争斗之中帮助太阳神教取得过决定性的胜利。但是这些功劳因为各种原因，最后却大多属于了别人，尽管如此，教皇却仍旧破例将他提拔到了高位。 在别人看来，他似乎没有损失。但是对于阿尼尔来说，他失去的却是自己立身的根本。 就像此时，当他语气稍微严厉一些的时候，这些骑士也并不会给他与地位相符的尊重，而是冷着脸说道：“主教您也管太多了，就算现在教会处于危难之中，我等好歹也是圣殿骑士，难道连自由走动的权力都没有了？再说了，我等打探消息，还不是为了我主？主教莫非认为只有自己是在为了教会而出力？” 两人的目光相交数息，骑士的目光是毫不退让的咄咄逼人，阿尼尔的目光却是压抑内敛的深沉莫测。 数息之后，阿尼尔的表情变得缓和许多，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抱歉，我方才失言了。只是那邪教的神使颇有些本事，我实在是担心萨德西会在她手里吃亏，所以才一时情急。不管如何，希望阁下尽量劝解一下他，不要让他被那魔女牵引，上了对方的当。” 那骑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萨德西现今已经是金章骑士，加上曼沙团长的事情，他自然对那魔女恨之入骨。主教难道认为我圣殿骑士团的金章骑士连这点自制能力都没有吗？” 话说到这个地步，骑士已经两次用极其咄咄逼人的态度做出不容人反驳的逼问了，阿尼尔顿时也知道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再接受，便停止了这个话题，说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多问了。” 骑士见阿尼尔退让，顿时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语气反而越发无理和放肆起来，问道：“陛下怎么样了？” 阿尼尔说道：“还是老样子……你想进去看看吗？” 骑士顿时心头一跳，然后回答道：“不必了！不管怎么样，你好歹也是个主教，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阿尼尔也没有在意他语气上的无礼，语气温和地回答道：“我已经在尽力了，只是需要点时间。” 骑士说道：“可不要只是嘴上说说！” 阿尼尔没有说话。 等骑士转身离开之后，他才望着未被关上的门，露出了一个笑容。 虽然是个笑容，阿尼尔的眼神却十分危险，仿佛平静的海面底下席卷着惊涛骇浪，有种压抑的慑人。 他说道：“我当然会尽力的。”带着一声讥讽的轻笑。 然后他就转身，推开一道暗门走进了一间暗室。暗室之中极其昏暗，角落的石床之上却蜷缩着一个肥胖的男人，看上去年纪相当不小，只是目光迟滞，还流着口水，一脸痴呆相。 他听见声响，转过身来，整个屋里的气息都猛然一滞，然后就是猛然绷紧的神力波动。可是在神力被抽取的那一瞬间，却猛然一个停滞，被生生地逼回了老人的体内。 老人因此而开始痛苦，发出如同孩子一般的呜咽声。 168.第 168 章 阿尼尔走近了一些，声音温柔，如同哄孩子一般，说道：“我说了，你要听话一些，才不会吃太大的苦头。[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你为什么偏偏不听话呢？你这样子我会很伤脑筋的。” 老人却仿佛听不懂他说的话一样，只是继续在那里呜咽着。 阿尼尔看着他，露出了笑容。 曾经的教皇可以说是十分地意气风发。他拥有强大的神力，以及遍及整片大陆的影响力，所以不管做出什么决议都不容任何人反驳，包括剥夺一个年轻人对于教会的贡献。 一般人觉得他是靠不正手段上位的，这其实没有什么错。因为圣城已经很多年不给有成绩的人应有的地位和回报了。那一年他眼看第三次要被剥夺与风神教会的信仰争夺战的成绩，结果却在意外之中有了一次觐见教皇本人的机会。 第二天，他的任命就下来了。作为协理牧师兢兢业业经营了五年的功劳也没有让阿尼尔升上那么一阶，但是却只因为见了教皇一面，只因为那色眯眯的老头子盯着他看了小半个小时，他便直接晋升了三级，成为了神殿牧师。 他应该为这种事情觉得喜悦吗？ 阿尼尔在年少不知事的时候，其实多少还欣喜过的，以为自己的能力终于得到了赏识。可惜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想象之中有着太大太大的不同，不同到了让他心生倦意。 有能力有贡献的人常年卖着苦力，有关系善阿谀的人身居高位，这就是真正的圣城。 若是他统治下的圣城，绝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情景！ 所以阿尼尔在这个地方学会了耍弄阴谋诡计，学会了阿谀奉承，学会了低下他那曾经死活不肯弯折一点点的头颅。 一切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实现他理想之中的神之国度。 但是却不防这个时候千百年屹立不倒的圣城……竟然被法师协会给攻陷了。 这件事情是出于许多人的意料之外的，包括阿尼尔和圣殿骑士们。不过相比骑士们的惊慌和暴躁，阿尼尔却明显表现得沉稳许多。 他知道如今的圣城不可能与法师协会对抗。(.mhtxs棉花糖小说)法师协会也许并非没有弱点，但是圣城却生长了太多能力与地位完全不相配的寄生虫，几乎就已经把这颗伫立了数千年的大树给蛀空了。 可是对于阿尼尔来说，这也未必就不是机会。 魔法协会也许能攻克圣城，但是他们抹消不去大陆民众千百年来对于太阳神教的依赖和虔诚。就像植物的生长离不开阳光和雨露，人们想要生活富足，也必须依赖于太阳神的恩泽。 圣城虽然被攻陷了，但是太阳神教的根基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因为真正有能力的诸位主教都分散在大陆各处执掌一方，或者默默传教，或者自成一方势力。撇除各位大主教，底层也很有一些有能力的教士。 教会这些年来的积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 这种情况下，教会是很有卷土重来的资本的。但是怎么样把这部分资本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对于阿尼尔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所以，虽然他一眼也不想再看到这个臭老头，却还要想办法将对方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目前手上的资本太少，必须要抓紧每一样可以利用的东西。 殷怜的工作进行得要比想象中来个更加顺利。 这世界上普通人是最容易妥协，也最难给自己设立底线的存在。因为普通人拥有的力量太少，平时就已经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和退让，所以坚守某些事情的理由也往往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他们或许也有必须要为之战斗的东西，但是往往是更实际的东西。这些东西里面，很少能包括虚无缥缈的信仰。 信仰是大人物才会关心的东西。对于脆弱的小人物来说，他们不是没有信仰，只是能够分给信仰的时间和精力和代价都太少，所以自然缺乏更强大的力量。 殷怜以打工为借口，召集了不少百姓修缮教堂庙宇，同时在修缮的过程中，每每在人群之中传递一些普通人喜欢听而且容易认同的教义。 嗯……教义大部分是抄的，从原来的世界。 殷怜不是不能自己编写教义，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不管什么时代什么世界，大众渴望的东西是一样的。真正能广为流传和被人信仰的宗教，都是在发展过程之中不断地改变和自我修正的，代表的是信徒群体的意愿。说白了，就是他们想听的话。 当然，教义不能民众想听什么就说什么，它本身还要能够自圆其说和经得起时间考验。要做到这点，教义必须大体上等同于道理。 马蒂尔和地球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从好处讲，这里的经济情况还基本上停留在皇权和教会□□的时代，而殷怜的世界已经进入了更加重视一些主群体利益的时代――少数人的社会和多数人的社会，在信仰的散布方式和统治手段上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前者更强硬，而后者更具有蛊惑性。 虽然看上去是前者更有力，但事实上从历史上的宗教和朝代演变就知道了，华夏有一句话叫做得民心者得天下，后者在长远来说，其实更具有无形的威力。 不过，殷怜虽然觉得这种传教手段从长久来说确实更有威力，却也知道马蒂尔的情况和地球不一样。地球上不管以前有没有真正的所谓神迹，反正自从科技发展之后，普通人能起到的作用就越来越大。 科技就像杠杆，把普通人的力量无限扩大。科技虽然是少数知识分子的成就，增长的却是无产阶级的力量。而魔法，却是控制在少数人手中的力量，它加强的是统治阶级的权力。 在这样一个背景下，要做到得民心者得天下，首先还要加强民心本身的影响力才行。而这里的民心，指的并不是普通的平民……恐怕还要涉及一些底层的牧师和圣职者。 所以她虽然做的是统筹民众的工作，其实一直关注的却是圣职者们的反应。 黑贤者看完了殷怜递上来的计划书，然后便愣住了：“……登记所有教会和圣职者？” 殷怜笑答道：“就是这样。之后圣城的所有教会，必须在魔法协会的许可之下才能继续进行宗教活动，而且这些宗教活动必须是健康且正义的，不能反对无辜的其他人，也不能对一般人产生伤害行为。” 黑贤者仔细看了一下殷怜列出来的宗教三十二项，露出了沉思的神色，半晌后勾起了嘴角：“有意思。” 也难怪他这么说，因为殷怜列出来的这三十二条，乍看之下基本上都是很正经的条例，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仔细思索起来，却颇有一些有趣的地方。 比如说这一条：任何人有选择自己信仰的自由。在没有危害到他人自由安全的情况下，任何教派不得以任何理由对于信徒或者非信徒进行威胁或者迫害，包括但不限于强迫对方信仰特定神明，强迫对方贡献金钱或者其他物质财富，以及帮助胁迫其他人。所有信仰，捐献，和宗教活动必须出于自愿。 其实在这里，按照地球上的法律来说还应该对于自然人和法人等概念进行定义，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殷怜不想搞得这么复杂，避免影响圣城原住民的理解。 不过即使是如此，这里面的内容也很是意味深长。 殷怜这些条例在明面上来说应该是十分义正言辞的。问题是宗教迫害那是马蒂尔尤其是圣城的地方特色，不管是教会方面还是平民方面，也都早就习惯了这种命令与被命令的关系。 所以殷怜想要给予平民“选择自由”，另一方面不就是在削弱教会的权柄吗？ 偏偏她用词义正言辞，甚至还暗示以往教会的作为对于平民来说一直是一种迫害，魔法协会反而成了拯救所有教徒的救世主，让黑贤者怔愣之余，又有些惊叹。 另一方面，殷怜仍旧允许了圣城众教会进行传教，又没有真的将对方逼到死路上，只是进行了一定的限制。因为魔法协会攻克圣城的情况，想必一众教会对于这种变化都是有所准备的。 黑贤者知道圣城虽说是一众教派的大本营，但是除去圣城之外，各个教派应该都还存在着很大的一部分有生力量。投诚的教会也好出逃的教会也好，其中很有一部分现在应该只是潜伏了起来，等候反扑的时机。所以他才希望殷怜能尽快在圣城收拢一部分力量，将之掌控在手中。 现在看起来，她做得比想象中更好一些。 黑贤者看完了所有的文字之后，思索了一下，说道：“你写得很好，我觉得可以，就这样办理好了。” 殷怜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张贴出去了。” 结果这些条例张贴出去之后，很快就引起了整座圣城的震动。其中受到震撼最严重的自然是圣城之中最具备影响力的一众教派。 “信仰自由！？”一位金发牧师在自己的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然后才说道，“……好狠的招数。” 169.第 169 章 圣城的圣职者们想过魔法协会统治下圣城的种种惨状，但是唯独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mhtxs棉、花‘糖’小‘说’)按照魔法协会以往的作风，一场大清洗是难免的，众教会也做出了准备，一边潜伏一边等候大陆各地分部的支援。 但是这一次，魔法协会却偏偏不再按他们的预期行事。 明眼人都很清楚，这一次的决策应该是出自谁的手。 这位生命教会的神使自从出现在人前开始就常常有出人意料的举动，而且每次行动都能造成巨大的影响。在生命教会的传播过程之中，魔法协会也不知不觉地就开始被大陆各国所接受，其中一大原因就是殷怜劝说黑贤者派遣商人和冒险者在各国传扬有关魔法协会的传闻。其中很多传闻并不是宣扬魔法协会有多么和蔼可亲，而仅仅只是传说关于法师们的一些成就和趣闻。 但是这些传闻却能让人更加了解魔法协会和法师这个群体，因而拉近双方的距离，改变一般人对于法师协会的印象。 虽然每次只是一丝一毫，但是只要这样的传闻盖过那些诸如谁杀人如麻，谁拿人做实验的传闻，对于魔法协会就是一种正面的影响。 这是让别人通过另一种途径了解魔法协会的机会，也是殷怜试图重塑魔法协会公众形象的手段。这个世界的人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舆论的重要性，尤其是魔法协会这个多年以来一直被人作为反派来看待的非法经营组织，大部分都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根本就不在乎名声这种东西。 唯一对这方面有些模糊意识的人也许就是黑贤者了，所以他在近百余年一直致力于经营魔法协会在各国政治势力之中的关系网。但是殷怜觉得他这种方法还是太过于有局限性了――他过于轻视民众的力量。 如果说每一个单独的个体势力都是能发出让人无法拒绝的有力声音的巨人，那么民众就相当于介质。这些介质本身鲜少开口，即使开口说了什么，也许也未必有人会在意。但是他们却是决定最后哪些声音会被传达，会如何被传达的关键因素。 他们的能力也许很小，想法也许无关紧要，却能影响到很多人的想法。 所以殷怜让人用绘声绘色的故事描述法师们创造的各种有趣的魔法道具，描述一些法师的日常趣事，把一些人的故事编成自己看了有点熟悉又完全不知道是在讲谁的传奇故事……一点一点散播给民众。mhtxs[棉花糖小说网] 而这个策略显然是有效的。因为相比圣城所宣扬的数百年来一成不变的关于法师们的恐怖故事，明显还是这样的传闻更新奇有趣，也更能引起众人的注意。 这种舆论造势的举动对遥远的圣城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若不是如此，按照教会多年以来的洗脑成果，魔法协会接收圣城的时候绝不可能这样顺利，除了教会的人之外，几乎没有普通人因为过于恐惧而进行自杀式反抗。 而如今出现的信仰相关法令，更是令很多人十分惊讶。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信仰自由法令是魔法协会对于民众的一种善意，而只有各大教会才明白……魔法协会埋藏在这些法令条例之下的巨大野心。 他在试图削弱圣城教会本身的影响力，却美曰其名地利用了信徒们的名义。一旦真正实行，所有教会都会受到魔法协会的挟制――因为，所有民众都受到他们的“保护”。 不但如此，事实上，就连教会也可以受到魔法协会的“保护”……只要他们愿意向魔法协会投诚。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代表着所有教会将彻底失去自身的主权，甚至以后的利益分配，权力争夺，都要通过魔法协会来进行。 对于这样的法令，大部分强势教派的反应都是嗤之以鼻。 但是，一些弱势或者性质温和的教派却难免有些不同见解。 “罗莎牧师叫我来可是有事？” 一身月白色长袍的女牧师笑了笑，却是开口说道：“路德先生，您常年往来大陆各处进行行商，消息灵通。我有一点事情想要请教您。” 商人听了，倒也不显意外，只是恭敬地说道：“您请说。” 罗莎牧师便说道：“您对生命教会和魔法协会的事情了解吗？” 商人没想到她问的会是这个，顿时迟疑了一下。 罗莎看出他神色里的迟疑，便主动开口说道：“您不必犹豫，直说就好。我想要了解的是生命教会最真实的情况，而不是太阳教的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路德便说道：“……我并不知道生命教会内部的情况。其实外面流传的关于生命教会的传闻也是相当夸大其词，未必可以当真。不过圣女既然想要知道，我自然可以说给你听。” “传闻里这个生命教会前身其实是农民们信仰的野教派，然后有一天突然出现了那么一位神使，自称是生命女神的神使，很快受到了农民们的崇拜与信奉。奇妙的是，她真的带来了很多闻所未闻，却又十分有用的植物种子。随着她的带领，附近的村落都慢慢丰足了起来。之后不知为何，她带着村落的自卫团一路到了先贤之都，并且说服了黑贤者让她在先贤之都建立了神庙。” “说服……”罗莎沉吟许久，说道，“我不认为黑贤者是个很容易被说服的人。” 路德便说道：“这位怜神使是一位莎尔玛蒂一样的人物。您可能不知道，虽然圣城是现在这番光景，但是每天却都有年轻人偷偷去看她。就连像我这样年纪不小的人，见到她的时候也觉得是女神降临了……她身上有一种气势，让人忍不住就听她说话。” 罗莎听了，皱了皱眉，问道：“……可是使用了魔法？” 路德摇了摇头，说道：“有一瞬间会让人有这样的感觉。不过您知道的，我早年也是遇见过这类的事情的，基本可以判定并非魔法。至少不是什么蛊惑人心的法术。” 罗莎说道：“你的意思是……人格魅力？” 路德说道：“……您要这样说，也不算太错。” 罗莎沉默了许久，没怎么说话。等回过神来，又开始询问路德一些其他方面的细节。路德便跟她说了关于孤儿院，织机和神迹的事情。 这其中大部分的内容罗莎其实都是听说过的，只是她毕竟一直身处圣城，对于其他地方的情况没有路德来得了解，所以此时听路德详细说来，也对于生命教会的具体情况多了不少了解。 最后她真心实意地对路德说道：“路德先生，这次谈话对我很有用。多谢您了。” 路德先生便举了举帽子，行了个礼，说道：“能为月神服务是我的荣幸。” 殷怜花了一段时间忙碌过之后，也大致明白了圣城现今的形式。 圣城虽然说是有十二个主教派，其中却以太阳神教和风神教最为强势。理论上太阳神教应该与月神教互相呼应，但是月神教却在十二主教之中排了个末位，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除去太阳神教和风神教之外，影响力比较大的还有火神教，海神教和武神教，都是相当激进和有攻击性的教会，也是这一次与魔法协会的交锋之中受损最为严重的几个教会。 而除此之外，有一部分教会，比如说信奉月神，教中以女牧师为主导的月神教，匠人们所信奉的匠神教，又比如说农人们所信奉的牧神教，对于生命教会和魔法协会的进驻都相对平和许多，甚至还隐隐带了几分善意。 殷怜估计是她这段时间让人传播教义和农耕知识带来的成果。 而从这一反应之中，殷怜看到了分化圣城，然后一一收服的机会。 她在临时安置的魔法小屋之中正思索着，结果就听到有人在敲门。她开口问道：“谁？” 外面回答道：“神使，是我。” 殷怜随手一挥，门便开了。走进来的是生命教神庙的一个侍者，开口说道：“神使，戴尔阁下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殷怜接手了之后，发现是一张名单。她稍微想了想，记了起来，这张名单应该是她之前让戴尔派人去收集的圣城之中可以被用到的信徒的名字。 借着修复教会的机会传教，殷怜这段时间也很是收揽了一部分信徒，但是这些信徒人品能力如何，谁可用谁不可用……还是需要耗时去考察才能知道的事情。她自己没这个时间，就把这项任务交给了手下的牧师。 而现在拿到的这张名单显然就是考察之后的结果。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许多小字，详细陈述了牧师们认为可堪使用的信徒们的性格背景，能力水平，以及这段时间的考察结果。 而殷怜很快在这张名单上看到了几个特殊的人物。 她找来侍者，开口问道：“这位墨菲先生的背景资料之中写着太阳神教前红衣主教……是不是写错了？” 侍者听了，立刻回答道：“没有错。”然后她说道，“戴尔阁下之前也很惊讶呢，因为据说这位墨菲先生还是前教皇的义子，后来前教皇意外亡故，墨菲先生也很快因为一次重大仪式上的失误被撤除了主教的职务。他已经差不多七年没有怎么离开过自己的家了，平时也就是给人施术治病为生，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主动来我们这里，希望获取一份工作。” 170.第 170 章 殷怜听了，沉默了片刻，思考着对方到底是真心投诚，还是另有阴谋。（.mhtxs无弹窗广告）不过想了想，她却笑了起来。不管对方是不是另有阴谋，只要殷怜防备得当，也不怕对方出什么花招。 而最重要的是，接受了这么一个身份特殊的人物，其实颇能起到千金买马骨的作用。圣城之中有些教派是不想屈服于魔法协会，有些人则是对于魔法协会还有些恐惧和顾虑。 前者目前还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慢慢一点一点打散对方的士气。这属于黑贤者的工作，目前还没有什么殷怜可以干涉的余地。 但是后者却是一个极为适合殷怜的切入口，甚至如果处理得好，很可能能够影响到前者。 殷怜这样一想，就觉得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只要真的加入了魔法协会，其象征意义就已经远大于实际意义。至于之后怎么处理安置对方，那却是以后的事情了。 所以她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想亲眼看一看这位墨菲牧师。你让戴尔阁下安排一下。” 侍者便应了。 之后殷怜便很快见到了这位银发的前主教。 这位墨菲主教看上去是个相貌温雅可亲的人，气质也很柔和，完全不像什么恶人。站在殷怜的立场上来说，很容易觉得这样一个温和的人难怪会被霸道的太阳神教压得踹不过气来……然而可惜殷怜并不是这么一个以貌取人的人。 一个能够在曾经的太阳神教坐到红衣主教位置的男人，她可不认为对方是个单纯的良善百姓。或者说……跟善恶没有关系，真正能居于高位的人，因为能力强悍，意志坚定，所以也会很有主见，并不会轻易被一些外界元素影响，做出无谓的举动。 所以说，这人会不畏流言，舍弃太阳神教而来为魔法协会工作……让殷怜觉得并不简单。 她审视了墨菲一番，发现他表情正常，始终面带微笑，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容貌而动容，也没有因为她的年纪而露出轻视，便知道对方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 她开口说道：“墨菲先生，您好。（.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墨菲并不自矜，对自己目前的身份十分有自觉，所以站起来行了个半礼，说道：“见过神使。” 殷怜也不转弯抹角，只是说道：“墨菲先生来协会求职，想要求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可以告诉我吗？” 墨菲这才愣了一下，说道：“但凭神使安排就好了。一般职务我应当都是还能担任的。” 殷怜却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您能胜任很多工作。不过若是什么职务都可以，想必阁下也不必到协会这边来求职了。” “您并非普通人。就算是被卸除了主教的职务，您的神术造诣，信仰见识都不会变化。不过在那之前，您并没有投靠其它教派，也没有依附于其它主教，只是独自在家修行。既然如此，您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候投靠魔法协会。” 墨菲却开口说道：“为什么不能？我曾为太阳神教鞠躬尽瘁，而他们是如何对我的，相比神使也已经听说过了。既然如此，我也希望能投向更能让我发挥能力的人，比如魔法协会。” 殷怜听他这样说的时候，却是抬头颇有深意地看着他说道：“在你印象之中，魔法协会是个什么样的所在？” 这句话对于现代一些面试企业的求职者来说只是个很普通的问题，但是却把墨菲听得一愣。主要是他没有预料到殷怜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就各个角度来说，他曾是一位圣职者，而魔法协会算是敌对，他对魔法协会的印象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殷怜之所以问这样一个问题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当墨菲诉说自己对于太阳神教的怨恨的时候，殷怜没有从他的表情或者眼神之中看到任何强烈的怨愤。 即便是压抑自己的情绪，但是这种时候，为了取信于殷怜，也应该放开对于自身情绪的控制。而且如果真的有强烈的情绪，不可能连眼神都缺乏细微的变化。殷怜对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挺有自信的……墨菲说的话跟他真正的感情并不符合。 所以她才问墨菲对于魔法协会的印象。 墨菲愣了一下之后，却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我觉得魔法协会……不，应该是黑贤者阁下是个很有能力和手段的人物。魔法协会早期的发展还非常混乱，却是这许多年来经由他的手一点一点理顺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想亲眼见一见这位阁下。” 殷怜听了，静默了一下，才继续笑了起来，说道：“您倒是挺了解他的。那您对魔法协会的大体感觉呢？不是对于老师，而是对于魔法协会本身……包括法师这个群体。” 墨菲听她这话好像别有深意，表情顿时凝重了一些，半晌，才十分慎重地说道：“在我看来的话，魔法协会内部的结构还是比较松散的，大家也是自行其是的时候居多。现在的魔法协会大概还算齐心，应该是黑贤者阁下的个人魅力和声望在起作用。若是一旦有一天，黑贤者阁下不在了，那么魔法协会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说到黑贤者阁下“不在了”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语气上又不是很明显地加了个重音。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意识自己语气上的变化，很可能是不自主的。殷怜却在那一瞬间抬了一下头，若有所思地微笑看了他一眼。 然后她对墨菲说道：“看来您对魔法协会也是很了解的，但是评价并不是很高的样子。” 墨菲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难得有几分仓促地补充道：“我当然不是在说魔法协会不好……不管如何，魔法协会现今正蒸蒸日上，确实是比如同**了一般的太阳神教好多了。而且只要黑贤者阁下还在，魔法协会就并不会被轻易打败。” 这里的**两个词他说得真心实意，倒是颇有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殷怜说道：“我会将您的赞言传达给老师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您。您想要通过为魔法协会工作，来做到什么事情呢？仅仅只是为了养家糊口，亦或者希望重新获取被人崇敬，被人倚重的地位，又或者……为了想要为信徒和圣城做一点事？这个问题我希望您能诚实地告知我，因为这会决定我给您安排的工作内容。” 墨菲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自然是为了地位和力量。” 殷怜顿时笑了，说道：“我明白了。” 然后她就叫了人来，说道：“您带墨菲阁下去文书那里，先给墨菲阁下一份新出的法令，给他细细讲解一下，然后让他负责宣读和传扬法令。” “去吧！” 墨菲愣了一下，还有些不解，却顺从地跟着侍从走了。 其实殷怜刚才的问话是有点陷阱的。她与墨菲的对话基本上让她确定了墨菲的大致情况，与墨菲坦诚的内容相反，他的话恰好让殷怜确定了，对方是为了太阳神教和圣城而来。 之所以能确定这一点，是因为殷怜跟对方并不熟悉，彼此之间这段对话也算不上交心言论，这种情况下，墨菲如果是为了权力和地位而来，他应该会在殷怜面前稍作掩饰，明面上表示是为了想要为圣城民众做些什么，因为这么做对他自己更有利。相反如果是为了太阳神教，他反而更有可能为了说服殷怜而试图表示自己更在乎地位和权位……这种说法也许不能消除殷怜心里的所有疑问，却至少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利益至上的人，而排除他仍在为了太阳神教而做事的嫌疑。 殷怜觉得很有意思。 她还没想好具体要怎么使用墨菲。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她绝对会合理地使用他，甚至在理想状态下，她会让对方真的拥有他想要的“权力和地位”，只要对方的能力足够。 除了墨菲之外，名单上其实还有许多其他人。上面很大一部分人殷怜都自己见过，目前正在为协会做事。殷怜想了想，让人召集了大部分身份没有什么特殊的男女，然后开始给他们分配任务。 殷怜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决定要在城内举办一个庆典。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举办庆典，让很多城民都十分不解，议论纷纷，反而是法师们保持了沉默，无声无息地咽了咽口水。 有个女侍忍不住开口对殷怜说道：“神使，如果真的举办祭典……很可能会显得有些冷清。城里的居民未必会过来参加。” 殷怜笑了起来，说道：“放心，他们会来的。如果他们不来，我就施用法术把他们引诱出来。” 女侍听了，吓了一跳，把她的话给直接当了真，顿时就不敢多话了。 殷怜却想到，越是气氛紧张的时候，越不能停滞不前。庆典是让气氛活跃起来的最好机会，而且此时潜伏在城中的一些狂信者们，也很容易被热闹的气氛引诱出来，觉得有机可趁。 171.第 171 章 这段时间进度虽然缓慢，但是也算是打开了一道口子。(.mhtxs棉花糖小说)趁着圣城中心的一众庙宇群修复得差不多之后，殷怜决定用庆典来打开局势。 她知道圣城里的一众教会势力其实还没有真正被驯服，这时只是损失惨重之后暂时的蛰伏。因为圣城与其它王国不同，它的主要势力其实是分布在整片大陆之上，而非圣城一处。 与其给他们充沛时间筹划反攻，还不如卖个破绽，引诱他们动手，还可以主动掌握时机。 殷怜也想过对方可能并不会直接上套，所以她制定了一些计划，迫使对方在自己选定的时机动手。最先的计划，就是教派正规化。 之前的法令已经发出去了，要求各大教派前来登记，但事实上这段时间内并没有任何任何教派主动前来登记，所以协会的法令目前并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但是殷怜既然出了这个法令，自然就不会任由他人无视。 所以在让生命教会搬入了原本太阳神教所占据的庙宇群之后，她直接就贴出了公告，让众教派前来登记和认领神殿。如果在祭典之前没有登记过的教派，将自动失去原本神殿的支配权，神殿将会直接分配给已经登记的其它教派来进行使用。 这个通知一出，确实有了明显效果。很多教会顿时都开始坐立不安起来。要知道就算是在圣城，不同教派也是有高低强弱之分的。强大的教会往往占据更优势的地位，拥有更好的神殿，更广阔的占地面积。 目前的神殿总体上还是按照原本的建筑来修复的，只是去除掉了一些特定的物件，比如说某些雕像，某些教派的徽章之类的。一来是因为麻烦，二来就是方便主导格局的变动。 去掉了这些标志性的物件，殷怜想要把好的庙宇分给谁……就可以分给谁。 “现在，差不多也到了必须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了。”一位老神父如此说道。 另一位年轻些的神父看着手上的文书，紧皱着眉头说道：“看她这架势，明显是要挑起圣城各大教会之间的内斗……我们难道真就这样如她的意！？” 老神父顿时笑了起来，说道：“魔法协会控制圣城之前，难道各大教派之前就不争不抢，全没有内斗了？” 神父神态却没有他那样轻松，说道：“那可是魔法协会！” 老神父说道：“我知道那是魔法协会……但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对手，却并不是魔法协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神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真的归附了魔法师，我们以后还怎么传教！？” 老神父说道：“生命教会怎么传教，我们就怎么传！” 神父：“！？” 老神父说道：“我也一直以为和魔法协会扯上关系对于任何一个教派都是致命的，但事实是在一般的人看来，魔法协会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引人厌恶。近几十年来，商人私下交易法师们出产的炼金物品已经是常态，就算是圣城也多数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神父皱紧了眉头，想了想，还是没猜到老神父想说什么，于是摇了摇头。 老神父说道：“……这说明人们需要魔法。他们不但需要神术，对魔法的需求也很大。这是时代的大潮流，是我们所无法阻止的……” 神父听了，愣了一下，然后眉头猛然皱紧了好几分，几近急促地开口说道：“但是我们有神术――” 老神父便说道：“但是魔法协会能够做到的，我们真的全部能用神术取代吗？” 神父顿时噎了一下。 老神父继续说道：“虽然我们将神术称为神术而魔法称为魔法，其实很多人心里十分清楚，神术和魔法总归是同出一源。但是法师们更自私一些，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却不想用魔法为人造福。即使如此，不能否认的是术法本身的力量。” “一味否定这股力量，只会让我们更加被动。” 神父说道：“我明白了。可是，就算是这样……现在都没有人主动去向那人示好，难道我们要做第一个吗？” 做第一个的风险是显而易见的。魔法协会给出了诺大的诱惑，但是同时带来偌大的风险。第一个投靠法师的教派肯定会被其它教派所仇视。如果魔法协会之后在圣城站稳了，又或者能长久统治着圣城还好，但如若不能，那么选择了这么做的教会前途就坎坷了。 这是一个判断的问题。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自然能获得最多的好处，但也有可能在吃的时候被噎死。至于胜负的决断，还是要看投资者对于未来的预测准确度。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具体要怎么做，还真是个难题。 老神父听了神父的话，沉默了半晌，才说道：“这两天找个机会，我要去见一见那位怜神使，见了之后才好做出最后的决定。” 次日，殷怜便迎来了一位客人。双方在房中细谈了许久，然后等到对方离开的时候，殷怜终于有了第一个投靠魔法协会的教派。 牧神教投靠魔法协会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在城里可以说很是引起了一番骚动。甚至于当天下午，一众牧师就重新回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神殿，并重新开始传教弥撒。 自从魔法协会占领圣城之后并且毁掉神庙群之后，城中能够与法师协会相抗衡的圣职者就已经不多了。加上魔法协会这次来势汹汹，许多非战斗性质的圣职者不得不退避三舍以保全自己，积蓄力量，所以都暂时舍弃了神庙，潜伏在城中等待后援和时机。 因为这样，所以大部分教会都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进行正常的传教活动了。当然，因为圣城毕竟是圣城，宗教势力饱和得非常厉害，所以原本也没有多少信徒可以发展，最多是日常的弥撒不能进行下去了。 不过仅仅是这样，对圣城的影响就已经很大了。在圣城被法师协会掌握的如今，城中额外地人心惶惶，正是需要借助神明的力量平复恐惧和不安的时候，偏偏众神此时却全部不在线，难免造成信仰动摇。 而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有能够正常进行弥撒的教会，对于整个圣城民众的意义都是非凡的。他们才不会管你是不是投靠了魔法协会……他们只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庇护自己和家人的地方。 牧神教会的重新开放似乎是一个信号，弥撒当天就涌入了不少城民，其中很有一些甚至不是牧神的信徒，纯粹只是因为想要得到神明的庇护而前来进行弥撒。 因为顾忌到魔法协会的存在，即使进行弥撒的时候，教会的气氛也不算十分活跃，众人的行为都比较安静。 其实殷怜是提议牧神教的主教选一个比原来位置和建筑都更好的神庙地址的，可惜主教本人很有自知之明，并没有那么做，而只是选择了自己原来的教会所在。 除太阳神教之外最好的教会位置自然是风神教的领地。虽然现在风神教的一众牧师都暂时不见踪影，但是大致的行踪神父还是知道的。牧神教本身不是十分强势的教派，即使做出了这样重大的决定之后，仍旧不想直接与风神教为敌，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原本的神殿。 但是其它教派就不一样了。 从牧神教开始重新入驻神庙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不少教派开始主动前来协会进行登记，重新认领神殿。知道这一天，海神教的几位牧师出现，和殷怜私下商谈了一个下午。 随后，海神教的牧师便正式宣布，愿意跟魔法协会缔结和平契约，同时遵守魔法协会订下的基本法令，并且在此基础上继续传教。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有人在下城区的一处住宅之中开始砸东西！ “海神教这是什么意思！？他们的主要势力不是都还在几个港城吗！？如果把所有大主教召回来，再联合其它几个教会，我们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他们竟然要向那群魔鬼屈服！” 却听一个有些稚嫩的少年声音说道：“可是他们又为什么要去跟魔法协会死斗呢？” 男人为之一愣，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门口的少年人，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魔法协会和教会是天生死敌，这些年来我们杀了对方多少人！？怎么可能和解！？” 少年却说道：“可是太阳教和风神教也彼此争斗许多年，明里暗里死于宗教争斗的人只多不少。对于很多人来说，对于魔法协会的恨意，可能还比不上对太阳神教或者风神教的。而且不要忘了……海神教是海贸者的庇护者，而炼金产品近些年在海内外都极受欢迎……能和魔法协会和解，说不定其实就是他们期待已久的。” 男人听了，一拳捶在桌上，说道：“这群利益熏心的猪猡！” 少年没有接话。 这时有侍者匆匆走了进来，说道：“得到最新消息，海神教向魔法协会臣服之后，直接选择了风神教的教会作为自己的神庙！” “另外，月神教的女主教也在魔法协会门口出现了！” 172.第 172 章 接下来的形势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随着海神教和月神教的领头作用，许多小教派直接就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开始在魔法协会进行登记，并且认领了自家的神殿。 如果仔细查看的话，这些都是偏重于农贸经营，而本身战斗力并不强悍的教派，就连公认属于十二大教会的海神教和月神教，前者被称为海贸商人的庇护者，后者则被认为是母亲，妻子和女儿的庇护神明，都不是具有攻击性的。 对他们来说，仅仅只是被剥夺去武力，并不会对于他们本身的传教有什么严重的影响，因为以前本身在圣城的信仰争夺中也并不强势，有独属于自己的特殊信仰群体。 但是即使如此，以前不强势，并不代表以后也不想变得强势。 如果一旦被其它教派占据了自己原本的神殿，加上有魔法协会在其中搅浑水，接下来的情势就难以预料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有人脑子还转不过弯来，咬紧了牙关不想如魔法协会的意，有的教会则只是私下派遣了几个牧师，想要先以教派的名义把教会占下来再说。 殷怜听人这样汇报的时候，想了想，就对对方说道：“……要他们大主教亲自签订契约。如果大主教人不在，那也没关系……只要是七级以上圣职者并被大部分教徒所承认，我们都可以临时准备好仪式，直接任命为大主教。” “之后不管出现什么变化，我们都只认可这位大主教。” 这句话传到各大教派耳中的时候，众人心里都是一惊。有人怦然心动，有人心有余悸。 殷怜的意思很明白了，各大教会想要随便派个小喽啰来接管神殿然后在之后翻脸不认账，她是不会允许的。要接管神殿，至少也要大主教来签字，若是大主教不想签，那也可以，派个有分量的人物，他们直接为之任命和举行仪式。 但是各个教会也不是傻瓜，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回头魔法协会会不会把整件事弄假成真，新任的主教在之后会不会愿意让位……可就变成了难以控制的事情。 所以当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众教会一时之间都不免收回了原来的打算。 这种情况下，每多过一天，殷怜的分化手段就越见效果。这种情况下，即使原本准备暂时按兵不动，等待合适时机再驱逐魔法协会的几个教派，也不得不加快动作了。 “不管这群魔法师实力大涨的原因有没有被探测出来，我们总归是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夺回圣城势在必行！” “那女人太有手段，再这样下去被她拉拢的教派肯定越来越多，她在圣城扎根也会越来越稳，到时候想拔除就难了。” “……十三天后就是那女人定好的春日收获祭，按照魔法协会的通知，这个收获祭当天，会有一个从早十点到晚十点长达十二个小时的祭典。这样一天下来，就算是为了维持秩序，那群法师的精神也肯定会疲惫和松懈许多。这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了。” 然后有人猛然抬头，望向一边，说道：“萨德西骑士，您这是要去哪里！？” 萨德西回头，讥讽一笑，说道：“我去打探情报。” 他披着黑袍，离开了民居，一路到了下城区中心街道的告示区，然后望着告示区的一张张告示，眼神阴郁，用手指抚过上面的字迹。 【……春日收获祭……】 他知道这些告示肯定不是出自殷怜的手，应该是由其它的抄写人员按照她的原稿一句一句抄录下来。但是他也知道，那里必定还有一张告示，每一字每一句都出自她本人之手。 那个美丽又可憎的少女。 她的表情轻蔑，手段毒辣，杀死众多骑士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就是这么一个恶毒的女孩，萨德西却每夜每夜做梦都梦见她。 有时梦见对方把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有时候又梦见自己杀死了对方。梦中的胸口被刀穿透的时候，他醒来时记起的竟然不是恐惧，而是她手上的温度，以及那能够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甜美的距离。 他就像中了魔女的毒一样。 得不到解脱。 ……也许只有杀了她，才能从魔女的蛊惑之中解脱出来。 他阴着脸，这样想着。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想要杀殷怜，并不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或许……即使拼尽一切，他也只可能有那么一次机会。 他把手伸进自己的怀里，握住了那一个卷轴。 173.第 173 章 殷怜转过头来，愣了一愣，然后看似乖巧地甜甜笑了起来，说道：“老师你怎么来了？” 黑贤者说道：“你要在引蛇出洞，我如果不过来，你以为这里的人真的能够保证你的安全吗？” 殷怜停顿了一下，收起了笑容，说道：“老师你……担心我吗？” 黑贤者说道：“我就你一个学生，而且那么好使唤，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这话说得有些别扭，殷怜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心想，真傲娇。[.mhtxs超多好看小说] 虽说黑贤者平时确实会使唤殷怜，但是这种使唤和普通的打杂可是不一样的，叫做委以重任。当然，殷怜自己也确实完成得很好。 可是，即使这样，黑贤者这用词用得好像自己其实对殷怜很坏一样……可见别扭之处。 殷怜也不在乎这点别扭，只是说道：“那就请老师给我压阵了。”她双手合十，故作可爱状说道，“有老师在，我可是放心多了。” 黑贤者虽然肯定不否认自家弟子外表看上去挺可爱的，但是有一点绝对是很确定的，这丫头绝对不是什么纯真可爱系的。 殷怜的凶残之处，他可是从第一次见面就亲眼见识过的。此时魔女怜这样卖萌，黑贤者不由自主就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才别过头，说道：“有我在，你当然不用担心什么！” 殷怜顿时笑了起来。 她故意靠近黑贤者，转了一下想要去看他的表情，结果却被黑贤者揪住胳膊，死活不让她绕。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黑贤者顿时奇了：“你嗑药了？这么大力气？” 这里的嗑药当然不是说的毒品，而是魔法药剂。炼金药物之中有好些品种的药，能使人变得力大无穷。 殷怜一头黑线，说道：“我力气就是这么大，才没有用药剂。” 黑贤者：“……” 虽然这么说，殷怜到底最后还是放开了手，没有继续跟黑贤者打闹。 因为祭典就要开始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整个祭典按照计划会持续十二个小时，从十时开始，殷怜要上台宣布祭典开始，催发满城鲜花，然后就是各种饮食摊铺的开张。因为是祭典，所以任何食物都只要十个铜币就可以品尝到一份，相比圣城的物价来说价格算是相当平易近人了。 除此之外，宗教活动也是有的。殷怜在神庙之中提供了两样专门为信徒准备的东西，一样是教义小册子，上面讲述的是一些医疗常识和草药知识，第二样则是一个小小的纸包，里面放着少量葱蒜，信徒礼拜之后，无论捐献多少，都可以拿一封走。 因为这个捐献数目没有限制，大部分人都不好意思捐献得太少。当然其中也有脸皮特别厚的，捐上一枚铜钱就想拿一封走。殷怜也预计到了这种情况，交代侍者们不要阻止，只要控制好一个人最多只拿走一封就可以了。 按照她的说法，就是捐多捐少都是个人的心意。女神会选择虔诚的信徒赐福，至于这些赠品只是节日的一些福利，与捐献的数额无关。 固然有脸皮厚的人会试图占便宜，但是这种人毕竟只是少数，此时又是生命教会入驻圣城的初期，殷怜不想为这种旁枝末节的小事兴起波澜。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 早上准十点的时候，圣城突然之间满城开始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盛开起鲜花。许多花朵的种子都是殷怜事先让人播撒下去的，她只是耗费了魔力去进行催发。 圣城固然叫做圣城，但事实上，却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这种规模的神迹了。圣城宗教在这些年陷入了一个低潮期，很多宗教都卡在一个瓶颈之中，原因一半是因为目前大陆的信仰已经有些饱和，另一个就是因为很多人对于圣城教会的反抗意识变得十分强烈。 另一方面，则是各地分教会分薄了总教会的信仰，而无法离开圣城的总教会又拘于各种原因，无法获取到各处信仰的大头，导致力量日渐衰弱。 像是这种催发一个城市范围鲜花的神力，目前的圣城之中除了教皇，大约已经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到了。而教皇也已经很多年没有施展过类似的手段――毕竟神力之类的东西还是很珍贵的。 所以阿尼尔闻到幽香，看到街道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盛开的鲜花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皱紧了眉头，对于生命教会的大手笔感到惊异和警惕。 然而他暗中查访了一番之后，却又对于这神迹感到十分不解。满城鲜花盛开的确是十分壮观，但是除了震撼一下众人之外却并没有多少用处。以往圣城的教会降下神迹，多数都是跟治病，赐福之类的有关。 偏偏殷怜既不为人治病也不为人赐福，只是催发了一城鲜花。虽然这力量确实很惊人，也符合生命女神的职能，但是却不能让人对她感激涕零，甚至从此信仰生命教。 阿尼尔这样想着，对于殷怜的行为感到不解。 阿尼尔也算是个聪明人，可惜思路终归难免局限于他所在的这个时代。殷怜降下这场神迹的目的说到底只是一个广告，有时候，“没有用”的东西才是最有用的。 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没有实体，没有确切的用处，却拥有巨大的力量……比如营销。 殷怜的这次神迹虽然没有实际的好处，却能展现自身的力量。治病救人的力量她不是没有，只是并不想使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过于轻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太过珍惜，所以她不想随便施与恩惠。她想要展示的是自身的力量，却不想把力量浪费丝毫在她认为没有价值的人身上。 要从她身上得到任何东西，都必须要付出同等的代价。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得寸进尺，产生不合时宜的**……这是殷怜的仁慈。 所以她宁愿把力气花在展示满城花开上面，却并不愿意治病救人。神庙里免费分发有关医疗知识和常用药草的册子，其实效用未必就不如用神迹救人，甚至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是一种更加根本的做法。 不过这个过程中，学习医疗知识，实践和收集药材都要人自己花费功夫，同时收藏着神殿出品的册子，更能提醒众人这些到底都是来自谁的恩惠……对于殷怜来说更有好处。 殷怜的炫耀神力果然很快起到了作用，许多城民看到满城花开，都开始窃窃私语。不管对生命教会存在着什么样的想法，一大早起来看到花团锦簇的街道，总归是能给人带来不错的心情的。 所以出于好奇或者其它原因，很多原本不怎么愿意参与祭典的城民最后还是走出了家门，开始参与祭典。 等到了祭典场所，闻着祭典之中传来的各种从来不曾闻到过的食物浓香，看到许久没有见到过的热闹场景，许多人的心情也都一时轻快了起来，尝试着进入了神庙区。 接下来的发展就顺理成章了。随着气氛的越发热烈，越来越多的市民受到气氛的感染，参与了祭典。就算有人原本拒绝着这样一个活动，可是没有什么能抵抗一个好天气，满城的鲜花和美食带来的诱惑力。 尤其是……这些美食还是远超了圣城以往水准，是很多人未曾尝试过，但是制作手段远远超过以往经验的新鲜食物。 萨德西看着行人们兴奋地讨论着这些食物的由来，发出了冷哼。迎面而来的香气充满了诱惑，但萨德西却觉得那仿佛如同魔鬼的召唤……可悲的是，圣城的城民都已经陷入了魔鬼的圈套……不能被拯救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越发确定了自己这一次行动的必要性。 【向我主保证，这一次，我一定会带走这个魔女。不惜一切代价。】 他这样想着，走向了曾经熟悉的庙宇。 祭典进行得比较顺利，殷怜一直在预备着意外的发生，但是意外一直没有发生。满城花开之后，就是祭典的进行。上午的一段时间，殷怜就在神殿之中给人宣讲了生命女神的大体教义。 她讲得不是很多，内容也并不深入，但是却言辞生动，内容有趣且好懂，完全不像传统的弥撒，导致演讲过程之中全程所有人都笑声不断，且很快被她所说的内容吸引，慢慢进入了狂热的状态。 祭典进行得很是顺利，气氛也很是热闹。这种热闹的气氛最适合被人用来浑水摸鱼。殷怜虽然之前已经加强了城内的巡逻，但是毕竟人手有限，所以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这些机会被萨德西抓住之后，就想方设法潜入了城中。然而当他混迹到生命女神神殿的时候，却猛然皱紧了眉头。 因为他突然发现，殷怜身边竟然守了一个人，一个原本应该远在先贤之都的人。 黑贤者！他竟然直接出现在了圣城！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萨德西的脸色整个都变了。黑贤者的存在无疑给他的计划添上了变数。对于这位外表年轻实力却深不可测的**师来说，即使用上禁咒卷轴萨德西也没有把握能真的一举灭杀对方。 这样萨德西一直没敢真的动手，直到将近黄昏的时候。一天下来，许多人的精神还在亢奋，身体却已经感到了疲惫。 然后在这个时候，城外出现了教会在外的援军。 174.第 174 章 这消息传来的时候，刚刚平静下来的圣城又再次陷入惊慌与恐惧之中。mhtxs[棉花糖小说]战争的结果不管是谁胜谁负，对于民众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殷怜早已有所准备，立刻就安排神庙众人带领一众信徒离开教会区，回去居住区。在此同时，她才开始派遣法师们出城迎战。 这个过程之中虽然不容易，还是让萨德西找到了机会――殷怜跟黑贤者很快分开了两路行动――殷怜去了北城门，黑贤者去了南城门。 这样分配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教会也是分了两路前来进攻，北路是太阳教会的残余，南路则是风神教和其它教会的联合军。 这两大教会虽然联合行动，内部却似乎还有很大矛盾，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兵分两路，分散魔法协会的兵力。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是因为存在空间法术，所以一般地球上的很多兵法策略也并不能在这里进行使用。因为即使引诱对方分兵几路，由于传送法术的存在，也无法起到多少分散兵力的作用。 兵法说到底依靠的就是信息和时间差，而在各种神异手段层出不穷的魔法世界，殷怜很多原本知晓的兵法手段都已经不能使用，反而是战术的适用范围广阔了许多。 这有点像网游的玩法，恰好是殷怜有经验的部分。如果说是真的兵法，殷怜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理论知识，也擅长使用在各种人际往来之中，但是她毕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对于战争本身的一些要素了解不多，也很难灵活运用。 相比之下，仅仅只是战术的配合就简单多了。现代网游跟真正的魔法战争当然有着很大的区别，但是在思维训练上却有可以应用的地方。加上殷怜对于五行，风火水土元素以及现代物理知识的合理利用，她很快就成功地学会了不少魔法战术的运用，而且还能灵活地加以变化。 其实在这一方面，一些基础的元素复合变化法师们自己也有所发现，比如说自然界的水是能够导电的――之所以强调“自然界”，是因为施展魔法所召唤来的水元素是不导电的。 法师们目前还在研究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殷怜一接触到这方面的研究就知道原因所在了――那是因为魔法召唤来的水元素“太纯净了”。 殷怜虽然不是什么科学家，但是她学习成绩很好，对于在校期间学习的所有知识都记得十分牢，所以很快就知道了原因。mhtxs 一般来说，水是导电的。但是最纯净的蒸馏水因为电解质特性很弱，所以并不导电。而法师召唤来的水元素理论上是有很强的排他性的，会排除其它元素，应该也是相当纯净的水元素。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魔法水才不导电。 而如果想要令其导电，就必须令其之中混入一些溶解物，使其成为导体。殷怜在魔法上的造诣未必就比大部分的法师高深，但是她所在世界对于物质物理性质的研究可比这个魔法世界深入和彻底多了。法师们目前多数还是靠经验主义在工作，远没有殷怜对于一般物理世界了解得那么深入和全面。 而这些差距就是殷怜可以施展手段的地方。 她没有黑贤者那样强大的魔法力，也没有他那样精深的魔法学造诣，所以想要做出让大部分法师敬服的成绩，就要充分利用上自己手上所有的优势。 殷怜拿起自己的法杖，带着一众法师迎向了北门。 而在那里，一众圣职者们正试图攻破结界墙。 殷怜一带着众法师来到北门门口，就笑了起来。她一伸手，就有法师开始直接在一众圣职者之中布置水墙。 猛然出现的层层水墙让圣职者们为之一惊，急忙想要退出水幕的范围，但是紧接着一面又一面的水墙飞快筑起还直接形成了水线织成的网，随后一道紫光便顺着水墙和水网飞速疾奔而来，直冲圣职者们前去。 雷系法术和水系法术的融合性想来很差，这是大部分人都知道的事实，但是殷怜却打破了这个常规，一出手就让一众圣职者措手不及吃了个大亏。 而这远远不是结束。 随着雷暴的展开，即使即时展开护盾，那电流依旧对攻击者产生了极大的压力。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法师们直接放开了对于水墙的控制，而使之直接蒸发成了水蒸气。 学会中学物理的人都知道，水蒸气的热度是要高于沸腾的水的，只是热度消散得也极快而已。但是殷怜却没有放任这热气直接消散，而是随之竖起火墙，又在火墙之外筑起土墙，直接将众人困在了烈火和高温之中。 不过这种手段也只能有效一段时间。随着烟气沸腾，终于还是骑士们强制突破了火墙和土墙，带伤闯出了奇怪的阵法。 随后一众圣职者就纷纷驱动圣光，想着殷怜直袭而来。 殷怜却是已经早有准备，直接让人竖起一面造型奇怪的巨大盾牌――或者说是一个凹面的巨大冰棱镜，直接迎上了那道圣光。 一瞬间，圣光竟然被冰棱镜直接反射了回来，而且直接袭向了圣职者们。不过要抵挡这强大的圣光似乎也使镜面不堪重负，一瞬间直接碎裂并且融化蒸发成了发烫的水汽。 一众圣职者和骑士们狼狈避过反射的圣光，但还是有人中招，发出惨叫。即使如此，圣职者们也全无放弃的意思，反而在看到冰镜破碎的一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机会，迅速发动了第二轮攻击。 但是就在第二轮圣光射出的那一瞬间，冰镜盾牌出现了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变化――它重新凝聚出了镜面。 …… 火光，水汽，圣光，焦烟……在北城门□□替出现，时不时发出令人心惊胆跳的变化。但是很多人已经发现了，在这一场交锋之中，法师们明显占据了很大的优势，而其中大半要归功于大量神奇的魔法道具和偏门奇怪的复合法术。 夜幕慢慢降了下来，而这对于太阳教教徒们来说是件很不利的事情。他们以圣光作为主要攻击手段，而日落之后，很多手段难免大打折扣。 不过增援者的首领知道，他们其实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战斗之中，殷怜浮空而起，高高地悬浮在了城墙的上方。她身侧的法师都离开了她一段距离，避免抢夺了她身边的魔法元素。 但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女法师却带着一名侍从走近了过来。 殷怜一回头，看到了对方的脸，就皱紧了眉头，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女法师莉亚冷笑道：“我是来参加战斗的。要不是贤者的命令，你以为我想来啊。”然后她便对自己的侍从说道，“去吧，把东西给她。” 殷怜却皱紧了眉头，警惕地说道：“什么东西！？” 莉亚说道：“贤者让我带给你的一些法术卷轴。” 殷怜有些疑惑，但是那侍从已经走近，并且真的从怀里取出了一叠卷轴。殷怜扫了一眼，就发现放在最上面的竟然是一张禁术卷轴，顿时相信了几分，正要伸手接过。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侍从的模样。殷怜的记性极好，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所以在看到对方的脸时，她就立马神色大变，瞬间就想要往后退去。 那侍者却猛然伸手，以极快的速度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几乎把手指嵌进了她的皮肉之中，然后露出了一个极为疯狂的笑容。 殷怜才猛然注意到，那卷轴上的图纹之中竟然已经有魔力在流动。 萨德西抓住她的手腕，说道：“怜，我们……一起死吧！” 等到周围的法师注意到这边的不对却已经来不及了。这一记禁咒的威力无比强大，直接吞没了几乎半片城墙，让守护圣城的整个防御阵都动摇了一下，犹如地震一般。巨大的火光和烟气笼罩了北城，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的伤亡。 这一记禁咒实在是太过惊人，几乎惊动了圣城之中的所有人。当黑贤者看到火光升腾而起的时候，他的整张脸都直接变色了。 他几乎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北城，却只看到了一片断垣残壁。他环顾四周，然后就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正欲逃窜的莉亚。 莉亚因为之前就有所准备，在殷怜被萨德西抓住的瞬间就已经飞速逃窜，所以并没有受到太过严重的波及，却正好迎面撞上了黑贤者。 她没想到对方出现得这么快，心里顿时一惊，正想编点什么借口蒙混过去，却听到黑贤者冷冷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莉亚正想开口解释，却不料黑贤者根本就没想听她的回答。 下一瞬间，她已经被一团蓝色的烈火所包围，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直接被燃烧殆尽，化作了一缕黑烟和飘落的灰尘。 黑贤者转身就走向了其它人，然后对狼狈的法师们问道：“怜在哪里？” 法师们回答不出来，黑贤者却已经环顾四周，叫道：“怜？” 他没看到殷怜，却看到了已经被殷怜率人打得节节败退，死伤严重的圣职者们。他看着这些人，眼神冷酷，脸上没有丝毫的感情。 然后就见不停地有圣职者突然地被一团团的蓝色火焰所包围，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一声惨叫，就一个一个地化作灰烬。 175.第 175 章 “怜？你在哪儿？” 黑贤者一步一步地走在北城门附近，走过的地方，不管是法师还是圣职者都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他也不理会受伤的手下，只是一旦有圣职者进入他的眼帘，就绝对会在一瞬间化作一团灰烬。这其中就连太阳神教的大主教也无法跟他相抗，两人只面对面相抗了十数秒钟，就被黑贤者的魔力吞没，直接化成了一团烈焰。 只是这团烈焰燃烧的时间比其它火团稍微持久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黑贤者丝毫也不吝惜自身的魔力，仿佛他的魔力池根本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无底洞一样，高耗能的地狱之火几乎无间隙地频繁使用着，简直让围观者为之心惊。 但是他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反常，只是继续前进着，叫着弟子的名字。 “怜？怜？” 那语气之中平静中带着一种恐怖。 终于有法师开口说道：“……请贤者责罚。” 黑贤者面无表情地望向他，然后发现这位半边肩膀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法师正是他派来保护殷怜的魔法师。 法师脸上带着痛苦，说道：“怜殿下被人靠近之后，发动了禁咒卷轴。” 黑贤者半晌没有说话，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法师看得心惊胆跳，却不料黑贤者却又抬起头，望向了城外。 他开口说道：“……杀了吧。” 法师们还有点不解，就听到黑贤者说道：“太阳神教也好，风神教也好……甚至已经投向我们的教派也好，凡是有参与今晚这场战斗的教派，连牧师和信徒一起，全部杀了吧。从明天开始，我要让这些教派在大陆上彻底消失。” 他不想理会什么分化计策，因为这些都是殷怜的计划。如果连殷怜都不在了，那么所有这些计谋的存在就毫无了意义。 黑贤者不否定他先前也是希望能够实现殷怜的想法，但是他如今却完全改变了想法――他为什么要让殷怜独自主掌这件事？圣城变成什么样子根本无关紧要吧？相比之下，那孩子的存在重要多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黑贤者想起那孩子的笑脸，那孩子的撒娇和小狡猾，面对强敌时候的坚强和冷静和美丽……只觉得心里一片空旷与失落。他以为自己还可以教导殷怜很久，因为她是那样年轻和天赋卓绝，可是分离来得那样措不及防。 黑贤者经历过很多次分离和死亡，可是这一次的分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撕心裂肺和撼动心灵。也许只有那一个雪夜，他用尽一切方法逃出法师塔，却被自己的父母拒之门外，用行动告诉他他再也回不去过往这件事可以勉强相提并论。 可是那时候他是被抛弃了，因为被抛弃，所以恨意其实要远远大于失去的痛苦，也因此冲淡了失去的痛苦和绝望。只是这一次不一样。 在所有与殷怜相处的时间里，黑贤者只有愉快的回忆。他欣赏那孩子，喜爱那孩子。虽然对于殷怜偶尔的肆意妄为和没心没肺感到着恼，但是更多时候，跟她在一起的所有回忆，不管是愉快还是生气，回忆起来都让人会心一笑，眼眶一热。 黑贤者一直是一个比较冷静理智的人，可是他知道，这一刻，他不想要任何理智――他只想要复仇！ 他沉着脸，开口说道：“杀！” 这一道命令发下，法师们只要还要出手之力的，都不敢违逆――也不想违逆。不说那些爱慕着殷怜或者跟殷怜有交情的法师，就是不论私交，很多法师都明白殷怜带来的美食，魔力电池，以及一些新的魔法理论之中存有多大的意义。 失去殷怜对于整个魔法协会的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 复仇之战比起利益之战最大的差别，就是复仇之战永远是不惜成本的。所以一时之间，法师们可以说是士气大振，几乎完全不吝惜魔力和装备损耗地向着进攻者们发起了进攻。 教会的增援者方面之前就已经属于劣势，此消彼长之下，立刻就变得溃不成军，很快就完全溃散了。但是即使如此，法师们也没有见好收手，各种强力法术纷呈而出，把许多溃逃的圣职者给击杀于城外。 许久之后，黑贤者才面对着一片断垣残壁，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了城里。 无论如何，殷怜留下的残局还要收拾――当然，这一次是以他的方式。 这一夜，圣城几乎经历了一场血洗。 但是即使屠杀也没有让黑贤者的心情变得好一点。他回到殷怜之前的住处，在桌前坐了半晌，却又猛然站起身来，推门出去。 这样一路穿过神庙的长廊，有神侍迎了上来，还未说话就听黑贤者开口说道：“今晚封锁整座圣城，每家每户搜查过去！凡是没有在协会登记的圣职者，一经发现，全部格杀勿论！” 殷怜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是蒙的。 她抹了一把脸，庆幸自己竟然没有死在那一场爆炸之中。其实理论上来说，以她现在拥有的魔力是足够抵挡住这种程度的禁咒冲击的……可惜，她个人在防御类魔法上的熟练度还不是太高，最终还是没能以足够快的速度张开足够强度的防御罩。 黑贤者送她的防御道具都大半都耗尽了魔力，殷怜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它们重新给充能好，才敢重新离开印记空间。 她被传送到印记空间的时候，整个圣城北门都已经崩塌了，所以殷怜直接出现在了距离北城门最近的一处民宅。 事实上这处民宅也受到了波及，直接崩塌了大半，只有一半还算完整而已。殷怜出来的时候，本来想快速赶回战场，结果一回头就听到一阵破碎的哭声。 那是个小姑娘的声音，声线清脆，音调却痛苦，竟然有几分像元芷薇小姑娘，所以殷怜推门刚想要走，又把步子收了回来，绕回到了屋子里。 然后就看到一个小姑娘被一对夫妇护在怀里，压在最下面的是一个妇人，看上去还活着，但是似乎出声都有些困难，只是抱着自家女儿流着泪。而顶在母女俩身上的男人却明显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脑袋都被开了瓢，只是用身躯挡住了坍塌的墙壁，勉强护住了妻女。 殷怜看着那惨烈的一幕，只是怔愣了一下，就立刻开始念咒，操纵着墙壁慢慢浮起，然后把母女俩救了出来。 母女俩被救出来之后，女孩才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母亲却伸手抓住了殷怜的裙角，艰难地说道：“救救……我丈夫。” 殷怜摇了摇头，说道：“他已经死了。” 女人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却又没办法大声地说话，只是哀求地望着殷怜。殷怜伸手给她治了一下伤，然后不忍却坚决地掰开了她抓住自己裙角的手，转身就向门外快步走去。 她走出了屋子之后，凌空飞起，环顾四周，远远发现一众法师与圣职者交战正欢，而且稳占上风，就直接转身走向了城门边缘的废墟，开始一栋一栋房屋救人。等到把大部分房屋里的幸存者都救了出来，而且进行了简单的紧急治疗，她才再次出了北门。 此时城外的战况基本已经落定，只剩下一部分法师们还在追击敌人。众人看到她的出现都十分惊讶，然后才说道：“怜殿下！您吓死我们了！大家还以为你死了呢。” 殷怜不好解释，就说道：“最后一刻，被女神召唤走了。没造成什么影响吧？” “其它倒没什么，就是贤者阁下很愤怒，杀了很多人。您快去见他吧……”……否则不知道黑贤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也是法师们第一次见到黑贤者那么愤怒的样子。 殷怜听了，倒是也不犹豫，问了一下黑贤者的去向，立刻追了上去。 她追上黑贤者的时候，黑贤者已经开始搜检城区了。第一个搜检的就是风神教会所在的神庙群。风神教会目前并没有圣职者驻守，但是其中还是停驻了不少狂热的普通信徒。殷怜来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全部被抓捕了出来，眼看就要丧命。 殷怜赶紧冲了上去，然后叫道：“老师！” 黑贤者听到她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猛然回过头来，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然后就见少女自空旷处快步走来。 黑贤者那一瞬间表现得甚至有些傻，问道：“……你没死！？” 殷怜便回答道：“母神保佑了我。” 看到她的出现，神庙里的一些侍者顿时都像遇到了救命稻草，叫道：“神使！”“神使！救命啊！” 殷怜一见这场景，就算不知道来龙去脉，却也猜到了几分。眼看有人挣扎着上来想要拉她的裙摆，殷怜却猛然身体一软，就直接往黑贤者身上倒了下去。 “您……不要……” 黑贤者条件反射一样地接住了她，却也没听到殷怜这句“不要”到底是不要如何。 他愣了一愣，还是暂时喝止了接下来的杀戮，然后伸手把殷怜横抱了起来。殷怜看上去没受什么伤，但是突然晕倒却让人意外。黑贤者抱着她就猛然往殷怜所居住的神殿走去。 只是走到一半，他却突然放缓了脚步。 176.第 176 章 放缓脚步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怀里的这只臭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冲他眨了眨眼，然后才闭上继续装昏。（.mhtxs无弹窗广告） “……” 黑贤者满肚子恼火，最后还是憋住了，一直把殷怜抱回了神殿，然后才把这臭丫头一把扔到了床上。 殷怜在床上一个落地翻滚，然后就坐了起来。 黑贤者很少对她露出怒容，此时却没好气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殷怜说道：“我没有想干什么……只是想要争取一点时间而已。老师如果想要清理生城里的反对者，我是不想阻止的。可是如果视而不见，肯定会引起普通人的疑虑，所以也只有昏睡过老师动手的这几天了。” 黑贤者：“……” 半晌，他说道：“他们这样哀求你，你倒是不心软。” 殷怜说道：“适当的冷酷也是一种仁慈。” 黑贤者咀嚼了一下这句话，觉得实在是意味深长，顿时若有深意地望了殷怜一眼：“你年纪虽然小，却出人意料地挺看得透。” 殷怜偏头说道：“这个道理大部分人应该都懂，可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看不透。” 就像父母对子女一样，明知道惯子如杀子，但是就是有人以爱为名，纵容对方直到让彼此都万劫不复。 为什么呢？像殷怜这样冷酷无情的人是永远无法理解这份愚蠢的。 她说道：“大概是因为我无情无义吧，所以比较狠得下心来。如果不想纵容对方致使对方得寸进尺，那么肯定要在第一次伸出不该伸的手时就把对方打疼。” “因为第一次可能只需要揍一顿，第二次说不对就需要打断他的手脚，第三次说不定就只有取走性命才能罢休了。” “如果这种事发生了，绝对都是纵容者的错吧？因为被纵容者……从一开始就是没有自控能力的弱者。作为统治者的人，就该从一开始管理好他们。” 殷怜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是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笑容，仿佛只是很寻常地在讲述一个道理，但是黑贤者眯了眯眼，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几丝令人心惊的意味。[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女孩是个强者。不管她外表如何，性情如何，在思维上，她拥有的是一种强者的思维。 她并不残忍，却足够冷酷。凡事以正确而非**，结果而非感情作为衡量万事万物标准的人，其实是最为残酷无情的人。 强悍理性如黑贤者，这一生中也曾有不止一次选择了感情而不是理智，有那么一瞬间明知道有些事是错误的，却仍旧忍不住想要去纵容。 因为即使是无情无义的黑法师，本质上也还是有血有肉的人。 但是这个女孩不一样，她天生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那种冷酷几乎是源自于天性，仿佛她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懂人类的感情，只是笨拙地按照既有的规则，给人类的行为进行裁判。 但是那种裁判并不莽撞，相反，公正而精确，带着非比寻常的理性和蛮不讲理的悍然，让人无法辩驳……只是，少了一些个人感情。 人总是有感情偏向，但是殷怜没有。又或者说，她并没有向任何付出那种愿意为对方动摇原则程度感情的意愿。黑贤者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自己与女孩的“正确”背道而驰，他就会被女孩毫不留情地舍弃。 他很喜欢怜，很在乎她，把女孩纳入自己的羽翼，甚至让她慢慢超越了任何一个下属的地位，变成了接近于家人的重要存在。殷怜是黑贤者第一个弟子，也是这许多年来，第一个在精神上离黑贤者这么近的人。 所以，当他发现她那冰冷的本性时，黑贤者才觉得有点受伤。 他并不是脆弱的人，否则他不会成为先贤之都的黑贤者。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个女孩时，他很多时候反而显得有些软弱了。 如果只是纯粹把这孩子当做弟子或者同盟，其实也是相当合算的事情。因为在行为和态度上，殷怜并没有什么错误。她表现得十分符合一个学生的本分――甚至就连为了不让自己的态度跟黑贤者的决策产生矛盾而主动装昏这件事情，都显得那么懂事……和聪明。 可如果不是只把她当做一件工具，那么黑贤者反而不希望她太聪明。 他素来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却讨厌殷怜的聪明和理性。这种感情是很矛盾的――如果殷怜不够聪明，他当初不会对女孩另眼相待。只是当两人之间慢慢有了情分，黑贤者却又开始希望她蠢一点了。 ……也不需要太蠢，只要在拥有能够保护自己的智商的情况下，肆意妄为一些，多一些不得不求助和依赖黑贤者的时候。 ……这样的想法，大约就是不理性的部分了。 是那个残酷的小姑娘这时候还不理解的部分。 黑贤者知道其实他和殷怜之间的关系远没有外人看来那么亲密，而在这一刻，如果他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殷怜其实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在并不长久的思考之后，他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他对殷怜说道：“怜，有时候看不透，其实只是因为有感情在。” 殷怜愣了一下，才说道：“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啦。不过，这么做对谁也不好，不是吗？” 黑贤者却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正好相反。人和人的感情之中，最有用的部分，其实就是那不理性的妥协。就像如果有一天，我和你之间有了矛盾……或许只有这种不理性的妥协，才能挽回一些彼此都不乐见的失却。” 殷怜没想到黑贤者会说这样的话，震撼之余，忍不住叫了一声：“老师！？” 黑贤者说道：“你好好想想吧。” 他转身出了门，开始去解决残局。殷怜却坐在床沿，思考了很久。 她对黑贤者缺乏信任，这种不信任并非出于对黑贤者人品的质疑，而正好相反，是出于对于黑贤者人品，性格，意志，才能的认可。 教会将那个男人称作黑法师，黑贤者自己也认同了黑贤者之名。即使如此，黑贤者也依旧不是恶人。他有力量，才能，心胸，志向……毫无疑问会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创者。 最重要的是……和殷怜一样，他拥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叫做野心。 两个利益不一致的野心家是不可能永远和平共处的吧？不管殷怜在马蒂尔混得如何风生水起，但是本质上，她的利益她的归宿都属于地球。而她很清楚，即使被整片大陆当做反派一样的黑法师，但是黑贤者本人却是他自己人民的领袖。 所以殷怜决定……她还是不要跟自家老师培养太过深厚的感情好了。嗯，就是这样。 圣城的事情开始由黑贤者接手。因为殷怜的平安无事，黑贤者倒是放轻了力度，并没有大开杀戒，但是一些必要的警告和反击还是要继续的。 殷怜作为一个昏迷者，也没有什么太多发挥的余地，就回去找“女神”玩了。 季湘君女神这段时间忙得不得了，因为她在搞一个基金会。这是一个以殷怜名义建立的基金会，名义上是慈善，其实就是季湘君以慈善的名义希望给女儿积福。 殷怜是知道自家妈妈是个土豪的，不过还是有点被她的大手笔惊吓到。 季湘君的这个慈善基金会主要针对的是受虐儿童和被拐儿童的救助，目的性如此明确，结合殷怜的经历也就不难猜想她这个决策的缘由了。 季湘君建立的是一个私人性质的慈善基金会，目前暂定的慈善活动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受虐儿童的救助，一部分则是拐卖儿童的寻回。这两个问题在国内都算是老大难的问题了，相当不好解决。不过即使如此，季湘君也并不畏难，一步一步地展开了行动。 她建立网站，投入资金，大量搜集相关的求助信息，并且建立被拐卖儿童家属互助会，其中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尽心尽力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季湘君在外人眼中是那种典型的名媛贵妇。这句话的意思是即使做慈善，在别人眼中她也应该只是办个慈善晚宴，捐一大笔钱，拍卖几件昂贵的奢侈品……而不是这样劳心劳力，亲力亲为。 而只有季湘君自己知道，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慈善。她之所以愿意费那么多心力，而非轻飘飘地捐钱表现善心，正是因为这件事太过重要，重要到她希望以最诚恳的态度向神佛，或者其它的什么存在表现自己的诚意。 让她最让人生怜的小女儿一生健康幸福，再也不需要承受什么磋磨。 这天殷怜走进来的时候，季湘君正在看这一天新收录的寻人信息，看到女儿端茶进来，顿时笑了起来，问道：“还没睡啊？” 殷怜便回答道：“妈妈也没睡啊。” 季湘君看了殷怜一眼，却伸手把女儿搂在了怀里，说道：“看到这些消息，我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这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把孩子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不管花多少年，费多少力气……都没有任何用处。” 殷怜听着，却感觉到有湿润的什么东西落在脖颈上，顿时回头，有些惊异地叫道：“妈妈？” 然后她就看到了季湘君流泪的脸。 177.第 177 章 其实殷怜对于这件事已经没什么想法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的生活又挺幸福的，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她看了季湘君伤心的表情，颇有些无奈，最后还是拿了纸巾，想要帮季湘君擦眼泪。季湘君却自己拿过了殷怜递过来的纸巾，自己动手擦了起来。 殷怜到底没忍住，开口说道：“妈妈你也太爱哭了吧？” 季湘君看着自家女儿没心没肺的表现，伸手紧紧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从小受家人宠溺，后来又嫁给了一直对她十分痴心的殷淮，生活幸福美满，所以爱哭是理所当然的。她十六七岁了她舅舅还经常笑话她，说她从小到大这么爱哭一看就是蜜罐子里长大的。 这话季湘君小时候常听，但是一直都是过耳不过心。直到见到了殷怜，回想起这句话的时候，才觉得五脏都发疼。 不爱哭的女孩子，是在成长过程之中就经历了太多风雨，以至于根本就不再指望靠眼泪和他人的心疼来获得幸福的女孩子。 偏偏越是如此，季湘君就越是自责和心疼。 她擦掉了眼泪，抱住了殷怜，说道：“小怜，我常常想，如果你小时候一直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你会变成什么样的性格呢？应该会比现在更娇气很多吧……” 殷怜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开口说道：“我不觉得会比现在更好。” 季湘君愣了一下。 殷怜说道：“虽然以前在心里埋怨过，想过为什么我要遭遇这样的事情，但是后来仔细想想，我并不觉得我以前经历的事情都是坏的。” “怎么说呢？妈妈……我觉得，以前的艰难痛苦才是造就现在的我的重要因素。我的承压能力，我的危机反应能力，还有意志力和决心，都是被环境造就出来的。我不是说我喜欢那样的生活，但是事情过去之后，我也不觉得值得后悔。” “不如说，老天爷已经赔偿或者说奖赏了我很多东西。” 季湘君听了，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竟然这么想。” 但是她仔细想了想，却突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季湘君一直以来都是相当自责的，毕竟就是因为她的不当心，才导致女儿遭受了那样的苦难。可是在这一刻，她也彻底明白了，她不应该沉浸在痛苦懊恼之中出不来。 因为这是对于殷怜的不尊重。 虽然过去的经历确实让人不快，但是却并没有让殷怜变得很差劲。甚至于虽然并不是全都是好的，这些遭遇依旧在殷怜身上塑造出了各种出众的品质。其中也许有一些伴随而生的瑕疵和阴影，却终究瑕不掩瑜。mhtxs 也因为如此，季湘君也许可以反省自己，却不应该全盘否认殷怜曾经的经历。不管现实对殷怜怎么样，那一段经历之中终究也包含了殷怜自己的努力。 不论什么样的环境，女孩始终有在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既没有因为生活的苦难自暴自弃，也没有因为世界的不公而破罐子破摔。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季湘君只觉得仿佛压在心头很久的巨石突然被卸了下来，天空一片开阔。 她摸了摸殷怜的头，说道：“你说得对，是妈妈傻了。” 殷怜便抱着季湘君的脖子，对自家妈妈撒娇似地甜甜笑了笑。 之后季湘君想了想，就开口对殷怜介绍起了基金会的情况。毕竟是以殷怜的名义开设的基金会，季湘君觉得也应该给殷怜介绍一下。 殷怜其实对这种慈善活动很没有兴趣。她倒是不介意在攥取好处的时候顺便让别人也拿点好处，也就是所谓的“双赢”，但是对于这种一方纯粹付出而另一方只需要接受的慈善活动就很没有兴趣了。 弱肉强食是殷怜的世界观，等价交换是殷怜的人生观，利益最大化是殷怜的价值观。 慈善这玩意儿跟殷怜的三观就是背道而驰的。在殷怜看来这玩意儿唯一的好处就是免税和挣名声，但是总体来说，季湘君这种行为，对殷怜来说是不值当的。 艰难困苦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角落，是天经地义的。如果想超脱，不是自己挣扎出来是没有意义的。 在殷怜看来，把孩子弄丢的家庭自身肯定也有责任。再多的痛苦挣扎，不过是为自己曾经的错误买单。至于受虐儿童嘛……不过是虐着虐着就长大了或者虐着虐着就死了两种结果。 如果是她的话，真的虐得受不了就杀了那些人渣。她不会轻易接受死亡，可也绝不畏惧。至于救助？救得了一时救得了一辈子吗？ 这世上大部分人愚蠢到即使强拉出火坑也会自己再去找一个新的，而聪明的人即使没有人拉也会自己尽力爬出来――那些自己努力爬出来的，哪怕中途有过苦难，也会比被救助者学到更多。 而这就是殷怜残酷的生存理论。 虽然如此，当季湘君说着自己的想法和观念的时候，殷怜却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反而认认真真地跟自家母亲进行交流，甚至提出了不少不错的意见来完善季湘君的计划。 季湘君对此感到很高兴，所以后来空闲的时候，就一直找机会和殷怜讨论。 殷家兄弟俩之后看见两人一直在讨论什么，就也凑了过来，问道：“小怜你跟妈妈在聊什么？” 季湘君看儿子感兴趣，倒是挺高兴的，便开口说道：“我们在讨论基金会的事情，关于援助受虐儿童和被拐儿童的事情。小怜说了不少有用的点子……你们俩要不要也来一起来了解了解？顺便给妈妈出出主意？” 殷长生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哦……妈妈要做慈善吗？援助受虐儿童……”说到这个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才颇有些生硬地笑说道，“我觉得这个挺好的，能帮不少人。” 不过他口风一转，说道：“不过我现在有点忙。爸爸给了我几分文件，让我学着做个企划案，下次吧。” 然后就快步往楼上溜去。 季湘君：“……” 她也是无奈，说道：“这孩子，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倒是殷长宁走过来坐了下来，说道：“妈妈，我陪你们吧。” 季湘君这才笑了起来。 结果殷长生跑路到一半，突然在楼梯上停住，然后回头对殷怜喊道：“对了，小怜！待会儿有人送东西来，你可以收一下。是一套《巫师之日》的娃娃。爸爸的客户送的，一整套的破晓之光全角色……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吗？正好拿着玩！” 殷怜愣了一下，问道：“几套？” 殷长生说道：“就一套……你还要几套？” 殷怜便说道：“就一套你给我干嘛？自己拿着玩呗。你自己不也很喜欢的吗？” 殷长生愣了一下，才说道：“给你你就拿着呗。我可是你哥，好东西当然要给妹妹留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跟你抢玩具？” 然后他就昂起头，顶着哥哥的尊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殷怜：“……” 季湘君顿时笑了起来，说道：“你哥哥这性子虽然有点娇惯，不过对小怜你是真好。” 殷怜望了自家妈妈一眼，说道：“我是很感激啦，就是有点心情复杂。”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孩子气的人，却非要摆出一副哥哥的样子。 让人心里颇为复杂。 不过相比基金会的事情，明显是另外一件事情更为重要。这天殷淮回来之后，季湘君就跟他说道：“方百合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殷淮说道：“基本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季湘君说道：“这么做真的好吗？方芊芊还是个小孩子，方百合又变成了那个样子……” 结果殷淮叹了一声气，说道：“湘君……想想小怜。” 季湘君听了，愣了一下，然后沉默片刻，说道：“抱歉，阿淮，是我糊涂了。” 殷淮听了，却温柔地笑了起来，说道：“你不是糊涂，是我的湘君心地善良，心肠软，所以有时候难免被恶人一时的惨状给打动。不过，湘君……方百合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你同情她只会让她有机可趁，得寸进尺。” 然后他拍了拍季湘君的背，以此表示安慰。 “放心吧。这件事让我来处理，我会处理好的。” 季湘君点了点头。 然后她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有另外一件事。” 殷淮等待着她说出口。 季湘君便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邱璧和还在私下接触小怜。阿淮……邱璧和真的很不对劲……” 殷淮听到这些话，神色渐渐就开始严肃起来。 但是他还是强忍住了惊愕与不悦，耐下性子假装出沉着稳定的样子，对季湘君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慢慢详细地告诉我。” 季湘君就说道：“上次我听到小怜跟人打电话，说到方百合的事情，我觉得是跟邱璧和在说话。因为……怎么说，她那个语气，有点不同寻常。” 季湘君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殷淮解释。非要说的话，殷怜那时候的语气有点过于成熟了，不像是个女孩……而更像个女人。 而且是那种骄傲冷酷，连声音都带着蛊惑气息的魔性女性。 若是说殷怜用成人的语气说话，季湘君并不会感觉太过奇怪。因为那孩子毕竟有过另外一段人生……虽然提前感受到孩子长大成人的感觉很奇怪，但是季湘君年轻时也没少看那种乱七八糟时空错乱来自未来的小说，倒不至于一直转不过弯来。 毕竟……自己的亲生骨肉，那种亲切感是源自骨肉的。那种想要去纵容的心情，无条件想要接受的心情，甚至是无法控制的。 那孩子不管是什么年纪，都是她的孩子，是她最惹人生怜的小女儿，只有这一点是不会变化的。两人第一次的相见比世界上所有母女都晚了六年，可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季湘君就知道自己喜欢那个女孩。她们□□，这是源于血液和天性的感情。 可是那种感情绝对不仅仅只是源于血液。 看着她一天一天地长大，看到她笨拙却假装沉稳地伸出那双小手，抓住自己的衣服。看到她用孩子气的方式讨好自己，季湘君现在想起来，殷怜扮演的孩子很逼真，可是也还没有到连日夜相处的母亲都无法看出破绽的地步。 可是季湘君从来没有怀疑过殷怜那份感情的真挚性。她愿意包容女孩的防备与不安，因为她爱那个孩子。 没有一天不爱她，而且一天比一天更爱她。 178.185 正版读者么么哒现在看来，只要不要把东西放在石台上，这些东西并不会随随便便地消失，反而会被保存下来。 这对殷怜来说是件大好事。像之前带回来的珠宝放在家里总归是有点危险，容易被人发现，如果能存放在印记空间里面就安心多了。殷怜决定之后有机会就把东西偷偷运进来。 然后殷怜拿出了上次用来作为祭品的同款的另一只发夹，走到了同一座石拱门前面。 她决定再次去一趟上次去过的那个有怪兽的世界，看一看那一山洞的珠宝后来怎么样了，看看她离开后那个山洞到底有没有被那只怪兽毁掉。 其实殷怜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想好要用那袋子珠宝怎么办。以她现在的年龄体型，要处理这么一袋子价值惊人的宝石其实颇有些吃力，而且现在她吃住在殷家，并不怎么能用到钱，也没必要急吼吼地将它们换钱，反正有再多的钱她现在也用不了。 但是即使如此，对于女人来说，珠宝是永远不嫌多的。尤其对于殷怜来说，珠宝本身就是一种财富的象征，而钱……是永远都嫌少的。 作为一般等价物，钱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它也许不是万能的，却能解决掉大部分令人感到为难的事情，节约下许多的时间和精力。殷怜自然希望它越多越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怜决定再去探索一下那个山洞。虽然她对其它的门里会是什么也有一定的好奇，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其它门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会不会更加危险――还不如再闯一闯之前的世界，至少她已经知道那边的危险是属于那一个种类。 殷怜在石台上松开手，让水晶发夹掉在了台座的中央。 发夹被石台吞没，殷怜抬头望向石拱门，却惊讶地发现，眼前出现的却是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的景象。那座石拱门之中，此时出现的不再是第一次那时候那样密密麻麻的藤条，而是一面带着高大长方形木门的石墙。 殷怜愣了一愣，才走过去，伸手推开了木门。 结果木门那头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看上去仿佛像是在酒吧里一样。殷怜被那声音吓了一大跳，推门的手就顿了一下。 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抬起头，向着殷怜这边望了过来。 殷怜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想要关上门退回印记空间，结果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印记空间之中。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条陌生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建筑样式和行人的穿着风格看上去都有点像是中世纪的欧洲。而刚才看到的正是伫立在这样一条街道上的酒吧……或者用酒馆形容它更加合适一些。 在这样一条街道上，殷怜这样一个明显带着异族风格的小女孩就显得特别显眼，很快引起了许多路人的注意。 殷怜：“……”出师不利。 然后这个时候，酒馆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刚才抬头看殷怜的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青年，俊美非常，而且气质阳光。他弯下腰，开口对殷怜说道： “@#￥%@￥#%￥@%#￥@……” 完了，语言不通。 殷怜确定他说的不是英语，法语，德语，拉丁语，葡萄牙语……因为这些语言她都听懂，勉强能进行不同程度的读写。 对方所说的显然是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如果不是小众到殷怜根本没听过，那么就是她原本的世界并不存在这种语言。 所以……她是真的来到了异世界？亦或是西欧历史上某个连同文明和语言都已经被历史无情吞没的国度？ 殷怜仰头望着青年，又用眼角扫过四周的景象，最后判断应该是前者。 主要是从路人的发色和肤色上判断出来的――她眼角扫过街道，看到了几个发色和肤色都很奇怪的家伙。 幸好路上不止有发色肤色奇怪的人，也有跟殷怜看上去肤色或者发色相近的品种。 不过即使如此，殷怜也依旧觉得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她虽然听不懂别人的话，却能读懂许多隐藏在语言后面的东西，比如表情，动作，语气等等。 作为一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心机girl，察言观色，心理分析这种事情对于殷怜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甚至不是一项技能，而只是一种本能。 不少人（如果绿发灰皮肤等外形的类人生物也可以被称为人的话）看着殷怜的目光里明显带着一种贪婪的意味。 殷怜当机立断，选择了跟着那个金发男人进入了酒馆。 因为男人的眼神里没有含着那种刺人的恶意――也许是他伪装得比较好。但是，比起那些连自身的恶欲都无法掩饰的低级生物，殷怜还是愿意跟比较高等级的存在交流，不管对方是不是恶人。 不过即使进了酒馆，其实殷怜的处境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尤其重点观察了一下酒馆之中的环境，比如窗户，盛酒的容器，和酒客们的打扮。 窗户是木头窗子，木头栅栏后面一块被打开的方形木板，没有玻璃。盛酒的容器也都是木桶和木杯……酒客们的打扮则非常复杂花俏，但也说不说漂亮华丽。 只这样简单的几眼，殷怜就了解到了不少想要了解的信息。 金发男人不知道是店里的老板还是酒保，因为听不懂对方的语言，所以殷怜也无法准确地判断对方的身份。不过她倒是发现金发男人在客人之中挺有人缘的，客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多数都带着笑容。 金发男人也笑着回复对方，似乎说了什么笑话，顿时满堂哄堂大笑。 然后突然角落里有个声音大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殷怜抬头向着对方望去，发现对方是个长相特别阴险猥琐的男人，吊梢眼，脸上虽然带着笑，笑意却完全没有到达眼里，虽然对着金发男人说话，眼睛却望向的金发男人。 【利安，你这是哪里搞来的宝石精灵？还是幼年体？不错啊，不如转卖给我怎么样？】 金发男人顿时收敛了笑容，只露出一个营业式的淡淡笑容，说道：【阿巴先生，这位小小姐是我的客人，并不是货物。所以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阿巴先生却说道：【利安，我可看得清清楚楚，这宝石精灵进来的时候身边是没有任何人的。一只宝石精灵在萨米尔可能卖三万金以上，尤其是这种等级的，说不定能上十万――】 阿巴先生说道这里的时候，整个酒馆的人看着殷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殷怜虽然听不懂众人的话，但是却读懂了气氛的变化。她身上冒出一阵恶寒，立刻就往利安的身后躲了躲。 却见利安说道：【阿巴先生，请慎言。】他周身的气质都冷了几分，说道，【我认识她的家长，待会儿就把她送回去。我想没人想招来宝石精灵的报复吧？】 被他这么一说，酒馆里的气氛顿时就凝重了许多，阿巴先生有点讪讪，其他人也都从殷怜身上移开了视线，以示无辜。 而在殷怜看来，却是利安说了什么，恐吓住了众人。 她侧头偷看了对方一眼，顿时觉得对方说不定是个好人。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因此心软。殷怜在店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找到了一个放牛皮书的架子。她招了利安过去，然后拿了一本看上去装饰最华丽的牛皮书，却把一颗玻璃珠塞到了利安的手心。 利安看了一眼，问道：【你想用这颗宝石交换黄金大字典？】 殷怜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只是用力把书抱在了怀里。 利安就认为她大概是这样意思了。他想了想，觉得两者之间的差价也应该不算太大，就说道：【好吧，我回头再去买本新的吧。】 之后利安又跟人说了几句话，就过来抱起了殷怜，向外走去。殷怜愣了愣，扭身想要挣扎，利安却拍了拍她的背，十分温柔地说了一句：“samo。” 结合表情和语气，殷怜觉得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乖”。 她有些疑惑利安想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就没有挣扎。 就这样被利安抱着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又转入一条巷道，一路走到头之后，他们就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小广场的地方。 利安看到广场上站着的两伙人之一，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宝石精灵，我带来了一个你们走失的族人。】 看到这群人的时候，殷怜就明白了利安把她带来这里的原因。 因为这个小广场上，大概有一半人都是跟殷怜一样的黑发黑眼，黄色皮肤。唯二不同的，一是他们的额头上都生着一颗巨大的，殷怜平生罕见的漂亮宝石，二就是他们的耳朵是尖的。 这群人之中为首的似乎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人，听到利安的这句话，抬起头想这边往来。 ……如果三维动画一样的美少年。 殷怜暗中下了个评论。 结果美少年走过来，在利安和殷怜面前停下了脚步，然后突然伸手聊起了殷怜额头和耳侧的头发。殷怜刚想挣扎，却意识到对方应该是在检查她的额头和耳朵。 不，她想，我跟你们并不是同类。 她却不知道，少年在看清她额头和耳朵的时候，说的那一句话是：【哈，一个杂种。】 至少在她溺死之前，殷淮的存在依旧是一只不可轻易挑衅的恶龙的形象。 殷怜最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在积蓄到足够的力量之前，是没有任何打算要和殷淮直接面对面地杠上的，至少不是近两年。 要等他老了，变弱了……那时候才是殷怜觉得合适出手的时机。 179.186 正版读者么么哒兄弟俩看了一下，双双摇了摇头，殷长宁说道：“好高，而且也没有地方可以踩。” 殷怜翻了个白眼：“真没用。” 殷长生顿时怒了，说道：“你难道爬得上去吗？” 殷怜立刻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殷长生，好像他说了多么无理取闹的话一样，说道：“我爬？我可是女孩子诶。” “而且，”殷怜又补充道，“我可是妹妹诶。你们有没有当哥哥的自觉啊？像是爬墙这么危险的事情，哪有当哥哥的推给弟弟妹妹去做的？” 说得好有道理，殷长宁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殷长生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殷怜。 你把人指使到东指使到西的时候，可没有记着自己是妹妹这件事啊。 却听殷长宁突然开口说道：“我来试试看吧。不能让小怜爬墙的。” 殷怜立刻说道：“还是长宁哥哥好，我就知道长宁哥哥最好了。” 殷长生顿时有点不服气。 他对殷长宁说道：“那你小心一点，这么高，摔下来肯定会很疼的。我在下面给你垫一下好了。” 两兄弟分配好了任务，就开始努力地爬墙。 爬……爬爬……爬……爬爬爬…… 许久之后，殷怜一头黑线地看着他们，翻白眼说道：“我说，长宁哥哥，我怎么看你一直还是在原来的高度啊？” 殷长宁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一直在离地半尺的地方蹦跶，从头到尾就没有超出过这个高度。 他顿时红了脸，猛然伸手抓住窗沿就使尽全身力气想要往上窜。 殷怜看着实在可怜，忍不住说道：“算了，长宁哥哥你不要爬了，先下来吧，我们想别的办法。” 殷长宁沮丧地从墙上滑了下来，对殷怜说道：“对不起，小怜。我好差劲。” 殷怜：“……” 她忍不住就伸手虎摸了一下殷长宁的头。 这个动作实在太过不符合她的身份了，总的来说就是六岁的殷怜突然做了一个阿姨辈的动作，瞬间惹来了两兄弟诡异的目光。 殷怜却缩回手，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那个动作根本不是她做的一样。 办公室的窗户是旧式插销式窗户，殷怜翻出了一个边框型的金属零件，然后用挂历纸卷成了很细的棍子，顶在插销上拉开了插锁，然后又用更粗的纸棍把窗户吱呀一声顶开了。 窗户发出声音的时候顿时把她也给吓了一跳，确定窗外没人，门外也没有任何反应才安心下来。 殷长生问：“现在我们要做什么？爬出去吗？” 殷怜冷漠脸：“你爬得上去吗？反正我是爬不动的。” 殷长生望了望窗台，瞬间闭嘴，咬了咬嘴唇。 殷长宁打圆场，问殷怜：“那小怜我们把窗户打开干嘛？” 殷怜说道：“把窗户打开，然后我们躲桌子里或者柜子里。这样能等爸爸来救我们最好，如果爸爸来迟了，坏人闯进来，也许会以为我们从窗户里逃出去了。这样他去抓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能跟在他们后面逃出去找爸爸。” 她难得有耐性地跟兄弟俩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殷家兄弟虽然还是小孩，但却是聪明的小孩，一下子就理解了她的意思。殷长宁立刻开口夸道：“小怜你好聪明，想得好仔细。” 殷怜不客气地收下了夸奖，露了个自傲的笑容。 殷长生撇撇嘴，总觉得自己被弟弟妹妹排斥在外了。 而另一头，殷淮却已经快和一众警车到了工厂的外沿。 追踪的过程顺利到不可思议，只是快到的时候，殷淮收到一个消息，说是车子进工厂之后没多久，司机就换了一辆二手破车走了。 而殷家的豪车则被另外几个人开了出来。正当警方担心他们转移孩子的时候，那辆车却绕着厂子外围乱七八糟地转起了圈。 殷淮：“……” 小混混们第一次接触这种豪车，心情过于激动，忍不住就上了手。 殷淮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却不妨碍正想要知道内部信息的他带人拦截下这辆车，然后抓住一群蠢货，从他们嘴里获取想要的消息。 知道起因经过结果之后，殷淮简直怒笑。但是他暂时也无心计较司机的事情，只想先找到自家孩子。 除了留了一小部分人看着被抓到的混混，剩下的警察以及保镖都下了车，打算不引人瞩目地潜入工厂之中。出发之前，樊孟海突然扔给了殷淮一把枪：“我知道你有带着枪械——用这个名正言顺点。” 殷淮接了过来，说道：“谢了。” 然后就跟着一群武警冲进了工厂。 追捕过程比想象中还要更像是一场闹剧，面对军人这一群混混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同时抓捕的时候，有警员的运气不太好，虽然已经尽量避免，但还是正好跟个混混迎面撞上，惊动了混混的群体。 殷怜和两兄弟虽然躲在柜子里，却忍不住在聊天。小孩子耐不住寂寞，虽然知道不该说话，却还是忍不住要低声隔着柜子壁私语。 直到门外传来开门声，三人才猛然一起噤声。 混混头子发现警察出现之后，却没有管手下，而是直接冲向了关押三兄妹的办公室，想要抓住孩子之后威胁警察和殷淮。 却不料这边的情况也大出预料——负责看门的混混正在玩牌玩得不亦乐乎，想要开门的时候整扇门竟然是卡住的，用尽了力气都打不开。 这种时候黄毛已经感觉到了焦躁，便让手下去找可以撬开门的铁棍和机油。 他却继续用尽全力地试图撞开门。 方管挂钩到底只是缺乏韧性，材质生脆的冷轧钢制成，本身材质又细薄，随着大力撞击，很快就承受不了压力，生生地分崩离析，让黄毛一头撞进了屋里。 然后他就一脚踩入了三兄妹制作的简易版地雷区，瞬间发出了一声惊人的惨叫。 更要命的是钉子是插在铜版挂历纸上的，而铜版纸的质地非常牢靠，黄毛试图走出地雷区的时候，那铜版纸直接就随着刺入脚底的细钉，始终黏在他的鞋底，很快就被血浇上了一层薄红。 黄毛一瞬间爆了，然后发现了屋内窗户大开，三个小孩不知所踪，瞬间对三兄妹的恨意就直冲大脑。他忍着剧痛撕下了挂历纸拔出了细钉，然后就毫不迟疑地往门外跑去。 等他消失后十几秒，殷长生第一个忍耐不住推开了柜门，然后说道：“他走了，门开着！我们快跑。” 于是三兄妹就动作敏捷地从柜子里钻了出来，直接就开始往外跑。 殷长生和殷长宁跑得都挺快，殷怜却有点跟不上节奏。她常年被方百合虐待，十分瘦弱且颇有些营养不良，即使这段时间养回来了一点，但体质的增强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落在了后面。 结果殷长生和殷长宁没跑出屋子几步，就就看到殷淮和樊孟海出现在了仓库的另一端，顿时差点落下泪来，立刻冲着自己的父亲跑去，大叫道：“爸爸——” 却见殷淮猛然对着这边大叫道：“小怜，快让开！” 殷怜猛然一惊，回头就看到黄毛举着跟钢管，猛然向她挥来。 瞬间却仿佛像是永恒。 殷怜的反应很慢，思绪却很快。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了千万种情绪——突如其来的死亡，成年殷长生扭曲的脸，殷夫人的怀抱，甚至最后一个项目的奖金和那间粉红色的，原本属于殷千爱现在却已经属于她的漂亮公主房。 殷怜的脸色苍白，所有的欲念和思想最终都只汇成了一句哀鸣：我不想死！ 那根钢管如果真的敲到了殷怜的身上，六岁的她是绝无活下来的可能性的。 这一瞬间，殷怜甚至想，都说幸存者不必跑得太快，只要跑得比其他人快一点就可以了。她为什么就偏偏跑得比殷长生和殷长宁都慢呢？ 这个恶毒的念头一闪而过之后，钢管已经近在咫尺。 殷怜拼命想要移动身体往一侧闪躲，却终于没来得及。 然后钢管就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就在钢管碰触到殷怜身体前的一瞬间，女孩直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 殷淮，樊孟海，殷家兄弟和黄毛都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黄毛被吓了一大跳，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数秒之后，殷怜在方才消失的地方重新出现，黄毛却因为刚才的动作冲出去好几步，在殷怜重新出现时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却听三声枪响：“啪！”“啪！”“啪！” 殷淮简直如同神枪手一般，三枪直接命中了黄毛头部，胸腔，右手手腕三个要害位置。钢管瞬间落地，鲜血一路流到了殷怜的脚下，黄毛也终于倒地。 殷淮三步两步跑过来，抱起了殷怜。 这个身体还只是个孩子。 杂物房中没有镜子。 殷怜站起来，走到房门前面，偷偷地推开一道缝隙，往外看去。 杂物间外面是一间比较像模像样的卧室，殷怜偷看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人，就推开房门，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 卧室里有镜子。 她站在镜子前面往里望去，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概四五岁左右。她穿着一身廉价的童装，却掩不住其天生的秀丽，仿佛一个陶瓷娃娃。 这是小时候的她自己。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上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下一刻她竟然就回到了小时候。 没有死自然是好的。她年华正茂，人生之中虽然倒霉透顶了二十余年，好歹有惊人美貌和杰出头脑，能换到苦尽甘来，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会甘心！？ 180.187 正版读者么么哒 只是以前她即使心里这么想，也没有底气说出来。 感谢这可以穿越时空的外挂，已经到手的宝石她初步估计总价值超过六百亿，因为全部都是目前世界罕见的大宝石。虽然可能现在的整个珠宝市场都没有这么巨额的流动资金，但是不妨碍殷怜在心里暗爽，自觉已经有了百亿身价。 重生之后，她感觉自己一直都在交好运――回了殷家，赶走了殷千爱，得到了外挂，还靠着外挂捡了一堆宝石。 ……她选择性地忘记了绑架，巨龙，被人卖等等事件。 人嘛，总要忘记那些不那么愉快的记忆，才能幸福地活下去。 之后找到机会，她把藏在家里的宝石重新放进了印记之中。她现在已经发现，使用本世界的物品作为祭品，刷出来的世界是随机的，但是如果使用特定世界的东西作为祭品，刷出来的世界也是特定的。 这就让殷怜意识到，她必须要保管好从异世界得来的东西，最好每次进去过之后，都趁着记忆还清晰的时候写上一两条标注和说明，这样能更清楚地标注特定世界的物品，方便她有目的性地出入。 为此她想法设法地弄到了不少收纳箱，然后掩人耳目地带进了印记空间。 过程是艰难的。小孩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非常不方便，殷淮和殷夫人倒不限制殷怜买东西，但是具体买的什么东西却往往要经过他们的审视，这样一来，有东西遗失也特别容易被发现。 殷怜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把真正想买的东西夹杂在一些假装想要买的物品之中偷运进来，然后再趁人不注意偷偷带进印记之中。 这些动作花费了殷怜很长的时间。 但是成果是可喜的。 花了不少时间，她终于在印记空间的一个角落里面整理出了一个小小的储物空间。这个空间里主要是堆叠了大量的带有分隔的储物箱，殷怜就把从不同空间之中得到的东西都分离储存排列起来，然后附上一张标签作为注释。虽然只是一张标签，其实却被殷怜写得密密麻麻，反正所有她能观察到的讯息她都记录了下来。 殷夫人最终还是没有从殷怜身上找到突然消失的规律。不过因为殷怜渐渐有了经验，也足够小心，之后倒是没有再被殷淮和殷夫人抓包过。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殷夫人也以为情况已经正常了，倒是放松了一些对殷怜的监视。 不过即使如此，殷怜也没有放松神经，随意增加失踪的次数。 大约六年时间之中，她平均一个月才偷偷穿越一两次，几乎每次穿越都必然要带回来一点东西，但不是每次都能带回值钱的东西。 这也正常，毕竟殷怜年纪还小，保护自己的手段也有限，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免要优先注意自己的人生安全。异世界毕竟不是殷怜自己安身立命的世界，只是金钱的话还不足以让她以命相搏。 不过只要有可能，殷怜还是会尽量试着带一些东西回来，哪怕是几颗石子，一把泥土，又或者一截树枝。 这些都是她进入特定世界的钥匙。谁也不知道某个世界存在着什么特定的资源，以后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收益，有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这段时间里，殷怜也终于摸索出了进出印记空间的一个常规方式。这个方式就是在脑内绘画印记中的那个传送阵。只要殷怜能基本完成传送阵的主要线条，她就能启动传送阵回到印记空间之中。 这个方法明显要比每次催眠自己来得好。虽然自我催眠对于殷怜来说也不算难事，但是一惊一乍地真的对心脏不好。殷怜做戏到让自己都当真，身体也自然会做出相应的反应，次数多了，她甚至以为自己要得心脏病了。 如今有更加简单安全的方式，那是再好不过了。 时空旅行的过程之中，殷怜总体上秉持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原则。理论上来说，异世界的语言跟现实世界应该是都不相同的，不过很偶然的，殷怜也遇到过那么几个语言与现实世界某种语言非常相近的世界，也有一些语言本身规则比较简单，十分容易掌握到规律――殷怜花了一些时间，竟然掌握了基本对话。 而这对于殷怜之后的行动无疑是方便了许多。 到殷怜小学毕业为止，她会定期性往来的世界已经有六个，这六个世界最大的共同特点大概就是殷怜都找到了人品不错的土著愿意被她忽悠，当她的代理人。 六年时间，虽然殷怜每年偷溜的次数不多，却也已经浅尝了许多不同的时空，见了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坏人不用说，见识过不少，虽然都没从殷怜身上占到便宜。但是同时，既然知道对方是坏人，殷怜也自然不可能与对方再继续往来。 也许这就是同类相忌吧。 站在坏人的立场上，殷怜却更喜欢跟好人做生意。 作为一只缺乏足够武力威胁的萝莉，殷怜要让别人听她的话其实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需要花许多的心思。她也根据环境的不同随机应变，用了许多不同的手段，有时托庇于鬼神，有时托庇于神秘组织，有时声称自己是异国的小人族，有时又借名于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高人，才把人一一糊弄住。 在殷怜看来，坏人是用来斗智斗勇的，而好人是用来长久交易的。她自己做了那个坏人，却希望往来的都是好人。 这六个世界之中，殷怜主要用来作为交易的商品却只有四种――玻璃珠子，盐，糖和调味料。这四样东西都是她目前比较容易弄到手的东西，在不惊动殷家男女主人的情况下就可以轻松地适量购买。不过由于年龄问题，能够掌握的数目肯定也不会太多。 而殷怜能接触到的土著也往往并不是什么有能量的人物。殷怜很清楚自己目前的极限，也不曾试过去接触和控制超出一般平民地位的人物，因为知道自己目前也缺乏控制的力量。 在这些年里，她只是不停地在少量淳朴无知的村民里努力刷着声望，提升他们的忠诚度和信任度。殷怜巧妙地跟土著们保持着一个距离，却又表现出属于高层次生命（类似神使，妖精或者贵族）的神异之处，使用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把这么一撮人管得死死的。 强悍的察言观色技能总能让殷怜表现出算命先生一样的神棍感。 而殷怜主要从这些土著手上获得的则是贵金属，各种宝石，稀有的植物原材和动物制品。 也许会有人觉得一些平民土著能弄到贵金属很奇怪，其实在有些宝石或者矿藏的产地，这些东西是非常廉价的，甚至换不来一勺盐或者糖。调味品之类的东西在这种地方也算是另类的价比黄金了。 殷怜继续在积攒着这些财富，就等着有一天利用这些作为资本，把自己的身家膨胀千百倍。 这天是小学要举行毕业仪式的日子，殷长宁正霸占了厨房，指使着厨师做这做那。 殷夫人笑道：“长宁这孩子真喜欢钻研吃的。” 殷怜说道：“长宁很擅长做好吃的呢。” 殷夫人听了，立刻又说道：“小怜也很厉害啊。上次做的那个布丁简直比五星级大厨还好吃，都可以拿去卖了。” 殷怜顿时盈盈一笑，说道：“妈妈喜欢的话，我明天继续做给你吃啊。” 殷长生立刻打蛇随棍上，说道：“多做几个，到时候我请冬止他们来，也让他们尝尝我妹妹的手艺。” 结果就听到殷怜撇了撇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要。” 殷长生顿时怒。 却听殷怜说道：“你不知道女孩子的皮肤很娇贵的吗？你不知道接触多了油烟是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严重伤害的吗？你这算什么哥哥啊？我又不是你的佣人。” 然后她就转头对殷淮和殷夫人撒娇道：“爸，妈，你们看，长生一点都不知道体贴女孩子。” 殷淮就说道：“不用理你哥哥。” 殷夫人说道：“明天做布丁的时候，让你哥给你打下手。他要吃布丁就让他自己做去，到时候想吃多少他自己可以做多少。” 面对毫无原则的父母，殷长生啪地一声扑倒在了桌上，简直不想起来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他又不是馋吃的，他只是想享受一下妹妹做的爱心点心，顺便向基友们炫耀一下而已。 然后这个时候殷长宁和厨师先后从厨房走了出来，顺便还提出来一个长方形的柳编篮，里面却是殷长宁设计，殷家厨师精心制作的小点心，全部用漂亮的纸袋子一袋一袋地包装好了，整齐地放在篮子里，看上去特别美妙。 男孩笑着说道：“等典礼结束了，就挨个去送给所有老师，也算是一份心意。” 殷怜顿时来了兴趣，问道：“都有什么？” 殷长宁回答道：“橘黄袋子的是甜甜圈，白色小花的是马卡龙，剩下的绿色袋子是小麻薯。甜甜圈还是热的，小怜要尝一个吗？” 殷怜歪头想了想，才说道：“算了，等会儿再说吧。” 这时候时间也差不多了，三兄妹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在殷怜也没有注意过的时候，殷长生和殷长宁兄弟仿佛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平时会很自然地把他们一点也不柔弱反而颇有点剽悍的妹妹护在中间。 毕业典礼上大家都颇有些激动，虽然同学录都早就写过了，但是情绪仿佛在这一刻才爆发出来，很是有些学生黏黏糊糊地表现着不舍。 还有一些初中也还要继续一起折腾，相爱相杀，倒是没什么好悲伤的。 兄妹三人去了办公室，给所有老师都送了谢师礼，倒是很令一些老师觉得受宠若惊。别的资深教师也就算了，那位前年才开始当老师，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的女老师甚至直接哭了出来。她是教语文的，特别偏爱殷怜，离别的此刻显得十分不舍。 181 188 她的声音嘶哑而绝望,泪水却清澈如同最无辜的孩子。 她抬头,对着殷夫人说道：“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不管是殷淮还是其它人,他们怎么想都无所谓。但是夫人,哪怕我被赶到街上,哪怕你丈夫明天就派人来把我杀了,我也要说,没做过的事情我就是没做过！” 她的情绪激动,甚至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事实上正是如此,这喷发的感情才显得如此激烈又逼真。 这不是演戏……因为殷怜的感情是完全真实的，她只不过是选择了在合适的时候释放这段迸发的情绪。 当然，如果愤怒也能选择时机，这就已经是一种表演了。 面对殷怜的嘶吼,殷夫人甚至没有对殷怜把自己的父亲叫做“你丈夫”这个奇怪的称呼进行纠正,因为她的这个称呼是如此合理，合理到让殷夫人感到了心疼。 ……明明是方百合那个女人的女儿，可是殷怜和那女人完全不同。 她聪明,理性,有主见,即使面对困境也不屈不挠，而且对自己充满了孺慕。如果她不是方百合的女儿……哪怕只是偶尔遇见的孤儿,殷夫人也能够更没有芥蒂地养育她。 那样一个孩子，殷夫人无法不去心疼。可是她那样的身份，却也让殷夫人无法走近多一点。 那一瞬间殷夫人觉得,上天对于她或者这个孩子，都有那么一点残忍。 近在眼前，却又如同隔了天堑。 殷夫人内心其实也是有怀疑的，虽然说她不认为殷怜这么聪明的女孩子会做这么蠢的事情，但是殷千爱是不是在撒谎，她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殷千爱性格娇气不聪明，所以很难把谎话说圆了。殷夫人之前质问过对方，觉得女儿虽然在某些方面闪烁其词，但是关键地方透露出的感情绝对是情真意切的。 也就是说，她是真的认为殷怜设计了她。 不过殷千爱说的很多话也确实不能相信就是了……她搞不清楚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 但是就算殷怜没有直接参与……她有没有诱导殷千爱的可能性呢？ 殷夫人觉得……是有的。不管是动机还是能力，殷怜绝对都是有的。 也因为如此，她才沉默了一下。 殷怜看着她的沉默，只觉得一阵逼人的窒息。她觉得有必要再次为自己争取一下，所以她的眼泪唰得一下就流了下来，对殷夫人说道：“夫人！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殷千爱管用，但是即使是这样，只有一件事我不会骗你！我爱您，我不会做让您伤心的事情！” 这样说着，她擦开了眼泪，说道：“我去找朋友借住一晚上……如果以后我做了什么让您觉得丢人的事情，请您当做不认识我就好了。我真的没有办法……我好累。” 殷夫人惊了一下，问道：“什么朋友！？” 殷怜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就是……同学之类的。” 殷夫人问道：“哪个同学？” 殷怜转头，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您也知道，我这身世拜大哥所赐在学校是人尽皆知，大部分人都不怎么喜欢跟我往来。不过，追我的男孩子还是有那么几个的……人只要豁得出去，总能想到方法活下去的。” 她这话说得现实而残酷，殷夫人却听懂了。学校里追女生的男孩，能有多少节操，多少情谊？殷怜说豁得出去，无非是想要出卖自己。她的处境一直尴尬不堪，退路并不多。 但是即使如此，殷夫人能让她真的走这条路吗？ 流着泪的女孩脸上带着深入骨髓，却又沉默不语的绝望，仿佛下一刻就会向着地狱垂直坠落。殷夫人看到她的可怜，就抓紧了自己的衣襟，产生了无论如何不能不管的情绪。 所以她顿了一下，才说道：“小怜，你不要这样。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能把整件事的经过告诉我吗？” 殷怜听她这样说，却是猛然捂脸泪如雨下，好半天情绪才平稳了一些，开口说道：“卫嘉陆这个人我很不喜欢，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但是我拒绝了。后来他就缠了我一段时间，直到姐姐突然开始跟他搭话。我警告过她，说卫嘉陆跟她想象得不一样，别傻到只看脸……我说她要是惹上卫嘉陆一定会后悔的。不过她好像觉得我是故意危言耸听，甚至是为了排除情敌。后来的事情您就知道了……” 殷夫人听了，一会儿就把整件事的脉络给整理出来了。 如果是殷千爱的话，她一定会反驳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当初不直接说出来。但是殷夫人不会这么想，她对自己女儿的秉性很清楚，也对殷怜和殷千爱之间的关系有着很清楚的把握。 清楚到她明白地知道，哪怕殷怜真的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剥开了跟殷千爱讲，殷千爱也肯定不会相信，反而会越发觉得殷怜是不甘心，故意挑拨她和喜欢的人的关系。 而在事后，也一定会埋怨殷怜，甚至觉得是她从中捣乱，才导致了最后的结果。 ……殷千爱不是被人逼迫才跟对方发生关系，殷夫人虽然也心疼女儿，对那个做出这种事情的男生充满了愤怒，但是有一点是很清楚的。 ——当初殷千爱是自己哭着喊着要和那男生在一起，甚至还想把孩子生下来。是男孩翻脸无情，哄她要她打胎，甚至最后对她恶言相向之后，殷千爱才猛然因爱生恨，甚至迁怒殷怜的。 丈夫心疼女儿，所以无条件地相信殷千爱，对殷怜做出了残酷的处置。但是殷夫人心底却十分痛苦，因为她无论如何都不觉得殷怜应该受到这样非理的责难。 尤其是……如果事情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她根本什么也没做。 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无论怎么想，此时都不是适合她去纠正和教导殷千爱的时候，最终的可能性反而是她和殷淮发生争吵——殷淮早就对她太过在意殷怜有所不满了。 而且那个被坏男生引诱，怀孕打胎几乎崩溃的人是殷夫人的女儿。无论她做了多少傻事，那都是她怀胎十月，从小手把手养育大的女儿，她这时候心疼安慰还来不及，又如何能戳她的伤口。 ……所以，也只能委屈殷怜了。 殷夫人对殷怜说道：“我回头会给你安排个住所，生活费也会每月打到你的账户里去。你是个能干的孩子，跟千爱不一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去跟男生鬼混，好好复习准备考大学！” 她最后那句话带了些许压抑着的烦躁，和克制着不想泄露出来的关心。因为复杂的情绪，语气就显得不那么好，有点命令的味道。 但是殷怜却是个极为擅长抓重点的人，所以根本不在乎殷夫人那不怎么温柔的语气，而迅速抓到了重点。 殷夫人愿意在她被殷淮驱逐的时候还给她留下一处容身之地，还愿意负责她的生活费，对殷怜来说简直是溺水时的救命稻草。她心怀激动，眼里却是再次泪盈于睫，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夫人！” 殷夫人带了点自嘲，苍白无力地对她笑了笑，说道：“你好自为之。” 那一瞬间，殷怜察觉到殷夫人说不定已经有点什么发现，只是出于不忍或者心软，并没有揭穿。 她有那么一瞬间，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了抱歉和愧疚。可是即使如此，这种情绪也不过一闪而过。 抬起头来，殷怜的心慢慢又隐匿在了那幽深的内心世界。 ——我走在黑暗中。 ——我知道前方有光明，虽双眼不可见，但心中却坚信。 ——前路荆棘密布，我对所有人说谎。谎言是我的铠甲，我的□□，和我的真心。 ——善良是幸运者的华饰，而我是邪恶。 ——爱一个人也无法对她诚实，因为□□的爱永远不能到达彼岸。 ——谎言，罪恶和孤独守卫着我的爱。 后来，殷夫人果然一直给殷怜打生活费，偶尔也会打电话来询问她的近况。每当这个时候，殷怜就只会开朗乐观地对她汇报好消息。 她从来不跟殷夫人抱怨给中学生做家教回来，回到家已经十点却还要复习功课，也不会与她哭诉学生的父亲人模人样却对她油嘴滑舌，甚至动手动脚，更不会说殷千爱一回到学校就挑拨女生们孤立她，毁谤她，传她的谣言。 她只会欢快地对殷夫人说一些日常的趣事，而那让殷夫人觉得放松。殷怜知道殷夫人也一定很疲惫——对于越来越偏激的长子，越来越沉默的次子，以及不停闯祸的幼女，她也会疲于奔波，也会累觉不爱。 而这种情况下，殷怜所有的忍耐，都不过为了慢慢把殷夫人的心拉近自己。 殷夫人每个月打到殷怜账户里面的钱并不很多，却也足够一个高中生过着不奢侈的饱足生活。不过自从被从殷家赶出来，殷怜就有了十足的危机感。她深刻地意识到，仅仅只希望能通过优异的成绩出人头地是不够的，所以她开始努力地存钱，想要找到一条经济独立的道路。 殷怜当然不会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季湘君。她花费了很长时间思考过之后，才说道：“母亲对我很好，不是那种流于表面的好。我是说，站在那时候妈妈和我各自的立场上来说，您已经做了能够为一个丈夫的私生女所做的一切。” “我觉得最感激的，就是妈妈你从来没有误导过我，让我产生过不切实际的奢望。”所以哪怕殷怜最怨恨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肖想过殷家的财产。一开始就认清楚自己的位置，没有对于自己不能得到殷家的家产而产生过不满和执念，才是殷怜能够这么快独立出来，开始寻找自己未来出路的原因。 季湘君听了之后，却又是一阵心疼，说道：“怎么会甘心呢！？那也是你的家啊！” 182 189 殷怜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妈妈,这么说吧,前世的家产,看起来离我很近其实遥不可及。而我自己双手赚来的东西,看似艰辛其实却更加实在。我要是盯紧了家产,一辈子就等于说是困在上面了。” “有时候能够在合适的时候选择放弃,是非常了不起的做法。而让我看到这个真相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出发点,我都心存感激。” “有人说人活一辈子,难得糊涂。我却觉得，人生最难得的，是活得清醒。” 难得糊涂，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错。但是那是在特定环境之中才起效的道理。而殷怜既没有那个条件,也不崇拜那样的人生。 她就是活得明明白白，畅畅快快，活得永远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季湘君听了,却是伸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柔声道：“不管小怜你想要什么,妈妈都会为你拿到。所以，小怜答应妈妈,永远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好吗？” 妈妈的怀抱实在太舒服，殷怜一点也不想推开。她伸手也抱住了自己老妈，说道：“如果是邱璧和的事情,妈妈不想的话，我就不跟他来往了。不过妈妈，我不想骗你。我们对危险的定义不一样……而且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收获都是伴随着风险的。如果我什么险也不冒，一直在一个安全的，被保护的环境里，我就会变成一个没用的人。” “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季湘君没想到殷怜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沉默了好久，才说道：“你说得对。” 孩子这样懂事，脑子清醒，季湘君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说：“那你答应妈妈，不要去冒不必要的险，好好保护自己，好吗？” 殷怜伸出脑袋，在季湘君的耳畔蹭了蹭，然后用甜蜜蜜的声音说道：“好。” 季湘君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殷怜是真的说到做到，所以她当着面就把邱璧和拉了黑名单。 邱璧和虽然预料到季湘君会有所行动，却没有想到殷怜会这么决绝和果断，还以为殷怜是被季湘君给训斥和控制了。 所以这天他甚至直接等在殷怜的学校门外，结果还没跟殷怜说上话，女保镖就拦在了两人中间。 双方的保镖差点动手，殷长生直接对邱璧和怒吼道：“你离我妹妹远点。” 而殷怜很自觉地坐进了车里，歪头看着这场闹剧，脸上还带着一点笑意。邱璧和本来以为女孩是被限制了，结果一看到她那表情，就觉得胸口一滞。 殷怜拿着手机，与丁密交代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才抬起头，望向邱璧和，说道：“邱先生，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邱璧和没有说话。 殷怜便抬起头望向他，天真无邪地说道：“在你的人生之中，是被爸爸抢走了妈妈难受一点，还是被妈妈抢走了爸爸难受一点？” 邱璧和心头一震。 殷怜又问道：“你觉得我是像爸爸多一点，还是像妈妈多一点？” 邱璧和没想到季湘君连这些话都跟她说，顿时觉得极为荒唐，还有点羞耻。然后他说道：“……你跟你爸爸妈妈都不一样，你比他们都有魅力。” 殷怜顿时笑了，说道：“你在说谎。” 然后她说道：“不过就算是谎话，我倒是希望它是真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讨厌你，恨你恨你要死。像你这样的人，就算遭人恨遭人讨厌，应该也不痛不痒吧。所以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有魅力，那就太棒了。” 她脸上带着笑，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只有那样，我对你的讨厌才具有杀伤力。” 然后她就转过头，关上车窗，再也不跟邱璧和说一句话了。 邱璧和没想到殷怜会说出这样的话，因此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殷长生上车之后，打量了自家妹妹半晌，才说道：“那家伙不好对付，你这么对他说话好吗？” 殷怜说道：“没事儿，这有什么关系？不管我对他说了什么，他都会全部迁怒到爸爸身上的，不用担心。” 殷长生一头黑线，觉得殷怜简直是个恶魔。 他说道：“真该让学校里那些喜欢你的傻子来看看你的真面目。” 殷怜说道：“切。说得好像知道了我的真面目他们就不会喜欢我了一样？你性格这么差劲，也没见女生们给你脸色看啊？” 殷长生顿时噎住。 论性格差劲这一点，两兄妹其实算是半斤八两。不过殷长生也确实不觉得殷怜装出来的样子比她本来的性格讨人喜欢……反过来还差不多。 他在心里恨恨地叫道：小魔女！ 殷怜说是不再跟邱璧和往来，就还真的不再跟他往来。不但如此，她还把这段时间打探来的一些邱璧和方面的信息跟前世互相印证过之后，一股脑地全部都交给了殷淮。 这么干脆的做法，倒是真让季湘君确信了自家宝贝女儿对于邱璧和确实没什么想法。不如说，在没想法的情况下，还能与对方虚与委蛇这么久，并且打听出这么多信息……让季湘君也觉得有点可怕。 是什么促使殷怜有这样的动力？ 她的生活明明可以过得更加幸福和无忧无虑，为什么殷怜偏偏要去做这样的事情？是什么压抑着她去考虑这些成人才需要焦虑的现实？ 其实季湘君有些想多了。对于殷怜来说，那也不过就是一种习惯而已。 一个傻白甜问一个心机女：你平常思想那么弯弯绕绕就不累吗？ 答案是：并不会累。心机是一种习惯，一种本能，一种让自己活得更好的基础技能。它跟算数能力，逻辑思维一样，从来都是越用越流畅，越不用越生锈。 至于对于殷怜来说，她看到那些傻白甜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天真无邪，才觉得焦躁和眼不见心不烦呢。 傻白甜可以靠好运活着，殷怜还是比较相信“傻人有傻福”，“好人自有天佑”这样的俗语的。就是因为相信，所以她才深切地体会到，她是不配拥有天佑的。她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运，而没有好运的人没有办法作为傻白甜活着，这是一个恶性循坏，当心机和残忍成为一种习惯，她早没了回头是岸的选项。 换句话说，如果每个坏人都可以回头是岸，那么对于那些没有好运却依旧选择了做一个好人，最后倒在了坏人前进路上，成为了他们的踏脚石的人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殷怜自己也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就像被她利用然后抛弃的那些人一样……其中也包括了前世的殷长宁那个傻子。她把他的人生破坏得一塌糊涂，仅仅一句“无奈”或者“逼不得已”，并不能带来任何补偿。 但那并不代表殷怜就后悔了……因为她确实没有选择，而殷长宁也确实曾经和殷长生跟殷千爱一起，给她造成过几近绝望的伤害。 发生过的事情已然发生，她也只能作为殷怜继续走下去。这些过去都是她本人的一部分，包括那刻在骨子里的心机……殷怜并不会因为人生变得顺遂了，就想把它们从自己的骨子里抹去。 那是她积攒的财富，也是她背负的罪孽。 殷怜把资料转交给殷淮之后，说不再理会邱璧和就真的不再理会，连心思甚至也都不再分到他身上。 她转而梳理起了自己目前的资产。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殷怜已经在美食厨房，食材库，荒岛世界和现实世界都拥有了不少的资产，她正在琢磨如何把这些资产整合起来，进行高效地利用。 就目前来说，荒岛世界，食材库是她的原材料提供基地，美食厨房是她的食材加工所，最后的成品则一部分在荒岛世界，一部分在现实里进行销售。 因为食材来源的特殊性，殷怜几乎没有花费什么成本。荒岛世界还有一些人工和运营支出，食材库就基本上是空手套白狼了。凤羽族的族人将殷怜奉若神明，殷怜只要教授他们一些生存技能，他们自然会为殷怜尽心打白工，还感激涕零。至于美食厨房，因为两地食材的巨额价差，虽然有一定支出，但对比利润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早期资金不足的时候，殷怜放出了一批宝石让殷淮派来的人进行处理，目前这家珠宝公司盈利状况良好，每月也有大量的流水进账。 而这些进账，大头被殷怜使用在了荒岛建设上面。 港口在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建设完毕，这个岛最后被明明为了天堂岛——殷怜并没有给它起名，但是大家似乎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这么称呼了。 天堂岛上目前分成了几个区域，港口区差不多也是商业区，开设了大量的店铺和娱乐设施。殷怜本来没打算开设赌场，但是因为探险者和当地工人对这些娱乐确实有需求——无论是与怪兽搏斗还是在矿山工作都是极为艰苦又容易积累压力的工作，而很少有什么比□□更适合纾解压力了。 总之殷怜宁愿他们去互殴，哪怕捡肥皂呢，都比对自己手下的女服务生动手动脚来得好。所以方醒提议的时候，她几乎毫不犹豫就开了。 港口区往里则是功能区。殷怜在上面开设了不少重要设施，包括私人银行，出租公寓，旅店，当铺，贸易市场等等。她甚至还设置了跨界邮局，特别跟方醒那边商量过之后，跟本世界的邮政系统对接，虽然效率肯定不高，但是好歹让人能通个信。 港口区位于岛屿的东南角，往西北是功能区，往北就是岛屿东部的训练区，可以直接进入。训练区涵盖了东部沙滩，风景极美，其中包括了靶场，野外生存训练基地，搏斗俱乐部等等……除此之外，岛上的图书馆和电子阅览室也设置在这个区域。 港口往西则是居民区。居民区并不对外开放，而且一直被铁网与港口区彻底隔离，必须经过安全通道才能来往于两个区域之间。居民区里面居住的几乎所有人……都是殷怜从其他世界偷渡来的黑户。 通过居民区后方的通道则可以前往与天堂岛相连的其它几个岛屿，这些岛屿目前还只用来种植食材和养殖动物，开发程度非常有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然后就是北部的庄园了。由于要求比较高，这座庄园目前还没有建设完毕，但是已经显出了豪奢的轮廓，偏偏成本还并不算太高。 这就是未开发的世界的好处了。 目前用作食材养殖的五座岛屿，利用度还相当之低，如果完全开发出来，产出的产品足够供应一个小城市了，所以殷怜觉得暂时没什么必要再次扩大地盘。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两个：一，如何把目前已经在手上的资源充分地利用起来，而不要产生浪费。自家餐厅目前的食材消耗速度已经完全跟不上产出了。二，在岛屿的建设渐渐完成的现在，殷怜手头的资金已经开始有了明显的盈余，也许是可以考虑一下投资的时候了。 殷怜觉得差不多该是回一趟美食厨房……提塔王国的时候了。 183 190 ?在之前的时候,殷怜差不多已经对于提塔的大致情况有了了解。%し作为一个以美食享誉整片大陆的王国，提塔的相关职业在国内都极为有地位。 不过最受人尊敬的当然还是厨师。 在提塔，人人都会做菜，但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被称为厨师。厨师这个职业不但要每年进行考核,且分类极为详细。详细到什么程度呢？甜点师,咸点师,面点师那都是基本分类，除此之外，他们还能细分到海鲜师傅,肉菜师傅，山鲜师傅，甚至羹汤师傅。 大体来说,殷怜自己也觉得自己算是能做得一手好菜,不过她那手艺，在提塔根本就不算是会做菜。 好在她也不在乎这些。 如果要消耗手头的食材，殷怜觉得提塔绝对是最适合的地方，因为这里的人爱吃，且追捧好食材。但是如果要在提塔做这方面的生意，各种阻难和潜在危险也是最多的。 ……这里的市场太成熟,而且竞争太过激烈了。不但如此，这还是一个王权社会，而在王权社会之中，钱和权……是从来脱不开关系的。 好在，她也不是没有路子可以走的。 这天她先品尝了一下薇卡和温西的新菜,然后突然开口说道：“说起来，你们两个赢了几次厨师赛了？” 薇卡说道：“我三次，温西五次了。” 殷怜顿时笑了起来：“不错啊。去参加了其它城镇的美食节吗？” 殷怜如今对于提塔的美食节也已经有大概了解了。提塔几乎每个地方都有美食节，而且全部由美食协会筹办。一地的美食节是一年一次或者一年两次，不过不同地方的美食节会选在不同的月份。 这就导致提塔几乎全年都有各种各样的美食节，非常热闹而且繁荣。而且这些比赛虽然是由各个城镇当地筹办，却都挂在美食协会名下，最后的优胜奖品也是既有各地的特色，也有美食协会统一的平衡性。 一般来说，奖品都是一些协会积分，一些金币奖励，和当地特产的珍贵食材组成。 美食节的数量这么多，照理说要积攒优胜次数和积分也应该非常容易才对。但是很遗憾，这个容易大体上是对于那些家财丰裕的人来说。 对于一些普通平民来说，每参加一次比赛，时间，调料，路费，住宿都是需要耗费成本的。若是本地的比赛还好一点，若是要去其它城市参加，除非能保证次次优胜，否则一般的人家是绝对消耗不起的。 但是想要次次优胜又哪有这么容易？ 再厉害的厨师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菜式，何况各地的口味也都有很大的不同，所以获胜不但需要精深的技艺，有时候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薇卡和温西能够获胜好几次，想来也是对于当地的口味和食材进行过了研究的。 相比之下，虽然也是水准差不多的厨师，但是殷怜从提塔带走的那一批人完全是按照自身的口味来研发菜式的，好像店里的客人也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果然是两个世界烹饪水平和鉴赏水平上的差距吗？ 殷怜想到这一点，也不知道该觉得庆幸还是郁闷，好歹安慰自己，在精神娱乐方面自己的世界至少是领先的。 薇卡回答道：“嗯，上半年参加了六场州内的比赛，不过我技术不到家，只拿到了两场的正奖。” 殷怜却说道：“那也很厉害了。” 这样说着，她心里却慢慢有了更多的想法。 其实自从时空论之类的假想出来之后，殷怜就一直在考虑怎么利用自己的能力才能利益最大化——时空贸易？实业生产？圈地？服务业？奢侈品？ 对殷怜来说，这显然都不是最好的答案。 细细思考过之后，她划掉了上面大部分的选项。像是时空贸易或者任何实业，在早期发展的时候倒是不错的选择，但是这种生意是有上限的。 商贸或者实业，都需要人去进行管理。而且一般来说，生意做得越大，需要耗费的精力就会越多。虽然也有放权式的股份制经营方式，但是如果真有人傻到觉得找个专业经理人就可以坐地收钱，那这人就是傻子了。 殷怜找了一众商业代理人，背后还有殷淮镇着，她都没敢完全放权，账目和流水也是照季度查看着。要是真的有一天把业务扩展到了n个世界，她有多少精力可以一个一个查账？ 圈地这主意倒是不错，既省心又实在。但是土地所有权之类的东西，是要有相应的政权保障才能实行的。没有政权保障，什么产权都是浮云。 想要保证自己的土地拥有权，首先就需要保证有可靠的政权，或者自己拥有足够强力的影响力或者保护力量。而这又转回了原本的问题——殷怜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精力去管理这些势力，除非她始终把自己的影响力局限在某几个世界进行重点经营。 ……但这就称不上什么利益最大化了。 所以殷怜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些麻烦又不够赚钱的做法。 她想到的是一种代理人策略。 但是这种代理人又跟原本的代理人方案有很大的不同。非要说的话，殷怜的方案更接近于“收税制”的经营方案。 寻找足够有能力的人，让其借助殷怜的资源在一个新世界进行发展，同时令其上缴一部分的收益。只是如何在对方壮大之后继续控制对方……就成了一个难题。 ……很显然，要做到这一点，她必须有足够的资本。如果把世界分成几个等级，一级的世界应该是生产力落后但资源丰富的原始世界，二级则是已经文明开化的普通世界，三级是有一定高科技或者其它文明形式的进阶社会……然后就是第四级，拥有高度发达的科技，魔法或者修真技术的世界。 按照数量来说，应该是一级世界最多，四级世界最少。而如果殷怜要发展，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抓紧每一个世界的需求和优势，然后进行大量的级差式交易，以此增强自己的影响力。 直接跟代理人进行贸易，比在时空之间不停地穿梭买卖可是方便多了。而且这个过程之中，可以让代理人负责最麻烦的工作，就是统合资源和选择筹集货品的部分。 虽然说是最麻烦的工作，却是发展之中必须顺便完成的项目。就这点来说，殷怜可以最大程度地获取收益，减少工作量，又可以和代理人互助互利，形成双赢。 ——计划通！ 但是具体怎么操作还是个问题。 按照殷怜的想法，如果有一天能把这个流程系统化，规范化，甚至令其电子化或者直接形成一个组织是最好的。不过按照目前来说，她还是只能自己想办法，手动去挑选代理人和对他们进行考验。 薇卡和温西倒是不错的选择对象，年纪小，亲近和崇拜殷怜，性情又善良聪慧。但是另一方面，他们现在也太过弱小，不管**上还是精神上又或者背景实力上都是。 现阶段，即使殷怜再怎么偏爱这两个孩子，也不可能将之作为代理人。 在现阶段更合适的代理人殷怜其实也有所考虑。她想到了两个人，一位是当初那个身为点心师的博曼伯爵小姐，另一位就是那位一看就野心勃勃的瑟丽雅公主殿下了。 又或者，她不需要拘泥于某个人，大可以多管齐下，选择几个身份不同，立场不同，定位也不同的代理人，让他们分别负责不同的工作，同时互相牵制。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对于殷怜来说，此时最重要的还是先去多寻找几个可以作为备选的对象，然后对于他们进行考察。 只有了解他们的能力背景和索求，才能选择到合适的人并将之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 有了打算之后，殷怜就开口对薇卡说道：“薇卡，我听说提塔不但有协会设立的美食学院，其实还有许多高级的专业美食学院，其中尤其要属皇都的几所最好……你想不想上？” 薇卡愣了一愣，随后眼睛就猛然一亮，刚想回答，却偏偏又犹豫了一下：“……可是，那是贵族的少爷小姐才能上的学校，我爸爸妈妈只是普通的农民……应该上不了吧？” 殷怜说道：“如果你想上的话，姐姐肯定有办法啊。你就说想不想上吧？” 薇卡转着眼珠子，一副鬼灵精怪的模样思考了半晌，才问道：“姐姐说想上就有办法，其实是要去求公主殿下吧？薇卡……不要。” 殷怜顿时愣了一下。 薇卡说道：“其实……我知道的，姐姐根本就不是什么海那边的大国公主。妈妈说了，姐姐也许是某个地方的没落贵族小姐，或者是某个小国的贵族……因为真正的公主，不会一直一个仆人都不带就独自出行！” 殷怜倒是惊愕了一下。 她也没想到薇卡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到丹那夫人竟然有这样的心思，能察觉到这其中的漏洞。 但是，薇卡确实也说中了关键。 殷怜总觉得自己把谎话编得够圆了，而事实上，总是有些东西，是不能依靠巧妙的言语糊弄过去的。 殷怜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薇卡，我有仆人的。” 薇卡抬头愕然望向殷怜。166阅读网 184 191 “不但有仆人,我还有自己的城堡，自己的领地,无数的金钱与财宝,真的,不骗你。”殷怜这样说着,再次伸出手，露出手上的宝石镯子,说道，“如果我的家族已经没落,你看，我戴着的这一身珠宝,怎么也能买下几十个仆人了,不至于一个随从也没有……对不对？” 薇卡的年纪虽然不大,脑子却很聪明，听了殷怜的话,又觉得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正因为如此，她反而越发迷惑不解了。因为她有些不明白殷怜身边为什么一个随从都没有。 对于薇卡的疑问,殷怜也耐心地解释了：“姐姐虽然有仆人，但却也不是每个仆人都可信。有些事情姐姐不会交给随便哪个手下去做，因为姐姐不相信他们……薇卡你明白吗？” 薇卡虽然不是出身什么贵族世家,但是平时各处来往，多少有点见识，也听说过一些恶奴害主的故事——原本不管在哪个世界，这种事情都总是会有的。 薇卡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仿佛殷怜的仆从就在附近一般，低声问道：“姐姐的仆人……会害姐姐吗？” 殷怜说道：“那也不一定。既然是仆从，小事上面自然是听话的，可是总有些事情是不能交给他们办的。有时候有些人忠心，只是因为背叛的代价太大，而能得到的利益不够诱惑。” 她这样说着，见薇卡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却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所以，薇卡愿不愿意当姐姐可以信任的人？” 她本来就是仙子一样的容貌，此时又是表情温柔，眼神明亮，竟是连薇卡这样的小姑娘都抵不住这样的蛊惑。更不用，薇卡原本就极为憧憬和仰慕她了。 薇卡当即就抱住了殷怜，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说道：“我会当姐姐可以信任的人。我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姐姐的。” 殷怜笑了起来，轻声说道：“我相信薇卡。” 然后她握住了薇卡的手，说道：“因为薇卡是姐姐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姐姐才要送薇卡去更好的学校，学更多的本事，因为只有这样，薇卡以后才能帮到姐姐。” 薇卡想了想，还是有点迟疑地问道：“……不会给姐姐添麻烦吗？” 殷怜便回答道：“薇卡，你要记住一件事情——这世界上的所有麻烦，都是为了让我们去克服的。如果我们想尽办法还是克服不了，那只是因为时机未到，说明我们还需要继续努力。而如果在一开始我们就选择了放弃，那么你放弃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成了你永远的极限。” 薇卡听了之后，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咬住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殷怜的脸上顿时带了一丝赞赏的笑意。 不说厨艺方面的事情，薇卡真的是个很有悟性的小孩，让殷怜对她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对于殷怜来说，薇卡和温西才是最理想的代理人模板，不过此时他们都还未长成，还无法担任这个重任。但是也无妨……因为代理人这身份到底是可以变化和转移的，也不是唯一性的。 现在和未来，原本可以同步计时。 因为有了这方面的计划，殷怜就找了些途径，特意去打听关于伯爵小姐和公主殿下的相关传闻，然后察觉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提塔跟原本世界的帝国时代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的地方。这更像是一个近现代的王国，社会未曾资本化，但是人民生活富裕，小型的手工业工坊也在慢慢形成规模，颇有些萌芽的迹象。 已经快到近现代的生活水平，理论上来说应该已经经过了大航海时代才对，但是事实却因为这个世界的地理环境而与殷怜原本的世界有了很大的差异。 首先是海洋的特性。 提塔所在世界的海洋与地球有很大的区别。殷怜通过搜集地图和还原世界地图，大致推断出了整个星球的形态。如果她的推断没有很大误差，提塔所在的这块大陆，应当差不多占据了整个星球差不多四分之一的面积，正好处于星球的某一面上。 而剩余的星球表面到底是海洋还是另有陆地，却几乎无法探明，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海水的构成，另一个则是星球的磁场。 提塔所在的大陆是提塔及其它国家所知道的唯一一片大陆，因为几乎没有人成功渡海去过海的另一边，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大海中的海水含矿量太高，高到了几乎罕见有生物可以在其中生存，而即使有，也会因为本身含有大量矿物毒性导致无法为人所食用的地步。 与海洋相反，陆地上的食材和资源却极为丰富，所以提塔人并不缺乏食物。 但是渡海就很困难了。因为一旦在海上遇难，他们几乎不可能找到可以食用的食物，也无法从海难中存活。 其次就是磁场问题。提塔所在的大陆不管往哪边出海，都很容易迷失方向。星球的磁场十分复杂，尤其海洋上处处都如同百慕大，这就导致提塔之人要出海比殷怜原来的时候艰难了数倍，也导致提塔的手工业已经极为发达，造船业却仍旧极为原始，因为缺乏足够的利益促使他们去为此投入。 也因此，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他们的世界就是在这片大陆上的数个大国和十余个小国。 数个大国之中，提塔以美食著称，但是在其它方面却也不弱于人。据说前任皇帝，也就是瑟丽雅公主的姑祖母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女皇，她十七岁时身为皇太子的长兄受人暗杀而身亡，身为皇太女的女皇便嫁给了自己的远方堂兄，一位同时具有提塔和孟阿德继承权的亲王，并同时登基为女皇。 但是她出嫁之后不到两年，丈夫就在一场意外之中坠马过世。当时女皇还没有自己的子女，却决定不再嫁人，而专心治理自家兄长和丈夫留下的国家。这位女皇陛下在位数十年，现任国王与他的兄弟都是由女皇陛下一手教养长大，同时她发展手工业，积极外交，壮大自己的国家，是位极受爱戴的贤明君主。 这位女皇的事迹难免让殷怜想起伊丽莎白一世。但是两人的经历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只是这不同之中，蕴含着十分微妙的相似之处，却不知道是出于偶然还是必然。 殷怜难免想到瑟丽雅公主和萨尔王子之间那微妙的氛围。两人看上去关系极为亲密，甚至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但是她可是知道的……两人其实都在彼此防备对方，而瑟丽雅公主确实也有着极大的野心。 ……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殷家兄弟跟她都长大了，双方之间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不论如何，殷怜到底不够了解这个国家的历史，所以也只能听一听台面上的说辞。不过无论如何，至少在执政这件事上面，这位女皇有着极佳的名声，是位极为受爱戴的女王。 按照提塔现在的情况来说，萨尔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瑟丽雅是第二顺位。提塔虽然出过好些位贤明或者强势的女皇，大体上却仍旧是男性优先继位制度。按照正常情况，萨尔如果活着，瑟丽雅是没有继位的可能性的。 不过即使不继位，作为未来国王唯一的同胞姐妹，瑟丽雅至少也能混个女亲王当当。 ……当然前提是她不作死。 为此殷怜特意去查询了一番这个世界的史书，不但是提塔的，就连其它几个邻近大国的也都查看了一遍，想要知道在这个世界，非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在多少种可能性下会继承王位。 看完了之后殷怜觉得瑟丽雅还是相当有希望的。撇除战乱时期和第一顺位继承人被暗杀的情况不说，这片大陆上皇族作死的方式跟殷怜原本的世界一样丰富多彩——搞基的，马上风的，争风吃醋决斗死的……也就不多说了。提塔皇族的死法比其它国家还要多一种，就是尝试各种危险食材然后一命呜呼的。 殷怜若有所思。 想来只要把河豚引进这个世界，说不定几个月就弄死半个提塔皇族。 好在殷怜并不打算这么做。她本人并不是十分希望瑟丽雅继承皇位，因为作为合作对象来说，她可不希望双方的地位差距太大。 ……差距太大则说明她会丧失很多主动权。 除非有一天她真的能在自己的世界掌握足够的实权，否则她不会选择一国的国王或者女皇作为合作对象，那太危险了。 相比之下，博曼小姐的背景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博曼小姐的爵位继承于自己的老外公，她的父母双亡，老公爵是她的抚养人，且是一位正直善良的绅士。 老公爵死后，何蒙伯爵垂涎于博曼小姐的财产和美貌，想要逼迫对方嫁给自己，却不防博曼小姐相当果决地金蝉脱壳，直接离开自己的领地定居在了皇都，更是在皇都的厨师圈子大展身手，已经闯下了不小的名声。 博曼小姐和瑟丽雅公主的性情，身份，索求都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甚至相反，但却又都有值得殷怜拉拢的价值。 殷怜这样想着，叫来了薇卡和温西的双亲，然后跟他们说起了想要送薇卡和温西去皇都进学的想法。 185 192 丹那夫妇和摩尔夫妇听到殷怜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明显露出了惊喜的神态，但是紧接着又开始皱紧了眉头。 他们的心里有着担忧,殷怜大致明白他们在担忧什么。 薇卡这个坑爹的孩子早就把她爸妈给卖了,丹那夫妇显然是怀疑殷怜的真实身份,甚至并不觉得殷怜有能力送薇卡和温西去皇城学习。 这两对夫妇并不信任殷怜,当然也不是说他们对于殷怜存在什么恶意。事实上，他们看出殷怜身上的破绽,却并未曾揭穿，还一直照常为她工作,本身就能说明态度了。 不过成人往往都会有自己的想法，不如孩子来得纯粹,更适合培养。殷怜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更愿意把时间花费在两个孩子身上。 殷怜说道：“你们的忧虑我大致明白了。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的国度吧,如果这样能够让四位多一点信心。” 她这样说着，选择的却是从储物道具之中取出了自己的手机。 殷怜的手机是定制的版本,平日的时候用来监控自身所在以达到安保作用的时候居多，但是一般手机拥有的功能一样不少,而且随着时间几乎是每年在更新。 事实上，她手头随时携带着至少三支手机，一只专门用来展示给外人看,一支则基本上不承担与人联系的作用，而纯粹只是用来搜集和记录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资料，第三支则是纯粹的备用品，用来以防万一。 殷怜拿出来的自然是经常展现在人前的那一支。她的“表世界”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样,本身就是她的同学朋友也不知道的，包括了新世界的开发与其它一些政府机密的更复杂的世界。但是即使如此，她还在殷淮的默认之下，给自己预留了退路。 殷怜并不打算独占新世界的好处，事实上也独占不了。但是她也不会傻到毫无保留地交出自己所有的底牌——毕竟所谓的“国家”，从来都不是一个统一的意志。 真正的大公无私只是一种理想状态，乌托邦从来不存在。 不过在荒岛世界那边的影像倒是算不上什么必须要保密的内容，事实上就像殷怜希望晚一步向国家暴露其他世界的信息一样，国内势力也希望尽可能地保密荒岛世界的事情，以图在新世界抢占先机，这一点他们都是一样的。 如何在巨大的利益中寻找一个平衡点，是如殷怜这样的小人物，或者华夏这样的大国都要研究的课题。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单纯是与非的选择，而每一个是或者不是后面，都接着无数密密麻麻几乎形成巨网的繁复选择。 这些选择全部结合在一起，才形成了这个时代，形成了每一个人的人生。 殷怜手上正好有几段在自家岛屿上拍摄的影片资料，这些影片资料虽然还没有流出到现实世界，但是本身却是为了有一天在现实世界揭开探索新世界的序幕而筹备的……事实上，此时这些影像资料大概就已经被剪辑成辑，在小范围的特定人群中开始流传了。 这些资料甚至算不上是需要保密的内容，所以直接地被储存在殷怜的第一个手机之中。但是在某种意义上，却正好作为殷怜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 殷怜的手机精致而漂亮，上面更是有着符合她本人身份的华丽装饰，比起电子设备来，反而更像是美丽的艺术品。 但是在两对土著夫妇看来，这东西就有些相当奇妙了。 但是外表再怎么华美精致，都不如它发出光芒的那一刻来得更加玄妙。 殷怜已经了解过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大致属于工业刚要发展但还未真的发展起来，但是已经有一些发明概念在小范围内被传播和研究。不过虽然如此，不同的文明孕育不同的技术，不同的世界蕴藏不同的宝藏。 在这个世界，人们最先发展出来的能源技术不是蒸汽机也不是电力，目前进度最高的照明技术也不是电灯，而是一种叫做灯石的器具。 这种灯石就像这个世界特有的巨兽座驾一样，是一种本世界独有的特产，热能传导之后有灯丝导电的作用——也就是发亮，所以被称为灯石，因为可以作为灯具使用。不过它的光芒密度和强度却并没有电灯那么好控制，目前处于一种很粗浅的利用阶段。 除此之外，在能量的运用和传输上这个世界也更偏向使用一种叫做热能石的矿石，当然这就是另外的事情了，与殷怜此时的打算没有太大的相干。 因为这个世界的技术还处于比较低级的阶段，所以殷怜展示出来的一切就显得相当神奇了。考虑到接受程度的问题，她打开手机后，并没有直接给四人看录像，而是说道：“我先给几位展示下这机器的用法。” 然后她开了摄像头，调到了录像模式，又从屋子里找了几样小型摆饰，一同放到了桌子上，之后就开始对之进行拍摄。 四人一开始当然不明白殷怜在做什么，就只看到她拿着一个奇怪的板子在那里摆弄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饰品，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殷怜使用的那个小板子闪烁着奇特的光芒，而那光芒闪烁的一面如同一面制作最精细的镜子，唯独不同的，是它照出的不是镜前的景象，却是镜后的景象。 殷怜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土著对于照相机什么样的看法，但是她从来不会盲目低估人类在接触未知事物时可能会出现的恐惧。她知道历史上照相机的风靡其实十分迅速，但也知道确实有人会在除此接触的时候对这些器械心存恐惧，将之当做照妖镜一样的东西。 所以殷怜并不打算太过挑战几人的接受能力，她打算先展示一下手机的摄像功能，先给几人做一下心里铺垫，避免到时候两对夫妇把她当做妖怪，以为她带走的人都被她关在了手机里面。 殷怜没有先给他们展示拍摄好的景象，所以手机虽然看上去有点奇怪，几位原住民也最多只是将之当成形态比较特殊的镜子，没有先出现什么想象力过于旺盛的联想。摩尔先生看殷怜拿着手机照来照去，一直照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装饰品上，忍不住问道：“怜小姐你这是镜子吗？只是为什么照到的是后面？” 殷怜便解释道：“这不是镜子，这个叫做手机（随身携带的机器），我现在使用的是照相功能（拍摄记录图像的功能），可以记录下它照到的画面。” 两对夫妇顿时都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殷怜的话，又好像其实什么也没听懂。 殷怜倒也没在意，她按下了停止摄录的按键，已经完成了她所要拍摄的段落。 然后她把装饰品各自归位，避免手机里面照到的影像还是像镜子的照射，随后便把手机面向几人展示了出来，然后点开了录像。 手机里的影响片段展示的正是之前殷怜摆弄视频时候的景象，乍然出现的时候真是把几人都吓了一大跳，又是惊异又是惊吓。摩尔夫人甚至猛然后跳了一下，才说道：“这是什么！？是法术吗？怜小姐你怎么会这样的东西？” 殷怜说道：“不是法术，不过是一种机器。不过在你们看来或许就跟法术差不多吧。以纺织机作为例子，相信几百几千年前，很多人也完全想不到，只要摆动棉线和踩踏踏板就可以织出布来的机器是怎么造出来的。想来对他们来说，这也跟法术差不多。” 摩尔夫人沉吟了一下，才问道：“怜小姐你是说……这是跟织布机差不多的东西？” 殷怜说道：“……某种意义上算是，因为它们都是根据物理原理造出来的机器。不过织布机跟它的差距……大概就跟炒豆子和豆腐脑的制作难度差距差不多。” 这是一种丹那和摩尔夫妇都可以理解的比喻。 几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摩尔先生更是说道：“怜小姐的国家……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机器吗？” 殷怜说道：“之所以跟你们说这个，是因为我需要用一段影像来证实一些东西。” 然后她点开了一段影像视频。 这回点开的却真的是殷怜的私人领地天堂岛的视频了。视频并不长，经过剪辑后的当前版本也不过两三分钟的长度。但是这两三分钟，却在四人的心里留下了终其一生都不可磨灭的震撼印象。 这就好像个生活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刚刚因为原始动画的出现而觉得十分奇妙与震撼的上世纪人士，却因为某个意外猛然跨越将近两百年而欣赏了一部源自现代的特效奇幻大片。 那一瞬的震撼，简直如同在梦中邂逅了奇迹。 然而这奇迹之中，摩尔先生却在一闪而过的画面之中看到了几个曾经的共识。那些都是由他招揽而来，交付到殷怜手里，由她带往自己国家的人。 而此时此刻，他们却仿佛生活在了一个遥远的梦境之中。俯览的天堂岛本身就如梦境中的天堂所在，色彩明亮却又造型雅致秀丽的简直如同艺术品一般，映着可以入画的蓝天白云与苍茫大海，完全不像人间所在。 丹那先生这样想着，甚至忍不住真的问出了口：“这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天堂吗？” 186 193 殷怜看到几人露出的惊叹表情,顿时愉悦地笑了起来,说道：“这是我的领地，天堂岛。” 摩尔先生的心绪还沉浸在那美如仙境的岛屿上，但是他到底沉稳理智，所以忍不住本能地质疑了一下：“……这世上真的存在天堂吗？” 殷怜便回答道：“那不是真的天堂，天堂岛不过是大家对它的称呼……嗯,原来也不是官方称呼，但是既然很多人都这么叫,我就征用了。” 摩尔先生问道：“怜小姐你带走的那些厨师……现在都全住在岛上吗？” 殷怜回答道：“也不全是。”她说道,“我在不是自己领地的城市里也有一点产业，其中就有餐馆存在。贵国在美食上的发展还超过了我国，所以我借用了一些技师的手艺，让他们在各个城市帮我经营餐馆了。” 摩尔先生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怜小姐的祖国一定很富饶。” 殷怜回答道：“确实如此。不过虽然如此，也不是乌托邦。” “乌托邦？” 殷怜回答道：“就是理想国度。没有烦恼，没有罪恶，人人幸福生活的理想国。” 丹那先生听了,却是有点惊讶：“怜小姐的国家能制造出这种跟术法一样的机械,又那么美丽富饶,竟然也不能让所有人幸福生活吗？” 殷怜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幸福是对比出来的。我的国家……对比有些国家来说……不,哪怕对比我们自己国家的百年之前，大概对国民来说也已经跟天堂差不多了。如果让百年前的人来到现在，会觉得很幸福很感动吧。但是幸福这种东西吧……它不是永恒的。是会随着时间过去一点一点衰退的。如果一直生活在富裕的环境,富裕也是寻常。举例来说，我的国家在我们的大陆上也算是美食之邦，可是比起提塔来却又要稍逊一筹。可是就算是提塔的贵族，也不会觉得每天每天吃着的食物是多么美味，总会去追求新的美食和更好的食材……这一点上，财富和美食都是一样的，哪怕再好的东西，享受久了之后总会感觉到不满足，这是社会进步的根源，也是罪恶的来源。” “所以，”她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世界就不存在能让所有人都幸福生活的乌托邦。富裕与否，罪恶和贪婪都会一直存在。” “你们不是觉得我很奇怪，为什么自称是贵族，却一直没有随从跟随吗？”殷怜直接揭开了这层幕布，倒是让几人为之一惊。却听殷怜继续说道，“因为即使富裕，即使尊贵，也仍旧有不得已的事情。我希望自己的国家富强，却又不敢把自己完全交付给它。因为这个国家里面，不止有我爱并且爱我的人，也有天然就仇恨我（的财富和地位）的人。不止有善良而对他人的馈赠充满感恩的人，也有贪婪并且觊觎别人的财产的人。” “前者使我所做的一切充满意义，而后者则会破坏我和我的同志们一心所要创建的未来。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后者全部消失不见，但事实上我做不到。这个世界天然就是这样，前者与后者共同存在。我现在的年龄和阅历都有限，也难以培养出足够值得我信任的人，所以我才宁愿选择独来独往。” 作为普通平民，几人对于殷怜所说的一切未必有多么深的感触，但是却也很快脑补了一场宫廷伦理大剧。 由于双方对于国家的理解的不同，所以彼此所预构的关于这段对话背后的故事也天差地别。但是不管怎么样，殷怜已经成功在避开细节的情况下误导了四人，合理化了自己没有随从的问题。 虽然可能也就能误导误导丹那和摩尔夫妇这种一辈子只生活在小镇和乡村的一般民众，但是也足够了。 不过糊弄糊弄丹那和摩尔夫妇也就算了，殷怜也知道，如果她还想干点别的，光靠几句花言巧语恐怕是糊弄不住真正的贵族和大商人的。 她得想办法把自己的排场给立起来。 事实上，若只是想找上一打仆从那是很简单的事情，毕竟殷怜手头富裕，黄金宝石那是按照箱来算的，自然不怕雇佣不到人。但是雇佣来的人可不可信，有没有足够的职业素养，能不能帮她忽悠住身份过于高贵的合作伙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本身的能力是一回事，忠诚度又是另外一回事。 然后殷怜思路一转，又想出了一个主意。 其实思路放宽一些，她并不见得真的需要多么忠诚的手下。她为什么需要对方忠诚？因为她身上的秘密太多，需要身边的人能够保密。但是，并不只有忠诚的手下才能保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人，无法开口的人……其实都能够保密。 殷怜当然没有狠到把人弄成哑巴，不过如果彼此之间语言不通，那跟哑巴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思路一转，殷怜顿时有了很多想法。 她的行踪诡秘，完全不让人察觉到本人的异常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没人知道她真正的情况，这个问题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她大可从另外的异世界弄几批人手过来，只让他们以为自己身在异国而非异世界就可以了。只要人手来自文明层次比较低的世界，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而只要双方的语言无法进行交流，殷怜完全不必担忧他们能够泄露自己的什么消息。甚至她可以适当地给对方洗脑，灌输一套她编造的身份来历，并且让对方把这些信息当成真实信息，这样等到语言基本能够沟通的时候，对方也应当基本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定位，想来就不容易露出破绽或者泄露讯息了。 殷怜慢慢理出了思路。 当然，如果弄过来的人手泄露了太多关于原本世界的信息，也会露出破绽，所以找来的人手一定要受控制，最好有一定的忠诚度，或者受过相关的训练，本身有不泄露任何主家信息的意识……殷怜觉得，这个问题，可以和人手本身的专业能力问题一起解决。 这些人手殷怜不打算从目前正在经营的几个世界找寻，一来是缺乏合适的文化背景，二来则是殷怜更倾向于在相貌和文化上都更倾向于东亚——或者确切一点说，华夏文明的世界搜集人手。 提塔本地的人种以金发碧眼的白种人群居多，偶尔夹杂其它国家的混血，但是大部分人的种族特征都相当明显。殷怜自己是黑发黑眼，属于提塔极为罕见的异国容貌，这还是在提塔所在大陆确实有黑发黑眼的种族的大前提下。 但是即使是黑发黑眼的种族，相貌上也更偏向白种人。殷怜如果从类似长相风格的世界寻找仆从，那么说服力恐怕不会很高，甚至还容易引来疑心。 最好当然是从古代华夏风格的世界寻找合适的人手。 幸好殷怜早有准备。 在早年的时候，殷怜使用祭品和穿越时空是有着极大的偶然性的，每次穿越都像是抽奖一样。也是因为如此，她开始穿越之后不久就开始把携带回来的各种可作为钥匙使用的祭品进行了分类和记录。 这些世界里面并不缺乏类似于华夏文明的国家，殷怜撇除了其中一部分她觉得目前难以对付的——比如拥有特殊力量或者超越科技的超自然能力的世界，首先就被殷怜给剔除了——在她自己没有一定的资本可以进行相对的应对之前，她可不打算招惹这类人群。 剩下的，又要对于世界的具体情况进行挑选。当年她来去匆匆，只能大致判断一下所处时空的状况和情形。这种了解肯定不会十分全面，但是殷怜已经尽力进行分析和扩大它的可参考价值了。 如今她一个祭品格子一个祭品格子地巡视过去，最后挑选了几个自己觉得合适的分类，就打算穿越过去进行探索。 然后她进入了一个世界。 殷怜现在若是有时间，每次探索一个新世界，往往都会对其进行一个大概的估量——她从路东瓷那里拿到了一批十分有用的“小玩具”，也被大龄小伙伴传授了不少关于如何在位置环境下快速了解和观测周围自然环境和宏观信息的小知识。 这些知识包括了经纬度的测量，未知时间格式的计算，通过周围的植被和空气湿度了解环境状态等等等等。 不过路东瓷也只教授了与客观自然环境相关的部分，关于有人社会的部分，殷怜只能自己判断和摸索。路东瓷自己也承认自己只擅长那种不需要跟复杂的大人打交道的部分。 擅长人事统筹和外交事务的是裘靖安和方醒，但是这两位大佬肯定没什么心情跟个小女孩玩耍，都忙着开发新世界呢。殷怜也没什么机会跟他们混熟，更遑论取经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殷怜都从路东瓷那里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并把它们积极运用到了实战之中。有时间的时候，她甚至重制了一部分原来只是粗浅探索过的时空的资料，不过目前还没有制作完毕。 殷怜第一个选择前往的世界，落点所在国家有着跟华夏很相近的特征，甚至连语言也有一定的相似性，如同华夏某个地区的方言一般。 她还记得落点附近不远就有一个村落，靠近山脚，民风淳朴，村长也非常热情好客。村子里有猎户也有农夫，生活水平对比同时空背景的同类村子，应该算是比较富足的。 殷怜准备先去探访一下那个村子。 然而她刚走出树林，就闻到了一股迎风而来的腐臭。殷怜皱了皱眉头，还以为谁家的猎物没有处理好，然而当她越走越近之后，出现在眼前的，却完全是一副炼狱的场景。 一路延展到村中的砂石路两侧，到处都是腐烂风干了大半的尸体，瞬间让人从背后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187 194 村子里一片令人觉得可怖的死寂,殷怜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这一幕场景仍旧让她觉得惊惧。 她不是没见过战争，也不是天真的小孩子，每天吃着大鱼大肉，却连只鸡都不敢杀。殷怜甚至亲手杀过人，而且也并没有因此觉得懊恼或者良心不安。 也许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有一点不适应,但是那点不适应远远不足以动摇她本人的心灵。殷怜虽然不见得生于战乱，但是她见过的死亡远比一般同龄人来得更多。不见血的厮杀未必就比真枪实战来得轻松和仁慈。 但是即使如此,眼前这一幕的残忍仍旧让她感到了战栗。 她本人是学历史的,对于战争本就有着相当的觉悟，但是仅仅是思想上的觉悟，和真正映入了双眼的屠杀后的真实场景，却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是的……屠杀。这不是战争,战争需要双方都有战斗的能力，而屠杀只是单方面的凌虐。在殷怜那连人名都不记得几个的记忆中，有一点至少是十分确定的。这个村子的村民都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就连仅有的几家猎户,也更依赖于陷阱和弓箭,而非近身搏斗。 在真正的战争之中,他们根本不具备反抗之力。 但就是这样的人,如今全部被杀死在了自己的家园之中,不分男女老少。 殷怜虽然冷漠自私，却并非残忍之人。殷夫人天性柔善，殷怜多少还是继承了一点她的三观,待人处事都保留了不少善意和怜悯之心，当然前提是不会损害到她自己。 殷怜看着村子里的情况，就知道不太可能有活人了。即使有，恐怕也早就逃走了。结果没想到她绕村子走了半圈，竟然就听到了隐隐的哭声。 殷怜当即就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其实这一日的天气还不错，阳光也几分灿烂。虽然天气颇为寒冷，看上去像是在秋冬季节，但是若不是如此，恐怕这村子里就不是“一阵”腐臭了。 然而即便如此，在此时此刻，这样的背景之下，殷怜也觉得有点背后发麻。 但是她强行克服了那种恐惧，从空间戒指里抓出一块魔力电池，在指尖先点燃了一朵细小的火苗，然后又灭掉，以此确认了自己的战斗能力，之后才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事实上她现在物理战力也很强大，加上又有枪支又有匕首，对付一般的普通人那是轻轻松松……但她不是怕对方是鬼吗？ 普通人怕鬼，一般都想的是要逃。殷怜怕鬼的时候，想的是万一遇上恶鬼能不能把对方宰掉——其凶残程度可见一斑。 不过这大白天的，到底没有晚上来得吓人，所以殷怜也没花多少功夫调节心态，就慢慢走了上去。 她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但其实没设么用。因为声音传来的地方，一大片全部都是枯黄的干草，虽然有风吹草动声作为遮掩，但脚步压落枯草的声音仍旧相当明显。 明显到隔了一大段距离，那本来还在呜呜咽咽的少男少女就察觉到了殷怜的存在。 这时殷怜也发现了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挖坑……或者正确点说，在挖坟。 旁边有几具成年人的尸体，看上去都有些干枯腐烂，而且明显是被拖过来的，因为尸体的后面有一排被压折的枯草，枯草中还带着腐烂的碎块。 两个和殷怜差不多年纪的孩子，站在一堆尸体之中竟然也不害怕，声音更是悲痛多过恐惧……殷怜倒是十分意外。 结果两个站在尸堆之中都没有恐惧之心的孩子，在发现殷怜的身影时却是反应极为激烈，几乎是炸毛一样猛然跳起，然后彼此牵着手就开始亡命狂奔。 其实殷怜刚看到两人的时候，也有点怂。毕竟这荒山野岭的，再加上一个**，遇到两个一边哭得跟女鬼一样一边还在动手挖坟的半大孩子，任谁也要惊一下的。 不过他们这一逃跑，殷怜却只有了一头黑线，那种惊悚的感觉顿时散了大半。 那两孩子跑了几步，年纪大点的男孩猛然反应过来，拉住了自家妹妹，回头向着殷怜忘了过来。 殷怜与他对望着。 少年嘴唇哆嗦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你……” 女孩也终于看清了殷怜的模样，突然开口叫道：“你……是小仙女吗！？” 殷怜顿时一愣。 女孩子说道：“那个，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家用木耳子菜换过你的盐！小仙女你还送过我一个糖球儿！小仙女你记得吗！？” 这样说着，她的手颤抖着，笨拙地想要从怀里拿什么东西。结果因为焦急手抖得厉害，拿出来的时候东西整个掉到了地上。 女孩子又急急忙忙地捡了起来。 那就是个蓝色麻布的布袋子。似乎装着几枚铜钱和一些杂物，女孩子好半天才终于把要拿的东西找出来，却是一张白色彩印的半透明防水糖果纸。 袋子里装的应该都是女孩子的宝贝物件，这张糖果纸被她用布碎包了，用心地保存着，但是看上去还是有点旧了。 女孩子拿着糖果纸，对殷怜问道：“这个……你还记得吗？小仙女？” ……殷怜不记得了。 怎么会记得呢？她这些年去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界，交易货物是一直在做的事情，偶尔杀死几个心怀恶意的盗匪根本不当一回事儿，给个小孩子投喂糖果……也不过是顺手之举。 糖果这玩意儿，她一个月得消耗掉好几十斤，陌生世界拿来收买人心最是价廉物美。尤其是开始在提塔生产糖果之后，这些东西的起效跨度非常之大，不管是低文明还是高文明的世界都管用。 糖果这玩意儿，你觉得它贵，它就价格高昂，你觉得它常见，它就又不过是一点零食点心。 落后的世界不引人瞩目，富裕的社会又能显示本身的财富力量和生活质量，本身就很方便。 殷怜做这些都不过是顺手之举，又怎么可能一一把自己投喂的对象都记住？ 但是殷怜看到那糖纸上面的意大利文，基本上可以判断这糖果肯定是从自己手上送出去的，也难为女孩把区区一张糖纸保存得这么好。 她停顿了一下，多少已经猜想到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还是选择了说一个善意的谎言：“……我记得你……就是一时想不起名字。” 女孩子却已经惊喜若狂了。她对殷怜说道：“我叫小溪！小仙女，你救救我爹娘好不好！？求求你了，救救我爹娘吧。” 殷怜看了看地上那乱七八糟的尸体，沉默了一下。 这要求也太过于强人所难。 殷怜最后还是狠下心来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什么仙女，所以没有办法救你爹娘。起死回生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吧？” 小溪听了，那欣喜的表情顿时僵住，半晌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没有继续央求殷怜，只是用手不停地擦着眼泪。殷怜看她的手脏脏的，忍不住说道：“你别用手去抓脸，你的手如果碰过遗体，碰到嘴巴或者眼睛说不定会生病，甚至感染瘟疫！” 那少年其实也在感伤，听到殷怜的话却是立刻吓了一跳，赶紧去抓住了小溪的手。 小溪却是抓着自己哥哥的手臂继续哭了起来。 两人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殷怜也一直没有说话。 她不是什么温柔体贴的人，但是回到殷家之后，也开始意识到什么叫做亲情。若是殷淮或者季湘君出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直接黑化报复社会……而像少年和少女这样哭个几声，也算是相当克制了。 结果少年哭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对殷怜说道：“小仙女，你要是没有仙术，就快点逃吧！离开这里！杀死我们爹娘和村里人的是穿铁甲的军队……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军队，但是他们特别凶特别可怕！要是看到你的话，说不定会怎么对你呢！” 少年这个时候都还不忘好心劝诫殷怜，倒是让殷怜为之一愣，原本的警戒心也消退了几分，反而怜悯之心浮了上来。 她问少年：“……屠村的，是军队！？” 少年说道：“我看到他们穿着黑乎乎的甲胄！我以前见过铁甲营来的军爷，他们都穿这种东西，可我没看清楚那甲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分不清是哪里的军营的。我只听城里的老兵爷爷说过不同地方的军爷都穿不同的甲胄，但是就算见了……我也分不清。” 这样说的时候，他忍不住咬紧了一下牙关。 不知道是哪里的甲胄，就连报仇的可能都不存在。 虽然少年也没有能力去报仇。他不过乡村长大的一个野小子，哪里会有这样的能力，这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妄想而已。 殷怜半晌没说话。 少年继续说道：“总之你快点离开这里吧。也不知道那群恶贼到了哪里，附近的城镇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活着，是不是也在打仗。我舅舅到现在都没从城里回来……八成也……不管你从哪里来，快点回去吧！” 殷怜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那你们呢？你们打算这么办？这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吧？” 188 195 少年也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听殷怜问起来,却是咬了咬牙，说道：“……我……带我妹妹到山里去！山里很大，要是运气好没有被野兽吃掉，我们就躲到战争结束了……再出来！” 殷怜听了，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意识到他应该是认真的。 但是他真的知道怎么在山里生存吗？ 山里需要应付的……可不止是野兽啊。 小溪看看哥哥，又看看殷怜,突然开口叫道：“小仙女！” 殷怜还在琢磨情况,听到小溪开口，便抬头望向她。结果就听小溪问道：“你家里在哪里！？那里有没有打仗？要不……我给你当丫头，你带我们走吧！” 少年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突然抓紧了自己的妹妹：“你乱说什么！？你会做什么，还给人当丫头！” 小溪却猛然甩了一下被自家哥哥抓住的手臂，叫道：“我会煮饭！会做衣裳会纳鞋子！还会种菜！小仙女我很有用的，你带我们走吧！我会一辈子对小仙女忠心的！你带我们走好不好！？” 她这样说着,眼睛里又泛起了泪珠子：“……我们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殷怜看着这兄妹俩,半天都没有说话。她没有想收留两人的想法,因为对方跟她的要求实在差太远了。乡村出身,只会干点粗活,连点基本装点门面的作用都没有。 但是……她看了兄妹俩一眼。 男孩心地善良，女孩念旧情，两人都很坚强,即使在这样的绝境里都没有失去本心，甚至还竭尽全力地寻找着出路。 ……这些品质或许比任何技能都可贵。 殷怜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收下这两个拖油瓶。 她说道：“好。” 那对兄妹顿时为之一愣。 殷怜说道：“你们告诉我一些外面的消息，我可以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并让人教授你们一技之长。若是你们真的学会了东西，又还想给我做事，到时候再说。” 两人这才没有继续愣下去，却是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又是笨拙地学着给殷怜行礼。 接下来这对兄妹继续动手，花了一日有余的时间给自己的至亲挖了坑埋了遗体，顺便也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外面的事情交代了个一干二净。 于是殷怜知道了这家的哥哥叫做白小河，妹妹叫做白小溪，舅舅是个瘸腿的教书先生，所以勉强能认得几个字。 而他们所在的这个国家国号为晋。说起来也奇怪，这里的很多情况也跟历史上的晋朝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但是具体的天下大势，却又更像五代十国，而非五胡十六国。 殷怜分析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然心头一颤，却又有些许庆幸。虽说都是天下分裂，常年战乱的时期，但是五代十国比起五胡十六国，多少还是有点好处的。 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五代十国一般是饿极了才吃人，而五胡十六国却是打赢打输没事儿就吃个人庆祝庆祝或者抵个军饷。 若是这种情况，殷怜说不准马上就要逃了。她心理承受能力还没这么好。 五代十国就好些。 接下来殷怜又重点询问了兄妹俩几个问题，比如说在村子里杀人的人到底是骑兵还是步兵，人数大约有多少，在村子里停留了多久……等等等等。 而通过江家兄妹的描述，殷怜大约勾勒出了那一夜的具体情况和行为目的。 白小河说那群军士全员都是骑兵，因为那天晚上村子里所有人都是听到了如同雷霆一般狂奔而至的马蹄声所以才被惊醒的。成千上万的马蹄声一起响起，那声音甚至被以为是地龙翻身。 舅舅起身后，急急忙忙叫醒了白家夫妇。出于不安，白家夫妇让一对儿女去林子里白家一位老姑祖母生前所住的老房子里藏起来。 那位姑祖母青年丧夫，随后丧子，被人说是命不好，后来孤苦伶仃，也不让住村子里。白小河家跟她只有点隔了不知道几服的亲戚关系，但是白小河的母亲心肠好，年少时跟老姑母也有点情分，就一直看顾着。 后来老人过世了，房子就留给了白小河他们家，只是没人住。兄妹俩听父母的话，麻溜地去了，然后找躲藏的地方，最后两人仗着身量不大，愣是躲进了灶膛里，才躲过了这一劫。 那些恶贼来得快，走得也快，只留下一村子的尸体。兄妹俩出来后，看到这状况，却是觉得天都塌了。 他们本来想要回去找父母，结果有几个贼人又去而复返，愣是回来把尸体都重新戳了一遍，兄妹俩又怕又恨，只能往山里躲，躲了好多天，也不敢轻易出来，直到确认没有人会回来了，这才回来埋葬父母。 然后正好撞上殷怜。 殷怜听他们的描述，却是慢慢根据这批人的所作所为，判断出了他们的大致立场和行动目的。 成千上万骑兵什么的，其实不太可信。当然她并不认为是兄妹俩在说谎，只是以兄妹俩本身的见识和教育水平来看，他们不一定分辨得出一千和一万的区别，两者对他们来说，可能都算是成千上万。 就算往下降一点，七八百人估计也是差不多。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殷怜刚才特意扫了一下村子整体的空间和旁边的交通情况，判断这个村子塞不下这么多人，而那道路要通过这么多人，队伍必定会拖得很长。 长则表示缺乏机动性。 就这骑兵行军和杀人的方式基本上可以推测出他们的目的和身份。殷怜猜测，这是一队秘密行进的急行军。就殷怜对于自己世界的历史结合从白家兄妹那里获取到的这个世界的讯息来看，马在这个世界也并不是平民化的家畜，而训练一支骑兵的花费也可想而知。在整体资源水平相近的情况下，在殷怜所知道的历史上，没有哪支骑兵是廉价养成的。 以这一点来说，轻骑兵肯定会控制在一个方便行进的数目上，而方便行进的条件同时还得看路况，村子旁边的这条黄泥路，绝不方便太多骑兵同时赶路，若是人太多，追尾事件发生的几率也会大大增高。 同时，这种不惜屠杀整个村子也要保密其行踪的军队，八成也不是什么能够见人的队伍，若不是异族或者乱臣贼子，就是昏君酷吏。前者的可能性显然更大一点。 由此看来，这个国家就算是原来还不乱，恐怕也很快就会乱了。 当然这些无需跟白家兄妹说，即使说了怕他们也听不懂。 殷怜问完了想问的问题之后，思忖了一下，到底还是想要深入这个国度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见机捡几个靠谱的仆役，为她在提塔撑起与其人设相符的场子，所以并不想那么快地放弃。 也因为如此，殷怜随手把白家兄妹随手安放在了自己准备作为材料库使用的原始社会。 基本了解了相应的信息，又把白家兄妹给安置完毕之后，殷怜却终于可以放手去关注自己的目标了。 她再次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战斗物品，并把一些平常很少使用，但是却可以在当前状态下建功的物件放在了方便取用的地方。 里面也包括了一些殷怜至今为止几乎没有用过的热武器。 殷怜希望自己在这一个过程之中可以不用用到这种危险物件，但是以防万一的准备总是要做起来的。 不过殷怜已经大致询问过白家兄妹一些关于本世界情况的问题，虽没有地图，却大致能了解几个重要地点的地主和卫所，，并且估计他们很有可能往皇都或者附近的卫所而去。 但是殷怜并没有马上紧追而上——她绕了几步远路。 她绕去的地方却是从这离开后最近的城镇——她听白小河说白家舅舅在官兵到来之前若有所查，便不管安危地视同前往城里宝信。 她到了这一座叫做贵和的小镇，结果却发现满城都已经被屠戮杀尽。 ……其实也不是满城。一城的人里面总归会有那么寄个拥有密法或者底牌，进而可以躲过那一次牵涉满城的大屠杀之中。 但这些并不是她所关注的。她来，只是想要看看白家兄妹的舅舅到底人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被救下来的可能性。 事实上这么做并无用处，殷怜并没有找到符合白家舅舅容貌的人，也不想贸然暴露自己的行踪，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她怀疑白家舅舅可能真的已经被杀。 找了半日没有找到，殷怜也不想在城里隐蔽身形晃来晃去，怕一旦被什么能人发现之后，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没有收获的殷怜只好先行北上，放弃追究白家舅舅的事情，而先往北行进。古代交通不便，适合车辆行驶的道路并不多，就连官道也显得狭小凹凸，不方开车前进。 好歹殷怜也不是没有其它手段，悄没声息地使用了一些东西，便使用法术给自己加了一对翅膀，直接随着那队急行军离开的地方，很快跟上了对方的队伍。 189 196 她这一路跟上去,很快就发现了情况。 殷怜没有离骑兵太近,因为担心被发现行踪。但是她的精神力在这个世界还是可以稍作利用的。说来也是奇怪，时空门有一个特征，就是两个世界的生命交换没有超过某个限度之前,穿越时空门会导致在新世界所产生的肉身变化完全归零，但是却不会对于精神上的变化进行任何处理。 而当生命交换超出一定的限额之后，这种“回档”的功能就会按照超出的量而被削弱,直至完全消失。 不但如此，就连殷怜自带的时间回溯和时空停滞效果,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被削弱或者剥夺。 殷怜隐隐怀疑过这是空间罗盘对于使用者的限制，然后很快又觉得，这也许并非是一种限制,而是一种保护。 既是对于拥有者和罗盘的保护，也是对于不同世界本身的保护。 虽然不清楚原理和计算机制，但是大体上来说，一开始的回档和重制是为了避免两个异世界互相影响，最主要的可能是为了避免宿主所在的主世界受到另外一个世界的影响。但是当两个世界的交互和各方面的交换逐步增多之后,可能是为了方便进一步交换,也有可能是为了避免频繁的回档伤害到罗盘或者世界本身,这种差异性会逐渐减小，直至没有。 但是出于某种原因,精神上的变化却并不会有任何处理，甚至于其它各种因素的变化都是以生命或者精神的交换量作为基准而进行变化的。殷怜不知道这种规则形成的原因，但是很高兴自己的精神力可以在新的异世界使用。 即使看上去极为落后的世界,其实也是有很大危险性的。单枪匹马就算身上全副武装，遇上千军万马也只能狗带。好在殷怜也从来不指望纯粹靠武力活，智商才是她的真正凭借。 少量的武力，和野心相配的智商，是一个人能在这世界上活得不憋屈的根本。 殷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随上这么一支行伍。 这种行为看上去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得很，但是殷怜还是跟了上去。她想可能是因为之前的景象让她感受到了恐惧……而在她心里有一种拗劲儿，一定要克服所有可能给自己造成恐惧的东西。 她以后肯定还会遇到战争，还会遇到屠杀——这无限宇宙如此之大，残酷的事情一定也会有许多。如果在哪一条路上被吓住了，她说不定就再也不能前进了。 所以……只有克服它！ 抱着这样的信念，殷怜跟上了这支队伍。 但是进展远比她想象中来得不顺。长时间飞行需要耗费的魔力还不是什么问题，反正她有各种充电模式的魔力电池，精神上的损耗才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 她又要紧跟队伍，又要隐蔽行踪，还要跟随着行军的作息时间晚睡早起，很快就有些受不了了。 不过她也发现了很多情况，比如说，这只队伍并非单独行动，事实上，这一路上她已经遇到了好几批行军，几乎可以说是到处都在打仗，但是这个队伍的行进速度特别之快，而且本身也时常排出斥候，查看前后情况，并尽可能避开其它的军队。 殷怜难以分辨此时的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她亲眼看到对方又屠杀了一个村落！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屠杀村民。 这一行急行军似乎有特殊任务，一路行踪极其隐秘，避开了大部分市镇。在殷怜刚开始辍上他们的时候，附近还有其它战场，但是随着殷怜一路跟随了一段路之后，周围的烽火少了，斥候却多了，一些城楼更是严格管理出入民众，天不黑就插销落锁，一副备战状态。 殷怜跟随的这支队伍，有着游击马贼一般的进行速度和灵活度，几乎以是日行数百里的速度往北行进。按照殷怜的了解，古代所谓的快马，一种是千里挑一的好马，且速度和耐力不一定成正比；第二种官驿加急情报，几十里换一匹快马，倒是可以达到日行千里的效果；还有一种就是一人双骑，定时换马，还得是好马，那也可以达到相当的速度。 殷怜跟随的这一队不属于任何一种，而且人数也算是相当庞大——在动不动几万几十万军队的古代中，近千人听上去不算什么，但实际上在学校操场一站，那叫一个人满为患。 而这么多人还能保持这样的行军速度，足见其训练有素。 这一队军士，无疑都是精锐。 但是保持这样的行军速度和隐蔽性也是有相应的代价的。首先就是他们的补给肯定不充足，其次不管如何谨慎小心，仍旧难免会被人捕捉到行踪。 所以，在看到那一村的尸体之后，殷怜再次见到了真实的大屠杀。 那是……真正发生在殷怜眼前的大屠杀。 殷怜其实原本是有机会给这一队骑兵一点颜色看看的，只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这么做。无论如何，战争有战争的理由，而士兵们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工具而已，屠杀他们跟屠杀平民……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 而且殷怜从不低估自己，但也从不高估自己。她的战斗能力虽然不弱，但是毕竟不曾经过系统的训练，实战经验这一点上绝不可能胜过精锐老兵，虽说配合魔法神术精神力和枪支，个体实战能力甚至可能强过这个时代任何的骁勇将士，可是……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战争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时代病入膏肓的表现。有时候是病菌与病菌的战斗（五胡乱华与南北朝），有时候是药物与病菌的战斗（隋唐），甚至有时候……是□□与病菌的战斗（清军，李自成与明末朝廷）。这种情况下，对错是非远不是可以分辨清楚的事情，善恶黑白也不是一场屠杀可以决定的。 虽然这群人屠杀了白家兄妹所在的村子，但是也不能认为他们就该死，因为在战争这个大背景下，杀人不是一种罪行，而是一种生存方式，甚至信念。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战争就是这样的存在。 之所以有这样的念头，是因为白家村虽然死人众人，却大多都是一刀夺命，并没有虐杀之类的迹象。殷怜便想……这些人杀人，是有明确目的的。 加上这队军士本身训练有素，几乎可以称得上令行禁止，所以殷怜便没有妄下结论，直到她亲眼看到另一场屠杀。 那也是一个村寨，位处偏远之地，但是看上去氛围安静祥和，村人过得似乎也挺丰足的，从屋子的质量和外面晾晒的谷物上就可以看出。 村寨中人远远地听到马蹄声，看到那灰尘飞扬的景象时就明显有所警戒，但是还来不及关上寨门，就被一群骑兵冲了进去，随后就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殷怜也见过战争，只是没有见过这样原始而血淋淋的战争。 她飘在空中，有一瞬间甚至拔出了枪，考虑自己要灭掉这队骑兵需要耗费多少时间，但是事实上，这冲动也只是一瞬间，殷怜就收了枪，强制压抑住了冲动。 她本来应该有法子可以让这群骑兵折在半路的，只是到底心存犹豫。可是若是此时动手，她是绝对不可能跟这群人正面对抗的，最多只能白白把自己折在这里而已。 所以殷怜睁大了眼睛，强忍着对于屠杀的憎恶，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把村民屠杀了个干净，然后取走了他们所有的粮食和药草，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两只手的手心都被指头给掐出了血痕。 她还是不够冷漠残酷，也不够冷静果断。 若是她足够冷漠残酷，就可以视大屠杀而不见，淡然对待，不去干涉这个世界的因果规律；又或者顺应自己的想法，直接为白家兄妹复仇，早早设陷众人于路途之上……反而比这样不上不下的情况来得干脆。 若是她足够冷静果断，那么就会在意识到这一队骑兵的目的和任务后要么立刻动手，要么无视之后会发生的屠杀……而不是这样跟随在后，却被那血腥的一幕给震撼到。 她曾经以为自己足够冷酷恶毒，此时才发现……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她，那点小毒辣又算是什么呢？ 然而这个时候，殷怜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若是敌人也就算了，甚至如果是俘虏也认了，可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那就不行。 她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历，哪方势力，也不管到底谁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命天子，平乱之药，总之，轻贱和无视百姓的性命，对待他们如同牲畜一般的士兵，死了便死了，根本无足轻重。 骑兵在山寨歇息了一晚，次日天不亮就已然准备出发，却在行进时遭遇了数次的道路阻碍，最后到了一条看上去就很狭窄的山道上。 这一天早上，山中零散的几户住民都听到了如同地龙翻身一样的哄响，然后发现山里塌了半个峰。而殷怜跟踪的这支骑兵，直接就死了九成，活下来的兵士却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侥幸存活的几名骑兵，却是直接带伤逃走，仓促继续往北方赶去了。 北方……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殷怜这样猜测。 190 197 殷怜猜对了。 北方果然有极为重要的东西,但是不是珠宝,不是金银，而是一种比金银财宝都要贵重许多的东西……那就是皇位。 她弄死了数百个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穿上大裘,带上帷帽，在一处戒备不算太严的县城之中找了家客栈睡了日余。 日余之后，殷怜的精神好了许多,便准备一路北上，前往京城。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没有路引或者类似于路引一类的东西，显见在地域管理方面的规则还是比较宽松的，这对殷怜来说倒是方便多了。 不过户籍倒是有的。 这也不奇怪,历史上原本就是春秋即有类似的户籍制度，但直到明朝才出现所谓的路引。 弄死了那一队骑兵，殷怜反而不着急了。魔力电池的储量虽然充足，但是毕竟不知道以后什么情况下会用到，殷怜琢磨着不能把它耗费在赶路上面。 她来这个背景的世界,本身是为了能够得到几个能让她装饰门面的“奴仆”,也可以说是助手,但是殷怜琢磨了一下，觉得既然她准备买马车代步赶路,倒不妨随便再添置几个侍女仆役。普通的城镇自然不可能由她需要的人手，但是……骑驴找马，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她这样想着,便顺手买了两个侍女和一个杂役。 两个侍女的身份也有点不同，一个是一家富户的侍女，原本主人家是在这边做生意的，但是后来战争爆发，他损失了一批极为值钱的货物，又担忧战火会波及到所在的州城，就决定回乡。 回乡的路途漫漫，富户在城里多年，家业也算是经营得不小了，家中仆役众多，却是不方便全部带走。所以除了带走几名心腹，遣散了几个不能跟随的老仆，剩下那些不得主人心或者没什么存在感的，却是重新转给了人牙。 按照殷怜的想法，这种情况其实还是挺少见的。除非真的没落到吃不起饭或者仆役犯了大错，否则好歹服侍了这么多年，多少会有点情分在，一般不会做得这么绝。 不过富户偏偏就那么做了，不但那么做了，殷怜买来的丫鬟还是服侍了原配多年，从小就跟着她一起长大的丫鬟。 原配难产过世，孩子也没生下来，富户把养在外面的外室取了进来，孩子都是现成的，却把自小服侍原配的侍女给卖了。 另一个侍女则是一个小姑娘，自小父母双亡，被舅舅养大。舅舅家里穷苦，她年纪也大了，正逢表兄年纪也大了，娶不起亲，她就主动表示愿意卖身给人当丫鬟，换钱给哥哥娶亲。 剩下的那个杂役则是个店小二出身，原本在城里唯二的两家酒楼之一干活，父亲过世得早，母亲一个人将他拉扯大，后来母亲得了重病，为了救治花了不少钱欠了不少债，最后还是过世了，半大少年索性就把自己卖了还债，按照他的说法……是想去看看远方的世界。 殷怜买下的这三个仆役，前面两个侍女都是从人牙子手里买下来的，前者叫做菡萏，后者叫做阿草，殷怜给她改了个名字，叫做萱草。这个小城本来不大，一个普通人牙那里有的人也不多，殷怜还是择优选取，才选到了这么两个看似性子沉稳老实不浮躁的丫头。 小二哥桐二却是自己主动卖身的，性子和两个女孩子正好相反，活泼善言会来事儿。殷怜选这么三个人却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菡萏和萱草暂时要留在她身边，性子沉稳一点不容易被人套话。小二哥却是要派出去跟人打交道的，性子活泛会来事儿一点，容易办成事儿。 殷怜目前这个小队的等级有点儿低，但是配置还是比较让人满意的。 把人买下来之后，殷怜有心测试一下他们的办事能力和人品，就直接自己在客栈住了，给了钱让三人去办事儿。 她给的钱不多，但是却正好比每个人的卖身钱多上个两成。她初来乍到，三个人都是在本地生活多年的土著，如果真要做什么，想来也是有点办法的。 卷款潜逃都不算什么，甚至于勾结几个流氓无赖，反过来劫掠一把都是有可能的。 但事实上，在一两天之内，三人都完成了殷怜交代的事情，有快有慢，但是每个人都没有出现异常的举动，倒是让殷怜稍微高看了他们一眼。 给三人的银钱本身不值什么，以殷怜的身家，掉在地上也未必会去捡。但是对于这三人来说，却已经足够有诱惑力了。 能忍住不受诱惑，就是人品不错，智商在线。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受诱惑的。桐二回来的时候，就对殷怜说道：“殷小姐……你下次不要随便给人这么多钱……容易酿祸。” 殷怜听了，却是微微一笑，说道：“给你钱，自然是因为信任你。我不是傻子，什么样的人可信什么样的人不可信还是分得清楚的。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样的人，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其实桐二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的，听殷怜这么说，心里多少有点羞愧，说道：“我没殷小姐你说的那样好。” 殷怜便在帷幕中发出一声轻笑，说道：“你如今身价不过数贯银钱，却忍得住多于它的诱惑，若是来年身家数十万，应当也能耐得住数十万的诱惑……到那个时候，切记莫忘本心。” 桐二听得为之一愣，心跳猛然加快。殷怜口中的“数十万”在那一瞬间牵动了他的心——并非因为殷怜随口说出的这么一个数字，而是因为包含在这句话后面，对于桐二未来的设想。 哪个少年不做白日梦？不想着建功立业？ 作为家境贫苦，十岁出头就在酒楼里打杂干活的少年人，桐二平时总是一副嬉皮笑脸，心无烦恼的模样，对谁都保持一张笑脸，总能哄得客人眉开眼笑，但是他父亲早亡，家境艰苦，母亲病重，如何能真的没有烦恼？ 退一步说，酒楼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总会有一些动辄得咎，受人打骂的时候，这种时候，难道他心里就没有委屈和不平？不过强行克制罢了。 桐二是体会过人世艰苦的人，所以即使做些白日梦，也做得相当克制。他情商相当不低，所以才能在酒楼一路从杂役混到小二哥，还能在母亲重病的时候找到人愿意借他钱。 然而对于有些人来说，不服输不认命，是一种天性。 在桐二心底深处，始终还是有一点念头，盼望着出人头地，再不用忍饥挨饿，忍气吞声。但是他不过是个店小二，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这念头也就想想罢了。 没人觉得他有一天会出人头地，连他娘都没这个奢望，最多就指望着有天他攒了钱，能开家铺子，自己当家做主。桐二性子勤快，脑子灵活，又会讨好，邻里都挺看好他，觉得他是有出息的人。 但是这种出息……和他想要的出息又不一样。 桐二想要的东西，从来不敢跟人讲，只有夜深时自己一个人在梦里，才敢偷偷去触碰一下。 殷怜却那么轻松地说出了他心里最深的渴望。 ……她真的觉得自己有一天能身家数十万？ 然而心跳只是一瞬，其实连桐二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做得到，所以他马上就笑着说道：“殷小姐你太看得起我啦。我怎么可能赚到几十万身家？你看我都卖身给你了。” 殷怜却笑了笑，说道：“你这不过几两卖身银子，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定，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从古至今，不乏从奴仆走出来的王侯将相。” 桐二听了，愣了一愣，却是心中一动。 殷怜却在这个时候转身去看马车了，桐二赶紧跟了上去。 之后菡萏和萱草也把殷怜交代的事情办好了。殷怜让桐二做的是买马车，让菡萏去买马，又让萱草去筹备路上要用到的补给。 从细节上明显可以看出三人的不同画风。 桐二买的马车，看上去有九成新，价格也合理。菡萏买的马，虽然价格偏高，品相却很不错。最后是萱草筹备的补给。 ……量多，便宜，各种需要的东西一应齐全，只是质量就差了许多。殷怜给她的钱，萱草只花了五分之一，却整整买了两大箱子的东西，其中最贵的可能就是给殷怜的两件棉披风，好歹是细棉布的。 剩下还有三件披风，是殷怜交代了要给三人自己准备的，全是麻布质地的，粗糙得很。桐二那件是蓝的，菡萏和萱草的则都是麻黄色的。 殷怜顿时有点感觉微妙——她新买的这个小丫头，似乎有点太过勤俭持家了吧？ 勤俭持家的萱草把剩下的银两交了回来，殷怜却反而连同买马车和马余下的银两全部让她收了起来，然后让她把买来的东西都给整理出来看了一遍。 令殷怜讶异的是，萱草竟能依靠记忆里就把所有账目记得一清二楚。 菡萏看了那一桌子一床廉价的物件，看了一眼殷怜的反应，发现殷怜什么也没说，就帮着萱草重新把东西都收拾了起来，一边收拾一边听萱草报账，后来觉得不对，问道：“这吃食也太过便宜了一些吧？” 萱草说道：“我就买了面粉材料，向掌柜的借了一会儿厨房，自己做的。留了点菜和油盐酱醋，，另外准备了个小火炉，需要的话，可以路上做给小姐吃。” 她这样一边说，一边偷偷去瞄殷怜，神态忐忑。 191 198 那小火炉其实是萱草私心里想要的。 城东李铁匠做的小火炉,又省炭又好用,萱草想要很久，可惜家里穷，买小火炉要的钱足够他们买许多回炭了,所以萱草从来只在心里想想，连说都从来不曾跟人说过。 殷怜让她筹备路上要用的东西，她买好了大部分东西,后来想起了这个小火炉，觉得特别适合在赶路的时候使用——一时没忍住诱惑,就买了。 她时而埋怨自己太冲动，拿着新主人的银钱乱花，时而又说服自己说,她买的确实是用得着的东西。 然而殷怜并不在乎这点钱，也不在乎她心里的弯弯道道，只是在听了她的解释之后，点了点头，就略过了这件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等离开原本的城镇开始上路之后,众人确实感到了这么个小火炉的便利。 古代赶路并没有那么方便,就算是顺着官道走也仍旧很容易走错路。而且一般来说,也很难弄到地图。 殷怜手上却有一张比较详尽的地图，是她用法术偷溜进官衙然后抄录来的。但是即使如此,一路上也要不停问路，矫正方向，避免一路走进荒山野岭。 这样好不容易避开各种山匪,到了京城，殷怜自己也感觉到了疲惫。 结果一进入京城，几人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小皇帝驾崩了！ 殷怜身边的三人对于朝廷的形势都不怎么了解，不过比起其他两人，桐二好歹也是在酒楼这种消息灵通的地方长大的，所以多少知道一点事儿，就为殷怜讲解了一番。据说这已经是三年之内驾崩的第二个小皇帝了——全部都是病故。 当今皇上十二岁，太后也很年轻，把握朝廷的竟然有一双摄政王，另外流落在外还有藩王若干，目前正和朝廷打架，掌握了南方半片江山。 总之就是一片乱象。 然后殷怜就发现，自己收入仆役的机会来了。 小皇帝驾崩的同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京中同时抓了一堆人，许多官员都被抄了家，其中还包括了一些皇亲国戚。 主家被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家属和奴仆也纷纷都被发卖。殷怜特意让桐二去打听了一下，发现除去一些关键的人物，要买下大部分被发卖的仆役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条件……毕竟，这个国家也已经乱到了这个地步。 殷怜也没怎么挑选，直接给了桐二一些条件，就让他买了一批人。买了人之后，她唯恐夜长梦多，就让桐二雇车出城，直接往最近的海港去，然后等到到了海港，又雇船出海，让他们在海上穿越了次元之门。 等到醒来的时候，一群人就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这里……是哪里？”桐二望着风格与自己的故乡完全不同的地方，顿时张大了眼睛。 殷怜便回答道：“你们以后要工作的地方。” 船只靠岸，殷怜带着众人来到了提塔，然后又从小镇出发，前往皇城。看到那些巨大的作为车辆的兽类时，众人脸色都发了白，有人惊恐问道：“这是妖魔的国度吗！？” 发色完全不同的人种，巨大的兽车和奇怪的服饰……对于他们来说，或许确实就像妖魔之国一样。 然后这个时候，有位少女突然开口说道：“这里是《山海异志》里面的日落之国吗？” 殷怜不知道山海异志和日落之国是什么，但是听名字应该是笔记或者，类似西游记或者镜花缘那种的。 她没有正面回答少女，而是说道：“这里是提塔，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帮我看家和替我做事。” 少女好奇地观望着周围，全无其他人的恐惧和不安之色，甚至试图去听周围的人的对话……可惜语言不通。 人与人之间也有着很大的不同，到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大部分人都有着不安，但是也有个别人……比起不安来，更多表现出来的是放松和对于未来的期待。 不管怎么样，被一位异国的大小姐买走，总比被教坊，青楼，或者其它什么地方的人买走让人安心一些。 在之前的时间里，殷怜已经大致给众人分配了一下各自的职责。虽然看上去磨合得还不是很好，但是至少表面上看上去已经能够运作起来了。 等见到了丹那和摩尔夫妇，殷怜只告诉他们这些人是她从故乡带来的仆从。因为语言不通，双方难以交流，所以只能从语言和仪态上分辨对方的身份和背景……而古代官家的仆从无疑是很唬人的。 至少丹那和摩尔夫妇都信了，面对一众侍女与几名管事，明显感受到了压力。 殷怜暂时把他们安置在了新买的住宅之中。 这排场一起来，两对夫妇对于殷怜的身份倒是毫不怀疑了。殷怜便提出要前往皇城，还表示要带着薇卡和温西一起去。 关于要让两个孩子去皇城读书的事情，殷怜早就跟夫妇四人说起过，作为父母对这件事也是乐见其成，自然不可能反对。 与此同时，殷怜把自己带来的人给分成了两组，一组适应得比较困难的留在了城镇上，一组对于提塔的环境接受得比较好的则打算带去皇都。 桐二在这一点上明显是个佼佼者，虽然语言不通，却迅速跟两个孩子混熟了，同时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日常对话。 这一点让殷怜也感到很惊讶。 不过不管他学习能力多么强悍，到底做不到殷怜这样子通过分析无数语言而迅速地直接同语系精通，因此很多活计也没办法交给他去办。不过好歹给薇卡和温西打下手的积极性少年是有的，所以也能帮得上不少忙。 这样下来，前往皇都的准备很快就完成了。 离开的时候，殷怜给自己配了四个侍女，除了菡萏，萱草，另外就是改名桃溪的白小溪，和之前那个读了许多志记的少女，殷怜稍微改了一下她的名字，让她的名字显得与其他人更搭一下，变成了柳露。 出入都带四个人，感觉气势果然强了很多。但是很快殷怜就发现……自己和身后的四个妹子简直画风不符。 她随身携带的四个妹子，身份背景各有不同，理应当画风也有一定割裂的，但是一群人全部都是小步走路笑不露齿，至少基本架势都撑住了。 殷怜想撑倒也能撑住，就是撑不了全程。 殷怜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演技一流，演什么都真情流露，是现实世界的一流演员，结果这大小姐一演，被四个真古人一衬，才发现自己满身儿都是馅——生生漏出来的。 没办法只好改。 你以为她会自己改？ 太天真了！ 殷怜如今是老大，对所有事都有决策权。既然有这个权力，殷怜肯定不会为难自己，所以发现双方风格有割裂之后，她自然是要让别人改！ 于是一段时间以后，她生生地让一群丫头全部变成了说话利落爽朗走路婀娜多姿的现代范儿。 与其走碎步，不如给我走猫步！ 丫鬟们自然没有选择权，虽然有人反对，但是看着周围那环境，也实在没有能力反对，只能接受殷怜的命令。 因为穿长裙走猫步容易踩到裙摆，丫鬟们穿着的裙子也生生短了一截，至少不捶地了。年长一点的觉得这样的裙子不尊贵，可是殷怜都不在意，她们也只能顺从了。 然后就差不多到了要上京的时候。 长途旅行时候坐的车和短途的巨蟒巴士又不同，却是另外一种兽车。这种兽车架在一种品种很特殊的骑兽身上，骑兽的四肢上长得是一种蹄爪，可以转变成蹄和爪两种形态，收爪则为蹄，伸指则为爪，所以能够适应更重地形，且耐力出众，平稳性也强。 这里的长途马车也跟殷怜的世界一样，有单骑，双骑，四骑之分，不同的是人家的车是拉着走，提塔的长途马车却是背着走。 姑且便叫这些拉车的骑兽叫做提塔马好了。 因为人多的关系，殷怜雇了足足五辆长途巴士。这五辆长途巴士驮着十余人一起前往王都，倒也非常热闹。 提塔的公共道路比起之前世界的官道却是要平坦也密集多了，这一路殷怜看到了许多前往王都的旅客，其中也有不少前去求学的学生。因为他们这一行人的打扮比较奇特，中途还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提塔的道路与许多其他世界另有不同的一点，就是道路附近可能很长路程都没有旅店，却一定会有露天的石灶和野营地，而且那石灶建设必定十分精细，甚至比起桃溪他们世界的一些附加厨灶都要来得更加豪华。 附近也有卖食材的。 路途的第一天接近中午的时候，薇卡和温西看到了路边的石灶，便纷纷招呼众人下车，让他们一起准备午饭。 一众异世界乡巴佬自然很是意外，都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何野外有灶台，他们还要在赶路的时间在野外做饭和进食。 薇卡却不知道他们的疑惑，大大咧咧地招呼了他们下车。 下车之后没多久，另一个队伍也在野灶附近下了车，似乎也准备在同一块地方休息。这对于殷怜等人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这边的灶台远远不止一个两个，往往都是成堆的，再来几队旅人应该都够用。 新来的队伍人还不少，不过领头的应该是个小姑娘，或者说是大小姐。 双方一开始都相安无事，直到那小姑娘的仆役都开始烧水时，那小姑娘闲极无聊，抬头往这边看了几眼。 192 199 看几眼其实全无所谓。 只是看的过程中,大小姐察觉了殷怜这边这群人穿的奇装异服，忍不住又好奇地看了几眼。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虽然同样是奇装异服，但是也分等级。殷怜要装扮成大小姐的样子，架势自然是摆得最足的,那长长的幂离至今还穿在身上,并没有换成本地风格的衣服。 那黑色幂离感觉跟本地的黑色头纱差不多,但是却长多了也厚重多了，看上去就很奇特。 那女孩看了之后,很是好奇，跟仆从说了几句,仆从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结果女孩感到了不快，大声骂了几句，仆从只好过来了。 开口就要买殷怜的帽子。 听不懂的也就算了，听得懂的人顿时十分愤怒。殷怜现在是这一群人的主子。都说主辱臣死,如今对方竟然逼殷怜摘掉幂离，以他们原本的风俗来说，这种行为相当于羞辱了。 殷怜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坐在众人之中,只懒洋洋地回答了一句：“不卖。” 那仆从还试图说服一下,结果还没说两句,就见殷怜这边的人用一种陌生的语言破口大骂了起来，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是那愤怒的神态显而易见。 不过这恼怒的言语很快被殷怜阻止了：“柳露你不用说了,知道你书读得多……这旁征博引的他们又听不懂。” 柳露顿时噎住，然后闭上了嘴。 但是就因为只能看懂神态而听不懂语言，所以导致对方以为柳露其实是在谩骂自己，顿时也恼怒了起来，说道：“奇装异服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怪人，竟然还敢骂艾什莉小姐，给他们点教训！” 两边眼看就要打起来，结果这个时候来了第三波人。 这第三波人和艾什莉小姐似乎还有点纠葛，因为那位大小姐一看到对方的出现，表情就整个变了。然后就见马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看上去也是少爷小姐，那小姐抱着少爷的胳膊，一看到这边的动静，就颇有深意地笑了起来，说道：“哎呀！发生什么事了？我们的艾什莉小姐……又跟谁吵起来啦？” 她的语气阴阳怪气的，一听就有些让人冒火。 艾什莉果然脸色很不好，但还是强忍住了火气，语气也放柔了许多，说道：“不是我先跟人吵起来的。我就是想向他们买顶帽子，结果他们的人就骂人！我不过是想讨个公道而已！” 她这样说着，虽然是回答女孩子的话，眼睛却一直望着女孩子抱着手臂的青年男子。 这其中修罗场的气息简直是完全不加掩盖的。 殷怜手下的丫头随从多数来自保守的年代，何曾见过这么浓厚的修罗场氛围，顿时看得眼睛都瞪了出来，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虽然十有**的对话听不太懂，但是他们也看得懂气场啊。 反倒是薇卡和温西两人显得淡定很多，继续在那里准备午餐。萱草也只是看了那头的状况一眼，就开始给两个孩子打起了下手。 那抱着男方胳膊的女孩听了，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说道：“我不过就是问一下情况而已，表姐你不用这么凶吧？” “你！”艾什莉顿时生气地剁了一下脚，“表哥！你看罗丽雅啦！” 那位被叫做表哥的青年却根本不想理会她们的争吵，甩脱了罗丽雅的抱臂杀，说道：“你们自便！”然后就对手下的人说道，“准备午餐吧，动作快点！速战速决！” 两个女孩见青年不想管，顿时又气又急，但是到底没有继续争吵下去，而是再次围了上来，一左一右地占住了“表哥”的左右位置。 殷怜手下的人忍不住腹诽了几句，觉得这些女孩子真不自爱。 殷怜看出他们的想法，但是两边的风俗规矩都不同，他们没有表现得太明显，殷怜就没有说什么。反正等时间久了，他们自然就会理解和习惯，倒是不需要解释太多。 殷怜这边有人腹诽对方，对面自然也有人腹诽着殷怜这边。薇卡和温西准备的食材也算是不错了，但是对方似乎是贵族，吃食还准备得相当讲究，厨师的手艺也强于殷怜这边，发现殷怜这里煮食的东西之后，艾什莉还发出了冷笑。 其他人不知道艾什莉在冷笑什么，薇卡和温西却听懂了，顿时有些担忧地望向殷怜。 殷怜没有说话，只是取下了幂离，然后对两人笑了笑。 吃饭的时候自然是要摘掉帷帽的，本来她也不是为了避嫌，而纯粹只是为了增强“异乡人”的氛围。 艾什莉从头到尾一直在往这边看，结果看到殷怜开始摘帷帽的时候，立刻伸长了脖子，想看殷怜到底长什么样子。 结果看到长相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罗丽雅发现她的异常，本能地也顺着她的目光向这边看来，然后一同呆住。 那青年少爷路易斯本来根本不理他们，只是自己管自己与手下说着事，结果说了一会儿，发现自家两个表妹双双安静了，到底还是侧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两个女孩惊觉了一下，却是瞬间统一了立场。 在路易斯转头望向殷怜之前，两个女孩几乎同时收回了视线，并且开始再次吵吵嚷嚷起来，试图以这种方式转移路易斯的注意力。 现在艾什莉终于恨不得殷怜把帷帽给戴回去了。 可惜殷怜一口一口地吃着薇卡给她做的鱼肉汤羹，一点都没有着急带回幂离的样子，那悠闲的模样简直让艾什莉想炸毛，就连罗丽雅也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艾什莉干嘛选了这一块作为休憩的地点？ 但是现在抱怨也是于事无补。 其实中途好几次，路易斯都差点望向了殷怜这一边。每当这个时候，两个女孩子就想法设法地开始闹幺蛾子，或者让人故意挡住路易斯的视线，生生阻止了路易斯对殷怜可能会有的注意。 这样几次下来，其实她们的很多举动都已经相当引人疑窦了，但是路易斯却跟没发现一样。 因为路易斯坐的位置正好面对殷怜他们所在的方向，而仆人们又不能跟少爷小姐们坐在同一桌，所以艾什莉就对罗丽雅使了个眼神，让她坐对面去。罗丽雅自然不肯，回以一个“凭什么是我去”的眼神。 两个人眼神交战了半晌，最后决定各退一步，两人一起坐到路易斯的对面去，也能挡得严实点。 路易斯看这两人眉来眼去，也不知道是否有发现端倪，却是冷冷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眼睛抽筋了？” 艾什莉和罗丽雅顿时一愣，好在路易斯的毒舌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多被刺上几下也疼习惯了，倒没什么大不了。 艾什莉说道：“……油烟有点刺眼。” 罗丽雅难得地没有跟她抬杠，也委委屈屈地说道：“对啊，表哥我眼睛好疼哦。你给我吹吹好不好？” 路易斯：“……让你的侍女给你吹。” 如此冷酷如此有路易斯风格的回答，让罗丽雅有点失望又有点花痴——果然表哥非常酷。 整个过程之中，明明两个女孩子的做法非常粗糙，但是不知道为何，还真的就成功地阻止了每一次路易斯可能望向殷怜的机会。 直到殷怜吃完了午餐，站起身来重新带上幂离的时候，才猛然和路易斯有了一次对视。 但是这一次对视之中，路易斯没有露出任何表情，神态看上去跟看着自家的两个表妹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多了三分阴冷。 殷怜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后就继续戴上了幂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殷怜在路易斯身上感到了敌意。 这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因为殷怜很少在第一次见面的人身上感觉到这么明显的冷漠和敌意。就算是原本讨厌她的人，面对她的时候也很难真正表现出恶意……人类对美的追求，有时候就是那么不讲道理又无法自控。 说句不要脸的，就算对方是个纯男同，也很难对殷怜露出敌意，因为她实在太漂亮了，站在那里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站在纯欣赏的角度来说，也很少有人能真的讨厌殷怜这张脸……当然前提是她站着不说话不坑人。 所以路易斯的反应才会让人觉得惊讶。 那种完全不带任何善意的冰冷的目光，让殷怜觉得有点问题——对方也许认识她。 很快地，殷怜的这个猜想被证实了。 她到了皇都之后，首先就去瑟丽雅公主的城堡拜见了对方。而在她进入城堡之后，却见到了瑟丽雅和一个青年一同带着笑容在那里等着她，而青年长了一张和路易斯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表情和气质完全不同。 他的脸上带笑，气质吊儿郎当，正和瑟丽雅说着什么。瑟丽雅看到殷怜的出现，立刻笑了起来，伸手想要拥抱她，又想起殷怜国家的风俗，却是很快又垂下了手，反而行了个骑士礼。 “欢迎来到我的城堡，我的公主殿下。” 193 200 瑟丽雅给人介绍道：“这位是利安·殷,我最倾慕的公主殿下。”然后又对殷怜介绍道，“朱德伯爵，我的好友。” 朱德伯爵对殷怜行了个礼。 因为是面对瑟丽雅，殷怜也没必要再继续装腔作势,就把幂离摘了下来,露出了极为秀丽精致的一张脸,朱德伯爵见了之后，却是马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说道：“不愧是殿下倾慕的人。殷公主殿下，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不知道美神是不是就长成你的样子。” 殷怜望向对方,浅浅一笑。她没有去问对方有没有一个叫路易斯的兄弟，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眼前的青年就是之前见到的路易斯本人。 不管表情和语言多么夸张，此时见面，他的眼神深处仍旧毫无波动,与其表情语气神态完全不相配。 ……差劲的演技。 殷怜这样想着，却没有揭穿对方。 她也没有自恋到那种地步，非要觉得见到的每个人都要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但是路易斯的冷漠和敌意肯定是不同寻常的,他这种态度,要么就是同性恋,要么就是心有所属,现在看起来是后者。 如果说路易斯看殷怜的表情是冷漠的，那么看瑟丽雅的表情就是生动的。他望向瑟丽雅的时候，那双碧蓝眼睛的对比度都高了一截。 ……当然,这种情况跟同性恋也没什么区别了，因为瑟丽雅本人就是个百合，而且不是小姑娘贪新鲜的那种，她打从心底里迷恋女色。 殷怜觉得这情况实在是有点乱。 可是她也不想去管这复杂的关系。喜欢谁是强求不得的事情，性取向就更强求不得了。路易斯乐意在瑟丽雅面前装傻，她自然也不想要揭穿他，平白给自己招惹麻烦。 她甚至都没有说两人在路上见过的事情。 中途路易斯表情复杂地看了殷怜一眼，也弄不清楚她到底是没认出自己，还是也在装傻。 瑟丽雅却没有想那么多。 她对殷怜说道：“路易斯自小和我一同长大，和我就同兄弟一般。有些事情，我自己不好亲自办的，也要托他代劳。” 殷怜看了路易斯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他是可信之人。” 路易斯深深看了殷怜一眼，之后到底没有再给她脸色看，哪怕觉得瑟丽雅对她的那股殷勤劲儿实在膈应人。 瑟丽雅看殷怜那眼神儿那叫一个柔情百转。往日瑟丽雅看到漂亮女孩总要调笑两句，近段时间却是收敛了许多，就算偶尔遇见，也有分寸得很，俨然一副我已经收心的模样。 路易斯还以为她转性了，还没来得及暗喜，结果就听瑟丽雅说她有心头朱砂痣了。 ……还是个来历不明的异国“公主”。 路易斯没见过殷怜，但是当时在路上一见到，心里就有些猜测……结果这猜测果然成真。 他心里满不是滋味，但是瑟丽雅喜欢的人，他自然不可能特意去针对，免得人家一状告上去，自己还被瑟丽雅怨恨。 只能强打精神应付。 却不防殷怜并不与瑟丽雅说些小女儿心事。 他们谈的是珍稀食材和异国货物的交易。 殷怜说道：“我们那边除了上好的食材，稀罕的调料也有很多，不少都是这里没有的，只是做菜不如你们这里来得精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珍宝，下次我可以带些样子给你们看……如果要贸易的话，我希望能获取在贵国建立工坊，聘用技师的权力，不过，我也可以给殿下列一张清单，列明我所能提供的货物，以及相应的价格。另外，有些贵重的珍宝不好轻易外流，但若殿下有什么社交需要……我也可以私下帮忙弄来。” “我们主要收购的东西是能量石和灯石，价格的话每年年初商议好，若有新货物也可以在货单上添加，但是议定的价格当年都不能有变动，年末则重新定价，等到来年年初就以定好的价格交易。” “至于瑟丽雅你需要的货物，我会列一张单子出来，我那里也有些现成的物件带过来，过几天等我安顿下来之后，你可以过来看看，若觉得有需要的就挑出来，到时候我再让人运过来。若是没有也不妨，下次我换一批物件带过来。” 她把每件事都考虑得相当详尽，瑟丽雅听了半晌，倒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瑟丽雅知道殷怜要在皇都置办一处住宅，便想要让她住进自己的城堡陪伴自己，但殷怜再三婉拒之后，却对路易斯问起了最近皇都之内在售的宅邸。 路易斯可不乐意殷怜住进瑟丽雅的城堡，所以立刻尽心尽力地帮殷怜找起了房子。好在殷怜的房子不难找——她有钱，有钱人都不难找房子。 路易斯最后在上城区给殷怜找到了一处相当不错的房子，双方当日就结清了款项，过户了所有权，路易斯还让人帮殷怜的仆从把东西都安置了。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何，毕竟帮上了忙。 安置完毕之后，殷怜果然邀了瑟丽雅来看货，路易斯自然也想办法跟了来。其实之前的时候路易斯就让人在帮忙安置的时候顺便看一下殷怜携带的货物，然而因为殷怜携带的箱笼都带了大锁，而且看管紧密，路易斯到底没有找到机会。 此时殷怜主动给他们看货，路易斯也是带了一点挑剔的心来的——摆这么大架势，又是与一国公主进行交易，殷怜到底能拿出什么非同一般的货物。 结果就见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堆着七八个黑色的皮质箱子和三个白色透光的古怪箱子。 路易斯看这架势就不觉得里面能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于是带了几分嘲讽地冷冷问道：“这些就是你的货物？” 殷怜却无视了他的挑衅，只是挥了挥手，让人把最上面的箱子抱到了桌子上，然后由侍女插入钥匙打开。 然后路易斯就被惊住了。 那口箱子的第一层，放的是一整套莹白如玉的纤薄瓷器，上面只有几笔色彩明丽却造型简洁的花草彩绘，整体犹如艺术品，对于从未见过类似物件的人来说，一瞬间的视觉冲击是巨大的。 这是景德镇薄胎瓷。 陶瓷，丝绸，茶叶这三件古代贸易输出强势商品殷怜都储备了不少，其中茶叶在提塔不容易体现出价值，因为本地也有，所以殷怜就没有拿出来。 但是其它东西却都筹备得很齐全。 薄胎瓷这玩意儿刚传入西方的时候那叫一个价值连城，殷怜自然也不可能放过。果不其然，路易斯看见之后的表情极为震惊。 瑟丽雅却没有路易斯这么多的心思变化。她看到这一套瓷器的表情也十分惊叹，上手观察了一番之后，开口问道：“这是餐具？什么做成的餐具？为什么会这么薄怎么白？” 殷怜说道：“这是瓷器。我们的国度一般以瓷器作为餐具使用，不过我带来的这套瓷器叫做薄胎瓷，在瓷器之中也是极为珍贵的品种，我国只有少数技艺极为高明的工匠才能烧制。” 瑟丽雅和路易斯惊叹半晌，喜爱之极，几乎不舍得放手。殷怜容忍他们拖延了片刻，就没让两人继续磨蹭下去，而是打开了箱子的第二层。 第二层放的是一套带着冰花纹路的描金玻璃餐具，造型极为优美，再次惊艳了两人一把。琉璃这东西提塔是能够烧制的，只是技术上并不完美，连做到纯洁无瑕都很难，更不用说这样高明的内部彩绘了。 这种程度的工艺甚至是以瑟丽雅等人的社会背景所不能理解的，在他们看来，这两套餐具随便拿一件出去都称得上是价值连城，更遑论一整套。 路易斯看殷怜的眼神也有点变化。他现在有点相信殷怜是异国公主了，否则无法解释她能拿出这许多珍贵的宝物。 殷怜本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感叹，紧接着又展示了第二个箱子里面的数百种香料药材，第三个箱子里各种工艺神乎其技的精致首饰……直到最后三个箱子里面那千奇百怪，但是质量奇佳的上等肉类。 等殷怜完全展示完毕，路易斯对她已经再也不存怀疑。他虽然对殷怜有酸意，却到底认得清大势——对于瑟丽雅来说，有这么一个能够带来极大助力的合作伙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路易斯很自觉地为此压下了个人情绪。 他问殷怜：“……这些东西你都能大量提供？” 殷怜说道：“不一定都能大量提供，视珍贵性而定。不过像是香料食材之类的消耗性物品，都可以长期定量提供。” 事实上，殷怜拿出来的这些东西看上去贵重，其实本身的价值都有限，凭殷怜的身家自然是提供多少都不费力的，但是她还是选择了保留的答案。 不管怎么样，保留一部分底牌都是必须的。 但是既然如此，路易斯的反应也足够激动了，开口就说道：“如此很好。怜小姐，但愿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194 201 他的激动让瑟丽雅微微皱了皱眉,叫了一声：“路易斯？” 路易斯顿了一下，说道：“抱歉，我有点激动了。”但是他无法克制那种激动，因为对于他来说,能帮助瑟丽雅得到皇位比许多事情都来得更加重要。 若是帮助瑟丽雅得到殷怜的心能够让瑟丽雅在王国的地位更进一步,他甚至不介意帮助瑟丽雅追求殷怜。反正情爱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转瞬即逝，能利用自然要好好利用。 当然,无论心里怎么想，这样的打算是不能透露出来的。 殷怜展示了一下财力之后,路易斯的态度就显得好多了,虽然他内心未必就喜欢殷怜。为了能够进一步替瑟丽雅拉拢殷怜，当路易斯听说殷怜想要把两个孩子送入厨师学院读书的时候，便主动表示愿意帮她找个门路。 若是让瑟丽雅帮忙找门路还是太显眼了，路易斯倒是正好,殷怜就没有拒绝。 提塔的烹饪学院和殷怜印象中的学院还不同，没有学期的区分，除了公共假期之外基本不放假,也没有毕业一说。不过在烹饪学院读书很方便考证书,按照不同菜系不同种类的分类,基本上可以考到寿终正寝。 当然一般人不会读这么久考这么久试,再厉害的厨师，最多也就是考个一排证书差不多够用了就做算。 这其实也跟烹饪学院的教习制度有关系，烹饪和任何其它专业都不一样,讲究的就是实操实操和实操。除去基础性的刀工，控火，摆盘等课程以外，各种菜肴技巧分类很细致，而且一般没有特定的学习顺序之分，也就是说，学习的顺序并不会影响效率。 这就导致烹饪学院不算从何时学起，到何时结束，都可以自己选择。 这种情况下，如今的入学制度确实很适合学生。 想专精可以专精，想速成就速成，想要长期进修，也可以不断拓展技术的深度和广度。 学院主要分三大类的课，分别是基础课，职业课和进修课。基础课主要教基本功，课时很少，但是可以重复上。职业课就是正经学习各大菜系或者手艺分类的课，80%的课程都归属这个分类。最后就是进修课，也叫实验课，按照名字来讲，就是给学生创新，实验和改良菜肴的课程。 学费是按照课时教的，这跟殷怜理解中的学校又不一样，而更像是她原本世界的游乐场买门票。一般来说，一个学期是两百课时，每上一个课时扣一个课时，一年内如果没用完就需要重新缴纳学费，或者用完了也要继续缴纳。 当然，这很容易导致有些课人数超额而有些课无人问津，所以烹饪学院一般会有一个登记处专门用来报课，有一块儿看板列出了所有可能在接下来一周内进行的课程，学生要在上一周就去选择要上的课，如果课程人数不足就不会开课，人数满了则会开两节或者更多的课程。 还有一些高级的课程则会提示在学过哪几堂或者掌握哪几个菜肴之后才适合学习。当然要是没学过的非要来也无所谓，反正学校包教不包会。 厘清这个过程之后，殷怜反而觉得这种授课方式很有趣。 自由度非常高，给学生留出足够的时间斟酌和安排自己的日程，又不至于完全无限制。同时，进度慢或者注重熟练度的学生可以走得慢一点，吃透每一节课的内容再选下一节课，天赋好或者拼命的学生则可以走得快一点，一年内交多次学费买学时也没什么问题。 在殷怜看来，这种做法真的是挺人性化的。 不过比起原来的世界，这种制度也是没有自控能力的学生的深渊。想想你一年一节课都不上也没人催你，又或者上二百个学时一年就过去了，这得多少年才能毕业……且只要不主动申请就不会有考试在前方等着你……轻松过头了，反而是一场灾难。 好在殷怜心里清楚，薇卡和温西都没这个毛病。 殷怜跟着路易斯，听完了他对于学校课程制度的介绍，也去课程登记处大致认了一下路。薇卡和温西则分别被菡萏跟柳露牵着跟在两人身后，加上路易斯的侍从，一群人还是满显眼的。 然后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叫道：“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拉丁语系语言里，好些亲戚关系的称呼都界限模糊，而且不能口语化使用。不过提塔语虽然也是字母类语言，在这方面却有细致的口语化称呼的分类，所以这句表哥一喊出来，殷怜完全不会混淆双方的关系。 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之前和路易斯在一起的两个少女之中的艾什莉。 她快步跑了过来，然后警戒地盯着殷怜，问道：“表哥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路易斯说道：“她是殿下的客人。我帮忙办点事儿。” 虽然这么说，但是艾什莉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着殷怜，然后主动提出：“要办什么事？我也来帮忙吧？” 路易斯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是要办正事儿，现在没时间跟你闹。你该上课去上课，该回家回家，给我省点心，行吗？” 语气不是很客气，但也不算太过分，倒是有点哥哥的范儿。艾什莉有点不高兴，但是到底还是听了路易斯的话，说道：“……那我先走了。” 临走之前却还回过头来看了殷怜等人一眼，尤其扫了一遍殷怜身后的几人。 殷怜莫名地觉得那女孩眼里似乎有什么打算。 路易斯却说道：“抱歉，艾什莉虽然有点黏人，但是不是什么坏人。” 殷怜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评价。 路易斯带着两个孩子顺利地报完了名，被收录进了学生名单之后，路易斯才把她送回了住所，算是完成了这趟任务。 而这个时候，皇帝所居住的艾尔弗宫也是热闹非凡。 瑟丽雅公主既上次的大餐之后，再一次向父母亲献上了一顿绝妙的美食，此次还附带着未曾见过的香料和极为精美几乎可以称为艺术品的餐具。 皇后当即就高兴极了，伸手抱了抱瑟丽雅，说道：“我的丽雅真是个贴心的孩子。”然后又对皇帝说道，“女儿这么贴心，你就不奖赏她一下吗？” 皇帝自然是很高兴，宰相脸色却有点勉强，开口说道：“公主殿下这年纪轻轻的，正是应该畅快玩耍的时候，陛下可不要给她太大压力。” 瑟丽雅脸色一僵，却是马上就露出了笑容，不但没有反驳，反而顺着宰相的话说道：“大人真是深知我心。父皇要赏我的话，不妨允我在皇都建个玩耍聚会的场所吧，要是经营得好，说不定还能赚几个钱花花呢。” 皇帝听了之后，失笑说道：“哪里需要你去赚钱了？”虽然这样说，也没有理由不答应瑟丽雅这点小小的要求。 宰相没想到瑟丽雅竟然提了这么个要求，表情顿时有些不好，琢磨着她在打些什么样的主意，却捉摸不出建个会所能有什么用处。 他目光从皇后身上轻轻飘过，却发现皇后正含笑摇着扇子，对于瑟丽雅的话全无反对，还露出一副颇为赞许的笑容。 有古怪！宰相明显地这样觉得。 如今的瑟丽雅公主和萨尔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但是皇后明显更偏爱贴心又会讨好的瑟丽雅，简直是恨不得把皇太女之位都给她。若不是宰相与一波臣子拼命阻止，凭着皇帝对于皇后的感情，以及皇后平日在皇帝耳边吹的那些耳边风，他们说不定真的就要又有一个皇太女了。 但是即使如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仍旧还是皇太子，却也不妨碍瑟丽雅事事出头，风头慢慢盖过自己的兄长，甚至让皇帝产生一种“我女儿更有出息”，“把皇位教给她更能让人觉得安心”的念头。 若不是瑟丽雅那点不能见人的喜好，现在皇太子位说不定真的就属于她了。 宰相想到这一点，就对于缺乏紧张感的萨尔皇子感觉到了不满，尤其最近这位皇子还一直在找人给他画美人图。 也不知道明明对皇后陛下一片深情的皇帝，怎么就生出了那么一对风流又浪荡的儿女？ 瑟丽雅说是要建会所就建会所，几乎在皇帝允诺之后，就马上在城中拿下了一块不小的地方。 把两个孩子送入学之后，瑟丽雅建好会所之前，殷怜以为瑟丽雅运货过来为借口，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她花了点时间网上订货，订了些瓷器和其它日常用具。因为天堂岛那边经常需要五花八门的物件，所以她现在随便订购一些生活物品反而并不起眼，即使被检测到了也会被人以为是要用在荒岛上，倒是方便了她储存一些物资。 想了想，她又订购了一大批的棋牌。她觉得虽然提塔与她的世界的游戏娱乐不太一样，但是想同化应该也很简单，瑟丽雅八成用得着这些东西。 正筹备着东西的时候，殷怜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195 202 殷怜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打电话来的人是胡娉婷。 她接了起来。 结果一接起来就听到胡娉婷问能不能来她这里过夜。殷怜想了想,觉得接下来几天除了买买东西也没什么事情要忙,就答应了。 结果胡娉婷却是带着剧本过来的。 而且是三本。 她一副十分高兴，忍不住就想跟殷怜分享喜悦的模样,一把抱住殷怜笑得嘻嘻哈哈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笑声极为夸张恐怖,简直都有点鬼故事的味道。 然后就把三本剧本取出来向殷怜献宝。 都是主要角色的邀请，其中《女儿香》是一部催泪亲情剧，胡娉婷受邀的角色是女主角，一个因为是女孩而遭到家人丢弃,因此而直接导致父母婚姻破裂，并且坎坷生存了多年,最后和母亲大团圆的人物。《东方猎魔传奇》则是网文大ip改变的玄幻剧，胡娉婷受邀的角色是女二，一只暴力萝莉。 “不过这部的话，有点争议。”胡娉婷很诚实地说道，“原作里面的女二长得很漂亮,据说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或者说童颜□□，胡娉婷到底没把这个形容说出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没有讨论身材的问题,而是直接说道，“制作方嫌我不够好看。” 她这样说着，却是突然躺到了殷怜的腿上，仰头看着殷怜,用咏叹调说道：“啊，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她怎么能不去演戏呢？” 她当然不是在说自己，明显是对着殷怜在发花痴。 殷怜说道：“……我去了才是这个世界的悲哀好吗？” 胡娉婷愣了一下，坐起来说道：“……怎么会？” 殷怜说道：“我其实很尊重所有故事的创造者，，音乐，电视剧，电影……故事是承载知识，信念，感情和智慧的最为通俗易懂的体裁，尤其是现在，各种娱乐形式这么多样化，但本质上都是故事，都是一种信念的传递。编剧，导演，演员，其实都是信念的传递者……我觉得这些行业吧，都是需要让热爱它的人去从事的……呃，其实大部分行业能走到最后的都应该是最热爱它的从业者，不过有时候，演员这个行业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目前来说，影视圈里好多当红演员，对于演戏本身就没有一点敬畏和责任心。我也觉得我要是进了这一行，光靠脸我就能刷票房，可是我不喜欢这样。如果我的演技不足以传达作品本身想要表达的信念，我不会去毁掉它。” “所以我说如果我去了才是这个世界的悲哀。相反，如果有一天娉婷你红了，就是这个世界的幸运，因为你热爱演戏。” “热爱演戏，努力表演的人就该出头，因为我不喜欢看烂片。”殷怜捋了捋胡娉婷的头发，说道，“我很确定，我要是去演戏，演出来的片我肯定自己都不想看，除非有人专门给我拍个片让我本色演出。” 胡娉婷听了，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呀？” 殷怜笑笑，说道：“因为我特别聪明啊。聪明人总是有自知自明的。” 然后她拿起了第三个剧本。 第三个剧本叫做《逆袭的灰姑娘》，是一部青春轻喜剧。胡娉婷受邀的角色是男主（女主？）的妹妹。 殷怜大致看了三个剧本的简介。胡娉婷见她看得认真，就开口说道：“三个片的类型完全不一样，经纪人给我推荐的顺序是猎魔传奇，女儿香，灰姑娘……可是我不怎么喜欢猎魔传奇的故事，原著就不喜欢。女儿香我看哭了……但是我觉得好难演，我怕自己演不好。” 殷怜便说道：“你先让我把剧本大概翻一遍。” 这一翻就是老半天。 睡前殷怜终于把三个剧本都看完了，然后对胡娉婷说道：“我的意见跟你的经纪人正好相反。” 胡娉婷愣了一愣，然后就趴在床上，睁大了眼睛等着殷怜的后续。 殷怜就一一解释给她听：“猎魔传奇确实是大ip，但是剧情缺乏深度，人物塑造得也很平面。你那个角色，除了童颜□□和无聊的傲娇，简直一点可塑性都没有。” 胡娉婷听了之后，顿时茅塞顿开，说道：“我看的时候就觉得不怎么喜欢这个角色，还奇怪这个人物为什么人气这么高，难道是我审美有问题？听殷怜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看来不是我的问题。” 然后殷怜说道：“《女儿香》……这个剧本其实是这三个剧本里面最有水平的。” 《女儿香》里面，女主角跟自己的母亲相依为命六年时间，一个一直幻象着父母的样子，一个则是苦苦寻找自己被强行丢弃的女儿，途中几经波折，终于用爱感动了命运，其中夹杂了重男轻女，性别歧视，凤凰男等社会问题，深度和煽情都有。 胡娉婷问道：“那……我应该接这个剧本吗？” 殷怜摇了摇头，说道：“不，剧本虽然很好，但是很难拍，而且不讨喜。如果娉婷你现在已经出名了，我觉得你可以接一下这个剧本。但是你现在是在选你的第一部主演剧本，我觉得这个不合适。” 然后她伸出手指，点了一下《逆袭的灰姑娘》——“推荐你还是选这个。” 胡娉婷问道：“为什么？”然后她停了一下，马上解释道，“我的经纪人说这剧本作为偶像剧题材比较敏感，有点打擦边球，角色戏份又不是太多，不是最好的选择。” 殷怜说道：“因为剧本写得好，逻辑能自洽，人物也相当有特色。这部剧肯定会红，你那个角色又足够讨喜，戏份多不多不是重点，有限的戏份里能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才是重点。” 胡娉婷听了，猛然一握拳，说道：“你说得对！” 然后她跟殷怜说道：“其实我也想选这个剧本，只是一时没办法说清楚为什么！殷怜你好聪明，我爱死你了！我回头就跟经纪人这么说！”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好。” 第二天胡娉婷精神饱满地离开了。殷长生看到胡娉婷和殷怜告别之后，表情都欢快了许多，庆幸于她总算走了。 然后他就对殷怜说道：“小怜我们去打本！” 殷怜回答道：“不去了。我要去天堂当一趟，去弄点肉啊鱼啊之类的东西。” 殷长生说道：“那我也去！”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胡娉婷去演戏的时候，岳安晴也在演戏，两个女孩子好像较上了劲儿一样，渐渐宿敌关系人尽皆知。 回到学校就拼了命地补课，补得头昏眼花四肢发麻。但是即使如此，胡娉婷还是坚持了下来，坚决不肯留级或者换一所比较轻松的学校。 除了演戏之外，想要跟殷怜一起算是胡娉婷的第二个执念。好在殷怜确实很擅长读书，也擅长给人讲题，所以经过恶补，胡娉婷勉强还是跟上了大家的学习进度。 这样过了一段平静的时间，荒岛世界突然传来了一个大消息。 原来经过这几年的研究，路东瓷等一众科研人员终于研究出了可以进一步扩大和固化空间裂缝的技术。殷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情绪简直激动极了。 随后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殷怜。父女俩商议之后，便打算动手尝试进行两人之前定好的计划。 数日之后，在众人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殷淮切断了附近电源，和殷怜一起悄无声息地把原本的时空之门更换成了长相和材质看上去全然没有差别的石柱门。 偷天换日完成。 完成这个动作之后，父女俩还担忧和观察了几天，确定被撕开的时空裂缝没有复原和消失，才终于安下了心。 这时候，异世界的开发也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国内知道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但是还不到彻底公开的程度。 按照政府的意思，虽然不指望永远保密，但是能藏到多久就尽量藏到多久。 由于两个世界这些年来频繁的生命和物质交换，时空之门的回档重置功能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没有了，不过随之出现的也不止是不好的情况，相反，回档功能的消失带来了一个极为有用的好现象，就是移民者在这个异世界训练和培养出来的体能也不会消失了。 这个世界的空气水分动植物等等一切物质之中都存在着增强人体体质的作用，甚至一度能让看上去就身娇体软易推倒的殷长宁也具有超人一般的体质，而若是能在异世界训练却不回档，对于原本世界的军队来说绝对是意义重大的。 好几个月前开始，华夏就开始派遣军队过来这边轮流拉练了。 而华夏的各种异象其实已经相当明显了，早就引起了各国的注意。因为这种原因，殷怜家目前差不多已经相当于一个军事基地，虽然规模比较小，但是权限却着实不少。 最近连季湘君出门都带保镖，殷家人平日的安保措施也增强了一倍，就算如此，殷家的安保系统之中也倒下了许多人。 其中还有一部分是被三兄妹给干掉的。 196 203 然而仆倒了再多的潜入者,也仍旧阻止不了他们前赴后继。 远在朱槿，已经住校大半年的二阶堂敏突然迎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 这段时间,金敏在朱槿过得并不是很好。一来朱槿本身人多地少,物价高昂,二来二阶堂明失去了在华夏的产业之后，回到朱槿也并不十分受重用。他的兄弟生怕他回来跟自己争夺产业,言行多有敌意。 这敌意也被各人的子女所继承,导致金敏兄妹俩相当不受人待见。 茂青的性格很稳,即使被人敌视也往往视而不见,相对来说金敏就没有这么沉稳了,每次被人针对简直恨不得原地爆炸。 但是她到底不是蠢人，憋屈的处境,处着处着也就习惯了。 金敏的智商和情商都不低,否则不可能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就在新学校混得如鱼得水。在她经验范围内的环境,她其实还是可以自由操控的。 她的错误在于她对人性的估算太过狭隘，以自己为基准去衡量了胡思琳——胡思琳没有她聪明，所以不懂得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但是金敏也没有胡思琳那种牺牲精神,所以不理解……有人在自己和对朋友的忠诚之间……会选择忠诚。 简直愚蠢。 可是她却因为这么一个愚蠢的女孩而陷入了这种艰难的境遇。 不过,虽然处境艰难,但是折去了那一点原本执意不肯放下的骄傲并且冷静下来之后,金敏也慢慢学会了去讨好那些原来不屑于去讨好的堂姐妹。 这种事做过一次之后,再做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虽然这么做也依旧不能真的改善双方的关系，但是至少能让二阶堂明的处境稍微好过一点。 她的乖巧到底还是挽回了一些在二阶堂明心里的印象，最近对方对她这个女儿的态度到底稍微好转了一些,不再那么冷面相对。 金敏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很大的成长。 如果重新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选择那样的做法。 可惜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但是到了新的学校之后，面对新的环境，新的同学，金敏还是打起精神，强行开始尝试着经营人际关系。而事实上她也做得很成功， 寄宿女校的学生都还算有钱，只是因为学校的性质，管理得相当严格。金敏自小住在华夏，又有日韩血统，各种意义上都是半个外国人，自然很令人好奇。 利用众人的这点好奇，金敏很快就跟众人打成了一片。虽然过程中也难免有些不识相的人，但是金敏这一次至少克制住了本性中的狂妄，没有暴露出来，维持了基本的和平。 日子渐渐恢复平稳，只是每每到了深夜，金敏就多少会有些疑神疑鬼，心中的恐惧不减反增。她总是怀疑殷怜是不是又在什么地方……暗暗窥伺自己？ 只是有这么一个念头，金敏就觉得五脏都有些痉挛，双手都不禁开始发抖。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金敏一直都没有再一次见到那样的灵异现象，直到脸上的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浅淡的疤痕。 那疤痕并不十分深，大约是因为治得上心。但是即使如此，还是留下了有碍观瞻的淡粉色痕迹，疤疤点点的一块儿，非常难看，用了多少药都好不了，只有耗费时间的妆容才能掩盖住所有痕迹。 “……殷怜。”不知道多少次，金敏在心底里咬牙切齿，许久之后，又只是无奈地闭上眼。 她闭上眼睛都能看到殷怜的脸，那秀丽明艳的容貌下是一种目空一切的强大……她是什么人？有什么能力？为什么能够深夜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又消失？她有什么目的？ 这么问题存在心里，金敏却一个也不知道答案。 这种情况下，她有什么资格跟对方较劲？ 从那时候起，金敏对于力量的渴望几乎膨胀到了无限大，即使睡梦中也在宣泄着同样的渴望，几乎成了执念。 但是**只是**，并非可以实现的目标。尤其是这种由荒诞神奇的事情而萌发的**，金敏甚至找不到努力的方向。 直到她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男人看上去是个东西混血，年纪大概三十上下的样子，容貌相当俊美，但是金敏对此却无心在意。 能通过一所贵族女校的校方在上课期间把一个女学生单独叫出来，哪怕只是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对于金敏来说，这也是相当有能量的表现了。 她不知道男人叫她出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所以心中充满了警戒。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警戒，但是并不在意。他给自己点了杯卡布奇诺咖啡，雪白如奶油的泡沫上带着刻意做成的装饰，一看就非常少女风格。 他给金敏则点了一份水果圣代。 金敏其实不喜欢这种甜腻腻又孩子气的食物，但是她也没有对对方强调这件事情。反正这个人来找她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请她吃甜点。 但是男人明显看出了她的警惕，问道：“不喜欢水果圣代？” 金敏说道：“在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很难安心吃下去呢。” 男人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他之前已经听说过了金敏的事情，就结果来说，他以为这是个很冲动莽撞，容易闯祸的小丫头……但是见了面之后，金敏的表现与想象中完全不同，让他十分意外。 男人想了想，说道：“我代号winter，你可以叫我冬海先生。二阶堂小姐最近的处境很不容易吧？” 金敏耸耸肩，说道：“还好。” 冬海笑了笑，说道：“往年这个时候，二阶堂小姐都要在一些名牌店订购大量的新品，但是今年只是爱萨思订购了两套衣服和一个包，不但数量减少了，但品质也下了整整一个档次呢。” 金敏顿时脸色大变。 她不奇怪对方找她之前对她做了一定的调查了解，但是如果这种调查深入到她每一季都在哪些店订购了多少货品……那就相当可怕了。 这说明对方不但调查了她，而且还有能力调查到大量名牌店的内部销售信息，又或者可以通过其它渠道监控到她的购买信息……不管是哪个，都相当可怕。 金敏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好：“你监视我！？” 冬海说道：“不到监视那么夸张。我们是正规部门，这些都是权限范围内可以取得的信息，无需监视。” 金敏怒道：“原来我的**也是你们权限内可以取得的信息？真是不敢相信！我以为像爱萨思这种国际大牌子，基本职业道德应该还是有的。原来是我高估它们了！？” 冬海说道：“二阶堂小姐大可不用这样生气。再大的时装品牌，说到底只不过是个民间会社而已，肯定不能和更大的利益相提并论。**这东西是针对个人而言，对于国家来说，这世上只有公众利益，而没有**。” 金敏冷笑：“我损害公众利益了？我倒是不知道，我个人的**怎么就能影响到公众利益了？” 冬海显然也没有预料金敏的伶牙俐齿，咄咄逼人。他之前还觉得这个女孩子比预想中要沉稳谨慎一些，结果没对话几句金敏就暴露了本性，显出强势不好相处的部分来。 但是冬海是何等人，自然不怕区区一个小姑娘的炸毛，说道：“不是二阶堂小姐的**损害到了公众利益，而是若是二阶堂小姐愿意，你的‘**’应该很快就能给国家创造出巨大的利益。” 金敏为之一愣。 冬海看到她顿时，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当然，如果国家得到了利益，自然也不会亏待二阶堂小姐。至少对于您来说，每次换季大采购的耗费是不用愁的……除此之外，若是想要从今以后化身人上人，当然还是要看二阶堂小姐你自己的本事。” 金敏紧盯着对方看了许久，冬海便也坦然回视，许久之后，金敏开口说道：“我有什么**……竟然还能对国家有用呢？” 冬海见她松口，顿时笑了起来。 他说道：“自然是很有用的情报，比如说，之前二阶堂小姐你对华夏警察所说的……关于那件事故的详细信息。” 金敏瞬间明白了他询问的重点，脸色顿时一变。她咬紧了嘴唇，半晌之后，突然开口说道：“你们不会是把我当时说的话当真了吧？我那时候受了伤，脑子不清醒，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太记得了。你们要是把这些话当真了就太可笑了。” 冬海听了，却是忍不住深深注视了金敏一眼，显然意外于金敏的这个反应——这与他们预想中完全不同——以金敏先前表现出来的态度，冬海本以为她在知道他的目的之后就会迫不及待地把相信情况说出来的。 没想到金敏竟然矢口否认。 冬海想了想，却是靠近金敏，压低了声音：“二阶堂小姐，你不用担心，我们都知道你之前说的内容并非臆想或者疯言疯语，你可以实话实说。” 金敏却说道：“冬海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 197 204 “我后来清醒了之后,慢慢回想起来，其实很多景象都是幻觉……我就是怕得太厉害了,才产生了错觉。”金敏语气肯定地这样说道,“我那时候情绪紊乱,所以才把幻象当做真事跟警察说。可是我现在很清醒，总不能现编一个故事给你们听,对吧？” 她完全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证言,虽然当时确实很多人觉得她说的是疯话,但是因为种种途径得来的情报,冬海背后的势力反而并不觉得她的话是完全的疯话,也因此想要从她这里打开一个缺口。 殷氏名下的连锁餐厅在一开始打出旗号，声称其食材为全天然产出的原始物种,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时,那时候大部分人还是比较不以为然的，只觉得是一种噱头，而且是一种广告打得非常不实在的噱头。 但是事实证明了这是一个很实在的广告。不但如此,在同行和保健品行业私底下刻意对于餐馆原材料的研究之后,虽然仍旧没有分辨出食材种类,却在其中找到了一种活性化生物细胞的物质。 而且这种物质并非临时性地对于生物细胞进行活化,它的作用强力而长久,能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并且对人体细胞进行永久性地强化和活化，目前虽然没有到真正可以返老还童的程度,但是那是因为这些物质在食材中的含量浓度不高。 如果有足够的实验剂量，做更深入的研究，冬海背后势力的科研人员认为，结果对于整个人类群体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这成果甚至能决定接下来数百年的生物医学领域由谁来领航。 殷家有政府背景这一点不是秘密，真正让人不解的这样重要的研究发现，竟然没有进行高度保密研究，而直接作为商品贩卖了出来。 冬海等人想破头也不会知道，原因其实是因为这些元素物质太过泛滥，直接遍布了整个异世界的水陆空三处领域，导致官方已经大体上放弃了对于这种活性化物质的纵向深度研发，而决定直接进行广度上的发展使用。反正看样子这玩意儿遍布整个异世界，只要合理开发使用，几百年看上去是绝对消耗不完的。 华夏方面，军方已经开始派人进入异世界开始计划性练兵，同时试图大面积占领新世界。因为动作过于急促，所以难免也有疏漏之处。对于不能保密的一般协议性工人民众，采取的统一管理方案是隔离式管理。 但是即使如此，也依旧无法防止有人走私。 冬海拿到的样品就是走私过来的。殷家的餐厅虽然看似开放，其实却有一定的潜规则，有一点最麻烦的就是食物无论是否食用完毕，不可外带，加上殷怜让提塔来的那一拨厨师负责食材的管理，他们语言不通，难以收买，其它势力很难从中获取到食材。 但是虽然餐厅获取不到，但是外部却不时有所谓的“食材”流出来，虽然十有**都是假冒的，但是其中偶尔有真货，却足可以卖上天价。 那价格反而比餐厅里色香味齐全的餐点还要来得高昂。 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时，走私食材的是负责往餐厅运送食材的运输工人。方醒发现这件事之后，就直接把对方以叛国罪送进了监狱，后来甚至枪毙了几个主犯，随后便转而安排军人进行押运。但是即使如此，流出去的食材还是流出去了。 那一批是数量最大的。在那之后，虽然也有一些高阶军官在回来探亲时给亲眷带回来的食材外流，但相应数额小许多，而且这种也完全无法禁止。 如果是很珍稀的资源，流出去之后对于众人进行惩处也就算了。但是实际上，以此为标准，在异世界呼吸的每一口空气理论上都是禁止外流的——这就很难控制了。 方醒只能尽量地减少非必要的人员往来，无论谁来申请探亲，都一审二审三审四审……同时限制了携带行李的体积与质量，以此来降低各种异世界资源外流到别国手上的可能性。 但即使如此，也做不到完全禁止。幸好目前上层的主要目标在于抢占地盘和建立基地，对于一些普通资源的看管并不强求，估计是也已经预估到，随着移民人数的增长，一些物资的外流注定是不可避免的。 如果不是非军队高层以外的人员全部都是单向进入，恐怕现在异世界的相关消息早就流传出去了。事实上就算是现在这么严格的管理制度，华夏也有很多高层官员的家庭之间流传起了相关的谣言，暴露在世人面前只是时间问题。 朱槿方面却不知道其中的奥妙，还为了那一点细胞活化素费尽心机，一边奇怪着华夏在保密相关信息上的浑身漏洞。 冬海背后的势力就是从第一批走私物资之中得到了一部分食材，然后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提取和实验，最后发现这些动植物之中蕴含的细胞活化素可以增强细胞活力和延长细胞寿命，达到延年益寿的作用。 事实上，说是延年益寿可能并不是十分准确，因为增强细胞活力的同时，它还会改善基因链，慢慢增强人的体能和**细胞强度，使一个人拥有更强的力量和体质。 这相当于是对于人体素质最本质而全面的强化，一方便延长了寿命，一方面增强了体质。 但是他们监视和调查了殷家许久，都没有找到这些物资的真正来源。进入殷家的货车每次都由四面八方而来，然后又从殷家把货物运往各处餐厅。 也不知道殷家人什么品味，直接就把仓库建在了自家别墅的附近，还建立了可媲美军事基地的安保措施，导致冬海背后的势力很难探查到殷家的情况。 不过探听情况的过程之中，冬海好歹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却是关于殷家小女儿的。殷家的三个孩子看上去都挺有能力的，但是比起两个哥哥来，最小的妹妹平时却反而最有想法。 甚至连那牵连最大的连锁餐厅，其实也是在她的名下。 探查殷怜的同时冬海也探查到了与金敏有关的信息。金敏的笔录在很多人看来都像是笑话一样，但是冬海认识的研究员却有不同看法。他们认为在目前情况下，那些细胞活化素只能对于人的体质进行一定的改变，但是如果活化素的浓度增加到一定程度，量变引起质变，是不是能直接开发人的脑域，诱发传说中的“超能力”？ 如果可以，那么金敏的供词和殷怜的异常能力就都可以解释了。 但是金敏却否定了冬海的猜测。 金敏自己否认的情况下，冬海却是很难确定他的猜测是真是假的。他凭自己的经验判断金敏在说谎，并试图引诱她说出真相，但是并没有什么用，金敏无论如何都一口咬定是自己当时糊涂了。 这下午冬海的工作完全没有成效，最后金敏还是被老师给领走的。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后，金敏偷偷溜进了洗手间，锁上了门，然后对人空无一人的地方开口说道：“你在吧？” 没有人回答她。 金敏就又说道：“我知道你在监视我……你肯定在用什么方法监视我。你知道那位冬海先生想要什么的，对不对？我等你三天时间，我什么都不会说……我等你来见我。” 她说了这些话，还真的就等了三天。 这三天时间里，冬海又来过两次，但是金敏紧闭牙关，什么都没有告诉对方。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等到殷怜的出现。 越到三天的末尾，金敏越是紧张异常，疑神疑鬼，但是即使如此，她仍旧没有发现殷怜的影子，甚至连对方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有发现过。 没有灵异现象，没有自己漂浮的奇怪物件，也没有什么突然起来的警告或者意外。 三天过去了，金敏又等了两天，甚至想尽办法在自己的身边放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字条，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留给殷怜的留言，但是……殷怜仍旧没有出现。 ……原来，对方真的已经不再监视自己了？意识到这一点的金敏，握紧了拳头，心里全是浓重的嘲讽与不甘。 她一直紧张着，恐惧着，却原来殷怜早就没有再看着她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金敏猛然笑了起来，笑得几乎像个疯子一样，眼中却没有一点点的笑意，声音干得如同发自没有魂魄的躯壳，一直笑到整个人都弯下腰去，五脏都开始隐隐发疼。 冬海再次出现的时候，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说道：“……冬海先生，你真的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冬海见到她语气松动，顿时心中一顿，说道：“是的，我想知道。所以，那天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二阶堂小姐，你若是愿意说出来，也许就是我们从华夏人手上抢夺资源的重要资本。” 金敏顿时笑了起来，轻轻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具体能有什么好处呢？” 198 205 愿意谈好处就代表金敏确实有说的意向了。 冬海说道：“如果二阶堂小姐提供的消息确实有用,我们可以帮忙二阶堂明先生一把，让二阶堂小姐在朱槿也重新过回在华夏一样的逍遥日子,如何？” 金敏听了,盯了冬海半晌,确实突然冷笑了起来，说道：“真没意思。你帮父亲在本家掌权,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思？就算他掌了权,也不过就是让他老婆更加有时间和热衷于给我找麻烦而已。” 然后她评价道：“这个好处……太没诚意了。” 冬海显然没有想到金敏会这么回答,愣了一愣之后,便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二阶堂小姐想要怎么样？” 金敏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扶持我！” 冬海沉默半晌，脸上的笑里带了几分嘲讽,说道：“二阶堂小姐,令父是有真本事的人,如今在本家不受待见，不过是因为缺了几分依仗。可是二阶堂小姐既不曾学过经营，又还是个学生,你能做什么？” 金敏咬了咬嘴唇,却知道冬海说的是事实。 她停顿了许久,才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对付殷家的时候,让我加入。” 冬海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个要求，却是挑了挑眉。 半晌，他说道：“倒是也可以。” 数周之后,二阶堂明突然收到了学校的讯息，告知他金敏留下了一封信之后，突然离校出走，消失无踪。 二阶堂明听说之后，顿时又急又恼，赶紧让人去找，却到底没有找到，为此还和学校爆发了极为严重的争执。 但是金敏却真的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麦瑞卡联众国。新约克外郊军事生物研究所。 “这一批的情况如何？” “目前看来还好，但是看上去也快到极限了。这药剂虽然能够强化肉身，但另一方面也会对血管和器官造成很大的压力，虽然我们已经尽量拉长了每次注射的间隔，但是人体能够承受的注射次数到底还是有上限的。身体强壮的犯人，一般也就能承受五个疗程的注射，到第六次基本上就会出现血管破裂，五脏破碎，甚至大脑受损的迹象。” “不过，能够承受五次注射的犯人，身体素质几乎都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虽然不至于有超人那么强悍，但是也远远超过了普通战士。其中最强大的，甚至可以徒手弯折五厘米粗的铁棒。我觉得那已经不能属于普通人的范畴了。” 听了这些之后，黑西装的男人又问道：“智力上有增长吗？” 研究员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智力上没有增长，甚至有一部分后退的迹象，怀疑是强化后的血肉细胞压迫到脑部神经的关系……但是目前还不是十分确定，毕竟还没有进行过解剖实验。” …… 在殷怜没有关注的地方，到处都在因为活化素的出现而进行着不为人知的研究。不过相比起这些研究者来，殷怜就轻松多了。 暑假放假第一天，长久没有进行过家庭活动的殷怜便和殷家兄弟穿过时空门，来到了天堂岛，准备进行为期半个月的生存训练。 殷淮和季湘君已经知道在异世界训练的好处，虽然不放心，但还是放纵了三个孩子。 只是殷淮给了三兄妹准备了十分充足的各种野外生存器械，希望最大程度地保证三兄妹的安全。 殷怜等人自己也进行了相应的准备，把一些非必须的备用品放进了空间装备，却又背上了一个巨大的登山包。 殷长生本来不乐意让殷怜背这么一大个包，但是殷怜却十分坚持，而且她现在的体质极为强悍，根本就不畏惧这点重量。 殷长生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也就没有再阻止过她。 三兄妹便都各自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来到了天堂岛上。 天堂岛现今已经是热闹非凡的程度，而且岛上诞生了一个崭新的职业，叫做冒险家。其实异世界本来应该是没有这样的职业的，官方也没有安排这样的人力过来，这些人其实都是旷工转职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些移民过来的工人察觉到了本身武力上的增长，以及这片海洋对于冒险者的需求，很快就有大批工人转职成了野生的探索者，然后开始探索这片广阔的海洋。 如果中途可以宰杀那么几只小型的海兽，又或者捡到一些有用的物材，那么光是放到天堂岛售卖掉，就可以狠狠地赚一笔了。 尤其是什么不曾被发现的植物，军队的研究所方面基本是来一个收一个，而且全部都是高价，有能力的人就去背了研究所这几年发行的植物图鉴，以便有针对性地搜寻。没有能力背图鉴的就只好碰运气，一路搜刮，看到什么就拿什么，指望着瞎猫撞上死耗子，正好撞上一两个新物种。 对于旷工转冒险者这种行为，官方其实并不阻止，还有些乐见其成。 之前探索的活计一直是军队做的，但是军队的人数也是有限的。裘靖安带来的全是精锐，即使这段时间人数一再增加，运了一批又一批过来，但是想要探索这么巨大的世界也仍旧有些力不从心。 而探险者们虽然限于设备和能力，不能进行远洋探索，却可以在军队方面探索和开辟基地之后，补全和完善附近的地图和物种，算是对于军队方面人力不足的一种补充。 而且探险者们探险海洋的同时，也会进行相应的捕猎，待会儿的食物同时能够维持岛屿和基地的运营，也可以补足矿工们食物上的短缺，算是相当有用了。 也因为这种，新世界的第二种主流职业这段时间规模不断扩大，已经有了数万人之众。 目前新世界各职业的分布从多到少大概就是矿工，军人，冒险家，建筑工人，厨师，医生和其它。 军队对于新世界的探索是相当按部就班的。他们一般分成几个队伍，以已探索区域作为基点，向几个方向呈辐射形态前进并且进行探索，在前进了一定距离之后，就选择合适的地点建立基地，港口或者营地等设施。 建设方面是由方醒进行的统筹，而他把一个基地点的建设分成了三个阶段，分别是营地阶段，基地阶段和城镇阶段，最后目标是在把每一个点建设成具有生产，防御，交易功能的可居住城镇。一般来说，军队到达地点之后，会第一时间建设营地。营地建设完毕之后，则会运送一批冒险者，建筑工人和其它职业过来进一步进行建设，建设出一个功能较为齐全的基地。而基地形成之后，差不多就可以慢慢往里面填充居民，直到形成真正的城镇。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到目前为止，其实军队方面已经完成探索的面积仍旧不算很大，也不过就是原来世界两三个陆地省的范围。一方面是因为人口太少，另一方面却是为了安全起见，最大程度地降低损伤，稳定推进。 而在这个版图之中，中心正好是由最初开启时空门的荒岛，天堂岛所在的群岛，以及大陆边缘的矿场所形成的一个三角形板块作为探索的核心。 殷怜只打算在这个世界花费半个月进行训练，所以设定的探索地址也仅仅只是天堂岛所在的群岛与周围区域。 三人上了岛之后，殷怜没去她那建设了大半的私人庄园，而是住进了一栋出于交易区的小楼。安置之后殷怜带两兄弟逛了一下周围。 因为门开在荒岛那边，往来天堂岛要么坐船要么坐飞机，还是挺不方便的，所以殷家兄弟在天堂岛建成时候几乎没有来过这边，看到这繁华兴盛的模样，却是颇为惊讶。 殷怜带着两兄弟走进了交易区中央的酒店。 酒店老板看着殷怜出现，顿时十分惊喜，立刻就说道：“老板你来了！”然后对她询问道，“你什么时候也给我们配一部电脑啊。最近研究所那边下来的单子越来越多，手动处理简直是要抄到死的结果。岛上连网都有了，就不能给我们配一部电脑吗？” 殷长生询问了一下，才知道这家酒店其实相当于天堂岛的任务发布处和新闻发布处，承接着大量政府的任务，比如说研究所需求的材料单，世开建（新世界开发建设管理部门）公布的新政策，军方目前的探索进度和基地分布地图……等等等等，基本上都会在这边进行公布。 殷怜回答道：“需要的话你可以直接跟方参谋打个申请啊？你现在基本上都是给他们在办事了，难道连部电脑还要我出钱？” 结果就听后面传来个声音，说道：“你知不知道裘靖安他都还没电脑呢，如果舰载的主控电脑不算的话。现在建设到处都要花钱，有进没出的财政紧张得很。小公主你这么有钱，竟然还跟我们算电脑钱？” 殷怜一转身，却正好看到了坐在窗前的三个人。 路东瓷仍旧貌美如花，方醒一脸郁卒，还有方醒的秘书对殷怜尴尬地笑了笑。 199 206 路东瓷专心玩手机,殷怜对此十分嫌弃：“你玩什么呢？岛上又没无线网。” 如今这个新世界只有研究所和天堂岛图书馆两处有网,而且仅限局域网。手机这玩意儿在这世界等于是废的——国家已经把在这个世界发射卫星的事情提上了日程，然而还有太多难关需要克服。 天堂岛上也没有基站，军方都是用对讲机进行通讯,手机就是个废物。 结果路东瓷在玩美少女梦工厂手机版，还玩得津津有味。 他看到殷怜凑过来，就开口抱怨道：“最近都没有新动画看了，我觉得我要死。我想回去买几张新番的碟，结果这家伙竟然跟我说请假理由太无稽不给批假。天知道上次我妈给我安排相亲他都硬是批假了。” 路东瓷默默吐槽道：“我又不想要。” 方醒额头冒了个青筋,说道：“相亲那是解决你的终身大事,买新番是什么鬼？我说你堂堂国家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能不能不要老惦记朱槿那些小丫头片子看的动画片？” “路东瓷同志，你看上去有点投敌倾向啊！” 路东瓷眨了眨眼睛,回答道：“怎么会？我天天盼望着我国伟大的人民军队早日攻陷朱槿，将它们变成我国的朱槿省……到时候我就可以罗贝网直接网购所有想看的漫画和新番了。” 真是好有出息的愿望。 方醒无奈地瞪了他半天，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殷怜开口问道：“你们应该很忙才对,这回过来是干什么？不会只是喝茶吧？” 路东瓷回答道：“我过来送这一期的收购目录。” 研究所方面对于各种材料的需求都很不少，他们自己也会去收集动植物原材料,但是有些比较稀少的品种还是会经常不够用,就要有针对性地从冒险者那里收购了。 这收购名单也是常年在变化的,研究方向改变或者收购量大于消耗量的时候,路东瓷就需要重新整理名单上的项目，减少不需要的项目，增加新的材料。 天堂岛目前存在整个异世界最大的交易市场,交易的主要内容分为两个大类，一类是地球出产的各类冒险工具和生活必需品，第二类则是本地产的各种动植物和原材料。后者主要就是各种皮毛，肉类，骨骼，矿石等等，还有一些目前研究所已经公布判定可以用作香料或者药材的植物。 这些资源之中，若是地球上有的资源，价格就比较低，但也可以供移民们自己使用或者食用。若是地球上原本没有的资源，则以研究所需求的样品价格最高，但是需求量较小，天堂岛岛主和军队的收购价格为其次，但是收购的量就很大了，其中天堂岛收动植物原材料，政府以及军队则收购金属矿石，能源矿石，各种宝石，建筑材料和其它资源。 但是哪怕是原世界就存在的价格低廉的普通动植物和矿产，若是进行大量收集的话也能换取不菲的收益。何况这里的动植物全部都是天生地养，未曾经受污染，甚至被异世界存在的细胞活化素所长期浸染的加强版本。 这些资源不但质量优越，储量也十分丰富，几乎是到处都是。 对于目前所有来到新世界的华夏人来说，异世界都充满了机遇。虽然危险也很多，但是仍然挡不住利益的诱惑。 这利益不但来自于金钱，还包含了身体素质的提高。之前被送到这边来的人，除了军人之外，多数都是身体强健的旷工，其中有些头脑灵活又敢拼的看中了异世界的利益转了冒险者，军方也不阻止，甚至可以说是主动在促成。 冒险者比起旷工来当然会遇到更多危险，虽然挖矿也有一定危险，但是比起在一个陌生的蛮荒世界进行探索还是安全多了，当然，收益也差了一大截。 有句话叫做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矿工显然就是个没有横财的职业，虽然政府给出的工薪挺高，但那是在高强度工作背景下的合理酬劳，总体来说，并不能让人发财。 而在这异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这些工人的体质或多或少都有些增强。如果一个人突然有了原来几倍的力气和敏捷度，也很难甘心一直做些枯燥又辛劳的低级作业。 何况，异世界的大量利益又正好在这个时候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采集和狩猎一些普通的动植物就已经足够赚钱了，可是如果中途找到一些珍稀罕见的药材香料矿物山货，甚至一夜暴富也并非不可能。 当然，在这种地方探险，死亡率还是比较高的。然而就算在本来的世界，许多人还会死于癌症车祸呢，探险虽然危险，好歹有军队行驶在第一线，这种程度的危险还是可以让人接受的。 不过即使如此，不管殷怜或者军方收购货物之前，都需要研究所方面先提供物种信息和相关的测验结果，因此没有研究所相关成分和作用数据的物种都是没有价值的。同时研究所对未知物种的收购价格也相当之高，很多物种本身的价值并没有到这个程度，一旦数据公布反而会跌价，其中只有一成不到的物种在数据公布之后的实际价值会超过研究所收购价格。 这种情况下，市场上很少会采集和售卖研究所不曾公布相应信息的货物，但是如果酒店发布了相应的收购信息，还是会有很多人会把手头上的一些材料出手，又或者在冒险的过程之中有针对性地进行采集。 知道了路东瓷过来的目的之后，殷怜又转头问方醒：“方叔叔呢？难道是特意送路哥过来的？” 方醒说道：“怎么可能？就算他现在小命值钱，我也是很忙的，可没时间给他当保镖。”然后他正色说道，“主要是华夏那边，跟着转移过来的工人人数的增加，看样子是越来越不好保密了。上面一直催着我加快开发进度，可是这么大一个世界呢，危险性又这么高，我们至今还不知道这星球到底有多大，要是匆匆忙忙加快进度，那不是要拿人命去填？” 他这样说着，表情多少有些嘲讽：“有些人是站着说话不腰酸。你裘伯伯那人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特别护短特别心疼手下的兵。上次探索钩子岛的时候损失了三个人，他差点没炸了，觉得都是我们提供的装备太差的关系。但是也不想想，这地方的野兽有多厉害，原本就不是我们那边的普通装备可以抗衡的。我拿的已经是军工那边最好的制式装备了，但也不够好用。我就想过来这边的市集看看，找找看有没有质量和产量都跟得上又合适制作成军事装备的材料，最主要是皮革和兽牙，若是能够用来作为防护背心，说不定能多保住一些士兵的性命。” 然后又说道：“正好小路也过来，我就带他一起，顺便让他给我提点意见。毕竟本地材料相关的特性他知道得比较清楚。” 这倒确实是正当的理由，殷怜点了点头。 方醒又反过来问道：“你们呢？这是放暑假了过来这边玩？” 殷怜回答道：“不是玩。我们打算在这边花一段时间训练一下身后和野外生存能力。” 方醒听了，却是为之一愣，说道：“你们打算去冒险？这边可是很危险的，你裘伯伯的手下都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损失几个，你爸难道就不担心吗？” 殷怜说道：“爸爸同意了的。” 殷长生也说道：“我们跟老爸报告过了，没什么问题。爸也觉得我们要稍微训练一下比较好。” 方醒看三孩子，俊俏得不得了的三胞胎，两男孩一女孩，又聪明又有主意，也亏殷淮竟然舍得。 殷长宁补充道：“我们也不出海，就在群岛附近探索。” 这倒是稍微安全一点。方醒点了点头，认同了他们的打算。 路东瓷此时也放下了手机，眼珠子转了转，却是拉着殷怜说起了别的话。 他说道：“小怜啊，我看你这边其它东西也挺齐全的，什么时候在附近开个音像店游戏店之类的？说起来这里也太缺乏娱乐了，连个电视信号都传不过来……” 殷怜想了想，说道：“我看这样子，也没什么人会带了电视手提去冒险吧？多增加负重啊？而且也没好处，娱乐项目太多消耗意志力，我觉得有个训练场就挺好。” 没事儿就去训练场发泄多余的精力，简直不能更最大化人力。 路东瓷：“……” 路东瓷的目录交上去之后，老板动手复印了十几份，然后把它们都装订了起来。殷怜随手拿了一份看了起来，发现里面的项目还真是不少，而且每一样都配了图，估计是担心冒险者光凭文字描述认不出具体的模样。 按照页数简单地算了一下，殷怜发现上面的名目大概有一百多条。 却听有冒险者看到那册子之后，说道：“老板这是新的收购目录？这更换得也太快了吧？我上一本才好不容易能认出十几种植物，你这么一换我之前不全白搭了？” 酒馆老板赔笑道：“怎么能说是白搭了呢？我这边又出了新的物种目录，过几天等定了价大概就会开始收购了。到时候不是还能用得着吗？” 那冒险者看着册子，却和同伴又嘀嘀咕咕抱怨了一阵子，大概是说到时候就卖不上价了，最后却是吐槽了一句：“可惜手机不能联网，要是这些玩意儿都有百度百科就好了。” 他同伴吐槽道：“百度百科上也不可能有这些东西的信息吧。都是新物种，研究所那边就是第一手的新资讯，你到哪里找百科？” 200 207 冒险者各自复印了一本册子就走了,殷怜却若有所思。 路东瓷说道：“你看这边的物种什么的,现在全靠手动复印，要是有个电子版那不是方便多了。话说酒店的电脑真的得装起来了，最好这边再放两台公用的,也方便用来查东西。” 殷怜说道：“……说起来也是。但是你的目的很可疑哦。” 路东瓷无辜至极，说道：“怎么会？我自己带着手提呢。” 殷怜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还是要想想。就算真的要增加电脑，没网还是个大问题，要是只能连个局域网,难道我还要自己建各种网站？” 路东瓷说道：“……也没什么不行的啊。比如说先建一个百科网站,专门放各种物种资料；再建个贸易网站,用来留存各种交易信息；然后再建个休闲娱乐的，直接从门那边弄资源……” 殷怜顿时抬头若有所悟地望向了他。 路东瓷顿觉有点心虚,声音便大了几分，说道：“有什么不对？谁不需要休闲娱乐缓解一下精神压力？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殷怜黑线：“我什么也没说。” 路东瓷翻了个白眼。 殷怜说道：“这事儿我还得想想。” 虽然说使用电脑确实会有一点作用，殷怜也的确有心想要在岛上添置一批电脑,方便店铺里的员工记录账目，但是认真说起来,电脑在这个世界的作用还是比较有限的。 没有网的情况下,这玩意儿其实失去了大半的作用。 但是若是规模继续扩大下去,一些辅助的电子产品还是需要的。就像路东瓷所说的,如果有电子版的百科，对于研究所输入新的项目，又或者冒险者查询已经被公布出主要成分信息和功用价值的物种都要方便许多,而不用像现在这样去一页一页手动添加和对照。 可殷怜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手提太过累赘，不适合携带使用。手机倒是合适许多，但是液晶屏的手机容易受损，没有卫星和基站的辅助又无法通讯，远不如对讲机适合这个环境。另外，智能手机耗电量大，充电费事，娱乐项目太多，怎么想内存运用率和性价比都有些偏低。 她跟自家兄弟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殷长生想了想，突然开口说道：“其实这些问题还是都可以解决的。我们可以定制一种特制版的pda掌上电脑，加载新世界导航系统，特定的百科程序，和其它需要的app。只要把数据库的内容控制在新世界本身的数据内容之中，就可以尽可能地压缩数据库大小，这种程度的软件，要用pda装载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后他想了想，又说道：“可以顺便把太阳能充电功能和防水防摔打的功能也加入进去，肯定更适合野外使用。” 殷怜想了想，说道：“我记得之前搜集的野外生存装备的资料里，有类似的电子设备的描述，比如说离线gps之类的道具。要不到时候我们查一查生产类似工具的公司，然后专门进行定制？” 殷长生点了点头，说道：“这也可以，有现成的技术会有省很多麻烦。但是……” 殷怜挑眉，等着殷长生但是后面的内容。 殷长生说道：“原本野外冒险设备在我们的世界是有一定市场的，但是这个市场扩展到整个人口总数就非常小了。一来是因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种活动只是纯粹的爱好但是缺乏足够的利益，二来也是因为地球上属于‘野外’的部分已经被压缩得非常小了。” “但是，小怜，你有没有想过，随着以后涌入新世界的人越来越多，从事这种‘探险’工作的人的数量也会越来越庞大，这个市场会进一步扩大到我们现在难以估算的地步，而这种辅助产品就目前来看也会很亏成为人手一部的必须品，到那个时候，若是技术的领先优势掌握在别人手里……” 说到这里，殷怜已经完全听明白了殷长生的言下之意，问道：“行啊！长生！你现在很有商业头脑了嘛。”虽然殷怜上辈子就知道殷长生算是个成功的商人，但是因为时间回溯的关系，她很多时候都不能把如今和她一起长大的前傲娇豆丁和前世的形象对上，但事实上，殷怜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殷长生已经多少有了那个成年后的殷总裁的形象…… 不能想象。 殷怜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她突然有点纠结，当初的殷长生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恨不得置她于死地？就算是为了殷千爱，可是到底她才是对方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妹妹，一点默契都没有也就算了……至于连认亲都不让她认吗？ 殷怜这样想着，突然有点好奇殷长生那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从前不好奇，是因为她讨厌殷长生，所以根本不在乎对方是怎么想的，只纯粹当人家是个疯子就可以了。可是如今兄妹俩感情深厚，殷怜到底还是起了一点疑惑。 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 她心里倒是也清楚，就算把这个问题抛给殷长生，估计殷长生也不可能知道答案。他若是知道为什么，他就不会那么干了。 所以殷怜迅速撇下了这点疑问，说道：“那你觉得要怎么做比较好？我们自己做吗？” 殷长生说道：“自己做的话比较麻烦，其实我更加推荐趁着现在这方面的技术还不是很有市场，抢先收购几项这方面的尖端技术，如果能够顺便收购一家技术储备齐全的现成公司是最方便的。到时候重整重整，再有针对性地进行技术开发，就直接可以投入使用了。” 然后他又补充道：“其实非要说的话，军队那边在这方面的技术研发肯定更成熟，但是目前恐怕无暇在民工科技上花费功夫人力。我们现在不是‘政府合作企业’吗？正好可以在这上面补个缺，捡个漏。” 殷怜想了想，觉得很是可行，说道：“那长生你要不要捡这个漏？” 殷长生：“……！？” 殷长宁说道：“我看可以。长生你在老爸那边学了这么久，应该也有些成果了才对，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家在这件事上又有天然优势，不如正好拿这件事练练手？” 殷长生说道：“……怎么你说得一副跟自己没关系的样子？” 殷长宁愣了一下，才说道：“唔，我不太擅长这个啊。不过如果需要的话，帮长生你打个下手应该没问题。” 殷怜和殷长宁都这么说了，殷长生也就认真思考了一下。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我觉得这确实算是个机遇，但是具体该怎么做……我还要先考虑一下。我回头去问问老爸的意见。” 这事儿便暂且撇过不提。 新世界的物种目录殷怜是熟记于心了的，毕竟她是主要收购商，对于这方面没有了解不行。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从酒馆里面拿了一份目录。 而除去这份目录之外，其它的一些准备工作也要准备齐全。除了必须的野外生存工具之外，一些可以传授经验的老手也是非常重要的。 殷怜作为天堂岛的岛主，自然不难找人。酒馆方面早就帮她预约好了向导，下午双方就见了面。 双方见到殷家兄妹的时候还很是吃了一惊。 殷怜预约来的向导是一堆父子。父亲四十来岁，儿子大约只有十七八，身形高大，但是面容却十分清秀稚嫩。 这么年轻的少年人，在新世界的劳工里面还是很少见的。 这少年人当然不是劳工，而只是劳工家属。事实上在选择向导的时候，殷怜就把预选对象们的身份背景全部了解和过滤了一遍。 这对父子其实不是携伴来的异世界，而是全家打包来的异世界。家里除了父子俩，还有妻子和一对双胞胎兄妹，但是年纪很小，只有五岁。 这家子在华夏过得非常穷，穷的原因是因为当丈夫的给妻子的兄弟担保贷款，结果没想到小舅子沉迷赌博生意破产，后来直接逃了，却祸害了姐姐一家。这件事直接导致刚刚高考结束成绩优秀的长子连上大学的钱都没了。 当父亲的一狠心，便通过政府熟人的介绍打算去矿山挖矿赚钱。妻子心存愧疚，索性也跟了个过来，本来打算在矿场附近找点活干，结果没想到矿场是这样的矿场。 现在妻子就在天堂岛的一处餐馆当杂工，丈夫则带着儿子出来讨生活。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孩子没办法继续上学，不过父子俩都觉得这是个大好的机遇，书可以以后再读，此时最重要的是先挣一份家业。 父子俩都是心底仁厚的老实人，若非如此，酒店老板也不会选中他们给自己的顶头上司带路。但是父子俩做梦也想不到，要带路的对象是这样几个看上去极为年少的孩子。 到底是少年人的性情比较外向，却是在自己的父亲开口之前问道：“你们谁是这次请人的殷老板？” 殷怜对他笑了笑，说道：“是我。” 201 208 这次引路的报酬是相当丰厚的,但是即使如此,看到那个相貌惊艳的小姑娘时，侯东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说道：“老板，这是你们大老板？” 前一个老板自然是叫酒馆主人,后一个大老板自然说的酒馆老板头上的真正老板。 酒馆老板笑说道：“怎么样，很年轻吧？是不是吓一跳？” 侯东却皱了皱眉头，半晌没有说话。侯知海非常懂自己那老实巴交的老爸的心理，替自家父亲说道：“陈叔，这事儿恐怕不行。” 酒馆老板愣了一下,然后说道：“这是为什么？我们之前可是早就说好了的。小侯,这事儿可是因为我信任你们,才交给你们来办的。否则就这报酬，哪里能找不到向导？” 侯东叹了一口气,说道：“老陈，不是报酬的问题。你看他们年纪这么小，长得又好,我们要是随随便便把他们往海上一带，出了事儿算谁的？” 老板听说他担忧的是这个事儿,倒是沉默了一下。 其实他也觉得殷怜兄妹三人这决定下得有点悬。新世界这边虽然说是有军队驻扎,其实却并不太平,警务力量也很是缺乏。 天堂岛这边还好,因为人多的关系，每日都和基地那边有航班的往来，军队方面也留了些人驻守,加上受雇殷怜的人也多，安保力量总归是充足的。 但是要去出去了，哪怕是在附近群岛上，岛上面积之大警卫力量也很难覆盖到，在野外出点什么事儿，谁知道是人干的还是野兽干的？ 其实说白了也好懂，就是觉得三兄妹长得太好看了，容易出事。别说殷怜，就是殷长生殷长宁兄弟俩，那样貌都不安全得很。 但是两人长得都挺高，虽然显得瘦了点，但是看站姿和走姿就有一种力量感，遇到坏人多少能反抗一下。可殷怜是个小姑娘，就算身手矫健一点，又能扛得过几个人呢？ 侯家父子自然不放心。 明白了两人的忧虑，殷怜的解决方案也很简单粗暴：“我有枪。另外，我这边还有军队方面的联络设备，侯伯伯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全。” 侯家父子听了顿时一惊，这才意识到这位太过年轻的“大老板”显然来历非同一般。 虽说在这个世界历练一番之后，许多人都会变得身强体壮，但是要和枪支对抗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新世界这边现在已经开放了许多管制器械，一些威力不大的□□也被默许使用，但是即使如此，真正的军用枪械还未有流出来的。 就算是想要私下买把枪械，那也要能找到□□的地方才行。 新世界虽然地广人稀，驻留的军队也有限，但是要知道这边的总人口数量也不多啊，相对来说，军人占据的比例就相当之大了。 不但占据比例大，而且分布也集中，除了前沿的开荒探险队伍，矿场和基地都驻守着一大批人，反而是天堂岛这边的军人数量较少，而且时常轮换。 但是想从军人手上弄枪，那也是没门儿——在这蛮荒世界，要是犯了罪就等着一辈子在外流浪吧，连基地都别想去，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怪兽给吃了。 倒是探险者之间的纠纷与争斗难以管辖，到了荒山野岭，山高皇帝远，犯不犯罪全靠个人自觉。若是真能杀人灭口不留痕迹，也算是一种本事，法律就算是想追究，也总归是力有未逮。 殷怜手头有枪还有军方的联络工具，一般来说只要发现这一点，大多数人是不敢对她做什么的。至于野兽什么的，危不危险也不受三兄妹的外貌影响，倒没什么好说的。 有枪又有联络器，出去冒险肯定安全许多，父子俩对视一眼，就没有再拒绝。 侯家父子也不是单独出去冒险的。像这种普通人的冒险者，都会组一个十到十五人的小团体，彼此守望相助，一来应对危机的能力更强一些，二来合作能降低冒险途中的一些工作负担。 三兄妹跟着两人去见了他们的冒险团队，发现包含父子俩在内一共十二个人，其中只有两个是女性。通过介绍，殷怜知道了其中那个四十多岁的是个保姆阿姨，原本是来做杂工的，做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申请成为了自由冒险者。三十出头的那位则是个专业护士，据说对于急救和外伤治疗都很有心得。 每个人身上都带了武器，其中侯东带的是一根铁棍，他儿子使用的则是一把复合弓和显然自制的渔猎箭。 渔猎箭看上去比较粗糙，肯定是自制或者向某些自制的手工艺人买入的无疑。但是那张复合弓看上去就十分有架势了……天堂岛目前是没得卖的。 相比起来，其他人虽然也是使用□□居多，但是显然都是天堂岛出售的那种本地产版本的制式装备。 见殷怜多看了侯知海手上的弓箭两眼，侯东便对她解释道：“他从小喜欢弓箭，这是十六岁时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同学都要电脑手机，就他宁可不要电脑也想要把复合弓。当时这玩意儿花了我大几千块，不能吃不能喝的，可把他妈给心疼坏了。没想到到这边来却派上了大用场。” 弓箭里面，真正有杀伤力的其实是箭头，但是决定本身攻击力强弱的却是弓本身的质量。殷怜扫了弓身一眼，就知道这张弓能过关，八成是因为当时使用的并非是实用箭枝。 也算是一种运气。 众人之前就已经约了船，殷长生和殷长宁各自背了一个巨大的登山包，殷怜却只背了一个小包，被两兄弟拥在中间。 殷长宁还特别贤惠，特地让酒馆老板在他离开前给他灌了一大壶纯天然自榨果汁和一大壶盐水，和自带的水壶放在一起，怕不有十几斤。一看就让人觉得沉得慌，他却一点都没露出端倪。 侯东当时就觉得这孩子的体力很强悍，说不定会出乎意料。 之后果然如此。 交易区离港口很近，几乎是走两步就到了。众人上了船之后，殷长生抢先上去占了个座，又让殷怜在自己旁边做好，殷长宁这才占了另一边的位置。 这举动实在是体贴得很。 但是即使如此，也制止不了其他人找到机会跟殷怜搭话。有个男的坐了殷家兄妹前一点的位置，行驶途中一直找机会跟殷怜说话，也不顾忌殷怜只是个萝莉。 开口就问：“你们是哪里人？” 殷怜还没开口，殷长生就抢先说道：“华夏人。” 那男人二十来岁，叫王涛。也不知道是没自觉还是死皮赖脸，被殷长生这样怼了一下，也不知道放弃，说道：“我们这儿有不是华夏人的吗？你们哪个省的？” 殷怜反问道：“大哥你是哪个省的？” 王涛见她接话，就说道：“我是丹阳的。你……” 殷怜却不等他说完，就开口兴奋地说道：“诶我知道丹阳。我去过你们那边的月亮湖，可真漂亮，整个跟一块儿宝石似的。” 王涛说道：“我家就在月亮湖旁边。其实现在的湖水还是有点脏了，我小时候那湖水才叫漂亮……” 这样一拉扯，之前的话题就被转移开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殷怜就把王涛的背景信息都打听了个一清二楚。中途殷长生不快于王涛一直扯着自家妹妹说话，就时不时地问殷怜要不要吃零食。 现在时空门那边的关检有个条件，就是不允许塑料袋包装的物品通过。殷长生带过来的食品都是有针对性的，多数都是密封纸包装，有些则是可重复利用的金属或者木质方盒。 他拆了一个盒子，问殷怜：“要不要吃巧克力？” 考虑到野外生存可能遇见的各种情况，糖果尤其是高热能的巧克力无疑是比较适合用来补充体能的东西，所以殷长宁准备了不少。 盒子一掀开，看上去如同咖啡色雪砖一般的生巧克力就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众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表情也是为之一变。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么新鲜的巧克力。 新世界的大部分冒险者，都是作为政府介绍的劳工被带到新世界来的。大部分人来的时候都不会携带太多零食糖果。 天堂岛也是有不少美味的吃食存在的，但是巧克力真的是稀罕食品。 护士见了，也十分动容，说道：“你们哪来的巧克力？现在一版巧克力在天堂岛至少也能卖五百块以上吧。” 殷怜为之一愣，说道：“这么贵！？” 却听有人回答道：“这么贵还不一定能买到呢。也只能靠军方那边走私过来一点了。我们可都是单程票。” 却不料殷怜的反应跟他们预想中完全不一样。她开口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岛上到处都是可可树，而且一年到头都在结果，怎么想也不会缺巧克力吧？” 众人听了，却是全部为之一愣，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202 209 殷怜很是意外。她之前背诵了许多动植物图谱,不止是新世界的，也包括许多原本世界的种目,所以对于大部分两个世界共通的物种都可以一眼认出来。 天堂岛所在的这片群岛上其实生长着很多可可树，殷怜头一次来的时候就认出来了。不过周围的环境本来就是属于适宜这类植物生长的热带环境,殷怜也就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是她惊讶的是,在这块群岛上，有人竟然觉得巧克力难以获取？ 难以保存可能是真的，但是巧克力的制作流程本身并不复杂，其中深度加工的部分才是需要技术和技巧的部分。 ……而天堂岛的糕点师之中原本就有人在这方面有着极为精妙的手艺。 但是,殷怜做梦也不会想到,众人的门槛竟然被设在了“认出可可树”这一步。 她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转而一想却又很快想通了。现在新世界的这批冒险者主要的身份是劳工,而作为劳工来说,他们的受教育水平会比较有限，一般很少读到研究生的地步，目前为止政府也没有重点招募过农业专业的学生,另一方面来说可可树也确实不是东亚常见的树种,不属于常识范围内的内容。 不过天堂岛附近农业园和牧场的工作人员大概是能认出来的,基地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应该也可以——撇除路东瓷这种全能型天才,他手下的研究员目前也有多位农科专业的。 但是,他们现在忙碌于各自的工作，冒险者队伍的平均经济水平还远不到敞开来消费的地步，加上人口基数也不大，也没有人会在这种方面花费太多心思。 殷怜明白了,那保姆阿姨却对这件事上了心，开口问道：“岛上很多可可树吗？”她掏出了一叠研究所发布的新世界植物图鉴预览，却一直没有翻到相应的介绍。 殷怜便开口说道：“阿姨，您别翻了。可可树是地球上本来就有的物种，不是研究所新发现需要经过检测的物种，所以这上面是不会有资料的。” 阿姨听了，顿时皱起了眉头苏，有些失望地感叹道：“……这样啊。” 倒是王涛回过了神来，说道：“那我们要是找到了可可树，是不是就能用它来做巧克力……呃，有人知道巧克力怎么做吗？”然后他就皱眉露出了烦躁的表情，说道，“这破地方，连个搜索引擎都没有，也太不方便了！” 这抱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其他人也听习惯了。 这样交通艇一路行驶，中途经过好多座岛屿，殷怜也看到了大量的简易码头，很多都是随便拼几块木板一搭，就开始使用的。有些木板看上去还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歪歪扭扭的，殷怜怀疑是因为有些船只停靠得太过狂放了。 游轮走了大半天，殷怜等人才终于到了预先计划探索的岛屿。 这座岛距离天堂岛将近五百多公里，是群岛之中本身面积较大资源较为丰富的岛屿，而且前来探索的冒险者数量也比较多。虽然没有基地，但是军方也在这边建立了一个小小的渡口和交易市场，只是面积较小，统共合起来也不到一千坪，还包括了此处管理人员的住所和一家简陋的客舍。 众人下了船之后，那游艇就招呼起来要去天堂岛的人，不一会儿就招满了。但是离开之前，那边又驶过来一艘交通艇，又下来一拨人。 侯东便对三兄妹解释道：“这些都是小游艇，是组团之后合伙雇佣的游艇。如果不租用这些游艇，每日早晚也各有一艘大船会往来各个主要岛屿之间，搭乘上去就行了。” 殷怜自己也有新世界目前各码头船只的航行路线，这方面自然不用多说。 “不过如果要去探险采集的话，还是要往深一点的地方走。外头这边值钱的东西很多都被人扫荡了好多遍了，就算有留下来的，数量也不会太多。”侯东这样说着，果然带着众人一路往深处走。 虽然是岛上，其实也有很多低矮的小山丘。这一路高高低低的，走得还是相当辛苦的。众人也不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冒险，都已经有经验了，倒是三个小孩也不抱怨，却是让人有些刮目相看。 中途经过了好几处兽类的栖息地，侯东都带队远远地避开了去，眼看日头落了大半，众人远远看到了一处金黄色的野果林，侯东顿时精神一震，说道：“我们在附近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营吧。那果子叫做太阳橘，含糖分很高，而且也解渴，外皮晒干后的药用价值据说比普通陈皮高很多，正好解决食物和饮水问题。这附近又都是些草食类动物居多，我们回头设上陷阱，捕猎几只，肉可以拿来吃，皮和牙齿骨骼处理好了也算是一笔收入。” 众人对此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找适合扎营的地方也是个技术活。侯东要找的是有遮蔽且方便防守的地方，毕竟这个世界的空中一族相当猖狂，不谨慎一点恐怕晚上睡梦之中就被什么东西叼走当夜宵了。 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悲剧，侯东特地给三个小孩教导了一番：“……最好的扎营地点其实是内部封闭的山洞，如果实在没有，就找这种有凹口的山岩，但是尽可能不要直接把自己暴露在露天的地方……” 这样一边说，除了三人之外的一众冒险者就已经开始搭建营地了。只见没多久，就有人直接拖回来一棵碗口粗的大树，然后剩下的人已经拿着几把小巧的斧头上去劈砍了起来。 ……单肩扛大树的人是个身高一米六出头，瘦得跟猴子一样的中年男人。 这反差不但不萌，简直还让人一惊。 殷怜的视线扫过之后，忍不住就评估了一下几人的体质变化。这颗树并不是很高，但是粗粗估算少说也有几百斤，那人竟然能单肩扛动，这力量就很不寻常了。 殷怜琢磨新世界空气里存在的这些活化素对于人体作用的上限到底在哪里，但还是觉得有些难以估算——而且也不确定目前的情况到底有没有达到所谓的上限。 这种事情光靠想显然是得不到结果的，殷怜觉得有必要的话，最好是能聚集一些样本来进行体检，以这种方式确定活化素对于人体的改造速度。 队员们把数目劈成了一条一条的长条，然后在山岩的一侧搭了个木架子，然后又在木架子上套了一层牛津布，就算是搭出了个简易的布棚。 这种布棚，看上去倒是比普通的帐篷要可靠一些。 不过这也不是结束。 众人又弄来一些木条，把山岩下没有遮挡的那一边围出了个小小的栅栏，从山岩上一路拉下来一张渔网，最后系在了栅栏上，直接把整个布棚覆盖在了里面。 这还不是结束，最后的一步，他们弄了几块铜片，把它们两两一组挂在了渔网被山岩遮挡着那一块的阴影里，做成了简单的触动装置。 一群人做这些非常熟练，显然已经做过许多遍了。殷怜很是稀奇，问道：“你们做这么多，回头走的时候会拆掉吗？” 侯东愣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不拆，留给后来人。基点那边鼓励我们建这种小营地，按照营地本身的规格，可以去军队领补偿。像这种帐篷布或者渔网外面是没得卖的，但是我们可以去军队免费领。像是现在这个点，我们只要拍个照，去基地留个位置信息，就可以重新领一份新的帐篷布和渔网，而且会给双倍。” 殷怜听了，想了一下，顿时十分佩服。 新世界这么大，仅仅依靠军方显然是探索不过来的。他们这也算是主动发动了人民的力量。 像这样子，侯东他们建一处营地能拿到两倍消耗的材料资源，为了能够拿到更多的备用资源，他们一定不会吝惜这点损耗，每次都会主动去建立营地，而军队要付出的也不过就是那点免费材料。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各处的营地就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方便给探险者们提供一个方便的临时住所，其背后的意义是巨大的。 随后侯东又给殷怜讲了一些营地的具体要求，一边建一边教，十分具有实践意义。侯东说：“……军方要求的标准营地要有一间帐篷或者棚屋，一个灶台而且保证周围的草木要被清理干净了。其它没什么具体的要求，但是一些灰烬或者垃圾，最好能够埋掉。” 这样一群人忙忙碌碌，很快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营地基本上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了，只是灶台还没搭上。护士姐姐主动表示要在天黑前去果林那边采些果子回来，殷怜想了想就表示要一起同行。 护士有点犹豫，估计是不觉得她能干什么活。不过侯东觉得采个果子应该没什么，就对她说：“你待会儿上树采果子，让她帮你看着点东西就好了。” 结果等到了果林，护士姐姐还没动手，殷怜已经三下两下蹿到了树上，连猴子恐怕都没她敏捷。 护士张大了嘴：“……” 203 210 殷怜却一点儿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异常，开口问护士：“大姐,我们用什么装果子？” 护士愣了一下,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两件网兜。 她把其中一个网兜递给了殷怜，殷怜抓着树干伸手抓住了，就伶俐地套到了护腕上面。 殷怜采集的时候,发现护士也很快跟着爬了上来。动作虽然没有殷怜来得敏捷,但是也十分利落快捷。 采果子大体上来说是件枯燥的事情,护士就找了些话题跟殷怜聊：“你们是家里安排来锻炼的？” “算是吧。” “你爸妈也真狠得下心,这么小就安排你们来做这些。异世界探险可比野外夏令营辛苦多了，一般来说,没点决断力的父母都绝对狠不下这个心。” 她的话里，虽然用了狠心这个词，但是大体上的语义却竟然是偏于赞赏的。这倒是让殷怜觉得有些稀奇——以本国人一贯的观念来说，像殷家父母的做法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算是相当出格了。 这些年国内变得越发富裕,生活水平也直线提升,导致小孩子也变得越发金贵起来。学了西方人的样子，却没学到西方人的胆子。小孩子贵重倒是贵重了——穿得好，吃得好，玩具五花八门,就是自立意识死活狠不下心放手去培养,结果自然也很顺理成章。 当然，就算狠得下心，直接放孩子参加异世界探险也是不值得提倡的,心没大到一定程度的父母都干不出这事儿。殷家这是特例——人家看似放任，其实有异世界的政府力量做后盾帮忙看孩子呢。 但是护士姐姐肯定是不清楚具体情况的。她发出这样的感叹，想必是因为某些原因而心里有所偏向。 所以殷怜便顺口问道：“护士姐姐你为什么会来冒险呢？” 护士看着她笑了笑，然后一边摘果子一边说道：“……因为我年纪大了。” “……？”殷怜说道，“护士姐姐年纪不大啊。正年轻貌美呢。” 任是谁对这么一个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的小姑娘都没法板起脸来，哪怕实际上在护士看来，殷怜才更符合“年轻貌美”这个形容。 好话人人爱听，何况殷怜还说得相当诚挚。 护士笑说道：“我说的年纪大了不是这种年纪大了，但是还是谢谢你的安慰哈。”然后她语气温和地说道，“虽然这些话说给你听也未必能懂，不过还是讲给你听听吧，也算是过来人的一点感慨。” “我三十岁了，一事无成。工作没有什么出人头地的空间，又不愿敷衍着结婚，被生活挤压得失去所有余裕。人是需要‘价值’这种东西的。结婚的人至少能把所有的价值寄托到‘传宗接代’上面去，也算是一种解脱，但我是真的不愿意。但是如果不结婚，我也要想着我这辈子到底做了什么，有什么意义……哲学问题，想了其实没用。但是人是有思想的动物，难免控制不住还是会去想。” “我追求的这东西，哲学上叫做人的自我价值。现在社会很多心理疾病比如忧郁症狂躁症都是因为这样的需求得不到满足而导致，更年期和中年危机也是。在教育普及之前，是没有这个病的，因为没有文化就意识不到这一点。” “这是种文化病。有时候我甚至想要是我没有受过教育会不会好一些，会不会就没有这么多想法和痛苦……” 殷怜虽然对于这种感情没有切身体会——她的人生太精彩了，精彩到根本无暇去烦恼这种暧昧的东西——但是大致听懂了护士姐姐的意思。 然后她开口说道：“真的会好一些吗？没受过教育为日常的杂事烦恼，真的会比受过教育之后为了实现自我价值烦恼更好一些吗？” 护士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当然不是，总体来说是受过教育比较好，所以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然后她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小时候读书的时候，学校会说你们是社会主义的主人公，是华夏的未来。结果全是骗人的。” 她捡满了一袋子太阳橘，扶着树跳到了地上，然后又从殷怜那里接过了另一袋，摆到了自己那一袋的旁边，继续给殷怜递了一个空网袋。 “我是个凡人，出人头地需要努力也需要运气。当文化教育普及之后，我们这一代人对自己的人生抱有了超出自身实际情况的期待，但事实上大部分都完成不了这份自我期待。” “这样想起来，也难怪现代得心理疾病的人特别多。因为大家都憋得慌。”护士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蹭蹭蹭地爬到了树上，继续摘桔子。 “现代社会……并没有那么多属于‘主人翁’的位置。”护士小姐如是说道，“有些人放弃了，结婚生子，庸庸碌碌。但是在之后人生的某一个阶段，一定会那么突然地想起来，然后陷入挣扎，再次放弃。到老到死的时候，唠唠叨叨，悔不当初。我这辈子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吗？不……我这辈子……什么有意义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她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苦笑：“这世上能实现自我价值的永远只有一小部分人。大部分人不是活得没有价值，只是注定是这个社会的填充品，他们的价值无法被感受，也无法自我满足。” 殷怜便说道：“人的社会快乐度是对比出来的，所以处在平均水平以下的阶级会对自己的人生感到不满，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护士小姐没想到殷怜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愣了一愣，却是叹了一口气：“确实是这样没错。”然后她才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还真的都听得懂啊？” 殷怜说道：“没有经历过所以感受不深刻。但是我会尽可能记住，然后把护士姐姐的话当做珍贵的经验保管起来的。” 护士小姐听了，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也不是什么宝贵的经验啦。” 但是接下来她的态度却郑重了很多，说道：“现代很多人人生的前二十年都是耗在校园里的，我觉得那是一个有点长过头的‘儿童期’，等我反应过来，我就一脚踏入了社会，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完全是被生活给推着在往前走。倒是就算一路匆匆忙忙往前追赶，其实也只是被驱赶。” “我其实很羡慕你们。” 殷怜想她说的是自己和两个兄弟。 “我的父母供我吃穿，送我上学，也确实尽了力。但是唯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从来没有教过我，可能他们自己也不懂。” “人是为了什么活着？” 殷怜听了，顿了一下，才说道：“每个人活着的理由都是不一样的。” 护士小姐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说，说明你自己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活着。”然后她自嘲地说道，“可是我到三十岁之前，都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殷怜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护士小姐点了点头，把第二个袋子的口子也扎了起来，说道：“是啊。虽然有点太晚了，但是我现在知道了。” 这个异世界出现得是多么恰到好处？它就好像给一个原本已经被密封然后又不断被压紧的时代开启了一个口子。新世界的空气带着野性的气息，带着无限的可能性。一排排空置的“主人翁”座位，等着有勇气的人去占据。 哪怕死亡的危险，也不能阻止溺水的鱼挣脱耗尽氧气的水袋，去呼吸第一口充满了阳光的氧气。 殷怜想了想，才说道：“并不晚。不管三十岁六十岁或者八十岁，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追求梦想都从来不晚。” 护士小姐顿时愣了一下。 因为听了护士小姐的心理路程，殷怜心有所感，回去之后又好奇地问了其他人。 保姆阿姨说她是为了女儿的未来，瘦猴先生则说他是为了出人头地。整个队伍之中，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亲人有人为了理想，五花八门地什么都有，只是每个人都对有可能出现的未来充满了渴望和期盼。 这种氛围让人感到了微妙的舒服。大概是希望这种东西本来就让人感到动人。 这种情绪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们在一处湖泊的左近捡到了一个差点被怪兽啃食的受伤的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身上有很明显的刀伤，甚至不用多做观察就知道是同类下的手，而非野兽的杰作。 伤口已经凝结，却有感染的迹象。护士姐姐花费了不少力气才终于处理好了伤势并且让她退了烧，因为紧张，汗水都流了许多。 即使如此，女人也没有马上醒过来，而是颇为花费了些时间。 但是她刚醒来的时候，情绪明显十分激烈，犹如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差一点就伤到了照顾她的护士小姐。虽然护士小姐没有被她伤到，却也被她抢走了一把用来处理伤口的医用刀具。 这件事一发生，队伍里的其他人情绪未免也紧绷了起来，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围了上来。 殷怜被兄弟俩护着，又在比较远的位置，所以难得的存在感不是很强，却即刻察觉到了那年轻女人行为中不合常理的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另一篇写完了，摆脱了双开的悲剧。我觉得松了好大一口气_(:3」∠)_ 204 211 那女人被队员们包围之后，神态却反而异常地舒缓了一些,似乎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是很明显,有些不易察觉,但是殷怜的感知本来就要比常人更强大，所以还是很敏锐地发觉了。 不知道为何被陌生人包围之后，女人的肌肉反而不像刚醒来的时候那样紧绷，即使神情还绷住了没有露出明显的变化。 但是，殷怜察觉了她情绪上的变化。 她从一开始的惊恐,慢慢变成了“思索”,然后似乎有了什么决断。 殷怜以前也擅长观察他人的情绪变化，但是到底没有如今那么敏锐,几乎变成了一种本能。这种本能不但跟对于细微脸部表情的捕捉能力有关系,也跟殷怜本身对于这些细微表情的分析判断效率有关系。 精神力强大之后，她原本就相当不弱的察言观色能力似乎又被加强了。 女人的反应有微妙的反常之处，但是也不能说一定就有什么问题。看到情况在控制之下，殷怜就没准备主动出手，只躲在自家兄弟背后默默围观着。 女人“看上去”还是很紧张，拿医用刀具指着众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侯东是个宽厚人,看到女人这个样子,联系到她之前的状态，便开口安抚道：“妹子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发现你倒在湖边，受了重伤,所以才把你带回了营地。我们都是冒险者……你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你的伙伴呢？” 女人等着侯东半天，似乎在斟酌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半晌才眼眶一红，说道：“我没有伙伴！他们戳了我一刀然后把我扔下走了！” 侯东听了，猛然皱紧了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女人还是紧握着刀具，却是好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女人的名字叫姜茹，是一个冒险团队之中负责后勤工作的角色。她本身对于珠宝知识有很深的了解，探险过程之中意外发现了一处宝石矿。 军方早有宣告，探险者若是在探险过程之中发现了贵重矿产并且上报国家，是会有很丰厚的奖励的。相反若是私自占据走私，则会受到严惩。 因为宝石矿是姜茹发现的，按照他们团队原本的规矩，姜茹应该得到奖赏的大头。 但是有人却不想姜茹得到这层好处，甚至于他们根本不想把矿脉的利益上交。队里原本有两个在战斗上非常强悍的男女，关系近似情侣，其中那个女人便挑动其它人，突然发难重伤了姜茹，然后把她扔在了路上，想要杀人灭口，杜绝她泄露矿脉消息的可能性。 姜茹这样说着，却是又是愤恨又是委屈。受她情绪感染，队员们听了之后也纷纷觉得义愤填膺，认为这些人利欲熏心，竟然不惜杀人灭口，简直十分可恶。 如果不和殷怜这样的层次相比，姜茹其实也算是个美女。队里的几个男人本能地就对她有几分好感，纷纷出言安抚。姜茹一开始还是十分警惕的，慢慢地感觉到众人的好意，倒也放松了下来。 侯东有妻有子，自然不去凑这个热闹，劝说姜茹把刀具还给了护士小姐之后，又安排了个人照看姜茹，自己却是继续干活去了。 姜茹还是受伤状态，虽然进行了相应的处理，加上在异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一般人的体质和自愈能力都会飞一般的增强，可是目前为止还不适合移动。 说起来，虽然军方在异世界有相应的医疗设施，但是天堂岛或者其它冒险者或者工人聚集地之中都没有相应的民用医疗设施。虽然就现况来说，移民到这边来的都是体质相对比较健康的人员，又有细胞活化素的强化，免疫系统也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增强，所以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迫切需求，但是殷怜觉得还是应当把这方面的安排提上议案。 她这样想着，就随手取出备忘录，把这件事给记了下来。 殷长生察觉她的动静，偏过头来看了一眼，却是对她那黑不溜秋的备忘录发表了一下意见：“你怎么用这种本子？班上的女生用的本子都讲究得很，你这个跟个大叔似的本子是怎么回事？” 殷怜白了他一眼，说道：“好用就行了。很多手帐本好看是好看，但是不实用啊。我也想要好看好用的啊，你给我找啊？” 殷长生撇撇嘴，心里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要找个特别讲究又好用的本子。殷怜用这种本子，看上去就跟她本人不般配。 ……粉红色的怎么样……太粉嫩了大概会被嫌弃吧。淡蓝或者淡绿倒是不错……还是淡绿吧，淡蓝有点冷。他家妹妹平常对他已经够冷了不能纵容这态度。殷长生琢磨起了什么样的外观设计和装饰跟殷怜更相配，颇有一点给喜欢的洋娃娃寻找好看配件的乐趣。 殷长宁看自家兄妹日常互怼已经非常习惯，非常有眼色地坚决不参合这种人民内部战争。他天生喜欢和平，跟两个好战分子吵架只有单方面被怼的分，才不犯傻。 所以他开口转移话题道：“小怜你打算在天堂岛开一家医院吗？这可能会比较麻烦哦。” 殷怜想了想，说道：“也不是说真的就有开一家完整的医院……我觉得有个设施比较完善的外科诊所就差不多，毕竟要是真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内科疾病，就算是在春申市说不定还要转院甚至出国治疗呢。但是外科就比较实用了，照目前的情况来讲，以后用到的机会一定很多。” 殷长宁思考了一会儿，却开口说道：“小怜，你有没有想过，按照现在的探索进度，国家能够掌控的新世界土地非常有限，就算进一步输出人口，恐怕也很难达到原本世界的程度。这种情况下，对新世界实行的很多策略都肯定要进行变化，医疗方面也是。大概很难像在地球一样，对所有地区进行区域性覆盖。” 殷怜想了想，说道：“这也是难免的，我觉得可以理解。长宁你想说什么？” 殷长宁说道：“医疗设施那么少，那么一般人进行医疗的方式也应该有些变化。小怜你要是想设立这方面的设施，那医疗机构的职能最好也变一变，才能更适应这边。比如说一些简单的外伤治疗，其实可以放出去，引导大家进行自助型治疗，一方面减轻医疗机构的压力，一方面也更适合冒险者的工作和生活状态。” 殷怜听了，愣了一会儿，然后若有所悟。她对殷长宁眨了眨眼睛，说道：“长宁你考虑得真周到，确实是这样没错。我记一下。” 殷长宁提了自己的想法，殷长生自然不甘示弱，也开口说了几句，都是比较有用的意见。殷怜一一记了下来。 他们在那里商量，侯东也不打扰。毕竟殷家兄妹是雇主而非队员，他们想要帮忙干活就帮，不想干侯东也没必要勉强，反正不差这点人力。 倒是姜茹发现三人之后，颇有些在意，对侯东安排来看顾她的瘦猴问道：“……你们这里还有这么小的孩子啊？看上去还是中学生吧？是谁家的小孩吗？” 瘦猴倒没有瞒她，只是答道：“不是。他们是来锻炼的，团长收了他们的钱，我们会带他们大半个月，大妹子你不用在意。” 姜茹听了，对着瘦猴笑了笑，心里却又是另一种百味杂陈。 人与人的境遇真是生来不同，像他们这种在异世界混的，大多数都是拿命在冒险，就是为了争一个出人头地。偏偏对于有些有钱人家的小孩来说，这些也不过是人家的一场历练。 姜茹不方便活动，殷怜兄妹三人也不靠近她，所以姜茹很难了解到他们的情况。不过姜茹观察了一段时间，目光在三人的腰间扫了好一会儿，总觉得有些特别的地方。 后来这个预感应验了。 殷怜他们到底是来历练的，虽然上午他们在讨论医院的事情，没怎么参与物资收集，但是下午却参加了冒险队的狩猎。 冒险队的运气还算不错，遇到了一只落单的豚虎。这种异界怪兽长着一张猫科动物的脸，身体却肥硕如猪，浑身长满白色长毛，肉质肥嫩且适合食用。 在这一场战斗之中，殷家兄妹表现可以说是十分出色。豚虎虽然肥壮，动作却十分灵活。加上异界一向以来的生物强化特点，看上去像是肥猪的生物其实也有着极为强悍的战斗力。 地球上的野猪就已经够不好对付了，这豚虎显然还更上一筹。 冒险队的队员们在战斗中多少都还有一些磕碰，殷家三兄妹的动作却十分敏捷灵活，一看就是练过的，在捕猎豚虎的过程之中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大大降低了冒险队方面的损失。 但是这个过程之中，殷怜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随着这个世界怪物肉身的增强以及细胞活化素对于人体的改造和强化，子弹的威慑性在变小，而只要使用了合适的材料，像是侯知海使用的弓箭一类武器的威力反而在增强。 不过殷怜只是默默地记下了这一点，然后就跟着几人一起回了营地。 晚上的时候，姜茹就稍微能够动弹一下了。侯东便跟她商量起了送她前往天堂岛或者附近军事基地的事情。姜茹这种情况，带着她继续探索明显是不合适的，侯东更倾向于把她送到军队那边，然后不管是搜寻宝石矿还是对她的那些队友进行追捕，都由军队来执行会更好一些。 但是姜茹却明显不愿意。 205 212 听到侯东提出这个议案的时候，姜茹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当然这也只是殷怜的感觉而已。在篝火的映照下,每个人的脸庞都是暗色里映着艳红,其实并不能看清楚细微的表情。 不过姜茹不愿意这一点是肯定的。 她开口说道：“我不能这样回去。”她停顿了一下,解释道，“我之前发现宝石矿的时候，其实是画了一张地图，还在上面标记了地点的，但是那张图被人带走了。我现在没法弄清楚矿在哪个位置,如果他们把标记给改了或者抹了,到时候就算我带了人来说不定也找不到地方了。我得先回去重新找下位置。” 侯东说道：“如果你现在回去，说不定会和他们正面撞上。那些家伙都动手杀人了,肯定都是心狠手辣的人,正面撞上我们说不定会吃亏。我们这边……和野兽打的经验是有的，但是基本上没什么跟人打斗的经验……而且，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杀人。” 姜茹听侯东这么说，顿时一口气没提上来，一时噎住没有话说。她想了想,看了看周围的其它人,发现大部分人看上去都是一副赞同的表情,就连队里的几个青壮年男子也是。 这也太没出息了。 她憋了一口气，却并不死心，说道：“那条宝石矿是半露天的，直接就能捡到不少露肉的宝石,要是捡到几颗好的，说不定连套房子都能买了……如今这情况，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侯先生你也为大家想想，大家当个冒险者，每天拼死拼活地这么危险的环境里跟野兽搏斗，餐风饮露，为的是什么？不就为了钱吗？” “总是畏首畏尾的，要怎么出头？” 然后她又说道：“你们知道那宝石有多好捡吗？”她用手比划了一下一个鹌鹑蛋大小的轮廓，“这么大颗的蓝色宝石，只有薄薄的一层半晶化的皮，大半还露了出来。那蓝色透着光，特别好看，打磨了之后肯定更惊人。那种石头，要是能捡个一两块，卖出去说不定几百上千万都有了。” 殷怜在旁边听着，眼神闪烁。 宝石当然是值钱的，不过那是在有市场的情况下。殷怜手上不知道收集了多少稀世宝石，但是物以稀为贵，这种东西一旦泛滥了，也不过就是些比较好看的石头而已。 一整个未开发世界的矿产，如果大量开发出来，光是目前的市场肯定是不好消耗的。当然，各种金属的主要功能还是工业性的消耗，政府大概会控制开发进度。这个过程之中即使价格会有一定地下跌，但是也不会低于它们自身的使用价值。 但是相对来说，宝石虽然有其工业价值，但是主要的市场价值却在于收藏。收藏这件事又额外讲求物以稀为贵，尤其受产量和市场活钱的影响。 所以如果真的有大储量的优质宝石矿被发觉，同类宝石的收藏价值大幅度下跌几乎是必然的事情，到时候质量再好的宝石，如果供需比差距太大，价格也会直线下落。 姜茹身在异世界，看样子也不可能自由穿越时空门回去把宝石脱手，而时间一久，异世界的发展也是千变万化，到时候宝石未必就能有这么值钱。她对于宝石原石的价格估算未免也过于乐观，多少有点夸大其词的意味。 不过这种夸大明显很有用。 至少队伍里有几个年轻人就颇有些怦然心动，忍不住就用征询的眼神望向了侯东。 “侯叔，你看……要不我们……” 侯东叹了口气，知道这些小年轻到底还是有些浮躁，太容易被诱惑。 他开口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知道几百万对你们都是很大的诱惑，但是这世界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真有宝石矿，也不等于就是几百万的人民币。” “宝石也有值钱和不值钱的分别，就算真的是比较值钱的宝石，如果这个世界全是宝石矿，那么那价格也难说。何况这边也没有可以珠宝店之类的地方，而且之前军方也说了，我们过来这边的全是单向移民，以后政府会努力把这边发展起来，但是在政策开放之前，我们是不允许回去探访的。” “这种情况下，卖不出去的宝石跟石头又有什么区别？” “我虽然不是什么高级知识分子，也知道这世界最值钱的不是什么不能吃不能穿的宝石，而是能增强人体体质的活化素。你们要是能回去地球，随便带着能吃能喝的动植物或者泉水回去，都能赚一大笔，但是国家能给你这种投机的机会？” “至于这宝石矿……要开采就不是容易的事情。如果人家真的有心想要私下占走，那可是有底气得很。我们都是普通人，有这种依仗可以跟对方扛吗！？” 殷怜听了，却是颇为叹服，偷偷跟殷长宁说道：“侯东真的是个明白人，难怪能变成这队人的队长，大家也都听他的。可惜了……” 殷长宁知道她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一个若能不贪不躁，头脑清楚，就算不能青云直上，但是一辈子过得富足安宁还是没问题的。 可惜清官难断家务事，侯东也是被他小舅子给拖累了。 他便对殷怜说道：“这算因祸得福吧。他们到了这边，跟原来的世界断了联系，就算再心软，或者对方还想拖累他们应该也没什么机会了。这边虽然危险，但是机会也多啊。侯大叔性子稳，又敢拼，以后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侯东之后又说道：“人要出头，也要脚踏实地靠自己的努力来出头。这边赚钱的机会有的是，挖国家的墙角是下下策。我们现在老实探险收集资源，一边了解一点物种草药的知识，等到合适的时候，找个有前途的活计，或者做点靠本事的生意，比现在为了那么几颗石头去拼命或者杀人强。” 他都这么说了，几个青年人到底还是压下了那点蠢蠢欲动。 姜茹心里还是不情愿，但是她是没有决定权的，也只能听从侯东的决议。 但是大家开始各自收拾东西准备睡觉的时候，殷怜却听到姜茹低声跟瘦猴说道：“你们队长也太老实了。就算是以后想要转行做生意，要是能有几百万资本，能省下多少功夫？能做的事情也多很多不是吗？” “再说了，他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们想想。他倒是儿子都有了，可是你们这种岁数的，还要结婚生儿子养家呢，这些都不要钱啊？” 瘦猴虽然心里也对侯东的决策感到有些失望和不开心，但也不喜欢姜茹用这样的口气指责侯东，因为他知道侯叔本意是为了他们着想，所以语气有点不善地说道：“他是为了我们！侯叔是负责的人！” 姜茹见他语气不善，反应过来自己说过头了，声音顿时轻了几分，说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了几分温柔，说道：“我就是觉得有点累了。过来这边虽然还没多久，发生的事情却很多。矿场那边的房子根本不是人住的，我甚至想过，要是能在天堂岛附近有个房子，就算是个老头我也愿意马上嫁了……要是能捡几颗宝石又或者拿了上报矿脉的奖励，说不定我就真能在那边买块地建栋房子了。” 瘦猴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却见姜茹已经躺在毯子上，盖上了被子。 冒险队的众人都是自己带了睡袋的，但是也有额外多准备了两条毯子和被子以防万一。姜茹身无长物地被救回来，自然没有睡袋可以睡，她的伤势也不适合。 此时她躺在队员们贡献出来的那条旧毛毯上，脸色苍白但是却神态温柔，还有几分疲惫。瘦猴见了，却是心头一动，尤其想起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真的说起来，瘦猴见过的所有女明星长得可能都没有殷怜好看，但是一来她年纪小，二来小姑娘随身带枪身手还特别敏捷，而且背景看上去也是高深莫测，谁敢去招惹她？ 相对来说，姜茹看上去也算清秀顺眼，可是却平易近人多了。而且只要没有恋童癖，像是瘦猴这种岁数的男人自然是更心仪年纪相当的成熟女性。 异世界的大环境上更偏向于体力劳动，目前为止，政府提供的岗位也更偏向于招募体格强壮的男性。女性不是没有，但是比率大体偏小。 看冒险队目前的人员构造就知道了。 瘦猴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但是队里保姆阿姨明显不属于可攻略对象，护士小姐也不像能看上他的样子。反而姜茹都是有几分亲近的样子，这个念头一起，就像有根羽毛一直在他胸腔里浮动一样，让他心浮气躁。 第二天早上，殷怜一起床就看到了几个年轻男人在向姜茹献殷勤，其中就包括了瘦猴，熊哥和王涛。 护士小姐倒是没有反应，虽然其中向姜茹献殷勤的人里面有俩个儿之前都一直比较粘着她，但她好像并不在意这个。 被其他队员叫做鹿子的男人陪着护士小姐帮保姆阿姨打着下手做早餐，收拾完食材之后又把一部分太阳橘的皮晾晒了起来，以便作为药材使用。 保姆阿姨看到殷怜醒了，就偷偷拿出了一个饭盒，走了过来。 206 213 保姆阿姨的脸上带着几分殷勤和讨好。她似乎并不擅长隐藏情绪,所以殷怜一眼就看出对方表情中内藏的感情。 ……大约是有所求。 她虽然看出来了,却没有露出端倪,只是对保姆阿姨甜甜笑着，恍若不知地等对方自己开口。 保姆阿姨走过来之后,就说道：“殷小姐，你们饿不饿。我这里做了几盏凉糕，要不你们先吃着垫垫肚子？” 她打开了饭盒，饭盒是外层塑料内层金属的，放着四个金属质地的小格子，可以说是相当实用。此时里面装着一方格一方格的凉糕，虽然看上去造型简单粗糙,里面的粉冻却晶莹剔透,乳白可爱,以目前露营的条件，算是相当精致用心了。 以目前的物质条件,更加复杂的点心也不容易制作,这已经算是简单又美味的食物了。 殷怜眨了眨眼睛,说道：“看上去真好吃。阿姨你费心了。” 保姆阿姨看着她露出的表情，顿时松了一口气。殷怜目光轻轻扫过保姆阿姨的脸,就知道她求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了。 求人之前先拿吃食来收买，说明她对于求人这件事感觉并不理直气壮。但是既然拿来收买殷怜的东西只是吃食，而且当殷怜接受了之后，保姆就马上松了一口气，变得乐观许多,则说明她所求的东西至少在她自己看来并不为难殷怜，可能对于殷怜，也差不多就是一盒点心的价值。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殷怜就把凉糕分给了殷长生和殷长宁。 一盒子有四小盏的凉糕，殷家兄妹只有三个人，多余的一盏殷怜本来想要叫保姆阿姨一起吃，然后这个时候，却有人突然走近了过来，问道：“咦，韩姐你做了凉糕？好难得啊。也给我一盒吧，小茹受了伤，正好吃点好吃的补一补。” 说着也不等人同意，就直接伸手过来打算拿一盒走。 殷怜却啪地一声把盒盖给关上了！ 她说道：“我！的！”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王涛愣了一愣，顿时有几分尴尬。 韩姐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涛子，这凉糕是做给小老板们吃的。姜小姐受了伤，最好还是不要吃这种寒凉的东西。” 王涛说道：“那你给她做点什么呗！你看人家都受了伤，怎么能不好好补补呢？” 其实这对于韩姐来说是个挺为难的要求。先不说他们的物质本来就比较有限，姜茹既不能参与战斗和搜集，对队伍有所贡献，本身和队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情谊。要让人真的把她当做队友来对待，照顾得无微不至，韩姐感情上是做不到的。 事实上他们已经比较有人道主义精神了，萍水相逢，耗费在异世界相当昂贵稀缺的药品给姜茹治伤，同时还无偿供其吃住，凡是有什么吃食，也都没有少了她一份。 至于特别照顾什么的……就实在有些为难人了。韩姐一天准备十个人的吃食，还要料理各种杂务，殷怜是有亲眼看到她日常忙成什么样子的，在此基础上王涛还强人所难要求她当姜茹的专用保姆，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酸。 殷怜冷冷扫了王涛一眼。 明明只是个小姑娘，但是那冷冷的一眼扫过来，却让王涛感觉到了偌大的压力，甚至觉得背后一凉。 奈何韩姐本人是个包子，面对这样的无理要求，分明心里为难，却还是应了下来，说道：“我回头看看吧。嗯……我们这里的材料也不多，要不我回头给她熬个肉骨汤吧，这个对伤员好。不过熬汤费炭……” 王涛见韩姐答应，顿时一喜，也没在意殷怜那阴冷的眼神，开口就说道：“这点炭又不贵，这边其它没有，就煤炭最多了。韩姐那就拜托了啊！” 殷怜的目光实在刺人，王涛虽然也觉得小姑娘长得好看，光看起来就赏心悦目，但是到底没能承受住美色的鞭笞，刺溜一下逃掉了。 韩姐也叹了一口气。 煤炭是不贵，但是带着沉啊。他们这一趟带过来的炭火也并不是很多，是算着用量带的。如果消耗得多了，用不到预期的行程，韩姐也不好向侯东交代。 不过煤炭耐烧，只是偶尔熬个骨头汤倒也还好，所以韩姐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想着不能太多次。 殷怜知道这事儿她插不了手。 韩姐要是自己不是个包子，两人吵起来，她还可以帮韩姐把王涛顶回去。但是韩姐若是自己想要息事宁人，殷怜贸然插手，说不定还会让韩姐觉得困扰，影响他们的团队内部关系。 这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情。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了饭盒，自己拿了一杯凉糕，又把另一杯放在了韩姐面前，说道：“阿姨我们一起吃吧。” 殷怜刚才对王涛的态度那么凶，一副谁跟我抢食我跟谁拼命的模样，韩姐还以为她想要吃独食。这其实也没什么，小姑娘嘴馋点那是天经地义的，她还主动给两个哥哥分凉糕呢。 韩姐没想到最后一份她竟然是留给自己的。 她立刻说道：“不用不用！我要吃随时可以做，而且我这么大的人了吃什么零食啊？殷小姐你吃就好了。” 殷怜说道：“阿姨你坐下！你天没亮就起来忙了，我是知道的。你有东西想问我吧？那你就坐下陪我吃呗。” 韩姐顿时愕然，然后用一种惊叹的目光看着殷怜。 ……她怎么猜到自己有事想要请教她的？ 韩姐说道：“……要不，这盒我拿去给姜茹吧？我不爱吃这个……” 殷怜听了，嗤笑一声，十分直白地说道：“不要！”然后她对韩姐微微一笑，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我不喜欢姜茹。” 她根本不相信姜茹说的很多话。比如说，她被所有队友抛弃，是因为对方想要私占宝石矿……之类的。按照她的说法，她的队伍里应该也是蛮多人的，一条宝石矿脉那么大的利益，为什么对方容得下所有人，偏偏就容不下她呢？ 当然，殷怜也不能从她被刺伤这个事实就说她有问题——毕竟任何法律或者道理都不能判定被害即有罪……重点是，就算理念发生冲突，那么姜茹这么一个弱女子，也没有特别被针对的必要，无论威胁恐吓绑缚，都比刺伤遗弃要有用多了。 何况既然刺伤，补刀确认死亡也不是难事，否则哪能叫做灭口？ 更遑论姜茹怂恿人陪她去找宝石矿时的态度，可不像她话里那个正义化身。 不过这些却也不必跟韩姐多说，否则以韩姐的性格肯定会跑去跟侯东说，到时候要是发生冲突，对于韩姐自己也不好。 反正现在姜茹是半个残废，也就哄哄那些看到女人就红了眼的光棍，殷怜决定还是等等看她想要做什么。 所以面对韩姐的不解，她只是说道：“她可怜不可怜先不说，但阿姨你们又不欠她。被救了之后只知道哭惨和怂恿别人去为她冒险，却连句真心诚意的谢谢都没有，我可不觉得有什么讨好她的必要。”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瘦猴王涛他们也是蠢，前阵子还围着护士姐姐在那里转呢，现在连护士姐姐搬东西的时候都不知道搭把手。干活也不上心了，就知道在她身边献殷勤。我可不要把我的东西让给她。” 殷怜都说到了这种地步，韩姐也不好再说什么。 殷怜把一盏凉糕放到了韩姐的面前，自己很自然地拿起了另一盏挖了一口，然后微笑问道：“阿姨你是想问可可树的事情对不对？” “！？”韩姐没想到殷怜竟然连这个都能猜到，顿时张大了嘴。 殷怜说道：“阿姨你想问什么？如果只是帮忙认一下树种，我们下次遇到的时候我可以带你认一下。不过我对于可可具体怎么制作成巧克力的过程知道得不是很详细，只知道是要把可可豆的豆荚烘干，烘焙研磨以后进行挤压，就可以得到我们平常用的可可粉和可可脂，但是真的做起来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巧克力要做得好吃，工艺还是很复杂的。这上面我可没什么研究。” 韩姐说道：“有大概的做法就可以了，其它的我可以自己研究！其实我以前也做过手工巧克力，帮我女儿做的。老实说，阿姨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本事，但是在做吃食上面还是比较拿手的，平常自己也会搜点新鲜的菜式，自己琢磨着做。不过现在这边，除了天堂岛之外都没有网络，就是岛上也搜不到这方面的知识，所以才没办法来麻烦你。” “老实说，我也没想做得有多好，也不想跟那种有名牌子的巧克力比。只是既然现在这边没人卖，又有原材料，阿姨就想趁机赚点本钱。若是做得好，到时候再琢磨点别的。” 这也算是合理的想法，比姜茹那种捡块石头就想着能发家致富实在多了。最重要的，这是个长久生意。 殷怜想了想，倒是有了些具体的想法。 新世界这边群岛上的气候其实本来就很适合种植可可树，殷怜手下还正好有那么一批手艺一流的厨师，其实很适合做这方面的生意。 当然，不是面对新世界就是了。这边人太少，市场也太小，目前殷怜还看不上。她是说给自己的糖果品牌添加个新品种。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被殷怜默默记了下来。而此时，她却是对韩姐说道：“这倒是没问题。我可以先把我知道的部分写给你。不过若是要更详尽的资料，只能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看能不能给阿姨你找一份过来了，我现在不能保证。” 其实要给韩姐找份巧克力制作的资料一点难度也没有，不过殷怜没有把话说得太死。毕竟是只认识了几天的人，没必要给出太多承诺。 但是殷怜这么说，反而让韩姐觉得她特别有心，顿时感激涕零。 207 214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姜茹是伤患不好乱动之外,殷家兄妹虽然是雇主，却从来不白吃饭，反而不管是搜集还是狩猎都一直积极参与着。 对于殷怜来说，锻炼肉身力量和自保能力也是目前很重要的一环。她目前明面上拥有的财富已经不少了,但是大概还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内。 至于那些宝石什么的,关键时候也能作为资本使用,但是却并不算真正可以流通的财富。 真正的财富，应该同时搭配着可以转化成人力和生产资源的能力,才算是可控的财产。殷怜本身没有可以把手上那些宝石转化成人力和生产资料的相应能力，所以那些宝石也不过就是些石头。有必要的时候虽然可以卖出作为活钱,但是能卖的量很有限,超出那个量,只会导致这些宝石直线贬值。 殷怜现在想做的，就是把她手头上的这些资本转化成实实在在的资产和影响力。 但是在那之前，她首先要拥有掌控这些财富的能力。 身体素质和实战能力当然也算是能力的一部分。即使身为亿万富翁，要是随随便便就被人绑架撕票,那赚了再多钱也不过是便宜了别人。 殷怜怎么会犯这种傻？ 其实个人的力量到底有限，如果能有一定的武装势力会更好一些。不过殷怜目前还不必也不需要去做这些。 一来殷家紧靠军方势力，现在又确实在为国家做事，真有危险的时候直接借用军方的力量其实要正当和有效得多。二来随着生意规模的扩大,私人可调配的人手自然而然地就会增加，到时候顺其自然地进行培养和训练，反而比刻意去招募更加合适。 但是她也不是就什么也不做了。事实上,殷怜一直在这一次探险中一直在关注着队里每一个人的举动，并且对于他们进行着评估。 由于活化素的作用，这一批首先进入了异世界的野生冒险者慢慢会形成一股很大的力量，但是到底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还需要慢慢观察和筛选。 在那之前，唯有个体力量的提升是不需要迟疑的事情。 探险的第三天，冒险队干掉了一只未知品种的怪兽。由于这只怪兽的体型不小，侯东对其的战斗力评估也不低，本来是不在他们的狩猎列表上的，但是当时一时意外惊动到，也只能正面对抗。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殷家兄妹却是起了很大的作用。随着彼此熟悉起来，三人的战斗力也慢慢开始让人刮目相看。不但如此，他们在不参与战斗的时候，也会花费时间进行简单的训练，比方说在树木和岩壁之间进行简单的攀爬训练，又或者主动狩猎一些小型的猎物进行射击和搏斗训练。除此之外，耐力训练，力量训练也并不缺少。 冒险队的人大多数都是在冒险的过程中顺便进行训练的，缺乏专门进行针对性训练的意识，而殷家兄妹的做法很明显启发触动了他们。 队伍里有上进一些的人物比如侯知海或者护士小姐，很快也跟着开始趁空余进行训练。有人就完全不进行类似的活动，还有人甚至会在看到的时候感到烦躁。 这是一种“我完全不想学习，但是看到隔壁的学霸学得进度疯飚就觉得焦躁不已”的症状。 当然，这种事情也没人跟殷怜他们攀比，因为一开始双方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倒是训练完回来的时候，殷怜听到了王涛刺了鹿子两句，说道：“你这陪小孩子玩耍还陪得挺当真啊？不会真的傻到觉得这么跑跑步爬爬山就真的能训练身手了吧？” 鹿子便回答道：“军队里的训练很多时候也就是跑跑步爬爬山。训练一下耐力总是没错的，这是最基础的部分。你有时间也别光顾着绕着姜茹转，一起去锻炼锻炼吧！” 他回答得一本正经，王涛也不好太嬉皮笑脸，顿了一下，还是说道：“算了吧，这一天忙下来已经够累了，我可没有你们那么多精力。而且你们也小心点，这大圈子地绕着，万一遇到什么怪兽可没人来得及去救你们。” 鹿子点了点头，说道：“放心，我们有准备的。殷小姐在这方面很有打算，我们也不是纯跑步，顺便也有探测周围的情况。” 事实上何止是这样？殷怜简直是一本活的植物百科全书，一路流窜，扫两眼就知道视线里有哪些物种植株，比探测器还要灵验。 鹿子就觉得，就算是一般富人或者高官家的孩子，接受了再怎么了不得的精英教育，多数也还是做不到殷怜这地步的。这种思维敏捷度和为人处世的情商，并不是一般的教育可以养成的，只能说是天赋。 鹿子原来也不是对护士小姐有多少意思。他本身是个比较木讷的人，并不擅长追求女人，大部分时候还是跟兄弟混在一起的时候居多。 不过冒险团就这么多人，大家各司其职，几个年轻人混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情。护士小姐作为唯一一个年纪合适，又身为女性的人，自然难免一直受到几个年轻人的示好，鹿子顺其自然也就跟她混熟了。 不过护士小姐本人却并没有露出对谁有意思的样子，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团队形成的时间还短，她本人性格比较慎重的原因。 但是不论如何，一段时间的相处，也算是有了几分交情。 正因为如此，鹿子才有点看不过眼瘦猴王涛他们看到个更加年轻漂亮的妹子就换人献殷勤的态度，何况他也不喜欢姜茹的样子。可能是出于老实人的本能，他直觉地就意识到姜茹不是他能够应付的那一类，于是敬而远之。 其实他也觉得殷家三兄妹不好对付，不过那三个孩子一开始就有些旁若无人，也没人会在四目相接的时候对他柔情百转地一笑，有什么事情都很直接很爽利地开门见山，反而让鹿子觉得安心。 因为护士小姐跟殷怜相处融洽，主动跟着他们一起锻炼顺便搜集物资的关系，鹿子也渐渐跟三兄妹相处得自然了不少，然后也慢慢看出来了。 比起姜茹来，这三兄妹年纪虽小，却也很有城府。姜茹的话，鹿子还能看出几分不对，而殷家兄妹，尤其是那个小妹妹简直是高深莫测。有些话她当时说的时候看似无意，但是每每之间却仿佛未卜先知。 比如说姜茹来的第三天，殷怜突然提醒护士小姐采了一些当地的外伤草药回去，果然正好遇到姜茹在那里装可怜，几个男人轮流过来催护士小姐想办法。可是药物在这边也是昂贵的稀缺物品，护士小姐便用那草药给她治伤，又辣又痒，可把姜茹给折腾了个心满意足。 那药草果然有用，但是姜茹却显然有些敬谢不敏了。护士小姐却很高兴，因为有新的来源充足的外伤药，代表她的治疗手段更多也更有效果了。 她跟殷怜说着外伤药的事情，很是感谢，殷怜也笑应着，但是鹿子总觉得，这女孩其实不在乎那药能用来干什么。 她提醒说姜茹可能需要草药，结果几个小时之后姜茹果然就让人过来抱怨说伤势不见好……哪怕西药再有效，那么严重的外伤好得慢也是正常情况，没有发炎开裂就是好迹象，强要它好得有多快那是强人所难。 但是殷怜却能刚好在姜茹抱怨之前提醒护士小姐做好准备，鹿子自己也很难判断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她有所预料。想到小姑娘每每总能轻而易举地在不经意间做出有用的建言，鹿子很难把所有事情都归到巧合上面。 其实真实情况并不像鹿子想象得那样悬乎。殷怜不过是耳力比较好，加上比较会察言观色，注意到姜茹久久无法说服众人，心态上开始有些焦躁了而已。 加上那一日白天，侯东也有点不耐烦几个大小伙子干活不上心，成天围着姜茹摸鱼，所以就想让几人先把姜茹送去天堂岛或者基地。 他提出这件事的时候，瘦猴几人自然是反对的，但是其它人却大都比较赞同。护士小姐更是直接说道：“这边的药品很难弄，药品限制虽然比在国内的宽一点，但是获取的途径却少了很多。我们这边治疗，怎么也比不上基地医院。送去那边到底安心点。” 但是殷怜不觉得姜茹会心甘情愿，这姐姐有种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气概。看她这段时间的行动就知道了，她就没有放弃过怂恿和说服别人同她一起去找宝石矿脉，后来看侯东没有指望，就私下煽动几个年轻人。 她可不会甘心就这么回去。 结果果不其然，次日晚上，夜深之时，姜茹先是说动了负责守夜的人，让他们一起离开去解决生理需求，然后就硬生生地拖着还不方便行动的伤躯，悄悄地靠近殷家兄妹三人所在的帐篷。 她其实心里对殷怜是有点怂的。但是姜茹天生胆子就比较大，有几分赌性。所以明知这几个少男少女不好惹，却仍旧想要冒险一试。 如果没弄错，殷家兄妹三人每人手上都至少有一把枪，和充足的弹药。若是能拿到手，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多了至少五成的把握。 可是在帐篷里摸索了半天，姜茹却都没有发现枪支的影子，唯独剩下的就是殷家三兄妹并排躺着的睡袋。但是如果真要摸进睡袋里面，惊动对方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可是姜茹一狠心，还是把手伸向了殷长生的睡袋拉链。 208 215 其实非要挑的话,姜茹观察了这三胞胎兄妹几天,也发现了一个事实，就是三兄妹最难惹的无疑是那个小妹妹，对外礼貌大方对内骄纵霸道，把自家哥哥吃得死死的。除此之外,那对孪生兄弟却也有不同,殷长宁明显看上去比殷长生更容易相处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姜茹当然希望挑比较好对付的下手，然而麻烦的是这两兄弟醒着的时候性情分明,两眼一闭之后看上去却都俊俏无辜得很，一个模子的俊秀乖巧,全然分不清谁是谁。 加上帐篷里虽有火光透进来,到底不像白天一样清楚敞亮,姜茹心里想着是欺软怕硬要摸走殷长宁的枪支，其实挑上的却是殷长生。 她也不敢在帐篷里待太久，生怕被她巧言哄走的那两人早早回来了，所以摸索的动作还挺急。拉链被拉开的时候,虽然她已经尽量轻巧地用指尖压住了，并没有使之发出太大的声响，但是还是难免有些许轻微的声音发出来，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额外刺耳。 殷家兄妹还没有什么动静，姜茹自己却吓了个心惊肉跳。 不过把睡袋打开之后就好多了。她摸向了殷长生的腰间，果然在那里摸到了管状的金属物体,顿时就要往外拔。 结果却不料殷长生猛然睁开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就有另一柄枪支抵住了她的太阳穴。 姜茹吓了一跳，正打算尖声大叫，却不防一声尖叫抢先一步响了起来，极其尖锐刺耳，瞬间惊动了整个营地。 外面一阵兵荒马乱，一群人纷纷快速拿着自己的武器钻出了帐篷，然后就听到殷家兄妹的帐篷里发出了属于殷长生的一声厉声呵斥：“慢慢地给我走出去！别耍什么花招！” 姜茹被殷怜先下手为强，再假装受惊大叫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加上被枪支抵着脑袋，也不敢耍什么花样，只好举起双手慢慢往后退。 移动的过程中，姜茹牵扯到伤口，这边疼着，却又心头又上一计，想要装伤口裂开卖可怜先躲过这一劫，于是捂着肚子就想要倒下去：“我……” 结果脑袋就被殷长宁用枪管戳了个生疼。 殷长宁平常看上去温柔和气，所以此时冷下脸来却反而显得越发可怕。他的声音十分冷静，几无波动，斯斯文文地说道：“你只要一倒下去，我就给你来一枪。绝对对准脑袋，不会像你之前的同伴一样还给留活口。” 他虽然口吻波澜无惊，然而语气实在不像是说笑，姜茹无法判断他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有几分当真，却是不敢以身试法。 姜茹偷眼敲了一下抵住她的枪支，昏暗的灯光中难以分辨具体情况。她记得以前看那人动手之前会有一个子弹上膛的动作，却也无法分辨殷长宁是否已经完成了那一步。 说到底，两拨人使用的甚至不是一种枪支型号。 但是难缠的程度却有些不相上下。 姜茹对此深为懊恼，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自己都会遇上这种难缠的人物。但是此时却并不是抱怨这种事的时机，因为她的境况此时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侯东等人纷纷拿了武器从帐篷里跑出来，同时之前跑去解决人生三急问题的守夜人也已经跑了回来，虽然手忙脚乱，衣衫不整，却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但是入眼的情况却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殷长生扭了姜茹的双手，逼迫身上还带着伤的她跌跌撞撞往外走，殷长宁手里拿着枪，抵着姜茹的脑袋态度专心，表情冷淡不露端倪。 殷怜倒是表情生动，只是那看着姜茹的表情明显极为不善且警戒，一副看图谋不轨的大恶人的神态，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 “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对小姜做什么！？” 这两声问话几乎是同时响起，前一句是侯东问的，后一句则来自于瘦猴。虽然是同时问出来的话，但是立场却完全不同。 殷怜却是先声夺人，紧盯着瘦猴大叫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故意在守夜的时候走开放她进我们帐篷偷枪！？” 她一脸愤怒，脸都鼓了起来，完全是先下手为强。 殷长生也配合她，说道：“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兄妹但凡哪个人出了事儿，你们这辈子就别想进任何一个基地了！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 侯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但还是转头对瘦猴骂了一句，摆出了大概的姿态，说道：“你们怎么会让姜茹进了殷小姐他们的帐篷！？” 瘦猴看着姜茹央求的眼神，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倒是另一个守夜的铁叔看了姜茹一眼，开口说道：“猴子想要去茅坑那边，但黑不隆冬的有些不方便。刚好姜小姐醒了，就让我们一起去，互相还能打个灯，说自己会看着火和营地，有什么动静会叫的，我就一起过去了。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铁叔把事情解释得算是比较清楚了，姜茹虽然想给自己辩解，但是还没说话就被殷怜威胁道：“不想我们把枪插进你嘴里就闭嘴。”她只好闭上嘴。 侯东说道：“殷小姐你别生气，我现在就把她绑起来，明天就让人送到基地去让基地的同志们处理。我也没想到出来一趟会遇到这种事情……” 瘦猴叫道：“侯叔！” 侯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回头再收拾你！” 话说到这份上，侯东的立场很明显，殷怜也没有再坚持下去，看着侯东让侯知海拿了绳子过来，把姜茹结结实实地绑了。 姜茹的伤口被这么一折腾又有点裂开，她故意表现得可怜兮兮，甚至发出了好几声痛苦的呻吟，除了瘦猴等人之外却没有其它人再理会她了。侯东的态度很明确，殷家三兄妹明显是颇有些本事的人物，而且背景深厚，以后说不定就是条人脉。而姜茹的来历不明，行动又鬼祟，还一直挑动几个年轻小伙子给队员找麻烦，肯定是不能留的。 姜茹本来也不算什么东西，殷怜也没有在这上面跟侯东硬倔，只是说道：“你们可把人看好了。偷其它的也就算了，偷枪是个什么想念？我看她就算不是想谋财害命，也没有存着其它好念头。” 她说的直白，就算是瘦猴等人也是心里一突。 不过瘦猴打从心里是不愿意相信姜茹是这样的人的，所以等脱离了殷家兄妹的视野，一侧身就挤到了侯东身边，央求着给姜茹求了好几句情。 侯东也是无奈，开口说道：“猴子！我知道姜茹是个漂亮姑娘，你这也是想媳妇儿的年龄，这地方男多女少，你难免有些念头。可是你认识她几天？你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就这样向着她？” 瘦猴嘴上辩驳不出什么，却还是不死心，只说道：“侯叔，小姜不是坏人……” 他求情的时候，熊哥也在附近迟疑着要不要上来帮忙求情，可是听到瘦猴这句话，心里却没有那么笃定。 姜茹是不是坏人？这件事，恐怕她自己心里也不一定能想明白。 但是不管她是不是，终究是那样秀气文弱的一个姑娘家，就算有些小心思，又干得出什么坏事？她若是真去偷殷家兄妹的枪支，八成也只是心里不安想要东西防身，总是不可能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大恶之事的。 虽然这样想，但是熊哥也知道就她今晚上干的事儿，怕是不能在营地待下去了。 回去基地也好，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能够受到比较好的照料，养伤也比较方便。 那头瘦猴还在对侯东说情央求，侯东便说道：“猴子，她受了伤，原本就应该送回去基地休养的。只是因为伤势不好移动，所以才留在这边几天。现在她既然都能钻人家殷小姐的帐篷了，想来挪动挪动也就不是问题了，送回基地对她反而是好事。你要真盼着她好，应该配合早点送她回去，期盼她早日康复才对。留在这荒郊野岭的有什么好处？” 话说到这地步，瘦猴也不好反驳，便又转口恳求担任这个送人的指责。熊哥耳朵高高竖起，心里注意着，突然心思一转，在帐篷里外扫了一圈，试图找到王涛的踪影。 结果见他又凑到了护士小姐旁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 熊哥心里顿时不免有几分鄙夷。 他大踏步走了上去，也一起与瘦猴试图说服侯东，到底还是让侯东松了口，答应次日让两人一起送姜茹回去。 次日一大早，侯东就安排两人出发离开。此时殷家兄妹的帐篷甚至还没有动静，也不知道醒了没有。姜茹难得地没有再出幺蛾子，虽然脸色苍白，却乖顺地在瘦猴跟熊哥的搀扶下上了路。 殷怜出帐篷的时候，三人已经离开好长时间了。 她出来正好听到韩姐在那里奇怪之前晒好的肉干少了一大包，怀疑是谁拿走了。殷怜便随口问道：“少了多少？三个人能吃多久的量？” 韩姐便说道：“配着面食能吃七八天吧……”然后她愣了一下，说道，“回去码头的路也就走大半天的时间，而且我也给他们准备了干粮，没必要拿那么多肉吧？” 殷怜说道：“那得要瘦猴和熊哥对付得了姜茹，姜茹也肯乖乖回基地才行。”然后她有些嘲讽地笑了起来，说道，“可我看悬。她对那宝石矿……可还远远没到死心的地步。” 韩姐猛然站了起来，然后匆匆向着侯东的方向跑了过去。 209 216 想要证实殷怜的猜测,只要稍微探测一下三人离开之后的踪迹就行了。 姜茹行动不便,对于赶路是有一定影响的。湖和码头不是一个方向，冒险队平时探索的时候有自己的路线，总体上来说还是向着岛屿内部而去，反而是来时的那条路基本上没怎么走动。 几天过去,这边天气又比较炎热,下过好几阵雨,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却也足以洗去大部分几天前留下的痕迹了,就衬托着姜茹三人离开的痕迹格外显眼。 随着这痕迹一路追踪，中途虽然偶尔会断掉线索,但往往不需要费太大功夫就能重新接续上,所以众人很快就分辨出了三人真正离开的方向。 这样一路前进,走了也不过日余时间，就看到了人迹。殷怜他们也不是全部追了上来，还是留了几人守着营地的，剩下的人里面,侯东父子和两个队员是为了同伴，殷家三兄妹却纯粹只是因为想要寻找挑战。 也幸亏他们来了。 越是靠近矿山的时候，殷怜越是察觉到不对劲。她对侯东说道：“看这迹象不太对啊。” 侯东自己也意识到了。 事实上，矿山的人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甚至还有人正在崖岸上建造码头——军用的那一种。 虽然目前来说，异世界这边的军用码头规模也十分有限，并不能跟国内的相比,可是跟附近大部分航线上建出来的那种简易民用码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然后在这个时候，他们被发现了。有穿着工作装的人迎了上来，叫道：“什么人！？” 殷怜便开口说道：“我姓殷，天堂岛过来的。你们领导是谁？我有点事儿找他。” 那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对殷怜说道：“稍等。” 没一会儿，矿山的临时棚屋里走出来一个军装妹子，问道：“你姓殷？你是殷家的什么人？” 殷怜站的地方是山岩上，位置比较高，可以看清女兵身上的肩章，却是个上尉。 这年纪，却是很了不得了。 殷怜开口说道：“我是殷淮的女儿。” 女上尉从头到脚打量了殷怜一番，突然问道：“你有姐姐吗？” 殷怜笑了，左右指了指殷长生和殷长宁，说道：“我的哥哥们。我们是三胞胎，我爸妈岁数也不大，就我们三个小孩。”她这么说的时候，是真的想都没想起来还有个方芊芊。 好在女军官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是问道：“天堂岛岛主……”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嗯，是我。” 侯东等人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却是大吃一惊。 女军官问道：“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吗？” 殷怜取了自己的持枪证给对方看。 这比身份证之类的反而来得有用。殷怜的持枪证上，所属部门只有一个殷字，确实是只有殷家人专属的证明，还是特办的。 女军官点了点头，交还了殷怜的持枪证，说道：“进来吧。” 殷怜跟着女军官进了小屋，女军官便询问她有什么事情，殷怜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女军官一开始愣了一下，然后皱紧了眉头，半晌，等到殷怜把起因经过结果都说完整了，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说道：“如果你说姜茹的话，我们已经直接将之击杀了。你们的同伴还活着，不过被关了起来。” “！？” 侯东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大吃了一惊之后，心跳都漏跳一拍，然后问道：“她做了什么！？” 女军官淡淡回答道：“谋杀，盗窃国家财物，以及危害社会公共安全罪。” 侯东：“！？” 好大的罪名！ 他紧张道：“猴子他们……” 女军官看他这表情，想了想，说道：“放心，你们的同伴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否则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只是因为他们是和姜茹一起出现的，所以才暂时看押了起来。他们还挺配合的，没有主动攻击出手，问题不大。” 殷怜开口问道：“能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吗？” 女军官便大致说了一下具体的情况。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新世界的事情正式在军方高层过了明路之后，最早进入异世界进行开发和训练的自然是正规军队。但是除此之外，今年暑假开始，国内几家核心军校也派遣了一些表现优异的学生前来异世界训练兼实习。 这也不奇怪。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异世界都是未来的重点战略阵地。 这群军校生如无意外，自然是未来的军官预备役。而且很有可能新世界就是他们未来的战场。军方对此十分重视，并没有草草地让他们加入探索队伍，而是给了他们相当高的自由度，融入冒险者之中，探索新世界的情况，观察各处聚居地的情况。 在新世界开发这一点上，就算是政府或者军方也没有经验。这之中涉及的并不只有土地开发方面的问题，还有社会管理和犯罪控制之类的事务。 目前除去军队之外，已经进入了新世界的平民人口大约有七八万左右，还抵不上国内一个普通城镇的人口。其中有两三万生活在矿镇，剩下的则分布在基地，天堂群岛，和矿镇的周边区域。 但是因为野生资源太过丰富，而人员的分布又过于分散，所以在军队无法监管到的地方，即使原来只是普通百姓的人也会胆子渐长，为了争夺资源或者抢夺好处而做一些违法犯罪的行为。 这种事情是无法禁绝的。其实一定要说的话，这情况有点像是数百年前的大航海时代，只是这地方并没有奴隶可以让人贩卖而已，好歹保住了一个底线。但是就算政府或者军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是这个即将展开的新时代的真正底线，唯有盼望接下来的探索中，他们的准备能够做得足够到位，管理能够跟上发展。 虽然不确定能做到哪个地步，但是至少大部分人都相信肯定比几百年前有进步。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这群军校生进入新世界之后，并没有直接被安排到军队队伍里参加战斗，而是任由他们自己选择了跟随军队或者参与冒险，但是最后返回时都要交一份报告，主要是关于之后如何对于新世界进行守卫和管理的内容。 这群人里面都是文化课和实战课都十分出色的尖子生，为了方便他们的任务，还特事特办允许了校外配枪。这样就有一部分人直接融入了冒险者之中，但是多数不曾暴露身份和任务。 而姜茹的队伍里，当初就有一对军校生加入，只是并未透露真正的身份。姜茹的身份也比较特殊——她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女大学生，本身并非移民，而是跟随某个商人过来长见识的。 那商人的身份和殷怜差不多，大概就是军方招来的合作者，主要是负责提供一些给新世界移民的生活必需品。军方招了不少这类的投资者，但是没有一个有殷怜那么大手笔就是了。 这些商人多数只是负责某个特定类别的必需品，所以获得的利益远没有殷怜那么多，但是这只是先期投资，毕竟异世界的人口可以预期会随着移民数量的增长而扩大，而土地和物产也很丰富，更重要的是活化素的存在能增强体质。 可以预想以后定然会很快地繁荣起来。 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暂时并没有很大利润的合约，很多商人也愿意进行先期投资以占领市场。 相对作为福利，他们可以在受到一定限制的情况下出入新世界。 当然，在允许带同伴的情况下带个年轻女伴过来，裘靖安肯定是不支持的。但是这只是道德问题，军方也没有管到这种地步的规定。 那位商人要观察环境，了解市场，所以便也带着姜茹临时加入了队伍。 这本来是个旅游团一样的队伍，队伍里总体来说还是新人和外行居多，只有两三个比较资深的冒险者，但是耐不住那一对军校出来的男女表现太出众，竟然一路深入了荒野，而且有了不少收获。 与姜茹说的不同，宝石矿并不是她发现的，而是那位女军校生发现的。她父亲是受聘于国家的地质专家，所以那位女生对于地质方面的知识耳濡目染，也颇为了解，才能发现宝石矿。 她捡了一堆原石回来，并且让每人抓了一把，算是分润好处，但是却要求所有人封口，并打算上报国家。毕竟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这样的发现带回去就算是一笔功绩。 不过大部分人都不信她的说辞，可惜人家身手敏捷身上又有枪，而且也只有她知道宝石矿的确切所在，其他人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办法。 姜茹为了讨好老板，却是自告奋勇去挑拨和勾引跟对方一起行动的男生，结果那男生花样也多，哄着姜茹说出了所有的计划之后，就翻脸不认人，要把姜茹抓捕起来。姜茹反抗中拿刀与对方打斗，才被对方反手刺了一刀。 受了伤不好行动，但是姜茹受的也不是什么致命伤，对方虽然恨她，却也没有补刀，只是把她扔给队友，然后把她家老板抓走去了基地。那对军校生本来是想要剩下的人照顾她一下，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剩下的人全跑了，姜茹也被殷怜他们救走了。 不过后来她想不开自己送上门来，还试图攻击开矿的工人，就是自寻死路了。按照女军官的说法，当时她还指使瘦猴和熊哥出手，但是瘦猴和熊哥好像是察觉了哪里不对，愣是没有动手，才逃过一劫，没有被当场击毙。 正说着话呢，有人轻轻叩了叩半掩的门。殷怜抬头望去，发现是一个二十出头穿军装的妹子，身后还跟着一个男性军人，顿时愣了一下。 女上尉见了，却说道：“钟莉？你进来吧。” 那妹子进来了之后，皱着眉头扫了这边一眼，然后女上尉就介绍道：“这是钟莉，后面的是她表哥，张续泽，都是燕京国防大学的优秀学生，也是之前那件事里的相关人员。” 女上尉又对钟莉等两人介绍殷怜：“这三位小朋友姓殷，是三胞胎兄妹。他们的伯父是一位身份比较特殊的将军，父亲也为新世界的发现和建设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你们认识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幸亏没有保证八点准时更新，我就知道凭我的脑力做不了这种保证。大家不要着急，故事要讲逻辑真的很费脑，尤其是目前这个题材，世界观要编圆了有点麻烦。 210 217 彼此都是很有价值的身份,所以钟莉和殷怜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愉快地接受了女上尉的这个建议,彼此的态度也很是和气爽快。 之后双方交换了一下信息，知道了大概情况之后，钟莉说道：“原来是这样。你也真是好脾气,要是我遇到这种情况,早就一枪把她给崩了。” 结果她表哥却马上拆了她的台,说道：“崩个头！你这么能当时怎么不给她一枪，还把人留给了那些普通人？还给她继续捣鬼的机会？” 殷怜说道：“毕竟也不好随便杀人。钟莉姐也是军人,得为身上的军装负责任。” 钟莉说道：“是啊是啊。手上拿着枪,动手的时候才越是不得不谨慎。我是真的想崩了她，这女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正当防卫也就算了，就这样杀了她我还真的下不了手。也不是不忍心……就是觉得不值得为她触犯军纪。” 她还是挺爱憎分明的。姜茹不知道张续泽和钟莉的关系和身份，所以才敢挑拨张续泽杀钟莉,可是哪怕她没有亲自动手,她的贪婪和杀心是真的，所以即使杀死对方，钟莉也不会有什么愧疚感。 但是不管是法律还是军纪，都不会认可这种行为。 ……真可惜呢。 钟莉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就算了。你们年纪这么小，也出来历练吗？你们父母不会担心吗？” 殷怜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也就一段距离而已。而且我们也有军方的联络器，并不麻烦。其实我们的目的跟钟莉姐你们也差不多,主要还是想看看怎么才能更好地配合促进现在的开发和探索。” 钟莉愣了一下，才问道：“有收获吗？” 殷怜便说了几个目前的想法。钟莉没想到她还真的有自己的想法，虽然思考的领域和自己不一样，但确实都是有用的计划。 殷怜年纪有点小，虽然说话头头是道，但是钟莉本来也不打算跟她说太多深入的内容的。只是听殷怜说了那么多，她自己也有点想法，就开口说道：“现在人少，很多问题还不突出。但是这边的世界太大了，可以预见很长一段时间内，人口分布都会比较稀疏，警备力量也不会太强。你要是常在这边冒险的话就要注意安全了。就算是在国内到处是摄像头的地方犯罪事件也没怎么见少，现在这里都是荒郊野岭的，人要是犯了罪往树丛里一丢谁也不知道，很多人的胆子都会大起来。何况这边待久了，人的体质也会产生变化，普通人乍然得到超乎寻常的力量，能克制住不膨胀的就算是有大智慧了。但是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有大智慧？” 然后她又拿姜茹举例，说道：“姜茹这人，如果在原来的世界也就敢用点对同行陷害打压的小手段。像这样明目张胆出杀人的主意，不是一般情况下这种娇气的女生能做出来的事情。但是在这边敢这么做的人不在少数，这段时间里，一些犯罪事件我已经听说好几件了，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手去抓，你们这样好看的小孩子尤其需要注意。人性在混乱的环境里尤其受到考验，万一被什么变态欺负了，就算事后再怎么追究也是迟了，所以还是要保护自己。” 她说的是金玉良言，殷怜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钟莉又说道：“其实我心里也有点纳闷。现在上面对于活化素的研究还挺看重的，但是这边过来的劳工原本也都是一些普通民众，背景据说都是审核过的，都是没有前科的，可是一些争斗还是在不断增加，我之前和姜茹他们一起行动的时候，也发现队里冒险者的好斗心理远远高于常人。这到底只是环境的变化造成的，还是活化素其实也有刺激神经，相当于兴奋剂的副作用？” 殷怜没想到钟莉会有这样一个问题，顿时怔了一下。她思考了一下，并不觉得活化素真的有兴奋剂的作用——她本人也是受到活化素影响很大的人，倒不觉得自己的生理和精神状态上有什么变化。 但是她个人的情况并不能代表所有人。个人的体质不同，活化素在不同个体上有不同表现也是有可能的。在精神状态上，殷怜觉得自己并不算是普通人的代表，事实上殷家人，特别是殷淮，殷长生和殷怜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怎么普通——虽然不至于有什么医学意义上的精神疾病，但有些言行被人知道了也是难免感叹一句“疯子”。 殷长生有点不知道算不算严重的偏执狂，殷淮则是喜怒无常，心狠手辣。剩下个殷怜，上辈子时刻抱着跟人同归于尽的心态踩钢丝线求活，当然也不算什么正常人。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早就已经归属到了变态那一行列，不该拿自己的例子去判断别人。普通人心理比较脆弱，精神状态容易受到生理变化的影响，活化素对她没有特别的作用，不表示对别人也没有。 所以她想了想，就对钟莉说道：“我倒是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如果有的话，军方研究所应该会有发现吧？不过我这次回去可以去问问路哥……如果研究所方面之前没有发现的话，说不定会针对这方面立项呢。毕竟这个问题挺严重的。” 钟莉提到这个问题，其实也就是想要殷怜帮忙传一下话。她虽说家里也有点背景，但是毕竟不是一个系统的，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军校学生，人微言轻。 殷怜愿意传话，不管对方最后愿不愿意重视这方面的问题，对于钟莉来说都是给了面子。 钟莉顿时就高兴了几分。 她与殷怜聊得愉快，殷长宁也在旁边偶尔插两句，张续泽却突然开口问起了殷长生配枪的事情。殷家兄妹的配枪都是某个非常先进高端的国产军用型号，一般都是配给高层军官或者一些执行特殊任务的军人的。因为这枪支本身有一些特殊的技术包含在里面，体型小威力大，硝烟反应也小，很适合一些特殊身份或者执行特殊任务的人使用。 张续泽对这个似乎很感兴趣，顺便抱怨了一下这一次任务发给的配枪。他的配枪只是这一批先锋队淘汰下来的潜伏者r12-9，虽说也是好枪，但是相比殷家兄妹的到底还是有落差。 双方都忙着套近乎，侯东看着却有些着急起来。他实在担心瘦猴和熊哥的情况，可是殷怜和钟莉在说活化素的事情，明显是讨论正事。殷长生虽然和张续泽在聊枪支，但也不是他们能插嘴的。 不过殷怜和钟莉聊了一会儿，目光还是跟侯东对上了，然而读懂了他眼神里面的焦急，终于没有再磨蹭，而是对钟莉说了一下她来的目的。 钟莉倒还真知道这件事，听了之后，说道：“那两个人啊……他们和那女的一起来的，溜到矿脉附近想要捡矿石，后来被工人发现了，那女的还抱了石头往工人的头上砸。不过他们确实没动手，那女的叫他们动手他们还反抗了一下……算了，我带你们过去吧。这一次估计会留案底，不过这个程度也不至于要判刑，关押几天，估计还是会放走的。” 侯东听了，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钟莉又说道：“现在这边对于资源方面的管制还是挺宽松的，不管是什么东西，包括宝石原矿，化石或者珍稀药材之类的资源，只要谁发现了并且有能力带走，规定上就承认他们有所有权，但是前提是无主的物品。矿场现在虽然已经有人驻扎，不过外面并没有多少珍贵的原矿，所以你们的同伴才不用负太大的责任。要是他们向姜茹一样攻击矿场的工人，估计现在就不是这样一个待遇了。” 殷怜听了，却从钟莉口中发现了一些隐藏的关键。 她突然问道：“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新世界这边估计也要搞一国两制吧？毕竟两边的整个情况都不一样，肯定要根据这边的情况进行管理？” 钟莉没想到殷怜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想到这个，却是有些惊讶。 不过中学生年纪也不算太小了，殷怜又是这种出身背景，这方面比较早熟也不奇怪。 她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没错。” 殷怜便说道：“我这段时间没有注意这方面的东西。上面出指导文件了吗？大致的管理方针是不是已经定了？” 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内容，虽然细则还在商议，但是大体的方针已经明确了下来，所以钟莉也就说了：“已经定了。按照目前来看，会向着鼓励探索，鼓励建设，放宽一些武器装备管理但是紧抓刑事罪行的方向发展。” 殷怜听了，虽然意外了一下，但想了想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另外，”钟莉又补充道，“这是我听说来的，还没有正式定案，但是我觉得你会有兴趣。国家很可能允许私人承包和经营基地，营寨或者城镇一类的建设区域。只要选定地区，按照国家要求的标准进行建设和招募到一定数目的居民，就可能获得相关区域百年期限的经营权，这段时间之中，税务的收取也会改为新世界的专属税务条例，条件应该会十分优惠。” “税务条件是什么？”殷怜比较关心这个。 钟莉耸耸肩：“这就不是我能打听到的了。不过按照我老师目前的说法，可能会以商税和关税为主，肯定是要优惠探险和建设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关押瘦猴跟熊哥的临时拘留所也已经到了。 211 218 瘦猴跟熊哥看到了侯东,也是一时激动异常,跟见了救星似的。 军方对于这两人当然没有这么好的态度,虽然考虑到两人没有动手袭击工人,没有真的打算对两人进行严惩,但是放置y给两人增加些心理压力这种事，女军官还是毫不手软的。 真的说起来,如果没有殷怜三人在，估计侯东来的时候也就是这么个待遇。 侯东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对殷家三兄妹也是心存感激。 他见到瘦猴和熊哥，心里固然猛然安心了下来,但是脸却马上拉了下来，对两人开口训道：“我让你们送回基地,你们倒好,把自己送进监狱里来了！我说的话，你们是都不肯听了对吧！？” 瘦猴和熊哥也知道自己理亏,所以神态有些瑟缩。瘦猴说道：“侯叔，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还想杀人。我就是想跟着她过来捡两块石头而已……” 侯东紧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却是望向了殷怜：“殷小姐，你看……” 他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出口，所以卡了一下，没能说出个大概。 殷怜知道侯东在纠结什么。说到底，姜茹是因为想偷枪得罪了她,才会被强制送走的。可是这种情况下，瘦猴跟熊哥却不但私下跟着姜茹闯军方矿场，还被抓了。在侯东的立场上，当然会觉得两人已经得罪了殷怜。 殷怜心神领会，并没有让侯东为难，而是转头对钟莉问道：“我能保释他们吗？还是要关几天教训一下？” 钟莉听她这么问，就回答道：“我问问李上尉。” 她出去问了两句，回来就说道：“上尉说给殷小姐和两位殷少爷面子，就不关人了，我们也省些工作。但是要写检讨书，档案上估计也要记上一笔，不会很严重，但是以后要谨言慎行。以后要是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就要连着一起追究了。” 这个条件比预想中好多了，瘦猴和熊哥简直是痛哭流涕地接受了。 “检讨书就写五千字吧。”钟莉说道，“我们也都是这个标准。” 殷怜问道：“写过？” 钟莉望天，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殷怜心神领会：哦，是个常写的。 不过就算写检讨书已经是个很好的结果，但是真要瘦猴和熊哥写上个五千字，也是苦煞他们了。写检讨书的过程中，瘦猴写得快，而且真情爆发，一字一句都真情实感得很，深刻地检讨了这一路的错误。熊哥写得就比较慢了，一字一句地往外挤，实在是从小语文学得不好，天生就对这事儿棘手。 但是瘦猴唰唰唰写了一千字，就把那真情告白全部给抒发完了，数了数才千把字，顿时与稿纸相对两无言。 殷怜等了一会儿，也觉得这事儿得花点功夫，便也不打算继续等下去，想要出去找长生长宁。 结果她还没走出去，熊哥突然抬起头来，开口道：“殷小姐……”他欲言又止。 殷怜回头望向他，说道：“什么事？” 没有故意给脸色看，却也没有太热情。 熊哥知道殷怜对自己没好感，说起来也是他自己活该。但是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开口问道：“姜茹她……” 这两个字刚从熊哥口里冒出来，侯东就没好气地骂道：“你提她做什么！？你还嫌被她害得不够惨啊！？” 熊哥喃喃半晌，顿时说不出后面的话。 倒是瘦猴说道：“她还活着吗？” 侯东回答道：“死了！两次杀人未遂，然后被正当防卫，这边又没有医院，你还指望别人花大力气救这么个小偷骗子杀人犯！？” 熊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就是想不明白，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心就能这么狠，拿着大石头就往人家头上砸呢？” 熊哥到底心地不是太坏，大约是物以类聚，侯东本人的本性也是比较好的，正直又踏实。瘦猴和熊哥这次跟着姜茹过来想要捡宝石，虽然贪心了点，但是也是被姜茹诓骗。 殷怜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刚刚得到消息，之后新世界适用的法律条款将会放松财产方面的限制，但是加强杀人方面的惩处。主动杀人者允许被正当防卫或者防卫过当，而且杀死两人则受到通缉，一旦定罪即不允许进入所有基地，警卫系统遇见之后但凡有任何抵抗则可第一时间击毙。” 在场的几人顿时心中一凛。 殷怜就又开口说了关于探险收益方面的消息。 其它人琢磨不透殷怜这一串串消息背后的用意，侯东却是心有所动。其实刚才殷怜和钟莉就一直在侯东面前说这些事情，只是侯东担心瘦猴他们，难免有些心烦意乱，根本没听进去多少。 此时殷怜旧话重提，虽然不是说给他听的，但是侯东却慢慢回过味来。 殷怜最后补充道：“不过这些都只是大致上的提案，目前还没有具体定下来。就算定下来了，应该也会补充许多细则条例，继续完善直到适应这边的情况。” 但是侯东也不在乎后面的细则。 只要大方向的政策没有太大变化，对于侯东来说这件事情就是喜闻乐见的。一般来说，大方向的政策影响大部分人的生活，而细节上的规则其实影响的是法律漏洞和官司纠纷。像侯东这样的老实人，一辈子别说踩线了，本就是从来不以法律的最低标准要求自己的，远远看到那条线都要绕着走，所以也不太担心细节上的限制。 他对具体的政策很关心，但是殷怜目前也并不是十分了解具体的规定，钟莉便让他关注各处营地的公告牌，说正式定案的时候，肯定会在各个营地和港口张贴相关规定。如果不放心怕有遗漏，就关注一下基地，矿区或者天堂岛的消息。 这么一番折腾，殷怜预定的新世界夏令营就过去了大半截。虽然在意外时间上耗费了些许时间，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 任何意外本来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这次的意外，倒是也给殷怜带来不少关于新世界问题的思索。 活化素能够强化人体素质的极限在哪里？如果以后冒险者的力量越来越强，那么现在天堂岛的警卫措施够用吗？官方虽然已经大致给出了以后的政策指引，但是天堂岛的情况又和基地与矿镇都不同，属于私人产业，虽然真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向军方求助，但是也不能长期一直让军方派人进行管理。 不过殷怜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坏事。 离开矿区之后，殷怜就对侯东问道：“侯叔，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做？我看你对新出的政策好像有点想法？” 侯东说道：“呃，钟小姐不是说以后只要只要愿意建设镇子就可以承包土地吗？我就想，我们就算没有大公司大富豪那种财力，只要花时间下去，慢慢说不定也能建设出一块地方来，到时候也算是有了个家。再等到这边的人慢慢多起来，再找个什么靠谱的生意做着。” 殷怜便问道：“那侯叔你有没有想过要在什么地方定居？” 侯东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一定要说的话，当然是在希望选个好地方，离天堂岛或者基地近一点是最好的，要不选个交通方便资源齐全的地方也好。不过这种地方等政策一出，肯定很快被人占据，我们也就是平头老百姓，找个安身之所而已，也没有太多的资本跟人家争……到时候看着办吧。” “那侯叔有没有想过要接受某些承包商的招揽，在他们的地盘定居？” 殷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侯东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眼中明显有些迷茫，没弄清殷怜的意思。 殷怜就解释道：“新世界要探索和发展，最重要的其实是人手。之前你也听到了，想要承包建设土地并获得经营权，人口也是必须要计入考量的部分。侯叔你既有本事又有脑子，人品也不错，其实不用担心连房子都赚不到，很多人其实都会中意像你这样的雇工。最重要的是怎么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殷怜说得很有道理，侯东听了，略作思考之后，说道：“其实我想自己建房子，也是因为想要赚钱。这边现在到处都是机遇，我觉得自由身的话，机会会多很多。” 殷怜却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侯东说道：“殷小姐你有话直说吧。” 殷怜便说道：“侯叔你其实没有弄清楚一件事。承包商和冒险者的工作是不一样的。打个比方说，你如果找到了什么好东西，你要用它换钱，你跟谁换钱？” ……自然是研究所，军方，或者天堂岛。 侯东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灵感，却没法把它化作具体的想法。 他皱紧了眉头。 殷怜也不吊他胃口了，说道：“侯叔，大投资商和普通冒险者的区别，相当于批发商和零售商，上游商和下游商的区别。你们要做他们能做的事情，那是事倍功半，可是他们要来争夺你们手头的那点利益，也是舍本逐末。你其实不用担心，目前新世界的资源很丰富，投资人不管是自己组织队伍进行冒险，又或者从你们手中收购各种原材料，都需要招募充足的人手。他们目前的竞争者不是你们，而是其它同等层次的投资商，你们的劳力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压榨。” 殷怜这么一说，侯东便茅塞顿开。 殷怜是说，现在的新世界是卖方市场，他们有议价的权力，所以选择怎么样的工作方式并不会太过影响他们本身的待遇。 听懂了殷怜的意思之后，侯东顿时脑子活络开了，有了很多的想法。他说道：“殷小姐真厉害。我这么大年纪，却还没有你脑子动得快，想得清楚。多谢你的提醒，我回头会好好想想。” 殷怜点了点头，语气深长地说道：“是要好好想想的。” 212 219 侯东为人老实,所以听殷怜说了那么一大段,竟然也没有意识到,殷怜的话外之音其实是在招揽他。值得您收藏 他还真的回去好好思考了一番。其实非要说的话,自己打拼和受有钱的势力雇佣是各有好处,但是殷怜确实提醒了他很重要的一件事。 不管选择了哪条道路，最后他终究还是要和那些大资本家打交道的。 零散的冒险者团体确实有发财的机会,但是冒险得来的各种资源最后是要在谁的手上换钱？说到底，还是这些大资本家。 自由活动真的就比跟一些大企业大富豪合作有更多机遇吗？那也未必。真到交易的时候，如果对方想要剥削你，不会因为你不受他雇佣就少剥削一点,除非你本身代表着一个很大的势力。而另一方面，自由冒险者在信息上肯定缺乏相应的渠道,比如关于新政策的事情,如果没有殷怜，他肯定会很迟才知道……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侯东愣了一愣，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找到殷怜,迟疑着问道：“殷小姐，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还有点什么别的意思？” 殷怜转过头来，粲然一笑，说道：“侯叔你总算发现了呀。” 侯东见她笑，也忍不住跟着笑，笑了一下才说道：“我这人不算太聪明。殷小姐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其实可以直说的,否则也浪费时间是不？” 殷怜说道：“没关系，这是个一定要有的过程。有些事情还是要侯叔你想清楚了才方便谈话。有些人谈生意希望对方越糊涂越好，我是不喜欢这种事情的。那不是赚大钱的心态，诈骗还差不多。” 不管殷怜的另一面是怎么样一个疯狂且睚眦必报的女疯子，至少在这一刻，她表现出来的光风霁月并非虚假。 侯东没见过她疯狂的时候，所以在他看来，殷怜在这短短时间内表现出来的智商，心胸和品行是真的让人折服。有那么一瞬间他对殷怜的父母又是佩服又是羡慕。 他没有女儿，但是想来他就是拼了命肯定也生不出像是殷怜这样的女儿来。人家父母到底是花了多少心思才能把女儿养成这个样子？ 侯东光是这么一想，就觉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范围。 殷怜说道：“我听了钟莉姐说的话之后，就想要把天堂岛附近的一些区域也承包下来。说来以后这边的人口要是继续增加，这边的地方肯定还是嫌小了一点。另外，以后大家的体质被改造得越来越强悍，好勇斗狠的事情难免也会增加。军方的摊子铺得这么大，按照目前的政策方向来看，估计以后会先偏向让经营的人自治，等局势稳定了才慢慢收回和统一管理的策略。这种情况下，我要是抢先为天堂岛招募一部分守卫力量，以后的发展会容易很多。” 侯东倒是没有从那政策之中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此时听到殷怜这么一说，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他对此感到很不理解：“这是为什么？这个不是跟又回去封建社会一样了吗？” 殷怜说道：“因为他们的敌人不是承包人，而是其它国家呀。” 就算是大富豪们承包和经营了城市或者村镇，到底都是同胞。对于政府来说，越早在异世界占据越多的土地，对于以后就越有优势。只要把单个势力的地盘控制在一定限度以内，其实对国家造不成什么危险，而且肉烂在锅里，也不至于便宜了别人。 随着异世界出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消息迟早是瞒不住的，尤其是在春申市这样人口繁多势力繁杂的地方。所以，对于政府来说目前的情况无异于是在与时间赛跑，如果对内部势力放开一些利益可以扩大优势，他们没有不那么做的理由。 就这点来说，这一届政府在这方面可以说是非常有决断力。这种虎狼般的野心，素来是西方势力的标志，一向以身娇体软就是不肯被推倒的流氓兔形象示人的政府，这回也算是稍微露了露它那素来尖锐的牙齿。 殷怜一向都知道自家兔子是吃肉的，不过她的同胞们对此不一定都有深刻领悟。 比如侯东对这件事就不太能转过弯来。 不过转不过来也无所谓，因为这些国家大事本来也不需要他来操心。他只要关心自己的前途和待遇就行了。 殷怜给他提供的待遇还是很好的。 现阶段侯东基本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要按照原本的计划继续冒险就可以了，但同时需要按照殷怜给出的要求进行训练，同时殷怜会给一些任务，需要他们在探险的过程中顺便完成。 比如探索和记录周围的环境，寻找一些特殊的植被，以及其它搜集信息或者物资的工作。这些工作都会有相应的报酬，同时殷怜会提供一些基本工资和各方面的支持。 因为新政策的关系，殷怜打算趁政策公开之前，在天堂岛周围再收一块地下来，作为以后扩张的准备。这部分土地她打算划出一部分来专门作为招募人员的福利，建自卫队以及其它以后可能雇佣到的各行业人物的居住区。 这部分居住区算是员工宿舍，至于最后的产权如何归属，还是要看具体的形势。不过她承诺了侯东，若是他的工作年限或者工作上的贡献到了某个程度，就能得到房子的产权。 侯东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是最有能力的员工，但是殷怜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天堂岛占据先机，但是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像她这样一个小女孩，也绝不是最后的雇主。 可是谁也不知道未来怎么样。殷怜还是比较看好侯东的未来的，能力总能培养，心性和智慧却是天成。侯东怎么看殷怜不好说，但是既然愿意受她雇佣，想来也是看好这位小老板的。 虽然议定了这些内容，条款却还要等回到天堂岛之后由天堂岛的现任经理来和侯东商议和签署。在那之前，殷怜嘱咐了侯东不要在人前曝光她的身份，所以回去的时候，大体上队员们对殷怜的态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对于殷家兄妹的态度本来就比较拘谨，所以有变化也显示不出来。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殷怜带韩姐大致认了可可树的外形。可可树是全年花期，此时也有果实生长着。韩姐试着采摘了一些进行处理，但是一直都不怎么成功，而且此时能够使用的工具也太过简陋和稀少。最后韩姐还是决定采摘一部分回天堂岛再来尝试处理。 这段时间之中，殷长生的身手进步得是最明显的，虽然还比不上殷长宁，却慢慢跟上了殷怜的脚步。对此，殷怜表示：“不就是发育跟上来了吗？男生本身体格上就比女生有优势，得意什么？” 对此，殷长生自然不会任嘲，说道：“你现在就嚣张吧！让你再嚣张个几天又怎么样？谁让你是女生呢？殷小怜，以后你要是打架可就打不过我了！到时候只能哭唧唧地求着我让你，我让不让呢？” ……这熊孩子加中二病，殷怜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她是宅男向新番里面智商负二十的软妹了？ 殷怜二话不说直接哭唧唧给他看，立马教会殷长生女人从来不是靠体能来战斗的。 她一脸受伤，哭腔说道：“殷长生！你有没有良心！？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哥哥！？你遇到麻烦的时候是谁给你出主意的！？你闯祸的时候是谁帮你在爸妈面前说话的！？我现在打不过你了，你就想着以后欺负我对吧！？嘤嘤嘤……”她捂着脸，那哭声简直伤心委屈极了。 殷长生：“……” 虽然殷长生怎么也不觉得殷怜会为这几句哭起来，八成还是装哭，可是她的声音听上去简直是撕心裂肺，伤心至极，实在不像是在装。 她哭得殷长生心烦意乱，一时之间一阵后悔。殷长宁一把推开他，说道：“长生你也太幼稚了，本事长了想的不是保护小怜，反而是欺负小怜，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殷长生：“我……” 结果紧接着殷长宁就靠近殷怜，摸了摸她的马尾，柔声说道：“小怜你也别哭了。你已经吓到他了，不用再哭了。” 结果殷长生就见殷怜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水珠，对殷长生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操！ 殷长生愣了一下，伸手就碰了一下殷怜脸上的泪珠子，说道：“你装的？你有病啊？” 殷怜却懒洋洋地回答道：“本小姐这是告诉你，要是过些时候我真的打不过你了，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敢哭给你看。” 殷长生：“……” ……不要脸。 他咬牙切齿，望着指尖的水迹，总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突然伸舌头舔了一下那水迹，结果发现还是咸的，顿时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说道：“你还准备了盐水！？” 殷怜反而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蠢货长生，那是我的眼泪。” 殷长生半晌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皱紧了眉头：“你不是装哭吗？……你真哭了？” “废话。不先骗住自己，怎么骗你啊？眼泪也不掉的假哭，能逼真到骗到你吗？”殷怜毫不在意地说道。 可是，殷长生却突然激灵了一下。 干嚎地装哭也就算了，人要是真的落泪，总还是需要一点刺激的。要不是生理上，要不就是心理上。 殷怜之前也没有做什么刺激性的动作，所以应该是故意想了些伤心事才酝酿出了眼泪。他顿时又有些咬牙切齿，伸手拉了一下殷怜的手臂，说道：“你这性格真讨人厌！我说欺负你当然是开玩笑的。我是你哥哥，以后当然会保护你！你根本不需要故意把自己弄哭！” 213 220 殷怜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又是哪里犯抽了,但还是挥了挥手臂甩掉了殷长生的手,说道：“所以我也只是在开玩笑啊……哥~哥~” 结果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叫哥哥。 这个妹妹真的是一点都不萌。 殷长生突然转头抱住了自家弟弟。 殷长宁：“？”头顶冒问号。 殷长生说道：“让我抱抱。殷小怜这个混蛋简直是毁坏我对可爱妹妹的所有幻想。还是长宁你比较可爱……让我找点安慰。” 殷长宁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任由自家兄弟抱住。虽然被殷长生夸可爱这件事根本就不值得高兴。 但是,就这样吧。 他轻轻拍了拍殷长生的后脑勺。 之后回到天堂岛，交代了几件事情之后,殷家兄妹就先回基地准备回家了。 在基地的时候，殷怜果然去找了路东瓷，说了关于活化素的事情，并把钟莉的担忧也跟他说了。 路东瓷听了殷怜说的事情,一开始还不以为意，笑说道：“兴奋剂？没有这么回事儿。殷怜你应该也知道兴奋剂的作用方法,如果能长期作用于人体的兴奋剂,那就不叫兴奋剂了。” “不过我理解到你真正想要说的意思。不用担心，活化素跟毒品不是一回事儿,对人体也没有害处。至少就我们目前所做的实验来看，活化素基本上能从全方位强化人体和大部分动物,对植物的影响反而不明显。不过不管怎么样，从哪个实验里都没有有害的迹象，这点你可以放心。” 然后他又说道：“不过你们担忧的副作用，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但是那应该不是活化素导致的副作用，而是人的体质和细胞活性变强之后才导致的副作用。” 怕这么说太过简略，殷怜理解不了，路东瓷还特意给她解释了一番：“细胞活化素之所以最后被这样命名,是因为它对大部分动物细胞和一小部分的植物细胞都有活化和增强的作用。这之中包括并不只有肌肉和血细胞，还有脑细胞和一些特殊的器官细胞。值得一提的是，它对骨细胞的作用就比较小，虽然不是没有。人的身体是依靠骨骼支持的，肌肉密度和韧性的增强和活跃化，肯定会增加骨骼所受到的压力。如果这其中的差距继续增大，人体也会受到很大的伤害。不过好在人体是会进行自我调节的，按照目前的实验来看，大量的运动会增强骨骼从血肉中吸收和利用活化素的效率，正好可以和目前新世界环境中自然吸收的活化素分量形成平衡。但是如果更多就不行了。” “我们做过一些实验，如果直接摄入被浓缩的活化剂，小白鼠会在短短的几天内大幅度增强肌肉强度，同时也需要摄取大量能量，但是骨细胞的变化却远远低于肌肉细胞，最后只要稍微进行一下活动，就会导致内部骨折。可怕的是，因为本身的生命力得到了大幅度增强，就算是浑身粉碎性骨折，它们也依旧能继续活好几天……最后实验员看不下去，没办法只好让它们都安乐死了。” “如果不使用浓缩剂，正常在新世界的环境里生活，但是不进行足量的活动，那么大约两个月以后，小白鼠才会发生轻微但频繁的骨折现象。以人来说，可能这个时限还更漫长一些。” 殷怜听了，紧紧皱起了眉头，思索起了这个消息背后的影响。 路东瓷说道：“这个实验结果这几天才刚刚得出结论。虽然就现在来说，新世界目前所能提供的大部分工作都是高强力的体力劳动，但是其中肯定也存在一些做文书工作或者研究工作的人。我们这边，大致的猜想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让研究员们每天进行一段时间的高强度运动了，但是毕竟没有得出正式的结论，所以不好往外公布。现在这方面的实验已经得到基本的认证，所以这个消息也会很快公布。你那的员工，如果可以安排的尽量安排一些体力训练比较好。” 这算是额外的工作，但是不做也不行。殷怜便说道：“我这边毕竟是雇工，有些人会听话，有些人未必会听话。不如你在公告中把事情说得严重一点，危言耸听一点，甚至最好让上面下个文件，严格规定在新世界的文职工作者每天到进行多长时间的训练，雇佣方要以什么频率安排相关的活动……这样我们的工作才更好展开一些。” 路东瓷想了想，却觉得殷怜的这个提议也有点道理。 有时候社会管理就是这么麻烦，虽说现在教育已经很普及了，文盲也少了，但是有文化既不等于真正地懂道理了，也不代表就有了自控能力。有时候实施的政策就算本身是有益的，初期展开工作却依旧很困难。 很多追求自由和人权的现代人都会憎恨一句话，叫做“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事实上，可恨的从来不是这句话，而是很多时候，说这句话的人或者听这句话的人，谁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为了对方或者自己好。 无数先贤和伟人们发展教育，引领思想，打破旧规，最好最理想的愿景，也不过就是能让生活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拥有能够分辨是非对错，能够选择和实现美好未来的智慧和能力。 可惜就算义务教育实行多年，这一点离实现大约也还是遥遥无期。目前的民众，虽然比起古代来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也仍旧处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范畴内。真正想要人人有大智慧，那几乎是一条漫长到望不到头的路。 不过虽然看不到，路东瓷心里倒是相信总有一天这一切是会实现的。到时候，那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乌托邦。 虽然现在他们只能使手段让一些不懂事的刺头学会安分，用法律和社会调控来导正社会的方向。政治这东西，在不健康的社会里是上层人士争权夺利，喝血吃肉的本钱，在一个健康发展的社会里却是时代和社会发展的管道和阀门。 路东瓷说道：“我回头会把你的想法传达上去的。这事儿说得严重一点算是合理考虑，首长们应该会斟酌。” 这样答应了之后，他又说道：“至于你说的精神亢奋之类的问题。我想了想，也不排除体质增强会带来这样的连锁反应。活化素强化的不止是血肉细胞，也包括了各种器官和腺体，所以器官功能运作加强，导致人体激素分泌也有相应的变化，也是很正常的发展。” “我们平常生活时候的情绪变化，生理影响心理，心理影响生理，那都是这种情况。抑郁症也多数是因为环境变化或者心理压力导致生理上的失常，然后进一步反应在心理状态上面。有句话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虽然带了偏见，但事实上，也算是一种生理机能过度强化，导致大脑控制系统无法跟上**发展，因而无法完美控制情绪的表现。” “如果你在意的话，我想我可以把这一项也加入目前要研究的项目里。过段时间有发现的话再告诉你结果。”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太好了。路哥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然后他突然走到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似乎在确认周围是不是有人，确认没有之后，他关上门，走回来压低了声音，对殷怜说道，“你真要谢我，下次过来的时候帮我带点今年的七月番过来吧。” 殷怜没想到他鬼鬼祟祟地竟然是想要说这个，顿时一头黑线，说道：“这点事情，不至于需要关起门来这样偷偷摸摸地说吧？路哥你现在都是研究所负责人了，难道连弄几部动漫过来的权利都没有？” 路东瓷也是有苦难言。他说道：“谁知道你方叔哪根神经抽了，死活不肯放我回去买碟子，说什么这不是正当的请假理由。被逼着去相亲倒算是见鬼的正当理由……”最后一句他是放低了声音，嘀咕着小小声说的。说完之后，又继续用正常音量说道，“别说请假去买了，我让人帮我带他都不许。说什么成天就知道看小孩子看的东西，把人都给看废了，所以才这么不着四六。啧，我明明是保持童心，天性纯真。” 殷怜：……你自己倒是好意思说。 路东瓷说完这些，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不会也听他的，怕被他骂，不肯帮我买吧？” 殷怜说道：“放心，包在我身上了。我才十三岁，看个动画片也是天经地义，方叔难道还能因为这样就骂我？我哭给他看哦。而且我跟路哥你什么关系？就算真的挨骂我也得帮你啊。否则不算亲友，对吧！？” 路东瓷顿时笑了起来：“我家小怜果然最可靠了。亲爱的亲友，我的命就拜托在你身上喽！”他双手合十，对着殷怜做了个央求的手势。 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路东瓷弯下了身子，特意把视线降到了和殷怜差不多高的位置，殷怜就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没问题。”然后问道，“路哥你想要看哪些种类的动画？” 路东瓷说道：“这一期的新番，评价高受欢迎的你帮我挑着选几部吧。对了，不要太严肃的。” “好。” 214 221 之后回到殷家,殷怜的手机第一时间接收到了大量的未读信息。 大部分信息都是来自于同学,其中最多的自然是来自胡思琳的。殷怜之前其实已经通知过胡思琳自己“出国”旅游的事情了，但是这妹子还是忍不住每天给她发短信，很多纯粹只是分享,也不要求殷怜回复。 黏人得紧。 其实胡思琳并不是没有其他朋友,但有些女生的性格天生好像就是这样,一次就只围着一个人转，喜欢谁就只跟一个人特别好,死心塌地全无保留的，另一方面也显得黏人。性格不合的人会觉得很讨厌很烦人,殷怜却还挺享受的。 她一条一条查看胡思琳的留言。 其实也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 胡思琳放暑假之后就进了剧组,这是她第一次挑战比自己年龄设定要大的角色，虽然只大了两岁，但却已经是初中生和高中生之间的区别,还是蛮有挑战性的。 胡思琳也知道这一点。她其实一直不是那种很有自信的女生,虽然现在随着环境的改变慢慢培养出了一些信心和气度,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却一直有一种自觉,知道自己并不是天才。 她觉得自己是有一点点天赋的。如果连这一点点都没有,她的梦想也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可是这一点点就是一点点,与天才没有关系。有些人天生就有表演的天赋，胡思琳并不是。她很小的时候就每每喜欢模仿电视剧里的场景,有时候的时候也会试着去想象，某个喜欢的角色应该是什么样的形象，该怎么表现,近十年几乎从不中断，但是第一次上镜头时还是一路尬戏，虽然导演对她的要求并不高，但也难以抹去胡思琳当时的沮丧。 后来她认真学习演戏，每天都学到很多新的东西。发声，站位还只是最基本的，仪态，气质这类的东西才是最难表现的。真正的演戏之中并没有先例可以让她进行模仿，她要表现的必须是某个她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物，这并不容易。 让一个人去表现自己也不理解的人物，其实是一件最困难的事情。胡思琳越是接触演戏的各种的流派，越是能理解到这一点。她甚至把以前看到的很多自觉精彩的电视剧和电影都翻出来重新看了一遍，并且琢磨着每一个适合她来扮演的女童角色的特点和小演员们的闪光点。慢慢地她不再满足于儿童演员，开始琢磨起了一些比较有难度的成人角色。 这种研究让她注意到了很多以前所不明白的事情。 比如说一些角色的性格特征到底都是通过哪些技巧来表现的，什么样的性格类型在做事的姿态，看人的神态，以及情绪表现会有什么不同。这些观察增加的不止是她演戏上的知识和经验，还有对于人情世态的了解。 根据殷怜曾经给她做出的建议，她表演之前特意去观察了现实中与她表演的角色又共同点的人物。比如她即将演出的这个角色就是一个读高中的千金小姐的角色，虽然戏份只在于为男女主当个神助攻，并没有什么表现其感情挣扎，心理成长的机会，她却还是去观察了自己读高中的堂姐和她的闺蜜。 她家堂姐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虽然在有些特殊时候胡思琳心里也偶尔会有点淡淡的嫉妒，但是大部分时候她是很喜欢自家堂姐的。尤其是现在胡思琳确定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之后，有了理想和信心，就连以前那点因为自卑而产生的嫉妒也已经完全释怀。 殷怜说，有梦想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哪怕最后不能实现，但是拥有它本身就会让人变得高尚美丽。胡思琳很久之后想起来，都觉得那真是至理名言。 她家堂姐人很好，而且对于作为角色参考这件事也觉得很新奇。不过了解了人物设定之后，倒是觉得自己并不能很好地作为胡思琳的参考对象，就把自己的朋友也拉来给胡思琳提供意见。 几天时间，倒是让胡思琳知道了不少关于高中生的事情。 铃铛儿：据说上了高中之后马上就会感觉到高考的压力，而且偷偷化妆的女生也会多起来。突然觉得有点可怕。 …… 铃铛儿：我姐的同学好有趣啊，感觉知识面好广，开的玩笑也都很有学问。我在她这里学到了好多东西。 铃铛儿：我今天试着模仿了她一下，但是感觉和角色还是差了点什么。 铃铛儿：我琢磨了老半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殷怜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 铃铛儿：今天遇到了元芷薇！我总算知道是哪里的问题了。她花钱都不眨眼睛的！不眨眼睛的！……大小姐气息扑面而来啊！ 铃铛儿：……其实你平常也很大方啊，为什么我感觉不到那种土豪气息？ 铃铛儿：总觉得殷怜你付账的时候总是一股大叔气息呢。就是那种很世故的生意人的感觉。 铃铛儿：啊亲爱的我不是在说你不好。我最爱你了=3= …… 殷怜离开了二十多天，胡思琳发了上百条信息——一个人！ 明明一直都只是在自言自语，胡思琳却像是寄托了什么一样，一个人发得十分欢快，给人一种温暖又寂寞的感觉。 但是留言发到后来，就慢慢有点变了味。 铃铛儿：今天到片场报道了，气氛有点紧张。 铃铛儿：导演说我感觉很到位，被夸了感觉好开心 铃铛儿：男主的演员今天迟到了，导演一直在喊他ng，后来直接跳过了他的戏……殷怜，我有点慌。 铃铛儿：今天片场吵起来了。导演好像对男主很不满意，和监制吵了起来。殷怜我心里有点慌……男主现在临场在背台词。真的是临场……感觉他都没怎么看过剧本。 铃铛儿：tat我觉得这部剧有点悬。 …… 之前胡思琳要接戏的时候，殷怜是帮她看过剧本的。《逆袭的灰姑娘》这部剧剧情很好，逻辑能自洽，故事也有新意，而且时不时有些让人忍俊不禁的情节和会心一笑的台词，更重要的是，整个故事里还有几个情节，能触动人心，让人有所回味。 光就剧本来说，它已经具备了所有红的条件。 但是，选角的问题还真不在殷怜的预期之内。 她随手打了个电话出去，向人打听了一下关于这部剧的详细情况，才知道男主演是现在的当红小生，颜值很高，但是演技是出名地烂，目前还同时扎着两部戏。 导演之前并不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对于这件事很不满，甚至搞到新闻都爆出来导演和演员不和的消息，只是不和的原因目前还没有暴露。但是制作方坚持要用侯东起作为主演，认为他人气高有收视率保障，甚至不惜以要更换导演作为威胁。 《逆袭的灰姑娘》剧本实在出色，虽然是偶像剧，水准却要远超目前同类作品。这部片的导演是比较有实力的电视剧导演，却也很难跟资本硬抗，所以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可是《逆袭的灰姑娘》里虽然女主角的演技最为关键，但是对男主的演技要求也同样很高。因为这个故事里，男女主本质上都是在“反串”，男主演扮演的是女主角，而女主演扮演的却是男主角。 这种性别对换的戏份，对演技的要求简直是苛刻。朱槿有几部同题材的作品倒是演绎得很好，水准极高。 但是国内虽有过一两次尝试，结果却都很失败。 殷怜之前只想着剧本好，却是忘了这么一茬，反而坑了胡思琳，顿时觉得懊恼不已。 她查了查女主角的演员，发现是江灵曦。这是新生代演员之中难得演技异常出众，灵气非凡的年轻女演员，倒是让殷怜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主角的角色，形象符合且能够演绎好的人不多，江灵曦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却也算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理论上来说，她跟侯东起的搭配其实没什么问题。一个演技好一个人气高，配合起来对剧都各有各的好处。 但是，侯东起是绝对演不好“女主”的角色的。粉丝再多，他还是注定会毁了这部剧。 殷怜是越是生气着急越是冷静的性格，所以想通了这件事之后，她反而平静了下来，先打电话处理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才给胡思琳回复了一条信息，说道：“我回来了！你在吗？方便接电话吗？” 胡思琳几乎是秒回：“在！” 殷怜便给她打了个电话，说道：“你现在没在拍摄吗？还有时间玩手机？” 胡思琳说道：“这边吵起来了，现在也拍不了戏。男主角被ng了三十多次，刚才发火直接回去了，估计接下来拍不了了。大家都说，接下来估计不是要换导演就是要换主演了。” 她顿了一下：“应该会换掉导演吧。”她的语气有点沮丧，捂住了话筒，压低了声音说道，“殷怜，我有点不舒服。其实我也觉得侯东起演得不好，虽然我也觉得他长得很帅，但是演得不好就是不好。我真不喜欢跟他一起演戏，节奏都被带乱了。” 殷怜听了，停顿了一下，说道：“不用担心。” 胡思琳：“？” 却听殷怜的声音从手机的那一端传来，温柔极了：“你不想跟他一起演戏就不演。你放心，被换掉的一定不是导演，而是侯东起。” 215 222 数天之后,侯东起因为档期不合的原因退出《逆袭的灰姑娘》剧组，同时一笔巨大的外来资金和一个来头极大的新男主加盟剧组。 这位新男主名叫曾纶因,在颜值上并不逊色于侯东起,本身的名气在偶像剧主要受众的年轻人之中却并不大。但是如果有人去搜索他的履历资料,就会发现非常惊人的内容。 曾纶因自小参演话剧，在话剧领域可以说是威名赫赫。他虽然只在少年时期演出过两部电视剧，但是扮演过的角色却至今让人印象深刻,虽然大部分人已经不知道演员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他是上世纪最出名的女星，唯一一个风靡了全世界的华夏女演员谢青凤的曾孙。 这个来头就大了。 谢青凤当年名头何等之大,后来嫁给戏剧名家董文林之后就渐渐淡出演艺事业。虽然因为年代久远,她的大部分影迷都年岁已高,也经不住那偌大的名头。 就算是现在的年轻人,也不乏看过她的旧电影并将之奉为女神的。 这么大的名头，却是成功压下了侯东起退出剧组的新闻。虽然还有一些侯东起的粉丝在那里议论纷纷，怀抱敌意,但是到底被分流了话题,没闹出太大的风波。 这一次峰回路转明显让胡思琳觉得很惊奇，还特意在电话里对殷怜惊叹：“殷怜你还真是预言帝，说什么中什么。” 殷怜笑答道：“那是。”她其它的没有，就是钱多。 当然曾纶因这种人物光凭钱多也是不好请的,但是殷怜也不是只有钱而已。这些年话剧产业一直半死不活的，想必曾纶因也向往自家曾祖母曾经风靡全世界大荧幕的风华绝代。《逆袭的灰姑娘》剧本不错，由于人物的特殊设定,也十分展现演技，对于某些人来说是难处，对于另一些来说就是机遇了。 胡思琳是不知道她家霸道总裁的内心活动的，很快又叽叽喳喳说起了片场换男主之后的情况。 曾纶因演的男主和侯东起演的男主简直是两个极端。侯东起扮演男主的时候，总有一种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尴尬感，比胡思琳第一次演出有台词的小配角时还要尬戏。但是曾纶因就不同，男主版和女主版的定妆照从站姿上就能明显看出气质的差别。 胡思琳对此感到十分惊奇，一直琢磨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能从动作上来分辨两款的区别——男主版的时候，曾纶因双脚分开与肩宽，双手插袋，直直地望着镜头，脸上带着笑容，虽然只是张照片，但直视对方的眼睛的时候，就给人一种强硬和悍勇无惧的感觉。 而女主版定妆照里面，曾纶因的姿态虽然只是进行了细微上的变化，却显得亭亭玉立。整体来说并不娘娘腔，但是就给人一种女扮男装的英气少女的感觉。胡思琳分析了一下他姿态上的变化，发现区别在于比起男主版，女主版中他的双腿完全并拢，手臂插袋时的幅度往身体两侧收拢了许多，就连背脊的挺立程度也有微弱的幅度上的变化——男主版的双肩和脊背都是微微向后倾斜的，给人一种高傲感，女主版的却显得更加端庄，几乎是垂直于水平线， 除此之外，表情上的变化也是功不可没。就表情来说，男主版的更加外放而女主版十分内敛，所以在视觉上给人形成的印象也大有不同。 胡思琳一度试图想要模仿曾纶因的姿态，后来发现即使摆出一模一样的动作，她也很难展现出类似的感觉，形似而神不似，反而颇有些东施效颦的味道，最后只好遗憾放弃。 胡思琳模仿不了的是静态形象，但是事实上曾纶因表现优秀的地方远远不止是静态造型，他行动时的仪态也很有门道，贵公子的举止和千金小姐的举止都极有讲究，恍如浑然天成，让胡思琳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就有演什么像什么的天才。 对此，殷怜反而比她看得清楚许多。 “你看他好像是天生，其实人家却是台下十年功苦苦训练出来的。现在的演员只要长得够好，一点经验都没有也有很多人敢让你上台表演。不过曾家是老牌戏剧世家，虽然曾纶因现在主要是在话剧领域发展，不过戏剧的基本功应该也是有的。” “以前的戏剧演员，练功跟练武还真的没有多少区别，都是实打实的。仪态练上十年，风骨才会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一样。” 殷怜想了想，甚至特意交代了一声：“思琳你要抓住机会，多跟你请教请教啊。这种机会可不会太多。”我也没办法每场戏都帮你请这样的大拿过来开小灶，这也是需要机缘巧合的。 殷怜的画外音胡思琳自然是不可能听到的，但是她也确实真心想要跟对方学点东西。 可是，并不顺利。 曾纶因表现得这么出众，当然不止胡思琳一个人看出他的本事。事实上，女主演江灵曦和女二号方璐现在没事儿就围着他转，时不时就请教演技请教各种。曾纶因脾气还挺好，虽然不热情，但是好歹有人问他问题也会回答，有人找他对戏也会配合。 胡思琳作为一个女三号，与其他人的年纪差距又比较大，却很难融入其中。虽说顶着女三的名义，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儿童演员。成人和孩子的世界是有藩篱的，片场也不例外。这一点体现在方方面面，其中就包括导演对她额外低的要求标准。 同样一场戏胡思琳很少因为自己的原因被ng，哪怕她演绎得并不完美。甚至与她对手戏，导演都会放宽要求，估计是怕频繁ng影响到胡思琳的状态。 当然，作为儿童演员来说，胡思琳的表演多数时候还是超过预期的。但是大前提却是所有人对她的要求本来就偏低。 特殊待遇的另一个意思，其实就是成人们并没有把她真的当成一回事儿。 这种情况下，就算胡思琳一本正经地上去向曾纶因请教台词和演技，大约也只会被当成捣乱的小孩子。当然胡搅蛮缠也可以，但是胡思琳的性格一直比较乖巧，本心就不喜欢给人找麻烦或者被人当成麻烦。 她能做的也就是在曾纶因指点女主女二或者其它成年演员的时候暗地里偷师。 这样偷偷听了几天，倒是被曾纶因注意到了。但是曾纶因是个比较冷淡甚至有点高傲的人，这种冷淡高傲不是骄矜，他为人处世一直是相当有礼貌的，只是不热情不主动而已，所以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不过胡思琳大概多少还是占了一点小孩子的便宜，所以虽然她没有主动骚扰，旁边蹲久了又录了几场对手戏之后，曾纶因竟然难得地指点了她几次，倒是让胡思琳受宠若惊。 比起侯东起来，胡思琳显然要更喜欢曾纶因，私下里就跟殷怜说道：“……导演都说曾先生来拍偶像剧是大材小用了。只要是曾先生的戏，差不多都是一场过的，就算有时候有些问题，曾先生也会很快自己改正过来，真是超级厉害。” “他教了蒋小姐几天，这几天蒋小姐的演技就进步了很多，导演都夸她了。曾先生知道好多能增加表现力的诀窍，导演也说他是有才华的人。” 胡思琳说了许多有关曾纶因的事情，殷怜便也有些好奇。加上这段时间她虽然回来了，这几天却因为胡思琳忙于拍戏而没有见面，一直是手机联系，心里便有了几分好奇。 她说道：“你这么忙，看样子暂时没有时间一起玩了。我明天过来探班吧！给你带点好吃的！” 胡思琳顿时很高兴：“来来来！殷怜你过来的话，我帮你要曾先生和蒋小姐的签名啊！” 其实殷怜哪里会稀罕哪个明星的签名？她这辈子就不崇拜任何明星，就算有偶像，那也都是成就非凡的历史伟人。 但她自然不会打击胡思琳的热情，所以就笑着应了一声：“好。” 第二天殷怜让保镖和女仆帮忙拎了一大堆吃的，去片场探班看胡思琳。 她出现的时候，那气势简直十二分地引人注目，在片场这种地方都难以掩盖。一路走来，一路赚足了回头率。 人们形容美女或者帅哥，往往会说百分百回头率什么的。事实上一般来说，百分百回头率是很难达到，因为总有人走路心不在焉玩手机。 如果真的能达到百分百的回头率，那往往都已经是被周围环境所惊动，形成骚动了。 而此时，因为片场的特殊环境，殷怜的出现就导致了这样的骚动，奇妙地引来了围观。同时后面的人被前面的人惊动，虽然看不清楚情况，却以为是来了大明星，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入口处看。 这种情况下，导演也被惊动了，趁着午休出来看了一眼，结果就瞬间眼前一亮。 只见身穿黑白色西服式小洋装的少女在人群的包围中缓步走进来，一双眸子深如幽潭，却又明亮得仿佛映入了秋光，眉目精致得如同描绘出来一般。 她从人群中走来，却是把整个片场都变成了一副着墨艳丽的水彩。 仿佛世界都变得鲜艳起来。 216 223 导演可以确定这不是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少女明星,但是她站在那里就是会给人一种她是明星的感觉——不是源于任何外部的名气，炒作,媒体印象,而仅仅就是……她本人就已经足够惊艳夺目。 不止是美貌,殷怜浑身上下都是气场。 这是很多已经成名的演员都不一定能够达到的层次。 导演第一眼看到殷怜的时候就觉得她会红，相信在场的人里面不止是他一个人这么认为。 所以哪怕是惊扰了片场，他也没有对这种平日里会令他不满的情况发火,而是颇为好脾气地上去问道：“小姑娘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殷怜笑着回答道：“我姓殷,是胡思琳的朋友，来这里探班的。如果打扰到你们真对不起,我带了点吃的,都是海市蜃楼的大师傅们亲手做的点心,还有新鲜的果汁,算是对大家平日里照顾思琳的感谢。” 这回答简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胡思琳平日里在片场并不是十分起眼。虽然导演偶尔会夸赞她一句有天分，演得不错，但那也是针对她的年纪调整了标准。 大部分人都知道她没有什么背景,这种事看平常的穿着打扮,行为作风也看得出来。 胡思琳第一天演出叶小漫的时候，那气质上的变化还让导演惊艳了一下，天知道她其实是在心里催眠自己，告诉自己“我有钱,做什么都很容易，所以要大方一点”。 只要把握了这个大方或者说万事看淡的核心，千金大小姐的气场就不太难表现。比如说有些事情,能让胡思琳本人吓一跳，对于叶小漫来说却都不算什么。 因为她有钱，她见过的东西多，很多对于别人来说是难题的事情，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什么问题。 所以她在很多事情上面，会有一种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感觉，一种何不食肉糜的天真感。当然，好歹生活在现代社会，叶小漫不至于那么夸张，但是大体上，那种感觉是存在的。 比如说江灵曦扮演的，女主白雪见版本的男主叶祈绝第一次对叶小漫泄露了身份之后，叶小漫虽然知道自家哥哥倒了大霉，已经变成了妹子，还是家境特别穷酸的妹子，却仍旧会漫不经心地吐槽白雪见的打扮没品位。这种吐槽必须是没有恶意的，漫不经心的，甚至是欢快的。 因为她意识不到整件事的严重性。 那一场胡思琳和江灵曦配合得很好，那种兄妹俩都不在状态的高高在上感简直跃然屏幕，给人一种轻快又有趣的感觉。 但是同时又是不惹人讨厌的。 叶小漫提醒叶祈绝不要对女孩子的身体做什么猥琐的事情，否则就不认她这个哥哥了。叶祈绝立即反驳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哥哥想钓女生什么样的妹子钓不到？一边兴致勃勃地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自己，试图把浓妆艳抹，打扮低俗的白雪见打扮成自己喜好的模样。 然后被叶小漫目瞪口呆地吐槽了一句：“亲爱的哥哥大人，你是变态吗？” 那语气和表情都极其生动，充满了嫌弃，却又带着婉转的，抑扬顿挫的从容。 从头到尾，叶小漫的态度都很云淡风轻，带着一种大小姐的淡然感。淡然，但不拘谨，说话时既有富家小孩的口无遮拦，但始终带着一种教养良好的大小姐所特有的优雅的语言习惯。 这是胡思琳塑造出来的叶小漫。 说句实话跟导演预期的有点不一样，但是更有特色，整个形象也更具有厚度和真实感，所以导演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还尽可能地让编剧修改了几处细节，使叶小漫的剧情更加符合这样的人物形象。 本人形象和演绎角色的差距，一度被导演归到了有天赋上面，倒没有特别去想过胡思琳的这份天赋到底从何而来。不过看到殷怜的一瞬间，导演倒是意识到了，眼前不就有一个典型的大小姐模板？ 胡思琳反应比较慢，琢磨剧本的时候差不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一开始并没有察觉这边的骚动。随后意识到可能是殷怜来探班的时候，顿时难得露出了活泼的一面，穿过人群就扑到了殷怜身上，一把抱住了对方。 “啊啊啊！殷怜你真的来了！我好感动啊。” 她很少表现出这么活泼的一面，平常也都是像个小媳妇儿一样躲在角落里默默背自己的剧本和观察啊其他人的表现，又或者给殷怜发信息，偶尔别人主动找她的时候才会紧张地回应，所以这种情绪激动的模样很少见。 就算如此，胡思琳这句啊啊啊其实也压得相当小声，带着种小媳妇儿的味道。 殷怜也抱住了她，说道：“我想你了呀。” 胡思琳说道：“我也好想你。你去旅游连通讯软件都不开。” ……因为开不了。 不过殷怜没有解释这件事，而是说道：“我给你带了慰劳品，待会儿吃啊。” 殷怜平日带来的点心饮料总是特别好吃，胡思琳瞬间觉得心灵受到了治愈，高兴了起来。 其实她见到小伙伴本身就很高兴。 但这个时候，导演却凑了上来，问道：“思琳，这是你朋友啊？怎么不介绍介绍？” 胡思琳望着平日挺和蔼的导演，却突然浑身一激灵，总觉得对方看过来的眼神有些不对。她最近学习演戏，观察力大有长进，好歹知道了导演这个大大的笑脸叫做无事献殷勤，非这个啥就是那个啥。 她想了想，提心吊胆地说道：“这是我同学，叫殷怜。她就是过来看看，待会儿就走。” 胡思琳不是殷怜，小姑娘的那点心思很容易就被人看懂，所以导演的笑脸一僵，没好气地说道：“小丫头想什么呢？我就是想小姑娘长得漂亮，要不要在剧里客串个角色？一准吸引眼球。” 殷怜笑了笑，说道：“谢谢导演。不过不行的，我不会演戏，就算演也会演我自己。就别拉低大家的作品水准了。” 导演却说道：“演你自己就演你自己！我想想啊……小陈，你过来一下！” 小陈是这部剧的编剧，导演竟然是真的想要临时给殷怜一个角色。胡思琳目瞪口呆，对殷怜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感觉殷怜每次到片场来都会被导演纠缠，胡思琳也演了不少戏了，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谁跟殷怜一样，每每被人追着去演戏的。 却见平时一向不多管闲事的曾纶因也走了上来，突然开口问道：“你姓殷？你认识一位姓余的小姐吗？” 殷怜含笑点了点头，说道：“我姓殷，就是曾先生现在想的那个殷。曾先生想问的是余蓉雪小姐对吗？” 曾纶因：“！” 他也没想到那个殷老板真的就是殷怜。 胡思琳听得云里雾里，问道：“殷怜，你们在说什么啊？” 殷怜就对她说道：“没事儿，大概曾先生是从我一个长辈阿姨那里听到过我的事情。” 曾纶因见她哄胡思琳，虽然不知道殷怜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但还是拉着导演稍微说了一句：“这位殷小姐就是那位大投资商。” 导演：“！？” 殷怜没有向曾纶因隐瞒身份的意思，却也没有明示自己的身份。她显然是不想让胡思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曾纶因觉得让导演心里明白这件事，避免惹恼这位大投资商还是有必要的。 曾纶因也不知道殷怜的具体背景，只知道这位大小姐其实根本不是娱乐圈的人，家里也不经营娱乐事业，只是莫名其妙就想要投资一部电视剧。 因为她的背景高深莫测，所以制作方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得罪她，就让她插手了。制作方松手得如此之爽快，只能说明这小姑娘的背景非常惊人。 导演看中殷怜的长相气度，想要让她客串下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件事本身甚至还是对殷怜的赞美。毕竟对于大部分女生来说，被人一个成名导演追着演出电视剧，都是极为稀罕而且值得自豪的事情。 那是对于对方美貌和气质的天然赞美，而且是最真挚的赞美。 但是赞美归赞美，太紧迫逼人就不好了。如果殷怜自己有心也就算了，如果她本身没有这个意思，导演又纠缠不休，那么反而会引人反感。 毕竟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对一部电视剧投资上千万的富家小姐，不能对其以普通小女孩的态度对待。 导演脑子没坑，被曾纶因这么一提醒，果然态度就慎重了许多。之后又稍微与监制交流了几句，确定了那个神秘投资人和殷怜的关系。 他对于这位神秘投资者还是颇为感激的，毕竟对方超纲地解决了他目前的问题，而且看上去完全没有用这些投资换点正经收益以外东西的想法，连对于电视剧本身的干涉都少了。 这其实当时隐约让导演有点羞耻的想法——想着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伯乐，人家看重的其实是他的才华？ 现在想来确实很羞耻而且意淫，就见殷怜让女仆们给在场的所有人分起了点心果汁，保镖姐姐却找了桌子，把一堆精致的菜肴给铺陈了开来，还邀请几位主演一起吃。 ……人家明显是来给自己的小朋友站台的。 217 224 其实殷怜很少故意请客胡思琳或者给她花钱,因为她心里有自觉，双方的家境本来就不平等,她平常给胡思琳花费的钱越多，她们的关系就越扭曲。这种情况下,胡娉婷有良心有自尊,则容易被沉重的压力压垮，若是索性破罐子破摔，对殷怜的感情又容易变质。 这两种情况都不是殷怜想要的。 小女孩之间的友情应该是很干净的，但是无奈何殷怜天生就是个心机女，用心机几乎就是一种本能。她本能地就会去衡量和考量什么样的情况对自己最有利,就算是为人付出时也带了点心机在,而显得有几分计较。 但是完全没有付出也不行。人的感情就是在彼此付出之中才会深厚起来的。只是殷怜每次付出都会很谨慎,确保这件事对于彼此都有利。而且凡是有什么付出，必定会让胡思琳付出相当的代价来还,而且甚至觉得越麻烦越好。她倒是一点都不对胡思琳客气,每次想要的东西必定是胡思琳能够获取到，但是极其麻烦的。 可若是胡思琳确实还不起的东西,比如这一次的投资，殷怜反而什么都不说,只瞒着她。也许有一天她会说——在胡思琳有能力偿还的时候。但是奇怪的是,殷怜做这些事从来不是为了从胡思琳身上得到什么，只是为了让胡思琳为她付出。 胡思琳为她付出的越多，就会越在乎她，从她这里得到的越多,就会越依赖她。胡思琳和殷怜其它来往的人不同，那些人本身都有相应的能力和价值，但是胡思琳在刚认识殷怜时却几乎是一文不值。 价值不对等的友情是很难长久也不能相伴同行的，所以殷怜会想办法让胡思琳养出价值。胡思琳越有价值，融入殷怜的圈子就容易，两人友情崩坏的可能性就越低。 所以这一次的投资，在胡思琳真正出名之前，殷怜是不会让她知道的。 导演虽然不知道殷怜这么做的原因，但是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她不想暴露身份。他不知道殷怜这么做的真实原因，却还是隐隐有所触动。 小姑娘就像电视剧里那些善良得有些天真的女主角，默默维护好朋友还不想让小朋友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怕因此伤害对方的自尊。一般来说，到了导演这种年纪都相信人性本自私，就算发个善心也要衡量利害，像这种无怨无悔为好朋友付出的剧目，却是再也很难从□□的关系之中看到的。 这种想法天真又愚蠢，却忍不住让人叹息。导演不禁心想小姑娘的这份“友情”能维持到什么时候？最后会不会也有一个让人唏嘘的结局？ 因为这神秘的脑补，导演对于殷怜的性格可以说是误会得彻底。 不过也因为这一段脑补，导演的脑子又转了起来。 小姑娘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大约对于她这样的外貌和家世，当明星并不是什么非常具有吸引力的事情。 想想也是。人家长得这么漂亮，就算是电视上的大明星也未必就真的比她好看，又出身富裕，简直是现实就生活在偶像剧当中，哪里会羡慕偶像明星。 ……当然导演有所不知的是，殷怜不是生活在偶像剧里面，她明明是生活在奇幻剧里面。生活太过精彩，以至于平常都无心看电视。 不论如何，想到了这点，到底让导演明白了自己不能用常规的东西去吸引殷怜，而应该要用殷怜自己想要的东西。 其实他这种执着也很不正常，非要说的话，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最美最理想的影子，有的人是初恋，有的人是某个已经过世的大明星，也有人是书中或者电视剧里的某个形象。 而在殷怜走近片场的一瞬间，导演觉得她成了自己脑子里从未明析过的那个影子。 他既不知道殷怜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能形成任何想象。他只是在那一瞬间，很肤浅地被殷怜的颜圈了粉。也因为被圈粉，所以很很固执并且毫无理由地觉得，所有看到她的人都也一定会被她圈粉。 十三岁的小姑娘，只要脑子没抽的男人都知道不能去追求。所以也只能把她拉到自己的作品里来，成为一个最有意义的纪念。 这个女孩只要上一次荧屏，就会成为无数人的初恋，甚至让这部剧永垂不朽。 导演莫名地就有这样的预感。 他到底没有指望靠一部偶像电视剧永垂不朽，却希望能靠一个小姑娘的颜永垂不朽，就想法本身就有点糊涂，可惜他已经被迷了心窍，真的就找编剧商量了起来。 两人短时间内就敲定了几个角色的人设。 每个角色的戏份都不算太多，但是秉持了两个重点，一个是人物设定必定是叶小漫的好友，另一点就是人物定位极其出色讨喜，几乎没有一点负面的内容，几乎完美。 两人连午饭都没吃，就商讨出了好几个可以插入剧情的人设，然后去给殷怜选。 殷怜也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热心要给她一个角色。老实说她上辈子还是蛮有这样的愿望的，但是当时这种情绪倒是大半来源于对于殷千爱获得家人宠爱的嫉妒，现在这样的情绪已经基本上淡去了。 因为她已经不缺爱了。 殷千爱一直嫉妒她长得漂亮受男生欢迎，她却嫉妒殷千爱什么也不做就有家人呵护。她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一直扭曲得让人觉得可悲，好在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交集了。 不过殷怜虽然差不多已经放弃了之前的执念，但是总体来说导演的这种改动显然是对胡思琳有利的。她的存在从立场上来说就会拉大胡思琳的戏份，甚至刷高叶小漫的好感度，因为不管哪个人设，都是以叶小漫作为引线展开剧情的。 殷怜对于拍不拍戏其实没什么想法。尝个鲜她是不讨厌的，但是又不希望耗费太多时间。另外，她也不希望制造像是殷千爱当初制造的那种烂剧。如果无法做好一份工作，最好从一开始就别掺和进去。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如果导演一开始就直言自己的目的，殷怜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过导演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用的并不是这个借口，而是问她想不想和胡思琳在剧里留一段回忆。 胡思琳虽然也很惊讶导演会主动提出这样一个建议，但是大体上似乎还是很兴奋的，并且怂恿殷怜答应。 但是殷怜却多少还有点迟疑。 她本人是那种考虑周密的人，所以仅仅是这么一个提议并不能让她放心。当然，知道她是背后投资商之后，导演也不可能坑害她，但重点问题是，对方和她认知里的不会坑害可能并不一样。 所以殷怜听了对方的提议之后，略作思考，就说道：“我先看看是什么样的剧情。” 她看了编剧列出来的几个人设，因为时间太短，对方也就是简单地列了一下角色在剧情里的身份设定，其它详细内容都没有提到。 都是人设好也不需要什么演技的角色，千金大小姐的设定，是叶小漫关系最好的朋友或者姐妹，最重要的是……殷怜隐约看出了些许端倪——这全是初恋设定啊。 这些人设全部都是剧里某个剧情人物的初恋，虽然根据具体设定有所不同，但全是设定却是没有错的。 最夸张的是，为了能够多凑几个人设出来，其中一个人设看上去还颇有点叶小漫初恋的味道，百合气息跃然纸上。 ……可算了吧。这妹子现在已经够缠着殷怜了，这年纪本来就是青春期，小姑娘们已经够春心萌动，再来这么一场可别真把她家闺蜜给掰弯了。到时候殷怜是拒绝她呢还是拒绝她呢还是拒绝她呢？万一伤了她的心可怎么办？ 叉叉叉。 没节操的剧情快滚开！ 最后殷怜挑了个最短最不费力的，是个极为老套的人设。叶祈绝和叶小漫的表妹，十三岁的绝症少女，暗恋……不，明恋自家表哥的大小姐。因为知道自己要死，便提出了最后的愿望，选中了自家表哥扮演自己的恋人，留下最后的回忆。为了实现她的愿望，叶小漫耍尽心机，终于跟“假哥哥”真女主，困在叶祈绝身体里的傅嘉琪达成协议，协助她去调查她身体和占据了她身体的白雪见本人的情况，以此交换傅嘉琪去实现妹妹最后的心愿。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殷怜痛快谢幕，男女主感情加深，叶小漫也慢慢和傅嘉琪建立了交情。 这段剧情说长不长，存在感也很足，最主要的是，它主体上增加的不是殷怜的戏份，而是叶小漫的。 因为设定上叶小漫和殷怜扮演角色的感情深厚，所以叶小漫会为了殷怜帮助傅嘉琪而和白雪见斗智斗勇，其中可以拓展的剧情就多了去了。 不管这种加戏的手段，到底有多少是源于对方知道殷怜身份之后对她的讨好，反正为了自家闺蜜，殷怜是悍然吞下了这颗糖衣炮弹。 剩下来的问题就是具体剧情了。 殷怜也没有给编剧姐姐添太多麻烦。她本人也是出过社会的，作为那么一个睚眦必报手段险恶的妹子还能左右逢源，除了靠脸之外，她本人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她做事干净利落，和人谈生意绝对不会模棱两可连己方的要求都说不清楚，平白给双方的合作添麻烦。 这一次也不例外。编剧姐姐给出了大概剧情线，殷怜就很爽快地给她划出了几个重点，也没有掩饰自己。人物设定不需要太完美，但要让她演起来顺手。她无心靠这一部电视剧大红大紫，但是至少不要让它成为自己的黑历史。 编剧姐姐应了下来，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希望能跟你先交流一下。” 218 225 导演至少有一点说对了。 殷怜的长相确实招颜粉,比如说编剧小姐平常也不喜欢跟投资商往来，此时却觉得对着殷怜的脸能够多吃下三碗饭。 这种能催肥的美貌,有时候真的是身为同性也招架不住。 也因为如此，她才忍耐下来了导演的突发奇想。电视剧编剧其实是相当习惯于突然修改剧本的创作者,尤其是像编剧小姐这样的偶像剧创作者。但是不管怎么样,频繁的剧情修改总是难免让人心情暴躁，因为大部分的修改，往往并不是为了让故事变得更好，却反而是在破坏故事本身。 来自外部要求而非灵感爆发的修改，本身就是对于创作者的一种攻击和挑衅。 好在殷怜本人确实能激发编剧小姐的灵感。 能让人多吃三碗饭的美貌,自然也能让人多写三大集的剧本。 也因为如此,编剧小姐才难得地没有因为这次的额外麻烦而炸毛,反而耐心跟殷怜讨论起了角色问题。 殷怜很有自知之明，丝毫不宣扬自己能演。事实上,人家说的就是我不能演,但是希望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尽可能演好。所以凡有什么可以让我的演技看上去不错的手段，尽可以用起来。 这样有自知之明的态度,编剧小姐还是喜欢的。 她问道：“你对这段人设怎么看？会不会觉得太恶俗？” 殷怜说道：“凡恶俗的其实都曾经是经典，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把它往烂里面用。只是大部分人用得不好,所以才毁了它的格调。真善美跟生与死的主题永远最容易感动人心,我不觉得恶俗。而且林编剧你的功底很好，我觉得你有本事把它写得不恶俗。” 林编剧顿时有些意外：“你还知道我的功底如何？” 殷怜抿嘴，含蓄一笑，说道：“剧本是我帮思琳挑的。我读过。很棒。” 林编剧顿时对殷怜的好感大增,说道：“哎呀你这样说我会不好意思的。”她脸上带了笑容，说道，“既然这样，你说说自己对这段剧情有什么想法吧。如果你是她的话，你会怎么做？” 殷怜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人生走到尽头的时候，任性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我是她的话，说不定我也会提一些让家人觉得很为难，显得十分任性的要求。” 林编剧听了，却是为之一愣，说道：“你觉得这个要求是女孩故意提出来的？因为她想要为难家人？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她表哥？” “我觉得大概是喜欢表哥的吧。在所有认识的可以作为对象的男生里面，她表哥一定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但跟大人们的爱情还是不一样的。” 林编剧顿时听出了几分意思，追问道：“哪里不一样？” 殷怜便柔声回答道：“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人是我妈妈，然后是爸爸和哥哥们。在此之后，是思琳和其它要好的朋友。‘我’有喜欢的对象，但是如果他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掉进水里，我肯定是要救思琳的。” 林编剧没想到她会用这个做比方，顿时愣住。 殷怜继续说道：“我们聊过这个问题，思琳也是一定会救我的。因为，‘我’没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分离也不会太伤心。可是如果是亲人和一直在一起的好朋友，一旦要分开，还是永别，一定是很难过的事情吧？难过到光想到，就觉得害怕到不行。” 她这样说的时候，虽然脸上还是带着笑容，语气却已经轻了许多。 林编剧竟然被她就那样带入了情境，仿佛感受了那一境况之中，女孩会有的伤心。 “所以，越是难过，越要转移自己和重要的人的注意力。否则，‘我’都要死了，谁还在乎有没有谈过恋爱，肯定去担心害怕自己死了之后，父母亲人和好朋友要怎么面对着一切了。只是得绝症会把死这一瞬间的事情拉得很长，把痛苦拉得让人觉得无法坚持下去，所以才要耍任性啊，让这一段时间快点过去啊，过得更有意义一点啊。” “我想，即使耍任性，也能被人包容，被人宠爱……那肯定是让人觉得很幸福，很有意义的回忆。要死之前能留下这样的回忆，也不算太坏吧。” 殷怜的回复一瞬间却是让林编剧的思路猛然被打开了新的路线。她顺着殷怜的思路前行，却觉得这个角度比纯粹的单恋男主有意义也有深度太多了。 这小妹妹好有意思，林编剧这样想着，只觉得灵感开始蜂拥而出。 接下来她又问了殷怜关于对角色的一些看法，以及觉得自己适合扮演什么样性格的人物，殷怜也一一回答了。 林编剧之后便什么也顾不上了，第二天早上竟然就赶出了整整一集的剧本，见到导演的时候整双眼睛都是肿的，看上去犹如哭了一晚上。 导演也是惊愕：“你的眼睛怎么了？” “写剧本写哭了。”但是林编剧也顾不得解释这些，就催着让导演看剧情，“导演你有时间看一下我新写的这部分剧情吗？” 导演说道：“行吧。现在还有点时间，我看看。” 结果这一看就是大半个小时。 合上剧本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是发红的，说道：“小林你要是全剧都能有这样的水平，等剧播出的时候你的工作邀约能接到手软。” 林编剧说道：“我要是全剧都能有这样的水平，我就冲奖去了，还写什么偶像剧？” 不过导演对内容还是有些迟疑，说道：“不过这角色也太有个性太出彩了，我怕殷小姐驾驭不住。” 林编剧说道：“应该驾驭得住吧。其实里面莫小雪的一些性格，我是参考殷小姐的想法写的。” 听她这么说，导演反而有几分稀奇起来。 大概是因为跟第一印象有冲突的关系。 之后殷怜看过剧本，读了两遍台词又提出了几个有困难的地方，差不多这件事就敲定了。虽说是一整集的戏，其实只是以莫小雪作为索引引出来的一段故事，主要戏份还在男女主和几个主要配角身上，殷怜总共也就几场戏。 一场是“叶祈绝”来见莫小雪，实现她的愿望，结果却被聪明伶俐的女孩察觉了真相。识破真相的女孩考验了傅嘉琪一番，觉得对方还不算辱没自己，就放过了傅嘉琪，还各种把傅嘉琪当“男朋友”指使。 一场是莫小雪发病的时候，傅嘉琪才知道她误会了叶祈绝不想见她，所以找替身敷衍她。为了能激起女孩的求生**，傅嘉琪说服叶小漫告诉了莫小雪真相，莫小雪度过了危机，见到了变成了白雪见的叶祈绝，却口无遮拦地嘲讽叶祈绝，让叶祈绝有点着恼。 然后就是最后一场。莫小雪再次发病，傅嘉琪束手无策，催促叶小漫快点过来。叶小漫却像没头苍蝇一样地想找到正在疯狂追着抢走自己打工所得酬劳的小混混的叶祈绝，傅嘉琪气恼之下，对叶小漫很是说了几句重话，结果莫小雪却在急喘中拉住傅嘉琪，不许她骂叶小漫，并说“小漫都是为了我”。 这三场之间还有一些蒙太奇镜头作为衔接，其它都是主角们的主场戏。导演为了配合殷怜，倒是把拍摄进程都调整了一下，先行拍摄了殷怜的部分。 拍摄过程比预想之中似乎要顺利许多，殷怜其实也不是不会演戏，至少她在现实中演起戏来从来都是逼真过人。只是就如她自己所说的，她的自我主见素来很强，根本无法扮演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莫小雪是以她为模板塑造出来的人物，演起来倒不算太困难。她就当自己穿越成了这姑娘，该是个什么反应还是个什么反应。加上叶小漫是胡思琳在演，殷怜也比较好代入。 就这偷工减料投机取巧的破演技，竟然也还让人惊为天人。 殷怜自己知道自己多少分量，花了两天时间拍完这几场就溜了。剩下的剧情里，为了衔接起殷怜这三场戏，主演们反而要拍n场，胡思琳也多了不少戏份。 算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做完这些之后，殷怜又开始忙碌手下的各种生意。 殷怜当初开始雇人做生意的时候，总体上来说还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想要积累一些财力和势力。现在财力和人手也积攒了不少，管理却非常之松散，殷怜因为自身的忙碌，放权放得相当彻底，好在至少抓住了最重要的货物来源，所以手下的人还不敢出什么幺蛾子，就算有点什么小心思，在短时间内也不至于展露出来。 但是这种情况当然不能长久下去。 虽然殷怜现今手头宽松了许多，和家人的感情也深厚了起来，对于钱和权的**也放松了一些，但是既然做了，却没有理由不好好经营起来。 所以这一次回来，殷怜确实有心想要好好规整一下手下的产业，把它们发展起来，也更方便以后的进一步发展。 殷怜现在手下只算这边的世界有三部分事业，一个是由钟却文在把握的网店生意，另外附带了一家论坛，主要的工作就是通过一些网络的比赛为殷怜搜集一些需要的信息，现在已经变成了国内一个相当出名的科技幻想类论坛，因为殷怜的引导，这个论坛被称为近科幻论坛，区别于硬科幻和软科幻，讨论的是近代技术接近于可以完成的科学幻想。 第二个是胡玉泽负责的饮食产业，总体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主要经营糖果，肉食品和腌制蔬果的速食品公司，另一部分则是目前在五个城市都经营得相当火热的高级餐饮店铺。由于专业和内部竞争的关系，目前胡玉泽基本上只负责账目管理和经营策略上的统筹，实际的具体经营管理已经基本移交到各餐厅行政主厨的手上，而这些人现在是直接对殷怜负责的。 第三部分则是丁密和余蓉雪管理的珠宝公司。殷怜基本上不参与管理，只是定期提供一批珠宝要求对方变现。不过借由殷怜提供的这批珍稀宝石，丁密作为殷淮所看重的人才，自然不可能在这种优势条件下还把公司经营得七零八落。 目前珠宝公司已经有了不少的名气，丁密也经营出了一个颇有名气的新兴品牌，形势可以说是大好。 虽说经营十分顺利，但是珠宝公司这一边是殷怜觉得最难以控制的。因为这公司一开始就是由丁密和余蓉雪在经营，而且本质上他们都是精英人才，对于殷怜这个小屁孩缺乏真正的敬畏，与其等之后爆发隐患，殷怜选择在此时就预防万一。 所以这一天，她到了珠宝公司，然后召集了目前所有的高层，做出了一个决策。 219 226 殷怜在会议上宣布了一件事,主动提出要让出一部分公司股份，转让给对公司做出贡献的管理层。 这件事她做得挺专断的,事先也没有跟丁密以及余蓉雪商量过，就直接当着所有管理层人员的面宣布了,丁密和余蓉雪互相对视了一眼,对殷怜的这种做法都有点膈应，一时却是弄不清楚她到底是没想到所以显得我行我素，还是对他们有所防范。 殷怜当众宣布这件事，相当于是剥夺了丁密和余蓉雪在这件事上面的决策权以及建议权，当然作为公司拥有者她的这点独断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这一次的行动中,殷怜这个“孩子”却是直接对脸扇了丁密和余蓉雪一巴掌,瞬间打破了他们那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优越感。一直替殷怜主持公司，丁密和余蓉雪也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应该是受到殷怜信任的,而这点优越感虽然目前还没有让他们做出什么损伤殷怜利益的事情,以后也未必敢，但是却也不妨碍他们在心态上的膨胀。 有时候就算是可信的人,如果放纵得太过也不见得能够信任到最后。殷怜显然深明这一点，不但适时地对两人进行了敲打,而且也向整个公司展示了“丁密并非真正的决策者,她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人”这个背后的事实真相。 而接下来的事实更是进一步证明他们都小看了殷怜。 殷怜这个孩子，先给丁密和余蓉雪这两位正副总裁赠与了股份。这也算是应有之义，本身没有什么。然后紧接着，她给财务总监,销售总监，创意总监都赠送了股份。 这就有些问题了。 殷怜的这些决策，丁密和余蓉雪在事先都是不知情的，也就是说是她独断下的决策。当然这些东西并不涉及具体决策，只关于她本人的股份变化。但是即使如此，也足以让人提起警惕了。 丁密是目前管理公司的人，公司的诸多管理人员也是由他提拔而来。如果殷怜提前跟他商量过这方面的事情，他说不定还可以建言自己中意的员工，又或者提前暗示对方示个好。 但是殷怜根本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独自就决定了所有事情。而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殷怜充分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在公司之中的主动权，虽然只限于利益分配。 可说到底，人在社会中忙忙碌碌，还不就是为了那点利益？ 殷怜离开之后，余蓉雪走近了丁密的办公室，说道：“真不愧是殷家的大小姐，这一招釜底抽薪玩得狠呢。” 丁密还在思索这件事里面殷怜的行为目的，一时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余蓉雪突然开口问道：“她是不是已经有点不信任我们了？” 丁密说道：“那要看你怎么定义信任这件词了。” 余蓉雪有点讨厌他这样说一半留一半，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丁密便说道：“我们的工作没有问题，大小姐看来也没有换掉我们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赠股了。但是有一点你说对了，这绝对是一次警告。” “警告什么！？我们做得不好吗？” 丁密说道：“这就是问题了。这段时间我们经营公司，一直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大小姐可是每个月都会主动看报表的人，但是除了财务报表，我们有任何一项重大决策征求过她的意见吗？哪怕是实施时列一份报告给她看。” 余蓉雪静默了一下，说道：“……她这个年龄，看得懂这些复杂的东西吗？不要到时候什么也不懂地乱指挥……” 丁密很直接地说道：“你要是公司老板，知道属下是这么想你的，会有什么反应？” 余蓉雪顿时噎住。 丁密说道：“你说大小姐不懂，我看她却是懂得恨。你看她今天总结评判财务，销售，产品定位和宣传广告方面的事情，有那句话是多余的吗？要知道，我们可是除了财务之外一张策划书都没给她看过，她却能对公司里的人事和工作了如指掌……”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殷怜还有魔法这个外挂，所以想偷看公司的各种文件却是轻而易举。 不管怎么样，丁密确实被殷怜震住了。 “而且不管怎么样，今天这场会议结束之后，恐怕公司里的风向也会大不一样了。李竹山他们虽然是我提拔起来的，但是毕竟相处的时间还比较短。如今大小姐这么一折腾，恐怕人家的心都偏到她那边去了。这一场认主子……时间把握得简直太精妙。我们都小看了她。” 余蓉雪说道：“我自认这段时间对大小姐交代的事情也办得尽心尽力……大小姐这事儿做得有点不厚道。” 丁密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不，人家这事做得再厚道不过了。每人接近于一千万的股份，这么大一个公司，动不动几千万价值的珠宝原石经手，人家要是不时不时地紧一紧缰绳，我们还不得膨胀了？” “说到底，是我们自己认不清楚自己的定位。殷总手下那么多人，哪个没有本事，但是大部分人可都没有机会经营玉时这样的大公司。虽然说我们把公司经营得还不错，归根到底也是因为有大小姐提供的大量珍贵原石作为资本。人家还愿意配股给我们，满足吧。” 他叹息了一声，说道：“大小姐这次不止是要让别人认清到底谁是老板，也是让我们认清她是什么身份。人家选择这个时机敲打，那是真厚道。否则等我们真的把公司当成了自己的来运作，到时候她再釜底抽薪换个代言人……我们心态上恐怕就该崩了。” 余蓉雪听了，沉默了许久，最后却是叹了口气。 殷怜还是成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敲打到了两位父亲曾经的手下。 最后丁密为这件事下了定论：“我估计大小姐以后还是不会干涉公司运作，但是目前的做法却不适合继续下去了。回头我让人整理一下这段时间公司的运营计划，尽早地给大小姐送过去。以后每个月，不管大小姐看不看，都送详尽的报告过去吧。” 余蓉雪没有反对，算是赞同了丁密的决定。 殷怜在珠宝公司宣示了一番主权，也成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其实说起来，丁密他们也是狭隘了，她本身的目的并不是出于敲打，而是为了拉拢公司高层。给予股份，其实本质上也是为了让他们互相监督，减少自己的工作量和花费来监督丁密等人的心力。 说得直接点，也就是在玩政治平衡。 不过不管目的如何，对于双方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殷怜确实是在试图敲山震虎，几位公司高层也的确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位“大老板”的存在感，而丁密和余蓉雪的行为也变得谨慎了许多。 其实殷怜对于珠宝公司的发展并不放在心上，这个公司主要的作用还是用来把她手上的各种贵重原石给转化成现金。用比较有歧义的说法，这其实也算是一种“洗钱”行为。 只不过殷怜手上的宝石来得比较干净而已。 虽然公司建立不久，但是因为资金充沛和拥有大量优质原石材料，所以发展十分迅速。高端珠宝的储量充沛促使中低端珠宝的销量也受到了带动，很快就打出了品牌。 这种情况下，殷怜通过珠宝公司得到的收益主要来源有两个，一个是为珠宝公司提供原石的成本收益，这是她可以只有操控的现金流，另一部分则是公司经营之后所得到的利润，到目前为止殷怜并没有从中拿过分红，全部用来进行二次投资了。 其实利润才是大头。殷怜的提供的原石在经过设计加工之后，根据宝石种类的不同能有20%到50%的价格增幅，利润十分可观。然而事实上，珠宝公司真正的利润大头还是在中低端市场，因为高端首饰一来原材昂贵且难得，二来消费得起的人也有限。反而是中低端的珠宝更具有操作的空间。 丁密和余蓉雪在经营上还是很有能力的，当然其中也有其它高层的功劳。比如说创意总监在这个月提出了一个新系列的设计和宣传方案，叫做“genius”系列，英文本意里有天才，天赋，才能等含义，中文的系列名就定名为“华采”，基本上出的珠宝用品却都是商务配饰，比如领夹，袖扣，胸章，印章，皮夹等等……核心设计理念就是“低调的奢华”。 在那之前，玉时的第一个系列则是“皇族”，英文名“royal-family”，主要的珠宝商品都是以有复古风格的首饰和物件为主。其中有一顶小皇冠，价值几乎抵得上罗莎国的那顶真皇冠，是春申市总店的镇店之宝。另外有一套十二件的翡翠仿古凤簪，每一根造型都大不相同，且使用了不同色的玻璃种原料，颜色一路从蓝翡过渡到墨翡而后又转为帝王绿，最后又转为深红的血翡，色泽极为纯净，所以虽然单支的价值比较有限，整套合起来却是价值连城。这套“贵妃簪”，则是燕京分店的镇店之宝。 因为有这些绝世珍品作为名头打出了名气，所以玉时的很多中低端商品都相当好卖，尤其是借了几个镇店之宝而创造的延伸品牌，比如“小贵妃”的镯子和挂坠，又或者“莉莎公主”的钻石发卡等等。 而创意部门的宣传手段也很给力。早些时候那一套“贵妃簪”便借用了国内一部当红的古装偶像剧进行宣传。那是一部大女主戏，那套“贵妃簪”贯穿了女主角的一生，明媚的少年时光，渐渐感受到压力的及笄年岁，春心萌动的含苞之年……直至看尽千帆的垂暮之年，不同的发簪映射着女主的一生，成为了整部电视剧一个非常热门的卖点，几乎到了喧宾夺主的地步。 也因为有这个前因，所以余蓉雪才能认得几家娱乐圈的大拿，对于《逆袭的灰姑娘》这部剧的投资也会如此顺利。 会议之后，殷怜成功地跟玉时目前所有的高层人员都建立了联系渠道，也就是说有必要的话，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私底下对她进行告密了。 当然，一般来说这时候众人还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可以向殷怜展现能力和才华的一种途径。 会议结束当天，第一个主动联系殷怜的是创意总监连鸿。他先是开口表示了一下对于殷怜有关注到他的工作的受宠若惊，以及对于得到赠股的感激涕零，然后才说起了正事：“关于投资《逆袭的灰姑娘》的事，虽然说这部剧是殷小姐你的私人投资，但是既然都投资了，我就想是不是也顺势打个广告，塑造一件类似于‘海洋之心’或者‘贵妃簪’这样的特殊首饰。”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屏蔽评论区_(:3」∠)_为什么要吵架……有没有人来夸夸我怜让我愉快点？我觉得我就不该回复评论。 220 227 殷怜听了，想了想,问道：“你看过剧本吗？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吗？” 连鸿顿了一顿,才回答道：“没机会看到剧本,不过大致听说过是个爱情喜剧。” 殷怜说道：“《逆袭的灰姑娘》讲的是有一天男主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家境寒酸的女孩子,一边想法设法想要回到原本的身体里,一边用女孩的身份试图逆袭,却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身体交换的真相的故事。这个故事里，女配也就是他的身体的原主暗恋男主,对白富美的女主又羡又妒，就用了一个网上找到的神秘的邪法‘许愿’，导致了三个人的身体交换。但是她一直不知道其实她以为的男主是女主，女主才是男主，而以为自己只是跟女主进行了身体交换。” “所以这个故事喜剧的部分其实就是女配一直追求女主，一边刁难女主。男主一边试图躲避女配的陷害，一边作为‘灰姑娘’逆袭。然后女主一边看热闹，一边时不时哭笑不得地被女配拖下水的故事。” “你打算让哪个角色来给首饰打广告？” 连鸿茫然了一下,才理清人物之间的关系,然后说道：“当然是女主角了。” 殷怜说道：“女主角是个白富美没错,但是在大部分时间里，她是由帅哥曾纶因扮演的。你打算让男主演戴什么首饰？” “……”连鸿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那男主角是江灵曦对吧？” 殷怜说道：“然而人家家里穷得要命，剧里内壳还是个男人……” “这剧情……听上去还蛮有趣的。不过也太奇葩了点吧？”然后他想了想,说道，“再不成，听说殷小姐你在里面也客串了个角色……要不你来？” 殷怜一头黑线，回复道：“可是我的戏份已经拍完了。” 连鸿：“……” 最后双方讨论了半晌，终于大致商讨出了个结果。连鸿决定放弃那个关键道具的念头，试试看在胡思琳身上打造一场首饰时装秀。 至于具体的方案，还要等到连鸿联系了剧组才能决定。 但是说实话，连鸿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一来胡思琳年纪偏小，缺乏成熟女性的风情，而这世界上萝莉控也不是主流；二来胡思琳虽然也样貌清秀，但是到底没有殷怜这样过人相貌能激起众人对美的追求**，产生带上这些首饰我说不定也能变得和她一样漂亮的错觉。 第三，不管从那个角度来说，即使帮胡思琳进行全程的形象设计和首饰配装，其宣传作用也不会有一个足够有辨识度的，标志性的线索道具来得有用和有意义。胡思琳又不是什么大明星，给首饰镀金的程度也有限，而且廉价珠宝就算渡了金增值程度也不会太高。 总之，连鸿对于这个方案是觉得十分鸡肋的。 不过之后他联系剧组，知道了大致的剧情，尤其是殷怜那一部分之后，就猛然有了新的想法。 “让叶小漫把莫小雪的一件首饰交给傅嘉琪？”听了连鸿的奇思妙想，殷怜面无表情，问道，“意义何在？” “……唔，就好像莫小雪把自己的感情托付给了傅嘉琪？” “先不说莫小雪从性格上就根本不是这样的角色，我觉得你这想法就不太对。弄得好像莫小雪跟叶祈绝之间真的有什么似的。” “唔……又或者，算是莫小雪留给最后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傅嘉琪的一种纪念？” “这是打算玩几角恋？” 殷怜已经不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热衷让她搞百合？她喜欢美少年的好吗？美青年也行……她对妹子没有想法！ 但是不管殷怜觉得多么无稽，连鸿似乎觉得自己想到的是个绝妙好主意。主要是这样设定的话，这件首饰在剧情上至少能经三个人的手——从他家美貌无匹的大老板所扮演的大小姐手上转到男版傅嘉琪然后再回到女版傅嘉琪手上——他毫无罪恶感地忽略掉了那个总是被殷怜惦记着的叶小漫。 要命的是，剧组那边还真的就接受了连鸿的这个要求。 殷怜已经不想管这件事了，决定让他们自由发挥。 珠宝公司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她就把精力转到了餐厅那边。餐厅那边的管理基本已经上了渠道，比起珠宝公司这边来反而好管理一些。 胡玉泽的能力不错，但是比起丁密他们来就差了不少，毕竟双方的学历，社会等级和工作经验都大不相同。胡玉泽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工作得相当用心，并且时刻在工作之中总结经验和反思疏漏。 但是即使如此，他目前也只能在每月的财务出入和大体的经营策略上控制五家餐厅的主体活动，具体的经营事务是由各个餐厅的行政主厨自己进行决策的。 这种情况，五家餐厅各自的氛围也十分不同，根据管理者的性格而展现不同的风貌。 因为前面殷怜对于服务人员要求的“亲友式服务”，所以后来餐厅围绕着这个主题进行了多方面的调整。这个策略实施起来，大体上还是有益的，但是细节实施过程中也遇到过不少的难题，比如说对服务员的素质要求过高，不但要求耐性，还要求智商和情商。餐厅里服务员的待遇几乎赶得上一般餐厅的主厨了，不过这还是金钱能解决的问题。 其它金钱不能解决的问题才是真正麻烦的部分。比如有些客人防备心很强，并不容易放松下来，所以只能认脸，而如何在不侵犯对方私人领域的情况下塑造一种和谐放松的气氛，这个分寸也很难把握。 为此服务员们还要特别去上社交心理学和人格心理学的课程，那叫一个酸爽。 但是好歹效果是好的。 殷怜在接下来的假期里，首先先在五家餐厅实际考察了一番。春申市的餐厅是最近的，平常没事也可以随时去看看，所以殷怜也没有急于审查。她先去了一趟燕京。 季湘君让她顺便回去看看两家的老人。 对于这件事，殷怜其实心里是拒绝的。后来想想又觉得自己矫情了——自家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对她并不差，甚至因为心疼她小时候的遭遇，对她的疼爱甚至还要比两个兄弟都多一点。 她上辈子对对方的仇怨也不深，主要是作为“方百合”的女儿，她本人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两家的老人。冷眼是收到过几个，但是怨愤是真没积累多少。 说到底他们的态度完全是视殷怜跟季湘君的关系而定，既然如此，只要他们爱着母亲，母亲也爱着自己，殷怜也没必要太过在乎对方的感情是不是二手货。 其实如果没有邱璧和跟方百合的存在，殷家的生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完满了。可是上辈子的时候，邱璧和却毁了所有的这一切，假如一切没有重来，殷怜真的死了，她简直不能想象这一切对于妈妈来说会是怎么样的一场灾难。 也许，她能够回到过去，其实也是上天怜悯季湘君，不忍让她的一生在承受了母女天性和丈夫儿子之间的拉锯之后，又承受女儿被儿子亲手杀死的痛苦吧？ 想到这里，殷怜的心里就揪了一下。 她按了按胸口，心里暗暗祈祷了一句：希望妈妈一生都幸福，无忧无惧长命百岁。 殷怜会为了她去当一个好女孩。 殷怜要去燕京，殷长生被自家老爸绑架在公司无法逃脱，最近在学绘画的殷长宁却请了假，打算和她一起去。 季湘君提前跟父母说了一声之后，那边立刻表示到时候会让人来接。殷怜虽然觉得有点别扭，但是也勉强接受了。 其实要她自己选择，直接让燕京的手下来接要自在许多。不过两家的老人当然不会允许。 出了机场出口，殷怜本来以为会是哪个堂兄表兄来接，结果远远地就看到了那边一个团的人糊在出口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到齐了。两位老夫人一直眼巴巴地朝着这边看，祖父和外祖父则正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争论些什么，不过随着殷老夫人挥了挥手，叫了两声什么，他们索性也不吵了，纷纷伸长了脖子等着兄妹俩和保镖们出来。 殷家人口少，大伯至今未婚在东南亚浪着为国奉献，所以只有小姑姑和三叔爷家的堂哥陪着过来接人。季家人口就多了，三个舅舅来了两个，小表姨也来了，还有好几个表兄表姐。 不过，战斗力上，殷老夫人一个人抵得上季家一个班的女人。 兄妹俩一出来就被殷老夫人抢先拉住，打量了一番开口说道：“怎么样？过来的时候还顺利吗？午饭有吃饱吗？饿不饿？” 殷长宁也是无奈，说道：“奶奶，我们才几个小时的飞机……” 殷老夫人说道：“话是怎么说，但是票检待机多耗功夫啊。”又看了看殷怜，握住她的手腕就不想放，说道，“小怜又变漂亮了！知道挑着爸妈的好处长，真聪明。哎哟哟，奶奶可想死你了。” 殷怜微笑了一下，拘谨地叫了声“奶奶”。 那头季老夫人性格软乎多了，想要跟外孙外孙女说话却又抢不过亲家夫人，倒是让小表姨有点看不过去，说道，“婶子你也让我姨跟小怜说两句话。” 殷老夫人听了，立马说：“说得也是。朱清你也跟孩子说两句。”却并不放开殷怜的手，只是把殷怜抱在怀里稍微让她转了个向。 殷怜：“……” 季老夫人的性子跟季湘君还是有点像的，特别温柔，对殷怜嘘寒问暖了一番，见她头发有点乱了，又说等回去要亲自帮她梳头。 “姥姥手艺可好了，到时候给你梳个漂亮的公主头。” 但是殷老夫人听了，却是突然说道：“朱清你先别这样自己管自己说话。我家里屋子都收拾好了，小怜他们得跟我回去住。” 季老夫人愣了一下，才说道：“我那边也收拾好了……” 殷老夫人说道：“你们家人多，平时就热闹。我们家统共就三个孩子，老大没结婚，小幺现在离了婚，也没个孩子，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小怜和长宁过来的，你好意思跟我抢？” 季老夫人素来不善跟人相争，殷老夫人这话说得也算是站得住理。可是人的感情哪里能按需分配？她生了三个儿子，就一个心肝宝贝儿一样的女儿，外孙女儿小时候还吃了那么多苦头，心里不知道怎么疼惜呢。 如今两兄妹难得来一趟，却不能住自己家，季老夫人憋了一口气，心里不甘愿，一时竟然跟亲家夫人僵住了。 221 228 双方在机场吵吵嚷嚷,谁也想带兄妹俩回家住，谁也不肯放弃。 殷老夫人虽然战斗力强,但是无奈季家人多。这种家事，勤务兵和秘书肯定是插不上话的,所以你一句我一句,双方倒也势均力敌。 有人提出要两家轮流住，可问题是兄妹俩在燕京就呆一周，本来时间就不多，轮流住就更少了，来回还折腾，两家老人都不乐意。 但是如果分开住,不但两家老人不愿意,兄妹俩也不怎么乐意。本来就是关系很好的亲兄妹,到了有点陌生的燕京,正是需要互相照顾的时候，谁会乐意分开？ 殷怜看他们吵得热闹,突然开口说道：“其实,我们可以住酒店的。” 结果就见自家爷爷转过头来，就是携数十年身居高位的威势二来的一句怒吼：“胡闹！” 然后就他听说道：“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轮流吧。我们这边住四天，再到你们那边住三天。就这么决定了,反正还有寒假和明年暑假，也不是过了这一次就没了，别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 殷怜的外公还有点不服气,又争论了两句，大致是说凭什么要在殷家多一天。殷老先生就冷冷说道：“就凭他们姓殷。姥爷在南方那地儿叫外公。外公什么意思知道吗？就是说你其实就是个外人！” 于是这边的战火刚歇，那边的战火又起。 殷怜可怜巴巴地拉了一下自家奶奶的袖子，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去住酒店吧……” 然后就见她家奶奶震天一声吼，说道：“吵什么吵！？都要把工作人员给招来了，到时候看你们两个老头晚节不保，要让人知道两个首长在机场为接孩子吵起来——” 于是战争突然半途哑火，外公到底还是退了一步，说道：“三天就三天吧。可怜你年纪大了，孤苦伶仃。宝贝儿你们多陪陪你们爷爷，这可是陪一天少一天啊哈哈哈。” 殷长宁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无奈说道：“爷爷和外公都会长命百岁的。” 你们两个年纪差不多，讽刺对方年纪大了的时候，难道不是自己也躺枪吗？亏他外公还能哈哈哈，真觉得自己男儿十八一朵花呢？ 但是殷长宁能说什么？他只能乖巧脸打太极拳。 好性子如殷长宁，活得也是很不容易。 但就是这样，季老先生还不满意呢。他有点遗憾地说道：“你这性格像你奶奶，性子是好的，可是一个男孩子这样子也太软绵绵了。小怜你怎么说？” 他活泼可爱聪慧美丽的宝贝孙女儿小怜冷着一张脸，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去住酒店吧？” 季老先生哈哈哈了两声，终于不闹了，招呼着众人一起走。 之后季家人先约了殷怜的祖父祖母晚上一起去季家吃晚饭，然后才放了外孙和外孙女先去殷家安置。 殷老夫人果然已经早早让人收拾好了屋子，就连被单上也带着一股阳光的气息，床单窗帘也换新了。殷怜的房间里还添置了一些摆设，都是很可爱的小女生喜欢的东西，竟然还有特别漂亮的宅男后宫向动画里的女角手办。 ……她奶奶一定是以貌取手办了。她一定一定是不知道出处的，殷怜坚信。 她对着那手办看了半晌。 其实殷怜也没看过原作，但是信息爆炸时代，她这个年龄总难免接触到很多同龄人喜欢的东西，不管她自己喜不喜欢。她好巧不巧地就瞅见过这原型角色的一系列海报，就是常常被藏在男生床底下，自知被老妈看见就有可能葬身火海的那种。 这玩意儿……长宁会喜欢吗？ 大概不会吧。长宁的性格可比她纯真多了，比她更像个大闺女。 殷怜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办，决定就让它自己呆在那里吧。 倒是有一个q版的抱枕，是魔法少女莎莎莉的图样，做得极为精美舒适。殷怜觉得这玩意儿路东瓷肯定会喜欢——他可是魔法少女死忠粉。下次求对方办事的时候殷怜觉得可以带一个同款的拿去贿赂对方。 除此之外，这间屋子本来就是前几年新装修的，所以也不需要有什么大的变化。 倒是衣帽间添了几套衣服，都是适合殷怜的尺寸和喜好，看上去是这季新款，连商标都没有拆下来。 殷怜完全不客气地拆了一件，快速洗了个澡换上了，然后才走出去。 殷老夫人果然很高兴，拉着殷怜左看右看，对于自己的眼光颇为得意。之后兄妹俩跟着老人去外祖母家吃饭，饭桌上的氛围还算不错，两家老人也没怎么斗嘴，气氛相当和谐。 只是后半截的时候，两位老人问完了各自儿女的情况，又聊起了殷怜的大伯，聊到东南亚目前的形势，气氛就稍微有点凝重了起来。 殷老先生不想在孙子孙女的洗尘宴上详谈这个话题，就想把话题转移。殷怜却颇为关心这件事，开口问道：“东南亚现在局势很不好？大伯是不是有危险？” 相比起自家老爸殷淮，殷怜其实更敬重殷让的人品。殷让虽然是军人，却是个真君子，性情端方，却又敢于牺牲。 殷老先生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小姑娘不要关心这些事情。” 殷怜却并不受殷老先生带着教训意味的这句话恐吓，神态认真地说道：“关心大伯是我做侄女的本分，关心为国付出牺牲的军人是我作为华夏国民的义务。小姑娘又怎么了？我不关心大伯，去关心木槿国或者朱槿国的偶像明星，难道就会更好一些吗？” 她口齿伶俐，一时却是令殷老先生不好反驳。 殷怜的外公却开口说道：“你也别顶你爷爷了。这事儿他不跟你说，是为了不想让你跟着担惊受怕。你伯伯这些年在东南亚做了很多事情，为国家作出了很大的贡献，为此甚至至今都没能结婚生子。现在我国越来越强大，你伯伯在东南亚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胡姬国防备他防备得特别厉害。这段时间那边出了几个案子，其中一个案子死了两个亲华的官员和几个据说是当地学生的人，民间反响很大，**情绪也有点严重，但你大伯应该还是安全的，只是很多动作不好施行。” 殷怜听了之后，倒是松了一口气，安心了一些。 第二天虽然殷老夫人想要带殷怜去逛街，但是到底还是被殷怜拒绝了。她来燕京其实是有正事的，何况她是真不喜欢逛街，效率太低浪费时间。买衣服的话，她更喜欢拿着现成的目录悠闲地看一遍然后买买买。 殷怜去了汉宫秋月。 汉宫秋月虽然在装修和菜式上都选了宫廷主题，但是服务上却仍旧保持了统一的核心，并没有做得太过浮夸。 中国风的服装能够稍微点题，却又偏近于日常式样，并不影响工作和活动方便。比起那种讲究的古装制服，汉宫秋月的制服相对来说不那么装逼，真正的质量都在服务里面。管理方面，酒店考虑到了各种情况，做出的准备足以让任何组合的客人在餐厅之中享用一顿安心美好的餐点。 服务上面，餐馆的人员不但有专门的餐点，玩具，手段来哄孩子，也有为老人专门配置的一些专属服务。除此之外，对于情侣，阖家，生意人也有不同的服务方案，确保了整个用餐过程的舒心如意。 对于任何服务产业来说，抓的就是细节。 在这一点上，汉宫秋月显然是做得很成功的。 殷怜在汉宫秋月转了一圈，看了一下四下的情况，又考较了一番服务生们的专业能力，没看出什么问题。这段时间里面客人发生的一些问题都很顺利且从容地被解决掉了，可以看出餐厅的问题处理机制很完善，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不过之后大堂经理提出了一件事，却是引起了殷怜的注意。 他说道：“大部分问题我们这边都还可以解决。但是殷小姐，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不知道有没有必要说出来。或许也有可能是我敏感了……” 殷怜说道：“什么事情？你直说就好。” 经理说道：“这段时间有服务生跟我反应一些情况，说是有一部分常客情况不是很对劲。这部分常客身份上没什么共同点，有男有女，有情侣有全家也有独自来的，但是都不怎么喜欢服务生表现得太熟稔。不过就算这样，你知道我们这边服务生的培训是重点加强了观察能力的，最近好几个人说这几位客人情况不太正常。” “我们餐厅的食材都是上好的食材，大部分对人体都是有益的。很多常客也表示经常过来这边用餐，感觉自己体质都变好了。” 对于这一点殷怜是很清楚的。之前和路东瓷讨论的时候，殷怜还特意问了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想知道在餐馆出售这些蕴含活化素的食品会不会有问题。不过路东瓷说比起新世界的环境，运送到华夏之后的食物蕴含的活化素含量较少，而且过程中还会散逸，其中的元素含量人体完全可以自然消化，因此并不要紧。 但是经理之后说的内容却让殷怜有些意外。 “但是这部分常客，虽然经常过来用餐，外在表现上不管气色还是精神状态却都没有变好，反而变得越来越差了。我们对服务员的培训里，察言观色是很重要的一部分，所以一开始有人只觉得对方可能是生活或者工作不顺利，并没有多做干涉。但是一次两次是巧合，每次来之后气色都变得更差，就让人觉得有点担心了。” 殷怜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有一批人？你们有没有试探过什么情况？” “多多少少都关心过两句。”经理回答道，“不过都是不爱跟服务员套近乎的人，就算问起来人家也都多数不会说，还会嫌服务员多事。不过也有人说自己工作上烦恼多，或者熬夜做事所以精神不好。” “这种情况发生多久了？” 经理说道：“都是常客，最早的吃了好几个月了，频率也高。看上去都是有钱人。” 殷怜沉吟了一下，说道：“几个人……如果是为了碰瓷或者嫁祸，花这么久时间来布局效率未免低了点。但是这事儿也说不定。有些事情，长期布局效果反而好过临时发作。” 然后她对经理问道：“有包间的监视录像吗？” 经理愣了一愣，然后说道：“有是有，不过……估计没什么用。” 殷怜说道：“总之先带我去看看。” 经理便带殷怜去看了。 然后殷怜就明白了，经理为什么说看录像没有用。她扫了几段相关的包间录像，突然站了起来！ 222 229 难怪经理觉得这些客人有问题,也难怪他说看录像没什么用。 如果单看一两段录像可能察觉不到问题,但是把这些录像全部都集中起来一起看,情况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了。 这些录像里，所有客人似乎都能准确抓到摄像头的位置，确保了大部分成人用餐的时候,都背对摄像头或者处于镜头死角。这也就算了,重点是,即使从背面来看，大部分人进食的动作也都跟一般情况不一样，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但是因为背对着镜头，所以很难分辨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这情况明显有问题，经理也不知道这些客人到底在做什么，但是却已经从背后升起了一股寒意。他望向殷怜：“殷小姐……这个……” 殷怜说道：“你知道我们餐厅的食物为什么规定不能外带吗？” 经理愣了一下。 殷怜说道：“因为这些食材对于人体有益,很可能在生物学上对整个国家的进步产生巨大的意义。所以目前为止,暂时希望只供应同胞,而不允许流出到其他国家。也就是说，其实是属于限制出口的物品。” 经理听了,隐约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到底缺少了几个关键的结点，没把其中的因果想明白。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也尽量不要打草惊蛇。我会联系上面派人来调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你只要配合一下来的调查人员就好。” 殷怜素来雷厉风行，所以军方很快派了人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一路的行动都整得跟特务一般，十分神秘，搞得经理也是精神紧张。 到来的军官给几间特定的包间安装了专业的防检测隐藏摄像机头，然后就开始躲在监控室守株待兔。没多久就来了两组目标人物，服务员按照安排分别把他们接引到了预先布置好的房间。殷怜随后就跟着进了监控室。 她看着客人在上菜之后把服务员打发走，然后坐在了桌前。之前经理的话确实没有说错，这几个客人确实不怎么正常。从清晰度极高的专业摄像头之中可以看到，几个客人的模样极为憔悴，简直就像瘾君子一样。 怎么看都不是健康的人。 是体质的差异性导致对于活化素的接受不良？ 不，殷怜不这么觉得。如果是这种原因，对方就不会一直频繁来这边的餐馆消费。这种憔悴，应该是出于其它什么原因，甚至有可能是对方的主动作为。 不过紧接着她就从监视屏上发现了对方如此憔悴的真正原因。 却见背对着镜头的客人以一种幅度很小的动作从口袋里取出了一种胶囊状物体，然后把碗里的菜装进胶囊之中，才张嘴慢慢地吞了下去。 殷怜身边的军官表情顿时一紧。 殷怜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么做的。她多少听说过这种手法——有些人走私毒品的时候，就是用一些特殊的包装将药丸包装成胶囊或者糖果外形，然后吞入腹中，以这种方式躲避检查。 她没想到有人会选择这种方式走私蕴含活化素的食品。 虽然食物不像大量毒品，包装被胃酸腐蚀后会危及性命，但是光是携带和取出，就必然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从胃袋取出这些东西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催吐令其由呕吐出来，另一种则是经过肠胃自然排出。前者要两次通过食道，后者则会伤及肠胃。而且不论前者后者，在这个过程之中都不适合正常进食。 而且长久进行这样的行为，也有可能导致胃癌和厌食症。 这种行为，绝不是任何私人势力可以控制的。殷怜身边的军人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屏幕的表情变得相当凝重。 金敏在这座军事基地呆了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多月里面，一开始对方对她还是相当重视的。他们对于殷怜的事情非常感兴趣，把金敏和殷怜接触时发生的每一点每一滴都反复问了许多遍。 他们似乎对于殷怜表现出来的能力相当感兴趣，只是金敏知道得到底有限，也无法分辨殷怜到底是怎么来到她的屋里的。 基地方面只能根据金敏的说法进行推论，最后推论出了几种可能性，一是殷怜具有空间位移能力，二是她具有隐身能力，三则是她具有制造幻象和念动的能力。 总体上来说对方比较倾向于后面两个猜测，因为第一个猜测太过脱出于常识。 虽然空间位移技能在各种魔法类里面算是一种必备因素，但是以常理来说，能达成这种技术的理论太过超出现代科技的想象，远不如后面两种容易解释。 搞科学研究的人，自然还要考虑一个猜想的现实性和可行性。 他们似乎认为，殷怜的超常能力应该源自于名下餐馆出售的那些特殊食材。他们并不知道这样大批量的食材从何而来，虽然也试图想要跟踪探查，但是毕竟是在华夏的地盘，一直以来又是由军方负责运送，而且每次出现都比较神出鬼没，难以追踪来源。 他们猜测可能是某个秘密研究所的成果，只是无法理解对方为何会将之取出放在殷家的餐馆进行贩卖。 随着金敏这里能够挖出来的信息越来越少，他们对于金敏的关注程度也在逐步下降。只是因为她毕竟是殷怜能力的亲眼目睹者，所以还留着她，以防之后有可用之处。 这个过程之中，金敏亲眼目睹了活化素的威力。 这边的基地可以运用的活化素并没有那么充沛，所以他们的运用方式也跟华夏在异世界的基地有很大的不同，甚至是有点残酷的。 基地一开始是用基地里的一些志愿者进行实验，向脑部注射活化浓缩剂，刺激大脑进行活化和二次发育。但是随后就发现，这种方式存在着极大的危险性，虽然确实能够活化大脑细胞，但是同时也会导致不可预期的并发症，轻则发疯，重则死亡。 后来他们重新挑选了一些特殊的实验体进行实验，这些实验全部都是身体素质异于常人的特殊职业者，基地方面的研究人员似乎已经发现，本身身体素质强悍的实验体更加容易成功接受活化剂的强化。 但是即使如此，这一批的五个实验体之中，也只有一个人成功存活下来……但是却验证了他们的预想。 存活下来的这个实验体，本身只有十九岁，却是一位身体素质极好的长跑运动员。他是目前唯一一个成功的例子，从实验之中获得了意识视野和念动能力。 虽然本身能力的强度还是十分有限，却让研究员们坚定了原本的猜想。 金敏私底下已经观察了对方很久。 这个青年本身不算太高，但是肌肉极有力量，身材比例极好。他的性格有些暴躁……事实上，几乎所有参与了实验的实验体性情都会变得相当暴躁，严重到一定程度则会精神失常。 这件事一开始让金敏觉得恐惧，可是随后当察觉对方获得的能力之后，那份恐惧却又被心热给压了下去。 她想起了殷怜。 殷怜也有那样的能力，但是她却并没有那样的暴躁和疯狂……如果她的能力真的是自这活化素而来，那么应该也有方法……能让人不发疯就获取到超常的能力吧。 想到这一点，金敏就心热得厉害。 但是事实上，基地似乎并无意将她作为实验对象，甚至可能连考虑都没有考虑过她。金敏的特殊地位来源于她跟殷怜的接触，除此之外，她跟普通的中学女生也没什么区别，体质不是很好，血统还有点尴尬……绝对不符合研究所挑选实验体的标准。 金敏虽然不知道基地高层的想法，至少对方的态度是看得出来的。 这令她不满，又无可奈何。 之后她就开始尝试接近冈拓真。 冈拓真便是那个第一个觉醒了异能的青年运动员。 这个过程很不顺利。金敏第一次跟对方搭话的时候，对方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好感。如果是成年女性的话，跟这种血气方刚的青年搭讪可能还有优势。但是金敏最多只能算是小萝莉，没胸没屁股的，正处于人憎狗厌的中二期，人家不讨厌她就已经不错了。 事实上，冈拓真大概是讨厌她的。第一次搭话时，对方直接回了她一句：“滚！” 在正常的社会环境里，对于金敏这样的小姑娘，一般人就算并不喜欢，也不会直接用这种冷漠的态度对待。但基地这边明显不是普通的环境，从这段时间死人的数目就该知道了……这是一个不属于小孩的成人世界。 而成人的世界比孩子的世界要远远更加冷漠，残酷和不留情面。 金敏一头撞进了这个世界，导致世界提前在她面前撕开了现代社会成人们为孩子们布下的那一层温情面纱。 【可怕。】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金敏其实已经后悔了自己的决定。可是她已经无路可走——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后悔显然就变得毫无意义。如果不能变强，即使回去学校，她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的未来。 路一直越走越窄。 这一堵屹立在她面前的高墙，如果不能撞破，就唯有死在它面前。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金敏忍住了所有对于冈拓真态度的愤怒，不甘，憎恶，忍住自己所有的骄纵恶毒和暴躁，硬生生地对对方露出了一张笑脸。 冈拓真一开始并不吃这一套，但是他也有他自己的问题。 得到了所谓异能的他时不时要忍受难以承受的头痛，另一方面，基地里对待他的态度强制而缺乏温情。他在性格上并不是最理想的试验品，但是偏偏一众实验对象里只有他的情况最好，大脑的发展被激发得最成功。 这让主要负责的研究员对他的态度十分微妙。 一方面，他们需要他配合研究，所以捧着他。另一方面，他们对于他的“不完美”感到不快，所以微妙地给他制造着压力。 冈拓真也知道，一旦有更完美的标本出现，也许自己就会被当做消耗品来利用。 ……就如同实验员们所认为的一样，冈拓真从来不是最完美的作品。 完美的作品不需要思想，而冈拓真的感情和想法太充沛了。 这种压力下，他到底还是被金敏找到了机会。在她刻意的关心下，没有其他选择的冈拓真到底跟成天无所事事的金敏熟悉了起来。金敏向他学习身体锻炼的方法，并且在他低潮的时候安慰他。 即使有时候头痛发作，对对方发火或者泄愤，女孩也从来不会生气，反而一直关心着他。 一个如同大和抚子一般的小姑娘。 他自然不知道，每次被他迁怒的时候，这位“大和抚子”都在心中嘲讽和酝酿着对他的仇恨，默默描绘着他的一百零一种死法。 金敏心里深深地相信，如果她有冈拓真的机会，她一定会比他做得更好，变得更强。 然后直到这一天，基地里突然又来了两个新的实验体。 这两人出现的时候，所有人就能察觉到他们的不同寻常。金敏一开始还不知道他们是实验参与者，只见两个少年先后被两批人簇拥着进入基地。 这两个少年看上去都是很有身份的人物。早一些出现的是个白人少年，金发碧眼，十分俊美，意气张扬，怎么看也不像是实验体的样子。 后面出现的少年则显得病弱许多，竟然还是坐轮椅过来。他看上去是个亚洲人，黑发黑眼，看样子应该是朱槿本国人。金敏远远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人的长相有几分眼熟，忍不住想要凑过去看得清楚一点。 然后就有一只手猛然粗鲁地拉住了她的手臂，随之还伴随着冈拓真冷冷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金敏猛然反应过来，顿时意识到要糟。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写错名字的问题_(:3」∠)_其实之前已经有妹子提醒过了。文写长了，人物和名字多了，我自己是记不住的，所以一般会靠笔记来帮忙。但偶尔会有一些常见名字和不常用的名字，我会出于自信（比如胡思琳），或者纯粹只是健忘（比如唐宫汉月）没记到本子上，就会直接导致记错_(:3」∠)_ 不想伪更，所以只有后面更改掉，错误的地方就先不改了。写完的时候如果有必要我会找人校对的。 223 230 冈拓真的力气奇大无比,也不知道是原本就这么大,还是参与实验之后变得更大了。 他的脾气也是真心暴躁,多少有点神经质的迹象。金敏不知道他原来性格如何，但是也知道他肯定确实有受到实验的影响。正常人如果脾气暴躁到这个地步，不管在什么圈子都绝对混不下去,更不可能变成一名成功的运动员。 但是无论如何,此时金敏必须要应对这个暴躁版本的冈拓真,而且必须快速果断。因为冈拓真的情绪炸得很快，她不会有多少时间。 所以她马上软绵绵地说道：“冈君，你拉疼我了。”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就是看那个人觉得有点眼熟，总觉得是哪个有名的人，但是想不起来。” “有名的人？”冈拓真的手掌果然稍微松了一点。 金敏便趁机说道：“很有名,但是应该不是明星。我觉得可能是哪个社会新闻里面的人……你有印象吗？” 冈拓真听金敏这样说,果然跟着她的视线向着那个体弱的少年人望了过去。 这两个少年人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当然也有可能更大或者更小，因为白种人本身发育得比较快,而病弱的人看上去就显得有几分瘦小。 不过经由金敏这么一提醒，他也开始觉得那黑发少年有点眼熟了。总觉得是看到过不止一次，却又没有到明星那程度。 金敏说是社会新闻里的有名人,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年纪这么小,也不像是运动员的样子，他能凭借什么上社会新闻呢？ 家世？ 朱槿国对于资本还是相当追捧的，可是同时他们也重视年龄和资历。虽然动漫和电视剧里多是少年英雄,现实社会却很多时候还是年资为王，三四十岁都还算青年俊杰。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资本家或者议员的子女，没有一点本事也是不可能频繁上社会新闻的。 冈拓真虽然神经质，但是毕竟大脑被进一步开拓过，所以在各种记忆和反应上，都比金敏来得强悍和敏锐。 他盯着那个少年半晌，猛然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少年确实是个大型集团的少爷，同时也经常上社会新闻。但是他上社会新闻的原因确实跟他的身份背景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根本就是今年一月全国统考的第一名。 也就是华夏一般来说的全国状元。 基地把全国统考的状元找来，是打算干什么？ 冈拓真紧皱眉头，思考着其中的含义，却一时并没有答案。如果说是为了实验，对方如此体弱，甚至还需要坐轮椅过来，根本不可能经得起活化剂使用后的痛苦和折磨，冈拓真觉得不太可能。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也没有对金敏之前的问题进行回答。金敏侧头看着他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里却在冷笑。 冈拓真浑身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金敏虽然现在身处他的威胁之下，偶尔还会挨打，却并不害怕他。当然，那惊人的力量确实很可怕，对于像金敏这样的小女生来说，简直根本没有抗衡的方法。但是她畏惧的只是冈拓真的力量，却并非他这个人。 哪怕大脑进行了特殊的开发，但是对于金敏来说，冈拓真的智商和情商都不算高。他当自己是他养的猫，金敏还觉得对方是自己养的一条狗呢。 虽然偶尔会吃点苦头，但是金敏却能控制住这条狗的缰绳，所以对她来说，这条狗并不算可怕，甚至于她还有点看不起对方。 比起冈拓真来，殷怜才是金敏心底最深的恐惧。 她无法揣测殷怜，甚至没有办法讨好她。殷怜仿佛每每都能看穿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但她甚至连一丝嘲讽的情绪都不屑于对金敏露出来……无法预判她的行为，无法动摇她的意志，却又对于她所表现出来的力量，无法抵抗，无法逃避。 殷怜表现出来的那种冷漠与强大，让金敏畏惧的同时，却也让她艳羡和嫉妒……甚至是几分连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崇拜。 她心里如同燃烧着灼热的火焰，疯狂地想要变成和殷怜一样的人。 强大，冷酷，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不被任何人主宰自己的命运，而反过来去主宰他人的命运。 到那个时候，没有人能再视她如蝼蚁，殷怜也不行。 相比之下——金敏扫了一眼冈拓真，抿了抿嘴，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发出冷笑：冈拓真比起殷怜来，简直差远了。殷怜发火的时候，高傲冷漠，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看着地上的蝼蚁，冈拓真发火的时候，却像是一只疯狂而没有理智的野兽……谁会喜欢一只野兽？ 唐宫汉月这边，军方似乎还不准备马上动手，反而更倾向于慢慢顺藤摸瓜，找出所有可疑分子并挖出他们背后的真正势力。 事实上，这个行动并不是在燕京一地进行，其它城市也要展开行动。对此，官方的意思是让殷怜通知她手下的几家餐馆都配合行动，但是殷怜却没有直接答应，反而坚持让军方延迟一下派人前往几个城市，而让她先做一点准备。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准备，但是负责这件事的军官确实有点不满，怀疑她是不是在餐馆里做了什么不法生意。 对此，殷怜也爽快，说道：“既然他们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来我店里偷运食物，那么一些更简单的手段也未必不会用到，比如说暗中收买负责人或者厨师。你们要不怕打草惊蛇，我倒是可以直接要求他们配合。” 军官听了，愣了一下，却是接受了她的解释。 殷怜又说道：“您要不放心，直接在旁边等着就好。我如果说了什么不适合的话，你也可以阻止我。” 听她这么说，军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然后殷怜就开始一家一家地拨电话。她跟某一位管理者对话的流程都很相似，大约是这样的。 “餐馆的情况还顺利吗？” “客人的反响怎么样？强健身体的效果明显吗？” “如果有什么不对的一定要早点报告上来。近段时间食品安全问题查得挺严的，我们的食物虽然品质应该没问题，但是来源比较特殊，和普通的食材也有点不一样，万一出现什么未知的过敏现象，你要即时告诉我，否则出了事你承担不起。” 这段对话里，殷怜成功地引导了两家餐馆的负责人说出了奇怪的客人的问题。剩下两家则都表示没出现问题……殷怜放下手机之后，说道：“您也听到了。虽然负责人不一定有问题，春申市和天府市的餐馆，我觉得军方还是暗中调查，不要惊动对方好一些。” 军官是亲眼在旁边看到殷怜完成的这一系列对话，不由得对她的思维缜密，话术高明感到大为慑服，之后倒是没有再跟殷怜对顶，反而很郑重地接受了她的建议。 这样一转眼四天也过去了。这天下午的时候，季家就来了人，要接走兄妹俩。殷老先生虽然吹胡子瞪眼，最后还是放了兄妹俩走。 其实两家的住处根本不远，都在同一个小区。殷怜他们搬过来搬过去的，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意义。 殷怜搬过去第一天，她家三个表哥就都围了上来，帮兄妹俩安置好了所有东西。季家是个大家庭，房子也很大。殷怜的三个舅舅在外面各有工作，也都买了房子，但儿子倒是都住在父亲家里。 殷怜其实一共有四个舅家表哥，不过大表哥正在从军，二表哥沉迷搞音乐，弹了一手很不错的钢琴，据说还会作曲。三表哥和四表哥挺熊的，两人都收藏了一些军械模型，但是三表哥明显收藏得更多一些。 殷怜在季家安顿下来的第一天，季家举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晚餐聚会，甚至还来了不少人。这些人大多数是自家亲戚，虽然不太熟，但是情商都挺高，没人说不合时宜的话，所以聚餐进行得还挺顺利。 但是在亲戚之中，却有一个气场很强大的女性，看上去是殷怜奶奶辈的人物，让殷怜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陌生。 陌生是因为她非常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熟悉则是因为殷怜觉得这位老妇人有点像自己认识的某人。 ……是谁呢？ 这位老人一直用一种十分复杂又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的目光望着殷怜，让殷怜隐隐有些在意。通过季老先生的介绍，殷怜知道了这位老妇人应该是自己的某位远房姨姥姥。奇怪的是，一向性情温柔的季老夫人在饭桌上一直没怎么说话，也几乎没有抬头与这位姨姥姥视线相交过。 季老先生却说道：“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找你姨姥姥。你姨姥姥可是开国以来第二位，也是现在唯一一位在职的女将军。” 殷怜顿时稍微讶异了一下。 老妇人微笑着向殷怜点了点头。 殷怜知道她是谁了！ 女将军，姓季，虽然没见过，殷怜也听说过。这位姨姥姥不是邱璧和的母亲还能是谁！？ 她出现在这里是个什么意思？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想要补偿殷怜？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家儿子对殷怜的心思。 殷怜内心权衡着如果接受这位姨姥姥的补偿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又或者可能给自己造成什么样的麻烦。因为缺乏足量的信息，所以殷怜一时也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就决定暂且假装不知道季将军的身份，给自己留一些转圜的余地。 她接受了季将军给自己的见面礼，笑着陪对方说了一会儿话，才在长辈的允许下先行离开了客厅。 她想要去问问二表哥关于季将军的事情，方便自己做出决定。 二表哥叫季端羽，季家几代人走的是明正端方的排行，殷怜这一辈是端字辈，分别是季端蓝，季端羽，季端才，季端文。 殷怜在琴房转了一圈，没看到季端羽的影子，就想着他是不是躲在了某个地方偷闲。她一路找到露台，没看到人，却不防一回头，就见一个人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看清对方的模样之后，殷怜猛然一惊。 邱璧和微笑道：“好久不见。” 殷怜冷冷说道：“见你干嘛？” 她的语气冷漠，不屑，完全没有注意明面上礼仪的意思。 邱璧和看她这个样子，却是收敛起了所有的笑容，深深看了殷怜一眼。 殷怜和他四目相对了一眼，发现对方竟然显得有几分憔悴，顿时挑了挑眉。 邱璧和说道：“真是残酷啊，殷怜妹妹。” “谁是你妹妹？”殷怜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邱叔叔，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的恋童癖和移情作用……信不信我让警察叔叔来抓你？” 邱璧和说道：“我当然信。” 他苦笑道：“我相信要是杀人不犯法的话，殷小姐你大概会找准机会就一枪崩了我。” 殷怜顿时看着他的目光有点稀罕：“你竟然还挺明白？” 邱璧和说道：“殷小姐你真是冷漠无情。” 殷怜回答道：“知道的话就从我面前滚开。” 邱璧和却说道：“可是，我就是最喜欢你的冷漠无情了。殷小姐你残酷的部分，也让我觉得心醉呢。” 殷怜：“……你变态吗？” 邱璧和顿时露出了一个笑容，竟然有几分天真的味道，说道：“不知道呀。可能吧。但是就算我变态了……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殷怜问道：“你是姥爷姥姥他们请来的？” “虽然我很想说是……但是万一惹你生气了，表舅会杀了我的吧。”邱璧和诚实地说道，“没有，自从出狱之后，你姥爷就不许我来他家了。” 殷怜说道：“那你怎么进来的？” “你知道，长辈们有一点不好，就是他们总是要把一些重要的事情瞒着晚辈们，觉得他们年纪太小，可能无法承受真相……” 殷怜打断了他，说道：“哪个表哥放你进来的？” 邱璧和实在爱极了她的聪明伶俐。 他说道：“你不用这么防备。我这次来只是想见一见你，解一解我的思念。你表哥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只以为我是来找母亲的。” 殷怜冷冷道：“可我不想见你。” 邱璧和说道：“只有这件愿望……大概我没办法帮你完成了。” 说得好像其它愿望他都能替殷怜实现一样。 殷怜突然冷笑一声，说道：“是吗？” 那个笑容其实有点邪恶和冰冷，但是配着殷怜那样精致秀丽到几乎不似真人的脸，却带了一股奇异的美感，让邱璧和愣了一下。 然后殷怜就抓住了露台的围栏，一个后翻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落地时的声音不算很响，但却也分明。殷怜体质加强之后，虽然体型看上去一如既往地纤瘦，体重其实已经有了不可言说的增长，这分量不是盖的。 穿着小洋裙的她如同一只夜蛾，翩然降落在地上，然后抬头对着冲到露台边缘的邱璧和嫣然一笑，在有人出来探看之前猛然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224 231 殷怜跳下去的一瞬间邱璧和也是心跳漏了一拍,直至看到她安全落地,那颗猛然提起的心才又同样突然地落回了胸腔之中。 然后他就看到殷怜仰起头来,向他露出了一个在黑暗之中显得暧昧不明的笑容，就猛然往后倒去。 邱璧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想要做什么。但是即使反应过来了,他却半晌也没能有所反击。 合理利用自身优势,嫁祸他人,让被嫁祸的人明明知道自己被嫁祸了，却还是百口莫辩。殷怜对这样的手段可以说是用得驾轻就熟。当年她就用这样的手段怼过方芊芊，如今用来对付邱璧和也不在话下。 殷怜从来不委屈自己。她说不想见邱璧和，邱璧和却非要凑上来，那就别怪她给对方找麻烦，让邱璧和日子难过了。 殷怜落到一楼的时候然后发出了响声,但是还没有多少人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纷纷跑出来看。结果看到邱璧和站在那里的时候神情一愣,看到殷怜倒在地上的时候却全部都是心头一慌。 众人纷纷下楼，倒是殷怜的小舅拿起一支红酒瓶,就冲着邱璧和大踏步迈进。结果还没走近，就见季将军抢先三步两步冲向自己的儿子，猛然扇了邱璧和一巴掌。 邱璧和不是第一次被打了。他小时候聪明伶俐,其实很少挨揍。可过了十八岁之后,好像就要把他前十八年欠下的揍全部补回来一样，爸也揍妈也揍，都被揍成习惯了。 季将军揍他这一下,邱璧和也不痛不痒。他被扇得偏过头去，心里却没有多少后悔，权当自己这一场是跟殷怜玩游戏玩输了，接受惩罚讨她开心。 却不料眼角扫过季将军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季将军的眼睛有泪光闪烁。 他刚强如同山岗岩石一样的母亲，在他年轻时可以因为他疯狂报复殷淮导致损害到国家利益而亲手将他送进监狱都没有流一滴泪的母亲，眼角竟然闪烁着泪光。 仿佛突然的一瞬间，邱璧和猛然发现母亲老了。 她的鬓边很早就染上了霜白，眼里藏的是深重到抹不去的疲惫。 季将军这一生为国为家，虽然对于邱璧和有点疏于照料，但是确实尽了自己的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儿子被教养成了这个样子。 她曾经很喜欢季湘君，开玩笑地说要把两个孩子凑成一对。这也说不上是什么约定，只是想要展现她对于季湘君的一种偏爱而已。 然而这一份本是出于善意的偏爱，最后却产生了最不好的结果。季湘君被大人开着开着玩笑，就当真了，对当时俊逸聪慧的邱璧和产生了朦胧的好感，但是叛逆的邱璧和却纯粹只是为了反抗而反抗，最后导致了两败俱伤，谁也没有占得好。 后来季将军看到后辈教孩子，若是开一些不适合的玩笑，就会主动制止。因为大人们永远不知道，他们那些漫不经心的玩笑，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影响。 季将军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的行为该为后来发生的事情负多大责任，但是这一切有时候就像是戳进了她心里的一根刺，时不时抽动一下，让人刺痛得难受。 她这一辈子，大层面上从来问心无愧，只有养出了邱璧和这个儿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愧疚。她要强了一辈子，到老时反而处处因为养出来的孩子而抬不起头。夫家抱怨她一心扑在军队里，没把自己的儿子教好。娘家又怨她没管好邱璧和，损害了亲戚间的情分。 季将军早年受过季家长辈的诸多照拂，这份沉重的恩情最后如同一根枷锁，沉甸甸地锁住了她的脖子，让她踹不过气。邱璧和还不停地往她的锁链上增加东西——季将军年纪跟季老夫人差不多，身体素质甚至要远远好于季老夫人，但是季老夫人还是头发乌黑，皮肤紧致，季将军的头发却已经白了大半。 在这世上，活人总不会被死物困死。可是就算所有枷锁都能挣脱，只有恩与怨挣脱不开去，只有人情债算不清，还不完。 她送邱璧和入狱，多的是人觉得她心狠。可是她若不心狠，那么邱璧和迟早会面临更残酷的结局。 那时候，季将军顶住了所有的压力，即使内心万般痛苦，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说句实话，邱璧和并不恨自己的母亲。 母亲爱不爱自己，孩子们总会有最准确和清晰的判断。没良心的小孩也许会过度索求，抱怨不休，却绝不会在这一点上判断失误。 所以没良心的邱璧和在内心深处还是爱着自己的母亲的。不是没有埋怨，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给母亲添了多大的麻烦，所以那点埋怨到底没能盖过心虚。 他从没见过母亲的眼泪。 如果说殷怜的眼泪会让邱璧和懊悔和心疼，那么叶将军的眼泪就像重锤，一下一下敲击着邱璧和的灵魂，让他几乎无法站稳脚步。 邱璧和说不出话来。 众人找到殷怜的时候，纷纷慌了神，有人马上就想叫救护车和医生，不过好在殷怜很快张开了眼睛，只是好一会儿都躺在地上没有动，谁碰一碰她就喊疼。 大舅很生气，问道：“怎么回事！？邱璧和把你推下来的？” 殷怜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是，是我自己跳下来的。”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众人的意外，大舅愣了一下，才问道：“你自己跳下来的？为什么？” 殷怜回答道：“因为邱璧和是个恋童癖……我怕他。”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因为此时的情况特殊，周围的人都十分安静，等着她开口说话，所以这句话倒是让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周围顿时一阵鸦雀无声，只剩下虫鸣。 大舅心惊胆跳，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殷怜回答道：“他之前在春申市就一直缠着我……后来被爸妈赶走了。” 话说到这份上，殷怜做出很辛苦的样子，咳了几声，就没有再多说。殷长宁凑到旁边，说道：“你至于做到这份上吗？” 别人都以为他是在说殷怜为了躲避邱璧和所以直接从露台上跳下来这件事，大舅还主动为殷怜辩解道：“小怜也是害怕。像小怜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看到变态哪有不怕的？”然后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真不敢相信，邱璧和竟然都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殷长宁顿时觉得无奈。 也许除了殷怜和邱璧和之外，只有他能猜出事实真相绝对和他们看到的不一样。 他家妹妹就不是个会害怕的性子。她凡做事必爱行险，思维缜密但是胆量齐大，怎么会被区区一个恋童癖吓着？何况邱璧和严格来说并不是恋童癖，他只是对殷怜有些偏执，一直想方设法讨好殷怜。 邱璧和脑子再不对劲，也不会在季家用强。 何况，就算他真的用强，胜利者也绝对不会是邱璧和。殷怜的战斗力可是十分惊人的，真要进入实战，殷家兄弟即使实力强过她，也未必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可惜就算如此，殷长宁也绝对不可能为了邱璧和去揭穿自己的妹妹。 所以他最后也只是蹲到殷怜身边，说道：“二楼跳下来太危险了。不管怎么样，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到底自家哥哥是在关心自己，殷怜又不好说她其实根本就是安全着陆之后再躺倒——真说出来，这戏还要不要继续演下去？ 为个邱璧和，她才不至于那么下血本，真的让自己摔下来。 所以她只是伸手拉住了殷长宁的袖子，撒娇道：“长宁我好像没痛得那么厉害了……你扶我先回房间吧。” 殷长宁说道：“我抱你走吧。” 却是一伸手就把妹妹公主抱了起来。 他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横抱殷怜竟然完全不费劲，倒是让周围众人都吃了一惊。 但是他到底年纪小，季家舅舅就想从他手上把殷怜接过来，却不料被殷长宁态度温和却坚持地拒绝了。 照顾殷怜也不需要太多了，毕竟那头还有个邱璧和要处理。医生来了之后，季家大舅跟两位长辈说了一声，就先跑去找邱璧和算账了。 结果刚走到大厅，就听见季将军一顿臭骂。而除了季将军之外，邱璧和竟然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就连他自家弟弟，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默默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拿着一支红酒装雕像。 季家大舅走近了才发现，他家小表姑竟然是哭着在训儿子。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难怪邱璧和丝毫不敢反抗，他家弟弟也这么乖巧地站在旁边不说话。 但是季家大舅只是迟疑了一下，就还是走了上去，说道：“姑姑……小怜没事儿。看样子伤得不是很严重，已经叫医生过来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道：“还有，小怜说她是自己跳下去的，不是被你儿子推下去的。” 他这句话顿时令所有人都惊愕了一下，包括邱璧和。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殷怜会主动为他辩解。如果是这样，她之前故意从露台上跳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只是吓他一跳？ 而事实证明，殷怜确实不是什么温柔善良可人的存在。 因为季家大舅下一句就说道：“她之所以跳下去，是因为害怕被你儿子纠缠。她说邱璧和在春申市就一直在缠着她，是个恋童癖！” 这句话掷地有声，带着十分浓郁的谴责味道，不但惊住了季家小舅和季将军，就连邱璧和都被震了一下。 半晌之后，邱璧和突然开口，语气里甚至带着一种坦荡和坚决，说道：“我喜欢殷怜，也不表示我是个恋童癖。这件事我是一定要澄清的。” 然后就见季将军猛然踏前两步，直接一脚踹了出去，把邱璧和一脚直接踹得重重撞在了露台围栏上面。 邱璧和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句说道：“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妈可以打我打到你出气为止，我绝不会还手或者抵抗。可是在那之后，谁也不能阻止我追求殷怜。” 他竟然敢说这样的话，季家两位舅舅顿时瞬间就炸了，然后就在准备动手之前，见证了自家表姑的家暴现场。 好不容易在出人命之前把母子俩送走，并且再一次把邱璧和设为拒绝往来户，两人又匆匆去探望殷怜。医生检查了一下之后，还十分惊讶，因为殷怜的情况根本不像是从二楼掉下来过。 最后他说道：“殷小姐没什么事。连擦伤都没有，如果不是你们说，我都不相信她竟然从露台跳下来过。不过她的筋骨是真结实，看来平常就经常锻炼，保持下去对健康很有好处。” 医生离开之后，众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筋骨结实对于女生来说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称赞，不过作为家人来说，当然更希望自家亲人健康。 虽然没事儿，但是大家还是把殷怜当做伤员对待，嘱咐她早早休息。 临走之前，季端羽留在了众人最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就转身离开了。 殷长宁多留了一会儿，等人全走了之后，关上门，说道：“你真摔了？” 殷怜回答道：“当然没有。新世界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我都没事儿，难道真的能从露台这点儿高度上摔了？” 殷长宁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可吓死人了。” 他的语气温柔，明明两人同龄，殷长宁却更像年长的兄长，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以后这种让人担心的事情尽量还是少做点吧，对家里人的心脏不好。” 他没有教训殷怜，也没有凶巴巴地禁止殷怜以后作出任何此类举动，劝说都显得这样温柔，倒是让殷怜有点讪讪。 她卖乖道：“我不是故意的。” 第二天的时候，一大早的时候季端羽就来看殷怜了，还带了早餐过来。 殷怜却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不过她倒也没有把邱璧和是季端羽放进来的这件事给说出来。虽然如此，季端羽看到他那个态度，就知道她八成知道了。 他心里顿时相当后悔，对殷怜就越发殷勤了起来。 可惜殷怜还生他的气，并不怎么爱理他。 虽然说是受伤了，但是计划里的工作还是要完成的。所以殷怜还是拒绝了姥爷姥姥的要求，坚持去了唐宫汉月。 季端羽主动要求一起去帮忙，顺便看顾表妹。 殷怜看他殷勤，倒也没有拒绝。她只是在路上对季端羽语气平淡地说道：“我知道邱璧和是二表哥你放进来的，不过我知道你是无心，所以放心，我不会去跟姥爷告状的。” “但是……”她有些嘲讽地望向季端羽，说道，“这次遭殃的是我也就算了。如果下次你不小心放进了什么危险人物，害了姥爷姥姥，你承担得起吗？” “我希望表哥你好好想想。” 其实那是不可能的。这边又不是没有岗哨，邱璧和能进来还是因为他本人身份就特殊。说起来他并不是什么陌生人……只是季端羽没必要跟殷怜辩解这个，昨天的事情到底是他理亏。 之后下了车，殷怜就不怎么爱理他了。就算他主动献殷勤，殷怜也会马上拒绝，加上餐馆里多的是人乐意上来给殷怜这个老板打下手，季端羽反而像多余的。 他心里多少有点难受。 其实表兄弟里面，原本他和殷怜算是相处得比较好的。 殷怜跟经理商量餐厅接下来的一些细节策略改进的时候，季端羽正好看到了大厅里的那架钢琴。他想了想，突然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等殷怜回过神来，就猛然听到季端羽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取代了厅中的钢琴师。 殷怜顿时有点生气，心想对方怎么随随便便就被季端羽给赶到了一边？万一季端羽弹琴特别难听呢？谁来为餐馆中客人们的耳朵负责。 当然，事实证明，季端羽弹琴一点都不难听。 他的声音从麦克风中传来，说道：“这首钢琴曲送给我可爱的妹妹。本来是为了今年她生日所做的曲子，但是她现在生了我的气，我就先将它当做道歉的礼物吧。” 季端羽的声音十分好听，清澈的青年声音，带着一股奇妙的磁性，甚至有几分不带色气的性感。 音乐缓缓流淌而出。 “她生来就是天使受封在诞生之日” 第一句歌声响起的时候，殷怜仿佛觉得大厅中用餐的所有客人都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她家二表哥，竟然有一副可以称之为天籁之音的好嗓子。这是殷怜根本没有预想到的。 225 232 正版读者么么哒 她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安静,床前亮着柔和的灯光,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挡去了大半，只漏出些许暖意。 那挡去灯光的存在本身就带着温暖的气息。 殷怜发现那是个人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对方就察觉了她的动静,立刻转过了身来,露出温柔的笑容，手掌轻柔地放在殷怜的身上，说道：“醒了？饿不饿？” 是殷夫人。殷怜瞬间放松了许多。 殷夫人伸手把手上的书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转过身来抱起了殷怜，说道：“看你睡得熟，晚饭就没有叫你。让老叶留了准备好的食材,待会儿妈妈给你做个夜宵吧。” 这样一边说着,一边帮殷怜收拾好了,就抱着她下了楼。 结果一下楼殷怜就心头一跳。 殷淮听见动静，正好从书房里面出来。 殷怜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殷长生和殷长宁。殷淮冲她慈爱地一笑，殷怜当下就打了个寒颤，浑身都开始紧绷。 考验来了。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应付殷淮。结果殷淮却只是在桌前坐好,陪着母女俩一起吃了个夜宵，用餐期间全程闲聊扯淡，一句也不提之前殷怜突然消失的异象和他拔枪杀人的事情。 直到最后被喂了消食片又坐了一会儿再重新去睡觉,殷淮也没有提到相关的事情。 他没有主动提起，殷怜自然也不会自己作死地去提，父女俩吃过饭之后，殷淮又哄了殷怜一会儿，就让殷夫人重新把殷怜带去睡觉了。 殷怜意识到殷夫人似乎打算要跟她一起睡的时候，对殷夫人开口说道：“妈妈我可以自己睡，你回去陪爸爸吧。” 殷夫人愣了愣，开口问道：“没问题吗？不会害怕吗？” 殷怜乖巧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怕。” 殷夫人还是有点犹豫，殷怜便又是撒娇又是保证的，使尽了手段，还是把她劝走了。 如果是平日，殷怜是不会介意殷夫人陪她入睡的，不如说她还蛮期待的，但是这一夜却不可以——时间不适合。 殷夫人最后还是回去了房间，却让殷怜晚上有事就打内线电话，她一定马上过来。殷怜都一一应了，但是等殷夫人离开后，她却没有真的睡着。 之前睡得多了，殷怜此时精神得很，简直毫无睡意。 她等到时间过去许久，外面都没有动静了，才伸手摸上了自己胸口的图案。 差点被黄毛打中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呢？ 殷怜只觉得自己眼前的场景猛然变化，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中间是一个法阵一样的圆形石台，如果她没记错，那石台上的纹路跟她胸口的图案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跟前世唐老板非要送她做礼物的那个不翼而飞的石盘是一样的。 而石台的四周，围绕着的是七座像是魔幻游戏里面传送门一样的石拱门，看不出什么用处，不知道是什么遗迹。殷怜尝试着绕着石门走了一圈，还从中间穿过了一下，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殷怜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时也研究不出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不管如何，对她来说只要能再一次躲过死亡，那就是好的。 然后她回到了石台上，本意是借石台坐下休息一下，结果就发现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在她背后挥棒的黄毛却出现在了前方，而那铁棍却伫在了地上。 然后就是三声枪响，她抬头正好看到殷淮拿着枪，神准地击毙了黄毛，而后飞奔过来抱起了她。 那一刻，殷怜相信殷淮是真心在担心自己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后来才会帮殷淮做掩饰。 可是即使如此，也并不代表殷怜就信任殷淮，真心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了——她又不是天真的小孩子，随便看部电影看个坏人悔过就觉得对方以后会从此变成好人了。 坏人之所以为坏人，就是因为他们做坏事的时候都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本性使然。相反，悔过和自新才更像是一时冲动的举动，随时可能反悔。 就这点来说，殷怜不信殷淮会突然就对她情真意切，父爱泛滥起来。 大约只是爱屋及乌加上一时的愧疚和冲动吧。 她这样想着，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尽量隐瞒真相，用一个泄露信息最少的答案把殷淮忽悠过去了。 这样思考了不久，殷怜就想出了说辞。她反复斟酌好几次，确定这个说辞可用，而且不太容易露出破绽，虽然不能解释之前异象的原因，但至少能站在“六岁女孩”的立场上把这事情说明了。 至于殷淮会有怎么样的误解，她就不去考虑了。反正本来嘛……她才六岁。 想通了这件事之后，殷怜就开始专心地研究起了那印记的作用。她努力回想那石台和拱门的样子，想要再次进去，然而却毫无用处——印记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想，难道这东西一定要到生死关头才会真正有反应？ 这样想着，随着黎明的接近，她最终还是没熬过生物钟，沉沉睡去。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殷怜一看时间，发现已经错过了上学时间，殷夫人却说已经为他们请了假，让他们就想好好在家里休息一天。 虽然这样说，但是连殷淮也推迟了去公司的时间，顿时让殷怜有些警惕。 殷淮看到她起了，便对她说道：“过来吃早餐吧。” 殷怜心想：来了。 她抿了抿嘴，颇为拘谨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结果殷淮东拉西扯地跟三个小孩说了一大堆的话，就是没有说到重点。桌子上他甚至把兄弟俩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主要是批评他们不自觉戴手表的习惯。殷长生和殷长宁也知道理亏，所以难得地没还嘴，还老老实实保证了以后都会好好地戴着表。 不过末了，殷淮画风一转，说到：“我知道你们觉得戴手表不舒服，我也不勉强。我已经让人拿着你们的表去改装了，大约会改装成怀表的样式，到时候你们就戴脖子上——别告诉我你们连挂条链子都觉得硌得慌。” 殷长生和殷长宁立刻表示以后会乖乖戴表，表在人在，表亡人亡。 殷淮被他们搞得一头黑线。 然后殷淮突然转头望向了殷怜：“小怜……” 殷怜全身紧绷。 “……爸爸也给你定制了一支表，你喜欢戴手上还是挂脖子上的？” 殷怜愣了一下，才软软回答道：“……戴手上。” 殷淮说道：“戴手上可能有点硌人，你没戴习惯说不定会觉得不舒服。我回头先拿回来，你戴几天，如果不舒服就告诉爸爸，爸爸再让人改设计。” 殷怜脸上带笑，点头答应，其实心里却在吐槽，我又不是那边两个小毛头，戴表还要人哄着。 她一直在等着殷淮开口问那时候的事，没想到殷淮根本没问。他陪着孩子们吃完饭就去公司了，提都没提这件事。 殷怜一时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殷怜就呆在家里，名义上是跟兄弟俩一起玩游戏，其实却一直在偷偷研究那图腾。结果研究一天也没研究出什么内容。 第二天吃早餐，殷怜以为殷淮这回应该要问了吧，结果对方还是没提这件事。 唯一不同的是，兄妹仨上学时接送的车换了一辆，接送的人也换了。 司机老王自然是下岗了，甚至于此时还在被追捕中。三个孩子被绑架的当天下午，老王回家以后据说就回了妻子的乡下老家，警方怀疑对方是逃到外地去避风头了，但还是派人守了他们的房子，又让人去探访了老王老婆的娘家。 但是殷淮也意识到了孩子身边的保护力量不足，这回包括司机在内，都换成了孔武有力的保镖。原来的保镖罚薪一个月，还是留了下来，但是又额外增加了两人。 增加的两个保镖里面还有一个是女保镖，同时肩负着对外沟通过，伪装成亲戚接送孩子的任务。两个男保镖长得太高太壮，看上去就不像好人，殷淮不想引人注目，但是又因为老王的事情有点不信任外面聘请的普通司机。 他自己的司机出了问题还没什么，孩子们身边的人出问题可就麻烦了，三兄妹还这么小，对于坏人可是一点抵挡之力都没有的。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殷淮深明这个道理，所以更不能忍受孩子身边的人出问题。 人数变成了三人也是因为如此。三人的数量比较微妙，一旦其中一个人出现问题，因为人数劣势，也不容易直接造成严重问题。 因为人数变多，车也换了，变成了一辆低调奢华的保姆车。 反而是殷怜一直警惕着的问话，好几天过去也始终没来。 226 233 正版读者么么哒但是这只让殷怜一度如此忌讳的恶龙,此时却在殷怜面前掉下了鳄鱼的眼泪。 对不起殷怜完全没有感动,只觉得毛骨悚然。 殷夫人的眼泪让殷怜忍不住有一瞬间的脆弱,但是殷淮的眼泪只让殷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瞬间想要竖起全身的尖刺与之进行对抗。 好在这样的接触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随后车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殷夫人抱着殷怜走进了医院之中，让医生对她进行了细致的检查。检查的结果还是比较乐观的,殷怜并没有脑内淤血或者脑震荡什么的,确实只是头上肿了个包。 即使如此,医生也交代了一下：“大脑是个很精密的器官，有时候查出来没什么异常却不一定真的没有异常，安全起见，还是住院观察几天。” 殷怜当然知道自己是没事的。小孩子摔一跤本来就寻常，何况殷千爱根本就没什么力气，自然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可是她就喜欢医生危言耸听,说得越严重越好。她觉得这位医生真是体贴人,她还没有任何表示呢,对方就已经把她想要他说的话全说了。 他说得越严重，殷淮和殷夫人对于殷千爱的处置就会越慎重。 毕竟,“意外”这东西是很容易发生的。 殷怜现在还太小，年龄小有好处也有坏处。所以很多小孩子不能做的事情，不能说的话,她只能以行动来给与殷淮和殷夫人暗示。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之后不及，殷淮就回家把两兄弟也带了过来，但是没有殷千爱。 殷淮指着殷怜告诉兄弟俩：“这是你们的妹妹,小怜，以后要好好相处。” 当着殷淮和殷夫人的面，殷怜当然不可能直接给殷长生脸色看，所以她抿了抿嘴，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殷夫人也跟殷怜介绍道：“小怜，这是你的哥哥。左边这个叫做长生，右边这个叫做长宁。” 殷怜便乖巧地叫了一声：“哥哥。” 殷怜长得非常可爱，她不特意找人讨厌的时候，性格也是很讨喜的。殷长生和殷长宁目前还不知道她的本性，前者虽然昨天在她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却没有想太多，双双叫了声妹妹。 殷长生比较活泼，问道：“小怜以后就住我们家吗？妈妈你收养了妹妹吗？” 殷夫人愣了一下，想了想，觉得不说清楚不行，就说道：“其实是这样的。小怜是你们的亲生妹妹，她出生的时候，被人给报错了。所以其实她才是你们的亲妹妹，千爱其实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么大的八卦，一下子就把两个男孩给撞晕了。 殷长生和殷长宁智商都高，而且早熟，六岁已经懂得不少东西。但是即使如此，要消化殷夫人所说的话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等到终于晕完了，理解了殷夫人所说的内容，殷长生才开口问道：“所以小爱不是我们的妹妹？” 殷夫人点了点头。 殷长生又问道：“所以她妈妈会把她带走吗？” 他眼巴巴地看着殷夫人，眼里有着担心，还有着几分可怜。 殷夫人看着不忍，但还是说道：“千爱有她自己的妈妈。既然发现了她不是你们的妹妹，自然是要把她还给她亲妈妈的。” 殷长生顿时急了，说道：“我不要！妈妈，我不要！” 殷长宁也央求道：“妈妈，你不要把妹妹送走好不好？” 殷怜在旁边看着，却事不关己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她真的完全不知道兄弟俩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一般女孩，不管岁数大小，看到这一幕八成都会有几分伤心和怨愤。不过殷怜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她对于殷长生兄弟俩的想法没有兴趣，也没什么感情。 因为没有感情，所以即使对方表现得十分差别待遇，她也不觉得伤心。 说到底，她不但对父爱没什么期待，对兄弟情也没什么期待。而且这种情况她早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根本已经麻木了。 反正不管殷长生兄弟俩跟殷千爱多么兄妹情深，到最后还不是被她设计挑拨得反目相向？这世上原本没有什么情深不破的感情，只看你有没有足够的手段和心思去破坏而已。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怜很有耐心地看完了殷长生和殷长宁的感情戏。 但是殷夫人再怎么慈爱，在这种关系重大的决定上还是不太可能听从两个幼龄儿子的想法的。殷长生和殷长宁最后还是没有改变殷夫人的主意，最后又难过又伤心，一副要哭的样子。 殷长宁还好，殷长生的性子激烈，望向殷怜的眼神就有些凶狠。 他大概觉得殷千爱会被送走都是殷怜的错。如果不是殷怜的出现，殷千爱就不会被送走。 殷怜跟他斗了这么多年，如何能不知道殷长生的性格和思维方式。两人眼神一接触，殷怜就知道殷长生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哪怕对方此时还只是个丁点大的孩童。 三岁看到大，古人诚不欺我。 殷怜对殷长生露出微微一笑。 殷长生却猛然扭过了头，不再看她。 接下来的时间里，殷怜一直受到了殷夫人的精心照顾。殷家虽然请了护理，但是殷夫人自己却也一直寸步不离地陪伴在殷怜的身边。她亲手照顾殷怜，帮她洗漱，换衣，喂饭……照顾得无微不至，护工基本上只能抢到一些外围的活计。 殷怜简直就有几分受宠若惊。 她可是自小都没有受过这种待遇。 殷怜回顾了自己短暂的人生，倒是记起了她唯一一次被人喂食的经历——那段时间殷长宁对她一直不即不离，遇到外人刁难她也护得不彻底，令殷怜感觉到了不安。正好那时候荆家的荆佑白表现得对她很有兴趣，她就顺势勾搭上了对方，借着对方的势力挡掉了不少麻烦。 荆佑白外表也算是堂堂，但性格却出乎意料地黏糊，还喜欢在餐桌上喂她吃东西。殷怜当时其实觉得这种黏糊的行为特别肉麻恶心，却又不得不强行忍受，毕竟受人庇护的人没有挑剔的资格。 后来殷怜踩着荆佑白打入了荆佑白的交际圈，跟不少有能量的世家子弟都建立了私人的交情，就趁着荆佑白跟其他女生玩暧昧的机会把对方甩了。她不但把人甩了，还做出了一副被伤透了心的受害者模样，赢得了圈子里的不少同情和关心。 甚至连荆佑白本人也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好些年都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后来还一直照拂她，又哪里会知道殷怜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怎么乐于跟他玩黏黏糊糊的恋爱游戏，只是迫不得已在利用他而已。 但是被荆佑白喂饭一直只觉得恶心和反感的殷怜，在被殷夫人喂饭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感觉到那时的那种反感。反而，她感觉到的只有暖暖的心情和几乎想掉眼泪的甜蜜。 ……一定是因为对方是殷夫人。 殷夫人的眼神温柔，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殷怜也许不知道什么是母亲的感觉，却出于本能地就想抓牢她。 其实殷怜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岁数都早已经能够自己吃饭，穿衣服，而且绝对不会掉饭粒，或者扣错扣子。 任何小孩子要是吃饭弄脏了衣服就会遭到一顿毒打，一定也会变得像殷怜一样自理能力超强。 但是即使知道这一点，殷夫人还是坚持亲手喂了殷怜吃饭，帮她穿衣服和洗澡。 洗澡大概是殷怜难得不能自己做的事情了。 其实一般的擦洗殷怜是能够自己完成，只是洗得不怎么干净而已。然而她现在住的这家私人医院设施有点过于豪华了，连浴室里都自带大浴缸，对于六岁的殷怜来说简直就像个巨人的世界。 在这种环境里洗澡也确实有点超出她的能力范畴了。光是爬进浴缸里，对于殷怜来说就是翻阅小山坡的运动强度。 不过殷夫人也不可能让她自己洗澡。她每到这个时间，就会主动把殷怜抱进浴室，帮她洗浴。 而随着时间过去，殷怜身上的疤痕也在慢慢消退。殷怜一直是让方百合和殷千爱都又嫉又恨的不留疤体质，不管受了多重的伤，最后总是几乎不会留下伤痕。 所以此时殷夫人就讶异的发现殷怜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 然后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她手指抚过殷怜因为瘦削而显得有点显眼的锁骨一短，说道：“小怜……你这个似乎不是伤疤……是刺青还是胎记？” 殷怜低头一看，就在自己颈下看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奇怪图案。 她对自己的记忆很有自信，偏偏胸前的图案看上去有点熟悉她又完全记不起来到底熟悉在哪里。但是她可以确信这东西不是刺青也不是胎记。 她以前身上根本没有这个图案。 殷怜对着镜子，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利安看他的反应，却有点不相信他：【真的？你会替她找到她父母吧？】 【真的。】 利安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放下了殷怜，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跟着同族的哥哥去找你爸爸妈妈吧。他是这边你们族的头领，应该很容易找到你的父母。】 殷怜就眼睁睁看着利安转身离开，顿时愣住，抱着沉重的字典就想追过去，心想等等你弄错了，我跟这群精灵一点关系都没有。 却不料被人一把揪住了后领。 宝石精灵的头领一把将殷怜拦腰抱起，就带着她走进了人群之中。 227 234 ——天哪！好好听的歌！好可爱的mv！翊日歌真的是殷怜的表哥啊！我还看到长生长宁了！ ——羡慕死人了！ ——谨以此歌献给我的妹妹,这世上最美丽的天使！你们看到了吗？甜死了甜死了！ 相应之下,之前一直咄咄逼人的女孩子已经销声匿迹了。殷怜本来想顺手教训一下对方的,此时却懒得动手了。 想必对方这时候也已经躁到地底下去了。难得此刻如此美丽的心情，殷怜决定还是好好珍惜和享受此时的温柔心情。 这件事就先记账吧。 她做了决定。 她相信那妹子一定不会只招惹自己这一次的。社交群实在是太容易勾起人的沟通**了,如今知道殷怜和自家偶像有这么亲密的关系，羡慕嫉妒恨的妹子下次一定还会忍不住继续在殷怜看得到的地方说她坏话的。 到时候再帮她认识一下世界的虚伪和残酷吧。 殷怜这样想着,就把这件事暂时扔到了脑后。 这份好心情殷怜保持了挺长一段时间。 回到春申市之后殷怜就找机会跟胡思琳见了一次面,后面胡思琳看了季端羽发的mv，又是羡慕又是喜欢,就转发了。她的社交主页粉丝不算太多,但是毕竟是演员，所以多少还是有一些人的。 这一转发,就被导演看到了。 导演对于《我的天使》惊为天人，而且奇妙的是，这部mv的主题跟电视剧微妙地契合，还是一位哥哥写给妹妹的，特别适合殷怜的那段剧情。 他当时就联系翊日歌背后网站所属的公司了,但是当双方辗转联系上之后,季端羽却直接就拒绝了导演的请求，表示这首歌是他送给自家表妹的，不会进行参与任何商业行为。 导演苦头婆心地劝说了半晌,甚至不惜把电视剧的剧情拿出来试图说服季端羽，也没有换到季端羽松口。不过到最后，季端羽好歹给了他一个机会,让导演有机会联系上殷怜，询问她本人的意见。 当电话接通的时候，双方都是懵逼的。 “导演？” “……难道是……殷小姐？” 导演特意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自己确实没有拨错电话。 这个发展简直神奇，分分钟可以直接只字不改用上八卦版的那种。 导演问：“你是翊日歌转赠歌曲的那个表妹？” 殷怜也惊奇：“怎么您也关注这种网络八卦？” 导演当下就把整个事情经过给讲了一遍。殷怜听得新奇，末了才知道导演为何而来，想了想，还真的觉得挺有意思。 她说道：“既然表哥这么说，那没问题啊，你们用吧。” 导演说：“那我们要不要签个协议？” 殷怜想了想，说道：“协议可以签，但只是授权使用。说实话，这首歌本身的意义对我来说比电视剧重要太多了。我是不卖的。”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导演虽然不知道殷怜多有钱，但绝对不会低估她的家世背景。《逆袭的灰姑娘》现在整部剧都由她投资，卖不卖歌就成了左手倒右手的事情，根本无关紧要。 导演本以为需要费尽功夫，没想到这么轻描淡写地就达成了目的，顿时有种不真实感。 末了，他想了想，说道：“说起来这件事也真是巧合得紧。我觉得都可以作为剧的宣传点了……” 殷怜听出他话里的试探含义，说道：“导演想用就用吧，不过不要泄露太多个人信息就好。” 殷怜比想象中要更好说话，导演自然是满口答应。 不过《逆袭的灰姑娘》播出还要一段时间，反而是《命运》，在九月殷怜开学的时候就猛然开播了。 正式开播的那一天中午，殷怜和胡思琳吃饭回来，就看到岳安晴远远地等在殷怜他们班门口，甚至引起了围观。 胡思琳看到她的时候表情就有点不好，觉得她来肯定没有好事。结果果然不出预料，岳安晴看到胡思琳挽着殷怜的手臂过来，就对两人微微一笑，说道：“我之前参加的电视剧，今天晚上就播出，叫做《命运》，你们到时候一定要看啊！” 殷怜：“……” 果然是来挑事的啊。 老实说这种程度的挑衅殷怜实在提不起回应的兴致，显得小题大做。她担心地看了一眼胡思琳，还担心自家好友炸毛——胡思琳实在不是个藏得住情绪的人。 但是出人意料的，胡思琳竟然没有炸毛，虽然也没摆出友善的表情，但是却斜眼睨着岳安晴，说道：“真巧，过一个月我参加的《逆袭的灰姑娘》也要播出，我们互相捧场啊。” 岳安晴的笑容淡了一点。不过她到底城府比胡思琳深了不少，还能维持着笑容回答道：“好啊。” 殷怜：“……” 她有些无语，怀疑自己是不是提前见到了影视大奖颁奖典礼上的刀光剑影。 当天晚上《命运》播出。 殷怜没有看。 反正她觉得即使答应岳安晴看剧，那也就是个客气话，当不了真。岳安晴这么精，应该心里也是明白的。 殷怜在筹备对天堂岛的进一步开发。 时空门已经收回，但是联通两个世界的时空通道却并没有消失，反而受到了基地的自主控制和进一步扩大。殷怜不知道这件事是好是坏，会不会导致两个世界的进一步变化。 但是就目前来说，它有效地扩展了人类目前越来越紧缩的生活空间，意义是巨大的。 比起其它世界来说，殷怜在新世界的发展要容易很多。她能够调用的人手越来越多，而以现实世界作为后盾，国家作为盟友，开发一个还未被文明化的无人世界，掣肘是最小的。 如果在这边有个足够完善的基地，那么殷怜以后想要对于其它世界进行开发也会显得方便很多。所以殷怜暂时放下了其它的开发计划，打算先推动天堂岛的发展。 首先，她要先将天堂岛建设成一个功能齐全的城市。 不过目前新世界的自由人口总数太小，就算全部填充到天堂岛也无法支撑一个城市的运作。而这同时也代表着需求和消费的不足，所以要建立两者之间的贸易通道是必须的。 偏偏现在两个世界的贸易通路还受到军方的控制，并非自由开放，这就导致做很多事情都极不方便，必须得依靠殷怜自己一项一项地安排。 而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天堂岛的贸易机制给规范化。在理清两边的需求和供给之后，让所有货物通过自己手下的人手化零为整，化整为零，进行全方位的安排。 而这上面光是准备工作就非常耗功夫。 殷怜打算调钟却文来负责处理这方面的事情，正好他在贸易中介这一块儿也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经验，现在就要先分辨出主次工作。 殷怜根据自己暑假期间在新世界看到的情况，给接下来的新世界发展列出了一个比较粗陋的计划。这个计划花费了她大半个晚上的时间，自然没工夫去看《命运》这部电视剧。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命运》就在班上引起了热议。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命运》这部剧的主题是比较沉重的，殷怜稍微关注过电视剧介绍，确认这部剧的主要内容和前世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这是一部成人剧，讨论的东西也是相当现实，理论上来说是不适合青少年看的。 但是偏偏他们的同学却似乎都觉得这部剧很好看很精彩，对《命运》大加赞扬。 殷怜很纳闷。 不过大体来说，殷怜还是归纳出了这部剧热火的原因。 女主角和女配角都很漂亮。 场景很美。 设定很苏。 ……殷怜觉得这不是她所知道的《命运》。 因为这些评价，殷怜到底还是忍不住去找了片源来看，然后察觉到了这部剧与前世的不同。 首先，镜头和景色确实都变美了。 明明只是一部电视剧，却拍出了如同电影般的美感。青山绿水，风景如画。 其次就是同学口中所说的苏。 其实《命运》和殷怜原来见过的那部剧相比，核心内容和主要剧情并没有改变，只是在细节上出现了变化，淡化了沉闷的氛围，加强了戏剧性。 命运原来的故事，讲的一个出身乡下的女孩，想要挣脱原本命运的一生。她聪明漂亮，有着超出一般女孩的聪慧，但是很不幸地出生于一个愚昧，落后，重男轻女的家庭。 她小学毕业的时候，父母就不想让她读书。但是她好运在遇到了一位很好的女老师，数次造访她家，又是说服又是以违反义务教育来恐吓，终于说服了她父母让她读了中学。中学毕业的时候，父母再次想要中断她的学业，但是她的成绩非常优秀，镇上的高中便以免去学费和提供奖学金作为条件，诱惑了她的父母送她入了学。 上了高中的女孩常年保持了榜首的成绩。成绩优秀却家境贫困的她虽然一开始受到同学的排挤，却很快因为其聪慧，出色，坚韧不拔的性情和优秀的成绩而受到了同学们的认可，甚至成为了班上的领导者。 女主角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就是女二。女二与女主一直亲密无间，女二的成绩不如女主，女主就主动给她补课。女二的家境比女主好一些，所以考上高中的时候，父亲也允许了她去就读。 但是女二心里知道，自己的父母应该不会继续供她上大学。 她时时担忧着这件事情。 即使如此，两个女孩也约好了，要一起考上燕京的大学，去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地方看看。为此女主找了很多勤工俭学的资料，也给一些青春刊物投过稿，偷偷地攒着钱。 但是，上天却没有给女孩这样的机会。女主考上了重点大学，但是她父母却要不肯让她读大学，而要把她嫁给村里最有钱的人家，一个曾经与女主同学，却在中考时就落榜了的男孩。 即使高中愿意出奖学金也没有用，因为那户人家要出的聘金比奖学金多。 然后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女主和女二命运的分叉口。 女主不甘心这样的命运，女二也恐惧着自己的未来，所以两人计划好了要逃走。在女主的计划下，两人都偷到了自己的证件和录取通知书，却只有女配成功逃走了。女主因为意外，没能赶上预定的客车，被抓住了。 她被强压着上了婚车，强压着与男孩结了婚……而那时候，她才十八岁。 新婚夜里，她用看仇人一样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丈夫”。 那一夜，她失去了所有。亲情，友情……以及未来。那天晚上，她和女二一起逃走，结果被正好从男孩家里商议聘礼回来的母亲给发现。追逐中母亲摔倒在斜坡上，她转身去救，却不防被母亲死死拉住了手臂。 而后随着村子里传来人声，女二怕被人抓到，选择了抛弃女主，毅然逃离。 她失去了一切。 新婚夜里，男孩掀开心上人的盖头，看到的却是一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带着憎恨的眼睛。 他如坠冰窟。 他说道：“你……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你不高兴吗？” 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知道了一切的男孩子挣扎了许久，最后却握住了女孩的双手，说道：“你不要恨我！不要哭……我……我送你去读大学。” 228 235 女孩抬起头,闪着泪光的双眼直瞪瞪地看着少年。 昏暗的灯光,男孩俊秀，女孩清丽,明明是这世上最残酷的故事，却出人意料地来了一个温情得让人心头一颤的转折。 播放到这一集的时候,就连殷怜也不得不赞叹一声，这个转折简直是神来一笔。导演在夺走了女主的亲情,友情，以及对于未来的希望之后，又突然一个大转折，给了她一颗爱情的嫩芽。 然而这个爱情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与剧的核心相违背的。 如果要镌刻命运这一个主题，这温情显然并不在命运之内。 比起殷怜的感叹,她的同学们就未必能理解其中的深刻了。大多数只是在讨论男主的颜和甜甜甜的剧情。 他们大约以为只要男主愿意，就真的能够送女主去上大学。 下一集里面,女主问男主：“你真的要让我上大学？为什么？” 男孩子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说道：“因为你读书好啊。你读书那么好，不上大学不是可惜了吗？” “我脑子不好，读不好书。我妈妈对这件事还很失望呢。她可想家里出个大学生了。我想你要是能读大学也很好啊。” 这是一个十分淳朴的理由,但是却是一个直扣心房的理由。 男主或者女主，都是被新时代教育出来的孩子，思想观念是跟他们的背景相违背的。男孩很淳朴的认为，成绩好的女主就应该去上大学。 而事实上,对于他这个想法，他的父母并不认可。 男主坚持想要送女主去上大学，但是他的父母并不赞同，甚至觉得一旦放走女主，她说不定就跑了，再也不回来了。 男主是个老实孩子，辩解不过自家父母，但死活咬牙不松口，甚至不惜以绝食相抗衡。 为此男主的父母对女主生气，给她脸色看，甚至骂她心狠恶毒。女主心中对男主有愧，却硬是狠下了心，不惜利用男主。 她偷偷给男主送吃的，跟他说：“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绝食。”怂恿男主做表面功夫。 男主却拒绝了，跟她说：“我吃没吃东西，我妈一看就知道了。如果我吃了，他们一回头就知道了。到时候他们放你给我偷偷送吃的，一直拖着，你就真的读不了书了。” 他别过头去，不肯看吃食，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女主就知道，他一定饿得利害。 可是他就是咬紧了牙关。 女主眼带湿意，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说道：“你真这么喜欢我啊……” 男主想了想，低头说道：“我是很喜欢你……可是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才这么做的。大概是因为……这是不对的。我以前做题，脑子跟打结了一样，所以特别羡慕读书好的人。你读书这么好，为什么不能去上大学？” “这是不对的……” 这是不对的。 可是除了他们自己，还有谁知道这是不对的呢？ 女主望着天空，这样在心里质问着。 男主的父母狠下心，宁可儿子绝食也要拖到大学开学。男主饿得奄奄一息，在大学报名的最后一天，女主哭着放弃了自己最后的念想，给男主做了一碗粥，哭着命令他放弃。 从此她的命运，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一条道路。 而另一方面，女二也在城市里拼搏着。她从离开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在勤工俭学的过程之中，认识了一位年纪大她两轮的离异商人，嫁给了对方，在他的帮助下完成了大学学业，并且开创了自己的事业，生了一个女儿。 而在遥远家乡的女主，在最初的颓废之后，看似心灰意冷，却很快振作起来，依靠自己的头脑帮男主折腾养殖，虽然一开始辛苦，但是慢慢地却富裕了起来。 随着家业慢慢发展，男主的父母对女主的态度也慢慢开始转好。男主对女主也十分体贴，只是唯一让两位老人感到不满的，是女主先后生了两个女儿。 女主很疼爱这两个女儿，一心要供她们上大学。但是两个老人却时不时地给两个女孩灌输女孩读书无用的论调，让女主十分愤怒。 她把孩子送去读书，送去镇上的补习班，每天再忙都要空出时间来，检查两个孩子的课业。但是即使如此，女儿们的学习成绩也是不尽如人意。 偏偏这个时候，女二回来了。她一身豪车华服，看上去就跟村里的所有人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对女主的态度相当亲热，两人都没有再提起当年最后离别时候的事情。 女二甚至还邀请了女主前去燕京玩。 女二的出现勾起了女主内心深处最深的**。女主回忆自己的一生，想起自己最初的梦想，最终决定要去自己未能就读的那个学校看看。 她受女二的邀请到了燕京，却发现了自己跟这个城市的格格不入。同时她从女二身上感到了对方微妙的优越感和尽量在掩饰却又始终掩饰得不彻底，并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羞辱。 女配的女儿十分可爱，有着高雅的课余爱好，学习钢琴和芭蕾。她听说女主连高中都没读完的时候，甚至不想跟女主多说两句话。因为对她来说，女主就跟她的保姆阿姨差不多是一个层次的人。 女主承受了这种羞辱，甚至忍耐着羞辱，如同一个真正爱占便宜的乡下妇人一样，讨好地夸赞着女二，然后问能不能送她女儿来燕京过一个暑假，也让她们见识一下燕京的繁华。 女二大方地答应了。 女主就把女儿们送到燕京过了一个暑假，而女孩们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城里孩子们的鄙视和嘲笑。 回程的路上，两个女孩都很沉默。女主问她们：“受欺负了？” 小女儿猛然一声，哇地扑进她怀里哭了起来。 大女儿很生气，说道：“妈妈为什么要送我们来燕京！？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接我们！？” 女主望着两个女儿，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我就是要你们受这一个月的羞辱！” 女儿们顿时张大了眼睛。 女主说道：“你们只觉得难过，只觉得讨厌燕京？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羡慕？阿姨女儿的芭蕾裙不好看吗？燕京的儿童乐园不好玩吗？” 女儿顿时咬了咬嘴唇。 女主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你们跟阿姨家姐姐的差别会这么大吗？你们知道为什么妈妈是现在这个样子，而芳芳阿姨却是那个样子吗？” “我们唯一的区别，就是十八岁那年，她去读了大学！而我没有！” 女主对两个女儿喊出的话，句句惊心，字字血泪。 看到这一集的时候，殷怜却是隐约意识到了，剧里的命运指的是什么。 这里的命运，是一种传承。女二那种好运地直接一次逃脱了的不算，而像女主一样不好运的，却只能依靠传承，一点一点地改变，直到能打破命运的藩篱。 女教师说服女主父母让她去读书，是一次传承，男主父母送男主去读书，是另一次传承。这两次传承并没有改变两人的命运，却留下了火种。 女主跟女二的夜逃，是第一次反抗，男主的绝食，是第二次反抗。这两次反抗都失败了，但是两人都不曾放弃，所以有了第三次反抗，就是女主对于女儿们的教育。 思想的薪火世代相传，终会打破这千年的围墙。 可惜这些主题对于殷怜的同龄人来说太难了，他们也就只能看个热闹而已。 不过《命运》这部剧在成年人里倒是非常红火，引起了热烈反响。事实上，整部剧的制作也确实比前世的那一版好了太多，不管是剧情的紧凑性上，男女主的演绎上，还是故事本身的镜头美感上，都上了不止一个层次。 感觉是火了。 这倒是让殷怜有点担忧起了即将播出的《逆袭的灰姑娘》。虽然说这两部剧完全不是一个类型，也不是瞄准的一个观众群体，但是必定都是黄金时段播出的电视剧，肯定还是有竞争性存在的。 十月，《逆袭的灰姑娘》开始播出。 结果情况比殷怜的担忧好太多了。《逆袭的灰姑娘》开场就受到了观众的热烈追捧。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命运》那种沉重的主题的，年轻一派的观众明显更喜欢《逆》的题材。 尤其是这部偶像剧里的主要演员不但有出众的颜值，竟然还有出众的演技这种东西。 要知道，大部分这类剧集的观众，是不怎么预期在偶像剧里看到这种东西的。 《逆袭的灰姑娘》情节十分紧凑，开场就是白雪见阴森森地在那里看着一个怎么看怎么药丸的灵异网站，然后照着上面的诡异步骤进行着诡异的仪式。 从仪式里面观众可以发现，白雪见许了两个愿望。一个是变成傅嘉琪那样的白富美，另一个则是让叶祈绝喜欢她。 然后，当女孩在第二天张开眼睛的时候，众人猛然会发现，她的神态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比起前一天神神叨叨的女主，醒来的女孩明显脸上带着些许懒散和淡漠，动作上也缺乏女孩子的娇柔。然后她的视线在某一个瞬间猛然聚焦，一只手猛然抓向了自己的胸口，发出了一声极为粗鲁的“卧槽”。 几乎不用任何旁白或者解说，在那一瞬间，所有观众都能瞬间意识到，壳里的人已经换掉了。 而且绝对不是一个女生。 江灵曦不愧是新生代女演员演技第一人，一个活在女人壳子里的男人，竟然就真的让她通过肢体语言和短短的两个字台词给演活了。 229 236 《逆袭的灰姑娘》开场就让人觉得惊艳。但是如果继续看下去,很多人就会发现,里面演得最好的竟然不是一直在线的女主角，而是几乎“风华绝代”的男主角。 也是看了这剧里面“反串”的男女主角,很多人才意识到，原来偶像剧有演技,带给人的是这么种感受。 当然，这部剧制作优良的体现也并不仅仅只体现在主要人物的演技上面,从剧本到服装到摄影，都已经尽到了一部电视剧基本的诚意，至少没有人评价它敷衍。 而除此之外，具体观感却是见仁见智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反正电视剧很快就火了起来。男女主角也因为其高颜值好演技受到了热烈追捧。性别逆转的立场在出众的演技酝酿下，甚至还能一定程度上受到同性的包容和喜爱。胡思琳作为助攻型女配,也很快受到了观众们的喜爱。 殷怜的剧情出现在十几集的地方。她的出场被导演安排了一段很长的铺垫剧情，还没出场就能感受到导演在那里憋大招的决心。因为还没出场就太过有存在感,所以一开始也不乏有人反感她的这个人物角色。 不过好歹是个绝症病人的角色,大家对于将死之人都是比较宽容的。所以哪怕存在感太过强烈，引得主角们纷纷为她奔走，也被众多比较宽容的剧迷给包容了下来。 只有一些主要演员的狂热粉们发出了些许抱怨。 但这一切抱怨都只到殷怜正式出场的那一刻为止。 十二集的结尾，殷怜扮演的莫小雪终于正式露了一张脸。她坐在病床上,头发挽成了松散的大辫子，刻意化出来的病弱妆容掩不住那漂亮得如同人偶一般的容貌。 在她望向镜头的那一瞬间，全国有无数人仿佛被闪电击中了心脏。 直接看电视的观众暂且不说，暂时还感受不到莫小雪在人群中的爆炸性,但是几个放送电视台的网络弹幕和社交网站的流言却全炸了。 ——天！第一次了解到美到做什么都可以原谅她是什么一个感觉！ ——说实话我看之前的事情还觉得有点反感这段剧情。叶小漫自己想完成表妹的愿望，也没理由要把自己哥哥送出去的吧？何况傅嘉琪又不是她哥哥……结果一看到莫小雪我什么想法都没了！赶紧截图！ ——片尾曲你等等！快回去！让我先舔舔这妹子。 ——我觉得我已经弯了。 ——我觉得我好像又直了。 ……各种各样的弹幕和激动的讨论纷纷占领着几个有线台的网络放送区和各大社交网站的话题榜，几乎是短短时间之内就空降热搜榜末。 不过倒是没有继续爬升，毕竟殷怜也只是露了一个脸而已，还不至于引起太多的关注，能够讨论的内容也有限。 倒是有人猜测起了殷怜后面的戏份和本人的身份。绝症病人的设定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安，但是前面漫长的铺垫又让人觉得这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物，毕竟跟几个重要角色都扯上了关系。 她露面前不少人盼她快点死，她露面之后大家纷纷呼吁千万不能死。颜控的节操已经原形毕露。 ——为什么只有一个镜头！？为什么刚露面这一集就完了！？导演你是不是长了剪刀手？ ——我从未像现在一样期待下一集。 但是不管大家如何嘶声惨嚎，下一集就是下一集，漫长的明天还等着大家去渡过。 殷怜在电视剧里搞事，蹿红得比胡思琳还快这件事，学校的朋友们虽然也在热烈讨论，但是却没有外面那么夸张。 大家都觉得她长的就是一张能在娱乐圈搞事的脸，好姬友又是个童星，岳安晴也有事没事儿爱跟她传“绯闻”，所以这不过是迟早有一天会发生的事情。 周一晚上，新的一集剧情如约而至。 结果接下来的剧情跟观众中预想中也极有差距。大家都想着莫小雪要不就是在接下来的情节里被“傅嘉琪”收服，要不就是知道真相之后跟“女主角”上演修罗场。 但是编剧偏偏不按套路走。 傅嘉琪在跟叶小漫交换了条件之后，扮作叶祈绝的身份来见莫小雪。初见的时候她也被莫小雪的模样惊艳了一下，偷偷跟叶小漫调笑说她哥哥有艳福。 结果被叶小漫瞪了一眼。 到这里为止，虽然傅嘉琪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女主，但是所有观众是都知道的，所以难免要吐槽这位女主角。 傅嘉琪是个守诺的人，既然叶小漫为她尽心尽力地帮她打探她身体里白雪见的消息，那她也不敷衍，很用心地照顾莫小雪，哄她开心。 没想到才削了个苹果，就被莫小雪打量了一番，说道：“小曼姐从哪里找到你的？光看长相简直一模一样。” 傅嘉琪手上的苹果当时就调皮地跳到地上滚了一圈。 “她”赶紧低头去捡起来，一边将之扔进垃圾桶，一边琢磨着应对方案。 莫小雪说道：“莫方。我又不嫌弃你，你长得挺帅的。嗯，跟我表哥一样帅。” 傅嘉琪看这情景，知道莫小雪已经认定了自己不是叶祈绝，索性将错就错，问道：“我哪里露出破绽了？” 莫小雪俏皮一笑，说道：“我表哥会削苹果？还削得这么好，这不逗我吗？我削苹果还能剩一半儿肉，他能留个果核就了不得啦。” 傅嘉琪说道：“说不定是我练出来了呢？” 莫小雪安静了一下，说道：“削苹果的技术会变，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你肯定不是表哥。” 傅嘉琪静默了一下，才说道：“你表哥现在有点事，来不了。” 莫小雪有点落寞却又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是不是很忙啊？” “……是啊。” 莫小雪便问道：“那你呢？你不忙吗？” 傅嘉琪：“……我现在不是很忙。” 莫小雪说道：“那就你来当我男朋友好了。反正你们长得都一样，我也不吃亏。” 奇葩的莫小雪，奇葩的思维，以及奇葩的故事走向。 在莫小雪开口之前，观众们难免讨论一下之前的剧情和未来可能的走向，也有人对于莫小雪的性格进行过幻想。但是周一的第一集放完，大家都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 当然，看着那张脸，那种一言难尽的感觉又会变得不重要起来。 毕竟有颜万事足。舔舔舔。 但是随着故事进行下去，莫小雪的这个人物角色却莫名地丰满了起来。 殷怜的戏份是真的不多，周一一共放送两集，第一集她露了个脸，认识了傅嘉琪。两人的相处全部用的春秋手法，大部分的剧情还是在傅嘉琪和白雪见的另类修罗场，以及叶祈绝的人生奋斗路程上。 说来这部剧的设定也是奇葩，“女主”和“女配”天天修罗场，“男主”一边奋斗一边玛丽苏，两条线虽然时时相交，却又莫名地自成体系。 第二集她倒是露了一下脸。 傅嘉琪怀着关爱小姑娘的感情，真的认认真真哄起了女孩。陪她读书看电视，帮她玩手游打排位，给她做点心喂她吃东西。 莫小雪十分敏锐，对傅嘉琪说道：“二表哥，你该是个姐姐，不像个哥哥。” 她叫傅嘉琪二表哥，以此将她跟叶祈绝分开来。 傅嘉琪心里一惊，但是女孩却又开始若无其事地吃她带来的甜点。她十分挑剔，有时候直率过头，甚至到了没有礼貌的地步，有时候又微妙地体贴。 剧本在这一点上表现得很好，既不会过于刻意，又不到惹人反感的地步。 她似乎什么都知道，但是又什么都不在意。 只有那一天身体状态特别不好的时候，她才拉着傅嘉琪的手，说道：“其实，我知道的。表哥其实是不想来陪我胡闹对不对？” 傅嘉琪含泪道：“不是的。他是真的有事来不了。” 莫小雪说道：“可是我要死了啊。要死之前，当然要任性啦。因为，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她的目光望向远方，如是说道。 傅嘉琪说道：“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你的病一定会有办法治好的。” 莫小雪说道：“二表哥，谢谢你的安慰。可是，没有关系的。我觉得我就算死了，也只是要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只不过见不到现在的家人，可能会有点难过。” 她坐在轮椅上，张开双手，仰起头向着窗外的天空望去：“这一次分开，是双向的。所以，谁也不需要特别伤心……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对不对？” 她对着傅嘉琪，露出一个苍白却灿烂的笑容。这个笑容不知道引得多少人在屏幕前泪如雨下。 这个笑容不但触动了电视机的观众，也带动了剧情的发展。所以傅嘉琪在这件事之中开始化被动为主动，希望能主动为莫小雪做些什么。所以她主动去见了叶祈绝，希望他能在莫小雪面前鼓起勇气，坦诚身份，给她安慰。 至少让她知道，她最亲近的“大表哥”，并不是因为讨厌她才没有来看她。 但是偏偏这一幕又被化身“傅嘉琪”的白雪见见到。白雪见以为叶祈绝在纠缠装在自己壳子里的“傅嘉琪”，醋意大发。 瞬间剧情又化身修罗场。 《逆袭的灰姑娘》剧情精彩纷呈，收视率在这一集里再创新高。殷怜的人气瞬间拔升新高度，同是，倒霉的，女三的演员，方璐的仇恨值也拔升到了新高度。 其实作为女反来说，方璐真的已经足够尽力了，把一个自私，短视，却又有点可悲的女配演得非常生动。 可惜此时感性的观众们暂时只能看到她的可恶之处。 230 237 正版读者么么哒之前的时候,殷怜是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被转移到了那个奇怪的阵图上面,这让她一直怀疑法阵开启的条件是她遇到生命危险。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这个石盘也只不过是个保命道具,相比它那大费周章的传送功能和独立空间，也太过大题小做了。 保护一个人的手段有很多,但是这种奇怪的传送却绝对不是一般人会选择的方式，因为太过曲折了。曲折就表示不直接,不直接则表示没有利益最大化……这是违反人类制造工具的原始目的的。 就算这个奇怪的石盘并不是人类所造，而是什么神明或者外星人制造的，这条规则也应该同样适用。这是智慧生物的本能，并不会受限于思想，文化或者其它。 殷怜粗粗想一想就能想出七八种这种小空间和传送能力的作用，她都能想出这么多,她相信一个人在使用这个石盘的过程之中肯定会想到更多。所以这印记和那小空间里的石盘能起到的肯定不仅仅只有危机保护这个作用，一定还有不少更加常规的功能和用法。 ……只是,她目前不知道触发的方式。纯粹用想的并不行,殷怜列出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还没找到正确的出入方式，而另一种则是她的能力其实根本不满足进出的条件。 前者是她有这个能力，但没找到方法。后者就麻烦了,万一常规进出印记的要求是她有修炼仙法，或者拥有魔法力之类的，那她恐怕要花很多年去找这种东西，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要求。 不管怎么样,殷怜觉得自己应该先想办法再进一次那个空间看看。 殷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她是可以进入这个空间避难的。殷怜就想着尝试“伪装”成遭遇危险的样子，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种方法进入印记之中。 她突然转换空间的时候并没有受伤，所以受伤应该并不是进入空间的必须条件。那么剩下来的可能条件，应该就是危险。 殷怜通过多种手段，测试了一下印记认知中“危险”的定义，最后发现这个危险应该是根据心理上的反应来判定的——她假装用刀戳自己，或者差一点撞上玻璃，印记都没有反应，然而当她调整心态，培养出恐惧的情绪，不停催眠自己她要死了，并幻想出有人拿着刀就要刺中自己的时候，却成功地启动了印记。 感谢她那自学成才的演技，如果说骗人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也骗到，那么殷怜无疑已经是个成功的骗子。 她甚至可以通过幻想和自我催眠令心跳加速。 不过一个人要真情实感地骗到自己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殷怜成功的时候，其实花了不小的力气，也浪费了许多时间。 但是只要能进来，那都是值得的。 成功进入之后，殷怜就快速地远离了中间的圆台。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样，刚进来一会儿就被重新传出去了，那她之前的功夫可就等于白花了。 这时候是周日下午的午睡时间，殷淮和殷夫人都不在家，殷怜让保姆把门从内锁住，又特意恐吓了保姆和两兄弟，让他们睡觉时不许来打扰自己，加上她上一次进入的时候隐隐有察觉空间内外有时间差这件事，所以估计自己还有一些探索的时间。 殷怜这一次把整个大平台都搜索了一次，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这个平台的解释说明。但是解释说明没找到，她却在七座石拱门左下的小石几下面都发现了同样的一行字。 那行字是完全是完全陌生的文字组成，但非常奇异地，殷怜却读懂了这串陌生的文字。 【祭品为钥匙，打开时空的门扉。】 就仿佛她并不是眼睛在阅读，而是用灵魂在阅读一样。 这感觉太奇妙了。 殷怜四处搜寻，想要找到更加详细的说明，但是她翻遍了全部她有能力触及到的地方，也没有翻到想要的东西。 没有说明，没有讲解，她看到的就是她能找到的全部。 殷怜想，看来只有先试试所谓的祭品了。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当做祭品，所以只是随手从自己头上取了一只发夹。水晶发夹，凭她对宝石和奢侈品的了解，应该是有点小贵的，但也不算太贵。 她把发夹放在了其中一扇门前的石几上，结果就见到发夹在接触到石几表面的那一瞬间，突然就像融入了液体之中一样，直接被石几所吞没。 然后，殷怜的眼前一暗，就见原本只有拱石的圆形拱门上突然出现了许多藤蔓。 殷怜迟疑了一下，才走近前方，伸手拨开那密密麻麻的藤蔓，从间隙之中走了过去。 结果刚走过去她就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座巨大的，几近鬼斧神工的溶洞，溶洞美得令人心颤，岩壁显出五彩斑斓的景象。一般来说，溶洞都是潮湿的，这是彩色石灰岩层形成的基础。但是这里的岩洞之中却并没有水声，也没看到水滴或者水流，可能已经是地形变迁后的结果。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殷怜惊讶的是这个溶洞之中铺满了大量的贵金属和宝石。 简直满地都是。 她粗粗一看，就发现有各种金块，银块，金币，银币，水晶，还有各种各样种类繁多的宝石。 殷怜环顾四周，发现附近似乎并没有人，就走了过去，一个拿了起来仔细查看起来。 黄玉，碧玺，钻石，翡翠……其中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晶体宝石，其中又以金色和红色的最多，蓝色和绿色的居其次。 而且一个个个头惊人，质量出奇地高。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 矢车菊质地的蓝宝石，有她拳头那么大的钻石，带着星光效应的红色刚玉……等等，这个绿色的就是个烧坏的玻璃珠子吧？夹在这么一堆宝石里面会不会太没有眼色？ 玻璃珠子的数量还着实不少。 感谢殷怜上辈子那无可救药的贵重物品控，结合大学的专业，让她因此学习了不少宝石，古董和书画方面的知识，此时正好用来分辨这些宝石值钱不值钱，然后把不值钱的那部分从她的搜寻列表里踢出去。 不过挑着挑着，殷怜也慢慢反应过来。 这些黄金白银明显都是经过熔炼的，宝石也经过了或精心或不精心的打磨，而且种类混杂，怎么看都不是自然掉落在这里的。 ……她不会是正好闯进了谁家的宝藏吧？ 殷怜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远处那明显能看到天空的洞口以及一看就四处漏风四通八达的岩洞，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就算是谁搜集的，恐怕对方也早已无力控制这些宝物了，否则怎么会让它们四散在这种完全不安全的山洞里？ 这样想着，殷怜就心安理得地继续挑了起来。 她穿着的是一套长睡衣，感谢它拥有的两个大口袋，让殷怜能装不少宝石。 金砖就算了，性价比差太多。 殷怜挑选得兴致勃勃，几乎是看到贵价的就往自己兜里装。这样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就听到了一声震天的吼声。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吼声，听上去像是野兽，但是那声音可比野兽大多了，简直能让人眩晕。 殷怜吓了一跳，随手从还没有挑选的那部分宝石里抓了一大把进口袋，就开始拼命往自己来的方向跑去。 但是当她跑到藤蔓旁边的时候，却没能看到之前她进入这个岩洞的时候穿过的那扇石门。 靠！ 吼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扑哧着翅膀的声音。那声音极大，仿佛能卷起肉耳能听见的狂风。殷怜想，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握紧小小的拳头，想着那怪物已经到了眼前，正打算吃掉她。她没有压抑那些许惊慌和恐惧，反而努力地释放和夸大了它们。而这种情绪在和洞口那只巨大的眼珠对上时攀升到了最高点，殷怜猛然从溶洞里面消失，然后出现在了石台上。 真是……千钧一发。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太大了。它会直接把整个岩洞撞塌吗？光就体型来说，它恐怕是进不了洞的。殷怜心想。 她是真的吓到了，不是假装。殷怜虽然回到了印记之中，但还是觉得颇有点腿软。但为了不会一不小心被传送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还是努力地把自己从石台上移了下来，然后才一把坐到了地上。 不过殷怜摸了摸口袋里的宝石，发现她确实把它们都带回来了，顿时又放松了许多，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她本来是习惯于在钢丝上跳舞的人，刚才那点畏惧和不安比起已经到手的利益可以说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甚至于，如果之后有合适的机会，她说不定还会想要回去那个山洞看一看——那些宝石的诱惑力太大了。 她把所有宝石倒在地上，细细地分辨了一番。想了想，把最后一把抓到的石头里面的玻璃珠子清了出来，直接放在了石台和拱门之间的空地上，然后揣着剩下的那些贵重宝石，传送离开了印记空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之后，殷怜找了个不容易被人想到的地方把宝石藏了起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麻利地躺回了床上装睡。 231 238 殷怜说道：“关于这一点,我觉得用口头说的是没有说服力的。” 她自己主动说出了方醒以及军方可能会有的顾虑：“虽然我可以说已经建好的天堂岛可以作为实力的证明，不过说起来,这种工程也不仅仅只是有没有能力的问题，还关系到各个方面,比如资金和工程质量之类。所以我并不打算口头说服方叔你。”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方叔你也不能擅自做出决策。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对吧？我不会为难方叔的。” 方醒说道：“我也不可能擅自决定这种事情。你提出的方案其实挺好，我个人是倾向于答应的。但是这件事我确实无法做出决策。你需要说服的,也不止是我。” 殷怜说道：“所以我有个主意。” 她笑盈盈地看着方醒。 方醒说道：“直说就好，不要卖关子。别学你爸的臭毛病。” 殷怜吐了吐舌头,说道：“那我们直接就不要说服了,抵押制如何？我先做好城市规划，然后分区域进行建设。每阶段建设都以上一阶段建设好的分区作为抵押，审核之后再进行下一阶段。具体分区和建设时限和审核标准可以谈合同的时候再进行商议,第一阶段则以天堂岛作为抵押。” 方醒愣了一下，才说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殷怜说道：“一切暂时的让利都是为了长久的发展。” 方醒说道：“你比你爸爸都还喜欢行险。你才十三岁，什么给了你这么大的勇气，做出这样的决定？你爸爸知道这些吗？” 殷怜说道：“方叔，如果你认为我的决定是错误的，你大可以拒绝我。如果你觉得我的建议可行，那么我爸爸是什么态度又有什么关系？” “我怕你承担不起后果。” 殷怜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 方醒愣了一下，望向她。 殷怜说道：“今天我先回去。过两天我会让爸爸过来跟你谈。如果是爸爸的决定,你应该就能安心了吧。” 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方醒问道：“你就这么肯定你爸会同意你的想法？” 殷怜把头转了回来，毫不怀疑地反问道：“为什么不？我的计划对所有人都有利，而我爸爸本来就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 方醒听了，噎了一下。然后他突然开口说道：“殷怜，你今天的打扮很可爱。” 殷怜：“？” 突然夸她，绝无好事。 方醒说道：“别用自己的可爱去为难爱你的人。你的爸爸妈妈爱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利用这一点去为难你最亲的人。” 殷怜听了，沉默了一下，郑重地对方醒鞠了一躬，说道：“我知道的。但是也希望方叔你能相信我，我做这些绝对不是任性而为。我是经过郑重考虑的。请不要仅仅因为我的年纪就否定我。” 然后殷怜走到门口，跟方醒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方醒望着桌子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要他不因为殷怜的年纪而否定她，何其困难。其实他已经够看重这个女孩的想法了，否则她根本进不来这间办公室。 只是这世间，注定有些东西只有时间能给。 方醒相信这个女孩总有一天会焕发光芒。他甚至无法预测的殷怜的终点到底在什么地方……希望到那个时候，华夏和这个世界都已经有了一个更好的未来。 离开方醒的办公室之后，殷怜又去研究所那边晃了一圈，最后在实验室那边找到了路东瓷的身影。 路东瓷似乎在实验室里和人讨论着什么严肃的问题，所以殷怜没有马上敲门，而是在门口等待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路东瓷发现了她的到来，就主动走了出来。 殷怜把一袋子的dvd递给他：“慰问品。” 路东瓷接了过去，却没有明显激动的情绪，而是说道：“去我办公室说话。” 殷怜说：“……可我没打算呆很久。” 路东瓷说道：“我有事想问你。” 殷怜无奈，只好跟上去。 结果到了办公室之后，路东瓷放下了碟片，先是小心翼翼地把碟片都放进了柜子里藏好锁上，然后又从冰柜里拿出了牛奶和咖啡，一副要给殷怜调咖啡牛奶的样子。 殷怜说道：“不用了。我还要回去写作业呢。” “……” 这个理由太过接地气，路东瓷甚至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你还读什么初中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连很多大学知识都有学过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联系联系，直接去读大学的特招班。” “然后跟你一样，二十多岁拼命看动画补童年吗？才不要。” 好毒！ 路东瓷被毒得半晌说不出话，半晌才默默端着热好的牛奶溜回来，开始调咖啡牛奶。殷怜一杯，路东瓷一杯。 殷怜看着那杯咖啡牛奶，表情凝重。 路东瓷额角微微抽了抽，说道：“放心吧，没毒！我自己天天喝的！” 殷怜说道：“我不是在怀疑有毒。主要是你特意把我带到这里来，又泡饮料又面对面坐着地那么慎重，让我有点在意。” 路东瓷说道：“放心吧。这些都只是必要的道具。” 殷怜有点疑惑。 却见这么说着的路东瓷，轻轻地拿起了那根之前用来搅拌牛奶的小铁勺，举在自己的面前，然后说道：“殷怜，这种事情，在你身上发生过吗？” 然后殷怜缓缓张大了眼睛。 却见在路东瓷的手上，那跟细小的铁勺在没有外力作用的情况下，突然缓缓地弯曲了下去，直到弯曲成了一个圆润的弧形。 病房之中突然似乎有无形的风开始疯狂鼓动，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动起来，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虽然之前研究员们已经尽量让人移走了病房中所有有可能会造成伤害的零碎物件，但是仍旧无法阻止一些诸如门帘，窗框之类的东西疯狂颤动。 “又来了！他又发作了！”有护士用朱槿语大喊着，扛着粘稠如同实质的阻力，努力地向着躺在床上，在睡梦之中露出痛苦表情的少年前进着。 几个护士互相帮助着，靠近少年。其中一个护士拿着一支镇定剂，开口说道：“千叶君，忍一忍，马上好。”这样说着，就想要把药剂注入他的静脉。结果却不防针管眼看要刺破少年手腕的一瞬间，猛然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倒冲而来，竟然猛然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倒刺向了拿着镇定剂的护士。 针管几乎瞬间刺向了护士的眼睛，眼球整个爆裂开来，针管却仍不减其速度，一直刺入眼眶深处，直到被卡在其中。护士发出一声极为尖利痛苦的嚎叫，但是那声尖叫却极为急促而短暂，几乎在发出的一瞬间就猛然后劲不继地虚弱下去。 几个研究员猛然推开门闯了进来。 却见躺在床上的千叶凛的身体突然地颤抖了起来，然后仿佛受到惊吓一样，猛然张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那极为残酷的一幕。 他看着护士的模样，也发出了一声极为惨烈的哀嚎。 随着他的哀嚎，四周各种可移动的物件越发发出了更加剧烈的声响，哐哐当当地响个不停。 进来的研究员说道：“快把她带出去！快点！” 几个护士带着恐惧，在研究员的帮助下把自己同事的尸体给拖了出去。 千叶凛紧紧抓住了伸过来的研究员的手臂，问道：“她死了吗！？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我杀了她！？” 却听领头的研究员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她只是受了一点伤。我们一定会把她救回来的。你没有杀人。你没有杀人。” 随着他的安抚，千叶凛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但是视线还是有些直直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研究员好不容易把他安抚下来，又给他做了检查。 之后离开病房之后，有研究员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说道：“这力量太过危险了，有些不好控制啊。” 他的上司便摘下了特殊的耳麦，说道：“不好控制，不正是说明了这股力量的强大吗？死个把人也没关系，我们这个实验开始到现在，已经死了多少实验体了？一个成功而且强大的样本，值的可不止一条人命。” 这话听得手下的研究员心头一寒，却不敢再说什么。 而就在千叶凛所在病房不远处的另一间居室里，一个金发少年正在凭空玩耍两个金色的圆球。他的手指完全没有碰到过两个圆球，完全是凭空在玩耍着两个球体，仿佛如同在表面什么魔术一般。 他也听到了之前的两声尖叫，却是耸了耸肩：“脆弱的亚洲人。” 这样说着，两只金球便先后咕噜噜地滚进了他的手掌中，被他收进了口袋里。然后他身边桌上的投掷箭矢慢慢自己漂浮了起来，猛然向着墙上的箭靶直飞而去。 “宾果！” 他忍不住为自己喝了一声彩。 “都成功了。”冈拓真用一种危险的目光望着千叶凛病房的方向，“两个人，两次手术，都成功了！怎么可能！？” 金敏说道：“他们现在一定是有了成功率更高的手段来激发大脑。要知道，他们的实验可持续得比你久……久太多太多了。” 冈拓真半晌没有说话。 金敏想了想，却是靠近了他耳边，低声说道：“要不要我想办法去帮你打听打听？” 232 239 冈拓真盯了金敏一会儿,然后冷哼了一声，说道：“打听？怎么打听？” 金敏说道：“随便打听咯。反正我年纪小,最多就是不告诉我,难道还能把我怎么样？” 冈拓真半晌没有说话，似乎试图从金敏脸上看出什么,之后才勾了勾嘴角,说道：“那你就去试试。” “好！”金敏从平衡木上跳了下来，说道。 她对于那两位新的异能者也很有兴趣,却没有贸然去接触。冈拓真最近在帮她做体能训练，他占有欲强心性又暴戾，如果她有什么突兀的举动很可能会激怒对方，导致她不想要的结果。 所以她自然要找一个好的借口。 她当然知道做这件事并没有她说的那样轻松,也知道冈拓真肯定也明白这件事其实暗藏着很大的危险。 不过,对她来说,她有冒险的必要，冈拓真似乎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在乎她,所以故意不提醒她。 即使如此，金敏也仍旧愿意冒险一搏。 从小到大,除了殷怜之外,金敏想讨好谁还没有失败过。她对自己的社交能力有信心。 在汤勺弯折的瞬间，殷怜明显感觉到了精神力的波动。 她觉得有些惊异。 路东瓷问道：“这个,你能做到吗？” 殷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问道：“念动力？路哥，你什么时候获得的这种技能？” 路东瓷说道：“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念动力。总之,按照我的想法，这应该是一种脑波活动的物理表现，而且，很可能是活化素引发的。” 然后他放下了汤勺，开始注视着装了咖啡牛奶的杯子。 只见在无人引导的情况下，那杯子里的液体竟然突然自己飞溅了起来，好像有什么无形的物件突然掉落了杯中，引得牛奶被冲击了一下。 殷怜在路东瓷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一直关注着他身周的情况，发现路东瓷身上果然产生了精神力波动。 这些精神力波动，在路东瓷的意志驱动之下竟然化作了势能，所以才能引动牛奶产生变化。不过新世界的空气和地球一样，似乎都缺乏了一种特殊的物质，所以无法直接形成风火雷电。 殷怜到目前为止都无法判断这种介质是什么，只知道魔法电池……或者更加正确地说，是魔力水晶可以让电能暂时性地具有这种特性，从而激发出魔法师可以使用的能量元素。 她突然有些想要对于魔法水晶这种介质进行更深一步的研究了。 路东瓷的精神力很弱，甚至连搬动物品都比较困难，而且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酝酿。而除了物理功能之外，暂时好像也看不出有什么其它的用处。 不过殷怜心里清楚，精神力至少还会有一个其它用处，那就是增强感知能力。 殷怜开口问道：“除了这个，还有其它的能力吗？” 路东瓷说道：“我不知道。” 殷怜：“！？” 路东瓷说道：“我连自己什么时候得到这个能力的都不是很清楚，能发现还是因为意外。你知道我们研究所那个，双博士学位，沉迷超能力的任南丰研究员吧？他没事儿就喜欢做些超能力相关的实验，之前还一直沉迷于脑波磁场这种目前还缺乏具体定论的东西。有天他突然发现自己脑波和磁场测验数据的变化，就开始尝试一些弯折汤勺的游戏，后来还真的就被他成功了！” 殷怜听了，表情也凝重了起来，问道：“这么说来，有可能很多人都获得了超能力，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 多稀罕啊。精神力这种一般在魔法世界才会出现的能力，却让普通人类在一个莽荒世界给获得了。这件事里面本身就透着一股违背常理的味道。但是这世界上的事，存在即是合理。看上去不合理，也只是因为暂时无法提取其中的因果关系。 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殷怜所还不理解的关系。 可惜凭她现在对于理科和魔法理论的知识水平，还完全不足以研究其中的关系。殷怜思索了一下，发现了自己的短板和疏漏。她做事一向只求实用，功利性极强，导致学习的时候往往缺乏理论基础。 她天生智商极高，遇事举一反三，所以理论基础不扎实并不会影响她的实际能力。不过如果放到研发工作上，这就是很严重的短板了。 也许有时间可以补一下相关的理论书籍。 殷怜这样想着，却听路东瓷回答道：“应该不至于很多。事实上，研究所所有的人都在这之后对这方面的能力进行了测试……虽然所有人的脑波强度和频率特性都有变化，但是只有任研究员和我的变化最大，也只有我们能完成这种物理上的‘思维外放’。” 殷怜又问道：“是完全随机的吗？还是其实是有什么规律的？路哥和任老师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吗？” 路东瓷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才说道：“目前看来是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共同点。当然现在的样本还太少，也没办法作为参考。等裘将军他们回返的时候，我们应该可以得到更多的参考样本。” 路东瓷的停顿虽然短暂，但是他并不擅长掩饰自身情绪，殷怜的察言观色技能又是点满了的，所以很容易发现刚才那一刻他的迟疑。 “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路东瓷顿了一下，放弃了挣扎，说道：“客观来说，大家认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共同特征，除了爱好特别幼稚之外。” 他是很不想说出这句话的，也坚定地认为这件事跟两人的性格爱好没有任何关系。虽然路东瓷的喜好却是特别幼稚。 殷怜听了，沉默了一下，却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路东瓷看她煞有其事的样子，却忍不住慢慢地怀疑了起来。 难道真的跟他们的喜好有关？这也太荒唐了吧？ 他是坚决不相信的。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说得通的逻辑关系。 却见殷怜思考了半晌之后，开口说道：“我觉得，或许其中确实有间接关系，而不是直接关系。比如说，你们并不是因为幼稚而拥有很强的精神力，而是因为拥有很强的精神力而表现得不同寻常……这样解释起来是不是就顺耳多了？或许路哥你可以往这方面进行研究，尝试研究一下精神力和智商，以及一些精神类病症的关系。” 路东瓷说道：“精神类病症……？这么说你倒是提醒了我。” 殷怜又说道：“另外，为什么活化素会导致你们出现异能也很奇怪。这个世界的生物里有那种精神力很强甚至拥有异能的存在吗？” “目前还没有发现。不过我可以针对这方面研究一下。” 殷怜点了点头。 结果临走之前，路东瓷却突然伸手压住了殷怜的肩膀，一字一句说道：“另外，殷怜，大人喜欢动画片，也不是精神异常的表现。我很正常！” 殷怜：“……” 槽多无口。算了不说了。 之后殷怜又去黑贤者那里搜刮了几本魔法理论书。黑贤者见她对这方面感兴趣，还挺爽快的，不但给了她十几部大部头，还把自己早期的大量笔记都给了殷怜。 这还是黑贤者精挑细选简化过了的书单，结果已经超过殷怜本人的体积了。如果没有空间道具，殷怜恐怕都不知道要跑几趟才能将之带回去。 她把理论教材都带回去，先找了一本基础的开始看起。其实这些东西她以前也不是没有看过，只是读得没那么用心，但是大致理论都是断断续续扫过一部分的。现在重温起来基本也算是事半功倍，慢慢地就把一些基础理论给理顺了。 不过马蒂尔大陆研究魔法的方式与现代科技有很大不同，感觉上是精神力分析实践与经验主义的结合，黑贤者也是在殷怜建言之后才开始尝试着加入比较系统的研究手法，目前的成果还并不明显。 如果真的要进行更系统的研究，对路东瓷那边的成果最好也保持一定的关注。 然后殷怜正在读书期间，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军方那边的通知，告诉她餐馆方面的问题已经处理完了。隐藏在事件背后的几条线和背后势力也已经差不多被摸了个干净，几乎是一网打尽。剩下的漏网之鱼军方还在继续追踪，不过大概不会影响大势了。 殷怜应了，又详细问了一下具体情况，知道这些势力主要还是依托了外资或者合资势力，收买了一些急于需要金钱的本国人进行动作之后，就挂了电话。 但是没想到这件事的余波其实还未完全平息。 殷怜周末的时候和殷长生约了要去看游戏工作室那边的工作进展。目前工作室已经做出了一个基础的物理规则引擎模组，但是对于在这个层次以上的精神力和魔法元素方面的规则就有点难以把握到诀窍。 殷怜的要求太特别了，仿佛她自己真的知道一套魔法学的理论一样，对于一些魔法现象具体表现提供的数据和公式复杂到让人头疼。但是如果认真去研究，又会发现其中蕴含着极为精密的物理和能量规则，简直细思恐极。 游戏组按照殷怜的要求建立了一套规则，却无法判断这套规则是否足够成功或者完善。但是无论如何，这套规则模型是要展示给投资人看一下的。 殷长生就是约了殷怜去看这个。 游戏工作室的办公场所离鸿远精工的办公大楼很近，离海市蜃楼也不远。不过就距离来说，这三点大致可以形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 殷长生周六还要去给他爹做童工，下午用自家妹妹做借口，请假带她去看程序进展。 殷怜的车停在海市蜃楼附近。因为她最近长相很有存在感，所以司机还特意稍微绕了一下路，找了个人少的偏僻位置。 虽说人少，但是毕竟在市区中心区域，也少不到哪里去。 殷怜扎了个头发，给自己戴了副平光眼镜，权当是掩饰。她和长生打着电话确认彼此位置，一边准备下车。 结果刚打开车门，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飞过来一颗椭圆形球体，落在她的脚下，猛然爆炸了开来。 白色烟雾猛然喷出，笼罩了整个区域。殷怜瞬间屏息，握住魔力电池给自己使用了一个水下行走时常用的“无尽呼吸”法术，就猛然蹿了起来，落在了车底上，正好避过了烟雾中出现的匪徒的一记物理攻击。 没有什么视野障碍法术可以阻挡一个精神力强大的法师和神使。 □□当然也不可以。 233 240 对方使用利用□□对殷怜动手,但是动手的那一瞬间却又被殷怜避开了，顿时就感觉到了不妙。 这□□非但没能阻碍殷怜,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阻碍了对方自己。 在浓浓的白烟之中,殷怜敏锐地发现对方举起了枪。那把枪的形制与普通的枪支不同，疑似是一把□□。殷怜“看见”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对方大约是想要活捉自己。 ……真是做他的大头梦。 殷怜带着一丝嘲讽的冰冷笑意,猛然从车顶借力高高跳起，然后一脚一个,直接踩中两人的后颈，双双把人踢晕了过去。 她尽量控制了一下力量，但是因为没有经验，所以也不知道是否控制得得当。话说回来,对方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类,殷怜这算是正当防卫,能留活口自然最好，留不住她也不感觉有什么不对。 □□的效用并不长,但是麻烦的是好像带了药物效果，保镖姐姐刚想出来协助殷怜,就捂着鼻子倒了下去。殷怜愣了一下,却是猛然反手关上了车门。 匪徒还有同伙。 随着烟雾散去，殷怜看到了三个男人手上都拿着□□,而且每一个看上去都很不寻常。他们把车辆当做掩体，试图向着殷怜靠近。 三对一……在不暴露法术能力的情况下有点劣势。虽然也可以杀人灭口，但是这种环境下,不但容易惹麻烦，还不便于事后调查。 殷怜当机立断，往车里一缩就关上了门。她把保镖姐姐推到一旁，直接就开车向着那鬼祟的三个男人冲了过去。 殷怜一副撞死人不偿命的模样，倒是让匪徒们顿时惊慌了一下，赶紧躲到了车辆之间。好不容易避过殷怜的撞击，几个男人也火了，直接换了真枪开始对殷怜的车进行射击。子弹是冲着车辆的轮胎去的，几次都没有射中。好不容易射中了，殷怜竟然还能操控着汽车，发出刺耳的声音躲过停车场的廊柱，滑行出好长一段距离。 几个人随机就追了上去。 但是追上去之后，却发现车门被锁上了，而车里只剩下晕倒了的保镖小姐，殷怜却不知所踪。 男人警觉过来之后，便分散开来，想要找到殷怜的影踪，结果不料却迎面遇上一辆开进来的汽车。对方看到他们的模样，顿时吃了一惊。 那匪徒立刻先下手为强，想要趁车里的男女反应过来之前给他们一枪。车里的年轻女子吓呆了，男人虽然也在颤抖，到底还是反应过来，拉着老婆倒了下去。 车窗玻璃碎了一片，枪弹却至少并没有打中任何一个人，却是不幸中的大幸。 男人还想给他们补一枪，却不防远处人声喧哗，似乎已经有人被这连续的混乱声响惊动。要命的是，他的同伴也发出了一声急促的呼叫，然后声音就没了。 殷怜引他们分散之后，本来可以相当从容地逐一击破。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出现，只能提前出手。 她躲避在车辆之间隐蔽自己，在第一个匪徒追过来的时候猛然抓住对方手上的枪支，然后利用自己巨大的力量直接强行握住对方的手，把枪口对准匪徒自己，扣动扳机。对方根本没意料到殷怜竟然敢跟自己正面对抗，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了一个小姑娘的力量，顿时大惊失色，随机就被□□击中。 这动静显然惊动了紧追过来的第二名匪徒，对方冲着殷怜快速冲了过来，远远地就意图给她来一枪。殷怜只想速战速决，也就在自己觉得可以应对的范围内稍微使用了一下魔法力量。 殷怜在对方举枪瞄准之前就抬起手腕挡住了上身要害，同时弯腰伏低了身子，一个肉眼难以察觉的透明魔法防御罩无声地出现在了她手腕之前，麻醉针被准确预判，击中防御罩被弹飞。 紧接着殷怜就向着匪徒冲了过去，直接用防御罩作为武器，腕击匪徒的太阳穴，令他被击倒在地。 三个活口殷怜估计差不多勉强够用了，也不再手下留情。 只是当第二个匪徒倒下的瞬间，那边的最后一个匪徒已经举枪对准了殷怜。车中的男人忍不住探出头看了一眼，看到这一幕被吓得大叫了起来：“小心！” 枪弹势强，必然不能再用防御罩去挡，否则这异常就太明显了。殷怜在那一瞬间几乎屏息，精神力高度集中，并给自己瞬发了一个敏捷加成法术，猛然向后仰去。 她的长发甚至跟不上她仰身的速度，因为惯性而高高扬起。子弹在她扬起的长发之间穿过，击中了殷怜后方停泊的车辆，瞬间引得汽车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车上的男子和远远向这边逼近的人群都瞬间看呆了。 匪徒抬手就想要对人群来一枪，却不防身后猛然传来一阵巨力，却是有人猛然一脚踩在立柱之上，如同一颗炮弹一般以自己的身体为武器，一头把匪徒撞倒在了地上。 匪徒努力地想要转过身来，给袭击自己的人来上一枪，却不防那少年死死坐在他的身上，抓住他的手，一下一下掰开他的手指，夺走了他的枪支。 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指骨被直接向后掰断的声音，手指出传来剧痛的感觉，令他发出一声闷哼，额角也渗出汗水。 少年却面无表情，神态坚定地继续掰开他的手指，直到把枪支完全掌控在手中为止。 然后殷长生就握住那把枪，给匪徒的手腕，脚腕都各来了一枪。 他的表情极为冷酷，打断人的手腕跟折断一根巧克力棒似的，难免让人心生寒意。 可怕的是，哪怕这个时候，也有人手里拿出了手机，想要把这一幕拍下来。 殷长生当即就把枪指向了对方：“我未成年，杀人不偿命，你可要想好？” 对方顿时一愣，却是不敢动作了。他看到殷长生冲着匪徒过来，一开始还以为殷长生是在见义勇为，没想到这少年跟匪徒一样凶恶邪气，顿时不敢动了。 殷怜低头，让头发挡住自己的脸，走了过来，拉开车门，对殷长生说道：“我报警，你看着他们点，别让人拍到我们。” 殷长生应了，便一直监视着众人。 殷怜报警叫来了警察，然后警察开始封锁现场，清理围观的人。其中自然有人不忿殷长生先前的恐吓，想要向警察举报他们，却不料警察根本不信他们的言辞，也没打算把殷长生抓起来。 对方便嘀咕着官匪勾结什么的，被警察恐吓了一句妨碍公务，才被吓得不甘不愿地闭了嘴。 不但如此，警察还跟他们一个一个地谈话，检查了每一个人的电子产品，留下了每一个人的身份信息，并令每人承诺了对今日之事保密，才把他们放走。 相比之下，事情的始作俑者，殷家兄妹俩却一早由警察开车，护送走了。 脑补之下，有人愤愤不平，结果没过两天，网上的一个热门论坛就出现了一条帖子，声称有当红童星在春申市某个停车场杀人逃逸，警察主动为其收拾残局。 殷怜已经尽量掩饰身份，无奈长得太引人注目，还是被人认了出来。不过因为没有具体的视频或者图像作为佐证，这个帖子没有什么说服力。发帖人不得已，最后竟然放上来了一张匪徒的照片。 那张照片上面，匪徒戴着防毒口罩，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反而是手边掉了一把枪型物体，实在不像什么好人。 于是楼主不但没有得到支持，反而导致了众人迸发了一堆玄幻的脑洞。中途恰巧地就有当时在场的另一名围观者出现，说法却跟楼主完全不同，把两兄妹描述成了生活在华夏城市中的超级高手。 正在吵闹之间，帖子被删了。 众人不服，又开一贴，继续被删。没一会儿，最活跃的那几个账号直接收到了警告，被封号加请去喝了一趟茶。 这一次警方的反应实在是很快。 这反应背后，其实也带了活化素的特殊影响。被抓住的几人其实都是国际雇佣兵，并非什么死士。因为收钱办事，所以对于背后主使者的具体目的也不是很清楚。 他们的目标是要绑架殷怜，而且事前就知道殷怜有超出寻常的能力，所以准备非常充足，本是打算一击即中，然后就带着殷怜逃出国去的。 逃出去之后，自然有人接应他们，负责后续的计划。 他们的准备相当充分，也并不打算跟殷怜硬碰硬。只是没想到连毒烟都干不倒殷怜，而殷怜的实战意识又这么出众，才被反将一军。 官方之后就计划把后续的接应者也给抓出来，却不防网上突然冒出这么个帖子，当时就吓了一大跳。好在帖子没有继续扩散，又或者没能进入接应者的视野，所以计划还算比较顺利。 军方抓住人之后，经过调查和拷问，倒是知道了对方的大部分计划。这批人还是跟之前的组织有关系，自从他们失去了从几家餐厅获取活化素的路子之后，就转而想要绑架殷怜。绑架殷怜的原因是想把她当做一个成功的实验体，但是同时还准备伪装成绑架犯，从殷家获取大量活化素原料。 殷怜听了，倒是颇为庆幸。 幸好他们是对自己下手。她家兄弟还未必防得住药物攻击。 而这也让她琢磨着，要给家人准备一些更有用且多方位的防御道具。 这些道具不但要适应防备国内外不法势力，最好也能适用异世界探险上面。因为最近随着异世界人口的扩大和发展，这个新世界也在变得危险起来。 这种危险不是来自于野兽，也是来自于人群之中那些暗含危险**的人们。 234 241 这世上不乏有人崇尚无政府的乌托邦,但是殷怜肯定没有这种想法。乐文很多人在有序的世界尚且不能和平共处，又何况是无序的世界？ 奴隶社会也好，封建社会也好,资本社会也好,所有人压迫人的社会,都是人类本性中**的呈现，而历史的变迁，不过是**与感情,善与恶的一次次拉锯。 之所以说这个，是因为殷怜觉得很多人是无法在不被监管的环境里自然生存，却不去抢夺和占有他人的劳动成果的。所以也对于新世界发生的许多事情，全不感到意外。 新世界这段时间的冲突明显在增加，为此政府不得不有所动作。因为地广人稀,监管能力有限，所以这方面一直都是难题。 政府进行过多方面的考量和尝试,最后选择了城内外分别管理，在基地许入规则上下功夫。荒野的部分无法真正监管到,所以就把更多的心力用在震慑和管理基地上面。 犯罪者一旦进入基地就会被捕,基地不提供给犯罪者的补给,凡是在野外发生的争端,需要在一个月之内到基地报备，若是只有一方报备，而又投诉了另一方，那么另一方不进城还好,一旦进城，则会受到相应的惩处，不过也有为自己辩解的余地……只是具体机制相关部门还在琢磨中。 因为这情况跟国内还不同，人员的流动性太大，很难完善控制。就连政府也没有这种情况下的管理经验，只能一步一步地摸索。 目前的情况，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不断在实践中改进。 官方目前的策略大概就是控制住基地和补给线，让矛盾产生的时候，冒险者能够主动来寻求帮助。不过这也就是事后的补救，真正争端发生的时候，其实官方并不能帮上很大的忙，除非事件正好是发生在驻军附近。 说句实话，不管政府愿不愿意承认，新世界在一段时间内都必定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既不适合弱者生存，也不适合心灵柔软的人生存。 ……至少在基地区之外恐怕是这样。 所以城市是必须的，可以作为文明的定居地，给原本生活在闻名世界的人们留下缓冲。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殷怜的提案还是说服了中央政府。当然，说服政府的只是这个提案，而并非殷怜本人。 也就是说，政府方面觉得这种承包式城市策略可行，可以快速地通过民间财力帮助政府建设出必须的设施，只是在条件上还需要进一步斟酌。 但是要不要把这件工作交付给殷家人这件事，却仍旧需要商议。 根据目前情况来说，官方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他们不信任殷怜。 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殷怜并不意外。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殷怜只有采取了第二项备案——她原本是不想钻异世界新法规的空子的。 她在目前为她工作的人里面选择了十二个人，连同自家兄弟和母亲，卡着新法的上限直接承包了十五块地，连同她自己原来拥有和承包的土地面积，勉强也够得上一座中小型城市的标准了。 殷怜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上头开会透露出想要另外选人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就直接让人提交了承包申请。这时候看中天堂岛附近岛屿位置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殷怜这边动作很快，手续也办得十分利索，在别人的考察阶段就果断完成了所有决策。 这过程本来还是需要经过审核的，但是殷家在新世界的势力很强，关系也不浅，所以政府方面的工作人员们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卡她，等上头反应过来的时候，殷怜已经基本完成了这部分的工作。 这种钻空子的手法并不难想到，重点是这需要极为强悍的财力和决断能力。显然方醒也没想到殷怜能做到这种程度。 到这个份上，不管上头同意不同意，殷怜的城市建设计划都必然会执行下去。而且若是上头不同意，殷怜直接就可以以承包基地的手段对之进行建设，利益甚至还能超出原计划。若殷怜在初始的时候能够建出一座城市，其实官方再建一座的意义也并不大。 至少短期之内，一座城市就已经足够应付如今的人口增长了。 就算上头选其他人承包建设一座新城市，却也无法阻止殷怜组合承包的岛屿另外建造一座城市。天堂岛在这方面已经打好了基础，拥有天然的优势。 所以在多方拉锯和协商之后，殷怜到底还是争取到了这个权力。虽然有人会不高兴，但是方醒这边还扛得住压力。 在人口聚集方面，天堂岛无论地理还是现有的发展上都非常有优势，如果可以，上面也更想拿下那一片作为城市建设的基地，说白了，也就是想以大局的名义去占殷家的便宜。但可惜殷怜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这边的态度也相当强硬。 若是坚持要以她的年龄作为借口将她提出竞争队伍，那她也绝不可能让出既有的利益。大家就各凭本事进行竞争好了。 当然殷怜的这种小手段也并非没有消解的方法，只要有人愿意拿出一大笔资金，与殷怜竞争天堂岛周边的土地就行了。但是这样势必会将成本大幅度抬高，而异世界目前来说完全不缺乏土地，所以这点上，有投资意图的人也都有自己的考量。 这一投入就是一大笔的资金被套牢，一般人都是会有所犹豫的。殷怜嘛，一来手上闲置资金充足，二来是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才敢下这种重注。 这一切在竞争对手迟疑之间，就已经尘埃落定。 十一月中旬，伸出来分蛋糕的手在衡量了利害之后又纷纷缩了回去。为了补偿和鼓励殷怜，政府把整个群岛区域都划了出来，任由殷怜挑选来进行规划。 官方正式与殷家签订了合同，当然不是殷怜出头签订的，但是不论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负责人其实是谁。 之后就是对于整个岛屿的测量，规划和区域分配。 航拍图上，整个岛屿呈现一个非常奇妙的火焰莲花形态，天堂岛就处在指向基地的莲花花瓣尖或者说火焰焰尾上，而整朵火焰则是由无数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越是中心，岛屿面积越是宽广。 整个群岛占据的面积大约有8000余平方公里，估计到各方面的因素，肯定不会全部建设成城市区域，最好的结果是建设一座城市和一系列的基地据点，然后把剩下的部分开发成种植和养殖区，又或者风景区。 殷怜很喜欢这个群岛的整个形态，群岛间交错的海峡和水道带着天然的美感，很适合建造一座现代的“水都”。 十一月初，在合同还未签订之前，由钟却文所负责，目前已经从网店系统里面分离出来，改名叫做“未来纪元”的论坛发布了新一轮的竞赛信息。 而当真正的竞赛信息发布出来的时候，打开帖子的众人一时都看愣住了，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上面的奖品只有一份，写的是：价值八千万的合约一份。 足足七个零，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数错了，亦或者是官方输错了。 但是看到具体的比赛内容时，众人却意识到，恐怕并非如此。未来纪元这一次的比赛内容是——设计一个功能全面的海岛城市。几乎在帖子发布的同时，官方也公布了大量特邀参与竞标的专业建筑设计公司以及工作室。但是同时官方也特意表明，欢迎任何自认有实力的未受邀公司或者工作室参与竞标。 第一轮的竞标，官方提供了一组十分令人惊艳的航拍视频，和一个群岛的模型。没有人能够分辨或者认出视频上面的地点，甚至由于未来纪元素来热爱虚构的尿性，大家甚至无法确认这片群岛是否真实存在，又或者也仅仅是源于虚构。 只是奖品着实诱人，让人无法拒绝。 未来纪元给出的设计要求也很简单，实用，宜居，在最大程度保留自然因素的情况下，完成一座生态城市的设计。初步只要一个概念图，由于时间紧迫，可以先行选择一个区域进行设计。 选择的区域要求处于群岛火焰上部的边缘，因为未来纪元所青睐的设计，是可以自海岸边缘包围核心岛屿陆地，并且城市区可以彼此守望相助的方案。 绿化方面，也更加青睐实用性植被，但是因为岛屿环境偏向亚热带，所以所选择的植物必须是在论坛所提供的植物列表之中。其中有一部分不常见的植物，网上也许无法查到资料，具体的习性可以参考论坛提供的图册。 ……一系列复杂的说明，整得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儿似的。 要是真能设计这么一座城市，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恐怕留名青史也并不在话下。 范师宇叹了一口气，如是想到。 他一向喜欢混未来纪元，结果这次就被踢出来负责这个项目了。这点也说明公司对于这次竞标并不看好，哪怕它是一份价值八千万的合约。 公司甚至怀疑这是一个“虚拟项目”。 不过即使是虚拟项目，如果真能有一份八千万的合同，想来公司也是会抢着争取的。也就是因为如此，才会把“范师宇”这个“新锐设计师”踢出来做事。 自从他的性取向曝光，又跟重量级股东之子发生冲突之后，他在公司的待遇就差不多急转直下。原来也未必没有嫉妒他成就的同行，只是作为不那么明显而已。现在他们却如同找到了一个足够有分量的借口，慢慢地连表面的掩饰也不在乎了。 但是无论如何，就算是虚拟项目，范师宇总体来说还是有点期待的。 因为对于他来说，未来纪元一直以来的近科幻理论，一直是他最有兴趣的业余消遣。未来纪元所描述的未来世界，比一般的幻想故事要真实可行，却又充满了想象力，实在无法让人不去喜爱。 姑且就将这趟工作当成一次公差旅游吧。 范师宇这样想着。 不过相比他的这份轻松感，同行的其他人就没有这么乐观了。同样接受了这次邀请的其它公司的设计师看上去都不怎靠谱。范师宇扫一眼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没有几个靠谱的人物，不是年轻浮躁的新人，就是死气沉沉，一看就没什么天赋，只知道麻木应付作业的“工匠”。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武断，却是因为他们如今处于大师级设计水平的“星碑”大楼之中，这群人竟然还不是在玩手机平板，就是在赶外接活计。 星碑大楼并不对外开放，但绝对是国内地标建筑之中的里程碑。它看上去就是一座巨大的石碑，而层层形态各异的窗户则是石碑上的文字，极其醒目又带着一种奇妙的和谐感。它是国内最著名的建筑大师最后的代表作，在那之后，设计者就离开了人世。 这还是外部可以看到的部分。 事实上，星碑大楼内部的设计也极有讲究，有些奥妙之处，甚至要反复观察许久才能浅薄地稍微了解其巧妙之处。 然而这么一样难得的杰作，一群同行却不知道趁机汲取其精华，也难怪范师宇心里浮起了鄙视。 未来纪元这一次邀请的都是国内的知名设计公司，但是很明显，他们派遣出来的却未必是公司精锐。 而目前在这片开放式的等候大厅之中，范师宇也通过这一点敏锐地察觉了自己的对手们。这其中大约有五六个人，此时正在四下走动，有些查看着内部构造，有些则走到窗前，试图通过内部视野和外部视野，来在大脑之中构造出一个具体的模型。 这些人，想必就是他这一次的对手了。 范师宇扫了一眼，判断了一下每个对手的所属公司并记下了他们的样貌，就再次饥渴地望向了星碑大楼的内部结构。 只可惜他们的活动范围受到了限制，所以很难详细地观察到大楼的细节构造。 然后这个时候，电梯门突然打开了。 不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设计师们，瞬间就把目光投向了电梯门口。 却见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孩，在一群成人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 那女孩的面容，只要见过一次的人恐怕都绝对不会忘记。 ……《逆袭的灰姑娘》之中，那位引起了诺大反响的小女配，莫小雪。 然而在那一瞬间，范师宇又觉得自己大概弄错了。因为眼前的女孩子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他本能地就觉得她和莫小雪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女孩被一群成人，或者说一群一看就是精英阶级的成人簇拥在其中，气势竟然完全没有被压制。明明她是其中最矮的那一个，但是你仿佛就能看到她身上延伸出来一条条无形的傀儡线，牵引着周围的人的行动。 这不是错觉……范师宇明显感觉到，这一群人的行动都是以女孩为核心在进行着。 然后女孩走到了众人的面前，说道：“诸位好，我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我姓殷。” 235 242 显然不止范师宇一个人认出了对方,所以几乎立刻就有人开口问道：“你不是那个……那个电视剧里的演员。” 殷怜回答道：“我客串过《逆袭的灰姑娘》，不过我不是演员。《逆袭的灰姑娘》只是我的一个投资项目。” 她的语气相当地成人化，而且有种威压,很难让人将之与莫小雪联系起来。 其中一个染了金毛的年轻男人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说,你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你成年了吗！？不是侏儒吧？” 另一个男的也接着说道：“什么侏儒？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这是寻我们开心呢！你们负责人呢？再不出来我要走了！” 范师宇没想到一见面就是这么个火爆的场面，其实大部分人都在官网，也就几个人咋咋呼呼的。虽然他也觉得这个小姑娘的出现有点儿戏,但是看那阵势，陪她儿戏的可不止是他们啊。 光看女孩背后的人，范师宇就不想轻举妄动。 能把军方不向外开放的星碑大楼作为会面地点，并且出场就摆出这种架势的小姑娘，能是普通女孩子吗？ 殷怜做出这种架势,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 她很清楚自己的年龄和外表都不能服众，所以才要依靠身外的排场将气势推起来。但是就算是如此,也无法阻止某些人就是没有眼色，就是不看气氛。 唉,她其实也不想一出现就杀鸡儆猴的,但是这时的情况,若是不干点啥,就容易给人错误的暗示。 所以殷怜笑了笑，问道：“请问两位尊姓大名？” 黄毛说道：“七三工作室，方志勋。” 另一个人则回答道：“我是cfet的，付明冲。你们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我可不是来陪小孩子玩过家家的。” 殷怜侧头,望向了一个言行打扮上像是秘书一样的人。秘书小姐便从公文包中取出了规格迷你的小型笔记本，敲击了几下之后翻出了两人的资料履历，然后矮下身举在殷怜面前，让她查看。 七三工作室的名字内涵七分山水三分建，讲究的是因势而建，倒是挺符合殷怜对于岛屿城市的期望的。这家工作室成立不久，规模也不算太大，但是实力不错。这次他们派来的黄毛虽然性子狂妄，但确实是工作室的实力设计师，学历过人成绩出众，除了刚入行时的作品有几分瑕疵，近年来的成绩单那是非常漂亮。 另一位cfet派来的付明冲，在履历上就逊色多了，或许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他个人所属的设计公司cfet。这家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设计公司，和范师宇所在的drx是同个层次的竞争对手。但是付明冲和范师宇的个人履历却是天差地别。 光看这人的资料，就觉得cfet其实已经放弃了竞争这个项目。 殷怜大致地扫了一下两人的资料，便抬头望了一眼付明冲，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道，说道：“既然这位付先生不想跟我们合作，你们就来个人，送他下去吧。” 设计师们也没有想到，殷怜竟然二话不说，就拿cfet的设计师开刀。 付明冲的脸色难看之极，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个情况。他也不是蠢，只是没想到明明是方志勋领头找事，殷怜却是拿他下手。 这也太不公平。 付明冲顿时有些进退两难，正迟疑之间，随殷怜一起前来的保镖已经走了上来，说道：“付先生请。” 事到如今，付明冲骑虎难下，却仍要垂死挣扎，说道：“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cfet！？” 殷怜说道：“做生意，合则来，不合则去。我倒是想问问，付先生你想要我们怎么看得起你们cfet？” 付明冲顿时噎住。 主要是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可能回答。 即使如此，付明冲还是嘴硬道：“派一个小孩子应付我们，难道不是瞧不起我们！？” 殷怜便慢悠悠地说道：“然而在这里，除了我这个小孩子，没有人任何人能对最终的合同做出决策！所以如果你不想跟我这个‘小孩子’谈生意，就滚吧！” 付明冲没想到她说话这样直接，顿时噎住。他心里觉得要糟，却到底一口意气难平，瞪了殷怜数秒，竟然真的就拿起公文包，走了。 殷怜这才望向方志勋：“看上去你对我的年纪很有意见？” 方志勋其实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惊得有点怂了。他是七三的王牌，七三派他过来，想要拿下这个项目的意图还是很强烈的。 方志勋半晌才开口生硬地说道：“没有意见。只要能确定你是主事的人，我对跟谁谈没有想法……反正我也就是个打工的。” 最后这句话他是偷摸着嘀咕出来的，声音很小，但殷怜如今无感敏锐，却听得很清楚。 不过她完全不露端倪，仿佛没听见一样。 殷怜无视了方志勋的生硬，开口说道：“这样最好。”然后停顿了一下，又对方志勋微微笑道，“你不必这么紧张。我对于有才能的人一向非常宽容。一个人若是有能力，狂妄一点也是理所当然，这本来就是他们该有的权力。” 这相当是一种称赞了，在场的人都愣了一愣，有人虽然不明白殷怜此时的行为意图，却还是难免慎重了几分，隐隐感觉到了这女孩的不容小觑。 殷怜这一出场，大棒胡萝卜直接一起上，连消带打一下子就把谈话带入了自己的节奏。 不过她话锋一转，马上又转而说道：“不过若是没有本事却又认不清楚自己位置的人，也请不要怪我不客气。” 她的话中含义，自然是说付明冲是个没本事，不配受她礼敬的对象。 这一句警告一般的话，却被她说得极其温柔绵软。 范师宇当下就觉得，这女孩是个难缠人物。 这一波下来，倒是没人再敢小觑殷怜。毕竟从她出场开始，她的一切举止都非常强势，强势到让人根本没有机会反抗，就直接被她所主导。 偏偏她还会打一棒子给颗红枣，导致错过时机之后，有人连想要借机发作都很难。 若是到她说完这些话才发作，也未免会显得无理取闹。 不过相比殷怜出场就直接发作的这一波，接下来她的表现却是出乎意料地好说话。殷怜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时向来不喜欢过多废话，此时也不例外。 她开门见山的说道：“这次的项目主要分成两个部分，分别是线上比赛和现实竞标。我们的现实竞标会通过线上比赛这个途径来完成，但是究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能够得到最符合预期的设计。” “八千万的订单会交给有相应能力的工作室，同时五十万奖金授与最佳设计的个人。你们要负责设计的是一组群岛，群岛总面积超过8000平方公里，但是我们的总目标规划面积大约只在5000公顷左右，而且并不要求一次完成。” “第一轮的比赛要求，只要求你们初步选定地点，并且选择一小片区域作出一个设计范例，如果整体的设计符合我的理想形态，那么我才会要求进一步的规划蓝图。” …… 殷怜的要求每一条都十分清晰明白，一点废话都没有。这无疑是设计师们最喜欢接触的那一类客人。 只是在场的许多人多少还有些疑问。 有人开口问道：“请问殷小姐，这份‘城市规划合同’，需要设计的是真实存在的城市吗？” 殷怜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当然。”然后她就转过头去，说道，“给诸位设计师们看一下他们需要设计的岛屿录像。” 便有助理放入数据芯片，一番操作之后，开始放映录像。 却见足以称得上巨大的电视墙上，一段十分精细高清的航拍图猛然出现。 天堂群岛的全景航拍在论坛上其实就有，但是没这么高清，所以也有人觉得可能是制作逼真的3d动画。 但是比起网上的版本，殷怜现在展示的版本明显更加清晰细致，也更不可能……被当做3d动画。 会议厅内的大部分建筑师看着这一段录像，都有些疑神疑鬼。当直升机从空中掠过五彩砂渐次变化的海滩与港湾，并且把被铁网笼罩的岛城给摄入其中时，观看者难免都大吃一惊。 有人问道：“这是真实的岛屿吗？” 殷怜说道：“是。” “这真的是地球上的风景！？” 殷怜但笑不语。 或许是被这过于真实的录像所征服，这一会儿所有人看着殷怜的表情都殷切了许多。有设计师忍不住就问起了关键的内容：“殷小姐对于这次计划的预算是多少？希望偏向于什么风格？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殷怜说道：“我没有固定的预算标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在能够保证整体实用性的情况下尽量降低建造成本。风格不讲究，最主要还是以维持岛屿原有生态为主，如果能够同时拥有一定的美观性，那是最好不过……” 这一次会见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事实上要远比想象之中更短一些。同时殷怜的反应也是十分爽利，对于设计师们的任何问题都回答得干净利落，直指核心。 末了，殷怜还和所有的参与者一一交换了联系方式，方便他们进一步询问自己的细节要求，之后就让人把设计师们带去观看群岛的模型了。 次日的时候，殷怜就受到了好些信息，撇除一些无关紧要的，范师宇首先就问了一句：“殷小姐觉得城市理想的主要建材是什么？” 236 243 范师宇问的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 比起众人之前询问的各种问题，范师宇在看到群岛模型的时候就开始琢磨了。不管摄影还是模型，天堂群岛都显得相当美轮美奂。虽然殷怜说是建造城市,但是想必很多人在看到影像和模型的时候,第一时间冒出来的都是度假岛屿的样子。 范师宇肯定,等出设计图的时候，恐怕不止一两家事务所会出度假城市的图，可能还会融入木屋别墅和小竹楼。 但是他这天看到网站上关于比赛的文字要求,看到特意被加粗了的“实用”那里，莫名地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先不论具体地理环境，在合适的情况下，木屋和竹屋也并不能说就一定不实用。但是范师宇总觉得对方特意指出的“实用”并不是这个意思。 在考虑再三之后，范师宇想了想那位殷小姐利落的作风,就索性直接问了。 不过信息发出去之后，殷怜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复,倒是让范师宇觉得有些自嘲。结果他对着模型图正发着呆，殷怜就回信息了。 ——虽然还不到考虑这方面的时候,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们会尽量选择结实的材料,不过主要还是倾向于原地取材,可能会选用砖石材料然后额外加一点后期处理。 范师宇愣了一下,才问道： ——殷小姐会考虑建设一部分度假村形态的木屋或者竹屋吗？ 殷怜这一次的回复倒很快。 ——不实用。不会选择这类设计。 范师宇当时就惊了一下，然后十二分庆幸自己开口问了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开口问道：“殷小姐心里是不是有比较理想的城市模板？” 殷怜回复道：没有。不过我有很明确的评判标准。宜居实用性相当于牢固性大于设计美观性，我会在你们之中选择最符合预期条件的作品,不要期待通过揣摩我的想法来取得合同，你们的对手是彼此，我会在你们之中选择做得最好的那份设计。 “……” 范师宇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发信息说道：如果是这样，热带海岛本身会偏于暖热阴湿，竹楼在宜居性上面其实是有优势的。 殷怜愣了一下，才回复道：是吗？既然这样，有针对一般房屋在这种情况下的除湿降温设计方案吗？ 范师宇没想到殷怜这么容易就接受了他的说法，顿了一下，回复道：也不是没有，不过效果上肯定没有竹楼那样天然高效。 ——竹楼的防御性不够，也不防火，不在选择范围内。 殷怜这样回复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如果你在这方面有针对性的设计，我会将这一点列入评价范围内。 范师宇心中一动。 虽然只是短暂的交谈，但是范师宇却仿佛已经有些明白过来，殷怜再三强调的实用这一点并非是一个模板要求，她是真的特别注重这方面。 他想了想，就用了一些东西尝试着试探了一下殷怜的喜好倾向，主要是关于防火防灾害的设计方案。殷怜果然对这方面很有兴趣，很是多问了一些话。范师宇就顺着这个话题找了些他判断殷怜会感兴趣的内容跟她聊了起来，包括但不限于一些复古的防御建筑类型，现代的防御手段，以及各种紧急避难措施。 通过对话，范师宇发现了一些看似不可思议，却显然极有可能性的细节。 城市规划本身并不涉及细节的建筑设计，主体上还是偏向于区域规划和概念设计。范师宇发现殷怜这边的意图之后，就耗费不少时间，特意去完善了这方面的设计，还特意去请教了几位在这方面颇有造诣的同业人士。 越是深入，范师宇发现的重点就越多。比如说，殷怜说要建立城市，她想建立的城市……和一般来说的现代城市是一个概念吗？ 因为对这一点存在疑惑，他觉得殷怜还挺好说话的，就直接问了。 殷怜的回复还是一如既往地有延后性。她回复道：你是第三个询问我城市主要运营内容的人。主要项目的话，目前是渔猎吧……但是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希望能在剩余的岛屿部分发展出种植和养殖区域。 范师宇问道：“不是旅游区？” 殷怜回复道：想也知道不是。我不是一直强调了吗？这应该是个实用性较强的城市，而不是观赏性的。好风景主要还是锦上添花，最主要是能满足各种生命和安全需求。 跟殷怜越多交流，范师宇就越了解到殷怜到底想要建造的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她想要建立的，更像是一个能够自给自足的小王国，而且是一个相当原始的小王国。 范师宇想了想，构思起了殷怜想要的城市的具体模样。其实这一点对于设计本身非常重要，比如说按照殷怜的想法，范师宇可以选定更讨好的建筑类型作为范例展示。 如果是花园城市或者旅游城市，那么公园和大量绿化区域是必要的。渔港或许是岛屿城市必备的一个项目，但是设计师未必会在范例中精心设计或者展示这类区域。 但是如果殷怜本身看重的就是这方面的设计，那么向她展示大量的绿化方案或者生态公园简直是本末倒置。以目前范师宇观察所得，或许最适合经济发展的城市模型才是殷怜所期待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范师宇其实觉得有些可惜。 因为就航拍图来说，那真是如名字一般，美丽如同天堂的群岛。 范师宇想了想，考虑了一下殷怜之前所说的每一句话。 如果他要发展这片群岛，首先需要注意的内容是什么呢？ 无疑……是交通。 光就航拍图来看，难以分辨岛屿之间哪些水道和海峡适合大船航行，哪些只能允许小型游艇通过。不过如果真的想要形成交通网，也无需太过在乎这种天然的限制。 狭窄的水道可以拓宽，分裂的陆地可以架桥。 范师宇反复研究了整片群岛的地形多次，然后大致在脑中勾勒出了最适合发展和展现城市设计精华的位置。 交通港和渔港都是必不可少的。可是除此之外，交通方便的农贸市场也很重要。虽然在之前的时候，范师宇并没有准备选取商业区作为竞标范本，但是他现在已经知道，大型商厦应该并不在殷怜的预期之中。 如果从宜居实用性上来说，对于这么一座海岛来说，初期建设对于这种高密集度的商业建筑需求很小，那是二次甚至三次改建才需要考虑的内容。 在这之前，他需要考虑的是让居民如何在一座崭新的海岛城市更好地生存。 殷怜提出的项目，并不是旧城改建，而是希望在一处群岛上，从无到有地建立起一座新城。这种情况下，从开始建城到使城市能够自行健康地运转，必然会花费大量时间。而以什么样的设计细节来缩短这个时间，减少其损耗，正是范师宇需要细心完成的课题。 范师宇思索了半晌，突然心中一动， 说起来，这一次的工作，其实是和现代城市设计的核心理念全然相反的。殷怜本质上其实要他们设计的根本不是一座现代城市，更像是一座朴素的古代城池。在这天之前，范师宇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会在这个时代接到这样一份工作。 可是，谁能说这不是一次机遇呢？ 他这样想着，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顺畅，很快就有了具体的思路。 当然，最重要的……他想，设计稿中应该要留出一些位置，给哨塔和停机坪。虽然殷怜没有提示过这方面的内容，范师宇却本能地觉得这些属于必要因素。 停机坪的设计风格参考了星碑大楼上面的停机场，但是小巧一些。同时掩护设计参考了视频中的城镇屏障……也许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让范师宇做出了这种违反传统的设计。 到截止期为止，一共有九家的设计师联系过殷怜，但其中只有六个人问了让殷怜觉得还算有用的问题。 相对来说，殷怜也会在论坛上回答一些问题，给出一些“背景设定”，不过她自己也不期待能在网上的作品之中得到合适的设计。网络上也许会有很出色的，灵光一闪的作品，但是这些灵光一闪，很多时候并不能化作实用的作品。 但也不能否认里面或许会有一些有趣的主意，能够作为城市设计的参考。 这样随着截止期的逼近，殷怜也已经基本能够了解都有什么人的设计在之后还算值得期待。那些一句都不问她的想法，闷头只管自己设计的设计师们，殷怜虽然不至于现在就完全否认对方的企划，但是期待度却完全不高。 事实也确实如此。光看履历就知道这些人的水准并不高，与殷怜的看法出入不大。对于设计这个行业来说，能力和灵感虽然很重要，但是强大的沟通能力和理解能力显然也很重要。 那几位让殷怜颇有期待感的设计师，每个人都问了殷怜一些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却十分关键的问题。殷怜都仔细思索过之后，给了一个相当慎重的答案。 然后就到了最后决断的日子。 第一张设计效果图展示出来五秒的瞬间，殷怜就直接开口道：“过。” 正准备对自己作品进行介绍的设计师为之一愣，然后愤然站直了身体，说道：“你什么意思！？” 237 244 殷怜说道：“因为你的设计完全不符合要求,所以这个方案我们不能接受！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过我们给出的设计要求？” 他选取的是天堂岛附近一座极为漂亮的沙滩小岛作为局域展示。只见美丽的小岛上,到处分布着极具风情的木屋别墅，看上去简直美轮美奂。在岛屿的中心位置，甚至还设计了一处有着喷泉景致的小广场，周围则是一块小型的商店街区域,整体呈现复古欧风。 设计师强压着火气问道：“哪里不符合？” 殷怜说道：“我之前强调了好几遍，我们最看重的是城市本身的实用性。你这木头房子是防火呢还是防震呢还是防空袭呢！？” ……防空袭是什么鬼！？ 不过殷怜的意思众人倒是了解了。 设计师顿时被她噎住。不过人家做这行的，很是见过一些难缠的客户,所以面对这种程度的难堪也没有死机太久,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口说道：“但是你不能否认，这样的设计更适合岛屿——等到城市建成，只要有人看到这片景色，肯定都愿意争先恐后花钱来旅游。” 殷怜说道：“你是不是没弄清楚自己的立场。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的地盘应该怎么样利用……下一个！” 下一个设计师站了起来，说道：“我退出。” 殷怜抬头望了他一眼。 那设计师苦笑着说道：“我也是旅游城市的设计……” 殷怜问道：“木屋结构？” “有一部分。” 殷怜说道：“抱歉，我们需要的是更实用的居住型城市。” 那设计师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们没弄清楚要求，想当然了。” 下一位出来的却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也是在之前的准备期里面,与殷怜有过一定有效沟通的人物。 他的设计图一出来,所有人便都为之一振。 他选择的岛屿面积比前面的设计师要大上不少。事实上，如果有人能够偷看到所有人的设计图，就会发现，那几位跟殷怜有过大量沟通的设计师,都选择了面积比较大的岛屿作为范例。 原因也很简单。无论如何，一座城市是需要一定数量的基础设施的。虽然说殷怜只是要求局部示范，但是设计师若想要最大限度地表现自己的能力，还是要设计出一个具有代表性的范例。 中年设计师的设计虽然离城市的规模还有些距离，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设施都十分齐全。 在他的设计之中，岛屿中心同样被设计了一座广场，但却是功能区。核心建筑包括诊所，银行，超市和一个小型农贸市场。甚至就连广场本身也能够兼具集市的作用。 岛屿靠近外海的部分预留了两个重要建筑的空位，一个是海港，另一个则是污水处理厂。值得一提的是，在海岛海拔较高，位于居住区的另一侧沿岸，则是设计了一座海水淡化厂。 在两处设施之间，设计师设计了大量密密麻麻，细小弯曲的水道。这些水道阡陌交织，覆盖了整个岛屿的建筑区域，既是排水道，又是天然的降温器。 这些水道和城市的绿化设施紧紧相连，联通岛屿中央的几处人工湖，有积蓄淡水和排除雨水的双重作用，在设计功能上来说，主要用于浇灌植物和浣洗车辆建筑。 房屋则主要被设计成双层联排公寓式住宅，每四座小楼呈回字形排布，中央有一个小庭院和绿化区域，形成树荫，自带有蓄水作用的小水池，入水口和出水口都由规格不大的小型闸门封锁。 设计师特别将小岛现今的俯览式图像和设计完成后的效果图进行了对比。旁观者很容易根据对比图发现，设计师的设计之中，所有的绿化计划都是通过保留岛屿上原有植被而形成的天然绿化区。 殷怜看了这份设计之后，表情终于稍微愉快了一些。这才是她真正期待的那类实用性设计，公寓楼中间的小水池和小广场也可以说是深得她的心，方便了住民进行社交和锻炼。 殷怜把这份设计放入了待选。 从这份设计开始，后面的设计也开始极为容易就能分辨优劣。 撇除那些不靠谱的极为强调美观性的设计不谈，符合殷怜要求标准的设计，每一份都多少带有些许亮点。方志勋的设计里，他选择的竟然是之前殷怜跟随侯东他们一起前去探险过的那座岛屿。 他的设计极其特别，基本上完全舍弃了复杂的设计方案，只是在留出了岛上所有的可再生资源，诸如果林或者牧草一类，然后根据现成自然资源的分布，选择一个合适的位置设计了市场，然后又依据溪流和各种资源的分布设计了几片不同形态的居住区，再用道路将之沟通起来。 与前面几分方案相比，方志勋的方案显然更加“顺其自然”，乍看之下甚至不像是被设计出来的，而是人们根据自身的需求自然而然地聚居而成的。 虽然这家伙情商不高，但是水平是真的不错。 殷怜暗想道。 到范师宇的时候，他的效果图一显现出来，就让大部分人为之一愣。 设计师们开始窃窃私语，殷怜却看着被放大的一处处细节而开始若有所思。 范师宇说道：“我选择作为范例展示的是天堂岛下方比较大的一块岛屿。我给这个岛屿设计了两处渔港，一处交通港。渔港主要是用来供应日常食物需求，除此之外，居住区我选择了带有小型菜园的排屋设计，方便居民种植一些常见蔬菜自给自足……” 有设计师在他这样说的时候开口说道：“范先生，您这设计的不是城市吧？” 这话其实带了点嘲讽意味，因为在对方看来，在城市里设计菜地这种事情，本身就非常荒唐无稽。 范师宇回答道：“所谓城市本来就只是人类的高密集聚居地。就算现代城市也都还有人在阳台或者花园里种花种菜，更遑论古代的时候，很多城池之中甚至本身就包含了田地。虽然城市的概念随时代变化而有很大的变化，不过，可没有限定说怎么做才更好。说到底，永远是最合适的最好。” “这么说，你觉得你自己的是最合适的！？” 范师宇说道：“合不合适，还是要让殷小姐来判断。” 殷怜便说道：“其他的不说，你这个菜园子的设定我还挺喜欢的。继续吧。” 插口的设计师没想到殷怜会这么说，顿时十分尴尬，终于闭了嘴。 范师宇的设计确实是依从殷怜的需求来的，虽然殷怜并不知道对方怎么判断出她的真实需求。不过就如他预料的一般，殷怜需要的并不是一个高人口密度的城市，而是能够让居民最大程度上满足生存需求的城市。 事实上，在这一点上，在座的所有设计师……甚至于殷怜目前所能聘用到的所有设计师可能都没有相关经验。除去旧城改建和灾后重建的项目，城市新建的项目恐怕好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尤其是在一个未开发地区新建城市的项目。 不过出众的设计师自然会根据情况举一反三，就算没有相关的经验，也能凭借大量的储备知识设计出靠谱的方案。 范师宇继续介绍了他剩余的设计内容。在他的设计之中，不但添加了渔港，排屋菜园，还另外加入了哨塔，磨坊，潮汐发电厂等看似不重要，却让殷怜忍不住地暗暗点头的内容。 初步的筛选结束之后，殷怜把那些看上去完全不像样的设计师全部打发了回去，只留下了先前表现最出色的五位，然后要求他们签订了一份保密条约。 毕竟如果要进行全面的设计，原地考察是必然不能少的。 事实上，现在新世界的消息也已经越来越不能保密了。按照方醒的估算，估计再多只能再拖延半年，这个消息就必然要彻底公开。 不过现在还属于半遮半掩状态。 等几名设计师真正来到了天堂岛，那反应几乎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殷怜看着他们那乡巴佬一样的反应，挑了挑眉，说道：“欢迎来到新世界，诸位。” 设计师们虽然之前已经从视频之中基本确认了群岛的真实性，但是真正看到这一片风景的时候，那种美丽和震撼依旧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同样也因为如此，更觉得把这地方当做一处生活性城市来塑造实在是暴殄天物。 范师宇虽然是往生活化方面进行设计的，却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要建立一座生活城市？说实话，这么美的景色，如果破坏了简直是一种罪过。” 殷怜说道：“在考虑风景之前，人首先要满足衣食住行的基本需求。” 这倒是实在话。 众人叹了一口气，开始琢磨起了接下来的工作。 而随着对于岛屿具体情况的了解，众人也多少明白了殷怜之前的评判标准是哪些。不过虽然是琢磨工作，但是一时半会儿，一群人还真是静不下心来，总是时不时地被新鲜事物勾引走视线。 殷怜也知道一时半会儿他们不会有心思，毕竟异世界这种东西，再怎么见多识广的人也难免懵逼，所以交代人安排好了他们的住处，便先放了他们半天假，允许他们到处逛逛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安排好这些事之后，殷怜正打算先回家，却迎面撞上了路东瓷。路东瓷看到她时倒是很高兴，立马拉着她说起了精神力研究的新进展。 238 245 “我根据你的提议从几个方面进行了重点研究,目前有了一些发现。” “之前你不是提出过关于本地怪兽的精神力强度问题吗？我尽量对一些小型野兽进行了实验,发现了极其让人意外的事情——活化素这么充沛的世界,我们本来是预期野兽们的大脑会比一般情况发达。事实上却并不是如此，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头部负责运动神经的部分……姑且按照旧例称作小脑吧,是非常发达的。但大脑部分……怎么说呢,神经强韧度很高,但是大脑细胞不但不活跃，反而有钝化的迹象。” “这边的动物,战斗本能非常强，但是智力却比一般的地球动物都不如。别说一些智商偏高的哺乳类动物了,就连部分智商偏高的鸟类和爬行类都不如,整体都更偏向于依靠本能行动。” 殷怜问道：“在路哥看来，智商和精神力是相联系的吗？” 路东瓷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提到这个,我便先说一下我们做的第二部分实验吧。介于你之前的提议，我们尝试着在把精神力场的测试混入了一般体检项目之中,对两大类的样本进行了记录和分析。其中第一大类是从人群中抽取的随机样本,第二大类则是抽取的特殊人群。将样本根据个体的各方面素质进行分类之后，我们发现的就是以下的结论。” “无论何种情况下，将经历和各方面素质相似的个体进行对比，会发现智力，意志，感情,情绪都跟精神力有明显的联系，而且均为正比。同时，体质和运动能力不知道为何一定会跟精神力呈现反比联系。” “打个比方来说，同是年龄将近的高学历人群，意志坚定者或者感情充沛者明显精神立场更强，而情绪激动的时候，力场更是会产生明显的波动。” “博士生以上的高学历人群比人群总体在精神立场强度上大约高二十个百分点，其中最高的甚至可以达到八十个百分点以上。” “但是除此之外，犯罪者和精神病患者的精神立场强度也出奇地高，平均甚至也能高出十到二十个百分点，精神病患者群体在这一点上更明显一些。可是从抽取的样本里来看，他们在学历或者其它素质上并不见得有明显强于其他人的表现。所以我也只能暂且判断，很多精神病症可能正是由于大脑对于精神立场的特殊反应导致，又或者他们在某一方面的精神上确实有出众之处，甚至或许便是由于大脑无法承受某种精神压力，才会导致失常。” “相比之下，体质和运动神经在这方面的影响更好判断一些。我们之前通过筛选调出了两批样本，其它平均条件基本相同，唯有一方经常健身，体质更为优越，另一方则不常锻炼，体质孱弱一些。经常锻炼的那一批，精神力场强度大约比另一批要平均低八个百分点。” 殷怜听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道：“也许是巧合？是不是其它条件上有没有考虑到的细节？” 路东瓷回答道：“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但是目前我们猜测的是，体质锻炼会在一定程度上争夺精神发展的某种要素。虽然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是这是很有可能性的。具体真相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殷怜听了，沉思片刻，问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按照这种说法，难道体质孱弱的人精神力会普遍更强一点？” 路东瓷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他一字一句说道：“根据我们目前的实验，精神力本身对于人体素质，正确是大脑组织本身强度和承受能力是有要求的。一般人的大脑是无法承受过强的精神力场的，否则就容易导致病变。目前虽然没有经过具体的人体实验，但是动物实验却基本上已经可以证实这一点。模拟精神立场对小白鼠的大脑进行刺激，一段时间之后它们的大脑活跃性会上升，但是同时会导致性情暴躁，易怒，彼此撕咬斗殴的情况也会时有发生……对，具体情况反映有点像水脑症的吉娃娃。” 殷怜听了，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 路东瓷举的例子可以说是非常可怕了。但是殷怜对此颇有些疑问：魔法师的精神力素来很强，但是体格却未必都比地球人强悍多少。难道他们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却听路东瓷继续说道：“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活化素并不是真正引发精神力具象化的真正原因。人类可能本来就存在精神力场，但是由于大脑无法承受，所以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大脑不会进一步地发展，使之具体显现出来。如果这种保护机制失效，那么很有可能会导致人在获取到‘超能力’之后不久，就会出现脑部疾病或者精神上的异常。” 殷怜说道：“但是我……我觉得，路哥你现在看上去很正常呀。” 路东瓷说道：“所以说，我不是保护机制失效的情况，而是大脑判断可以解锁的时候，这方面的力量出现了自然解锁的情况。而且，虽然现在还没有明显迹象，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出现这种‘解锁’现象。”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安排一部分高智力人群进入新世界了。” ----------分割线---------- “冈君，你这是怎么了！？” 金敏抬头望向突然开始疯狂对着沙袋泻火的冈拓真，心里又惊又惧，但还是强忍着害怕，作出关心的模样询问道。 冈拓真之前还在指导金敏怎么样训练身体，但是突然之间就扔下金敏，跑去开始拳击沙袋。 拳击之类的事情也就算了，重点是他拳击沙袋的时候表情实在太过可怕，近乎凶狠。 金敏凑过去的时候，他却猛然大吼一声：“不要靠近我！” 金敏被吓了一跳，很自然地便故意露出了委屈的神态。 去听金发少年爱德华开口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会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地不去靠近他。” 金敏见他出现，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心头一喜，偏又强行抑制了不露出端倪，迅速地转头望向了爱德华，说道：“你知道他出什么事了吗！？你能帮他吗！？” 爱德华笑得有些轻佻，说道：“我确实知道，不过如果我帮了他，你能怎么感谢我呢？” 金敏毫不犹豫地说道：“你让我干什么都行。虽然我可能也干不了什么。” 她这份准备已久的毫不犹豫，却让冈拓真忍着痛苦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中的感情复杂未明。金敏说这些话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冈拓真，但是冈拓真却没法了解到金敏这些言行之中的复杂心机，所以才能被她那毫不迟疑的“真情流露”而触动。 爱德华也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说道：“你这么说，我倒反而不好意思让你干点什么了呢。狡猾的女孩。” 他走了过去，靠近了冈拓真，然后猛然按住了他的额头。 冈拓真本能地想要挣扎，却不防大脑仿佛猛然之前被什么奇怪的东西侵入，瞬间整个头都是一麻，反应过来之后，似乎连思维都延缓了许多。 奇怪……他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不过，虽然思维迟缓了下来，但是与此同时，那种烦躁刺痛的感觉也缓和了下去，变得没有那么痛苦了。 等到爱德华的手移开之后，金敏开口再一次问道：“冈君……你怎么样了？” 冈拓真说道：“……我没事。” 他的语气出乎意料地温和，一反平常的暴躁和讽刺，一瞬间几乎让金敏以为是别人。 金敏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爱德华说道：“谢谢你。” 爱德华说道：“真是令人羡慕。” 金敏意识到了他话里的意思，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却还是微微低下了头，塑造出了脸红的姿态，仿佛是急于转移话题一般说道：“不论如何，谢谢你。作为报答，我可以告诉你一点有用的情报。” 爱德华本来也不指望她报答自己——虽然之前有调戏女孩子的意思，不过既然是有主的花，他也无意想要夺人所爱。当然，最主要金敏也不是什么绝色，不值得违背自己的原则。 他也不觉得金敏能够给出什么了不得的回报，所以听金敏这样说，也只是挑了挑眉头，说道：“什么情报？” 金敏说道：“那种特殊的激发人能力的元素，来自华夏春申市的海市蜃楼餐厅……” 冈拓真脸色顿时大变，大叫一声道：“二阶堂君！！” 爱德华十分意外，没想到金敏真能给出这样有用的情报。 金敏到目前为止已经知道这个基地是由几方势力合作所建立的。虽然不知道后面具体的情况，但是至少知道这次来的朱槿国少年千叶凛和红月国少年爱德华代表的分明是两股不同的势力。 朱槿国的研究员显然更看重一直缠绵病榻的千叶凛，但是对于金敏来说，她才不在乎国家的归属。 她混着木槿国和朱槿国的血统，却从小在华夏长大。她最有归属感的国家，却并非是她的归属。既然这样，她也无需对任何人忠诚。 谁对她有利用价值，她便会当谁的盟友。 爱德华却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谢了！果然是有用的情报。” 他看了看正怒目而对自己的冈拓真，知道这不是深入询问的时候，而金敏已经给出的情报也已经足够分量，值得验证一下，便笑着不羁地欠了一下身，然后闪了。 爱德华消失之后，冈拓真猛然回过头来，怒瞪金敏：“你怎么敢！？” 239 246 正版读者么么哒 方百合自己先进了咖啡厅,任由殷怜迈着小短腿追在后面。她在殷夫人面前坐下来,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殷夫人说道：“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心疼。你要知道，我们一家都非常厌恶你,她就算到了殷家,我们也不可能对她太好的。” 殷怜听了,几乎就想哭。 她想：不是这样的。就算你以为她是你最讨厌的女人的小孩,但是你还是对她很好很温柔。殷家所有人对她很不好很不好，只有你是好的。 方百合说道：“那又怎么样？反正她是殷淮的女儿,你们大可以去测dna。你不要也无所谓，反正我是不想带着她。你们不要,我就扔孤儿院。” 殷夫人用一种很冷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才说道：“把她留下吧。不过你要给我滚远点。不要出现在我们家任何一个人的面前。” 方百合听了，顿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十分爽快地回答道：“行！” 殷怜望着她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些疑惑似乎被解开了。 她以前一直挺疑惑,方百合为什么最后还是把她送回到了殷家。但是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部书,一个人，然后知道了方百合的想法。 移花宫主邀月把江枫和花月奴的一对孪生子分离，养大其中一个然后让两者自相残杀，方百合把殷怜装做自己的女儿送回殷家，是希望殷夫人虐待殷怜，让殷夫人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互相憎恨。 女人的嫉妒心是如此地残酷又狠毒,而坏女人的想法是不是都差不多？ 殷怜知道方百合的想法之后，顿时觉得嘲讽又可笑。方百合以己度人，却不知道殷夫人天生理智又善良，殷怜憎恨殷家的每一个人，唯独不恨殷夫人。 殷夫人也不恨她。 殷怜想，来日方长。这些恶毒的心思，她总有一天会慢慢从方百合和殷千爱的身上一笔一笔算回来帐的。 方百合对殷怜说道：“你待会儿跟这个阿姨一起走。” 殷怜看着她，呆呆地回答了一句：“好。” 方百合皱了皱眉。 虽然她平时对殷怜很残忍，但是好歹也当了殷怜这么久的“母亲”，照理说殷怜对她应该是有一些依恋的感情的。这么爽快就回答了好，让方百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可能是殷怜没有听懂她真正的意思，以为只是暂时离开一下，所以才没有闹。 她这样想着，不想节外生枝，当然不会提醒殷怜她已经决定抛弃她了。方百合只是站了起来，转身向着门外走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发动了车之后，殷夫人也有些感慨。她看了殷怜半晌，似乎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半晌，到底还是没有横眉冷对，而是摸了摸殷怜的头，感慨道：“你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妈。” 殷怜就笑着，萌萌地回答道：“她不是我妈妈。” 殷夫人顿时为之一愣。 “她不是你妈？”她带着疑问地口气重复了一遍殷怜的话。 殷怜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道：“妈妈以前喜欢我爸爸，但是爸爸已经有妻子了。妈妈就偷偷生了爸爸的孩子，然后偷偷把我跟她的女儿换掉了。这样她就可以天天打我，然后妈妈的女儿就可以天天吃好吃的穿漂亮衣服。” 她这样说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妈妈喝醉了打我的时候说的。” 然后她就看到殷夫人浑身一软，失手打碎了桌上的咖啡杯。 咖啡还有点烫，但是殷夫人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她脸色苍白，问道：“你说什么？” 殷怜继续天真无邪，无辜地说道：“阿姨，杯子倒掉了，你的衣服脏了。” 殷夫人却根本没有管什么杯子，而是说道：“别管杯子了！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肯定你不是你妈妈的女儿？” 殷怜说道：“妈妈说我长得像我亲妈妈，都很讨厌。妈妈的女儿长得像她，所以我不是她亲女儿。” 殷夫人听了，愣了一愣，然后突然捧住了殷怜的脸，开始细细查看了起来。 殷怜任由她看。 前生的时候，她被殷夫人养着，所以也越养越像她。而殷千爱长得跟殷夫人根本不像，也是因为如此，越到后来真相越昭然若揭。 可惜所有人都以为殷怜长得像殷夫人是因为她亲近殷夫人，才导致那么多年他们都没发现真相。 殷夫人盯了殷怜半晌，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看了殷怜好久，又开始仔细回想自己女儿殷千爱的脸，颤抖着翻出了孩子们的合照，再拿到殷怜的小脸旁边比了比。 越比越觉得心惊胆战。 她问道：“……你知道你亲妈妈是谁吗？” 殷怜歪着头，说道：“不知道？” 殷夫人猛然把殷怜抱了起来，开始向着外头冲了出去。她打电话给殷淮的秘书，询问出了一个比较可靠的dna亲子鉴定机构的地址，然后就直接开车直奔地点。 这年头dna对比不比未来，并不能即刻出结果，还要等上好几个小时。好在她们的运气不错，目前对方比较空闲，所以可以立刻测试。 殷怜也不急，反正她是知道结果的。 但是殷夫人显然就有些心急如焚，等候的期间一直抓紧了殷怜的衣服，紧张得都快晕厥过去了。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她多少平静了一些，意识到了殷怜的存在，然后抱了抱她。 殷怜知道不合适，但是还是往她的怀里缩了缩。从小到大，她最喜欢被殷夫人抱着，可惜因为她的身份，能真正被殷夫人抱着的机会实在不多。 等长大了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殷夫人见她往自己怀里缩，心头顿时一软，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殷怜想了想，故意问道：“你是我的新妈妈，对吗？” 殷夫人顿时为之一愣，问道：“新妈妈？为什么说是……新妈妈？”她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但是殷怜对她表现得很依恋，所以她才问的这个问题。但是殷怜的回答完全出乎了殷夫人的想象。 殷怜说道：“就是妈妈把我卖给阿姨，然后以后阿姨就是我的新妈妈了呀。” 殷夫人：“……” 她说道：“对！以后我就是你的新妈妈了。” 殷怜就得寸进尺地说道：“阿姨我会做很多事情的。我会烧水，会做饭，还会给阿姨擦鞋子。阿姨你不会用烟头戳我吧？甜甜说大家的妈妈都不会用烟头戳人的，我妈妈是讨厌我才会戳。阿姨你会戳我吗？” 殷夫人听得一愣，然后咬牙道：“她用烟头……戳你？” 殷怜觉得机会来了，立刻就伸手掀起自己的上衣，把腰上中午刚被戳出来的伤疤露给殷夫人看：“妈妈中午还戳我了。好疼的，她还不许我哭。阿姨不要戳我好吗？我很乖的。” 然后殷夫人就看到了殷怜身上那乱七八糟的伤痕。 她觉得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忍住了没晕倒，她伸手就开始把殷怜的衣服往上撩。殷怜是不留疤痕的体质，但是方百合虐待她的时候那是毫不留手，而且频率极高，所以她满身都是各种还没愈合的伤疤，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 殷夫人再也顾不上等鉴定结果了，跟人说了一声留下联系方式就开始再次抱着殷怜离开了鉴定所。 她把殷怜抱到了医院。 检验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今天刚烫出来的伤口简直触目惊心，医生对于殷怜的忍耐力惊叹又同情，差点以为她是无痛体质。因为伤口太多，医院方面询问了殷夫人的意见之后，直接就做了一份验伤报告。 过程之中殷夫人几乎就要哭出来，虽然她还不确定殷怜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殷怜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从小这种苦头吃得多了。 但是她可会在殷夫人面前卖萌刷好感。她毕竟是在没人疼没人爱的环境里长起来的，唯一对她好的殷夫人，也是她从小耍尽心机才讨好到的，所以殷怜也没有那种理所当然地觉得殷夫人一定会对她好的自觉，一直各种卖萌和卖可怜。 她从小可爱，但是殷夫人此时根本没有买萌的心情，却又不忍心不配合她。 等到殷怜被验好伤处理好伤口，亲子鉴定的结果也终于出来了。殷夫人的电话接通之后，对方便通知她可以去拿认证的报告了。 殷夫人急忙问道：“结果是什么？” 对方回答道：“你们确实是嫡亲的母女。” 殷淮不爱方百合，所以他前世对殷怜那样残酷冷漠。在他本心里，殷怜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种耻辱，一种一直想要从自己身上抹去的污渍。 因为殷怜的存在，映出了他对殷夫人的不忠，映出了他身上的不完美，不道德，映出了他的无能和软弱。这对一直希望完美掌控一切，追求着一种难以达到的完美主义的殷淮来说，几乎是不可容忍的。 他不止一次曾经在心里浮起过想要杀掉方百合和殷怜的冲动——殷怜可能对此有所察觉，所以她一直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充满了警惕。 但是殷淮同时又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在面对自己当做亲生女儿养育了六年的殷千爱，多少还是存在着一些感情。 因此他面对殷千爱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手软了几分。 这也是让殷怜觉得不公的地方。 可是殷怜毕竟不曾为人父母，她对感情所有的学习其实都是依赖影视，以及对她人的观察。她心思敏锐，心如铁石，所以对于他人的观察和判断往往更为冷静客观……但同时也代表着，她对感情只有分析利用，而很少怀抱期待。 所以殷淮此时的选择到底还是脱出了殷怜的预料。 因为殷淮在知道早上发生的事情之后，竟然跟殷夫人说道：“我们把千爱送走吧。” 殷怜耳朵猛然弹动了一下。 殷淮的语气很冷静，甚至带了些许冷漠，完全不像殷怜心里曾经认知的那样对殷千爱存在着深刻的感情，反而更像是以往对待殷怜的冷酷。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断更的事情。26号的时候是我存稿设定错了时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了，索性放弃挣扎。昨天我们这儿停电，今天我本来想断更的，因为中午吃饭的时候吞了一根混在炒面里的奇怪的刺，吐了两个多小时，把胃都快吐翻过来了都没吐出来，当时以为是塑料，都已经绝望了，生怕吞下去划破食道。后来又是找人陪我去看医生，又是想办法折腾，快五点了才解决问题，一下午就那么过去了。不过看看已经写完的部分觉得还能垂死挣扎一下，所以写到了现在。外卖刚送到，我去吃饭了。其实我不太喜欢解释这个……不管怎么样，断更就是断更，什么理由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哪怕说这些会让读者觉得同情……但这世上的糟心事何其之多，我也不想拿这些说事。今天姑且这么解释一下，下次有这种事，不是我卡文就是又遇上了什么倒霉事，大家就自己随便脑补一下吧。 240 247 正版读者么么哒 但是哭有很多种方式。 殷怜前世手段通天,自然不至于学不会“哭”这点手段。不过她并不常哭——女人的眼泪确实是武器,但是用的次数多了就钝了，就没有威力了。 孩子的眼泪也一样,要用就得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要用,就要起到最大的效果。 所以此时殷千爱哭得惊天动地,她却并不跟着一起哭,与对方争夺殷夫人的注意力。相反,她显出十二分的乖巧,不但不跟殷千爱正当下，还安安静静地自己做完了所有事情。 殷怜的这种行为，反而激起了殷夫人的心疼。 殷千爱一直哭,殷夫人心里也是矛盾得很,还带了一股逼人的烦躁。殷千爱眨了眨眼，开口问道：“妹妹一直哭，是哪里疼吗？” 她这句话无异是在提醒殷夫人,方百合在她身上留下了多少伤。 殷夫人这么一听，却有几分狠下了心,说道：“不用管她！让她去闹！” 殷怜想要从床上爬下来，殷夫人愣了一愣,却马上伸手把她抱到了地上,还给她穿好了鞋。 殷怜甜甜说道：“谢谢新妈妈。” 殷夫人心头一酸，立刻说道：“不用加个新字，就叫妈妈。”她停顿了一下，突然抱住了殷怜,含泪说道，“对不起，小怜！对不起！” 殷怜抱住了她的头，心里其实也有几分想掉眼泪的冲动。她其实知道殷夫人是为什么说的这句对不起，她也并不怪殷夫人。 ……说到底，都是方百合，殷千爱跟殷淮的错！ 就是这样！ 殷怜眼中感觉到湿意，却猛然憋了回去——现在还不是能掉眼泪的时候。 所以她只是微微红了眼眶，然后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殷夫人。 殷千爱的哭声撕心裂肺，看到殷夫人抱着殷怜，更是挣扎着想从保姆怀里脱开去，扑到殷夫人怀里，顺便把殷怜揪出去。 殷怜看着保姆眼看就要抱不住殷千爱，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她对殷夫人说道：“妹妹要掉下来了。” 殷夫人顿时一愣，转头望向殷千爱，果然发现她几乎快要从保姆怀里掉下来了。有着殷千爱的哭声作为背景音，目前也实在不是适合殷夫人跟殷怜互诉母女之情的时候，她只好放开了殷怜，转头面对殷千爱。 殷夫人最后还是从保姆手里抱过了殷千爱，总算稍微安抚了她，让她的哭声小了许多。她低声问保姆：“你把她抱过来做什么？” 保姆说道：“……小姐她哭得停不下来。” 殷夫人作了一个深呼吸，半晌，开口说道：“以后千爱就交给你照顾了。我会另外给她安排个地方住，到时候你照顾着，就不要带来在我面前晃了。” 保姆愣然：“夫人？” 殷夫人到底是讲理的人，最后还是解释了一下，说道：“我昨日去验dna了，千爱不是我的孩子，小怜才是。小怜身上全部都是伤，千爱她亲妈用烟头在她身上烫了不知道多少伤口。” 保姆目瞪口呆。 殷夫人却没有多说，想了想，还是蹲下身把殷千爱放了下来。 她没有办法跟方百合那么恶毒，把恨意发泄在殷千爱身上。可是恨意终归是在哪里的，她不是圣人，不可能不怨恨。 如今她看到殷千爱心里就有十二分的膈应，实在是难以克制，只想眼不见为净。但凡方百合不虐待小怜，她和千爱的感情在那里，她都会选择好好对待殷千爱。 只是如今确实有些做不到了。 殷夫人看着殷千爱的表情复杂，可惜六岁的殷千爱却似乎缺乏了敏锐度，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不同。她被放下来之后，就直冲向殷怜。 殷怜稍稍调整了下位置，正好对上殷千爱迎面推来的小胳膊。 殷千爱猛然向殷怜推了一把，殷怜便顺势一头撞上了床头柜的侧壁，实打实地发出一声清晰撞击声。 殷夫人和保姆瞬间都被惊呆了，殷千爱自己也被惊呆了。 殷怜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殷夫人猛然扑了上去，抱住了殷怜，一叠声地叫道：“小怜！？小怜！？” 殷怜好一会儿才如抽搐一般地动了一下。 殷夫人赶紧检查她撞到了哪里。 殷千爱看到殷怜动了，还被殷夫人抱在怀里，嫉妒和恼恨马上就再次盖过了推人摔倒的心虚和恐惧，叫了声妈妈就又想上去把殷怜从殷夫人怀里扯出来，结果被保姆忙不迭地拉开了去。这回任凭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挣扎，保姆都不可能放开了。 殷怜最后还是趴在殷夫人怀里自己站直了。 她头上多了一个包。 殷怜其实暗中已经调整了位置和角度，确保自己的头不会撞在柜角之类的地方。好不容易莫名其妙得回来的性命，她自然不会想要因为一点小计谋就再次弄丢。但是她这一下撞得也确实不轻——太轻了显示不出效果。 殷千爱推人其实没有多大力气——虽然推的时候肯定用了不小的力，然而一个小女孩，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又能有多大？ 只要不要力气大到让人反应不过来，人体都是能采取自我保护行为的。 但是殷怜却没有。 可以认为是孩子太小反应不过来，否则一个小女孩想要完全克制住自己的本能那有多难？光想想就有些骇人听闻。 可是殷怜偏偏那么做了。 同样是推人，如果殷怜只是扭个脚，和她惊天动地地撞到头，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最多是给人留下殷千爱会推人的坏印象，后者却会直接让殷夫人意识到——殷千爱会伤害甚至杀害殷怜。 虽然两种情况的动机和行为其实是一致的，但是因为造成结果的不同，最后会起到的作用也完全不同。 殷怜被殷夫人抱在怀里，好半晌，才弱弱地说了一句：“痛。” 殷夫人全然不敢耽搁，抱着她就想要往外走。 经过殷千爱和保姆的时候，殷千爱大喊一声妈妈，结果却见殷夫人猛然低下头，视线冰冷如寒霜一般地向她瞪去，怒道：“别叫我妈妈！我不是你妈妈！” 殷千爱从来没有看过殷夫人这么阴冷的表情，听过她这么阴冷的声音，一瞬间直接被吓呆住。殷怜两辈子也没见殷夫人这么对人说话过——那可是殷夫人，向来温和讲理，从来不给人脸色看，更不会迁怒于人的殷夫人。 这样过了许久，直到殷夫人走远了，殷千爱才猛然嚎啕大哭起来。 这回的大哭却不再是因为委屈和那点争宠的小心思，而是真的被吓到了。 等到殷夫人抱着殷怜下楼梯的时候，殷怜才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殷夫人态度改变的最重要原因，好生忍住了才没有喜形于色。 她憋住了小脸，看上去好像在忍耐痛楚，其实却是在忍耐那几乎要克制不住的狂笑。她虽然之前也有点预料，但却没预料到这种地步。 殷怜知道亲生女儿和小三女儿的待遇肯定会有所不同，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不同。前生不管她多么迎合殷夫人，殷夫人对她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即使心存同情和怜惜，也带着一种克制。 殷怜一直很不服气——殷千爱有哪点好，让殷夫人不管她做了什么蠢事，怎么伤人的心，都始终选择去庇护去原谅，去帮忙收拾残局。 却不料一天身份调转，一切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幸福来得太快，殷怜高兴之余，竟然有一点心虚，忍不住就伸手仅仅抓住了殷夫人的衣服。 她有点害怕殷夫人之前的反应是一时冲动，回过神就后悔了。 殷怜心中带着一点忐忑不安，伏在殷夫人的怀里。 她不自觉地抓得太紧，殷夫人却以为她是疼得利害，说道：“小怜是不是很疼？不怕不怕，妈妈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她这样说着，便交代司机备车，要去自家常光顾的私家医院。 之前殷千爱闹腾的动静早就惊动了睡在客房的殷淮和原本还在睡梦中的殷家兄弟，此时正好遇上殷淮简单梳洗后更换了衣服走出来，而殷家兄弟还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 殷淮看见妻子抱着殷怜就要出门，顿时愣了一愣，然后就追了上来，问道：“怎么了？你这是要带她到哪里去？” 殷夫人心里憋着一股气，沉沉说道：“她撞到头了，我带她去医院。” 殷淮顿时急了，问道：“好好地怎么会撞到头！？让我看看！”他伸手想去摸殷怜的头，可是突然记起殷怜一直表现得很怕他，却又猛然停下了手，只对妻子说道，“你把她头发拨开一点，让我看看。” 殷夫人看他神态焦急，并非作伪，心里也知道殷淮真正在意的只有他跟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殷千爱的存在说到底根本就是个让人恶心的意外，到底没有向他发作，只是小心翼翼地拨开了殷怜肿包周围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又晚了。希望明天能够准时更新_(:3」∠)_但是不能保证。然后关于那根刺，我在留言里回了，不过有妹子没看见的话我再说一遍吧。那是一根和细铁丝一样硬的棉线，黑色的。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之前晒腊肉之后没清理干净的白棉线，因为浸了酱油和腊肉的油脂，所以变得又黑又硬。我好几次差点弄出来，它扎在肉里就是弄不出来。我知道这答案有点好笑_(:3」∠)_你们可以笑。 241 248 摘桃子这事古来有之,但是摘到侵犯殷怜的利益就让她感到很不快了。 说到底，生意这种事是双方挑选合作伙伴，对方挑活计,殷怜也挑雇佣者的能力人品。她认可了范师宇的人品能力，所以把活计交给他来做。drx在这个时候想换人,那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也没把殷怜当一回事儿。 有点小生气。 所以殷怜的反应也很直接。 她不允许。 如果drx强制要换,那么殷怜就拒绝与对方签合同,并且把活计交给其它几家事务所来做。原因也很简单——她不信任没有参与之前比赛的设计师。 殷怜的强硬态度到底说服了他们。虽然目前项目的保密性比较高，drx有众多不了解的事情，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是一个大项目。 为了那15%的第一批款项，drx到底还是顺从了范师宇的意思，把他想要的人手给派遣了过来。 接下来其它几家的合同也差不多已经签妥，然后就到了正式开始工作的时候。殷怜主持了一次会议，大致提了一下个人设计之中她希望能够保留或者扩大化的部分。 殷怜希望在早期的时候，新城至少能够做到食物需求上的自给自足。 这个要求特别朴实,朴实到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强迫症。要知道现在交通运输这么发达,许多繁华地区的粮食都是外购的,尤其是城市,高密度商业化,多数根本不出产粮食。 但是殷怜却非要建立一个能够自给自足的城市。 不过众人虽然没有琢磨透殷怜这么要求的原因,多少也明白天堂群岛的情况跟原本的世界不同。而且它周边的资源相当丰富，只要稍微进行规划，供应好几个城市都没问题。 新城暂时被定名为桃源市,设计比较奇特，处于火焰形群岛东西两侧的焰尖上，直接分成了守望相对的两片城市区，按照目前的计划大约会占据八座小型岛屿和十余座微型小岛，最小的小岛甚至不足20公顷，但是也可以作为特殊的产业经营区域来设计和发展。 桃源市想要自给自足也不是十分容易的事情。毕竟华夏人的主食是稻米和小麦，而这些种植都是需要时间和人力的。虽然殷怜已经划出了大量面积作为未来的种植基地，但此时既无基础也无人手，肯定还是无法承担粮食的供应。 相反的是，渔猎这两项产业正是目前供应天堂岛食物来源的主要途径。新世界由于未被开发过，海陆资源十分丰富，即使再多几百倍目前的人口，理论上目前天堂群岛的生态系统也完全承受得住，不会出现明显的崩坏。 毕竟除了城市区，整个群岛还有大片非城市的野生区域。 不过就算如此，涸泽而渔顾前不顾后也不是殷怜的风格，而且谁知道最后会从地球转移过来的人口到底会有多少？可持续性的发展才是长久的利益。 所以在原本的基础上，殷怜先是保留了范师宇设计的数个渔港和渔猎市场。按照设计，整个城市一共预计会开设五个大型渔港，而在渔港和交通港之间某个合适的地区，则设立了相应的渔猎市场，并会在附近建立大量仓库。 按照渔猎市场的容量，范师宇敏锐地察觉到了岛上最大限度能够产出的渔猎产品远超了一个特大城市的消耗量，按照地球上同级渔港的往期资料，这些渔港若是满负荷运作，至少能够供应三个春申市的年水产消耗量。 更不用说，这边的自然资源明显比地球上丰富太多了，就连鱼类怪兽的体型都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生长速度也更快。 但是！ 春申市总人口达到两千余万人，天堂群岛这边……不，算上整个新世界，人口不过六七万，根本消耗不了如此大量的产出。 所以真建立这么多渔港，可以说是对空间资源的极大浪费，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使之充分运作起来，更不用说消耗掉这样大量的产出。 范师宇对此颇有些担忧，特意提醒了殷怜一声。不过得到殷怜的回复之后，他倒是安心了许多。 殷怜当然不是准备只把海产用于本地供应，她甚至还想要反哺地球。在这个过程中，等到时机合适，她可以掌握的人手和渠道多了，她还可以暗中开发和攻占更多的世界，掌握更多的人手和资源。 金钱只有在化成资源和人力的时候，才真正具备有其价值。 如果可以，殷怜也希望能给自己积攒一些公众声望，这些都是无形的财富。可惜目前她的年纪太小，这么做到底有些不现实，只能先缓缓再说。目前的话，倒是人脉可以先积攒起来。 不过范师宇虽然不知道这样深沉的原因，但是对于反哺地球这个理由却也能够接受。 除了渔港之外，农场，牧场，养殖场也是计划中的内容。不过这目前不属于城市规划的范围，殷怜目前的打算是要把目前群岛上所有的自然资源都先整理清楚，之后慢慢进行管理和调整。 比如一些大面积的果林，就可以安排人先进行成熟果实的采摘，等到后期，通过修剪等手段增加果实的产量。一些比较珍稀的药草或者菌菇，也可以在被人采集之后选择合适的地盘进行批量种植。殷怜比较倾向于生态种植，也打算最近找一些这方面的专家来做下参考，不过这是题外话了。 这天殷怜正跟众人商议好了具体的涉及范围和各个设计师的任务分配，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殷怜探头一看，发现是一直在探险前线的军队回来了，顿时站了起来，说道：“今天就先这样吧。你们回去的话可以自己再就细节和需要彼此配合的地方商量一下。” 有位中年建筑师问道：“外面好热闹，是怎么了？” 殷怜说道：“看样子是军队回来进行补给了。我要去见裘将军，你们先自己忙吧。” 几名建筑师到现在为止其实一直搞不清楚殷怜的具体身份和地位。说她是政府官员吧，她年纪又小，每天还要上学，实在是不像。说她只是个小姑娘吧，她能够接触的高层决策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负责着这么大的项目，行为处事处处周到，绝不幼稚，并不能以普通小女孩看待。 如今殷怜以如此轻松地说去见裘将军，倒是不着痕迹地装了个逼，瞬间引得几人互相使眼色——虽然大概他们自己也不明白这个眼色到底都想传达些什么。 ……大约是注意这只妹子，她背后的水好深……吧？ 之后殷怜去到港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方醒和裘靖安见面。 其实说起来，方醒和裘靖安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毕竟配合了这么久的工作，对彼此的能力也比较认同。但是就连殷怜慢慢也发现了，这两位在政治理念上确实有不小的分歧，方醒是典型的鸽派，看重经济发展；而裘靖安则有着大部分军方人员的明显特征，鹰派倾向严重。 此时他们身边围着一堆人，殷怜想了想，就觉得要不还是先去岛上军队的驻扎地去等着，不要凑上去。 结果这个时候她的通讯器却响了起来。 方醒问她在哪里，说起了补给的问题。 新世界目前的情况，方醒及其属下负责统筹经济方面的事务，包括但不限于管理矿场，将之转变为资金，并为军队，矿场，以及其它负责延伸工作的人员提供补给。裘靖安等人负责前方探索以及守卫力量的训练和安排。然后路东瓷与其同时则负责相关的研究实验。 方醒原本是从外面调来补给的，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他也发现天堂岛在发展得越来越繁华，而殷怜现在手下的可调配人手也在变多。 加上天堂群岛又在准备建立一座全新的城市，方醒就猜想殷怜无论人力或者资源都必然有富余，并因此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开口问道：“殷怜你在哪里？现在方便过来吗？” 殷怜说道：“你们在的地方西边偏北十五度左右的店里，你看得到我吗？” 方醒一抬头，果然看到殷怜站在某家店二楼的小阳台上。殷怜目前拥有天堂岛的所有产业，这家店铺自然也是她的，所以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出入人家的非经营区域。 她选择的位置又近，视野又好，方醒看到了之后忍不住就愣了一下，然后觉得殷怜真是会挑地方。 他说道：“你如果方便的话过来一下吧。有些事要跟你谈。或者你先去驻地那边。” 殷怜回答道：“我先回驻地吧，你那边挤进去不容易。” 等到双方在驻地的办公室见了面，裘靖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给殷怜带了点礼物。若是正式场合，殷怜肯定是不能直接打开看的。不过人家一个将军，殷怜可不想在人家面前装逼攒气场，所以很是开心地接过来，还直接打开来看了。 结果看到了一样很让人惊讶的东西。 那是一截橘红色半透明的宝石，整体呈一个外表光滑的不规则形状，看上去有点像……一截骨头。 而且整个体积还相当不小，可能有殷怜半截手臂大小，但绝对不是肋骨。 殷怜问道：“这是什么！？” 裘靖安笑了起来，用一种对小辈的宠溺语气说道：“给你带回来的伴手礼，喜欢吗？” 殷怜毫不犹豫地说道：“喜欢！好漂亮！谢谢裘伯伯！” 242 249 那截晶石给人的感觉介于玉石和宝石之间,橘色的质地晶莹剔透却又带着一种奇妙的莹润，殷怜见过各种高档宝石，但是此时拿在手上,仍然觉得它的色泽十分罕见和美丽，手感也十分好。 而且因为是裘将军送的,她自然要更加捧场，于是一时语气活泼,问道：“这个……难道是怪兽的骨头吗！？” 裘靖安听了,倒是颇为意外，说道：“你竟然猜得出来？” “因为外形有点像啊。” 殷怜在这个世界也参与过多次狩猎，但是这种如同宝石一般的骨殖还从没见到过。她不清楚这是某种珍稀动物的产出亦或者有大群种的动物就是这种骨质，因此问道：“这是什么样的怪兽的骨头？多见吗？” 裘靖安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还真的不多见。事实上，我也就找到过这么一只，其它的同种怪兽身体里都没有类似的东西。就算是找到的那只怪兽里面也就只有这么一截，我觉得这种晶化状态也可能是一种病变,应该并不常见。” 殷怜听了,却立刻就理解了。这东西的性质可能就像舍利子,但是明显比舍利子要稀有和美貌,而且这么大一截,不管是雕刻成什么东西,必定都价值连城。 就算什么也不做，就以原本的状态放在那里，也依旧是稀世珍宝。 这个礼物比想象中贵重多了。 殷怜这回倒是真心诚意极了,说道：“谢谢裘伯伯！我会好好保存的。” “嗯。”裘靖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后方醒才开始谈起了正事。 他说道：“小怜，我来是想跟你谈军队补给的事情。” 殷怜愣了一下，然后特别卖萌地歪了一下头：“嗯？” 方醒有点承受不住她的卖萌，受不了地捂了一下眼，才说道：“我之前跟靖安讨论了一下关于补给的事情。目前我们这边的补给都是直接从地球购买，又或者是就地获取。但是毕竟军人数量众多，军队也不是专门去打猎的，就地获取的数量远远赶不上消耗，还是需要后方做出一定的调整和补足。” “而且比起地球的食品来，靖安更希望能够让士兵们平时的饮食都能够食用含有活化素的食品，这样对于他们的体质强化也更有好处。我知道小怜你名下有在做食品加工的产业。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接下这部分工作的意愿。” 殷怜愣了一愣，眨了眨眼睛，却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没问题！不过方叔叔你要帮忙放一批工人过来。” 方醒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爽快，意外之余，提醒道：“你要想好。这边的订单虽然数量不小，但是利润肯定不高。我知道你在那边做的食品加工业走的是高端路线，利润很高的。” 殷怜问道：“军方的补给要求很高的制作水准吗？需要很出众的口感吗？” 裘靖安回答道：“不用！粗糙点没关系，口感好点当然好，不过不用费太多功夫，能吃就行。” 殷怜顿时笑了，说道：“那肯定没问题啊。口味我保证不了像在国内的产业那么精细，但是口感肯定不会太差。只是要求数量大的话，一些中途的制作流程需要简化一下，味道会稍微有点差距。” 方醒说道：“味道什么的倒是不要紧。不过你在国内赚得可是不少，这样会有损失吧？” 殷怜说道：“也说不上什么损失啦。钱是赚不完的，这不是为国家服务吗？” 方醒倒是意外：“你这觉悟不低啊？” 殷怜说道：“方叔你看你说的。我大伯现在还在胡姬国呢。我好歹也是这样的家庭出身，爱国心还是有的。” 方醒点了点头，说道：“行。你可以放心，虽然利润不高，但是少量利润空间还是会给你留下来的，不会让你白干活。另外，接了这活计，以后肯定会有好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当然会有好处，不用方醒说殷怜就知道了。 更大规模的工厂，更多可调控的人手，另一方面也代表着更强的影响力。虽然负担也会加重，但是军方的稳定订单加上殷怜可能干涉的更多异世界市场，殷怜是丝毫也不担心利润的。 不过她也知道，方醒说的不是这方面的好处。他应该说的是未来政策上的倾斜。虽然以殷怜的身份，军方平常也会给予一定的照顾，但是给予功勋后代和给予本身有功劳的军方合作商的好处明显是不在一个层次的。 也就是会更加名正言顺了。比起原本的啃老爸，这份人情却是算得上殷怜自己的人脉关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殷怜详细询问了两位叔伯以后会需要的食品种类。米麦这种主食，新世界目前还没有大规模的种植，虽然有一些本地的类似原产品种，却数量极少而且也不如地球多年来的优化改良品种高产，暂时是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没有算在采购的补给品种之内。 不过谈到这个，殷怜倒是想起了马蒂尔大陆的面包树。这玩意儿在华夏已经种植下去了，目前也已经生长出来了，但是好像还不到结果的年份，也无法预料换了土地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殷怜倒是琢磨了一下这东西在新世界能不能种。 如果能种，那可就方便了。虽然它口感上比起米麦稍逊一筹，但是就种植的复杂度上比起稻米小麦来那可是简单太多了，可以省下大量人力物力。 不过除了米麦之外，肉类，蔬菜和水果都是方醒希望殷怜能够提供的内容。军队整日在海上行驶，虽然能弄到不少海怪，但是到底不足以供应整个舰队的需求。他们希望殷怜能够提供能够长期保存的一些肉蔬水果。 殷怜对此没有什么推脱，只是询问了一些细节：“裘伯伯和方叔叔，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样的肉制品呢？冻肉真空保存大约可以保存一周多一点，腌肉冷冻保存的话，可以保存数个月，但是存放要细心。如果时间更长，就需要放一些除去食盐之外的防腐药物了。如果你们接受，我可以采用香料药材一类的可食用性天然防腐剂进行防腐，比如花椒之类的。不过这样的话腌制的口味可能比较浓烈。” 裘靖安想了想，问道：“花椒能防腐？”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裘伯伯可以问一下路哥。很多香料药材都具有一定防腐作用的，而且对人体基本无害。” “基本无害？” “就是说，没有真正会伤害人体的坏处，但是吃多了之后还是可能会有上火之类的问题。” 裘靖安说道：“那倒是没什么问题。” 双方又就蔬菜水果的处理手段等进行了细致的讨论，这一讨论就一直到了天黑。这个过程中，双方还讨论了蔬菜水果的制作和保存方式，殷怜提供的建议都很实在很良心，一点也不怕费事，并不随便敷衍，裘靖安对此感到很满意。 不过具体的效果，还要等到之后拿到成品再判断。 殷怜又和方醒商议了一下关于要接引多少人过来新世界，什么时候开始安排生产等问题。等聊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过了地球时间十点。 新世界跟地球有一定的时差，星球自转时间也有差异，不过此时正好也是深夜了。殷怜虽然能够通过“门”回家，但是不好展露出来。索性就决定去天堂岛的庄园里睡一觉。 裘靖安便让还在研究基地的驻守军人给殷淮夫妇传了话。 却不防殷怜回到别墅，直接就通过门回家里跟父母交代了一声，然后又通过门传回了别墅。 第二天早上，殷怜和设计师们会和没多久，就见一个男孩子向他们跑了过来。男孩子极为俊秀，而且气质温雅，提着东西。 殷怜见他出现，就对他挥了挥手，叫道：“长宁！” 这称呼很亲密，因为不带姓，所有旁边的人有些误会，还以为是殷怜的小男友，不过听了一会儿就知道误会了。 殷长宁跑过来，先给了殷怜一个盒子，说道：“给你带了点心。” 殷怜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三层的盒子里摆满了各种精致的小糕点，都是她喜欢吃的种类，精致而小巧。 然后殷长宁又拿出了一叠本子和一张纸，说道：“这是这周的作业。长生帮你做了文科，我做了理科。” 设计师们：“……”正大光明让人代做作业的中学生啊。你们这样说出来好吗！？ 殷怜顿时开心了，说道：“多谢了。我就知道我家哥哥最好了。” 殷长宁个性比较内向，一直不习惯这么直白的表达方式，有点害羞地说道：“你少来。拿这种话去哄长生吧，我才不吃这一套。有时间的话作业还是自己做比较好。” 可是看他嘴角微微勾起，脸色发红，分明还是很吃这一套的。 殷怜拿本子挡住脸偷笑。话说哥哥各种存在，本来就是你撒撒娇就会心甘情愿被指使得团团转的生物呢。 尤其是她家长生长宁。 跟设计师商议完一部分的未来计划之后，殷怜就跟长宁一起回去了春申市，然后去找了钟却文和胡玉泽。 钟却文目前负责糖果和腌菜肉干等食品加工产业，胡玉泽则是负责餐厅方面的事情，手下已经很是培养了一批熟练工。殷怜想要从中抽取一批人员，然后再对外招收一批，一起送去新世界，作为建立新世界食品加工基地的第一批工作人员。 殷怜约了两人在海市蜃楼见面。 结果殷怜刚到海市蜃楼，就发现餐厅之中的情况很是不同寻常。店里乱成一片，工作人员似乎正在疏散员工，空气中传来一股浓重的硝烟味。 殷怜抓住一个服务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243 250 服务人员看到殷怜,却是稍微吃了一惊，然后说道：“殷小姐，里面发生了爆炸！很危险,如果可以的话请您暂时在外面等候。” 殷怜皱了皱眉头：“爆炸！？严重吗！？有人员伤亡吗！？” 服务人员说道：“我们的一个服务人员被炸伤了,不过目前还没有听说有客人受伤，胡经理和钟先生已经在疏散人员了，具体损伤要在之后才能进行统计。”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你继续疏散人员,我进去看看。” 然后就往里走去。 服务员看着她的背影,有心想要阻止,却又无奈地闭了嘴。 人家是老板都不怕死,她能说什么？ 但是服务员倒是感觉到了几分心定，一边也觉得人家能够当老板果然是有原因的。方才爆炸发生的时候,从服务员到客人都比较慌乱，只有胡玉泽和钟却文还有店里的行政主厨比较镇定，立刻安排了服务员疏散客人。 现在小老板一出现,也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竟然还敢往里面跑。 上司能这么冷静,下面的人便也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也没有先前那么无措了。 服务员却不知道,胡玉泽他们倒也不是不紧张不害怕，不过人家是职责所在，就算慌乱也得强行压制下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毕竟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殷怜就是因为身怀绝技所以真的无所畏惧了。 她往里跑了一圈，发现虽说遭受了好几处的爆炸攻击，但是餐厅中的损失倒是并不严重，就是有些家具碗盏炸裂了，看来□□的威力也只是中等。 不过就算是这等威力程度的□□，如果近距离爆炸也是能炸死人的。店里这次没死人，真的运气极好了。 ……但是，真的只是因为运气吗？ 殷怜对这一点持保留态度。 她的动作迅捷灵敏，很快就穿过了断断续续的人流找到了胡玉泽，钟却文和海市蜃楼的主厨。她和三人都先后进行了交谈了，确认了已经疏散人群的路线范围，同时因为主厨传达的一个消息而皱起了眉头。 主厨说道：“二楼，三楼的客人和大厨房休息室的员工两位经理都分别去疏散了，但是只有地下储存室和监控室那边还守着几个人，监控室那边我们已经通知避难了，冰库那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复，我有点担心。” 殷怜听了，便说道：“你继续看着他们下去，我去冰库看看！” 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还是老板，主厨自然不同意，急忙叫道：“殷小姐，危险！你别去！” 结果殷怜已经无比灵活地钻进人群，瞬间转眼不见。 主厨心里顿时急了，偏偏还要看护着客人，不能跟上去，只能强压着急躁情绪，尽可能快地监视着客人们往出口处行走。 殷怜从三四楼之间的楼梯口跑下，甚至不惜从回旋楼梯的扶手上直接往下跳，倒是惹得不少人大吃一惊。这样她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到了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口。 地下一层的楼梯在厨房附近，和通往楼上的楼梯是不相连的，需要穿过大半个一楼。不过厨房附近有个后门出口，到时候直接可以从那边出去，却是不麻烦。 殷怜经过厨房走廊的时候扫了一眼，确认大厨房已经没人了，就继续往楼下去，然后在经过监控室的时候也顺便扫了一眼，却是神色猛然一变。 监控室的主机明显也已经被炸了，而且是拔下电源线之后才被炸的。 她心里顿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是思绪太乱一时理不清，只能先往楼下跑。 结果就见看管冰库的管理者倒在地上，冰库门户大开。 殷怜拿着枪就往冰库门口一贴，但是扫了一眼却发现冰库之中不但空无一人，也差不多已经是空无一物。 她握紧枪支的手指微微绷紧，瞬间明白了这一场闹剧的真正目的。 殷怜扫了冰库一圈没有发现，确定已经完全没有人潜伏之后，却是果断地回到门口，蹲下身去检查起了管理员的情况。 她用精神力探测了一下，发现库管小腹中了一枪，但是似乎没有伤到要害。她想了想，施了一个十分初级的治疗术，稍微制止了他创口的流血，确保对方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又不至于被医生发现异常，然后就打电话通知外面的人找医护人员来移动和救护库管人员。 她自己也不能擅自移动受伤这么严重的人员，却是直接跑到了监控室，砸开主机取出了硬盘，稍微检查了一遍之后，发现果然不能使用了，却也没有太过焦急。 不能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若非如此对方何必要特意破坏监控室呢？ 可是如果以为破坏了监控室的主机就能让人束手无策就太天真了。这年头哪里的监控能不挂个云盘？殷怜这边还是挂的政府方面的云盘，和城市监控设施是相连通的。 她没花多少功夫就把信息抽调了出来，然后按照时间顺序查看了起来，果然看到了事发当时的监控录像。 这群人都套着连帽衫，低着头，所以不怎么能看清楚长相，乍看之下倒是像是一伙小混混，但是殷怜多扫了两眼，就察觉了其中异常的部分。 那就是走路的姿势。 不同的人走路姿态会有很大的不同，甚至于一个人表现自我很多时候都不是通过语言，而更多的是通过表情和肢体动作。 而这群人的肢体信息已经泄露了许多内容。 这群人里面，大部分人的行动都比较粗放，而且显露出非常明显的个人特色和性格倾向。只有中间走着的几个人举止不同常人，动作内敛，说话和行走时候的动作幅度都偏小，展现出来的个人特质也很少。 这几个人必定有什么问题。 殷怜这样想着，又继续调动起了监控信息。这个时候武警和医护人员也纷纷出现，开始搬运受伤的人员和检查酒楼里面的情况。 但调查后判断出这起爆炸事件的直接原因是为了偷窃酒店之中储存的冷冻食材时，很多听到的人都是一脸懵逼，知道内情真相的人员则表情慎重。 这时候殷怜已经翻看了很长时间的监控记录，却是对来调查事态的警方人员提出了一个问题：“根据监控记录来看，这群人是从外部闯入的……这件事我基本上算是了解了。” “但是，这群人闯入的这段时间，可并没有进入客户用餐部分空间，也不可能有机会安装□□。安装□□的必然另有其人，要么就是安排在客人里面，要么就是在那之前已经趁机溜进来一趟，希望之后能对所有监控录像进行一次排查，找出下手的人。” 这要求有理有据，警方人员听了，愣了一下，却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殷怜目前的精神力非常强大，不是不能对于附近地区进行监控，只是即使监控了，在不了解对方具体长相身份的情况下，除非对方自己露出马脚，否则她也很难快速认出入侵者的真正身份，也无法跟对方进行互动和试探，索性还是不费这个力气了。 她对警官说道：“中间这几个人，如果没弄错的话应该是外国人。摄像头虽然只能拍摄到下半张脸，但是仔细看的话多少能发现这几个人脸部轮廓比较偏西方人。而且你看他们对话的时候其他人下半张脸的一些表情细节。嘴角撇长，脸部肌肉紧绷，这是为难或者困惑的感情表现。虽然露出这种表情可能有各种原因，但我结合多种因素判断他们可能是交流有一定困难。另外监控之中那几人说话时嘴唇蠕动的频率都不快但是持续时间都很短，说明他们一直是用慢速的短句说话，所以是外国人的可能性很高。” 警察自己地反复看了监控录像半晌，发现确实是这样，顿时大为惊异。 要知道海市蜃楼安装的监控虽然清晰度不低，但是仅仅放在手机上进行观看，很多细节其实都不是那么分明。加上对方全身都紧裹着一个式样的黑色卫衣，真正泄露出来的细节可以说是非常之少，也没有声音信息，殷怜竟然还能判断出这么多细节，实在令人意外。 虽然警察自己也不能十分确定殷怜的判断就是真相，但至少觉得也算是一个可能的推理方向，便慎重记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尽量快速地通知各方交通部门，并派出警车，拦截和抓捕有类似特征的人物了。 海市蜃楼的后门也是一处街道，也装有相应的监控设施。这部分监控可能是因为对方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所以并没有被毁坏。 对方明显有相当的反侦察技巧，一些行动都避开了监控镜头的中心，许多关键性信息都没有被捕捉到。不过感谢现代密密麻麻遍布整个市区和交通要道的大量摄像头，警方到底还是找到了被用来运载食材的车辆。 虽然对方停放和装载的时候避开了摄像头的监控范围，选了一个死角，但是结合同一时间内不同镜头里的影像衔接，警方还是发现了最为可疑的那一辆车。 经过短暂确认之后，警官立刻向外发布了消息：“现在是紧急通知，现在是紧急通知。h208以及周围路段的交通部门请注意，有国外危险分子袭击了春申重要商业机构并且盗窃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盗窃者之中有数名外国人，盗窃时身穿黑色卫衣，能使用中文进行交流但是交流不甚流畅，驾驶的是一辆车牌号为申cf9431的小型面包车。请各位交通部门的同志们配合拦截，或在发现其行踪时迅速通知附近武警部门，感谢配合。” 警官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通知，然后正好这个时候，另外负责调差事件的刑警也出现了，说道：“殷小姐，录像我们排查了一下，但是有点麻烦。我们没有盘查到任何可疑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我更新写得非常慢，如果更新迟了或者断更了，大家也不要着急。我这篇文虽然架空了，但是很多架空的内容我还是要参考现实进行合理编写，比如说前几天我看了很多关于城市规划的资料，包括流程和收费标准，今天也查了一些关于搜捕流程和监控技术的资料，确保很多设定有现实可以凭依，所以浪费了一点时间。不过只有现实部分才这么麻烦，写到幻想部分就会自由很多。 我有很多不擅长的题材，不过我想要把它们都变成我擅长的题材。一开始写的时候可能会写得不太好，也希望大家稍微宽容一下我。只有这样我才能慢慢学会写各种题材和情节。 244 251 殷怜听了,却也是为之一愣。 凡是犯罪必回留下痕迹，她是不相信有什么□□无缝的犯罪手法的。甚至就连里那些无法捉摸的犯罪手段,也多数只是走了人的视觉死角又或者思维死角。 所以如果警方没看出来端倪,只能说对方的手法很隐蔽,又或者有什么特殊的细节部分他们凑巧没有注意到。 殷怜便比较委婉地说道：“不如我叫大师傅一起来看。他一直在管理餐厅，对餐厅内部的事情比较了解,或许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细节。” 警官问道：“会不会是监控记录被调换了？” 殷怜说道：“可能性不大。这边的监控其实是即时备份到春申安管云盘，而且是单向输送,除非随时准备虚假视频进行即时替换,否则不太可能。”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那么监控室的人肯定有很大嫌疑,可以从这方面进行调查。” 警官听了,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似乎也是个思路。” “不过,要这么做的难度太高了。即时替换需要对于室内安管系统使用的技术十分了解,而且还需要针对这一点专门写相应的程序。虽然不是不可能做到，但是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太多，也很难保证绝对不会被人发现，这么做效率太低了。我觉得还是优先考虑一下从其它的疑点入手比较好。” 殷怜既然这样说了,警官考虑之后,却是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重新再来检查一遍监控记录。不过我们对于酒店的情况不了解，希望能请几位主管人员一起来观看，如果监控里出现了什么异常的内容,也可以第一时间作出参考。” 这种情况下，殷怜斟酌了一下，还是先跟着对方去观看监控了，把抓捕犯人的事情交给了警官。 海市蜃楼里的安全设施其实是相当完善的，不但有密集的监控，许多关键的位置也都有必要的安防设施。不过无论如何作为餐厅来说，后门为了方便采购和运送，总归是一个防御的薄弱点。 然而即使如此，冷库的安保措施是不打折的。为了打开冷库的门，闯入者是打晕了看管人员，从对方身上获取到了钥匙和指纹，然后又破解了密码，才打开的冷库。 对于这一点，警察判断说道：“这群人的行动效率很高，要么是惯犯，要么就是对于酒店的构造有着很深的了解。殷小姐，你要做好准备，这件事也许有酒店内部人员涉案。” 殷怜说道：“我有准备。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意扩张比较快，被人抓到机会也不奇怪。” 虽然这样说，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人认真查看了几个爆炸地点附近的监控信息，殷怜和厨师也一起查看，但也没有发现有问题的内容。 每天早晚两趟，服务员都会来整理各种碗具和放置毛巾等物件，但几处爆炸点却是由不同的员工进行整理和打扫的，除非这几处的员工合谋，否则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是在酒店开业之前就已经放置好□□，那么在整理餐具的时候服务员们不可能没有发现。警方对于几个涉及案件的服务员进行了审问和取证，对方均表示早上在包间服务台没有发现异常。 不过殷怜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这间的服务员……如果没有弄错的话，是唯一被炸伤的那个吧？” 主厨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对。” 殷怜问道：“伤势怎么样了？” “手臂和腿部都有灼伤，但是不算太过严重。怎么了？” 殷怜想了想，知道有些话说出来或许会让人觉得凶狠薄情，却还是说道：“你们没有把他列入嫌疑人列表？” 在场的众人顿时都愣住了，半晌，才有人说道：“殷小姐，你大概不知道，那位服务员先生是真的受了伤，虽说不至于留下残疾，但是光看着也特别渗人……” 殷怜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你们才没有把他列入嫌疑人列表吧？不过撇除受伤这件事，我倒是稍微注意到了今天之内，这几处出事的包间他都正好接待过客人。除此之外其它不在包间的爆炸地点，除了监控室之外，他也都有正好‘经过’。” 听殷怜这么一说，警察顿时愣了一愣，然后马上开始回播监控，结果越看越惊讶。 果然如同殷怜所说的一般，这些爆炸地点，这位“受伤”的工作人员都有出现过。 警方之前就一直在查找有嫌疑的对象，但也许真的是出于视觉盲点，一直都没有把出事的服务员列入可疑人物列表，毕竟大部分人不会故意伤害自己。 这也算是一个盲点。 此时受到殷怜提醒，警察先生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了那名服务员的行踪问题。 殷怜却是继续说道：“当然，人家毕竟因为这件事受了伤，我也不好妄自断定他的嫌疑。不过如果这件事真的跟他有关，那么除去使用服务台的时间以外，想要在其它地方完成□□的放置并且避开监控的正面拍摄，对方一定得对我们的监控系统有所了解才行。” “这一点通过观察监控镜头虽然也可以完成，但要判定具体的监控涵盖范围，这需要一定的专业知识，远不如去监控室查看一下实际效果来得方便。所以，要判定他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一来可以去查一查他的简历看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二来可以跟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了解一下，他最近有没有去监控室打探过这方面的东西。” 殷怜思维敏捷，难得的是并不像普通小孩子那样因为缺乏阅历而脱离实际，提出来的建议都相当靠谱。警官略一思索就觉得可行，便果断采用了她提出的方案。 翻看服务员的简历时，并没有发现类似的专业知识或者技能记录，但是这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服务员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毕竟如果一开始就有心隐瞒，是不会把这种内容写上去的。不过随后警官询问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时，却问出了一些极为有用的消息。 对方这段时间确实经常往监控室跑，据说是跟一名监控人员建立了交情，不但经常会帮对方带个夜宵什么的，偶尔也会一起出去喝个酒。 当然，这一点仍旧不能说明太多的问题。 只是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细节都确实让服务员的嫌疑上升了。 殷怜看警员们按照自己的建议去调查有结果，便索性提出了进一步的建议，让警方去向其他人打听这位服务员最近的经济情况，另一方面却自己主动提出要去探望服务员本人。 警方担心她打草惊蛇，本来并不同意，不过在殷怜再三保证之后，还是被她给说服了。 殷怜去见了服务员本人，态度十分诚恳而且温柔可亲，表示他是因工受伤，公司绝对会好好看顾他直到他完全痊愈，烫伤的地方如果不能自然痊愈，也会安排植皮手术。 她又说道：“若是其他方面有困难，也可以说出来。哪怕跟这次事情无关的困难，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告诉我，公司会酌情帮忙安排。” 不过服务员却并没有对她的温柔态度动容，一直都只是嗯嗯啊啊的回复，听到殷怜最后的询问与承诺，稍作迟疑之后却是说道：“谢谢殷小姐。我没什么困难，只希望能够早日痊愈出院……我弟弟下个月要结婚，我怕赶不上。”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若是之后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酒店里的经理说。” 服务员答应了，说道：“谢谢殷小姐。” 到这个程度，双方也就没什么可以对话的内容了，殷怜便起身告辞。结果之后回到酒店，警官也说了一番他们那边的调查结果，两相一对照，双方的表情就都有点变化。 据酒店之中的其它服务员交代，这名男性服务生之前一度炒股失败，据说把家里原来准备给他家两兄弟结婚的钱都赔了进去。虽然他自己好像没有结婚的意向，他弟弟却已经谈了好几年的对象，已经到了即将要结婚的关头。 因为这件事，对方之前四处向同事朋友借钱，急得不得了，甚至还涉及到了几个客人，后来被主管发现警告了一番，才停止了这种行为。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他似乎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精神顿时缓和了许多，还能买些小菜之类的来请客吃饭。别人问他的时候，他也只说问题已经解决了。别人都以为他从别处借到了钱，具体是怎么回事却并不清楚。 如今两方的情报这么一对照，是个人都会觉得有问题。警员觉得发现了一条线索，二话不说立刻开始向着这条线索开始深入调查。殷怜也不打扰他们的工作，回头又去找了负责追捕逃亡车辆的警官，想要知道追捕的情况如何了。 却不防一进办公室就听到对方正在与人通话，说道：“先检查丢失的食材！一共九箱，差不多是将近一吨的重量，看看对得上对不上！” 那头，抓住了一众匪徒的警员去查看了车厢之中的内容，看到箱子的时候他迅速数了一下，发现是九个箱子顿时略微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想要打开箱子检查一下，结果刚碰到箱子的时候脸色就是一变。 “……空的！？” 245 252 “空的？” 听到这句话,警官的心顿时又吊了起来，开口说道：“你看一下,是不是所有箱子都是空壳！？” 警员快速地伸出手去推了一下每个箱子做出确认,然后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警官心里一咯噔,问道：“被抓捕的众人之中有没有外国人！？” 警员们迅速在被抓捕的一众人员之中转了一圈，一个个检视了长相,然后回复道：“报告长官，没见到有外国人。” “快速地审问一下这些人,之前跟他们一起行动的外国人哪里去了！” 警员依照上司的命令快速地去对几个犯人进行了审问,中途甚至还故意恐吓了一下，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出了餐馆之后,他们直接把箱子分别运送到了两辆小轿车的后车厢和后座上,然后那几个外国人开着小轿车，让被抓住的这伙人开着面包车,分别往不同的方向离开……” 警官顿时十分懊恼,问道：“那两辆小轿车都有什么特征！？” 这群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堆，有些内容彼此还对不上号，连轿车的品牌甚至都说不清楚，更遑论型号了。在警员厉声喝问道：“到底是tgt还是阿玛达！？”时,他们好歹勉强达成了共识,纷纷表示是tgt。 结果却听旁边有个少年人开口问道：“警官，我们就是帮人从酒店里偷点高级食材，其它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架势……看得我们怪害怕的。” “你以为你们就是偷了点普通的食材？”警员嘲讽地说道，“你们干的这事儿,严格点来说就是叛国！就是在一些已经废除了死刑的国家，也是会被判处死刑的！” “！！？？” 警员的这段话却是真的吓到了一众犯人。 要知道外国人进入华夏做什么事都是比较不方便的。或许就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对方才故意找了这么一群人作为掩护。说什么偷点高级食材，恐怕也是糊弄这群混混的一种手段。 警方虽然还没有审问过这群混混，但是做刑警的眼光得有多毒？扫一眼就知道这群人有多少城府。至少就目前看来，这群人都不像什么特别有来历的人物。 当然，只是暂时的判断。 不能排除有人的伪装能力特别好。 不过就目前情况来说这判断应该没有错，毕竟这群人已经相当于被当做弃子了，想来也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事实上也是如此。 这件事和之前的计划不一样，并不是之前那种需要许多技术性的计划，所以为了不暴露自己，对方特意雇佣了一群根本不知道内情的小混混作为掩护，直接将他们作为炮灰使用，原因到底是因为已经没有可用的人手，还是希望尽量减少人手损失，警方也很难进行猜测。 当然，他们做的事情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没有任何怀疑，其中就有人对此抱有疑心，只是扭不过其他人，所以最后还是参与了行动。 此时听到警方的威吓，一群半大不小的青年们顿时都有些慌了，纷纷向着警察们解释和分辩，但是警察们根本懒得理会。这件事就严重性来说，并不是刻意宽大处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 直到有个青年突然开口说道：“警察先生，如果……如果我们能提供信息帮忙抓住那些人，能不能将功赎罪？” 他这样一开口，警察们顿时颇为意外，就连他的同伴也瞬间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警察回答道：“看你能拿出什么样的线索。要是真有用处，并且顺利抓住了主犯追回了损失，案件性质自然也会有所不同，你们也能争取宽大处理。” 那青年咽了一下唾沫，才伸手进入口袋，摸出了一部手掌大的相机。 他的同伴很惊讶：“旭哥，你还偷偷拍了照！？” 那青年说道：“你们这么蠢，我怕你们被人卖了！” 被青年这么怼了一句，那混混知道理亏，一脸心虚闭上了嘴。 旭哥把相机打开，把屏幕那一面对着警员，给对方看了。警员一看，却很是吃了一惊。他接过相机，翻看了一番，就看到了好几张极为清晰的车牌正面照。 这些照片的拍摄位置有些微妙，有些看样子是开车跟随在小轿车后面，从面包车里面隔着车窗玻璃拍摄的，有些似乎是在搬运箱子的时候，用箱子和人体挡住了视线，然后偷偷拍摄的。 最让人惊讶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两个外国人的侧正面照片，却是映在车窗玻璃上的影子，也是隔着其它混混的身体障碍被拍下来的。 警察看了之后，目光炯炯地望向了叫旭哥的青年，说道：“你怎么会拍下这么多东西的！？” 旭哥回答道：“这活儿……其实一开始我是不同意大家干的。警察先生，其实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同一职高毕业的兄弟……聚在一起玩玩。这群傻瓜虽然自觉得是混混，平常也就是跟隔壁野鸡大学的那群野小子打打架抢抢女孩，偶尔放几句狠话连自己都不信。我们打架一不拿钢管二不拿刀子，就是怕一群混小子兴头起来刹不住车……” “现在没时间给你们开脱，说重点！我看你是个有脑子的，就直接跟你说。这东西要能追回来什么都好说，追不回来你怎么辩解都没用。” 旭哥十分识时务，说道：“总之就是我怂得慌。海市蜃楼是大酒店，我的这群兄弟没文化，读书也不认真，我却还是懂法的，觉得抢食材和抢钱，价值高了也没区别。我就留了个心，只是他们给的钱多，兄弟们经不住诱惑，犯浑！不过他们给的钱越多，我心里就越觉得不踏实。后来我看他们还带枪伤人，就更觉得不对劲儿，所以就越要留个心，让兄弟们留心着，拍下了一些照片。” 警察皱着眉头听完了他的话，盯着他数十秒判断了一下真假，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些照片加入线索，开始追捕相应车辆。 这又是一段兵荒马乱的道路监控搜索。幸好这一年春申市花费大价钱更换了大量主要道路的监控布局，甚至连整个搜寻分析系统也换了一套，所以此时搜查起来效率竟然还不低。 最后警方还是追捕到了两辆汽车，其中一辆车里的犯人被抓到，食材也被追回，另一辆车却已经人去车空。 很快殷怜也得到了消息。 警官说道“抓到了几个人！追回了五箱食材！至于对方的具体来历，目前还在调查之中，可能要等些时间。” 然后又说了那群混混的事情。 殷怜先前看监控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猜测到这群人的身份，此时一听果然没有错，倒也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结，只是说道：“那些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不过最好帮他们长长记性，只是几箱食材还好，如果以后真的危害到国家安危，看他们怎么‘将功赎罪’！” 这也说的实话。 这边的犯人抓获了一批，那头的服务员也已经被监管了起来。虽然还没有怎么出结果，但是形势到底还是稳定了一些。 不过这件事对餐馆肯定是有不小的影响，爆炸事件对于名声和收入都会有不小的影响。 对此殷怜也没什么办法，就让行政主厨和经理们去琢磨怎么消弭影响挽回损失好了。殷怜累得要死，想要回家睡觉。 之后推迟了几天，殷怜才跟胡玉泽等人商议好了关于在新世界建立食品加工厂的事情，之后的人手调派和人员增招培训，都交给了胡玉泽和钟却文负责，后来等形势稍微稳定一些之后，殷怜让胡玉泽推荐了能够接受这些事务的负责人，胡玉泽推荐了原来负责食品加工管理的一位总管。 殷怜稍微考察了一下能力，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就采用了。 之后经过警方的一再审问和调查，终于知道了之前那群入侵者的身份。他们似乎是国外一个跟多国政府机关有关，但是又有一定自由性的研究机构的外围人员。这所研究机构研究的内容跟人体有关，一直持续进行着不能露出台面的各种人体实验，所以基本上不见光，也从不显露和任何国家之间的直接关系。 这个机关似乎坐落在太平洋上的某座孤岛上，具体位置被抓住的犯人不知道是自己也不知道，还是有什么原因坚持不肯透露，反正目前警方还没得到有效的线索。 一切还在继续调查之中。 只是这一段忙碌过去之后，殷怜差不多已经到了期末考的时候了。她的基础扎实，记性好，初中知识随意看几眼就很容易回忆起来了。只是做题的时候容易使用超纲的知识点，这点殷怜自己很难控制。 好在他们学校的老师还算通情达理，只要确认殷怜掌握的知识已经到位，并不为难她。除了证明题之外，考试时殷怜即使用了一些还没学到的公式，也都网开一面算她过了。 寒假虽然就要到来，今年基地却还并没有下雪。而天堂岛在新世界的位置却是更靠近赤道，基本上在亚热带位置，气候变化更不明显。 殷怜打算趁着这个寒假，把一些积攒下来的事情都完成了。 相比殷怜的忙碌，她的朋友们却还悠闲多了。其中只有胡娉婷又新接了一部戏，是一部情景剧，叫做《家有一老》，她扮演的是主角家庭正读着初中的大孙女，算是女三，戏份还颇重。 殷家人寒假要回一趟燕京，季湘君却是趁机还组织了一场慈善活动。今年安南省又爆出一项新闻，是一起特大儿童拐卖团伙的捕获。这两年间，连同方百合那一次，这已经是第三起了。 殷夫人对于这种涉及孩童拐卖的事件特别上心，今年毫无疑问又是准备要筹集善款。 殷长宁在这些活动上，已经帮母亲一起打了许多次下手。 他甚至还帮殷夫人管理着几个大群，里面都是对于这类慈善事业有兴趣的叔叔阿姨，多数是殷夫人的朋友，不过后来也混进了一些后辈的小哥哥小姐姐。 临上机前，殷长宁还见到有个世交的姐姐在那里对着新闻材料感叹说“现在怎么这么多这种事情，真是让人对这个社会失去信心。” 殷长宁赶着要上机，却还是挤出时间来给她回复了几句：“这些事情我们以前看不见，不表示就不存在。其实它们一直在发生着，只不过被掩盖了起来。如果这伤疤被揭开，越来越多的人看见并关注这些事情，往好处想，其实是这社会在慢慢地变好。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是不对，意识到这一切需要改变。” 殷怜见他还在那里玩手机，却是一脸无奈地跑过来，说道：“你在磨蹭什么！？” 殷长宁说道：“马上好！” 他最后打字总结了一句：“揭开这伤疤会很痛，但是这是痊愈前的阵痛。忍住了，这伤疤才会慢慢痊愈。所以橙橙姐，我们一定一定要忍住了难受，鼓起勇气正视它们。” 殷怜扑克脸吐槽道：“给人灌心灵鸡汤啊？” 殷长宁也不生气，只是放好了手机，去牵殷怜的手，说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不知道以我这节奏，明天还能不能更新得上……看情况吧。 246 253 这一个寒假殷怜依然过得很忙碌。虽然回到了燕京,她也一直是早出晚归的状态。不过因为明面上她是身在燕京,所以也不好贸然回新世界,只能先处理一些其它方面的事情。 食材库那边殷怜已经基本上鼓励对方开始了种植和纺织的工作。她并没有把一切技术从头教起，因为她心里也有个大致概念，就是一旦对方掌握了自己需求的技术,就算是原始人也很容易产生自己的想法和**。 她必须让对方依赖自己，时时刻刻需求自己所提供的技术，唯有这样对方才会一直听自己的话。毕竟她和自家老妈不一样,做很多事情不是为了慈善,利益最大化才是她的目的。 当然她也没有太过压榨人家。她手缝里漏出一点来就够人家欢天喜地了,她也没必要做得太苛刻,双赢才是细水长流的生意。 只有一点殷怜是十分坚持的，就是交易的关键必须得掌握在她的手里，而不能掌握在对方的手里。 要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殷怜的想法也很简单。 直接制造技术壁垒就行了。 按照现代的说法，那叫做掌握关键技术。不过在食材库所在的世界,许多技术根本都不存在，也就无所谓关键不关键了。 既然起了食材库这个名字,殷怜自然准备让这个世界成为一个食材基地。虽说新世界也很方便的种植，但新世界的每一丝每一毫到底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即使以后工厂建成，殷怜可以调动大量货物人手，也需要小心谨慎。 相比食材库这么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如果能在这边培养出大量人手和规模足够大的基础物质生产基地，殷怜以后不管开发什么样的新世界都方便，心里都有底。 当然大前提是殷怜能够控制住这些“人手”。 之前殷怜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为这件事做出铺垫。目前她所经营的几个世界情况都各有不同。马蒂尔大陆的法师和教会都很强大,不过民众平均幸福水平很低，算是一个偏科的世界，所以殷怜基本上是瞅准了当地的弱势项目进行插手改造。 提塔的话，虽说科技水平还比较低，但人民幸福度却很高，最要命的是政治斗争十分激烈，资本竞争模式也比较成熟，殷怜在无法直接武力征服的情况下，却也没有直接对于原本的社会结构作出干涉，一来耗时耗力，二来性价比太低。 已经饱和的市场，要进行再开发就太麻烦了。 相反，提塔十分适合作为技术研发基地来使用。在饮食上面，提塔有着大部分的世界所不具备的优势，而且无时无刻不在快速发展着，甚至无需殷怜主动去干涉。 马蒂尔和提塔这两个世界，目前殷怜都是作为技术引进类型的世界来使用的。这两个世界之中，最具有交易价值的其实是两类货币。一种是基础生存资源，另一种是能够进一步推进社会发展的高端技术或者能够增强民众幸福度的娱乐项目。 第二项里面，后者也就罢了，前者殷怜是绝对不会轻易给出的。高新科技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可再生的稀缺资源，每一单位都是独一无二而且价值极高的存在，直接出售是最愚蠢的做法，但是如果想要进行利益最大化地经营，殷怜目前又缺乏足够的人手和渠道，很容易被人使绊子，暂时也是属于灰色不可选项目。后者倒是可以斟酌性地进行布局——假如提塔的劳动剩余多到殷怜可以用比较低廉的价格买到较为有价值的物资与服务的话，这样做倒也并无不可。 可是说实话，在殷怜掌握了交易通道的情况下，这种做法其实未免太过转弯抹角了。在商品量没有超过一定限额的情况下，少量的珍稀矿产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又何必要用这么麻烦的手段？ 倒是第一项的基础生存资源是极好的交易货币。 生存物资不管哪个世界都会需求，而且需求量极大，价格可高可低。同时它们既是消耗品，又是可再生资源。 如果把可以作为货币的交易物分成五个等级，那么生存物资属于最低等级，能源和其它不可再生的重要资源属于第二等级，具有一定技术性的商品属于第三个等级，而文化产物和技术资源分别归属在第四第五个等级。 越高等级的交易物，其单位价值越高，其适用范围也越小。而基础生存资源虽然单位价值偏低，但是它适用性强啊。 殷怜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准备一些的。 而没有什么比在一个原始世界创造类似的工厂更有价值了。如果说提塔和马蒂尔是技术输出型世界，那么一些比较原始的，文明水平明显而且全面低于地球的世界就可以作为原料输出型世界或者人力输出型世界使用，虽然不能长久，但是几百年内也够殷怜使用了。 她没有妄想一直利用这些原始人——两种差距极大的文明的碰撞，在短期内也许能形成特殊的阶梯关系，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必定会彼此融合。殷怜汲取对方的人力物力的同时，对方必定也会贪婪地吞食她所带来的技术。殷怜站在自己的利益层面，肯定会尽量延长自己的技术保质期，不会让对方太容易得到。但她也不会试图与时代大潮对抗，非要世世代代地奴役对方。 奴役个几百年，等几代人过去，这些原始人自身的生活水准提高，对于殷怜的态度也将从感激变为憎恨之前，殷怜肯定会抢先一步主动放手……虽然，也不会让对方得到得太过容易。 至于怎么延长这段技术保质期，就看殷怜个人的手段了。 自从在马蒂尔混到神使这个职位之后，殷怜就颇有点沉迷于宗教这种手段。宗教这玩意儿很微妙，每次传教都给殷怜一种她其实在忽悠人家：“来不及了！憋说话，快上车！跟我走！”的奇怪感觉。 神所言即是真理。若无法解释就是时机未到，又或者神明的深意你不懂——就这点花招，已经能忽悠不少人了。加上比起宗教斗争经验丰富的马蒂尔大陆群众，食材库的原始人小姐姐小哥哥们简直不能更好忽悠了，对殷怜的话简直是深信不疑。于是殷怜干起这活来，不但驾轻就熟，还事半功倍。 ……或者说，对于这些原始部族的人来说，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不受天灾和野兽所侵袭，谁就是他们的神明。 当然，殷怜也不能只是纯忽悠。她在潜移默化地给这些人灌输着一些更便于她管理的观念——比如说不劳者不得食，比如天道酬勤，比如神明也讲究等价交换——如果按照马蒂尔的宗教理念来划分，跟殷怜一起混的大概是个贸易神。 好在凤羽族也不懂这个，殷怜说什么，他们都坚信那是神明的指引。不管是贸易神还是生命神，只要殷怜给他们灌输的内容在道理上能让他们那直白的脑回路信服，他们就坚定不移地将之奉为圭臬。 殷怜找了一些种植方面的专业书籍，但是没有给他们看，反正给了也看不懂。但是她准备了一些容易看懂的图绘和表格，并且给了族中的巫医一些测量工具和记录计算的方法，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使凤羽族人尽早地学会更有效率的工作。 而这些行动无疑是成功的。 这段时间殷怜去到凤羽族的所在，就能发现他们已经在遵照殷怜的嘱咐开始简单的耕种。由于季节关系，此时耕种选用的都是一些丰产耐寒的植物种类，一部分选用了一些这个世界原产的种苗，另一些则是殷怜带来的近似品种，用于对比种植。 殷怜虽然已经背诵了大量的植物学内容，但是对于农耕之类的活计却几乎没什么了解。她只知道许多现代的粮食品种都是经过长期的换代改良，所以才能达到如今的高产。但是高产的同时也需求精细的耕作和大量地堆肥，而凤羽族要做到这一点很困难。 殷怜想知道以凤羽族那么粗放的伺弄，这两类不同来源的种苗会有什么不同的表现。甚至为了能够更好地了解和改良品种，殷怜还教给了部落里的人最简单粗放的杂交手段——异株授粉，期望它们能产生好的结果。 不过这段时间里，因为殷怜的介入，凤羽族的逐渐富饶也是很明显的。这种富饶引发的并不只有好的结果。据殷怜所知，凤羽族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和好几个小型部落产生过冲突。 虽然对方都很快被击退，但是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 殷怜已经放了寒假，但是在食材库所在的世界之中，夏季还刚刚过去不久，而秋季却在慢慢走来。虽然还没到深秋的时候，但是很多部族已经有了危机意识，觊觎着凤羽族的丰饶和富有，有心想要将之占为己有。 殷怜对于这一切隐隐有所察觉，所以稍微提醒了一下族长和巫祝。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对于凤羽族的任何决策做出多余的干涉。 在这个蛮荒的世界，就连奴隶制度大约也才刚刚萌芽。生存是一场很残酷的竞争，殷怜或许可以让它变得不残酷，但是这毫无意义。 历史不可能不残酷，殷怜也不可能抹杀人类进化的轨迹。人是无法不经历野蛮就走向文明的，因为战争和杀戮，本来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殷怜能够做的，或许只是给他们指引一个路标。 殷怜从异世界归来，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然后就听见了敲门声。 保姆姐姐在外面问道：“殷小姐，你在吗？” 殷怜说道：“进来吧。什么事？” 保姆姐姐便说道：“是季家二少爷来了，好像是来找你的。” 殷怜愣了一下，想起季端羽的歌反响非常，很是帮《灰姑娘的逆袭》吵了一把热度，顿时态度倒也很好，回答道：“那你让他等一下，我马上就下去。” 之后她收拾好下楼，却正好听到自家兄弟两人在跟季端羽说些什么，说着说着竟似乎有些要吵起来的倾向。 247 254 殷怜对此倒是见怪不怪。 说起来也是有趣,大约是因为教育抓得不错的关系,季家这一代虽然性格各异,却几乎没有败家子。而殷家这边，她家两个哥哥性格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却其实都很有主见。 殷长宁虽然不像殷长生那么偏激狂暴,却极有原则。他不喜欢和人争辩,大部分出现冲突的时候，都喜欢息事宁人，但那不表示他被说服了。其实他相当固执。 三个极有主见的人聚在一起,就算吵架也不奇怪。殷怜想了想,决定不高估自己的修养，不管那头是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她过去的结果八成就是变成四国混战。 她去弄了壶奶茶和四个杯子过来，回来的时候三人果然不吵了,季端羽便顺势说起了这次来找殷怜的原因。 原来自从翊日歌和莫小雪的演员是表兄妹的消息泄露出去之后，殷怜倒是销声匿迹，但是季端羽却受到了长期骚扰。说起来他也是堂堂的大神，结果人气值竟然还不如只在电视剧里露了个脸，总时长合起来还不到十分钟的表妹来得高,简直大受打击。 季端羽开玩笑似的这么说,殷怜也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却还是反过来捧场道：“毕竟端羽哥是靠才华吃饭的呀，大家关注的点也不一样吧。” 两人愉快地进行了一番商业互吹，季端羽才继续进入正题：“因为最近很多人问你的事情,我就想偶尔也要回馈一下粉丝，满足下他们的要求。小怜你要不要来我的新歌里面配下对白？” 殷怜想了想，问道：“好处呢？” 季端羽说道：“请你去吃爱达尚的冰淇淋火锅？” “成交！” “不过话说回来，端羽哥，我可没有配过歌曲里的对白，要是配得不好你可不许凶我。” 季端羽说道：“我凶谁也不会凶你啊。放心吧，你要是不会我教你，教到你会为止。要是制作人敢凶你，我跟他没完。” 殷怜还没有配过音，对于录音的流程挺好奇的。殷家兄弟也差不多，都想跟着一起去看看，季端羽也没拒绝，只是说道：“我的制作人性格不好，挺凶的，你们待会儿离他远点，其它随便。” 他没有特意交代不要碰录音设备，他家表弟表妹素来靠谱，这点分寸应该是有的。 不过去录音室的路上，殷怜顺势问起了他们之前争吵的内容。 季端羽顿了一下，才说道：“是关于新世界的政策。” 殷怜愣了一下，问道：“新世界怎么了？” 她对这方面还蛮关心的，毕竟她现在在新世界有许多生意在做，投入的资产比例也非常高。 季端羽说道：“你们可能要搬家了。” 殷怜：“……” 她沉默了一下，突然福至心灵，问道:“是不是新世界的事情要公开了！？” 季端羽惊讶：“你知道？” 说起这件事，殷长生顿时就是一脸不高兴，说道：“凭什么新世界一公开，我们就要搬家？” 季端羽无奈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毕竟那么大的一件事……” 殷怜说道：“长生别闹。如果顺利的话我们那一块儿以后可能会建海关……唔，说海关也不正确，不过总之就是时空关检部门，我们肯定是要搬家的。” 殷长生哼了一声，还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殷怜看了他一眼，却突然有些理解殷长生这种不快的由来。殷长生其实是个特别重感情和恋旧的人，但凡习惯了什么，就会死死抓住不愿意放手。现在的家毕竟是他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住着的，对于他来说肯定十分难舍。 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听说要搬新家肯定会比较开心，因为孩子很多时候都会比较向往新事物，可是殷长生却不高兴。因为他恋旧。 离开旧家去往新家，这件事本身就需要殷长生用很长的时间去适应，就如同离开方芊芊，适应殷怜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殷怜突然觉得当初自己赶走方芊芊的事干得棒极了。如果不赶走方芊芊，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谁知道头脑不清的殷长生会不会一直把对方当成自己真正的妹妹？这种事他也不是干不出来。 殷怜觉得自己真是机智聪慧。 意识到殷长生可能会有的思维方式，殷怜就把之前准备说的话吞回了下去，换了个语气和策略说道：“不过如果真的换了新房子，到时候就可以要求爸爸妈妈把我们的房间按照我们想要的样子装修了。长生你也可以顺便要一见自己的书房，到时候不管是收藏漫画游戏还是模型都方便很多，你也不用发愁那些模型要摆出来哪些模型要收起来了，难道不好吗？” 殷长生听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一点。 安抚好了自家哥哥，殷怜转而又问起了关于异世界信息公开的事情——在异世界的问题上，她本人虽然已经没有股份，却仍旧属于核心团体，而且一直接触的也是最核心的那部分人。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知道关于新世界的决策，让她觉得有些紧张，怀疑是哪里出错了。 对于她的询问，季端羽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说道：“其实目前是否公布，什么时候公布的决定也还没有定案。不过按照爸的说法，这件事大概是迟早的事情了。现在信息科技这么发达，有些事情是越来越不好保密了。如果牵连的人口少也就算了，可是春申市那边现在都送过去快十万人了，这些人的亲友也不是全部都能够保密。” “所以上面现在在商讨，与其等到之后流传出什么不靠谱的危言耸听，还不如直接选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个消息给公布了。到底时空通道出现在春申，我们还是有优势的。” 他停顿了一下，却是继续说道：“其实春申还不是最好的位置。要是这通道出现在燕京，那才叫绝赞。不说燕京的地理位置，就说新世界一出现，燕京直接变成沿海城市……这通道为什么就偏偏在春申出现呢？” 殷怜一头黑线，心想：抱歉啊，谁让我家住在春申呢？ 再多的消息季端羽这边也问不出来了，殷怜就想着之后有时间去问问几位舅舅又或者新世界的几位负责人，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 季端羽这次的曲子是一首古风的剧情歌，内容挺悲的，讲的是一个少年小时候遇到了一只萝莉鬼，后来少年慢慢长大，萝莉却仍旧还是萝莉。由此牵引出了一段旧事——一位大家小姐爱上了自己的表哥，但表哥是个人渣，一方面玷污了她，另一方面却又另寻伴侣。最后这位小姐珠胎暗结，跳井而死，化身恶鬼。多年以后，她遇到了男主，男主深爱着她，她却引诱男主，试图引他跳井殉情。 歌词的结尾非常隐晦，也没有说男主到底有没有殉情，只知道男主再次找到了那被填上的井。 季端羽的曲风和传统的古风歌曲不太一样，更加偏向流行和戏曲的风格，该**的地方就**该婉转的时候就婉转，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的词曲一直很受追捧，在自己所在的圈子里几乎没有人能够相抗衡。 殷怜听着小样，明明这首歌只是首暗黑向的情歌，她却听得血液沸腾，浑身都能抖落一篓子鸡皮疙瘩。 就这点来说，季端羽真的很强。 音乐配合缠绵婉转的歌词，殷怜还能忍住了心硬如铁，那边那位兄弟眼眶竟然都已经湿了。 “……” 殷怜与自家兄弟面面相觑，殷长生顿时感到了羞恼，说道：“看什么看！？我就是哭了你想怎么样！？” ……教科书一般的傲娇啊。 殷怜说道：“……我又没打算笑话你你炸毛个啥？” 她摘下耳机，对季端羽说道：“这歌真好听。” 季端羽笑说道：“你们还真有趣，性别颠倒了一样。” 季端羽的制作人看上去脾气似乎确实不怎么好，不是温柔可亲的人。不过好在他只对工作人员态度严厉，对殷家兄妹的态度还是挺克制的。 殷怜在配音上面其实不太容易掌握感情。她还是挺擅长“演”的，不过演的前提是全情投入，也就是说她不是在演戏，她是在自我催眠，欺骗自己顺便欺骗别人。 相应来说，配音就很难做到这一点了。 因为缺乏环境设置，而且殷怜也没什么台词功底。 好在她学习能力很强，在季端羽的亲自指导下，到底还是把这份活给应付过去了。之后就是各种后期暂且不说，倒是后期工作的半途中，季端羽突然有一天开口问了殷怜一个问题：“小怜，有个叫岳安晴的童星……是你的朋友吗？” 殷怜愣了一下，对于季端羽问起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季端羽都是成年人了，岳安晴不过是个跟她同龄的小姑娘，又没她漂亮，季端羽怎么会突然关注对方？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同校不同班的同学，关系不好。怎么了？” 季端羽听她这么回答，顿时耸耸肩，回答道：“那就算了。” 殷怜怎么可能让他这么简单就算了，自然是步步紧逼，一定要季端羽说出原因。季端羽无奈之下，才勉强说道：“没什么事情。就是她私信我，说她是你的同学，希望和我互关一下，并让我帮她转发一下电视剧的宣传信息。” 殷怜：“……” 真是有够能见缝插针的呀岳安晴。 248 255 殷怜咬牙切齿：“她想得美！” 季端羽：“……” 他琢磨着殷怜的口气,说道：“听上去你和她的关系似乎不是一般的差啊？” 殷怜说道：“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矛盾，就是不乐意被她占便宜。”殷怜这人其实是有点倔的,真正吃软不吃硬的那种。而且她“不吃”的内容很复杂，比如说,她作为一个心机girl，却特别不喜欢别人对她耍心机。 她对岳安晴也不是特别讨厌，大致处于那种“虽然可以理解,但是就是不乐意被她占走一点便宜”的立场。岳安晴越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她就越是一点儿都不想给。 这和胡思琳的情况正好相反。 胡思琳从来不做任何她自己单方面觉得会侮辱友情,会让殷怜觉得为难的要求。同时不管殷怜给她什么，她都会十分珍惜地收下，并用心收藏。 越是这样，殷怜反而越愿意给她什么东西。因为，对胡思琳付出没有压力。 至于岳安晴那种，若是你给她越多,就会欠她越多。你越对她吝啬,她反而越把你当一回事儿。殷怜把岳安晴看得太清楚,或许比她本人都要了解她自己。正因为如此，殷怜才不愿意给她好脸色，又或者跟她关系太好。 她确实不讨厌岳安晴，却不想要被她当做可以征服利用的存在。因为像岳安晴这样的女孩，即使你给了她好处，她也不会觉得受了你的恩，只会认为那是她自己的本事。 这一点,从荆佑白事件里就可以看出端倪。 说到荆佑白，他好像之前就已经被岳安晴甩了。相比起来，岳安晴可比殷怜上辈子的时候狠多了。殷怜好歹还应付过对方两年时间，岳安晴却是一出名就和对方疏远了，估计也是看不上荆佑白。 有这种前车之鉴，傻子才愿意被她占便宜。 因为这件事，殷怜特意去找了季端羽，让他认了认自己的交际圈，最主要是交际圈里面以后有可能会跟对方产生交集的人物。 她指着胡思琳的百科资料，对着季端羽说道：“看清楚了，这是我闺蜜，死党，我亲爱的。你要是乐意，可以关注一下她，没事儿帮她转发个，也算是全了我们的兄妹情谊。其它闲杂人等就不要管了。” 季端羽却看着胡思琳的资料，陷入了诡异的沉思。 殷怜想了想，怕平面照片和动态形象有差距，季端羽认不出胡思琳，想了想又找了几段胡思琳的视频给季端羽认。 胡思琳长得其实还算清秀，是那种不特别突出，但是看着很顺眼的相貌。当然在殷怜眼里，好姬友肯定是自带美颜滤镜的，不漂亮也比世界上大部分人漂亮。 不过把照片给季端羽看的时候，殷怜还是难免客观了那么几秒钟，意识到这照片有损胡思琳的形象。她想了想，也不知道哪来莫名的自信，就觉得动态的胡思琳一定比静态的好看，就给季端羽看了胡思琳的电视剧段落。 季端羽一开始有点错乱，一方面虽然觉得不好仍旧忍不住觉得自家表妹交这么一个朋友真的不是为了衬托自己吗？胡思琳的照片不止是颜值普通的问题，她哪怕是在网上的照片也带着一股“平价”的味道，一看就不是平常殷家会往来的那种三分颜值都被服饰打扮衬托出七分的千金小姐。差距这么大，也难怪季端羽想得有点多。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家表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光从殷怜的积极度就可以看出，她对这个死党是真心紧张。 意识到这一点，季端羽表情抽了抽，还没看视频就已经琢磨着怎么样婉转而不违背良心地夸赞一下胡思琳，并不被殷怜看出来了。 不过真正看了电视剧片段之后，他反而放松了下来，恍然大悟地说了一句：“原来是她……” 为了看自家表妹和了解歌曲的用处，季端羽也是看了《逆袭的灰姑娘》的，对于叶小漫这个角色也并不陌生。 他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原来她在现实也是你死党？你这朋友演得是真好。” 殷怜顿时笑了起来，得意洋洋地说道：“是吧？” 季端羽看她笑得开心，跟好像自己被夸了一样，顿时坏心眼地说道：“可比你演得好多了。” 殷怜听了，顿时不笑了，瞪了季端羽一眼，才坐下来说道：“你把我跟她比，对她是一种亵渎。端羽哥，我要是认真做一件事，我自觉不会比任何人差。” 季端羽说道：“有自信虽然好——” 殷怜知道他想说什么，却还是打断了他，说道：“我不是在吹牛，我是对自己的毅力和脑子有信心。你听我说完。” “……你说。” 殷怜说道：“但是此时此刻，我对演戏并没有什么热情，也不可能真的全心全意去学习表演。我演莫小雪，那真的爽一把就跑。你把我这样的态度跟思琳相提并论，其实是一种蔑视，对她努力的蔑视。她跟我不一样，她是真心想要当一辈子的演员的。” 季端羽望了自家表妹一会儿，才说道：“好吧。是表哥错了，你别恼啊。” 殷怜说道：“表哥你的账号借我用一下。” 季端羽：“……行。” 殷怜拿着季端羽的账号关注了一下胡思琳，并密了她一下，然后又从季端羽的私信之中找出了属于岳安晴的那一封，回复道：岳安晴，我是殷怜。请你不要来骚扰我哥，他不会和你互关的，死心吧！ 季端羽微妙地意识到了殷怜对待两个女生态度上的不同。 殷怜离开之后，季端羽忍不住把胡思琳和岳安晴两人的资料以及出演的电视剧都扫了一下，然后察觉了十分有趣的东西。 胡思琳和岳安晴都跟殷怜同校，同年，而且这两名少女演员，演技在同龄人之中都算得上十分出色。 暑假的时候，胡思琳参演了《逆袭的灰姑娘》，岳安晴参演了《命运》，而且都表现出众。而今年寒假，胡思琳正在拍摄《家有一老》，岳安晴正在拍摄《冬之子》，又在各种意义上迎面对上。 胡思琳在《逆袭的灰姑娘》之中是女三，岳安晴在《命运》之中是女五。而胡思琳在《家有一老》之中仍旧是女三，岳安晴在《冬之子》之中却已经成为女主角。 这跳跃……可是真够快的呀。 季端羽有些稀奇地想。 之后殷怜就想找个机会，了解一下关于新世界政策的进展。新世界基地那边虽然说接入了通讯线路，但是却比较麻烦，只有对方在基地的时候呼叫才能接收到。 常年在基地的只有路东瓷，可惜他本人虽然处于政治中心，政治敏感度却一直很迟钝，很多政策往往都是送到他面前要求他强制记住的时候，才会有所了解。殷怜跟他通话了一会儿，知道方醒目前不在基地就没有再问下去，只通过他给方醒留了个言。 除此之外，殷怜唯有向殷淮或者几位舅舅打听情况了。 正好除夕晚上有聚餐，殷淮和几位舅舅都在，殷怜就顺便聊起了这个话题。 几位舅舅听了殷怜的这个疑问，沉默了一下才有人说道：“如果可以政府当然也希望将这件事保密久一点，事实上从第一批劳工进入异世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尽可能地控制消息外流和网络舆论了……不过普通人毕竟不像军队那样令行禁止，也难以控制，为此警方甚至控制了好些人，不过也就关一段时间，虽然对有些人有用，但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果。” 殷怜想了想，开口问道：“那决定什么时候公开这件事了吗？” 大舅说道：“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大概会在七月之前公开。不过在那之前会先放出一些消息，让人有点心理准备。” 殷怜问道：“这些消息也会传到国外吧？” 大舅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很难避免的。我国人口多，要控制一小群人容易，但是控制许多人就比较麻烦了。毕竟人心不齐。” 不过他又说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们会进一步做好新世界通道口的安全防御设施。所以，小怜你们家可能要挪一挪位置了。” 殷怜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扫了一眼殷长生，结果就见自家哥哥正在闷闷地扒菜，一副我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 殷怜就问道：“会换一座大一点的房子吗？” 大舅顿时失笑：“怎么，还嫌现在的房子不够大啊？” 殷怜说道：“现在的房子大是够大了，但是没有给长生的收藏室，也没有给二哥的书房和画室，很不方便呀。” 二舅听了，顿时失笑了起来，说道：“你们家还能缺你几间房间？这样，回头我协调一下，给你们兄妹三人额外各分一栋别墅，就分在家旁边，到时候你们想这么布置怎么布置，想怎么用怎么用，怎么样？” 有这样的好处哪有不同意的？殷怜立刻一合掌，说道：“好啊好啊！舅舅你真好，谢谢舅舅！” 殷长生和殷长宁：“……”我家妹妹脸皮真厚，而且真会顺杆子爬。 晚饭吃完，殷怜给自家兄妹都套到了一栋房子，自然是心满意足。之后就是要迎新了，看迎春晚会的时候，殷怜收到了不少信息，其中就有一条是来自不灭的。 “在忙吗？” “守年呢。” “那有空聊聊吗？” “聊什么？” “我这本书快结束了，想了挺多个新书的题材，都觉得好像差点什么。我一直觉得你的生活挺传奇的，想向你取取经。” “怎么取？” “嗯，我想给你说说我想到的几个题材吧。” 不灭说了几个梗给殷怜听，基本上都是现代题材的，不过都挺有趣的。殷怜听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说起来，你几乎都不写异界题材呢。” 不灭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异界题材不好写。” 殷怜说道：“界限网不是很多人写异界？” “但是要写得接地气很困难。好看的要么写得接地气，能引起共鸣，要么写得天马行空，具有幻想力。我一般会尽量试着两者兼顾，但是异界本来就很不接地气了，离我们现在的生活太远，就格外考验脑洞和世界观架构能力。脑洞少就显得枯燥和千篇一律，世界架构得不完整就显得虚假。我不想在文里注太多水或者敷衍了事，所以在积累足够的素材之前不会写。” “不接地气吗……”殷怜尽量理解了一下，却突然浑身一震，打字对不灭说道，“如果有办法让你的异界题材写得足够接地气，不灭愿不愿意接下我这里的一次约稿？” 不灭愣了一下：“什么约稿？” 249 256 殷怜却没有马上回复他,而是收起手机，突然去找了自家舅舅。 季家的大厅里,正男女各凑了一桌在搓麻将打牌。男方这边，二舅和殷淮陪着两位老爷子乐呵着,大舅这个工作狂竟然在看文件，小舅则在陪殷家兄弟玩游戏。 女眷那边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二舅妈和三舅妈跟两位老人搓麻将，大舅妈在挑毛线,季湘君则在旁边帮忙她画毛衣版型设计图,两人一边看春晚。 殷怜进屋的时候,正听到她大舅妈鬼鬼祟祟压低了声音问她妈：“你今年给你婆婆送什么了？” 季湘君笑笑，说道：“两套自己设计的冬装，一套红一套黑，妈现在穿着的那套就是。” 大舅妈听了，忍不住朝殷老夫人那头看了一眼，然后不胜唏嘘地说道：“你婆婆人看着严厉,跟你倒是真有缘。这大除夕的,竟也愿意过来这边过节。” 语气里带了几分羡慕。 季湘君便回答道：“主要还是大伯不回来,家里也寂寞。两边住得又近。” 大舅妈却说道：“但是住得再近，一般人未必愿意过来。” 殷怜原本不应该听到这些的。可是她如今听觉灵敏，虽然大舅妈把声音压得很低，她还是听到了。 她转过头，没有再偷听长辈讲话，而是转身走向了自家老爹和舅舅们那头。 季家大舅被个什么东西扯了扯，一抬头就看到外甥女站在身边,一副“我有话要说”的表情，顿时笑了起来，问道：“什么事？” 殷怜便问道：“关于新世界被公开的事情，舅舅你们有做什么特别的准备吗？” 大舅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准备？” “像是舆论引导一类的。” “舆论引导啊……”大舅思索了一下，说道，“有肯定是会有的，但是目前还没有考虑到这个方面。这个估计是要决定具体时间和流程之后才会考虑……为什么问这个？” “一般都是怎么个流程？” “主要还是通过新闻媒体和公家机关吧。具体目前不知道，但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 殷怜眨了眨眼睛，问道：“没有想过利用娱乐业和新媒体吗？” “！？”大舅愣了一下，有些惊异地问道，“娱乐业和新媒体！？怎么利用？” 他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不少，倒是引来了旁边的人的注意。 殷怜说道：“可以利用的方法有很多吧？比如出版游记，出版和推广有关新世界的探险或者励志。在新世界安排野外生存真人秀节目，又或者举行探险者之间的选秀比赛……” “……” 一众政界人士听得有点呆。 这回连两位老人也不打扑克了，直接把牌一扔，凑上来说道：“……继续说。” 小舅顿时有些无奈：“……爸你故意的吧。我都快赢了。” 季老先生说道：“你这多大岁数了，不说孝敬老人，还指望着赢我的钱？” “……”小舅无言以对。 季家大舅却不管这些，只是对殷怜说道：“你继续说，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殷怜其实也就只有一个大概的想法，并没有很复杂的具体设计。不过既然长辈要听，她也就简单地思考了一下，说道：“比如说，可以写那种主角在异世界探险，最后功成名就的‘淘金梦’类型的，也可以拍一些有关异世界的幻想类爱情电视剧。在娱乐中对于异世界进行介绍，本身也是比较容易让人接受和了解的方法。” “甚至我们可以找明星来，进行那种异世界探索真人秀，让明星作为‘移民’或者‘探险家’的范例，带领观众一起了解异世界，学习在新世界工作和生活。” “不过如果选择这种方法，只能进行初级的探险常识介绍。如果要深入介绍，激起大家的热情，不如选择探险队伍之中表现出色，有成就的对象进行追踪报道，甚至直接创造一个偶像团体——不是唱歌演戏的那种，而是类似于先驱或者英雄人物的那种。” 大舅想了想，说道：“这想法倒不错，不过这年头偶像都看脸，冒险者不一定都长得好，观众未必吃这一套。” 殷怜说道：“从最原始的时代开始，力和美就是人类本能所追求的东西。观众不是只吃美的，否则界限网那么多主角建功立业，称王称霸的是怎么来的？现代有慕强情结的人其实很不少，钱，权，能力……都算是强的一种吧。而且审美这东西很私人的东西，是很容易被其它事情影响的。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样的道理。” 殷老先生问亲家老头子：“你觉得小怜说的怎么样？” 季老先生回答道：“小丫头的想法挺有意思的。说起来，现在年轻人的很多想法都和我们不一样，很多时候确实可以听听。” 季家大舅的想法却更实在一些，他开口说道：“但是探险不是综艺节目，真实过程是很枯燥的。小怜你的想法不错，只是真正操作起来，观众未必会买账。” 殷怜说道：“不是还有直播吗？其实现在电视综艺也已经不算是主流平台了，网络直播就很热闹啊。我们可以把两者结合，平时就让冒险队伍进行直播，每过一段时间对其中的精彩片段进行剪辑播放，还可以满足观众的不同观看要求呢。” “说起来简单，但是探险是个挺艰苦的活计，难道还要让摄影师跟在所有队伍后面全天拍摄？” “这个问题嘛……其实真的说起来，现在的直播很多都没有摄影师，直接就是一个人独自完成所有工作的吧？”殷怜这样说道，“这个我们也可以参考一下，直接让探险者自己随身携带特制的镜头，在合适的时间开启直播，甚至可以让队伍里的每一个人携带一个镜头，让观众可以随时切换视角观看。” “说起来简单，新世界不是连卫星和信号站都没有？” 唔，戳到痛处。 殷怜回答道：“卫星还有点难啦，毕竟目前新世界行星的许多数据都还没收集完全，自传和公转周期也还需要验证。不过信号站已经在计划上了！方叔说了，之后会派专门的人员来配合城市建设，基站很快就会有的！” 之后大舅又问了不少问题，殷怜都能回答得头头是道。说着说着，几个成人竟然似乎有些被她说服了。 季老先生最后说道：“其实小怜说的话，很多确实可以当做参考。不过我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不是很了解，要不你回头在会议上提一提，参考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 大舅说道：“也好，回头我提提，看看能不能把这样的安排加入议案。” 殷怜顿时高兴了，说道：“如果通过了，舅舅你要第一时间跟我说哦。要是计划要实施了，也一定一定要把我这边加入考虑的范围！” 大舅意外：“你还有这方面的资源？” 殷怜：“嘿。” 却没有详细说明或者解释。 那边外婆和奶奶发现殷怜凑到了这头，还在跟一群大老爷们窃窃私语了半天，倒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说这么正经的话题，忍不住开口喊道：“小怜跟爷爷说什么呢？怎么不过来这边陪奶奶和姥姥？” 殷怜却站了起来，说道：“等一下啊。我马上回来！” 却跟长辈们交代了一声，跑出去给不灭回信息了。 不灭半天没等到殷怜的回复，却是花了好几条信息。后来实在等不到，便当殷怜暂时有事，也没有再催。 殷怜这时候才回复他道：“我回来了！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你知道最近网上流传的大规模失踪事件吗？” 不灭：“……有听说过一点。那不是谣言吗？之前新闻不是特意澄清过了吗？” 殷怜说道：“失踪确实是谣言。” “不过，人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却是真的。” 不灭愣了一下，才给殷怜发了张震惊的表情：“！？” 殷怜说道：“不要吃惊。他们其实是移民了，移民到了一个特殊的地方……算是我国的一块新领地吧。” 不灭说道：“异世界吗？” 殷怜发了个“bingo”的笑脸。 不灭：“……你在逗我？” 殷怜说道：“我知道这事儿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不过现在这件事其实也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当然，具体详情，还是需要你签一份保密文件我才能告诉你。” 不灭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真的？” 殷怜说道：“今天不是愚人节，我骗你也没有好处。” 不灭：“什么保密条约？我随时可以签。你直接给我吧。” 殷怜说道：“我回头发给你。我暂时不会回去春申市，你打印出来看过签好了可以直接交给钟经理，他确认了之后我就给你讲详细的情况，还可以给一些资料。不过，如果你想亲眼目睹，得接了我的委托先。” 不灭非常爽快，说道：“你可以把委托合同直接一起发过来。看着合适我就签。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有什么理由不签？” 不灭的态度比预想之中还要爽快许多，殷怜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无奈。 殷怜想了想，却随手给对方发了一张图。 “看在你信任我的份上，先给你一张福利。” 250 257 不灭接收了图片,然后在看到图片上画面的时候,瞬间张大了眼睛。 他问道：“这是什么？” 却见一张极为高清的图片之中,是一处澄澈如同水晶的海湾，海湾往前则是蓝绿渐变的粉色系沙滩,以及被金属网笼罩住的充满奇幻色彩的城市小镇。 殷怜回答道：“是福利。” 不灭放大了照片，仔细盯着看了好半天,试图从其中找到些许破绽,但是却始终没有找到预期中的穿帮。整张照片浑然天成，梦幻中却又带着几许活力和人气,比如沙滩上沾染了些许湿润蓝沙的贝壳，又比如附近那带着类金属色鳞片的奇怪鸟类脚爪上的泥沙……一切一切的场景都虚幻如梦境,细节处又真实得找不到一丝破绽。 不过他能够在竞争激烈的现代网文领域占领一席之地，而且成绩出众文章大火热度口碑并存，思维肯定也比较灵活和跳脱,所以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相信了这张照片的真实性。 “这是异世界的照片！？” 结果殷怜却冲他发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微笑表情，就说道：“我要去陪家里人看电视了，明天见。” 不灭还想追问,但是殷怜却不回复了。不灭盯了那照片半晌，差一点把自己的手机都给掰了，似乎是想从那平面的图片之中看到那景色之后的立体模样。 殷大小姐撩完就跑，人干事儿？ 过完年之后不久，季端羽的新歌《落花之井》终于也到了正式发布的时候。 歌曲是剧情歌，里面的对白还是殷怜配的,开头就是一段对话，一开始是少年的声音，问道：“你是妖精吗？” 女孩回答道“我是鬼。”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我喜欢的人，我的表哥。” 然后音乐响了起来，伴随着季端羽那极具特色的歌声。 “月明星稀井落花/蕊寒香冷谁牵挂/湿透旧帕/影已化/少年心事如浮花/无由爱上井中沙/却将白骨/心上画” 少年问：“你等了多久了？” “不知道。也许是十天八天，也许是十年八年。我不记得了。” “那么久没来，他肯定不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等他呢！？” “他总会来的。” “豆蔻梢头问年华/青丝不及共华发/白首同心/没了她/才子佳人皆闲话/唯有情深落井下/如把酒酿/换了香” 再出现的时候，少年的声音已经变得低沉：“你还在等吗？” 少女的声音却仍旧稚嫩，说道：“嗯，还在等。” 青年的声音带着一分叹息：“……就算等到了，你又能做什么呢？” 少女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如果等到了，我要问他……” “那一夜红烛高照/烧不尽的风光/于是他装作遗忘/枯井边的风浪/红尘十方/独自担当/爱一个人的代价/独自留住刹那/从此化作落花” 接下来的一段似乎是回忆。少年对少女大叫道：“你不要等他了！我娶你好不好！？” “霜天枯鸦井落花/数尽残香谁是她……” …… 这首歌其实很好听，但是耐不住季端羽在简介里面写了一段神奇的故事。这个故事叙说的是一个大家公子，□□了自己的表妹，又为了自己的前途娶了别人。表妹珠胎暗结，心心念念等着他来娶自己，却不料东窗事发，在对方的洞房花烛夜被家人溺死在两人幽会的小花园的井里。 后来小花园被封闭，成了荒园，一次意外之中，女主角恋人的孩子误闯了园子。他不知道女主角的身份，却爱上了女鬼。女鬼却其实一直知道他的身份，并想要通过他来引诱自己的恋人来见自己。 后来男主想娶女鬼，他的家人却找了道士来收鬼。男主舍命相救，女鬼被男主的深情感动，决定杀死他让他来陪伴自己，却并没有成功。 最后的结果，是女鬼消失之后，男主独自一人走向了枯井。 看完这段简介之后，粉丝：“……” 自黑也就算了，渣男也就算了，骨科也就算了，可是这剧情从头到尾都写满了“报社”这两个字，大神你到底有没有自觉？ 大部分粉丝都知道配音的小姑娘其实真的是翊日歌大神的表妹，所以这剧情简直细思恐极，尤其殷怜又长得是非同一般的漂亮。 于是网上买了歌的粉丝纷纷留言道：“我歌的思想是不是有点危险？” “三年起步最高十年，我歌要忍住啊。我们还想再听你再唱八十年歌呢。” “虽然以前大神也常常出这种报社向的剧情歌，但从来没有一次像这一次一样让我觉得小心肝颤得慌。” …… 此中风波暂且不多说。 网民的思想一向又黄又歪，所以官博会变成这种氛围其实也毫不令人意外。季端羽又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就无视了对方之后的故意唱反调。 不过撇除这些乱七八糟的插曲，这首歌本身还是很好听的。官网一共出了三个版本，一个是配音剧情版，第二个是无对白纯歌曲版，另外还有个纯音乐伴奏版。 发布一周之后，就足足有两百多万人购买了音源，几乎迅速登上了各大网站的排行榜。殷怜自己也听了，说实话，她其实觉得无对白版本比有对白版本好听了好几倍，不说她配音时很不专业，就说季端羽自己编的那段对白和故事，也感觉有点尬编。 但是季端羽喜欢。他是大神他说了算。 歌曲发布之后，胡思琳也转发了季端羽的微博。她的转发在茫茫人海中毫不起眼，如果不是季端羽之前已经被强制关注了她，恐怕甚至都发现不了。 这个过程之中，季端羽也察觉了胡思琳跟之前殷怜那位主动发私信要求互关的同学不一样。非要说的话，就是感觉这个小姑娘很乖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怎么跟殷怜交上朋友的。或许是互补？ 季端羽想了想，索性也转发了胡思琳之前发布的电视剧宣传信息。胡思琳之前虽说也演了好几部电视剧，微博粉丝的数量却一直不多，也就是十几万的样子，大部分还是在《逆袭的灰姑娘》播出之后涨的。 季端羽虽然不露脸，却有将近一千六百万的粉丝，主要还是因为他很是写了一些有名的曲子，传唱度也很高。 所以他这一转发，瞬间就惊动了大批粉丝。 “这是谁？” “胡思琳？不认识。” “人物介绍里有说明，好像是《逆袭的灰姑娘》里叶小漫的演员。” “我记得……我歌的妹妹是不是也在《逆袭的灰姑娘》里演了个配角？难道是朋友？” 机敏的粉丝们迅速挖出了真相，然后纷纷没眼色地开始黑自家偶像。 “还说不是骨科。” “还说不是骨科+1。” “还说不是骨科+2。” …… “还说不是骨科+10086。” …… “还说不是骨科+身份证号。” 发现这种无聊的大规模刷屏开始霸占自己的各种网络平台时，季端羽那是又恼又怂，一怒之下在自己微博上发了个讣告。 “我是翊日歌的经纪人。在此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翊日歌先生在前日因为网络上的不实流言而受到家中长辈的教育，因为一时失手已经不幸身亡，希望大家节哀顺变。” 这讣告发了几个小时就删了，但是却真的惊吓到了一大堆人，甚至还差点上了新闻。季端羽虽然删掉了微博，但还是另发了一条，说道：“你们再发骨科，估计这就是我几天后的真实下场。有这么把偶像往死路上送的吗？说！你们是不是都是黑粉假扮的！？” 粉丝们：“……” 这事闹腾得慌，不过最后好歹制止了粉丝大规模发骨科。不过虽说如此，接下来几天季端羽在家里的时候还是有点畏畏缩缩，估计是担忧被家人看到这方面的新闻或者流言。 其实有天殷怜发现自家外公拿着张报纸看，翻到的还是娱乐版，上面正好有这条新闻，也不知道对方到底看到了没有。 不过不管看到没有，反正季老先生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对季端羽发作的迹象，殷怜就什么也没说，尽可能不去增加自家二表哥的心理压力。 这种玩笑其实信的人真不多，大多只是在随意胡乱起哄而已，虽然这种起哄对于季端羽比较残忍，难免有些心惊胆跳。 倒是季端羽帮胡思琳转发了这么一下，给胡思琳带来了不少好处。不但微博粉丝疯长，就连电视剧的预关注量都升高了一大截。 胡思琳心里难免有点忐忑，但是在殷怜刻意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之下，还是慢慢平静了下去。 但她虽然平静了，有人却很不平静。 岳安晴的摄影棚这段时间只好就在不远的地方。这天早上，也不知道怎么被她混进了《家有一老》剧组，胡思琳抬头就看到她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胡思琳眨了眨眼。 岳安晴说道：“胡思琳你可真厉害！” 胡思琳说道：“厉害什么？” “能拉着殷怜给你到处拉资源，难道还不厉害！？” 胡思琳说道：“你想太多了，小怜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情，只是翊日歌大神看过《逆袭的灰姑娘》认得我所以顺便转发了一下而已。” 鬼才信！岳安晴瞪了她半晌，一肚子气却不知道从何发起。 殷怜可是直接通过翊日歌的博客警告过了她。到目前为止，岳安晴虽然尝试过很多次想要跟殷怜交好，却一次也没有成功占到过便宜，可见殷怜有多小心眼和难对付。 而胡思琳傻兮兮的，却每次都能从殷怜那里拿到好处，如何不让岳安晴羡慕嫉妒恨。 她气鼓鼓了半晌，突然说道：“你就得意着吧。殷怜也就现在还会陪你玩玩而已。等时间久了，老是她帮你，你却什么也给不了她，她迟早也会烦你的。到那个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胡思琳怒道：“够了！你真讨厌死了！你来这里干嘛？跟我吵架的？我不想跟你吵，你滚回自己的剧组好吗！？” 岳安晴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一扭头终于跑了。 251 258 年后方志勋交上来了一张图纸,是关于群岛上城市外围附近区域的资源利用和一些必要建筑设计的。 这不是计划中的工程,而是殷怜额外给的活。 方志勋虽然情商不高,但是在自然环境的利用上却一直有独到的理念。所以殷怜忍着他时不时会冒出来的各种欠揍的态度，到底还是给他额外派了活计。 因为军方希望从殷怜这里采购异世界原产的食物加工品的关系，所以殷怜已经决定把周边的一些野生资源给利用起来。果树上的果实,本身口感好的刻意做成罐头,果酱或者果脯,味道比较难以入口的可以发酵后做成饲料，可可豆可以制作成巧克力或者饮料甜点,除此之外,附近的区域也可以进行一定的改造,把一些常见且价值较低的资源替换成用途广价值高的资源,并且进行人工种植或者养殖。 为了生态着想，主要还是要选用一些本地品种进行种植，并且在种植之中进行反复改良。不过有些本地不产出的重要动植物,也可以划出一块地方进行实验性种植和养殖,在可控的情况下进行推广。出于整体美观性和便利性着想,殷怜把这份活计交给了方志勋。当然他也不可能完全自由发挥，钟却文在参考过殷怜和方醒的意见之后，对于规划需求的各种设施和土地类型进行了要求，列出了一张列表。列表上对于具体要求保留的资源种类，以及需要建设的各类设施数量和种植面积规划进行了规定。 殷怜对着列表做着决策的时候，心里突然一动，意识到自己竟然也已经能轻而易举做出这么大的决策了。她脑子一向灵活,上辈子就成绩出众知识积累丰厚，但毕竟屁股决定脑袋，有些技能和经验，并不是她看书和自己琢磨就能够得到的。 很难说到底是空间还是殷家给了她这一生诺大的展示舞台，或许两者皆有之。不过无论如何，殷怜对于这一点是感到庆幸的。 她上辈子虽然过得比较倒霉，但是真的说起来，命运对她其实还是很厚爱的。 她脑子不笨，情商又高，就算早年的遭遇倒霉一些，但既然老天爷有给她能翻身的能力和意志，她的命就不算太差。 相比之下，若是立场交换，以殷千爱那种能把一手绝妙好牌都打成烂牌的性子，还不要被坑死？ 不论如何，殷怜觉得，她必不可白费了这辈子的这一番机遇。 也是因此，她对桃源市建城的事情非常用心，既是希望在这么一个项目之中锻炼自己，同时也尽可能地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城市范围圈定好之后，殷怜选择最先开发的是近郊，而且是临近天堂岛的近郊区域。这篇近郊区域大约有十三处野生果林，其中大约有八处的果树是可食用而且处于结果期的，或许因为天气的关系，其中只有一处的果实是食用起来味道不佳的。 殷怜预定第一步就是把这些果林圈起来，进行精心养护和优化。因为都是成熟的果林，所以不用从头开始培育，直接就可以采集食用。在方志勋的设计之中，他预留了扩大果林面积的区间，又选择了便利的位置建了加工厂。这份设计很快就进入了建设，使用的是军方派来的建筑工队。 要建设一座城市的话，殷怜其实也需要另寻合适的建筑公司。官方御用的几家公司目前其实都是十分繁忙的，可以临时调用，但不能长久使用。 大量基地和临时码头的增设，以及矿场增加的人手所需要的住所，本身就需求大量的建筑工人。而建设一座城市需求的人力物力只会更多，耗时也会十分漫长，自然需要大量的长期专业工人。 方志勋的规划之中，现有的资源都可以快速利用起来，但是涉及种植或者养殖的部分，就需要仔细斟酌了。按照殷怜目前的计划，大概是要优先短期可以收效的项目，而延后那种需要数年进行铺垫的项目。所以首先进入流程的是一些速生蔬菜植物的种植。对于蔬菜的需求分布和利用量，殷怜自己也不是专家，所以这方面也是要请专门的人员来进行负责的。管理人员方面，至少需要一位农业专家和一位蔬果行业的销售经理。 但是要开发新世界，麻烦的可不止这么一点。 要经营附近的群岛，就要对于范围区域内的野兽们进行处理和安排。异世界的环境特殊，哪怕是一般的草食动物，其攻击力也是相当强悍。尤其又都是群居生物，一旦被激怒，后果十分可怕。 反而是肉食动物的情况好一些。 一来这是群岛，单个岛屿面积有限，受限于食物的数量，也不可能有过大规模的群居性肉食猛兽，这是生态环境自然决定的。 二来则是之前军队已经进行了清理，那种太过于难以对付的大型猛兽都已经清除了，群岛上目前并没有特别凶猛又难对付的大型怪兽。当然，一般的常见猛兽数量还是有的。 如果要进行深度开发的话，这类猛兽也需要进行驱赶或者剿灭。 这些工作，就需要用到殷怜这段时间特意组成的冒险团了。 自从招揽了侯东等人之后，殷怜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招徕各种有能力的冒险者。这跟雇佣有不一样——殷怜通过天堂岛的酒馆建立了一个“冒险工会”，然后提供了相应的公会合同。这个合同对冒险者的限制并不算太大，主要就是方便对于冒险者的行踪，能力，以及个人资料进行掌控。 事实上，哪怕没有注册的冒险者，资料基本上也都已经在天堂岛的库内。为了方便管理，殷怜已经从基地那边取得了所有冒险者的身份资料。但是仅仅这样，对不能高效地对于未来的流动人口进行管理。 所以殷怜设置了公会这种存在。 它能对于冒险者的行踪进行更加密切的监控，同时通过合适的任务报酬调控和贡献度统计，也能进一步加强冒险者们的凝聚力。当然，一些福利也有，殷怜根据情况，量身定做了一款太阳能对讲机，结合了智能手机和对讲机的功能，屏幕尺寸和一般的平板电脑差不多，有智能手机的一些基本实用功能，同时内含了一些地球上的智能手机不具备的，专门为了新世界冒险设计的功能。 趁着这一次群体清除任务的时候，殷怜把第一批“冒险仪”分发了下去。 这东西又大又笨重，据说功能和智能手机差不多，但是体积可比手机大多了，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有点不感冒。 不过了解到一部分功能之后，冒险者们才有点动容。 冒险仪防水抗摔耗电小，持续工作时间长，同时几乎拥有原本世界和新世界所有的动植物特性资料。除此之外，还有大量比较粗浅简便的工程图纸和工具图纸，手稍微巧一点的冒险者就可以依照这些图纸做出相应的工具或者建造一些简单的实用性临时建筑。 同时它蕴含了大量对于工具依赖性较小的一些常见人工资源的制造配方，比如说数十种原始性胶水的制作，可燃性资源的特性和使用方案……等等。 全部都是一些冒险者在以往的冒险中急于得到的宝贵资料。 这些资料都是殷怜通过聘用论坛的一些资深野外探险者，基地相关领域的专家，并参考了大量前几年流行的野外求生类沙盒游戏所最后归纳和设计出来的。 当然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些属于殷怜个人的，特别指定设计的功能，却要等之后众人实际使用的时候才能感觉得到了。 农牧区清理的时候，殷怜再次从学校请了假，参与了这一次任务。她的身边还跟随了几位专门的摄影师，都是战地记者出身，在新世界被发现之后，才陆陆续续从国外一些战乱地区被召集回来，参与了一些短期的培训之后，就被派来协助殷怜进行记录和宣传准备。 知道殷怜身份的人也就算了。其中一些不知道殷怜身份的冒险者，却难免把惊讶的目光投向殷怜。不过这些人不管年纪大小，出身能力如何，至少现阶段能在新世界混迹的，都不是心无城府的人物，所以也没有贸然出言询问殷怜的身份或者挑衅她。 殷怜也只当自己是个来镀金的小姑娘。 倒是有人对于扛着摄影机的记者们稍微发出了疑问。 为了配合新世界的环境和接下来可能会有的战斗，记者们现下携带的摄影机都是极为轻便易携带的型号。不过即使如此，他们托着摄影机站在人群之中，其模样也仍旧有些过于醒目。 当然，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有人询问，记者们就根据殷怜之前的交代如实说了：“毕竟是建设新世界的重大行动，上面希望我们能把这一次行动的影像都留存下来，既可以当做以后新世界的宣传资料，也许还能成为留存后世的珍贵历史影像。” 这个回答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很多人听见之后却是都有些激动了，纷纷询问起了更多细节的内容。按照目前的情况，来到新世界的人拿的都是单程票，以后是不能跟家里进行联系了的。其实这只是暂时的政策，一旦新世界发展起来，以后两个世界肯定还会有正规的来往——不过出于某种考虑，政府并没有泄露这方面的考量，这也是为了避免有些人在政策出来之前闹腾。 如今听说自己可能上电视，自然有不少人想着通过这种方式跟亲友说几句话，报个平安之类的。 记者们周围顿时吵吵嚷嚷的。 在这份喧闹之中，殷怜却在暗中地默默观察着远近的大部分冒险者。事实上，从到达集合点开始她就观察起来了——还未进行正式的战斗，所以众人的能力暂时都还看不太出来。不过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中，她却更容易察觉每一个人的性格城府，气度双商。 殷怜正是准备在这次环境之中选取出一些可能在之后被打造成“冒险者英雄代表”的人物，以便在之后重点考察。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一下设定方面的疑问： 殷怜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是在马蒂尔，魔法师很长命，也有很多方法可以延续寿命。当然，之前的几百年，不一定是说殷怜控制凤羽族，也有可能是一个文明控制另外一个文明。 然后说一说内容的问题。 怎么说呢_(:3」∠)_虽然读者可能不知道，不过晋江其实有些特点的，就是长文不赚钱。一篇文最赚钱的时间，应该是开文一个月以内，一个月之后，最好的榜单就已经轮过去了，然后文写得越长，其实越不赚钱。我又是其中额外不赚钱的那一类，因为我写得慢。没有好榜单，长文很多人舍不得订阅，宁愿去看盗文。我是不指望从这篇文里赚多少钱的，能够贴补一下日常开销就差不多了。但是我还是准备把它写下去，也许写很长很长，而且不打算在短期内完结。当然，为了赚钱，我已经开始存稿其它文，全文三十万的那种，一两个月发完的话，收益甚至能抵我写这篇文一年。以后我的文，凡是想要赚钱的，都大概会控制在三十万字左右，省心省力。 从我第一篇文开始，就不停有读者跟我说，我的文不像网文，网文只要爽就行了，要这么复杂的逻辑干什么？要写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很多时候，我承认自己节奏不好，也尽量尝试着调整。但是不承认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有哪些是不必要的。我仔细想过，爽文情节我是写得出来的，一直爽过就算也不是做不到，但是如果这样做，我还是在创作吗？ 到目前为止，有妹子认为金敏的情节多余，有人认为异世界没趣，有人认为季端羽发布歌曲的部分多余，也有人说我的很多情节去了不会影响剧情进展。其实，最多余的是我那颗不想快餐文的心。 如果我所有的核心主线去了都不会影响剧情进展，我到底还需要写什么？明天就可以完结了啊。 故事虽然是写殷怜，殷怜却只是一个引子。我的故事版图还没有展开，女主也好配角也好甚至反派也好，他们都会创造属于他们的传奇。这不是一个“穿越世界”的故事，这是一个“开拓星辰大海”的故事，所以它不可避免的会有英雄和奸雄在历史中掀起的巨浪，会有英雄和英雄在时代中的并肩而战和分道扬镳，会有血染衣襟犹不悔的敌人，和屠戮百万终为雄的伟人。我在不同支线中切换的手法仍不熟练，但是比起我以往的，这篇的节奏已经是我目前控制得最好的部分了。 在第一部里面，主线一共有几条。一条是金敏线，或者说国际敌对线，这条线里，金敏终究会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走向她想要走的道路，而同线里，我也想表现出敌对阵营的精彩，失败的爱国者，脆弱的强者，以及狂妄的个人英雄主义者。第二条是胡思琳&岳安晴线，这两个女孩子是一个对比组，同时在之后某一部两人都会被殷怜所用。但是在这一篇章之中，她们的故事都还只是伏笔。一心坚持理想的胡思琳，和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岳安晴，两条不同的线，胡思琳是一个永远都在动摇，最后却在不断的选择和命运的眷顾之中走向了胜利的普通女孩，而岳安晴却是一个不择手段，付出一切最后赢得胜利也赢得一身脏污的胜利者。她是个□□裸的小人，但是她对命运的反抗和对成功的追求同样令人惊艳。第三条线则是主线，其它所有的一级和二级支线都是为了辅助它而存在。 那就是异世界的开发。 新世界的开发总体分成了两个叙述重点，一个是微观层面上的“英雄”。在和平时代走向“荒野战争”的探险家，他们的野心，勇气和残酷。第二个则是宏观层面上的“英雄”，主要是殷让，方醒和裘靖安。 几段剧情目前都还在铺垫期，我觉得过程写得不详细会显得不真实，所以填充了很多细节。 黑贤者的主线剧情不在这一篇章，路东瓷的主线剧情不在这一篇章，还有前世的剧情也不在这个篇章。这一篇章结尾，大概是新世界进入高速开发，路东瓷掌握“定点开门技术”，同时殷让回归国内，方醒和裘靖安分裂，女主队伍初步形成，并且脱离原本联盟进入中立，路东瓷加入女主队伍的状况。 之前虽然说了很多有人觉得“无聊”的设定，但其实里面都是很重要的情报信息。比如第二篇章之中，女主队伍对于异世界的干涉就是遵从女主之前决定的标准。比如说对于“科技水平相近的世界”，就可能选择交叉性的“文化与娱乐侵略”，如果是对于某项，或者整体科技/非科技力量碾压原世界的异世界，就选择技术攥取……等等。这种情况下，给女主配备一个发展全面的队伍是十分必要的。 人很难孤独地成功。 我在这之后其实安排了一些剧情，大概只是苏爽用，对全文并没有任何推进作用。因为留言的关系，我其实琢磨了很久我到底要不要写。后来我反复回顾了一些抱怨的留言，意识到大家反对的并不是真正没用的苏爽剧情，大概他们觉得没用的其实是我的主线。 我：…… 不论怎么样，简化剧情不难，重点是，我不确定一部分读者要求简化的内容，是不是会最终损害文章的完整性和真实性。 很多时候文章显得枯燥和节奏缓慢，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雕琢它。而我自己的进度缓慢，则是因为我强迫症一般试图尽可能地合理化每个情节，丰满每个人物。对于不喜欢这些部分的人来说，这些可能都是多余的。可是它是会影响最后的结果和读者看完之后的感受的。 其实比起一些扫文的言论来说，文下大家的留言虽然主观性很强，但是却已经相当诚恳了。但是我作为作者，不得不去思考这些留言背后，很多人留言的真正想法——比如说，是不是涉及个人喜好，留言的读者具不具有代表性……等等。 不论如何，作为快节奏的网文，偶尔的结构不紧凑几乎是难以避免的，因为确实没有精心打磨的时间。但是我很不希望，大家因为有自己不喜欢的部分，就觉得这部分是多余的。因为大部分读者和我的喜好大概都不可能完全重合，能够完全重合的可能只有极少数。可是如果你愿意给我一点耐心，也许你会get到我的萌点也说不定。 最后，这篇文不是种田文，但是我不讨厌种田文，所以里面确实有一小部分（广义上的）种田内容。枯燥的地方我会尽量琢磨着怎么改进，可是，一部分读者不喜欢的部分……可能最后都还是不会消失_(:3」∠)_ 252 259 她在人群里扫了一圈,虽然看不出来实力,但是有一点是很直观的。人群里真正颜值完全不堪入目的人物很少,虽然大部分人只是普通人，但是都说三分颜色七分装扮，有些人拾掇拾掇,未必就不上相。 甚至于其中很有几个人物称得上眉清目秀。 不过,颜值固然容易吸粉,冒险者的主要卖点却不是它。所以能不能被主推，还是要看个人接下来的表现和潜力。 殷怜也并不仅仅只是看样貌,同样注意了众人的其它性格表现。比如说,一侧有个队伍,看上去都是青年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家境窘迫的样子，殷怜怀疑是来淘金或者锻炼的。这几个青年都是相貌端正，实力看不出来,不过却因为自身的行为受到了殷怜和附近一些人的关注。 这一次的冒险仪发了2529个,其中还不包括早先已经试用过冒险仪的侯东等人,以及为天堂岛工作的岛上人员。它是指纹开锁，而且融入了一点新科技，导致如果非原主的人物碰触到扫描装置，都会导致仪器被自动锁定。 而冒险仪有六个扫描位置，分别是触屏鼠标，回车键，空白键,退格键，退出键以及触摸屏，基本上杜绝了任何非拥有者对其进行操作。 不过比起智能手机之类的东西，冒险仪有个最大的缺陷，就是它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方面的功能。 殷怜不是没有考虑过在里面增加一点娱乐功能，毕竟当初守夜可是无聊得很。可是想想又放弃了——一来守夜的时候要是沉迷音乐电视剧，很容易对于周围环境的变化失去警惕，反而失了守夜的本意；二来冒险仪是相当贵重的东西，增加娱乐功能不但会占去数据空间，还容易导致多余的损耗。 另一方面，辅助冒险也就算了，让她自己花钱给目前还没有为公会创造出任何效益的冒险者寻找娱乐项目，怎么想也有点太蠢了。 当然娱乐项目也是有的，殷怜考虑之后，却是准备放置在另外一样独立的新世界可用电子娱乐设备上面。当然，需要大家自己花钱去买。 也因为缺乏娱乐性，所以在场的许多冒险者都只在一开始摆弄了一会儿冒险仪，知道了一些粗浅的基本操作方式之后，便被其它事情引走了注意力，没有再深究下去。 但是相比之下，这一小队的青年却几乎都在摆弄自己的冒险仪，反而对外边的热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殷怜注意到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在讨论冒险仪之中摄像头的功用了。 “奇怪……没有视频软件，没有监控软件，也没有社交软件……这个摄像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还有侧面的这个针头也很奇怪，好像取不出来？这东西也没个说明书的……操，我不信有我琢磨不明白的电子设备。” 殷怜的耳力出众，捕捉到他们的对话之后，就走了过去，说道：“你们在研究摄像头？” 对面抬起头来，看到是个小姑娘，便没怎么在意，只是看在她长得漂亮可爱的份上回答了两句：“是啊。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爸妈呢？” 殷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我知道那个摄像头是连什么软件的。” 对方顿时才惊愕地抬起了头。 殷怜的年纪看上去就不可信，但是对方还是抱着姑且一问的念头，问道：“连什么的？” “是百科图库哟。” 殷怜这么说，青年人们虽然不怎么相信，但还是打开看了一眼，果然在角落的菜单里找到了一个开启摄像头的选项。 众人顿时惊讶了一下，但也没有太过意外。毕竟这东西虽然有点出乎意料，却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找寻，只是众人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而已。 “百科图库……奇怪，这是做什么用的？难道是方便我们记录陌生的动植物品种和扩展百科条目？” 这样说着，青年想了想，却是抱着冒险仪，在附近随便找了一株植物拍摄了一下。 结果拍摄了没几秒，就见冒险仪上面冒出来一个选项框：“检索生物品种？是/否。” 青年愣了一下，随手按了一下空白键，却见百科软件迅速进入了搜索流程，没一会儿，百科自动翻到了某个项目上，青年看了一眼项目内容，又看了一眼眼前的植株实物，惊愕地发现，百科展现的竟然正好就是眼前植物的明细。 ……这个技术，相当高精啊。虽然目前国内对于图片检索已经有了一定的精确度，但若是不依靠现有数据库，还是很容易出错。平面犹如此，就更不用说动态影像了。 不过青年其实判断错了。他使用这个功能的时间太短，所以也没有察觉，这一项技术不是影像检索，而是一种3d图像模糊检索技术。 察觉了这一项新功能，青年对于冒险仪剩余的项目就更感兴趣了。其实不但是他，其它周围发现了这一点的人们，也重新燃起了对于新设备的兴趣。 其实冒险仪的功能还多了去了。比如说，之前众人大多没有关注到，即使关注了也不知道如何使用的那个带透明罩子的细小针头，其实是一个电子取样器。由于技术和冒险仪规格的限制，它无法做出太过细致的成分分析，但是却可以通过有限的数据，大致判断样品的成分属性。对于资料库有相关数据的已知品种的准确度会高一些，未知品种则要差许多，智能判断一些基本的内容，比如常见毒性，酸碱性和几种主要元素的含量等等。 当然，这些可以留待以后让人慢慢了解和适应。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使然，在之后的行程之中，殷怜意外地发现受她关注的这群年轻人能力相当不错。虽然在体能上未必都是最顶尖的，不过重要的是脑子灵活，本身的智力高，知识储备也丰富。 除了这一队青年之外，另外有一对年轻貌美的姐妹花也很惹人注目。只看外表，这对姐妹除了很是精神奕奕，倒算不上格外出众。但是配上两人利落的身手，和在人群之中额外显眼的强悍战斗力，就相当了不得了。 殷怜默默把她们都加入了观察列表。 殷怜在观察和挑选未来明星的时候，几名摄影师也没闲着。 新世界的战斗还是相当有魄力的，与摄影师们以往所看到的那些战争场面都大是不同。在异世界之中，一些威力较小的热武器，比如常规的□□，对于怪兽基本上都缺乏致命的杀伤力。而一般的□□又缺乏应变能力，反而不如冷兵器对于这群经由活化素洗礼的新人类更加实用。 而冷兵器的战斗，尤其是有技术有能力的冷兵器之战，就视觉效果来说确实比□□的战争多出了一种奇妙的美感和震撼力。 真实发生在眼前的战斗并不像电视剧之中那样美观而轻快，反而带了一种血腥的厚重感和真刀实枪的热血感。 这场战斗奇妙地震撼人心。虽然是对于大批野兽的剿灭，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残酷的，但是由于野兽们本身也十分强悍，所以比起一场屠杀，整个场面反而更像是一场战争。双方都各有损伤，但是无疑人类更有智慧，更懂得配合。 战友和战友互相掩护合作，即使受伤也彼此扶持……这样的场面之下，谁又能说华夏人不团结？ 记者的心里隐约有所领悟。 都说华夏人擅长内斗，其实内斗是全人类的本性。记者在国外的战乱地区也不乏看到类似的景象，人的本性之中，就存在着远古留传下来的好斗因子。 但是，有更多时候，如果精诚合作才能获得更好的结果，那么人类也不是不能合作的。只是异世界是否能够作为“精诚合作”的基石，恐怕也只有时间才能验证。 在一场战斗之中，殷怜是有目的地安排众人主动伏击这一批角山兽的。角山兽的外形比较像是史前的剑龙，不过只是几个具有识别性的体表特征比较相似而已，其实生理构造，体型大小，攻击模式和战斗力都有很大的差距。 角山兽虽然也是草食动物，性情可一点也不温顺，会对入侵它们领地的任何生物主动发起攻击。之前进入这块地盘的冒险者，已经或死或伤了好几个人。不过此次殷怜已经特别研究过了它们的战斗习惯，参与战斗的也都是武装完善的资深冒险者，所以这一战角山兽完全讨不了好去，每时每刻都有一些或死或伤于冒险者之手。 这一场战斗是从外至内的包围战，殷怜并没有参与进去。她和两名记者一起站在一旁离战场还有一定距离的高地上，关注整场战斗全景的拍摄。 对于现代人来说，这种数千人的近身战可能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过了。或者只要面对这一幕幕的景象，观众才能意识到平日看到的那些电视上的战争场面有多么虚假和轻慢。 在这一幕全景之中，没有一名冒险者是配角。每一个人都具备英雄电影之中主角所具备的勇气，力量和……狠辣。如果说最后一个词在以往任何地方都不是褒义词，但此时此刻，在这里，它应该是。 柔弱，软弱，懦弱……现代华夏人拥有的这些特质，在此时此刻都不见踪影。记者能够看到的唯有力量和悍勇。 他心底隐隐察觉着有什么改变即将席卷这个世界，却又难以清楚分明地理清具体的念头。 正在这个时候，他耳边听到了一阵风声，以及一声惊慌的叫喊：“小心！” 记者几乎是本能地抱着摄影机转过身去，却看到一只猛兽向着自己和殷怜所在的位置猛然扑了上来。 记者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机器，猛然意识到应该战斗的时候，反应却已然慢了一拍。他踉跄想躲，非常缺乏战斗素质地甚至闭上了眼睛，其实相当已经放弃了挣扎，却不料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就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轰然落地的声音。 记者张开眼睛，却看到一只犸狼倒在他身前的地上，胸腹一片血肉模糊，正挣扎地想要翻身站起，而原本一直站在他身边，娇小纤细的小少女却是刚放下脚来，把脚底的血迹往旁边的草地上蹭了蹭。 “！？”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我在考虑以后把一些枯燥的设定用剧情或者对话的方式表现出来。虽然这会导致剧情更加拖沓，但合理安排至少会让大家看得有趣一点。 253 260 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记者顿时惊呆了。《 殷怜把脚往旁边的草地上蹭了几下，却是突然不蹭了。因为她的鞋底已经直接裂了开来,蹭不蹭血迹已经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说起来她这次穿着的只是普通的冲锋衣和登山靴，虽然说牌子很好，质量也不错，但到底不是魔法防具,应付起新世界这种层次的战斗还是有点为难。 犸狼算是一种新世界特有的野兽品种,四肢修长，却有利爪，长牙突出,鼻子却如猪，是一种介于象,马,狼之间的肉食动物，所以被定名为犸狼。 因为四肢修长灵活，而且关节方面的构成十分特殊,所以犸狼的动作十分灵活快速,是一种危险性很强的肉食动物。 同时它的智商也较新世界的其它种类肉食动物更高一些,知道偷袭和衡量敌我强弱,已经算是比较聪明了。殷怜觉得那有可能是因为它本身的力量不强——犸狼属于高敏捷度的动物,体型虽然还算高大,在新世界的肉食种里面却并不突出，何况它的体型本身更像是野马或者野狼，属于修长纤细的类型。 但是即使如此,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竟然能一脚踢得对方胸腹开裂，也太过夸张了。 记者虽然战斗本能不行，但是作为记者的职业本能却根深蒂固，第一时间就去检查了自己拍下来的画面。 只见画面上，少女的出手极为果断，姿态也利落而强悍。或许因为长得漂亮，身姿也纤瘦修长，所以即使是踢打怪物的时候也具备了独特的美感。 可是那美感之中，仍然蕴含着不可忽略的力量，却是另外一种美。 记者看着回放愣了一下，突然感觉到了自惭形秽——他身为一个成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反应果断和有勇气，甚至还被对方给保护了。 不过撇除这个意外，很快有人跑了过来，收拾了那只欺软怕硬试图偷袭记者的犸狼，随后殷怜也去换了鞋子。 这场千人捕猎之中，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受了破皮以上的伤，不过真正伤势影响到行动的也就几十人，而且在活化素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应该很快就会痊愈。 其中只有一人伤势太重，要被送回基地进行疗养。 在这个过程之中，殷怜居高临下地旁观，很快就在冒险者之中记下了能力较强或者表现非常出众的个人或者队伍。 不过，能力是一回事，有没有人格魅力又是另外一回事。除去力量之外，人品和情商大概也是殷怜想要考察的内容之一。 为此，只要有可能作为候选组的人员，殷怜都挨个去接触和了解了一番。 “你们都是燕京明华大学的应届生？”殷怜有些吃惊，“为什么会变成冒险者？” 疑似一众大学生队长的曾立鸣笑了笑，却没有立刻回答殷怜，反而问道：“那你呢？你这么小，难道是跟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殷怜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也不忌讳倚小卖小，反而故作天真地说道：“我先问的，应该你先回答才对！” 曾立鸣顿了一下，倒也没有继续跟殷怜顶牛，说道：“因为觉得这边有机遇。” 他性格挺好，虽然觉得殷怜年纪小，未必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却也没有随便说点什么忽悠她。 当然，最主要的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年纪虽然不大，却也不像七八岁的儿童一样好忽悠了。 殷怜说道：“可是你们不是明华的毕业生？就算在国内，应该也能找到很好的工作吧？这边环境又危险，条件又差，就算有什么机会，也不一定值得。” 曾立鸣没想到殷怜还真有点想法，想了想说道：“值不值得是个人的看法。我们就是因为觉得值得，所以才过来的啊。” “可是以后就见不到家人了，不觉得舍不得吗？” 曾立鸣迟疑了一下，才说道：“那可不一定。” 殷怜睁大了眼睛望向对方。 曾立鸣既然说出口，却也不在乎对着殷怜解释一下，便说道：“新世界发展起来之后，想要完全保密是不可能的，以后知道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迟早有天会公布于众。到那个时候，都是华夏的领土，怎么可能完全不允许居民往返？” “就算不允许普通人往返，只要我们努力一点，影响力大一点，总能找到来往两边的机会。毕竟，两个世界不可能不往来，不联通，不交易吧？到那个时候，只要找个能来往两边的关键性工作，自然也能顺便探亲。事在人为而已。” 殷怜听了，却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刮目相看。 她没有问曾立鸣等人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机遇。事实上，新世界的机遇实在太多太多了，并不仅仅只是作为冒险者，随着世界的开发进度增长，各行各业都会出现相应的机会。 能不能抓住端看个人自己的本事。 她又跟曾立鸣等人聊了一会儿，很轻松地就套出了他们各自的专业，特长和家庭情况。这其中固然有殷怜年纪小不受防备的原因，更多还是因为几个青年人本身性格疏朗，并不把这些内容当做**的关系。 聊天的过程中，殷怜也大致把几人的性格摸了个底。这群青年人的性格特点分明，很好辨认，共同之处大概只有都很有自信，以及脑袋都比较聪明这两点。毕竟都是天之骄子，有这样的表现并不让人意外。 除此之外，大概就是他们的老二叶启明性格比较自傲强硬，以及有点轻微的直男癌这一点让人感觉比较微妙。虽然他表现得并不明显也不严重，但是上了荧屏就一定会被人挑剔和放大，算是个短板。 除此之外，另外那对姐妹的队伍殷怜也专门去接触了一下。这对姐妹，姐姐叫林曦晨，妹妹叫林慕夕，明明是满满地充满林妹妹风格的名字，姐妹俩的性情却丝毫也不林妹妹。 林曦晨性格爽朗，爱说笑，跟谁都相处得不错。同行时甚至有不少男人来示好，她基本上也都坦然受之，几乎来者不拒。就算是这样，偏偏她风趣幽默，言辞爽利，就是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与之成鲜明对比的是林慕夕。这个女孩子虽然相貌和她姐姐十分相像，性格却南辕北辙。她成天淡着一张脸，基本上看谁也都不怎么笑，冷淡得很。 可能是因为殷怜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林慕夕的态度勉强倒还算过得去，虽然比较冷淡，却至少有问必答。 殷怜见过她面对她姐姐追求者的时候的样子，根本就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叫一个惹人恨。这对姐妹还天天吵架，明明战斗的时候挺有默契的，可是一开始柴米油盐，两人就跟结了仇似的。林慕夕叫她姐姐交际花，林曦晨则管自家妹妹叫死人脸。 不过相处了一段时间，殷怜就发现林慕夕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她看似冷硬，实则怜贫惜弱，而且三观端正，所以对她姐姐平时的作风很看不过去，所以才会常常吵架。 亲姐妹却三观不合，倒也是一件稀奇事。但是明明三观不合，却仍要彼此忍耐着对方，一起生活彼此照顾，甚至并肩作战，每天争吵不休却并不决裂……这一点也让殷怜觉得极有意思。 如果让两人加入节目，想来肯定会增加不少卖点。 接下来的时间里，殷怜把所有稍微看得上眼的队伍都给了解了一遍，最后列了一张候选名单。当然这个名单并不是最终版，因为殷怜看到的也不是异世界所有的冒险队伍。 这几千人不过是数万冒险大军之中的一小部分，只是抢先在冒险工会登记了，才参与到了这一次的任务之中。 也因为如此，殷怜觉得自己的名单还是很可能继续拉长的，所以不好妄下定论。 倒是记者在这段时间里拍摄到了不少有用的影像资料。完成清理之后，殷怜拿走了一些副本，对方则开始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对于这些影像进行挑选，剪辑和后期处理。 前几日，不灭已经完成了自己手头上那本书最后的收尾，把最后一部分更新上传了网站。然后这一天，他按照和殷怜的约定被殷怜派人接到了天堂岛。 这座岛屿简直美得如同仙境一般，由不得不灭不感叹。 他问接他过来的人：“可以拍照吗？” 对方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于是不灭唰啦唰啦就拍了一大堆素材照片。 事实上证明他这种行为是很多余的，因为和殷怜汇合之后，殷怜很快就拿了一堆资料给他，其中就包括了天堂岛的全景俯览图，和大量各个区域的景观照片——数量多，内容全，技术比他好，设备也比他好。 不灭：“……” 他默默地把自己的相机往口袋深处压了压。 殷怜不知道他的心事，只是开口说道：“这些资料都是给你作为参考的，你回头可以好好看。不过现在的话，我先带你去岛上转一圈，方便你对这边的情况有更直观的了解。” 不灭自然不可能拒绝。 254 261 天堂岛这个地方,乍看之下如同一个旅游城市。:岛上的房屋都是新建,虽然没有特别的修饰，但是却也有着极为简洁朴素的美观造型。岛屿周围的沙滩，那漂亮至极的渐变色简直有如神迹,让人不敢相信它是自然形成。 可如果不是自然形成，人力恐怕也创造不出这样的鬼斧神工,浑然天成。 殷怜先带他在外围转了个三十度的弧形,然后就进了岛屿内部。 不灭忍不住看着头顶上的金属防护网，说道：“这铁丝网真是煞风景。” 殷怜说道：“这不是铁丝网……然后煞风景或者不要命，你自己选一个。” 不灭一时没有听懂殷怜的话,不过很快他就懂了。他们进了港口不久，就正好看到一只天上飞来的怪兽直直地撞在了防护网上。防护网被撞得明显晃动了一下,甚至连作为支柱的电线杆都被撼动了些许。 不灭被这一下给十足惊动了一下，颇为紧张地叫道：“那是什么！？” 结果周围的人包括殷怜全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没一会儿,有人赶到附近,同时还带着一部弩机，瞄准了那飞行的怪物。在怪物底下那一块的民众很自觉地就散了开去,有人还直接拿出折叠伞撑了起来。 弩机上面的箭枝又粗又长,其实很不灵便。然而越发如此，却越是显出弩机的力量强大。只见那支□□在瞄准后猛然离弦,以迅雷之势向怪物疾飞而去。怪物扬翅欲飞，却到底没有□□的速度快，直接被一箭射中胸腹,重重地砸落在了防护网上，发出有点沉闷的一声空响。 行人纷纷用雨伞挡住落下来的血滴。 ……那模样实在是太淡定了，导致不灭一时甚至有点说不出话来。 煞风景和不要命……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灭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可惜了。如果没有这些怪兽，这座岛简直就跟仙境没两样。” 殷怜想了想，安慰道：“放心，我们正在琢磨改进防护网的样式，让它变得既实用又美观。你等一段时间看看，说不定还会变成一种新的建筑风格。” 不灭的表情有点莫名的扭曲，似乎在考虑应该露出什么样的神态比较好。他望着殷怜，心想她是认真的吗？ 改进防护网的观赏性……这个着重点有点歪吧？ 事实上改进观赏性只是顺便，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改进实用性。但是殷怜觉得不灭未必会关心这方面的内容，就没有说，因此给不灭造成了很长时间的误会。 撇除一开始的这场小小风波，殷怜很快带不灭在岛上逛了一圈，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其它地方。 酒馆如今装了电子显示屏，形制比较特殊，还带有刷卡功能。这玩意儿已经基本取代了公告牌的作用，成为查看一些重要信息和接取任务的简便途径。 当然，交任务还是要通过酒馆老板进行的，毕竟有物件需要收取和辨认，以目前电子系统的智能，还不足以完成这一系列的流程。又或许勉强可以，但是太过费事和麻烦，不如运用人力。 但是即使如此，也足够让不灭感到惊讶了。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其实还在做梦。因为眼前的这一切感觉太像故事或者游戏了。 但说是故事，却又不至于那样虚幻。电子屏实实在在地带着现代气息，带给人一种跨越了时空的错乱感。 不灭扫视了一番整个酒馆，却从酒馆之中蕴含着多种风格的布景之中，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情绪激荡感。就如殷怜所说的一般……他觉得自己正在见证历史。 时代浪潮打过来的时候，大部分是感觉不到这一阵浪潮的凶猛的。也许只有在浪潮平息许久之后，才会猛然意识到……啊，原来我经过了那么一个时代。 不过对于最敏感的那一群人来说，在某一个瞬间，他们总会被那一阵浪潮所撼动，然后在那一瞬间留下痕迹。 不灭几乎因为这一瞬间的撼动而目眩神迷。 殷怜甚至被他吓了一跳。 因为他突然抓住了殷怜的手腕，说道：“我想写！我想写关于这个世界的故事！” 殷怜愣了一愣，虽然很容易就可以强行挣脱开对方的控制，却还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放手。 然后他说道：“能不能给我找个地方……” 殷怜问道：“现在？” 不灭说道：“我现在脑子里全是灵感，得记下来。我怕它溜走了。呃……是不是有点不方便？” 殷怜回答道：“……倒是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整个天堂岛都是她的地盘呢。 她把不灭带到了酒馆后面的一间休息室，不灭就在这件休息室里面写下了足足七八页的一份大纲。大纲的内容比较乱，文笔也很干枯，并不像不灭平时的作品一样生动鲜活，需要凭想象力才能从中提取到对方的具体意象。 殷怜在旁边看的时候，不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只是看了她几眼，也没有拒绝。 殷怜察觉了他的不适，犹豫了一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贴心可人一点，后来又觉得懒得费这种心思，还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最重要。 如果她在如今的这种情况下都还不能活得随心所欲一点，那她两辈子的费尽心机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么一想，就觉得与其自己压抑，还不如让不灭不自在。反正他也没有明确拒绝自己的偷看。 故事是典型的界限式开头，但是殷怜知道如果由不灭的笔下写出来，肯定会比一般的更加丰满和有张力——他一向擅长这个。 大纲大概是这样的：一个青年目睹了一场肇事撞人的车祸，因为肇事者在第一次撞人之后还试图返回撞第二次，青年为了救人不惜直接撞上对方的车辆，以此阻止了这场谋杀。却不料因为出事地点过于偏僻，缺乏视频证据，而对方反咬一口，导致了案件争议不休，青年反而成为了嫌疑人。 因为青年本人孤儿院出身，而对方又颇有财势，通过多种设计和运作，他们竟然误导受害人，让她以为青年才是肇事者，而肇事者反而是救人者。虽然警方对于两辆车辆的损伤还有些疑问，但无奈受害人一口咬定要状告青年，青年因此入狱。 而在入狱后没两天，一个小女孩被监狱的管理者带领着出现在牢狱之中。她……写到这里的时候，不灭突然停了一下敲击键盘的手指，回过头来迟疑地望了殷怜一眼，问道：“那个……我能把你作为原型吗？” 殷怜问道：“女主角吗？” 不灭“呃”了一下，说道：“女主角的话就有点……大概是导师型角色行吗？” 殷怜耸耸肩，说道：“行吧。但是如果角色不好或者写崩了，就不许跟别人说是拿我做原型的。” 不灭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说道：“好。” 他继续写道：……小女孩十分漂亮，但是有着不属于小女孩的成熟。她闭着眼睛，以神秘的方式感知了一会儿，然后要求军人带走了包括男主在内的九个人。 这九个人被带到了一处处于地下的石门前，然后通过那扇石门，来到了一个几乎如同异世界的地方。在这里，他们要经历残酷的训练成为冒险家，唯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得到脱罪的机会…… 在人设上，小女孩似乎是个“有超能力”的存在，因为她可以感知罪犯里谁是“无辜者”，但是这种能力并不能作为证据，所以这九人必须在异世界得到可以为自己辩护的能力，唯有这样，他们才能重新堂堂正正地回到原来的世界。 接下来就是一些关于众人如何在异世界拼搏的故事了。不灭似乎确实灵感涌动，大纲就被他写得波澜起伏，转折不断，虽然文字比较干枯偷懒，好在殷怜的想象力也不错，大致能够想象出这些纲要写成具体的文字之后会有的效果。 就环环相扣的剧情和峰回路转的脑洞来看，效果绝对不会太差。 不灭写这个大纲写得很起劲。殷怜对里面一些不符合现实的情况提出了一些建议，不过后来就让不灭直接参考之前给的那些资料了。她看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故事开头的架构之后，就没有再看下去。不灭的创作之魂乍看之下不会轻易熄灭，殷怜便另外找人来照看他，自己先回了春申。 之后有机会，殷怜又带了不灭去见识了她的私人庄园，以及正在建设之中的农场和还在设计中的城市选址，并表示这些都可以作为素材写入他的里。殷怜没有出现的时候，不灭也自己找机会也一些冒险者进行了交流，并把天堂岛整个逛了一遍，获得了很多新的灵感。 可惜的是作为一个四肢不勤的文职工作者，虽然这段时间也被安排参加了一些日常训练活动，到底体能还是在平均水平以下。而且考虑到他的工作重要性，出入口的守卫人员也并不会放他出去给怪物们送肉。 否则要是能够实际参加一下冒险活动，想来会更有素材和感触。 而如今不灭也只能冒险者们口中了解一些真实的经历和冒险感想。好在对于想象力丰富的人来说，这种程度也已经够了。要知道，像不灭这样的作者，以往甚至都只能在新闻和资料书里面取材的。 而如今他接触到的，可是第一手资料！他还是第一次把第一手资料作为素材呢。对此不灭甚至有种莫名的感动。 新书暂时定名为《新世界之诗》。不灭本来还想问问殷怜的意见，结果等意识到的时候，殷怜已经不见了，据说是回去春申市上学了，不灭顿时有点怅然若失，不过很快就继续振作起来，投入了新作品的创作。 而回到学校的殷怜，头一天上课就听到了几个大消息。 胡思琳拍完戏回来了，岳安晴却还没有回来。不过岳安晴虽然没有回来，殷怜却被动地听到了很多关于她的新闻，比如说，岳安晴即将签约一个据说很有实力的影视公司，就叫做彼得潘影视文化有限公司。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殷怜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255 262 彼得潘影视文化公司……殷怜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浮起一股警惕。 她听过这个公司的名字。 殷怜本人对于演艺圈并不热衷,但也不是毫无了解。她的了解一部分来自于殷千爱要拍戏时的刻意打探，另一部分大约就是来自圈子里的道听途说。 这种情况下，她的所谓了解就比较片面了。有些部分可能很深入,有些部分又很浅薄。加上前世和今生很多事都有不小的变化，她也就不曾过于追究。 这种情况下,她还记得这家公司,却是因为它实在是曾经“名震一时”。 嗯，非褒义的那种。 彼得潘影视在殷怜的前世曾经做得很大，是一家极为出名的少儿影视制作发行公司。同时他们也签儿童演员,一度捧红了不少少儿演员，直到后来公司高层爆出恋童丑闻。 殷怜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殷长宁察觉这边的动静,侧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殷怜说道：“没事儿，教室里有点热。” ……她想不起来爆出来的那个高层到底叫什么了,甚至记不清楚到底是一个还是几个。一来她不是追星族,对娱乐圈向来漠不关心。二来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事情都已经被曝光和处理了,她最多也就是事后看到新闻然后感叹一下。 而且当时这件事引起的热议也不在被抓捕的犯人身上。因为涉及娱乐圈,为了杀鸡儆猴被告被判得很重。反而是彼得潘旗下一些知名童星的家长和粉丝受到了热议和谴责，原因也十分复杂,家长是因为没有慎重保护小孩，粉丝却是因为为了逃避现实一度阻拦调查。 殷怜也不知道这些事在这辈子是不是已经有所改变。 殷怜考虑了一下午，最后还是决定做点什么。虽然她不喜欢岳安晴,但是好歹同学一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掉火坑，力所能及的提醒最好还是做一下。 网上的消息里，似乎双方还在洽谈之中。然而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殷怜决定还是早点提醒早好。合同这种东西，有时候一年都谈不好，有时候两天就尘埃落定。 她不知道岳安晴的联系方式。虽然岳安晴一直很想给，但是殷怜一次也没有要。但这不是什么问题，她不知道，总有人会知道。 比如之前被岳安晴利用得底儿都翻个的荆佑白。 话说好久没有看到这位踏脚石君了还有点小激动呢。 殷怜在他们班的门口轻轻碰了碰一个女生的手臂：“请问……” 只见门口一块儿，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然之间突然安静下来，几步之内仿佛空气和声音都突然真空抽取然后切割掉了一样，突如其来的静谧让人感到了异常。 然后这阵静谧在短短几分钟内直接传播了开来，没多久整个教室都安静了几分，几乎所有学生都回头来望向了殷怜。 ……这反应有点大啊。 就算如此，殷怜也是个山崩地裂都面不改色的人，如何会被这小小的围观给吓到？这样安静的氛围，反而省下了她找人传话的麻烦。她索性直接开口问道：“荆佑白在吗？” 荆佑白颇有些搞不清楚地走了出来，心跳如擂鼓，却听殷怜问道：“你知不知道岳安晴的联系方式？” 荆佑白的心脏猛然漏跳一拍，然后重重落下。他的脸微微发红，有些许自作多情所产生的燥热，不快地说道：“不知道！” 殷怜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说道：“哦。” 既然如此就只能去找秋璐琳了。不过她以前没怎么跟秋璐琳说过话，不像荆佑白，至少家里还有些往来，这样去可能有点冒昧了。 不过也没办法。 她说道：“那打扰了。我去找别人问问。” 荆佑白：“！？” 殷怜转身就走，荆佑白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忍不住叫道：“算了！我给你她的号码！” 殷怜回头，顿时笑了。 她就知道，以前来往过的女孩子，荆佑白绝对不会轻易删掉联系方式。他那集邮一般的差劲爱好，就算重来一次恐怕也是改不掉的。尤其岳安晴又是利用了他之后直接将他一脚踢开的女孩子，荆佑白不纠缠不休就不错了。 真正表现了什么叫做人性本贱。 殷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记下了岳安晴的手机号码，并向荆佑白道了谢。 荆佑白看着她记下号码，然后道谢，转身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怔忡。殷怜看上去实在是非常漂亮，无论正面侧面都毫无瑕疵，而且越看越好看。她本人性格温柔亲和好相处，但内里却又带着一种掩埋起来的强硬……往往让窥得冰山一角的人忍不住就想要去深入探究。 但是，荆佑白也能明显感觉到殷怜对着他时那显而易见的疏离感，那种疏离感让他望而生畏。所以明明殷怜比他以往追过的女孩子都要漂亮和出色，他却没有勇气主动出手。 两人仿佛隔着一层次元壁，明明只有几间教室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一个宇宙。 殷怜拿到岳安晴的联系方式之后，就直接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然后……被挂了。 殷怜忍住骂人的冲动，重新打了一次。这次倒是有人接了，却是岳安晴的助理，说岳安晴正在拍戏之中，问她什么事。 殷怜好耐心地报了一下家门，让岳安晴回头回个电话，才挂了。 她觉得自己把十年内对岳安晴的好心都给用掉了。 结果岳安晴第二天午休才给她回电话，殷怜接了起来，就听到岳安晴在那头甜腻腻地说道：“是殷怜吗？” 殷怜回答道：“是我。” “不好意思啊。我家助理一点都不可靠，你昨天打的电话，她今天才告诉我这件事。真是让人生气！”然后她才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殷怜说道：“我听说你要签约彼得潘？” 岳安晴顿时高兴地说道：“你也听说了啊？是啊，彼得潘之前来找我妈妈，说是要签我，还说会花大力气下去培养我。不过我还在犹豫……因为如果签了彼得潘，以后大概都是拍儿童剧为主了……” 殷怜说道：“我听说了一些关于彼得潘私底下的不好流言，你和你爸妈最好还是认真考虑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签这家公司。” 岳安晴愣了一下，半晌开口，语气却郑重许多：“可是这个机会很难得，我不想放弃。我又不像胡思琳，有你这样的好朋友让她抱大腿，对吧？” 殷怜说道：“这跟思琳没有关系。” 岳安晴：“好吧。”她没有再阴阳怪气地说起胡思琳，只是说道，“总之，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又不肯帮我，我是不可能放弃这次机会的。至于公司有什么问题，跟我也没有关系吧……反正，那种大公司，基本上多多少少总是有点问题的……” 殷怜：“……” 岳安晴似乎心意已定，殷怜和她也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又不能强行替她做决定。所以她沉默了一下，便说道：“那就算了。不过我最后提醒一句：保护好自己，不要在没有自己人在的时候单独和公司里的成人相处。” 岳安晴说道：“你想得真多。” 结果对面已经挂掉了电话。 岳安晴：“……” 如果殷怜是男的，一定是个比殷长生还要更差劲的高冷渣男。那种对追求自己的妹子冷酷无情，把别人的好意残忍地往地上踩，还会冷酷地用脚尖去碾的……无情的美少年。 岳安晴在心里恨恨地这样诽谤了几句，拿着手机思索了一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殷怜特意打这样一个电话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提醒她慎重签约，小心公司里的大人？ 这是不是说明，从某个角度来说，殷怜其实还是有点关心自己的？ 可是，不到胡思琳那种程度，没有给自己牵桥搭线或者投资捧红自己的意思，那就什么都没有！这种程度的交情，管不了任何用。 果然……想要什么也不付出，纯粹讨好一下富家大小姐的同学就能得到资源这种事……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胡思琳真是走了狗屎运。 殷怜对于岳安晴的反应比较无奈，但也打算到此为止。 恋童癖固然可恶，但是在某些产业链里面，黑幕和潜规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只要人类的劣根性还在，只要还有人试图走捷径上位，有人愿意拿钱权资本满足私欲，这种事就难以禁绝。 何况这跟普通的犯罪事件还不一样的，这种两厢情愿的钱权交易最不好插手，一不小心，双方都会记恨你，嫌你多事。否则彼得潘后来发展得这么大，私下据说一直也有相关传闻，为什么却要那么多年以后才爆发出来？ 殷怜这样想着，却越发意识到自己得保护好胡思琳。否则以她被拍个□□就想要去自杀的性子，真遇到这种事还不直接从松江大桥上跳下去了此余生了？ 殷怜挂了电话回到教室，忍不住深深地看了胡思琳一眼。 胡思琳摸了摸脸：“我脸上有饭粒？” 殷怜摇了摇头，否认了，但还是说道：“你最近演的什么角色？吃饭的样子越来越狂放了。” 胡思琳：“……嘿嘿。” 没在夸你好不好。 回家路上胡思琳倒是稍微说了一下她最近拍的剧的内容。她拍的那部情景喜剧《家有一老》，主角是一位曾经多次参与早年战争的老英雄，以及他家中的子孙三代。老人固执，强制，有时候还有点幼稚，但却多才多艺，又有大智慧。胡思琳扮演的就是老人的孙女，性格娇气，任性，却又在成长过程之中慢慢懂事。 这是一部正统的家庭喜剧，殷怜听得还觉得蛮有趣的，觉得之后正式播出了可以偶尔看一看。 之后的周末殷怜休息得不错，顺便进修了下魔法方面的知识。新世界的一些事务都已经上了轨道，也有人盯着，殷怜倒是难得空闲了一下。周一早上她跟兄弟俩一起准时去了学校，结果还没进教室就感觉到了一阵骚动。 殷怜有些意外，接近自己的位置时才意识到了这股骚动的由来。 之间她的书桌上竟然摆着小小一束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 在学风相当不错的重点中学里，送花者的这种做法简直相当有勇气。殷怜收过情书也收过鲜花，但却都不是这样突兀的场合。 真的勇士，敢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给女生送花。 256 263 正版读者么么哒 然后在一家咖啡厅之中,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她觉得最重要的人。殷夫人坐在一张桌子前面,看到两人进来，神情复杂。 殷怜张大了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她生怕自己一眨眼睛,泪珠子就要掉下来，被方百合发现端倪。 方百合自己先进了咖啡厅,任由殷怜迈着小短腿追在后面。她在殷夫人面前坐下来,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殷夫人说道：“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心疼。你要知道，我们一家都非常厌恶你,她就算到了殷家，我们也不可能对她太好的。” 殷怜听了,几乎就想哭。 她想：不是这样的。就算你以为她是你最讨厌的女人的小孩，但是你还是对她很好很温柔。殷家所有人对她很不好很不好，只有你是好的。 方百合说道：“那又怎么样？反正她是殷淮的女儿,你们大可以去测dna。你不要也无所谓,反正我是不想带着她。你们不要，我就扔孤儿院。” 殷夫人用一种很冷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才说道：“把她留下吧。不过你要给我滚远点。不要出现在我们家任何一个人的面前。” 方百合听了，顿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十分爽快地回答道：“行！” 殷怜望着她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些疑惑似乎被解开了。 她以前一直挺疑惑，方百合为什么最后还是把她送回到了殷家。但是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部书,一个人，然后知道了方百合的想法。 移花宫主邀月把江枫和花月奴的一对孪生子分离，养大其中一个然后让两者自相残杀，方百合把殷怜装做自己的女儿送回殷家，是希望殷夫人虐待殷怜，让殷夫人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互相憎恨。 女人的嫉妒心是如此地残酷又狠毒，而坏女人的想法是不是都差不多？ 殷怜知道方百合的想法之后，顿时觉得嘲讽又可笑。方百合以己度人，却不知道殷夫人天生理智又善良，殷怜憎恨殷家的每一个人，唯独不恨殷夫人。 殷夫人也不恨她。 殷怜想，来日方长。这些恶毒的心思，她总有一天会慢慢从方百合和殷千爱的身上一笔一笔算回来帐的。 方百合对殷怜说道：“你待会儿跟这个阿姨一起走。” 殷怜看着她，呆呆地回答了一句：“好。” 方百合皱了皱眉。 虽然她平时对殷怜很残忍，但是好歹也当了殷怜这么久的“母亲”，照理说殷怜对她应该是有一些依恋的感情的。这么爽快就回答了好，让方百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可能是殷怜没有听懂她真正的意思，以为只是暂时离开一下，所以才没有闹。 她这样想着，不想节外生枝，当然不会提醒殷怜她已经决定抛弃她了。方百合只是站了起来，转身向着门外走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发动了车之后，殷夫人也有些感慨。她看了殷怜半晌，似乎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半晌，到底还是没有横眉冷对，而是摸了摸殷怜的头，感慨道：“你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妈。” 殷怜就笑着，萌萌地回答道：“她不是我妈妈。” 殷夫人顿时为之一愣。 “她不是你妈？”她带着疑问地口气重复了一遍殷怜的话。 殷怜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道：“妈妈以前喜欢我爸爸，但是爸爸已经有妻子了。妈妈就偷偷生了爸爸的孩子，然后偷偷把我跟她的女儿换掉了。这样她就可以天天打我，然后妈妈的女儿就可以天天吃好吃的穿漂亮衣服。” 她这样说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妈妈喝醉了打我的时候说的。” 然后她就看到殷夫人浑身一软，失手打碎了桌上的咖啡杯。 咖啡还有点烫，但是殷夫人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她脸色苍白，问道：“你说什么？” 殷怜继续天真无邪，无辜地说道：“阿姨，杯子倒掉了，你的衣服脏了。” 殷夫人却根本没有管什么杯子，而是说道：“别管杯子了！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肯定你不是你妈妈的女儿？” 殷怜说道：“妈妈说我长得像我亲妈妈，都很讨厌。妈妈的女儿长得像她，所以我不是她亲女儿。” 殷夫人听了，愣了一愣，然后突然捧住了殷怜的脸，开始细细查看了起来。 殷怜任由她看。 前生的时候，她被殷夫人养着，所以也越养越像她。而殷千爱长得跟殷夫人根本不像，也是因为如此，越到后来真相越昭然若揭。 可惜所有人都以为殷怜长得像殷夫人是因为她亲近殷夫人，才导致那么多年他们都没发现真相。 殷夫人盯了殷怜半晌，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看了殷怜好久，又开始仔细回想自己女儿殷千爱的脸，颤抖着翻出了孩子们的合照，再拿到殷怜的小脸旁边比了比。 越比越觉得心惊胆战。 她问道：“……你知道你亲妈妈是谁吗？” 殷怜歪着头，说道：“不知道？” 殷夫人猛然把殷怜抱了起来，开始向着外头冲了出去。她打电话给殷淮的秘书，询问出了一个比较可靠的dna亲子鉴定机构的地址，然后就直接开车直奔地点。 这年头dna对比不比未来，并不能即刻出结果，还要等上好几个小时。好在她们的运气不错，目前对方比较空闲，所以可以立刻测试。 殷怜也不急，反正她是知道结果的。 但是殷夫人显然就有些心急如焚，等候的期间一直抓紧了殷怜的衣服，紧张得都快晕厥过去了。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她多少平静了一些，意识到了殷怜的存在，然后抱了抱她。 殷怜知道不合适，但是还是往她的怀里缩了缩。从小到大，她最喜欢被殷夫人抱着，可惜因为她的身份，能真正被殷夫人抱着的机会实在不多。 等长大了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殷夫人见她往自己怀里缩，心头顿时一软，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殷怜想了想，故意问道：“你是我的新妈妈，对吗？” 殷夫人顿时为之一愣，问道：“新妈妈？为什么说是……新妈妈？”她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但是殷怜对她表现得很依恋，所以她才问的这个问题。但是殷怜的回答完全出乎了殷夫人的想象。 殷怜说道：“就是妈妈把我卖给阿姨，然后以后阿姨就是我的新妈妈了呀。” 殷夫人：“……” 她说道：“对！以后我就是你的新妈妈了。” 殷怜就得寸进尺地说道：“阿姨我会做很多事情的。我会烧水，会做饭，还会给阿姨擦鞋子。阿姨你不会用烟头戳我吧？甜甜说大家的妈妈都不会用烟头戳人的，我妈妈是讨厌我才会戳。阿姨你会戳我吗？” 殷夫人听得一愣，然后咬牙道：“她用烟头……戳你？” 殷怜觉得机会来了，立刻就伸手掀起自己的上衣，把腰上中午刚被戳出来的伤疤露给殷夫人看：“妈妈中午还戳我了。好疼的，她还不许我哭。阿姨不要戳我好吗？我很乖的。” 然后殷夫人就看到了殷怜身上那乱七八糟的伤痕。 她觉得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忍住了没晕倒，她伸手就开始把殷怜的衣服往上撩。殷怜是不留疤痕的体质，但是方百合虐待她的时候那是毫不留手，而且频率极高，所以她满身都是各种还没愈合的伤疤，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 殷夫人再也顾不上等鉴定结果了，跟人说了一声留下联系方式就开始再次抱着殷怜离开了鉴定所。 她把殷怜抱到了医院。 检验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今天刚烫出来的伤口简直触目惊心，医生对于殷怜的忍耐力惊叹又同情，差点以为她是无痛体质。因为伤口太多，医院方面询问了殷夫人的意见之后，直接就做了一份验伤报告。 过程之中殷夫人几乎就要哭出来，虽然她还不确定殷怜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殷怜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从小这种苦头吃得多了。 但是她可会在殷夫人面前卖萌刷好感。她毕竟是在没人疼没人爱的环境里长起来的，唯一对她好的殷夫人，也是她从小耍尽心机才讨好到的，所以殷怜也没有那种理所当然地觉得殷夫人一定会对她好的自觉，一直各种卖萌和卖可怜。 她从小可爱，但是殷夫人此时根本没有买萌的心情，却又不忍心不配合她。 等到殷怜被验好伤处理好伤口，亲子鉴定的结果也终于出来了。殷夫人的电话接通之后，对方便通知她可以去拿认证的报告了。 殷夫人急忙问道：“结果是什么？” 对方回答道：“你们确实是嫡亲的母女。” 进了印记之后，她首先在地上找了一下之前留下的那些玻璃珠子，发现它们还在，并没有被什么给吞噬掉，顿时挺高兴。 她之前特意把比较不值钱的玻璃珠留在平台上，就是为了确认她离开之后，留在平台之中的东西能不能被保留下来，还是会在离开之后就像放在祭台上的东西一样被平台吞噬掉。 现在看来，只要不要把东西放在石台上，这些东西并不会随随便便地消失，反而会被保存下来。 这对殷怜来说是件大好事。像之前带回来的珠宝放在家里总归是有点危险，容易被人发现，如果能存放在印记空间里面就安心多了。殷怜决定之后有机会就把东西偷偷运进来。 然后殷怜拿出了上次用来作为祭品的同款的另一只发夹，走到了同一座石拱门前面。 她决定再次去一趟上次去过的那个有怪兽的世界，看一看那一山洞的珠宝后来怎么样了，看看她离开后那个山洞到底有没有被那只怪兽毁掉。 其实殷怜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想好要用那袋子珠宝怎么办。以她现在的年龄体型，要处理这么一袋子价值惊人的宝石其实颇有些吃力，而且现在她吃住在殷家，并不怎么能用到钱，也没必要急吼吼地将它们换钱，反正有再多的钱她现在也用不了。 257 264 岳安晴被荆佑白一把推开。虽然荆佑白并没有打她的意思,但是岳安晴毕竟纤瘦,还是被重重推了一下,直接撞在了讲台上。 荆佑白说道：“你有毛病吧你！？” 岳安晴站起来,理了理乱掉的额发,说道：“随便你怎么想。” 荆佑白看她那傲气十足的样子，突然怀疑岳安晴是不是其实对自己有意思,于是开口问道：“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岳安晴语气冷淡地反问道。 荆佑白看她的样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到底没把那句话问出口。 他却不知道，岳安晴离开后不久，就去找了殷怜,对她说道：“我知道那些白玫瑰是谁送的了。” 殷怜问道：“谁？” “荆佑白。” 这个答案倒是殷怜所没有想到的。 后来跟荆佑白在走廊上偶遇，殷怜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看了荆佑白一眼。荆佑白对上她的目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料殷怜直接越过他,向前离开了。 荆佑白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殷怜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心情其实是非常复杂的。 殷怜从小心就比较冷。她活到二十多岁,却从来没有对人产生过恋爱的感情。但是,如果不深入到“恋爱感情”这个层次，而只论青春期的春心萌动……她是有过的。 她喜欢过荆佑白,虽然这种喜欢只持续了不到三天。 她也觉得自己当年眼光不好,可是要知道，殷怜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看得透的。想想她当年的处境，再想想荆佑白后来在她人生里起到的作用,就也不难理解殷怜曾经对荆佑白怀抱希望。 虽然，没几天就意识到荆佑白并非可以依靠的对象，也说明那时的殷怜虽然有点天真，却并不傻。 喜欢是靠不住的东西，爱是靠不住的东西。对于殷怜来说，这是当年她的“初恋”，荆佑白教会她的最实用的道理。 所以这辈子她完全没有跟荆佑白扯上关系的想法，当年没有选择的时候，殷怜最后也依旧选择了脱离荆佑白。如今她日子过得这样舒坦，自然更不想跟荆佑白有什么牵扯。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殷怜很快就故意通过班上爱八卦的同学们放出了风声，说自己并不想要早恋，并且希望大家都认真学习，把时间花在课业上。 她喜欢优秀的人。 她甚至还没有见到任何一个送花的人，就直接很利落地变相拒绝了所有人。虽然有女生觉得很可惜，老师倒是很满意殷怜的态度，还在班会上隐晦地夸奖了一下她，表示读书才是学生的本分。 虽然殷怜总是各种请假，但是成绩优秀，为人还乖巧听话，一点也没有有钱人家小孩的骄纵和难对付，对于大部分老师来说，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至于她背后不那么“温柔可人”的一面，殷怜也不会展现给不够亲密的人看。 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这一辈子荆佑白竟然试图尝试“追求”自己这件事有点荒唐，殷怜的思绪很是起伏了一番，索性就去找了黑贤者。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殷怜现在正好有很多疑惑，正好去骚扰一下对方。 黑贤者正打算喝杯地球特产的柠檬水缓解一下一天积累下来的工作疲惫感呢，结果就看到殷怜推门进来。整个马蒂尔敢于随随便便进出他的塔楼的估计也只有自家学生一个人。 他说道：“整个马蒂尔，就没你这种敢半夜出入老师房间的学生！这回又是什么事？笔记读完了？” 殷怜双手合十，作可爱状，说道：“老师，我的人生道路上出现了疑惑。你能陪我谈谈心吗？” 黑贤者：什么鬼？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随手凭空拖来一张椅子，在桌边放好：“坐。” 殷怜扶着椅背绕过来，乖巧坐好。 “什么疑惑？” 殷怜问道：“老师，你以前爱过谁吗？” 黑贤者：“……” 他上下打量了殷怜一番，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还太小了。” 殷怜：“……” 什么太小了！？太小了是什么意思？刚才那个眼神特别有深意啊！这是说殷怜这年龄谈恋爱太早还是说她还没到可以下口的时间？ 殷怜瞪着黑贤者。 却听黑贤者继续说道：“情爱之类的东西，肤浅又无趣。而且很多时候，对于法师来说，这世界上并不存在长久的爱。我们所追求的东西，和这世界上的一切常理都是背道而行的。” 他的语气认真而凝重，殷怜愣了一下，慢慢也平缓了情绪，认真听他说。 “这世上的很多感情，只有对弱者才是必须的，对于强者则只是消遣，也只能作为消遣。弱小者因为弱小，所以需要聚集在一起，彼此合作才能形成力量。而感情则是维系弱小者之间信任的纽带。虽然这种维系方式也有许多缺陷，但它已经是自缘故以来，使弱者同心协力，彼此相助的最有效的方式了。” 殷怜顿了一下，才问道：“……为什么只是弱者之间？强者之间不能拥有这样的纽带吗？” 黑贤者顿了一下，才说道：“因为利益。” “弱者能够凝聚在一起共同守护某种利益，是因为他们的力量有限，环境迫使他们合作才能生存下去，守护住他们拥有的利益。但是对于强者来说，他们的力量更加强大，而渴求的利益也更多……但这片大陆上，有些东西总归是有限的。” 黑贤者怕她不理解，还特意做了个示例。 只见他先是随意从旁边的挂帘之中抽出了一根细线，然后又凭空开始从四周抽取土元素凝结出两颗石球，压缩压缩再压缩，并把那根细线嵌入了两颗石球之中。 石球凝聚到某一程度的时候，细线紧绷，但是黑贤者移动石球，并没有挣断麻线的迹象。黑贤者说道：“这是普通平民的程度。” 然后他继续压缩，使石球里的元素一再紧缩，越到后来，根据殷怜的经验，估计那小小一个石球的重量应该已经上数百公斤了，殷怜甚至怀疑石球内部已经不是在进行物理变化而是在进行化学变化了……这种情况下，细绳自然也是在石球轻微的移动下就轻易地崩断。 黑贤者说：“这是法师的程度。” 殷怜有点理解了黑贤者的意思。 是说个体的力量越大，一些轻微的举动就越容易轻易地破坏掉既有的外部环境，其中也包括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联系吗？ “至于强者和弱者之间那种庇护和索取的关系，反而是在有限条件内最为稳固的……只是那种形态的如果也算是‘爱’，这种爱恐怕只能作为消遣所用。毕竟，支配和索取的关系，本来最稳固的维系方式就是利益而不是情感。” 殷怜想了想，问道：“对于老师来说，我们……是这样的关系吗？” 黑贤者却被殷怜突然的发问弄得一怔，半晌才说道：“我并不想支配你。” 殷怜：“？” 黑贤者的话只说了一半，殷怜反而弄不清楚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但是黑贤者却很快转移了话题，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肤浅地‘爱’过谁吗？我其实出身在北方的一个小镇。几百年前的时候，圣城的力量要远远比现在强大，而魔法师则只能四处逃窜，勉强生存。我父母信仰太阳神，我也一直在学习太阳神圣殿，直到有一天遇到了一个魔法师。那位法师给了我一本魔法书，我瞬间被魔法的世界所迷住，并且自学了上面的法术。这件事被发现之后，我的父母把我送去了神殿，神殿对我进行了‘净化’。具体过程，你应该也稍微了解过吧。” 殷怜心头一惊。 她没想到黑贤者还有这样的过去。其实“净化”就是刑罚洗脑，可能还加上一些这个世界独有的内容，比如清洗记忆。 记忆是一种很精密的东西，而到目前为止，据殷怜所知，魔法并不能在对本体毫无损伤的情况下消除掉特定的记忆。而神术现今的发展比魔法还落后，“净化”一般代表着消除掉一个人所有的记忆，甚至常识性的——最后消除掉多少，会不会对大脑造成永久创伤全凭运气。 大部分时候，遭受净化的人只会变成白痴。 但是黑贤者很正常，甚至智商明显高于常人。可见当初的“净化”要么没有成功，要么完成之后，又让黑贤者重新找到了恢复的方法。 无论如何，这样的经历，在殷怜听起来已经是相当残酷。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黑贤者说道：“我天生精神力强于常人，在察觉我父母要将我送去净化之后，就暗中制定了一个计划，反过来控制了负责‘净化’我的牧师。接下来的时间，我把自己装成了一个傻子，父母便也安心了许多。” “那个时候，我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曾经和我十分亲密。你若问我是不是喜欢过谁，我想我当时对她是很有好感的。不过，她从小一心想要成为教会的圣骑士，我‘变傻’之后，她是唯一一个还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我信任过她，后来她为了立功把我出卖给了教会，幸好我先前也有所准备，连夜逃离了家乡，才逃过一劫。” 殷怜：“！？” 黑贤者说道：“那个人……虽然现在已经不在了。但是在她的时代里，她也曾是一个传奇。而怜……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变得同她，同我一样强大。” “那个时候……” 258 265 殷怜问道：“老师觉得到那个时候，我们会变成敌人吗？” 黑贤者望了她一会儿,才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什么都可能发生。” 殷怜说道：“就算是这样，会变成敌人什么的,这种猜测也太过分了吧！？” 黑贤者笑道：“觉得不能接受？” 殷怜没有回答，但表情却已经足以说明她的想法。 黑贤者说道：“如果是这样，在你还保持着这样的想法的时候,也许我们就一直不会变成敌人。” 也就是说,决定权其实是在她手里的吗？ 殷怜想了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虚伪。她又何尝没有一直防备着黑贤者,觉得也许有一天彼此会变成敌人呢？如果……有一天她背后真正的背景暴露，对于生活水平落后资源匮乏个人武力却强大的马蒂尔来说，她所在的世界或许就是一块肥肉。 而且,就连路东瓷都能研究出扩大和保留空间通道的技术,原本就存在着空间魔法的魔法世界未必就不能研究出更加深入的穿越时空的技术。就如黑贤者所说……利益,才是最稳固和最不稳固的关系。 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要强行在黑贤者面前卖萌装乖,殷怜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虚伪和难看了,还不如黑贤者坦诚。 然后她不能赌。 有些自由和美德是强者拥有的,弱者如果也觉得自己配拥有这样的选择权,只是因为这份天真而死都不算太坏的结局，怕就怕，死亡都无法抵消那份天真所引发的残酷后果。 所以黑贤者的话,她听听就好。 黑贤者的初恋明显比自己惨，惹得殷怜都没有抱怨的想法了。说句实话，她这个老师对她实在是不错，可惜…… 黑贤者对她虽然很好，殷怜却果然还是更加在乎自己成长的那个世界。 真说到底是对什么人什么事有感情，其实并不好说。因为殷怜的感情并非源自于某个人或者某项事物。季湘君也许是超越一切的重要，但是季湘君并不等于地球，她的安危容易保障多了。 殷怜想，她的感情，大约只能是来自在这个世界成长的每天之中，呼吸的空气，照射的阳光，饮下的水，听见的歌，闻到的花香，读过的书，还有每日从学校回家的时候，经过的每一家光顾过或者没有光顾过的小店。 不是单独某个人，而是所有这一切所组成的集合。 当然，如果没有一些丑陋的心思和丑陋的现实会更好。不过也无所谓，因为善和恶并非必须一定要互相抵消的东西，美和丑也同样可以共存。 所以，愿祖国强大，愿故乡强大。 为此殷怜可以对自家老师再狠心一点，一百二十度角偏心路东瓷路大研究员。 为此她又去了一次基地，一边试图了解对方目前的进度，一边希望能够不引人瞩目地帮上忙。 路东瓷目前已经摸到了精神力的门槛，但是要等他自己摸索出锻炼精神力的方法，那浪费的时间恐怕就久了。 因为如此，殷怜主动教了他一些精神力锻炼的窍门和禁忌，权当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不是很详细，但是现阶段路东瓷应该够用了。 她不敢教得太详细。虽然未曾经过魔力水晶转化的元素能量并不能产生魔法效果，但路东瓷看似天然，其实却智商惊人，否则年纪轻轻绝对混不到如今的位置。他是真正的天才，思维活跃，灵活又不失严谨，频繁在学术上出成就。 谁知道给他一道阳光他会不会直接折射出整片宇宙？ 折射不出整片宇宙，要是把她背后那道空间门给照出来了也是十足坑爹。 不过即使是目前教给路东瓷的这些东西，也被路东瓷翻来覆去弄出了花儿。其实非要说起来，黑贤者和路东瓷都算是技术型人才，但是两人的研究方向和手段却是完全不同的。 黑贤者秉承了魔法师那深奥难懂的学术风格，研究的路子那是全靠悟性，所以有些玄妙的东西，他自己领悟得快，却未必能惠及他人。 而路东瓷他虽然本身的悟性也高，却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习惯使用科学性的手段对于一些事物进行研究。科学科学，说白了就是追根究底，对事物本质的研究。路东瓷的研究，向来细致而全面。 虽然受限于技术或者时代，实际研究过程中他未必能做到真正的全面，但是无论如何，比起经验主义的马蒂尔确实有效率多了。 比如这个时候，路东瓷虽然还是不能使用魔法，却开发出了不少连殷怜也没有想到的精神力使用方法，甚至已经在尝试着研究精神力的本质了。 路东瓷说道：“我们之前一直将精神力作为一种能量研究，但是后来通过反复实验，发现精神力这种东西跟我们一直以来的能量定义还不一样。确实有些时间它们能引发能量动荡，但是还有些时候，能量监测仪根本检测不到它们的存在。” 殷怜问道：“那有办法做出能够检测到它们的仪器吗？” 路东瓷说道：“我就在研究这个。”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虽然检测方面没有成果，但是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精神力这东西，在微观环境下的作用十分显著。如果运用得合适，可能在科研上产生惊人的效用。” 说起来，物质对物质的研究，并不是范围越小越省力，而是呈现一个u字型的曲线，越接近这个u字形的谷底，则人类越容易进行改造。而不论越是微观或者宏观，研究和改造的费力程度都会呈现倍数增长。 而有了精神力之后，这种情况却有极大的改变。精神力对于极其微观的研究却显出极为出众而不费力的研究效果。它对事物进行观察和干涉的难度曲线基本上是呈上升型的，体积越小，精神干涉就越省力。虽然不至于呈现直线状态——因为还有研究时需要耗费的观察和分析的精力，但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 殷怜问道：“比如？” “比如，核聚变或者裂变的观察和控制……” 殷怜：“……” 不过路东瓷很快又说道：“不过目前的研究重点不在这上面。涉及到精神力相关的待研究项目已经太多了，但是我们人手并不太够。虽然最近又有几个研究员有突破精神障壁的迹象，不过还没有到可以参与相关实验的地步。” 不管怎么样，看懂路东瓷这边进展斐然，殷怜顿时也安心了许多。 她对路东瓷说道：“要不这样，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帮路哥你注意一下有精神力异变的冒险者。如果发现了，到时候就试着找来给你当助手。不过，我不确定找到的人肯定就有研究员的素质，所以到时候怎么安排还是要看路哥你自己了。” 路东瓷顿时眼睛一亮，说道：“没关系！有基础的人可以作有基础的用法，没基础的人，我也可以给他们设定一些简单明了的实验内容。有精神力的人员比较稀少，我不挑。” 相比华夏在新世界这边的顺其自然，金敏所在的基地情况就复杂多了。 金敏已经从爱德华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他已经取得了一部分活化素的原料。按照约定，爱德华会给金敏留下一部分原料供她在合适的时候“进化”，不过在那之前，金敏还需要等候相应的时机。 冈拓真的排异反应越来越严重了。 相对来说，反而是千叶凛在经历长时间的难以控制之后，竟然慢慢清醒了过来，而且一天比一天在好转。 这件事对于基地的研究员来说是比较值得庆幸的事情。这块基地名义上是朱槿和红月合作建立，但其实却以朱槿的研究人员为多。虽然如此，却并不表示朱槿在基地的决定权就更大——朱槿国的许多研究员，本身却已经被红月收买，或者根本就入了红月的国籍。 但是至少明面上，众人都还是朱槿人，民族和国籍之间，民族的分量还是很沉重的。 千叶凛不但清醒了过来，还表现出了极为强大的精神力。一开始众人还没有意识到这股精神力的强大，直到有一日，金敏看到千叶凛穿着衬衣衬裤，却独自一人突然往外跑，本能地跟了上去。 没想到千叶凛却跑到了一间研究室门口。那件研究室本来是关闭着的，可千叶凛走到门前的时候，那扇门却在无人碰触的情况下直接发出了开锁的声音，自己打开了来。 屋里的研究员大吃了一惊，随后看到千叶凛站在门口，反而稍稍安心了一些，问道：“千叶君，你怎么来了？” 却听千叶凛一脸冰凉，开口问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那两名研究员彼此面面相觑了两眼，然后望向了千叶凛，有些茫然地说道：“我们在做实验，说精神力的事情呢……有什么不对吗？” “不……”千叶凛说道，“不是这个。大约十分钟之前，你们说的话，你们说……我杀了一个护士！之前的那位护士小姐，她死了对不对！？” 金敏停下了脚步，显然没想到他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跑来追问。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金敏这边的戏份。我会尽量把这边的内容写得精炼一点，但是有些内容必须要写，比如冈拓真的死，金敏成为战争机器的过程，千叶凛和爱德华的感情变化。这是主线内容，也是写好反派的重要过程_(:3」∠)_。虽然可能怜酱反而比较像大魔王。 259 266 之前那名护士的死金敏是知道的，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大致还是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的,一来这件事本来就不属于保密内容，二来金敏也一直在关注基地里发生的每一件事。 老实说,虽然死去的护士挺可怜，但金敏也没有什么感觉特比感伤的……她来基地这段时间，基地里死去的何止是一个护士？冈拓真同期的实验者可是全部都死光了。 就连她自己,也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在筹谋着异能觉醒的事情。 千叶凛有点……太作。 质问这个有什么用呢？ 研究员们本来受到嘱咐是不能告诉千叶凛这件事的,但是这两名研究员到底不是他们的头头,在说话和演戏方面没有经验和天赋，很快就被千叶凛发现了真相。 他蹲到地上,抱着自己的头，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嘶哑吼声，仿佛拼尽了一切力气去压抑,却仍旧因为太过痛苦而流溢而出的……嘶吼。 那声嘶吼很低很低,可是在那一瞬间,附近好几间屋子的窗子都毫无预兆地出现了裂痕，各种仪器,灯具和实验用具发出来的剥裂声更是悉悉索索不绝于耳,好半天才消失。 众人都惊呆了。 金敏看着那一幕,心里却是惊撼之极,却又心热如火。她知道殷怜很强，也隐隐意识到爱德华的能力非同一般，但是到底殷怜对付她的时候,仅仅就只是甩翻了一个水壶，而爱德华的能力她也没怎么亲眼见识过。 相比之下，千叶凛只是哭了两声，附近就碎了无数东西，甚至金敏站得这么远也觉得仿佛突然被什么噪音袭击了一下一样，精神猛然恍惚了一下，却是让金敏瞬间感到了那力量的强大。 相比之下，千叶凛却是脆弱得让人觉得惊讶。 ……不过死了一个人而已。这世界上天天都有人死去呢，其中每年都有百万余人死于交通事故，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人杀人的事件。这数十万的凶手，除去死亡的，剩下的人难道都有千叶凛这么痛苦脆弱吗？不见得吧？ 这个和金敏留着一半同胞血液的天才少年，是个力量强大，心灵却脆弱之极的人物啊。 金敏思索着，觉得这点似乎可以利用。 事实上她之前也有想过要接触千叶凛，之所以放弃是因为他被研究员们保护得太严密了，金敏根本就找不到接触对方的途径。 但是此时却是个机会。 金敏向来很有决断力，甚至果断得有些冷漠绝情。她当下就毫不迟疑地跑了过去，靠近千叶凛说道：“你不要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不管怎么样，朱槿需要一个……能力者。这中间不管出现了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就算是护士小姐也一定早就有这样的觉悟，所以你不要这样。” 千叶凛听到这段话，一直捂着脸的手却是慢慢停止了颤抖。只是看到金敏的模样的时候，他却猛然站了起来，挥开了金敏的手。 千叶凛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力气却着实不小。金敏这段时间勤于锻炼，身体素质已经比原先好了许多，但是被他这样用力一挥，还是因为那冲击站立不稳，猛然向后倒去。 她急促地惊呼了一声，却又被千叶凛急忙拉住，到底没仰面摔到地上。 金敏一个激灵，后怕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过来，正想说点什么，却不防千叶凛如同甩开一条毒蛇一样，紧皱着眉头快速放开了她的手腕，还退后了两步。 如果说这样的动作还可以用不适合和女生接触来解释，千叶凛脸上紧皱的眉头和根本算不上有掩饰的嫌恶却让金敏心里一塞，难以自欺欺人。 ……千叶凛嫌恶金敏，不知道是因为嫌恶金敏本人还是嫌恶女性，但是对于金敏来说没什么区别——这种莫名其妙的厌恶，让她的计划出现了变故。 千叶凛可能也意识到他的表现太露骨了，所以避过了金敏的视线，别过头去说道：“抱歉，请不要离我太近，二阶堂小姐。” 金敏为之一愣，然后皱起了眉头。 千叶凛知道她是谁。 金敏最后还是知道了千叶凛这种态度的由来。 难得的外出日，爱德华私下里偷偷避过人和金敏会了一次面。 金敏很奇怪，说道：“还特意约在外面，难道是有什么情况？” 爱德华说道：“约在外面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以后我们在基地还是尽量少接触——千叶凛的能力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精神力至少能覆盖整个基地。” 金敏为之一愣，随后岿然色变。 覆盖整个基地是个什么样的概念？那表示只要在千叶凛醒着的时候，基地里的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没有秘密可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像是在他的眼皮底子下进行，他想监控谁就监控谁，想知道什么事情就能知道什么事情，整个基地再也没有任何**可言。 那种仿佛赤身**被人看了个透彻的感觉……简直可怕极了。 金敏想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变，说道：“他的精神力可以覆盖整个基地，那你的呢？” 爱德华没想到金敏会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然后勾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金敏顿时脸色控制不住地变得难看起来。 她回忆起自己之前到底有没有在什么时候露出破绽，而爱德华有没有发现过自己的破绽。 可惜一个人身上每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细碎也太繁多了，真要说起来，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算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也有可能暴露出一些性格上面的细节，毕竟周围无人的时候，一个人很难维持着平常会有的防备。 却听爱德华说道：“放心，我不会偷看你洗澡的。” 金敏担心得根本不是这个，但是爱德华这么一说却瞬间提醒了她。精神力能够偷窥到的并不只有暗藏起来的本性……她觉得她下次独处或者洗澡的时候，姿态要好看一些，绝对不能被对方看去了自己不雅的地方。 但比起那件事来，她更担心的是千叶凛是不是偷窥了她私底下的言行，和爱德华的交易以及对冈拓真的表里不一。 若是这样，却也大致能说明对方之前为什么对她会是那种态度了。 金敏攥紧了自己的裙子。 若真是如此，千叶凛知道她做了什么并且对此感到厌恶，他会不会做些什么？他会不会故意破坏金敏的计划，甚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惩戒她？ 不，冷静一点。千叶凛醒来的时间并不久，她在这段时间里至多就是跟爱德华私下接触了几次，讨论了一下属于她那份活化素的安排。就算这个过程之中，她稍微表现出来了一些对于冈拓真的冷酷，也是有办法可以解释的，千叶凛并不能仅仅以这种理由给自己定罪。 不但如此，他的性格似乎比冈拓真还要软弱，只要金敏想，她觉得自己是有办法改变对方的想法的，前提是……她不会暴露更多她不准备暴露给对方的东西。 金敏望着爱德华，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们这样的‘异能者’，有没有可能读取到别人的想法？” 爱德华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笑了起来。 他说道：“我不知道有没有读心这类的超能力，但是就目前看来很难。不是异能者才拥有精神力的，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只要是活着的生物都有精神力，甚至连植物也有。这些精神力都有自我保护的作用，我如果想要读它们的心，只要进行尝试，就会破坏它们的精神领域，植物的话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枯死，原理不明。动物的话……会痴傻或者发疯。” 金敏听了，却是抿住了嘴，思索着这个规则对于自己的利害，半晌才说道：“我明白了。” 而在金敏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冈拓真再一次发作了。 他最近的发作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大约也因为这样，他对于金敏的依赖性也越来越重，几乎把她当做了自己的精神依靠。 “沙朵西呢……沙朵西呢……” 冈拓真捂住自己的脑袋，意识模糊的时候，只是一直叫着这个名字。 研究员心有不忍，但还是说道：“她去市里买东西了。冈君，你忍一忍，我们已经在叫人把她带回来了。” 金敏是没有手机的，主要是就算有手机她也不会被允许对外联系。这种时候，他们只能通知与她一起前去的其他基地成员。 虽然这样说，金敏对于冈拓真的发作其实没有什么用处，爱德华才是真正能起到作用的人，但好死不死地，他也选择了这天去市里。 研究员们只好尝试着去询问了千叶凛。千叶凛出乎意料地容易说话，很快就答应了研究员们的要求，决定过来看看冈拓真。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冈拓真的进化也差不多已经失败了，但是他到底是那个曾经比较成功的范例，而且是通过少量活化素就成功完成了进化的人，他身上的一切数据都极有价值。 研究员这样说服千叶凛的时候，千叶凛却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冈拓真。 虽然没有直接见过面，但是他们彼此应该都听说过对方的名字。但是就算不知道对方是谁，千叶凛也会去帮忙。 因为那是一条人命。 整个基地里面，大约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想法。千叶凛显然也没有意识到，带着这种想法的他与周围的环境有多么格格不入。 此时他却并没有想这么多。护士的死让他觉得痛苦和压抑，罪恶感夜夜折磨着他，他却还不得不试着抑制——他连痛苦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一旦被情绪所控制，他知道自己也许就会伤害更多人。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 他想要救冈拓真。 已经沾染鲜血的双手，想要洗净它唯有不停地赎罪。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一章有些妹子可能不喜欢。这一章和下一章都是金敏所在基地相关，断断续续容易被抱怨，我索性一口气写完，不喜欢的妹子不要买。如果没有看到内容提要买了，那下一章不要买。下一章结束之后，下次这群人出现就是和殷怜面对面的时候了。这个基地的人，在第一部结尾，一部分会被消灭，剩下一部分会和华夏和解，成为亦敌亦友的关系……毕竟针对异世界来说，好歹都是地球人。至于谁会活下来……这方面我就不剧透了。 260 267 千叶凛出现的时候,冈拓真甚至没有察觉他的存在。到 他太过痛苦了。 千叶凛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痛苦,所以对于冈拓真的痛苦十分感同身受。而现实对冈拓真来说无疑更加残酷，因为千叶凛熬过了那一段时光就有了未来，而冈拓真他注定已经没有了未来。 他的垂死挣扎对于基地来说不过是多收集一些实验数据的时间而已。 基地对冈拓真残忍,冈拓真心心念念的二阶堂沙朵西也没好到哪里去,千叶凛这些日子虽然足不出户，对于基地中的很多事情却了如指掌。 比如说金敏人前人后的表里不一,研究所暗地里对于冈拓真的后续安排等等。 然而就算知道，也没有人可以说。 甚至就连对冈拓真，他也无法揭露这些事情。目前来说，不管金敏的目的是什么，她已经成了冈拓真最后的精神依托。千叶凛就算揭露这些事情，冈拓真也未必就会感激他。 疏不间亲……朱槿挺流行华夏的兵法，千叶凛作为学霸，至少在纯理论上是学得很好,所以也明白这个道理。 何况他也有隐隐察觉冈拓真对他的敌意。 这敌意丝毫也不让人觉得奇怪,毕竟，同样作为实验人员，千叶凛活着,而冈拓真却已经要死了。 千叶凛甚至因此而感到了些许愧疚。他从活化剂里面得到了充足的好处，但冈拓真却要为了这些实验而死了。出身豪门,智商出众，却还会为了这种事而觉得内疚的千叶凛，在本质上确实还不算坏人,也还未沾染上属于他原本阶级通常会有的漠视人命。 他对冈拓真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如果下次觉得不舒服，就马上让人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面对他的这份好意，冈拓真的表情却是淡淡的，甚至还有些冷漠。他冷着脸说了一句：“谢谢。” 千叶凛知道他心情不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千叶凛走了之后，冈拓真躺在病床上，从枕头下翻出了金敏之前送他的护身符，紧紧握在了手里……然后门猛然再一次被推开。 冈拓真抬起头来，望向门口，却见研究所负责活化剂研究的组长走了进来，说道：“冈君，之前提过的事情……你考虑过了没有？” 冈拓真顿时更加握紧了护身符。 他说道：“我说了，关于这件事……我想先见一见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再进行决定。” 负责人说道：“关于这件事……我也已经尝试着联系过了你的双亲。这是你父母给你的信。” 冈拓真愣了一下，才放开护身符，伸手从负责人的手里把信接了过来。 他拆开了一封信，看了一会儿，然后双手猛然就开始颤抖了起来。 他又拆了父亲的信看了，却是越看越惊怒越看越绝望，最后抱着自己，颤抖着哭了起来，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两封信一开始的内容非常平常，就是日常性地问好和各种家中琐事。只是后来说到了冈拓真哥哥姐姐的事情，内容就已经有点变味了。冈拓真的哥哥姐姐在运动方面都没有冈拓真有天赋，所以运动员这条道路也走得远远没有冈拓真远。如果说他姐还算是不太有前途的一名专业运动员，他哥哥就只能做些外围工作了。 而如今，在母亲的信里，她却喜悦异常地叙述了关于长子获得了一个相关行业好工作的消息。与此同时，她又语气颇为严厉地交代了冈拓真，他如今是在为国家奉献，一些牺牲总归是必须的，让他有决心，有勇气一些。 ……父亲的信件也大概如是。 冈拓真看着那两封信，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父母说出来的话。 可是除了这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话语，信件确实是他父母的笔迹，父母的语气，甚至连那隐晦的没有直接说出口的残忍话语，听上去都像父母在不忍之下的故意回避。 但是即使回避了，难道那要求就不残忍了吗！？ 冈拓真的手已经几乎捏烂了那两封信件。 组长看着他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却开口说道：“冈君，说到底这个决定也是为了你自己好。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你应该清楚，你现在除了大脑之外的头部组织都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病变，这样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把大脑保存下来，也许以后还有翻盘的机会……” 结果却见冈拓真坐在床上，微微抬起头露出猩红的双眼。 “滚！” 巨大的力量猛然向着组长推去，差点让他仰翻撞在了门上。组长无奈地站了起来，脸色有点不好，却还是比较冷静，说道：“我这就出去，但是冈君你好好想一下。另外不要再用精神力了，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再用下去，我怕你撑不到手术就不行了。” 组长这样说着，却是真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冈拓真。 他离开之后，冈拓真越发掐紧了手上的信件，直到把那信件掐出了裂隙，也在自己的手掌中掐出了血迹。 他也想要坚定，他也想要勇气，但是有时候，他就是没有这样的勇气。他也是直至今日，才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 他连死亡都不怕，可是他父母却要求了一种他自己也不曾拥有……没有办法拥有的勇气。在那一瞬间，冈拓真甚至有些憎恨自己的父母。 金敏回来的时候，显然察觉到了冈拓真的脸色不对，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冈拓真看着金敏面无表情，眼神带着些许冷漠。金敏察觉到了这一点，以为他对自己有了什么想法。虽然目前她已经和爱德华搭上线，但是她知道自己和对方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且爱德华也没有冈拓真容易哄。在确定冈拓真完全失去价值之前，她也没准备随意地放弃对方这条路子。 所以金敏立刻转身去打开自己的提包，说道：“你现在病得挺严重的，也不能去市区。我给你带了点心回来——” 却不料冈拓真猛然伸出手来，一把抱住了她，说道：“沙朵西……沙朵西……我只剩下你了……” 金敏愣了一愣，却是温柔地抱住了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冈拓真没有说话。金敏看他的样子，心里虽然有点在意，但是担心引起对方的反感，也没有发出太过咄咄逼人的追问，只是抱着他说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拓真君，我在这里，我会一直一直……都在这里。” 冈拓真抱紧了她，相当用力。 金敏说道：“拓真君，你弄疼我了。” 几日之后，冈拓真见了研究组长。 他说：“关于你之前说的事情，我同意了……但是有一个要求。” 组长愣了一下，心里一阵狂喜，却还要忍住了不表露出来，强作出一副沉重的模样，问道：“冈君的决定是对国家的巨大贡献。不论你有什么要求，都尽可以提出来。” 冈拓真说道：“我希望……你们给沙朵西进行手术，不是我那种，而是……千叶凛和亚当斯那种。” 组长愣了一愣，没想到冈拓真提出的竟然是这样的要求。 如果冈拓真的要求是给父母亲人的金钱或者好处那还比较好说了，但是他的要求却实在是超出了组长的意外。 他最后的请求竟然是为了金敏提出来的！ 组长沉默了一会儿，皱起了眉头。 若是其它要求也就算了，但是要进行异能净化手术这个要求其实让他颇为为难。因为活化剂的数量是有限的，而最近两次在华夏的行动失败已经导致他们的活化素供应出现了问题。这种情况下，要给金敏完成手术的耗费就太令人舍不得了。 但是答应下来却也无妨。他故意迟疑了一下，说道：“……虽然我很想答应，但是最近两次从华夏获取活化素都失败了，我们暂时没有足够活化素储备再进行一次那样的手术……” 然后在冈拓真变脸之前，他又马上开口说道：“如果要给二阶堂小姐动手术，要么得等到下次获取到活化剂，要么就只能进行低一层次的手术……冈君你希望是哪一种？” 冈拓真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低一层次的……能保证沙朵西的安全吗？” 组长听了，在心里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无法猜测金敏到底做了什么，让冈拓真对她这样上心，最后的最后，甚至不是为了家人，而是为了金敏提出了条件。 组长说道：“我不确定这件事。事实上，目前成功的样本只有你们三个人，千叶君和亚当斯君的成功进化，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必然还是偶然。只能说，成功率应该会比冈君那一拨高许多……” 当然，所谓活化素不足是骗冈拓真的。不论如何，虽然如今活化素已经没有获取的渠道，但若真的连一人份都没有了，组长是绝对不可能答应冈拓真的条件的。 但是金敏既不算特别聪明，也没有足够有分量的出身，身上还留着一半木槿国的血，对于组长来说实在是缺乏利用价值。 如果真的要在她身上进行手术，那么她最大的价值应该是用来测定活化素使用分量的安全界限，这样子，使用介于前两次实验之间的分量进行实验，倒也不算太过浪费。 冈拓真望了组长许久，才说道：“我回头跟沙朵西商量一下，如果她愿意的话，你们就马上安排手术。她的手术完成之后，你们就……动手吧。” 金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以说是大吃一惊。 之后她观察四周的氛围，怀疑是冈拓真付出了什么代价，或者提出了什么条件才促使对方同意这件事。她有那么一瞬间迟疑于要不要追问，但很快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万一知晓冈拓真付出了什么很严重的代价，她是阻止好呢？还是不阻止好呢？ 若是阻止，万一阻止成功了，她的机会就没了。若是不阻止，万一刺激到了冈拓真的敏感，他反悔了，金敏照样会失去这个机会。 所以她只迟疑了一瞬间，就装作因为喜悦而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样子，“忘记”了去怀疑研究员为什么会突然被说服。 两周之后，冈拓真的死讯被告知了冈夫妇。冈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却是瞬间崩溃，直接扑向了官员差点跟对方打起来。 “你们不是说他还很好，只是有点浮躁想家的吗！？为什么他会死啊！为什么啊！拓真——拓真啊啊啊啊啊——”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官员们都有些怯懦，还是组长走了出来，说道：“对不起，冈夫人，其实后来我们就发现，他的浮躁应该是因为脑部出现了问题，并发症出现得很快，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试图救治，但是最后还是失败了。请节哀。” 回答他的却只有一声又一声，属于冈家人那或嘶哑或压抑，却一样撕心裂肺痛彻骨髓的哭声，笼罩着整座住宅。 作者有话要说：每到这种剧情必卡文，我觉得大家可能也已经习惯了_(:3」∠)_后面我多一点剧情和对话，少一点叙述和设定。虽然会导致本来就慢的剧情更慢，但看起来应该会稍微有趣一点。 261 268 正版读者么么哒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身子,上面许多的伤,应该是被人打的，而对方并没有留力。 这个身体还只是个孩子。 杂物房中没有镜子。 殷怜站起来，走到房门前面,偷偷地推开一道缝隙,往外看去。 杂物间外面是一间比较像模像样的卧室，殷怜偷看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人，就推开房门，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 卧室里有镜子。 她站在镜子前面往里望去，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概四五岁左右。她穿着一身廉价的童装，却掩不住其天生的秀丽，仿佛一个陶瓷娃娃。 这是小时候的她自己。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上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下一刻她竟然就回到了小时候。 没有死自然是好的。她年华正茂,人生之中虽然倒霉透顶了二十余年,好歹有惊人美貌和杰出头脑，能换到苦尽甘来，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会甘心！？ 然后她猛然想起了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这里,是那个女人住的地方。 殷怜终于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 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至少现在以及以后的十几年,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事实上对方并不是。 殷怜半辈子的痛苦与难堪倒是大半都来自于她。 六岁前的殷怜是个小可怜，虽然长得可爱又乖巧，却从不讨“母亲”的喜欢。那时候她以为是因为她是私生女,而方百合记恨她父亲的关系。 六岁之后方百合就不要这个女儿了，然后把她送回到了殷家。殷家的女主人有异卵三胞胎，还是两男一女，分别叫做长生，长宁，和千爱。 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三胞胎有多受宠了对吧？ 三胞胎之间的感情也非常好，所以作为外来者，而且是男主人出轨产物的殷怜从小就受尽了欺凌。事实上，殷怜连出轨产物都算不上，因为殷淮根本就不是自愿跟方百合上床的……方百合是在爱而不得的情况下，给殷淮下了迷幻剂才怀上他的孩子的。 所以殷怜的父亲也不怎么喜欢她。虽然因为血缘关系，他们勉为其难地收留了殷怜，却任由殷怜被兄妹三人欺凌。殷怜小时候溺过水，摔破过头，还被拐过……话说你说为什么她还能平安地长大？ 当然是因为她从小是个心机婊啦。 殷家女主人是个好人，殷怜这样觉得。除此之外殷家的所有人都是人渣，婊子！都应该净身出户滚去跟方百合那个贱人作伴！ 尤其是殷千爱那个小婊子！ 殷怜打从心底这么觉得。 虽然这个念头恶毒了一点，但是殷怜觉得自己是有资格这么想的。甚至于她觉得她就算用再刻毒的话去形容方百合和殷千爱这对母女都不过分。 没错……母女。 方百合和殷千爱才是真正的母女。这对母女是真贱人，母亲用毒品**别人的丈夫，生下女儿之后偷偷调换让自己的女儿享尽好处却把别人的女儿往死里虐待。而当女儿的则勾搭别人的兄……原配的儿子，然后死命欺凌被她取而代之的殷怜。 如果不是殷怜自己够小强够心机婊，她早就死了好几十次了， 想到这里，殷怜突然茫然了一下。 结果最后她应该还是死了吧？ 还没有机会跟殷夫人相认，第一笔分红也没有拿到。秦土豪还邀请她去吃最江南的海上游宴呢……虽然秦土豪家庭关系太复杂不是殷怜的菜，但是她对海上游宴还是很有兴趣的，看在好吃的份上她也不介意跟对方多约几次会…… 结果……全没了。 殷怜恨得咬牙切齿。 殷长生，我这辈子跟你势不两立！ 然后，殷怜就听到了玄关开门的声音。 一瞬间她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顿时如受惊的小鸟一样赶紧奔回到了自己的小杂物间，然后用手用力抵住门板，避免它发出不合适的声音，才快速却小心地将之闭拢。 门刚刚关上，她就看到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方百合。 多年未见，殷怜乍看到的时候，恨意还是喷涌而出。她现在看着方百合，就觉得她跟成年后的殷千爱十分相似，可怜殷夫人，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这个真相，还把她的女儿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这世道简直没有公理。凭什么她要吃这么多年的苦，殷千爱却可以受尽宠爱？ 方百合进门之后，看看房间里没有人，顿时皱了皱眉，对着储物间喊道：“出来！” 殷怜犹豫了一秒钟，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目前这小身板不适宜跟方百合硬抗，还是暂且听话为好。 她推开了门，尽量收敛起了眼中不属于孩子的心机和不属于六岁殷怜的恨意，可怜巴巴地望向方百合，软糯糯地叫道：“妈妈。” 一边叫一边把自己恶心了半死。 那才不是她妈妈！她妈妈只有殷夫人！ 但是殷怜是谁？是被殷千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碎尸万段的心机婊，所以哪怕恨得咬牙切齿，她也可以毫无表演痕迹地卖萌。 虽然凭方百合对她的恶意，估计卖萌也没什么用，但是总比让对方发现她的恨意来得好。 方百合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果然露出深重的恶意。她手指夹着香烟，招招手对殷怜说道：“过来。” 殷怜凭着对方百合仅有的那点幼年记忆，猜出了方百合让她过去铁定没好事。但是她能不过去吗？显然是没门的。 她已经做好了演戏的准备。 果然她怯生生地过去之后，方百合就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伸手捏住了殷怜腰上的肉，往死里扭了一下。 殷怜好久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了，就算成年人的意志坚强，她还是遏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极为尖锐凄惨的悲鸣。这里面只有一小半是演戏，倒有一大半是真实反应。 方百合顿时笑了，顺手又拿着烟头往殷怜身上一按，烫得殷怜全身猛然开始发颤。她却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用力转了一下，激得殷怜猛然发出一声呜咽，才觉得有几分满意。 “不许哭！”听着殷怜的声音，方百合开口命令道。 殷怜低着头，眼睛藏在头发里，马上遏制了所有的声音。 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哭。真哭了那不是要激起这女人的虐待欲吗？ 她忍着痛，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上辈子没逮着你，这辈子没理由还放你远走高飞。方百合对她造成过的伤害，殷怜迟早有一天会从她身上一点一点找回来。 方百合发泄够了，把烟头一扔，对殷怜说道：“去换件衣服，长袖的，身上的伤都遮好了。我带你去见个人，要是她肯把你带回去，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所以……给我表现好点。” 殷怜听了，愣了一愣，然后就转身向杂物间跑去。 她克制住自己的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上去显得不那么仓促和急迫，避免被方百合看出端倪。但事实上，心情却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雀跃起来。 她知道方百合要带她去见谁。 殷夫人！方百合带她去见的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殷夫人！ 是她的亲生母亲！ 殷怜到了杂物间，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放着她衣服的纸箱。她的目光扫过，很随便地挑了一件长袖——事实上，纸箱之中总共也没有几件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她也看不上眼。 殷怜小时候苦头吃多了，长大了就特别物质主义。她知道这样不好，她就是忍不住。 腰上还火辣辣地疼，但谁在乎这点伤？她本来还想说，如果接下来一定要和方百合一起住，她肯定得想方设法弄死这女人。但是既然今天就能见到殷夫人了，她就暂时放方百合一马好了。 什么也比不上和殷夫人见面更重要。 事实上，在被殷长生推下水前的最后一刻，她也正走在跟殷夫人见面的途中。那时她刚拿到dna检测报告，她终于证明了自己才是殷夫人的亲生女儿。殷千爱那小贱人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她本来终于有机会可以叫殷夫人一声“妈妈”的。 ……她总有一天会弄死殷长生那个贱人。就算看在殷夫人的面子上留他半条命，也要亲手在他面前整死他的心肝宝贝小贱人殷千爱。 殷怜这样想着，快速换上了衣服，然后走出杂物间站到了方百合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我已经在轮空和原创榜单之间徘徊两个月了，感觉上这篇文已经没指望了。但是我不想砍大纲完结，只能断更啦。完成国庆两周的榜单字数之后，这篇文会变成周更。我会隔段时间就把稿子存好，但是日更性价比太低，大概不可能了。很遗憾_(:3」∠)_ 262 269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怜前世手段通天,自然不至于学不会“哭”这点手段。不过她并不常哭——女人的眼泪确实是武器,但是用的次数多了就钝了，就没有威力了。 孩子的眼泪也一样，要用就得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要用,就要起到最大的效果。 所以此时殷千爱哭得惊天动地,她却并不跟着一起哭，与对方争夺殷夫人的注意力。相反,她显出十二分的乖巧，不但不跟殷千爱正当下，还安安静静地自己做完了所有事情。 殷怜的这种行为，反而激起了殷夫人的心疼。 殷千爱一直哭，殷夫人心里也是矛盾得很，还带了一股逼人的烦躁。殷千爱眨了眨眼，开口问道：“妹妹一直哭，是哪里疼吗？” 她这句话无异是在提醒殷夫人,方百合在她身上留下了多少伤。 殷夫人这么一听,却有几分狠下了心，说道：“不用管她！让她去闹！” 殷怜想要从床上爬下来，殷夫人愣了一愣,却马上伸手把她抱到了地上，还给她穿好了鞋。 殷怜甜甜说道：“谢谢新妈妈。” 殷夫人心头一酸,立刻说道：“不用加个新字，就叫妈妈。”她停顿了一下，突然抱住了殷怜,含泪说道，“对不起，小怜！对不起！” 殷怜抱住了她的头，心里其实也有几分想掉眼泪的冲动。她其实知道殷夫人是为什么说的这句对不起，她也并不怪殷夫人。 ……说到底，都是方百合，殷千爱跟殷淮的错！ 就是这样！ 殷怜眼中感觉到湿意，却猛然憋了回去——现在还不是能掉眼泪的时候。 所以她只是微微红了眼眶，然后用茫然的眼神看着殷夫人。 殷千爱的哭声撕心裂肺，看到殷夫人抱着殷怜，更是挣扎着想从保姆怀里脱开去，扑到殷夫人怀里，顺便把殷怜揪出去。 殷怜看着保姆眼看就要抱不住殷千爱，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她对殷夫人说道：“妹妹要掉下来了。” 殷夫人顿时一愣，转头望向殷千爱，果然发现她几乎快要从保姆怀里掉下来了。有着殷千爱的哭声作为背景音，目前也实在不是适合殷夫人跟殷怜互诉母女之情的时候，她只好放开了殷怜，转头面对殷千爱。 殷夫人最后还是从保姆手里抱过了殷千爱，总算稍微安抚了她，让她的哭声小了许多。她低声问保姆：“你把她抱过来做什么？” 保姆说道：“……小姐她哭得停不下来。” 殷夫人作了一个深呼吸，半晌，开口说道：“以后千爱就交给你照顾了。我会另外给她安排个地方住，到时候你照顾着，就不要带来在我面前晃了。” 保姆愣然：“夫人？” 殷夫人到底是讲理的人，最后还是解释了一下，说道：“我昨日去验dna了，千爱不是我的孩子，小怜才是。小怜身上全部都是伤，千爱她亲妈用烟头在她身上烫了不知道多少伤口。” 保姆目瞪口呆。 殷夫人却没有多说，想了想，还是蹲下身把殷千爱放了下来。 她没有办法跟方百合那么恶毒，把恨意发泄在殷千爱身上。可是恨意终归是在哪里的，她不是圣人，不可能不怨恨。 如今她看到殷千爱心里就有十二分的膈应，实在是难以克制，只想眼不见为净。但凡方百合不虐待小怜，她和千爱的感情在那里，她都会选择好好对待殷千爱。 只是如今确实有些做不到了。 殷夫人看着殷千爱的表情复杂，可惜六岁的殷千爱却似乎缺乏了敏锐度，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不同。她被放下来之后，就直冲向殷怜。 殷怜稍稍调整了下位置，正好对上殷千爱迎面推来的小胳膊。 殷千爱猛然向殷怜推了一把，殷怜便顺势一头撞上了床头柜的侧壁，实打实地发出一声清晰撞击声。 殷夫人和保姆瞬间都被惊呆了，殷千爱自己也被惊呆了。 殷怜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殷夫人猛然扑了上去，抱住了殷怜，一叠声地叫道：“小怜！？小怜！？” 殷怜好一会儿才如抽搐一般地动了一下。 殷夫人赶紧检查她撞到了哪里。 殷千爱看到殷怜动了，还被殷夫人抱在怀里，嫉妒和恼恨马上就再次盖过了推人摔倒的心虚和恐惧，叫了声妈妈就又想上去把殷怜从殷夫人怀里扯出来，结果被保姆忙不迭地拉开了去。这回任凭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挣扎，保姆都不可能放开了。 殷怜最后还是趴在殷夫人怀里自己站直了。 她头上多了一个包。 殷怜其实暗中已经调整了位置和角度，确保自己的头不会撞在柜角之类的地方。好不容易莫名其妙得回来的性命，她自然不会想要因为一点小计谋就再次弄丢。但是她这一下撞得也确实不轻——太轻了显示不出效果。 殷千爱推人其实没有多大力气——虽然推的时候肯定用了不小的力，然而一个小女孩，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又能有多大？ 只要不要力气大到让人反应不过来，人体都是能采取自我保护行为的。 但是殷怜却没有。 可以认为是孩子太小反应不过来，否则一个小女孩想要完全克制住自己的本能那有多难？光想想就有些骇人听闻。 可是殷怜偏偏那么做了。 同样是推人，如果殷怜只是扭个脚，和她惊天动地地撞到头，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最多是给人留下殷千爱会推人的坏印象，后者却会直接让殷夫人意识到——殷千爱会伤害甚至杀害殷怜。 虽然两种情况的动机和行为其实是一致的，但是因为造成结果的不同，最后会起到的作用也完全不同。 殷怜被殷夫人抱在怀里，好半晌，才弱弱地说了一句：“痛。” 殷夫人全然不敢耽搁，抱着她就想要往外走。 经过殷千爱和保姆的时候，殷千爱大喊一声妈妈，结果却见殷夫人猛然低下头，视线冰冷如寒霜一般地向她瞪去，怒道：“别叫我妈妈！我不是你妈妈！” 殷千爱从来没有看过殷夫人这么阴冷的表情，听过她这么阴冷的声音，一瞬间直接被吓呆住。殷怜两辈子也没见殷夫人这么对人说话过——那可是殷夫人，向来温和讲理，从来不给人脸色看，更不会迁怒于人的殷夫人。 这样过了许久，直到殷夫人走远了，殷千爱才猛然嚎啕大哭起来。 这回的大哭却不再是因为委屈和那点争宠的小心思，而是真的被吓到了。 等到殷夫人抱着殷怜下楼梯的时候，殷怜才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殷夫人态度改变的最重要原因，好生忍住了才没有喜形于色。 她憋住了小脸，看上去好像在忍耐痛楚，其实却是在忍耐那几乎要克制不住的狂笑。她虽然之前也有点预料，但却没预料到这种地步。 殷怜知道亲生女儿和小三女儿的待遇肯定会有所不同，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不同。前生不管她多么迎合殷夫人，殷夫人对她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即使心存同情和怜惜，也带着一种克制。 殷怜一直很不服气——殷千爱有哪点好，让殷夫人不管她做了什么蠢事，怎么伤人的心，都始终选择去庇护去原谅，去帮忙收拾残局。 却不料一天身份调转，一切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幸福来得太快，殷怜高兴之余，竟然有一点心虚，忍不住就伸手仅仅抓住了殷夫人的衣服。 她有点害怕殷夫人之前的反应是一时冲动，回过神就后悔了。 殷怜心中带着一点忐忑不安，伏在殷夫人的怀里。 她不自觉地抓得太紧，殷夫人却以为她是疼得利害，说道：“小怜是不是很疼？不怕不怕，妈妈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她这样说着，便交代司机备车，要去自家常光顾的私家医院。 之前殷千爱闹腾的动静早就惊动了睡在客房的殷淮和原本还在睡梦中的殷家兄弟，此时正好遇上殷淮简单梳洗后更换了衣服走出来，而殷家兄弟还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 殷淮看见妻子抱着殷怜就要出门，顿时愣了一愣，然后就追了上来，问道：“怎么了？你这是要带她到哪里去？” 殷夫人心里憋着一股气，沉沉说道：“她撞到头了，我带她去医院。” 殷淮顿时急了，问道：“好好地怎么会撞到头！？让我看看！”他伸手想去摸殷怜的头，可是突然记起殷怜一直表现得很怕他，却又猛然停下了手，只对妻子说道，“你把她头发拨开一点，让我看看。” 殷夫人看他神态焦急，并非作伪，心里也知道殷淮真正在意的只有他跟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殷千爱的存在说到底根本就是个让人恶心的意外，到底没有向他发作，只是小心翼翼地拨开了殷怜肿包周围的头发。 殷淮倒吸一口气：“怎么摔的！？” 殷夫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千爱推的。” 殷淮瞬间失声。 少年觉得利安实在多管闲事，为了避免他继续唠叨下去，便说道：【行了，你把她留下吧，我回头会安置的。】 利安看他的反应，却有点不相信他：【真的？你会替她找到她父母吧？】 【真的。】 利安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放下了殷怜，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跟着同族的哥哥去找你爸爸妈妈吧。他是这边你们族的头领，应该很容易找到你的父母。】 殷怜就眼睁睁看着利安转身离开，顿时愣住，抱着沉重的字典就想追过去，心想等等你弄错了，我跟这群精灵一点关系都没有。 却不料被人一把揪住了后领。 宝石精灵的头领一把将殷怜拦腰抱起，就带着她走进了人群之中。 【别给我添麻烦……小杂种。】 263 270 正版读者么么哒 却又不太能肯定。 殷家孩子的聪明是众目可见的。但是毕竟是小孩子,就算真的聪明又能聪明到哪里去呢？ 何况,就算真的是有所猜测，难道小姑娘还以为她能像童话故事里面一样，通过扔下的垃圾给人指引道路？ 他开口说道：“坐车的时候不能往车外扔垃圾的。” 殷怜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示弱,示弱就代表心虚,所以她开口就一副天真无邪地说道：“反正妈妈又不在这里，有什么关系？果冻壳扔车里很黏的啊,我又没带垃圾袋。” 她影后级的演技削弱了司机的戒心，又觉得这个年龄的孩子如果知道被绑架没可能不哭闹，就没有深究，只是想着不是殷家养大的小女孩果然没有教养，虽然之前表现得不错，但一不在长辈面前就泄露本性了。虽然如此，他车却开得更快了。 不过他却是戒心放下的太早——殷家的这三个明显不是什么普通小孩。 殷长生似乎也被殷怜的演技迷惑住了，愣是没看明白殷怜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他最后还是爬到殷怜的身边,凑到她耳边说道：“我觉得我们是被绑架了。” 那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确保了前方的司机不会听见。不过殷怜倒是听清楚了，难得地没有跟殷长生撕逼，也以同样的声音回道：“我知道。” 然后她把矿泉水瓶中那湿漉漉的彩色泥丸子倒回了一半到橡皮泥罐子里,递给殷长生说道：“遇见车就扔。” 殷长生想了一会儿，竟然没有发问就自己想明白了。他拿过那盒子,难得看到一辆车经过，就捏着泥丸往对方车上扔。 可惜不一定扔得中。 不过即使如此，三辆车里面只要有一辆扔中车窗,对方就会停下来。就算那些没扔中车窗的，之后察觉到异常，只要有那么几个决定想要追究，那么司机就有麻烦了。 而间隔之中，殷怜就指使着殷长生和殷长宁时不时乱扔些零食包装以模糊视线。 而殷淮那头，却是另外一种焦灼。 他做的也不全是正经生意，还是涉及到了一些灰色层面的。殷家是有军政背景的，殷淮他哥哥，也就是殷怜他们的大伯其实是个少将，常年混迹在东南亚地区，兼职黑道老大，做一些明面上国家不方便出面去做的事情，比如走私一些欧美国家禁止入口中国的精密机械，破坏几个涉及走私国宝的地下拍卖会，又比如弄死两个出逃国外的重量级政治犯，都是他平日的兼职之一。 主职其实是控制所在地区那头的毒·品和军·火市场。国家打击毒·品多年，走私一直从未中断，春风吹又生。殷大伯年轻时有一次执行任务，机缘巧合地混入了当地的黑·社会，通过了解当地社会的情况，意识到如果有能力控制这股力量，还要强过直接粗暴地剿灭毒枭。 毒枭这东西从来就是春风吹又生，死了一茬之后，再长出来一茬从来就只需要一晚上的时间。只要当地的社会结构和经济情况没有改变，毒·品的产出就无法真正地断绝。相反，如果直接控制商路，控制价格，那么他就可以控制毒品流向哪个市场——反正只要不要流向他的祖国，或者减少流向中国的数量，他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有意义。 当然，这种事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讲的，政府永远要摆出一副跟毒枭还有毒·品势不两立的态度，事实也是如此，殷大伯只不过使用了一种比较曲折的手段。 这种情况下，殷大伯运转进来的一些黑货肯定是需要接应人的。殷淮就是那个站在灰色地带，负责做些必要的洗白工作的人。 这种情况下，他本人自然也不可能太良善。所以殷淮对于子女们的安全一向是非常上心的，如果这一次不是司机设计了保镖跳反，殷怜他们身上还是有很多道保险的。 他问技术人员：“追踪到了信号没有？” 结果技术人员迟疑了一下，说道：“呃……两个信号都在贵宅。” 殷淮愣了一年，然后就意识到了是什么一个情况，忍不住骂道：“这两个臭小子。” 殷长生和殷长宁身上原本都有殷淮特意订制的儿童手表，上面都带着gps信号定位系统，但是耐不住两个孩子都不喜欢戴手表，觉得拘束。殷淮也为殷怜订制了一支带着粉钻的儿童表，只是此时还没送来。 放在平时没带表也没什么，放在此时简直就出大问题了。 幸好这边负责追踪手机的技术人员马上说话了：“找到了，前往天蓝市的指向牌和符合条件的道路。对了，我刚才问了一下附近的警局，警局说刚才有好几个人报案说有人往路过的车上乱扔加了颜料的泥球，有人记录下了车牌号，是s10……” 殷淮说道：“那是我们家的车！” 旁边的警官立刻说道：“调出远程监控权限，立刻开始在附近的路段追踪相似的车辆。” 殷淮却站了起来，跟另一个站在旁边的男人说道：“我们走，赶到那边去！” 男人名叫樊孟海，是殷淮的发小，也是s市这边警察系统的高官，所以当即调拨了几名警员，就跟着殷淮一起出了门。 他们根据监控部门传来的信息，一路追着车辆的所在而去。 这一头殷怜看到车越驶越远离城市，也不由有点焦躁起来，偷声问殷长宁：“爸爸有没有说过，如果被绑架了要怎么做？” 殷长宁也偷声回答她：“爸爸只说要我们乖乖听话，什么也不要做，等他来救就可以了。” 殷怜：“……” 这也太简单了，虽然六岁的孩子确实做不了什么，但是什么也不做也不表示就安全了啊。 “但是……”殷长宁继续开口说道，“我今天没带手表。爸爸说那个很重要，一定要带着的。” 殷长生说道：“……我也没带。” 殷怜最终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蠢货！” 司机听到她说话，却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于是开口说道：“马上就到了，少爷小姐你们不要急啊。” 殷怜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座破旧工厂，工厂前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她怀疑就是司机的同伙。 她伸手掐断了手机，又快速地删除了通话记录，然后开口说道：“我没有看到餐厅啊。” 司机说道：“那里就是啊。餐厅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殷怜想装傻都觉得有点难，殷长生突然头凑过来，说道：“待会儿我们下车就跑。” 殷怜想，孩子你是不是傻的？前面那么多大长腿，你这小短腿跑得掉吗？就算跑得掉，你还能靠脚跑回s市去？ 但是跟小孩子计较逻辑实在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因为殷长宁也马上赞同了殷长生的意见，还给出了补充的意见：“我们分头跑。” 两兄弟煞有其事地说定了之后，就等司机停了车，然后殷长生作为代表，天真无邪地问道：“爸爸妈妈呢？” 殷怜抬眼望去，就见周围一群打扮得像小混混一样的人物，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的专业绑匪。 听到殷长生的问话，有只黄毛站住来露出个猥琐的笑容，刚打算说话，结果却不料殷长生和殷长宁瞅中了他们警戒心的空隙，一左一右地猛然开始逃跑。 这群业余绑匪的业务能力显然都不太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兄弟都已经跑出来老远一段路了。他们乱哄哄地开始追，反倒把站在原地的殷怜给忽略了。 殷怜：“……” 结果那混混头子跑出去好几步，才记起殷怜的存在，跑回来拉她。 殷怜觉得无语极了。 殷长生和殷长宁年纪不大，体力倒是真心不错，这边的场地也宽敞，一时几个大人竟然堵不住他们。直到殷怜被黄毛抓住之后，殷长生猛然开始往回跑，殷长宁反应慢一拍，但也随后就一转身跑了回来。 殷长生说道：“放开我妹妹！” 黄毛把殷怜往旁边一个同伴的手里一扔，走上前去抓住了殷长生，然后猛然揍了小孩一巴掌，说道：“你跑！你再跑啊！小子，你以为我对付不了你们对吧？” 殷长生挨了这么一巴掌，细腻的皮肤瞬间发红了，但是一咬牙，却没有呼痛，而是再一次说道：“放开我妹妹！” 殷怜沉默了一下，眯起了眼睛，用危险的眼神望向了那只黄毛。 虽然她自己跟殷长生也有仇怨，但是对方好歹是她血缘关系上的哥哥，什么时候可以任由这种蠢得要命的小混混欺负了？ 殷怜有点小生气。 264 271 路东瓷说道：“怎么没有？你之前穿的那条小红裙就很好看啊。让人眼前一亮呢。” 殷怜：……拆台无耻啊,大哥。而且你个技术宅怎么记得我穿过什么衣服的简直不可思议。 殷怜说道：“小红裙在家里。这边我很少住,只准备了一些比较方便的服装样式。” 导演说道：“那我让人给你量量身,看能不能定做一件戏服过来。” 殷怜：“我以为这是真人秀呢。” “宣传片还是要稍微讲究一点的。”导演如是回答。 可是再讲究也没有理由拿她下手啊，那边还有一个穿休闲服上阵的呢。殷怜无奈道：“导演，我这一身有什么问题吗？” 她妈按照她的喜好特别设计的定制,全世界只有这么一款,殷怜完全不觉得能有什么问题。 导演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殷小姐，你穿这么一身黑,你家的佣人也都是这么一身黑，对于画面整体的色调平衡很不好。” “……”殷怜沉默了一下，才问道，“需要他们也入镜？” 导演说道：“这样比较有氛围一点。” 殷怜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几个佣人说道：“你们去换一套制服，就那套红色围裙的好了。” 导演：“……” 他赶紧说道：“殷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换一套看上去更像是你这个年龄的裙子，最好颜色鲜亮一点，风格稍微少女一点，感觉上会更有宣传的效果。因为观众会更喜欢看你这样的形象。” 殷怜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心里觉得十分麻烦,但还是说道：“稍等。” 她离开众人上了楼，没一会儿就换了一套衣服下来。这是一条相当简洁的白色露肩及膝裙，大袖子,袖扣，肩部和裙摆处都有镂空的白色碎花，光看做工就精致得不得了，虽然还是略显素淡，但是整体真是梦幻得不得了。 殷怜平时穿黑白系的小洋装礼服裙居多，偶尔穿穿女生版的小西装，总体穿衣风格就偏向于各种制服或者类似于制服的风格。这样穿的好处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显得比较正式，坏处是很多时候显得比较老成，缺乏少女感。 此时她穿着小白裙走出来，一群人都感觉到了窒息。大姐姐或者怪阿姨们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小白裙还是萌萝莉而觉得窒息，一瞬间倒是明白了网上流传的关于“莫小雪”那令直变弯令弯变直的美貌是怎么一回事儿。 东培玉忍不住感叹道：“我要是能生出这么个女儿，我每天也不出门了专门就在家打扮她了。” 男主持陆蒙青也跟着说道：“我要是有这么个女儿，她要出嫁时我估计能跟对方拼命。这孩子的父母以后肯定得伤心死。” 旁边年轻点的男女对于已婚男女的幻想表示比较不理解。但是无论如何，殷怜穿这一身确实太漂亮太可爱了，谁也无法违心说她这样子不好看，自己不喜欢。 就算之前一度有些嫉妒殷怜的温若婷，看到她走出来的一瞬间，一瞬间对美的喜爱都盖过了作为美女的自尊，有一种想要把女孩抓过来装进包里带回家的冲动。 她都有这样的冲动，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可惜这个洋娃娃太贵重了，贵重到在场的所有人都买不起，所以这样的念头众人也就是在脑子里转一转而已。 最后还是殷怜主动打破了这一幕静谧，问道：“要怎么拍？我需要做什么吗？” 导演如梦初醒，想了想，说道：“等下，我安排一下机位。殷小姐你待会儿就在屋里等着，开拍之后让佣人替你打开门，然后从门中间走出来。” 殷怜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导演拍摄完毕，又另外找地方拍摄了几个镜头。比如说让殷怜站在阳台上看书，和在大厅之中跳舞等等。 跳舞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安排在大厅里当了个群演，而路东瓷则被派去给殷怜当了个舞伴。只是他的休闲服实在碍眼，最后还是被逼着换了件衬衫长裤。 ……他还不会跳舞，幸好学得挺快，没有让殷怜太遭罪。 不过到底还是踩到殷怜几次，所以还是被殷怜吐槽了一下：“路哥哥，你连最简单的交际舞都不会跳，是凭着什么样的自信来节目里圈粉的？” “……”路东瓷的脸稍微有点发红，半晌才低声说道，“我没想到会需要跳舞，否则我肯定先学一下再过来。抱歉啊，还麻烦你教我。” 殷怜想了想，说道：“交际舞也就算了，学起来也简单。但是万一回头需要人表演才艺怎么办？” 路东瓷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不是冒险真人秀吗！？怎么会要表演才艺？” 殷怜面色沉痛地回答道：“真人秀也是秀啊。就算冒险过程中，也需要偶尔娱乐一下缓和气氛的不是吗？” 路东瓷：“……书法算才艺吗？” 殷怜：“……”她有些无奈地回答道：“算是算，但是到时候到了荒郊野岭，人家开个篝火晚会，请问谁给你准备文房四宝？你打算怎么演示书法？” 路东瓷顿时懵逼。 殷怜看他可怜，最后还是没忍心继续欺负他，反而安慰道：“算了算了，大不了到时候你用精神力给人家表演魔术。你总会那么几个使用精神力的戏法吧？” 路东瓷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没用过，但是可以试试……有几种办法可以展现戏法效果。” 殷怜看他一副得救了的表情，忍不住问道：“方叔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你派出来做这种事？宣传什么的，根本就没必要用到你吧？相反万一你的身份暴露了，麻烦就大了。” 路东瓷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有必要的。因为，我要在节目里让人相信精神力的存在。” 殷怜愕然了一下，强压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路东瓷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我们在进行了试验之后，确定了一件事。” “即使吸收了大量活化素，不相信精神力存在亦或者无法接受精神力概念的人，就无法诞生精神力。而随着身体强化得越完善，精神力就越难突破大脑壁垒。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及时散布出关于精神力的信息，那么之后来到新世界的大部分人，就都没有产生精神力的可能性了！” 殷怜听了，却是吃了一惊。 她问道：“你确定？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情况？” “我们目前判断，是因为人类潜意识对于自身进化的判断。也就是说，在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们的深层意识自主选择了他们觉得可能或者能够理解的进化方向。这也是为什么精神病患者比较容易产生精神力的原因，因为很多精神病患者缺乏必要的逻辑枷锁，所以更容易突破这层桎梏。” “当然，也不是所有精神病患者都有这样的潜质，毕竟精神病和精神病之间还是很大区别的。一些特定病症的患者反而比常人更不容易进化出精神力。” 殷怜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一时倒是反而不好再说什么。 之后导演花了好几天拍好了需要的片头素材，其中包括殷怜在庄园的一些镜头，路东瓷的军装照，冒险者和明星们的群像等等。 然后就到了节目正式开拍的时候。 节目开场就是生存知识培训。 安排好的教官正式宣布了第一项任务：“野外生存是冒险者的基本技能。由于现在科技发展，我们拥有越来越多的先进技术，可以在野外冒险之中提供便利。了解和准备这些设备，是现代野外冒险的第一步。” “第一轮的任务，就是请各位初学者前往市场区，选购自己的第一份野外冒险行装。每个人的预定配额是一万元。选购完成之后，回到这里进行集合，并由资深冒险者对其准备工作进行评价，如果其中有无用的冒险用具，本队的资深者可以用有用的道具交换走其中一样物品。最后由所有资深冒险者对于两队的道具进行决断，一件必要型道具记三分，一件可用型道具记一分，一件无用型道具减一分。” 殷怜听了，开口问道：“有数量限制吗？” 教官说道：“若是能够用有限的预算买到多的装备，也是新人的本事。不过每个人手里每一件同类道具只计算一次分数，所以最好不要投机取巧。” 殷怜耸肩。其实她问这句话就是为了提醒双方参赛者，避免他们大量购买一些廉价的道具试图蒙混过关，到时候反而导致浪费预算或者降低队伍分数。 殷怜是不参与这第一轮任务的，冒险者们也不参与。不过对于明星们来说，他们来之前早就了解过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节目，也对于相关知识进行过查询，所以大体上并不怂。 b组的李亦维在两队分散之后立刻说道：“嘿，我早就查过了野外生存需要的东西。我们先去买睡袋，刀具和净水器吧。” 他说的也确实都是需要的必需品，其他人自然并没有什么意见。 结果没想到在商业区转了半天，睡袋和刀具倒是很快买到了，只有净水器，b队问遍了所有商贩，竟然没有！ 这么重要的东西，在李亦维之前查询到的资料之中，那可是野外探险所需要的必需品，天堂岛竟然没有！？没有水他们要怎么活！？ 李亦维顿时陷入了焦躁和迷惘之中。 265 272 陆蒙青到底老成,看到李亦维冒充大佬,结果没半晌就露馅儿,还主动上前打圆场，说道：“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我们先看看别的吧。除了睡袋和刀具之外,打火机和水壶应该也是需要的吧？大家想想还有什么需要的？” 赵雪想了想,说道：“锅应该需要。” 温若婷便接着补充道：“那碗也不能少啊。” 陆蒙青便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记上去。 盐，雨披，行囊……一系列的物件被列了出来,然后又被几人一一找到地头买了下来。这样看起来，似乎预算非常充足，甚至还能有剩余。 但真是如此吗？ 相比b组的老实，a组开场就问摄影师：“师傅,不是听说岛上有个冒险者工会吗？能告诉我们在哪里吗？” 摄影师傅老实人，虽然心里觉得不该回答对方的问题,会使整个比赛不公,但是节目也没规定不许从这方面下手，所以他还是迟疑着告诉了对方：“冒险者工会就设在酒馆里面，商业区最中心的位置，离这里也不远。” a组遵照指示找到了酒馆所在,酒馆老板对于众人的出现虽然有点惊讶,但还是接待了他们。 东培玉柔声温柔：“老板，你们这里是冒险者工会对吧？” 老板点了点头，说道：“主要是酒馆,不过兼具这个功能。你们想加入冒险者工会？” 东培玉说道：“有这个想法。请问加入冒险者工会有什么条件吗？” 老板回答道：“没什么特殊的条件，只要你是合法进入的新世界，个人信息登陆了这边的数据库，并且签一份友好互助协议，就可以加入冒险者工会。” 江诉问道：“如果加入冒险者工会的话，有什么好处和义务，老板可以给我们讲一讲吗？” 老板说道：“稍候。” 他转而面向柜台，半晌后拿出一本册子，说道：“这是对于冒险者工会的介绍，你们自己看吧。” a组的成员接过来之后，聚在一起翻了一会儿册子，就大致了解了这个组织的性质。 冒险者工会本质上是一个中介组织，加入之后成员会得到一些信息和工作上的便利。信息上的便利包括一些最新政策的汇总，新型冒险辅助技术的介绍，实时更新的新世界全物种资源价目表，包括收购信息和出售信息的发布和查询。 除此之外，成员彼此之间有紧急救助义务。如果互相攻击，按照造成的损失不同，轻则可能被剥夺会员资格，重则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除了信息之外，工会成员还可以使用贡献值优先低价拿到一些新研发的高科技设备，可以让冒险进行得更加顺利和有效率。 几人翻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可以买的物品目录，便对老板问道：“老板，你们这里可以买的冒险设备在哪里？可以让我们看看吗？” 老板说道：“电脑上可以查。我这里不备货，网络付款之后收据上会提示你们到哪里领取东西。” 几人开了部电脑，以游客身份查询了一番，结果b组成员死活找不到的东西，倒是让他们在电脑上找到了。 净水器，联络器，指南针，医药箱，冒险仪……尤其是冒险仪，根据描述来说，这真是一项极为有用的设备，相当于百科全书和一位鉴定师的集合体，可惜要的贡献值也是最高的。 五千点贡献点。 要知道，普通的搜寻采集任务，多数都只给五点十点的贡献值。而这类任务的报酬最低是五百，高的话几千上万都不封顶，如果是大量收集，总的交易额更是高到了一定程度。但是即使如此，贡献点也依旧给得十分吝啬，跟酬金完全不成正比，只能靠任务件数来刷。 何况其中有个比较麻烦的规定，就是只有每天的第一件任务，每周的前三件任务的贡献值才给全额，在这个基础上，更多的收购任务只给全额金钱报酬和一点贡献值。 东培玉看了一会儿，问道：“这些东西可以用钱买吗？” 虽然冒险仪的价格很高，但是功能太让人心动了。东培玉等人的预算配额合起来有四万，如果能够买一台冒险仪，那么对于他们之后的任务肯定会有不少好处。 老板说道：“一些常见的设备可以，冒险仪之类的不行。行不行你可以看下面的详细介绍，有合作商的可以到合作商所在的店铺买，工会专属的就不行了，只有工会成员能用贡献值换。” 东培玉顿时颇为遗憾。 不过按照电脑上给出的列表，a组却是迅速而有效地找到了一张完整而且官方的装备需求列表，而且根据列表购买了一批在成员们看来性价比居高的野外生存装备。 规定时间结束之后，两队纷纷回到集合地点，并开始展示获得的众多装备。 李亦维看到a组获得的大量科技装备，顿时忍不住跳脚，说道：“你们哪来的净水器！？我明明整个市场都转过了。” 李亦维和江诉同为新生代当红小生，而且定位相近，虽然合演过两部戏，但其实彼此之间竞争味道很重。所以本队占优势的情况下，江诉就有些得意，说道：“大概你们漏掉了吧。” 李亦维：“……操。” 他心里怀疑有黑幕，但是还在线的情商让他没有直接把怀疑说出来，只是在嘴里悄无声息地咒了一声，暗暗盯紧了a组的成员。 然后就到了裁判的环节。 其实b组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足，准备的东西也都有理有据。但是他们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杂七杂八什么都有。b组的队长不得不和其他冒险者一起先对准备的物品进行分类。 药品一类，工具一类，武器一类，衣食住行每项各分一类，末了其余的再分一类。队长一看他们准备的东西，就觉得比较麻烦。 相比之下，a组准备的东西就简洁多了。甚至自己就归类好了，医药品全部归类在医药箱里面，武器也每人一件，分门别类放好，必要的电子仪器每个人都选了不同的一件和两件，另外诸如背包，睡袋，绳索，油布等等，则是每个人都各自准备了一份。 相比之下，谁输谁赢基本上已经是一目了然。 其实b队准备的东西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实在是太多了，竟然连引燃的报纸都特别准备了一大叠。按照节目预先设定的标准，这其实就属于不必要的东西。 野外行动十分耗费体力，所以携带的物件必须精简有效。凡是可以直接在外寻找到的资源，就最好不要随身进行携带。 a组眼看很轻易地就要获得第一个任务的胜利。对此b组自然是很不服气，李亦维当时就炸毛了，说道：“你们肯定作弊了！？我们找遍了整个市场都没有找到卖野外生存装备的地方，你们从哪里弄到的这么多设备！？” 江诉便跟他呛声，说道：“能找到需要的东西是我们的本事，怎么就是作弊了？你看摄影师大叔都没说话，说明我们的做法还是符合规定的。” 却不料这个时候，路东瓷突然走了出来，到了被分类为不需要的那部分物品前头，观察了一下之后，开口问道：“等下，我觉得刚才的评分标准有问题。我也是b队的一员，能让我对这些东西重新进行一下处理吗？” 主持人愣了一下，挺好奇路东瓷打算做什么，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导演之后，得到了导演的同意，就答应了路东瓷。 结果就见路东瓷首先拿出了b组成员买的那个大锅，然后让人去附近的沙滩挖一袋子细沙过来，又让另外的冒险者去找了一些树枝过来，同时找了块泥土地让人挖一个不大的洞的出来。 反正都已经输了，众人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任由他折腾。a组的成员看导演没有反对，便也好奇地围观了起来。 冒险者力气大，洞是挖得又快又好。挖完之后路东瓷直接让他们把干树枝扔进去闷烧，同时视线又开始迅速在剩余的物品之中梭巡了起来。 殷怜认识路东瓷这么久，也不知道他的手工原来这么好。加上路东瓷如今的体质超常，精神力强悍，本身的知识积累又丰厚，根本无法预料他能够做到什么事情。 那些无用的装备全部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然后以众人几乎无法预测的动作重新组合设计。同时他还不停地差遣同族的队员前去周围收集一些可以就地取材得到的东西。 一个多小时之后，b队的装备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路东瓷仅仅使用被判定为无用的废料，以及一些周边取得的材料，就几乎补全了b队先前缺失于a队的大部分设备。他用木炭，细沙，纱布和锅制作了一个简单的自制净水器，用无线电收音机改造出了小型烧烤炉，简单的近距离联络设备以及一个自制的太阳能充电器。除此之外，大部分杂七杂八的东西也被他尽可能地利用了起来，甚至连赵雪准备的被判断毫无补充能量作用的蔬菜干，也被路东瓷经过一定处理制作成了鱼饵。因为比较耗费时间，路东瓷没有制作太多，只少量制作了一些作为范例。 这种情况下，b队无用的装备件数猛然降低了大半，分数一瞬间就飚了上来，经过统计之后，竟然反而微微赶超了a组。 b组的成员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组里竟然还埋藏着这样大的一个巨大外挂，之前对于路东瓷的嫉妒和艳羡顿时都消失不见，仅仅只是这一瞬间，就对路东瓷产生了不同寻常的崇拜和信赖。 “厉害！”“操，大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偶像了！”“路上校你真神！” 这样的峰回路转让节目组人员赶到意外的同时，也十分喜闻乐见。主持人说道：“了不起，果然不愧是军中翘楚。让我们看看现在的分数……按照目前情况来说……欸，b组正正好比a组高了两分！这分数真是巧了，a组的运气不好……我现在宣布——” “等等！”这个时候，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主持人顿了一下，同时镜头也转到了殷怜的身上。 “既然路哥出手了，我应该也有出手的机会吧。之前算分的时候，b队的物品交换机会已经用过了，我队却还没有用过，不是吗？” 266 273 殷怜提出的这个要求算是合理要求，也符合规定。但是,主持人其实有点不明白她突然插口的原因——因为对于a组来说,任何交换都是没有意义的。 a组的道具是从冒险者手册上挑选后扒出来的必需品,虽然预算有限，除了少数生活用品之外件数并不多，但因看了攻略，所以几乎每一件都被判定为了必需品，这也是为什么a组的资深者没有用掉交换名额的原因。 这种情况下,殷怜就算用一个名额交换掉一件可用品,也不过就是跟b组平局，已经很难赢过对方了,何况她出手的装备未必就一定会被判定为必需品。 不过虽然如此，在殷怜提出这个要求,并且导演也同意了的情况下，主持人还是说道：“按照规则,a组确实可以选择一次交换的机会。那么,殷小姐你希望交换哪样装备？” 殷怜说道：“我要拿走医药箱里的麻醉药,我认为它是无用的。天堂群岛上遍布大量的曼陀罗,可以使用在麻醉和止痛方面。我要求把它替换成更有用的冒险装备。” 李亦维也顾不得之前对殷怜的好感，立刻开口说道：“这是要把一样必需品换成两样？这不算违规吗？” 殷怜回答道：“如果路哥从野外采集多种资源并且把一部无线电收音机拆解成三样必需品装备不违规，那我觉得我的交换也是合理的。” 主持人在咨询过导演之后，确定这个要求被允许，于是众人就都紧张地看着殷怜打算用什么交换麻醉药。 看到殷怜拿出来的东西之后，a队的众人差点忍不住仰天大笑,而b队的冒险者却是一脸郁卒，明星们则茫然不解。 殷怜问道：“怎么样？这算是必需品吧？” 两队冒险者纷纷举必需牌，路东瓷说道：“这是商用版本？” 殷怜点头。 “商用版本？什么意思？”冒险队长王文涛的妻子，b组实质上的队长许梨蓉开口问道。 路东瓷便回答道：“我们的都是工会版本，是属于工会福利的一部分，一般都是绑定本人，指纹解锁的。商用版本是目前还没有上市的经济版本，可以供一个队伍的人进行共用，不锁定，好处是可以共用，坏处是无法界定所有权。” 然后又问殷怜：“功能上有什么变化吗？” 殷怜说道：“一台商用冒险仪可以配备最多十二个无线电手环，手环有检测脉搏的作用，并且可以通过冒险仪定位使用者的位置和生存状态。不过范围比较小，只有半径五百米。” 其实冒险仪的个头不大，功能却不少，且样样技术都相当高新。半径五百米的范围虽然不大，但是以冒险仪本身的体积来说，已经是顶尖的水平了，毕竟一个冒险仪里面不可能全部都是无线电配件。 然而b队的明星成员仍旧很疑惑，毕竟他们不曾偷看过冒险攻略，并不知道冒险仪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于是为了令他们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殷怜又介绍了一下冒险仪的具体功用和效能。这种带有广告性质的说明其实也算是流程的一部分了。殷怜介绍得比较详细，但是到剪辑的时候肯定会剪掉大部分，只留下最关键的部分。 了解了冒险仪的功能之后，b组成员无话可说。这东西确实非常实用，虽然冒险仪本身的价格也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但是真正具有价值的却是它背后所存在的技术价值。 导演先前还在想给这两个突然插进来的特别嘉宾刷个什么样的人设，没想到路东瓷和殷怜直接自己就准备好了人设——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的贤惠□□技术宅和简单粗暴拿金钱开道为队友站街的千金大小姐……像这种自备反差萌的角色就连特意设定很多时候也很难表现出来，偏偏这两人就做得毫无违和感。 加上高颜值，不用想就能知晓两人在节目播出之后能汲取多少人气。 殷怜到底靠暴力开挂拿到了开场的胜利，接下来则是讲解时间。通过讲解给每一样物件评分的理由，两个队伍都完成了最开始的理论课堂。冒险者们讲解了野外食用水获取的方案，扎营的诀窍和注意点以及寻找合适食物的一些手段方案。这个讲解过程基本上是非常复杂而且信息量巨大的，甚至不会理会新人们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反正信息传达到了就算。 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可不能指望着像小时候一样让老师把所有知识都掰碎了强行塞进自己的脑子里。 因为要控制节目时间，所以众人虽然都尽可能地努力记下了教导的内容，但总体上还是感到了费劲。不过即使如此，节目也不会给会后复习的机会，次日就直接进入了正式的第一轮环节。 正式拍摄开始，资深者们先是得到两个小时的机会教导新人们野外生存的衣食住行知识，两个小时后，新人们就要学着自己利用既有的条件进行衣、食、住、行方面的准备。 这一次拍摄还是比较有趣的。殷怜和路东瓷由于其个人本身的能力经验，被划分到了资深者队伍，负责给新人们进行教导。 但是两个小时内光是要让人记住一些常见的植物种类就很困难了，更不用说还要了解一些复杂的基本特性，比如本身各个部位的用途，毒性和药用价值等等。殷怜也明白这点，所以为了能够更好地完成任务就想偷懒利用冒险仪，结果她刚把东西搬出来讲解了几个主要功能，就有工作人员走上来把外挂收缴了，并且说道：“殷怜小姐，今天只允许使用节目组提供的材料和工具，这个不属于可用范围。” 殷怜顿时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 她也不是那种特别软的长相，可是卖起萌来愣是无人能够抵抗。工作人员狠了狠心，才头也不敢回地把冒险仪搬走。 工作人员离开之后，殷怜顿时收起了那个恶意卖萌的表情，一脸不满：“啧！” ……这位大小姐有点表里不一啊。 但是在素来十分复杂的娱乐圈，殷怜这种程度的表里不一看上去反而更像是真性情。江诉莫名地就有点喜欢上了这位看上去很有想法的大小姐，怂恿道：“喏，看那边！你要对着导演卖可怜。杂务没有决定权的。” 殷怜回过头来看了热心“教导”她的江诉一眼，想了想，歪了歪头，还真的望着导演那边瘪了瘪嘴，露出了个十分委屈十分可怜的表情。 导演和她的目光对上了三秒钟，然后不自在地别开了头。 殷怜：“……没用。” 江诉说道：“有用有用！这怎么叫没用？你现在过去，拉一拉他的袖子，跟他说：叔叔你不要收走我们的冒险仪好不好……” 他这样说着，还惟妙惟肖地学了一下那种七八岁小女孩的口吻。 殷怜用一种复杂异常的眼神看了一眼装得起劲的人气小鲜肉，然后冷酷地表示：“不干！你自己去吧。” 江诉：“……” “你相信我！”他试图说服殷怜，“肯定能行的。你不知道，江导他就是个萝莉控！你只要卖卖萌，他肯定什么都答应。” 摄影师：喵的我们可是现场收音，就算你是当红明星，你这样导演一样告你毁谤哦！ 殷怜说道：“那你去！” 江诉：“……”他忍不住吐槽道，“我要是萝莉我肯定去。但我又不是可爱的小妹妹。” 结果却听殷怜继续说道：“你去！你替我跟江导说，要是他让人把冒险仪还回来，我私人给他添补10%的片酬。” “……” 江诉听了，愣了一下，然后眼睛扫扫左边，扫扫右边。左边的薛瞳一脸无辜，右边的孟再拿着纸笔在写写画画了半天，此时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两人都不像会来事的。倒是东培玉情商高又会办事，但是此时笑盈盈地看着对话的两人，一点也没有要参与这场闹剧的意思。 至于其它冒险者就更不用说了。江诉不熟不说，在摄影机面前还都明显有些不适应。 江诉站起身来，果断说道：“我去了！” 然后他就去找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导演了。 他走过去之后，热情地叫了一声：“江叔——” 江导冷漠地回答道：“不管你想说什么，我拒绝。” 江诉：“……” 但他还是顶着导演冷漠的目光□□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殷小姐说只要你允许我们使用冒险仪，她就私人给你加10%片酬。” 江导：“……”他说道，“我非常心动，但是这事儿你不该在摄影机面前说。现在，为了保持我清正贤明的形象，我大概要对你们格外严厉一点了。” “……”江诉铩羽而归。 a组的同志们亲眼见证了整件事情的发展，并且对江诉投以了十二分的同情目光。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他们也已经浪费了一些时间，队长曾立鸣索性也不废话了，直接开始给人讲起了新世界的野外生存指南。 而相比a组这一边，b组却也有自己的难题。b组的队长王飞涛是战斗系而不是头脑系，他老婆倒是头脑系，但是偏偏擅长的是沟通和组织，在野外生存的知识面上虽然也过得去，但仅仅就只是过得去而已，对于当地生态的了解并不全面。 这也就算了，毕竟天堂群岛物产丰富，就算只了解一部分动植物的特性，也足够平常的使用了。可是面对像这样需要考验知识全面性的比赛时，却难免陷入困局。 队里虽然也有在这方面掌握得不错的人，但显然都不能跟路东瓷相提并论。所以在认真考虑过之后，他们就把这个重担交给了路东瓷。 然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267 274 路东瓷的课，分开来众人能听明白一半的词,合起来众人是一句话都听不懂。 路东瓷说了二十秒之后,众人就出现了一脸懵逼的表情，五分钟之后,这懵逼变成了绝望。他们真的努力去尝试了，努力去理解了,但是偏偏里面有七成的词听起来都很耳熟，好像经常在各种地方看见,可是如果问他们这些词是什么意思，b组的众人可能只能绝望地瞪着提问者。 就像此时瞪着路东瓷一样。 路东瓷开口说了前几句的时候，众人是懵逼。说了两分钟的时候,众人还在尽力地想要垂死挣扎一把。说到五分钟的时候,大家已经全部麻木了。 可是这时候开口说听不懂，感觉又有那么一点丢人,所以虽然想阻止路东瓷继续说下去，但是又因为面子的关系,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又拖延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王飞涛主动开口说道：“路老师……你能不能说得简单点？就是……普通人听得懂的那种程度。” 路东瓷顿时一怔。 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的内容会让普通人听不懂——事实上，路东瓷已经尽量说得比较浅显了——当然是在他的水平标准上。他的讲解风格是这样的——“天堂群岛上最常见的可食用野生植物有【aaa】（学名）,【bbb】（学名），c】（学名）……【aaa】的特点是细长叶片，周边呈锯齿状……” 到这里为止，大家连蒙带猜，大致还可以理解路东瓷在说什么。 但是接下来,当路东瓷说起某些品种里面含有的具体成分，对人体有什么药用影响时，大家就纯粹一脸懵逼了。其实说起来，路东瓷说的大部分内容也确实不是很高深，都是初高中生化内容，偶尔才夹杂了一些大学课程，根本不存在任何更专业的信息。要知道，路东瓷的学历和水平高得根本是完全不近人情，对于他来说，这确实是已经尽量浅显易懂的讲解方式了——更接地气的用词，他根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他又不是社会学或者语言学博士。 但是，可能他的浅显易懂和大家的浅显易懂有着很大的鸿沟，反正他的讲解……大家听不懂。 最后，还是许梨蓉努力地进行沟通之后，让路东瓷尽可能地配合绘图进行讲解，才完成这个教学过程。 路东瓷并不是很擅长作画，好在基本的点线精准性是有的。整株植物的绘制由于涉及到立体结构，有点为难路东瓷的艺术细胞，但是如果把花叶根茎都拆解开来，作最基本的平面绘画，倒也勉强能分辨出来模样。 许梨蓉又在这些细节上记录了植物主要的特性。路东瓷那种讲解肯定是不行的，她就在旁边补充提问，比如说路东瓷说到某个植物含有的某种成分时，她就问这种成分有什么作用，主要是有毒无毒，有什么药用价值，是否需要进行熟化处理……然后把这些内容全部列成表格记录下来。 一来二去，路东瓷也不是真的智商不足，只是常识偏移普通人而已，所以很快就了解了自己的课程有什么问题，主动调整了解说的方式，慢慢就跟许梨蓉形成了很好的配合。其中有些他不清楚俗名的植物，在经过许梨蓉的侧面印证之后，也大多找出了大家能够理解的俗名，有些地球没有或者实在找不出来俗名的植物，便以路东瓷所知道的学名记了下来，权当认识了一个新物种。 相比路东瓷那边彼此沟通得磕磕碰碰，殷怜这边却反而顺利多了。a组组长曾立鸣不同于路东瓷，属于普通意义上的学霸，智商没有高到不接地气的地步，因此对于新人的讲解也巧妙地顾虑到了普通人的理解水平，浅显易懂又逻辑分明，加上学生的智商也不低，所以学习得相当有效率。 几个新人都配合着记了一部分笔记，到时候合在一起也方便查漏补缺。说起来如果配合实物进行讲解一定更有效率，但是节目组为了精彩性着想，肯定是要给他们设置一些障碍的。 学习阶段结束之后，就是考试阶段了。 花费一个下午的时间，新人组的成员们要给自己准备四人份的晚餐和建设一个营地。因为只是个新手教程，所以暂时还是由官方提供物资，他们只要选择合适的材料进行处理和运用就可以了。 整个过程之中，他们会拥有三次场外求助的机会，但是三次求助之中，不能让资深者帮忙出主意，也不能让人帮忙动手，只能咨询一些情报。 最后却是a组落败。 平心而论，比起b组那一副惨败相的晚餐，a组的菜至少卖相很好。新人组八个人里面，东培玉大约是唯一一个做得一手好菜的明星。但是无奈薛瞳费心费力择了半天的野菜，到最后还是不小心让一株长得很像野菜的有毒植物混了进去，导致a组gameover（游戏结束）。 这个过程之中，摄影师还非常用心地特意给了混进去的那棵毒草一连串的特写镜头，估计会被重点剪辑在后期的节目里。 因为这件事，薛瞳十分沮丧，一直捂着脸在那里郁闷。殷怜见她这个模样，便随手从兜里抓了一把糖给薛瞳，说：“给！别难受了，接下来有你翻身的机会。” 薛瞳接过了糖，说道：“谢谢。” 回旅店之后，殷怜便让曾立鸣召集a组成员开了个小会。因为接下来的比赛是战斗训练，也是最考验本身的运动能力的，所以大约会以薛瞳作为主力。 毕竟其他人都是文艺工作者。 曾立鸣是老手，而且本身他们原本冒险队的成员也多数不以体力见长，所以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战斗这一点上，动手有动手的打法，动脑有动脑的打法。 曾立鸣说道：“战斗训练应该会分为两个部分，就是武器训练和实战训练。一开始不会选太难的项目，但就算是这样，对于运动能力不足的人也还是很不友好。毕竟真的打起架来的时候，可没什么机会给你思考对策，完全要靠本能。” “虽然电视里啊动画里啊经常会有人在对战的时候琢磨对策什么的，不过我还是要说这种事大部分人是做不到的。格斗对于运动反射的依赖性要远远大于主观意识，就算是擅长打架的人，也都是通过长期的训练和大量的套路来形成条件反射，这点对于没有经验的人是很难做到的。”曾立鸣停顿了一下，扫了一遍眼前的人，觉得还不是不能太过以己度人，于是问道，“你们应该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吧？” 江诉心里藏着小心眼，不着痕迹地扫了其他人一眼，确定孟再看上去就是弱鸡一只，怎么也不可能在这方面盖住自己。至于东培玉和薛瞳都是女人，薛瞳又是运动员，也没什么好比较的，顿时安了一颗心，没有强行打肿脸充胖子。 包括薛瞳在内的四人都肯定了曾立鸣的猜测，所以他就继续说道：“既然这样，接下来的战斗训练我们就要讲求一些技巧性。说句实话，对于我来说，战斗的重点从来都在战斗开始之前，而不是开始之后。能达成共识的话，我们现在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准备工作了。” 其他人自然也没有意见。 第二天的摄录开始时，殷怜人并没有出现。 对于这一点，曾立鸣替她解释了一下，说道：“殷小姐不参与这一期的拍摄，但是放心，她说她会给我们场外支援。” 但是即使如此，不明白可以给予什么样的场外支援的众人，也仍旧对失去了土豪后盾的情况感觉到了不安。 然后训练开始了。 第二日的录制比第一天可是紧张多了。 战斗训练这一期节目，第一阶段会录制三天，第二阶段录制一天。第一阶段的录制主要包括了基础体能训练和各种武器和战斗套路的训练，老实说效率偏低，而且强度不小，第一天下来众人就差不多全都累垮了。 训练结束的时候众人基本上都是在强撑着，在镜头面前谁也不肯示弱。没想到摄影师竟然还得寸进尺不依不饶起来，跟到众人要去吃饭了都紧追不舍。 温若婷无比心累，十分婉转地对摄影师说道：“李老师您应该也累了，要不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吃饭什么的也没有什么好拍的吧。” 摄影师说道：“温小姐你不用管我，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们管自己吃饭就行。” 温若婷：“……” 重点是她累得要死啊！腰酸背痛腿抽筋啊！只想摊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啊。你敢不敢关摄影机？关了摄影机她立马扑倒在桌子上。 但是实在不关的话……温若婷心一狠，到底也顾不得形象，直接就扑到了桌子上。 她一扑上去摄影师的镜头就向她这边转了过来。拍戏的时候巴不得自己多一些镜头，但此时此刻温婷却宁可摄影机拍不到她。但是就算这样想，在镜头的注视下，温若婷还是努力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扑街扑得更好看一点。 ……希望后期剪辑的时候，导演对她手下留情，把她的剧情剪得讨喜一点啊。温若婷也就只剩下这点指望了。 然后就到了晚餐时间。 这天晚餐的食谱明显有不小的改变，荤素结合的炖菜变多了而纯粹酱料浓郁的红烧菜肴几乎都消失不见。温若婷胃口不错，酸酸甜甜的苹果鸡竟然吃了好些，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简直悔不当初。 晚上的时候，路东瓷就来新人的队伍里转了一圈，给他们发了军用的按摩油，并且教了几人消除肌肉疲劳的按摩手法。目前这个环境里，大明星也没有人手可以指派，加上真人秀随时有人架着摄像机在各个房间巡回，不管众人的性格是什么样子，这个时候也只能各自收敛着点。 b组的成员们正在努力地为自己的室友按摩着呢，结果就听到了走廊另一端，a组成员那头传来的喧哗。 赵雪作为八卦党，却是立刻催促着温若婷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温若婷出去问了一下，就有人回答她：“a组那边，好像殷大小姐专门派了按摩师过来，还送了好几箱的运动饮料过来。啧，大小姐……” 温若婷听了，心里也是稍微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想开了。 殷大小姐再有钱，也就在这种旁枝末节上耍些花样。相比之下，明显是路东瓷更有能力一些，总体来说，目前还是b组更占优势的。 等到第二轮，嘉宾和冒险者也要参与比赛的时候，这种差距就会明显展露出来。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作者有话要说：记者：你对能把怪兽一脚踢飞并且直接踢裂一只小牛皮靴的柔弱大小姐到底什么误解？ 268 275 事实上可能不止是温若婷这么想,参与节目的大部分人大约都是这么想的。︾樂︾文︾小︾说|就身份,能力,年纪全方位进行比较，路东瓷怎么看也比殷怜强很多。 其中或许只有少数几个人有着不同想法。 比如路东瓷就其实一点也没有小看殷怜。除了他之外，节目组的核心人员，比如监制和导演也绝对没敢小看殷怜。新世界的宣传工作是有组织地一体化的,虽然拆分成了几个项目组,但是彼此还是保持着配合和交流。 所以核心人员大多知道殷怜在之前的狩猎宣传片里面到底有多猛。不过隐瞒这件事然后在后期的节目中慢慢揭露出来也算是一个卖点，所以也没人纠正众人这些并不关键的误解。 随后的实战测试殷怜也没有参加，不过听说a组赢了。在表现上来说，其实是b组平均实力更强一些——温若婷和赵雪看似弱女子,但是温若婷学芭蕾出身，赵雪则学过柔道,两位男性明星更是日常健身。而a组这边,孟再本人是个靠才华吃饭的弱鸡,东培玉去年刚生过小孩，年纪也偏大,运动能力很一般,剩下的人里,薛瞳运动员出身倒是可堪一用,江诉作为年轻的男性明星,当然也会健身，虽然战斗能力其实也弱，但训练一下还是可以的。 这一场实战,本质上还是靠曾立鸣的战斗计划而取胜的。 薛瞳仗着自己的灵敏性，主动穿了色彩鲜艳的服饰引诱野兽，然后其他人通过陷阱和远程攻击一一将之收割。相比起来，b组的成员明显太过自信，因此这一局里表现得反而不如a组有效率。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孟再这个存在感极弱的家伙，竟然在这短短一周之内做出了两首曲子，而且每一首都似乎都极有水准，节目组似乎在商量要买下曲子用在节目里的事情。 殷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无语。孟再似乎很喜欢天堂岛，每日即使再疲惫，也会寻找时机在附近逛一圈，寻找好的风景，或者跟居民或者冒险者进行聊天。导演一开始觉得麻烦，后来觉得这也算是他本人的一种个性，所以就特意安排了摄影师跟着他出去拍摄了一些素材，方便之后作为宣传或者花絮使用。 没想到看上去还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而这个过程之中，基本也可以大致看出不同人的个性特点。比如说a组的两位男明星都非常娇气，不过孟再很娇气而且不在意表露出来，江诉就会很在意尽可能地不显露出来，然后偷偷找机会休息偷懒。 薛瞳是个大胃王，每天运动量很大，还会主动找事情做。东培玉虽然体能并不出众，但是家务方面却十分全能，同时领导能力也很强，是明星队里面真正的决策者和沟通者。 这一次真人秀节目，被调用的摄影设备数目非常之多，几乎能够做到全方位无死角，所以也没所谓抢戏。但是即使如此，表现出众和不出众，在后期剪辑之后的效果也会相差很多。 因为这个原因，众人也都在尽可能地表现自己。 不过真人秀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谁也无法二十四小时地绷紧了神经表演，所以慢慢地总会暴露出一些本人的真实性格。如果情绪控制得好的人也就算了，情绪控制得不好的，就容易崩人设。这种时候，节目组要是狠一点，直接拿着崩人设作为卖点来换收视率，参与者也是基本没有办法的。 视情况而言，如果明星特别要求的话，也要一些不太关键的内容会被剪掉。至于哪些会被剪掉哪些不会，则要看具体的形势。 比如说，这次节目的明星咖位都不小，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会受到优待的。但是事实上，作为国家电视台的真人秀节目，再大咖位的明星也同样大不过电视台的背景，所以跟节目组谈条件耍大牌是没有用的，万一自己在节目中出了什么疏漏，节目组也未必会给面子删掉黑料。 众人心里其实都绷着一根弦。 好在人类这种生物适应力是比较强的，绷着绷着倒也习惯了。整个节目里面，其实众人的表现也说不上太差，虽然最后的反响要是要看节目效果，不过众人自己斟酌着，倒也没有犯什么可能会成为黑历史的大忌讳。尤其这一场真人秀的性质也特殊，并不是为了让队员互相争斗，而是为了促成他们互相合作，就更不容易爆发什么严重的冲突。 冲突减少的另一个意思，也就是缺乏在人气上拉开距离的机会。每个人都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偏偏节目拍摄的过程也是相当艰辛，并不能轻轻松松应付。 所有新人成员都憋着一股劲儿，这段时间里竟然做到了自己平常怎么想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不是没有人想过要退出。温若婷就一度偷偷问过自己的经纪人，能不能退出这档节目。经纪人有理有据地跟她讲了这次节目的意义，最后还是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其实这一次的参与者都是国家经过特别挑选的，虽然人气高，但是都是比较相处，职业道德较高风评也好的人物，就是怕中途有人不管不顾闹着要退出节目。 事实上这种预设条件是很合理的，给节目组减去了不少麻烦。 第三期拍摄的时候殷怜终于还是重新出现了，同时带来了大量方便使用的装备。这个就不是专门给a组使用了，而是两组都可以领取的内容，其中包括一个配备齐全的野外旅行包，其中装备有各种必需品。为了更加方便携带，殷怜与一些这方面的资深冒险家进行探讨好，设计出了大量更加方便使用的野外探险装备，其中就包括更加方便使用的可拆卸型水壶过滤器，拆开可以当普通的水壶，加上过滤装置则可以作为过滤器使用。功能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减小了两样装备所占据的空间。其它设备也都秉持着小巧易携带并且能最大程度节约空间的目的而设计，也是为了针对新世界的客观环境所制造。 异世界现在主要的交通工具是海船和舰艇，车辆的数目极少，而且短期内似乎也没有大量增加的必要性，因为新世界没有路。 所以探险目前主要还是靠十一路，设备也需要靠人力搬运，合理的设计会在冒险过程之中为人省下很多麻烦。 一众明星试了试这些背包，发现竟然不是很重。活化素对于人体的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尤其是在最初期。这时大家都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体质有了什么样的改变，只以为是整个旅行包设计得比较轻便，所以有人说道：“比预想中要来得轻不少。” 女孩们背着背包蹦跳了几下，说道：“这么大的背包我还以为分量肯定不轻，没想到背起来还挺轻松的。” 负责培训他们的冒险者掂量了一下背包的重量，说道：“虽然不算太重，但是背着走山路的话，时间久了还是比较考验耐力的……不过确实很实用。” 所以这一期的安排，就需要大家一路背着各自的大包在一个岛屿上找到合适的扎营地，并且建设出一个简易营地之后，并在营地住一夜，举行一次篝火晚会然后再回来。整个过程会历时两天一夜，由冒险者和明星合作完成。 殷怜和路东瓷也会参加。 在这一场之前，两队的明星新人都一直不是很清楚这个节目的真正定位，以为队伍中的冒险者应该都只是配角或者导师的定位，但是当这一场开始之后，他们却突然有了一种严重的危机感。 他们最后找到的营地是一处四面都有遮挡的小型谷地。虽然说是谷地，但其实只是低矮一点的凹地，凹陷得并不是十分明显。 在选定扎营地之前，新人就忍不住关注了别人的状态。这一场跋涉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全程徒步行进，而且路线蜿蜒起伏，非常不好行走。这种情况，所有队员几乎都背了一个容量不小的登山包，刚背上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这样赶了一路，也难免让人觉得劳累。 总算选定地方之后，孟再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和他们同行的殷怜。女孩身上的登山包并不比其他任何人背负的来得小，甚至因为殷怜本身身材的纤瘦娇小，登山包反而显得格外巨大一些。但是即使如此，殷怜也完全不见吃力的模样，步伐都有几分轻盈。 他觉得殷怜的真实能力……可能和他想象之中相差许多。 不过，另一方面，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一些异常。比如说，对于他这样战斗力零点五个鹅的废宅来说，哪怕冠上创作歌手的名头，孟再也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而背着这么重的登山包走几个小时都只有微微发喘，对于以往的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甚至无法猜测，周围的人到底是没有发觉到这一点，亦或者仅仅只是发觉了却没有说。 然后这个时候，b组的赵雪突然靠近了殷怜，跟她说道：“殷怜你累不累？要不要吃点巧克力补充体力？” 然后孟再就看到赵雪的一只手偷偷地伸到了殷怜背后，然后往上托了托她的背包。 啧，看来心有怀疑的不止是他一个。 269 276 殷怜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赵雪的这点小动作,只是赵雪微微一笑,说道：“谢谢赵雪姐姐，不过我自己带巧克力了,所以不用啦。” 赵雪听了,却是默默地把手里的巧克力收了回来,顺便把伸出去探测殷怜背包重量的手也收了回来。 摄影师默默把这一切记录在了镜头之中。 好不容易到了地头，众人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结果却不料资深冒险者们却已经开始忙忙碌碌活动了起来。a组和b组的队员商量了一下之后，就派了一个人去组装了一台小型便携弩机,监视着整座营地，剩下的人则开始忙碌起来。 新人组问道：“这就开始了？” 冒险者回答道：“是啊，动作得快点,否则会赶不上晚饭。” 他都这么说了,薛瞳自然也不好休息下去,便说道：“我们要做什么？” 对方看了看她的样子，说道：“你们先休息吧。待会儿导演会来告诉你们需要做什么的。” 薛瞳眨了眨眼,竟然反而有点不适应。主要是因为之前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忙忙碌碌的,反而是冒险者们一直在旁边评头论足。此时立场颠倒过来，她竟然还有几分不适应。 节目组大概给了他们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因为也确实需要一点时间休息和恢复体力，所以新人组倒也没人逞强。 不过殷怜却自己跑上去帮忙了。薛瞳没叫住她，有点担心就跟了上去。结果她刚走进预定的营地中央位置,就看到自己组那个一直被她归类为文弱书生的叶启安随便徒手抓住一颗碗口粗的树，往外一拔—— 薛瞳觉得自己一定是血糖不足产生了幻觉。她伸手遮挡住了阳光，往地上一坐,闭了一会儿眼睛才重新张开。 再次向前望去的时候，叶启安已经消失不见。薛瞳四下张望，没找到他的身影，却看到了令人惊愕的另一幕。 平时看上去也是温婉柔弱的许梨蓉，面不改色地搬起了一块巨石，然后把它放在了谷地的一角。 “……” 吃惊的不止是薛瞳。她站的距离近，所以那一幕看得比较清楚也震撼。但是除了她之外，在边缘的小山坡休息的众人虽然离得远，却更方便把谷地之中的种种情况纳入眼底。 所以山坡上的众人看到的远不止叶启安拔了棵树，许梨蓉搬了块石头，还有王飞涛钻进树林里，没一会儿扛过来两棵粗大的树干，两头还各吊着大石。没一会儿，a组也推过来一堆木头，却是用木排，钢索和滚轮做了简易推车，直接整片地推过来的。 东培玉本来以为所谓建个营地就是搭个帐篷之类的，没想到这声势远比想象之中来得浩大许多——这哪里是要建营地？这简直是要建房子。 “……操！”李亦维忍不住就低声爆了一声粗，愕然道，“超人吗！？” 也难怪他这么吃惊。亲眼看到这一幕，东培玉都难以想象这一切是真实的。明明发生在眼前，却总觉得这一幕是加了特效，否则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在现实中发生呢？ 虽然新世界这种事本身也已经足够令人惊愕了，但是突然出现的这许多仿佛超人一般的存在仍旧让人觉得异常惊愕，甚至从背后油然而生一种惊惧的感觉。 这些真的是地球人吗？亦或者是什么基地培养的什么秘密武器？ 然后这个时候，导演安排好了拍摄轨道和摄像机安置点，正好走了过来。结果他刚走近，就发现一众明星在他接近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极有默契和节奏的同时抖了一下，似乎受到了惊吓。 “……”导演，“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东培玉顿了一下，说道，“……导演你……是地球人吗？” 导演一头黑线：“什么鬼问题？我不是地球人难道还是那美克星人？” 东培玉有些不安地玩了个生硬的小幽默：“或许也有可能是氪星人？” 导演皱了皱眉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还姓肯呢！”不过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了几人的脸，然后顺着众人的面向往营地扫了一眼，神色顿时和缓了几分，问道，“被吓着了？” 东培玉点了点头：“有点。” 温若婷有些忐忑地问道：“那个……那些树和石头……是真的树和石头吗？” 导演说道：“是真的。” 孟再：“他们是超能力者吗？” 他的语气平平稳稳的，却没有其他人那样大惊小怪，反而带了满满不加掩饰的好奇意味。导演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道：“唔……这个不好说，主要还是看你怎么定义这个超能力。不过你们自己也应该有感觉吧？来了新世界之后，是不是身体健壮了很多？力气也变大了？” 温若婷脸色顿时为之一变，急忙就伸手去摸自己的手臂，摸来摸去摸了半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有些不肯定地说道：“我觉得我没胖……” 导演：“……没说你胖了。我是说，你的力气，体质，弹跳能力之类的应该都变强了。你们自己一点都没感觉？” 其实也不是没感觉，只不过都没有往内里深想。不过经过导演这么一提醒，一群人倒是猛然意识到，这段时间的运动能力和耐力似乎确实有很明显的长进。 “难道我们也会变超人！？”李亦维有些激动地问道。 导演说道：“唔，这个说不定，不过大概还是很有可能的。据说新世界这边的空气里蕴含一种叫做活化素的元素，可以活化细胞强化体质，甚至……可能还有延长寿命的作用。” 这倒真是个大消息。 明星组里面，目前岁数最大的陆蒙青也才三十多岁，还没有到需要怕死的年龄。可是只要是男性，大多还是渴望力量的。冒险者们目前表现出来的力量十分直观，对众人来说也极有诱惑力。 甚至连女孩子也忍不住想，若是有这样的力量和敏捷，她们以后拍武打片是不是都可以不加特效了？ 不过导演也没放他们激动多久。他看了看时间，发现众人已经休息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便开口说道：“接下来要发布的是今天下午的任务……”这样说着，他习惯性地清点了一下两队的队员，然后问道，“薛瞳呢？哪里去了？” 东培玉愣了一下，才说道：“刚才殷小姐跑下去说要一起干活，她好像追过去了。” 导演听了，站在山坡上张望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薛瞳的位置，就让助理去把人找回来。 助理找到薛瞳的时候，发现她正在给殷怜打下手。殷怜似乎正在给营地画设计图的样子，薛瞳帮她跑来跑去量空地的尺寸——她也只能干这些活了。 谷地大体上被分成了两块，分别分配给a、b两组各自建设营地。a组的地盘在左边，边缘是一片参差不齐的岩壁，殷怜的计划是打算利用起这片岩壁作为支撑建设a组的营地。她对建筑方面原本是没有什么研究的，不过这段时间跟设计师们混久了，倒是听了一耳朵的建筑理念。她听得也认真——并非对这方面有兴趣，而是既然有项目在手，她就会试着努力去了解相关的事情。否则什么也不知道，岂不是逼着人家糊弄你？ 仅仅凭这些了解，要让殷怜设计一座科学合理的房屋是不太可能的，不过如果仅仅只是把营地设计得坚固合理美观一些，建筑师们透露出来过的一些技巧和理念还是大致派得上用场的。 导演让人来叫薛瞳，薛瞳还有些不乐意走，想帮殷怜把事情干完。后来殷怜劝了两句，她才跟助理跑了回去，还受了几句埋怨。 不过顾及摄像机，这埋怨也不是很厉害，都控制了分寸。 人都到齐了之后，导演就正式宣布了这次任务的内容——在冒险者们建立好营地之后，新人要负责对于营地进行装饰和收拾，使它更适宜生活，更便利也更具有生活气息。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负责准备晚上的晚餐和篝火晚会。篝火晚会上，两个小组的成员要进行表演，这个项目最后也会进行评分。 也就是说，这一期节目中，上半场是营地布置，下半场是篝火晚会上的表演。 这两场比赛比起之前的，倒是反而显得轻松一些，也更符合明星们本身的专业。只是马上导演又说道：“虽然你们的布置工作是在营地建设好之后，但是时间很紧，所以一些需要的材料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了。如果有无法取得或者自己不好准备的材料，也可以找你们的队友进行帮忙。” “按照规定，只要他们能在规定时间之前建好营地，有空闲的话是完全可以帮助你们收集和处理材料的。你们也可以让他们在建设营地的过程中，顺便把一些你们需要的材料留下来用作之后的装饰。” 说完规则之后，任务就开始了。两组的人各自分散了一段距离，分别商议了一会儿，然后东培玉在薛瞳耳边交代了几句话，薛瞳点了点头，应了下来，随后就迈步向着殷怜所在的位置飞奔了过去！ 270 277 正版读者么么哒 殷怜抬起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萌萌地望向殷夫人，问道：“阿姨,你为什么哭了？你也哪里疼吗？” 殷夫人却擦掉了眼泪,伸手抱住殷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医生和护士也多少明白了大致的情况，忍不住说道：“妹子你别难过了，验伤报告放好，要是能找到人,一定要告到她入狱。这都什么人啊？这么可爱的孩子，抢了别人的孩子还这样虐待，这种人死后要下地狱的。” 殷夫人顿时被提醒了。 她想起了还在家里的殷千爱。 虽然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必要的亲子鉴定还是要有的。 她打了个电话,让保姆把殷千爱抱了来,又让对方把殷怜抱回家去好好照顾。殷千爱突然被抱出来，明显很不高兴,又看到母亲怀里抱着另一个女孩,顿时嫉妒心起，扯着殷夫人追问：“她是谁！？为什么要去我们家？” 殷怜见到殷千爱，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来，恨不得嘲讽对方一句“我是真货,你是假货”，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在殷夫人面前露出本性，乖巧地被保姆抱回了殷家。 身份一旦被揭穿,她跟殷千爱那真正是来日方长。她不急。 殷夫人此时心烦意乱，也无心理会殷千爱的闹腾。而且她现在多少已经意识到殷千爱并不是她的女儿，越看越觉得她跟方百合的相似，顿时一阵厌恶。 这是很矛盾的感情，一方面殷千爱是她一手养了六年的孩子，多少有点感情在。但是另一方面，她只要想到殷怜以及方百合对殷怜做的那些事，就觉得几乎想要失手掐死殷千爱，实在没心情哄她。 殷千爱闹腾了半晌，却得不到殷夫人的注意力，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鉴定人员顿时有些为难地看着殷夫人。 殷夫人只好勉强地哄了哄她。 殷怜被保姆带回了殷家。 殷长生和殷长宁以为母亲和妹妹回来了，兴冲冲地跑出来，却发现保姆抱回来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明明十分陌生，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殷长生便开口问道：“你是谁？” 殷怜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殷怜长得像殷淮和殷夫人，但却比父母还要好看许多。殷家的四兄妹长得都很出众，不过其中以殷千爱垫底，殷怜打头。 所以上辈子殷千爱才会那么嫉恨殷怜。 没有殷千爱故意挑拨和找茬的情况下，殷家兄弟对于殷怜的观感还是相当好的，毕竟女孩长得粉雕玉砌。 殷长生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小孩？” 殷怜还是不说话。 “你是哑巴吗？” 殷怜索性低头不理他。 殷长生就觉得她可能真的是哑巴。他想了想，回头就往自己的玩具室跑去。 殷长宁却没有跑，而是爬上了殷怜坐着的沙发，跪坐在她旁边问道：“你不能说话吗？” 殷怜却突然回应了他：“能。” 殷长宁愣了一愣，然后马上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殷怜。” 殷长宁见殷怜回答了他的问题，顿时有点高兴起来，继续开口问道：“你也姓殷啊？我也姓殷诶。我叫殷长宁，就是长长久久一直很安宁的意思。” 殷怜当然知道。 长生长宁兄弟是长生久宁，殷千爱是千万宠爱在一身。 她么……殷怜应怜，只应当一直是个可怜人。 可惜名字终究代表不了人的一生。她就是活得比所谓长生久宁，万千宠爱来得好，比他们活得有出息。 殷怜没有回答，殷长宁就又开口问道：“你来我家玩吗？” 殷怜说道：“不是来玩的。” 殷长宁说道：“那你是在等你妈妈？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没有等。”殷怜回答道，“妈妈不要我了。” 殷长宁呆住。 然后就见殷长生从后面抱着个大洋娃娃出现了，问道：“你妈妈不要你了？” 殷怜立刻闭嘴了。 殷长生又问了两句，殷怜却再不肯说话了。殷长宁开口问话，殷怜也不理。 孩子气也无所谓，反正她不跟仇人说话。 六岁的殷长生神经还有点粗，没有意识到殷怜在针对他，见殷怜不说话了，突然就把怀里的洋娃娃递出去塞向她怀里，说道：“给你娃娃！” 殷怜才不稀罕。说不理他就不理他。 她任由娃娃倒向一边。 接下来的时间，兄弟两人不停地试图逗殷怜说话，但是殷怜就是不理会，始终坚持着一言不发。 知道殷家夫妻俩抱着殷千爱回来。 还没进屋，三个孩子就听到了殷千爱的哭声。但是殷淮和殷夫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去哄孩子。 等到进了屋，殷淮就把殷千爱放了下来。殷长生和殷长宁都跑了过去，但是走近了之后，又停下了脚步，问道：“妹妹怎么了？摔倒了吗？” 殷夫人却直接越过了两人，来到了沙发旁边，弯下腰抱起了殷怜，问道：“伤还疼不疼？” 殷怜便笑着摇了摇头，甜甜地回答道：“不疼了。” 殷淮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很快也跟了上来，盯着殷怜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小怜吧？” 殷怜立刻把头埋到殷夫人的怀里不再说话，实则不想理殷淮。 殷淮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伸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殷怜的头发，一点力气也没敢用。 看到夫妻俩的这个反应，殷千爱猛然就开始嚎啕大哭，声音比之前的哼哼唧唧顿时大了好几倍。 两兄弟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家里诡异的气氛，感到了茫然失措。殷长生过去想要安抚妹妹，而殷长宁则过来拉了拉殷夫人的衣角：“妈妈……妹妹在哭。” 殷怜心里冷笑：真是兄妹情深。 她抬起头，怯怯地问殷夫人：“阿姨，妹妹是不是也受伤了？有人用烟头烫她了吗？” 殷夫人的心瞬间就硬了。 她对保姆说道：“把千爱给我抱回房间去！” 凭什么方百合用烟头烫得她女儿浑身是伤，她还要哄方百合的女儿！？ 保姆看这情况，虽然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还是匆忙地把孩子给抱了起来。殷淮看了一眼殷怜，又看了一眼殷千爱，一时心中千回百转。 他原来还是挺疼殷千爱的，但是只要想到这小姑娘原来竟然不是殷夫人，而是方百合的女儿，心里又难免浮起了一阵厌恶。 殷淮对保姆说道：“……今日千爱就由你来照顾着，过两天……”他停顿了一下，开口问殷夫人，“……要不要把她送走？” 殷怜把头深深埋在殷夫人的怀里，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她上辈子因为殷千爱吃了多少的苦头？虽然最后都报复回去了，那也只是因为殷千爱本人太过废物，娇生惯养。反过来说，现在两人立场倒换，她也不觉得殷千爱能受得住她吃过的那些苦头。 殷夫人听丈夫这么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算了，冤有头债有主，方百合做的事情，也不能迁怒到孩子身上……先让保姆看顾着吧，孩子是无辜的。” 殷怜听到这句话，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这句话，殷夫人前世也说过。 殷怜天生记忆好到让人发指，任何看过听过的内容，只要她想记住，就一定能够牢牢记住。她一直觉得，这样的头脑可能是上天也知道对不住她，所以给她做出的补偿。 而殷夫人这句话，是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 当初她年方六岁，但是记忆里和思维能力却已经趋于成人。殷淮与殷夫人发生矛盾，殷夫人怒斥殷淮，说他就是行事轻浮，不以为然，才会被方百合缠上，当时殷淮气恼之下迁怒殷怜，冲下楼来就差点掐死殷怜。 殷怜从小到大，经历过好几次生死悬危，但那一次绝对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几欲窒息的死亡。 是殷夫人救下了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殷夫人那时候说的话。 【殷淮！她也是你的女儿！你跟方百合造的孽，关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什么事！？她才是最无辜的！】 那时候的殷怜，抓住殷夫人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才不管这个人是谁，和她的身份是怎样一个天然对立的关系——她只知道，这个女人是唯一可能对她怜悯，对她好的人。她那么小，那么弱，随便来个大人——比如她名义上的父亲——就能让她永远地停止呼吸，再也看不见这世界的样子。 所以她仅仅抱住殷夫人的手臂，用接近吃奶的力气，只是为了抱住她人生中仅有的希望。 她是一个自私而残酷的人，她自己也不理解，这到底是她的天性，还是只是后天环境的塑成。但是殷怜自己知道……她的冷漠已经深入骨髓。 殷夫人果然保护了她。 殷怜觉得自己是爱殷夫人的，如果说这世界上殷怜对谁还有着一份感情，大概就是殷夫人了。虽然这份感情之中可能掩藏了太多的目的性，太多的算计和索求……但这已经是她殷怜能给出的感情了。 然后殷怜就听殷淮说道：“也是……孩子是无辜的。总归我们也已经养了这些年……” 却又不太能肯定。 殷家孩子的聪明是众目可见的。但是毕竟是小孩子，就算真的聪明又能聪明到哪里去呢？ 271 278 用欣赏女性的目光去看一个比他小了这么多岁的女孩子实在是很不应该。路东瓷其实以往也很少出现这种意识,毕竟他是路八岁。所以等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感觉到了罪恶感，迅速把视线移开了。 他说道：“你这性格到底像谁？这么……”锋利。 殷怜说道：“像我爸吧。我妈妈性格好,不像我这么差劲。” 路东瓷愣了一下,才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殷怜说道：“没关系，我性格差劲我也不在乎啊。这个世界上,性格差劲的人总会活得好一点，性格太好的人容易被人欺负。” 路东瓷顿了好一会儿，终究不善言辞，最后只是说道：“我觉得你性格很好，并不差劲。虽然有时候有点要强……但这是优点，不是缺点。” 殷怜说道：“哪怕我跟你说我一定会赢你？” 路东瓷说道：“你要能赢你就赢好了。” 他脸上也带着笑,不执着也不生气，似乎全然不在乎殷怜话中的挑衅。殷怜认真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发觉路东瓷的笑容很真诚,说的话应该也是当真的,并不在乎输赢。 “……”路东瓷有时候真的挺傻白甜的。 殷怜说道：“你之前不是还一直在帮b组。我以为你应该很想赢的才对。” 路东瓷想了想，说道：“跟输赢没有关系，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要做到哪个程度比较合适。不管怎么样，我既然是队伍里的一员，就应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负起一定的责任吧。” 他侧头看殷怜，表情平和甚至有些不是很确定地说道：“我对真人秀节目不是很了解……不过按照规则来说，我应该有为b组争取胜利的责任的,是这么一回事儿吧？” 殷怜：“……是。” 篝火晚会上的表演大体来说都是即兴表演，不过为了效果着想，双方都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其实非要说的话，这也算不上正经的比赛或者晚会，冒险者们倒是都表现得比较随便，但明星组却都鼓足了劲，已经在全力考虑怎么在剩下的环节尽可能地加深印象提升人气了。 虽说大家都知道这是节目拍摄，但是因为这几日的项目安排，冒险者们多数都已经忘掉了表演的部分，直接把这次节目当做普通的竞赛节目了，也只有演艺人员才始终记得这是一场真人秀。 而只要是秀，就要尽可能地增强自己在节目的存在感和正面印象。 篝火晚会开始之后，除了一开场被许梨蓉抢走了机会，唱了一首水准还算不错的美声歌曲，接下来就几乎全程都是明星们争奇斗艳的景象。不论如何，这群明星在才艺上是绝对没话说的，每个人一个节目表演下来，几乎逼得其它业余人士不敢上场，可以说是抢足了风头。 就连薛瞳也上场表演了个节目。她表演的……嗯，算是杂技吧。由于没有器材，这位前体操运动员也就表演了一下基础的腾跃滚翻，但也已经足够惊人了。一群大老粗毫不犹豫地就提名了她作为全场最佳，让其它表演了精彩的舞蹈和小剧场的参与者们颇为不服气。 事实上，就节目的精彩度和专业程度来说，即使运动和文艺并不能直接对比，殷怜也能分辨出薛瞳的表演其实不如b组的小品有水准和专业。一来这样的场地薛瞳本身也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二来在这种环境里，缺乏保护措施的她也的确不敢做出太过高难度的动作。 相比之下，b组表演的那小剧场就非常精妙了。都是专业演员，剧本似乎也不是临时准备的，笑点和反转应有尽有，十分有趣。 只是薛瞳占了现场观赏环境的好处。近距离灯光又昏暗的情况下，薛瞳的表演确实更有震撼力，b组的节目效果却无奈地会大打折扣。 这样下去，b组无疑就输定了。 这个时候，路东瓷突然开口说道：“我也来表演个节目吧。” 主持人愣了一愣，才说道：“路上校要表演什么节目？” “嗯。”路东瓷说道，“就表演个……魔术吧。” 这一段的插曲导演也没有事先提示她，所以主持人愣了一下，才说道：“路上校竟然会魔术？真是让人吃惊。” 导演没有介入也没有说话，主持人便顺势问道：“不知道路上校打算表演什么样的魔术？” 路东瓷站了起来，走到人群前方，说道：“你们看着我的手。” 众人便看着他的手。 却见路东瓷笨拙地学着电视上的那些魔术师一样向众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手背，然后突然有节奏地拍起了手。 众人按照他之前所说的，一直关注着他拍手的动作。但是路东瓷拍了五六下，却始终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动作，众人正觉得迷惑，不知道他在玩弄什么玄虚，却不料火光隐约晃了晃，然后有人叫了起来：“篝火！” 有人反应过来，望向了篝火的所在，却惊愕地发现随着路东瓷拍手的节奏，那篝火堆上面的火焰竟然跳起了舞。 那火焰一下子形成了个心形，一会儿又如同蝴蝶般扇了一下翅膀，看上去简直奇幻极了。虽然火焰本身并没有发出什么七彩的光芒，但是散发出来的热力和火光明显增加了这一切的真实性，而让整个场景更具有奇幻的感觉。 没有什么比发生在现实里的异象更奇幻了。 导演问剧务：“你们在篝火里加了什么东西？” 剧务目瞪口呆，反问导演：“什么也没加啊。难道不是导演你让人在篝火里面加了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莫宰羊的表情，然后双双望向了篝火前方的路东瓷，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在篝火里面加了什么，制造出了这样惊人的效果。 路东瓷的表演惊撼了所有人。在火焰之舞结束的时候，一堆人忍不住都挤到了他的身边，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路东瓷这次的表演明显盖过了薛瞳，如果没有意外，这一场他几乎是胜券在握。 导演和剧务也有心想要问这个问题，真要向路东瓷身边走去，却不料这个时候，殷怜突然开口，说道：“既然路哥都出手了，那我也来表演一个吧。” 温若婷顿时笑了，说道：“殷小姐，你也不要不服气啦。你路哥这一场魔术实在是太精彩了，比电视上的魔术都还要好看，一般我们现在这样，很难有更精彩的节目了，你不要在这上面赌气了。” 殷怜手支在身体一侧，懒洋洋地歪脸看温若婷，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更有意思的表演呢？” 温若婷笑说道：“那你得要真的会魔术才能做出来吧？” 殷怜笑了笑，手指轻轻在空中敲了敲，却见指节碰到的地方，突然浮出了一朵朦胧光芒形成的绿色的玫瑰。 温若婷瞬间惊呆。 然后殷怜移动了手指，按着固定的间隔一下一下地凭空敲了起来。随着她的指节在空气之中敲动，一朵一朵的粉红，粉绿，粉蓝，粉紫的玫瑰依次出现，开始绕着整个场地缓慢绽放，甚至还发着光。 众人顿时都惊呆了。 如果说路东瓷的魔术众人还可以多少想出个解释，殷怜展现的这一梦幻景象却让人根本无从想象，想破脑袋也无法猜测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殷怜这边之后，她站了起来，把双手合拢了一半，然后就见如同缎带一般的玫瑰猛然纷纷向着殷怜的手里蜂拥而来，然后在她手心消失不见。等最后一朵光玫瑰在殷怜的手里消失之后，她手中猛然出现了一朵硕大的绿色牡丹。 温若婷愣了一下，然后就见殷怜把这朵牡丹递给了她：“来，送你。” 温若婷恍恍惚惚地接过了牡丹，然后发现这竟然是一朵真花。她十分愕然，几乎不敢相信，半晌才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殷怜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中间，作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笑道：“独门秘诀。” 她笑得邪气盎然，温若婷不由自主地两颊发红，然后觉得不可思议。殷怜很快就像原来一样坐回到了位置上，一下子就被a组的人围了起来，大概是问刚才的魔术。温若婷却也很快被人所包围，众人纷纷观察着她手上的绿牡丹，有人甚至伸手去触摸了一下，发现是真东西的时候，又是一阵惊叹。 有人怂恿殷怜再来一次之前的魔术，殷怜便笑着说道：“抱歉，我只准备了一朵花啊。” 但是只有路东瓷盯着她的身影，忍不住陷入了沉思。刚才的景象……是科技？还是异能？如果是科技，殷家难道掌握了什么连国家都不知道的技术？如果是异能，什么样的异能竟然能展现出这么精细，灵动又复杂的影像？一个人的大脑，真能控制这么复杂的变化吗？ 路东瓷正思考着，却见殷怜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然后他的眼前就怒放了一朵玫瑰。 路东瓷本能地伸手去抓，却不料在手指碰到的瞬间，那光芒就化作了碎片，然后他觉得他的脑子里听到了一个声音，告诉他：是精神力。 他猛然抬头，觉得刚才出现在脑力里的声音应该属于殷怜。 272 279 当晚众人都是包着自己的睡袋睡在大通铺里面。第二天殷怜早早地醒了,出门之后看到路东瓷,两人很有默契地找了个地方一边舒展筋骨一边聊天。 路东瓷说道：“精神力做得到那种程度的事情？” 殷怜说道：“你是说昨晚的那种？你不是看到了，做得到啊。” 路东瓷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因为有任务,你暴露出去引人注目有什么好处？” 殷怜沉默了一下,说道：“不，我们暴露的不是‘精神力’,而是新的‘特效技术’！” 路东瓷：“！？” 殷怜抬腿凌空踢了几下，说道：“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很不对，所以这次回去的时候特意打听了一下情况……听说方醒和裘靖安现在的分歧很严重了。” 她直呼名字，让路东瓷有点不适应，说道：“喂,小殷怜，今天的你有点没礼貌啊？” 殷怜说道：“他们值得尊敬的时候，我才喊叔叔伯伯。不值得尊敬的时候,只是直呼名字已经是我的礼貌了。” 路东瓷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你又知道他们哪里不值得尊敬了？” “我知道。”殷怜说道，“为私利损损害国家甚至同志的……就不值得尊敬。” 路东瓷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这个指控可是很严重的。” 殷怜说道：“我有证据。你以为我这几天回去只是回家卖萌？我可是找到了不少好料。你家方首长，本身是金融行业出身，能升职得这么快,是因为他在前几年的金融风暴之中立了大功，我没说错吧？” “……这些都是公开信息，也没什么值得指摘的吧？” “之前在宏观调控之中建功并且成功阻击了闹市者的几位大企业家,在方醒调职之前都得到了不少的政策优待。但是这段时间，其中三个人一共入股了十七家大型外资实业公司，目前一共有三十一条生产线正在建设之中，你说是为什么？这是巧合？好大手笔的巧合啊。” 路东瓷睁大了眼睛，半晌，半信半疑地问道：“……你哪来的消息！？我根本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殷怜没有回答他，反而继续说道：“裘靖安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侄子，人大毕业，外交官出身，三年前死于路特斯暴动事件。裘靖安对此事耿耿于怀，所以他是典型的鹰派代表，与明显属于左翼的方醒总归是没办法和平共处的。如果说共同的利益会促使他们合作，但不同的政治理念总会逼得他们分道扬镳。” 路东瓷艰难地问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方醒要想让人相信精神力，根本不需要把你推出来。他这么做其实相当于骗你站队，甚至是把你当成了人质！你不懂吗？” 路东瓷愣了一下，一开始还不明白殷怜为什么这么说。只是思维稍微冲着这方向运转了一下之后，他慢慢就领悟到了其中的关键，脸色渐渐发了白。 骗他站队的部分，路东瓷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了。但是把他当做人质的部分，路东瓷脑子里却是转了好几圈才理解意思，理解之后，心中却是猛然掀起了惊天巨浪。 为什么把路东瓷暴露在公众视野下是把他当成人质？那是因为本身掌握了有关于时空门和异世界最为深入的信息。而一旦新世界暴露之后，华夏想要采用武力手段抱住自己的利益，路东瓷很明显会成为首要阻击和抢夺目标。 而若真发生了这种事情，路东瓷的行动毫无疑问会受到牵制，一来打乱了路东瓷的研究进度，二来也会致使军方投鼠忌器。 路东瓷不是一个政客。他的政治敏感度并不高，甚至是有些迟钝的。但是他很聪明，所以只要别人愿意稍微给出一些有针对性的提示，他也能很快想通问题。所以殷怜说了这么一段话之后，路东瓷虽然未必完全相信，心里却显然已经产生了疑惑和动摇。 不过殷怜一向最擅长琢磨人心，所以一看路东瓷这个表情就知道火候未到，立刻转口说道：“不管方醒让你曝光是个什么样的意思，反正我觉得不能完全依据他的想法来。不过他既然让你宣传精神力的存在，那就宣传好了，用我们自己的方式。” 路东瓷问道：“什么方式？” 殷怜回答道：“误导和公开招聘。既然方醒让你作为精神力者的代表做宣传，那就当好了。只是你到底是不是，以及看到的人是怎么想的……那就听天由命了。” 殷怜说这些话的时候，路东瓷还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深意，但是很快之后，他就明白了殷怜的意思。 殷怜没过几天就又跑了。回春申，至于到底去上课还是翘课去干别的了，路东瓷也很难判断。他以前一直觉得殷怜是个很老实的孩子，后来慢慢发现她在上学的同时手底下还玩着这么多小动作时，对于她的“忙于学习”就有了不同的理解。 但是也不能说殷怜不务正业。事实上路东瓷面对殷怜的时候甚至会有几分心虚——她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干，在人情世故上也比路东瓷通透得多，反让路东瓷这个总是想要避开麻烦交际的成年人有点自惭形秽。 殷怜动不动就缺席节目，导演不是没有意见的。可是她长得好，有本事，还是大金主，所以就算大牌点，导演也忍了。殷怜也识趣，每次翘节目都会有天堂岛的厨师提议来给节目组定制一顿大餐，甚至导致很多工作人员不知道该期待她翘班还是期待她不翘班了。 而殷怜离开之后没多久，路东瓷就猛然理解到了殷怜之前那段话内含的深意。 因为……江诉和温若婷，突然“觉醒”了精神力。 路东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觉得很惊愕，因为这个消息总觉得有点不正常。虽然研究所还没有确切的研究成果，但是目前的一些数据至少已经可以证明，精神力的觉醒跟大脑的发育是有一定关系的。一般来说，人的意志力或者感性都有可能影响精神力的强度，而江诉和温若婷不管在哪方面来说都很平庸。 当然，也不定就有例外的。但是剧组这么多人，甚至于异世界这么多人，偏偏一下子出了他们这两个“例外”，也未免太凑巧了一点。 大体来说，观察精神力拥有者其实也算是路东瓷参加这个节目所预定的计划之一，所以他顺势就关注了一下。结果这一关注就察觉了……江诉也好温若婷也好，根本就没有觉醒精神力。 事实上，节目组里面绝对存在着有精神力的人，只是路东瓷目前还没有办法分辨出对方的身份。不过细细琢磨着，他大约也猜出了这些事情应该是殷怜安排的。 靠着精神力玩魔术确实很有唬人的效果。精神力这种东西，真的用起来杀伤力不大，不过如果同时配备合适的道具，辅助功能却出众。要是在不知原理的人面前使用，效果还是相当惊人的。 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路东瓷想，这一切应该是殷怜安排的。她在故意地增加“精神力者”的数量，这样既能起到揭露这种能力的目的，又能够模糊视线。加上路东瓷本人的长相与性情跟“上校”这个军衔的一般固有印象原本就有很大的反差，那么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只不过是军部摆出来的一樽花瓶。 加上跟殷怜那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未来祸国殃民架势的小模样儿摆在一起，又添了江诉和温若婷那么两个靠脸吃饭的当红偶像，等到精神力这个消息爆出来之后，也许会有不少人相信——毕竟就目前来说，这些“魔术表演”是通过真正的精神力而表现出来的，并非作假，甚至等到拍摄结束，剧组这么多人，也难免会流传出去一些消息。但是，江诉和温若婷并非精神力者这个真相，迟早还是会被人发现端倪。 江诉和温若婷不是，难道殷怜和路东瓷就是吗？ 路东瓷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是对于自己这位未成年的小伙伴感到了十二分地叹服，甚至有些敬畏起来。短短几天内，殷怜不但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么多的信息，还立刻顺势而为地采取了行动……偏偏这行动巧妙地绕过了跟任何人的正面冲突，却又恰到好处地掩护了路东瓷。 另一方面，路东瓷心里也有一种很强烈的疑问——方醒让他来宣传精神力，目的真的单纯吗？路东瓷不擅长处理这些政治方面的考量，所以方醒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可是殷怜说的却也让他觉得不无道理——他也是……相信小怜的。 可是另一方面，他也并不想去怀疑方醒。 人为什么不能简简单单，彼此真诚友好，不互相辜负呢？ 路八岁抱着他那停留在儿童时期不愿意长大的脑袋，哀叹一声，陷入了沉思。 然而路东瓷不知道的是，殷怜准备的完全不止这么点套路。她对路东瓷有着对方醒和裘靖安更深厚的感情——殷怜不否认这其中有路东瓷本人长得好看的附加因素，但更多只是因为路八岁对她好。 路东瓷其实很多时候都不必理会殷怜的，毕竟她只是个小丫头片子，就算发现了时空门，又有殷家作为后盾，她依旧是个没什么路用的小丫头片子。 虽然这段时间她慢慢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令方醒等人也开始正眼看她，但是那和路东瓷不一样。路东瓷从一开始就一直平等地对待她，丝毫不耐烦地解答她的所有疑问。他完全可以不理会殷怜，但是他没有。殷怜也知道那有一半源于路东瓷对于小朋友天然的好感，那高智商蠢货在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只有八岁而且理直气壮地以这种定位接触萝莉正太……但是即使如此，路东瓷并不是真的八岁。 他既不幼稚，也不任性。他只是试图去保留一个孩子内心最纯净的部分，并对此满怀留恋。 这种行为也许有些傻，但是殷怜觉得……自己是喜欢的。 方醒不应该因为这种原因去利用路东瓷。 也许路东瓷潜意识里想要保留的这份纯真确实不合时宜，最终无法保留一辈子，也会被社会消磨，被时光杀死，但是在它被杀死之前，殷怜绝对会给想要杀死它的人一个教训。 路东瓷大概以为殷怜就安排了江诉和温若婷混淆视线，但事实上他太天真了。四分之二的几率，随便挨个检查也能找出真货。如何让人把一个真货当成假货？最好的方式，就是把真货混入假货的海洋之中。 精神力者！？殷怜冷笑着想，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273 280 路东瓷不知道殷怜的想法,但是他终究会察觉。 本质上来说,新世界的事情是要向外公布的，因为人口的大量迁移肯定会留下痕迹。而官方也担心这种动作会引发一些不符实的谣言,引起社会动乱。 但是精神力这方面的消息,殷怜猜测官方原本是不打算向外公布的。就算路东瓷之前所说的理由属实，公布到哪个程度,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公布，也是完全可以有多项选择的。如果正经上面有准备，也应当会安排一个团队的人专门进行这方面的打理和包装，方醒把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社交完全靠天性讨喜的路东瓷派过来，就是不怀好意。 等这件事最后爆出来,殷怜强烈怀疑方醒会让路东瓷背锅还不自知。当然，考虑到路东瓷本身的特殊性，上面绝对不会对他怎么样,最多记个过写几分检讨,估计这也是方醒所计划的。 但是，殷怜不高兴让他得逞。 大约是因为她把路东瓷当自己人。 殷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护短。她上辈子一直是个非常冷漠的人，大部分时候能力有限，自身难保，凭着一张好脸和一肚子心机在一群大佬之间走钢丝,那种情况下，不管来往的人出了什么事情，她也就口头上甜几句,本质还是独善其身的做法。 这辈子却是越来越狂妄，越来越喜欢多管闲事。这些年，不管捡到什么东西，都爱往自己的包里塞。塞了一个胡思琳不够，又想把路东瓷也塞进去……简直跟重新认识了一个新的自己一样。 不过，并不讨厌就是了。 其实她想，殷淮那么护短，性子几乎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自己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以前的她受限于环境，并没有这个机会，所以最多只能做出个睚眦必报的姿态，却也没办法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喜欢多管闲事的自己，也未必不是真实的自己。 殷怜回到春申的时候，先联系了一下不灭，询问了一下新文的事情。 不灭好歹是网络写手，虽然在同行中写作速度不是特别快，但是却也绝对不慢。而且他功底好，写出来的稿子质量高，所以一直以来人气上升速度都很稳定。 这段时间他其实已经攒了很多稿子了，听殷怜问起，还跟她讲了一下剧情安排。 他一路从先前的开篇说到第三卷的**，中间的剧情好歹也能写上几十万字。他说得兴奋的时候，甚至不需要殷怜的回答——虽然殷怜还是礼貌性地嗯了几声。 等他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殷怜心里斟酌了一下，也觉得这时候再让他把精神力相关的设定加入进去有些不道德。 但是又不能不说。 按照官方的宣传计划，是希望在新世界的消息正式宣布的同时，就一口气把宣传铺开来，鼓动大量民众移居新世界，把地盘占领下来的。时空通道出现在春申，对于华夏来说就有天然的地理优势。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证这个新世界就能被华夏完全独占。 既然有第一个时空通道，谁能保证没有第二个？就算没有第二个，既然路东瓷能够通过既有的时空通道扩大通道面积，那么谁知道以后通过研究这个技术，不能在其它地方开启新的时空通道？ 事实上，华夏目前的研究机构也已经在研究开门和关门的技术。 撇除这些深入的考量不说，目前官方的第一波重点宣传是在真人秀上，因为这种形式的节目宣传快速有效，有说服力。当然其它形式的节目也在筹备之中，只是进度不如真人秀，筹备周期也更长一些。 其实暂时不在预定的项目里，完全是殷怜自作主张。这种体裁的创作不存在真实的证据，基本上是想怎么编造就怎么编造，就算以新世界作为背景，其冲击力也没有真实的影视画面来得有冲击性。 但是亦真亦幻也有个好处，就是在逻辑能够自洽的情况下，可以把真实信息夹杂在艺术创作之中，达到一种愿者上钩的效果。 殷怜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但是……人家大纲看上去都快写完了，这个时候才要对方改变剧情背景，殷怜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她想了想，觉得做这种事太伤害双方的交情了，于是温柔说道，“其实，我最近拿到了一份很有意思的新世界进化相关资料，也不知道对你有用没有用，要不先传一份给你看看？” 不灭没意识到殷怜在使坏，立刻回答道：“要要要！” 殷怜就挑挑拣拣，最后找了些看上去最有诱惑力的精神力相关资料发了过去。 然后一天之后，不灭的大纲就又变得坑坑洼洼，要命的是他还没意识到殷怜设下的陷阱，心里对殷怜经常给他偷渡这种重要资料怀抱了极大的感动，恨不得高唱一首“shouldauldacquaintancebefot”（《友谊天长地久》）。 引诱完不灭之后，殷怜又特意联系了一下精神力相关的宣传节目团队，问了一下真人秀以外的安排，知道目前已经有两个新世界探索节目和一部新世界相关的电视剧在筹备之中。不过电视剧的筹备进度比较缓慢，主要是剧本的准备阶段就已经相当艰难和耗时。 “时间太紧了。”因为殷怜的身份，对方也没有跟殷怜含糊，坦然回答道，“要拍电视剧，按照现在的时间安排，是绝对赶不上第一波宣传的。剧本的产出周期本来就不会太短，更不用说现在好的编剧特别难得，这题材又陌生，就算熟手恐怕一时都要无从下手，更不用说在正式宣布之前拍摄完毕了。” 殷怜问道：“这么说，主要难题是在剧本？” “唔……可以这么说吧。虽然其它东西也耗时间，但多花钱还是能赶上来的。剧本这东西，要是不想随便粗制滥造充数，实在是催不了。” 殷怜想了想，问道：“说起来，你觉得近几年剧本写得最好的电视剧有哪些？” 对方愣了愣，才回答了几个名字。 殷怜又问：“适合或者说和你们需要的剧本风格相近的呢？”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了几个近几年特别出名的口碑票房双收的经典奇幻片。 殷怜说道：“我过几天再联系你。” 她挂断手机之后，就设法找到了对方提到的几部影片，然后又设法弄到了相应的剧本。因为有些剧本没有公开发表，殷怜收集不全，就索性又搜集了一些其它性质相近的剧本。 最后她这些碟片和剧本都整理了之后，装在一起，往一扇时空门前面的祭坛一扔。 门打开了。 殷怜其实至今也无法精确判断时空门开启空间通道的规则。她曾经以为这个空间或者至少祭台是拥有智慧的存在，后来在反复测试之后，又自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但是祭台确实对于献祭的物品有很强的分辨能力，并且能够以献祭品作为索引引导殷怜前往特定的世界。除此之外，殷怜怀疑这些时空门还会主动过滤和筛选对她有危险或者判断她不能应付的世界。 她到目前为止，一次也没有进入过那种环境十分危险，令她完全无法应付的世界。她可不会认为那种世界是不存在的……相反，理论上来说，不适宜人类生存的世界才应该是大部分。 所以要么就是时空门在预设之中就排除了对于一般人有危险的世界通道，要么就是时空门根据她的情况而排除了殷怜难以对付或者对她来说过于危险的空间。 殷怜认为是后者。 这个判断是有根据的。 虽然不是很有规律，随着她年龄和能力的成长，她开启的时空通道等级也确实在变化着。有一个大特点，就是世界的种类变多了，文明等级也变高了。 但是至今为止，殷怜都没有开启到过科技等级特别高，达到星际居住层次文明的世界。其它特别强大的世界也没有开到过——她不清楚这是受限于她本来文明的等级还是她个人的力量，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但无论如何，殷怜相信，像那样的世界应该是存在的，只是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开启。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仿佛远处亮起了一颗星，让殷怜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她目前还没找到开启更高等级文明世界的途径，也无法分辨罗盘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规则来判定一个世界的危险与否，自然也无从去破解或者努力。不过反复试验了多么多种祭品，她也多少摸索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就是什么样的祭品能让自己更加精确地找到一个拥有她需要资源的世界。 这看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那可是极为不容易的。一般来说，若只是最基础的自然资源，比如植物矿产之类的，那是直接只用对应的资源作为祭品就可以找到需要的世界。但是这种世界都比较原始，通常没有文明存在或者文明等级非常低。可是如果使用更加复杂的人造物进行献祭，祭台的规则读取就比较麻烦了。 你放一本剧本，谁知道它会给你打开一个造纸业印刷术发达的世界，还是硬笔书法发展得极好的世界，又或者索性来一个与剧本中描述相似的世界背景？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好在殷怜经历过几次牛头不对马嘴之后，很快找到了一些献祭的诀窍。比如说像是如今这样，搜集一堆不同形式，不同媒介，但却都共同拥有她所寻找的内容的物件，同时献祭，就有更高的可能性精准找到拥有她需求资源的世界。 而这一次，她进入的是一个城市的转角。 这次顺利得出乎意外。殷怜听到人群中的声响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同样使用类华语语言的世界。在她穿越的一众世界之中，拉丁语系的世界和类华语系的世界出现得频率都比较高。虽然语言结构不一定完全一样，但是大体上还是有很多相近之处，可以比较方便地推断出对应发音和表达。 殷怜适当地从幽暗的巷道往外观察了一番，发现主道路上行走的众人长相相当华夏化，只是服装比较千奇百怪，多种多样。不过殷怜到底还是在其中发现了一些打扮与她此时风格颇为相近的少女，顿时坦然走了出去。 这个城市多是高楼大厦，殷怜之前出现的巷道本身其实就被夹在高楼大厦之间。此时她向外走出去，突然就听到了一阵歌声。那歌声穿过她的时候，殷怜猛然震了一下。 歌声不难听，事实上相当好听。不过，也不见得就惊艳到胜过所有地球经典。 让殷怜感到惊讶的是，这歌声穿过她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就仿佛如同被洗涤了一样，仿佛被施与了一个复合性质的增益魔法。而原因也很简单，殷怜瞬间就发现了。 那歌声之中，蕴含了极其丰裕的，温柔而甜美的精神力。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章节_(:3」∠)_然后大概就要周更了。如果有动力我会尽量更新的，但是也不做任何可能做不到的承诺。 274 281 并不是偶然,也非特例。 殷怜在这人来人往的广场上感觉到了庞大的精神力潮水,而且并不是一股。这样的精神力几乎无处不在，彼此交错起伏，却并不会杂乱,反而让人感觉无比激昂与舒适，仿佛是一曲悠扬动听的器乐重奏,令人欣悦不已。 这精神力,绝对不是自然存在的精神力。 殷怜几乎第一时间就确定了这一点。 因为天然的精神力其实并不会让人明显察觉到，否则路东瓷就不需要一直带着仪器四处测试，只要放出精神力就能查探出哪些是精神力者了。 事实上这一点是根本做不到的。 魔法师们可以根据精神力的接触来判断对方的强弱，但那已经相当于精神层面上的开战了。精神力撞上精神力确实可以察觉彼此的存在,但是要直接以此辨别身份,除非在对方没有伸出精神触角的时候直接去查看对方的脑部……可是如果这么做,就相当于精神攻击了。 而正常情况下想要察觉精神力的存在，据殷怜目前所知有几种可能性。一个是如同马蒂尔的教徒对待她的态度一样，自主愿意奉献出精神力（信仰）供她使用,这种情况下,她和信徒的精神力是共享的，相当于建立了一个共享网络,而她则是控制这个网络动作的主机，可以自由分配这个网络上的信息，信徒也可以控制自己拥有的那部分的精神力，或者主动向主机申请借调超过自己所能调控范围的精神力，若是主机允许,殷怜随时可以让任何处于这个网络之中的节点调控超出本人想象的精神力……不过，节点的配置如果不够高端，cpu可能会因此烧毁。 这种情况，殷怜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知自己每一个节点的详细情况的。 第二种可能性，则是一个人主动对另一个施展精神方面的法术，不管是安抚，攻击亦或者同调法术，都能在短时间内迅速了解到对方的精神情况。这是马蒂尔具备，而路东瓷目前还完全不知道的技能。他目前只知道精神力的强制接触会摧毁一方的精神。 而殷怜此时见识到的这股精神力，感觉却是处于第一项和第二项之间的情况。 那歌声仔细分辨的话，可以发现其实来自广场中央一个虚幻的歌姬投影。但是一个投影不可能具备精神力，精神力必定有另外的来源。 殷怜花费了一番功夫，才隐约意识到这些精神力的真正来源。 那些精神力来自歌姬脚下的一个巨大的底座。如果没有弄错的话，那个底座应该是一种虚拟影像投射仪器。这仪器似乎仿佛能够储存精神力一般，会持续稳定地释放出一种精神力量，安抚和治疗范围内行人的精神。 但是这精神力也确实不是单独释放的。如果殷怜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它应该必须以歌声为介质才能发挥出效果。或者正确来说，是借助了音乐和歌词本身内含的感染力才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有一瞬间殷怜甚至觉得自己的献祭选择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只是想找个能得到好剧本的世界，结果一穿过时空门，看到的却是一个以机械在操纵精神力的世界。 她认真地听着那歌声，体会着旋律与精神力之间紧密的影响，一边搜集着周围的人对话时的音节和语法。由于这个世界的语言本来就和华夏有许多共通之处，殷怜也只花了几个小时的功夫就大致能够听懂简单的对话了。 而这个时候，她也大概能够理解歌姬所演唱曲子的含义了。 在她理解歌词含义的过程中，她明显能够感觉到那股精神力量对她进一步影响。那歌曲真的很好听，歌曲有九分好听，歌词亦有八分动人，说起来，可比季端羽的曲子强多了。 季端羽虽然被国内的粉丝捧得很高，但说实话，她这位表哥也就在流行歌曲里面有几分才华，还喜欢路走偏锋写一些中二羞耻的歌词，外表虽然温柔成熟，内里其实中二病迟迟不肯毕业，不论词曲的功力都距离经典有很大一段距离。 但是殷怜现在听到的这段歌曲，虽然风格带着一股异常奇特的异域味道，却绝对无须怀疑地动听。即使听不懂歌词，如果流传到地球上，也能混个经典外语歌什么的。 旋律已经足够出色，偏偏歌词也十分触动灵魂。 这首歌本质是一首情歌，因为歌词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本来就很抽象，所以殷怜只能听懂大概。内容大概就是一个女孩想要成为恋人的笔，替他写下所有故事的事情。歌词里说得十分模糊不清，但是殷怜隐隐猜测，故事里她的恋人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无法再书写。 她站在那里，听了半晌，却有人上来找她搭话，问她：“很喜欢这首歌？” 殷怜含糊地应了一声。 说实话歌词确实很美，比起一般的情歌，这首歌里意图写尽山川河流，沧海桑田的意境反而更加让人神往。 对方见殷怜应得含糊，也不在意，反而开口说道：“如果没有那时候的悲剧，金女士和文先生也算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殷怜不知道他话里的两个人，不好贸然接话，便只是恰到好处地摆了个疑问的表情。 对方似乎接收到了她的这个信号，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这首歌的典故？” 殷怜顺势摇了摇头。 对方便说道：“也对。这个是你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少年便顺口跟殷怜讲了一下这首歌的典故。原来，这首歌的词曲作者是一位很有名的剧作家金女士，她和另一名很有名的剧作家文先生是青梅竹马长大，后来成了情侣。但是之后不幸遇到了一桩“金象山崩塌事故”，听名称似乎是个不小的事件，这个事件之中，文先生为了保护金女士废了一双手，前途也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这首歌就是金女士在金象山崩塌事故第二年，专门为自己的丈夫写的一首歌。 殷怜听了，却是多少有点好奇，还是低声开口用比较简单的句式问道：“他们是事故前还是事故后结婚的？” 少年说道：“金象山事故之后一个月，金女士就嫁给了文先生。” 殷怜不免为之有所动容。 可是更多的却是对于这段感情的悲观。殷怜对于爱情之类的事情一向比较缺乏信任感，这跟她的人生经历是分不开关系的。她的人生经历本来就导致她感情淡薄，又在青春期遇上了荆佑白这个“初恋”，导致初恋还没正式开始就直接夭折了。 一个人的一生之中，少年时期恐怕是对于感情最勇敢最不计回报的时候，越到年长反而越加怯懦和冷漠。 殷怜跟怯懦扯不上关系，但是冷漠却是刻进骨子里的。 她如果不冷漠，也活不到二十多岁。 这样的殷怜，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牺牲或者奉献自己的。于是将心比心，她也不相信有男人是可信的，可以托付自己的。就如同她听到这么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心里却止不住地觉得，那两个人之后……肯定会后悔。 没有什么爱情熬得过现实的苦难。 那位文先生会不会后悔？他为一个女人失去了自己的双手和前途。那位金女士又会不会后悔？她为了那一瞬间的爱情和恩情，嫁给了一个会一生拖累她的残废。 她忍不住地想到这些，然后感到了沉重与窒息。 这个爱情故事，其实一点也不美好。 殷怜十分矛盾地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开口问了一句：“那他们……后来后悔了吗？” 那少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后悔或者没有，我也不知道。不过据说文先生刚刚失去双手的那一年得了严重的躁郁症，然后，金老师就写了这首歌。后来这首歌就成了非常有名的治愈曲目。” 殷怜聆听着那歌声。歌姬这个时候正好唱到一句歌词，大意可以翻译成“爱非童话，从不畏惧让你在我的心上流浪到老；今天明天，也会变成堆积在时光里沉默的昨天。却教你把我，写在这一卷。山会崩，地会裂，海也会枯竭，只有爱你那一瞬间，落笔就无悔。” 是无悔吗？还是只是强迫自己不能后悔呢？ 殷怜揣测着。 她对真挚的爱情其实没有恶意，只是本能地带着质疑和不信任。与其说是不怀好意，不如说是一种担忧和可惜。 只是那一个瞬间，她似乎确实有些被歌曲里面的感情所触动。不管那位女作曲家有没有后悔，她能感觉到对方在努力地对这份感情忠贞，去挽留去奉献，去为这份感情付出自己。 这是殷怜从来不会有的想法，却也能在那一瞬间稍微触动殷怜的心。 然而就在她心有所动的那一瞬间，她猛然察觉自己竟然突然跟那歌姬产生了共鸣。或者确切一点地说，是殷怜突然进入了歌姬的精神力网络，变成了她的精神力节点。只一瞬间之后，殷怜惊怒异常，立刻和歌姬断开了连接，但是歌姬的歌声却猛然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歌姬的歌声如同一阵轻柔的微风，那么在那一瞬间却像是变成了狂暴汹涌的浪潮，而且绝对是能瞬间卷走和淹死几百个人的那种大浪。就算再怎么柔和的精神力，变得这么厚重粗暴之后，都会显得很不妙，于是那一瞬间广场上顿时传来无数声闷哼和痛呼。 幸好这大浪只持续了数秒钟，然后那歌姬的声音就猛然断掉了，随即就见歌姬下方的底座直接冒出了火星，并且发出焦臭味。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出问题了？” “天哪，刚才那个声音……超出正常的安全阈值了吧？我的头好疼……这个投影台是那家公司的？我要投诉它！” 广场上乱成一片，但看上去没有人真的受到严重伤害。殷怜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退后一步，捂住耳朵装作此时发生的一切跟自己毫无关系。 ……虽然她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关系。 少年看到她这个姿势，以为她也被刚才那股精神力伤害到，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殷怜很是柔弱地嗯了一声。 少年说道：“看来你的精神力很弱……也对，你看上去挺小的，容易受到冲击。要不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投影台那边已经有人过来似乎要检查设备了，殷怜虽然弄不清楚情况，但是却巴不得远离案发现场。她当即就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那边不会再来一次吧？” 少年说道：“不会的！刚才那一下动静挺大的，应该把它储存的精神力都消耗光了，一般不可能再来一次……不过也不知道会不会引发其他投影设备也出现问题……”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对殷怜说道，“你要担心的话，要不我们离远点？” 殷怜虽然不知道少年对她这么热心的原因，但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太深沉的目的，搭讪的成分可能还更重一点。她自忖对付这么一个小男生绝对没问题，就同意了对方的建议。 两人走了一段路，避开了之前发生事故的广场。殷怜这时候才知道少年的名字。少年叫黑怀朱，名字和姓氏都有点奇怪，不过殷怜也不能确定他的姓名在这个世界是否很常见，所以并没有对之多做评价。 黑怀朱问殷怜：“你应该不住在附近吧？” 殷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是出于各种考量，在信息缺乏的情况下她不想透露太多信息，怕自己不自觉地暴露了什么，就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我看上去像是外面来的吗？” 黑怀朱回答道：“因为你在广场站了好几个小时，好像迷路了一样。所以我觉得你可能是旅客。” 殷怜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是这样啊。”她笑了起来，问道，“也许我只是沉迷在音乐呢？” 黑怀朱失笑，说道：“《这一卷》再好听，也烂大街这么多年了。你就算原来生活的地方再偏僻，恐怕也听过好多次了，不至于入迷到这种地步吧？” 殷怜还真是第一次听。 不过，这点也无需跟对方解释。 所以殷怜思考了一会儿，琢磨着怎么才能不露痕迹地从黑怀朱这里打听到尽可能多的有用信息，结果没想到黑怀朱主动开口说道：“不过看你这样子，不慌不忙的也不像迷路了。你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他直瞪瞪地盯着殷怜的眼睛。殷怜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却是主动低头移开了视线。她心里一动，故意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不是离家出走。” 看上去更可疑了有没有？ 不过她这个反应，看上去反而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黑怀朱想了想，瞬间脑子里就闪过数千种小孩子为某种原因独自一人离家的电影电视剧情。 所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脱口而出，问道：“是不是这里有你想见的什么人！？” 殷怜：“……”既然对方已经替她找好了原因，她就也不要脸地承认了，“……嗯！你怎么知道的？” 黑怀朱说道：“剧本里不都这样写吗？” 其实他这个说法是有点怪的，不说电视不说电视剧只说剧本，但是不同世界语言习惯或者词句的用法有不同其实很正常，所以殷怜也没有特别在意。 她说道：“那你知道我要找谁吗？” 黑怀朱：“……”这个问题也太过强人所难了吧？ 他无奈道：“这个怎么可能猜得到？” 殷怜心想这就对了，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谁。但是面子上她却还要继续忽悠，所以她做出一副比较失望的模样，对黑怀朱说道：“……你要是知道就好了。” 黑怀朱说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殷怜说道：“……我只记得一点点。” 周围顿时静止了好一会儿。之后也不知道黑怀朱到底脑补了些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脸同情，然后问殷怜：“那你跟我说说你要找的人是个什么样子？如果住在附近的话，我说不定知道一些信息呢。” 殷怜就照着殷淮给他描述了一遍。 结果当然是毫无成果。 黑怀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说道：“那你有地方住吗？有带钱吗？有预定旅馆吗？” 当然是什么都没有，殷怜还没有这个世界的钱。 最后黑怀朱只能把殷怜暂且带回了自己的家。殷怜惊讶地发现黑怀朱竟然是独居的……明明他看上去也只是个青少年，却独自住在城市中央的一座高层公寓之中。 也正是在这座高层公寓之中，殷怜第一次接触了明显高于自己世界水平的“网络”。这个网络的水平和她知道的可差远了，与她看过的那些未来题材的游戏也不一样。 它需要用精神力来操作。而与此同时，它也以精神力作为虚拟货币。 这是一种完全超出于殷怜想象范围的——自助式精神网络。 275 282 殷怜敢于跟黑怀朱回家,当然也是因为她对于自己的武力值和武装有信心。不过后来事实证明黑怀朱确实算是个好人，他不但对殷怜没有什么不正经的想法，还主动借自己的网络给殷怜用,同时还帮殷怜打听莫须有的“父亲”的消息。 殷怜在这个世界呆了五天，这个过程之中也大致了解了不少黑怀朱和这个世界的情况。 这确实是个文化和影视极其发达的世界,殷怜没有开错门。只是文化和影视发达的原因却完全超乎了殷怜的预想。 这一切都源于这个世界对于一类特殊实用技术的运用。 那就是精神力技术。 这个世界对于精神力的运用极为深入和成熟。而其中很多技术对于精神力的运用和转化都要通过文学或者娱乐作品来完成，而这也直接导致了整个社会在娱乐文化上的大幅度投入。 创作者可以通过精神力有效改变环境,包括且不限于利用歌曲，剧作乃至于文字和画面散发传递有益的精神立场,同时这些作品又可以通过玩家感情对之的回馈,自然而然地收集到增强自身的精神能量， 通过从网络上查询来的知识，殷怜倒也很快知道了一件事。原来自己之前被歌姬纳入精神网络是一种正常情况。只要倾听者受到歌声的感触，就会在某一瞬间和相应的精神力设备同调,这个过程之中，精神力设备会收集听众散逸出来的精神力能量。搜集的量并不会太多，大概就是殷怜受到感触那一瞬间调动的些微能量。 一般来说，一个一念动所会自然调配的精神力,通常只有本人精神力总量的千分之一到千分之三，理论上只要数分钟就能自然回复了，差不多也就是从感动他们的作品之中拔离出来的时间。 不过如果特别感动和沉浸在故事或者歌曲之中，就持续处于设备产生的精神力网络之中，时间久了会出现一定的疲惫感，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也会自动断开链接,淡化那种情绪。 事实上，只要情绪激动，人就会消耗精神力。而长时间持续消耗精神力，也是锻炼精神力强度的一种方式。 殷怜看到这部分的时候，却是有些理解为什么路东瓷的研究之中，有一部分群体的精神力值特别高了。 但这部分消耗的精神力，因为性质太过混杂，设备是无法全部自然收集的。设备只能吸收由于某个作品而产生的特定相关精神波动，这些精神能量因为和作品本身表达的感情具有一致性，所以只要轻微过度就可以直接重新藉由作品作为介质，对受众产生相应的影响。 这其中的影响多种多样，甚至还可以用来种田。这种精神波不管对人类，植物或者动物都有相应的作用。不过植物基本上不能反哺，动物的反哺利率很低，两者对于精神力施行的接受力度也不高，还受限于形式。人类则是可以最大程度接受其用途和反哺的种族，他们可以接受所有种类作品的影响，包括声音，画面和文字，也可以受到其医疗，增益和强化效果的影响。 这几乎就近于魔法了。 不过魔法与这种精神力技术的差距大约在于魔法还需要调动魔法元素，而这种技术直接可以用创作和接收的模式就可以达成很多殷怜以往用魔法才能达成的效果。 不过也受限于作用方式，这种做法并没有直接的攻击力……大概。 之后黑怀朱在殷怜的暗示下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广场歌姬损坏的原因。他回来之后，告诉殷怜：“目前看来不是外力毁损。我听那边的熟人说，提供这项技术的公司维修人员说它是自然坏掉的，好像是一瞬间接收了超过上限的精神力。” 不过黑怀朱对这种说法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偷偷跟殷怜吐槽说：“不过大家都说是他们家的商品质量不过关。” “这种款型的投影仪的安全上限据说是125千贺，说起来的话，大概要五个s级别的精神力者同时深度浸入才会达到临界值。那东西在广场了也用了快五年了，放来放去都是些老歌，哪能同时有这么多高精神力者同时‘深度浸入’？” 殷怜：“……” 她倒是终于知道当时的事故是怎么回事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有多强，但是她确实在马蒂尔被当地的自然之力给封神了，和无数人建立起了共享的精神网络。虽然离开马蒂尔的时候这章精神网络就大幅度缩水，但是也比常人强了太多太多。 想来当时的歌姬崩溃，本身就是因为她的精神力超出了对方的接收上限。如果不是她即时断开了链接，也不知道当时歌姬的反应会不会更严重。 不管如何，总归是让投影仪公司无端给她背了黑锅啊。 为了这个原因，殷怜特别请教了黑怀朱，精神力网络对于精神力的接收有没有上限。 黑怀朱对她的这个问题感到有些不解，但还是解答道：“网络的话，总上限是很高的，你不用担心这个。毕竟它每天同时要接收的s级精神力就可能有上千个。其实就是正常情况下，一般的投影仪也不是那么容易坏的，大概真的是设备老化了。”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殷怜最后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给自己上了一个精神力抑制的法术。这个法术一般都是对别人上的，她还是第一次在自己身上施展。好在这个法术对于受术者没有坏处，她刻意克制自己的精神力不去反抗的情况下，法术勉强也产生了效果。 就算如此，她使用精神力网络时候出现的精神力波动也颇高。那还紧紧只是她的精神力受到屏蔽和束缚之后漏出来的些许余波。 黑怀朱却没意识到其中的奥妙。 之前已经说过，这个世界的文化和娱乐事业都极为发达。这一特征表现在网络上，就是各种文化类和娱乐类网站十分繁多且密集。 殷怜摸摸索索，辗转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个世界之中，剧作家这个职业人数非常之多，而且他们竟然会公然把剧本挂在网络上进行贩卖，甚至进行廉价多次贩卖。 殷怜一开始很惊讶，只是在搜寻的过程之中顺便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反而没那么奇怪了。 她发现了一种叫做影视创作仪的东西。这个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台普通的虚拟游戏设备，却可以让使用者独立地创造出一整部的电影。 听上去很像天方夜谭是不是？ 但是仔细了解过功能之后，却又发现这种技术出乎意外地并没有那么玄幻。 影视创作仪这玩意儿，大致是一个类似于精神网络连接器的设备。它的实际情况更像是地球上这两年十分流行的沙盒游戏，但是跟沙盒游戏却又有微妙的不同。某一种程度上，也结合了不少开放**引擎的特征，当然操作上会更加亲和友好也更容易上手。 使用影视创作仪创作一部电视剧或者电影作品，首先你要选择一个世界背景。这个世界背景可以完全原创也可以使用现有的预设背景。影视创作仪本身拥有大约五十余个预设背景，包含各种不同类型的世界和时代背景，设定极其精细而且完善。这部分自带资源是免费的。 不过免费资源也表示被人用得比较多，设定上缺乏创意和新鲜感。所以如果需要的话，使用者也可以在网上购买和下载最近上架或者别人设定好的新奇背景，又或者自己对背景进行大幅度调整，使之更加独特和有趣。 这个世界最大的影视资源网站，据说平均每日都有几百个背景资源上传，设定非常丰富，可见有多少人从事这一工作。 完成背景设定之后，就拍摄影片了。这才是主要需要花费功夫的地方。 与华夏一些关于未来影视技术的设想不同，这个世界并不使用ai或者虚拟人物去拍摄影片。所以使用者要先在摄影仪内设定好每一个人物的外貌形象，然后聘请演员来使用外接设备扮演角色。 但是这个世界的影视制作成本非常廉价，门槛也极低，所以万一创作者请不起演员怎么办？ 没关系，他还可以自己上阵，扮演每一个角色。 ……没错，每一个角色。 安排好一个场景，先扮演角色a，再和角色a的影像演对手戏，演出角色b。按这样的方法，创作者可以独自完成所有主次要角色和龙套的扮演。 真正做到了自编自导自演。 殷怜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却是真的叹为观止。 顺便说一句，在搜查相关资料的时候，殷怜顺便看到了一些之前黑怀朱故事里文先生的故事，然后一头黑线。文先生是个非常出色的剧作家，一生竟然有数百部知名剧作，他的妻子金女士反而不及他多。殷怜想着不对啊，不是说他很年轻就不能创作了吗？结果发现在金女士写出那首《这一卷》的年底，这个世界历史上的第一部精神接驳仪就出世了。精神接驳仪直接可以使用意识操控输入文字，所以文先生的创作生命……统共也就被毁灭了……一年半都不到。 ……还我的伤感来好吗！？ 殷怜当时就翻了个白眼， 不过短暂的吐槽之后，她叹了一口气。事实上，她心里知道，文先生的事情始终是一个悲剧，而拯救这个悲剧的到底不是爱情，而是越发发达的科技。 医学，义肢，网络……这些技术无声无息地拯救了无数悲剧，给予了很多不幸的人继续生存的权利。在殷怜的世界也同样如此，比起季湘君和殷长宁那繁忙而又吃力不讨好的慈善工作，她随便从哪个世界偷点技术回去，起到的作用不会比任何慈善工作小。 当然她不是说自家妈妈和兄长所做的事是不必要的。事实上，她也好，殷淮和长生也好，妈妈和长宁也好，甚至于还在胡姬国的殷让……虽然他们做的事情，行走的道路完全不同，但是没有谁做的事情是没有意义的。 甚至于，他们每一个人做的事情都充满了意义，都在时时刻刻改变着自己的祖国，自己的故乡。 殷怜知道自己做什么才最有用，所以她会走自己的路。 影视创作仪实在是很有用的东西，所以殷怜甚至想要试图获取一个。但是很遗憾的是，她没有这个世界的货币。 精神网络上的所有虚拟物品，比如各种歌曲，，影视的使用权和改编权，都可以用精神力来进行购买，不过不是那种原始的精神力，而是经过收集和过滤的特定精神力。这对殷怜没什么难处，使用一些术法好像也可以直接不通过仪器和作品就能将精神力转化形态，所以她几乎都买下大部分可以用精神力可以购买的虚拟道具。 但是麻烦的是实体商品一定要用现实货币购买。而殷怜没有现实货币。 是时候弄一些货币了。 殷怜想了想，便咨询了黑怀朱：“我想要买点东西，但是没有钱。不过我带了一点首饰过来，怀朱哥哥你知道哪里能换到钱吗？” 黑怀朱愣了愣，然后说道：“你身上没有钱，还敢离家出走？” 殷怜：“……” 差点忘了这个设定！ 最主要是黑怀朱太好说话了，让殷怜缺乏了一些紧张感，竟然忘了警惕露出了破绽。 但是黑怀朱并没有追究殷怜的这点破绽，而是很直接地说道：“算了，你要买什么？我先借你吧。等你找到你爸爸再还我好了。拿首饰换钱，等回去的时候你会被你妈妈打死的。” 殷怜老实说都有点惊讶黑怀朱的热心和大方了。她当然是察觉了黑怀朱很有钱的，毕竟这么一个少年独自一个人在市中心住着一座高层公寓，一看就是土豪一族。但是黑怀朱对街上捡回来的她这么没戒心还尽心尽力，就有点不科学了。 虽然殷怜知道自己的外表有点没有威慑力，看上去怎么也不像危险人物。可是无害……跟热心帮助她之间没有什么必要联系吧？ 殷怜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怀朱哥哥，你对随便遇到的什么人都会这么好心吗？” 黑怀朱说道：“……那倒也不是。” “对我比较特别？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黑怀朱觉得殷怜有那么一点不要脸……虽然她确实长得好。他说道：“因为你看上去特别需要帮助吧。” “别人需要帮助，你就会去帮助她吗？” 黑怀朱反问道：“否则呢？” 殷怜眨了眨眼。 黑怀朱一边往外拿自己的□□，一边说道：“我可是要当剧作家的人。如果放着你在街上见死不救，想来我未来的作品也会出现瑕疵吧？” 殷怜听了，若有所感，却又觉得抓不住其中的关键。 黑怀朱说道：“黄立心先生说过，这世界上最动人的作品，是发自内心的高尚情操。心思污秽自私没有闪光点的人，写出来的作品是无法感动任何人的。我虽然不完美，但是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然后他问殷怜：“你想买什么？我另外再给你一点吧……万一找不到爸爸，你回去的车费和吃饭的钱总要有。” 殷怜沉默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自己去换钱吧。放心吧，我首饰很多，经常丢……我妈妈不会在意的。” 她这样说着，想了想，却伸手在自己的小挎包里摸了摸，然后摸出了一大把的首饰扔在了茶几上。 殷怜准备的首饰全部都是做工精致一看就贵重非凡的。黑怀朱看到的时候就吃了一惊，细细打量了一番，问道：“这些……都是真货？” 殷怜说道：“所以放心吧，哥哥我不缺钱的。” 黑怀朱说道：“装回去！” 殷怜愣了一下。 黑怀朱说道：“你没被抢劫真是运气太好了。快把东西都收回起来，以后也不要随便这样给别人看。” 殷怜心想：那得有人能抢劫她才行。事实上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炫富给别人看，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估算了黑怀朱的身家和品行之后的一种选择，一半是安抚，一半是试探。 黑怀朱果然如他自己宣称得那样……很正直。 黑怀朱最后还是答应了帮殷怜换些钱回来，却只拿了一对看上去比较不显眼的耳钉。他也没有跟殷怜之前要求的那样去金店之类的换钱，而是在找人鉴定之后，把这对耳钉直接转让给了一个认识的有钱妹子。 最后换到的钱竟然还比殷怜预想中多了不少。 殷怜大致记录了一下首饰的价格，发现这个世界的贵重首饰估价似乎是相当高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是常态还是卖掉首饰特别值钱，但是此时也不好继续去证实了。 至少她买影视创作仪的钱已经够了。 她买的当然不止是影视创作仪。事实上，她还想买台家用投影仪和各种不同类型的歌曲影视作品的记忆卡回去。如果这些东西在华夏或者新世界可以起效的话，那么华夏在精神力方面的发展至少能一口气跃进几百年。 但事实上，她在实际购买的时候却出现了问题。 购买不管投影仪或者影视创作仪……都需要个人居民id，而殷怜没有这东西。 276 283 在这个世界,有些高科技设备是必须要绑定个人身份id的,否则就买不了。 这个规则当然不是针对殷怜出现的。事实上,这规则是为了管制影视内容而出现的。这个世界因为影视创作的门槛之低,所以也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突破下限的内容。对于这些内容，只要不是特别不作为的政府,多少还是要管制一下的。 殷怜也发现了,这个世界的道德底线大体上来说是偏高的,民众的精神面貌也好。虽然不知道跟精神力技术有什么关系，但是应该确实有影响。 不过事实证明,再怎么良好的风气,也抵不过有些作死的人。至少殷怜就瞅见了一个禁片目录,光是目录就构成了一本一千多页的电子书，总字数超过八十万，其中不乏各种反人类或者重口味的内容，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虽然这个规定不是针对殷怜,可是结果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她买不了。 黑怀朱也有点奇怪：“你离家出走连身份id卡都不带？那你上的跨市高铁？” 这是个好问题。 殷怜只能可怜巴巴地回答道：“丢了。” 黑怀朱也无奈了：“看样子你也没带□□。这样的话我也没办法，你确实买不了这东西,要不你还是回家的时候再买吧？” ……她回家就买不到啦。 但是殷怜也没什么其它好的办法，她上网搜索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有效的解决（钻空子）方案，只有暂时放弃挣扎。 殷怜在这个世界呆了五天。 这五天时间里，她一直在网上搜索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剧本，然后寻找着自己需要的内容。她找了很多剧本，说起来都很有意思,只是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适合华夏的背景。带了这个世界的流行词或者影视梗历史梗还无所谓，反正殷怜最后还是需要重新翻译一遍的。麻烦的是，里面有些价值观或者思维与地球不同，也需要经过一定程度的修改。 这个世界的编剧文化极为成熟，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好剧本的结构都极为精密细腻层层推进。据殷怜所知，黑怀朱就就读着专门的剧作家学校，只是目前还在放假。不过即使如此，春假的课业也很沉重，黑怀朱在七年毕业的时候，据说至少要做过六种不同性质的兼职，并且为每一行写一篇短篇。 剧作家这个职业，看上去极为看中社会阅历。 这样培养出来的剧本作者，毕业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很强的基础功底和社会阅历，水平自然不低。事实上，用到精神力的职业远不止剧作家这么一个，但是剧作家绝对是其中影响力最大的。 因为影视是感情表现力最强最容易被众人所理解的艺术形式。因为如此，这一行也是从业者最多社会地位最高。 也因为他们的功底深厚，剧本结构成熟精密，所以要修改起来反而十分麻烦，基本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往往改一个细节就要改一连串的剧情，才能把逻辑圆回来，相当麻烦。 虽然这么说，不过只要购买者给钱，大部分剧作者是会愿意给改的。殷怜倒是有钱，但是她没有时间啊。她不想在这边停留太久，但是下次过来可能就不好借用黑怀朱的接驳器了。 以这个世界的尿性来说，她如果想要买精神接驳器八成得注册身份id，可是她没有身份id。 所以只能先把比较紧迫的任务抓紧时间一次完成。 最后她总算找到了几个不错的剧本。虽然也需要些微改动，但是都是些旁枝末节，不需要进行大幅度的修改。借用黑怀朱的账号联系上剧本作者之后，殷怜成功买下了剧本，并有针对性地令对方对细节进行了修改。 她这时候倒是很庆幸黑怀朱愿意帮助她了。这破世界，不管在哪里注册都要身份id，身份id，身份id……愁死个人。 当然，仔细想想华夏现在也快是这个情况了，倒也没啥区别。 ……哪个世界都对穿越者很不友好呢。 殷怜说是要找父亲，却一直赖在黑怀朱家不走，沉迷于买仪器和买剧本，难免让黑怀朱觉得有些疑心。于是殷怜顺势又编出了一个故事，说道：“其实，是我想拍一部电影，但是妈妈觉得还太早了，不让我拍……我就赌气过来找爸爸啦。” 这个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她这么说，黑怀朱就不太想支持她找父亲了，催着她要问她母亲的联系方式，要她通知自己的母亲避免对方担心。殷怜这时候也已经基本达成了来的目的，被他催得紧，就表示愿意回家了。 她之前通过黑怀朱的网络查了不少资讯，对于这个世界的地理分布也已经有了一些了解，随后就编造了一个家庭地址，表示要回去了。她不肯说家人的联系方式，黑怀朱以为她怕自己跟她母亲说什么，倒也没有特别追问，只是拿自己的身份id给她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又交代她到家了千万要通知自己。 殷怜很温顺地答应了，坐车到了目标城市之后假装在家门口的公用精神网络亭给黑怀朱报了声平安，就回春申了。 回春申之后，她花费了不少时间把得来的剧本翻译好，才又去了一趟剧组。 这个时候第一轮的冒险秀已经拍摄完毕了，最后还是a对略胜一筹，但是两者之间的差距不算大。 不过比起真人秀节目，对于殷怜来说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就是天堂群岛最早的一批信号基站已经基本建立完毕，只要等到时机合适，就可以经过基地所在基站和联通地球的有线线路，连上因特网。这可是个大消息，方便了之后很多计划的发展。 基站建立起来的同时，殷怜另一个计划也有了近战。目前还未盈利的“新纪元电子科技研究所”送来了一款适合冒险者使用的随身直播设备。 这件装置目前还只是试用品，分成两个部件，镜头和屏幕是完全分开的。 它的镜头是直接可以固定在衣服上的，无需手持，而且耐摇晃。它可以用数据线链接手机，但是也可以直接无线传输信号到主机，虽然有效距离大概只有两米，但性能却很稳定。 主机接收到图片之后，功能倒是和一般手机没什么区别，就是可以在主机屏幕展示拍摄效果并且讲之上传网络。目前只能上传新世界本地网络，以后应该可以在国内进行直播。 目前来说，主机的功能还比较简陋，各种引导功能也还没有做好，只是一个初始内部试用版。不过基本功能具备了之后，按照一般规则他们是要拿过来给殷怜看看的。殷怜大致试用了一下，觉得倒是还好。 镜头外壳结实，体积小重量轻，方便携带而且不用特意操作。直播和摄录都可以设置成声控，事实上按照预想声控才是主要操作和识别方式，毕竟如果战斗之中有所需求，还要分出一只手去开启直播，太不方便了。 既然采取了声控的方式，声线识别系统也算是一种基本配备了。 但是这东西实际好不好用，还是要经过具体的测试才比较容易确定。殷怜便拿了几部样机，去了节目组找人试用。 这个时候第一轮节目录制完毕，第二轮还没开始。导演倒是给了三天的休息时间。殷怜去的时候正好第二天，吃饱喝足睡畅快了的众人多数已经开始在岛上浪起来了。殷怜联系了两个冒险队的队长，然后各自交付了几台机子。 考量到各种方面的原因，两队一共八台机子，除了队长各自持有一台之外，其它都交付给了本队之中比较能言善道的人物。 有人拿到机子，琢磨了一下，问道：“这个能直播？在哪里直播？地球上能看到吗？” 殷怜回答道：“以后应该能。不过现在只有研发公司的内部网络工作人员能够看到。他们会时刻关注你们的反馈的，所以开通直播之后，如果有什么意见和想法也可以直接通过直播传送出去，他们会听到的。” 不过这个直播仪器的用法缺乏向导，虽然参考了电脑和手机的傻瓜系统，但还是有些陌生的地方让人不容易一下子学会用法，殷怜又花时间教了一下。 他们冒险的时候也实在是很无聊，手机不能通话又不能联网，只能靠联络器彼此联系，虽然一开始大家还会偶尔拍拍照，后来就慢慢倦了。最主要是智能手机太容易坏了，修起来也不值当。 这一回拿到直播机，众人也算是得到了新的乐趣。 一群人站在那里研究了半天，琢磨着要怎么直播，后来好不容易正确地打开了直播程序，一群人却围着直播器在那里毫无所觉。 有人琢磨了半晌，对直播界面上的界面起了疑惑，问道：“这是什么软件？直播要在什么网站上看？这上面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 结果他问了才没几秒，就见屏幕上飘过一条弹幕，说道：“这是□□测试版，还没有起名，所以看上去比较空。” 又说道：“等到正式上市的时候，会有专门的网站和设计好的软件的。” 一群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东西上还能带弹幕，顿时十分惊讶。有人抢着问道：“是程序员吗？” 对方回答道：“我是客服。不过程序员也可以看到你们的直播。” “如果有什么想法或者觉得设计得不够好的地方，你们可以随时提出来。就算程序员没看到，我们也有视频的存档，会在之后转告技术部门的。” 等到之后众人回到住所，知道直播装备的出现和之后的安排，就又是一阵骚动。 次日殷怜一出现在天堂岛，就很快有人找上门来。温若婷试探性地问了几句关于基站的事情，就转而问起了直播机的事情。 殷怜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只说现在的安排是为了测试战斗中直播的稳定性。她这种说法大体上也合情合理，倒是让温若婷不好在问什么。 不过对于温若婷获其它演艺圈人士来说，他们可能也已经多少有所察觉，在先前第一轮的拍摄之中，冒险者们虽然参与的次数不多，但是存在感有些过于强烈了。 从某个角度来说，对方的风头甚至盖过了自己等人。 这无法让一众明星不产生危机感。 尤其是现在知道殷怜还给他们安排了直播设备。虽然殷怜表面上的说辞其实也说得通——为了测试镜头和主机在战斗过程之中的耐用性，但是另一方面其实也表示这一项直播设备其实是为冒险者们特意设计的，不是吗？ 一众明星前往新世界之前，他们的经纪人或者经纪公司都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而且有决定性作用的case，认为能够作为第一批参与进入新世界开发的明星，这一次活动必定会进一步扩大他们的影响力。 但是现在温若婷很怀疑这一点。她甚至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次节目的主角可能并非自己或者其他知名人士，而是那一群名不见经传的冒险者。 殷怜想干什么？或者节目组想干什么！？ 特意给冒险队成员配置直播器材的目的何在？难道他们还想安排这群人专职去当网红吗？ 节目组一行人或者疑虑或者兴奋的时候，国内胡思琳和岳安晴演出的两部电视剧也前后脚上演。《家有一老》播出的初期就进入热播，受到了许多男女老少的一致欢迎。这部情景剧本身的质量就很高，饰演了一位参加过抗战的老文青的爷爷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而胡思琳饰演的孙女也俏皮可爱，入木三分，赢得了大量父辈甚至祖辈的高龄粉丝。 相比之下，《冬之子》的受众就比较狭隘了，明显被限制在了少儿这个范畴。好在本质上这部剧也是以青少年作为受众目标。岳安晴扮演这个角色也毫不费力，尤其显出与其他小演员之间的层次差距。 《冬之子》放映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小孩子之中具有了偌大的人气，几乎三不五时就会被聊到。殷怜觉得，岳安晴应该很喜欢这种情况。 而就在《冬之子》热播的同时，彼得潘宣布了一项新项目的开启。他们决定拍摄童话名作《奇妙的魔方》，这部剧岳安晴是女一，而他们邀请了胡思琳饰演女二。 这或许是第一次岳安晴和胡思琳有机会同台演出。这两个人小演员演技都异常出众，而且又是同龄，同时演出电视剧的消息一出，就引来了很多人的关注。加上《奇妙的魔方》本身虽然是儿童剧，却又跟彼得潘以往拍摄的儿童剧不同，顶着一个巨大的名作势头，彼得潘也作出了大手笔的投资，自然十分引人注目。 当然，最重要的是，殷怜听说这部剧申请了在天堂岛进行拍摄。 而且，不但如此，彼得潘还给殷怜发来了邀约，希望她演出《奇妙的魔方》之中的大boss，毒荆棘的仙子女王莉莉朵。 对于这个邀约殷怜还是满莫名其妙的，自然是很快就拒绝了。 但是即使如此，对方却还是不死心，三番两次发来了邀约，中途还送了殷怜一只有两个她那么大泰迪熊。 殷怜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去演电视剧？而且说实话，她挺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长处不在这个方面，过度掺和那纯粹就只是去丢人现眼。 所以最后她依旧十分果断地拒绝了。 因为殷怜拒绝得过于坚决，最后对方到底也没有继续坚持下去，却是邀请了另一个女孩子作为毒荆棘女王的扮演者。 不过殷怜虽然没有参加演出，却也在胡思琳拍摄的时候稍微去探了一下班。《魔方》剧组里面大部分重要角色都是和殷怜年纪差不多或者比她更小的孩子，所以剧组的氛围还蛮鸡飞狗跳的。 殷怜到的时候，里面正好就在拍胡思琳和岳安晴的对手戏，殷怜就稍微退到了旁边，只是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她是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坐在她旁边角落一张椅子上默背台词的少年竟然是本座的男主角，。殷怜看了他一眼，发现少年的眼下发青，看上去很是没精神的样子，忍不住怀疑他能不能演好戏。 中场休息的时候，殷怜例行给剧组发吃食送温暖兼具给胡思琳攒人缘。都是发育期的小孩子，胃口可不小，殷怜还特意多准备了一些，最后也没剩下多少。 考虑到环境问题，殷怜临走时让人把塑料袋和里面杂物都收了。结果等到拿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塑料袋里掉了一只手机。 手机没有上锁，里面还开着个游戏。新世界的基站刚建起来，但是手机通讯还没开放，手机除了打游戏看书倒也是没有什么用了。 殷怜看了一眼手机没发现什么信息，就随手点了一下通讯录想看看有什么线索。因为最近通话对象是个“李董事”的标注，殷怜就点了一下想看看标注信息是哪家事务所的孩子，却不料手指在屏幕上多碰触了一秒，直接点进信息记录里去了。 殷怜随手按返回之前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结果神色一凛，却是立刻就重新打开了信息记录。 然后她直接捏得手机发出了一生脆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手机的角落已经生生陷进去了一个印子。 277 284 殷怜晚上的时候特意给岳安晴打了个电话,尽量不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地问候了两句，才开口打探道：“你们这部剧的男主角,也是彼得潘的吧？” 岳安晴说道：“是啊。他是不是长得挺帅的？” 殷怜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十来岁的小男生，哪里分得清帅不帅？帅这个词,可不是纯粹的外貌而已,还包括许多复杂的东西的。 她避过了岳安晴的问题，说道：“他在你们公司的情况怎么样？” 岳安晴不太理解她问这句话的意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说道：“殷怜你这问得什么问题？罗顾红得很，我们学校也一直有很多女生讨论他的好不好？其实，我听说他在彼得潘有后台，是我们董事长的什么亲戚来着,所以资源都是最好的。” 殷怜问道：“你们董事长……难不成姓李？” 岳安晴楞了一下,才说道：“百度就有资料,你随便查啊。这还问我？” 殷怜回答道：“可以问你我干嘛要百度查资料？再说了百度的资料又不一定就准确。” 殷怜平日要是这么说,岳安晴说不定还挺高兴的，然而她偏偏问的是这种问题，却让她根本无法回答。 她心里不免有些不高兴,觉得殷怜好事不找她,找她就没好事。 虽然如此，她也不敢对殷怜发脾气。要知道殷怜如今和她的关系还说不上很亲密,如果对方来打听个消息她就把自己看得很重要并给对方耍脸子，殷怜下次肯定就连打听消息都不找她了。 岳安晴想了想，斟酌了利害,说道：“没错，董事长姓李，是罗顾的后台。他对罗顾可是照顾得不得了。公司里的资源，最好的那一份都是罗顾的。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岳安晴的暗示，殷怜却是很快听出来了。 这件事上面，岳安晴的态度很明显，就是让殷怜别多管闲事。 殷怜想了想，最后还是问了一句：“这件事……罗顾的父母知道吗？” “这件事？”岳安晴顿了一下，说道，“我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啦。不过我听说罗顾的家境原本很一般，他替家里赚了很多钱哦。” 殷怜顿时没说话了。 岳安晴说道：“殷怜，你家境好，做什么都轻而易举，所以可能不懂。不过我跟你说，毁人前途如同杀人父母，反正谁要是动我后台我是要跟他拼命的。而且这种情况，这个圈子里也不是一家两家，人要是可以走捷径，干嘛还要拼得累死累活？” 殷怜听了，却是神情一凛，说道：“你——你不会也……” 岳安晴立刻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说道：“你不捧我，管我这么多哦。你管好你家胡思琳就行了！我跟你说，她虽然长得不可爱，不过演得还不错，还真有人喜欢她这一款的。你可要小心啦。” 她的话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但是殷怜也没有生气，反而把她的话都听进了心里，回头就给胡思琳额外派了两个助理，日夜严防死守。 不管岳安晴说这句话的原因是什么，本质上殷怜觉得都是金玉良言，她不会因为对方的语气不好而赌气不听。 事实上她这种做法也没错。彼得潘后来还真暴露出几分想要签下胡思琳的意思，但是都被殷怜派过去的经纪人给拒绝了。他们也坚决不给对方任何私下诱惑或者哄骗胡思琳的机会。一来二去，对方也识趣了许多，没在私下试图接触胡思琳。 不过虽然如此，因为经纪人和助理对胡思琳的严密保护，剧组私底下也不知道有意还无意，却是传出了胡思琳年纪小小却喜欢耍大牌的消息。 殷怜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的消息，但是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传言就放松对于胡思琳的保护。胡思琳是不是真的耍大牌，接触过后众人自然会知道，她也没有太过在意这样的谣言。 相比之下，罗顾的事情……到底应不应该做点什么？殷怜想了想，到底还是稍微试探了一下。 这天罗顾的父亲坐车回家，却突然听到前座的人聊起了彼得潘的事情。两个年轻女孩聊着聊着，就聊起了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八卦，信誓旦旦表示听彼得潘内部人员透露过彼得潘有高层人员是恋童癖，私下猥亵过公司里的童星。 她们说了一会儿这样的话，就说起了化妆品，还拿着翻盖的手镜直接检查起了妆容。 等到罗顾的父亲下车之后，两个女孩下了车，其中一个直接就找了僻静地点给殷怜打了个电话：“我观察了一下，那个人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但是却没找我们说话，更不要说问详细情况和反驳我们了。” 殷怜听了，心里顿时有了数。 之后又听说彼得潘公司内部进行了一次整顿，很多工作人员都被审查了家庭情况，殷怜心里就更加清楚了，之后没有再管这件事。 她倒是想把这件事戳破到上面，但是后来想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何必平白给自己找麻烦？若真的把彼得潘扳倒了，这么多靠它吃饭的人未必会感激她，就连当事人也是恨她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就放弃了。 她好不容易混到现在这种地位，为所欲为确实是可以为所欲为了，但是也不表示她就能把手伸到这么长。闲事管多了，她就未必有为所欲为的资本了，为了这种事不值得。 不过虽然这么说，被季湘君养大两次的殷怜基本社会责任感还是有的。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到底还是让殷怜稍微有一点罪恶感，后来回家就主动开口问季湘君：“妈妈，你工作顺利吗？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季湘君说道：“刚告了一个段落。下周有这一季的发布会，结束之后我打算再筹备一次慈善拍卖，怎么了？” 殷怜问道：“关于什么的慈善拍卖？” 季湘君说道：“关于年初的海上灾难援助的。” 殷怜想了想，开口道：“唔……妈妈，你们现在做的或者以前做过的慈善项目里面，有没有关于儿童□□的？” 季湘君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是个沉重的话题啊。” 然后她抬头说道：“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殷怜说道：“我想针对这个做点什么。捐钱或者援助都可以。” 季湘君说道：“这方面的问题在国内其实不多见，也或许是揭露得不多，不过本身抓得也严，比有些国家好多了。不过□□虽然没有，但是之前倒是有一个案子，是我们帮忙打的官司。有个九岁的女孩子长期遭受继父和继兄猥亵，她妈也不管，后来邻居报案，我们帮忙打的官司，现在父母已经被判刑了，那孩子还在我们那里。” 她本来就是一个感情很充沛的人，所以说起这种事来也比较容易感同身受，说道：“有些人，真的是不配为人父母。” 然后又问殷怜：“你想怎么做？” 殷怜说道：“嗯……那这样吧。妈妈你帮我给她找一个心理医生，先辅导一段时间。我会资助她之后的生活和学业，直到成年。至于之后要不要资助进修，到时候再看。” 季湘君看了看她，温柔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要做这个？” 殷怜笑了笑，说道：“就是……突然想到。” 她没有季湘君那么善良，之所以突然想做这个，只是想花钱买个心安，更像是一种等价交换——对于她自己对于某些事情的漠然和视而不见。 好在季湘君也没有想太多，就答应了。 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殷怜甚至还收到了来自女孩的感谢信。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封，女孩子似乎是把她当做了笔友，写了许多日常和自己的心事。殷怜有空的时候也会回那么几个字，大部分时候不回，只让人带个口信，女孩子倒也不厌其烦，一直寄着。 最早期的信看上去有点笨拙，看上去像是成人教的，而不是自己写的。到中学以后，信件变得频繁许多，也更像一个正常青春期女孩的口吻。后来信件又少了下去，回复到每月一封。 初中毕业的时候她在信里问殷怜，写这么多信会不会打扰到她，殷怜否认了。后来女孩就继续给殷怜寄信，最后稳定在每月一封。有了手机之后，殷怜把自己的电邮给了对方，女孩就寄电子邮件。电邮里的内容有条理了许多，也让殷怜能看到她的努力和感激。 收到来自女孩的第一封信时，殷怜其实感觉很微妙。 她并不是因为想要帮助她才这么做的，也从来没指望过被人感激。但是殷怜不得不承认，看到女孩一笔一划写下来的笨拙的“谢谢”时，她感觉到了一种不同于其它任何时候的愉悦和满足感。 怪不得季湘君和殷长宁喜欢做慈善。 殷怜从异世界回来之后，花费了一段时间把到手的剧本都翻译了出来。剧本的文字量本来就不小，她又不是专门做这个的，翻译完之后好一段时间连字都不想看到，也顾不上翻译上的各种小问题，直接就丢给了专业编剧润色。 接到她工作的编剧看完内容，简直惊呆。殷怜给的剧本每一本水准都很高，和高水准对应的是极为差劲的文笔。其实殷怜本身的文笔不错，语言水准也高，但耐不住她敷衍不上心啊。翻译这么大量的文字实在超出了她本人的耐心上限。她素来最讨厌重复枯燥没有技术性的工作，翻译工作对于语言天赋精通的殷怜来说就属于这一类，所以她也做得特别无聊。 所以她只要大致意思表达到了，也不在乎细节，有点小错误也不回头改，最后出来的成品就特别粗糙。 殷怜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就直接让编剧把整体的用词都重新编写了一遍。因为剧本架构和人物个性都是现成，只是文字上的润色，所以虽然花费了一点时间，却比正常出剧本快太多太多了。 殷怜也不知道两个世界有没有互相联通的一天。但是反正那边的剧本版权费低廉，所以她就把改编权也拿下了，署名也全部署的原作者，虽然估计大部分人都不会知道原作者是谁。 如果有人去找就有趣了。 这批剧本都是交给不同的人进行润色，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陆续交了回来，殷怜把其中两部送去二次修改和润色，剩下的就直接定案送往了相关负责人的手上。 殷怜上交的剧本在宣传组里面可以说是惊起了一片波澜。这些剧本质量极高，作者却名不见经传。殷怜把剧本交过去的当天晚上，就有人打电话过来问原作者，但是都被殷怜以原作者不愿泄露个人信息为借口推掉了。 她知道对方是看重编剧的实力，想要挖角。上个年代，由于影视圈子的过于走极端和追求商业化，导致整个圈子的风气都不太好，后来一些不良风气比如说借鉴和合同诈骗被大幅度清理之后，直接导致好编剧的身家直线上升，还未必能够聘用到。 这两年从业人员虽然暴涨，但是大多都是没经验的新手，又未必有足够的经验。 可惜，殷怜手头上的“编剧”，是没有可能给别人用的。至少现在如此。 殷怜手头有一共四本剧本，还未修改好的还有两本。这四本剧本，暂定名称分别是《人鱼孤岛》，《荒野之囚》，《东海岸，南海岸，北海岸》以及《异世求生事件簿》。 《人鱼孤岛》算是爱情片，有点偶像剧的味道，但是情节精彩，逻辑紧密得完全不像偶像剧。《荒野之囚》是讲一群人被流放到一个新大陆之后发生的故事，比较像早年地球上殖民地时代初期的殖民者来历。《东海岸，南海岸，北海岸》算是奇幻背景的家庭伦理片，《异世求生事件簿》则是讲一个现代人流浪在异世界，然后依靠搞笑，卖艺和（疑似）踩狗屎式破案为生，最后成为一名著名侦探的故事。 这四个剧本都十分有趣，老实说宣传组一个都舍不得放弃。经过多方面讨论之后，对方决定选择两个第一批进行拍摄。考虑到题材和受众，选中的是《人鱼孤岛》和《事件簿》。一个偶像剧，一个搞笑推理片，确实比较有市场。 通过决议之后，两部电视剧就都立项了。 殷怜本想参与投资这两部片，但是因为是国家专筹的电视剧，对方没同意她这个要求。不过考虑到殷怜的身份和她提供了剧本这点功劳，付给了她一笔可观但不高昂的影视版权费用和一点分红比例。 这是给殷怜和编剧两方的酬劳，考虑到殷怜已经明码标价买了改编权，所以这都是她一个人的收入。 殷怜现在资金链平稳，桃源市的建设计划也资金充足，倒是不在乎这么点钱。 不过除了钱之外，她也额外又增加了一些人脉。她自己倒没什么用，但是合适的时机也许就可以助胡思琳一臂之力。 而演员问题上，殷怜推荐了正在录制真人秀的一些冒险者作为配角和客串。这样的推荐也算合情合理，监制欣然同意，不过之后还要选择适合的角色进行安排。 此时真人秀第二期已经开始了几天，殷怜作为幽灵队员终于再次归队。 节目组的氛围跟殷怜上次离开之后又开始变得有很大的不同。 怎么说，可以看得出来，新人组明星成员们和冒险队员的关系感觉变得熟稔了许多。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星成员们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改变。如果说第一轮他们的心力大多花费在努力表现自己上面，第二轮的此刻，他们却仿佛突然开了窍，不断融入了队伍之后，还跟冒险人员们刷上了人设和cp。 比如李亦维竟然拜了王飞涛为师，对王飞涛和许梨蓉一口一个师父师娘地叫。东培玉好像在a组的队伍里刷了个大姐的人设，特别照顾队友，尤其是比她小的年轻冒险者。 孟再被林曦晨倒追了，虽然他本人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已经被导演钦点为节目组的罗密欧和朱丽叶，而且一锤敲定了宣传方案。 薛瞳目前和温若婷是情敌设定。 殷怜听到这一句的时候，还有点懵：“哈？” 然后导演给她放了两段片段。 一段是薛瞳第一轮第一期输了之后，殷怜抓了一把糖给她安抚她的镜头；另一段是篝火晚会那一晚，殷怜耍花样给温若婷送花的片段。 殷怜做梦也没想到，这情敌设定设定得是她的修罗场。 殷怜说道：“导演你这也太儿戏了点吧？” 导演回答道：“儿戏不儿戏没所谓，管用就行。这年头大家都吃这套——很多人正经恋爱的狗粮不吃，就爱追捧点搞基啊，百合啊的。我看好你，你们可以炒点母……呃，姐妹cp之类的。” 你刚才想说母女吧！？你刚才其实是想说母女吧！？ 殷怜觉得，薛瞳和温若婷知道了肯定会想揍死他。 278 285 正版读者么么哒 殷怜翻了个白眼：“真没用。到” 殷长生顿时怒了，说道：“你难道爬得上去吗？” 殷怜立刻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殷长生,好像他说了多么无理取闹的话一样,说道：“我爬？我可是女孩子诶。” “而且,”殷怜又补充道，“我可是妹妹诶。你们有没有当哥哥的自觉啊？像是爬墙这么危险的事情，哪有当哥哥的推给弟弟妹妹去做的？” 说得好有道理，殷长宁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殷长生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殷怜。 你把人指使到东指使到西的时候,可没有记着自己是妹妹这件事啊。 却听殷长宁突然开口说道：“我来试试看吧。不能让小怜爬墙的。” 殷怜立刻说道：“还是长宁哥哥好，我就知道长宁哥哥最好了。” 殷长生顿时有点不服气。 他对殷长宁说道：“那你小心一点,这么高,摔下来肯定会很疼的。我在下面给你垫一下好了。” 两兄弟分配好了任务,就开始努力地爬墙。 爬……爬爬……爬……爬爬爬…… 许久之后，殷怜一头黑线地看着他们，翻白眼说道：“我说,长宁哥哥，我怎么看你一直还是在原来的高度啊？” 殷长宁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一直在离地半尺的地方蹦跶,从头到尾就没有超出过这个高度。 他顿时红了脸,猛然伸手抓住窗沿就使尽全身力气想要往上窜。 殷怜看着实在可怜，忍不住说道：“算了,长宁哥哥你不要爬了，先下来吧，我们想别的办法。” 殷长宁沮丧地从墙上滑了下来，对殷怜说道：“对不起,小怜。我好差劲。” 殷怜：“……” 她忍不住就伸手虎摸了一下殷长宁的头。 这个动作实在太过不符合她的身份了，总的来说就是六岁的殷怜突然做了一个阿姨辈的动作，瞬间惹来了两兄弟诡异的目光。 殷怜却缩回手，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那个动作根本不是她做的一样。 办公室的窗户是旧式插销式窗户，殷怜翻出了一个边框型的金属零件，然后用挂历纸卷成了很细的棍子，顶在插销上拉开了插锁，然后又用更粗的纸棍把窗户吱呀一声顶开了。 窗户发出声音的时候顿时把她也给吓了一跳，确定窗外没人，门外也没有任何反应才安心下来。 殷长生问：“现在我们要做什么？爬出去吗？” 殷怜冷漠脸：“你爬得上去吗？反正我是爬不动的。” 殷长生望了望窗台，瞬间闭嘴，咬了咬嘴唇。 殷长宁打圆场，问殷怜：“那小怜我们把窗户打开干嘛？” 殷怜说道：“把窗户打开，然后我们躲桌子里或者柜子里。这样能等爸爸来救我们最好，如果爸爸来迟了，坏人闯进来，也许会以为我们从窗户里逃出去了。这样他去抓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能跟在他们后面逃出去找爸爸。” 她难得有耐性地跟兄弟俩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殷家兄弟虽然还是小孩，但却是聪明的小孩，一下子就理解了她的意思。殷长宁立刻开口夸道：“小怜你好聪明，想得好仔细。” 殷怜不客气地收下了夸奖，露了个自傲的笑容。 殷长生撇撇嘴，总觉得自己被弟弟妹妹排斥在外了。 而另一头，殷淮却已经快和一众警车到了工厂的外沿。 追踪的过程顺利到不可思议，只是快到的时候，殷淮收到一个消息，说是车子进工厂之后没多久，司机就换了一辆二手破车走了。 而殷家的豪车则被另外几个人开了出来。正当警方担心他们转移孩子的时候，那辆车却绕着厂子外围乱七八糟地转起了圈。 殷淮：“……” 小混混们第一次接触这种豪车，心情过于激动，忍不住就上了手。 殷淮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却不妨碍正想要知道内部信息的他带人拦截下这辆车，然后抓住一群蠢货，从他们嘴里获取想要的消息。 知道起因经过结果之后，殷淮简直怒笑。但是他暂时也无心计较司机的事情，只想先找到自家孩子。 除了留了一小部分人看着被抓到的混混，剩下的警察以及保镖都下了车，打算不引人瞩目地潜入工厂之中。出发之前，樊孟海突然扔给了殷淮一把枪：“我知道你有带着枪械——用这个名正言顺点。” 殷淮接了过来，说道：“谢了。” 然后就跟着一群武警冲进了工厂。 追捕过程比想象中还要更像是一场闹剧，面对军人这一群混混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同时抓捕的时候，有警员的运气不太好，虽然已经尽量避免，但还是正好跟个混混迎面撞上，惊动了混混的群体。 殷怜和两兄弟虽然躲在柜子里，却忍不住在聊天。小孩子耐不住寂寞，虽然知道不该说话，却还是忍不住要低声隔着柜子壁私语。 直到门外传来开门声，三人才猛然一起噤声。 混混头子发现警察出现之后，却没有管手下，而是直接冲向了关押三兄妹的办公室，想要抓住孩子之后威胁警察和殷淮。 却不料这边的情况也大出预料——负责看门的混混正在玩牌玩得不亦乐乎，想要开门的时候整扇门竟然是卡住的，用尽了力气都打不开。 这种时候黄毛已经感觉到了焦躁，便让手下去找可以撬开门的铁棍和机油。 他却继续用尽全力地试图撞开门。 方管挂钩到底只是缺乏韧性，材质生脆的冷轧钢制成，本身材质又细薄，随着大力撞击，很快就承受不了压力，生生地分崩离析，让黄毛一头撞进了屋里。 然后他就一脚踩入了三兄妹制作的简易版地雷区，瞬间发出了一声惊人的惨叫。 更要命的是钉子是插在铜版挂历纸上的，而铜版纸的质地非常牢靠，黄毛试图走出地雷区的时候，那铜版纸直接就随着刺入脚底的细钉，始终黏在他的鞋底，很快就被血浇上了一层薄红。 黄毛一瞬间爆了，然后发现了屋内窗户大开，三个小孩不知所踪，瞬间对三兄妹的恨意就直冲大脑。他忍着剧痛撕下了挂历纸拔出了细钉，然后就毫不迟疑地往门外跑去。 等他消失后十几秒，殷长生第一个忍耐不住推开了柜门，然后说道：“他走了，门开着！我们快跑。” 于是三兄妹就动作敏捷地从柜子里钻了出来，直接就开始往外跑。 殷长生和殷长宁跑得都挺快，殷怜却有点跟不上节奏。她常年被方百合虐待，十分瘦弱且颇有些营养不良，即使这段时间养回来了一点，但体质的增强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落在了后面。 结果殷长生和殷长宁没跑出屋子几步，就就看到殷淮和樊孟海出现在了仓库的另一端，顿时差点落下泪来，立刻冲着自己的父亲跑去，大叫道：“爸爸——” 却见殷淮猛然对着这边大叫道：“小怜，快让开！” 殷怜猛然一惊，回头就看到黄毛举着跟钢管，猛然向她挥来。 瞬间却仿佛像是永恒。 殷怜的反应很慢，思绪却很快。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了千万种情绪——突如其来的死亡，成年殷长生扭曲的脸，殷夫人的怀抱，甚至最后一个项目的奖金和那间粉红色的，原本属于殷千爱现在却已经属于她的漂亮公主房。 殷怜的脸色苍白，所有的欲念和思想最终都只汇成了一句哀鸣：我不想死！ 那根钢管如果真的敲到了殷怜的身上，六岁的她是绝无活下来的可能性的。 这一瞬间，殷怜甚至想，都说幸存者不必跑得太快，只要跑得比其他人快一点就可以了。她为什么就偏偏跑得比殷长生和殷长宁都慢呢？ 这个恶毒的念头一闪而过之后，钢管已经近在咫尺。 殷怜拼命想要移动身体往一侧闪躲，却终于没来得及。 然后钢管就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就在钢管碰触到殷怜身体前的一瞬间，女孩直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 殷淮，樊孟海，殷家兄弟和黄毛都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黄毛被吓了一大跳，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数秒之后，殷怜在方才消失的地方重新出现，黄毛却因为刚才的动作冲出去好几步，在殷怜重新出现时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却听三声枪响：“啪！”“啪！”“啪！” 殷淮简直如同神枪手一般，三枪直接命中了黄毛头部，胸腔，右手手腕三个要害位置。钢管瞬间落地，鲜血一路流到了殷怜的脚下，黄毛也终于倒地。 殷淮三步两步跑过来，抱起了殷怜。 殷怜瞬间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之后她到了客厅，殷淮果然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让殷怜坐下。 殷怜走过去，坐好了，尽可能不那么僵硬的抬头望着殷淮。 却听殷淮说道：“下午睡得舒服吗？” 殷怜故意打了个哈欠，说道：“困。爸爸我好想睡啊，我觉得我刚睡着就被叫醒了。” 殷淮看了看表，说道：“保姆阿姨说你十二点就去睡了，现在都三点多了。醒醒吧，白天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的。” 殷怜却眼角含着泪，眨巴着眼睛说道：“我觉得我只睡了十分钟。” 殷淮听了，心中一动，问殷怜道：“小怜……爸爸要问你几句话，主要是周二的事情。” 殷怜作茫然状。 279 286 正版读者么么哒但是半晌之后,殷长生却自己低下了头，抱着殷怜再次蹭了起来,仿佛没有听见殷长宁方才的怒斥。 那一刻连警官都察觉到了,殷长生的精神有几分不正常。 他在逃避现实。 殷长宁自然也发现了。殷长生现在分明是一副拒绝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外界信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 可是殷长宁此时在看到殷怜尸体的时候，也已经是万念俱灰，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他想：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做任何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他扭曲地爱着殷怜,这个曾经名义上是殷家养女，所有人都认为是殷淮私生女，真实身份却是殷长生殷长宁孪生妹妹的女孩。 不知道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少女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生长起来的。殷怜的冷漠和扭曲从来不会让人意外，而她的意志，才情和智慧才是真正让人惊艳的地方。 在整个世界的错待，冷漠，毫无理由的苛责下,殷怜顽固地成长,有时偏激，有时美好，只要她想，她可以表现出任何别人理想的姿态。但是剥开层层伪装，从来没有人走近过她的内心。 殷长宁也做不到。 但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殷怜的人,比殷怜自己还更明白她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渴望。他一直觉得,真正的殷怜是善良的,坚强的，敢爱敢恨的；而不是虚伪的，冷漠的，步步为营到连自我都不知所踪的。 然而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让殷长宁去证明这一点。 殷千爱浅得像一碗水，而殷怜深得像传说中联通了另一个世界的克莱恩之壶。所以殷千爱真实，固然自私，任性，刻薄胜过殷怜，但就因为真实，所以殷长生觉得她胜过难以捉摸的殷怜？ ……殷长宁觉得，这个理由是如此荒唐。可是他偏偏清楚……殷长生并没有说谎。 但这对殷怜是何其不公？ 她承担了所有不属于她的罪孽和仇恨，却始终没有享受到丝毫应该属于她的爱和关怀。 殷长宁到最后，连思想都似乎已经凝固了。他已经没有愤怒，也没有焦躁，只是心头一片冰寒，伴随着锥心的痛楚。 他只想最后弄清楚一件事。 他对殷长生说：“你把她抱过来，让我摸摸她。” 对于殷长宁这个要求，殷长生怔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他抱着殷怜的身体走到了栅栏前，让殷长宁伸手就可以摸到。 殷长宁的手指划过殷怜的脸，殷怜的脸庞苍白，肌肤冰冷，那不是属于活人的温度。殷长宁的心头一沉，终于彻底绝望。 他放下手，转身就走，十分果断。 殷长生为之一愣，在他身后说道：“……你不多摸一下吗？我以后可不会让你轻易见她了。” 殷长宁回过头来，说道：“我只是想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长生，有一句话你说对了，尸体是很乖的，她再也不会骗人，不会瞪人，不会因为被骂杂种或者贱人而自尊受伤，用尽心思报复，也不会因为父亲溺爱千爱而嫉妒，得不到母亲的注意而伤心。真好，某一种意义上说……”他眼中泪水充盈，说出的话却带着讥讽的笑意，“她解脱了。她再也不会因为我们的任何作为牵动任何情绪了。” “如果这是你追求的，你赢了。” “至于这具尸体，随便你怎么处理吧……反正，我爱着的是殷怜，不是流着父亲和母亲的血的一块死肉。” 殷长宁的冷漠又刻薄，几乎让人无法相信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可是殷怜……一直以来把殷长宁玩弄得团团转，把他当做刀一样用来对付殷长生和殷千爱的殷怜。 殷长宁并不蠢，但是殷怜却是那种无人能够抵抗的坏女人。她就是能把一个聪明理智的男人变成自己手里一个毫无自主能力的工具——而最可怕的是，她本人并没有那样的意识，她不觉得她在操控别人……她觉得那只是一种等价交换。 这世上最不公平的“等价”交换。她用甜美笑容，虚伪姿态，换别人为她出生入死，反目成仇。 而现在，殷长宁却这样干脆地转身离开——明明殷怜还躺在殷长生的怀里。 殷长生不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会这么做——他觉得对方应该只是在装腔作势。殷怜死了，不管殷长宁愿不愿意承认，殷怜都已经死了。可是她虽然死了，人的感情却不会因此而死去。 不管殷长宁的这份感情能够维持多久，在殷怜刚刚去世的此时，他是必须要找个寄托的——有什么比殷怜的遗体更能成为寄托呢？ 哪怕不信鬼神，不听经义，到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人的大脑之中终究还是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灵魂总是会跟随着躯体。 所以殷长生才会这样紧紧地抱住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是殷长宁却仿佛真的不在乎一样，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来。 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殷夫人和殷淮先后出现。殷夫人素来是个沉稳理智的人，只是此时却显出十二分的苍白憔悴。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冷硬，却十分坚持地殷长生说道：“长生，把妹妹给妈妈。” 殷长生听她开口的时候，就知道殷夫人已经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面对殷夫人的眼神和表情，连灵魂都快要窒息。 这件事他最不想被知道的就是殷夫人……因为她注定是最不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因为她会是整件事之中最无辜，却被伤得最深的人。 不是他，不是殷怜，不是殷长宁。 他们的仇，他们的恨，他们彼此之间的亏欠与伤害，早就无法分辨清楚。冤孽一样的爱恨，到最后，没有人真正无辜。 可是对于殷夫人来说，那是不同的。 无论是他，还是殷长生，亦或者殷怜，没有人想要伤害殷夫人。 可是到最后的此刻，他们通通都当了刽子手。他们每人都亲手拿着刀，在殷夫人的心上，重重地割了一刀，一刀，又一刀。 殷长生猛然往后缩了一下，仿佛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殷夫人再次开口说道：“长生，把妹妹给妈妈好吗？妈妈从来没有亲手抱过她……你让我抱抱她。” “妈妈……求求你。” 殷长生终究见到了……他最难以承受的一幕。 当殷夫人流着泪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从肉体到灵魂几乎都要瞬间四散溃逃。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说“不”的勇气。 可是当他的指尖碰触到殷怜冰凉的肌肤时，他却仿佛突然从那种被控制的情绪之中被惊醒，猛然说出了那个最残忍最坚硬最狼心狗肺的词：“不！” 殷夫人用一种非常冰冷又痛苦的眼神望着他。 可是殷长生心如铁石，即使对着自小就十分宠爱他的母亲也一样没有丝毫的心软，冷硬地对她说了一个“不”。 他说道：“对不起……妈。但我不会把她给你。” 殷夫人紧紧皱着眉头，表情说不上是痛苦还是狰狞，对着殷长生声音嘶哑地叫道：“殷长生！她是你妹妹！……和你同年同月，同时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亲生妹妹啊……你明白吗？” 殷长生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实上，从头到尾，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错的。从出生开始，他所有的感情都是错托付，做出的所有事情都是错误，相信的所有事实都是可恨可恶又可悲的谎言……可是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往哪个方向都无法后退，他就像站在一团乱麻的命运线之中，不管往哪个方向前进，都只会带得那团乱麻更加混乱，甚至于如同枷锁一般勒紧每一个人的脖颈。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错就错。 走到这一步，无论后悔，痛苦都早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殷长生选择放弃所有人，放弃和所有人之间的对错之争，再不管什么对错，彻底地屈从于自己的欲望和执念。 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反正从出生开始就早已注定他怎么做都是错。 所以……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何必去管还会伤害谁？ 殷长生知道自己的想法自私又疯狂，可是如果一个人本身已经不想维持自己的人性，那么谁还能强迫他遵守伦理道德呢。 殷夫人费尽口舌，殷长生心如铁石。两人隔着栅栏面对面站立许久，殷夫人便叫了人进来，想要从殷长生手中硬抢。可惜殷夫人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儿子——当时那么多武警都没有殷长生手上抢下殷怜的尸体，何况是心存顾忌的她？ 双方陷入了僵持。 而尸体的主人此时却蜷缩着属于孩子的稚嫩身躯，软乎乎地躺在殷夫人温暖的怀抱之中，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笑得一脸凶残。 她各种装腔作势，表现出对于殷夫人的依恋和对于殷淮的畏惧，成功地把这个她根本不想承认的亲爹从殷夫人的卧室给赶了出去，变成了独守空床的可怜男人。 而几乎可以预见，以后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多。 他立刻试图转移话题，说道：“但是不确定什么情况下会发生总归是个隐患。如果可以的话，湘君你最近还是别接邀约了，多陪陪小怜吧，守着她，看看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异象。” 280 287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怜从善如流,抓住殷淮的衣服继续睡了个天昏地暗。 迷糊中她想，傻子才起来给殷淮追问呢,果断先睡饱了再说。不睡饱哪来的力气跟殷淮斗智斗勇？ 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了凌晨。 她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安静,床前亮着柔和的灯光，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挡去了大半,只漏出些许暖意。 那挡去灯光的存在本身就带着温暖的气息。 殷怜发现那是个人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对方就察觉了她的动静，立刻转过了身来，露出温柔的笑容,手掌轻柔地放在殷怜的身上，说道：“醒了？饿不饿？” 是殷夫人。殷怜瞬间放松了许多。 殷夫人伸手把手上的书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转过身来抱起了殷怜，说道：“看你睡得熟，晚饭就没有叫你。让老叶留了准备好的食材,待会儿妈妈给你做个夜宵吧。” 这样一边说着，一边帮殷怜收拾好了,就抱着她下了楼。 结果一下楼殷怜就心头一跳。 殷淮听见动静，正好从书房里面出来。 殷怜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殷长生和殷长宁。殷淮冲她慈爱地一笑，殷怜当下就打了个寒颤,浑身都开始紧绷。 考验来了。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应付殷淮。结果殷淮却只是在桌前坐好,陪着母女俩一起吃了个夜宵，用餐期间全程闲聊扯淡，一句也不提之前殷怜突然消失的异象和他拔枪杀人的事情。 直到最后被喂了消食片又坐了一会儿再重新去睡觉，殷淮也没有提到相关的事情。 他没有主动提起，殷怜自然也不会自己作死地去提，父女俩吃过饭之后，殷淮又哄了殷怜一会儿，就让殷夫人重新把殷怜带去睡觉了。 殷怜意识到殷夫人似乎打算要跟她一起睡的时候，对殷夫人开口说道：“妈妈我可以自己睡，你回去陪爸爸吧。” 殷夫人愣了愣，开口问道：“没问题吗？不会害怕吗？” 殷怜乖巧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怕。” 殷夫人还是有点犹豫，殷怜便又是撒娇又是保证的，使尽了手段，还是把她劝走了。 如果是平日，殷怜是不会介意殷夫人陪她入睡的，不如说她还蛮期待的，但是这一夜却不可以——时间不适合。 殷夫人最后还是回去了房间，却让殷怜晚上有事就打内线电话，她一定马上过来。殷怜都一一应了，但是等殷夫人离开后，她却没有真的睡着。 之前睡得多了，殷怜此时精神得很，简直毫无睡意。 她等到时间过去许久，外面都没有动静了，才伸手摸上了自己胸口的图案。 差点被黄毛打中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呢？ 殷怜只觉得自己眼前的场景猛然变化，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中间是一个法阵一样的圆形石台，如果她没记错，那石台上的纹路跟她胸口的图案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跟前世唐老板非要送她做礼物的那个不翼而飞的石盘是一样的。 而石台的四周，围绕着的是七座像是魔幻游戏里面传送门一样的石拱门，看不出什么用处，不知道是什么遗迹。殷怜尝试着绕着石门走了一圈，还从中间穿过了一下，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殷怜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时也研究不出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不管如何，对她来说只要能再一次躲过死亡，那就是好的。 然后她回到了石台上，本意是借石台坐下休息一下，结果就发现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在她背后挥棒的黄毛却出现在了前方，而那铁棍却伫在了地上。 然后就是三声枪响，她抬头正好看到殷淮拿着枪，神准地击毙了黄毛，而后飞奔过来抱起了她。 那一刻，殷怜相信殷淮是真心在担心自己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后来才会帮殷淮做掩饰。 可是即使如此，也并不代表殷怜就信任殷淮，真心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了——她又不是天真的小孩子，随便看部电影看个坏人悔过就觉得对方以后会从此变成好人了。 坏人之所以为坏人，就是因为他们做坏事的时候都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本性使然。相反，悔过和自新才更像是一时冲动的举动，随时可能反悔。 就这点来说，殷怜不信殷淮会突然就对她情真意切，父爱泛滥起来。 大约只是爱屋及乌加上一时的愧疚和冲动吧。 她这样想着，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尽量隐瞒真相，用一个泄露信息最少的答案把殷淮忽悠过去了。 这样思考了不久，殷怜就想出了说辞。她反复斟酌好几次，确定这个说辞可用，而且不太容易露出破绽，虽然不能解释之前异象的原因，但至少能站在“六岁女孩”的立场上把这事情说明了。 至于殷淮会有怎么样的误解，她就不去考虑了。反正本来嘛……她才六岁。 想通了这件事之后，殷怜就开始专心地研究起了那印记的作用。她努力回想那石台和拱门的样子，想要再次进去，然而却毫无用处——印记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想，难道这东西一定要到生死关头才会真正有反应？ 这样想着，随着黎明的接近，她最终还是没熬过生物钟，沉沉睡去。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殷怜一看时间，发现已经错过了上学时间，殷夫人却说已经为他们请了假，让他们就想好好在家里休息一天。 虽然这样说，但是连殷淮也推迟了去公司的时间，顿时让殷怜有些警惕。 殷淮看到她起了，便对她说道：“过来吃早餐吧。” 殷怜心想：来了。 她抿了抿嘴，颇为拘谨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结果殷淮东拉西扯地跟三个小孩说了一大堆的话，就是没有说到重点。桌子上他甚至把兄弟俩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主要是批评他们不自觉戴手表的习惯。殷长生和殷长宁也知道理亏，所以难得地没还嘴，还老老实实保证了以后都会好好地戴着表。 不过末了，殷淮画风一转，说到：“我知道你们觉得戴手表不舒服，我也不勉强。我已经让人拿着你们的表去改装了，大约会改装成怀表的样式，到时候你们就戴脖子上——别告诉我你们连挂条链子都觉得硌得慌。” 殷长生和殷长宁立刻表示以后会乖乖戴表，表在人在，表亡人亡。 殷淮被他们搞得一头黑线。 然后殷淮突然转头望向了殷怜：“小怜……” 殷怜全身紧绷。 “……爸爸也给你定制了一支表，你喜欢戴手上还是挂脖子上的？” 殷怜愣了一下，才软软回答道：“……戴手上。” 殷淮说道：“戴手上可能有点硌人，你没戴习惯说不定会觉得不舒服。我回头先拿回来，你戴几天，如果不舒服就告诉爸爸，爸爸再让人改设计。” 殷怜脸上带笑，点头答应，其实心里却在吐槽，我又不是那边两个小毛头，戴表还要人哄着。 她一直在等着殷淮开口问那时候的事，没想到殷淮根本没问。他陪着孩子们吃完饭就去公司了，提都没提这件事。 殷怜一时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殷怜就呆在家里，名义上是跟兄弟俩一起玩游戏，其实却一直在偷偷研究那图腾。结果研究一天也没研究出什么内容。 第二天吃早餐，殷怜以为殷淮这回应该要问了吧，结果对方还是没提这件事。 唯一不同的是，兄妹仨上学时接送的车换了一辆，接送的人也换了。 司机老王自然是下岗了，甚至于此时还在被追捕中。三个孩子被绑架的当天下午，老王回家以后据说就回了妻子的乡下老家，警方怀疑对方是逃到外地去避风头了，但还是派人守了他们的房子，又让人去探访了老王老婆的娘家。 但是殷淮也意识到了孩子身边的保护力量不足，这回包括司机在内，都换成了孔武有力的保镖。原来的保镖罚薪一个月，还是留了下来，但是又额外增加了两人。 增加的两个保镖里面还有一个是女保镖，同时肩负着对外沟通过，伪装成亲戚接送孩子的任务。两个男保镖长得太高太壮，看上去就不像好人，殷淮不想引人注目，但是又因为老王的事情有点不信任外面聘请的普通司机。 他自己的司机出了问题还没什么，孩子们身边的人出问题可就麻烦了，三兄妹还这么小，对于坏人可是一点抵挡之力都没有的。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殷淮深明这个道理，所以更不能忍受孩子身边的人出问题。 人数变成了三人也是因为如此。三人的数量比较微妙，一旦其中一个人出现问题，因为人数劣势，也不容易直接造成严重问题。 因为人数变多，车也换了，变成了一辆低调奢华的保姆车。 反而是殷怜一直警惕着的问话，好几天过去也始终没来。 而这段时间里，殷怜一直研究印记的事情，反而让她先研究出了能够自由进出那个奇怪的石台空间的方法。 281 288 正版读者么么哒但是如果只是这样,这个石盘也只不过是个保命道具，相比它那大费周章的传送功能和独立空间,也太过大题小做了。 保护一个人的手段有很多，但是这种奇怪的传送却绝对不是一般人会选择的方式，因为太过曲折了。曲折就表示不直接,不直接则表示没有利益最大化……这是违反人类制造工具的原始目的的。 就算这个奇怪的石盘并不是人类所造,而是什么神明或者外星人制造的,这条规则也应该同样适用。这是智慧生物的本能，并不会受限于思想,文化或者其它。 殷怜粗粗想一想就能想出七八种这种小空间和传送能力的作用,她都能想出这么多，她相信一个人在使用这个石盘的过程之中肯定会想到更多。所以这印记和那小空间里的石盘能起到的肯定不仅仅只有危机保护这个作用,一定还有不少更加常规的功能和用法。 ……只是,她目前不知道触发的方式。纯粹用想的并不行,殷怜列出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还没找到正确的出入方式,而另一种则是她的能力其实根本不满足进出的条件。 前者是她有这个能力，但没找到方法。后者就麻烦了，万一常规进出印记的要求是她有修炼仙法,或者拥有魔法力之类的,那她恐怕要花很多年去找这种东西，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要求。 不管怎么样,殷怜觉得自己应该先想办法再进一次那个空间看看。 殷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她是可以进入这个空间避难的。殷怜就想着尝试“伪装”成遭遇危险的样子，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种方法进入印记之中。 她突然转换空间的时候并没有受伤，所以受伤应该并不是进入空间的必须条件。那么剩下来的可能条件，应该就是危险。 殷怜通过多种手段，测试了一下印记认知中“危险”的定义，最后发现这个危险应该是根据心理上的反应来判定的——她假装用刀戳自己，或者差一点撞上玻璃，印记都没有反应，然而当她调整心态，培养出恐惧的情绪，不停催眠自己她要死了，并幻想出有人拿着刀就要刺中自己的时候，却成功地启动了印记。 感谢她那自学成才的演技，如果说骗人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也骗到，那么殷怜无疑已经是个成功的骗子。 她甚至可以通过幻想和自我催眠令心跳加速。 不过一个人要真情实感地骗到自己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殷怜成功的时候，其实花了不小的力气，也浪费了许多时间。 但是只要能进来，那都是值得的。 成功进入之后，殷怜就快速地远离了中间的圆台。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样，刚进来一会儿就被重新传出去了，那她之前的功夫可就等于白花了。 这时候是周日下午的午睡时间，殷淮和殷夫人都不在家，殷怜让保姆把门从内锁住，又特意恐吓了保姆和两兄弟，让他们睡觉时不许来打扰自己，加上她上一次进入的时候隐隐有察觉空间内外有时间差这件事，所以估计自己还有一些探索的时间。 殷怜这一次把整个大平台都搜索了一次，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这个平台的解释说明。但是解释说明没找到，她却在七座石拱门左下的小石几下面都发现了同样的一行字。 那行字是完全是完全陌生的文字组成，但非常奇异地，殷怜却读懂了这串陌生的文字。 【祭品为钥匙，打开时空的门扉。】 就仿佛她并不是眼睛在阅读，而是用灵魂在阅读一样。 这感觉太奇妙了。 殷怜四处搜寻，想要找到更加详细的说明，但是她翻遍了全部她有能力触及到的地方，也没有翻到想要的东西。 没有说明，没有讲解，她看到的就是她能找到的全部。 殷怜想，看来只有先试试所谓的祭品了。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当做祭品，所以只是随手从自己头上取了一只发夹。水晶发夹，凭她对宝石和奢侈品的了解，应该是有点小贵的，但也不算太贵。 她把发夹放在了其中一扇门前的石几上，结果就见到发夹在接触到石几表面的那一瞬间，突然就像融入了液体之中一样，直接被石几所吞没。 然后，殷怜的眼前一暗，就见原本只有拱石的圆形拱门上突然出现了许多藤蔓。 殷怜迟疑了一下，才走近前方，伸手拨开那密密麻麻的藤蔓，从间隙之中走了过去。 结果刚走过去她就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座巨大的，几近鬼斧神工的溶洞，溶洞美得令人心颤，岩壁显出五彩斑斓的景象。一般来说，溶洞都是潮湿的，这是彩色石灰岩层形成的基础。但是这里的岩洞之中却并没有水声，也没看到水滴或者水流，可能已经是地形变迁后的结果。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殷怜惊讶的是这个溶洞之中铺满了大量的贵金属和宝石。 简直满地都是。 她粗粗一看，就发现有各种金块，银块，金币，银币，水晶，还有各种各样种类繁多的宝石。 殷怜环顾四周，发现附近似乎并没有人，就走了过去，一个拿了起来仔细查看起来。 黄玉，碧玺，钻石，翡翠……其中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晶体宝石，其中又以金色和红色的最多，蓝色和绿色的居其次。 而且一个个个头惊人，质量出奇地高。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 矢车菊质地的蓝宝石，有她拳头那么大的钻石，带着星光效应的红色刚玉……等等，这个绿色的就是个烧坏的玻璃珠子吧？夹在这么一堆宝石里面会不会太没有眼色？ 玻璃珠子的数量还着实不少。 感谢殷怜上辈子那无可救药的贵重物品控，结合大学的专业，让她因此学习了不少宝石，古董和书画方面的知识，此时正好用来分辨这些宝石值钱不值钱，然后把不值钱的那部分从她的搜寻列表里踢出去。 不过挑着挑着，殷怜也慢慢反应过来。 这些黄金白银明显都是经过熔炼的，宝石也经过了或精心或不精心的打磨，而且种类混杂，怎么看都不是自然掉落在这里的。 ……她不会是正好闯进了谁家的宝藏吧？ 殷怜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远处那明显能看到天空的洞口以及一看就四处漏风四通八达的岩洞，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就算是谁搜集的，恐怕对方也早已无力控制这些宝物了，否则怎么会让它们四散在这种完全不安全的山洞里？ 这样想着，殷怜就心安理得地继续挑了起来。 她穿着的是一套长睡衣，感谢它拥有的两个大口袋，让殷怜能装不少宝石。 金砖就算了，性价比差太多。 殷怜挑选得兴致勃勃，几乎是看到贵价的就往自己兜里装。这样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就听到了一声震天的吼声。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吼声，听上去像是野兽，但是那声音可比野兽大多了，简直能让人眩晕。 殷怜吓了一跳，随手从还没有挑选的那部分宝石里抓了一大把进口袋，就开始拼命往自己来的方向跑去。 但是当她跑到藤蔓旁边的时候，却没能看到之前她进入这个岩洞的时候穿过的那扇石门。 靠！ 吼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扑哧着翅膀的声音。那声音极大，仿佛能卷起肉耳能听见的狂风。殷怜想，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握紧小小的拳头，想着那怪物已经到了眼前，正打算吃掉她。她没有压抑那些许惊慌和恐惧，反而努力地释放和夸大了它们。而这种情绪在和洞口那只巨大的眼珠对上时攀升到了最高点，殷怜猛然从溶洞里面消失，然后出现在了石台上。 真是……千钧一发。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太大了。它会直接把整个岩洞撞塌吗？光就体型来说，它恐怕是进不了洞的。殷怜心想。 她是真的吓到了，不是假装。殷怜虽然回到了印记之中，但还是觉得颇有点腿软。但为了不会一不小心被传送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还是努力地把自己从石台上移了下来，然后才一把坐到了地上。 不过殷怜摸了摸口袋里的宝石，发现她确实把它们都带回来了，顿时又放松了许多，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她本来是习惯于在钢丝上跳舞的人，刚才那点畏惧和不安比起已经到手的利益可以说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甚至于，如果之后有合适的机会，她说不定还会想要回去那个山洞看一看——那些宝石的诱惑力太大了。 她把所有宝石倒在地上，细细地分辨了一番。想了想，把最后一把抓到的石头里面的玻璃珠子清了出来，直接放在了石台和拱门之间的空地上，然后揣着剩下的那些贵重宝石，传送离开了印记空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之后，殷怜找了个不容易被人想到的地方把宝石藏了起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麻利地躺回了床上装睡。 282 289 正版读者么么哒她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安静，床前亮着柔和的灯光,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挡去了大半,只漏出些许暖意。 那挡去灯光的存在本身就带着温暖的气息。 殷怜发现那是个人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对方就察觉了她的动静，立刻转过了身来,露出温柔的笑容，手掌轻柔地放在殷怜的身上,说道：“醒了？饿不饿？” 是殷夫人。殷怜瞬间放松了许多。 殷夫人伸手把手上的书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转过身来抱起了殷怜，说道：“看你睡得熟，晚饭就没有叫你。让老叶留了准备好的食材,待会儿妈妈给你做个夜宵吧。” 这样一边说着,一边帮殷怜收拾好了,就抱着她下了楼。 结果一下楼殷怜就心头一跳。 殷淮听见动静,正好从书房里面出来。 殷怜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殷长生和殷长宁。殷淮冲她慈爱地一笑，殷怜当下就打了个寒颤,浑身都开始紧绷。 考验来了。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应付殷淮。结果殷淮却只是在桌前坐好，陪着母女俩一起吃了个夜宵,用餐期间全程闲聊扯淡,一句也不提之前殷怜突然消失的异象和他拔枪杀人的事情。 直到最后被喂了消食片又坐了一会儿再重新去睡觉,殷淮也没有提到相关的事情。 他没有主动提起，殷怜自然也不会自己作死地去提，父女俩吃过饭之后，殷淮又哄了殷怜一会儿，就让殷夫人重新把殷怜带去睡觉了。 殷怜意识到殷夫人似乎打算要跟她一起睡的时候，对殷夫人开口说道：“妈妈我可以自己睡，你回去陪爸爸吧。” 殷夫人愣了愣，开口问道：“没问题吗？不会害怕吗？” 殷怜乖巧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怕。” 殷夫人还是有点犹豫，殷怜便又是撒娇又是保证的，使尽了手段，还是把她劝走了。 如果是平日，殷怜是不会介意殷夫人陪她入睡的，不如说她还蛮期待的，但是这一夜却不可以——时间不适合。 殷夫人最后还是回去了房间，却让殷怜晚上有事就打内线电话，她一定马上过来。殷怜都一一应了，但是等殷夫人离开后，她却没有真的睡着。 之前睡得多了，殷怜此时精神得很，简直毫无睡意。 她等到时间过去许久，外面都没有动静了，才伸手摸上了自己胸口的图案。 差点被黄毛打中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呢？ 殷怜只觉得自己眼前的场景猛然变化，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中间是一个法阵一样的圆形石台，如果她没记错，那石台上的纹路跟她胸口的图案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跟前世唐老板非要送她做礼物的那个不翼而飞的石盘是一样的。 而石台的四周，围绕着的是七座像是魔幻游戏里面传送门一样的石拱门，看不出什么用处，不知道是什么遗迹。殷怜尝试着绕着石门走了一圈，还从中间穿过了一下，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殷怜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时也研究不出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不管如何，对她来说只要能再一次躲过死亡，那就是好的。 然后她回到了石台上，本意是借石台坐下休息一下，结果就发现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在她背后挥棒的黄毛却出现在了前方，而那铁棍却伫在了地上。 然后就是三声枪响，她抬头正好看到殷淮拿着枪，神准地击毙了黄毛，而后飞奔过来抱起了她。 那一刻，殷怜相信殷淮是真心在担心自己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后来才会帮殷淮做掩饰。 可是即使如此，也并不代表殷怜就信任殷淮，真心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了——她又不是天真的小孩子，随便看部电影看个坏人悔过就觉得对方以后会从此变成好人了。 坏人之所以为坏人，就是因为他们做坏事的时候都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本性使然。相反，悔过和自新才更像是一时冲动的举动，随时可能反悔。 就这点来说，殷怜不信殷淮会突然就对她情真意切，父爱泛滥起来。 大约只是爱屋及乌加上一时的愧疚和冲动吧。 她这样想着，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尽量隐瞒真相，用一个泄露信息最少的答案把殷淮忽悠过去了。 这样思考了不久，殷怜就想出了说辞。她反复斟酌好几次，确定这个说辞可用，而且不太容易露出破绽，虽然不能解释之前异象的原因，但至少能站在“六岁女孩”的立场上把这事情说明了。 至于殷淮会有怎么样的误解，她就不去考虑了。反正本来嘛……她才六岁。 想通了这件事之后，殷怜就开始专心地研究起了那印记的作用。她努力回想那石台和拱门的样子，想要再次进去，然而却毫无用处——印记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想，难道这东西一定要到生死关头才会真正有反应？ 这样想着，随着黎明的接近，她最终还是没熬过生物钟，沉沉睡去。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殷怜一看时间，发现已经错过了上学时间，殷夫人却说已经为他们请了假，让他们就想好好在家里休息一天。 虽然这样说，但是连殷淮也推迟了去公司的时间，顿时让殷怜有些警惕。 殷淮看到她起了，便对她说道：“过来吃早餐吧。” 殷怜心想：来了。 她抿了抿嘴，颇为拘谨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结果殷淮东拉西扯地跟三个小孩说了一大堆的话，就是没有说到重点。桌子上他甚至把兄弟俩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主要是批评他们不自觉戴手表的习惯。殷长生和殷长宁也知道理亏，所以难得地没还嘴，还老老实实保证了以后都会好好地戴着表。 不过末了，殷淮画风一转，说到：“我知道你们觉得戴手表不舒服，我也不勉强。我已经让人拿着你们的表去改装了，大约会改装成怀表的样式，到时候你们就戴脖子上——别告诉我你们连挂条链子都觉得硌得慌。” 殷长生和殷长宁立刻表示以后会乖乖戴表，表在人在，表亡人亡。 殷淮被他们搞得一头黑线。 然后殷淮突然转头望向了殷怜：“小怜……” 殷怜全身紧绷。 “……爸爸也给你定制了一支表，你喜欢戴手上还是挂脖子上的？” 殷怜愣了一下，才软软回答道：“……戴手上。” 殷淮说道：“戴手上可能有点硌人，你没戴习惯说不定会觉得不舒服。我回头先拿回来，你戴几天，如果不舒服就告诉爸爸，爸爸再让人改设计。” 殷怜脸上带笑，点头答应，其实心里却在吐槽，我又不是那边两个小毛头，戴表还要人哄着。 她一直在等着殷淮开口问那时候的事，没想到殷淮根本没问。他陪着孩子们吃完饭就去公司了，提都没提这件事。 殷怜一时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殷怜就呆在家里，名义上是跟兄弟俩一起玩游戏，其实却一直在偷偷研究那图腾。结果研究一天也没研究出什么内容。 第二天吃早餐，殷怜以为殷淮这回应该要问了吧，结果对方还是没提这件事。 唯一不同的是，兄妹仨上学时接送的车换了一辆，接送的人也换了。 司机老王自然是下岗了，甚至于此时还在被追捕中。三个孩子被绑架的当天下午，老王回家以后据说就回了妻子的乡下老家，警方怀疑对方是逃到外地去避风头了，但还是派人守了他们的房子，又让人去探访了老王老婆的娘家。 但是殷淮也意识到了孩子身边的保护力量不足，这回包括司机在内，都换成了孔武有力的保镖。原来的保镖罚薪一个月，还是留了下来，但是又额外增加了两人。 增加的两个保镖里面还有一个是女保镖，同时肩负着对外沟通过，伪装成亲戚接送孩子的任务。两个男保镖长得太高太壮，看上去就不像好人，殷淮不想引人注目，但是又因为老王的事情有点不信任外面聘请的普通司机。 他自己的司机出了问题还没什么，孩子们身边的人出问题可就麻烦了，三兄妹还这么小，对于坏人可是一点抵挡之力都没有的。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殷淮深明这个道理，所以更不能忍受孩子身边的人出问题。 人数变成了三人也是因为如此。三人的数量比较微妙，一旦其中一个人出现问题，因为人数劣势，也不容易直接造成严重问题。 因为人数变多，车也换了，变成了一辆低调奢华的保姆车。 283 290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夫人顿时被提醒了。 她想起了还在家里的殷千爱。 虽然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必要的亲子鉴定还是要有的。 她打了个电话，让保姆把殷千爱抱了来，又让对方把殷怜抱回家去好好照顾。殷千爱突然被抱出来,明显很不高兴，又看到母亲怀里抱着另一个女孩，顿时嫉妒心起，扯着殷夫人追问：“她是谁！？为什么要去我们家？” 殷怜见到殷千爱,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来,恨不得嘲讽对方一句“我是真货，你是假货”，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在殷夫人面前露出本性,乖巧地被保姆抱回了殷家。 身份一旦被揭穿，她跟殷千爱那真正是来日方长。她不急。 殷夫人此时心烦意乱，也无心理会殷千爱的闹腾。而且她现在多少已经意识到殷千爱并不是她的女儿，越看越觉得她跟方百合的相似，顿时一阵厌恶。 这是很矛盾的感情，一方面殷千爱是她一手养了六年的孩子,多少有点感情在。但是另一方面,她只要想到殷怜以及方百合对殷怜做的那些事，就觉得几乎想要失手掐死殷千爱，实在没心情哄她。 殷千爱闹腾了半晌，却得不到殷夫人的注意力,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鉴定人员顿时有些为难地看着殷夫人。 殷夫人只好勉强地哄了哄她。 殷怜被保姆带回了殷家。 殷长生和殷长宁以为母亲和妹妹回来了,兴冲冲地跑出来,却发现保姆抱回来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明明十分陌生，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殷长生便开口问道：“你是谁？” 殷怜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殷怜长得像殷淮和殷夫人，但却比父母还要好看许多。殷家的四兄妹长得都很出众，不过其中以殷千爱垫底，殷怜打头。 所以上辈子殷千爱才会那么嫉恨殷怜。 没有殷千爱故意挑拨和找茬的情况下，殷家兄弟对于殷怜的观感还是相当好的，毕竟女孩长得粉雕玉砌。 殷长生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小孩？” 殷怜还是不说话。 “你是哑巴吗？” 殷怜索性低头不理他。 殷长生就觉得她可能真的是哑巴。他想了想，回头就往自己的玩具室跑去。 殷长宁却没有跑，而是爬上了殷怜坐着的沙发，跪坐在她旁边问道：“你不能说话吗？” 殷怜却突然回应了他：“能。” 殷长宁愣了一愣，然后马上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殷怜。” 殷长宁见殷怜回答了他的问题，顿时有点高兴起来，继续开口问道：“你也姓殷啊？我也姓殷诶。我叫殷长宁，就是长长久久一直很安宁的意思。” 殷怜当然知道。 长生长宁兄弟是长生久宁，殷千爱是千万宠爱在一身。 她么……殷怜应怜，只应当一直是个可怜人。 可惜名字终究代表不了人的一生。她就是活得比所谓长生久宁，万千宠爱来得好，比他们活得有出息。 殷怜没有回答，殷长宁就又开口问道：“你来我家玩吗？” 殷怜说道：“不是来玩的。” 殷长宁说道：“那你是在等你妈妈？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没有等。”殷怜回答道，“妈妈不要我了。” 殷长宁呆住。 然后就见殷长生从后面抱着个大洋娃娃出现了，问道：“你妈妈不要你了？” 殷怜立刻闭嘴了。 殷长生又问了两句，殷怜却再不肯说话了。殷长宁开口问话，殷怜也不理。 孩子气也无所谓，反正她不跟仇人说话。 六岁的殷长生神经还有点粗，没有意识到殷怜在针对他，见殷怜不说话了，突然就把怀里的洋娃娃递出去塞向她怀里，说道：“给你娃娃！” 殷怜才不稀罕。说不理他就不理他。 她任由娃娃倒向一边。 接下来的时间，兄弟两人不停地试图逗殷怜说话，但是殷怜就是不理会，始终坚持着一言不发。 知道殷家夫妻俩抱着殷千爱回来。 还没进屋，三个孩子就听到了殷千爱的哭声。但是殷淮和殷夫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去哄孩子。 等到进了屋，殷淮就把殷千爱放了下来。殷长生和殷长宁都跑了过去，但是走近了之后，又停下了脚步，问道：“妹妹怎么了？摔倒了吗？” 殷夫人却直接越过了两人，来到了沙发旁边，弯下腰抱起了殷怜，问道：“伤还疼不疼？” 殷怜便笑着摇了摇头，甜甜地回答道：“不疼了。” 殷淮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很快也跟了上来，盯着殷怜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小怜吧？” 殷怜立刻把头埋到殷夫人的怀里不再说话，实则不想理殷淮。 殷淮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伸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殷怜的头发，一点力气也没敢用。 看到夫妻俩的这个反应，殷千爱猛然就开始嚎啕大哭，声音比之前的哼哼唧唧顿时大了好几倍。 两兄弟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家里诡异的气氛，感到了茫然失措。殷长生过去想要安抚妹妹，而殷长宁则过来拉了拉殷夫人的衣角：“妈妈……妹妹在哭。” 殷怜心里冷笑：真是兄妹情深。 她抬起头，怯怯地问殷夫人：“阿姨，妹妹是不是也受伤了？有人用烟头烫她了吗？” 殷夫人的心瞬间就硬了。 她对保姆说道：“把千爱给我抱回房间去！” 凭什么方百合用烟头烫得她女儿浑身是伤，她还要哄方百合的女儿！？ 保姆看这情况，虽然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还是匆忙地把孩子给抱了起来。殷淮看了一眼殷怜，又看了一眼殷千爱，一时心中千回百转。 他原来还是挺疼殷千爱的，但是只要想到这小姑娘原来竟然不是殷夫人，而是方百合的女儿，心里又难免浮起了一阵厌恶。 殷淮对保姆说道：“……今日千爱就由你来照顾着，过两天……”他停顿了一下，开口问殷夫人，“……要不要把她送走？” 殷怜把头深深埋在殷夫人的怀里，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她上辈子因为殷千爱吃了多少的苦头？虽然最后都报复回去了，那也只是因为殷千爱本人太过废物，娇生惯养。反过来说，现在两人立场倒换，她也不觉得殷千爱能受得住她吃过的那些苦头。 殷夫人听丈夫这么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算了，冤有头债有主，方百合做的事情，也不能迁怒到孩子身上……先让保姆看顾着吧，孩子是无辜的。” 殷怜听到这句话，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这句话，殷夫人前世也说过。 殷怜天生记忆好到让人发指，任何看过听过的内容，只要她想记住，就一定能够牢牢记住。她一直觉得，这样的头脑可能是上天也知道对不住她，所以给她做出的补偿。 而殷夫人这句话，是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 当初她年方六岁，但是记忆里和思维能力却已经趋于成人。殷淮与殷夫人发生矛盾，殷夫人怒斥殷淮，说他就是行事轻浮，不以为然，才会被方百合缠上，当时殷淮气恼之下迁怒殷怜，冲下楼来就差点掐死殷怜。 殷怜从小到大，经历过好几次生死悬危，但那一次绝对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几欲窒息的死亡。 是殷夫人救下了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殷夫人那时候说的话。 【殷淮！她也是你的女儿！你跟方百合造的孽，关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什么事！？她才是最无辜的！】 那时候的殷怜，抓住殷夫人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才不管这个人是谁，和她的身份是怎样一个天然对立的关系——她只知道，这个女人是唯一可能对她怜悯，对她好的人。她那么小，那么弱，随便来个大人——比如她名义上的父亲——就能让她永远地停止呼吸，再也看不见这世界的样子。 所以她仅仅抱住殷夫人的手臂，用接近吃奶的力气，只是为了抱住她人生中仅有的希望。 她是一个自私而残酷的人，她自己也不理解，这到底是她的天性，还是只是后天环境的塑成。但是殷怜自己知道……她的冷漠已经深入骨髓。 殷夫人果然保护了她。 殷怜觉得自己是爱殷夫人的，如果说这世界上殷怜对谁还有着一份感情，大概就是殷夫人了。虽然这份感情之中可能掩藏了太多的目的性，太多的算计和索求……但这已经是她殷怜能给出的感情了。 然后殷怜就听殷淮说道：“也是……孩子是无辜的。总归我们也已经养了这些年……” 她沉思片刻，指着室内那高窗，问兄弟俩：“那扇窗子……你们谁爬得上去吗？” 兄弟俩看了一下，双双摇了摇头，殷长宁说道：“好高，而且也没有地方可以踩。” 殷怜翻了个白眼：“真没用。” 殷长生顿时怒了，说道：“你难道爬得上去吗？” 殷怜立刻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殷长生，好像他说了多么无理取闹的话一样，说道：“我爬？我可是女孩子诶。” 284 291 正版读者么么哒不过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殷夫人摇头甩到了脑后。 她想了想,觉得殷怜就算真的想挑贵重的礼物收也不可能,因为她不可能知道每样东西的价格,应该只是凑巧，或者殷怜对于物品包装的审美直觉很强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殷怜在南华可以说是混得如鱼似水。随着对于身体慢慢地重新取回掌控,殷怜的日子简直过得风生水起，就连殷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个女儿是个天才。殷怜明明以前没有受到过正规的教育,却学什么都很快,而且理解能力也非常之强,不止一个才艺老师私下找殷夫人说话，建议她把殷怜送去深造。 简直是甜蜜的烦恼。 只是殷长生和殷怜这对兄妹俩的关系一直处得不怎么好，有点让人觉得揪心。 殷长宁还好,殷怜对他没什么偏见,但是殷长生一直以来都又固执又任性，之前又因为殷千爱的事情直接跟殷怜发生过正面冲突,在殷淮夫妇两人面前还好,一旦脱离他们的视线,氛围就会变得非常紧张。 殷怜可能是觉得报复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有点没意思,但是让她不报复却又有点不甘心。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殷怜也有些迟疑不决,她倒不是对殷长生不忍——她顾念的是殷夫人。 殷怜这个人自小冷心冷肺,也就对殷夫人有几分赤诚真心。如果她真的要一命偿一命地要弄死殷长生,无疑是肯定会让殷夫人伤心的,而且就算拿报仇作为理由，弄死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殷怜思考了许久，决定还是多留殷长生几年。 好歹也要等到他明白什么叫生死大仇的时候，再愉快地弄死他。 不过即使做下了这个决定，也不表示殷怜就会对殷长生转变态度了。 或者说因为她怀抱着“本尊已经大发慈悲愿意暂且饶你一名了，收点利息也不过分吧”这样的想法，对殷长生的态度就有点说不出地恶劣。 因为这恶劣不是表现在殷淮夫妇面前的，所以两人虽然有所察觉，却没有那么敏感，只有殷长宁把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看了个一清二楚。 又一次殷怜的刻意针对和殷长生的不肯服输之后，男孩终于爆发了，怒气冲冲地殷怜说道：“小爱从来就不像你这么讨人厌！” 殷怜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口不择言，抬起小小的下巴，冷笑着说道：“你是她的哥哥，当然这么觉得啦。” 殷长生愣了一愣，才说道：“你明明也是我妹妹！” 殷怜眯了眯眼，心想，真烦死了这个也字。她是谁的替补品吗？ 所以她冷冷说道：“我当然不是你妹妹。你的妹妹只有小爱……你不记得吗？你说过的。” 殷长生被殷怜当面用自己说过的话打脸，自尊心超强的六岁孩子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打击，猛然站起来，瞪视殷怜半晌，然后红着眼睛跑掉了。 他跟殷长宁诉苦：“妹妹讨厌我。” 殷长宁是个实在孩子，回答道：“因为你之前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 殷长生：“……”他感觉不想跟殷长宁说话了。 他对殷夫人诉苦：“妹妹不喜欢我。” 殷夫人摸摸他的头，说道：“妹妹比较害羞，你之前说话吓到她了。你要好好跟她相处，慢慢就好了。” 殷长生：“……”您对殷怜这种生物到底存在什么误解。 他对殷淮诉苦：“妹妹不理我。” ……殷淮已经开始捋起了袖子。 “你是不是又惹小怜生气了！？臭小子我跟你说过吧？让着小怜！不管小怜做什么事情，你都必须得让她。你要是跟她吵架，我不管你们是为什么吵的，只会找你算账！” 殷长生感到了世界的残酷无情无理取闹，好像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天了，再也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了。他开始努力地想念起了殷千爱。 ……事实上他也觉得殷千爱在这里也没用。小爱太弱了，跟那个新来的可怕“妹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如果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只会被新妹妹欺负得更厉害。 ……心碎。 妹妹不都是那种小小的，呆呆的，哥哥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偶尔刷刷任性卖卖蠢，衬托出哥哥高大形象的存在吗？为什么这个妹妹这么不一样？为什么这个妹妹这么不按常理来？ 可惜这件事对于殷长生来说显然会是个不解之谜。 六岁的殷怜成功地在殷长生的心里种下了属于“心机婊”的巨大心理阴影，并且引出了他未来要长期活在心机婊阴影笼罩下的悲剧人生。 这样兄妹三人不太愉快但还算平静地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不那么平静的事情就来了。 这天放学的时候，接送三兄妹的司机姗姗来迟，解释得含含糊糊。殷怜心存疑惑，怀疑对方喝酒了，但是她靠近驾驶座闻了闻，又没有酒气，对方看上去也不想神志不清的样子。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事情显然比司机醉酒要来得更严重。 因为这天的路线明显与平日不一样，并不是开往殷家的。 殷长生殷长宁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殷长宁开口就说道：“王叔叔，你开的路不对。” 殷怜想捂住他的嘴已经太迟。 司机听了，干笑了两声，说道：“先生和夫人今天要在外面吃饭，我直接送你们过去餐厅。” 虽然这样说，他的语气却干硬得连两个真小孩都听出了不对。 殷长生的性子暴躁，立刻用十分霸气的语气说道：“我不要去吃什么饭！我要回家，你送我们回家！” 但是司机自然是不可能听殷长生的话的——他反而加快了行驶的速度。 殷长生还想说什么，但是殷怜却猛然拉了他一把，然后一手捂住殷长生的嘴巴，一边三下两下从殷长生的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开始拨打电话。 殷长生瞬间也反应了过来，正想夺过手机跟父亲告状，却不料殷怜一脚踹在他胳膊上，踢得他向殷长宁倒去。殷怜却拿着手机放在驾驶座的皮椅后面，人则整个贴在皮椅上，十分大声地说道：“王叔叔，爸爸妈妈在哪里的餐厅啊？是不是很远啊？” 司机说道：“不远……很快就到了。” 殷怜便探头瞅着路上的牌子，说道：“啊，这个字我认得。天……天……后面那个是什么字啊？” 殷长宁说道：“……那个字念蓝啊。是天蓝市。” 殷怜顿时在心里赞了一下殷长宁的配合度，又鄙视了一下殷长生的愚蠢。 车辆还在行驶中，这一路似乎到了很偏僻的地方，路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偶尔才有那么两辆车非常快速地跟他们交错而过。 殷怜试着开车门，发现车门果然是锁上的。虽然这样高速的行驶速度，她也没有打算不要命地跳车，但发现这一点还是让她有些失望。 她伸手按在按钮上，打开了半扇窗。 没有办法，她现在不能正大光明地跟殷淮打电话，为了避免司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狗急跳墙，殷怜只能完全静音手机，但这也导致不能确认手机对面殷淮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最多只能确定对方一直没有挂机。 即使如此，殷怜也并不打算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地等待殷淮来救他们。殷怜上辈子能平安长大，就多亏了她那不论遇到什么处境都自强自立，始终努力不停自救的性格。 她想了想，便对殷长宁说道：“长宁哥哥，我饿了，要吃果冻。” 殷长生愣了一愣，就开始从背包里拿出果冻，积极地递给殷怜，说道：“给。”结果殷怜理也不理他，只是伸手去掏殷长宁的背包。 掏出来一瓶矿泉水和一罐橡皮泥。 ……果然不愧是殷长宁，包里东西就是多。 殷怜取出了橡皮泥，用力拉扯了几下就捏成一个一个的丸子直接往水瓶里面塞。等瓶子被塞满，泥丸子的表层也被化开之后，殷怜就偷偷把水往车外一倒，只留下了泥丸子。 殷长生和殷长宁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但是殷怜不让他们说话，他们也只好一直一脸懵逼地看着殷怜完成了以上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动作。 完成这些动作之后，殷怜就靠在车窗旁边，仗着椅背的遮挡，在一辆车行驶而过的时候，猛然一个泥丸扔到了对方的车窗玻璃上。 那辆车猛然发出一声急刹车，然后在殷怜他们身后停了下来。 但是司机却完全没有因为这点意外而停下来，甚至没有去八卦对方为何突然停车，仍旧目不斜视地往前开去。 殷怜回头扫了一眼还停在原地，此时已经与他们远离越远的那辆被她的加水橡皮泥球袭击的车辆，不由地有些懊恼。 这些人也太傻了，这种时候果断应该马上回头拦下肇事车辆啊。 懊恼的她一把抢过了殷长生手里的果冻和糖果，剥了个果冻自己吃了，又拨了块糖塞殷长宁嘴里，然后一样一样地把果冻壳和糖纸扔到车窗外。 这回她的动作大了很多，所以司机立马就发现了，说道：“大小姐，你在干什么？” 285 292 正版读者么么哒 殷怜能进驻这个房间,其实就说明了她现今的地位。 不管怎么样，殷怜也知道她不太可能一直侵占主卧，把殷淮赶去客房对付。 殷夫人把她带进了屋子之后,就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跟她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殷怜看似好奇地打量了房间一番,其实却通过房间的变化在搜集信息,分析情报。 殷千爱的房间是那种典型的公主房，空间宽敞，装修甜美且奢华，中间一张带纱幕的大床，偌大的落地窗前面装饰着粉白交错的窗帘,屋子里则摆满了各种同样风格的家具以及玩具装饰，乍看之下简直刺眼。 殷怜露出笑容,十二分虚伪地笑着夸赞道：“好漂亮啊！” 天知道,她成年后的风格一直是偏向黑、红、紫这种一看就很讲求气场的色彩,居住空间的装修则喜欢清爽,干净,利落的类型，粉色系根本都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 但她演技一流，语气和神态都极为逼真,真的就是一副又惊喜又不安的样子,完全没让殷夫人看出破绽。殷夫人便也没发现殷怜其实根本不喜欢屋子的布置,还一脸高兴地跟她说道：“你喜欢就好。” 然后她柔声说道：“屋子里的玩具和故事书都有点旧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不喜欢的话妈妈给你买新的。衣服妈妈给你挑了一些，先穿着，以后再慢慢添置。” 这样说着，殷夫人一边走进了衣帽间，抱出来了好几叠的衣服。 ……各种小洋装，还全是各种粉色系。 殷怜有点无奈。 她上辈子倒是没有过这种甜蜜的烦恼，因为殷夫人也没有理由关注到她的全身打扮。殷千爱二十多岁还穿得像个八岁的小女孩似的，那时候殷怜心里可是十分鄙视的，笑她没有自知之明。 不过如今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粉红粉黄粉蓝粉绿粉紫……殷怜突然意识到，变回殷夫人的女儿可能也不全是好处，说不定也会有不少像这样的麻烦。 啧。 晚上的晚餐是一家人一起吃的。吃饭期间，殷怜再次确认了，殷千爱不在这里。 只是不好打听她到底是暂时不在，还是以后都不在了。 但是吃饭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个意外。殷家的餐桌是那种颇有味道的欧式长桌，空间不小，有客人来的时候可以加座，但是平时并不放置多余的座椅。 殷家一家五口平时都有自己固定的座位，每个人也默认这一点。 殷怜是第一次在这张桌子上吃饭，不过桌子上只有一个安排好的空位，就在殷夫人旁边，她自然也就理所当然地坐了那个位置。 却不料殷长生猛然就从自己的位置上跳了下来，伸手就去拉扯殷怜，大声叫道：“你给我下来！这是小爱的位置，你不许坐！” 虽然他马上就被殷淮一把拖走，拖去书房又揍了一顿，但是殷怜却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她其实一直惦记着想要找殷长生的麻烦，只不过因为自己初到殷家，缺乏根基和立场——说白了就是殷家男女主人的宠爱，所以不敢莽撞出手。 而且殷长生和殷千爱可不一样。殷千爱是个假货，殷长生却实实在在地是殷淮和殷夫人的亲生儿子，而且他一直待在父母身边，和殷怜这个半路出家的也不一样。 所以殷怜告诉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有有耐心，能一直等候到合适的时机才出手的人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此时她觉得时机到了。 殷长生被殷淮拖走，殷怜却在一阵沉默之后，自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殷夫人来安慰她，说道：“小怜？怎么了？你别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不懂事。你不要在意……” 殷怜却绞着手，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不想吃饭了。” 殷夫人愣了一下，急忙安抚说道：“不吃饭怎么行？小怜你别难过，长生乱说话，爸爸会教训他的。” 殷怜胸前握着手，低着头好半晌，才说道：“我……我不要哥哥。” 殷夫人为之一愣。 殷怜的眼泪说掉就掉，偏偏她哭起来并不是小孩子的那种眼泪鼻涕一起掉，而是一种既安静又可怜的无声哭泣，所以格外令人心疼。 殷怜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溅落在地上，她如同拼命忍耐一样地伸手不停擦着眼泪，泪珠子却仍旧连绵不断地掉下来。她流着泪说道：“我不要什么哥哥。妈妈，求求你，你告诉他不要哥哥，我也不抢小爱的东西，我可以在厨房吃饭，我会自己洗碗。你跟他说，让他不要打我……我好怕疼。” 殷夫人听她这么说，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赶紧不停地说话安慰她。她听着殷怜的话，就觉得殷怜肯定很怕被人打。而她怕被人打，只能是因为从小被方百合打得多了，形成了心理阴影。 越是察觉到这一点，殷夫人就越发心疼殷怜，也越想补偿她。这种情况下，她心中不免激起了对大儿子的愤怒——你妹妹小时候因为方百合吃了这么多苦，你现在却因为方百合的女儿而这样欺负自己的亲妹妹？ 想到愤怒的地方，殷夫人也爆发了。 殷怜不肯上桌吃饭，殷夫人也不能勉强她。她让保姆照顾好她，分好饭菜带着殷怜回房间吃，又交代殷长宁自己吃饭，就跟随殷淮的脚步冲进了书房。 殷长生正被殷淮教训得死去活来。但是他从小就是个倔性子，所以殷淮教训得越是毫不留情，他就越是咬紧了牙关死不认错。两父子如同仇人一般互相折腾，直到殷夫人推门进来。 殷长生看到母亲进来，却还弄不清楚目前的情况，不知道自家母亲已经被可怕的妹妹所策反，心中顿时浮起了希冀——平常这个时候，殷夫人都是扮演的慈母的角色，会即时阻止殷淮的暴行，殷长生自然以为今天也会如此。 而在殷怜被保姆暴走之后，殷长宁伸手挖了两口饭，看了看楼梯上只能看到衣服一角并且渐渐被扶手和墙壁挡住的保姆和妹妹，又听到书房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声音，终于还是没忍住。 他甚至没有忍到嚼碎和吞下嘴里饭菜的时候，就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然后放轻脚步走到了书房外。 遗传自殷夫人的温柔怜悯天性让他难免担心同胞哥哥受罚。 殷长生在殷夫人进来时，心里还是欣喜的。但是却不料殷夫人过来之后，猛然就用力地揍了他的屁股两下，那力气用得绝对不比殷淮小。 殷长生被揍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可是反应过来之后，却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殷淮揍他，殷长生能忍住不哭，是因为他有对抗情绪。这不是他第一次挨父亲的揍，也不是他第一次不服气自己被揍的理由。但是当向来温柔讲理的殷夫人也揍他的时候，殷长生却再也无法忍住委屈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背叛了。 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跟他站在同一阵线。明明是他一直以来在一起的妹妹，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妹妹，但是所有人却要把她送走，那么冷酷无情地送到一个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然后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却会从此取代殷千爱的位置。她夺走了妹妹的房间，妹妹的座位，妹妹的晚餐……直到最后，连一点点妹妹留下的痕迹都被抹去。 殷长生哭得像个傻子。 但是没人理解他。 殷夫人叹了口气，轻轻地开口问自家大儿子：“打得疼不疼？” 殷长生见殷夫人语气软化，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殷夫人却继续说道：“打你两下就让你哭成这样，可你知不知道，小怜比你更疼！？殷长生，你见过有人把烟头往小孩子的身上按吗？烟头上有火，按到身上就是一个烧焦的疤，也许还会有焦臭味。我轻轻扭一下你，你就觉得疼，但是有人却被别人的妈妈扭得浑身都是各种红肿的伤，甚至还会渗血结疤。” 殷长生听得吓人，一时之间哭声都弱了几分。 在门外偷听的殷长宁也被吓呆住。 殷夫人继续说道：“小怜是你和长宁的亲生妹妹，是跟你们在同一天，一起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但是，千爱的妈妈把她抱走，像这样子，每天打她，掐她，用烟头烫她……你知道那有多疼吗？”她拍了拍殷长宁的头，说道，“你不会知道的，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你。” “我们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千爱，但是如果你想要跟千爱在一起，妈妈可以让你去跟她在一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疼。” 殷长生的人生观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哭闹都忘了。 殷长宁却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看殷怜——也就是原来殷千爱住的房间，露出了几分不安以及无措。 殷夫人问道：“你想不想去跟千爱的妈妈一起过？” 殷长生用力地摇了摇头。 殷夫人这才满意地笑了。 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了凌晨。 286 293 正版读者么么哒 不过首先应该是来自孩子的母亲。 殷淮不爱方百合,所以他前世对殷怜那样残酷冷漠。在他本心里,殷怜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种耻辱，一种一直想要从自己身上抹去的污渍。 因为殷怜的存在,映出了他对殷夫人的不忠,映出了他身上的不完美,不道德，映出了他的无能和软弱。这对一直希望完美掌控一切,追求着一种难以达到的完美主义的殷淮来说，几乎是不可容忍的。 他不止一次曾经在心里浮起过想要杀掉方百合和殷怜的冲动——殷怜可能对此有所察觉,所以她一直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充满了警惕。 但是殷淮同时又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在面对自己当做亲生女儿养育了六年的殷千爱,多少还是存在着一些感情。 因此他面对殷千爱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手软了几分。 这也是让殷怜觉得不公的地方。 可是殷怜毕竟不曾为人父母，她对感情所有的学习其实都是依赖影视,以及对她人的观察。她心思敏锐，心如铁石,所以对于他人的观察和判断往往更为冷静客观……但同时也代表着,她对感情只有分析利用，而很少怀抱期待。 所以殷淮此时的选择到底还是脱出了殷怜的预料。 因为殷淮在知道早上发生的事情之后，竟然跟殷夫人说道：“我们把千爱送走吧。” 殷怜耳朵猛然弹动了一下。 殷淮的语气很冷静,甚至带了些许冷漠,完全不像殷怜心里曾经认知的那样对殷千爱存在着深刻的感情,反而更像是以往对待殷怜的冷酷。 他说道：“如果没有方百合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们留下千爱也就算了。现在想来她这样处心积虑，我们怎么还能把千爱留下来？她对孩子狠得下心，我就狠不下心吗！？我倒是要看看，她对小怜下得了手，对千爱是不是也能下得了手！？” 殷夫人说道：“……千爱也是你的女儿。” 殷淮却十分冷酷，说道：“一颗精子罢了。要是早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情，我早就去结扎了。我只恨当时没有给她塞上一瓶避孕药，才让她有机会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 殷夫人本来想说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她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来。 殷千爱无辜，殷怜就不无辜吗！？她的女儿……本来应该受到千娇万宠，一辈子幸福无忧的，结果殷夫人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被人偷梁换柱，还生生虐待了这么多年。 她想到这里，眼睛一酸，又差点想要流泪。 “再说了。”殷淮继续说道，“我爱你，我与你一同生下的，那才是我们的女儿。方百合的女儿算是什么东西！？那是mi·jian的产物，是被用了阴谋造出来的恶心玩意儿！” 他的额上浮起几根青筋，说道：“我这么多年只要想起这件事，都还觉得恶心。” 殷淮说话毫不留情，仿佛说的不是他养了六年的女儿，而只是一件想扔却又粘手的肮脏杂物。他一向是个冷酷的人，这点殷怜前世就已经深有体会，可是这种冷酷，在此时此刻反而令殷怜觉得讨人喜欢起来。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把殷千爱送走，送得远远的最好。殷怜可不喜欢她在殷夫人面前晃荡，又激起殷夫人的怜爱之心。 殷夫人欲言又止，似乎自己也在挣扎。 却听殷淮继续开口，这回的说辞婉转了许多：“千爱这孩子这几年被我们娇宠坏了，比长生和长宁都还要骄纵不少。如今身份既然变化，她未必愿意接受现实，我们也没办法跟个六岁的孩子讲道理。继续留在家里，长生和长宁的感情也不容易转换过来，还不如送走更容易让他们接受事实。” 殷怜眨了眨眼睛。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殷淮很重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很重视孩子之间彼此之间的情谊。殷怜当初分化两兄弟，特意亲近殷长宁并借他来对抗殷长生和殷千爱，殷淮对此就很愤怒。 他完全不能容忍小三的女儿来离间自家儿子之间的感情。 就这个立场上，殷怜突然意识到，殷淮其实也是可以利用的。在她和殷千爱的立场颠倒之后，她未必就不能利用殷淮的感情。 前世殷怜下的是四人棋局，她，殷长生，殷长宁，殷千爱各占一角，局势却是殷长生等三个人对抗她一个，她还是最没有资本的那一个。 敌军三人，背靠着殷淮和殷夫人两棵大树，本身早已立于不败之地。但是殷怜有什么呢？她什么也没有。 她只有……脑子。 三角形是世界上最为稳固的结构，但是三角形的人际构成却绝对是世界上最摇摇欲坠的关系，不管是朋友，恋人还是兄弟姐妹。 三兄妹在一起，必然有谁和谁关系更好的不解之题。 殷怜当时未必明白其中的细致原理，但却不妨碍她依靠本能挑拨和拉拢看似更容易被操控的殷长宁，让对方一点一点地慢慢偏向她。 那时殷怜的能力有限，只能以自己为棋。而殷淮和殷夫人则都是站在棋盘外的人，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他们就像天神，可仰望而不可操控，但凡对方有一点点不满，殷怜都只能被动地承受和被责罚，全无抵抗之力。 但是此时的殷怜却意识到，她早就不是孩子了。 她现今完全有能力把殷淮拉进棋盘，而她有两大资本：现在她是殷夫人的女儿，殷淮在乎她的安危；她了解殷淮，殷淮却不了解她。 要不要赌一把？ 殷怜正在犹豫之中，却不料殷淮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背脊，说道：“小怜，以后爸爸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那个恶毒女人碰你一丝一毫。爸爸会让小怜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弥补你这六年吃的苦。你相信爸爸，不要害怕了，好吗？” 殷怜愣了一下。 殷淮的眼中带着坚定——这不奇怪。殷淮向来是个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人物，他这辈子说出的话里面，大概只有一件事是一直没有做到的——就是“杀了殷怜”。 这句话殷淮威胁过很多次，甚至也真的动手过，可惜殷怜命不该绝，哪怕最后没逃过这么一场生死劫，却是死在他儿子的手里，而非殷淮的手里。 除此之外，他几乎是言出必行的典范。有些事情即使一时没有实践，最后也总会像他承诺一样地发生。 而且，殷怜知道他这句话里的承诺是绝对能做到的。 因为上辈子，殷千爱享受的就是这样的人生。 那让殷怜又嫉又恨，却又知晓自己一生都求不得的人生。 哪个女孩不想活得像个公主？可是当殷怜拥有属于自己的城堡时，她早已经当不了天真无邪的公主。谁家的公主满肚子心机？谁家的公主活得像殷怜那么残忍冷酷，不择手段？ 公主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她们哪怕骄纵任性，在别人看来也是天真无邪。殷怜哪有这样的资本？ 殷淮简直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就算这辈子愿意把殷怜捧成公主，又哪里知道，殷怜还能不能成为公主？有没有能力重新假装出天真无邪？ 殷怜许久都没有一点反应。 心里一个地方在说，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用？另一个念头则蹿动着，说：如果他真的能承诺让我活得像个公主，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呢？就算只是表面功夫，殷怜也完全可以先享受了再说啊。 至于以后……人活着本来就只争朝夕，谁知道明天会不会突然死于飞来横祸呢？ 殷怜对除了殷夫人之外的所有人都说不上感情，但是她对于出去殷长生之外的大部分人也说不上恨，包括殷淮。 她是讨厌殷淮的，因为对方曾是她的恐惧，不安，愤恨的来源。但是因为不理解父亲的含义，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想要索取的欲望，所以最后的恨意也很淡，而且随着时间过去，越发微不足道。 父亲这个词对于殷怜来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比较熟悉的陌生人，而且关系还不算好。 所以，殷怜不会对他有多余的感情，对于利用和拉殷淮下水这件事也不存在任何愧疚。她只在乎值不值得。 就在殷怜衡量利害的时候，殷淮却慢慢垂下了他那个让殷怜觉得冷酷自私无情无理取闹的头颅，轻轻地贴上了殷怜的额头。 有什么温暖而湿漉的东西掉落在殷怜的脸上，带着腥咸的味道。 殷怜简直无法相信——那是残暴的野兽的眼泪。 结果就听到殷长生生气地说道：“不行！”他对正太训道，“花花公子才有好几个女朋友呢。我妹妹不当花花公子的女朋友。” 殷长宁也赞同了殷长生的说法，语气软和地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一本正经地讨论着殷怜找男朋友的标准，幸好此时台上的殷怜并不知道，否则她肯定得哭笑不得。 287 294 正版读者么么哒 却听殷淮说道：“下午睡得舒服吗？” 殷怜故意打了个哈欠，说道：“困。爸爸我好想睡啊,我觉得我刚睡着就被叫醒了。” 殷淮看了看表,说道：“保姆阿姨说你十二点就去睡了,现在都三点多了。醒醒吧，白天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的。” 殷怜却眼角含着泪,眨巴着眼睛说道：“我觉得我只睡了十分钟。” 殷淮听了，心中一动,问殷怜道：“小怜……爸爸要问你几句话,主要是周二的事情。” 殷怜作茫然状。 “你还记得周二时,那个染了黄头发的男人想要用棍子打你的事情吗？” 殷怜心想，来了。 她准备这方面的说辞已经准备了好几天。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嗯,那个叔叔拿着棍子,突然就冲到了我的前面去了呢。他是不是会魔法啊？” 然后想了想,又拍手说道：“不过还是樊叔叔利害,一下子就把会魔法的坏人叔叔打倒了呢。” 殷淮愣了一愣，然后重复了一遍殷怜话中的关键词：“会魔法？” 他似乎抓到了关键,问道：“小怜你觉得那个人会魔法？为什么这么想？” 殷怜十分自然地说道：“因为那个叔叔本来是在我身后，然后突然咻地一下就变到了我的前面去了啊。这不是跟电视上的传送魔法一样吗？不是魔法吗？” 她对殷淮笑得稚气。 殷淮却被她给骗到了，以为她真的是看到黄毛突然蹿到她的前面去了。他顿时陷入了沉思：在他看来是殷怜突然消失,但是其实在殷怜看来是黄毛冲到殷怜前面的这一段时间本身突然消失了吗？ 时间突然消失是个什么原理？ 然后他想起殷怜刚才抱怨说“只睡了十分钟”……难道是因为她的时间直接消失了？这些时间消失到哪里去了？ 殷怜想得没有错,殷淮之前回来已经进过了卧室,而且发现了殷怜的失踪。因为殷怜以很困为借口,让保姆锁上门而且绝对不许来吵她,殷淮却并不受她这个要求的限制。 发现殷怜消失的时候殷淮是吓了一跳的。那时他进屋子转了一圈仍旧没找到殷怜，就匆匆跑了出去。他一时间去质问了保姆。但是保姆一脸惊慌紧张，又带着些许茫然，问了好些话殷淮都没有发现破绽，他判断对方应该没有说谎。 殷淮对于家里的保全设施是有信心的，但是抵不过三番两次地出事，如果说方百合设计他的时候还是因为邱璧和那恶人从中设计，但是这次司机老王监守自盗，绝对是他识人不清，又防备不严的锅。 三兄妹的保镖虽然换了，但是现今殷淮的情绪还是相当紧张，颇有些疑神疑鬼。 不论如何，突然是消失是出于殷怜的异能，总是好过她被人绑架——虽然这也同样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万一以后有一天，殷怜突然当着众人的面突然玩大变活人，殷淮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把在场的人全部灭口。到时候怎么处理，还真的是一件麻烦事。 殷淮忍不住开口问道：“以前发生过吗？这种……有人在小怜面前变魔法的事情？” 殷怜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然后问道：“电视上的算吗？” “不算电视上的。” 殷怜回答道：“没有。我没有看到过别的魔法师。” 殷淮说道：“如果小怜以后看到别的魔法师……”他停顿了一下，却想不出来要怎么交代殷怜才合适。事实上，他现在也完全没有摸清殷怜消失和出现的规律，虽然交代了两个儿子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但是除此之外，殷淮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殷淮没有现实中见识过真正的特异功能，但是按他的想法，无论任何种类的特异功能都是一种能力，而只要是能力都是好的。 唯一的问题是，殷怜的能力是不是能撑起相应的压力和反弹。 能力是好的，但是异于常人却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所以殷淮稍微倾身，用双手按住殷怜的肩膀，说道：“算了，我还是直说吧。小怜，接下来的话，爸爸不知道你能听懂多少，不过，你要尽量记住。” “周二的时候，用出了‘魔法’的人，不是那个黄头发的叔叔，是你。” 殷怜演技逼真地作出了震惊状，张开了嘴。半晌，她小小声地说道：“可是我不会魔法呀。” 殷淮说道：“那不是魔法，应该是一种异能……不过你可以把它当做魔法。总之，你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这种能力会让你偶尔觉得时间唰地一声就过去了，但其实不是的，你只是跳过了中间的时间。” 这个猜测让殷怜颇有些好笑——殷淮的猜测完全走错了方向。 不过她应该是不知道的，所以殷怜继续仰头作茫然状。 殷淮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听不懂就先记住好了。你要记住，以后不要在外面睡觉，如果万一发现时间唰地一声就过去了，就马上想办法告诉爸爸妈妈，因为很危险。” 殷怜其实心里门儿清，但却故作无知地问道：“会魔法会很危险吗？” 殷淮说道：“就好像小怜你有一块蛋糕，这块蛋糕大家都没有，但它看上去特别好吃。没有的人也许就会想要来抢你的蛋糕，所以为了蛋糕不被人抢，你要把它藏起来，不让别人任何人知道。” 殷怜故意问道：“我把蛋糕吃掉不行吗？” 殷淮说道：“那样的话也许就有人想要剖开你的肚子，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蛋糕。” 殷怜顿时作受到惊吓状。 殷淮摸了摸她的头，以为她真的被吓到了。其实这样吓唬女儿他也觉得有些不忍，可是有时候对于孩子，就是要用严重一些的说法，他们才会当真，才会把他交代的事情深深地记入脑海之中。 接下来，殷淮又交代了不少的事情，都是如何隐藏和掩饰自己的特殊能力的注意点，有些有用，有些没有用。 殷怜全部都一一应下了。 末了殷淮突然拿出了一个礼品盒。 殷怜打开盒子之后，发现里面是一支手表。 手表是儿童的尺寸，但是设计上却豪华到刺眼。白钻与粉钻交错的镶边边纹，仿机械表的外形设计，其实却是多功能智能表。 殷淮教了她一些基础的功能，比如通话，求救，指引道路……大部分和手机接近，但也有一些手机没有的功能。 比如测定经纬，检测附近热源，监听附近电子信号，干扰和检测电子设备……这哪里是个安全配件，这简直是个间谍装备好吗？ 殷怜假装听得迷糊，其实却已经把殷淮说道的各种功能都深深记到了脑子里。 这支表对于殷怜来说既有好处却也有坏处。好处在于它确实非常实用，很多功能都是殷怜现在正好用得着的。坏处则是殷怜可以百分百地肯定，殷淮可以通过手表一定程度地监控她的行为。 用还是不用，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不用，殷怜觉得自己还需要用心斟酌。 等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殷淮才让保姆把殷怜带去跟两个哥哥一起玩，然后自己去找殷夫人了。 殷怜看着背影，突然意识到她跟这位“父亲”其实非常相似的。至少在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上，两个人的看法同样冷酷又理智。 如果你有全世界都独一无二的蛋糕，就会有人不惜剖开你的肚子抢走它。 殷怜认可殷淮的这句话。 唯一不同的是，殷淮试图在殷怜面前塑造出一个可以信任的形象，但是殷怜却连他也不信任。这个世界上殷怜唯一信任的就只有自己。 甚至连殷夫人，殷怜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但是却不会事无遗漏地把所有秘密告诉她。 毕竟殷夫人最重要的人始终是殷淮和她的两个儿子，而不是殷怜。 虽然殷淮为了她而开枪杀那黄毛绑架犯灭口让殷怜稍微有些许对他改观，但也就是稍微而已。都说男人无所谓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殷淮固然愿意替殷怜掩饰身上的异象，但如果是更大的利益呢？ 比如……成堆的宝石，惊人的财富，至高的权力，长生的诱惑？ 殷怜也不觉得她跟殷淮的关系有好到那种地步，愿意跟对方分享所有的这些好处。 她被保姆抱进了游戏室，发现殷长生和殷长宁兄弟正在玩游戏。她凑上去看了看游戏记录，发现殷长生反应快，比速度的游戏几乎全赢，殷长宁却生性细致，脑筋灵活，总在益智类游戏上稍微胜过殷长生一筹。 两人见殷怜出现，便先后说道：“小怜你醒了？”“小怜快来，我们来比赛。” 殷怜走过去，坐上了一张椅子，然后捡起了控制器，懒洋洋地说道：“来。” 结果第一局就输得很惨。 殷怜盯着屏幕，表情严肃，声音十分冷静地说道：“再来。” 殷长生见她输得惨，多少有点幸灾乐祸。他现在对这个新妹妹很有点竞争意识，偏偏大部分时候都赢不了她，所以此时见她输了还要继续玩，简直求之不得。 他决心要狠狠虐一下殷怜。 288 295 正版读者么么哒 如果说她男女关系混乱,对谁都不即不离,还只是一种臆测多于实际证据的谣传，那么她的同性关系暧昧却是有目共睹的。 像她这样的女人,自然是很容易被同性嫉恨的。但是偏偏跟她关系暧昧的女性里面,其实有人跟她关系一点都不好，甚至还有很强的敌意,但是殷怜就是能不管不顾地把人给“睡”了。 当然,这个睡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睡。 就是那种两个人穿着睡衣躺在一张床上，然后其中一个人被另一个像是抱抱枕或者抱洋娃娃一样抱一晚上的睡法。 曾经和殷怜关系很不好甚至颇有点王不见王意味的一位大美女就疑惑了很久，自己怎么沦落到会被一个讨厌得要死的心机婊给睡了的地步。但是事实证明，心机婊之所以是为心机婊，就是因为她们太会把握人心,她们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其实还是能做得很好的……哪怕用完就扔。 其实说到底，殷怜也不过就是皮肤饥渴症晚期。她再没节操,也不至于随随便便跟男人上床……而且她喜欢的是拥抱,并不是□□。这种情况下,女性当然是比男性安全太多了。 至于人家愿不愿意给她当抱枕……这种小事就不用在意了。 而今殷怜终于如愿以偿地扑在了她最想要扑着的人的怀里，那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母亲这个词，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习惯，有些人来说是责任，而对于殷怜来说……却是执念。 执念一日抓住,便容易产生错觉,以为人生幸福再不能胜过这一刻。 好在殷怜还是清醒的,沉迷了许久还是克制住了那种沉迷坠落的情绪，只留了几分喜悦，沉沉睡去。 当然，她的好梦没有维持很久。第二天一大早，把她从睡梦之中唤醒的直接就是殷千爱的哭喊，哇哇哇地叫着妈妈，十足扰人清梦。殷怜从小心思重，睡眠也浅，这么一吵那是肯定睡不着了。 如果是二十年后，她肯定是一顿冷嘲热讽刺得殷千爱暴跳如雷，不过如今毕竟还是个六岁的小女孩，这身份有好处，却也有坏处。 殷怜最终没有轻举妄动。 而且她被殷夫人抱在怀里，心情好得很，所以暂时可以不跟殷千爱计较。 可惜她不跟殷千爱计较殷千爱却要跟她较劲。 小女孩作为殷家原本唯一的女孩儿，又是最小的那个，平日都是受尽宠爱的。这一点光从她的名字里就看得出来——千爱千爱，名如其义，就是要她万千宠爱在一身。 殷家两个兄弟，合起来都没有她受宠。 而这份宠爱，原本其实是应该属于殷怜的。 可是当年的殷怜就不服命，又怎么能强求如今同样只有六岁的殷千爱就服了命？殷千爱自小受宠，如今隐隐感觉到家中氛围变化，选择的却不是识情知趣的夹起尾巴做人，而是孩子争取注意力的本能手段——哭闹。 殷夫人晨起，听到殷千爱哭闹，虽然也有些无奈，但是也露出了几分不忍。殷怜一看表情就明白了，心中立刻浮起了警惕，知道殷千爱在殷夫人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她心里有了想法，转头就连后头的诸多策略计谋都有了。 按照殷怜的年岁阅历心窍，六岁的她恐怕都能跟二十五岁的殷千爱战个相当，何况如今的情形根本就是反过来的。目前是二十五岁的她对着六岁的殷千爱。 对方于她甚至连对手都算不上。 不过殷怜为人处世的原则，就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她虽然看不起殷千爱那个娇滴滴的，有大小姐的脾气却没有大小姐气度的臭丫头，但是如果有心要对付对方，也是绝对不会少花一点力气的。 这是她这么多年能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基本原因。 殷怜的可怕之处自然还不止这些，但是更多的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恐怕还要殷家人自己慢慢体会了。 如今这只看似乖巧可爱的萝莉软乎乎地缩在床上，其实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刻毒的主意。 就如方百合想要挑拨殷怜和殷夫人之间的关系，殷怜此时想的也是如何挑拨殷千爱和殷夫人的关系。她心里默默地转过了许多个主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殷千爱这个小孩，可以说是非常没有用的一个小姑娘。聪明才智说不上，心狠手辣也说不上，别说比起殷怜，就是比她亲妈方百合都差得远。 当然，这里不是说殷千爱心地善良。她其实也配不上善良这个词，非要说的是，那就是心肠不怎么好，但是手段却远远不够毒辣。 一个人如果不够聪明，又不够狠辣，那还不如做个乖乖的良善人，偏偏殷千爱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活该她活得坎坷点。 但是她有一个好处——她蠢。 因为蠢，所以殷长生和殷长宁都相当疼爱这个妹妹。因为蠢，所以即使她从早到晚每天作死，殷夫人也因为可怜她，免不了怜爱几分。 殷怜利落地自己穿着衣服，一边想道。 可不是要怜爱几分？殷千爱这种大脑长在小脑里面的天然残疾者，如果没有多几个人同情，要怎么活得下去？ 她思绪十足刻薄，已经开始琢磨怎么让殷夫人厌恶殷千爱了。如果是方百合那种女人，殷怜大概什么也不用做，光是不是自己亲生女儿这一条就足够她用尽心思虐待了。 ……不过殷夫人却不是那样的人。 这是殷怜心里想要去珍惜的部分，也是殷怜觉得遗憾的部分。 要是殷夫人是方百合那个性子，殷千爱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可惜，与其为了解决殷千爱这么个微不足道的臭丫头，就让殷夫人变成方百合那种下贱恶毒，注定不得好死的女人……就算老天爷答应，殷怜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要解决殷千爱果然还是要殷怜自己来。 而什么样的手段才会让殷夫人排斥和讨厌殷千爱呢？ 殷怜想：……是恶毒本性。 殷千爱的性子继承了殷淮和方百合，自然是良善不起来的。虽然殷怜觉得自己可能也不太算是良善，但这也没办法……毕竟她也流着殷淮一半的血嘛。 但是殷夫人却是个各种意义上的好人。 所以殷千爱和殷夫人之间其实是有很多冲突的，因为殷千爱做人不好，又不够聪明。她太蠢太任性，一边不肯听殷夫人的话，一边做了坏事又没办法自己收拾掉首尾，最后难免闹到殷夫人面前。 ……其实这点上面，殷家兄妹们是谁也别说谁。除了殷长宁多少还有点底线外，其它两人也都是毒辣人物。不同的是殷长生和殷长宁自己能收拾首尾，殷怜不但自己能收拾首尾，她还能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把殷夫人哄得开开心心的，甚至反过来心疼她受的委屈。 不够聪明的殷千爱，此时又失去了“亲生骨肉”这个凭依，那么要离间她和殷夫人应该比前世更容易一些。 ……只是要做到哪种程度呢？ 殷怜思考了一下，觉得做得太绝可能仍会惹得殷夫人伤心，而且她如今年纪太小，手段也不能显得太狠辣了，否则也有可能引得殷夫人反感。 所以把殷千爱赶出殷家应该就可以了。方百合之前不是当着殷夫人的面说如果殷家不要她，就把她送去孤儿院吗？ 那她就帮帮忙，让殷家把她的亲生女儿送去孤儿院享受个十几年好了。这样等到有天她长大了，要是有幸再遇方百合，还可以让她享受一下自己阴谋诡计的成果。 想必是非常美味的。 殷怜想着要怎么把殷千爱赶出殷家，不知不觉就穿好了衣服。 殷夫人被殷千爱吵得头疼，安抚了几句，结果一回头却发现自己的亲女儿竟然已经乖巧地把衣服全穿好了，衣领也整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不规整。此时她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床上，抿着小嘴，神情甜美乖巧，不带一点骄纵。 殷夫人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六岁的孩子能自己穿衣服并不算什么事情，像殷怜这样动作利索熟稔的虽然不多，可一般教养得比较好的孩子也多数能自己穿戴起床了，比如殷长生和殷长宁。 不过殷千爱因为是小女儿，一直受到娇养，所以性子也娇气许多，至今都还是要殷夫人或者保姆照顾着穿戴的。 殷夫人念头一转之间，就意识到了两个小女孩之间那巨大的不同，顿时心疼得要死。 她走到床前，检查了一下殷怜的穿戴，形式性地伸手为她整了整衣领，却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整理的。 殷怜做得很好。 却见那一头，殷千爱看到自己的母亲不理自己却去照顾那个讨人厌的女孩，瞬间就爆发了，哭声猛然变得惊天动地。 之前的时候，殷怜是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被转移到了那个奇怪的阵图上面，这让她一直怀疑法阵开启的条件是她遇到生命危险。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这个石盘也只不过是个保命道具，相比它那大费周章的传送功能和独立空间，也太过大题小做了。 289 296 正版读者么么哒倒是保姆在小的时候还经常会抱抱她。 但是那种工作时间内的,有偿的，没有爱意可言的拥抱,是远远不能满足殷怜那颗饥渴的心的。所以长大之后殷怜的为人作风就一直很受人诟病。 如果说她男女关系混乱，对谁都不即不离，还只是一种臆测多于实际证据的谣传，那么她的同性关系暧昧却是有目共睹的。 像她这样的女人，自然是很容易被同性嫉恨的。但是偏偏跟她关系暧昧的女性里面，其实有人跟她关系一点都不好,甚至还有很强的敌意，但是殷怜就是能不管不顾地把人给“睡”了。 当然,这个睡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睡。 就是那种两个人穿着睡衣躺在一张床上,然后其中一个人被另一个像是抱抱枕或者抱洋娃娃一样抱一晚上的睡法。 曾经和殷怜关系很不好甚至颇有点王不见王意味的一位大美女就疑惑了很久,自己怎么沦落到会被一个讨厌得要死的心机婊给睡了的地步。但是事实证明，心机婊之所以是为心机婊,就是因为她们太会把握人心，她们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其实还是能做得很好的……哪怕用完就扔。 其实说到底，殷怜也不过就是皮肤饥渴症晚期。她再没节操，也不至于随随便便跟男人上床……而且她喜欢的是拥抱，并不是性爱。这种情况下，女性当然是比男性安全太多了。 至于人家愿不愿意给她当抱枕……这种小事就不用在意了。 而今殷怜终于如愿以偿地扑在了她最想要扑着的人的怀里,那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母亲这个词,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习惯,有些人来说是责任,而对于殷怜来说……却是执念。 执念一日抓住，便容易产生错觉，以为人生幸福再不能胜过这一刻。 好在殷怜还是清醒的，沉迷了许久还是克制住了那种沉迷坠落的情绪，只留了几分喜悦，沉沉睡去。 当然，她的好梦没有维持很久。第二天一大早，把她从睡梦之中唤醒的直接就是殷千爱的哭喊，哇哇哇地叫着妈妈，十足扰人清梦。殷怜从小心思重，睡眠也浅，这么一吵那是肯定睡不着了。 如果是二十年后，她肯定是一顿冷嘲热讽刺得殷千爱暴跳如雷，不过如今毕竟还是个六岁的小女孩，这身份有好处，却也有坏处。 殷怜最终没有轻举妄动。 而且她被殷夫人抱在怀里，心情好得很，所以暂时可以不跟殷千爱计较。 可惜她不跟殷千爱计较殷千爱却要跟她较劲。 小女孩作为殷家原本唯一的女孩儿，又是最小的那个，平日都是受尽宠爱的。这一点光从她的名字里就看得出来——千爱千爱，名如其义，就是要她万千宠爱在一身。 殷家两个兄弟，合起来都没有她受宠。 而这份宠爱，原本其实是应该属于殷怜的。 可是当年的殷怜就不服命，又怎么能强求如今同样只有六岁的殷千爱就服了命？殷千爱自小受宠，如今隐隐感觉到家中氛围变化，选择的却不是识情知趣的夹起尾巴做人，而是孩子争取注意力的本能手段——哭闹。 殷夫人晨起，听到殷千爱哭闹，虽然也有些无奈，但是也露出了几分不忍。殷怜一看表情就明白了，心中立刻浮起了警惕，知道殷千爱在殷夫人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她心里有了想法，转头就连后头的诸多策略计谋都有了。 按照殷怜的年岁阅历心窍，六岁的她恐怕都能跟二十五岁的殷千爱战个相当，何况如今的情形根本就是反过来的。目前是二十五岁的她对着六岁的殷千爱。 对方于她甚至连对手都算不上。 不过殷怜为人处世的原则，就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她虽然看不起殷千爱那个娇滴滴的，有大小姐的脾气却没有大小姐气度的臭丫头，但是如果有心要对付对方，也是绝对不会少花一点力气的。 这是她这么多年能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基本原因。 殷怜的可怕之处自然还不止这些，但是更多的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恐怕还要殷家人自己慢慢体会了。 如今这只看似乖巧可爱的萝莉软乎乎地缩在床上，其实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刻毒的主意。 就如方百合想要挑拨殷怜和殷夫人之间的关系，殷怜此时想的也是如何挑拨殷千爱和殷夫人的关系。她心里默默地转过了许多个主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殷千爱这个小孩，可以说是非常没有用的一个小姑娘。聪明才智说不上，心狠手辣也说不上，别说比起殷怜，就是比她亲妈方百合都差得远。 当然，这里不是说殷千爱心地善良。她其实也配不上善良这个词，非要说的是，那就是心肠不怎么好，但是手段却远远不够毒辣。 一个人如果不够聪明，又不够狠辣，那还不如做个乖乖的良善人，偏偏殷千爱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活该她活得坎坷点。 但是她有一个好处——她蠢。 因为蠢，所以殷长生和殷长宁都相当疼爱这个妹妹。因为蠢，所以即使她从早到晚每天作死，殷夫人也因为可怜她，免不了怜爱几分。 殷怜利落地自己穿着衣服，一边想道。 可不是要怜爱几分？殷千爱这种大脑长在小脑里面的天然残疾者，如果没有多几个人同情，要怎么活得下去？ 她思绪十足刻薄，已经开始琢磨怎么让殷夫人厌恶殷千爱了。如果是方百合那种女人，殷怜大概什么也不用做，光是不是自己亲生女儿这一条就足够她用尽心思虐待了。 ……不过殷夫人却不是那样的人。 这是殷怜心里想要去珍惜的部分，也是殷怜觉得遗憾的部分。 要是殷夫人是方百合那个性子，殷千爱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可惜，与其为了解决殷千爱这么个微不足道的臭丫头，就让殷夫人变成方百合那种下贱恶毒，注定不得好死的女人……就算老天爷答应，殷怜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要解决殷千爱果然还是要殷怜自己来。 而什么样的手段才会让殷夫人排斥和讨厌殷千爱呢？ 殷怜想：……是恶毒本性。 殷千爱的性子继承了殷淮和方百合，自然是良善不起来的。虽然殷怜觉得自己可能也不太算是良善，但这也没办法……毕竟她也流着殷淮一半的血嘛。 但是殷夫人却是个各种意义上的好人。 所以殷千爱和殷夫人之间其实是有很多冲突的，因为殷千爱做人不好，又不够聪明。她太蠢太任性，一边不肯听殷夫人的话，一边做了坏事又没办法自己收拾掉首尾，最后难免闹到殷夫人面前。 ……其实这点上面，殷家兄妹们是谁也别说谁。除了殷长宁多少还有点底线外，其它两人也都是毒辣人物。不同的是殷长生和殷长宁自己能收拾首尾，殷怜不但自己能收拾首尾，她还能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把殷夫人哄得开开心心的，甚至反过来心疼她受的委屈。 不够聪明的殷千爱，此时又失去了“亲生骨肉”这个凭依，那么要离间她和殷夫人应该比前世更容易一些。 ……只是要做到哪种程度呢？ 殷怜思考了一下，觉得做得太绝可能仍会惹得殷夫人伤心，而且她如今年纪太小，手段也不能显得太狠辣了，否则也有可能引得殷夫人反感。 所以把殷千爱赶出殷家应该就可以了。方百合之前不是当着殷夫人的面说如果殷家不要她，就把她送去孤儿院吗？ 那她就帮帮忙，让殷家把她的亲生女儿送去孤儿院享受个十几年好了。这样等到有天她长大了，要是有幸再遇方百合，还可以让她享受一下自己阴谋诡计的成果。 想必是非常美味的。 殷怜想着要怎么把殷千爱赶出殷家，不知不觉就穿好了衣服。 殷夫人被殷千爱吵得头疼，安抚了几句，结果一回头却发现自己的亲女儿竟然已经乖巧地把衣服全穿好了，衣领也整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不规整。此时她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床上，抿着小嘴，神情甜美乖巧，不带一点骄纵。 殷夫人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六岁的孩子能自己穿衣服并不算什么事情，像殷怜这样动作利索熟稔的虽然不多，可一般教养得比较好的孩子也多数能自己穿戴起床了，比如殷长生和殷长宁。 不过殷千爱因为是小女儿，一直受到娇养，所以性子也娇气许多，至今都还是要殷夫人或者保姆照顾着穿戴的。 殷夫人念头一转之间，就意识到了两个小女孩之间那巨大的不同，顿时心疼得要死。 她走到床前，检查了一下殷怜的穿戴，形式性地伸手为她整了整衣领，却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整理的。 殷怜做得很好。 却见那一头，殷千爱看到自己的母亲不理自己却去照顾那个讨人厌的女孩，瞬间就爆发了，哭声猛然变得惊天动地。 然后在一家咖啡厅之中，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她觉得最重要的人。殷夫人坐在一张桌子前面，看到两人进来，神情复杂。 殷怜张大了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她生怕自己一眨眼睛，泪珠子就要掉下来，被方百合发现端倪。 方百合自己先进了咖啡厅，任由殷怜迈着小短腿追在后面。她在殷夫人面前坐下来，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殷夫人说道：“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心疼。你要知道，我们一家都非常厌恶你，她就算到了殷家，我们也不可能对她太好的。” 殷怜听了，几乎就想哭。 她想：不是这样的。就算你以为她是你最讨厌的女人的小孩，但是你还是对她很好很温柔。殷家所有人对她很不好很不好，只有你是好的。 290 297 正版读者么么哒 殷淮说道：“她不记得以前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如果这是第一次,其实算是件好事。”殷夫人开口说，“这至少说明方百合不会知道她的这个情况。” 殷夫人很少在殷淮面前提方百合,所以殷淮心里忍不住就咯噔了一下。 他立刻试图转移话题,说道：“但是不确定什么情况下会发生总归是个隐患。如果可以的话，湘君你最近还是别接邀约了,多陪陪小怜吧，守着她,看看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异象。” 殷夫人说道：“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我现在接活也是看心情的多，当然是女儿比较重要。” 殷淮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方百合偷换孩子的事情，我已经查出来了点端倪,恐怕有邱璧和的帮助。” 殷夫人顿时愣住。 她嘴唇翕动，好半晌，才说道：“怎么会……” 殷淮反问道：“为什么不会？” 殷夫人自觉失言，补救道：“我是说，他都进去这么久了……” 殷淮说道：“方百合换孩子的那时候，他可还在外面嚣张着呢。”然后看了看殷夫人那不好看的脸色,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小怜是你的女儿，邱璧和不可能做得太狠？” 殷夫人虽然表情上没有露出端倪,但是殷淮从她的细微表现上已经可以察觉她的真实想法。 殷淮便露出了冷笑,说道：“醒醒吧！你要知道,在他看来，小怜不但是你的女儿，她可也是我的女儿。他可不会因为小怜身上留着你一半的血而手下留情。” 殷夫人听他这么说，顿时愣住，然后开口说道：“阿淮，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不敢相信，如果这事真是他做的，他也太可恶了。小怜做错了什么！？她是无辜的啊。” 殷淮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在他眼里，这个世界上哪里存在无辜的人？也就湘君你心善……” 如果殷怜在场，一定会给他这句话点个赞。 自认是坏人的她，也不觉得利用人的时候用不用考虑对方是否无辜——那是好人才做的事情。坏人如果这么想，就当不成坏人了。 殷怜不讨厌好人，其实说不定还是喜欢的。她觉得当好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而当坏人，则是一种努力追求幸福的方式。 不太善良的殷淮安慰着善良的殷夫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殷夫人抬起头，说道：“不行，这事我要去问个清楚。” 殷淮沉下了脸，说道：“你要去见他？” 殷夫人说道：“一定要问清楚。如果真是他做的……我……我就跟他恩断义绝。” 殷淮也愣住。 殷夫人说道：“我知道我其实做不到什么，但是阿淮，我至少可以去骂他一顿。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是个母亲……你明白吗？你们男人可能不大明白吧，但我必须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为小怜。” 殷淮好半晌才说道：“……好吧。” 游戏室之中，殷怜和殷长生已经把大半的卡带都玩了一遍，殷长生玩得熟，前两盘都是他赢，但是等过了适应期，殷怜就是碾压他的状态了。殷长生被碾压得暴躁，可惜天生性子倔，不肯认输。 殷长宁其实也想跟殷怜玩两盘自己喜欢的游戏，无奈抢不过哥哥，只好坐在旁边旁观。殷怜玩不顺手的时候，他就给殷怜提供攻略，当殷怜碾压殷长生的帮凶。 殷长生累觉不爱。 然后就到了吃饭的时间。殷长生一直输，肯定不甘心，就扯着殷怜要再来一盘。殷怜却毫无怜悯之心地跑掉了，惹得殷长生吃饭时都鼓着腮帮子。 可惜并没有用。 殷怜目前的心态根本就是看殷长生过得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佐着殷长生的臭脸，殷怜能足足吃下三碗饭——虽然是手掌大的小碗。 但是很快地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殷夫人表示接下来的日子她都要跟殷怜一起睡。不是今晚，明晚，而是接下来的不知道多少个晚上——殷怜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抱怨殷淮太心机，竟然准备拿殷夫人监视她。 也不怕夫妻俩长期分居导致家庭危机。 虽然心里抱怨，但是殷怜却愣是反对不了。她已经想尽了办法想要转弯抹角地拒绝殷夫人的提议，可殷夫人是什么人？对付小孩子这件事上，她那可是祖师爷级别的高人，前世殷家四兄妹那传奇等级的坑爹配置都能让她管得服服帖帖的，此时的殷怜更是不用多说。 人总是年纪越大，越缺乏勇气。 真正六岁的殷怜还能用警惕和仇恨的目光直视殷夫人，但是此时同时六岁的伪萝莉却连四目相对的时候眼神都会变得柔软许多，完全狠不下心来伤一点点殷夫人的心。 所以接下来殷怜再也没有找到机会进入印记空间。 不过殷夫人毕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殷怜——她也同样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似乎更关注殷怜睡觉时候的情况，而这给殷怜争取到了一些机会。 虽然少得令人发指。 殷家有保姆，还有两个活泼和早熟过头到让人觉得烦躁的同龄兄弟，白天能够独处的机会也不多。至于去学校的时候，殷怜的身边更是少不了人，而且老师也会随时关注她的行动，上厕所久一点都会被追问是不是生病了，闹失踪更是不可能。 这就导致她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 在殷怜上学的时候，殷夫人跟殷淮也去见了邱璧和。 这是一个看上去十分英俊的男人，大约也就三十岁上下，明明已经坐了好几年的牢，却还维持着贵公子一般的气度。 他完全无视了殷淮的存在，只是对着殷夫人露出笑容，说道：“湘君你竟然来看我了？真是稀客。” 殷淮刻薄道：“这可真是把监狱给当家了啊。” 邱璧和却并不理他，直把他的话全部当成了幻觉。 殷夫人平时并不是刻薄的人，她跟邱璧和的关系也并没有殷淮那么差劲，可是此时，她看着邱璧和的表情却十分凝重，还带着浓浓的警惕。 她问道：“邱璧和，小怜的事情，是不是你帮方百合做的！？” 邱璧和瞬间僵了一下，然后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小怜？那是谁？” 殷夫人冷笑道：“我女儿。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女儿。我还躺在产床上，就被人抱去跟殷千爱调换了，然后整整被方百合虐待了六年的可怜女儿。” 邱璧和明显被她那带点凄厉的语气和说出来的话给惊愕到了，不自然地停了一下，才说道：“湘君，别那么激动。如果方百合真的做了这种事情，等我出去了一定帮你教训她。” 殷淮嗤笑一声，说道：“你撇得倒是干净。但是，你指使的那名护士已经招供了——你以为你把她送到玉山市就没人知道了？不好意思，现在是在外面的我比较活动得开。我说你再有能耐……进了这地方还是难免耳目堵塞，行动不便了吧？” 邱璧和却抬高了声音，对殷淮说道：“闭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然后对殷夫人说道，“湘君，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是不可能伤害你的女儿的。” 但是他的神态语言都透露着一股不可信。 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像殷怜一样，演戏如同呼吸的。 殷夫人看着他的眼神冰冷如万年雪山，冷漠而愤怒，仿佛拼命被压抑下来的急促呼吸，以及几近狰狞的眼神说明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她用她生平所知道的最恶毒，最难听，最没有教养的词语对邱璧和骂道：“邱璧和！你这个可恶的杂种——我女儿她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啊——你怎么做得出这么恶毒的事情！？” 邱璧和顿时急了，说道：“湘君，你别这样。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一直被关在这里，根本不知道方百合竟然敢虐待你女儿——” 然而殷夫人已经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她擦了擦因为愤怒而盈眶的泪水，站了起来，对邱璧和说道：“邱璧和，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跟你再也没有任何交情。以后你就是我的仇人，你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这样说完，便转身离去。 邱璧和一瞬间觉得心都凉了。殷淮愣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殷怜对殷夫人的影响力——她做到了一件以往殷淮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啧。 而此时，正被自己的“父亲”羡慕嫉妒恨着的殷怜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可以再次进入印记空间。 291 298 ，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夫人顿时被提醒了。 她想起了还在家里的殷千爱。 虽然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必要的亲子鉴定还是要有的。 她打了个电话，让保姆把殷千爱抱了来,又让对方把殷怜抱回家去好好照顾。殷千爱突然被抱出来，明显很不高兴,又看到母亲怀里抱着另一个女孩，顿时嫉妒心起,扯着殷夫人追问：“她是谁！？为什么要去我们家？” 殷怜见到殷千爱，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来，恨不得嘲讽对方一句“我是真货,你是假货”,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在殷夫人面前露出本性，乖巧地被保姆抱回了殷家。 身份一旦被揭穿，她跟殷千爱那真正是来日方长。她不急。 殷夫人此时心烦意乱，也无心理会殷千爱的闹腾。而且她现在多少已经意识到殷千爱并不是她的女儿,越看越觉得她跟方百合的相似,顿时一阵厌恶。 这是很矛盾的感情，一方面殷千爱是她一手养了六年的孩子,多少有点感情在。但是另一方面,她只要想到殷怜以及方百合对殷怜做的那些事,就觉得几乎想要失手掐死殷千爱，实在没心情哄她。 殷千爱闹腾了半晌,却得不到殷夫人的注意力,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鉴定人员顿时有些为难地看着殷夫人。 殷夫人只好勉强地哄了哄她。 殷怜被保姆带回了殷家。 殷长生和殷长宁以为母亲和妹妹回来了,兴冲冲地跑出来,却发现保姆抱回来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明明十分陌生，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殷长生便开口问道：“你是谁？” 殷怜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殷怜长得像殷淮和殷夫人，但却比父母还要好看许多。殷家的四兄妹长得都很出众，不过其中以殷千爱垫底，殷怜打头。 所以上辈子殷千爱才会那么嫉恨殷怜。 没有殷千爱故意挑拨和找茬的情况下，殷家兄弟对于殷怜的观感还是相当好的，毕竟女孩长得粉雕玉砌。 殷长生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小孩？” 殷怜还是不说话。 “你是哑巴吗？” 殷怜索性低头不理他。 殷长生就觉得她可能真的是哑巴。他想了想，回头就往自己的玩具室跑去。 殷长宁却没有跑，而是爬上了殷怜坐着的沙发，跪坐在她旁边问道：“你不能说话吗？” 殷怜却突然回应了他：“能。” 殷长宁愣了一愣，然后马上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殷怜。” 殷长宁见殷怜回答了他的问题，顿时有点高兴起来，继续开口问道：“你也姓殷啊？我也姓殷诶。我叫殷长宁，就是长长久久一直很安宁的意思。” 殷怜当然知道。 长生长宁兄弟是长生久宁，殷千爱是千万宠爱在一身。 她么……殷怜应怜，只应当一直是个可怜人。 可惜名字终究代表不了人的一生。她就是活得比所谓长生久宁，万千宠爱来得好，比他们活得有出息。 殷怜没有回答，殷长宁就又开口问道：“你来我家玩吗？” 殷怜说道：“不是来玩的。” 殷长宁说道：“那你是在等你妈妈？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没有等。”殷怜回答道，“妈妈不要我了。” 殷长宁呆住。 然后就见殷长生从后面抱着个大洋娃娃出现了，问道：“你妈妈不要你了？” 殷怜立刻闭嘴了。 殷长生又问了两句，殷怜却再不肯说话了。殷长宁开口问话，殷怜也不理。 孩子气也无所谓，反正她不跟仇人说话。 六岁的殷长生神经还有点粗，没有意识到殷怜在针对他，见殷怜不说话了，突然就把怀里的洋娃娃递出去塞向她怀里，说道：“给你娃娃！” 殷怜才不稀罕。说不理他就不理他。 她任由娃娃倒向一边。 接下来的时间，兄弟两人不停地试图逗殷怜说话，但是殷怜就是不理会，始终坚持着一言不发。 知道殷家夫妻俩抱着殷千爱回来。 还没进屋，三个孩子就听到了殷千爱的哭声。但是殷淮和殷夫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去哄孩子。 等到进了屋，殷淮就把殷千爱放了下来。殷长生和殷长宁都跑了过去，但是走近了之后，又停下了脚步，问道：“妹妹怎么了？摔倒了吗？” 殷夫人却直接越过了两人，来到了沙发旁边，弯下腰抱起了殷怜，问道：“伤还疼不疼？” 殷怜便笑着摇了摇头，甜甜地回答道：“不疼了。” 殷淮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很快也跟了上来，盯着殷怜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小怜吧？” 殷怜立刻把头埋到殷夫人的怀里不再说话，实则不想理殷淮。 殷淮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伸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殷怜的头发，一点力气也没敢用。 看到夫妻俩的这个反应，殷千爱猛然就开始嚎啕大哭，声音比之前的哼哼唧唧顿时大了好几倍。 两兄弟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家里诡异的气氛，感到了茫然失措。殷长生过去想要安抚妹妹，而殷长宁则过来拉了拉殷夫人的衣角：“妈妈……妹妹在哭。” 殷怜心里冷笑：真是兄妹情深。 她抬起头，怯怯地问殷夫人：“阿姨，妹妹是不是也受伤了？有人用烟头烫她了吗？” 殷夫人的心瞬间就硬了。 她对保姆说道：“把千爱给我抱回房间去！” 凭什么方百合用烟头烫得她女儿浑身是伤，她还要哄方百合的女儿！？ 保姆看这情况，虽然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还是匆忙地把孩子给抱了起来。殷淮看了一眼殷怜，又看了一眼殷千爱，一时心中千回百转。 他原来还是挺疼殷千爱的，但是只要想到这小姑娘原来竟然不是殷夫人，而是方百合的女儿，心里又难免浮起了一阵厌恶。 殷淮对保姆说道：“……今日千爱就由你来照顾着，过两天……”他停顿了一下，开口问殷夫人，“……要不要把她送走？” 殷怜把头深深埋在殷夫人的怀里，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她上辈子因为殷千爱吃了多少的苦头？虽然最后都报复回去了，那也只是因为殷千爱本人太过废物，娇生惯养。反过来说，现在两人立场倒换，她也不觉得殷千爱能受得住她吃过的那些苦头。 殷夫人听丈夫这么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算了，冤有头债有主，方百合做的事情，也不能迁怒到孩子身上……先让保姆看顾着吧，孩子是无辜的。” 殷怜听到这句话，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这句话，殷夫人前世也说过。 殷怜天生记忆好到让人发指，任何看过听过的内容，只要她想记住，就一定能够牢牢记住。她一直觉得，这样的头脑可能是上天也知道对不住她，所以给她做出的补偿。 而殷夫人这句话，是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 当初她年方六岁，但是记忆里和思维能力却已经趋于成人。殷淮与殷夫人发生矛盾，殷夫人怒斥殷淮，说他就是行事轻浮，不以为然，才会被方百合缠上，当时殷淮气恼之下迁怒殷怜，冲下楼来就差点掐死殷怜。 殷怜从小到大，经历过好几次生死悬危，但那一次绝对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几欲窒息的死亡。 是殷夫人救下了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殷夫人那时候说的话。 【殷淮！她也是你的女儿！你跟方百合造的孽，关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什么事！？她才是最无辜的！】 那时候的殷怜，抓住殷夫人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才不管这个人是谁，和她的身份是怎样一个天然对立的关系——她只知道，这个女人是唯一可能对她怜悯，对她好的人。她那么小，那么弱，随便来个大人——比如她名义上的父亲——就能让她永远地停止呼吸，再也看不见这世界的样子。 所以她仅仅抱住殷夫人的手臂，用接近吃奶的力气，只是为了抱住她人生中仅有的希望。 她是一个自私而残酷的人，她自己也不理解，这到底是她的天性，还是只是后天环境的塑成。但是殷怜自己知道……她的冷漠已经深入骨髓。 殷夫人果然保护了她。 殷怜觉得自己是爱殷夫人的，如果说这世界上殷怜对谁还有着一份感情，大概就是殷夫人了。虽然这份感情之中可能掩藏了太多的目的性，太多的算计和索求……但这已经是她殷怜能给出的感情了。 然后殷怜就听殷淮说道：“也是……孩子是无辜的。总归我们也已经养了这些年……” 利安看他的反应，却有点不相信他：【真的？你会替她找到她父母吧？】 【真的。】 利安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放下了殷怜，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跟着同族的哥哥去找你爸爸妈妈吧。他是这边你们族的头领，应该很容易找到你的父母。】 292 299 ， 正版读者么么哒 他在逃避现实。 殷长宁自然也发现了。殷长生现在分明是一副拒绝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外界信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 可是殷长宁此时在看到殷怜尸体的时候,也已经是万念俱灰,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他想：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做任何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他扭曲地爱着殷怜,这个曾经名义上是殷家养女，所有人都认为是殷淮私生女，真实身份却是殷长生殷长宁孪生妹妹的女孩。 不知道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少女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生长起来的。殷怜的冷漠和扭曲从来不会让人意外，而她的意志，才情和智慧才是真正让人惊艳的地方。 在整个世界的错待,冷漠,毫无理由的苛责下，殷怜顽固地成长,有时偏激,有时美好，只要她想，她可以表现出任何别人理想的姿态。但是剥开层层伪装,从来没有人走近过她的内心。 殷长宁也做不到。 但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殷怜的人，比殷怜自己还更明白她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渴望。他一直觉得,真正的殷怜是善良的,坚强的,敢爱敢恨的；而不是虚伪的,冷漠的,步步为营到连自我都不知所踪的。 然而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让殷长宁去证明这一点。 殷千爱浅得像一碗水,而殷怜深得像传说中联通了另一个世界的克莱恩之壶。所以殷千爱真实，固然自私，任性，刻薄胜过殷怜，但就因为真实，所以殷长生觉得她胜过难以捉摸的殷怜？ ……殷长宁觉得，这个理由是如此荒唐。可是他偏偏清楚……殷长生并没有说谎。 但这对殷怜是何其不公？ 她承担了所有不属于她的罪孽和仇恨，却始终没有享受到丝毫应该属于她的爱和关怀。 殷长宁到最后，连思想都似乎已经凝固了。他已经没有愤怒，也没有焦躁，只是心头一片冰寒，伴随着锥心的痛楚。 他只想最后弄清楚一件事。 他对殷长生说：“你把她抱过来，让我摸摸她。” 对于殷长宁这个要求，殷长生怔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他抱着殷怜的身体走到了栅栏前，让殷长宁伸手就可以摸到。 殷长宁的手指划过殷怜的脸，殷怜的脸庞苍白，肌肤冰冷，那不是属于活人的温度。殷长宁的心头一沉，终于彻底绝望。 他放下手，转身就走，十分果断。 殷长生为之一愣，在他身后说道：“……你不多摸一下吗？我以后可不会让你轻易见她了。” 殷长宁回过头来，说道：“我只是想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长生，有一句话你说对了，尸体是很乖的，她再也不会骗人，不会瞪人，不会因为被骂杂种或者贱人而自尊受伤，用尽心思报复，也不会因为父亲溺爱千爱而嫉妒，得不到母亲的注意而伤心。真好，某一种意义上说……”他眼中泪水充盈，说出的话却带着讥讽的笑意，“她解脱了。她再也不会因为我们的任何作为牵动任何情绪了。” “如果这是你追求的，你赢了。” “至于这具尸体，随便你怎么处理吧……反正，我爱着的是殷怜，不是流着父亲和母亲的血的一块死肉。” 殷长宁的冷漠又刻薄，几乎让人无法相信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可是殷怜……一直以来把殷长宁玩弄得团团转，把他当做刀一样用来对付殷长生和殷千爱的殷怜。 殷长宁并不蠢，但是殷怜却是那种无人能够抵抗的坏女人。她就是能把一个聪明理智的男人变成自己手里一个毫无自主能力的工具——而最可怕的是，她本人并没有那样的意识，她不觉得她在操控别人……她觉得那只是一种等价交换。 这世上最不公平的“等价”交换。她用甜美笑容，虚伪姿态，换别人为她出生入死，反目成仇。 而现在，殷长宁却这样干脆地转身离开——明明殷怜还躺在殷长生的怀里。 殷长生不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会这么做——他觉得对方应该只是在装腔作势。殷怜死了，不管殷长宁愿不愿意承认，殷怜都已经死了。可是她虽然死了，人的感情却不会因此而死去。 不管殷长宁的这份感情能够维持多久，在殷怜刚刚去世的此时，他是必须要找个寄托的——有什么比殷怜的遗体更能成为寄托呢？ 哪怕不信鬼神，不听经义，到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人的大脑之中终究还是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灵魂总是会跟随着躯体。 所以殷长生才会这样紧紧地抱住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是殷长宁却仿佛真的不在乎一样，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来。 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殷夫人和殷淮先后出现。殷夫人素来是个沉稳理智的人，只是此时却显出十二分的苍白憔悴。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冷硬，却十分坚持地殷长生说道：“长生，把妹妹给妈妈。” 殷长生听她开口的时候，就知道殷夫人已经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面对殷夫人的眼神和表情，连灵魂都快要窒息。 这件事他最不想被知道的就是殷夫人……因为她注定是最不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因为她会是整件事之中最无辜，却被伤得最深的人。 不是他，不是殷怜，不是殷长宁。 他们的仇，他们的恨，他们彼此之间的亏欠与伤害，早就无法分辨清楚。冤孽一样的爱恨，到最后，没有人真正无辜。 可是对于殷夫人来说，那是不同的。 无论是他，还是殷长生，亦或者殷怜，没有人想要伤害殷夫人。 可是到最后的此刻，他们通通都当了刽子手。他们每人都亲手拿着刀，在殷夫人的心上，重重地割了一刀，一刀，又一刀。 殷长生猛然往后缩了一下，仿佛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殷夫人再次开口说道：“长生，把妹妹给妈妈好吗？妈妈从来没有亲手抱过她……你让我抱抱她。” “妈妈……求求你。” 殷长生终究见到了……他最难以承受的一幕。 当殷夫人流着泪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从肉体到灵魂几乎都要瞬间四散溃逃。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说“不”的勇气。 可是当他的指尖碰触到殷怜冰凉的肌肤时，他却仿佛突然从那种被控制的情绪之中被惊醒，猛然说出了那个最残忍最坚硬最狼心狗肺的词：“不！” 殷夫人用一种非常冰冷又痛苦的眼神望着他。 可是殷长生心如铁石，即使对着自小就十分宠爱他的母亲也一样没有丝毫的心软，冷硬地对她说了一个“不”。 他说道：“对不起……妈。但我不会把她给你。” 殷夫人紧紧皱着眉头，表情说不上是痛苦还是狰狞，对着殷长生声音嘶哑地叫道：“殷长生！她是你妹妹！……和你同年同月，同时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亲生妹妹啊……你明白吗？” 殷长生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实上，从头到尾，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错的。从出生开始，他所有的感情都是错托付，做出的所有事情都是错误，相信的所有事实都是可恨可恶又可悲的谎言……可是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往哪个方向都无法后退，他就像站在一团乱麻的命运线之中，不管往哪个方向前进，都只会带得那团乱麻更加混乱，甚至于如同枷锁一般勒紧每一个人的脖颈。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错就错。 走到这一步，无论后悔，痛苦都早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殷长生选择放弃所有人，放弃和所有人之间的对错之争，再不管什么对错，彻底地屈从于自己的欲望和执念。 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反正从出生开始就早已注定他怎么做都是错。 所以……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何必去管还会伤害谁？ 殷长生知道自己的想法自私又疯狂，可是如果一个人本身已经不想维持自己的人性，那么谁还能强迫他遵守伦理道德呢。 殷夫人费尽口舌，殷长生心如铁石。两人隔着栅栏面对面站立许久，殷夫人便叫了人进来，想要从殷长生手中硬抢。可惜殷夫人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儿子——当时那么多武警都没有殷长生手上抢下殷怜的尸体，何况是心存顾忌的她？ 双方陷入了僵持。 而尸体的主人此时却蜷缩着属于孩子的稚嫩身躯，软乎乎地躺在殷夫人温暖的怀抱之中，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笑得一脸凶残。 她各种装腔作势，表现出对于殷夫人的依恋和对于殷淮的畏惧，成功地把这个她根本不想承认的亲爹从殷夫人的卧室给赶了出去，变成了独守空床的可怜男人。 而几乎可以预见，以后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多。 就算这个奇怪的石盘并不是人类所造，而是什么神明或者外星人制造的，这条规则也应该同样适用。这是智慧生物的本能，并不会受限于思想，文化或者其它。 殷怜粗粗想一想就能想出七八种这种小空间和传送能力的作用，她都能想出这么多，她相信一个人在使用这个石盘的过程之中肯定会想到更多。所以这印记和那小空间里的石盘能起到的肯定不仅仅只有危机保护这个作用，一定还有不少更加常规的功能和用法。 ……只是，她目前不知道触发的方式。纯粹用想的并不行，殷怜列出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还没找到正确的出入方式，而另一种则是她的能力其实根本不满足进出的条件。 前者是她有这个能力，但没找到方法。后者就麻烦了，万一常规进出印记的要求是她有修炼仙法，或者拥有魔法力之类的，那她恐怕要花很多年去找这种东西，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要求。 293 300 正版读者么么哒如果说母爱来自女人本身对于骨肉的感情,那么父爱大部分时候却是来自由道德，伦理，血脉延续等许多方面组成的一张网。 不过首先应该是来自孩子的母亲。 殷淮不爱方百合，所以他前世对殷怜那样残酷冷漠。在他本心里，殷怜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种耻辱,一种一直想要从自己身上抹去的污渍。 因为殷怜的存在,映出了他对殷夫人的不忠，映出了他身上的不完美，不道德,映出了他的无能和软弱。这对一直希望完美掌控一切，追求着一种难以达到的完美主义的殷淮来说,几乎是不可容忍的。 他不止一次曾经在心里浮起过想要杀掉方百合和殷怜的冲动——殷怜可能对此有所察觉,所以她一直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充满了警惕。 但是殷淮同时又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在面对自己当做亲生女儿养育了六年的殷千爱，多少还是存在着一些感情。 因此他面对殷千爱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手软了几分。 这也是让殷怜觉得不公的地方。 可是殷怜毕竟不曾为人父母，她对感情所有的学习其实都是依赖影视，以及对她人的观察。她心思敏锐，心如铁石，所以对于他人的观察和判断往往更为冷静客观……但同时也代表着，她对感情只有分析利用,而很少怀抱期待。 所以殷淮此时的选择到底还是脱出了殷怜的预料。 因为殷淮在知道早上发生的事情之后,竟然跟殷夫人说道：“我们把千爱送走吧。” 殷怜耳朵猛然弹动了一下。 殷淮的语气很冷静,甚至带了些许冷漠，完全不像殷怜心里曾经认知的那样对殷千爱存在着深刻的感情，反而更像是以往对待殷怜的冷酷。 他说道：“如果没有方百合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们留下千爱也就算了。现在想来她这样处心积虑，我们怎么还能把千爱留下来？她对孩子狠得下心，我就狠不下心吗！？我倒是要看看，她对小怜下得了手，对千爱是不是也能下得了手！？” 殷夫人说道：“……千爱也是你的女儿。” 殷淮却十分冷酷，说道：“一颗精子罢了。要是早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情，我早就去结扎了。我只恨当时没有给她塞上一瓶避孕药，才让她有机会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 殷夫人本来想说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她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来。 殷千爱无辜，殷怜就不无辜吗！？她的女儿……本来应该受到千娇万宠，一辈子幸福无忧的，结果殷夫人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被人偷梁换柱，还生生虐待了这么多年。 她想到这里，眼睛一酸，又差点想要流泪。 “再说了。”殷淮继续说道，“我爱你，我与你一同生下的，那才是我们的女儿。方百合的女儿算是什么东西！？那是mi·jian的产物，是被用了阴谋造出来的恶心玩意儿！” 他的额上浮起几根青筋，说道：“我这么多年只要想起这件事，都还觉得恶心。” 殷淮说话毫不留情，仿佛说的不是他养了六年的女儿，而只是一件想扔却又粘手的肮脏杂物。他一向是个冷酷的人，这点殷怜前世就已经深有体会，可是这种冷酷，在此时此刻反而令殷怜觉得讨人喜欢起来。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把殷千爱送走，送得远远的最好。殷怜可不喜欢她在殷夫人面前晃荡，又激起殷夫人的怜爱之心。 殷夫人欲言又止，似乎自己也在挣扎。 却听殷淮继续开口，这回的说辞婉转了许多：“千爱这孩子这几年被我们娇宠坏了，比长生和长宁都还要骄纵不少。如今身份既然变化，她未必愿意接受现实，我们也没办法跟个六岁的孩子讲道理。继续留在家里，长生和长宁的感情也不容易转换过来，还不如送走更容易让他们接受事实。” 殷怜眨了眨眼睛。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殷淮很重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很重视孩子之间彼此之间的情谊。殷怜当初分化两兄弟，特意亲近殷长宁并借他来对抗殷长生和殷千爱，殷淮对此就很愤怒。 他完全不能容忍小三的女儿来离间自家儿子之间的感情。 就这个立场上，殷怜突然意识到，殷淮其实也是可以利用的。在她和殷千爱的立场颠倒之后，她未必就不能利用殷淮的感情。 前世殷怜下的是四人棋局，她，殷长生，殷长宁，殷千爱各占一角，局势却是殷长生等三个人对抗她一个，她还是最没有资本的那一个。 敌军三人，背靠着殷淮和殷夫人两棵大树，本身早已立于不败之地。但是殷怜有什么呢？她什么也没有。 她只有……脑子。 三角形是世界上最为稳固的结构，但是三角形的人际构成却绝对是世界上最摇摇欲坠的关系，不管是朋友，恋人还是兄弟姐妹。 三兄妹在一起，必然有谁和谁关系更好的不解之题。 殷怜当时未必明白其中的细致原理，但却不妨碍她依靠本能挑拨和拉拢看似更容易被操控的殷长宁，让对方一点一点地慢慢偏向她。 那时殷怜的能力有限，只能以自己为棋。而殷淮和殷夫人则都是站在棋盘外的人，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他们就像天神，可仰望而不可操控，但凡对方有一点点不满，殷怜都只能被动地承受和被责罚，全无抵抗之力。 但是此时的殷怜却意识到，她早就不是孩子了。 她现今完全有能力把殷淮拉进棋盘，而她有两大资本：现在她是殷夫人的女儿，殷淮在乎她的安危；她了解殷淮，殷淮却不了解她。 要不要赌一把？ 殷怜正在犹豫之中，却不料殷淮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背脊，说道：“小怜，以后爸爸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那个恶毒女人碰你一丝一毫。爸爸会让小怜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弥补你这六年吃的苦。你相信爸爸，不要害怕了，好吗？” 殷怜愣了一下。 殷淮的眼中带着坚定——这不奇怪。殷淮向来是个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人物，他这辈子说出的话里面，大概只有一件事是一直没有做到的——就是“杀了殷怜”。 这句话殷淮威胁过很多次，甚至也真的动手过，可惜殷怜命不该绝，哪怕最后没逃过这么一场生死劫，却是死在他儿子的手里，而非殷淮的手里。 除此之外，他几乎是言出必行的典范。有些事情即使一时没有实践，最后也总会像他承诺一样地发生。 而且，殷怜知道他这句话里的承诺是绝对能做到的。 因为上辈子，殷千爱享受的就是这样的人生。 那让殷怜又嫉又恨，却又知晓自己一生都求不得的人生。 哪个女孩不想活得像个公主？可是当殷怜拥有属于自己的城堡时，她早已经当不了天真无邪的公主。谁家的公主满肚子心机？谁家的公主活得像殷怜那么残忍冷酷，不择手段？ 公主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她们哪怕骄纵任性，在别人看来也是天真无邪。殷怜哪有这样的资本？ 殷淮简直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就算这辈子愿意把殷怜捧成公主，又哪里知道，殷怜还能不能成为公主？有没有能力重新假装出天真无邪？ 殷怜许久都没有一点反应。 心里一个地方在说，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用？另一个念头则蹿动着，说：如果他真的能承诺让我活得像个公主，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呢？就算只是表面功夫，殷怜也完全可以先享受了再说啊。 至于以后……人活着本来就只争朝夕，谁知道明天会不会突然死于飞来横祸呢？ 殷怜对除了殷夫人之外的所有人都说不上感情，但是她对于出去殷长生之外的大部分人也说不上恨，包括殷淮。 她是讨厌殷淮的，因为对方曾是她的恐惧，不安，愤恨的来源。但是因为不理解父亲的含义，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想要索取的欲望，所以最后的恨意也很淡，而且随着时间过去，越发微不足道。 父亲这个词对于殷怜来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比较熟悉的陌生人，而且关系还不算好。 所以，殷怜不会对他有多余的感情，对于利用和拉殷淮下水这件事也不存在任何愧疚。她只在乎值不值得。 就在殷怜衡量利害的时候，殷淮却慢慢垂下了他那个让殷怜觉得冷酷自私无情无理取闹的头颅，轻轻地贴上了殷怜的额头。 有什么温暖而湿漉的东西掉落在殷怜的脸上，带着腥咸的味道。 殷怜简直无法相信——那是残暴的野兽的眼泪。 对不起殷怜完全没有感动，只觉得毛骨悚然。 殷夫人的眼泪让殷怜忍不住有一瞬间的脆弱，但是殷淮的眼泪只让殷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瞬间想要竖起全身的尖刺与之进行对抗。 好在这样的接触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随后车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殷夫人抱着殷怜走进了医院之中，让医生对她进行了细致的检查。检查的结果还是比较乐观的，殷怜并没有脑内淤血或者脑震荡什么的，确实只是头上肿了个包。 即使如此，医生也交代了一下：“大脑是个很精密的器官，有时候查出来没什么异常却不一定真的没有异常，安全起见，还是住院观察几天。” 殷怜当然知道自己是没事的。小孩子摔一跤本来就寻常，何况殷千爱根本就没什么力气，自然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294 301 正版读者么么哒她之前特意把比较不值钱的玻璃珠留在平台上，就是为了确认她离开之后,留在平台之中的东西能不能被保留下来,还是会在离开之后就像放在祭台上的东西一样被平台吞噬掉。 现在看来，只要不要把东西放在石台上,这些东西并不会随随便便地消失,反而会被保存下来。 这对殷怜来说是件大好事。像之前带回来的珠宝放在家里总归是有点危险,容易被人发现，如果能存放在印记空间里面就安心多了。殷怜决定之后有机会就把东西偷偷运进来。 然后殷怜拿出了上次用来作为祭品的同款的另一只发夹，走到了同一座石拱门前面。 她决定再次去一趟上次去过的那个有怪兽的世界，看一看那一山洞的珠宝后来怎么样了，看看她离开后那个山洞到底有没有被那只怪兽毁掉。 其实殷怜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想好要用那袋子珠宝怎么办。以她现在的年龄体型，要处理这么一袋子价值惊人的宝石其实颇有些吃力，而且现在她吃住在殷家,并不怎么能用到钱,也没必要急吼吼地将它们换钱，反正有再多的钱她现在也用不了。 但是即使如此,对于女人来说，珠宝是永远不嫌多的。尤其对于殷怜来说,珠宝本身就是一种财富的象征,而钱……是永远都嫌少的。 作为一般等价物,钱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它也许不是万能的，却能解决掉大部分令人感到为难的事情,节约下许多的时间和精力。殷怜自然希望它越多越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怜决定再去探索一下那个山洞。虽然她对其它的门里会是什么也有一定的好奇,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其它门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会不会更加危险——还不如再闯一闯之前的世界，至少她已经知道那边的危险是属于那一个种类。 殷怜在石台上松开手，让水晶发夹掉在了台座的中央。 发夹被石台吞没，殷怜抬头望向石拱门，却惊讶地发现，眼前出现的却是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的景象。那座石拱门之中，此时出现的不再是第一次那时候那样密密麻麻的藤条，而是一面带着高大长方形木门的石墙。 殷怜愣了一愣，才走过去，伸手推开了木门。 结果木门那头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看上去仿佛像是在酒吧里一样。殷怜被那声音吓了一大跳，推门的手就顿了一下。 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抬起头，向着殷怜这边望了过来。 殷怜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想要关上门退回印记空间，结果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印记空间之中。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条陌生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建筑样式和行人的穿着风格看上去都有点像是中世纪的欧洲。而刚才看到的正是伫立在这样一条街道上的酒吧……或者用酒馆形容它更加合适一些。 在这样一条街道上，殷怜这样一个明显带着异族风格的小女孩就显得特别显眼，很快引起了许多路人的注意。 殷怜：“……”出师不利。 然后这个时候，酒馆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刚才抬头看殷怜的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青年，俊美非常，而且气质阳光。他弯下腰，开口对殷怜说道： “#￥%￥#%￥%#￥……” 完了，语言不通。 殷怜确定他说的不是英语，法语，德语，拉丁语，葡萄牙语……因为这些语言她都听懂，勉强能进行不同程度的读写。 对方所说的显然是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如果不是小众到殷怜根本没听过，那么就是她原本的世界并不存在这种语言。 所以……她是真的来到了异世界？亦或是西欧历史上某个连同文明和语言都已经被历史无情吞没的国度？ 殷怜仰头望着青年，又用眼角扫过四周的景象，最后判断应该是前者。 主要是从路人的发色和肤色上判断出来的——她眼角扫过街道，看到了几个发色和肤色都很奇怪的家伙。 幸好路上不止有发色肤色奇怪的人，也有跟殷怜看上去肤色或者发色相近的品种。 不过即使如此，殷怜也依旧觉得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她虽然听不懂别人的话，却能读懂许多隐藏在语言后面的东西，比如表情，动作，语气等等。 作为一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心机girl，察言观色，心理分析这种事情对于殷怜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甚至不是一项技能，而只是一种本能。 不少人（如果绿发灰皮肤等外形的类人生物也可以被称为人的话）看着殷怜的目光里明显带着一种贪婪的意味。 殷怜当机立断，选择了跟着那个金发男人进入了酒馆。 因为男人的眼神里没有含着那种刺人的恶意——也许是他伪装得比较好。但是，比起那些连自身的恶欲都无法掩饰的低级生物，殷怜还是愿意跟比较高等级的存在交流，不管对方是不是恶人。 不过即使进了酒馆，其实殷怜的处境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尤其重点观察了一下酒馆之中的环境，比如窗户，盛酒的容器，和酒客们的打扮。 窗户是木头窗子，木头栅栏后面一块被打开的方形木板，没有玻璃。盛酒的容器也都是木桶和木杯……酒客们的打扮则非常复杂花俏，但也说不说漂亮华丽。 只这样简单的几眼，殷怜就了解到了不少想要了解的信息。 金发男人不知道是店里的老板还是酒保，因为听不懂对方的语言，所以殷怜也无法准确地判断对方的身份。不过她倒是发现金发男人在客人之中挺有人缘的，客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多数都带着笑容。 金发男人也笑着回复对方，似乎说了什么笑话，顿时满堂哄堂大笑。 然后突然角落里有个声音大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殷怜抬头向着对方望去，发现对方是个长相特别阴险猥琐的男人，吊梢眼，脸上虽然带着笑，笑意却完全没有到达眼里，虽然对着金发男人说话，眼睛却望向的金发男人。 【利安，你这是哪里搞来的宝石精灵？还是幼年体？不错啊，不如转卖给我怎么样？】 金发男人顿时收敛了笑容，只露出一个营业式的淡淡笑容，说道：【阿巴先生，这位小小姐是我的客人，并不是货物。所以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阿巴先生却说道：【利安，我可看得清清楚楚，这宝石精灵进来的时候身边是没有任何人的。一只宝石精灵在萨米尔可能卖三万金以上，尤其是这种等级的，说不定能上十万——】 阿巴先生说道这里的时候，整个酒馆的人看着殷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殷怜虽然听不懂众人的话，但是却读懂了气氛的变化。她身上冒出一阵恶寒，立刻就往利安的身后躲了躲。 却见利安说道：【阿巴先生，请慎言。】他周身的气质都冷了几分，说道，【我认识她的家长，待会儿就把她送回去。我想没人想招来宝石精灵的报复吧？】 被他这么一说，酒馆里的气氛顿时就凝重了许多，阿巴先生有点讪讪，其他人也都从殷怜身上移开了视线，以示无辜。 而在殷怜看来，却是利安说了什么，恐吓住了众人。 她侧头偷看了对方一眼，顿时觉得对方说不定是个好人。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因此心软。殷怜在店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找到了一个放牛皮书的架子。她招了利安过去，然后拿了一本看上去装饰最华丽的牛皮书，却把一颗玻璃珠塞到了利安的手心。 利安看了一眼，问道：【你想用这颗宝石交换黄金大字典？】 殷怜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只是用力把书抱在了怀里。 利安就认为她大概是这样意思了。他想了想，觉得两者之间的差价也应该不算太大，就说道：【好吧，我回头再去买本新的吧。】 之后利安又跟人说了几句话，就过来抱起了殷怜，向外走去。殷怜愣了愣，扭身想要挣扎，利安却拍了拍她的背，十分温柔地说了一句：“samo。” 结合表情和语气，殷怜觉得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乖”。 她有些疑惑利安想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就没有挣扎。 就这样被利安抱着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又转入一条巷道，一路走到头之后，他们就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小广场的地方。 利安看到广场上站着的两伙人之一，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宝石精灵，我带来了一个你们走失的族人。】 看到这群人的时候，殷怜就明白了利安把她带来这里的原因。 因为这个小广场上，大概有一半人都是跟殷怜一样的黑发黑眼，黄色皮肤。唯二不同的，一是他们的额头上都生着一颗巨大的，殷怜平生罕见的漂亮宝石，二就是他们的耳朵是尖的。 这群人之中为首的似乎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人，听到利安的这句话，抬起头想这边往来。 ……如果三维动画一样的美少年。 殷怜暗中下了个评论。 结果美少年走过来，在利安和殷怜面前停下了脚步，然后突然伸手聊起了殷怜额头和耳侧的头发。殷怜刚想挣扎，却意识到对方应该是在检查她的额头和耳朵。 不，她想，我跟你们并不是同类。 295 302 正版读者么么哒【真的。】 利安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放下了殷怜,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跟着同族的哥哥去找你爸爸妈妈吧。他是这边你们族的头领,应该很容易找到你的父母。】 殷怜就眼睁睁看着利安转身离开，顿时愣住，抱着沉重的字典就想追过去，心想等等你弄错了,我跟这群精灵一点关系都没有。 却不料被人一把揪住了后领。 宝石精灵的头领一把将殷怜拦腰抱起，就带着她走进了人群之中。 【别给我添麻烦……小杂种。】 殷怜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却感觉到了他的恶意。 她再聪明，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也没办法了解目前的情形。感觉到对方的恶意,殷怜已经做好了返回印记空间的准备。 却不料接下来那黑发少年却只是在人群之中放下了她，而没有继续理会她,反而跟广场上的另一群人——似乎是人类——谈起了生意。 殷怜有心想要猜测他们在说什么,可惜猜不出来。箱子也是密封的,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殷怜并不能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结果末了，那与宝石精灵一族做生意的栗发青年却突然说道：【那个小丫头是你们族的混血？】 宝石精灵回答道：【似乎是。】 栗发青年说道：【据我所知，精灵阁下您是相当讨厌混血的。】 【的确如此。】 【既然这样，阁下不如把这孩子给我做个添头如何？这孩子挺漂亮的,我正想养个小宠物呢。】 宝石精灵顿时冷下了脸：【你想养我族人当做宠物！？】 栗发青年立刻辩解道：【怎么会？我觉得这孩子比起宝石精灵来,倒是更像是人类呢。其它种族也不是没有黑发黑瞳的人吧，只是不多见而已。】 【可以啊。】 宝石精灵停顿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栗发青年愣了一下。 宝石精灵说道：【我说,你可以把她带走,就算是生意的添头好了。只要记得下次的价格给的优惠一点。】他很爽快地就把殷怜给卖了，全然不顾刚才才答应利安要为殷怜寻找父母。 于是转眼之间，殷怜就被转手了两次。 她被交到栗发青年的手上时还有一点懵逼，但是却隐隐约约已经明白了这时候的情况。 殷怜尽管听不懂众人的话，但也依旧不是好欺负的。她被栗发青年抱起来，发呆了半晌，突然就伸出一只手去抓青年颈上的项链。 青年颈上的是一颗未知品种的大宝石，看上去是菱形的黑水晶，却夹杂着金色的光芒。 青年没想到她会盯着这东西，说道：【哎，别乱动。你不是没有能力的混血吗？拿了这个能有什么用？】 但是殷怜不依不饶，一定要拿到宝石。她甚至只花了数秒钟，眼里就溢出了晶莹的泪珠，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栗发青年没有办法，只有把项链摘下来给她戴上。 殷怜这才含着泪露出了笑容，一只手抱着大字典，一只手握着镶嵌过的宝石，高兴地玩耍了起来。 栗发青年刚刚露出了些许笑意，却见女孩猛然露出痛苦的表情，面目扭曲地撞了他一下，他还没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怀里一轻，女孩竟然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殷怜回到印记空间，放下书，恨恨地骂了一句：“死恋童癖！” 在她看来，这个世上的恋童癖都应该去死，当然人贩子也差不多。仗着毫无价值的年龄优势就会欺负小孩而获得利益，这种没用的垃圾活着就是浪费地球资源，死了才是造福大众。 年纪小干不了什么，抢他一块宝石以示教训。殷怜琢磨着那先后接触到的三人的关系，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线性被转手的状态，不知道她抢了宝石消失之后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关系崩坏。如果会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可惜她看不到。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离开了印记空间。 结果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电影还远远没有散场的迹象。她软孺地问了老师什么时候散场，老师却愣了愣，说道：“殷怜你不喜欢这部电影吗？电影刚刚开始，肯定还要放很久的啊。” 殷怜顿时一愣，看了一眼表，发现时间离开场竟然只过去十多分钟。 怎么可能？她在那个世界呆了肯定都不止十多分钟了。 殷怜想了想，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设想：会不会她在异空间的停留并不会消耗现实时间，而只有在印记空间里才会消耗时间？如果是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之前两次进入的时候都过去了不少时间，但是这一次却几乎没有消耗多少时间。 惦记着这件事，她很快就再次开溜，打算躲去厕所再做一次实验。 这一次，她特意关注了时间，然后才进入了印记空间。 然后她意识到，她没有祭品了。 发卡什么的还无所谓，都是小东西，弄丢了也是有的。但是如果是身上的其它东西，弄丢了肯定会被追问……殷怜想了想，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从那座溶洞之中带回来的玻璃珠。 不知道这东西可不可以用？ 她把玻璃珠扔在祭品台上。 却见石门上再次出现了垂落的藤条。 殷怜惊喜异常，马上走过去想要拨开藤条，结果在手要碰触到藤条之间却猛然停住，反而停住了脚步，只从藤蔓的缝隙之中向着那边偷窥。 然后她呆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龙……她看到了一只龙。 远远看去，这只看上去像是西方童话之中巨龙一样的怪兽体型显得有些过于迷你了。它此时正懒洋洋地趴在一堆珠宝上面，也不知道那体重怎么能不压碎那些混杂在宝石之中的玻璃珠的。 它好像并没有察觉殷怜所在的岩壁这头突然打开的门，也没发现殷怜的存在。即使目光偶尔扫过这个方向，也全无一点反应，看上去呆呆愣愣的。 但是殷怜却从那似曾相识的眼珠之中看到了惊悚。 她想起了她上一次逃离山洞的时候看到的那只巨大的眼珠子。虽然体型差距非常大，但是那只眼睛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是同一只可大可小，还是母子龙？ 不过不管如何，殷怜总算明白这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珠宝了——这根本就是巨龙的巢穴啊。她竟然闯入了巨龙的巢穴还偷了对方的珠宝，如果在魔幻的世界里，她的这种壮举肯定是会被载入史册，然后被吟游诗人所传颂的吧？ 殷怜笑了一会儿，最后也没敢在巨龙还在的时候穿过石门去抢对方的珠宝，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在不穿过石门的情况下关闭它。她目前已经意识到，这些传送门应该都是单向的，会直接伪装成某个原本就存在于世界中的门让拥有者可以自然地进入。 但是一旦进入那个世界，她就不可能再原路返回。 而她至今还没有找到更简单地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万一没有成功启动印记她就被巨龙撕了做了盘中餐，那可就不值得了。 殷怜最后还是在空间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研究从之前那个和精灵交易的栗发男子手中抢来的那根项链。 这颗宝石的色彩真的十分漂亮，可惜殷怜最后也没分辨出来它倒是什么种类的宝石，很可能是异世才存在的品种。 她默默估计这么一颗稀有的宝石能卖多少钱，但是最后还是没估算出一个可靠的数字。要知道，要让它估上价，首先要证明它是天然生成的宝石。而要做到这点，宣传和活动的作用远远大于鉴定研究，而殷怜目前哪有这样的能量？ 殷怜把它也丢进了收藏的类别。 之后她就退出了空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和大家一起继续看电影。 电影看得殷怜昏昏欲睡，三流剧本，四流制作，九流配音，简直让人无法忍耐。殷怜想，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要投资别人给我拍电视电影，像殷千爱那样。但是她可不会拍出殷千爱拍出的那种十九流电影，白白浪费殷长生两个亿，还只招来一堆骂名。 她要拍，就要拍这世界上最好的电影。 其实上辈子，殷怜如果想要拍电影其实也多得是人愿意赞助，但是殷怜却一直只是作着那些关于“未来”的美梦，却从来没有真正付诸过行动。 她拥有得太少，所以活得十分心机。她没有很多资本可以交易，而别人要的东西她付不起，也不愿意付出。 296 303 他当然知道殷怜口中的异能者是指什么。事实上,殷怜本人就是她口中的那种“异能者”，而李英海自己在年底之前也有一段“新世界培训进修”的行程安排。自从新世界被发现之后,军队系统已经轮换了好几批精英士兵进入新世界进行培训,警方系统要稍微落后一点,但是也有大量精英警官被轮流安排了进修日程。 这里的“进修”，说白了就是到新世界进行强化训练，最高的目标，就是成为传说中的“异能者”。 但是目前真正进化成异能者的人比例其实非常小,而且很大一部分人始终被限制在新世界，并不能随意回到地球。能够自由往返的人往往本身身份就已经相当重要了，参与到谋杀这么一个初中小女生事件里,怎么想也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殷怜敢这么说,当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单笑澜的死法看似巧合，其实却极为不正常。她头部的伤口不致命，却因为冲击的力量导致颈骨断折，虽然也可以归结于巧合,但是更像是一场不同寻常的谋杀。 殷怜代入自己的能力思考了一下,很容易就判断出了能达成这种效果的做法。如果在单笑澜的头撞到地面的一瞬间,巧妙而快速地施力在她的脖子上,使之折断，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但这并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要做到这种动作而不在单笑澜身上留下痕迹,做这件事的人需要异于常人的力量,速度,和十分精巧熟练的用力技巧。 后者也就算了,前两者却并不是正常训练可以达到的。 行凶的有极大可能是异能者，而且是经过专业杀人训练的异能者。 殷怜大致说明了一下自己的判断，也没有隐瞒自己拥有这种能力的事实。她的态度十分坦然，让李英海对她的怀疑又稍微淡去了几分，但也默默把相关的信息记在了心里。 他本能地感觉这个女孩很危险。作为一名成人又是资历深厚的刑警，照理说李英海什么样的危险人物没见过，不应该这样大惊小怪才对。 但是他就是觉得这个女孩不对劲。 非要说的话，殷怜身上散发着一种危险人物的气息。所谓大奸大恶之人，必有大智大勇，在李英海看来，这女孩就很有这样的潜质。如果一个人能被所有人称赞，他要么就是真正的圣人，要么就是有大图谋的恶人——现实不是或漫画，所以很多时候后者才是真相。 没有一点野心或者偏执，一个人要怎么才能把自己装饰得完美无缺，无懈可击？ 李英海的脑子里默默飘过这样的想法，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认真听完了殷怜的判断，问道：“但是，若真的是异能者所为，他们杀单笑澜又有什么目的呢？” 殷怜听了，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一般来说，杀人也就那么几个目的，排除没有目的的杀人狂不说，杀人这种事情要么就是为了杀人越货，要么就是为了私人恩怨，再不然……就是为了灭口。警察先生你觉得他们是为了哪个？” 李英海皱了皱眉。 然后他突然拿起了对讲机，对同事询问了一下监控的事情。 殷怜的学校其实是有安装监控的，不过主要监控的还是走廊，教室和学校前后门等关键出入口和人流密集区域。楼梯本身是个盲区，加上想要前往教室也必须通过走廊，所以这部分的监控学校也就省下了。 这对于调查增添了些许不便，但是如果真想搜寻线索，只要查看前后的监控记录，多少还是能发现些许端倪。 结果询问的过程之中，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李英海的表情瞬间绷紧了几分，问道：“上楼？你确定是上楼，而不是下楼？” “确定。监控里面只有单笑澜从三楼前往四楼的影像，但是没有她进入四楼走廊的影像。她很可能在楼梯口发生了什么事情，直接摔下了楼梯。” “但是据我们根据下落痕迹的调查，她应该是在下楼途中出事的。” “这就奇怪了。”对面这样说道，“不但这样，我们也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我们猜想了几种可能性，一个是对方一直潜伏在楼梯口，等单笑澜出现的时候忽然下手，然后又一直等到其他人出现的时候再混在人群之中离开。一种是对方直接借助工具从教学楼外面攀爬上来，然后又从外面离开。” 李英海听了，稍微一沉默，就意识到这两种猜测的破绽，说道：“除非是第一发现者，否则一直留在现场一定会很显眼。尤其楼梯这个地方几乎没有什么掩体，躲藏都不好躲藏。从楼层外部翻进来倒是个有意思的想法，但是也不靠谱。” “教学楼灯火通明，几千个学生聚集在操场上，所处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教学楼这边的情况。如果只是有人走动，学生们大概不会过于在意。如果看到有人攀爬教学楼，只要有一个学生发现，就会惊动所有人。” “以几千人为基数的话，基本上这种行为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极小，几乎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范围。” 听李英海这么说，对面顿时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那还能怎么样？总不可能是单笑澜自己摔断了脖子，又或者凶手其实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吧？” 李英海沉默了一下，说道：“目前还不知道，我待会儿打给你。” 然后他关闭了对讲机，对殷怜说道：“异能者……能够做到凭空位移吗？” 殷怜说道：“就我目前知道的，新世界的异能者大概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异能者虽然能做到很多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他们的能力总体上还是受到自然物理规则的束缚，没有办法进行太过超自然的动作。” 李英海却陷入了苦思，自言自语地说道：“既然这样，对方是怎么做到能在监控下消失无踪的？” 殷怜猜对方可能是在异能的冲击下，思维暂时性受到了限制，忘记了另一个可能性。她想了想，委婉地提醒道：“警察先生，其实，一般普通人也能够做到在监控镜头下消失无踪的，只是需要一些小手段。” 李英海愣了一下，随后便恍然大悟一般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显然也对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感到懊恼。 之后警官们迅速检查了监控镜头和监控室的视频存档，果然有了重要发现。 在校庆期间，教学楼四楼走廊的录像被全面删改了，删改的手段也比较简单粗暴，直接就是用先前某个彩排时间的录像进行了替换。乍看之下可能看不出端倪，但是却经不起仔细地对比和推敲。 毕竟一层楼那么多班级，每天教室的样子都会有细微的不同——黑板上的字，学生携带的背包，甚至桌椅放置的位置。 而这些细节的不同，是无法通过简单的数据手段进行掩饰的。 虽然对方精心修改了时间和数据，但是警方还是很快从中找到了需要的线索。从修改手段上来说，对方的电脑技术非常高明，有专业黑客的技术水准，把所有痕迹都清理得很干净。但是有些痕迹却是无法清理的，比如说……事情客观发生的流程。 负责检查监控录像的女警虽然没能从监控中复原原本的录像，也没能找出具体的修改时间，但是她却可以通过被修改的录像的起始点和终结点，倒推出杀人者具体的活动时间。 再高明的科技又或者再玄妙的异能，都无法更改事情的客观规律。比如说，凶手既然要故意修改那段时间四楼的监控，就肯定在事情发生的前后在教学楼四楼做过什么。而他既然修改了监控录像，就表明他在那前后接近并且接触过监控室的设备。 监控室不同于教学楼，即使校庆期间，监控室也是一直有保安值班着的，如果对方接近过监控室，保安应该会有所察觉，或者本身就参与到了这件事之中。 发现到这一点的时候，对殷怜的问话却是暂时中断了，警官们开始调查驻守监控室的保安和当时接近过保安室的人。 李英海让人把保安找过来，结果其它保安都来了，唯有当时值班的保安不见踪影。他询问了一声，才发现在之前校庆中断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人见到过他了。 警方来的时候其实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学校，但是无奈校内人员太多情况太乱，一时之间学校甚至连全部在校人员的名单都提供不出来，更遑论要把所有人控制起来了。 其中校工的名单肯定是有的，但是繁杂的人群之中一般也没有办法确认谁在什么地方。就算保安一时没有在，他的同事也只以为对方是去厕所了或者在哪里躲懒，不会有太多想法。 这次也是如此。 人找不到，也没人太放在心上。有老师打了个电话去想要叫人，结果电话一直没人接。学校倒也不着慌，开了广播直接广播了几遍，显然对这种一时找不到人的情况已经习惯。 找人的过程之中，李英海也对剩下的人进行了一番询问，了解了一下下午和晚上都有什么人接近过监控室。监控室的保安是轮班制，人员是固定的，但是时间不一定完全固定。据了解，校庆当夜本来不是王保安值班，不过他的同事因为想看表演，跟他换了班，所以才变成王保安轮值。 结果就在这个过程之中，警方接到了报案，说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处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匆匆赶去调查之后，发现死者正是王保安本人，死因是一刀致命，而且根据杀人手法判断，恐怕如殷怜所说……对方确实是个异能者。 不过同时殷怜也基本洗脱了嫌疑。 据死者的伤口情况判断，杀人者至少身高一米七五以上，根据刀刃刺入时候肌肉的情况来看，王保安在被刺这一刀之前应该都是比较放松的。但是根据他最后的神态表情来看，他应该是极为惊讶的，说明他没有意识到对方会对自己下手。 第二个人的死亡，让一切开始显得越发扑朔迷离。 297 304 正版读者么么哒少年觉得利安实在多管闲事,为了避免他继续唠叨下去，便说道：【行了,你把她留下吧,我回头会安置的。】 利安看他的反应,却有点不相信他：【真的？你会替她找到她父母吧？】 【真的。】 利安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放下了殷怜，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跟着同族的哥哥去找你爸爸妈妈吧。他是这边你们族的头领,应该很容易找到你的父母。】 殷怜就眼睁睁看着利安转身离开，顿时愣住，抱着沉重的字典就想追过去,心想等等你弄错了,我跟这群精灵一点关系都没有。 却不料被人一把揪住了后领。 宝石精灵的头领一把将殷怜拦腰抱起，就带着她走进了人群之中。 【别给我添麻烦……小杂种。】 殷怜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却感觉到了他的恶意。 她再聪明，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也没办法了解目前的情形。感觉到对方的恶意,殷怜已经做好了返回印记空间的准备。 却不料接下来那黑发少年却只是在人群之中放下了她,而没有继续理会她,反而跟广场上的另一群人——似乎是人类——谈起了生意。 殷怜有心想要猜测他们在说什么,可惜猜不出来。箱子也是密封的，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殷怜并不能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结果末了,那与宝石精灵一族做生意的栗发青年却突然说道：【那个小丫头是你们族的混血？】 宝石精灵回答道：【似乎是。】 栗发青年说道：【据我所知,精灵阁下您是相当讨厌混血的。】 【的确如此。】 【既然这样,阁下不如把这孩子给我做个添头如何？这孩子挺漂亮的,我正想养个小宠物呢。】 宝石精灵顿时冷下了脸：【你想养我族人当做宠物！？】 栗发青年立刻辩解道：【怎么会？我觉得这孩子比起宝石精灵来，倒是更像是人类呢。其它种族也不是没有黑发黑瞳的人吧，只是不多见而已。】 【可以啊。】 宝石精灵停顿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栗发青年愣了一下。 宝石精灵说道：【我说，你可以把她带走，就算是生意的添头好了。只要记得下次的价格给的优惠一点。】他很爽快地就把殷怜给卖了，全然不顾刚才才答应利安要为殷怜寻找父母。 于是转眼之间，殷怜就被转手了两次。 她被交到栗发青年的手上时还有一点懵逼，但是却隐隐约约已经明白了这时候的情况。 殷怜尽管听不懂众人的话，但也依旧不是好欺负的。她被栗发青年抱起来，发呆了半晌，突然就伸出一只手去抓青年颈上的项链。 青年颈上的是一颗未知品种的大宝石，看上去是菱形的黑水晶，却夹杂着金色的光芒。 青年没想到她会盯着这东西，说道：【哎，别乱动。你不是没有能力的混血吗？拿了这个能有什么用？】 但是殷怜不依不饶，一定要拿到宝石。她甚至只花了数秒钟，眼里就溢出了晶莹的泪珠，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栗发青年没有办法，只有把项链摘下来给她戴上。 殷怜这才含着泪露出了笑容，一只手抱着大字典，一只手握着镶嵌过的宝石，高兴地玩耍了起来。 栗发青年刚刚露出了些许笑意，却见女孩猛然露出痛苦的表情，面目扭曲地撞了他一下，他还没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怀里一轻，女孩竟然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殷怜回到印记空间，放下书，恨恨地骂了一句：“死恋童癖！” 在她看来，这个世上的恋童癖都应该去死，当然人贩子也差不多。仗着毫无价值的年龄优势就会欺负小孩而获得利益，这种没用的垃圾活着就是浪费地球资源，死了才是造福大众。 年纪小干不了什么，抢他一块宝石以示教训。殷怜琢磨着那先后接触到的三人的关系，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线性被转手的状态，不知道她抢了宝石消失之后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关系崩坏。如果会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可惜她看不到。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离开了印记空间。 结果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电影还远远没有散场的迹象。她软孺地问了老师什么时候散场，老师却愣了愣，说道：“殷怜你不喜欢这部电影吗？电影刚刚开始，肯定还要放很久的啊。” 殷怜顿时一愣，看了一眼表，发现时间离开场竟然只过去十多分钟。 怎么可能？她在那个世界呆了肯定都不止十多分钟了。 殷怜想了想，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设想：会不会她在异空间的停留并不会消耗现实时间，而只有在印记空间里才会消耗时间？如果是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之前两次进入的时候都过去了不少时间，但是这一次却几乎没有消耗多少时间。 惦记着这件事，她很快就再次开溜，打算躲去厕所再做一次实验。 这一次，她特意关注了时间，然后才进入了印记空间。 然后她意识到，她没有祭品了。 发卡什么的还无所谓，都是小东西，弄丢了也是有的。但是如果是身上的其它东西，弄丢了肯定会被追问……殷怜想了想，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从那座溶洞之中带回来的玻璃珠。 不知道这东西可不可以用？ 她把玻璃珠扔在祭品台上。 却见石门上再次出现了垂落的藤条。 殷怜惊喜异常，马上走过去想要拨开藤条，结果在手要碰触到藤条之间却猛然停住，反而停住了脚步，只从藤蔓的缝隙之中向着那边偷窥。 然后她呆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龙……她看到了一只龙。 远远看去，这只看上去像是西方童话之中巨龙一样的怪兽体型显得有些过于迷你了。它此时正懒洋洋地趴在一堆珠宝上面，也不知道那体重怎么能不压碎那些混杂在宝石之中的玻璃珠的。 它好像并没有察觉殷怜所在的岩壁这头突然打开的门，也没发现殷怜的存在。即使目光偶尔扫过这个方向，也全无一点反应，看上去呆呆愣愣的。 但是殷怜却从那似曾相识的眼珠之中看到了惊悚。 她想起了她上一次逃离山洞的时候看到的那只巨大的眼珠子。虽然体型差距非常大，但是那只眼睛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是同一只可大可小，还是母子龙？ 不过不管如何，殷怜总算明白这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珠宝了——这根本就是巨龙的巢穴啊。她竟然闯入了巨龙的巢穴还偷了对方的珠宝，如果在魔幻的世界里，她的这种壮举肯定是会被载入史册，然后被吟游诗人所传颂的吧？ 殷怜笑了一会儿，最后也没敢在巨龙还在的时候穿过石门去抢对方的珠宝，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在不穿过石门的情况下关闭它。她目前已经意识到，这些传送门应该都是单向的，会直接伪装成某个原本就存在于世界中的门让拥有者可以自然地进入。 但是一旦进入那个世界，她就不可能再原路返回。 而她至今还没有找到更简单地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万一没有成功启动印记她就被巨龙撕了做了盘中餐，那可就不值得了。 殷怜最后还是在空间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研究从之前那个和精灵交易的栗发男子手中抢来的那根项链。 这颗宝石的色彩真的十分漂亮，可惜殷怜最后也没分辨出来它倒是什么种类的宝石，很可能是异世才存在的品种。 她默默估计这么一颗稀有的宝石能卖多少钱，但是最后还是没估算出一个可靠的数字。要知道，要让它估上价，首先要证明它是天然生成的宝石。而要做到这点，宣传和活动的作用远远大于鉴定研究，而殷怜目前哪有这样的能量？ 殷怜把它也丢进了收藏的类别。 之后她就退出了空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和大家一起继续看电影。 电影看得殷怜昏昏欲睡，三流剧本，四流制作，九流配音，简直让人无法忍耐。殷怜想，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要投资别人给我拍电视电影，像殷千爱那样。但是她可不会拍出殷千爱拍出的那种十九流电影，白白浪费殷长生两个亿，还只招来一堆骂名。 她要拍，就要拍这世界上最好的电影。 其实上辈子，殷怜如果想要拍电影其实也多得是人愿意赞助，但是殷怜却一直只是作着那些关于“未来”的美梦，却从来没有真正付诸过行动。 她拥有得太少，所以活得十分心机。她没有很多资本可以交易，而别人要的东西她付不起，也不愿意付出。 她有很多很多的欲望，但是无论什么样的欲望，都比不上她本人更珍贵。因为没有人爱她，所以殷怜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女生都更爱自己。 她不会用自己去交换任何东西。 她想起了当初那个想要包养她的老男人——他可能是愿意花最大代价包养殷怜的人了。 ……如果当面说他是老男人，对方可能会反驳会抱怨，说自己才四十多岁，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不过对殷怜来说，他就是个老男人。英俊的容貌，成熟的气质，绅士的风度……都掩饰不了他是个老男人这个事实。 对于殷怜来说，他太老了。哪怕他承诺结婚就转移一半不动产到殷怜的名下，而在他死后殷怜可以继承他所有的财产，殷怜却依旧不以为然。 298 305 ， 正版读者么么哒 因为晚上闹的这一场,大家的晚饭都没怎么吃好。等到好不容易结束了气氛沉重如送别餐一样的晚饭,殷长宁才追着殷长生一路进了他的房间。 殷长宁对殷长生说道：“小怜好可怜,你不应该欺负她的。” 殷长生有些焦躁地回答道：“我又不知道！而且,明明以前我们的妹妹一直是小爱的！” 殷长宁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很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妈妈说,小爱的妈妈偷偷抱走了小怜，然后一直打她,欺负她……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殷长生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 但是他心里却又隐隐有了不同的感觉。这个时代媒体信息实在太过丰富了,所以很小的孩子就知道了，后妈和孩子之间天然的敌对关系。 小三和原配的女儿虽然不是同一个法律关系，却是毫无差别的感情关系。 殷长生和殷长宁都是相当聪明的小孩,哪怕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理解得没有那么透彻,但是光凭直觉却已经能摸到核心。 兄弟俩小小的脑袋里，都同时浮起了“方百合是坏人”这一想法。 殷长宁说道：“小爱的妈妈对小怜不好,妈妈很难过吧？因为妈妈对小爱很好的。” 殷长生抱头,不想思考这么困难的问题。 殷长宁又说道：“既然是亲妈妈,小爱的妈妈肯定是想跟小爱在一起的,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要打小怜。妈妈都喜欢自己亲生的孩子,不喜欢别人的小孩的。” 殷长生坐在床上,把头埋在膝盖中很久，才说道：“我想小爱了。” 殷长宁就说：“我也想她。但是,小怜也很好啊。” 殷长生生气地说道：“才不好！” 殷长宁便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殷怜没有下楼吃早餐。 殷夫人哄了许久,但是殷怜却无论如何就是不肯下楼吃饭。如果殷夫人打算强来，她就哭，并小媳妇一样小声小气地央求殷夫人。 殷夫人特别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尤其是殷怜特别会说话，说出来的话真是句句可怜，又戳人心肝，殷夫人没一会儿就缴械投降了。 说到底，一切都是殷长生闯的祸。 殷夫人到底还是没逼她，反而下了楼，对殷长生说道：“长生，你昨天做的事情吓坏妹妹了。你上去跟她道个歉，好好地跟她说话，说你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做了。记住，好好说话！” 殷长生可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会吓到人的举动，听殷夫人这么说，忍不住嘀咕道：“胆子太小了吧。” 殷夫人静静地看着他。 殷长生现在有点悚他妈，所以僵持半晌，还是屈服了，说道：“知道了啦！” 然后他就啪啪啪踩着楼梯跑向了殷怜的房间。 殷长生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他在心里说道：我才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做错了，我是……嗯，看她可怜。 他这样想着，心倒是定了下来。 殷怜房间的门并没有被关上，但是殷长生还是抬起手，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但他没有等殷怜回复，就推了门进去。 殷怜听到敲门声之后，抬起头来，正好就看到殷长生进来。她愣了一下，心想这家伙怎么应该直接上来了？ 事情发展与殷怜的预期出现了些许落差。 却听殷长生说道：“我是来道歉的！” 殷怜顿觉意外，然后就明白了目前的情况。 ……啧，讨厌，这并不是她预期的发展。她盯了幼年版的殷长生半晌，心想：你不是一向很偏执的吗？怎么这么简单就来道歉了呢？你不是应该死倔到底，到最后被你爸揍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吗？ 殷怜有点失望。 事实证明，就算她是重生回来的，也未必就能事事尽在掌握。甚至于因为接近二十年的时间隔阂，她原本对于众人的了解都还不能百分百地套到现在的他们身上……殷怜顿时意识到她以后应当注意一下这点，否则容易失算。 而现在的殷长生也远没有之后偏执独断，还是个被老妈揍两下就会轻易屈服的小破孩——意识到这一点的殷怜莫名地就突然觉得有点无趣。对手太弱是件很影响斗志的事情，这令她感到了落差。 殷长生见她好久没有反应，以为她还在害怕，倒是把语气放软了一点，虽然事实上还是有点硬。他开口说道：“之前不让你吃饭是我做错了！你不用害怕，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你可以下来吃饭，我不会再推你了。” 他这样说完，就偏过头用眼角看殷怜。 却见女孩半晌没有反应，然后突然发出一声十足嘲讽地“哼”。 殷长生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殷怜虽然已经意识到了此时的殷长生只是个六岁的没有什么力量的小破孩，却也不会忘掉这个小破孩未来跟她的生死大仇。她听了殷长生的话，却走近了他，笑了起来，说道：“那你记住了，你以后最好连我的衣服都不要碰一下。你要敢碰，我就哭给妈妈看！” 殷长生愣在当场：“你……” 却见殷怜脸色一变，又转回了怯生生的神态，对殷长生说道：“那我真的下去吃饭了。你……你真的不会打我吧？” 殷长生还打算说些什么，就听到了殷夫人的脚步声，然后就见殷夫人出现在了门口，担心地往里望来。 她注视着两个孩子，想看殷长生是否已经道歉。 殷长生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明显感到殷怜方才表现的微妙变化，却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可以思考变化之后的内涵，忍不住就想拉住殷怜问个究竟。但是殷怜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就有些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殷夫人面前，说道：“长生哥哥不生我的气了！” 一副安心了好多的模样。 殷夫人见她这个模样，顿时也开心了起来，觉得让殷长生来道歉果然是对的。她欣喜地摸了摸殷怜的头，说道：“那太好了。现在可以下楼吃饭了吗？” 殷怜用力地点了点头。 殷长生虽然还想追问，却有一种已经失去时机的感觉。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殷长生一直都很在意殷怜之前说的话。但是他好几次想追问都被殷怜岔开了话题，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最后只能郁郁地把疑问存在了心里。 后来他跟殷长宁讨论了一下这件事，殷长宁想了想，问道：“她说让你不要碰她？是不是她讨厌你的意思啊？因为你之前对小怜很坏啊。” 殷长生顿时遭受到严重打击。 不过后来他自己想了很久，又觉得殷怜的意思并不是这么简单。可惜此时殷长生还比较单纯，并不知道两面三刀这个词的真实含义，自然也无法理解殷怜变脸的真相。 这天早晨殷怜并没有给殷长生追根究底的机会。吃完了早饭之后，殷长生和殷长宁兄弟是要去上学的。殷夫人之前询问过殷怜，知道她从来没有上过幼儿园，于是决定把她送到殷长生殷长宁就读的私立幼儿园一起上学。 殷长生和殷长宁就读的这所私幼环境很好，管理十分完善，当然费用也是高人一等。不过，这点费用对殷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殷淮有不少朋友或者商业上的伙伴都把子女放在这所南华私幼寄管，这所私幼早早就开始寓教于乐，会教导小孩子们许多业余技能，包括绘画，器乐，舞蹈，表演等等……当然，还有基础的语文和算数。 同样是绘画，放在一般幼儿园那叫涂鸦，放在南华，那叫做绘画入门，基础美术入门，而其它才艺技能也差不多。因为学的内容都比较深，殷夫人一开始还担心从来没学过这些的殷怜会跟不上。 她却不知道自家小女儿是开挂的，上辈子就开挂，这辈子还带着满级属性转生回了新手村。 不知情的殷夫人把殷小怜送到了幼儿园，并花了不少时间就殷小怜的情况与校方进行了沟通，务必要对方保证会照顾自己的小女儿，不但要照顾她的学习，还要照顾她的自尊心，千万不能让小萝莉有一点点感觉到不愉快的地方。 殷夫人的身份太牛逼，校方自然不敢敷衍她。哪怕她提出的要求十分不合理，校方也只会大包大揽地答应下，然后兢兢业业地完成。 所以殷小怜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是奢侈地由一个幼师专门单独全程陪同的。 “大家欢迎殷怜同学成为我们的一员。她是我们班上殷长生和殷长宁同学的妹妹，大家要好好照顾她。” 殷怜冲着一群正太萝莉露出甜美的笑容，甜甜地说了一句：“大家好。我是殷怜，大家可以叫我小怜。” 简直甜得要死。 殷怜本来卖相就出类拔萃，从小就是颜控们的梦中情人，美萝莉美少女们的假想敌，如今虽然还是个萝莉，威力却已经可见一斑。 299 306 ，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长宁对殷长生说道：“小怜好可怜,你不应该欺负她的。” 殷长生有些焦躁地回答道：“我又不知道！而且，明明以前我们的妹妹一直是小爱的！” 殷长宁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很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妈妈说，小爱的妈妈偷偷抱走了小怜，然后一直打她，欺负她……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殷长生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 但是他心里却又隐隐有了不同的感觉。这个时代媒体信息实在太过丰富了，所以很小的孩子就知道了,后妈和孩子之间天然的敌对关系。 小三和原配的女儿虽然不是同一个法律关系,却是毫无差别的感情关系。 殷长生和殷长宁都是相当聪明的小孩,哪怕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理解得没有那么透彻,但是光凭直觉却已经能摸到核心。 兄弟俩小小的脑袋里，都同时浮起了“方百合是坏人”这一想法。 殷长宁说道：“小爱的妈妈对小怜不好，妈妈很难过吧？因为妈妈对小爱很好的。” 殷长生抱头,不想思考这么困难的问题。 殷长宁又说道：“既然是亲妈妈,小爱的妈妈肯定是想跟小爱在一起的,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要打小怜。妈妈都喜欢自己亲生的孩子，不喜欢别人的小孩的。” 殷长生坐在床上，把头埋在膝盖中很久，才说道：“我想小爱了。” 殷长宁就说：“我也想她。但是,小怜也很好啊。” 殷长生生气地说道：“才不好！” 殷长宁便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殷怜没有下楼吃早餐。 殷夫人哄了许久,但是殷怜却无论如何就是不肯下楼吃饭。如果殷夫人打算强来,她就哭,并小媳妇一样小声小气地央求殷夫人。 殷夫人特别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尤其是殷怜特别会说话，说出来的话真是句句可怜，又戳人心肝，殷夫人没一会儿就缴械投降了。 说到底，一切都是殷长生闯的祸。 殷夫人到底还是没逼她，反而下了楼，对殷长生说道：“长生，你昨天做的事情吓坏妹妹了。你上去跟她道个歉，好好地跟她说话，说你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做了。记住，好好说话！” 殷长生可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会吓到人的举动，听殷夫人这么说，忍不住嘀咕道：“胆子太小了吧。” 殷夫人静静地看着他。 殷长生现在有点悚他妈，所以僵持半晌，还是屈服了，说道：“知道了啦！” 然后他就啪啪啪踩着楼梯跑向了殷怜的房间。 殷长生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别扭，他在心里说道：我才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做错了，我是……嗯，看她可怜。 他这样想着，心倒是定了下来。 殷怜房间的门并没有被关上，但是殷长生还是抬起手，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但他没有等殷怜回复，就推了门进去。 殷怜听到敲门声之后，抬起头来，正好就看到殷长生进来。她愣了一下，心想这家伙怎么应该直接上来了？ 事情发展与殷怜的预期出现了些许落差。 却听殷长生说道：“我是来道歉的！” 殷怜顿觉意外，然后就明白了目前的情况。 ……啧，讨厌，这并不是她预期的发展。她盯了幼年版的殷长生半晌，心想：你不是一向很偏执的吗？怎么这么简单就来道歉了呢？你不是应该死倔到底，到最后被你爸揍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吗？ 殷怜有点失望。 事实证明，就算她是重生回来的，也未必就能事事尽在掌握。甚至于因为接近二十年的时间隔阂，她原本对于众人的了解都还不能百分百地套到现在的他们身上……殷怜顿时意识到她以后应当注意一下这点，否则容易失算。 而现在的殷长生也远没有之后偏执独断，还是个被老妈揍两下就会轻易屈服的小破孩——意识到这一点的殷怜莫名地就突然觉得有点无趣。对手太弱是件很影响斗志的事情，这令她感到了落差。 殷长生见她好久没有反应，以为她还在害怕，倒是把语气放软了一点，虽然事实上还是有点硬。他开口说道：“之前不让你吃饭是我做错了！你不用害怕，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你可以下来吃饭，我不会再推你了。” 他这样说完，就偏过头用眼角看殷怜。 却见女孩半晌没有反应，然后突然发出一声十足嘲讽地“哼”。 殷长生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殷怜虽然已经意识到了此时的殷长生只是个六岁的没有什么力量的小破孩，却也不会忘掉这个小破孩未来跟她的生死大仇。她听了殷长生的话，却走近了他，笑了起来，说道：“那你记住了，你以后最好连我的衣服都不要碰一下。你要敢碰，我就哭给妈妈看！” 殷长生愣在当场：“你……” 却见殷怜脸色一变，又转回了怯生生的神态，对殷长生说道：“那我真的下去吃饭了。你……你真的不会打我吧？” 殷长生还打算说些什么，就听到了殷夫人的脚步声，然后就见殷夫人出现在了门口，担心地往里望来。 她注视着两个孩子，想看殷长生是否已经道歉。 殷长生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明显感到殷怜方才表现的微妙变化，却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可以思考变化之后的内涵，忍不住就想拉住殷怜问个究竟。但是殷怜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就有些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殷夫人面前，说道：“长生哥哥不生我的气了！” 一副安心了好多的模样。 殷夫人见她这个模样，顿时也开心了起来，觉得让殷长生来道歉果然是对的。她欣喜地摸了摸殷怜的头，说道：“那太好了。现在可以下楼吃饭了吗？” 殷怜用力地点了点头。 殷长生虽然还想追问，却有一种已经失去时机的感觉。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殷长生一直都很在意殷怜之前说的话。但是他好几次想追问都被殷怜岔开了话题，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最后只能郁郁地把疑问存在了心里。 后来他跟殷长宁讨论了一下这件事，殷长宁想了想，问道：“她说让你不要碰她？是不是她讨厌你的意思啊？因为你之前对小怜很坏啊。” 殷长生顿时遭受到严重打击。 不过后来他自己想了很久，又觉得殷怜的意思并不是这么简单。可惜此时殷长生还比较单纯，并不知道两面三刀这个词的真实含义，自然也无法理解殷怜变脸的真相。 这天早晨殷怜并没有给殷长生追根究底的机会。吃完了早饭之后，殷长生和殷长宁兄弟是要去上学的。殷夫人之前询问过殷怜，知道她从来没有上过幼儿园，于是决定把她送到殷长生殷长宁就读的私立幼儿园一起上学。 殷长生和殷长宁就读的这所私幼环境很好，管理十分完善，当然费用也是高人一等。不过，这点费用对殷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殷淮有不少朋友或者商业上的伙伴都把子女放在这所南华私幼寄管，这所私幼早早就开始寓教于乐，会教导小孩子们许多业余技能，包括绘画，器乐，舞蹈，表演等等……当然，还有基础的语文和算数。 同样是绘画，放在一般幼儿园那叫涂鸦，放在南华，那叫做绘画入门，基础美术入门，而其它才艺技能也差不多。因为学的内容都比较深，殷夫人一开始还担心从来没学过这些的殷怜会跟不上。 她却不知道自家小女儿是开挂的，上辈子就开挂，这辈子还带着满级属性转生回了新手村。 不知情的殷夫人把殷小怜送到了幼儿园，并花了不少时间就殷小怜的情况与校方进行了沟通，务必要对方保证会照顾自己的小女儿，不但要照顾她的学习，还要照顾她的自尊心，千万不能让小萝莉有一点点感觉到不愉快的地方。 殷夫人的身份太牛逼，校方自然不敢敷衍她。哪怕她提出的要求十分不合理，校方也只会大包大揽地答应下，然后兢兢业业地完成。 所以殷小怜上幼儿园的第一天，是奢侈地由一个幼师专门单独全程陪同的。 “大家欢迎殷怜同学成为我们的一员。她是我们班上殷长生和殷长宁同学的妹妹，大家要好好照顾她。” 殷怜冲着一群正太萝莉露出甜美的笑容，甜甜地说了一句：“大家好。我是殷怜，大家可以叫我小怜。” 简直甜得要死。 殷怜本来卖相就出类拔萃，从小就是颜控们的梦中情人，美萝莉美少女们的假想敌，如今虽然还是个萝莉，威力却已经可见一斑。 幼儿园的孩子很多都还没形成完善的审美，但是有时候有些人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经常会诞生一些很特别的奇葩，在还没学会什么叫做美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好色和颜控。 300 307 ， 正版读者么么哒 利安看他的反应,却有点不相信他：【真的？你会替她找到她父母吧？】 【真的。】 利安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放下了殷怜，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跟着同族的哥哥去找你爸爸妈妈吧。他是这边你们族的头领，应该很容易找到你的父母。】 殷怜就眼睁睁看着利安转身离开，顿时愣住，抱着沉重的字典就想追过去,心想等等你弄错了,我跟这群精灵一点关系都没有。 却不料被人一把揪住了后领。 宝石精灵的头领一把将殷怜拦腰抱起，就带着她走进了人群之中。 【别给我添麻烦……小杂种。】 殷怜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却感觉到了他的恶意。 她再聪明，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也没办法了解目前的情形。感觉到对方的恶意，殷怜已经做好了返回印记空间的准备。 却不料接下来那黑发少年却只是在人群之中放下了她，而没有继续理会她，反而跟广场上的另一群人——似乎是人类——谈起了生意。 殷怜有心想要猜测他们在说什么，可惜猜不出来。箱子也是密封的,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殷怜并不能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结果末了,那与宝石精灵一族做生意的栗发青年却突然说道：【那个小丫头是你们族的混血？】 宝石精灵回答道：【似乎是。】 栗发青年说道：【据我所知,精灵阁下您是相当讨厌混血的。】 【的确如此。】 【既然这样，阁下不如把这孩子给我做个添头如何？这孩子挺漂亮的，我正想养个小宠物呢。】 宝石精灵顿时冷下了脸：【你想养我族人当做宠物！？】 栗发青年立刻辩解道：【怎么会？我觉得这孩子比起宝石精灵来，倒是更像是人类呢。其它种族也不是没有黑发黑瞳的人吧,只是不多见而已。】 【可以啊。】 宝石精灵停顿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栗发青年愣了一下。 宝石精灵说道：【我说,你可以把她带走，就算是生意的添头好了。只要记得下次的价格给的优惠一点。】他很爽快地就把殷怜给卖了，全然不顾刚才才答应利安要为殷怜寻找父母。 于是转眼之间，殷怜就被转手了两次。 她被交到栗发青年的手上时还有一点懵逼，但是却隐隐约约已经明白了这时候的情况。 殷怜尽管听不懂众人的话，但也依旧不是好欺负的。她被栗发青年抱起来，发呆了半晌，突然就伸出一只手去抓青年颈上的项链。 青年颈上的是一颗未知品种的大宝石，看上去是菱形的黑水晶，却夹杂着金色的光芒。 青年没想到她会盯着这东西，说道：【哎，别乱动。你不是没有能力的混血吗？拿了这个能有什么用？】 但是殷怜不依不饶，一定要拿到宝石。她甚至只花了数秒钟，眼里就溢出了晶莹的泪珠，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栗发青年没有办法，只有把项链摘下来给她戴上。 殷怜这才含着泪露出了笑容，一只手抱着大字典，一只手握着镶嵌过的宝石，高兴地玩耍了起来。 栗发青年刚刚露出了些许笑意，却见女孩猛然露出痛苦的表情，面目扭曲地撞了他一下，他还没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怀里一轻，女孩竟然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殷怜回到印记空间，放下书，恨恨地骂了一句：“死恋童癖！” 在她看来，这个世上的恋童癖都应该去死，当然人贩子也差不多。仗着毫无价值的年龄优势就会欺负小孩而获得利益，这种没用的垃圾活着就是浪费地球资源，死了才是造福大众。 年纪小干不了什么，抢他一块宝石以示教训。殷怜琢磨着那先后接触到的三人的关系，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线性被转手的状态，不知道她抢了宝石消失之后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关系崩坏。如果会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可惜她看不到。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离开了印记空间。 结果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电影还远远没有散场的迹象。她软孺地问了老师什么时候散场，老师却愣了愣，说道：“殷怜你不喜欢这部电影吗？电影刚刚开始，肯定还要放很久的啊。” 殷怜顿时一愣，看了一眼表，发现时间离开场竟然只过去十多分钟。 怎么可能？她在那个世界呆了肯定都不止十多分钟了。 殷怜想了想，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设想：会不会她在异空间的停留并不会消耗现实时间，而只有在印记空间里才会消耗时间？如果是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之前两次进入的时候都过去了不少时间，但是这一次却几乎没有消耗多少时间。 惦记着这件事，她很快就再次开溜，打算躲去厕所再做一次实验。 这一次，她特意关注了时间，然后才进入了印记空间。 然后她意识到，她没有祭品了。 发卡什么的还无所谓，都是小东西，弄丢了也是有的。但是如果是身上的其它东西，弄丢了肯定会被追问……殷怜想了想，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从那座溶洞之中带回来的玻璃珠。 不知道这东西可不可以用？ 她把玻璃珠扔在祭品台上。 却见石门上再次出现了垂落的藤条。 殷怜惊喜异常，马上走过去想要拨开藤条，结果在手要碰触到藤条之间却猛然停住，反而停住了脚步，只从藤蔓的缝隙之中向着那边偷窥。 然后她呆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龙……她看到了一只龙。 远远看去，这只看上去像是西方童话之中巨龙一样的怪兽体型显得有些过于迷你了。它此时正懒洋洋地趴在一堆珠宝上面，也不知道那体重怎么能不压碎那些混杂在宝石之中的玻璃珠的。 它好像并没有察觉殷怜所在的岩壁这头突然打开的门，也没发现殷怜的存在。即使目光偶尔扫过这个方向，也全无一点反应，看上去呆呆愣愣的。 但是殷怜却从那似曾相识的眼珠之中看到了惊悚。 她想起了她上一次逃离山洞的时候看到的那只巨大的眼珠子。虽然体型差距非常大，但是那只眼睛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是同一只可大可小，还是母子龙？ 不过不管如何，殷怜总算明白这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珠宝了——这根本就是巨龙的巢穴啊。她竟然闯入了巨龙的巢穴还偷了对方的珠宝，如果在魔幻的世界里，她的这种壮举肯定是会被载入史册，然后被吟游诗人所传颂的吧？ 殷怜笑了一会儿，最后也没敢在巨龙还在的时候穿过石门去抢对方的珠宝，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在不穿过石门的情况下关闭它。她目前已经意识到，这些传送门应该都是单向的，会直接伪装成某个原本就存在于世界中的门让拥有者可以自然地进入。 但是一旦进入那个世界，她就不可能再原路返回。 而她至今还没有找到更简单地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万一没有成功启动印记她就被巨龙撕了做了盘中餐，那可就不值得了。 殷怜最后还是在空间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研究从之前那个和精灵交易的栗发男子手中抢来的那根项链。 这颗宝石的色彩真的十分漂亮，可惜殷怜最后也没分辨出来它倒是什么种类的宝石，很可能是异世才存在的品种。 她默默估计这么一颗稀有的宝石能卖多少钱，但是最后还是没估算出一个可靠的数字。要知道，要让它估上价，首先要证明它是天然生成的宝石。而要做到这点，宣传和活动的作用远远大于鉴定研究，而殷怜目前哪有这样的能量？ 殷怜把它也丢进了收藏的类别。 之后她就退出了空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和大家一起继续看电影。 电影看得殷怜昏昏欲睡，三流剧本，四流制作，九流配音，简直让人无法忍耐。殷怜想，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要投资别人给我拍电视电影，像殷千爱那样。但是她可不会拍出殷千爱拍出的那种十九流电影，白白浪费殷长生两个亿，还只招来一堆骂名。 她要拍，就要拍这世界上最好的电影。 其实上辈子，殷怜如果想要拍电影其实也多得是人愿意赞助，但是殷怜却一直只是作着那些关于“未来”的美梦，却从来没有真正付诸过行动。 她拥有得太少，所以活得十分心机。她没有很多资本可以交易，而别人要的东西她付不起，也不愿意付出。 她有很多很多的欲望，但是无论什么样的欲望，都比不上她本人更珍贵。因为没有人爱她，所以殷怜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女生都更爱自己。 她不会用自己去交换任何东西。 她想起了当初那个想要包养她的老男人——他可能是愿意花最大代价包养殷怜的人了。 ……如果当面说他是老男人，对方可能会反驳会抱怨，说自己才四十多岁，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不过对殷怜来说，他就是个老男人。英俊的容貌，成熟的气质，绅士的风度……都掩饰不了他是个老男人这个事实。 对于殷怜来说，他太老了。哪怕他承诺结婚就转移一半不动产到殷怜的名下，而在他死后殷怜可以继承他所有的财产，殷怜却依旧不以为然。 301 308 ， 正版读者么么哒 利安看他的反应,却有点不相信他：【真的？你会替她找到她父母吧？】 【真的。】 利安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放下了殷怜,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跟着同族的哥哥去找你爸爸妈妈吧。他是这边你们族的头领,应该很容易找到你的父母。】 殷怜就眼睁睁看着利安转身离开，顿时愣住,抱着沉重的字典就想追过去，心想等等你弄错了,我跟这群精灵一点关系都没有。 却不料被人一把揪住了后领。 宝石精灵的头领一把将殷怜拦腰抱起，就带着她走进了人群之中。 【别给我添麻烦……小杂种。】 殷怜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却感觉到了他的恶意。 她再聪明,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也没办法了解目前的情形。感觉到对方的恶意，殷怜已经做好了返回印记空间的准备。 却不料接下来那黑发少年却只是在人群之中放下了她,而没有继续理会她,反而跟广场上的另一群人——似乎是人类——谈起了生意。 殷怜有心想要猜测他们在说什么，可惜猜不出来。箱子也是密封的,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殷怜并不能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结果末了，那与宝石精灵一族做生意的栗发青年却突然说道：【那个小丫头是你们族的混血？】 宝石精灵回答道：【似乎是。】 栗发青年说道：【据我所知，精灵阁下您是相当讨厌混血的。】 【的确如此。】 【既然这样,阁下不如把这孩子给我做个添头如何？这孩子挺漂亮的，我正想养个小宠物呢。】 宝石精灵顿时冷下了脸：【你想养我族人当做宠物！？】 栗发青年立刻辩解道：【怎么会？我觉得这孩子比起宝石精灵来，倒是更像是人类呢。其它种族也不是没有黑发黑瞳的人吧,只是不多见而已。】 【可以啊。】 宝石精灵停顿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栗发青年愣了一下。 宝石精灵说道：【我说,你可以把她带走，就算是生意的添头好了。只要记得下次的价格给的优惠一点。】他很爽快地就把殷怜给卖了，全然不顾刚才才答应利安要为殷怜寻找父母。 于是转眼之间，殷怜就被转手了两次。 她被交到栗发青年的手上时还有一点懵逼，但是却隐隐约约已经明白了这时候的情况。 殷怜尽管听不懂众人的话，但也依旧不是好欺负的。她被栗发青年抱起来，发呆了半晌，突然就伸出一只手去抓青年颈上的项链。 青年颈上的是一颗未知品种的大宝石，看上去是菱形的黑水晶，却夹杂着金色的光芒。 青年没想到她会盯着这东西，说道：【哎，别乱动。你不是没有能力的混血吗？拿了这个能有什么用？】 但是殷怜不依不饶，一定要拿到宝石。她甚至只花了数秒钟，眼里就溢出了晶莹的泪珠，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栗发青年没有办法，只有把项链摘下来给她戴上。 殷怜这才含着泪露出了笑容，一只手抱着大字典，一只手握着镶嵌过的宝石，高兴地玩耍了起来。 栗发青年刚刚露出了些许笑意，却见女孩猛然露出痛苦的表情，面目扭曲地撞了他一下，他还没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怀里一轻，女孩竟然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殷怜回到印记空间，放下书，恨恨地骂了一句：“死恋童癖！” 在她看来，这个世上的恋童癖都应该去死，当然人贩子也差不多。仗着毫无价值的年龄优势就会欺负小孩而获得利益，这种没用的垃圾活着就是浪费地球资源，死了才是造福大众。 年纪小干不了什么，抢他一块宝石以示教训。殷怜琢磨着那先后接触到的三人的关系，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线性被转手的状态，不知道她抢了宝石消失之后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关系崩坏。如果会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可惜她看不到。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离开了印记空间。 结果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电影还远远没有散场的迹象。她软孺地问了老师什么时候散场，老师却愣了愣，说道：“殷怜你不喜欢这部电影吗？电影刚刚开始，肯定还要放很久的啊。” 殷怜顿时一愣，看了一眼表，发现时间离开场竟然只过去十多分钟。 怎么可能？她在那个世界呆了肯定都不止十多分钟了。 殷怜想了想，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设想：会不会她在异空间的停留并不会消耗现实时间，而只有在印记空间里才会消耗时间？如果是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之前两次进入的时候都过去了不少时间，但是这一次却几乎没有消耗多少时间。 惦记着这件事，她很快就再次开溜，打算躲去厕所再做一次实验。 这一次，她特意关注了时间，然后才进入了印记空间。 然后她意识到，她没有祭品了。 发卡什么的还无所谓，都是小东西，弄丢了也是有的。但是如果是身上的其它东西，弄丢了肯定会被追问……殷怜想了想，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从那座溶洞之中带回来的玻璃珠。 不知道这东西可不可以用？ 她把玻璃珠扔在祭品台上。 却见石门上再次出现了垂落的藤条。 殷怜惊喜异常，马上走过去想要拨开藤条，结果在手要碰触到藤条之间却猛然停住，反而停住了脚步，只从藤蔓的缝隙之中向着那边偷窥。 然后她呆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龙……她看到了一只龙。 远远看去，这只看上去像是西方童话之中巨龙一样的怪兽体型显得有些过于迷你了。它此时正懒洋洋地趴在一堆珠宝上面，也不知道那体重怎么能不压碎那些混杂在宝石之中的玻璃珠的。 它好像并没有察觉殷怜所在的岩壁这头突然打开的门，也没发现殷怜的存在。即使目光偶尔扫过这个方向，也全无一点反应，看上去呆呆愣愣的。 但是殷怜却从那似曾相识的眼珠之中看到了惊悚。 她想起了她上一次逃离山洞的时候看到的那只巨大的眼珠子。虽然体型差距非常大，但是那只眼睛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是同一只可大可小，还是母子龙？ 不过不管如何，殷怜总算明白这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珠宝了——这根本就是巨龙的巢穴啊。她竟然闯入了巨龙的巢穴还偷了对方的珠宝，如果在魔幻的世界里，她的这种壮举肯定是会被载入史册，然后被吟游诗人所传颂的吧？ 殷怜笑了一会儿，最后也没敢在巨龙还在的时候穿过石门去抢对方的珠宝，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在不穿过石门的情况下关闭它。她目前已经意识到，这些传送门应该都是单向的，会直接伪装成某个原本就存在于世界中的门让拥有者可以自然地进入。 但是一旦进入那个世界，她就不可能再原路返回。 而她至今还没有找到更简单地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万一没有成功启动印记她就被巨龙撕了做了盘中餐，那可就不值得了。 殷怜最后还是在空间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研究从之前那个和精灵交易的栗发男子手中抢来的那根项链。 这颗宝石的色彩真的十分漂亮，可惜殷怜最后也没分辨出来它倒是什么种类的宝石，很可能是异世才存在的品种。 她默默估计这么一颗稀有的宝石能卖多少钱，但是最后还是没估算出一个可靠的数字。要知道，要让它估上价，首先要证明它是天然生成的宝石。而要做到这点，宣传和活动的作用远远大于鉴定研究，而殷怜目前哪有这样的能量？ 殷怜把它也丢进了收藏的类别。 之后她就退出了空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和大家一起继续看电影。 电影看得殷怜昏昏欲睡，三流剧本，四流制作，九流配音，简直让人无法忍耐。殷怜想，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要投资别人给我拍电视电影，像殷千爱那样。但是她可不会拍出殷千爱拍出的那种十九流电影，白白浪费殷长生两个亿，还只招来一堆骂名。 她要拍，就要拍这世界上最好的电影。 其实上辈子，殷怜如果想要拍电影其实也多得是人愿意赞助，但是殷怜却一直只是作着那些关于“未来”的美梦，却从来没有真正付诸过行动。 她拥有得太少，所以活得十分心机。她没有很多资本可以交易，而别人要的东西她付不起，也不愿意付出。 她有很多很多的欲望，但是无论什么样的欲望，都比不上她本人更珍贵。因为没有人爱她，所以殷怜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女生都更爱自己。 她不会用自己去交换任何东西。 她想起了当初那个想要包养她的老男人——他可能是愿意花最大代价包养殷怜的人了。 ……如果当面说他是老男人，对方可能会反驳会抱怨，说自己才四十多岁，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不过对殷怜来说，他就是个老男人。英俊的容貌，成熟的气质，绅士的风度……都掩饰不了他是个老男人这个事实。 对于殷怜来说，他太老了。哪怕他承诺结婚就转移一半不动产到殷怜的名下，而在他死后殷怜可以继承他所有的财产，殷怜却依旧不以为然。 “呵，邱璧和……” “我可不止值六百亿啊。” 她的手指在属于孩子的幼嫩皮肤上面划过，然后发觉这图案仿佛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完全感觉不到存在的突兀感。殷怜自从重生回来之后日子一直过得挺紧张刺激的，所以也没有详细关注过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更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302 309 ， 正版读者么么哒 利安看他的反应,却有点不相信他：【真的？你会替她找到她父母吧？】 【真的。】 利安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放下了殷怜，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跟着同族的哥哥去找你爸爸妈妈吧。他是这边你们族的头领,应该很容易找到你的父母。】 殷怜就眼睁睁看着利安转身离开,顿时愣住，抱着沉重的字典就想追过去,心想等等你弄错了，我跟这群精灵一点关系都没有。 却不料被人一把揪住了后领。 宝石精灵的头领一把将殷怜拦腰抱起,就带着她走进了人群之中。 【别给我添麻烦……小杂种。】 殷怜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却感觉到了他的恶意。 她再聪明,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也没办法了解目前的情形。感觉到对方的恶意,殷怜已经做好了返回印记空间的准备。 却不料接下来那黑发少年却只是在人群之中放下了她，而没有继续理会她,反而跟广场上的另一群人——似乎是人类——谈起了生意。 殷怜有心想要猜测他们在说什么,可惜猜不出来。箱子也是密封的，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殷怜并不能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结果末了,那与宝石精灵一族做生意的栗发青年却突然说道：【那个小丫头是你们族的混血？】 宝石精灵回答道：【似乎是。】 栗发青年说道：【据我所知,精灵阁下您是相当讨厌混血的。】 【的确如此。】 【既然这样,阁下不如把这孩子给我做个添头如何？这孩子挺漂亮的，我正想养个小宠物呢。】 宝石精灵顿时冷下了脸：【你想养我族人当做宠物！？】 栗发青年立刻辩解道：【怎么会？我觉得这孩子比起宝石精灵来，倒是更像是人类呢。其它种族也不是没有黑发黑瞳的人吧,只是不多见而已。】 【可以啊。】 宝石精灵停顿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栗发青年愣了一下。 宝石精灵说道：【我说,你可以把她带走，就算是生意的添头好了。只要记得下次的价格给的优惠一点。】他很爽快地就把殷怜给卖了，全然不顾刚才才答应利安要为殷怜寻找父母。 于是转眼之间，殷怜就被转手了两次。 她被交到栗发青年的手上时还有一点懵逼，但是却隐隐约约已经明白了这时候的情况。 殷怜尽管听不懂众人的话，但也依旧不是好欺负的。她被栗发青年抱起来，发呆了半晌，突然就伸出一只手去抓青年颈上的项链。 青年颈上的是一颗未知品种的大宝石，看上去是菱形的黑水晶，却夹杂着金色的光芒。 青年没想到她会盯着这东西，说道：【哎，别乱动。你不是没有能力的混血吗？拿了这个能有什么用？】 但是殷怜不依不饶，一定要拿到宝石。她甚至只花了数秒钟，眼里就溢出了晶莹的泪珠，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栗发青年没有办法，只有把项链摘下来给她戴上。 殷怜这才含着泪露出了笑容，一只手抱着大字典，一只手握着镶嵌过的宝石，高兴地玩耍了起来。 栗发青年刚刚露出了些许笑意，却见女孩猛然露出痛苦的表情，面目扭曲地撞了他一下，他还没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怀里一轻，女孩竟然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殷怜回到印记空间，放下书，恨恨地骂了一句：“死恋童癖！” 在她看来，这个世上的恋童癖都应该去死，当然人贩子也差不多。仗着毫无价值的年龄优势就会欺负小孩而获得利益，这种没用的垃圾活着就是浪费地球资源，死了才是造福大众。 年纪小干不了什么，抢他一块宝石以示教训。殷怜琢磨着那先后接触到的三人的关系，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线性被转手的状态，不知道她抢了宝石消失之后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关系崩坏。如果会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可惜她看不到。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离开了印记空间。 结果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电影还远远没有散场的迹象。她软孺地问了老师什么时候散场，老师却愣了愣，说道：“殷怜你不喜欢这部电影吗？电影刚刚开始，肯定还要放很久的啊。” 殷怜顿时一愣，看了一眼表，发现时间离开场竟然只过去十多分钟。 怎么可能？她在那个世界呆了肯定都不止十多分钟了。 殷怜想了想，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设想：会不会她在异空间的停留并不会消耗现实时间，而只有在印记空间里才会消耗时间？如果是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之前两次进入的时候都过去了不少时间，但是这一次却几乎没有消耗多少时间。 惦记着这件事，她很快就再次开溜，打算躲去厕所再做一次实验。 这一次，她特意关注了时间，然后才进入了印记空间。 然后她意识到，她没有祭品了。 发卡什么的还无所谓，都是小东西，弄丢了也是有的。但是如果是身上的其它东西，弄丢了肯定会被追问……殷怜想了想，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从那座溶洞之中带回来的玻璃珠。 不知道这东西可不可以用？ 她把玻璃珠扔在祭品台上。 却见石门上再次出现了垂落的藤条。 殷怜惊喜异常，马上走过去想要拨开藤条，结果在手要碰触到藤条之间却猛然停住，反而停住了脚步，只从藤蔓的缝隙之中向着那边偷窥。 然后她呆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龙……她看到了一只龙。 远远看去，这只看上去像是西方童话之中巨龙一样的怪兽体型显得有些过于迷你了。它此时正懒洋洋地趴在一堆珠宝上面，也不知道那体重怎么能不压碎那些混杂在宝石之中的玻璃珠的。 它好像并没有察觉殷怜所在的岩壁这头突然打开的门，也没发现殷怜的存在。即使目光偶尔扫过这个方向，也全无一点反应，看上去呆呆愣愣的。 但是殷怜却从那似曾相识的眼珠之中看到了惊悚。 她想起了她上一次逃离山洞的时候看到的那只巨大的眼珠子。虽然体型差距非常大，但是那只眼睛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是同一只可大可小，还是母子龙？ 不过不管如何，殷怜总算明白这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珠宝了——这根本就是巨龙的巢穴啊。她竟然闯入了巨龙的巢穴还偷了对方的珠宝，如果在魔幻的世界里，她的这种壮举肯定是会被载入史册，然后被吟游诗人所传颂的吧？ 殷怜笑了一会儿，最后也没敢在巨龙还在的时候穿过石门去抢对方的珠宝，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在不穿过石门的情况下关闭它。她目前已经意识到，这些传送门应该都是单向的，会直接伪装成某个原本就存在于世界中的门让拥有者可以自然地进入。 但是一旦进入那个世界，她就不可能再原路返回。 而她至今还没有找到更简单地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万一没有成功启动印记她就被巨龙撕了做了盘中餐，那可就不值得了。 殷怜最后还是在空间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研究从之前那个和精灵交易的栗发男子手中抢来的那根项链。 这颗宝石的色彩真的十分漂亮，可惜殷怜最后也没分辨出来它倒是什么种类的宝石，很可能是异世才存在的品种。 她默默估计这么一颗稀有的宝石能卖多少钱，但是最后还是没估算出一个可靠的数字。要知道，要让它估上价，首先要证明它是天然生成的宝石。而要做到这点，宣传和活动的作用远远大于鉴定研究，而殷怜目前哪有这样的能量？ 殷怜把它也丢进了收藏的类别。 之后她就退出了空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和大家一起继续看电影。 电影看得殷怜昏昏欲睡，三流剧本，四流制作，九流配音，简直让人无法忍耐。殷怜想，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要投资别人给我拍电视电影，像殷千爱那样。但是她可不会拍出殷千爱拍出的那种十九流电影，白白浪费殷长生两个亿，还只招来一堆骂名。 她要拍，就要拍这世界上最好的电影。 其实上辈子，殷怜如果想要拍电影其实也多得是人愿意赞助，但是殷怜却一直只是作着那些关于“未来”的美梦，却从来没有真正付诸过行动。 她拥有得太少，所以活得十分心机。她没有很多资本可以交易，而别人要的东西她付不起，也不愿意付出。 她有很多很多的欲望，但是无论什么样的欲望，都比不上她本人更珍贵。因为没有人爱她，所以殷怜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女生都更爱自己。 她不会用自己去交换任何东西。 她想起了当初那个想要包养她的老男人——他可能是愿意花最大代价包养殷怜的人了。 ……如果当面说他是老男人，对方可能会反驳会抱怨，说自己才四十多岁，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不过对殷怜来说，他就是个老男人。英俊的容貌，成熟的气质，绅士的风度……都掩饰不了他是个老男人这个事实。 对于殷怜来说，他太老了。哪怕他承诺结婚就转移一半不动产到殷怜的名下，而在他死后殷怜可以继承他所有的财产，殷怜却依旧不以为然。 303 310 正版读者么么哒只是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殷怜埋在殷夫人怀里的脸却是狰狞的。如果没有亲眼看到过，很多人根本不可能相信一个六岁女孩的脸上能够露出这样狰狞的表情。 这份狰狞是对于殷淮的仇恨,也是对于多年以来遭受区别对待的怨愤与不甘。 无辜？殷淮这么说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殷怜也是无辜的呢？同样都是殷淮的女儿，对于殷千爱,殷淮就是千般喜欢万般疼宠，即使发现了她是方百合的女儿,竟然也是一副“孩子无辜”的模样……这种话可以骗骗什么都不知道的殷夫人,又怎么骗得过与殷淮关系紧张十余年的殷怜？ 殷淮这男人天性冷酷,根本没有对于骨肉至亲天生的慈爱与怜悯,对于曾经的殷怜来说,这人从来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天生的生死仇敌。 对方从来没有把殷怜的性命放在过眼里，不管是在她六岁，十六岁，还是二十五岁……无论是血肉至亲，还是幼龄孩童,都无法撼动他冷硬的心分毫。 偏偏面对殷千爱，他就是温柔慈祥的父亲。 殷怜紧紧攥住了殷夫人的衣服，把头深深埋进对方的怀里,因为想以此来掩饰她心中的愤恨和刻毒。 同是方百合的女儿,为什么殷千爱就是“孩子无辜”！？而她就是“罪有应得”！？同样作为殷夫人的女儿,为什么殷千爱就是受尽宠爱,而她就要一直承受那样的苦难！？ 殷怜想……她、不、服！ 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屏障。 “你说……什么！？”殷长宁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对方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殷长宁的手猛然开始颤抖，几乎抖到停不下来，可见他的情绪有多么不稳定。他扶住桌子，好半晌才勉强站稳，却开始跌跌撞撞地向外跑。 警局很热闹。 但是殷长宁却似乎只能听到一阵模糊的噪音。 他双眼茫然，进了警局。警局之中此时有不少人，有小太妹看到他进来，突然眼前一亮，仿佛放出了光来。有人刚想开口调戏，就见殷长宁一副出窍的样子，神魂不属地从几人面前飘过。 他对一个警察说道：“……我找……殷长生。” 警察愣了一愣，看见他和殷长生一模一样的五官和迥然相异的气质，很快就反应过来，叫了一个人过来：“王局，那人的家属来了！” 王局很快就走了过来，看到殷长宁也愣了一愣，然后说道：“跟我来。” 他一路把殷长宁引到了临时关押处。殷长宁很快看到了被单独关押在一间拘留室里的殷长生……以及他怀里的殷怜。 那是殷怜……殷长宁即使没有看到脸，却仍旧一眼就从女子的身形和衣着上认出来。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可是……他违背了伦常，都死心塌地爱着的殷怜。 警官看着殷长生的样子，说道：“我能想象你哥哥的痛苦……误杀自己的恋人肯定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重要的是赎罪和弥补。逃避是没有用的……” 却见殷长宁猛然回过头，瞪向了警官。 警官被吓了一跳。 然后就听到殷长宁一字一句说道：“他跟殷怜不是恋人！” 警官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了殷长宁这句话的微妙。 殷长宁说完这句话，再次望向了拘留室，警官却开始左顾右盼，猜测这两兄弟和死者的关系。 却听殷长宁望着拘留室，叫了一声：“殷长生！” 连名带姓地叫。 殷长生抬起头，眼神十分木然，知道发现自己对面站着的是殷长宁之后，眼睛之中才展现出些许生气。 警官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不少故事。 殷长宁却问道：“小怜是不是……昏过去了！？你怎么不送她到医院去！？” 警官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在外面的这位竟然也是在逃避现实，根本不肯承认殷长生怀里抱着的年轻女子已经失去了生命。 殷长宁不信警察之前的通知，让他承认殷怜已经死去会让他无法承受，所以他期待地望着殷长生，开口这样说道。 心跳如擂鼓。 然后让警官觉得更加意外的是，殷长生反而成了戳穿真相的那个人。他抱着殷怜，抱得紧紧的，脸上还带着笑，亲昵地蹭了蹭殷怜的冰冷湿透的额发，回答道：“她死了啊。我杀了她……你看，她以前多讨厌我？现在再也不会生气和挣开我了。我早就……应该杀了她的。” 警官目瞪口呆，殷长宁目眦欲裂，如同疯狂地喊道：“殷长生——殷长生——” 殷长生却已经不回答他了，只默默地抱着殷怜，蹭着。 警官知道之前把殷长生逮捕归案时青年的反应——那时他们收到报警，说是一个男人把女伴推下了水里，然后又跳下去把对方救了上来，但是女方随后就没了呼吸，男人疯了一样地抱着女伴，谁靠近就攻击谁。 警方是好不容易把人给带回来的。因为担心男方的精神状况，采取的策略非常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刺激殷长生。 没想到殷长生却是这样一个反应。 ……这是个神经病吧？ 而目前那个死命地晃动铁栏，发出嘈杂响声的男人看上去精神也很不正常——他疯狂地对着对面的男人喊着：“我要杀了你！殷长生我要杀了你——” 然后他对着警官怒道：“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警官会让他进去才怪。 他说道：“先生，您冷静一点……” 可是殷长宁怎么冷静得下来……他对另一边的殷长生喊道：“殷长生……殷怜死了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杀了殷千爱。” 殷长生的脸这才多少变了颜色，抬头说道：“……殷长宁，那可是你亲妹妹——” 殷长宁怒答道：“殷怜才是我亲妹妹！殷千爱算个头的亲妹妹！？” 殷长生顿时也愣住，半晌才说道：“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警官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发展？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殷长宁手都开始发抖，说道：“这么说你也知道了？你知道了你还……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殷长生说道：“……我的亲妹妹是殷千爱，不是殷怜……” 殷长宁尖叫：“殷长生——” 殷长生说道：“……你的亲妹妹也是殷千爱，不是殷怜……” 殷长宁心痛如刀绞，说道：“殷长生，你怎么敢！？你有没有点良心？你为了殷千爱，连自己的孪生妹妹都不认，你还杀了她——” 殷长生说道：“……她从小就讨厌我，恨我……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妹妹呢？我也不要她是我的妹妹……”这样说着，他又低头蹭了蹭殷怜的脸，说道，“……她不能是我妹妹的。” 警官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他趁着两人不注意退出了拘留室，就近拉了一个同事就让对方去找人。 他说的严重，对方没敢耽搁，马上就去找人了。 那头孪生兄弟的争执还在继续。 殷长生说道：“……她也不是你妹妹。你那么喜欢她……她怎么能是你妹妹呢……” “……她活着的时候，只会用话哄骗你，用眼睛瞪我……所以，她现在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你不觉得吗？” 殷长宁几近绝望，说道：“长生，你真的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吗？” 殷长生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的孪生弟弟。 殷长宁说道：“我不在乎她怎么对我，长生。你不懂小怜，你不懂！她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爱过，没有真正幸福过，所以她不懂感情……不懂爱人或者被爱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是……她会说谎，她喜欢说谎，因为不说谎她就活不下去。”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把小怜推下水的事情吗？那时候她在水里挣扎，她拼命地向我们求助，求饶，但是我们谁也没有饶过她，我们还拿棍子打她……”殷长宁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涌出来，说道，“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欠了她的。你明白吗？我们就欠了她的！我不在乎她怎么对我……她怎么对我都是应该。她有什么错呢？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在乎她怎么看待我。如果她希望，我会当她的好哥哥，就这样陪她一辈子也无所谓。我会用我所有的努力，让她慢慢体会到被爱的感觉……体会到被人关心，被人在乎的感觉……殷长生，她这辈子……她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一点来自父母兄弟的亲情。” “而你，毁了这一切！” 殷长宁的声音撕心裂肺，警官在外面，一时之间听得心旌摇曳，震动不已。 但是半晌之后，殷长生却自己低下了头，抱着殷怜再次蹭了起来，仿佛没有听见殷长宁方才的怒斥。 304 311 正版读者么么哒 保护一个人的手段有很多，但是这种奇怪的传送却绝对不是一般人会选择的方式,因为太过曲折了。曲折就表示不直接,不直接则表示没有利益最大化……这是违反人类制造工具的原始目的的。 就算这个奇怪的石盘并不是人类所造，而是什么神明或者外星人制造的,这条规则也应该同样适用。这是智慧生物的本能，并不会受限于思想,文化或者其它。 殷怜粗粗想一想就能想出七八种这种小空间和传送能力的作用，她都能想出这么多，她相信一个人在使用这个石盘的过程之中肯定会想到更多。所以这印记和那小空间里的石盘能起到的肯定不仅仅只有危机保护这个作用，一定还有不少更加常规的功能和用法。 ……只是，她目前不知道触发的方式。纯粹用想的并不行，殷怜列出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还没找到正确的出入方式,而另一种则是她的能力其实根本不满足进出的条件。 前者是她有这个能力，但没找到方法。后者就麻烦了,万一常规进出印记的要求是她有修炼仙法，或者拥有魔法力之类的,那她恐怕要花很多年去找这种东西，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要求。 不管怎么样,殷怜觉得自己应该先想办法再进一次那个空间看看。 殷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她是可以进入这个空间避难的。殷怜就想着尝试“伪装”成遭遇危险的样子,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种方法进入印记之中。 她突然转换空间的时候并没有受伤,所以受伤应该并不是进入空间的必须条件。那么剩下来的可能条件,应该就是危险。 殷怜通过多种手段，测试了一下印记认知中“危险”的定义，最后发现这个危险应该是根据心理上的反应来判定的——她假装用刀戳自己，或者差一点撞上玻璃，印记都没有反应，然而当她调整心态，培养出恐惧的情绪，不停催眠自己她要死了，并幻想出有人拿着刀就要刺中自己的时候，却成功地启动了印记。 感谢她那自学成才的演技，如果说骗人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也骗到，那么殷怜无疑已经是个成功的骗子。 她甚至可以通过幻想和自我催眠令心跳加速。 不过一个人要真情实感地骗到自己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殷怜成功的时候，其实花了不小的力气，也浪费了许多时间。 但是只要能进来，那都是值得的。 成功进入之后，殷怜就快速地远离了中间的圆台。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样，刚进来一会儿就被重新传出去了，那她之前的功夫可就等于白花了。 这时候是周日下午的午睡时间，殷淮和殷夫人都不在家，殷怜让保姆把门从内锁住，又特意恐吓了保姆和两兄弟，让他们睡觉时不许来打扰自己，加上她上一次进入的时候隐隐有察觉空间内外有时间差这件事，所以估计自己还有一些探索的时间。 殷怜这一次把整个大平台都搜索了一次，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这个平台的解释说明。但是解释说明没找到，她却在七座石拱门左下的小石几下面都发现了同样的一行字。 那行字是完全是完全陌生的文字组成，但非常奇异地，殷怜却读懂了这串陌生的文字。 【祭品为钥匙，打开时空的门扉。】 就仿佛她并不是眼睛在阅读，而是用灵魂在阅读一样。 这感觉太奇妙了。 殷怜四处搜寻，想要找到更加详细的说明，但是她翻遍了全部她有能力触及到的地方，也没有翻到想要的东西。 没有说明，没有讲解，她看到的就是她能找到的全部。 殷怜想，看来只有先试试所谓的祭品了。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当做祭品，所以只是随手从自己头上取了一只发夹。水晶发夹，凭她对宝石和奢侈品的了解，应该是有点小贵的，但也不算太贵。 她把发夹放在了其中一扇门前的石几上，结果就见到发夹在接触到石几表面的那一瞬间，突然就像融入了液体之中一样，直接被石几所吞没。 然后，殷怜的眼前一暗，就见原本只有拱石的圆形拱门上突然出现了许多藤蔓。 殷怜迟疑了一下，才走近前方，伸手拨开那密密麻麻的藤蔓，从间隙之中走了过去。 结果刚走过去她就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座巨大的，几近鬼斧神工的溶洞，溶洞美得令人心颤，岩壁显出五彩斑斓的景象。一般来说，溶洞都是潮湿的，这是彩色石灰岩层形成的基础。但是这里的岩洞之中却并没有水声，也没看到水滴或者水流，可能已经是地形变迁后的结果。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殷怜惊讶的是这个溶洞之中铺满了大量的贵金属和宝石。 简直满地都是。 她粗粗一看，就发现有各种金块，银块，金币，银币，水晶，还有各种各样种类繁多的宝石。 殷怜环顾四周，发现附近似乎并没有人，就走了过去，一个拿了起来仔细查看起来。 黄玉，碧玺，钻石，翡翠……其中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晶体宝石，其中又以金色和红色的最多，蓝色和绿色的居其次。 而且一个个个头惊人，质量出奇地高。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 矢车菊质地的蓝宝石，有她拳头那么大的钻石，带着星光效应的红色刚玉……等等，这个绿色的就是个烧坏的玻璃珠子吧？夹在这么一堆宝石里面会不会太没有眼色？ 玻璃珠子的数量还着实不少。 感谢殷怜上辈子那无可救药的贵重物品控，结合大学的专业，让她因此学习了不少宝石，古董和书画方面的知识，此时正好用来分辨这些宝石值钱不值钱，然后把不值钱的那部分从她的搜寻列表里踢出去。 不过挑着挑着，殷怜也慢慢反应过来。 这些黄金白银明显都是经过熔炼的，宝石也经过了或精心或不精心的打磨，而且种类混杂，怎么看都不是自然掉落在这里的。 ……她不会是正好闯进了谁家的宝藏吧？ 殷怜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远处那明显能看到天空的洞口以及一看就四处漏风四通八达的岩洞，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就算是谁搜集的，恐怕对方也早已无力控制这些宝物了，否则怎么会让它们四散在这种完全不安全的山洞里？ 这样想着，殷怜就心安理得地继续挑了起来。 她穿着的是一套长睡衣，感谢它拥有的两个大口袋，让殷怜能装不少宝石。 金砖就算了，性价比差太多。 殷怜挑选得兴致勃勃，几乎是看到贵价的就往自己兜里装。这样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就听到了一声震天的吼声。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吼声，听上去像是野兽，但是那声音可比野兽大多了，简直能让人眩晕。 殷怜吓了一跳，随手从还没有挑选的那部分宝石里抓了一大把进口袋，就开始拼命往自己来的方向跑去。 但是当她跑到藤蔓旁边的时候，却没能看到之前她进入这个岩洞的时候穿过的那扇石门。 靠！ 吼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扑哧着翅膀的声音。那声音极大，仿佛能卷起肉耳能听见的狂风。殷怜想，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握紧小小的拳头，想着那怪物已经到了眼前，正打算吃掉她。她没有压抑那些许惊慌和恐惧，反而努力地释放和夸大了它们。而这种情绪在和洞口那只巨大的眼珠对上时攀升到了最高点，殷怜猛然从溶洞里面消失，然后出现在了石台上。 真是……千钧一发。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太大了。它会直接把整个岩洞撞塌吗？光就体型来说，它恐怕是进不了洞的。殷怜心想。 她是真的吓到了，不是假装。殷怜虽然回到了印记之中，但还是觉得颇有点腿软。但为了不会一不小心被传送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还是努力地把自己从石台上移了下来，然后才一把坐到了地上。 不过殷怜摸了摸口袋里的宝石，发现她确实把它们都带回来了，顿时又放松了许多，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她本来是习惯于在钢丝上跳舞的人，刚才那点畏惧和不安比起已经到手的利益可以说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甚至于，如果之后有合适的机会，她说不定还会想要回去那个山洞看一看——那些宝石的诱惑力太大了。 她把所有宝石倒在地上，细细地分辨了一番。想了想，把最后一把抓到的石头里面的玻璃珠子清了出来，直接放在了石台和拱门之间的空地上，然后揣着剩下的那些贵重宝石，传送离开了印记空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之后，殷怜找了个不容易被人想到的地方把宝石藏了起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麻利地躺回了床上装睡。 结果没过一会儿，门却被猛然推开，殷淮进来的时候，看到躺在床上的殷怜，似乎愣了一下，才走过来轻轻推了推她，说道：“小怜，起床了。” 殷怜顿时心头一紧。 “如果这是第一次，其实算是件好事。”殷夫人开口说，“这至少说明方百合不会知道她的这个情况。” 殷夫人很少在殷淮面前提方百合，所以殷淮心里忍不住就咯噔了一下。 他立刻试图转移话题，说道：“但是不确定什么情况下会发生总归是个隐患。如果可以的话，湘君你最近还是别接邀约了，多陪陪小怜吧，守着她，看看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异象。” 殷夫人说道：“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我现在接活也是看心情的多，当然是女儿比较重要。” 305 312 正版读者么么哒 殷淮花了一点时间平息呼吸,然后十分冷静地反驳道：“不是杀人灭口。是他想杀我女儿，我不得不出手击毙他而已。” “阻止他只要打伤手腕就够了。” “这种时候当然是安全起见,万一没打中怎么办？万一他手断了还咬我家小怜一口怎么办？不能放过丝毫的危险……我枪法不好,肯定要小心一点。” 樊孟海看着打在黄毛身上那精准无比的三枪,对于殷淮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感到叹服。 两人正说话间，后面的警察们已经收拾完了四处逃散的小混混,分了几人跟了上来,看到现场的情况不由得一愣。 刚才发生的事情看上去多又曲折,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总共也就是数十秒，殷淮和樊孟海对话耗费的时间还多一点。 正巧这个时候,方才那两个被黄毛派去找棍子的混混也拿着铁棍在这个时候跑了回来,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警官顾不得询问情况,都先冲出去包围了混混。 “不许动！” “把铁管放下来,举起双手站好！” …… 等人都抓住了,也有警官过来询问情况：“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殷淮手里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樊孟海的手里，他正想说话,结果却见殷怜抢先一步说道：“那个黄头发的坏人叔叔想要用棍子打我,警察叔叔‘砰’‘砰’‘砰’地三下,坏人就摔倒了！” 樊孟海张大了嘴。 这其实也是樊孟海跟殷淮默契之下准备跟外人说的台词，他们甚至没有明说出来,只用几个眼神和动作就商议好了说辞。 枪虽然是樊孟海交给殷淮的,殷淮也有持枪证,但这都是保密的内容，并不曾向外公开过，也不方便向外公开，否则容易牵扯到一些机密事务。但是这方面的内容殷怜是全然不可能知道的。 话从孩子口中说出来，却是比从大人口中说出来更不容易被人怀疑。樊孟海固然可以强制让人不许议论，却总还不如从殷怜嘴里说出来自然。 樊孟海忍不住深深地望了殷淮的这个小女儿好几眼。 如果说刚才殷怜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异象还只是让樊孟海不由自主地考虑了一下小姑娘身上的这种异象的存在价值，但是这一瞬间这考量却拔高到了本人的才智层面。 他不知道殷怜说的这些话只是出于巧合还是她有意为之，如果是故意的，那这小姑娘未免太聪明了。只是这种聪明未免有些歪了——小小年纪就知道为了掩护自家父亲嫁祸他人，这心性也太可怕了点。 殷怜却是不知道樊孟海这个念头，否则一定会有种躺枪的蛋疼感。 她只是从殷淮偷偷把枪塞给樊孟海的这个动作里面读懂了两人没有说出口的默契，然后帮了一把而已。 之后审出来的情况跟殷怜判断的差不多。 那黄毛似乎是司机老王的侄子，说是混黑也说不上，因为这群青年其实都是还没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十八流的院校，高考就算只有一百分也可以进去读，基本上就是社会混混的缓刑所。 黄毛在众人之中还算是个小头目，家里跟司机老王还有点恩怨——也就是争祖辈遗产的那点事，最后闹得兄弟形同仇人。之后黄毛临近毕业，就想带着兄弟们创业，第一个盯上的就是老王供职的殷家。 黄毛知道殷家有钱，却不知道殷家有钱到了什么地步。老王只是一个接送殷家兄妹的司机，殷淮自然也不会让他知道太多自己家的事情，却不料这些人胆子这么大。 黄毛绑架了老王的妻儿，威胁老王把殷家兄妹带出来。老王就想了主意在保镖的水杯之中下了安眠药，然后趁着殷家兄妹放学，偷偷把三人接了出来。 黄毛仗着自己这边人多，本来只准备拿了钱就跑路，到外地混去，却不料殷家竟能驱动武警，于是扑街扑得简直毫无疑问。 他给殷家的勒索电话都还没挂掉，就直接迎来了殷淮的致命一击。 殷怜觉得他死得不冤。 首先殷怜对于这种喜欢靠“劫富济贫”“白手起家”的“绿林好汉”一直带着深深的鄙夷——她本人好歹也是底层混出来的高层人士，靠智慧靠能力，但绝对不靠武力强来（她也没有什么武力可言），所以对这种人自然是看不顺眼的。这些人简直是破坏社会秩序的毒瘤，打乱殷怜正常计划的臭虫，因为其行为的随机性和没有计划性，殷怜很难将之安排到计划的预备变数里面，所以她最讨厌了。其次就是干绑架这么高风险的活计，竟然连绑架对象的情报也没打听清楚，简直是绑架犯的耻辱。 活该他仆街。 殷怜这样想着，忍不住靠着殷淮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平常她肯定不肯让这个“父亲”抱着，但是今天她实在太累了。她的体质本来就不好，今天还一直精神紧绷，又遭遇了生死一线，一放松下来就有些觉得困乏。 然后这个时候，殷淮突然开口问道：“小怜为什么要说是警察叔叔开的枪呢？” 殷怜这时候神智多少都有点模糊了，差一点就开口回答道“不是你们想要这么做的吗”，幸好最后一刻警觉过来，猛然吞下了这句话，硬撑着张开了眼睛。 她抓着殷淮的袖子，开口说道：“小怜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就是觉得叔叔打倒了坏人救了小怜好厉害，是不是不能说的呀？我以为叔叔打倒了坏人，就会有大官回来表扬他。” 殷淮听了，愣了一下，问道：“等下，小怜，你说是谁打倒了坏人？” 殷怜纯真地回答道：“警察叔叔啊。电视里不都是这样吗？‘啪啪啪啪啪’，坏人就全倒下了。”这样说着，她还比了个打枪的姿势，“叔叔和电视里的警察叔叔一样帅。” 樊孟海听了，顿时笑了起来，嘲笑自己想太多。把小姑娘想得像是妖魔鬼怪一般，结果人家根本就没看清楚，真的就以为是他开的枪。 也是，殷怜当时在绑匪的另一侧，而且年纪又这么小，反应不过来没搞清楚情况实在太正常了。 樊孟海释怀之后，对殷怜倒是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了，伸手摸了摸殷怜的脑袋，对殷淮说道：“倒也是错有错着。” 殷怜知道自己算是过了这一关，这才安心了下来，倚着殷淮沉沉睡去。 她睡着之后，警方完成了善后工作，又派遣了人去抓司机老王。殷淮看情况差不多了，就打算带孩子先回去。 樊孟海也不管剩下的事情了，马上追上来要跟他一起走。殷淮不解，说道：“你跟我回家是要干嘛？” “我还有些问题想问，先跟你回去。” 殷淮说道：“如果你说小怜身上发生的事情，我现在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法回答你。” 樊孟海说道：“虽然那也是我在意的事情之一，不过我还真不是问这个来的。” “那你想问什么？” 樊孟海说道：“我能跟两个侄子说两句吗？” 殷淮：“……你说。” 樊孟海就开口问兄弟俩：“长生，长宁，你们跟叔叔说说，之前你们被司机带走的时候，是不是在路上向很多车扔了一种湿的彩泥？” 殷长生和殷长宁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双双点了点头。殷长宁点完头之后，还开口解释道：“我们不是想要乱扔垃圾，只是想要惹路上的大人生气，这样说不定他们就会来拦车。” 但是这彩泥起到的作用，可远远不止是让人拦车啊。 它还给殷淮等人指引了方向。 樊孟海继续问道：“我们检查的时候，发现绑架犯的脚上被钉子刺得血淋淋的，关你们的屋子里有许多嵌在挂历纸上的钉子，门缝旁边还有卡断的挂钩……这些都是你们做的吗？” 殷长生就开口回答道：“是妹妹想的主意，我们一起做的。” 殷长宁补充了一句：“妹妹可聪明了。” 樊孟海完全不怀疑这一点。 他继续问道：“小怜是怎么想到这个的，她有跟你们说吗？” 殷长生和殷长宁便你一句我一句地把事情给说了个大概。樊孟海听完之后，简直叹为观止，对殷淮说道：“淮哥，你这女儿不得了啊，智商太高了。跟千爱不是一个级数的，果然是嫂子的基因好太多了。” 殷淮没好气地说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樊孟海说道：“方百合这女人……恶毒得过分了。” 殷淮沉默片刻，说道：“我不知道多恨当初放过了她，没有直接弄死。到底当时还是心慈手软了一点。” 樊孟海说道：“这事儿我会多上心一点，肯定把人给抓回来。到时候小怜受的苦都教她十倍奉还。” 殷淮听了，点了点头，伸手摸了一下沉睡的殷怜，说道：“所以你应该明白，不管小怜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再让她过得不幸福，我简直枉为人父。” 樊孟海心说他只是好奇殷怜那个闪现的状况是不是传说中的超能力，而且就算把这些奇怪的能力用起来，也不一定就是什么不幸的事情，说不定这姑娘以后会有大出息呢。 不过念头转了好几转，樊孟海到底还是没说。他又不是情商低，才不跟父爱爆棚的爸爸说这种话呢。殷淮正是愧疚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想多？ 回到殷宅的时候，殷怜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殷淮声音温柔，对她说道：“如果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吧。我送你上楼，到晚饭的时候再叫你。” 殷怜是那种好奇心很重的人。因为天性聪明，所以凡事喜欢深究。她对着镜子盯了那个图案很久，并时不时就伸手往颈边摸两下，一直试图分析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殷夫人没想到殷怜会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胎记刺青，所以只以为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便问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殷怜摇了摇头，回答：“不知道。” 殷夫人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以为殷怜年纪还小，所以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她心里稍微一膈应，一时之间甚至怀疑这东西是不是什么偏门的巫咒或者符文之类的，被方百合特意找人刺在殷怜身上的。 她存了这个念头，就想什么时候找些人来给殷怜看看。殷夫人不是迷信的人，但是涉及子女的时候总难免有那么点失去立场，她觉得还是搞清楚是什么东西才更安心一点。 306 313 正版读者么么哒 殷怜回到殷家之后，就不着痕迹地巡视了一个宅子,主要是看看殷千爱还在不在这栋房子里面。 巡视的结果还是比较令她满意的——她没有看到殷千爱,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而且……殷夫人让她住了殷千爱的房间。 殷怜其实不稀罕住殷千爱的房间，她一点也不想用任何殷千爱用过的东西——好像上辈子她故作欣喜地捡破烂还捡得不够似的。她看重的是这件事之后所代表的意义。殷千爱的房间是距离别墅主卧最近的房间,也是整栋别墅之中地理位置和景观最好的房间，甚至胜过了主卧。 殷怜能进驻这个房间,其实就说明了她现今的地位。 不管怎么样,殷怜也知道她不太可能一直侵占主卧,把殷淮赶去客房对付。 殷夫人把她带进了屋子之后,就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跟她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殷怜看似好奇地打量了房间一番,其实却通过房间的变化在搜集信息，分析情报。 殷千爱的房间是那种典型的公主房，空间宽敞，装修甜美且奢华,中间一张带纱幕的大床,偌大的落地窗前面装饰着粉白交错的窗帘,屋子里则摆满了各种同样风格的家具以及玩具装饰,乍看之下简直刺眼。 殷怜露出笑容，十二分虚伪地笑着夸赞道：“好漂亮啊！” 天知道，她成年后的风格一直是偏向黑、红、紫这种一看就很讲求气场的色彩，居住空间的装修则喜欢清爽,干净,利落的类型,粉色系根本都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 但她演技一流，语气和神态都极为逼真，真的就是一副又惊喜又不安的样子，完全没让殷夫人看出破绽。殷夫人便也没发现殷怜其实根本不喜欢屋子的布置，还一脸高兴地跟她说道：“你喜欢就好。” 然后她柔声说道：“屋子里的玩具和故事书都有点旧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不喜欢的话妈妈给你买新的。衣服妈妈给你挑了一些，先穿着，以后再慢慢添置。” 这样说着，殷夫人一边走进了衣帽间，抱出来了好几叠的衣服。 ……各种小洋装，还全是各种粉色系。 殷怜有点无奈。 她上辈子倒是没有过这种甜蜜的烦恼，因为殷夫人也没有理由关注到她的全身打扮。殷千爱二十多岁还穿得像个八岁的小女孩似的，那时候殷怜心里可是十分鄙视的，笑她没有自知之明。 不过如今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粉红粉黄粉蓝粉绿粉紫……殷怜突然意识到，变回殷夫人的女儿可能也不全是好处，说不定也会有不少像这样的麻烦。 啧。 晚上的晚餐是一家人一起吃的。吃饭期间，殷怜再次确认了，殷千爱不在这里。 只是不好打听她到底是暂时不在，还是以后都不在了。 但是吃饭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个意外。殷家的餐桌是那种颇有味道的欧式长桌，空间不小，有客人来的时候可以加座，但是平时并不放置多余的座椅。 殷家一家五口平时都有自己固定的座位，每个人也默认这一点。 殷怜是第一次在这张桌子上吃饭，不过桌子上只有一个安排好的空位，就在殷夫人旁边，她自然也就理所当然地坐了那个位置。 却不料殷长生猛然就从自己的位置上跳了下来，伸手就去拉扯殷怜，大声叫道：“你给我下来！这是小爱的位置，你不许坐！” 虽然他马上就被殷淮一把拖走，拖去书房又揍了一顿，但是殷怜却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她其实一直惦记着想要找殷长生的麻烦，只不过因为自己初到殷家，缺乏根基和立场——说白了就是殷家男女主人的宠爱，所以不敢莽撞出手。 而且殷长生和殷千爱可不一样。殷千爱是个假货，殷长生却实实在在地是殷淮和殷夫人的亲生儿子，而且他一直待在父母身边，和殷怜这个半路出家的也不一样。 所以殷怜告诉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有有耐心，能一直等候到合适的时机才出手的人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此时她觉得时机到了。 殷长生被殷淮拖走，殷怜却在一阵沉默之后，自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殷夫人来安慰她，说道：“小怜？怎么了？你别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不懂事。你不要在意……” 殷怜却绞着手，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不想吃饭了。” 殷夫人愣了一下，急忙安抚说道：“不吃饭怎么行？小怜你别难过，长生乱说话，爸爸会教训他的。” 殷怜胸前握着手，低着头好半晌，才说道：“我……我不要哥哥。” 殷夫人为之一愣。 殷怜的眼泪说掉就掉，偏偏她哭起来并不是小孩子的那种眼泪鼻涕一起掉，而是一种既安静又可怜的无声哭泣，所以格外令人心疼。 殷怜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溅落在地上，她如同拼命忍耐一样地伸手不停擦着眼泪，泪珠子却仍旧连绵不断地掉下来。她流着泪说道：“我不要什么哥哥。妈妈，求求你，你告诉他不要哥哥，我也不抢小爱的东西，我可以在厨房吃饭，我会自己洗碗。你跟他说，让他不要打我……我好怕疼。” 殷夫人听她这么说，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赶紧不停地说话安慰她。她听着殷怜的话，就觉得殷怜肯定很怕被人打。而她怕被人打，只能是因为从小被方百合打得多了，形成了心理阴影。 越是察觉到这一点，殷夫人就越发心疼殷怜，也越想补偿她。这种情况下，她心中不免激起了对大儿子的愤怒——你妹妹小时候因为方百合吃了这么多苦，你现在却因为方百合的女儿而这样欺负自己的亲妹妹？ 想到愤怒的地方，殷夫人也爆发了。 殷怜不肯上桌吃饭，殷夫人也不能勉强她。她让保姆照顾好她，分好饭菜带着殷怜回房间吃，又交代殷长宁自己吃饭，就跟随殷淮的脚步冲进了书房。 殷长生正被殷淮教训得死去活来。但是他从小就是个倔性子，所以殷淮教训得越是毫不留情，他就越是咬紧了牙关死不认错。两父子如同仇人一般互相折腾，直到殷夫人推门进来。 殷长生看到母亲进来，却还弄不清楚目前的情况，不知道自家母亲已经被可怕的妹妹所策反，心中顿时浮起了希冀——平常这个时候，殷夫人都是扮演的慈母的角色，会即时阻止殷淮的暴行，殷长生自然以为今天也会如此。 而在殷怜被保姆暴走之后，殷长宁伸手挖了两口饭，看了看楼梯上只能看到衣服一角并且渐渐被扶手和墙壁挡住的保姆和妹妹，又听到书房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声音，终于还是没忍住。 他甚至没有忍到嚼碎和吞下嘴里饭菜的时候，就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然后放轻脚步走到了书房外。 遗传自殷夫人的温柔怜悯天性让他难免担心同胞哥哥受罚。 殷长生在殷夫人进来时，心里还是欣喜的。但是却不料殷夫人过来之后，猛然就用力地揍了他的屁股两下，那力气用得绝对不比殷淮小。 殷长生被揍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可是反应过来之后，却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殷淮揍他，殷长生能忍住不哭，是因为他有对抗情绪。这不是他第一次挨父亲的揍，也不是他第一次不服气自己被揍的理由。但是当向来温柔讲理的殷夫人也揍他的时候，殷长生却再也无法忍住委屈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背叛了。 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跟他站在同一阵线。明明是他一直以来在一起的妹妹，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妹妹，但是所有人却要把她送走，那么冷酷无情地送到一个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然后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却会从此取代殷千爱的位置。她夺走了妹妹的房间，妹妹的座位，妹妹的晚餐……直到最后，连一点点妹妹留下的痕迹都被抹去。 殷长生哭得像个傻子。 但是没人理解他。 殷夫人叹了口气，轻轻地开口问自家大儿子：“打得疼不疼？” 殷长生见殷夫人语气软化，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殷夫人却继续说道：“打你两下就让你哭成这样，可你知不知道，小怜比你更疼！？殷长生，你见过有人把烟头往小孩子的身上按吗？烟头上有火，按到身上就是一个烧焦的疤，也许还会有焦臭味。我轻轻扭一下你，你就觉得疼，但是有人却被别人的妈妈扭得浑身都是各种红肿的伤，甚至还会渗血结疤。” 殷长生听得吓人，一时之间哭声都弱了几分。 在门外偷听的殷长宁也被吓呆住。 殷夫人继续说道：“小怜是你和长宁的亲生妹妹，是跟你们在同一天，一起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但是，千爱的妈妈把她抱走，像这样子，每天打她，掐她，用烟头烫她……你知道那有多疼吗？”她拍了拍殷长宁的头，说道，“你不会知道的，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你。” 307 314-315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长宁还好，殷怜对他没什么偏见,但是殷长生一直以来都又固执又任性,之前又因为殷千爱的事情直接跟殷怜生过正面冲突，在殷淮夫妇两人面前还好,一旦脱离他们的视线，氛围就会变得非常紧张。 殷怜可能是觉得报复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有点没意思，但是让她不报复却又有点不甘心。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殷怜也有些迟疑不决，她倒不是对殷长生不忍——她顾念的是殷夫人。 殷怜这个人自小冷心冷肺，也就对殷夫人有几分赤诚真心。如果她真的要一命偿一命地要弄死殷长生,无疑是肯定会让殷夫人伤心的，而且就算拿报仇作为理由,弄死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殷怜思考了许久，决定还是多留殷长生几年。 好歹也要等到他明白什么叫生死大仇的时候，再愉快地弄死他。 不过即使做下了这个决定，也不表示殷怜就会对殷长生转变态度了。 或者说因为她怀抱着“本尊已经大慈悲愿意暂且饶你一名了，收点利息也不过分吧”这样的想法,对殷长生的态度就有点说不出地恶劣。 因为这恶劣不是表现在殷淮夫妇面前的,所以两人虽然有所察觉，却没有那么敏感，只有殷长宁把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看了个一清二楚。 又一次殷怜的刻意针对和殷长生的不肯服输之后，男孩终于爆了,怒气冲冲地殷怜说道：“小爱从来就不像你这么讨人厌！” 殷怜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口不择言,抬起小小的下巴,冷笑着说道：“你是她的哥哥，当然这么觉得啦。” 殷长生愣了一愣，才说道：“你明明也是我妹妹！” 殷怜眯了眯眼，心想，真烦死了这个也字。她是谁的替补品吗？ 所以她冷冷说道：“我当然不是你妹妹。你的妹妹只有小爱……你不记得吗？你说过的。” 殷长生被殷怜当面用自己说过的话打脸，自尊心强的六岁孩子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打击，猛然站起来，瞪视殷怜半晌，然后红着眼睛跑掉了。 他跟殷长宁诉苦：“妹妹讨厌我。” 殷长宁是个实在孩子，回答道：“因为你之前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 殷长生：“……”他感觉不想跟殷长宁说话了。 他对殷夫人诉苦：“妹妹不喜欢我。” 殷夫人摸摸他的头，说道：“妹妹比较害羞，你之前说话吓到她了。你要好好跟她相处，慢慢就好了。” 殷长生：“……”您对殷怜这种生物到底存在什么误解。 他对殷淮诉苦：“妹妹不理我。” ……殷淮已经开始捋起了袖子。 “你是不是又惹小怜生气了！？臭小子我跟你说过吧？让着小怜！不管小怜做什么事情，你都必须得让她。你要是跟她吵架，我不管你们是为什么吵的，只会找你算账！” 殷长生感到了世界的残酷无情无理取闹，好像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天了，再也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了。他开始努力地想念起了殷千爱。 ……事实上他也觉得殷千爱在这里也没用。小爱太弱了，跟那个新来的可怕“妹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如果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只会被新妹妹欺负得更厉害。 ……心碎。 妹妹不都是那种小小的，呆呆的，哥哥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偶尔刷刷任性卖卖蠢，衬托出哥哥高大形象的存在吗？为什么这个妹妹这么不一样？为什么这个妹妹这么不按常理来？ 可惜这件事对于殷长生来说显然会是个不解之谜。 六岁的殷怜成功地在殷长生的心里种下了属于“心机婊”的巨大心理阴影，并且引出了他未来要长期活在心机婊阴影笼罩下的悲剧人生。 这样兄妹三人不太愉快但还算平静地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不那么平静的事情就来了。 这天放学的时候，接送三兄妹的司机姗姗来迟，解释得含含糊糊。殷怜心存疑惑，怀疑对方喝酒了，但是她靠近驾驶座闻了闻，又没有酒气，对方看上去也不想神志不清的样子。 但是很快她就现，事情显然比司机醉酒要来得更严重。 因为这天的路线明显与平日不一样，并不是开往殷家的。 殷长生殷长宁很快也现了这一点，殷长宁开口就说道：“王叔叔，你开的路不对。” 殷怜想捂住他的嘴已经太迟。 司机听了，干笑了两声，说道：“先生和夫人今天要在外面吃饭，我直接送你们过去餐厅。” 虽然这样说，他的语气却干硬得连两个真小孩都听出了不对。 殷长生的性子暴躁，立刻用十分霸气的语气说道：“我不要去吃什么饭！我要回家，你送我们回家！” 但是司机自然是不可能听殷长生的话的——他反而加快了行驶的度。 殷长生还想说什么，但是殷怜却猛然拉了他一把，然后一手捂住殷长生的嘴巴，一边三下两下从殷长生的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开始拨打电话。 殷长生瞬间也反应了过来，正想夺过手机跟父亲告状，却不料殷怜一脚踹在他胳膊上，踢得他向殷长宁倒去。殷怜却拿着手机放在驾驶座的皮椅后面，人则整个贴在皮椅上，十分大声地说道：“王叔叔，爸爸妈妈在哪里的餐厅啊？是不是很远啊？” 司机说道：“不远……很快就到了。” 殷怜便探头瞅着路上的牌子，说道：“啊，这个字我认得。天……天……后面那个是什么字啊？” 殷长宁说道：“……那个字念蓝啊。是天蓝市。” 殷怜顿时在心里赞了一下殷长宁的配合度，又鄙视了一下殷长生的愚蠢。 车辆还在行驶中，这一路似乎到了很偏僻的地方，路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偶尔才有那么两辆车非常快地跟他们交错而过。 殷怜试着开车门，现车门果然是锁上的。虽然这样高的行驶度，她也没有打算不要命地跳车，但现这一点还是让她有些失望。 她伸手按在按钮上，打开了半扇窗。 没有办法，她现在不能正大光明地跟殷淮打电话，为了避免司机现他们的小动作狗急跳墙，殷怜只能完全静音手机，但这也导致不能确认手机对面殷淮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最多只能确定对方一直没有挂机。 即使如此，殷怜也并不打算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地等待殷淮来救他们。殷怜上辈子能平安长大，就多亏了她那不论遇到什么处境都自强自立，始终努力不停自救的性格。 她想了想，便对殷长宁说道：“长宁哥哥，我饿了，要吃果冻。” 殷长生愣了一愣，就开始从背包里拿出果冻，积极地递给殷怜，说道：“给。”结果殷怜理也不理他，只是伸手去掏殷长宁的背包。 掏出来一瓶矿泉水和一罐橡皮泥。 ……果然不愧是殷长宁，包里东西就是多。 殷怜取出了橡皮泥，用力拉扯了几下就捏成一个一个的丸子直接往水瓶里面塞。等瓶子被塞满，泥丸子的表层也被化开之后，殷怜就偷偷把水往车外一倒，只留下了泥丸子。 殷长生和殷长宁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但是殷怜不让他们说话，他们也只好一直一脸懵逼地看着殷怜完成了以上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动作。 完成这些动作之后，殷怜就靠在车窗旁边，仗着椅背的遮挡，在一辆车行驶而过的时候，猛然一个泥丸扔到了对方的车窗玻璃上。 那辆车猛然出一声急刹车，然后在殷怜他们身后停了下来。 但是司机却完全没有因为这点意外而停下来，甚至没有去八卦对方为何突然停车，仍旧目不斜视地往前开去。 殷怜回头扫了一眼还停在原地，此时已经与他们远离越远的那辆被她的加水橡皮泥球袭击的车辆，不由地有些懊恼。 这些人也太傻了，这种时候果断应该马上回头拦下肇事车辆啊。 懊恼的她一把抢过了殷长生手里的果冻和糖果，剥了个果冻自己吃了，又拨了块糖塞殷长宁嘴里，然后一样一样地把果冻壳和糖纸扔到车窗外。 这回她的动作大了很多，所以司机立马就现了，说道：“大小姐，你在干什么？” 殷怜嘴里塞着果冻，含含糊糊地说道：“吃果冻，扔垃圾。” “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吗？”殷夫人有点忧心地问道。 殷淮说道：“她不记得以前有生过类似的事情。” “如果这是第一次，其实算是件好事。”殷夫人开口说，“这至少说明方百合不会知道她的这个情况。” 殷夫人很少在殷淮面前提方百合，所以殷淮心里忍不住就咯噔了一下。 他立刻试图转移话题，说道：“但是不确定什么情况下会生总归是个隐患。如果可以的话，湘君你最近还是别接邀约了，多陪陪小怜吧，守着她，看看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异象。” 308 316 正版读者么么哒 而且……殷夫人让她住了殷千爱的房间。 殷怜其实不稀罕住殷千爱的房间,她一点也不想用任何殷千爱用过的东西——好像上辈子她故作欣喜地捡破烂还捡得不够似的。她看重的是这件事之后所代表的意义。殷千爱的房间是距离别墅主卧最近的房间,也是整栋别墅之中地理位置和景观最好的房间,甚至胜过了主卧。 殷怜能进驻这个房间，其实就说明了她现今的地位。 不管怎么样，殷怜也知道她不太可能一直侵占主卧，把殷淮赶去客房对付。 殷夫人把她带进了屋子之后，就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跟她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殷怜看似好奇地打量了房间一番,其实却通过房间的变化在搜集信息,分析情报。 殷千爱的房间是那种典型的公主房，空间宽敞，装修甜美且奢华,中间一张带纱幕的大床，偌大的落地窗前面装饰着粉白交错的窗帘，屋子里则摆满了各种同样风格的家具以及玩具装饰,乍看之下简直刺眼。 殷怜露出笑容，十二分虚伪地笑着夸赞道：“好漂亮啊！” 天知道，她成年后的风格一直是偏向黑、红、紫这种一看就很讲求气场的色彩,居住空间的装修则喜欢清爽,干净,利落的类型,粉色系根本都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 但她演技一流,语气和神态都极为逼真,真的就是一副又惊喜又不安的样子,完全没让殷夫人看出破绽。殷夫人便也没现殷怜其实根本不喜欢屋子的布置，还一脸高兴地跟她说道：“你喜欢就好。” 然后她柔声说道：“屋子里的玩具和故事书都有点旧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不喜欢的话妈妈给你买新的。衣服妈妈给你挑了一些，先穿着，以后再慢慢添置。” 这样说着，殷夫人一边走进了衣帽间，抱出来了好几叠的衣服。 ……各种小洋装，还全是各种粉色系。 殷怜有点无奈。 她上辈子倒是没有过这种甜蜜的烦恼，因为殷夫人也没有理由关注到她的全身打扮。殷千爱二十多岁还穿得像个八岁的小女孩似的，那时候殷怜心里可是十分鄙视的，笑她没有自知之明。 不过如今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粉红粉黄粉蓝粉绿粉紫……殷怜突然意识到，变回殷夫人的女儿可能也不全是好处，说不定也会有不少像这样的麻烦。 啧。 晚上的晚餐是一家人一起吃的。吃饭期间，殷怜再次确认了，殷千爱不在这里。 只是不好打听她到底是暂时不在，还是以后都不在了。 但是吃饭的时候又生了一个意外。殷家的餐桌是那种颇有味道的欧式长桌，空间不小，有客人来的时候可以加座，但是平时并不放置多余的座椅。 殷家一家五口平时都有自己固定的座位，每个人也默认这一点。 殷怜是第一次在这张桌子上吃饭，不过桌子上只有一个安排好的空位，就在殷夫人旁边，她自然也就理所当然地坐了那个位置。 却不料殷长生猛然就从自己的位置上跳了下来，伸手就去拉扯殷怜，大声叫道：“你给我下来！这是小爱的位置，你不许坐！” 虽然他马上就被殷淮一把拖走，拖去书房又揍了一顿，但是殷怜却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她其实一直惦记着想要找殷长生的麻烦，只不过因为自己初到殷家，缺乏根基和立场——说白了就是殷家男女主人的宠爱，所以不敢莽撞出手。 而且殷长生和殷千爱可不一样。殷千爱是个假货，殷长生却实实在在地是殷淮和殷夫人的亲生儿子，而且他一直待在父母身边，和殷怜这个半路出家的也不一样。 所以殷怜告诉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有有耐心，能一直等候到合适的时机才出手的人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此时她觉得时机到了。 殷长生被殷淮拖走，殷怜却在一阵沉默之后，自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殷夫人来安慰她，说道：“小怜？怎么了？你别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不懂事。你不要在意……” 殷怜却绞着手，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不想吃饭了。” 殷夫人愣了一下，急忙安抚说道：“不吃饭怎么行？小怜你别难过，长生乱说话，爸爸会教训他的。” 殷怜胸前握着手，低着头好半晌，才说道：“我……我不要哥哥。” 殷夫人为之一愣。 殷怜的眼泪说掉就掉，偏偏她哭起来并不是小孩子的那种眼泪鼻涕一起掉，而是一种既安静又可怜的无声哭泣，所以格外令人心疼。 殷怜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溅落在地上，她如同拼命忍耐一样地伸手不停擦着眼泪，泪珠子却仍旧连绵不断地掉下来。她流着泪说道：“我不要什么哥哥。妈妈，求求你，你告诉他不要哥哥，我也不抢小爱的东西，我可以在厨房吃饭，我会自己洗碗。你跟他说，让他不要打我……我好怕疼。” 殷夫人听她这么说，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赶紧不停地说话安慰她。她听着殷怜的话，就觉得殷怜肯定很怕被人打。而她怕被人打，只能是因为从小被方百合打得多了，形成了心理阴影。 越是察觉到这一点，殷夫人就越心疼殷怜，也越想补偿她。这种情况下，她心中不免激起了对大儿子的愤怒——你妹妹小时候因为方百合吃了这么多苦，你现在却因为方百合的女儿而这样欺负自己的亲妹妹？ 想到愤怒的地方，殷夫人也爆了。 殷怜不肯上桌吃饭，殷夫人也不能勉强她。她让保姆照顾好她，分好饭菜带着殷怜回房间吃，又交代殷长宁自己吃饭，就跟随殷淮的脚步冲进了书房。 殷长生正被殷淮教训得死去活来。但是他从小就是个倔性子，所以殷淮教训得越是毫不留情，他就越是咬紧了牙关死不认错。两父子如同仇人一般互相折腾，直到殷夫人推门进来。 殷长生看到母亲进来，却还弄不清楚目前的情况，不知道自家母亲已经被可怕的妹妹所策反，心中顿时浮起了希冀——平常这个时候，殷夫人都是扮演的慈母的角色，会即时阻止殷淮的暴行，殷长生自然以为今天也会如此。 而在殷怜被保姆暴走之后，殷长宁伸手挖了两口饭，看了看楼梯上只能看到衣服一角并且渐渐被扶手和墙壁挡住的保姆和妹妹，又听到书房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声音，终于还是没忍住。 他甚至没有忍到嚼碎和吞下嘴里饭菜的时候，就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然后放轻脚步走到了书房外。 遗传自殷夫人的温柔怜悯天性让他难免担心同胞哥哥受罚。 殷长生在殷夫人进来时，心里还是欣喜的。但是却不料殷夫人过来之后，猛然就用力地揍了他的屁股两下，那力气用得绝对不比殷淮小。 殷长生被揍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可是反应过来之后，却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殷淮揍他，殷长生能忍住不哭，是因为他有对抗情绪。这不是他第一次挨父亲的揍，也不是他第一次不服气自己被揍的理由。但是当向来温柔讲理的殷夫人也揍他的时候，殷长生却再也无法忍住委屈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背叛了。 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跟他站在同一阵线。明明是他一直以来在一起的妹妹，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妹妹，但是所有人却要把她送走，那么冷酷无情地送到一个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然后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却会从此取代殷千爱的位置。她夺走了妹妹的房间，妹妹的座位，妹妹的晚餐……直到最后，连一点点妹妹留下的痕迹都被抹去。 殷长生哭得像个傻子。 但是没人理解他。 殷夫人叹了口气，轻轻地开口问自家大儿子：“打得疼不疼？” 殷长生见殷夫人语气软化，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殷夫人却继续说道：“打你两下就让你哭成这样，可你知不知道，小怜比你更疼！？殷长生，你见过有人把烟头往小孩子的身上按吗？烟头上有火，按到身上就是一个烧焦的疤，也许还会有焦臭味。我轻轻扭一下你，你就觉得疼，但是有人却被别人的妈妈扭得浑身都是各种红肿的伤，甚至还会渗血结疤。” 殷长生听得吓人，一时之间哭声都弱了几分。 在门外偷听的殷长宁也被吓呆住。 殷夫人继续说道：“小怜是你和长宁的亲生妹妹，是跟你们在同一天，一起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但是，千爱的妈妈把她抱走，像这样子，每天打她，掐她，用烟头烫她……你知道那有多疼吗？”她拍了拍殷长宁的头，说道，“你不会知道的，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你。” “我们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千爱，但是如果你想要跟千爱在一起，妈妈可以让你去跟她在一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疼。” 殷长生的人生观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哭闹都忘了。 殷长宁却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看殷怜——也就是原来殷千爱住的房间，露出了几分不安以及无措。 殷夫人问道：“你想不想去跟千爱的妈妈一起过？” 殷长生用力地摇了摇头。 殷夫人这才满意地笑了。 之前的时候，殷怜是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被转移到了那个奇怪的阵图上面，这让她一直怀疑法阵开启的条件是她遇到生命危险。 309 317 正版读者么么哒 殷长宁也赞同了殷长生的说法,语气软和地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一本正经地讨论着殷怜找男朋友的标准,幸好此时台上的殷怜并不知道,否则她肯定得哭笑不得。 把某些人视为敌人，结果却现敌人的智商可能还要十几年才会上线,这种事是很打击大魔王摆弄阴谋诡计的积极性的。 殷大魔王怜此时还没现这个让人郁闷的事实。 这个脚踏四条船的正太叫做杜文笑,十几年后也是s市响当当的一只“浪”人。幼儿园时候的四只萝莉女朋友比起后来还真不算什么。 殷怜走下来的时候，跟随着今天会给她当一天专职保姆的实习老师一起走到了殷长生和殷长宁的旁边。杜文笑见状立刻迎了上去，说道：“小怜妹妹,我是你哥哥们的朋友，你可以叫我笑笑哦。” 殷怜额头挂着几条黑线,冲着杜文笑看似害羞实则虚伪地笑了笑，然后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杜文笑还以为她是害羞,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对殷长宁说道：“好可爱啊……我决定了，我要追到她。” 殷长生突然给了他一爪子。 杜文笑愣了一愣，然后怒了,说道：“你干什么！？” 殷长生说道：“你不许跟我妹妹说话！” 杜文笑不服气：“你妹妹不是小爱吗！？” “小怜也是妹妹。” 杜文笑顿时怒了,说道：“怎么谁都是你妹妹！妹妹又不是女朋友,你管不着！” 两人一言不合,大战了三百回合。 老师看到两人开始你压着我我压着你地推来推去,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孩子打闹,后来一看不对劲,动作有点过头了,赶紧把两人隔开。 整个过程之中,殷怜也只是淡淡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最后实习老师把殷长生拖到了一侧，坐在殷怜的另一边，自己则用身体把杜文笑隔开，坐在花心正太和殷怜的中间。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殷怜的反应有点太平淡了。一般的小女孩看到同龄人打架，反应理应当会更激烈一点才对，尤其打架的人之一还是殷怜的哥哥。 比如此时此刻，就有好些孩子凑在一起，一边偷眼望向这边一边窃窃私语。老师觉得这才是孩子们的正常反应，好奇心重，喜欢凑热闹，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殷怜却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带着微笑，翻看着新拿到手的图画课本，对旁边生的所有动静都视而不见。实习老师看着她的神态动作，就隐隐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像那种之中，那种天生大小姐风范的公主型角色。 这个小姑娘太不一般了。 这个时候绘画老师进入了教室，敲了敲黑板，让一众小孩安静下来。 上午的教学时间安排的是一节课的算术和三节课的绘画。南华与其说是幼儿园，其实更像一个高级进阶的幼教中心，一般半天的课程安排就是一节知识课，加三节气氛轻松，寓教于乐的氛围较浓郁的才艺课。 一个教室里差不多也就二十多个学生，完全是小班状态。不但如此，每期家长还可以给孩子选择偏重的才艺课，十分自由开放。 实习老师之前被交代说殷怜没有上过相关的课程——或者说她根本没有上过学，所以女老师很用心，开始上课之前就细心地教起殷怜一些细节上的事情，琐碎如怎么握笔，怎么使用各种画具，哪里存放属于自己的文具，都一一教了一遍。 此时已经中班的末尾，殷长生等人都已经学了不少东西，女老师虽然教着殷怜，心里却并不看好她，因为基础实在差太多了。 事实上也跟她预料的差不了多少。 殷怜拿笔的姿势倒是挺标准的，但是一旦落笔就能看出端倪了。这个女孩的手非常不稳，很可能从来没有握过笔，所以画条直线都是歪歪扭扭的。 殷怜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 她天生聪慧，是真正的才女。前世就算不能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至少都拿得出手，也能让不了解情况的外行小小地赞叹一下。 却不料重生回来之后竟然变成连笔都拿不稳的情形。即使她十分地努力地想要握紧了，笔杆却偏偏就不肯受到她的控制，一直擅自走出歪歪扭扭的纹路。这是身体神经本能的反应，即使殷怜有着远胜一般成年人的意志力，却也无法脱物质世界的限制，画出流畅的线条，写出端正俊秀的字体。 女老师看了却不觉得意外，只是安慰殷怜说道：“没事儿，慢慢来。你刚开始学，肯定不容易画好，以后多练练就行了。” 殷怜也知道。 她克制住了暴躁的情绪，也不再试图强行画出才艺老师要求花的图案，只是开始非常专心地握住笔，不停地画了一条又一条的直线，一个又一个的圆形。 乱七八糟的图案铺满了殷怜的画纸，到最后根本看不出到底都画了些什么。实习老师看了半晌，忍不住开口问殷怜：“……小怜你在做什么？” 殷怜就回答道：“刚才老师不是说要画多多的直线和圆圈，才能画出漂亮的画吗？我在画直线和圆圈啊。” 才艺老师要教导的学生不少，不过因为殷怜新来，又是殷家的孩子，她还是多少特意关照了一下，不但详细跟殷怜说了不少绘画的技巧，还告诉她如果喜欢画画的话，平时有空的时候就多多练习画线条和图形。 没想到殷怜就这么马上练习起来了。 才艺老师这么说的事情其实也没指望殷怜真的去练。小孩子嘛，总是这样的，喜欢画画，喜欢形状多变的图形和绚丽鲜艳的颜色，却难以耐得住学习绘画背后那枯燥复杂的练习和精细漫长的创作过程。 如果这群孩子里面，有一个能耐住那枯燥的练习，一心一意地喜爱绘画，并乐于去钻研它，琢磨它，那么以后他在这一个领域的前途都会十分光明。说到底，天赋这东西不是智慧或者力量，而是一种自心底溢出的，对于特定事务的喜爱。 同样练习一样技能，对于有人来说是工作，而对于有人来说是享受，那么后者在这件事上的成就肯定会高于前者。因为工作会疲惫，而享受却无需休憩，而且是人天生的追求。 可惜在这群学生里面，才艺老师并没有现像这样的天才苗子。 殷怜也不像。 虽然这女孩子奇怪地一直在联系基本线条和图形，但是才艺老师也看出了，她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出于对于绘画的喜爱和沉迷，而更像在完成一份工作。 她忍不住开口对殷怜说道：“小怜不画小动物吗？线条和图形的练习可以平时再做，今天的作业是画一只小动物哦。” 殷怜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对老师说道：“我现在画不好，等一会儿再画可以吗？” 老师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殷怜这边的座位。 她想：现在画不好，等一会儿就能画好了吗？小孩子的想法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但是，当下课之前，她看到殷怜交上来的作业时，老师还是愣住了。 既然是绘画入门，教的自然不可能是涂鸦。但是要这么小的孩子学素描，不说难度的问题，光是枯燥的练习就能消磨他们对于一门课的所有热情。 南华既然自诩是高级且科学的幼教机构，自然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所以一众小孩学的还是画些小动物啊，花啊草啊树啊之类能引起小朋友兴趣的内容，只不过加上了一些简单的绘画技巧，比如辅助线或者线条图形练习之类的作业。 这么小的孩子，老师也不指望他们画得有多好，只要在同龄人之中有可以炫耀的地方就行了。这也是大部分父母把子女送到南华的原因。 殷怜初来乍到，绘画老师对她更没报什么希望。然而最后收上来的作业里面，殷怜的作业画出的野兔嬉戏图却远远过了绘画老师的语气。 笔触依旧不太平稳，但是殷怜却用自己的意志强行掌控了画面的布局，通过多条辅助线，画出了像模像样的草地，野兔，小树林和花草。 如果不是笔触抖得利害，说是实习老师替着殷怜偷画的她都会相信， 这孩子…… 然而殷怜的丰功伟绩还不止这点。下午的语文课，她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过目不忘过耳能诵。老师放了三儿歌和绕口令，殷怜竟然全部都背了下来，而且一字不漏。紧接着随后是音乐课，殷怜的声音本来甜美，调子也抓得准，一开口就惊艳了所有老师和一众小萝莉小正太们。 310 318 正版读者么么哒无辜？殷淮这么说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殷怜也是无辜的呢？同样都是殷淮的女儿,对于殷千爱,殷淮就是千般喜欢万般疼宠,即使现了她是方百合的女儿,竟然也是一副“孩子无辜”的模样……这种话可以骗骗什么都不知道的殷夫人,又怎么骗得过与殷淮关系紧张十余年的殷怜？ 殷淮这男人天性冷酷，根本没有对于骨肉至亲天生的慈爱与怜悯，对于曾经的殷怜来说，这人从来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天生的生死仇敌。 对方从来没有把殷怜的性命放在过眼里，不管是在她六岁,十六岁，还是二十五岁……无论是血肉至亲，还是幼龄孩童，都无法撼动他冷硬的心分毫。 偏偏面对殷千爱,他就是温柔慈祥的父亲。 殷怜紧紧攥住了殷夫人的衣服,把头深深埋进对方的怀里，因为想以此来掩饰她心中的愤恨和刻毒。 同是方百合的女儿，为什么殷千爱就是“孩子无辜”！？而她就是“罪有应得”！？同样作为殷夫人的女儿,为什么殷千爱就是受尽宠爱，而她就要一直承受那样的苦难！？ 殷怜想……她、不、服！ 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屏障。 “你说……什么！？”殷长宁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对方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殷长宁的手猛然开始颤抖,几乎抖到停不下来,可见他的情绪有多么不稳定。他扶住桌子,好半晌才勉强站稳，却开始跌跌撞撞地向外跑。 警局很热闹。 但是殷长宁却似乎只能听到一阵模糊的噪音。 他双眼茫然，进了警局。警局之中此时有不少人，有小太妹看到他进来，突然眼前一亮，仿佛放出了光来。有人刚想开口调戏，就见殷长宁一副出窍的样子，神魂不属地从几人面前飘过。 他对一个警察说道：“……我找……殷长生。” 警察愣了一愣，看见他和殷长生一模一样的五官和迥然相异的气质，很快就反应过来，叫了一个人过来：“王局，那人的家属来了！” 王局很快就走了过来，看到殷长宁也愣了一愣，然后说道：“跟我来。” 他一路把殷长宁引到了临时关押处。殷长宁很快看到了被单独关押在一间拘留室里的殷长生……以及他怀里的殷怜。 那是殷怜……殷长宁即使没有看到脸，却仍旧一眼就从女子的身形和衣着上认出来。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可是……他违背了伦常，都死心塌地爱着的殷怜。 警官看着殷长生的样子，说道：“我能想象你哥哥的痛苦……误杀自己的恋人肯定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生了，现在重要的是赎罪和弥补。逃避是没有用的……” 却见殷长宁猛然回过头，瞪向了警官。 警官被吓了一跳。 然后就听到殷长宁一字一句说道：“他跟殷怜不是恋人！” 警官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了殷长宁这句话的微妙。 殷长宁说完这句话，再次望向了拘留室，警官却开始左顾右盼，猜测这两兄弟和死者的关系。 却听殷长宁望着拘留室，叫了一声：“殷长生！” 连名带姓地叫。 殷长生抬起头，眼神十分木然，知道现自己对面站着的是殷长宁之后，眼睛之中才展现出些许生气。 警官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不少故事。 殷长宁却问道：“小怜是不是……昏过去了！？你怎么不送她到医院去！？” 警官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在外面的这位竟然也是在逃避现实，根本不肯承认殷长生怀里抱着的年轻女子已经失去了生命。 殷长宁不信警察之前的通知，让他承认殷怜已经死去会让他无法承受，所以他期待地望着殷长生，开口这样说道。 心跳如擂鼓。 然后让警官觉得更加意外的是，殷长生反而成了戳穿真相的那个人。他抱着殷怜，抱得紧紧的，脸上还带着笑，亲昵地蹭了蹭殷怜的冰冷湿透的额，回答道：“她死了啊。我杀了她……你看，她以前多讨厌我？现在再也不会生气和挣开我了。我早就……应该杀了她的。” 警官目瞪口呆，殷长宁目眦欲裂，如同疯狂地喊道：“殷长生——殷长生——” 殷长生却已经不回答他了，只默默地抱着殷怜，蹭着。 警官知道之前把殷长生逮捕归案时青年的反应——那时他们收到报警，说是一个男人把女伴推下了水里，然后又跳下去把对方救了上来，但是女方随后就没了呼吸，男人疯了一样地抱着女伴，谁靠近就攻击谁。 警方是好不容易把人给带回来的。因为担心男方的精神状况，采取的策略非常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刺激殷长生。 没想到殷长生却是这样一个反应。 ……这是个神经病吧？ 而目前那个死命地晃动铁栏，出嘈杂响声的男人看上去精神也很不正常——他疯狂地对着对面的男人喊着：“我要杀了你！殷长生我要杀了你——” 然后他对着警官怒道：“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警官会让他进去才怪。 他说道：“先生，您冷静一点……” 可是殷长宁怎么冷静得下来……他对另一边的殷长生喊道：“殷长生……殷怜死了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杀了殷千爱。” 殷长生的脸这才多少变了颜色，抬头说道：“……殷长宁，那可是你亲妹妹——” 殷长宁怒答道：“殷怜才是我亲妹妹！殷千爱算个头的亲妹妹！？” 殷长生顿时也愣住，半晌才说道：“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警官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展？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殷长宁手都开始抖，说道：“这么说你也知道了？你知道了你还……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殷长生说道：“……我的亲妹妹是殷千爱，不是殷怜……” 殷长宁尖叫：“殷长生——” 殷长生说道：“……你的亲妹妹也是殷千爱，不是殷怜……” 殷长宁心痛如刀绞，说道：“殷长生，你怎么敢！？你有没有点良心？你为了殷千爱，连自己的孪生妹妹都不认，你还杀了她——” 殷长生说道：“……她从小就讨厌我，恨我……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妹妹呢？我也不要她是我的妹妹……”这样说着，他又低头蹭了蹭殷怜的脸，说道，“……她不能是我妹妹的。” 警官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他趁着两人不注意退出了拘留室，就近拉了一个同事就让对方去找人。 他说的严重，对方没敢耽搁，马上就去找人了。 那头孪生兄弟的争执还在继续。 殷长生说道：“……她也不是你妹妹。你那么喜欢她……她怎么能是你妹妹呢……” “……她活着的时候，只会用话哄骗你，用眼睛瞪我……所以，她现在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你不觉得吗？” 殷长宁几近绝望，说道：“长生，你真的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吗？” 殷长生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的孪生弟弟。 殷长宁说道：“我不在乎她怎么对我，长生。你不懂小怜，你不懂！她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爱过，没有真正幸福过，所以她不懂感情……不懂爱人或者被爱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是……她会说谎，她喜欢说谎，因为不说谎她就活不下去。”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把小怜推下水的事情吗？那时候她在水里挣扎，她拼命地向我们求助，求饶，但是我们谁也没有饶过她，我们还拿棍子打她……”殷长宁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涌出来，说道，“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欠了她的。你明白吗？我们就欠了她的！我不在乎她怎么对我……她怎么对我都是应该。她有什么错呢？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在乎她怎么看待我。如果她希望，我会当她的好哥哥，就这样陪她一辈子也无所谓。我会用我所有的努力，让她慢慢体会到被爱的感觉……体会到被人关心，被人在乎的感觉……殷长生，她这辈子……她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一点来自父母兄弟的亲情。” “而你，毁了这一切！” 殷长宁的声音撕心裂肺，警官在外面，一时之间听得心旌摇曳，震动不已。 殷夫人却擦掉了眼泪，伸手抱住殷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医生和护士也多少明白了大致的情况，忍不住说道：“妹子你别难过了，验伤报告放好，要是能找到人，一定要告到她入狱。这都什么人啊？这么可爱的孩子，抢了别人的孩子还这样虐待，这种人死后要下地狱的。” 殷夫人顿时被提醒了。 她想起了还在家里的殷千爱。 虽然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必要的亲子鉴定还是要有的。 她打了个电话，让保姆把殷千爱抱了来，又让对方把殷怜抱回家去好好照顾。殷千爱突然被抱出来，明显很不高兴，又看到母亲怀里抱着另一个女孩，顿时嫉妒心起，扯着殷夫人追问：“她是谁！？为什么要去我们家？” 殷怜见到殷千爱，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来，恨不得嘲讽对方一句“我是真货，你是假货”，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在殷夫人面前露出本性，乖巧地被保姆抱回了殷家。 身份一旦被揭穿，她跟殷千爱那真正是来日方长。她不急。 殷夫人此时心烦意乱，也无心理会殷千爱的闹腾。而且她现在多少已经意识到殷千爱并不是她的女儿，越看越觉得她跟方百合的相似，顿时一阵厌恶。 这是很矛盾的感情，一方面殷千爱是她一手养了六年的孩子，多少有点感情在。但是另一方面，她只要想到殷怜以及方百合对殷怜做的那些事，就觉得几乎想要失手掐死殷千爱，实在没心情哄她。 殷千爱闹腾了半晌，却得不到殷夫人的注意力，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鉴定人员顿时有些为难地看着殷夫人。 311 319 正版读者么么哒但是如果只是这样,这个石盘也只不过是个保命道具，相比它那大费周章的传送功能和独立空间,也太过大题小做了。 保护一个人的手段有很多，但是这种奇怪的传送却绝对不是一般人会选择的方式，因为太过曲折了。曲折就表示不直接，不直接则表示没有利益最大化……这是违反人类制造工具的原始目的的。 就算这个奇怪的石盘并不是人类所造，而是什么神明或者外星人制造的,这条规则也应该同样适用。这是智慧生物的本能，并不会受限于思想，文化或者其它。 殷怜粗粗想一想就能想出七八种这种小空间和传送能力的作用，她都能想出这么多,她相信一个人在使用这个石盘的过程之中肯定会想到更多。所以这印记和那小空间里的石盘能起到的肯定不仅仅只有危机保护这个作用，一定还有不少更加常规的功能和用法。 ……只是,她目前不知道触的方式。纯粹用想的并不行,殷怜列出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还没找到正确的出入方式,而另一种则是她的能力其实根本不满足进出的条件。 前者是她有这个能力，但没找到方法。后者就麻烦了，万一常规进出印记的要求是她有修炼仙法,或者拥有魔法力之类的,那她恐怕要花很多年去找这种东西，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要求。 不管怎么样,殷怜觉得自己应该先想办法再进一次那个空间看看。 殷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她是可以进入这个空间避难的。殷怜就想着尝试“伪装”成遭遇危险的样子，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种方法进入印记之中。 她突然转换空间的时候并没有受伤，所以受伤应该并不是进入空间的必须条件。那么剩下来的可能条件，应该就是危险。 殷怜通过多种手段，测试了一下印记认知中“危险”的定义，最后现这个危险应该是根据心理上的反应来判定的——她假装用刀戳自己，或者差一点撞上玻璃，印记都没有反应，然而当她调整心态，培养出恐惧的情绪，不停催眠自己她要死了，并幻想出有人拿着刀就要刺中自己的时候，却成功地启动了印记。 感谢她那自学成才的演技，如果说骗人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也骗到，那么殷怜无疑已经是个成功的骗子。 她甚至可以通过幻想和自我催眠令心跳加。 不过一个人要真情实感地骗到自己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殷怜成功的时候，其实花了不小的力气，也浪费了许多时间。 但是只要能进来，那都是值得的。 成功进入之后，殷怜就快地远离了中间的圆台。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样，刚进来一会儿就被重新传出去了，那她之前的功夫可就等于白花了。 这时候是周日下午的午睡时间，殷淮和殷夫人都不在家，殷怜让保姆把门从内锁住，又特意恐吓了保姆和两兄弟，让他们睡觉时不许来打扰自己，加上她上一次进入的时候隐隐有察觉空间内外有时间差这件事，所以估计自己还有一些探索的时间。 殷怜这一次把整个大平台都搜索了一次，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这个平台的解释说明。但是解释说明没找到，她却在七座石拱门左下的小石几下面都现了同样的一行字。 那行字是完全是完全陌生的文字组成，但非常奇异地，殷怜却读懂了这串陌生的文字。 就仿佛她并不是眼睛在阅读，而是用灵魂在阅读一样。 这感觉太奇妙了。 殷怜四处搜寻，想要找到更加详细的说明，但是她翻遍了全部她有能力触及到的地方，也没有翻到想要的东西。 没有说明，没有讲解，她看到的就是她能找到的全部。 殷怜想，看来只有先试试所谓的祭品了。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当做祭品，所以只是随手从自己头上取了一只夹。水晶夹，凭她对宝石和奢侈品的了解，应该是有点小贵的，但也不算太贵。 她把夹放在了其中一扇门前的石几上，结果就见到夹在接触到石几表面的那一瞬间，突然就像融入了液体之中一样，直接被石几所吞没。 然后，殷怜的眼前一暗，就见原本只有拱石的圆形拱门上突然出现了许多藤蔓。 殷怜迟疑了一下，才走近前方，伸手拨开那密密麻麻的藤蔓，从间隙之中走了过去。 结果刚走过去她就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座巨大的，几近鬼斧神工的溶洞，溶洞美得令人心颤，岩壁显出五彩斑斓的景象。一般来说，溶洞都是潮湿的，这是彩色石灰岩层形成的基础。但是这里的岩洞之中却并没有水声，也没看到水滴或者水流，可能已经是地形变迁后的结果。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殷怜惊讶的是这个溶洞之中铺满了大量的贵金属和宝石。 简直满地都是。 她粗粗一看，就现有各种金块，银块，金币，银币，水晶，还有各种各样种类繁多的宝石。 殷怜环顾四周，现附近似乎并没有人，就走了过去，一个拿了起来仔细查看起来。 黄玉，碧玺，钻石，翡翠……其中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晶体宝石，其中又以金色和红色的最多，蓝色和绿色的居其次。 而且一个个个头惊人，质量出奇地高。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 矢车菊质地的蓝宝石，有她拳头那么大的钻石，带着星光效应的红色刚玉……等等，这个绿色的就是个烧坏的玻璃珠子吧？夹在这么一堆宝石里面会不会太没有眼色？ 玻璃珠子的数量还着实不少。 感谢殷怜上辈子那无可救药的贵重物品控，结合大学的专业，让她因此学习了不少宝石，古董和书画方面的知识，此时正好用来分辨这些宝石值钱不值钱，然后把不值钱的那部分从她的搜寻列表里踢出去。 不过挑着挑着，殷怜也慢慢反应过来。 这些黄金白银明显都是经过熔炼的，宝石也经过了或精心或不精心的打磨，而且种类混杂，怎么看都不是自然掉落在这里的。 ……她不会是正好闯进了谁家的宝藏吧？ 殷怜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远处那明显能看到天空的洞口以及一看就四处漏风四通八达的岩洞，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就算是谁搜集的，恐怕对方也早已无力控制这些宝物了，否则怎么会让它们四散在这种完全不安全的山洞里？ 这样想着，殷怜就心安理得地继续挑了起来。 她穿着的是一套长睡衣，感谢它拥有的两个大口袋，让殷怜能装不少宝石。 金砖就算了，性价比差太多。 殷怜挑选得兴致勃勃，几乎是看到贵价的就往自己兜里装。这样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就听到了一声震天的吼声。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吼声，听上去像是野兽，但是那声音可比野兽大多了，简直能让人眩晕。 殷怜吓了一跳，随手从还没有挑选的那部分宝石里抓了一大把进口袋，就开始拼命往自己来的方向跑去。 但是当她跑到藤蔓旁边的时候，却没能看到之前她进入这个岩洞的时候穿过的那扇石门。 靠！ 吼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扑哧着翅膀的声音。那声音极大，仿佛能卷起肉耳能听见的狂风。殷怜想，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握紧小小的拳头，想着那怪物已经到了眼前，正打算吃掉她。她没有压抑那些许惊慌和恐惧，反而努力地释放和夸大了它们。而这种情绪在和洞口那只巨大的眼珠对上时攀升到了最高点，殷怜猛然从溶洞里面消失，然后出现在了石台上。 真是……千钧一。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太大了。它会直接把整个岩洞撞塌吗？光就体型来说，它恐怕是进不了洞的。殷怜心想。 她是真的吓到了，不是假装。殷怜虽然回到了印记之中，但还是觉得颇有点腿软。但为了不会一不小心被传送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还是努力地把自己从石台上移了下来，然后才一把坐到了地上。 不过殷怜摸了摸口袋里的宝石，现她确实把它们都带回来了，顿时又放松了许多，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她本来是习惯于在钢丝上跳舞的人，刚才那点畏惧和不安比起已经到手的利益可以说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甚至于，如果之后有合适的机会，她说不定还会想要回去那个山洞看一看——那些宝石的诱惑力太大了。 她把所有宝石倒在地上，细细地分辨了一番。想了想，把最后一把抓到的石头里面的玻璃珠子清了出来，直接放在了石台和拱门之间的空地上，然后揣着剩下的那些贵重宝石，传送离开了印记空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之后，殷怜找了个不容易被人想到的地方把宝石藏了起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麻利地躺回了床上装睡。 312 320 正版读者么么哒 黄毛也似乎根本不想要他来分赃，说道：“二叔,看你那点出息。行了行了,你可以带人走了,你说出去也没关系，人可是你带过来的，你可是同犯啊。老子拿到钱就跑路了，你说了也没用。” 殷怜：“……”你要跑得掉才行。 她的小脑袋此时已经推断出了大致的事情经过。黄毛和司机似乎是熟人，看称呼，很可能还有些什么亲戚关系。但是黄毛这家伙却没有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可能是从哪里听说了殷淮有钱,竟然挟持了司机的亲人——很可能是妻儿来威胁司机绑架他们。 这还真够复杂的。 也不知道上辈子有没有这一茬。 可怜，殷怜想,钱他是拿不到了的。殷淮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有钱商人。小黄毛最多就是过个手瘾，打两下殷长生出气——殷淮的儿子平时可不是会随便让人打的,十几年之后的殷长生要是有人敢打那更是后果严重。她想小黄毛这可算是赚到了。 ……可惜小黄毛也许并不想要赚到这种东西。 但是殷长生和殷长宁的作为还是有点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还想看看他们是不是能真的跑掉呢，结果自己冲回来干嘛？这时候不是跑掉一个算一个吗？ 虽然她知道他们也未必跑得掉,可是被人给抓回来和因为她而莫名其妙地跑回来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太扯了,别说她之前一直故意欺负刻薄殷长生了，就算是殷长宁，这辈子因为用不着他，殷怜对他的态度也颇为敷衍。 兄妹……这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啊？上辈子仅仅只是因为兄妹这样一个关系,殷长生就肯为个又没用又不讨喜的殷千爱找她这么多次麻烦,下这么狠的手。而这辈子,殷长生明知道殷怜讨厌他,根本不给他好脸色看，却仍旧不肯扔下她。 血缘关系……真的这么重要吗？ 殷怜完全无法理解。 就好像她上辈子怎么也走不进殷夫人心里，走不进她最视为自身地盘的关系圈一样——殷怜已经使尽浑身解数，却只能越地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用尽心机就能改变。 相反，这辈子她入侵得这么容易，仿佛只是一张dna鉴定证明就直接让殷夫人把她划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如此容易到轻率，让殷怜颇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找不到这种感情的起点与终点，这就表示她无法掌控这种感情——这一点让殷怜觉得有些不安。 黄毛的手还揪着殷长生，司机已经跑了。 恶心的男人……殷怜想。殷淮雇佣老王接送子女给的可是高薪。虽然因为殷淮说一不二的性格，老王平日里也许有些受气，然而在待遇上殷淮可是从来不会亏待手下的人的。 按照殷怜的想法，她这辈子是都不想帮上殷长生哪怕一丁点儿忙。但是此时这个黄毛实在是没有分寸，殷长生都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这种小混混恐怕不知道殷淮在s市的能量，说不定真的会造成自己也无法收拾的后果。 就当……看在殷长生刚才宁可被抓住也要跑回来找她的份上。 虽然只是一瞬间，殷怜考量的却很多。她并不是不忍心，事实上，她也不是会被任何行为感动的人，这世界上除了殷夫人，几乎没有人能牵动殷怜的情绪。 何况，她也不觉得殷长生跑回来找她这种事算是一种恩惠。冷酷理智如殷怜，分析问题是非常客观的。殷怜认为殷长生跑回来找她这件事，不管从感情上还是结果上，都是毫无意义的，过分解读反而是一种愚蠢。 从感情上来说，殷长生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兄妹感情，几周的相处，大部分时候还是在相杀，谁也没有主动向对方释放善意的意愿，这种情况下怎么培养得出感情？ 当殷长生口口声声地叫着妹妹的时候，他指的也不是殷怜，而是在他的认知之中跟他一脉相承，留着同样血脉的女孩。这个是殷怜或者殷千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是遵从着从小受到的教育和被灌输的伦理规则，做他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就本质上说，他只是自我满足，不管满足的是良心，自尊，畏惧或者其它。 何况小孩子未必能准确地衡量每一个行为之后所要面对的后果，所以他的作为还应该再打个折。 从结果上来说，殷怜更不觉得对方有帮到她，也不觉得殷长生真的能逃得出一群成人的围堵，所以就更说不上有什么意义了。 这群混混蠢事蠢了点，腿至少都还是长过了他们目前的身高的。 殷怜对自己说，殷长生如果在这时候出事虽然免去了她亲自动手的危险性，但是总体上来说对她是不利的。一是她刚回来不久殷长生就出事，容易产生感情连锁，就算殷淮和殷夫人不迷信，不迁怒于她，也难免让她的回归跟殷长生的意外永久绑定。 再来，如果殷长生出事，可以预见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殷家的气氛都会处于一种低迷的气氛，影响她刷殷夫人的好感度。 就因为考虑了这么多，殷怜才突然吐了吐舌头，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对着那边的金毛喊道：“大人欺负小孩，羞、羞、哒！” 她一副搞不清楚情况的样子，对着金毛扮鬼脸，还扮得级可爱。殷怜本来长得就美，缩小二十岁，那就是秀丽可爱，卖起萌来那是无人能挡。 不过金毛好歹也算是绑架犯，虽然不太专业，却还是能挡一挡殷怜的恶意卖萌的。 他只是被殷怜吸引了注意力，然后稍微放开了殷长生的衣领一些，对同伴问道：“这小孩是不是傻的？” 殷长生总算能喘过气来了。 同伴迟疑着回答道：“年纪太小，没搞清楚情况吧。” 殷长生却觉得，那边的殷怜肯定是故意的。要是她都傻，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聪明小孩了。 最后三人被一起关进了一件狭小的废弃办公室，殷长生进去了之后，匪徒就关上了门。殷怜走到门边听了一下动静，就转了回来，然后啪地一下把殷长生推倒了：“接下来的事情听我的！我一个口令，你们一个动作！谁要是敢自己乱动，我弄死你们！” 殷长生和殷长宁：“……” 妈妈，妹妹好可怕嘤嘤嘤！ 殷长宁只是顿了一下，就乖巧地表示：“我听小怜的。” 殷长生顿时怒瞪他：“小宁！？” 殷长宁无辜极了：“小怜比哥哥聪明。” 殷长生顿时受到了伤害。 殷怜环顾四周，先了解了一下环境。这件办公室不大，有办公桌，但是明显积了很久的灰，已经很久没用了。 殷怜仔细观察了一下，办公室里面有两张办公桌，一扇门，还有一扇高窗，没有椅子。 推不动办公桌的情况，三人是完全没有指望够到桌子的。其实直接在办公室里面等着殷淮出现也行，就怕到时候谁运气不好被当做了人质。 殷怜走到办公室的门前，摸了摸门扇，现木质结实，应该是实木，就是有点旧了，连接处也有点松脱。 不过以六岁小孩的力气，想要弄脱它也是不可能的。 ……有点麻烦。殷怜想。 这地方进不可攻退不能守的。 她想了想，就指使殷长生和殷长宁去搜检整个办公室，包括抽屉和橱柜。 结果还真的搜出了不少东西。 几包钉子，一些乱七八糟的零件，还有一包似乎是用在网格展示架上的方管挂钩。积灰的柜子里有不知何年何月垫着的日历纸，积灰还盖着蟑螂的排泄物。 殷怜把这些东西仔细地扫了一遍，然后就拿了那包方管挂钩，开始动作起来。方管挂钩就是市里面那种用来挂东西的钩子，一块方形铁片上粘着一个直钩，呈现一个有些方正的丁字形。 殷怜拿起那方钩，走到门前比划了一下，现可以卡进合页之间的缝隙，只是有点紧，顿时笑了起来。 她对两兄弟招呼道：“过来！” 殷长生撇了撇嘴，才跟在弟弟后面走了上去。 殷怜让他们把方钩卡在门轴的缝隙之中。 怎么一卡，房门顿时就打不开了。 殷怜把所有钩子都拿了出来，足足有十二个，兄妹三人费了一番功夫，把它们全部卡进了门轴之间。 但是殷怜觉得并不安全。 殷长生说道：“要不我们用钉子在门前做个陷阱吧？” 殷怜用看傻瓜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殷长生似乎也看出了她表情之中的鄙视意味，顿时涨红了脸，说道：“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殷怜看他可怜，勉强解释了一下：“这不是图钉，立不起来。下次你要是有橡皮泥或者塑料泡沫——”她顿了一下，有点可惜被小混混们抢走的背包。如果背包还在，能够做的事就更多了。 然后她一拍手，想到了一个方法，说道：“拿那些日历纸来。” 殷长生和殷长宁两兄弟愣了一愣，似乎也想到了，飞快地跑去拿了挂历纸。然后三兄妹凭着孩子微弱的力气在每一张的同一地方戳了一个个的洞，最后把它们叠在一起，再把钉子一个一个穿过去，放在了门口。 313 321 正版读者么么哒 此时医生和护士也多少明白了大致的情况,忍不住说道：“妹子你别难过了，验伤报告放好,要是能找到人,一定要告到她入狱。这都什么人啊？这么可爱的孩子,抢了别人的孩子还这样虐待,这种人死后要下地狱的。” 殷夫人顿时被提醒了。 她想起了还在家里的殷千爱。 虽然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必要的亲子鉴定还是要有的。 她打了个电话,让保姆把殷千爱抱了来，又让对方把殷怜抱回家去好好照顾。殷千爱突然被抱出来，明显很不高兴，又看到母亲怀里抱着另一个女孩,顿时嫉妒心起,扯着殷夫人追问：“她是谁！？为什么要去我们家？” 殷怜见到殷千爱，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来,恨不得嘲讽对方一句“我是真货,你是假货”,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在殷夫人面前露出本性，乖巧地被保姆抱回了殷家。 身份一旦被揭穿,她跟殷千爱那真正是来日方长。她不急。 殷夫人此时心烦意乱，也无心理会殷千爱的闹腾。而且她现在多少已经意识到殷千爱并不是她的女儿，越看越觉得她跟方百合的相似,顿时一阵厌恶。 这是很矛盾的感情,一方面殷千爱是她一手养了六年的孩子,多少有点感情在。但是另一方面,她只要想到殷怜以及方百合对殷怜做的那些事，就觉得几乎想要失手掐死殷千爱，实在没心情哄她。 殷千爱闹腾了半晌，却得不到殷夫人的注意力，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鉴定人员顿时有些为难地看着殷夫人。 殷夫人只好勉强地哄了哄她。 殷怜被保姆带回了殷家。 殷长生和殷长宁以为母亲和妹妹回来了，兴冲冲地跑出来，却发现保姆抱回来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明明十分陌生，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殷长生便开口问道：“你是谁？” 殷怜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殷怜长得像殷淮和殷夫人，但却比父母还要好看许多。殷家的四兄妹长得都很出众，不过其中以殷千爱垫底，殷怜打头。 所以上辈子殷千爱才会那么嫉恨殷怜。 没有殷千爱故意挑拨和找茬的情况下，殷家兄弟对于殷怜的观感还是相当好的，毕竟女孩长得粉雕玉砌。 殷长生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小孩？” 殷怜还是不说话。 “你是哑巴吗？” 殷怜索性低头不理他。 殷长生就觉得她可能真的是哑巴。他想了想，回头就往自己的玩具室跑去。 殷长宁却没有跑，而是爬上了殷怜坐着的沙发，跪坐在她旁边问道：“你不能说话吗？” 殷怜却突然回应了他：“能。” 殷长宁愣了一愣，然后马上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殷怜。” 殷长宁见殷怜回答了他的问题，顿时有点高兴起来，继续开口问道：“你也姓殷啊？我也姓殷诶。我叫殷长宁，就是长长久久一直很安宁的意思。” 殷怜当然知道。 长生长宁兄弟是长生久宁，殷千爱是千万宠爱在一身。 她么……殷怜应怜，只应当一直是个可怜人。 可惜名字终究代表不了人的一生。她就是活得比所谓长生久宁，万千宠爱来得好，比他们活得有出息。 殷怜没有回答，殷长宁就又开口问道：“你来我家玩吗？” 殷怜说道：“不是来玩的。” 殷长宁说道：“那你是在等你妈妈？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没有等。”殷怜回答道，“妈妈不要我了。” 殷长宁呆住。 然后就见殷长生从后面抱着个大洋娃娃出现了，问道：“你妈妈不要你了？” 殷怜立刻闭嘴了。 殷长生又问了两句，殷怜却再不肯说话了。殷长宁开口问话，殷怜也不理。 孩子气也无所谓，反正她不跟仇人说话。 六岁的殷长生神经还有点粗，没有意识到殷怜在针对他，见殷怜不说话了，突然就把怀里的洋娃娃递出去塞向她怀里，说道：“给你娃娃！” 殷怜才不稀罕。说不理他就不理他。 她任由娃娃倒向一边。 接下来的时间，兄弟两人不停地试图逗殷怜说话，但是殷怜就是不理会，始终坚持着一言不发。 知道殷家夫妻俩抱着殷千爱回来。 还没进屋，三个孩子就听到了殷千爱的哭声。但是殷淮和殷夫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去哄孩子。 等到进了屋，殷淮就把殷千爱放了下来。殷长生和殷长宁都跑了过去，但是走近了之后，又停下了脚步，问道：“妹妹怎么了？摔倒了吗？” 殷夫人却直接越过了两人，来到了沙发旁边，弯下腰抱起了殷怜，问道：“伤还疼不疼？” 殷怜便笑着摇了摇头，甜甜地回答道：“不疼了。” 殷淮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很快也跟了上来，盯着殷怜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小怜吧？” 殷怜立刻把头埋到殷夫人的怀里不再说话，实则不想理殷淮。 殷淮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伸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殷怜的头发，一点力气也没敢用。 看到夫妻俩的这个反应，殷千爱猛然就开始嚎啕大哭，声音比之前的哼哼唧唧顿时大了好几倍。 两兄弟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家里诡异的气氛，感到了茫然失措。殷长生过去想要安抚妹妹，而殷长宁则过来拉了拉殷夫人的衣角：“妈妈……妹妹在哭。” 殷怜心里冷笑：真是兄妹情深。 她抬起头，怯怯地问殷夫人：“阿姨，妹妹是不是也受伤了？有人用烟头烫她了吗？” 殷夫人的心瞬间就硬了。 她对保姆说道：“把千爱给我抱回房间去！” 凭什么方百合用烟头烫得她女儿浑身是伤，她还要哄方百合的女儿！？ 保姆看这情况，虽然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还是匆忙地把孩子给抱了起来。殷淮看了一眼殷怜，又看了一眼殷千爱，一时心中千回百转。 他原来还是挺疼殷千爱的，但是只要想到这小姑娘原来竟然不是殷夫人，而是方百合的女儿，心里又难免浮起了一阵厌恶。 殷淮对保姆说道：“……今日千爱就由你来照顾着，过两天……”他停顿了一下，开口问殷夫人，“……要不要把她送走？” 殷怜把头深深埋在殷夫人的怀里，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她上辈子因为殷千爱吃了多少的苦头？虽然最后都报复回去了，那也只是因为殷千爱本人太过废物，娇生惯养。反过来说，现在两人立场倒换，她也不觉得殷千爱能受得住她吃过的那些苦头。 殷夫人听丈夫这么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算了，冤有头债有主，方百合做的事情，也不能迁怒到孩子身上……先让保姆看顾着吧，孩子是无辜的。” 殷怜听到这句话，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这句话，殷夫人前世也说过。 殷怜天生记忆好到让人发指，任何看过听过的内容，只要她想记住，就一定能够牢牢记住。她一直觉得，这样的头脑可能是上天也知道对不住她，所以给她做出的补偿。 而殷夫人这句话，是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 当初她年方六岁，但是记忆里和思维能力却已经趋于成人。殷淮与殷夫人发生矛盾，殷夫人怒斥殷淮，说他就是行事轻浮，不以为然，才会被方百合缠上，当时殷淮气恼之下迁怒殷怜，冲下楼来就差点掐死殷怜。 殷怜从小到大，经历过好几次生死悬危，但那一次绝对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几欲窒息的死亡。 是殷夫人救下了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殷夫人那时候说的话。 【殷淮！她也是你的女儿！你跟方百合造的孽，关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什么事！？她才是最无辜的！】 那时候的殷怜，抓住殷夫人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才不管这个人是谁，和她的身份是怎样一个天然对立的关系——她只知道，这个女人是唯一可能对她怜悯，对她好的人。她那么小，那么弱，随便来个大人——比如她名义上的父亲——就能让她永远地停止呼吸，再也看不见这世界的样子。 所以她仅仅抱住殷夫人的手臂，用接近吃奶的力气，只是为了抱住她人生中仅有的希望。 她是一个自私而残酷的人，她自己也不理解，这到底是她的天性，还是只是后天环境的塑成。但是殷怜自己知道……她的冷漠已经深入骨髓。 殷夫人果然保护了她。 殷怜觉得自己是爱殷夫人的，如果说这世界上殷怜对谁还有着一份感情，大概就是殷夫人了。虽然这份感情之中可能掩藏了太多的目的性，太多的算计和索求……但这已经是她殷怜能给出的感情了。 然后殷怜就听殷淮说道：“也是……孩子是无辜的。总归我们也已经养了这些年……” 进了印记之后，她首先在地上找了一下之前留下的那些玻璃珠子，发现它们还在，并没有被什么给吞噬掉，顿时挺高兴。 她之前特意把比较不值钱的玻璃珠留在平台上，就是为了确认她离开之后，留在平台之中的东西能不能被保留下来，还是会在离开之后就像放在祭台上的东西一样被平台吞噬掉。 现在看来，只要不要把东西放在石台上，这些东西并不会随随便便地消失，反而会被保存下来。166阅读网 314 322 正版读者么么哒正太立刻说道：“可是她们都不如你妹妹可爱。我可以让你妹妹当我的大老婆！”他跟殷长宁保证道，“我会对她好的！比丹丹,爱莉,小米,可可都好！” 结果就听到殷长生生气地说道：“不行！”他对正太训道，“花花公子才有好几个女朋友呢。我妹妹不当花花公子的女朋友。” 殷长宁也赞同了殷长生的说法，语气软和地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他们一本正经地讨论着殷怜找男朋友的标准，幸好此时台上的殷怜并不知道，否则她肯定得哭笑不得。 把某些人视为敌人，结果却现敌人的智商可能还要十几年才会上线,这种事是很打击大魔王摆弄阴谋诡计的积极性的。 殷大魔王怜此时还没现这个让人郁闷的事实。 这个脚踏四条船的正太叫做杜文笑，十几年后也是s市响当当的一只“浪”人。幼儿园时候的四只萝莉女朋友比起后来还真不算什么。 殷怜走下来的时候,跟随着今天会给她当一天专职保姆的实习老师一起走到了殷长生和殷长宁的旁边。杜文笑见状立刻迎了上去，说道：“小怜妹妹,我是你哥哥们的朋友,你可以叫我笑笑哦。” 殷怜额头挂着几条黑线，冲着杜文笑看似害羞实则虚伪地笑了笑，然后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杜文笑还以为她是害羞，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就对殷长宁说道：“好可爱啊……我决定了，我要追到她。” 殷长生突然给了他一爪子。 杜文笑愣了一愣，然后怒了，说道：“你干什么！？” 殷长生说道：“你不许跟我妹妹说话！” 杜文笑不服气：“你妹妹不是小爱吗！？” “小怜也是妹妹。” 杜文笑顿时怒了,说道：“怎么谁都是你妹妹！妹妹又不是女朋友,你管不着！” 两人一言不合,大战了三百回合。 老师看到两人开始你压着我我压着你地推来推去，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孩子打闹，后来一看不对劲，动作有点过头了，赶紧把两人隔开。 整个过程之中，殷怜也只是淡淡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最后实习老师把殷长生拖到了一侧，坐在殷怜的另一边，自己则用身体把杜文笑隔开，坐在花心正太和殷怜的中间。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殷怜的反应有点太平淡了。一般的小女孩看到同龄人打架，反应理应当会更激烈一点才对，尤其打架的人之一还是殷怜的哥哥。 比如此时此刻，就有好些孩子凑在一起，一边偷眼望向这边一边窃窃私语。老师觉得这才是孩子们的正常反应，好奇心重，喜欢凑热闹，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殷怜却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带着微笑，翻看着新拿到手的图画课本，对旁边生的所有动静都视而不见。实习老师看着她的神态动作，就隐隐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像那种之中，那种天生大小姐风范的公主型角色。 这个小姑娘太不一般了。 这个时候绘画老师进入了教室，敲了敲黑板，让一众小孩安静下来。 上午的教学时间安排的是一节课的算术和三节课的绘画。南华与其说是幼儿园，其实更像一个高级进阶的幼教中心，一般半天的课程安排就是一节知识课，加三节气氛轻松，寓教于乐的氛围较浓郁的才艺课。 一个教室里差不多也就二十多个学生，完全是小班状态。不但如此，每期家长还可以给孩子选择偏重的才艺课，十分自由开放。 实习老师之前被交代说殷怜没有上过相关的课程——或者说她根本没有上过学，所以女老师很用心，开始上课之前就细心地教起殷怜一些细节上的事情，琐碎如怎么握笔，怎么使用各种画具，哪里存放属于自己的文具，都一一教了一遍。 此时已经中班的末尾，殷长生等人都已经学了不少东西，女老师虽然教着殷怜，心里却并不看好她，因为基础实在差太多了。 事实上也跟她预料的差不了多少。 殷怜拿笔的姿势倒是挺标准的，但是一旦落笔就能看出端倪了。这个女孩的手非常不稳，很可能从来没有握过笔，所以画条直线都是歪歪扭扭的。 殷怜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 她天生聪慧，是真正的才女。前世就算不能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至少都拿得出手，也能让不了解情况的外行小小地赞叹一下。 却不料重生回来之后竟然变成连笔都拿不稳的情形。即使她十分地努力地想要握紧了，笔杆却偏偏就不肯受到她的控制，一直擅自走出歪歪扭扭的纹路。这是身体神经本能的反应，即使殷怜有着远胜一般成年人的意志力，却也无法脱物质世界的限制，画出流畅的线条，写出端正俊秀的字体。 女老师看了却不觉得意外，只是安慰殷怜说道：“没事儿，慢慢来。你刚开始学，肯定不容易画好，以后多练练就行了。” 殷怜也知道。 她克制住了暴躁的情绪，也不再试图强行画出才艺老师要求花的图案，只是开始非常专心地握住笔，不停地画了一条又一条的直线，一个又一个的圆形。 乱七八糟的图案铺满了殷怜的画纸，到最后根本看不出到底都画了些什么。实习老师看了半晌，忍不住开口问殷怜：“……小怜你在做什么？” 殷怜就回答道：“刚才老师不是说要画多多的直线和圆圈，才能画出漂亮的画吗？我在画直线和圆圈啊。” 才艺老师要教导的学生不少，不过因为殷怜新来，又是殷家的孩子，她还是多少特意关照了一下，不但详细跟殷怜说了不少绘画的技巧，还告诉她如果喜欢画画的话，平时有空的时候就多多练习画线条和图形。 没想到殷怜就这么马上练习起来了。 才艺老师这么说的事情其实也没指望殷怜真的去练。小孩子嘛，总是这样的，喜欢画画，喜欢形状多变的图形和绚丽鲜艳的颜色，却难以耐得住学习绘画背后那枯燥复杂的练习和精细漫长的创作过程。 如果这群孩子里面，有一个能耐住那枯燥的练习，一心一意地喜爱绘画，并乐于去钻研它，琢磨它，那么以后他在这一个领域的前途都会十分光明。说到底，天赋这东西不是智慧或者力量，而是一种自心底溢出的，对于特定事务的喜爱。 同样练习一样技能，对于有人来说是工作，而对于有人来说是享受，那么后者在这件事上的成就肯定会高于前者。因为工作会疲惫，而享受却无需休憩，而且是人天生的追求。 可惜在这群学生里面，才艺老师并没有现像这样的天才苗子。 殷怜也不像。 虽然这女孩子奇怪地一直在联系基本线条和图形，但是才艺老师也看出了，她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出于对于绘画的喜爱和沉迷，而更像在完成一份工作。 她忍不住开口对殷怜说道：“小怜不画小动物吗？线条和图形的练习可以平时再做，今天的作业是画一只小动物哦。” 殷怜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对老师说道：“我现在画不好，等一会儿再画可以吗？” 老师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殷怜这边的座位。 她想：现在画不好，等一会儿就能画好了吗？小孩子的想法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但是，当下课之前，她看到殷怜交上来的作业时，老师还是愣住了。 既然是绘画入门，教的自然不可能是涂鸦。但是要这么小的孩子学素描，不说难度的问题，光是枯燥的练习就能消磨他们对于一门课的所有热情。 南华既然自诩是高级且科学的幼教机构，自然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所以一众小孩学的还是画些小动物啊，花啊草啊树啊之类能引起小朋友兴趣的内容，只不过加上了一些简单的绘画技巧，比如辅助线或者线条图形练习之类的作业。 这么小的孩子，老师也不指望他们画得有多好，只要在同龄人之中有可以炫耀的地方就行了。这也是大部分父母把子女送到南华的原因。 殷怜初来乍到，绘画老师对她更没报什么希望。然而最后收上来的作业里面，殷怜的作业画出的野兔嬉戏图却远远过了绘画老师的语气。 笔触依旧不太平稳，但是殷怜却用自己的意志强行掌控了画面的布局，通过多条辅助线，画出了像模像样的草地，野兔，小树林和花草。 如果不是笔触抖得利害，说是实习老师替着殷怜偷画的她都会相信， 这孩子…… 然而殷怜的丰功伟绩还不止这点。下午的语文课，她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过目不忘过耳能诵。老师放了三儿歌和绕口令，殷怜竟然全部都背了下来，而且一字不漏。紧接着随后是音乐课，殷怜的声音本来甜美，调子也抓得准，一开口就惊艳了所有老师和一众小萝莉小正太们。 殷夫人其实白天偷偷来张望了两次，但是因为时间凑得巧，都没有看到殷怜大神威的场景。所以下午来接人的时候，她就惊呆了。 光是从教室到电梯这一段走廊的路，就有五六个孩子主动跑来跟殷怜说话，还有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硬是要送殷怜东西。偏偏她的女儿表现得异常淡定，小朋友送她的礼物，也是有些收了，有些没收。 315 323 正版读者么么哒 只是殷长生和殷怜这对兄妹俩的关系一直处得不怎么好，有点让人觉得揪心。 殷长宁还好,殷怜对他没什么偏见,但是殷长生一直以来都又固执又任性,之前又因为殷千爱的事情直接跟殷怜生过正面冲突，在殷淮夫妇两人面前还好，一旦脱离他们的视线,氛围就会变得非常紧张。 殷怜可能是觉得报复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有点没意思,但是让她不报复却又有点不甘心。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殷怜也有些迟疑不决,她倒不是对殷长生不忍——她顾念的是殷夫人。 殷怜这个人自小冷心冷肺，也就对殷夫人有几分赤诚真心。如果她真的要一命偿一命地要弄死殷长生，无疑是肯定会让殷夫人伤心的,而且就算拿报仇作为理由,弄死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殷怜思考了许久,决定还是多留殷长生几年。 好歹也要等到他明白什么叫生死大仇的时候,再愉快地弄死他。 不过即使做下了这个决定,也不表示殷怜就会对殷长生转变态度了。 或者说因为她怀抱着“本尊已经大慈悲愿意暂且饶你一名了,收点利息也不过分吧”这样的想法，对殷长生的态度就有点说不出地恶劣。 因为这恶劣不是表现在殷淮夫妇面前的,所以两人虽然有所察觉,却没有那么敏感，只有殷长宁把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看了个一清二楚。 又一次殷怜的刻意针对和殷长生的不肯服输之后,男孩终于爆了,怒气冲冲地殷怜说道：“小爱从来就不像你这么讨人厌！” 殷怜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口不择言,抬起小小的下巴，冷笑着说道：“你是她的哥哥，当然这么觉得啦。” 殷长生愣了一愣，才说道：“你明明也是我妹妹！” 殷怜眯了眯眼，心想，真烦死了这个也字。她是谁的替补品吗？ 所以她冷冷说道：“我当然不是你妹妹。你的妹妹只有小爱……你不记得吗？你说过的。” 殷长生被殷怜当面用自己说过的话打脸，自尊心强的六岁孩子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打击，猛然站起来，瞪视殷怜半晌，然后红着眼睛跑掉了。 他跟殷长宁诉苦：“妹妹讨厌我。” 殷长宁是个实在孩子，回答道：“因为你之前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 殷长生：“……”他感觉不想跟殷长宁说话了。 他对殷夫人诉苦：“妹妹不喜欢我。” 殷夫人摸摸他的头，说道：“妹妹比较害羞，你之前说话吓到她了。你要好好跟她相处，慢慢就好了。” 殷长生：“……”您对殷怜这种生物到底存在什么误解。 他对殷淮诉苦：“妹妹不理我。” ……殷淮已经开始捋起了袖子。 “你是不是又惹小怜生气了！？臭小子我跟你说过吧？让着小怜！不管小怜做什么事情，你都必须得让她。你要是跟她吵架，我不管你们是为什么吵的，只会找你算账！” 殷长生感到了世界的残酷无情无理取闹，好像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天了，再也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了。他开始努力地想念起了殷千爱。 ……事实上他也觉得殷千爱在这里也没用。小爱太弱了，跟那个新来的可怕“妹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如果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只会被新妹妹欺负得更厉害。 ……心碎。 妹妹不都是那种小小的，呆呆的，哥哥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偶尔刷刷任性卖卖蠢，衬托出哥哥高大形象的存在吗？为什么这个妹妹这么不一样？为什么这个妹妹这么不按常理来？ 可惜这件事对于殷长生来说显然会是个不解之谜。 六岁的殷怜成功地在殷长生的心里种下了属于“心机婊”的巨大心理阴影，并且引出了他未来要长期活在心机婊阴影笼罩下的悲剧人生。 这样兄妹三人不太愉快但还算平静地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不那么平静的事情就来了。 这天放学的时候，接送三兄妹的司机姗姗来迟，解释得含含糊糊。殷怜心存疑惑，怀疑对方喝酒了，但是她靠近驾驶座闻了闻，又没有酒气，对方看上去也不想神志不清的样子。 但是很快她就现，事情显然比司机醉酒要来得更严重。 因为这天的路线明显与平日不一样，并不是开往殷家的。 殷长生殷长宁很快也现了这一点，殷长宁开口就说道：“王叔叔，你开的路不对。” 殷怜想捂住他的嘴已经太迟。 司机听了，干笑了两声，说道：“先生和夫人今天要在外面吃饭，我直接送你们过去餐厅。” 虽然这样说，他的语气却干硬得连两个真小孩都听出了不对。 殷长生的性子暴躁，立刻用十分霸气的语气说道：“我不要去吃什么饭！我要回家，你送我们回家！” 但是司机自然是不可能听殷长生的话的——他反而加快了行驶的度。 殷长生还想说什么，但是殷怜却猛然拉了他一把，然后一手捂住殷长生的嘴巴，一边三下两下从殷长生的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开始拨打电话。 殷长生瞬间也反应了过来，正想夺过手机跟父亲告状，却不料殷怜一脚踹在他胳膊上，踢得他向殷长宁倒去。殷怜却拿着手机放在驾驶座的皮椅后面，人则整个贴在皮椅上，十分大声地说道：“王叔叔，爸爸妈妈在哪里的餐厅啊？是不是很远啊？” 司机说道：“不远……很快就到了。” 殷怜便探头瞅着路上的牌子，说道：“啊，这个字我认得。天……天……后面那个是什么字啊？” 殷长宁说道：“……那个字念蓝啊。是天蓝市。” 殷怜顿时在心里赞了一下殷长宁的配合度，又鄙视了一下殷长生的愚蠢。 车辆还在行驶中，这一路似乎到了很偏僻的地方，路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偶尔才有那么两辆车非常快地跟他们交错而过。 殷怜试着开车门，现车门果然是锁上的。虽然这样高的行驶度，她也没有打算不要命地跳车，但现这一点还是让她有些失望。 她伸手按在按钮上，打开了半扇窗。 没有办法，她现在不能正大光明地跟殷淮打电话，为了避免司机现他们的小动作狗急跳墙，殷怜只能完全静音手机，但这也导致不能确认手机对面殷淮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最多只能确定对方一直没有挂机。 即使如此，殷怜也并不打算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地等待殷淮来救他们。殷怜上辈子能平安长大，就多亏了她那不论遇到什么处境都自强自立，始终努力不停自救的性格。 她想了想，便对殷长宁说道：“长宁哥哥，我饿了，要吃果冻。” 殷长生愣了一愣，就开始从背包里拿出果冻，积极地递给殷怜，说道：“给。”结果殷怜理也不理他，只是伸手去掏殷长宁的背包。 掏出来一瓶矿泉水和一罐橡皮泥。 ……果然不愧是殷长宁，包里东西就是多。 殷怜取出了橡皮泥，用力拉扯了几下就捏成一个一个的丸子直接往水瓶里面塞。等瓶子被塞满，泥丸子的表层也被化开之后，殷怜就偷偷把水往车外一倒，只留下了泥丸子。 殷长生和殷长宁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但是殷怜不让他们说话，他们也只好一直一脸懵逼地看着殷怜完成了以上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动作。 完成这些动作之后，殷怜就靠在车窗旁边，仗着椅背的遮挡，在一辆车行驶而过的时候，猛然一个泥丸扔到了对方的车窗玻璃上。 那辆车猛然出一声急刹车，然后在殷怜他们身后停了下来。 但是司机却完全没有因为这点意外而停下来，甚至没有去八卦对方为何突然停车，仍旧目不斜视地往前开去。 殷怜回头扫了一眼还停在原地，此时已经与他们远离越远的那辆被她的加水橡皮泥球袭击的车辆，不由地有些懊恼。 这些人也太傻了，这种时候果断应该马上回头拦下肇事车辆啊。 懊恼的她一把抢过了殷长生手里的果冻和糖果，剥了个果冻自己吃了，又拨了块糖塞殷长宁嘴里，然后一样一样地把果冻壳和糖纸扔到车窗外。 这回她的动作大了很多，所以司机立马就现了，说道：“大小姐，你在干什么？” 殷怜嘴里塞着果冻，含含糊糊地说道：“吃果冻，扔垃圾。” 殷淮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对樊孟海说道：“谁也不要说。” 樊孟海说道：“你都不惜杀人灭口了，我怎么敢？” 殷淮花了一点时间平息呼吸，然后十分冷静地反驳道：“不是杀人灭口。是他想杀我女儿，我不得不出手击毙他而已。” “阻止他只要打伤手腕就够了。” “这种时候当然是安全起见，万一没打中怎么办？万一他手断了还咬我家小怜一口怎么办？不能放过丝毫的危险……我枪法不好，肯定要小心一点。” 樊孟海看着打在黄毛身上那精准无比的三枪，对于殷淮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感到叹服。 两人正说话间，后面的警察们已经收拾完了四处逃散的小混混，分了几人跟了上来，看到现场的情况不由得一愣。 刚才生的事情看上去多又曲折，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总共也就是数十秒，殷淮和樊孟海对话耗费的时间还多一点。 正巧这个时候，方才那两个被黄毛派去找棍子的混混也拿着铁棍在这个时候跑了回来，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警官顾不得询问情况，都先冲出去包围了混混。 316 324 正版读者么么哒 此时医生和护士也多少明白了大致的情况，忍不住说道：“妹子你别难过了,验伤报告放好,要是能找到人,一定要告到她入狱。这都什么人啊？这么可爱的孩子,抢了别人的孩子还这样虐待,这种人死后要下地狱的。” 殷夫人顿时被提醒了。 她想起了还在家里的殷千爱。 虽然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必要的亲子鉴定还是要有的。 她打了个电话，让保姆把殷千爱抱了来，又让对方把殷怜抱回家去好好照顾。殷千爱突然被抱出来,明显很不高兴,又看到母亲怀里抱着另一个女孩,顿时嫉妒心起，扯着殷夫人追问：“她是谁！？为什么要去我们家？” 殷怜见到殷千爱,简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来,恨不得嘲讽对方一句“我是真货，你是假货”,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在殷夫人面前露出本性，乖巧地被保姆抱回了殷家。 身份一旦被揭穿，她跟殷千爱那真正是来日方长。她不急。 殷夫人此时心烦意乱，也无心理会殷千爱的闹腾。而且她现在多少已经意识到殷千爱并不是她的女儿,越看越觉得她跟方百合的相似，顿时一阵厌恶。 这是很矛盾的感情,一方面殷千爱是她一手养了六年的孩子,多少有点感情在。但是另一方面,她只要想到殷怜以及方百合对殷怜做的那些事，就觉得几乎想要失手掐死殷千爱，实在没心情哄她。 殷千爱闹腾了半晌，却得不到殷夫人的注意力，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鉴定人员顿时有些为难地看着殷夫人。 殷夫人只好勉强地哄了哄她。 殷怜被保姆带回了殷家。 殷长生和殷长宁以为母亲和妹妹回来了，兴冲冲地跑出来，却现保姆抱回来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明明十分陌生，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殷长生便开口问道：“你是谁？” 殷怜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殷怜长得像殷淮和殷夫人，但却比父母还要好看许多。殷家的四兄妹长得都很出众，不过其中以殷千爱垫底，殷怜打头。 所以上辈子殷千爱才会那么嫉恨殷怜。 没有殷千爱故意挑拨和找茬的情况下，殷家兄弟对于殷怜的观感还是相当好的，毕竟女孩长得粉雕玉砌。 殷长生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小孩？” 殷怜还是不说话。 “你是哑巴吗？” 殷怜索性低头不理他。 殷长生就觉得她可能真的是哑巴。他想了想，回头就往自己的玩具室跑去。 殷长宁却没有跑，而是爬上了殷怜坐着的沙，跪坐在她旁边问道：“你不能说话吗？” 殷怜却突然回应了他：“能。” 殷长宁愣了一愣，然后马上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殷怜。” 殷长宁见殷怜回答了他的问题，顿时有点高兴起来，继续开口问道：“你也姓殷啊？我也姓殷诶。我叫殷长宁，就是长长久久一直很安宁的意思。” 殷怜当然知道。 长生长宁兄弟是长生久宁，殷千爱是千万宠爱在一身。 她么……殷怜应怜，只应当一直是个可怜人。 可惜名字终究代表不了人的一生。她就是活得比所谓长生久宁，万千宠爱来得好，比他们活得有出息。 殷怜没有回答，殷长宁就又开口问道：“你来我家玩吗？” 殷怜说道：“不是来玩的。” 殷长宁说道：“那你是在等你妈妈？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没有等。”殷怜回答道，“妈妈不要我了。” 殷长宁呆住。 然后就见殷长生从后面抱着个大洋娃娃出现了，问道：“你妈妈不要你了？” 殷怜立刻闭嘴了。 殷长生又问了两句，殷怜却再不肯说话了。殷长宁开口问话，殷怜也不理。 孩子气也无所谓，反正她不跟仇人说话。 六岁的殷长生神经还有点粗，没有意识到殷怜在针对他，见殷怜不说话了，突然就把怀里的洋娃娃递出去塞向她怀里，说道：“给你娃娃！” 殷怜才不稀罕。说不理他就不理他。 她任由娃娃倒向一边。 接下来的时间，兄弟两人不停地试图逗殷怜说话，但是殷怜就是不理会，始终坚持着一言不。 知道殷家夫妻俩抱着殷千爱回来。 还没进屋，三个孩子就听到了殷千爱的哭声。但是殷淮和殷夫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去哄孩子。 等到进了屋，殷淮就把殷千爱放了下来。殷长生和殷长宁都跑了过去，但是走近了之后，又停下了脚步，问道：“妹妹怎么了？摔倒了吗？” 殷夫人却直接越过了两人，来到了沙旁边，弯下腰抱起了殷怜，问道：“伤还疼不疼？” 殷怜便笑着摇了摇头，甜甜地回答道：“不疼了。” 殷淮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很快也跟了上来，盯着殷怜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小怜吧？” 殷怜立刻把头埋到殷夫人的怀里不再说话，实则不想理殷淮。 殷淮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伸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殷怜的头，一点力气也没敢用。 看到夫妻俩的这个反应，殷千爱猛然就开始嚎啕大哭，声音比之前的哼哼唧唧顿时大了好几倍。 两兄弟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家里诡异的气氛，感到了茫然失措。殷长生过去想要安抚妹妹，而殷长宁则过来拉了拉殷夫人的衣角：“妈妈……妹妹在哭。” 殷怜心里冷笑：真是兄妹情深。 她抬起头，怯怯地问殷夫人：“阿姨，妹妹是不是也受伤了？有人用烟头烫她了吗？” 殷夫人的心瞬间就硬了。 她对保姆说道：“把千爱给我抱回房间去！” 凭什么方百合用烟头烫得她女儿浑身是伤，她还要哄方百合的女儿！？ 保姆看这情况，虽然弄不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还是匆忙地把孩子给抱了起来。殷淮看了一眼殷怜，又看了一眼殷千爱，一时心中千回百转。 他原来还是挺疼殷千爱的，但是只要想到这小姑娘原来竟然不是殷夫人，而是方百合的女儿，心里又难免浮起了一阵厌恶。 殷淮对保姆说道：“……今日千爱就由你来照顾着，过两天……”他停顿了一下，开口问殷夫人，“……要不要把她送走？” 殷怜把头深深埋在殷夫人的怀里，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她上辈子因为殷千爱吃了多少的苦头？虽然最后都报复回去了，那也只是因为殷千爱本人太过废物，娇生惯养。反过来说，现在两人立场倒换，她也不觉得殷千爱能受得住她吃过的那些苦头。 殷夫人听丈夫这么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算了，冤有头债有主，方百合做的事情，也不能迁怒到孩子身上……先让保姆看顾着吧，孩子是无辜的。” 殷怜听到这句话，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这句话，殷夫人前世也说过。 殷怜天生记忆好到让人指，任何看过听过的内容，只要她想记住，就一定能够牢牢记住。她一直觉得，这样的头脑可能是上天也知道对不住她，所以给她做出的补偿。 而殷夫人这句话，是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的。 当初她年方六岁，但是记忆里和思维能力却已经趋于成人。殷淮与殷夫人生矛盾，殷夫人怒斥殷淮，说他就是行事轻浮，不以为然，才会被方百合缠上，当时殷淮气恼之下迁怒殷怜，冲下楼来就差点掐死殷怜。 殷怜从小到大，经历过好几次生死悬危，但那一次绝对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几欲窒息的死亡。 是殷夫人救下了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记得殷夫人那时候说的话。 【殷淮！她也是你的女儿！你跟方百合造的孽，关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什么事！？她才是最无辜的！】 那时候的殷怜，抓住殷夫人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才不管这个人是谁，和她的身份是怎样一个天然对立的关系——她只知道，这个女人是唯一可能对她怜悯，对她好的人。她那么小，那么弱，随便来个大人——比如她名义上的父亲——就能让她永远地停止呼吸，再也看不见这世界的样子。 所以她仅仅抱住殷夫人的手臂，用接近吃奶的力气，只是为了抱住她人生中仅有的希望。 她是一个自私而残酷的人，她自己也不理解，这到底是她的天性，还是只是后天环境的塑成。但是殷怜自己知道……她的冷漠已经深入骨髓。 殷夫人果然保护了她。 殷怜觉得自己是爱殷夫人的，如果说这世界上殷怜对谁还有着一份感情，大概就是殷夫人了。虽然这份感情之中可能掩藏了太多的目的性，太多的算计和索求……但这已经是她殷怜能给出的感情了。 然后殷怜就听殷淮说道：“也是……孩子是无辜的。总归我们也已经养了这些年……” 方百合自己先进了咖啡厅，任由殷怜迈着小短腿追在后面。她在殷夫人面前坐下来，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317 325 正版读者么么哒 殷怜摇了摇头,回答：“不知道。” 殷夫人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以为殷怜年纪还，所以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她心里稍微一膈应,一时之间甚至怀疑这东西是不是什么偏门的巫咒或者符文之类的,被方百合特意找人刺在殷怜身上的。 她存了这个念头,就想什么时候找些人来给殷怜看看。殷夫人不是迷信的人，但是涉及子女的时候总难免有那么点失去立场，她觉得还是搞清楚是什么东西才更安心一点。 虽然心里这么想，她面上却没露出什么端倪,只是动作温柔地给殷怜擦干了身子,然后抱回了床上。 晚上躺上床之后,殷怜闭上了眼睛,手却在自己的锁骨旁边摸了摸去,一边试图回想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看过类似感觉的图案。 想了好一会儿，她猛然张开了眼睛。 殷怜想起来了。 大概重生之前不久，殷怜的老板心血来潮,非要在暑假的时候拖着她去参加一个旅行团。但是对方的真实目的却其实是为了去参观欧罗巴达坦纳斯地区那个传中的外星遗迹。 殷怜当时就在心里吐槽,你这么个学中国历史的，这么关心乱七八糟的外国传干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唐老板声望很高,殷怜在学校终归是靠着他的名声狐假虎威了好几年。殷怜这个人,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其实也算个遵守规矩的好人,所以尊师重道的精神还是有的。 外星遗迹当然没有研究出什么,不过殷怜也不是没有收获。她就是那个时候听了一个当地女子换子的民间传,才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查自己和殷夫饶血缘关系。她可能也未必真的觉得自己和殷夫人有血缘关系……但是人嘛，就是这么一种容易被欲望驱使的生物。 也幸好当时她的异想开，才能知道最后的真相。 而殷怜身上的这个印纹，有点像那次旅行的时候唐老板买的一个圆盘上的图案。他们是在一个古董摊上买的圆盘，摊贩大概缺乏基本的汉文化知识，非那圆盘是罗盘，然而殷怜和唐教授都是中国文化历史方面的行家，自然知道罗盘根本不长这样。 但是唐老板最后还是把那罗盘买了下来，是给殷怜作为旅行的礼物。殷怜根本不想要，她虽然学历史，其实却对真正的历史相关毫无兴趣，只学了一肚子鬼蜮伎俩。而且她因为时候吃过不少苦，想法就比较势利，收礼物特别看重价格。 唐老板送的石盘根本不值钱，她哪里看得上眼。 【老板，就算你可怜那没三句实话的骗子，想要扔点钱接济他，也不用真的把这破石头买回来吧？买回来也就算了，扔给我干什么？】 【犒赏你虽然不耐烦还是跟我出来了。当个伴手礼吧。】 【……我拿个石盘有什么用。】而且拿块破石头就想打发她，到底是把她殷怜当什么人了？ 【唔……好歹能当快板砖？板砖可是神器。橙武级别的。】 【你还是少打点魔兽吧。】 殷怜当时就想把破石头给扔掉，结果唐老板非要坚持那是他送的礼物，不让殷怜扔。但是那么重一块圆盘，要是真带回去，能占去殷怜一大半的行李重量额度，她自然不会开心。 不过幸好第二她就不用烦恼这件事了，因为圆盘不翼而飞了。 殷怜趁着上厕所的时候很是用心地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会儿脖子上的图案，总觉得越看越像当时那块石盘上的纹路。 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那石盘上的纹路到底长什么样了。 ……会记得才怪。她那时怎么看那块石盘怎么不顺眼，只觉得它简直粗制滥造，竟然还敢冒充我国古代科技文明之一的罗盘，简直是不自量力，所以自然也不屑于仔细观察它。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当时吐槽了不少内容。 “草书不像草书，云篆不像云篆，它是文字都高抬了它！你看它像我泱泱中华文明的产物吗！？” “你以为什么东西都可以花两条线就冒充太极，花一堆符号就冒充罗盘啊！？” 当初的吐槽仍旧历历在耳，殷怜纠结地发现这玩意儿果然很符合她当初吐槽的对象。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就跑她身上来了？ 殷怜对着镜子发呆。 然后她就听到外面传来殷夫人有些睡意朦胧的声音：“……怜？” 殷怜赶紧跳下了浴缸边缘，拉开门走出了浴室，一边叫了声“妈妈”。 殷夫人以为她是去了厕所，顿时埋怨道：“……你这孩子，想上厕所可以叫妈妈起来的啊。” 殷怜甜甜一笑，道：“我自己会上厕所，妈妈不用担心。” 她这样着，利落地爬上床，滚到了殷夫饶怀里，道：“……妈妈你对我真好。” 殷夫人失笑：“我是你妈妈啊。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殷怜在她怀里傻笑着，没有话。 殷夫人看着她的样子，想到了方百合，顿时心里一阵黯然。她抱着殷怜道：“忘了你原来的妈妈吧，她不是你的亲妈妈，所以才对你不好。怜，你记住，我才是你的亲妈妈……亲妈妈都会对自己的孩子好的，所以我对你好，那是理所当然的。” 殷怜抱着她的胳膊，心里想，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可是她并不出来，而是甜甜地应了一声“嗯”。 接下来的几，殷怜依旧还被放在医院里，她没什么事做，就一直研究身上的那图纹，可惜一直没有研究出什么究竟。 殷夫人一直也陪着她，殷淮则偶尔带着两个哥哥过来。两个男孩的情绪一直都挺失落的，应该是因为殷淮要把殷千爱送走的事情。 不过两个孩的情绪显然是动摇不了殷淮的决定的。甚至于正因为两人强烈的反应，所以殷淮反而越发要早日把殷千爱送走——要是等三人岁数大了，感情深厚了，难道真的让殷家兄弟和殷千爱兄妹一样相处，却让殷怜被孤立？ 殷淮不知道殷怜的本事，自然也不知道对于这个可怕的妹子来，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被欺负”，“被孤立”这种事情。只有她欺负别饶，哪有别人能欺负得了她？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殷淮还没识破自家失而复得的千金的真面目，所以还抱着真的想法和深深的愧疚，费尽心思地为她筹谋着。 他三不五时地把兄弟俩带过来，就是想要让两人早日跟殷怜培养出兄妹感情，让两个孩子把对殷千爱的感情转移到殷怜身上。 可惜，效果并不是很好。 殷长宁还好些，知道殷怜是自己妹妹之后，虽然仍有几分不适应，却仍旧会温声跟她话。殷长生的性情却偏激多了——他觉得是殷怜的存在取代了殷千爱，所以才害得妹妹要被送走，所以对殷怜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他不想理会殷怜，殷怜难道就想理会他？ 但是殷怜可比他心机深沉多了，所以她从来不当着殷淮的面给殷长生脸色看。非但如此，她还故意在殷淮面前，软绵绵怯生生地叫殷长生：“长生哥哥……” 结果殷长生却猛然一把推开她，大声叫道：“别叫我哥哥！我的妹妹只有爱！我才不是你哥哥！” 殷怜顿时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退后几步缩到了墙角。 殷淮猛然站了起来。 殷长生出这些话之后，也意识到自己了不该的话，顿时露出后悔的神情。殷淮却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伸手就一把把他拖了出去。 后面的事情殷怜就不知道了，不过看殷长生的反应，应该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可能还挨了揍。 “呵。”殷怜心里轻笑。跟我斗？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殷长生倒是没有再跟殷怜发过火，但是却也并不跟她话。殷怜也不稀罕。原本她对殷长生也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成年版害得她被淹死之后……殷长生不肯跟她话反而好，免得她一时控制不了情绪直接抓花他的脸。 这样又过了几日，就到了殷怜出院的日子。 不过首先应该是来自孩子的母亲。 殷淮不爱方百合，所以他前世对殷怜那样残酷冷漠。在他本心里，殷怜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种耻辱，一种一直想要从自己身上抹去的污渍。 因为殷怜的存在，映出了他对殷夫饶不忠，映出了他身上的不完美，不道德，映出了他的无能和软弱。这对一直希望完美掌控一切，追求着一种难以达到的完美主义的殷淮来，几乎是不可容忍的。 他不止一次曾经在心里浮起过想要杀掉方百合和殷怜的冲动——殷怜可能对此有所察觉，所以她一直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充满了警惕。 但是殷淮同时又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在面对自己当做亲生女儿养育了六年的殷千爱，多少还是存在着一些感情。 因此他面对殷千爱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手软了几分。 这也是让殷怜觉得不公的地方。 可是殷怜毕竟不曾为人父母，她对感情所有的学习其实都是依赖影视，以及对她饶观察。她心思敏锐，心如铁石，所以对于他饶观察和判断往往更为冷静客观……但同时也代表着，她对感情只有分析利用，而很少怀抱期待。 所以殷淮此时的选择到底还是脱出了殷怜的预料。 因为殷淮在知道早上发生的事情之后，竟然跟殷夫人道：“我们把千爱送走吧。” 殷怜耳朵猛然弹动了一下。 殷淮的语气很冷静，甚至带了些许冷漠，完全不像殷怜心里曾经认知的那样对殷千爱存在着深刻的感情，反而更像是以往对待殷怜的冷酷。 他道：“如果没有方百合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们留下千爱也就算了。现在想来她这样处心积虑，我们怎么还能把千爱留下来？她对孩子狠得下心，我就狠不下心吗！？我倒是要看看，她对怜下得了手，对千爱是不是也能下得了手！？” 殷夫人道：“……千爱也是你的女儿。” 殷淮却十分冷酷，道：“一颗精子罢了。要是早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情，我早就去结扎了。我只恨当时没有给她塞上一瓶避孕药，才让她有机会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 殷夫人本来想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她张了张嘴，愣是没出来。 殷千爱无辜，殷怜就不无辜吗！？她的女儿……本来应该受到千娇万宠，一辈子幸福无忧的，结果殷夫人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被人偷梁换柱，还生生虐待了这么多年。166阅读网 318 326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夫人没想到殷怜会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胎记刺青,所以只以为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便问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殷怜摇了摇头,回答：“不知道。” 殷夫人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以为殷怜年纪还小，所以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她心里稍微一膈应,一时之间甚至怀疑这东西是不是什么偏门的巫咒或者符文之类的，被方百合特意找人刺在殷怜身上的。 她存了这个念头，就想什么时候找些人来给殷怜看看。殷夫人不是迷信的人,但是涉及子女的时候总难免有那么点失去立场,她觉得还是搞清楚是什么东西才更安心一点。 虽然心里这么想,她面上却没露出什么端倪,只是动作温柔地给殷怜擦干了身子,然后抱回了床上。 晚上躺上床之后，殷怜闭上了眼睛，手却在自己的锁骨旁边摸了摸去,一边试图回想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看过类似感觉的图案。 想了好一会儿,她猛然张开了眼睛。 殷怜想起来了。 大概重生之前不久,殷怜的老板心血来潮,非要在暑假的时候拖着她去参加一个旅行团。但是对方的真实目的却其实是为了去参观欧罗巴达坦纳斯地区那个传说中的外星遗迹。 殷怜当时就在心里吐槽，你这么个学中国历史的,这么关心乱七八糟的外国传说干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唐老板声望很高,殷怜在学校终归是靠着他的名声狐假虎威了好几年。殷怜这个人,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其实也算个遵守规矩的好人,所以尊师重道的精神还是有的。 外星遗迹当然没有研究出什么，不过殷怜也不是没有收获。她就是那个时候听说了一个当地女子换子的民间传说，才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查自己和殷夫人的血缘关系。她可能也未必真的觉得自己和殷夫人有血缘关系……但是人嘛，就是这么一种容易被欲望驱使的生物。 也幸好当时她的异想天开，才能知道最后的真相。 而殷怜身上的这个印纹，有点像那次旅行的时候唐老板买的一个圆盘上的图案。他们是在一个古董小摊上买的圆盘，小摊贩大概缺乏基本的汉文化知识，非说那圆盘是罗盘，然而殷怜和唐教授都是中国文化历史方面的行家，自然知道罗盘根本不长这样。 但是唐老板最后还是把那罗盘买了下来，说是给殷怜作为旅行的礼物。殷怜根本不想要，她虽然学历史，其实却对真正的历史相关毫无兴趣，只学了一肚子鬼蜮伎俩。而且她因为小时候吃过不少苦，想法就比较势利，收礼物特别看重价格。 唐老板送的石盘根本不值钱，她哪里看得上眼。 【老板，就算你可怜那没三句实话的小骗子，想要扔点钱接济他，也不用真的把这破石头买回来吧？买回来也就算了，扔给我干什么？】 【犒赏你虽然不耐烦还是跟我出来了。当个伴手礼吧。】 【……我拿个石盘有什么用。】而且拿块破石头就想打她，到底是把她殷怜当什么人了？ 【唔……好歹能当快板砖？板砖可是神器。橙武级别的。】 【你还是少打点魔兽吧。】 殷怜当时就想把破石头给扔掉，结果唐老板非要坚持那是他送的礼物，不让殷怜扔。但是那么重一块圆盘，要是真带回去，能占去殷怜一大半的行李重量额度，她自然不会开心。 不过幸好第二天她就不用烦恼这件事了，因为圆盘不翼而飞了。 殷怜趁着上厕所的时候很是用心地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会儿脖子上的图案，总觉得越看越像当时那块石盘上的纹路。 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那石盘上的纹路到底长什么样了。 ……会记得才怪。她那时怎么看那块石盘怎么不顺眼，只觉得它简直粗制滥造，竟然还敢冒充我国古代科技文明之一的罗盘，简直是不自量力，所以自然也不屑于仔细观察它。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当时吐槽了不少内容。 “草书不像草书，云篆不像云篆，说它是文字都高抬了它！你看它像我泱泱中华文明的产物吗！？” “你以为什么东西都可以花两条线就冒充太极，花一堆符号就冒充罗盘啊！？” 当初的吐槽仍旧历历在耳，殷怜纠结地现这玩意儿果然很符合她当初吐槽的对象。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就跑她身上来了？ 殷怜对着镜子呆。 然后她就听到外面传来殷夫人有些睡意朦胧的声音：“……小怜？” 殷怜赶紧跳下了浴缸边缘，拉开门走出了浴室，一边叫了声“妈妈”。 殷夫人以为她是去了厕所，顿时埋怨道：“……你这孩子，想上厕所可以叫妈妈起来的啊。” 殷怜甜甜一笑，说道：“我自己会上厕所，妈妈不用担心。” 她这样说着，利落地爬上床，滚到了殷夫人的怀里，说道：“……妈妈你对我真好。” 殷夫人失笑：“我是你妈妈啊。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殷怜在她怀里傻笑着，没有说话。 殷夫人看着她的样子，想到了方百合，顿时心里一阵黯然。她抱着殷怜说道：“忘了你原来的妈妈吧，她不是你的亲妈妈，所以才对你不好。小怜，你记住，我才是你的亲妈妈……亲妈妈都会对自己的孩子好的，所以我对你好，那是理所当然的。” 殷怜抱着她的胳膊，心里想，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可是她并不说出来，而是甜甜地应了一声“嗯”。 接下来的几天，殷怜依旧还被放在医院里，她没什么事做，就一直研究身上的那图纹，可惜一直没有研究出什么究竟。 殷夫人一直也陪着她，殷淮则偶尔带着两个哥哥过来。两个男孩的情绪一直都挺失落的，应该是因为殷淮要把殷千爱送走的事情。 不过两个小孩的情绪显然是动摇不了殷淮的决定的。甚至于正因为两人强烈的反应，所以殷淮反而越要早日把殷千爱送走——要是等三人岁数大了，感情深厚了，难道真的让殷家兄弟和殷千爱兄妹一样相处，却让殷怜被孤立？ 殷淮不知道殷怜的本事，自然也不知道对于这个可怕的妹子来说，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被欺负”，“被孤立”这种事情。只有她欺负别人的，哪有别人能欺负得了她？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殷淮还没识破自家失而复得的千金的真面目，所以还抱着天真的想法和深深的愧疚，费尽心思地为她筹谋着。 他三不五时地把兄弟俩带过来，就是想要让两人早日跟殷怜培养出兄妹感情，让两个孩子把对殷千爱的感情转移到殷怜身上。 可惜，效果并不是很好。 殷长宁还好些，知道殷怜是自己妹妹之后，虽然仍有几分不适应，却仍旧会温声跟她说话。殷长生的性情却偏激多了——他觉得是殷怜的存在取代了殷千爱，所以才害得妹妹要被送走，所以对殷怜一直没什么好脸色。 他不想理会殷怜，殷怜难道就想理会他？ 但是殷怜可比他心机深沉多了，所以她从来不当着殷淮的面给殷长生脸色看。非但如此，她还故意在殷淮面前，软绵绵怯生生地叫殷长生：“长生哥哥……” 结果殷长生却猛然一把推开她，大声叫道：“别叫我哥哥！我的妹妹只有小爱！我才不是你哥哥！” 殷怜顿时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退后几步缩到了墙角。 殷淮猛然站了起来。 殷长生说出这些话之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露出后悔的神情。殷淮却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伸手就一把把他拖了出去。 后面的事情殷怜就不知道了，不过看殷长生的反应，应该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可能还挨了揍。 “呵。”殷怜心里轻笑。跟我斗？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殷长生倒是没有再跟殷怜过火，但是却也并不跟她说话。殷怜也不稀罕。原本她对殷长生也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成年版害得她被淹死之后……殷长生不肯跟她说话反而好，免得她一时控制不了情绪直接抓花他的脸。 这样又过了几日，就到了殷怜出院的日子。 她想了想，觉得殷怜就算真的想挑贵重的礼物收也不可能，因为她不可能知道每样东西的价格，应该只是凑巧，或者殷怜对于物品包装的审美直觉很强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殷怜在南华可以说是混得如鱼似水。随着对于身体慢慢地重新取回掌控，殷怜的日子简直过得风生水起，就连殷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个女儿是个天才。殷怜明明以前没有受到过正规的教育，却学什么都很快，而且理解能力也非常之强，不止一个才艺老师私下找殷夫人说话，建议她把殷怜送去深造。 简直是甜蜜的烦恼。 只是殷长生和殷怜这对兄妹俩的关系一直处得不怎么好，有点让人觉得揪心。 殷长宁还好，殷怜对他没什么偏见，但是殷长生一直以来都又固执又任性，之前又因为殷千爱的事情直接跟殷怜生过正面冲突，在殷淮夫妇两人面前还好，一旦脱离他们的视线，氛围就会变得非常紧张。 殷怜可能是觉得报复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有点没意思，但是让她不报复却又有点不甘心。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殷怜也有些迟疑不决，她倒不是对殷长生不忍——她顾念的是殷夫人。 319 327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淮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对樊孟海说道：“谁也不要说。” 樊孟海说道：“你都不惜杀人灭口了,我怎么敢？” 殷淮花了一点时间平息呼吸，然后十分冷静地反驳道：“不是杀人灭口。是他想杀我女儿，我不得不出手击毙他而已。” “阻止他只要打伤手腕就够了。” “这种时候当然是安全起见，万一没打中怎么办？万一他手断了还咬我家小怜一口怎么办？不能放过丝毫的危险……我枪法不好，肯定要小心一点。” 樊孟海看着打在黄毛身上那精准无比的三枪,对于殷淮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感到叹服。 两人正说话间,后面的警察们已经收拾完了四处逃散的小混混,分了几人跟了上来，看到现场的情况不由得一愣。 刚才生的事情看上去多又曲折,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总共也就是数十秒，殷淮和樊孟海对话耗费的时间还多一点。 正巧这个时候，方才那两个被黄毛派去找棍子的混混也拿着铁棍在这个时候跑了回来，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警官顾不得询问情况,都先冲出去包围了混混。 “不许动！” “把铁管放下来,举起双手站好！” …… 等人都抓住了，也有警官过来询问情况：“刚才生了什么事？” 殷淮手里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樊孟海的手里，他正想说话,结果却见殷怜抢先一步说道：“那个黄头的坏人叔叔想要用棍子打我，警察叔叔‘砰’‘砰’‘砰’地三下,坏人就摔倒了！” 樊孟海张大了嘴。 这其实也是樊孟海跟殷淮默契之下准备跟外人说的台词,他们甚至没有明说出来,只用几个眼神和动作就商议好了说辞。 枪虽然是樊孟海交给殷淮的，殷淮也有持枪证，但这都是保密的内容，并不曾向外公开过，也不方便向外公开，否则容易牵扯到一些机密事务。但是这方面的内容殷怜是全然不可能知道的。 话从孩子口中说出来，却是比从大人口中说出来更不容易被人怀疑。樊孟海固然可以强制让人不许议论，却总还不如从殷怜嘴里说出来自然。 樊孟海忍不住深深地望了殷淮的这个小女儿好几眼。 如果说刚才殷怜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异象还只是让樊孟海不由自主地考虑了一下小姑娘身上的这种异象的存在价值，但是这一瞬间这考量却拔高到了本人的才智层面。 他不知道殷怜说的这些话只是出于巧合还是她有意为之，如果是故意的，那这小姑娘未免太聪明了。只是这种聪明未免有些歪了——小小年纪就知道为了掩护自家父亲嫁祸他人，这心性也太可怕了点。 殷怜却是不知道樊孟海这个念头，否则一定会有种躺枪的蛋疼感。 她只是从殷淮偷偷把枪塞给樊孟海的这个动作里面读懂了两人没有说出口的默契，然后帮了一把而已。 之后审出来的情况跟殷怜判断的差不多。 那黄毛似乎是司机老王的侄子，说是混黑也说不上，因为这群青年其实都是还没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十八流的院校，高考就算只有一百分也可以进去读，基本上就是社会混混的缓刑所。 黄毛在众人之中还算是个小头目，家里跟司机老王还有点恩怨——也就是争祖辈遗产的那点事，最后闹得兄弟形同仇人。之后黄毛临近毕业，就想带着兄弟们创业，第一个盯上的就是老王供职的殷家。 黄毛知道殷家有钱，却不知道殷家有钱到了什么地步。老王只是一个接送殷家兄妹的司机，殷淮自然也不会让他知道太多自己家的事情，却不料这些人胆子这么大。 黄毛绑架了老王的妻儿，威胁老王把殷家兄妹带出来。老王就想了主意在保镖的水杯之中下了安眠药，然后趁着殷家兄妹放学，偷偷把三人接了出来。 黄毛仗着自己这边人多，本来只准备拿了钱就跑路，到外地混去，却不料殷家竟能驱动武警，于是扑街扑得简直毫无疑问。 他给殷家的勒索电话都还没挂掉，就直接迎来了殷淮的致命一击。 殷怜觉得他死得不冤。 先殷怜对于这种喜欢靠“劫富济贫”“白手起家”的“绿林好汉”一直带着深深的鄙夷——她本人好歹也是底层混出来的高层人士，靠智慧靠能力，但绝对不靠武力强来（她也没有什么武力可言），所以对这种人自然是看不顺眼的。这些人简直是破坏社会秩序的毒瘤，打乱殷怜正常计划的臭虫，因为其行为的随机性和没有计划性，殷怜很难将之安排到计划的预备变数里面，所以她最讨厌了。其次就是干绑架这么高风险的活计，竟然连绑架对象的情报也没打听清楚，简直是绑架犯的耻辱。 活该他仆街。 殷怜这样想着，忍不住靠着殷淮找了个舒适的姿势。 平常她肯定不肯让这个“父亲”抱着，但是今天她实在太累了。她的体质本来就不好，今天还一直精神紧绷，又遭遇了生死一线，一放松下来就有些觉得困乏。 然后这个时候，殷淮突然开口问道：“小怜为什么要说是警察叔叔开的枪呢？” 殷怜这时候神智多少都有点模糊了，差一点就开口回答道“不是你们想要这么做的吗”，幸好最后一刻警觉过来，猛然吞下了这句话，硬撑着张开了眼睛。 她抓着殷淮的袖子，开口说道：“小怜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就是觉得叔叔打倒了坏人救了小怜好厉害，是不是不能说的呀？我以为叔叔打倒了坏人，就会有大官回来表扬他。” 殷淮听了，愣了一下，问道：“等下，小怜，你说是谁打倒了坏人？” 殷怜纯真地回答道：“警察叔叔啊。电视里不都是这样吗？‘啪啪啪啪啪’，坏人就全倒下了。”这样说着，她还比了个打枪的姿势，“叔叔和电视里的警察叔叔一样帅。” 樊孟海听了，顿时笑了起来，嘲笑自己想太多。把小姑娘想得像是妖魔鬼怪一般，结果人家根本就没看清楚，真的就以为是他开的枪。 也是，殷怜当时在绑匪的另一侧，而且年纪又这么小，反应不过来没搞清楚情况实在太正常了。 樊孟海释怀之后，对殷怜倒是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了，伸手摸了摸殷怜的脑袋，对殷淮说道：“倒也是错有错着。” 殷怜知道自己算是过了这一关，这才安心了下来，倚着殷淮沉沉睡去。 她睡着之后，警方完成了善后工作，又派遣了人去抓司机老王。殷淮看情况差不多了，就打算带孩子先回去。 樊孟海也不管剩下的事情了，马上追上来要跟他一起走。殷淮不解，说道：“你跟我回家是要干嘛？” “我还有些问题想问，先跟你回去。” 殷淮说道：“如果你说小怜身上生的事情，我现在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法回答你。” 樊孟海说道：“虽然那也是我在意的事情之一，不过我还真不是问这个来的。” “那你想问什么？” 樊孟海说道：“我能跟两个侄子说两句吗？” 殷淮：“……你说。” 樊孟海就开口问兄弟俩：“长生，长宁，你们跟叔叔说说，之前你们被司机带走的时候，是不是在路上向很多车扔了一种湿的彩泥？” 殷长生和殷长宁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双双点了点头。殷长宁点完头之后，还开口解释道：“我们不是想要乱扔垃圾，只是想要惹路上的大人生气，这样说不定他们就会来拦车。” 但是这彩泥起到的作用，可远远不止是让人拦车啊。 它还给殷淮等人指引了方向。 樊孟海继续问道：“我们检查的时候，现绑架犯的脚上被钉子刺得血淋淋的，关你们的屋子里有许多嵌在挂历纸上的钉子，门缝旁边还有卡断的挂钩……这些都是你们做的吗？” 殷长生就开口回答道：“是妹妹想的主意，我们一起做的。” 殷长宁补充了一句：“妹妹可聪明了。” 樊孟海完全不怀疑这一点。 他继续问道：“小怜是怎么想到这个的，她有跟你们说吗？” 殷长生和殷长宁便你一句我一句地把事情给说了个大概。樊孟海听完之后，简直叹为观止，对殷淮说道：“淮哥，你这女儿不得了啊，智商太高了。跟千爱不是一个级数的，果然是嫂子的基因好太多了。” 殷淮没好气地说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樊孟海说道：“方百合这女人……恶毒得过分了。” 殷淮沉默片刻，说道：“我不知道多恨当初放过了她，没有直接弄死。到底当时还是心慈手软了一点。” 樊孟海说道：“这事儿我会多上心一点，肯定把人给抓回来。到时候小怜受的苦都教她十倍奉还。” 殷淮听了，点了点头，伸手摸了一下沉睡的殷怜，说道：“所以你应该明白，不管小怜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再让她过得不幸福，我简直枉为人父。” 樊孟海心说他只是好奇殷怜那个闪现的状况是不是传说中的能力，而且就算把这些奇怪的能力用起来，也不一定就是什么不幸的事情，说不定这姑娘以后会有大出息呢。 320 328 正版读者么么哒他开口说道：“坐车的时候不能往车外扔垃圾的。” 殷怜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示弱,示弱就代表心虚,所以她开口就一副天真无邪地说道：“反正妈妈又不在这里，有什么关系？果冻壳扔车里很黏的啊,我又没带垃圾袋。” 她影后级的演技削弱了司机的戒心，又觉得这个年龄的孩子如果知道被绑架没可能不哭闹，就没有深究，只是想着不是殷家养大的小女孩果然没有教养，虽然之前表现得不错，但一不在长辈面前就泄露本性了。虽然如此,他车却开得更快了。 不过他却是戒心放下的太早——殷家的这三个明显不是什么普通小孩。 殷长生似乎也被殷怜的演技迷惑住了,愣是没看明白殷怜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他最后还是爬到殷怜的身边，凑到她耳边说道：“我觉得我们是被绑架了。” 那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确保了前方的司机不会听见。不过殷怜倒是听清楚了，难得地没有跟殷长生撕逼，也以同样的声音回道：“我知道。” 然后她把矿泉水瓶中那湿漉漉的彩色泥丸子倒回了一半到橡皮泥罐子里，递给殷长生说道：“遇见车就扔。” 殷长生想了一会儿,竟然没有问就自己想明白了。他拿过那盒子，难得看到一辆车经过,就捏着泥丸往对方车上扔。 可惜不一定扔得中。 不过即使如此，三辆车里面只要有一辆扔中车窗,对方就会停下来。就算那些没扔中车窗的，之后察觉到异常,只要有那么几个决定想要追究,那么司机就有麻烦了。 而间隔之中,殷怜就指使着殷长生和殷长宁时不时乱扔些零食包装以模糊视线。 而殷淮那头，却是另外一种焦灼。 他做的也不全是正经生意，还是涉及到了一些灰色层面的。殷家是有军政背景的，殷淮他哥哥，也就是殷怜他们的大伯其实是个少将，常年混迹在东南亚地区，兼职黑道老大，做一些明面上国家不方便出面去做的事情，比如走私一些欧美国家禁止入口中国的精密机械，破坏几个涉及走私国宝的地下拍卖会，又比如弄死两个出逃国外的重量级政治犯，都是他平日的兼职之一。 主职其实是控制所在地区那头的毒·品和军·火市场。国家打击毒·品多年，走私一直从未中断，春风吹又生。殷大伯年轻时有一次执行任务，机缘巧合地混入了当地的黑·社会，通过了解当地社会的情况，意识到如果有能力控制这股力量，还要强过直接粗暴地剿灭毒枭。 毒枭这东西从来就是春风吹又生，死了一茬之后，再长出来一茬从来就只需要一晚上的时间。只要当地的社会结构和经济情况没有改变，毒·品的产出就无法真正地断绝。相反，如果直接控制商路，控制价格，那么他就可以控制毒品流向哪个市场——反正只要不要流向他的祖国，或者减少流向中国的数量，他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有意义。 当然，这种事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讲的，政府永远要摆出一副跟毒枭还有毒·品势不两立的态度，事实也是如此，殷大伯只不过使用了一种比较曲折的手段。 这种情况下，殷大伯运转进来的一些黑货肯定是需要接应人的。殷淮就是那个站在灰色地带，负责做些必要的洗白工作的人。 这种情况下，他本人自然也不可能太良善。所以殷淮对于子女们的安全一向是非常上心的，如果这一次不是司机设计了保镖跳反，殷怜他们身上还是有很多道保险的。 他问技术人员：“追踪到了信号没有？” 结果技术人员迟疑了一下，说道：“呃……两个信号都在贵宅。” 殷淮愣了一年，然后就意识到了是什么一个情况，忍不住骂道：“这两个臭小子。” 殷长生和殷长宁身上原本都有殷淮特意订制的儿童手表，上面都带着gps信号定位系统，但是耐不住两个孩子都不喜欢戴手表，觉得拘束。殷淮也为殷怜订制了一支带着粉钻的儿童表，只是此时还没送来。 放在平时没带表也没什么，放在此时简直就出大问题了。 幸好这边负责追踪手机的技术人员马上说话了：“找到了，前往天蓝市的指向牌和符合条件的道路。对了，我刚才问了一下附近的警局，警局说刚才有好几个人报案说有人往路过的车上乱扔加了颜料的泥球，有人记录下了车牌号，是s1o……” 殷淮说道：“那是我们家的车！” 旁边的警官立刻说道：“调出远程监控权限，立刻开始在附近的路段追踪相似的车辆。” 殷淮却站了起来，跟另一个站在旁边的男人说道：“我们走，赶到那边去！” 男人名叫樊孟海，是殷淮的小，也是s市这边警察系统的高官，所以当即调拨了几名警员，就跟着殷淮一起出了门。 他们根据监控部门传来的信息，一路追着车辆的所在而去。 这一头殷怜看到车越驶越远离城市，也不由有点焦躁起来，偷声问殷长宁：“爸爸有没有说过，如果被绑架了要怎么做？” 殷长宁也偷声回答她：“爸爸只说要我们乖乖听话，什么也不要做，等他来救就可以了。” 殷怜：“……” 这也太简单了，虽然六岁的孩子确实做不了什么，但是什么也不做也不表示就安全了啊。 “但是……”殷长宁继续开口说道，“我今天没带手表。爸爸说那个很重要，一定要带着的。” 殷长生说道：“……我也没带。” 殷怜最终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蠢货！” 司机听到她说话，却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于是开口说道：“马上就到了，少爷小姐你们不要急啊。” 殷怜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座破旧工厂，工厂前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她怀疑就是司机的同伙。 她伸手掐断了手机，又快地删除了通话记录，然后开口说道：“我没有看到餐厅啊。” 司机说道：“那里就是啊。餐厅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殷怜想装傻都觉得有点难，殷长生突然头凑过来，说道：“待会儿我们下车就跑。” 殷怜想，孩子你是不是傻的？前面那么多大长腿，你这小短腿跑得掉吗？就算跑得掉，你还能靠脚跑回s市去？ 但是跟小孩子计较逻辑实在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因为殷长宁也马上赞同了殷长生的意见，还给出了补充的意见：“我们分头跑。” 两兄弟煞有其事地说定了之后，就等司机停了车，然后殷长生作为代表，天真无邪地问道：“爸爸妈妈呢？” 殷怜抬眼望去，就见周围一群打扮得像小混混一样的人物，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的专业绑匪。 听到殷长生的问话，有只黄毛站住来露出个猥琐的笑容，刚打算说话，结果却不料殷长生和殷长宁瞅中了他们警戒心的空隙，一左一右地猛然开始逃跑。 这群业余绑匪的业务能力显然都不太强，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兄弟都已经跑出来老远一段路了。他们乱哄哄地开始追，反倒把站在原地的殷怜给忽略了。 殷怜：“……” 结果那混混头子跑出去好几步，才记起殷怜的存在，跑回来拉她。 殷怜觉得无语极了。 殷长生和殷长宁年纪不大，体力倒是真心不错，这边的场地也宽敞，一时几个大人竟然堵不住他们。直到殷怜被黄毛抓住之后，殷长生猛然开始往回跑，殷长宁反应慢一拍，但也随后就一转身跑了回来。 殷长生说道：“放开我妹妹！” 黄毛把殷怜往旁边一个同伴的手里一扔，走上前去抓住了殷长生，然后猛然揍了小孩一巴掌，说道：“你跑！你再跑啊！小子，你以为我对付不了你们对吧？” 殷长生挨了这么一巴掌，细腻的皮肤瞬间红了，但是一咬牙，却没有呼痛，而是再一次说道：“放开我妹妹！” 殷怜沉默了一下，眯起了眼睛，用危险的眼神望向了那只黄毛。 虽然她自己跟殷长生也有仇怨，但是对方好歹是她血缘关系上的哥哥，什么时候可以任由这种蠢得要命的小混混欺负了？ 殷怜有点小生气。 可惜这时候没有人把她的情绪放在眼里。此时的她在众人看来，不过是个跑也不会跑的呆愣女孩。 殷怜已经暗自打起了坏主意。 他开口说道：“坐车的时候不能往车外扔垃圾的。” 殷怜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示弱，示弱就代表心虚，所以她开口就一副天真无邪地说道：“反正妈妈又不在这里，有什么关系？果冻壳扔车里很黏的啊，我又没带垃圾袋。” 她影后级的演技削弱了司机的戒心，又觉得这个年龄的孩子如果知道被绑架没可能不哭闹，就没有深究，只是想着不是殷家养大的小女孩果然没有教养，虽然之前表现得不错，但一不在长辈面前就泄露本性了。虽然如此，他车却开得更快了。 321 329 正版读者么么哒 兄弟俩看了一下，双双摇了摇头,殷长宁道：“好高,而且也没有地方可以踩。” 殷怜翻了个白眼：“真没用。” 殷长生顿时怒了,道：“你难道爬得上去吗？” 殷怜立刻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殷长生，好像他了多么无理取闹的话一样，道：“我爬？我可是女孩子诶。” “而且,”殷怜又补充道，“我可是妹妹诶。你们有没有当哥哥的自觉啊？像是爬墙这么危险的事情,哪有当哥哥的推给弟弟妹妹去做的？” 得好有道理，殷长宁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殷长生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殷怜。 你把人指使到东指使到西的时候，可没有记着自己是妹妹这件事啊。 却听殷长宁突然开口道：“我来试试看吧。不能让怜爬墙的。” 殷怜立刻道：“还是长宁哥哥好,我就知道长宁哥哥最好了。” 殷长生顿时有点不服气。 他对殷长宁道：“那你心一点，这么高，摔下来肯定会很疼的。我在下面给你垫一下好了。” 两兄弟分配好了任务,就开始努力地爬墙。 爬……爬爬……爬……爬爬爬…… 许久之后,殷怜一头黑线地看着他们,翻白眼道：“我，长宁哥哥，我怎么看你一直还是在原来的高度啊？” 殷长宁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一直在离地半尺的地方蹦跶，从头到尾就没有超出过这个高度。 他顿时红了脸，猛然伸手抓住窗沿就使尽全身力气想要往上窜。 殷怜看着实在可怜,忍不住道：“算了,长宁哥哥你不要爬了,先下来吧，我们想别的办法。” 殷长宁沮丧地从墙上滑了下来，对殷怜道：“对不起，怜。我好差劲。” 殷怜：“……” 她忍不住就伸手虎摸了一下殷长宁的头。 这个动作实在太过不符合她的身份了，总的来就是六岁的殷怜突然做了一个阿姨辈的动作，瞬间惹来了两兄弟诡异的目光。 殷怜却缩回手，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那个动作根本不是她做的一样。 办公室的窗户是旧式插销式窗户，殷怜翻出了一个边框型的金属零件，然后用挂历纸卷成了很细的棍子，顶在插销上拉开了插锁，然后又用更粗的纸棍把窗户吱呀一声顶开了。 窗户发出声音的时候顿时把她也给吓了一跳，确定窗外没人，门外也没有任何反应才安心下来。 殷长生问：“现在我们要做什么？爬出去吗？” 殷怜冷漠脸：“你爬得上去吗？反正我是爬不动的。” 殷长生望了望窗台，瞬间闭嘴，咬了咬嘴唇。 殷长宁打圆场，问殷怜：“那怜我们把窗户打开干嘛？” 殷怜道：“把窗户打开，然后我们躲桌子里或者柜子里。这样能等爸爸来救我们最好，如果爸爸来迟了，坏人闯进来，也许会以为我们从窗户里逃出去了。这样他去抓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能跟在他们后面逃出去找爸爸。” 她难得有耐性地跟兄弟俩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殷家兄弟虽然还是孩，但却是聪明的孩，一下子就理解了她的意思。殷长宁立刻开口夸道：“怜你好聪明，想得好仔细。” 殷怜不客气地收下了夸奖，露了个自傲的笑容。 殷长生撇撇嘴，总觉得自己被弟弟妹妹排斥在外了。 而另一头，殷淮却已经快和一众警车到了工厂的外沿。 追踪的过程顺利到不可思议，只是快到的时候，殷淮收到一个消息，是车子进工厂之后没多久，司机就换了一辆二手破车走了。 而殷家的豪车则被另外几个人开了出来。正当警方担心他们转移孩子的时候，那辆车却绕着厂子外围乱七八糟地转起了圈。 殷淮：“……” 混混们第一次接触这种豪车，心情过于激动，忍不住就上了手。 殷淮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却不妨碍正想要知道内部信息的他带人拦截下这辆车，然后抓住一群蠢货，从他们嘴里获取想要的消息。 知道起因经过结果之后，殷淮简直怒笑。但是他暂时也无心计较司机的事情，只想先找到自家孩子。 除了留了一部分人看着被抓到的混混，剩下的警察以及保镖都下了车，打算不引人瞩目地潜入工厂之郑出发之前，樊孟海突然扔给了殷淮一把枪：“我知道你有带着枪械——用这个名正言顺点。” 殷淮接了过来，道：“谢了。” 然后就跟着一群武警冲进了工厂。 追捕过程比想象中还要更像是一场闹剧，面对军人这一群混混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同时抓捕的时候，有警员的运气不太好，虽然已经尽量避免，但还是正好跟个混混迎面撞上，惊动了混混的群体。 殷怜和两兄弟虽然躲在柜子里，却忍不住在聊。孩子耐不住寂寞，虽然知道不该话，却还是忍不住要低声隔着柜子壁私语。 直到门外传来开门声，三人才猛然一起噤声。 混混头子发现警察出现之后，却没有管手下，而是直接冲向了关押三兄妹的办公室，想要抓住孩子之后威胁警察和殷淮。 却不料这边的情况也大出预料——负责看门的混混正在玩牌玩得不亦乐乎，想要开门的时候整扇门竟然是卡住的，用尽了力气都打不开。 这种时候黄毛已经感觉到了焦躁，便让手下去找可以撬开门的铁棍和机油。 他却继续用尽全力地试图撞开门。 方管挂钩到底只是缺乏韧性，材质生脆的冷轧钢制成，本身材质又细薄，随着大力撞击，很快就承受不了压力，生生地分崩离析，让黄毛一头撞进了屋里。 然后他就一脚踩入了三兄妹制作的简易版地雷区，瞬间发出了一声惊饶惨剑 更要命的是钉子是插在铜版挂历纸上的，而铜版纸的质地非常牢靠，黄毛试图走出地雷区的时候，那铜版纸直接就随着刺入脚底的细钉，始终黏在他的鞋底，很快就被血浇上了一层薄红。 黄毛一瞬间爆了，然后发现了屋内窗户大开，三个孩不知所踪，瞬间对三兄妹的恨意就直冲大脑。他忍着剧痛撕下了挂历纸拔出了细钉，然后就毫不迟疑地往门外跑去。 等他消失后十几秒，殷长生第一个忍耐不住推开了柜门，然后道：“他走了，门开着！我们快跑。” 于是三兄妹就动作敏捷地从柜子里钻了出来，直接就开始往外跑。 殷长生和殷长宁跑得都挺快，殷怜却有点跟不上节奏。她常年被方百合虐待，十分瘦弱且颇有些营养不良，即使这段时间养回来了一点，但体质的增强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落在了后面。 结果殷长生和殷长宁没跑出屋子几步，就就看到殷淮和樊孟海出现在了仓库的另一端，顿时差点落下泪来，立刻冲着自己的父亲跑去，大叫道：“爸爸——” 却见殷淮猛然对着这边大叫道：“怜，快让开！” 殷怜猛然一惊，回头就看到黄毛举着跟钢管，猛然向她挥来。 瞬间却仿佛像是永恒。 殷怜的反应很慢，思绪却很快。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了千万种情绪——突如其来的死亡，成年殷长生扭曲的脸，殷夫饶怀抱，甚至最后一个项目的奖金和那间粉红色的，原本属于殷千爱现在却已经属于她的漂亮公主房。 殷怜的脸色苍白，所有的欲念和思想最终都只汇成了一句哀鸣：我不想死！ 那根钢管如果真的敲到了殷怜的身上，六岁的她是绝无活下来的可能性的。 这一瞬间，殷怜甚至想，都幸存者不必跑得太快，只要跑得比其他人快一点就可以了。她为什么就偏偏跑得比殷长生和殷长宁都慢呢？ 这个恶毒的念头一闪而过之后，钢管已经近在咫尺。 殷怜拼命想要移动身体往一侧闪躲，却终于没来得及。 然后钢管就啪地一声砸在霖上。 就在钢管碰触到殷怜身体前的一瞬间，女孩直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 殷淮，樊孟海，殷家兄弟和黄毛都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黄毛被吓了一大跳，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好半没反应过来。 数秒之后，殷怜在方才消失的地方重新出现，黄毛却因为刚才的动作冲出去好几步，在殷怜重新出现时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却听三声枪响：“啪！”“啪！”“啪！” 殷淮简直如同神枪手一般，三枪直接命中了黄毛头部，胸腔，右手手腕三个要害位置。钢管瞬间落地，鲜血一路流到了殷怜的脚下，黄毛也终于倒地。 殷淮三步两步跑过来，抱起了殷怜。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这个石盘也只不过是个保命道具，相比它那大费周章的传送功能和独立空间，也太过大题做了。 保护一个饶手段有很多，但是这种奇怪的传送却绝对不是一般人会选择的方式，因为太过曲折了。曲折就表示不直接，不直接则表示没有利益最大化……这是违反人类制造工具的原始目的的。 就算这个奇怪的石盘并不是人类所造，而是什么神明或者外星人制造的，这条规则也应该同样适用。这是智慧生物的本能，并不会受限于思想，文化或者其它。 殷怜粗粗想一想就能想出七八种这种空间和传送能力的作用，她都能想出这么多，她相信一个人在使用这个石盘的过程之中肯定会想到更多。所以这印记和那空间里的石盘能起到的肯定不仅仅只有危机保护这个作用，一定还有不少更加常规的功能和用法。 ……只是，她目前不知道触发的方式。纯粹用想的并不行，殷怜列出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还没找到正确的出入方式，而另一种则是她的能力其实根本不满足进出的条件。 前者是她有这个能力，但没找到方法。后者就麻烦了，万一常规进出印记的要求是她有修炼仙法，或者拥有魔法力之类的，那她恐怕要花很多年去找这种东西，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要求。 不管怎么样，殷怜觉得自己应该先想办法再进一次那个空间看看。 殷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她是可以进入这个空间避难的。殷怜就想着尝试“伪装”成遭遇危险的样子，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种方法进入印记之郑166阅读网 322 330 正版读者么么哒 殷怜：“……”你要跑得掉才行。 她的小脑袋此时已经推断出了大致的事情经过。黄毛和司机似乎是熟人，看称呼,很可能还有些什么亲戚关系。但是黄毛这家伙却没有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可能是从哪里听说了殷淮有钱，竟然挟持了司机的亲人——很可能是妻儿来威胁司机绑架他们。 这还真够复杂的。 也不知道上辈子有没有这一茬。 可怜,殷怜想，钱他是拿不到了的。殷淮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有钱商人。小黄毛最多就是过个手瘾，打两下殷长生出气——殷淮的儿子平时可不是会随便让人打的,十几年之后的殷长生要是有人敢打那更是后果严重。她想小黄毛这可算是赚到了。 ……可惜小黄毛也许并不想要赚到这种东西。 但是殷长生和殷长宁的作为还是有点出乎了她的意料。她还想看看他们是不是能真的跑掉呢，结果自己冲回来干嘛？这时候不是跑掉一个算一个吗？ 虽然她知道他们也未必跑得掉,可是被人给抓回来和因为她而莫名其妙地跑回来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太扯了,别说她之前一直故意欺负刻薄殷长生了,就算是殷长宁,这辈子因为用不着他,殷怜对他的态度也颇为敷衍。 兄妹……这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啊？上辈子仅仅只是因为兄妹这样一个关系,殷长生就肯为个又没用又不讨喜的殷千爱找她这么多次麻烦,下这么狠的手。而这辈子,殷长生明知道殷怜讨厌他，根本不给他好脸色看,却仍旧不肯扔下她。 血缘关系……真的这么重要吗？ 殷怜完全无法理解。 就好像她上辈子怎么也走不进殷夫人心里,走不进她最视为自身地盘的关系圈一样——殷怜已经使尽浑身解数,却只能越地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用尽心机就能改变。 相反,这辈子她入侵得这么容易,仿佛只是一张dna鉴定证明就直接让殷夫人把她划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如此容易到轻率，让殷怜颇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找不到这种感情的起点与终点，这就表示她无法掌控这种感情——这一点让殷怜觉得有些不安。 黄毛的手还揪着殷长生，司机已经跑了。 恶心的男人……殷怜想。殷淮雇佣老王接送子女给的可是高薪。虽然因为殷淮说一不二的性格，老王平日里也许有些受气，然而在待遇上殷淮可是从来不会亏待手下的人的。 按照殷怜的想法，她这辈子是都不想帮上殷长生哪怕一丁点儿忙。但是此时这个黄毛实在是没有分寸，殷长生都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这种小混混恐怕不知道殷淮在s市的能量，说不定真的会造成自己也无法收拾的后果。 就当……看在殷长生刚才宁可被抓住也要跑回来找她的份上。 虽然只是一瞬间，殷怜考量的却很多。她并不是不忍心，事实上，她也不是会被任何行为感动的人，这世界上除了殷夫人，几乎没有人能牵动殷怜的情绪。 何况，她也不觉得殷长生跑回来找她这种事算是一种恩惠。冷酷理智如殷怜，分析问题是非常客观的。殷怜认为殷长生跑回来找她这件事，不管从感情上还是结果上，都是毫无意义的，过分解读反而是一种愚蠢。 从感情上来说，殷长生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兄妹感情，几周的相处，大部分时候还是在相杀，谁也没有主动向对方释放善意的意愿，这种情况下怎么培养得出感情？ 当殷长生口口声声地叫着妹妹的时候，他指的也不是殷怜，而是在他的认知之中跟他一脉相承，留着同样血脉的女孩。这个是殷怜或者殷千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是遵从着从小受到的教育和被灌输的伦理规则，做他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就本质上说，他只是自我满足，不管满足的是良心，自尊，畏惧或者其它。 何况小孩子未必能准确地衡量每一个行为之后所要面对的后果，所以他的作为还应该再打个折。 从结果上来说，殷怜更不觉得对方有帮到她，也不觉得殷长生真的能逃得出一群成人的围堵，所以就更说不上有什么意义了。 这群混混蠢事蠢了点，腿至少都还是长过了他们目前的身高的。 殷怜对自己说，殷长生如果在这时候出事虽然免去了她亲自动手的危险性，但是总体上来说对她是不利的。一是她刚回来不久殷长生就出事，容易产生感情连锁，就算殷淮和殷夫人不迷信，不迁怒于她，也难免让她的回归跟殷长生的意外永久绑定。 再来，如果殷长生出事，可以预见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殷家的气氛都会处于一种低迷的气氛，影响她刷殷夫人的好感度。 就因为考虑了这么多，殷怜才突然吐了吐舌头，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对着那边的金毛喊道：“大人欺负小孩，羞、羞、哒！” 她一副搞不清楚情况的样子，对着金毛扮鬼脸，还扮得级可爱。殷怜本来长得就美，缩小二十岁，那就是秀丽可爱，卖起萌来那是无人能挡。 不过金毛好歹也算是绑架犯，虽然不太专业，却还是能挡一挡殷怜的恶意卖萌的。 他只是被殷怜吸引了注意力，然后稍微放开了殷长生的衣领一些，对同伴问道：“这小孩是不是傻的？” 殷长生总算能喘过气来了。 同伴迟疑着回答道：“年纪太小，没搞清楚情况吧。” 殷长生却觉得，那边的殷怜肯定是故意的。要是她都傻，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聪明小孩了。 最后三人被一起关进了一件狭小的废弃办公室，殷长生进去了之后，匪徒就关上了门。殷怜走到门边听了一下动静，就转了回来，然后啪地一下把殷长生推倒了：“接下来的事情听我的！我一个口令，你们一个动作！谁要是敢自己乱动，我弄死你们！” 殷长生和殷长宁：“……” 妈妈，妹妹好可怕嘤嘤嘤！ 殷长宁只是顿了一下，就乖巧地表示：“我听小怜的。” 殷长生顿时怒瞪他：“小宁！？” 殷长宁无辜极了：“小怜比哥哥聪明。” 殷长生顿时受到了伤害。 殷怜环顾四周，先了解了一下环境。这件办公室不大，有办公桌，但是明显积了很久的灰，已经很久没用了。 殷怜仔细观察了一下，办公室里面有两张办公桌，一扇门，还有一扇高窗，没有椅子。 推不动办公桌的情况，三人是完全没有指望够到桌子的。其实直接在办公室里面等着殷淮出现也行，就怕到时候谁运气不好被当做了人质。 殷怜走到办公室的门前，摸了摸门扇，现木质结实，应该是实木，就是有点旧了，连接处也有点松脱。 不过以六岁小孩的力气，想要弄脱它也是不可能的。 ……有点麻烦。殷怜想。 这地方进不可攻退不能守的。 她想了想，就指使殷长生和殷长宁去搜检整个办公室，包括抽屉和橱柜。 结果还真的搜出了不少东西。 几包钉子，一些乱七八糟的零件，还有一包似乎是用在网格展示架上的方管挂钩。积灰的柜子里有不知何年何月垫着的日历纸，积灰还盖着蟑螂的排泄物。 殷怜把这些东西仔细地扫了一遍，然后就拿了那包方管挂钩，开始动作起来。方管挂钩就是市里面那种用来挂东西的钩子，一块方形铁片上粘着一个直钩，呈现一个有些方正的丁字形。 殷怜拿起那方钩，走到门前比划了一下，现可以卡进合页之间的缝隙，只是有点紧，顿时笑了起来。 她对两兄弟招呼道：“过来！” 殷长生撇了撇嘴，才跟在弟弟后面走了上去。 殷怜让他们把方钩卡在门轴的缝隙之中。 怎么一卡，房门顿时就打不开了。 殷怜把所有钩子都拿了出来，足足有十二个，兄妹三人费了一番功夫，把它们全部卡进了门轴之间。 但是殷怜觉得并不安全。 殷长生说道：“要不我们用钉子在门前做个陷阱吧？” 殷怜用看傻瓜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殷长生似乎也看出了她表情之中的鄙视意味，顿时涨红了脸，说道：“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殷怜看他可怜，勉强解释了一下：“这不是图钉，立不起来。下次你要是有橡皮泥或者塑料泡沫——”她顿了一下，有点可惜被小混混们抢走的背包。如果背包还在，能够做的事就更多了。 然后她一拍手，想到了一个方法，说道：“拿那些日历纸来。” 殷长生和殷长宁两兄弟愣了一愣，似乎也想到了，飞快地跑去拿了挂历纸。然后三兄妹凭着孩子微弱的力气在每一张的同一地方戳了一个个的洞，最后把它们叠在一起，再把钉子一个一个穿过去，放在了门口。 钉子立了起来。 樊孟海说道：“你都不惜杀人灭口了，我怎么敢？” 殷淮花了一点时间平息呼吸，然后十分冷静地反驳道：“不是杀人灭口。是他想杀我女儿，我不得不出手击毙他而已。” “阻止他只要打伤手腕就够了。” “这种时候当然是安全起见，万一没打中怎么办？万一他手断了还咬我家小怜一口怎么办？不能放过丝毫的危险……我枪法不好，肯定要小心一点。” 樊孟海看着打在黄毛身上那精准无比的三枪，对于殷淮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感到叹服。 两人正说话间，后面的警察们已经收拾完了四处逃散的小混混，分了几人跟了上来，看到现场的情况不由得一愣。 刚才生的事情看上去多又曲折，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总共也就是数十秒，殷淮和樊孟海对话耗费的时间还多一点。 正巧这个时候，方才那两个被黄毛派去找棍子的混混也拿着铁棍在这个时候跑了回来，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警官顾不得询问情况，都先冲出去包围了混混。 323 331 让黑怀朱免费帮自己写剧本当然是不可能的。 殷怜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好感，也不在乎稍微利用一下这点好感。但是这仅限于朋友关系所允许的程度。太过分了就不好了——接受出朋友程度的好处,就相当于默认了出朋友程度的关系。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但是黑怀朱的提议确实让人心动就是了。 殷怜双手合十,装可爱：“可是我听说你可厉害了,怎么能让你给我白写剧本？不行的不行的。” 黑怀朱说道：“我算什么厉害啊,也就官方渠道布过几个作品，有几个粉丝而已。这种根本不算什么,而且这是我乐意的。” 殷怜说道：“不行的。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黑怀朱再一次强调道：“是我自己愿意的。” 殷怜说道：“但是我不愿意。”她到底不卖萌了,直接说了实话。 黑怀朱噎住，有点受伤。 殷怜放柔了语气,说道：“黑怀朱，我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不能。让人给我无偿写剧本……是不能的那种。” 黑怀朱急切道：“可是我愿意啊！” 殷怜说道：“如果不是无偿的就可以。” 黑怀朱说道：“……那我少收一点……” 殷怜摇头，说道：“我有钱的,如果你要少收，我就不找你写了。” 黑怀朱沉默了半晌，才说道：“那我会尽量把剧本写得精彩一点，让你觉得物所值。” 殷怜这才笑了，回答道：“好。” 之后她就说了对于剧本的要求和故事的主线。 黑怀朱听了之后,皱了皱眉,似乎有些讶异，说道：“你这个要求……挺特别的。这两个故事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殷怜回答道：“是我做过的两个梦，因为还挺完整挺有传奇性的,所以想写下来。”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怀念的感觉，梦里的感情也很真实，生怕之后淡忘了，会觉得可惜。” 黑怀朱笑了起来：“梦见自己是绝世美人？殷怜你不用做这样的梦啊，你现在也配得上这个称呼。” 殷怜见他戏谑，却是来了个出其不意的反击：“不，梦里我是法师。能力强大，可以毁天灭地的法师。” 黑怀朱被噎住，实在对殷怜这个喜好有点整不明白，问道：“所以你在梦里梦见自己诱拐了一个大美女私奔？” 殷怜说道：“不行吗？只许你们男生建功立业，左拥右抱，还不兴我也有个皇图梦吗？” 黑怀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喜欢就行。” 但是撇除剧情的奇妙，殷怜的故事却在奇妙的地方显得非常完整。比如说，她能很好地描述出许多法术原理，民俗传说，就仿佛她真的见识过那些法术和村落。 黑怀朱说道：“虽然故事有点老套，但你这世界观倒是真的很完整。不要告诉我这些也是你梦出来的？” 殷怜说道：“嗯，总之，在梦的基础上进行了合理想象和补完。” 黑怀朱说道：“你说不定很适合写那种大场面大背景的幻想。” 殷怜就笑。 黑怀朱又问：“主线剧情就这么多了？那还挺有挥余地的。” 殷怜说道：“剧情方面不讲究，但是我希望在魔法的设定上面一定一定要遵从我给出来的设定，如果有出这方面设定的，就过来找我商量，或者含糊带过也行。” 黑怀朱听了，忍不住吐槽道：“总觉得比起剧情，你似乎更关心设定的感觉。” 殷怜对此也有很合理的解释，回答道：“大概因为我是个魔法控吧。” 黑怀朱接受了这个解释。 接下来黑怀朱就开始整理起了资料和大纲。他手头上还有其他工作，并不能马上腾出手来写殷怜的剧本，但是打算早一点把大纲和剧情线整理出来，方便殷怜进行确认。 殷怜自己却按着咨询师先前给的地址，去拜访了本市的人才扶助局。 人才扶助局已经接收到了她的资料。考虑到年龄问题，测试了一番她的知识水平之后，要求她去上学。但是文国很多职业不限制童工兼职，艺术方面的领域更是如此。他们还专门给殷怜找了一位经纪人和一家音乐公司。 经纪人是个大姐姐，据说只签约未成年人，半公务员性质，本身精通未成年人保护法和儿童心理学。她甚至并不从儿童歌手的收益里面抽成，不过每个负责的儿童工作者的健康评级，教育评级，工作评级据说都能给她带来一份固定的奖金，评级越高，奖金就会翻倍增长。 不过殷怜的收入还是要上交一部分抽成的，这部分抽成被人才扶助局统一管理，无论是经纪人的奖金，还是人才扶助局的日常运营开销，都是由这之中进行抽取。 殷怜拿了资料，先由经纪人带到了音乐公司进行更深入的天赋测试。他们把她带到了一个录音室，然后让她对着麦克风唱歌。 殷怜猛然意识到，自己基本上不会这个世界的歌曲。 她想了想，回想了一下先前看片时听到的一些歌曲片段，含糊哼了两句。 结果对方神态古怪，看了经纪人一眼，欲言又止。 经纪人也察觉到不对，对殷怜说道：“你放开自己的精神力，不要控制和压抑它。” 殷怜：“……” 负责考察殷怜的制作人说道：“她的歌声里面……可是一点精神力也没有。没有人能把精神力控制得这么好的……” 殷怜听了，知道自己可能露了一些不合常理的破绽，就突然开口重新唱了几句，然后用精神力瞬间覆盖了对面的两人。她控制着力度，释放的是模拟欢欣感情的精神力，效果显著。 制作人和经纪人几乎同时都被情绪感染，露出了笑容，但是紧接着，制作人表情一变，紧绷了起来，说道：“这孩子……太特殊了。” 殷怜心头一跳。 好在制作人并没有怀疑她不是本世界的人，只是说道：“你的精神力很强，可以不通过歌声直接感染他人，说明你的精神力至少比普通能做到同样事情的歌手强十倍左右。但是，你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歌声和精神力完全是分离的。” 经纪人叹了一口气。 一般来说，就算是成人也是很难完全控制自己的精神里的。而且精神力等级越高越难自我控制。这就跟人天然的情绪一样，虽然通过后天培养可以增强控制力，但是作为人总有情绪不受控的时候。 而对于殷怜来说，以她这个等级的精神力，控制情绪控制得未免过于强悍了。尤其她还是个未成年人。 制作人继续说道：“你需要做的是放松精神，完全放纵自己的感情，把心思自然而然地融入歌曲之中。不要考虑其他事情。” 但这话说起来容易，却是殷怜所最不擅长的。无论怎么说，让殷怜这样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保持喜怒不形于色，而且脑中随时上演各种阴谋诡计的人放开所有思维，什么也不想地任由情绪带领，实在是有些困难了。 而且殷怜也并不敢完全放开心灵。 但是表面上她还是听从制作人的要求，尽可能地努力一番。她想了想，虽然还是压制着精神力的释放，却尽可能模拟出了与歌词感情相似的情绪，然后开始表演。 制作人听了，虽然觉得这歌声还不是很完美，但这次确实有了精神上的感染力，顿时很是欣慰，对殷怜的学习能力也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他还是说道：“这次有进步，但还是不够。好的音乐配合相应的情绪，是能让两者都得到翻倍甚至相乘的结果的。但是你现在唱歌所能释放出来的能量，还不如直接外放精神力来得大。” 不过他停了一下，又说道：“不过这件事不急。技巧可以慢慢培养，感情也可以一点一点酝酿。相比起来，像你这样天生强大的精神力才是可遇不可求的，只要合理运用，未来大有可为。” 之后与殷怜大致说明了一下手续和安排之后，就算完成了这次会面。 接下来殷怜又去了学校。换了个时空还要上学其实挺麻烦的，殷怜连本世界的课都已经是频繁在翘了。不过她也确实需要这个世界的一些知识，而学校无疑是最容易获得系统全面的知识的地方。 她在这个世界停留了一个月左右，参与了演唱精神力歌曲的学习，然后意外现，将合适的歌曲和马蒂尔的神术统合起来，甚至能产生再翻倍的作用。 制作人对于她的演唱能力也进行了测试，结果现殷怜长得那么可爱俏丽，结果却根本唱不来软萌或者治愈的歌曲。该说本性不和呢，还是感情不到位呢？但是有一类歌曲，她唱起来却有着事半功倍的效用。 那就是军歌。 殷怜唱起激励性质的军歌，几乎有着震撼人心的效果。她能唱高音，歌声里带着打从内心深处弥漫出来的强大自信和极为坚定的意念，那种自信不但能激励众人，甚至能让心血澎湃。 制作人让她录制了一军歌带去军队试放，直接导致整个军队都沸腾了，据说训练效果出了一般军歌2o%以上。 按照当时参与测试的军官的说法，绝对是军中女皇的预备役。 殷怜对此却一笑置之，但是心里已经意识到，这样东西可以使用到国内去。合适的曲子加上合适的感情，长期给军人和冒险者播放，简直是洗脑。 坚定爱国心是主要目的，但是演唱歌曲的自己，毕竟也能间接得到很多好感度和影响力。 324 332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怜有很严重的肌肤饥渴症。 当然，知道她成长经历的人,对这一点都不会觉得太奇怪。 她从小就没有被父母抱过——不是很少,而是没有。方百合自然不会那么好心地抱她哄她,殷夫人似乎也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关,虽然有时候会摸摸她的头，但是拥抱是没有的。 倒是保姆在小的时候还经常会抱抱她。 但是那种工作时间内的,有偿的,没有爱意可言的拥抱，是远远不能满足殷怜那颗饥渴的心的。所以长大之后殷怜的为人作风就一直很受人诟病。 如果说她男女关系混乱,对谁都不即不离，还只是一种臆测多于实际证据的谣传,那么她的同性关系暧昧却是有目共睹的。 像她这样的女人，自然是很容易被同性嫉恨的。但是偏偏跟她关系暧昧的女性里面,其实有人跟她关系一点都不好，甚至还有很强的敌意，但是殷怜就是能不管不顾地把人给“睡”了。 当然，这个睡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睡。 就是那种两个人穿着睡衣躺在一张床上，然后其中一个人被另一个像是抱抱枕或者抱洋娃娃一样抱一晚上的睡法。 曾经和殷怜关系很不好甚至颇有点王不见王意味的一位大美女就疑惑了很久,自己怎么沦落到会被一个讨厌得要死的心机婊给睡了的地步。但是事实证明,心机婊之所以是为心机婊，就是因为她们太会把握人心，她们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其实还是能做得很好的……哪怕用完就扔。 其实说到底,殷怜也不过就是皮肤饥渴症晚期。她再没节操,也不至于随随便便跟男人上床……而且她喜欢的是拥抱，并不是□□。这种情况下，女性当然是比男性安全太多了。 至于人家愿不愿意给她当抱枕……这种小事就不用在意了。 而今殷怜终于如愿以偿地扑在了她最想要扑着的人的怀里，那满足感是难以言喻的。母亲这个词，对于有些人来说是习惯，有些人来说是责任，而对于殷怜来说……却是执念。 执念一日抓住，便容易产生错觉，以为人生幸福再不能胜过这一刻。 好在殷怜还是清醒的，沉迷了许久还是克制住了那种沉迷坠落的情绪，只留了几分喜悦，沉沉睡去。 当然，她的好梦没有维持很久。第二天一大早，把她从睡梦之中唤醒的直接就是殷千爱的哭喊，哇哇哇地叫着妈妈，十足扰人清梦。殷怜从小心思重，睡眠也浅，这么一吵那是肯定睡不着了。 如果是二十年后，她肯定是一顿冷嘲热讽刺得殷千爱暴跳如雷，不过如今毕竟还是个六岁的小女孩，这身份有好处，却也有坏处。 殷怜最终没有轻举妄动。 而且她被殷夫人抱在怀里，心情好得很，所以暂时可以不跟殷千爱计较。 可惜她不跟殷千爱计较殷千爱却要跟她较劲。 小女孩作为殷家原本唯一的女孩儿，又是最小的那个，平日都是受尽宠爱的。这一点光从她的名字里就看得出来——千爱千爱，名如其义，就是要她万千宠爱在一身。 殷家两个兄弟，合起来都没有她受宠。 而这份宠爱，原本其实是应该属于殷怜的。 可是当年的殷怜就不服命，又怎么能强求如今同样只有六岁的殷千爱就服了命？殷千爱自小受宠，如今隐隐感觉到家中氛围变化，选择的却不是识情知趣的夹起尾巴做人，而是孩子争取注意力的本能手段——哭闹。 殷夫人晨起，听到殷千爱哭闹，虽然也有些无奈，但是也露出了几分不忍。殷怜一看表情就明白了，心中立刻浮起了警惕，知道殷千爱在殷夫人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她心里有了想法，转头就连后头的诸多策略计谋都有了。 按照殷怜的年岁阅历心窍，六岁的她恐怕都能跟二十五岁的殷千爱战个相当，何况如今的情形根本就是反过来的。目前是二十五岁的她对着六岁的殷千爱。 对方于她甚至连对手都算不上。 不过殷怜为人处世的原则，就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她虽然看不起殷千爱那个娇滴滴的，有大小姐的脾气却没有大小姐气度的臭丫头，但是如果有心要对付对方，也是绝对不会少花一点力气的。 这是她这么多年能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基本原因。 殷怜的可怕之处自然还不止这些，但是更多的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恐怕还要殷家人自己慢慢体会了。 如今这只看似乖巧可爱的萝莉软乎乎地缩在床上，其实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刻毒的主意。 就如方百合想要挑拨殷怜和殷夫人之间的关系，殷怜此时想的也是如何挑拨殷千爱和殷夫人的关系。她心里默默地转过了许多个主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殷千爱这个小孩，可以说是非常没有用的一个小姑娘。聪明才智说不上，心狠手辣也说不上，别说比起殷怜，就是比她亲妈方百合都差得远。 当然，这里不是说殷千爱心地善良。她其实也配不上善良这个词，非要说的是，那就是心肠不怎么好，但是手段却远远不够毒辣。 一个人如果不够聪明，又不够狠辣，那还不如做个乖乖的良善人，偏偏殷千爱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活该她活得坎坷点。 但是她有一个好处——她蠢。 因为蠢，所以殷长生和殷长宁都相当疼爱这个妹妹。因为蠢，所以即使她从早到晚每天作死，殷夫人也因为可怜她，免不了怜爱几分。 殷怜利落地自己穿着衣服，一边想道。 可不是要怜爱几分？殷千爱这种大脑长在小脑里面的天然残疾者，如果没有多几个人同情，要怎么活得下去？ 她思绪十足刻薄，已经开始琢磨怎么让殷夫人厌恶殷千爱了。如果是方百合那种女人，殷怜大概什么也不用做，光是不是自己亲生女儿这一条就足够她用尽心思虐待了。 ……不过殷夫人却不是那样的人。 这是殷怜心里想要去珍惜的部分，也是殷怜觉得遗憾的部分。 要是殷夫人是方百合那个性子，殷千爱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了……可惜，与其为了解决殷千爱这么个微不足道的臭丫头，就让殷夫人变成方百合那种下贱恶毒，注定不得好死的女人……就算老天爷答应，殷怜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要解决殷千爱果然还是要殷怜自己来。 而什么样的手段才会让殷夫人排斥和讨厌殷千爱呢？ 殷怜想：……是恶毒本性。 殷千爱的性子继承了殷淮和方百合，自然是良善不起来的。虽然殷怜觉得自己可能也不太算是良善，但这也没办法……毕竟她也流着殷淮一半的血嘛。 但是殷夫人却是个各种意义上的好人。 所以殷千爱和殷夫人之间其实是有很多冲突的，因为殷千爱做人不好，又不够聪明。她太蠢太任性，一边不肯听殷夫人的话，一边做了坏事又没办法自己收拾掉尾，最后难免闹到殷夫人面前。 ……其实这点上面，殷家兄妹们是谁也别说谁。除了殷长宁多少还有点底线外，其它两人也都是毒辣人物。不同的是殷长生和殷长宁自己能收拾尾，殷怜不但自己能收拾尾，她还能装出一副好人的模样，把殷夫人哄得开开心心的，甚至反过来心疼她受的委屈。 不够聪明的殷千爱，此时又失去了“亲生骨肉”这个凭依，那么要离间她和殷夫人应该比前世更容易一些。 ……只是要做到哪种程度呢？ 殷怜思考了一下，觉得做得太绝可能仍会惹得殷夫人伤心，而且她如今年纪太小，手段也不能显得太狠辣了，否则也有可能引得殷夫人反感。 所以把殷千爱赶出殷家应该就可以了。方百合之前不是当着殷夫人的面说如果殷家不要她，就把她送去孤儿院吗？ 那她就帮帮忙，让殷家把她的亲生女儿送去孤儿院享受个十几年好了。这样等到有天她长大了，要是有幸再遇方百合，还可以让她享受一下自己阴谋诡计的成果。 想必是非常美味的。 殷怜想着要怎么把殷千爱赶出殷家，不知不觉就穿好了衣服。 殷夫人被殷千爱吵得头疼，安抚了几句，结果一回头却现自己的亲女儿竟然已经乖巧地把衣服全穿好了，衣领也整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不规整。此时她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床上，抿着小嘴，神情甜美乖巧，不带一点骄纵。 殷夫人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六岁的孩子能自己穿衣服并不算什么事情，像殷怜这样动作利索熟稔的虽然不多，可一般教养得比较好的孩子也多数能自己穿戴起床了，比如殷长生和殷长宁。 不过殷千爱因为是小女儿，一直受到娇养，所以性子也娇气许多，至今都还是要殷夫人或者保姆照顾着穿戴的。 325 333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怜能进驻这个房间,其实就说明了她现今的地位。 不管怎么样,殷怜也知道她不太可能一直侵占主卧,把殷淮赶去客房对付。 殷夫人把她带进了屋子之后，就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跟她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殷怜看似好奇地打量了房间一番，其实却通过房间的变化在搜集信息,分析情报。 殷千爱的房间是那种典型的公主房,空间宽敞，装修甜美且奢华,中间一张带纱幕的大床，偌大的落地窗前面装饰着粉白交错的窗帘,屋子里则摆满了各种同样风格的家具以及玩具装饰，乍看之下简直刺眼。 殷怜露出笑容,十二分虚伪地笑着夸赞道：“好漂亮啊！” 天知道，她成年后的风格一直是偏向黑、红、紫这种一看就很讲求气场的色彩，居住空间的装修则喜欢清爽,干净,利落的类型，粉色系根本都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 但她演技一流,语气和神态都极为逼真,真的就是一副又惊喜又不安的样子，完全没让殷夫人看出破绽。殷夫人便也没发现殷怜其实根本不喜欢屋子的布置,还一脸高兴地跟她说道：“你喜欢就好。” 然后她柔声说道：“屋子里的玩具和故事书都有点旧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不喜欢的话妈妈给你买新的。衣服妈妈给你挑了一些，先穿着，以后再慢慢添置。” 这样说着，殷夫人一边走进了衣帽间，抱出来了好几叠的衣服。 ……各种小洋装，还全是各种粉色系。 殷怜有点无奈。 她上辈子倒是没有过这种甜蜜的烦恼，因为殷夫人也没有理由关注到她的全身打扮。殷千爱二十多岁还穿得像个八岁的小女孩似的，那时候殷怜心里可是十分鄙视的，笑她没有自知之明。 不过如今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粉红粉黄粉蓝粉绿粉紫……殷怜突然意识到，变回殷夫人的女儿可能也不全是好处，说不定也会有不少像这样的麻烦。 啧。 晚上的晚餐是一家人一起吃的。吃饭期间，殷怜再次确认了，殷千爱不在这里。 只是不好打听她到底是暂时不在，还是以后都不在了。 但是吃饭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个意外。殷家的餐桌是那种颇有味道的欧式长桌，空间不小，有客人来的时候可以加座，但是平时并不放置多余的座椅。 殷家一家五口平时都有自己固定的座位，每个人也默认这一点。 殷怜是第一次在这张桌子上吃饭，不过桌子上只有一个安排好的空位，就在殷夫人旁边，她自然也就理所当然地坐了那个位置。 却不料殷长生猛然就从自己的位置上跳了下来，伸手就去拉扯殷怜，大声叫道：“你给我下来！这是小爱的位置，你不许坐！” 虽然他马上就被殷淮一把拖走，拖去书房又揍了一顿，但是殷怜却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她其实一直惦记着想要找殷长生的麻烦，只不过因为自己初到殷家，缺乏根基和立场——说白了就是殷家男女主人的宠爱，所以不敢莽撞出手。 而且殷长生和殷千爱可不一样。殷千爱是个假货，殷长生却实实在在地是殷淮和殷夫人的亲生儿子，而且他一直待在父母身边，和殷怜这个半路出家的也不一样。 所以殷怜告诉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有有耐心，能一直等候到合适的时机才出手的人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此时她觉得时机到了。 殷长生被殷淮拖走，殷怜却在一阵沉默之后，自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殷夫人来安慰她，说道：“小怜？怎么了？你别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不懂事。你不要在意……” 殷怜却绞着手，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不想吃饭了。” 殷夫人愣了一下，急忙安抚说道：“不吃饭怎么行？小怜你别难过，长生乱说话，爸爸会教训他的。” 殷怜胸前握着手，低着头好半晌，才说道：“我……我不要哥哥。” 殷夫人为之一愣。 殷怜的眼泪说掉就掉，偏偏她哭起来并不是小孩子的那种眼泪鼻涕一起掉，而是一种既安静又可怜的无声哭泣，所以格外令人心疼。 殷怜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溅落在地上，她如同拼命忍耐一样地伸手不停擦着眼泪，泪珠子却仍旧连绵不断地掉下来。她流着泪说道：“我不要什么哥哥。妈妈，求求你，你告诉他不要哥哥，我也不抢小爱的东西，我可以在厨房吃饭，我会自己洗碗。你跟他说，让他不要打我……我好怕疼。” 殷夫人听她这么说，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赶紧不停地说话安慰她。她听着殷怜的话，就觉得殷怜肯定很怕被人打。而她怕被人打，只能是因为从小被方百合打得多了，形成了心理阴影。 越是察觉到这一点，殷夫人就越发心疼殷怜，也越想补偿她。这种情况下，她心中不免激起了对大儿子的愤怒——你妹妹小时候因为方百合吃了这么多苦，你现在却因为方百合的女儿而这样欺负自己的亲妹妹？ 想到愤怒的地方，殷夫人也爆发了。 殷怜不肯上桌吃饭，殷夫人也不能勉强她。她让保姆照顾好她，分好饭菜带着殷怜回房间吃，又交代殷长宁自己吃饭，就跟随殷淮的脚步冲进了书房。 殷长生正被殷淮教训得死去活来。但是他从小就是个倔性子，所以殷淮教训得越是毫不留情，他就越是咬紧了牙关死不认错。两父子如同仇人一般互相折腾，直到殷夫人推门进来。 殷长生看到母亲进来，却还弄不清楚目前的情况，不知道自家母亲已经被可怕的妹妹所策反，心中顿时浮起了希冀——平常这个时候，殷夫人都是扮演的慈母的角色，会即时阻止殷淮的暴行，殷长生自然以为今天也会如此。 而在殷怜被保姆暴走之后，殷长宁伸手挖了两口饭，看了看楼梯上只能看到衣服一角并且渐渐被扶手和墙壁挡住的保姆和妹妹，又听到书房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声音，终于还是没忍住。 他甚至没有忍到嚼碎和吞下嘴里饭菜的时候，就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然后放轻脚步走到了书房外。 遗传自殷夫人的温柔怜悯天性让他难免担心同胞哥哥受罚。 殷长生在殷夫人进来时，心里还是欣喜的。但是却不料殷夫人过来之后，猛然就用力地揍了他的屁股两下，那力气用得绝对不比殷淮小。 殷长生被揍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可是反应过来之后，却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殷淮揍他，殷长生能忍住不哭，是因为他有对抗情绪。这不是他第一次挨父亲的揍，也不是他第一次不服气自己被揍的理由。但是当向来温柔讲理的殷夫人也揍他的时候，殷长生却再也无法忍住委屈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背叛了。 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跟他站在同一阵线。明明是他一直以来在一起的妹妹，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妹妹，但是所有人却要把她送走，那么冷酷无情地送到一个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然后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却会从此取代殷千爱的位置。她夺走了妹妹的房间，妹妹的座位，妹妹的晚餐……直到最后，连一点点妹妹留下的痕迹都被抹去。 殷长生哭得像个傻子。 但是没人理解他。 殷夫人叹了口气，轻轻地开口问自家大儿子：“打得疼不疼？” 殷长生见殷夫人语气软化，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殷夫人却继续说道：“打你两下就让你哭成这样，可你知不知道，小怜比你更疼！？殷长生，你见过有人把烟头往小孩子的身上按吗？烟头上有火，按到身上就是一个烧焦的疤，也许还会有焦臭味。我轻轻扭一下你，你就觉得疼，但是有人却被别人的妈妈扭得浑身都是各种红肿的伤，甚至还会渗血结疤。” 殷长生听得吓人，一时之间哭声都弱了几分。 在门外偷听的殷长宁也被吓呆住。 殷夫人继续说道：“小怜是你和长宁的亲生妹妹，是跟你们在同一天，一起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但是，千爱的妈妈把她抱走，像这样子，每天打她，掐她，用烟头烫她……你知道那有多疼吗？”她拍了拍殷长宁的头，说道，“你不会知道的，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你。” “我们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千爱，但是如果你想要跟千爱在一起，妈妈可以让你去跟她在一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疼。”166阅读网 326 334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长宁的喊声停息之后,一时屋里屋外都是一阵静默br/> 但是半晌之后,殷长生却自己低下了头，抱着殷怜再次蹭了起来,仿佛没有听见殷长宁方才的怒斥。 那一刻连警官都察觉到了，殷长生的精神有几分不正常。 他在逃避现实。 殷长宁自然也现了。殷长生现在分明是一副拒绝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外界信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 可是殷长宁此时在看到殷怜尸体的时候，也已经是万念俱灰,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他想：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做任何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他扭曲地爱着殷怜，这个曾经名义上是殷家养女，所有人都认为是殷淮私生女,真实身份却是殷长生殷长宁孪生妹妹的女孩。 不知道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少女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生长起来的。殷怜的冷漠和扭曲从来不会让人意外,而她的意志，才情和智慧才是真正让人惊艳的地方。 在整个世界的错待,冷漠,毫无理由的苛责下,殷怜顽固地成长,有时偏激，有时美好,只要她想,她可以表现出任何别人理想的姿态。但是剥开层层伪装,从来没有人走近过她的内心。 殷长宁也做不到。 但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殷怜的人,比殷怜自己还更明白她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渴望。他一直觉得,真正的殷怜是善良的，坚强的，敢爱敢恨的；而不是虚伪的，冷漠的，步步为营到连自我都不知所踪的。 然而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让殷长宁去证明这一点。 殷千爱浅得像一碗水，而殷怜深得像传说中联通了另一个世界的克莱恩之壶。所以殷千爱真实，固然自私，任性，刻薄胜过殷怜，但就因为真实，所以殷长生觉得她胜过难以捉摸的殷怜？ ……殷长宁觉得，这个理由是如此荒唐。可是他偏偏清楚……殷长生并没有说谎。 但这对殷怜是何其不公？ 她承担了所有不属于她的罪孽和仇恨，却始终没有享受到丝毫应该属于她的爱和关怀。 殷长宁到最后，连思想都似乎已经凝固了。他已经没有愤怒，也没有焦躁，只是心头一片冰寒，伴随着锥心的痛楚。 他只想最后弄清楚一件事。 他对殷长生说：“你把她抱过来，让我摸摸她。” 对于殷长宁这个要求，殷长生怔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他抱着殷怜的身体走到了栅栏前，让殷长宁伸手就可以摸到。 殷长宁的手指划过殷怜的脸，殷怜的脸庞苍白，肌肤冰冷，那不是属于活人的温度。殷长宁的心头一沉，终于彻底绝望。 他放下手，转身就走，十分果断。 殷长生为之一愣，在他身后说道：“……你不多摸一下吗？我以后可不会让你轻易见她了。” 殷长宁回过头来，说道：“我只是想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长生，有一句话你说对了，尸体是很乖的，她再也不会骗人，不会瞪人，不会因为被骂杂种或者贱人而自尊受伤，用尽心思报复，也不会因为父亲溺爱千爱而嫉妒，得不到母亲的注意而伤心。真好，某一种意义上说……”他眼中泪水充盈，说出的话却带着讥讽的笑意，“她解脱了。她再也不会因为我们的任何作为牵动任何情绪了。” “如果这是你追求的，你赢了。” “至于这具尸体，随便你怎么处理吧……反正，我爱着的是殷怜，不是流着父亲和母亲的血的一块死肉。” 殷长宁的冷漠又刻薄，几乎让人无法相信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可是殷怜……一直以来把殷长宁玩弄得团团转，把他当做刀一样用来对付殷长生和殷千爱的殷怜。 殷长宁并不蠢，但是殷怜却是那种无人能够抵抗的坏女人。她就是能把一个聪明理智的男人变成自己手里一个毫无自主能力的工具——而最可怕的是，她本人并没有那样的意识，她不觉得她在操控别人……她觉得那只是一种等价交换。 这世上最不公平的“等价”交换。她用甜美笑容，虚伪姿态，换别人为她出生入死，反目成仇。 而现在，殷长宁却这样干脆地转身离开——明明殷怜还躺在殷长生的怀里。 殷长生不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会这么做——他觉得对方应该只是在装腔作势。殷怜死了，不管殷长宁愿不愿意承认，殷怜都已经死了。可是她虽然死了，人的感情却不会因此而死去。 不管殷长宁的这份感情能够维持多久，在殷怜刚刚去世的此时，他是必须要找个寄托的——有什么比殷怜的遗体更能成为寄托呢？ 哪怕不信鬼神，不听经义，到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人的大脑之中终究还是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灵魂总是会跟随着躯体。 所以殷长生才会这样紧紧地抱住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是殷长宁却仿佛真的不在乎一样，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来。 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殷夫人和殷淮先后出现。殷夫人素来是个沉稳理智的人，只是此时却显出十二分的苍白憔悴。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冷硬，却十分坚持地殷长生说道：“长生，把妹妹给妈妈。” 殷长生听她开口的时候，就知道殷夫人已经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面对殷夫人的眼神和表情，连灵魂都快要窒息。 这件事他最不想被知道的就是殷夫人……因为她注定是最不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因为她会是整件事之中最无辜，却被伤得最深的人。 不是他，不是殷怜，不是殷长宁。 他们的仇，他们的恨，他们彼此之间的亏欠与伤害，早就无法分辨清楚。冤孽一样的爱恨，到最后，没有人真正无辜。 可是对于殷夫人来说，那是不同的。 无论是他，还是殷长生，亦或者殷怜，没有人想要伤害殷夫人。 可是到最后的此刻，他们通通都当了刽子手。他们每人都亲手拿着刀，在殷夫人的心上，重重地割了一刀，一刀，又一刀。 殷长生猛然往后缩了一下，仿佛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殷夫人再次开口说道：“长生，把妹妹给妈妈好吗？妈妈从来没有亲手抱过她……你让我抱抱她。” “妈妈……求求你。” 殷长生终究见到了……他最难以承受的一幕。 当殷夫人流着泪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从肉体到灵魂几乎都要瞬间四散溃逃。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说“不”的勇气。 可是当他的指尖碰触到殷怜冰凉的肌肤时，他却仿佛突然从那种被控制的情绪之中被惊醒，猛然说出了那个最残忍最坚硬最狼心狗肺的词：“不！” 殷夫人用一种非常冰冷又痛苦的眼神望着他。 可是殷长生心如铁石，即使对着自小就十分宠爱他的母亲也一样没有丝毫的心软，冷硬地对她说了一个“不”。 他说道：“对不起……妈。但我不会把她给你。” 殷夫人紧紧皱着眉头，表情说不上是痛苦还是狰狞，对着殷长生声音嘶哑地叫道：“殷长生！她是你妹妹！……和你同年同月，同时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亲生妹妹啊……你明白吗？” 殷长生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实上，从头到尾，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错的。从出生开始，他所有的感情都是错托付，做出的所有事情都是错误，相信的所有事实都是可恨可恶又可悲的谎言……可是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往哪个方向都无法后退，他就像站在一团乱麻的命运线之中，不管往哪个方向前进，都只会带得那团乱麻更加混乱，甚至于如同枷锁一般勒紧每一个人的脖颈。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错就错。 走到这一步，无论后悔，痛苦都早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殷长生选择放弃所有人，放弃和所有人之间的对错之争，再不管什么对错，彻底地屈从于自己的欲望和执念。 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反正从出生开始就早已注定他怎么做都是错。 所以……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何必去管还会伤害谁？ 殷长生知道自己的想法自私又疯狂，可是如果一个人本身已经不想维持自己的人性，那么谁还能强迫他遵守伦理道德呢。 殷夫人费尽口舌，殷长生心如铁石。两人隔着栅栏面对面站立许久，殷夫人便叫了人进来，想要从殷长生手中硬抢。可惜殷夫人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儿子——当时那么多武警都没有殷长生手上抢下殷怜的尸体，何况是心存顾忌的她？ 双方陷入了僵持。 而尸体的主人此时却蜷缩着属于孩子的稚嫩身躯，软乎乎地躺在殷夫人温暖的怀抱之中，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笑得一脸凶残。 她各种装腔作势，表现出对于殷夫人的依恋和对于殷淮的畏惧，成功地把这个她根本不想承认的亲爹从殷夫人的卧室给赶了出去，变成了独守空床的可怜男人。 327 335 正版读者么么哒兄弟俩看了一下,双双摇了摇头,殷长宁说道：“好高，而且也没有地方可以踩。” 殷怜翻了个白眼：“真没用。” 殷长生顿时怒了，说道：“你难道爬得上去吗？” 殷怜立刻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殷长生,好像他说了多么无理取闹的话一样,说道：“我爬？我可是女孩子诶。” “而且,”殷怜又补充道，“我可是妹妹诶。你们有没有当哥哥的自觉啊？像是爬墙这么危险的事情，哪有当哥哥的推给弟弟妹妹去做的？” 说得好有道理，殷长宁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殷长生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殷怜。 你把人指使到东指使到西的时候，可没有记着自己是妹妹这件事啊。 却听殷长宁突然开口说道：“我来试试看吧。不能让小怜爬墙的。” 殷怜立刻说道：“还是长宁哥哥好,我就知道长宁哥哥最好了。” 殷长生顿时有点不服气。 他对殷长宁说道：“那你小心一点,这么高，摔下来肯定会很疼的。我在下面给你垫一下好了。” 两兄弟分配好了任务,就开始努力地爬墙。 爬……爬爬……爬……爬爬爬…… 许久之后,殷怜一头黑线地看着他们,翻白眼说道：“我说，长宁哥哥，我怎么看你一直还是在原来的高度啊？” 殷长宁低头一看,现自己果然还是一直在离地半尺的地方蹦跶,从头到尾就没有出过这个高度。 他顿时红了脸，猛然伸手抓住窗沿就使尽全身力气想要往上窜。 殷怜看着实在可怜,忍不住说道：“算了,长宁哥哥你不要爬了,先下来吧，我们想别的办法。” 殷长宁沮丧地从墙上滑了下来，对殷怜说道：“对不起，小怜。我好差劲。” 殷怜：“……” 她忍不住就伸手虎摸了一下殷长宁的头。 这个动作实在太过不符合她的身份了，总的来说就是六岁的殷怜突然做了一个阿姨辈的动作，瞬间惹来了两兄弟诡异的目光。 殷怜却缩回手，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那个动作根本不是她做的一样。 办公室的窗户是旧式插销式窗户，殷怜翻出了一个边框型的金属零件，然后用挂历纸卷成了很细的棍子，顶在插销上拉开了插锁，然后又用更粗的纸棍把窗户吱呀一声顶开了。 窗户出声音的时候顿时把她也给吓了一跳，确定窗外没人，门外也没有任何反应才安心下来。 殷长生问：“现在我们要做什么？爬出去吗？” 殷怜冷漠脸：“你爬得上去吗？反正我是爬不动的。” 殷长生望了望窗台，瞬间闭嘴，咬了咬嘴唇。 殷长宁打圆场，问殷怜：“那小怜我们把窗户打开干嘛？” 殷怜说道：“把窗户打开，然后我们躲桌子里或者柜子里。这样能等爸爸来救我们最好，如果爸爸来迟了，坏人闯进来，也许会以为我们从窗户里逃出去了。这样他去抓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能跟在他们后面逃出去找爸爸。” 她难得有耐性地跟兄弟俩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殷家兄弟虽然还是小孩，但却是聪明的小孩，一下子就理解了她的意思。殷长宁立刻开口夸道：“小怜你好聪明，想得好仔细。” 殷怜不客气地收下了夸奖，露了个自傲的笑容。 殷长生撇撇嘴，总觉得自己被弟弟妹妹排斥在外了。 而另一头，殷淮却已经快和一众警车到了工厂的外沿。 追踪的过程顺利到不可思议，只是快到的时候，殷淮收到一个消息，说是车子进工厂之后没多久，司机就换了一辆二手破车走了。 而殷家的豪车则被另外几个人开了出来。正当警方担心他们转移孩子的时候，那辆车却绕着厂子外围乱七八糟地转起了圈。 殷淮：“……” 小混混们第一次接触这种豪车，心情过于激动，忍不住就上了手。 殷淮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却不妨碍正想要知道内部信息的他带人拦截下这辆车，然后抓住一群蠢货，从他们嘴里获取想要的消息。 知道起因经过结果之后，殷淮简直怒笑。但是他暂时也无心计较司机的事情，只想先找到自家孩子。 除了留了一小部分人看着被抓到的混混，剩下的警察以及保镖都下了车，打算不引人瞩目地潜入工厂之中。出之前，樊孟海突然扔给了殷淮一把枪：“我知道你有带着枪械——用这个名正言顺点。” 殷淮接了过来，说道：“谢了。” 然后就跟着一群武警冲进了工厂。 追捕过程比想象中还要更像是一场闹剧，面对军人这一群混混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同时抓捕的时候，有警员的运气不太好，虽然已经尽量避免，但还是正好跟个混混迎面撞上，惊动了混混的群体。 殷怜和两兄弟虽然躲在柜子里，却忍不住在聊天。小孩子耐不住寂寞，虽然知道不该说话，却还是忍不住要低声隔着柜子壁私语。 直到门外传来开门声，三人才猛然一起噤声。 混混头子现警察出现之后，却没有管手下，而是直接冲向了关押三兄妹的办公室，想要抓住孩子之后威胁警察和殷淮。 却不料这边的情况也大出预料——负责看门的混混正在玩牌玩得不亦乐乎，想要开门的时候整扇门竟然是卡住的，用尽了力气都打不开。 这种时候黄毛已经感觉到了焦躁，便让手下去找可以撬开门的铁棍和机油。 他却继续用尽全力地试图撞开门。 方管挂钩到底只是缺乏韧性，材质生脆的冷轧钢制成，本身材质又细薄，随着大力撞击，很快就承受不了压力，生生地分崩离析，让黄毛一头撞进了屋里。 然后他就一脚踩入了三兄妹制作的简易版地雷区，瞬间出了一声惊人的惨叫。 更要命的是钉子是插在铜版挂历纸上的，而铜版纸的质地非常牢靠，黄毛试图走出地雷区的时候，那铜版纸直接就随着刺入脚底的细钉，始终黏在他的鞋底，很快就被血浇上了一层薄红。 黄毛一瞬间爆了，然后现了屋内窗户大开，三个小孩不知所踪，瞬间对三兄妹的恨意就直冲大脑。他忍着剧痛撕下了挂历纸拔出了细钉，然后就毫不迟疑地往门外跑去。 等他消失后十几秒，殷长生第一个忍耐不住推开了柜门，然后说道：“他走了，门开着！我们快跑。” 于是三兄妹就动作敏捷地从柜子里钻了出来，直接就开始往外跑。 殷长生和殷长宁跑得都挺快，殷怜却有点跟不上节奏。她常年被方百合虐待，十分瘦弱且颇有些营养不良，即使这段时间养回来了一点，但体质的增强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落在了后面。 结果殷长生和殷长宁没跑出屋子几步，就就看到殷淮和樊孟海出现在了仓库的另一端，顿时差点落下泪来，立刻冲着自己的父亲跑去，大叫道：“爸爸——” 却见殷淮猛然对着这边大叫道：“小怜，快让开！” 殷怜猛然一惊，回头就看到黄毛举着跟钢管，猛然向她挥来。 瞬间却仿佛像是永恒。 殷怜的反应很慢，思绪却很快。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了千万种情绪——突如其来的死亡，成年殷长生扭曲的脸，殷夫人的怀抱，甚至最后一个项目的奖金和那间粉红色的，原本属于殷千爱现在却已经属于她的漂亮公主房。 殷怜的脸色苍白，所有的欲念和思想最终都只汇成了一句哀鸣：我不想死！ 那根钢管如果真的敲到了殷怜的身上，六岁的她是绝无活下来的可能性的。 这一瞬间，殷怜甚至想，都说幸存者不必跑得太快，只要跑得比其他人快一点就可以了。她为什么就偏偏跑得比殷长生和殷长宁都慢呢？ 这个恶毒的念头一闪而过之后，钢管已经近在咫尺。 殷怜拼命想要移动身体往一侧闪躲，却终于没来得及。 然后钢管就啪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就在钢管碰触到殷怜身体前的一瞬间，女孩直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 殷淮，樊孟海，殷家兄弟和黄毛都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黄毛被吓了一大跳，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数秒之后，殷怜在方才消失的地方重新出现，黄毛却因为刚才的动作冲出去好几步，在殷怜重新出现时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却听三声枪响：“啪！”“啪！”“啪！” 殷淮简直如同神枪手一般，三枪直接命中了黄毛头部，胸腔，右手手腕三个要害位置。钢管瞬间落地，鲜血一路流到了殷怜的脚下，黄毛也终于倒地。 殷淮三步两步跑过来，抱起了殷怜。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身子，上面许多的伤，应该是被人打的，而对方并没有留力。 这个身体还只是个孩子。 杂物房中没有镜子。 殷怜站起来，走到房门前面，偷偷地推开一道缝隙，往外看去。 杂物间外面是一间比较像模像样的卧室，殷怜偷看了一下，现并没有人，就推开房门，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 卧室里有镜子。 她站在镜子前面往里望去，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概四五岁左右。她穿着一身廉价的童装，却掩不住其天生的秀丽，仿佛一个陶瓷娃娃。 这是小时候的她自己。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上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下一刻她竟然就回到了小时候。 没有死自然是好的。她年华正茂，人生之中虽然倒霉透顶了二十余年，好歹有惊人美貌和杰出头脑，能换到苦尽甘来，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会甘心！？ 328 336 正版读者么么哒【真的。】 利安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放下了殷怜,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跟着同族的哥哥去找你爸爸妈妈吧。他是这边你们族的头领，应该很容易找到你的父母。】 殷怜就眼睁睁看着利安转身离开,顿时愣住，抱着沉重的字典就想追过去,心想等等你弄错了，我跟这群精灵一点关系都没有。 却不料被人一把揪住了后领。 宝石精灵的头领一把将殷怜拦腰抱起，就带着她走进了人群之中。 【别给我添麻烦……小杂种。】 殷怜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却感觉到了他的恶意。 她再聪明,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也没办法了解目前的情形。感觉到对方的恶意，殷怜已经做好了返回印记空间的准备。 却不料接下来那黑少年却只是在人群之中放下了她,而没有继续理会她,反而跟广场上的另一群人——似乎是人类——谈起了生意。 殷怜有心想要猜测他们在说什么，可惜猜不出来。箱子也是密封的，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殷怜并不能猜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结果末了,那与宝石精灵一族做生意的栗青年却突然说道：【那个小丫头是你们族的混血？】 宝石精灵回答道：【似乎是。】 栗青年说道：【据我所知,精灵阁下您是相当讨厌混血的。】 【的确如此。】 【既然这样，阁下不如把这孩子给我做个添头如何？这孩子挺漂亮的，我正想养个小宠物呢。】 宝石精灵顿时冷下了脸：【你想养我族人当做宠物！？】 栗青年立刻辩解道：【怎么会？我觉得这孩子比起宝石精灵来，倒是更像是人类呢。其它种族也不是没有黑黑瞳的人吧,只是不多见而已。】 【可以啊。】 宝石精灵停顿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栗青年愣了一下。 宝石精灵说道：【我说,你可以把她带走,就算是生意的添头好了。只要记得下次的价格给的优惠一点。】他很爽快地就把殷怜给卖了，全然不顾刚才才答应利安要为殷怜寻找父母。 于是转眼之间，殷怜就被转手了两次。 她被交到栗青年的手上时还有一点懵逼，但是却隐隐约约已经明白了这时候的情况。 殷怜尽管听不懂众人的话，但也依旧不是好欺负的。她被栗青年抱起来，呆了半晌，突然就伸出一只手去抓青年颈上的项链。 青年颈上的是一颗未知品种的大宝石，看上去是菱形的黑水晶，却夹杂着金色的光芒。 青年没想到她会盯着这东西，说道：【哎，别乱动。你不是没有能力的混血吗？拿了这个能有什么用？】 但是殷怜不依不饶，一定要拿到宝石。她甚至只花了数秒钟，眼里就溢出了晶莹的泪珠，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栗青年没有办法，只有把项链摘下来给她戴上。 殷怜这才含着泪露出了笑容，一只手抱着大字典，一只手握着镶嵌过的宝石，高兴地玩耍了起来。 栗青年刚刚露出了些许笑意，却见女孩猛然露出痛苦的表情，面目扭曲地撞了他一下，他还没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怀里一轻，女孩竟然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殷怜回到印记空间，放下书，恨恨地骂了一句：“死恋童癖！” 在她看来，这个世上的恋童癖都应该去死，当然人贩子也差不多。仗着毫无价值的年龄优势就会欺负小孩而获得利益，这种没用的垃圾活着就是浪费地球资源，死了才是造福大众。 年纪小干不了什么，抢他一块宝石以示教训。殷怜琢磨着那先后接触到的三人的关系，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线性被转手的状态，不知道她抢了宝石消失之后会不会引起他们的关系崩坏。如果会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可惜她看不到。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离开了印记空间。 结果出来的时候却现电影还远远没有散场的迹象。她软孺地问了老师什么时候散场，老师却愣了愣，说道：“殷怜你不喜欢这部电影吗？电影刚刚开始，肯定还要放很久的啊。” 殷怜顿时一愣，看了一眼表，现时间离开场竟然只过去十多分钟。 怎么可能？她在那个世界呆了肯定都不止十多分钟了。 殷怜想了想，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设想：会不会她在异空间的停留并不会消耗现实时间，而只有在印记空间里才会消耗时间？如果是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之前两次进入的时候都过去了不少时间，但是这一次却几乎没有消耗多少时间。 惦记着这件事，她很快就再次开溜，打算躲去厕所再做一次实验。 这一次，她特意关注了时间，然后才进入了印记空间。 然后她意识到，她没有祭品了。 卡什么的还无所谓，都是小东西，弄丢了也是有的。但是如果是身上的其它东西，弄丢了肯定会被追问……殷怜想了想，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从那座溶洞之中带回来的玻璃珠。 不知道这东西可不可以用？ 她把玻璃珠扔在祭品台上。 却见石门上再次出现了垂落的藤条。 殷怜惊喜异常，马上走过去想要拨开藤条，结果在手要碰触到藤条之间却猛然停住，反而停住了脚步，只从藤蔓的缝隙之中向着那边偷窥。 然后她呆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龙……她看到了一只龙。 远远看去，这只看上去像是西方童话之中巨龙一样的怪兽体型显得有些过于迷你了。它此时正懒洋洋地趴在一堆珠宝上面，也不知道那体重怎么能不压碎那些混杂在宝石之中的玻璃珠的。 它好像并没有察觉殷怜所在的岩壁这头突然打开的门，也没现殷怜的存在。即使目光偶尔扫过这个方向，也全无一点反应，看上去呆呆愣愣的。 但是殷怜却从那似曾相识的眼珠之中看到了惊悚。 她想起了她上一次逃离山洞的时候看到的那只巨大的眼珠子。虽然体型差距非常大，但是那只眼睛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的。 是同一只可大可小，还是母子龙？ 不过不管如何，殷怜总算明白这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珠宝了——这根本就是巨龙的巢穴啊。她竟然闯入了巨龙的巢穴还偷了对方的珠宝，如果在魔幻的世界里，她的这种壮举肯定是会被载入史册，然后被吟游诗人所传颂的吧？ 殷怜笑了一会儿，最后也没敢在巨龙还在的时候穿过石门去抢对方的珠宝，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在不穿过石门的情况下关闭它。她目前已经意识到，这些传送门应该都是单向的，会直接伪装成某个原本就存在于世界中的门让拥有者可以自然地进入。 但是一旦进入那个世界，她就不可能再原路返回。 而她至今还没有找到更简单地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冒险。万一没有成功启动印记她就被巨龙撕了做了盘中餐，那可就不值得了。 殷怜最后还是在空间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研究从之前那个和精灵交易的栗男子手中抢来的那根项链。 这颗宝石的色彩真的十分漂亮，可惜殷怜最后也没分辨出来它倒是什么种类的宝石，很可能是异世才存在的品种。 她默默估计这么一颗稀有的宝石能卖多少钱，但是最后还是没估算出一个可靠的数字。要知道，要让它估上价，先要证明它是天然生成的宝石。而要做到这点，宣传和活动的作用远远大于鉴定研究，而殷怜目前哪有这样的能量？ 殷怜把它也丢进了收藏的类别。 之后她就退出了空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和大家一起继续看电影。 电影看得殷怜昏昏欲睡，三流剧本，四流制作，九流配音，简直让人无法忍耐。殷怜想，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要投资别人给我拍电视电影，像殷千爱那样。但是她可不会拍出殷千爱拍出的那种十九流电影，白白浪费殷长生两个亿，还只招来一堆骂名。 她要拍，就要拍这世界上最好的电影。 其实上辈子，殷怜如果想要拍电影其实也多得是人愿意赞助，但是殷怜却一直只是作着那些关于“未来”的美梦，却从来没有真正付诸过行动。 她拥有得太少，所以活得十分心机。她没有很多资本可以交易，而别人要的东西她付不起，也不愿意付出。 她有很多很多的欲望，但是无论什么样的欲望，都比不上她本人更珍贵。因为没有人爱她，所以殷怜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女生都更爱自己。 她不会用自己去交换任何东西。 她想起了当初那个想要包养她的老男人——他可能是愿意花最大代价包养殷怜的人了。 ……如果当面说他是老男人，对方可能会反驳会抱怨，说自己才四十多岁，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不过对殷怜来说，他就是个老男人。英俊的容貌，成熟的气质，绅士的风度……都掩饰不了他是个老男人这个事实。 对于殷怜来说，他太老了。哪怕他承诺结婚就转移一半不动产到殷怜的名下，而在他死后殷怜可以继承他所有的财产，殷怜却依旧不以为然。 “呵，邱璧和……” “我可不止值六百亿啊。” 不过先应该是来自孩子的母亲。 殷淮不爱方百合，所以他前世对殷怜那样残酷冷漠。在他本心里，殷怜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种耻辱，一种一直想要从自己身上抹去的污渍。 因为殷怜的存在，映出了他对殷夫人的不忠，映出了他身上的不完美，不道德，映出了他的无能和软弱。这对一直希望完美掌控一切，追求着一种难以达到的完美主义的殷淮来说，几乎是不可容忍的。 他不止一次曾经在心里浮起过想要杀掉方百合和殷怜的冲动——殷怜可能对此有所察觉，所以她一直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充满了警惕。 但是殷淮同时又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在面对自己当做亲生女儿养育了六年的殷千爱，多少还是存在着一些感情。 329 337 正版读者么么哒就算这个奇怪的石盘并不是人类所造,而是什么神明或者外星人制造的,这条规则也应该同样适用。这是智慧生物的本能，并不会受限于思想，文化或者其它。 殷怜粗粗想一想就能想出七八种这种小空间和传送能力的作用,她都能想出这么多,她相信一个人在使用这个石盘的过程之中肯定会想到更多。所以这印记和那小空间里的石盘能起到的肯定不仅仅只有危机保护这个作用,一定还有不少更加常规的功能和用法。 ……只是，她目前不知道触的方式。纯粹用想的并不行,殷怜列出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还没找到正确的出入方式,而另一种则是她的能力其实根本不满足进出的条件。 前者是她有这个能力，但没找到方法。后者就麻烦了，万一常规进出印记的要求是她有修炼仙法，或者拥有魔法力之类的,那她恐怕要花很多年去找这种东西,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要求。 不管怎么样,殷怜觉得自己应该先想办法再进一次那个空间看看。 殷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她是可以进入这个空间避难的。殷怜就想着尝试“伪装”成遭遇危险的样子,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种方法进入印记之中。 她突然转换空间的时候并没有受伤,所以受伤应该并不是进入空间的必须条件。那么剩下来的可能条件,应该就是危险。 殷怜通过多种手段,测试了一下印记认知中“危险”的定义,最后现这个危险应该是根据心理上的反应来判定的——她假装用刀戳自己,或者差一点撞上玻璃，印记都没有反应，然而当她调整心态，培养出恐惧的情绪，不停催眠自己她要死了，并幻想出有人拿着刀就要刺中自己的时候，却成功地启动了印记。 感谢她那自学成才的演技，如果说骗人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也骗到，那么殷怜无疑已经是个成功的骗子。 她甚至可以通过幻想和自我催眠令心跳加。 不过一个人要真情实感地骗到自己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殷怜成功的时候，其实花了不小的力气，也浪费了许多时间。 但是只要能进来，那都是值得的。 成功进入之后，殷怜就快地远离了中间的圆台。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样，刚进来一会儿就被重新传出去了，那她之前的功夫可就等于白花了。 这时候是周日下午的午睡时间，殷淮和殷夫人都不在家，殷怜让保姆把门从内锁住，又特意恐吓了保姆和两兄弟，让他们睡觉时不许来打扰自己，加上她上一次进入的时候隐隐有察觉空间内外有时间差这件事，所以估计自己还有一些探索的时间。 殷怜这一次把整个大平台都搜索了一次，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这个平台的解释说明。但是解释说明没找到，她却在七座石拱门左下的小石几下面都现了同样的一行字。 那行字是完全是完全陌生的文字组成，但非常奇异地，殷怜却读懂了这串陌生的文字。 【祭品为钥匙，打开时空的门扉。】 就仿佛她并不是眼睛在阅读，而是用灵魂在阅读一样。 这感觉太奇妙了。 殷怜四处搜寻，想要找到更加详细的说明，但是她翻遍了全部她有能力触及到的地方，也没有翻到想要的东西。 没有说明，没有讲解，她看到的就是她能找到的全部。 殷怜想，看来只有先试试所谓的祭品了。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当做祭品，所以只是随手从自己头上取了一只夹。水晶夹，凭她对宝石和奢侈品的了解，应该是有点小贵的，但也不算太贵。 她把夹放在了其中一扇门前的石几上，结果就见到夹在接触到石几表面的那一瞬间，突然就像融入了液体之中一样，直接被石几所吞没。 然后，殷怜的眼前一暗，就见原本只有拱石的圆形拱门上突然出现了许多藤蔓。 殷怜迟疑了一下，才走近前方，伸手拨开那密密麻麻的藤蔓，从间隙之中走了过去。 结果刚走过去她就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座巨大的，几近鬼斧神工的溶洞，溶洞美得令人心颤，岩壁显出五彩斑斓的景象。一般来说，溶洞都是潮湿的，这是彩色石灰岩层形成的基础。但是这里的岩洞之中却并没有水声，也没看到水滴或者水流，可能已经是地形变迁后的结果。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殷怜惊讶的是这个溶洞之中铺满了大量的贵金属和宝石。 简直满地都是。 她粗粗一看，就现有各种金块，银块，金币，银币，水晶，还有各种各样种类繁多的宝石。 殷怜环顾四周，现附近似乎并没有人，就走了过去，一个拿了起来仔细查看起来。 黄玉，碧玺，钻石，翡翠……其中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晶体宝石，其中又以金色和红色的最多，蓝色和绿色的居其次。 而且一个个个头惊人，质量出奇地高。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 矢车菊质地的蓝宝石，有她拳头那么大的钻石，带着星光效应的红色刚玉……等等，这个绿色的就是个烧坏的玻璃珠子吧？夹在这么一堆宝石里面会不会太没有眼色？ 玻璃珠子的数量还着实不少。 感谢殷怜上辈子那无可救药的贵重物品控，结合大学的专业，让她因此学习了不少宝石，古董和书画方面的知识，此时正好用来分辨这些宝石值钱不值钱，然后把不值钱的那部分从她的搜寻列表里踢出去。 不过挑着挑着，殷怜也慢慢反应过来。 这些黄金白银明显都是经过熔炼的，宝石也经过了或精心或不精心的打磨，而且种类混杂，怎么看都不是自然掉落在这里的。 ……她不会是正好闯进了谁家的宝藏吧？ 殷怜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远处那明显能看到天空的洞口以及一看就四处漏风四通八达的岩洞，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就算是谁搜集的，恐怕对方也早已无力控制这些宝物了，否则怎么会让它们四散在这种完全不安全的山洞里？ 这样想着，殷怜就心安理得地继续挑了起来。 她穿着的是一套长睡衣，感谢它拥有的两个大口袋，让殷怜能装不少宝石。 金砖就算了，性价比差太多。 殷怜挑选得兴致勃勃，几乎是看到贵价的就往自己兜里装。这样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就听到了一声震天的吼声。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吼声，听上去像是野兽，但是那声音可比野兽大多了，简直能让人眩晕。 殷怜吓了一跳，随手从还没有挑选的那部分宝石里抓了一大把进口袋，就开始拼命往自己来的方向跑去。 但是当她跑到藤蔓旁边的时候，却没能看到之前她进入这个岩洞的时候穿过的那扇石门。 靠！ 吼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扑哧着翅膀的声音。那声音极大，仿佛能卷起肉耳能听见的狂风。殷怜想，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握紧小小的拳头，想着那怪物已经到了眼前，正打算吃掉她。她没有压抑那些许惊慌和恐惧，反而努力地释放和夸大了它们。而这种情绪在和洞口那只巨大的眼珠对上时攀升到了最高点，殷怜猛然从溶洞里面消失，然后出现在了石台上。 真是……千钧一。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太大了。它会直接把整个岩洞撞塌吗？光就体型来说，它恐怕是进不了洞的。殷怜心想。 她是真的吓到了，不是假装。殷怜虽然回到了印记之中，但还是觉得颇有点腿软。但为了不会一不小心被传送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还是努力地把自己从石台上移了下来，然后才一把坐到了地上。 不过殷怜摸了摸口袋里的宝石，现她确实把它们都带回来了，顿时又放松了许多，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她本来是习惯于在钢丝上跳舞的人，刚才那点畏惧和不安比起已经到手的利益可以说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甚至于，如果之后有合适的机会，她说不定还会想要回去那个山洞看一看——那些宝石的诱惑力太大了。 她把所有宝石倒在地上，细细地分辨了一番。想了想，把最后一把抓到的石头里面的玻璃珠子清了出来，直接放在了石台和拱门之间的空地上，然后揣着剩下的那些贵重宝石，传送离开了印记空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之后，殷怜找了个不容易被人想到的地方把宝石藏了起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麻利地躺回了床上装睡。 结果没过一会儿，门却被猛然推开，殷淮进来的时候，看到躺在床上的殷怜，似乎愣了一下，才走过来轻轻推了推她，说道：“小怜，起床了。” 殷怜顿时心头一紧。 只是以前她即使心里这么想，也没有底气说出来。 感谢这可以穿越时空的外挂，已经到手的宝石她初步估计总价值过六百亿，因为全部都是目前世界罕见的大宝石。虽然可能现在的整个珠宝市场都没有这么巨额的流动资金，但是不妨碍殷怜在心里暗爽，自觉已经有了百亿身价。 重生之后，她感觉自己一直都在交好运——回了殷家，赶走了殷千爱，得到了外挂，还靠着外挂捡了一堆宝石。 ……她选择性地忘记了绑架，巨龙，被人卖等等事件。 人嘛，总要忘记那些不那么愉快的记忆，才能幸福地活下去。 之后找到机会，她把藏在家里的宝石重新放进了印记之中。她现在已经现，使用本世界的物品作为祭品，刷出来的世界是随机的，但是如果使用特定世界的东西作为祭品，刷出来的世界也是特定的。 这就让殷怜意识到，她必须要保管好从异世界得来的东西，最好每次进去过之后，都趁着记忆还清晰的时候写上一两条标注和说明，这样能更清楚地标注特定世界的物品，方便她有目的性地出入。 330 338 正版读者么么哒之前的时候,殷怜是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被转移到了那个奇怪的阵图上面,这让她一直怀疑法阵开启的条件是她遇到生命危险。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这个石盘也只不过是个保命道具，相比它那大费周章的传送功能和独立空间,也太过大题小做了。 保护一个人的手段有很多,但是这种奇怪的传送却绝对不是一般人会选择的方式,因为太过曲折了。曲折就表示不直接，不直接则表示没有利益最大化……这是违反人类制造工具的原始目的的。 就算这个奇怪的石盘并不是人类所造,而是什么神明或者外星人制造的,这条规则也应该同样适用。这是智慧生物的本能,并不会受限于思想，文化或者其它。 殷怜粗粗想一想就能想出七八种这种小空间和传送能力的作用，她都能想出这么多，她相信一个人在使用这个石盘的过程之中肯定会想到更多。所以这印记和那小空间里的石盘能起到的肯定不仅仅只有危机保护这个作用,一定还有不少更加常规的功能和用法。 ……只是,她目前不知道触的方式。纯粹用想的并不行,殷怜列出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还没找到正确的出入方式,而另一种则是她的能力其实根本不满足进出的条件。 前者是她有这个能力,但没找到方法。后者就麻烦了,万一常规进出印记的要求是她有修炼仙法,或者拥有魔法力之类的,那她恐怕要花很多年去找这种东西,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要求。 不管怎么样,殷怜觉得自己应该先想办法再进一次那个空间看看。 殷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她是可以进入这个空间避难的。殷怜就想着尝试“伪装”成遭遇危险的样子，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种方法进入印记之中。 她突然转换空间的时候并没有受伤，所以受伤应该并不是进入空间的必须条件。那么剩下来的可能条件，应该就是危险。 殷怜通过多种手段，测试了一下印记认知中“危险”的定义，最后现这个危险应该是根据心理上的反应来判定的——她假装用刀戳自己，或者差一点撞上玻璃，印记都没有反应，然而当她调整心态，培养出恐惧的情绪，不停催眠自己她要死了，并幻想出有人拿着刀就要刺中自己的时候，却成功地启动了印记。 感谢她那自学成才的演技，如果说骗人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也骗到，那么殷怜无疑已经是个成功的骗子。 她甚至可以通过幻想和自我催眠令心跳加。 不过一个人要真情实感地骗到自己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殷怜成功的时候，其实花了不小的力气，也浪费了许多时间。 但是只要能进来，那都是值得的。 成功进入之后，殷怜就快地远离了中间的圆台。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样，刚进来一会儿就被重新传出去了，那她之前的功夫可就等于白花了。 这时候是周日下午的午睡时间，殷淮和殷夫人都不在家，殷怜让保姆把门从内锁住，又特意恐吓了保姆和两兄弟，让他们睡觉时不许来打扰自己，加上她上一次进入的时候隐隐有察觉空间内外有时间差这件事，所以估计自己还有一些探索的时间。 殷怜这一次把整个大平台都搜索了一次，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这个平台的解释说明。但是解释说明没找到，她却在七座石拱门左下的小石几下面都现了同样的一行字。 那行字是完全是完全陌生的文字组成，但非常奇异地，殷怜却读懂了这串陌生的文字。 【祭品为钥匙，打开时空的门扉。】 就仿佛她并不是眼睛在阅读，而是用灵魂在阅读一样。 这感觉太奇妙了。 殷怜四处搜寻，想要找到更加详细的说明，但是她翻遍了全部她有能力触及到的地方，也没有翻到想要的东西。 没有说明，没有讲解，她看到的就是她能找到的全部。 殷怜想，看来只有先试试所谓的祭品了。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当做祭品，所以只是随手从自己头上取了一只夹。水晶夹，凭她对宝石和奢侈品的了解，应该是有点小贵的，但也不算太贵。 她把夹放在了其中一扇门前的石几上，结果就见到夹在接触到石几表面的那一瞬间，突然就像融入了液体之中一样，直接被石几所吞没。 然后，殷怜的眼前一暗，就见原本只有拱石的圆形拱门上突然出现了许多藤蔓。 殷怜迟疑了一下，才走近前方，伸手拨开那密密麻麻的藤蔓，从间隙之中走了过去。 结果刚走过去她就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座巨大的，几近鬼斧神工的溶洞，溶洞美得令人心颤，岩壁显出五彩斑斓的景象。一般来说，溶洞都是潮湿的，这是彩色石灰岩层形成的基础。但是这里的岩洞之中却并没有水声，也没看到水滴或者水流，可能已经是地形变迁后的结果。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殷怜惊讶的是这个溶洞之中铺满了大量的贵金属和宝石。 简直满地都是。 她粗粗一看，就现有各种金块，银块，金币，银币，水晶，还有各种各样种类繁多的宝石。 殷怜环顾四周，现附近似乎并没有人，就走了过去，一个拿了起来仔细查看起来。 黄玉，碧玺，钻石，翡翠……其中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晶体宝石，其中又以金色和红色的最多，蓝色和绿色的居其次。 而且一个个个头惊人，质量出奇地高。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 矢车菊质地的蓝宝石，有她拳头那么大的钻石，带着星光效应的红色刚玉……等等，这个绿色的就是个烧坏的玻璃珠子吧？夹在这么一堆宝石里面会不会太没有眼色？ 玻璃珠子的数量还着实不少。 感谢殷怜上辈子那无可救药的贵重物品控，结合大学的专业，让她因此学习了不少宝石，古董和书画方面的知识，此时正好用来分辨这些宝石值钱不值钱，然后把不值钱的那部分从她的搜寻列表里踢出去。 不过挑着挑着，殷怜也慢慢反应过来。 这些黄金白银明显都是经过熔炼的，宝石也经过了或精心或不精心的打磨，而且种类混杂，怎么看都不是自然掉落在这里的。 ……她不会是正好闯进了谁家的宝藏吧？ 殷怜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远处那明显能看到天空的洞口以及一看就四处漏风四通八达的岩洞，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就算是谁搜集的，恐怕对方也早已无力控制这些宝物了，否则怎么会让它们四散在这种完全不安全的山洞里？ 这样想着，殷怜就心安理得地继续挑了起来。 她穿着的是一套长睡衣，感谢它拥有的两个大口袋，让殷怜能装不少宝石。 金砖就算了，性价比差太多。 殷怜挑选得兴致勃勃，几乎是看到贵价的就往自己兜里装。这样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就听到了一声震天的吼声。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吼声，听上去像是野兽，但是那声音可比野兽大多了，简直能让人眩晕。 殷怜吓了一跳，随手从还没有挑选的那部分宝石里抓了一大把进口袋，就开始拼命往自己来的方向跑去。 但是当她跑到藤蔓旁边的时候，却没能看到之前她进入这个岩洞的时候穿过的那扇石门。 靠！ 吼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扑哧着翅膀的声音。那声音极大，仿佛能卷起肉耳能听见的狂风。殷怜想，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握紧小小的拳头，想着那怪物已经到了眼前，正打算吃掉她。她没有压抑那些许惊慌和恐惧，反而努力地释放和夸大了它们。而这种情绪在和洞口那只巨大的眼珠对上时攀升到了最高点，殷怜猛然从溶洞里面消失，然后出现在了石台上。 真是……千钧一。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太大了。它会直接把整个岩洞撞塌吗？光就体型来说，它恐怕是进不了洞的。殷怜心想。 她是真的吓到了，不是假装。殷怜虽然回到了印记之中，但还是觉得颇有点腿软。但为了不会一不小心被传送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还是努力地把自己从石台上移了下来，然后才一把坐到了地上。 不过殷怜摸了摸口袋里的宝石，现她确实把它们都带回来了，顿时又放松了许多，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她本来是习惯于在钢丝上跳舞的人，刚才那点畏惧和不安比起已经到手的利益可以说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甚至于，如果之后有合适的机会，她说不定还会想要回去那个山洞看一看——那些宝石的诱惑力太大了。 她把所有宝石倒在地上，细细地分辨了一番。想了想，把最后一把抓到的石头里面的玻璃珠子清了出来，直接放在了石台和拱门之间的空地上，然后揣着剩下的那些贵重宝石，传送离开了印记空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之后，殷怜找了个不容易被人想到的地方把宝石藏了起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麻利地躺回了床上装睡。 结果没过一会儿，门却被猛然推开，殷淮进来的时候，看到躺在床上的殷怜，似乎愣了一下，才走过来轻轻推了推她，说道：“小怜，起床了。” 殷怜顿时心头一紧。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打从心里觉得自己的价值过六百亿——这么有自信的女生可能世间少见，但却是殷怜的真实想法。 她可以耍尽心机，可以出卖智慧，甚至不在乎把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来设计别人，但是她不会贱卖身体和灵魂，那也许不是她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最有价值的她认为是自己的头脑），却是她的自留地。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331 339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怜张大了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她生怕自己一眨眼睛，泪珠子就要掉下来，被方百合现端倪。 方百合自己先进了咖啡厅,任由殷怜迈着小短腿追在后面。她在殷夫人面前坐下来，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殷夫人说道：“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心疼。你要知道,我们一家都非常厌恶你，她就算到了殷家，我们也不可能对她太好的。” 殷怜听了，几乎就想哭。 她想：不是这样的。就算你以为她是你最讨厌的女人的小孩,但是你还是对她很好很温柔。殷家所有人对她很不好很不好,只有你是好的。 方百合说道：“那又怎么样？反正她是殷淮的女儿,你们大可以去测dna。你不要也无所谓,反正我是不想带着她。你们不要，我就扔孤儿院。” 殷夫人用一种很冷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才说道：“把她留下吧。不过你要给我滚远点。不要出现在我们家任何一个人的面前。” 方百合听了，顿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十分爽快地回答道：“行！” 殷怜望着她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些疑惑似乎被解开了。 她以前一直挺疑惑，方百合为什么最后还是把她送回到了殷家。但是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部书,一个人,然后知道了方百合的想法。 移花宫主邀月把江枫和花月奴的一对孪生子分离,养大其中一个然后让两者自相残杀,方百合把殷怜装做自己的女儿送回殷家，是希望殷夫人虐待殷怜，让殷夫人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互相憎恨。 女人的嫉妒心是如此地残酷又狠毒，而坏女人的想法是不是都差不多？ 殷怜知道方百合的想法之后，顿时觉得嘲讽又可笑。方百合以己度人，却不知道殷夫人天生理智又善良，殷怜憎恨殷家的每一个人，唯独不恨殷夫人。 殷夫人也不恨她。 殷怜想，来日方长。这些恶毒的心思，她总有一天会慢慢从方百合和殷千爱的身上一笔一笔算回来帐的。 方百合对殷怜说道：“你待会儿跟这个阿姨一起走。” 殷怜看着她，呆呆地回答了一句：“好。” 方百合皱了皱眉。 虽然她平时对殷怜很残忍，但是好歹也当了殷怜这么久的“母亲”，照理说殷怜对她应该是有一些依恋的感情的。这么爽快就回答了好，让方百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可能是殷怜没有听懂她真正的意思，以为只是暂时离开一下，所以才没有闹。 她这样想着，不想节外生枝，当然不会提醒殷怜她已经决定抛弃她了。方百合只是站了起来，转身向着门外走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动了车之后，殷夫人也有些感慨。她看了殷怜半晌，似乎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半晌，到底还是没有横眉冷对，而是摸了摸殷怜的头，感慨道：“你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妈。” 殷怜就笑着，萌萌地回答道：“她不是我妈妈。” 殷夫人顿时为之一愣。 “她不是你妈？”她带着疑问地口气重复了一遍殷怜的话。 殷怜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道：“妈妈以前喜欢我爸爸，但是爸爸已经有妻子了。妈妈就偷偷生了爸爸的孩子，然后偷偷把我跟她的女儿换掉了。这样她就可以天天打我，然后妈妈的女儿就可以天天吃好吃的穿漂亮衣服。” 她这样说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妈妈喝醉了打我的时候说的。” 然后她就看到殷夫人浑身一软，失手打碎了桌上的咖啡杯。 咖啡还有点烫，但是殷夫人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她脸色苍白，问道：“你说什么？” 殷怜继续天真无邪，无辜地说道：“阿姨，杯子倒掉了，你的衣服脏了。” 殷夫人却根本没有管什么杯子，而是说道：“别管杯子了！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肯定你不是你妈妈的女儿？” 殷怜说道：“妈妈说我长得像我亲妈妈，都很讨厌。妈妈的女儿长得像她，所以我不是她亲女儿。” 殷夫人听了，愣了一愣，然后突然捧住了殷怜的脸，开始细细查看了起来。 殷怜任由她看。 前生的时候，她被殷夫人养着，所以也越养越像她。而殷千爱长得跟殷夫人根本不像，也是因为如此，越到后来真相越昭然若揭。 可惜所有人都以为殷怜长得像殷夫人是因为她亲近殷夫人，才导致那么多年他们都没现真相。 殷夫人盯了殷怜半晌，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看了殷怜好久，又开始仔细回想自己女儿殷千爱的脸，颤抖着翻出了孩子们的合照，再拿到殷怜的小脸旁边比了比。 越比越觉得心惊胆战。 她问道：“……你知道你亲妈妈是谁吗？” 殷怜歪着头，说道：“不知道？” 殷夫人猛然把殷怜抱了起来，开始向着外头冲了出去。她打电话给殷淮的秘书，询问出了一个比较可靠的dna亲子鉴定机构的地址，然后就直接开车直奔地点。 这年头dna对比不比未来，并不能即刻出结果，还要等上好几个小时。好在她们的运气不错，目前对方比较空闲，所以可以立刻测试。 殷怜也不急，反正她是知道结果的。 但是殷夫人显然就有些心急如焚，等候的期间一直抓紧了殷怜的衣服，紧张得都快晕厥过去了。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她多少平静了一些，意识到了殷怜的存在，然后抱了抱她。 殷怜知道不合适，但是还是往她的怀里缩了缩。从小到大，她最喜欢被殷夫人抱着，可惜因为她的身份，能真正被殷夫人抱着的机会实在不多。 等长大了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殷夫人见她往自己怀里缩，心头顿时一软，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殷怜想了想，故意问道：“你是我的新妈妈，对吗？” 殷夫人顿时为之一愣，问道：“新妈妈？为什么说是……新妈妈？”她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但是殷怜对她表现得很依恋，所以她才问的这个问题。但是殷怜的回答完全出乎了殷夫人的想象。 殷怜说道：“就是妈妈把我卖给阿姨，然后以后阿姨就是我的新妈妈了呀。” 殷夫人：“……” 她说道：“对！以后我就是你的新妈妈了。” 殷怜就得寸进尺地说道：“阿姨我会做很多事情的。我会烧水，会做饭，还会给阿姨擦鞋子。阿姨你不会用烟头戳我吧？甜甜说大家的妈妈都不会用烟头戳人的，我妈妈是讨厌我才会戳。阿姨你会戳我吗？” 殷夫人听得一愣，然后咬牙道：“她用烟头……戳你？” 殷怜觉得机会来了，立刻就伸手掀起自己的上衣，把腰上中午刚被戳出来的伤疤露给殷夫人看：“妈妈中午还戳我了。好疼的，她还不许我哭。阿姨不要戳我好吗？我很乖的。” 然后殷夫人就看到了殷怜身上那乱七八糟的伤痕。 她觉得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忍住了没晕倒，她伸手就开始把殷怜的衣服往上撩。殷怜是不留疤痕的体质，但是方百合虐待她的时候那是毫不留手，而且频率极高，所以她满身都是各种还没愈合的伤疤，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 殷夫人再也顾不上等鉴定结果了，跟人说了一声留下联系方式就开始再次抱着殷怜离开了鉴定所。 她把殷怜抱到了医院。 检验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今天刚烫出来的伤口简直触目惊心，医生对于殷怜的忍耐力惊叹又同情，差点以为她是无痛体质。因为伤口太多，医院方面询问了殷夫人的意见之后，直接就做了一份验伤报告。 过程之中殷夫人几乎就要哭出来，虽然她还不确定殷怜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殷怜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从小这种苦头吃得多了。 但是她可会在殷夫人面前卖萌刷好感。她毕竟是在没人疼没人爱的环境里长起来的，唯一对她好的殷夫人，也是她从小耍尽心机才讨好到的，所以殷怜也没有那种理所当然地觉得殷夫人一定会对她好的自觉，一直各种卖萌和卖可怜。 她从小可爱，但是殷夫人此时根本没有买萌的心情，却又不忍心不配合她。 等到殷怜被验好伤处理好伤口，亲子鉴定的结果也终于出来了。殷夫人的电话接通之后，对方便通知她可以去拿认证的报告了。 殷夫人急忙问道：“结果是什么？” 对方回答道：“你们确实是嫡亲的母女。” 把某些人视为敌人，结果却现敌人的智商可能还要十几年才会上线，这种事是很打击大魔王摆弄阴谋诡计的积极性的。 殷大魔王怜此时还没现这个让人郁闷的事实。 这个脚踏四条船的正太叫做杜文笑，十几年后也是s市响当当的一只“浪”人。幼儿园时候的四只萝莉女朋友比起后来还真不算什么。 殷怜走下来的时候，跟随着今天会给她当一天专职保姆的实习老师一起走到了殷长生和殷长宁的旁边。杜文笑见状立刻迎了上去，说道：“小怜妹妹，我是你哥哥们的朋友，你可以叫我笑笑哦。” 332 340 正版读者么么哒但是这只让殷怜一度如此忌讳的恶龙,此时却在殷怜面前掉下了鳄鱼的眼泪。 对不起殷怜完全没有感动，只觉得毛骨悚然。 殷夫人的眼泪让殷怜忍不住有一瞬间的脆弱，但是殷淮的眼泪只让殷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瞬间想要竖起全身的尖刺与之进行对抗。 好在这样的接触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随后车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殷夫人抱着殷怜走进了医院之中，让医生对她进行了细致的检查。检查的结果还是比较乐观的,殷怜并没有脑内淤血或者脑震荡什么的,确实只是头上肿了个包。 即使如此,医生也交代了一下：“大脑是个很精密的器官，有时候查出来没什么异常却不一定真的没有异常,安全起见，还是住院观察几天。” 殷怜当然知道自己是没事的。小孩子摔一跤本来就寻常,何况殷千爱根本就没什么力气,自然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可是她就喜欢医生危言耸听,说得越严重越好。她觉得这位医生真是体贴人,她还没有任何表示呢，对方就已经把她想要他说的话全说了。 他说得越严重,殷淮和殷夫人对于殷千爱的处置就会越慎重。 毕竟，“意外”这东西是很容易生的。 殷怜现在还太小，年龄小有好处也有坏处。所以很多小孩子不能做的事情,不能说的话,她只能以行动来给与殷淮和殷夫人暗示。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之后不及,殷淮就回家把两兄弟也带了过来,但是没有殷千爱。 殷淮指着殷怜告诉兄弟俩：“这是你们的妹妹,小怜，以后要好好相处。” 当着殷淮和殷夫人的面，殷怜当然不可能直接给殷长生脸色看，所以她抿了抿嘴，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殷夫人也跟殷怜介绍道：“小怜，这是你的哥哥。左边这个叫做长生，右边这个叫做长宁。” 殷怜便乖巧地叫了一声：“哥哥。” 殷怜长得非常可爱，她不特意找人讨厌的时候，性格也是很讨喜的。殷长生和殷长宁目前还不知道她的本性，前者虽然昨天在她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却没有想太多，双双叫了声妹妹。 殷长生比较活泼，问道：“小怜以后就住我们家吗？妈妈你收养了妹妹吗？” 殷夫人愣了一下，想了想，觉得不说清楚不行，就说道：“其实是这样的。小怜是你们的亲生妹妹，她出生的时候，被人给报错了。所以其实她才是你们的亲妹妹，千爱其实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么大的八卦，一下子就把两个男孩给撞晕了。 殷长生和殷长宁智商都高，而且早熟，六岁已经懂得不少东西。但是即使如此，要消化殷夫人所说的话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等到终于晕完了，理解了殷夫人所说的内容，殷长生才开口问道：“所以小爱不是我们的妹妹？” 殷夫人点了点头。 殷长生又问道：“所以她妈妈会把她带走吗？” 他眼巴巴地看着殷夫人，眼里有着担心，还有着几分可怜。 殷夫人看着不忍，但还是说道：“千爱有她自己的妈妈。既然现了她不是你们的妹妹，自然是要把她还给她亲妈妈的。” 殷长生顿时急了，说道：“我不要！妈妈，我不要！” 殷长宁也央求道：“妈妈，你不要把妹妹送走好不好？” 殷怜在旁边看着，却事不关己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她真的完全不知道兄弟俩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一般女孩，不管岁数大小，看到这一幕八成都会有几分伤心和怨愤。不过殷怜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她对于殷长生兄弟俩的想法没有兴趣，也没什么感情。 因为没有感情，所以即使对方表现得十分差别待遇，她也不觉得伤心。 说到底，她不但对父爱没什么期待，对兄弟情也没什么期待。而且这种情况她早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根本已经麻木了。 反正不管殷长生兄弟俩跟殷千爱多么兄妹情深，到最后还不是被她设计挑拨得反目相向？这世上原本没有什么情深不破的感情，只看你有没有足够的手段和心思去破坏而已。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怜很有耐心地看完了殷长生和殷长宁的感情戏。 但是殷夫人再怎么慈爱，在这种关系重大的决定上还是不太可能听从两个幼龄儿子的想法的。殷长生和殷长宁最后还是没有改变殷夫人的主意，最后又难过又伤心，一副要哭的样子。 殷长宁还好，殷长生的性子激烈，望向殷怜的眼神就有些凶狠。 他大概觉得殷千爱会被送走都是殷怜的错。如果不是殷怜的出现，殷千爱就不会被送走。 殷怜跟他斗了这么多年，如何能不知道殷长生的性格和思维方式。两人眼神一接触，殷怜就知道殷长生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哪怕对方此时还只是个丁点大的孩童。 三岁看到大，古人诚不欺我。 殷怜对殷长生露出微微一笑。 殷长生却猛然扭过了头，不再看她。 接下来的时间里，殷怜一直受到了殷夫人的精心照顾。殷家虽然请了护理，但是殷夫人自己却也一直寸步不离地陪伴在殷怜的身边。她亲手照顾殷怜，帮她洗漱，换衣，喂饭……照顾得无微不至，护工基本上只能抢到一些外围的活计。 殷怜简直就有几分受宠若惊。 她可是自小都没有受过这种待遇。 殷怜回顾了自己短暂的人生，倒是记起了她唯一一次被人喂食的经历——那段时间殷长宁对她一直不即不离，遇到外人刁难她也护得不彻底，令殷怜感觉到了不安。正好那时候荆家的荆佑白表现得对她很有兴趣，她就顺势勾搭上了对方，借着对方的势力挡掉了不少麻烦。 荆佑白外表也算是堂堂，但性格却出乎意料地黏糊，还喜欢在餐桌上喂她吃东西。殷怜当时其实觉得这种黏糊的行为特别肉麻恶心，却又不得不强行忍受，毕竟受人庇护的人没有挑剔的资格。 后来殷怜踩着荆佑白打入了荆佑白的交际圈，跟不少有能量的世家子弟都建立了私人的交情，就趁着荆佑白跟其他女生玩暧昧的机会把对方甩了。她不但把人甩了，还做出了一副被伤透了心的受害者模样，赢得了圈子里的不少同情和关心。 甚至连荆佑白本人也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好些年都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后来还一直照拂她，又哪里会知道殷怜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怎么乐于跟他玩黏黏糊糊的恋爱游戏，只是迫不得已在利用他而已。 但是被荆佑白喂饭一直只觉得恶心和反感的殷怜，在被殷夫人喂饭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感觉到那时的那种反感。反而，她感觉到的只有暖暖的心情和几乎想掉眼泪的甜蜜。 ……一定是因为对方是殷夫人。 殷夫人的眼神温柔，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殷怜也许不知道什么是母亲的感觉，却出于本能地就想抓牢她。 其实殷怜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岁数都早已经能够自己吃饭，穿衣服，而且绝对不会掉饭粒，或者扣错扣子。 任何小孩子要是吃饭弄脏了衣服就会遭到一顿毒打，一定也会变得像殷怜一样自理能力强。 但是即使知道这一点，殷夫人还是坚持亲手喂了殷怜吃饭，帮她穿衣服和洗澡。 洗澡大概是殷怜难得不能自己做的事情了。 其实一般的擦洗殷怜是能够自己完成，只是洗得不怎么干净而已。然而她现在住的这家私人医院设施有点过于豪华了，连浴室里都自带大浴缸，对于六岁的殷怜来说简直就像个巨人的世界。 在这种环境里洗澡也确实有点出她的能力范畴了。光是爬进浴缸里，对于殷怜来说就是翻阅小山坡的运动强度。 不过殷夫人也不可能让她自己洗澡。她每到这个时间，就会主动把殷怜抱进浴室，帮她洗浴。 而随着时间过去，殷怜身上的疤痕也在慢慢消退。殷怜一直是让方百合和殷千爱都又嫉又恨的不留疤体质，不管受了多重的伤，最后总是几乎不会留下伤痕。 所以此时殷夫人就讶异的现殷怜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 然后她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她手指抚过殷怜因为瘦削而显得有点显眼的锁骨一短，说道：“小怜……你这个似乎不是伤疤……是刺青还是胎记？” 殷怜低头一看，就在自己颈下看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奇怪图案。 她对自己的记忆很有自信，偏偏胸前的图案看上去有点熟悉她又完全记不起来到底熟悉在哪里。但是她可以确信这东西不是刺青也不是胎记。 333 341 正版读者么么哒她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安静，床前亮着柔和的灯光,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挡去了大半,只漏出些许暖意。 那挡去灯光的存在本身就带着温暖的气息。 殷怜现那是个人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对方就察觉了她的动静，立刻转过了身来,露出温柔的笑容，手掌轻柔地放在殷怜的身上，说道：“醒了？饿不饿？” 是殷夫人。殷怜瞬间放松了许多。 殷夫人伸手把手上的书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转过身来抱起了殷怜,说道：“看你睡得熟，晚饭就没有叫你。让老叶留了准备好的食材，待会儿妈妈给你做个夜宵吧。” 这样一边说着，一边帮殷怜收拾好了，就抱着她下了楼。 结果一下楼殷怜就心头一跳。 殷淮听见动静,正好从书房里面出来。 殷怜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殷长生和殷长宁。殷淮冲她慈爱地一笑，殷怜当下就打了个寒颤,浑身都开始紧绷。 考验来了。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应付殷淮。结果殷淮却只是在桌前坐好,陪着母女俩一起吃了个夜宵,用餐期间全程闲聊扯淡,一句也不提之前殷怜突然消失的异象和他拔枪杀人的事情。 直到最后被喂了消食片又坐了一会儿再重新去睡觉,殷淮也没有提到相关的事情。 他没有主动提起，殷怜自然也不会自己作死地去提，父女俩吃过饭之后，殷淮又哄了殷怜一会儿，就让殷夫人重新把殷怜带去睡觉了。 殷怜意识到殷夫人似乎打算要跟她一起睡的时候，对殷夫人开口说道：“妈妈我可以自己睡，你回去陪爸爸吧。” 殷夫人愣了愣，开口问道：“没问题吗？不会害怕吗？” 殷怜乖巧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怕。” 殷夫人还是有点犹豫，殷怜便又是撒娇又是保证的，使尽了手段，还是把她劝走了。 如果是平日，殷怜是不会介意殷夫人陪她入睡的，不如说她还蛮期待的，但是这一夜却不可以——时间不适合。 殷夫人最后还是回去了房间，却让殷怜晚上有事就打内线电话，她一定马上过来。殷怜都一一应了，但是等殷夫人离开后，她却没有真的睡着。 之前睡得多了，殷怜此时精神得很，简直毫无睡意。 她等到时间过去许久，外面都没有动静了，才伸手摸上了自己胸口的图案。 差点被黄毛打中的那一瞬间生了什么事呢？ 殷怜只觉得自己眼前的场景猛然变化，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个地方的中间是一个法阵一样的圆形石台，如果她没记错，那石台上的纹路跟她胸口的图案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跟前世唐老板非要送她做礼物的那个不翼而飞的石盘是一样的。 而石台的四周，围绕着的是七座像是魔幻游戏里面传送门一样的石拱门，看不出什么用处，不知道是什么遗迹。殷怜尝试着绕着石门走了一圈，还从中间穿过了一下，可惜什么都没有生。 殷怜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时也研究不出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不管如何，对她来说只要能再一次躲过死亡，那就是好的。 然后她回到了石台上，本意是借石台坐下休息一下，结果就现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在她背后挥棒的黄毛却出现在了前方，而那铁棍却伫在了地上。 然后就是三声枪响，她抬头正好看到殷淮拿着枪，神准地击毙了黄毛，而后飞奔过来抱起了她。 那一刻，殷怜相信殷淮是真心在担心自己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后来才会帮殷淮做掩饰。 可是即使如此，也并不代表殷怜就信任殷淮，真心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了——她又不是天真的小孩子，随便看部电影看个坏人悔过就觉得对方以后会从此变成好人了。 坏人之所以为坏人，就是因为他们做坏事的时候都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本性使然。相反，悔过和自新才更像是一时冲动的举动，随时可能反悔。 就这点来说，殷怜不信殷淮会突然就对她情真意切，父爱泛滥起来。 大约只是爱屋及乌加上一时的愧疚和冲动吧。 她这样想着，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尽量隐瞒真相，用一个泄露信息最少的答案把殷淮忽悠过去了。 这样思考了不久，殷怜就想出了说辞。她反复斟酌好几次，确定这个说辞可用，而且不太容易露出破绽，虽然不能解释之前异象的原因，但至少能站在“六岁女孩”的立场上把这事情说明了。 bsp;至于殷淮会有怎么样的误解，她就不去考虑了。反正本来嘛……她才六岁。 想通了这件事之后，殷怜就开始专心地研究起了那印记的作用。她努力回想那石台和拱门的样子，想要再次进去，然而却毫无用处——印记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想，难道这东西一定要到生死关头才会真正有反应？ 这样想着，随着黎明的接近，她最终还是没熬过生物钟，沉沉睡去。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殷怜一看时间，现已经错过了上学时间，殷夫人却说已经为他们请了假，让他们就想好好在家里休息一天。 虽然这样说，但是连殷淮也推迟了去公司的时间，顿时让殷怜有些警惕。 殷淮看到她起了，便对她说道：“过来吃早餐吧。” 殷怜心想：来了。 她抿了抿嘴，颇为拘谨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结果殷淮东拉西扯地跟三个小孩说了一大堆的话，就是没有说到重点。桌子上他甚至把兄弟俩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主要是批评他们不自觉戴手表的习惯。殷长生和殷长宁也知道理亏，所以难得地没还嘴，还老老实实保证了以后都会好好地戴着表。 不过末了，殷淮画风一转，说到：“我知道你们觉得戴手表不舒服，我也不勉强。我已经让人拿着你们的表去改装了，大约会改装成怀表的样式，到时候你们就戴脖子上——别告诉我你们连挂条链子都觉得硌得慌。” 殷长生和殷长宁立刻表示以后会乖乖戴表，表在人在，表亡人亡。 殷淮被他们搞得一头黑线。 然后殷淮突然转头望向了殷怜：“小怜……” 殷怜全身紧绷。 “……爸爸也给你定制了一支表，你喜欢戴手上还是挂脖子上的？” 殷怜愣了一下，才软软回答道：“……戴手上。” 殷淮说道：“戴手上可能有点硌人，你没戴习惯说不定会觉得不舒服。我回头先拿回来，你戴几天，如果不舒服就告诉爸爸，爸爸再让人改设计。” 殷怜脸上带笑，点头答应，其实心里却在吐槽，我又不是那边两个小毛头，戴表还要人哄着。 她一直在等着殷淮开口问那时候的事，没想到殷淮根本没问。他陪着孩子们吃完饭就去公司了，提都没提这件事。 殷怜一时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殷怜就呆在家里，名义上是跟兄弟俩一起玩游戏，其实却一直在偷偷研究那图腾。结果研究一天也没研究出什么内容。 第二天吃早餐，殷怜以为殷淮这回应该要问了吧，结果对方还是没提这件事。 唯一不同的是，兄妹仨上学时接送的车换了一辆，接送的人也换了。 司机老王自然是下岗了，甚至于此时还在被追捕中。三个孩子被绑架的当天下午，老王回家以后据说就回了妻子的乡下老家，警方怀疑对方是逃到外地去避风头了，但还是派人守了他们的房子，又让人去探访了老王老婆的娘家。 但是殷淮也意识到了孩子身边的保护力量不足，这回包括司机在内，都换成了孔武有力的保镖。原来的保镖罚薪一个月，还是留了下来，但是又额外增加了两人。 增加的两个保镖里面还有一个是女保镖，同时肩负着对外沟通过，伪装成亲戚接送孩子的任务。两个男保镖长得太高太壮，看上去就不像好人，殷淮不想引人注目，但是又因为老王的事情有点不信任外面聘请的普通司机。 他自己的司机出了问题还没什么，孩子们身边的人出问题可就麻烦了，三兄妹还这么小，对于坏人可是一点抵挡之力都没有的。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殷淮深明这个道理，所以更不能忍受孩子身边的人出问题。 人数变成了三人也是因为如此。三人的数量比较微妙，一旦其中一个人出现问题，因为人数劣势，也不容易直接造成严重问题。 因为人数变多，车也换了，变成了一辆低调奢华的保姆车。 反而是殷怜一直警惕着的问话，好几天过去也始终没来。 而这段时间里，殷怜一直研究印记的事情，反而让她先研究出了能够自由进出那个奇怪的石台空间的方法。 那一刻连警官都察觉到了，殷长生的精神有几分不正常。 他在逃避现实。 殷长宁自然也现了。殷长生现在分明是一副拒绝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外界信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 可是殷长宁此时在看到殷怜尸体的时候，也已经是万念俱灰，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334 342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怜其实不稀罕住殷千爱的房间,她一点也不想用任何殷千爱用过的东西——好像上辈子她故作欣喜地捡破烂还捡得不够似的。她看重的是这件事之后所代表的意义。殷千爱的房间是距离别墅主卧最近的房间，也是整栋别墅之中地理位置和景观最好的房间，甚至胜过了主卧。 殷怜能进驻这个房间,其实就说明了她现今的地位。 不管怎么样，殷怜也知道她不太可能一直侵占主卧，把殷淮赶去客房对付。 殷夫人把她带进了屋子之后,就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跟她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 殷怜看似好奇地打量了房间一番，其实却通过房间的变化在搜集信息，分析情报。 殷千爱的房间是那种典型的公主房,空间宽敞，装修甜美且奢华，中间一张带纱幕的大床，偌大的落地窗前面装饰着粉白交错的窗帘,屋子里则摆满了各种同样风格的家具以及玩具装饰,乍看之下简直刺眼。 殷怜露出笑容,十二分虚伪地笑着夸赞道：“好漂亮啊！” 天知道，她成年后的风格一直是偏向黑、红、紫这种一看就很讲求气场的色彩，居住空间的装修则喜欢清爽，干净，利落的类型，粉色系根本都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 但她演技一流,语气和神态都极为逼真,真的就是一副又惊喜又不安的样子,完全没让殷夫人看出破绽。殷夫人便也没现殷怜其实根本不喜欢屋子的布置，还一脸高兴地跟她说道：“你喜欢就好。” 然后她柔声说道：“屋子里的玩具和故事书都有点旧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不喜欢的话妈妈给你买新的。衣服妈妈给你挑了一些，先穿着，以后再慢慢添置。” 这样说着，殷夫人一边走进了衣帽间，抱出来了好几叠的衣服。 ……各种小洋装，还全是各种粉色系。 殷怜有点无奈。 她上辈子倒是没有过这种甜蜜的烦恼，因为殷夫人也没有理由关注到她的全身打扮。殷千爱二十多岁还穿得像个八岁的小女孩似的，那时候殷怜心里可是十分鄙视的，笑她没有自知之明。 不过如今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粉红粉黄粉蓝粉绿粉紫……殷怜突然意识到，变回殷夫人的女儿可能也不全是好处，说不定也会有不少像这样的麻烦。 啧。 晚上的晚餐是一家人一起吃的。吃饭期间，殷怜再次确认了，殷千爱不在这里。 只是不好打听她到底是暂时不在，还是以后都不在了。 但是吃饭的时候又生了一个意外。殷家的餐桌是那种颇有味道的欧式长桌，空间不小，有客人来的时候可以加座，但是平时并不放置多余的座椅。 殷家一家五口平时都有自己固定的座位，每个人也默认这一点。 殷怜是第一次在这张桌子上吃饭，不过桌子上只有一个安排好的空位，就在殷夫人旁边，她自然也就理所当然地坐了那个位置。 却不料殷长生猛然就从自己的位置上跳了下来，伸手就去拉扯殷怜，大声叫道：“你给我下来！这是小爱的位置，你不许坐！” 虽然他马上就被殷淮一把拖走，拖去书房又揍了一顿，但是殷怜却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她其实一直惦记着想要找殷长生的麻烦，只不过因为自己初到殷家，缺乏根基和立场——说白了就是殷家男女主人的宠爱，所以不敢莽撞出手。 而且殷长生和殷千爱可不一样。殷千爱是个假货，殷长生却实实在在地是殷淮和殷夫人的亲生儿子，而且他一直待在父母身边，和殷怜这个半路出家的也不一样。 所以殷怜告诉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有有耐心，能一直等候到合适的时机才出手的人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此时她觉得时机到了。 殷长生被殷淮拖走，殷怜却在一阵沉默之后，自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殷夫人来安慰她，说道：“小怜？怎么了？你别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不懂事。你不要在意……” 殷怜却绞着手，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不想吃饭了。” 殷夫人愣了一下，急忙安抚说道：“不吃饭怎么行？小怜你别难过，长生乱说话，爸爸会教训他的。” 殷怜胸前握着手，低着头好半晌，才说道：“我……我不要哥哥。” 殷夫人为之一愣。 殷怜的眼泪说掉就掉，偏偏她哭起来并不是小孩子的那种眼泪鼻涕一起掉，而是一种既安静又可怜的无声哭泣，所以格外令人心疼。 殷怜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溅落在地上，她如同拼命忍耐一样地伸手不停擦着眼泪，泪珠子却仍旧连绵不断地掉下来。她流着泪说道：“我不 要什么哥哥。妈妈，求求你，你告诉他不要哥哥，我也不抢小爱的东西，我可以在厨房吃饭，我会自己洗碗。你跟他说，让他不要打我……我好怕疼。” 殷夫人听她这么说，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赶紧不停地说话安慰她。她听着殷怜的话，就觉得殷怜肯定很怕被人打。而她怕被人打，只能是因为从小被方百合打得多了，形成了心理阴影。 越是察觉到这一点，殷夫人就越心疼殷怜，也越想补偿她。这种情况下，她心中不免激起了对大儿子的愤怒——你妹妹小时候因为方百合吃了这么多苦，你现在却因为方百合的女儿而这样欺负自己的亲妹妹？ 想到愤怒的地方，殷夫人也爆了。 殷怜不肯上桌吃饭，殷夫人也不能勉强她。她让保姆照顾好她，分好饭菜带着殷怜回房间吃，又交代殷长宁自己吃饭，就跟随殷淮的脚步冲进了书房。 殷长生正被殷淮教训得死去活来。但是他从小就是个倔性子，所以殷淮教训得越是毫不留情，他就越是咬紧了牙关死不认错。两父子如同仇人一般互相折腾，直到殷夫人推门进来。 殷长生看到母亲进来，却还弄不清楚目前的情况，不知道自家母亲已经被可怕的妹妹所策反，心中顿时浮起了希冀——平常这个时候，殷夫人都是扮演的慈母的角色，会即时阻止殷淮的暴行，殷长生自然以为今天也会如此。 而在殷怜被保姆暴走之后，殷长宁伸手挖了两口饭，看了看楼梯上只能看到衣服一角并且渐渐被扶手和墙壁挡住的保姆和妹妹，又听到书房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声音，终于还是没忍住。 他甚至没有忍到嚼碎和吞下嘴里饭菜的时候，就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然后放轻脚步走到了书房外。 遗传自殷夫人的温柔怜悯天性让他难免担心同胞哥哥受罚。 殷长生在殷夫人进来时，心里还是欣喜的。但是却不料殷夫人过来之后，猛然就用力地揍了他的屁股两下，那力气用得绝对不比殷淮小。 殷长生被揍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可是反应过来之后，却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殷淮揍他，殷长生能忍住不哭，是因为他有对抗情绪。这不是他第一次挨父亲的揍，也不是他第一次不服气自己被揍的理由。但是当向来温柔讲理的殷夫人也揍他的时候，殷长生却再也无法忍住委屈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人背叛了。 没有人理解他，没有人跟他站在同一阵线。明明是他一直以来在一起的妹妹，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妹妹，但是所有人却要把她送走，那么冷酷无情地送到一个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然后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却会从此取代殷千爱的位置。她夺走了妹妹的房间，妹妹的座位，妹妹的晚餐……直到最后，连一点点妹妹留下的痕迹都被抹去。 殷长生哭得像个傻子。 但是没人理解他。 殷夫人叹了口气，轻轻地开口问自家大儿子：“打得疼不疼？” 殷长生见殷夫人语气软化，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殷夫人却继续说道：“打你两下就让你哭成这样，可你知不知道，小怜比你更疼！？殷长生，你见过有人把烟头往小孩子的身上按吗？烟头上有火，按到身上就是一个烧焦的疤，也许还会有焦臭味。我轻轻扭一下你，你就觉得疼，但是有人却被别人的妈妈扭得浑身都是各种红肿的伤，甚至还会渗血结疤。” 殷长生听得吓人，一时之间哭声都弱了几分。 在门外偷听的殷长宁也被吓呆住。 殷夫人继续说道：“小怜是你和长宁的亲生妹妹，是跟你们在同一天，一起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但是，千爱的妈妈把她抱走，像这样子，每天打她，掐她，用烟头烫她……你知道那有多疼吗？”她拍了拍殷长宁的头，说道，“你不会知道的，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你。” “我们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千爱，但是如果你想要跟千爱在一起，妈妈可以让你去跟她在一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疼。” 殷长生的人生观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哭闹都忘了。 殷长宁却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看殷怜——也就是原来殷千爱住的房间，露出了几分不安以及无措。 殷夫人问道：“你想不想去跟千爱的妈妈一起过？” 殷长生用力地摇了摇头。 殷夫人这才满意地笑了。 而且……殷夫人让她住了殷千爱的房间。 殷怜其实不稀罕住殷千爱的房间，她一点也不想用任何殷千爱用过的东西——好像上辈子她故作欣喜地捡破烂还捡得不够似的。她看重的是这件事之后所代表的意义。殷千爱的房间是距离别墅主卧最近的房间，也是整栋别墅之中地理位置和景观最好的房间，甚至胜过了主卧。 335 343 正版读者么么哒 殷淮不爱方百合,所以他前世对殷怜那样残酷冷漠。在他本心里，殷怜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种耻辱，一种一直想要从自己身上抹去的污渍。 因为殷怜的存在,映出了他对殷夫人的不忠，映出了他身上的不完美，不道德,映出了他的无能和软弱。这对一直希望完美掌控一切，追求着一种难以达到的完美主义的殷淮来说,几乎是不可容忍的。 他不止一次曾经在心里浮起过想要杀掉方百合和殷怜的冲动——殷怜可能对此有所察觉,所以她一直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充满了警惕。 但是殷淮同时又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在面对自己当做亲生女儿养育了六年的殷千爱，多少还是存在着一些感情。 因此他面对殷千爱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手软了几分。 这也是让殷怜觉得不公的地方。 可是殷怜毕竟不曾为人父母,她对感情所有的学习其实都是依赖影视，以及对她人的观察。她心思敏锐，心如铁石,所以对于他人的观察和判断往往更为冷静客观……但同时也代表着，她对感情只有分析利用,而很少怀抱期待。 所以殷淮此时的选择到底还是脱出了殷怜的预料。 因为殷淮在知道早上生的事情之后,竟然跟殷夫人说道：“我们把千爱送走吧。” 殷怜耳朵猛然弹动了一下。 殷淮的语气很冷静，甚至带了些许冷漠,完全不像殷怜心里曾经认知的那样对殷千爱存在着深刻的感情,反而更像是以往对待殷怜的冷酷。 他说道：“如果没有方百合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们留下千爱也就算了。现在想来她这样处心积虑，我们怎么还能把千爱留下来？她对孩子狠得下心，我就狠不下心吗！？我倒是要看看，她对小怜下得了手，对千爱是不是也能下得了手！？” 殷夫人说道：“……千爱也是你的女儿。” 殷淮却十分冷酷，说道：“一颗精子罢了。要是早知道会生那种事情，我早就去结扎了。我只恨当时没有给她塞上一瓶避孕药，才让她有机会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 殷夫人本来想说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她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来。 殷千爱无辜，殷怜就不无辜吗！？她的女儿……本来应该受到千娇万宠，一辈子幸福无忧的，结果殷夫人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被人偷梁换柱，还生生虐待了这么多年。 她想到这里，眼睛一酸，又差点想要流泪。 “再说了。”殷淮继续说道，“我爱你，我与你一同生下的，那才是我们的女儿。方百合的女儿算是什么东西！？那是mi·jian的产物，是被用了阴谋造出来的恶心玩意儿！” 他的额上浮起几根青筋，说道：“我这么多年只要想起这件事，都还觉得恶心。” 殷淮说话毫不留情，仿佛说的不是他养了六年的女儿，而只是一件想扔却又粘手的肮脏杂物。他一向是个冷酷的人，这点殷怜前世就已经深有体会，可是这种冷酷，在此时此刻反而令殷怜觉得讨人喜欢起来。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把殷千爱送走，送得远远的最好。殷怜可不喜欢她在殷夫人面前晃荡，又激起殷夫人的怜爱之心。 殷夫人欲言又止，似乎自己也在挣扎。 却听殷淮继续开口，这回的说辞婉转了许多：“千爱这孩子这几年被我们娇宠坏了，比长生和长宁都还要骄纵不少。如今身份既然变化，她未必愿意接受现实，我们也没办法跟个六岁的孩子讲道理。继续留在家里，长生和长宁的感情也不容易转换过来，还不如送走更容易让他们接受事实。” 殷怜眨了眨眼睛。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殷淮很重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很重视孩子之间彼此之间的情谊。殷怜当初分化两兄弟，特意亲近殷长宁并借他来对抗殷长生和殷千爱，殷淮对此就很愤怒。 他完全不能容忍小三的女儿来离间自家儿子之间的感情。 就这个立场上，殷怜突然意识到，殷淮其实也是可以利用的。在她和殷千爱的立场颠倒之后，她未必就不能利用殷淮的感情。 前世殷怜下的是四人棋局，她，殷长生，殷长宁，殷千爱各占一角，局势却是殷长生等三个人对抗她一个，她还是最没有资本的那一个。 敌军三人，背靠着殷淮和殷夫人两棵大树，本身早已立于不败之地。但是殷怜有什么呢？她什么也没有。 她只有……脑子。 三角形是世界上最为稳固的结构，但是三角形的人际构成却绝对是世界上最摇摇欲坠的关系，不管是朋友，恋人还是兄弟姐妹。 三兄妹在一起，必然有谁和谁关系更好的不解之题。 殷怜当时未必明白其中的细致原理，但却不妨碍她依靠本能挑拨和拉拢看似更容易□□控的殷长宁，让对方一点一点地慢慢偏向她。 那时殷怜的能力有限，只能以自己为棋。而殷淮和殷夫人则都是站在棋盘外的人，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他们就像天神，可仰望而不可操控，但凡对方有一点点不满，殷怜都只能被动地承受和被责罚，全无抵抗之力。 但是此时的殷怜却意识到，她早就不是孩子了。 她现今完全有能力把殷淮拉进棋盘，而她有两大资本：现在她是殷夫人的女儿，殷淮在乎她的安危；她了解殷淮，殷淮却不了解她。 要不要赌一把？ 殷怜正在犹豫之中，却不料殷淮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背脊，说道：“小怜，以后爸爸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那个恶毒女人碰你一丝一毫。爸爸会让小怜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弥补你这六年吃的苦。你相信爸爸，不要害怕了，好吗？” 殷怜愣了一下。 殷淮的眼中带着坚定——这不奇怪。殷淮向来是个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人物，他这辈子说出的话里面，大概只有一件事是一直没有做到的——就是“杀了殷怜”。 这句话殷淮威胁过很多次，甚至也真的动手过，可惜殷怜命不该绝，哪怕最后没逃过这么一场生死劫，却是死在他儿子的手里，而非殷淮的手里。 除此之外，他几乎是言出必行的典范。有些事情即使一时没有实践，最后也总会像他承诺一样地生。 而且，殷怜知道他这句话里的承诺是绝对能做到的。 因为上辈子，殷千爱享受的就是这样的人生。 那让殷怜又嫉又恨，却又知晓自己一生都求不得的人生。 哪个女孩不想活得像个公主？可是当殷怜拥有属于自己的城堡时，她早已经当不了天真无邪的公主。谁家的公主满肚子心机？谁家的公主活得像殷怜那么残忍冷酷，不择手段？ 公主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她们哪怕骄纵任性，在别人看来也是天真无邪。殷怜哪有这样的资本？ 殷淮简直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就算这辈子愿意把殷怜捧成公主，又哪里知道，殷怜还能不能成为公主？有没有能力重新假装出天真无邪？ 殷怜许久都没有一点反应。 心里一个地方在说，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用？另一个念头则蹿动着，说：如果他真的能承诺让我活得像个公主，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呢？就算只是表面功夫，殷怜也完全可以先享受了再说啊。 至于以后……人活着本来就只争朝夕，谁知道明天会不会突然死于飞来横祸呢？ 殷怜对除了殷夫人之外的所有人都说不上感情，但是她对于出去殷长生之外的大部分人也说不上恨，包括殷淮。 她是讨厌殷淮的，因为对方曾是她的恐惧，不安，愤恨的来源。但是因为不理解父亲的含义，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想要索取的欲望，所以最后的恨意也很淡，而且随着时间过去，越微不足道。 父亲这个词对于殷怜来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比较熟悉的陌生人，而且关系还不算好。 所以，殷怜不会对他有多余的感情，对于利用和拉殷淮下水这件事也不存在任何愧疚。她只在乎值不值得。 就在殷怜衡量利害的时候，殷淮却慢慢垂下了他那个让殷怜觉得冷酷自私无情无理取闹的头颅，轻轻地贴上了殷怜的额头。 有什么温暖而湿漉的东西掉落在殷怜的脸上，带着腥咸的味道。 殷怜简直无法相信——那是残暴的野兽的眼泪。 利安看他的反应，却有点不相信他：【真的？你会替她找到她父母吧？】 【真的。】 利安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放下了殷怜，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跟着同族的哥哥去找你爸爸妈妈吧。他是这边你们族的头领，应该很容易找到你的父母。】 殷怜就眼睁睁看着利安转身离开，顿时愣住，抱着沉重的字典就想追过去，心想等等你弄错了，我跟这群精灵一点关系都没有。 却不料被人一把揪住了后领。 宝石精灵的头领一把将殷怜拦腰抱起，就带着她走进了人群之中。 【别给我添麻烦……小杂种。】 殷怜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却感觉到了他的恶意。 她再聪明，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也没办法了解目前的情形。感觉到对方的恶意，殷怜已经做好了返回印记空间的准备。 却不料接下来那黑少年却只是在人群之中放下了她，而没有继续理会她，反而跟广场上的另一群人——似乎是人类——谈起了生意。 336 344 半晌,殷怜笑了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可能适合另外一个角色。” 阿尼尔没想到殷怜思索了那么半天,最后却说了那么一句话。 他有些意外，尽量不让自己显出急迫的模样,问道：“是我哪里演得有问题吗？” 殷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也不是说演得有问题,就是感觉气质上……不太适合法师王的角色吧。” 殷怜说得比较含蓄。 直接点的话，她其实觉得阿尼尔有几分阴郁。他的演出和对角色的理解显然都是有问题的。 剧本里这一段台词,本身代表的是黑暗面的法师王。但是既然作为主角，那么他就算黑了,也不可能全黑。所以这段台词的感情,应该是法师王意识到众神的压力之后所不得已作出的妥协。 这是一种成长,也是一种堕落。 这个选择对于作为战士和王者本身来说，都是屈辱而充满嘲讽的。 受限于马蒂尔的专业戏剧演员资源，殷怜在不更改剧本核心的情况下，对于情节顺序，表现手法和台词细节都进行了一定的修改，令其更适应马蒂尔的风俗和情况。这种情况下，原本由法师王的演员独自承担的表演,也被殷怜分割成了更加复杂的分镜式画面。 当然,要能让观众在看到的时候就明白镜头的意义,殷怜还得在布景上下不少功夫。好在贤者之都的法师们最不怕的就是建筑工作。 为此,殷怜设计了数个很复杂的舞台机关。反正剧院的空间够大,她索性设计了一个很大的三角形旋转舞台，其中一个布景就是七扇高低错落的门扉，一侧的背景是馨香馥郁的白色百合花丛和强光照，另一边却是幽暗的门扉和点点星光。在盛开花朵的那一侧的门扉之中，站立的都是光明面的法师王，而在星光这一侧，却都是黑暗面的法师王。 星光这一侧的布景里，黑暗部分殷怜选用纯黑底色，却在上面绘制了用肉眼根本无法看出来，只有在特定打光下才能稍窥端倪的暗红图案，精美却隐晦，暗示着在黑暗中流过的那些不为人知的鲜血。 殷怜此时给演员们的这一幕剧本，本来是法师王的成长历程。但是因为浓缩在一幕里面的法师王的前半生对于不专业的戏剧演员来说很难演绎，所以殷怜把时间跨度极大的这一段剧情切割成了七幕，甚至之间让少年人或者娇小的女性饰演少年时期的法师王。 这对于演员的要求其实是降低了的。 阿尼尔的表演功底很好。在殷怜看来，他很可能是在一些教会的唱诗班待过。在这个世界，除了青金皇都之外，也只有圣城的某些唱诗班才存在着最好的演唱家。虽然不是每个牧师都是强悍的演唱者，但是最强悍的演唱者却肯定是牧师。 在这一点上，就连青金皇都的歌唱家和音乐家都无法跟某些教会相比，比如……光明教会。 除此之外，阿尼尔的仪态和气质也非同一般。有些东西，要么经过漫长的训练或者熏陶，要么就是由本身的地位和境遇而自然促成，远不是可以强行模仿的。 殷怜对于阿尼尔的身份存疑，却只是让人监视他，而并不打算直接把他驱逐出去。 送上来的人力资源，倒是没有不用的道理。就算对方真有什么阴谋，也可以警戒着，等用完了再丢。 虽然如此，殷怜还是安排得很是谨慎。因为人力充足，人工廉价，殷怜就给每个角色都安排了几个演员和歌手，视情况决定是用来轮换还是替补。 阿尼尔的角色也是如此。 殷怜在戏剧里面，并没有直接对众神起攻击——虽然随时随地地在质疑和批判神明，但事实上，针对的却是教会。 这个戏剧里面，众神不是真正的反派，而更像是被教会利用的傀儡——马蒂尔的观众可能并不会真的理解这样设计的意义，但是殷怜知道，这种做法只会更完美地引领民众的情绪，让他们更容易融入剧情。 法师王同时夺去了魔法宝典和马蒂尔，殷怜不准备洗。事实上，对于殷怜来说，适当的黑点不但不是黑点，反而是一种魅力。 为打开真知和力量之门，如同普罗米修斯偷取火焰一般，对抗神明……这怎么会是错误呢？这明明是伟业！ 然后站在莎尔玛蒂的立场上，质疑神明的无情与冷酷，对人类的一视同仁与浑然不在意，以及掀开教会借□□义挟持民心的“真相”。 莎尔玛蒂的演唱者演唱着歌曲。这一段是莎尔玛蒂向法师王诉说神明的真实：“火既是火/炽烈或者温暖/却从不会去尝试点燃流水/光明即是光明/照亮世间万物/却唯独不照亮黑暗/太阳不会侵犯月亮的领地/夜晚不会漫步白昼的花园/神明不在乎人间的纷争/父亲是粗犷的神明/而人间是信仰的猎场……” “神不在乎谁是人间的王/他听到凡人 的请求/他们苦苦哀求/拯救我/拯救我/您至高无上/您无所不能/请您给我们富裕与荣光/请您给我们权势与力量/他有时心情喜悦/便满足谁的请求与希望……” 殷怜拿着笔，想了想，思考着后面法师王的唱段，心想，对唱的歌词，是用哪个词比较好呢？马蒂尔的同义词太少，文字变化不够多样化，有时候并不太好押韵。 她写道： “法师王：让一些人荣耀/让一些人痛苦……” 她停笔，想着：这里是用“同是虔诚信徒/神却如此不公”还是“同曾虔诚祈祷/却入天堂和地狱”好呢？ 殷怜思索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样后面莎尔玛蒂的台词却好翻译多了，殷怜几乎没怎么修改。 “莎尔玛蒂：神给与的只有力量/凡人自己造出了天堂和地狱/若是心存不满/如我一般/想要挣脱控制/如我一般/何不亲吻我的手/走向我指引的路？” 法师王就问：那是天堂还是地狱？ 莎尔玛蒂：或者是由我们来自由决定的人间。 殷怜想了想，觉得不对，就又改成了“天堂和地狱，都不如每个人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人间”。 再想想，这台词表述得还不够直接。最主要的是很多马蒂尔的民众对于所谓的“自由”未必就有足够了解，所以她思考片刻之后，索性改了选用的乐曲段落，在这方面加强了阐述。 “神赐予的天堂和地狱/怎么比得上自己的人间？自己做自己的主宰/获得可以决定命运的力量/从此无需向谁祈祷/无需被谁选择/你若是想要力量/何不握住我的双手？” 殷怜还蛮喜欢莎尔玛蒂这个角色的。虽然在真正的传说里，莎尔玛蒂除了美貌之外毫无任何其它事迹，而且光听传说还是个恋爱脑，但是殷怜觉得，一个真正完整的故事里，莎尔玛蒂作为这样一个重要的，充满魅力的角色，应该不至于只有一张脸而已。 殷怜也给莎尔玛蒂排了一场舞。 她先是教导了伴舞者他们的动作。这场舞蹈里面，伴舞者的动作跟莎尔玛蒂的动作非但不一致，还是形成极大反差的。伴舞者始终维持着类似于坐地，跪舞，下腰等等水平位低于正常站立的动作，而莎尔玛蒂却简单多了。 殷怜把几个莎尔玛蒂的演员都找了过来，然后打开水晶开始录制，让演员们在一旁观看。 她亲自给他们做了示范。 莎尔玛蒂的舞蹈，却是震撼了所有在场观看者。不是因为这个舞蹈多么惊艳多么有技术性，而是殷怜处于众舞者之间，那简单的动作表现出来的那种出观看者认知范围的魅力与气场。 殷怜的舞蹈动作非常简单。她站在伴舞中间，漫不经心地抬头，目光扫过一侧的围观者。她的动作带着一种神秘的节奏感，很自然地牵动众人的视线，而背脊挺得笔直，站姿里就带着一股高傲感。当她抬头的时候，你会觉得她的眼神里面恍如带着钩子一般，强硬却又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于她。 她的手微微抬起，仿佛等人去亲吻，然后目光慢慢于人群之中梭巡，仿佛不是在被挑选，而是在主动挑选信仰者。 然后她走动起来，每到走动到一个地方，伴舞纷纷匍匐在地面。殷怜的脚步踩在地上，配合视线准备好的音效，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奇妙的节奏感。直到她走到一个位置，然后，以一种十足高傲的姿态，跪了下去。 众人仿佛听到神王的声音：【莎尔玛蒂，去跳一支舞。】 殷怜缓慢地站了起来，然后猛然奔跑了起来。她从面无表情，到慢慢露出笑容，然后音乐突然一变，殷怜开始旋转腾挪，身形轻盈得像是一只燕子，却又高傲如同天鹅。 那舞蹈真正震撼了观看者，因为马蒂尔的人根本无法理解，殷怜是怎么用这无比柔软的姿态，表现出一种极为强势，仿佛高不可攀的姿态。 舞蹈的最后，高傲的天鹅终于缓缓地垂下了脖颈，却在下一刻抬头，用灼灼的目光直视前方，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仿佛此时的低头，不过是一种故事的转折。而她有着无比的自信，终会主掌命运的方向。 当所有人还沉浸在这一场舞蹈之中，殷怜却毫不在意破坏气氛地站了起来，然后随手关掉了水晶，说道：“我回头会复刻这枚水晶，然后你们就照着这上面的录影练习。” 又对伴舞说道：“今天的伴舞糟透了，动作还远远不够整齐，对于节奏的把握也不好。你们还要加强练习。” 所有伴舞都有些委委屈屈地应了，围观的几名协会高层叹了一口气，觉得怜阁下真是神一样地破坏气氛，还老凶了。 结果殷怜走过来，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们一眼，把他们看得莫名其妙。 337 345 正版读者么么哒 这个身体还只是个孩子。 杂物房中没有镜子。 殷怜站起来,走到房门前面，偷偷地推开一道缝隙,往外看去。 杂物间外面是一间比较像模像样的卧室,殷怜偷看了一下，现并没有人,就推开房门，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 卧室里有镜子。 她站在镜子前面往里望去,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概四五岁左右。她穿着一身廉价的童装,却掩不住其天生的秀丽，仿佛一个陶瓷娃娃。 这是小时候的她自己。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上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下一刻她竟然就回到了小时候。 没有死自然是好的。她年华正茂,人生之中虽然倒霉透顶了二十余年,好歹有惊人美貌和杰出头脑，能换到苦尽甘来，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会甘心！？ 然后她猛然想起了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这里，是那个女人住的地方。 殷怜终于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 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至少现在以及以后的十几年，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事实上对方并不是。 殷怜半辈子的痛苦与难堪倒是大半都来自于她。 六岁前的殷怜是个小可怜，虽然长得可爱又乖巧,却从不讨“母亲”的喜欢。那时候她以为是因为她是私生女,而方百合记恨她父亲的关系。 六岁之后方百合就不要这个女儿了,然后把她送回到了殷家。殷家的女主人有异卵三胞胎,还是两男一女,分别叫做长生，长宁，和千爱。 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三胞胎有多受宠了对吧？ 三胞胎之间的感情也非常好，所以作为外来者，而且是男主人出轨产物的殷怜从小就受尽了欺凌。事实上，殷怜连出轨产物都算不上，因为殷淮根本就不是自愿跟方百合上床的……方百合是在爱而不得的情况下，给殷淮下了迷幻剂才怀上他的孩子的。 所以殷怜的父亲也不怎么喜欢她。虽然因为血缘关系，他们勉为其难地收留了殷怜，却任由殷怜被兄妹三人欺凌。殷怜小时候溺过水，摔破过头，还被拐过……话说你说为什么她还能平安地长大？ 当然是因为她从小是个心机婊啦。 殷家女主人是个好人，殷怜这样觉得。除此之外殷家的所有人都是人渣，婊子！都应该净身出户滚去跟方百合那个贱人作伴！ 尤其是殷千爱那个小婊子！ 殷怜打从心底这么觉得。 虽然这个念头恶毒了一点，但是殷怜觉得自己是有资格这么想的。甚至于她觉得她就算用再刻毒的话去形容方百合和殷千爱这对母女都不过分。 没错……母女。 方百合和殷千爱才是真正的母女。这对母女是真贱人，母亲用毒品迷奸别人的丈夫，生下女儿之后偷偷调换让自己的女儿享尽好处却把别人的女儿往死里虐待。而当女儿的则勾搭别人的兄……原配的儿子，然后死命欺凌被她取而代之的殷怜。 如果不是殷怜自己够小强够心机婊，她早就死了好几十次了， 想到这里，殷怜突然茫然了一下。 结果最后她应该还是死了吧？ 还没有机会跟殷夫人相认，第一笔分红也没有拿到。秦土豪还邀请她去吃最江南的海上游宴呢……虽然秦土豪家庭关系太复杂不是殷怜的菜，但是她对海上游宴还是很有兴趣的，看在好吃的份上她也不介意跟对方多约几次会…… 结果……全没了。 殷怜恨得咬牙切齿。 殷长生，我这辈子跟你势不两立！ 然后，殷怜就听到了玄关开门的声音。 一瞬间她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顿时如受惊的小鸟一样赶紧奔回到了自己的小杂物间，然后用手用力抵住门板，避免它出不合适的声音，才快却小心地将之闭拢。 门刚刚关上，她就看到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方百合。 &nbs p;多年未见，殷怜乍看到的时候，恨意还是喷涌而出。她现在看着方百合，就觉得她跟成年后的殷千爱十分相似，可怜殷夫人，这么多年都没现这个真相，还把她的女儿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这世道简直没有公理。凭什么她要吃这么多年的苦，殷千爱却可以受尽宠爱？ 方百合进门之后，看看房间里没有人，顿时皱了皱眉，对着储物间喊道：“出来！” 殷怜犹豫了一秒钟，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目前这小身板不适宜跟方百合硬抗，还是暂且听话为好。 她推开了门，尽量收敛起了眼中不属于孩子的心机和不属于六岁殷怜的恨意，可怜巴巴地望向方百合，软糯糯地叫道：“妈妈。” 一边叫一边把自己恶心了半死。 那才不是她妈妈！她妈妈只有殷夫人！ 但是殷怜是谁？是被殷千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碎尸万段的心机婊，所以哪怕恨得咬牙切齿，她也可以毫无表演痕迹地卖萌。 虽然凭方百合对她的恶意，估计卖萌也没什么用，但是总比让对方现她的恨意来得好。 方百合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果然露出深重的恶意。她手指夹着香烟，招招手对殷怜说道：“过来。” 殷怜凭着对方百合仅有的那点幼年记忆，猜出了方百合让她过去铁定没好事。但是她能不过去吗？显然是没门的。 她已经做好了演戏的准备。 果然她怯生生地过去之后，方百合就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伸手捏住了殷怜腰上的肉，往死里扭了一下。 殷怜好久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了，就算成年人的意志坚强，她还是遏制不住地出了一声极为尖锐凄惨的悲鸣。这里面只有一小半是演戏，倒有一大半是真实反应。 方百合顿时笑了，顺手又拿着烟头往殷怜身上一按，烫得殷怜全身猛然开始颤。她却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用力转了一下，激得殷怜猛然出一声呜咽，才觉得有几分满意。 “不许哭！”听着殷怜的声音，方百合开口命令道。 殷怜低着头，眼睛藏在头里，马上遏制了所有的声音。 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哭。真哭了那不是要激起这女人的虐待欲吗？ 她忍着痛，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上辈子没逮着你，这辈子没理由还放你远走高飞。方百合对她造成过的伤害，殷怜迟早有一天会从她身上一点一点找回来。 方百合泄够了，把烟头一扔，对殷怜说道：“去换件衣服，长袖的，身上的伤都遮好了。我带你去见个人，要是她肯把你带回去，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所以……给我表现好点。” 殷怜听了，愣了一愣，然后就转身向杂物间跑去。 她克制住自己的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上去显得不那么仓促和急迫，避免被方百合看出端倪。但事实上，心情却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雀跃起来。 她知道方百合要带她去见谁。 殷夫人！方百合带她去见的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殷夫人！ 是她的亲生母亲！ 殷怜到了杂物间，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放着她衣服的纸箱。她的目光扫过，很随便地挑了一件长袖——事实上，纸箱之中总共也没有几件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她也看不上眼。 殷怜小时候苦头吃多了，长大了就特别物质主义。她知道这样不好，她就是忍不住。 腰上还火辣辣地疼，但谁在乎这点伤？她本来还想说，如果接下来一定要和方百合一起住，她肯定得想方设法弄死这女人。但是既然今天就能见到殷夫人了，她就暂时放方百合一马好了。 什么也比不上和殷夫人见面更重要。 事实上，在被殷长生推下水前的最后一刻，她也正走在跟殷夫人见面的途中。那时她刚拿到dna检测报告，她终于证明了自己才是殷夫人的亲生女儿。殷千爱那小贱人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她本来终于有机会可以叫殷夫人一声“妈妈”的。 ……她总有一天会弄死殷长生那个贱人。就算看在殷夫人的面子上留他半条命，也要亲手在他面前整死他的心肝宝贝小贱人殷千爱。 殷怜这样想着，快换上了衣服，然后走出杂物间站到了方百合的面前。 338 346 殷怜一直青睐那种电视剧或者动漫里面的魔王形象——修身的衣服外罩上一身放荡不羁的披风,看上去真是要气场有气场,要魅力有魅力。 男装的衣服在色彩和设计上没有女装来得夺目，但是精细程度却毫不逊色。当然就舞台表演来说,在服装上弄得太精细是没有用的——隔了那么远，人家也不一定就看得清。所以殷怜的“精细”，其实是放在布料,造型和穿脱设计上。 殷怜带来的服装里，分成了练习服个表演服。两类衣服基本上都是同款设计，但是表演服明显比练习服精细和美观太多。表演服被放好，演员们被要求穿上练习服，然后练习怎么样用它来耍帅。 半身披风是非常适合用来耍帅的服装，但很可惜大部分演员都无法捕获这其中的精髓。殷怜只好给他们也示范了一遍。 她觉得自己又演莎尔玛蒂又装法师王的，简直是精分小能手。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这时的人缺乏对于戏剧表演的概念。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直接拿一堆舞台剧录像来，让他们全部看一遍,是可以最快建立完整概念的方式。但是这样不能解释这些录像的来源，所以殷怜暂时也还只能选择最笨的方法，就是亲身上场示范。 她没有换衣服,而是直接把练习服上面的半身披风拆下来，穿戴了起来。然后直接做了一连串的高难度耍帅动作,向人示范了怎么最大程度地使用这件耍帅道具。 殷怜的运动神经本来就不错，平时类似的动作也没少做,此时示范起来自然是像模像样。这些演员里面,哪怕是吟游诗人或者演唱家舞蹈家出身的,又哪里有见过这样成熟的耍帅架势——顿时被惊呆。 殷怜的动作，打破了他们对于戏剧的理解，把戏剧从平面而苍白的解释变成了一个极为绚烂多彩，充满想象力的世界。 有人对于这种表演感到不解：“可是……法师王不是法师吗？”为什么还需要这样的战斗动作？ 殷怜知道他的意思，开口说道：“没错，法师王确实是一名法师，但他显然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一位法师。你知道在被称为魔法圣典的天之典出现之前，法师王路达的身份是什么吗？” 对方顿时愣了一下。 法师王和莎尔玛蒂的故事源远流长，但是受限于马蒂尔大6的受教育情况和信息传播方式，很多人其实都未必像是贤者之都的民众一样了解这个故事。他们了解更多的其实只是里面的香艳色彩，对于更多更偏向历史的部分，却是浑然不求甚解。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比如说像是吟游诗人之类的职业，对这类的传说就往往相当了解，并不怎么受到教会的信息封锁影响。马蒂尔的教会也远没有地球的大型宗教那么霸道——虽然很多时候，真正的原因可能并非是不想，而是确实很难做到。 马蒂尔地广人稀，王国也好圣都也好，往往只能对皇城以及周边附近的区域拥有比较强的控制能力，再往外就会难以管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人口过于分散。吟游诗人却正好是长期游荡于这些区域，传播知识和八卦的人。像是法师王这种三千年一遇的大新闻，自然是他们传说的热门，用来跟莎尔玛蒂和英雄战争联系在一起，简直是人人喜闻乐见的名人八卦。 法师王的名声本质上并没有很多特别凶残的法师那么糟糕，本质上他还是一位英雄王，只不过大多数时间在各种民间传闻和教会演绎之中，都会被作为反派来使用。就这点来说，这一次的戏剧，说不定是这么多年来法师王第一次担当正面主角。 可喜可贺。 不过对于更多人，尤其是精通历史的人来说，法师王的代表意义其实非常复杂，远不仅仅只是邪恶法师这么简单。除了法师之外，吟游诗人可能是最能感受到这一点的人了。 所有有一位吟游诗人很快回答了这个问题：“路达陛下本人原本是智慧王，是七位英雄王之一。”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难道你们觉得他在获得天之典之前，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虽然法师王在获得魔法之前是以智慧为名，但也只能说明他在智计上比较出众。能称为七位英雄王之一，他就算在战斗能力上或许略微逊色于其他人，但肯定也十分出众，远胜普通战士。 认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法师，那明显是错误的认知。 之前提问的人脑袋也还算灵光，听人这么一说就明白了。 动作戏本来就应该是舞台构成的重要组成部分，马蒂尔的演员在这方面有天生优势，不利用上怎么行？ 殷怜自从察觉演员们的身体素质之后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演技一般，可以用技术来弥补。音乐剧表演本来就是综合演出，音乐，舞蹈，演技，故事……都是重要构成。《法师王》的剧本和台词都是很好的，演员的台词功底和演技稍逊一筹，舞蹈和唱歌却由于本身的天赋和素质，可以进行重点培训。 & nbsp;至于编舞和武术指导，殷怜也多少有点概念。参考了地球的一些经典场面，很快就设计了出一系列不算创新，但是非常经典的舞蹈和打斗场面。 当然台词，仪态和演技训练也不能放下。他们要学习的东西还多了去了。 殷怜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对所有表演者都进行了严格训练，确保了他们能够做到能力所及范围之内的最好。 因为这段时间她一直停留在马蒂尔，虽然也会定时回去，但是停留在华夏的时间明显差距很大，所以导致明明国内的戏剧更早开始排演，本身的排练期也更短，最后却是马蒂尔更早完成了戏剧的完成体。 虽然这个过程跨度很大。 殷怜在马蒂尔呆了大半年，因为会日常回家重置身体状况，所以外形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如果不这么做，她这个年龄可是长得很快的，万一被人看见身高猛蹿，结果某一天突然又缩水了回去，怕不是会引人疑窦。 法师衰老缓慢是正常情况，生长缓慢虽然没怎么听说过，但是由于魔法会导致身体的不同变化，所以实际上会有什么样的效果谁也不知道。 殷怜目前的异常，对于法师们来说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而对于平民来说，也不过是她作为法师的证明。 可是逆生长就又不一样，这个的价值天差地别。 经过了半年多时间的酝酿，关于《法师王》的一切工作也都已经筹备齐全。对于经常可以走后门进来观赏排演情况的法师们来说，他们已经不再对于这部《法师王》的影响力有所怀疑。虽然开始彩排之后，殷怜为了保密性和新鲜感着想，完全封闭了剧院，还设置了阵法禁止其他法师和不相干人员进入和观看，但是光是之前的许多片段也已经足够给知情人建立信心。 出于对戏剧创作者的高度好感和敬佩，殷怜封闭剧院虽然让许多人觉得不高兴，但是也多数为了之后可能得到的惊喜而选择了忍耐。当然，更可能是贤者之城更多的变化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殷怜这大半年时间呆在贤者之都，也不是除了排演戏剧外什么都没干的。戏剧排演上虽然也花时间，但是毕竟时间线拉得很长，当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后期排练才是真正耗时的内容。这些重复的训练，很多时候并不需要殷怜紧张地时时刻刻在旁边盯着。 空余出来的时间，除了为了戏剧的一些配套工作做准备，殷怜也在其它方面下了点功夫。虽然戏剧是一种常见的娱乐方式，但并不是娱乐的全部。殷怜还玩了一些其它的小花样——比如说在筹备上映的时间里，试着研了一些小道具——比如魔力唱片。 其实马蒂尔本身拥有投影水晶或者留音水晶等魔法科技，可惜考虑到成本和利用灵活性和保存难度等问题，殷怜还是选择了更加方便的工具。 当然，魔法的便利性和优势也同样要用上。 她制作了一种光盘，这种光盘本身采用的是地球光盘的原理，但是殷怜却运用了一些魔法技术在被废弃的魔法水晶或者其它低魔材质上进行雕刻。这种废弃的魔法水晶只能储存微弱的魔力，但是殷怜却可以使用魔力共鸣技术进行读取，制作成本相对低廉，而且取材方便，效果优秀。 她目前的能力还比较有限，并不能设计出越地球高端播放器，不过拾人牙慧倒是问题不大。 不过唱片可以这么玩，视频就困难了。如果要用改版的播放设备，殷怜计算了下工程量和成本，觉得还不如直接使用投影水晶——效果虽然不见得更好，但是立体投影有立体投影的好处。 所以最后殷怜也只是使用了魔法cd和投影水晶的组合模式。 很快就到了表演的当天，殷怜同样邀请了各国的贵族，不过心知肚明来的人可能不会太多。这不同与之前的美食节，美食节这种东西本身并不会伤害任何人，但是《法师王》的音乐剧不一样——它是有浓厚倾向性的，有褒扬的对象，也有攻击的对象。 不过情况比预想之中要更好。虽然即使与法师协会交好的国家来的人也比较有限，但是青金皇都却来了一大批人，而且全是大人物。 其中就包括了青金国的一位王子，两位公主，和一位公爵，以及其他贵族，音乐家，艺术家若干。 年幼的梅洛公主殿下之前没有来过贤者之都，但是显然对贤者之都的美食仰慕已久，仰头问自己姐姐：“爱洛斯姐姐，我们到了贤者之都之后，会不会有传说中的黄金面包啊？” 爱洛斯无奈道：“梅洛，我们不是去品尝美食的。” 梅洛撇撇嘴，说道：“魔法师的地盘能有什么艺术啊？” 正说着，她们已经来到了传送阵前面。 经过令人头昏眼花的传送，一群人来到了贤者之都距离剧院最近的传送点。在这个距离，基本上已经能够听到剧院传来的音乐声，梅洛听到了闻所未闻的美妙音乐，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音乐！？” 339 347 正版读者么么哒这个身体还只是个孩子。 杂物房中没有镜子。 殷怜站起来,走到房门前面,偷偷地推开一道缝隙，往外看去。 杂物间外面是一间比较像模像样的卧室,殷怜偷看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人，就推开房门,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 卧室里有镜子。 她站在镜子前面往里望去，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概四五岁左右。她穿着一身廉价的童装，却掩不住其天生的秀丽，仿佛一个陶瓷娃娃。 这是小时候的她自己。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上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下一刻她竟然就回到了小时候。 没有死自然是好的。她年华正茂，人生之中虽然倒霉透顶了二十余年,好歹有惊人美貌和杰出头脑，能换到苦尽甘来,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会甘心！？ 然后她猛然想起了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这里，是那个女人住的地方。 殷怜终于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 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至少现在以及以后的十几年,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事实上对方并不是。 殷怜半辈子的痛苦与难堪倒是大半都来自于她。 六岁前的殷怜是个小可怜，虽然长得可爱又乖巧,却从不讨“母亲”的喜欢。那时候她以为是因为她是私生女，而方百合记恨她父亲的关系。 六岁之后方百合就不要这个女儿了,然后把她送回到了殷家。殷家的女主人有异卵三胞胎,还是两男一女,分别叫做长生，长宁，和千爱。 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三胞胎有多受宠了对吧？ 三胞胎之间的感情也非常好，所以作为外来者，而且是男主人出轨产物的殷怜从小就受尽了欺凌。事实上，殷怜连出轨产物都算不上，因为殷淮根本就不是自愿跟方百合上床的……方百合是在爱而不得的情况下，给殷淮下了迷幻剂才怀上他的孩子的。 所以殷怜的父亲也不怎么喜欢她。虽然因为血缘关系，他们勉为其难地收留了殷怜，却任由殷怜被兄妹三人欺凌。殷怜小时候溺过水，摔破过头，还被拐过……话说你说为什么她还能平安地长大？ 当然是因为她从小是个心机婊啦。 殷家女主人是个好人，殷怜这样觉得。除此之外殷家的所有人都是人渣，□□！都应该净身出户滚去跟方百合那个贱人作伴！ 尤其是殷千爱那个小□□！ 殷怜打从心底这么觉得。 虽然这个念头恶毒了一点，但是殷怜觉得自己是有资格这么想的。甚至于她觉得她就算用再刻毒的话去形容方百合和殷千爱这对母女都不过分。 没错……母女。 方百合和殷千爱才是真正的母女。这对母女是真贱人，母亲用毒品□□别人的丈夫，生下女儿之后偷偷调换让自己的女儿享尽好处却把别人的女儿往死里虐待。而当女儿的则勾搭别人的兄……原配的儿子，然后死命欺凌被她取而代之的殷怜。 如果不是殷怜自己够小强够心机婊，她早就死了好几十次了， 想到这里，殷怜突然茫然了一下。 结果最后她应该还是死了吧？ 还没有机会跟殷夫人相认，第一笔分红也没有拿到。秦土豪还邀请她去吃最江南的海上游宴呢……虽然秦土豪家庭关系太复杂不是殷怜的菜，但是她对海上游宴还是很有兴趣的，看在好吃的份上她也不介意跟对方多约几次会…… 结果……全没了。 殷怜恨得咬牙切齿。 殷长生，我这辈子跟你势不两立！ 然后，殷怜就听到了玄关开门的声音。 一瞬间她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顿时如受惊的小鸟一样赶紧奔回到了自己的小杂物间，然后用手用力抵住门板，避免它发出不合适的声音，才快速却小心地将之闭拢。 门刚刚关上，她就看到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方百合。 多年未见，殷怜乍看到的时候，恨意还是喷涌而出。她现在看着方百合，就觉得她跟成年后的殷千爱十分相似，可怜殷夫人，这么多年都没发现这个真相，还把她的女儿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这世道简直没有公理。凭什么她要吃这么多年的苦，殷千爱却可以受尽宠爱？ 方百合进门之后，看看房间里没有人，顿时皱了皱眉，对着储物间喊道：“出来！” 殷怜犹豫了一秒钟，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目前这小身板不适宜跟方百合硬抗，还是暂且听话为好。 她推开了门，尽量收敛起了眼中不属于孩子的心机和不属于六岁殷怜的恨意，可怜巴巴地望向方百合，软糯糯地叫道：“妈妈。” 一边叫一边把自己恶心了半死。 那才不是她妈妈！她妈妈只有殷夫人！ 但是殷怜是谁？是被殷千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碎尸万段的心机婊，所以哪怕恨得咬牙切齿，她也可以毫无表演痕迹地卖萌。 虽然凭方百合对她的恶意，估计卖萌也没什么用，但是总比让对方发现她的恨意来得好。 方百合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果然露出深重的恶意。她手指夹着香烟，招招手对殷怜说道：“过来。” 殷怜凭着对方百合仅有的那点幼年记忆，猜出了方百合让她过去铁定没好事。但是她能不过去吗？显然是没门的。 她已经做好了演戏的准备。 果然她怯生生地过去之后，方百合就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伸手捏住了殷怜腰上的肉，往死里扭了一下。 殷怜好久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了，就算成年人的意志坚强，她还是遏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极为尖锐凄惨的悲鸣。这里面只有一小半是演戏，倒有一大半是真实反应。 方百合顿时笑了，顺手又拿着烟头往殷怜身上一按，烫得殷怜全身猛然开始发颤。她却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用力转了一下，激得殷怜猛然发出一声呜咽，才觉得有几分满意。 “不许哭！”听着殷怜的声音，方百合开口命令道。 殷怜低着头，眼睛藏在头发里，马上遏制了所有的声音。 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哭。真哭了那不是要激起这女人的虐待欲吗？ 她忍着痛，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上辈子没逮着你，这辈子没理由还放你远走高飞。方百合对她造成过的伤害，殷怜迟早有一天会从她身上一点一点找回来。 方百合发泄够了，把烟头一扔，对殷怜说道：“去换件衣服，长袖的，身上的伤都遮好了。我带你去见个人，要是她肯把你带回去，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所以……给我表现好点。” 殷怜听了，愣了一愣，然后就转身向杂物间跑去。 她克制住自己的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上去显得不那么仓促和急迫，避免被方百合看出端倪。但事实上，心情却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雀跃起来。 她知道方百合要带她去见谁。 殷夫人！方百合带她去见的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殷夫人！ 是她的亲生母亲！ 殷怜到了杂物间，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放着她衣服的纸箱。她的目光扫过，很随便地挑了一件长袖——事实上，纸箱之中总共也没有几件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她也看不上眼。 殷怜小时候苦头吃多了，长大了就特别物质主义。她知道这样不好，她就是忍不住。 腰上还火辣辣地疼，但谁在乎这点伤？她本来还想说，如果接下来一定要和方百合一起住，她肯定得想方设法弄死这女人。但是既然今天就能见到殷夫人了，她就暂时放方百合一马好了。 什么也比不上和殷夫人见面更重要。 事实上，在被殷长生推下水前的最后一刻，她也正走在跟殷夫人见面的途中。那时她刚拿到dna检测报告，她终于证明了自己才是殷夫人的亲生女儿。殷千爱那小贱人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她本来终于有机会可以叫殷夫人一声“妈妈”的。 ……她总有一天会弄死殷长生那个贱人。就算看在殷夫人的面子上留他半条命，也要亲手在他面前整死他的心肝宝贝小贱人殷千爱。 殷怜这样想着，快速换上了衣服，然后走出杂物间站到了方百合的面前。 他在逃避现实。 殷长宁自然也发现了。殷长生现在分明是一副拒绝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外界信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 可是殷长宁此时在看到殷怜尸体的时候，也已经是万念俱灰，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他想：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做任何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他扭曲地爱着殷怜，这个曾经名义上是殷家养女，所有人都认为是殷淮私生女，真实身份却是殷长生殷长宁孪生妹妹的女孩。 不知道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少女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生长起来的。殷怜的冷漠和扭曲从来不会让人意外，而她的意志，才情和智慧才是真正让人惊艳的地方。 在整个世界的错待，冷漠，毫无理由的苛责下，殷怜顽固地成长，有时偏激，有时美好，只要她想，她可以表现出任何别人理想的姿态。但是剥开层层伪装，从来没有人走近过她的内心。 殷长宁也做不到。 但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殷怜的人，比殷怜自己还更明白她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渴望。他一直觉得，真正的殷怜是善良的，坚强的，敢爱敢恨的；而不是虚伪的，冷漠的，步步为营到连自我都不知所踪的。 然而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让殷长宁去证明这一点。 殷千爱浅得像一碗水，而殷怜深得像传说中联通了另一个世界的克莱恩之壶。所以殷千爱真实，固然自私，任性，刻薄胜过殷怜，但就因为真实，所以殷长生觉得她胜过难以捉摸的殷怜？ ……殷长宁觉得，这个理由是如此荒唐。可是他偏偏清楚……殷长生并没有说谎。 但这对殷怜是何其不公？166阅读网 340 348 正版读者么么哒 她之前特意把比较不值钱的玻璃珠留在平台上,就是为了确认她离开之后,留在平台之中的东西能不能被保留下来,还是会在离开之后就像放在祭台上的东西一样被平台吞噬掉。 现在看来,只要不要把东西放在石台上,这些东西并不会随随便便地消失，反而会被保存下来。 这对殷怜来说是件大好事。像之前带回来的珠宝放在家里总归是有点危险,容易被人现，如果能存放在印记空间里面就安心多了。殷怜决定之后有机会就把东西偷偷运进来。 然后殷怜拿出了上次用来作为祭品的同款的另一只夹,走到了同一座石拱门前面。 她决定再次去一趟上次去过的那个有怪兽的世界,看一看那一山洞的珠宝后来怎么样了，看看她离开后那个山洞到底有没有被那只怪兽毁掉。 其实殷怜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想好要用那袋子珠宝怎么办。以她现在的年龄体型,要处理这么一袋子价值惊人的宝石其实颇有些吃力,而且现在她吃住在殷家，并不怎么能用到钱，也没必要急吼吼地将它们换钱,反正有再多的钱她现在也用不了。 但是即使如此，对于女人来说，珠宝是永远不嫌多的。尤其对于殷怜来说，珠宝本身就是一种财富的象征,而钱……是永远都嫌少的。 作为一般等价物,钱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它也许不是万能的,却能解决掉大部分令人感到为难的事情,节约下许多的时间和精力。殷怜自然希望它越多越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怜决定再去探索一下那个山洞。虽然她对其它的门里会是什么也有一定的好奇,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其它门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会不会更加危险——还不如再闯一闯之前的世界，至少她已经知道那边的危险是属于那一个种类。 殷怜在石台上松开手，让水晶夹掉在了台座的中央。 夹被石台吞没，殷怜抬头望向石拱门，却惊讶地现，眼前出现的却是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的景象。那座石拱门之中，此时出现的不再是第一次那时候那样密密麻麻的藤条，而是一面带着高大长方形木门的石墙。 殷怜愣了一愣，才走过去，伸手推开了木门。 结果木门那头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看上去仿佛像是在酒吧里一样。殷怜被那声音吓了一大跳，推门的手就顿了一下。 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抬起头，向着殷怜这边望了过来。 殷怜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想要关上门退回印记空间，结果却现自己已经不在印记空间之中。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条陌生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建筑样式和行人的穿着风格看上去都有点像是中世纪的欧洲。而刚才看到的正是伫立在这样一条街道上的酒吧……或者用酒馆形容它更加合适一些。 在这样一条街道上，殷怜这样一个明显带着异族风格的小女孩就显得特别显眼，很快引起了许多路人的注意。 殷怜：“……”出师不利。 然后这个时候，酒馆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刚才抬头看殷怜的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金青年，俊美非常，而且气质阳光。他弯下腰，开口对殷怜说道： “#￥%￥#%￥%#￥……” 完了，语言不通。 殷怜确定他说的不是英语，法语，德语，拉丁语，葡萄牙语……因为这些语言她都听懂，勉强能进行不同程度的读写。 对方所说的显然是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如果不是小众到殷怜根本没听过，那么就是她原本的世界并不存在这种语言。 所以……她是真的来到了异世界？亦或是西欧历史上某个连同文明和语言都已经被历史无情吞没的国度？ 殷怜仰头望着青年，又用眼角扫过四周的景象，最后判断应该是前者。 主要是从路人的色和肤色上判断出来的——她眼角扫过街道，看到了几个色和肤色都很奇怪的家伙。 幸好路上不止有色肤色奇怪的人，也有跟殷怜看上去肤色或者色相近的品种。 不过即使如此，殷怜也依旧觉得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她虽然听不懂别人的话，却能读懂许多隐藏在语言后面的东西，比如表情，动作，语气等等。 作为一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心机gir1，察言观色，心理分析这种事情对于殷怜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甚至不是一项技能，而只是一种本能。 不少人（如果绿灰皮肤等外形的类人生物也可以被称为人的话）看着殷怜的目光里明显带着一种贪婪的意味。 殷怜当机立断，选择了跟着那个金男人进入了酒馆。 因为男人的眼神里没有含着那种刺人的恶意——也许是他伪装得比较好。但是，比起那些连自身的恶欲都无法掩饰的低级生物，殷怜还是愿意跟比较高等级的存在交流，不管对方是不是恶人。 不过即使进了酒馆，其实殷怜的处境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尤其重点观察了一下酒馆之中的环境，比如窗户，盛酒的容器，和酒客们的打扮。 窗户是木头窗子，木头栅栏后面一块被打开的方形木板，没有玻璃。盛酒的容器也都是木桶和木杯……酒客们的打扮则非常复杂花俏，但也说不说漂亮华丽。 只这样简单的几眼，殷怜就了解到了不少想要了解的信息。 金男人不知道是店里的老板还是酒保，因为听不懂对方的语言，所以殷怜也无法准确地判断对方的身份。不过她倒是现金男人在客人之中挺有人缘的，客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多数都带着笑容。 金男人也笑着回复对方，似乎说了什么笑话，顿时满堂哄堂大笑。 然后突然角落里有个声音大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殷怜抬头向着对方望去，现对方是个长相特别阴险猥琐的男人，吊梢眼，脸上虽然带着笑，笑意却完全没有到达眼里，虽然对着金男人说话，眼睛却望向的金男人。 【利安，你这是哪里搞来的宝石精灵？还是幼年体？不错啊，不如转卖给我怎么样？】 金男人顿时收敛了笑容，只露出一个营业式的淡淡笑容，说道：【阿巴先生，这位小小姐是我的客人，并不是货物。所以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阿巴先生却说道：【利安，我可看得清清楚楚，这宝石精灵进来的时候身边是没有任何人的。一只宝石精灵在萨米尔可能卖三万金以上，尤其是这种等级的，说不定能上十万——】 阿巴先生说道这里的时候，整个酒馆的人看着殷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殷怜虽然听不懂众人的话，但是却读懂了气氛的变化。她身上冒出一阵恶寒，立刻就往利安的身后躲了躲。 却见利安说道：【阿巴先生，请慎言。】他周身的气质都冷了几分，说道，【我认识她的家长，待会儿就把她送回去。我想没人想招来宝石精灵的报复吧？】 被他这么一说，酒馆里的气氛顿时就凝重了许多，阿巴先生有点讪讪，其他人也都从殷怜身上移开了视线，以示无辜。 而在殷怜看来，却是利安说了什么，恐吓住了众人。 她侧头偷看了对方一眼，顿时觉得对方说不定是个好人。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因此心软。殷怜在店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找到了一个放牛皮书的架子。她招了利安过去，然后拿了一本看上去装饰最华丽的牛皮书，却把一颗玻璃珠塞到了利安的手心。 利安看了一眼，问道：【你想用这颗宝石交换黄金大字典？】 殷怜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只是用力把书抱在了怀里。 利安就认为她大概是这样意思了。他想了想，觉得两者之间的差价也应该不算太大，就说道：【好吧，我回头再去买本新的吧。】 之后利安又跟人说了几句话，就过来抱起了殷怜，向外走去。殷怜愣了愣，扭身想要挣扎，利安却拍了拍她的背，十分温柔地说了一句：“samo。” 结合表情和语气，殷怜觉得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乖”。 她有些疑惑利安想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就没有挣扎。 就这样被利安抱着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又转入一条巷道，一路走到头之后，他们就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小广场的地方。 利安看到广场上站着的两伙人之一，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宝石精灵，我带来了一个你们走失的族人。】 看到这群人的时候，殷怜就明白了利安把她带来这里的原因。 因为这个小广场上，大概有一半人都是跟殷怜一样的黑黑眼，黄色皮肤。唯二不同的，一是他们的额头上都生着一颗巨大的，殷怜平生罕见的漂亮宝石，二就是他们的耳朵是尖的。 这群人之中为的似乎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人，听到利安的这句话，抬起头想这边往来。 ……如果三维动画一样的美少年。 殷怜暗中下了个评论。 结果美少年走过来，在利安和殷怜面前停下了脚步，然后突然伸手聊起了殷怜额头和耳侧的头。殷怜刚想挣扎，却意识到对方应该是在检查她的额头和耳朵。 341 349 正版读者么么哒她愣了一愣,环顾四周，半晌之后,慢慢唤起了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熟悉感。 她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应该是梦,但视野清晰又不像梦境。她身处的是一间小小的杂物房,房子很小，她睡的甚至不是一张床，而只是一个体积不小的杂物箱,上面铺了褥子和床单，就权作是床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身子,上面许多的伤，应该是被人打的,而对方并没有留力。 这个身体还只是个孩子。 杂物房中没有镜子。 殷怜站起来,走到房门前面，偷偷地推开一道缝隙,往外看去。 杂物间外面是一间比较像模像样的卧室,殷怜偷看了一下，现并没有人，就推开房门，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 卧室里有镜子。 她站在镜子前面往里望去,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概四五岁左右。她穿着一身廉价的童装，却掩不住其天生的秀丽,仿佛一个陶瓷娃娃。 这是小时候的她自己。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上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下一刻她竟然就回到了小时候。 没有死自然是好的。她年华正茂,人生之中虽然倒霉透顶了二十余年，好歹有惊人美貌和杰出头脑，能换到苦尽甘来，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会甘心！？ 然后她猛然想起了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这里，是那个女人住的地方。 殷怜终于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 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至少现在以及以后的十几年，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事实上对方并不是。 殷怜半辈子的痛苦与难堪倒是大半都来自于她。 六岁前的殷怜是个小可怜，虽然长得可爱又乖巧，却从不讨“母亲”的喜欢。那时候她以为是因为她是私生女，而方百合记恨她父亲的关系。 六岁之后方百合就不要这个女儿了，然后把她送回到了殷家。殷家的女主人有异卵三胞胎，还是两男一女，分别叫做长生，长宁，和千爱。 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三胞胎有多受宠了对吧？ 三胞胎之间的感情也非常好，所以作为外来者，而且是男主人出轨产物的殷怜从小就受尽了欺凌。事实上，殷怜连出轨产物都算不上，因为殷淮根本就不是自愿跟方百合上床的……方百合是在爱而不得的情况下，给殷淮下了迷幻剂才怀上他的孩子的。 所以殷怜的父亲也不怎么喜欢她。虽然因为血缘关系，他们勉为其难地收留了殷怜，却任由殷怜被兄妹三人欺凌。殷怜小时候溺过水，摔破过头，还被拐过……话说你说为什么她还能平安地长大？ 当然是因为她从小是个心机婊啦。 殷家女主人是个好人，殷怜这样觉得。除此之外殷家的所有人都是人渣，□□！都应该净身出户滚去跟方百合那个贱人作伴！ 尤其是殷千爱那个小□□！ 殷怜打从心底这么觉得。 虽然这个念头恶毒了一点，但是殷怜觉得自己是有资格这么想的。甚至于她觉得她就算用再刻毒的话去形容方百合和殷千爱这对母女都不过分。 没错……母女。 方百合和殷千爱才是真正的母女。这对母女是真贱人，母亲用毒品□□别人的丈夫，生下女儿之后偷偷调换让自己的女儿享尽好处却把别人的女儿往死里虐待。而当女儿的则勾搭别人的兄……原配的儿子，然后死命欺凌被她取而代之的殷怜。 如果不是殷怜自己够小强够心机婊，她早就死了好几十次了， 想到这里，殷怜突然茫然了一下。 结果最后她应该还是死了吧？ 还没有机会跟殷夫人相认，第一笔分红也没有拿到。秦土豪还邀请她去吃最江南的海上游宴呢……虽然秦土豪家庭关系太复杂不是殷怜的菜，但是她对海上游宴还是很有兴趣的，看在好吃的份上她也不介意跟对方多约几次会…… 结果……全没了。 殷怜恨得咬牙切齿。 殷长生，我这辈子跟你势不两立！ 然后，殷怜就听到了玄关开门的声音。 一瞬间她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顿时如受惊的小鸟一样赶紧奔回到了自己的小杂物间，然后用手用力抵住门板，避免它出不合适的声音，才快却小心地将之闭拢。 门刚刚关上，她就看到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方百合。 多年未见，殷怜乍看到的时候，恨意还是喷涌而出。她现在看着方百合，就觉得她跟成年后的殷千爱十分相似，可怜殷夫人，这么多年都没现这个真相，还把她的女儿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这世道简直没有公理。凭什么她要吃这么多年的苦，殷千爱却可以受尽宠爱？ 方百合进门之后，看看房间里没有人，顿时皱了皱眉，对着储物间喊道：“出来！” 殷怜犹豫了一秒钟，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目前这小身板不适宜跟方百合硬抗，还是暂且听话为好。 她推开了门，尽量收敛起了眼中不属于孩子的心机和不属于六岁殷怜的恨意，可怜巴巴地望向方百合，软糯糯地叫道：“妈妈。” 一边叫一边把自己恶心了半死。 那才不是她妈妈！她妈妈只有殷夫人！ 但是殷怜是谁？是被殷千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碎尸万段的心机婊，所以哪怕恨得咬牙切齿，她也可以毫无表演痕迹地卖萌。 虽然凭方百合对她的恶意，估计卖萌也没什么用，但是总比让对方现她的恨意来得好。 方百合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果然露出深重的恶意。她手指夹着香烟，招招手对殷怜说道：“过来。” 殷怜凭着对方百合仅有的那点幼年记忆，猜出了方百合让她过去铁定没好事。但是她能不过去吗？显然是没门的。 她已经做好了演戏的准备。 果然她怯生生地过去之后，方百合就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伸手捏住了殷怜腰上的肉，往死里扭了一下。 殷怜好久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了，就算成年人的意志坚强，她还是遏制不住地出了一声极为尖锐凄惨的悲鸣。这里面只有一小半是演戏，倒有一大半是真实反应。 方百合顿时笑了，顺手又拿着烟头往殷怜身上一按，烫得殷怜全身猛然开始颤。她却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用力转了一下，激得殷怜猛然出一声呜咽，才觉得有几分满意。 “不许哭！”听着殷怜的声音，方百合开口命令道。 殷怜低着头，眼睛藏在头里，马上遏制了所有的声音。 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哭。真哭了那不是要激起这女人的虐待欲吗？ 她忍着痛，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上辈子没逮着你，这辈子没理由还放你远走高飞。方百合对她造成过的伤害，殷怜迟早有一天会从她身上一点一点找回来。 方百合泄够了，把烟头一扔，对殷怜说道：“去换件衣服，长袖的，身上的伤都遮好了。我带你去见个人，要是她肯把你带回去，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所以……给我表现好点。” 殷怜听了，愣了一愣，然后就转身向杂物间跑去。 她克制住自己的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上去显得不那么仓促和急迫，避免被方百合看出端倪。但事实上，心情却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雀跃起来。 她知道方百合要带她去见谁。 殷夫人！方百合带她去见的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殷夫人！ 是她的亲生母亲！ 殷怜到了杂物间，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放着她衣服的纸箱。她的目光扫过，很随便地挑了一件长袖——事实上，纸箱之中总共也没有几件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她也看不上眼。 殷怜小时候苦头吃多了，长大了就特别物质主义。她知道这样不好，她就是忍不住。 腰上还火辣辣地疼，但谁在乎这点伤？她本来还想说，如果接下来一定要和方百合一起住，她肯定得想方设法弄死这女人。但是既然今天就能见到殷夫人了，她就暂时放方百合一马好了。 什么也比不上和殷夫人见面更重要。 事实上，在被殷长生推下水前的最后一刻，她也正走在跟殷夫人见面的途中。那时她刚拿到dna检测报告，她终于证明了自己才是殷夫人的亲生女儿。殷千爱那小贱人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她本来终于有机会可以叫殷夫人一声“妈妈”的。 ……她总有一天会弄死殷长生那个贱人。就算看在殷夫人的面子上留他半条命，也要亲手在他面前整死他的心肝宝贝小贱人殷千爱。 殷怜这样想着，快换上了衣服，然后走出杂物间站到了方百合的面前。 而另一边的书房里，殷淮还在跟殷夫人讨论正事。 “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吗？”殷夫人有点忧心地问道。 殷淮说道：“她不记得以前有生过类似的事情。” “如果这是第一次，其实算是件好事。”殷夫人开口说，“这至少说明方百合不会知道她的这个情况。” 殷夫人很少在殷淮面前提方百合，所以殷淮心里忍不住就咯噔了一下。 他立刻试图转移话题，说道：“但是不确定什么情况下会生总归是个隐患。如果可以的话，湘君你最近还是别接邀约了，多陪陪小怜吧，守着她，看看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异象。” 殷夫人说道：“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我现在接活也是看心情的多，当然是女儿比较重要。” 殷淮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方百合偷换孩子的事情，我已经查出来了点端倪，恐怕有邱璧和的帮助。” 342 350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淮给她的这个手表是带有gps信号系统的,所以即使殷怜觉得对方不会时时刻刻监视她的所在，但为了小心起见,也不想赌这个万一。 进了印记之后,她先在地上找了一下之前留下的那些玻璃珠子,现它们还在,并没有被什么给吞噬掉,顿时挺高兴。 她之前特意把比较不值钱的玻璃珠留在平台上，就是为了确认她离开之后，留在平台之中的东西能不能被保留下来，还是会在离开之后就像放在祭台上的东西一样被平台吞噬掉。 现在看来，只要不要把东西放在石台上，这些东西并不会随随便便地消失，反而会被保存下来。 这对殷怜来说是件大好事。像之前带回来的珠宝放在家里总归是有点危险，容易被人现,如果能存放在印记空间里面就安心多了。殷怜决定之后有机会就把东西偷偷运进来。 然后殷怜拿出了上次用来作为祭品的同款的另一只夹，走到了同一座石拱门前面。 她决定再次去一趟上次去过的那个有怪兽的世界,看一看那一山洞的珠宝后来怎么样了，看看她离开后那个山洞到底有没有被那只怪兽毁掉。 其实殷怜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想好要用那袋子珠宝怎么办。以她现在的年龄体型，要处理这么一袋子价值惊人的宝石其实颇有些吃力，而且现在她吃住在殷家，并不怎么能用到钱，也没必要急吼吼地将它们换钱,反正有再多的钱她现在也用不了。 但是即使如此,对于女人来说,珠宝是永远不嫌多的。尤其对于殷怜来说，珠宝本身就是一种财富的象征，而钱……是永远都嫌少的。 作为一般等价物，钱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它也许不是万能的，却能解决掉大部分令人感到为难的事情，节约下许多的时间和精力。殷怜自然希望它越多越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怜决定再去探索一下那个山洞。虽然她对其它的门里会是什么也有一定的好奇，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其它门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会不会更加危险——还不如再闯一闯之前的世界，至少她已经知道那边的危险是属于那一个种类。 殷怜在石台上松开手，让水晶夹掉在了台座的中央。 夹被石台吞没，殷怜抬头望向石拱门，却惊讶地现，眼前出现的却是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的景象。那座石拱门之中，此时出现的不再是第一次那时候那样密密麻麻的藤条，而是一面带着高大长方形木门的石墙。 殷怜愣了一愣，才走过去，伸手推开了木门。 结果木门那头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看上去仿佛像是在酒吧里一样。殷怜被那声音吓了一大跳，推门的手就顿了一下。 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抬起头，向着殷怜这边望了过来。 殷怜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想要关上门退回印记空间，结果却现自己已经不在印记空间之中。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条陌生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建筑样式和行人的穿着风格看上去都有点像是中世纪的欧洲。而刚才看到的正是伫立在这样一条街道上的酒吧……或者用酒馆形容它更加合适一些。 在这样一条街道上，殷怜这样一个明显带着异族风格的小女孩就显得特别显眼，很快引起了许多路人的注意。 殷怜：“……”出师不利。 然后这个时候，酒馆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刚才抬头看殷怜的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金青年，俊美非常，而且气质阳光。他弯下腰，开口对殷怜说道： “#￥%￥#%￥%#￥……” 完了，语言不通。 殷怜确定他说的不是英语，法语，德语，拉丁语，葡萄牙语……因为这些语言她都听懂，勉强能进行不同程度的读写。 对方所说的显然是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如果不是小众到殷怜根本没听过，那么就是她原本的世界并不存在这种语言。 所以……她是真的来到了异世界？亦或是西欧历史上某个连同文明和语言都已经被历史无情吞没的国度？ 殷怜仰头望着青年，又用眼角扫过四周的景象，最后判断应该是前者。 主要是从路人的色和肤色上判断出来的——她眼角扫过街道，看到了几个色和肤色都很奇怪的家伙。 幸好路上不止有色肤色奇怪的人，也有跟殷怜看上去肤色或者色相近 的品种。 不过即使如此，殷怜也依旧觉得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她虽然听不懂别人的话，却能读懂许多隐藏在语言后面的东西，比如表情，动作，语气等等。 作为一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心机gir1，察言观色，心理分析这种事情对于殷怜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甚至不是一项技能，而只是一种本能。 不少人（如果绿灰皮肤等外形的类人生物也可以被称为人的话）看着殷怜的目光里明显带着一种贪婪的意味。 殷怜当机立断，选择了跟着那个金男人进入了酒馆。 因为男人的眼神里没有含着那种刺人的恶意——也许是他伪装得比较好。但是，比起那些连自身的恶欲都无法掩饰的低级生物，殷怜还是愿意跟比较高等级的存在交流，不管对方是不是恶人。 不过即使进了酒馆，其实殷怜的处境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尤其重点观察了一下酒馆之中的环境，比如窗户，盛酒的容器，和酒客们的打扮。 窗户是木头窗子，木头栅栏后面一块被打开的方形木板，没有玻璃。盛酒的容器也都是木桶和木杯……酒客们的打扮则非常复杂花俏，但也说不说漂亮华丽。 只这样简单的几眼，殷怜就了解到了不少想要了解的信息。 金男人不知道是店里的老板还是酒保，因为听不懂对方的语言，所以殷怜也无法准确地判断对方的身份。不过她倒是现金男人在客人之中挺有人缘的，客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多数都带着笑容。 金男人也笑着回复对方，似乎说了什么笑话，顿时满堂哄堂大笑。 然后突然角落里有个声音大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殷怜抬头向着对方望去，现对方是个长相特别阴险猥琐的男人，吊梢眼，脸上虽然带着笑，笑意却完全没有到达眼里，虽然对着金男人说话，眼睛却望向的金男人。 【利安，你这是哪里搞来的宝石精灵？还是幼年体？不错啊，不如转卖给我怎么样？】 金男人顿时收敛了笑容，只露出一个营业式的淡淡笑容，说道：【阿巴先生，这位小小姐是我的客人，并不是货物。所以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阿巴先生却说道：【利安，我可看得清清楚楚，这宝石精灵进来的时候身边是没有任何人的。一只宝石精灵在萨米尔可能卖三万金以上，尤其是这种等级的，说不定能上十万——】 阿巴先生说道这里的时候，整个酒馆的人看着殷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殷怜虽然听不懂众人的话，但是却读懂了气氛的变化。她身上冒出一阵恶寒，立刻就往利安的身后躲了躲。 却见利安说道：【阿巴先生，请慎言。】他周身的气质都冷了几分，说道，【我认识她的家长，待会儿就把她送回去。我想没人想招来宝石精灵的报复吧？】 被他这么一说，酒馆里的气氛顿时就凝重了许多，阿巴先生有点讪讪，其他人也都从殷怜身上移开了视线，以示无辜。 而在殷怜看来，却是利安说了什么，恐吓住了众人。 她侧头偷看了对方一眼，顿时觉得对方说不定是个好人。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因此心软。殷怜在店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找到了一个放牛皮书的架子。她招了利安过去，然后拿了一本看上去装饰最华丽的牛皮书，却把一颗玻璃珠塞到了利安的手心。 利安看了一眼，问道：【你想用这颗宝石交换黄金大字典？】 殷怜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只是用力把书抱在了怀里。 利安就认为她大概是这样意思了。他想了想，觉得两者之间的差价也应该不算太大，就说道：【好吧，我回头再去买本新的吧。】 之后利安又跟人说了几句话，就过来抱起了殷怜，向外走去。殷怜愣了愣，扭身想要挣扎，利安却拍了拍她的背，十分温柔地说了一句：“samo。” 结合表情和语气，殷怜觉得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乖”。 她有些疑惑利安想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就没有挣扎。 就这样被利安抱着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又转入一条巷道，一路走到头之后，他们就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小广场的地方。 利安看到广场上站着的两伙人之一，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宝石精灵，我带来了一个你们走失的族人。】 343 351 正版读者么么哒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打从心里觉得自己的价值过六百亿——这么有自信的女生可能世间少见,但却是殷怜的真实想法。 她可以耍尽心机，可以出卖智慧，甚至不在乎把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来设计别人,但是她不会贱卖身体和灵魂,那也许不是她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最有价值的她认为是自己的头脑）,却是她的自留地。 神圣不可侵犯。 只是以前她即使心里这么想，也没有底气说出来。 感谢这可以穿越时空的外挂，已经到手的宝石她初步估计总价值过六百亿,因为全部都是目前世界罕见的大宝石。虽然可能现在的整个珠宝市场都没有这么巨额的流动资金,但是不妨碍殷怜在心里暗爽,自觉已经有了百亿身价。 重生之后，她感觉自己一直都在交好运——回了殷家，赶走了殷千爱，得到了外挂,还靠着外挂捡了一堆宝石。 ……她选择性地忘记了绑架,巨龙，被人卖等等事件。 人嘛，总要忘记那些不那么愉快的记忆,才能幸福地活下去。 之后找到机会,她把藏在家里的宝石重新放进了印记之中。她现在已经现，使用本世界的物品作为祭品,刷出来的世界是随机的,但是如果使用特定世界的东西作为祭品,刷出来的世界也是特定的。 这就让殷怜意识到,她必须要保管好从异世界得来的东西，最好每次进去过之后，都趁着记忆还清晰的时候写上一两条标注和说明，这样能更清楚地标注特定世界的物品，方便她有目的性地出入。 为此她想法设法地弄到了不少收纳箱，然后掩人耳目地带进了印记空间。 过程是艰难的。小孩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非常不方便，殷淮和殷夫人倒不限制殷怜买东西，但是具体买的什么东西却往往要经过他们的审视，这样一来，有东西遗失也特别容易被现。 殷怜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把真正想买的东西夹杂在一些假装想要买的物品之中偷运进来，然后再趁人不注意偷偷带进印记之中。 这些动作花费了殷怜很长的时间。 但是成果是可喜的。 花了不少时间，她终于在印记空间的一个角落里面整理出了一个小小的储物空间。这个空间里主要是堆叠了大量的带有分隔的储物箱，殷怜就把从不同空间之中得到的东西都分离储存排列起来，然后附上一张标签作为注释。虽然只是一张标签，其实却被殷怜写得密密麻麻，反正所有她能观察到的讯息她都记录了下来。 殷夫人最终还是没有从殷怜身上找到突然消失的规律。不过因为殷怜渐渐有了经验，也足够小心，之后倒是没有再被殷淮和殷夫人抓包过。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殷夫人也以为情况已经正常了，倒是放松了一些对殷怜的监视。 不过即使如此，殷怜也没有放松神经，随意增加失踪的次数。 大约六年时间之中，她平均一个月才偷偷穿越一两次，几乎每次穿越都必然要带回来一点东西，但不是每次都能带回值钱的东西。 这也正常，毕竟殷怜年纪还小，保护自己的手段也有限，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免要优先注意自己的人生安全。异世界毕竟不是殷怜自己安身立命的世界，只是金钱的话还不足以让她以命相搏。 不过只要有可能，殷怜还是会尽量试着带一些东西回来，哪怕是几颗石子，一把泥土，又或者一截树枝。 这些都是她进入特定世界的钥匙。谁也不知道某个世界存在着什么特定的资源，以后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收益，有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这段时间里，殷怜也终于摸索出了进出印记空间的一个常规方式。这个方式就是在脑内绘画印记中的那个传送阵。只要殷怜能基本完成传送阵的主要线条，她就能启动传送阵回到印记空间之中。 这个方法明显要比每次催眠自己来得好。虽然自我催眠对于殷怜来说也不算难事，但是一惊一乍地真的对心脏不好。殷怜做戏到让自己都当真，身体也自然会做出相应的反应，次数多了，她甚至以为自己要得心脏病了。 如今有更加简单安全的方式，那是再好不过了。 时空旅行的过程之中，殷怜总体上秉持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原则。理论上来说，异世界的语言跟现实世界应该是都不相同的，不过很偶然的，殷怜也遇到过那么几个语言与现实世界某种语言非常相近的世界，也有一些语言本身规则比较简单，十分容易掌握到规律 ——殷怜花了一些时间，竟然掌握了基本对话。 而这对于殷怜之后的行动无疑是方便了许多。 到殷怜小学毕业为止，她会定期性往来的世界已经有六个，这六个世界最大的共同特点大概就是殷怜都找到了人品不错的土著愿意被她忽悠，当她的代理人。 六年时间，虽然殷怜每年偷溜的次数不多，却也已经浅尝了许多不同的时空，见了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坏人不用说，见识过不少，虽然都没从殷怜身上占到便宜。但是同时，既然知道对方是坏人，殷怜也自然不可能与对方再继续往来。 也许这就是同类相忌吧。 站在坏人的立场上，殷怜却更喜欢跟好人做生意。 作为一只缺乏足够武力威胁的萝莉，殷怜要让别人听她的话其实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需要花许多的心思。她也根据环境的不同随机应变，用了许多不同的手段，有时托庇于鬼神，有时托庇于神秘组织，有时声称自己是异国的小人族，有时又借名于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高人，才把人一一糊弄住。 在殷怜看来，坏人是用来斗智斗勇的，而好人是用来长久交易的。她自己做了那个坏人，却希望往来的都是好人。 这六个世界之中，殷怜主要用来作为交易的商品却只有四种——玻璃珠子，盐，糖和调味料。这四样东西都是她目前比较容易弄到手的东西，在不惊动殷家男女主人的情况下就可以轻松地适量购买。不过由于年龄问题，能够掌握的数目肯定也不会太多。 而殷怜能接触到的土著也往往并不是什么有能量的人物。殷怜很清楚自己目前的极限，也不曾试过去接触和控制出一般平民地位的人物，因为知道自己目前也缺乏控制的力量。 在这些年里，她只是不停地在少量淳朴无知的村民里努力刷着声望，提升他们的忠诚度和信任度。殷怜巧妙地跟土著们保持着一个距离，却又表现出属于高层次生命（类似神使，妖精或者贵族）的神异之处，使用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把这么一撮人管得死死的。 强悍的察言观色技能总能让殷怜表现出算命先生一样的神棍感。 而殷怜主要从这些土著手上获得的则是贵金属，各种宝石，稀有的植物原材和动物制品。 也许会有人觉得一些平民土著能弄到贵金属很奇怪，其实在有些宝石或者矿藏的产地，这些东西是非常廉价的，甚至换不来一勺盐或者糖。调味品之类的东西在这种地方也算是另类的价比黄金了。 殷怜继续在积攒着这些财富，就等着有一天利用这些作为资本，把自己的身家膨胀千百倍。 这天是小学要举行毕业仪式的日子，殷长宁正霸占了厨房，指使着厨师做这做那。 殷夫人笑道：“长宁这孩子真喜欢钻研吃的。” 殷怜说道：“长宁很擅长做好吃的呢。” 殷夫人听了，立刻又说道：“小怜也很厉害啊。上次做的那个布丁简直比五星级大厨还好吃，都可以拿去卖了。” 殷怜顿时盈盈一笑，说道：“妈妈喜欢的话，我明天继续做给你吃啊。” 殷长生立刻打蛇随棍上，说道：“多做几个，到时候我请冬止他们来，也让他们尝尝我妹妹的手艺。” 结果就听到殷怜撇了撇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要。” 殷长生顿时怒。 却听殷怜说道：“你不知道女孩子的皮肤很娇贵的吗？你不知道接触多了油烟是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严重伤害的吗？你这算什么哥哥啊？我又不是你的佣人。” 然后她就转头对殷淮和殷夫人撒娇道：“爸，妈，你们看，长生一点都不知道体贴女孩子。” 殷淮就说道：“不用理你哥哥。” 殷夫人说道：“明天做布丁的时候，让你哥给你打下手。他要吃布丁就让他自己做去，到时候想吃多少他自己可以做多少。” 面对毫无原则的父母，殷长生啪地一声扑倒在了桌上，简直不想起来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他又不是馋吃的，他只是想享受一下妹妹做的爱心点心，顺便向基友们炫耀一下而已。 然后这个时候殷长宁和厨师先后从厨房走了出来，顺便还提出来一个长方形的柳编篮，里面却是殷长宁设计，殷家厨师精心制作的小点心，全部用漂亮的纸袋子一袋一袋地包装好了，整齐地放在篮子里，看上去特别美妙。 344 352 魔法是好是坏,是善是恶，恐怕很多人都说不清楚。 即使是一直跟随着魔法师们的仆从,也不能诚恳地,真挚地说，他们跟随的是善和美。事实上，他们跟随法师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唯独不可能的理由也许就是真善美了。 殷怜当初说是要洗白魔法和魔法师们的时候,黑贤者是非常不以为然的。不如说，任是谁听到她这些大言不惭的言论，都会觉得不以为然。 甚至就连法师协会的法师们本人，也并不认为魔法真的是好的东西——他们也许觉得它是真,觉得它是善,觉得它是美,但也仅仅只是以自己的角度来看。客观上来说,他们没有人认为魔法对于整个大陆是一种真善美。 所以这次的洗白，完全靠的是黑怀朱和殷怜两个人和他们世界里源远流长的政治斗争经验和话术来完成。 如果在一件事情上,立场可以决定大层面上的结果，那么，语言和文学大概就是能够改变人的立场和思想的最强大的力量，和最有力的武器。 殷怜并没有捏造事实。事实就是，魔法确实给大陆的人带来了力量，带来了生活层次上的提高,带了科技和享受——虽然这个过程之中,其实她自己就付出了很大的贡献。恐怕过往一千年,法师们发展魔法力量给民众和整个大陆所带来的改变，都没有她在这几年之间带来的变化大。 但是这不是他们没有付出的。殷怜作出的一切改变，都建立于他们过往所得到的成果之上。 没有力量是错误的，没有力量是不可用的。力量本身没有善恶，拥有善恶的只是持有它的人。 这个在原来的世界的文学作品之中已经被讲烂了的道理，被殷怜拿过来重新讲个这个世界懵懵懂懂的民众听，却让他们感到了震撼或者豁然省悟。 也许不是每一个人都马上能理解这里面内含的深意，毕竟每个人的教育程度不同，理解能力也不同。但是即使不能理解的人，这个故事也会因为其精彩和震撼而印入他们的潜意识，成为他们思想认知的一部分，最终影响他们日后的行为。 黑怀朱的文笔和剧情控制能力都很好，他完美地表达出了殷怜想要表达的内容，把所有核心剖碎了，不着痕迹地融入了剧情之中，却又并不会因为太过隐秘而让普通观众捕捉不到。 比如此时此刻，看到舞台上那些不同立场，不同性格，不同渴求的法师出现和消失，他们就能发现——啊，原来他们也就是普通人，有善有恶，有强有弱，有高贵也有卑微……原来他们，也都曾经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只是因为艰难痛苦而渴求力量。 两个念头会深入他们的脑海。 法师的善恶与魔法无关，只源于他们本性的善恶。 魔法是那么强大，如果我们也能像这些法师一样获得力量，从凡人蜕变成特殊的力量者，我们是不是也能改变自己的人生，改变自己的命运？ 只要这么一想，很多人的心都开始热烈起来，配合着剧院里那激昂的音乐，仿佛自己也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就是这个戏剧，虽然不是源于剧本的本意，却不知不觉地在民众心中注入了想要打破阶级层次的渴望和认知上的可能性。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一颗种子，虽然此时没有人意识到这件事的意义，即使把戏剧带来这个世界的殷怜，也不是很看重它在这个方面的作用。 但可以想象，总有一天如果有人研究起这部戏剧的时候，会从里面发现这种意识的萌芽，或者也会把它称为某种“起源”。 不过这个时代，很多人还仅仅只是觉得这部戏剧十分好看，然后或为悲壮者流泪，或为努力者加油，情绪或喜或悲，但都十分投入。 这个过程之中，由于法师王的一直兴风作雨，所以教会开始越发加强了追捕，双方的战斗陷入了白热化。 莎尔玛蒂站在河边，说道：“走吧，追兵就要来了。” 法师王说道：“来了。” 他们戏耍追兵，授予世间的受欺凌力量，有时候也会和人成为同伴，同行一程，却永远不能长久。但是幸运的是，路达一直有着莎尔玛蒂的陪伴。 莎尔玛蒂是个奇怪的人，她看上去像位无忧无虑的女神，在神国的她总是沉默寡言，看上去心事重重，而此时被追杀的她，却一日比一日更加鲜活起来。她走过荒原，走过河流，走过村庄，走过墓场，仿佛在四处游玩，毫不担忧。她给孩子编织花环，给老人吹奏乐曲，偶尔也会戏耍贵族，嘲讽乞丐，你无法知晓她是善是恶，但她既真实，又虚幻。 法师王说道：“艰辛的逃亡/你疲惫吗？” 莎尔玛蒂回应道：“自由的生命/你悔恨吗？” “高贵而优渥的生活/必定带着重重束缚/然而也有许多人/愿意用尊严去交换” “自由而贫乏的旅行/也有它的灵魂所在/总有许多人畏惧/我却愿意欣然前往” “你追求什么/你追求什么” “你也渴望自由吗/你也渴望自由吗” “自由地生存/自由地死亡/自由地拥有/爱和恨的权利/却不用犯下罪行”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路达说道：“莎尔玛蒂……” 莎尔玛蒂冲他微微一笑。 路达说道：“你是天上的美梦。” 莎尔玛蒂就回答道：“你是人间的知己。” 这两句话，其实本身只能算是非常隐晦的告白，但是殷怜所用的台词虽然隐晦，布景却一点都不隐晦。只见风雪之中，雪花结成冰晶，背景如同冰之宫殿。路达和莎尔玛蒂围坐在篝火两侧，偏偏篝火的尖端，火焰还萌萌地比了一个胖悠悠的爱心。 ……此处特别感谢火元素友情出演。 这个在殷怜世界可以说是已经用烂了的小菜单，在剧院里却引起了非比寻常的反响。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舞台上的小小变化，但是至少前台的观众，法师和二楼包厢里的贵宾们是都能通过各种途径看到这虽然微小，却让人心灵一颤的变化。 许多人结束长久的屏息，喧哗再起。而后排没有看清的人，却开始一脸茫然，交头接耳，询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不解于大家对于那隐晦告白所表现出来的激动。 不过，因为即使没有那朵有眼色的火焰锦上添花，这一幕也已经足够动人，所以后排的观众也没有太过纠结，只以为对方是在因为这浪漫的一幕而激动。 而楼上的贵族们，尤其是贵族小姐们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时没有人去纠结楼下的平民怎么这么吵闹，这么没有教养，只是为了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而激动，甚至萌得心肝儿乱颤，互相倾诉道：“天哪，那朵火焰！你看到了吗？怎么能这么浪漫，这么可爱！？说起来，魔法师的火焰怎么厉害的吗？竟然还能做这么浪漫的告白？我真的是不敢相信！” 她的同伴也激动到不行：“说起来这种火焰哪里能买到啊？我甚至想要雇佣法师为我造一朵这样可爱的火花了。天哪！对了，那其实不是火焰，是留影水晶上的魔法留影，对吧！？要不我们结束的时候去约一下那位怜阁下吧。也许可以从她那里求一块这样的留影水晶。” 而法师宝箱此时也很热闹。 “我就说她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留影水晶是想要干什么，结果是为了这个。哎，你别说，看上去还是真是有趣。” 这样说着，一抬头，发现对面的火系法师已经开始动手在指尖上玩起了各种花样的火焰。不过对方显然没有经过异世界各种卖萌系q版文化的洗礼，所以虽然控制能力一流，变化出来的火焰形状也多种多样，却没有一个有殷怜要求的那朵小胖火焰来得可爱。 所以玩到最后，火系法师手上又变回了与之前舞台上的表演很相似的胖火焰君，而且很快一变二二变三三变四……爬满了法师的手臂。 ……高阶法师，就是这么自信。 撇除大家的重点偏移不说，舞台上的演员们却不会理会他们的激动情绪。情节已经进行到了下一场。 只见那浪漫的一幕渐渐暗去之后，当后面的灯光悠悠亮起，舞台上又很快变换成了一种崭新的模样。 这个布景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 却见舞台上竖起了一面巨大的石壁，一侧光明一侧暗淡，上面出现了七个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面幽暗一片，似乎有一个人影站立着，却又隐晦不明，无法看清他们真实的模样，也无法分辨他们的身份。 随后，最底下的那个格子，灯光开始亮起，照亮了站在那个格子里的少年。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这个少年似乎是法师王的模样。只是不管怎么看，比起真正的法师王，他看上去都像是小了一号，但是偏偏却还穿着非常具有识别度的，属于法师王还没有叛神之前的那套让人惊艳的小风衣。 大家乍看之下还觉得应该是错觉，只是视觉效果让法师王看上去变小了。但是当歌声响起的时候，很多人发现，这一切并不是错觉。 剧院里响起的是属于少年的歌声。 “我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贵族出身/受人尊敬/我热爱书籍/常有奇怪的想法/怀疑神明/母亲说/这是不应该/它是始/它是终/它是世界的主宰/怀疑它者/必将永坠地狱” 345 353 这一段其实差不多就是和之前的《他是神》和法师王的命运遥相呼应了。 这一段剧情的暗示性很强,很多人听唱词和念白，都只能大致理解,这讲述了法师王一生的经历。但是有些艺术敏感度更高的人——比如说坐在二楼的爱洛斯和公爵阁下,却隐隐约约察觉到这段唱词和布景里其实都蕴含了更深的内容。布景上闪耀着光芒的鲜花和星辰，光明和黑暗，以及七位法师王那风格迥异的唱腔。 殷怜在这里是运用了一些技巧的，七首歌虽然不是每一首都十分经典,但却都风格十足。 少年在唱完了那一段咏唱调的唱词之后，却是猛然跳了起来，做到了格子里的石墩上，音乐也猛然一转,变成了一种特殊的风格。如果有华夏人在,会发现这是一种介于流行乐和童谣之间的风格。 “风吹过田野/面包花散发着微香/我在田野上奔跑/焦灼的风送来生命的味道/如果领主慈善/田园就开满鲜花/如果尊贵腐烂/夜晚就伸出魔爪” “我在田野上奔跑/调皮的孩子弄湿我的书本/张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死去” “如果田野生出鲜花/伤痕也会被再次埋葬/可是我心里开始流泪/它已经变成荒原” 少年法师开口问道：“妈妈……如果神明是仁慈而公正的,那么那些孩子做错了什么？他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却有一个女声回答道：“人生来分成三六九等。你是贵族,而他们是平民。你们是不同的。你天生掌控他们的生存与否，只是你的权利。” “可是如果我希望他们活下去,而父亲希望他们去死。父亲的意愿会被执行，而我的愿望却没有人在意。这是不是说……我其实……也是被父亲掌控着的呢？” 作为母亲的声音听到了他的话，顿时恼怒，叫道：“路达！” “他是你父亲！你本来就应该听从自己父亲的话！这是天经地义。” 少年闭上了嘴巴。 大约数秒之后，他慢慢陈述道：“但是不久之后，父亲就因为触怒了皇帝,而受到了皇帝的处罚。他受到了严厉的刑罚,初始的原因微不足道甚至十足可笑,但是他最后却死于伤口引起的破伤风。而这让我知道了……” “平民听从于贵族/而贵族听从于国王/权利层层相接/却从不讲道理/王者雷霆一怒/人民被斩断头颅/他们睁大眼睛/望向自己的罪名” “罪名即是卑微” “我要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如少年时奔跑在无边的原野/在鲜花盛开的时间里/坚信所有一切都有生存的权利” “我要如何掌控自己的人生/如少年时翱翔在书籍的海洋/知道世界受因果束缚/逻辑终会理清一些荒唐与无稽” 一位位路达出现，又消失。他们讲述着人生中的经历，而有些观众难免觉得有些许混乱，因为这些路达仿佛是自相矛盾的，他们有不同的信念，讲述不同的道理，有些是善，有些是恶，有些自私，有些坚定……而能够理解的人就会知道，这些都是路达。 是他的内心在善与恶之间挣扎，不停地摇摆。 最后的路达，站在善与恶的交易处，唱道：“我要如何掌控自己的命运/如少年时奔跑在无边的原野” 却听一个女声响了起来，是莎尔玛蒂：“我们终有生存的权利/成为自己的主宰” 路达再次唱道：“我要如何掌控自己的人生/如少年时翱翔在书籍的海洋” 莎尔玛蒂回答道：“魔法是知识的力量/而你掌握它/就掌握力量的知识” 这一段旅行并非一帆风顺，有魔法师觉醒，就有魔法师死去。有些人畏惧力量，却仍旧受到力量的迫害。有些人迎接了力量，最后却仍旧没敌得过命运的恶意。 但是无论如何，经过一次又一次地寻找同伴，授予力量，法师王最终搜集了他所需要的同道。 到这里开始，故事已经完全脱离现实了。因为法师王的这些同道，已经不是同时代的人，而是殷怜精挑细选，从历史中挑选出来，能够代表魔法师正面形象的人物。他们中有些人，代表复仇，有些人，代表守护，有些人代表对知识的守护，有些人代表对命运的反抗。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也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的敌人，来为最终决战树立一个有足够期待度的阵容。 阿尼尔饰演的骑士王轰然登场。 这里的骑士王，不是说他具有骑士主义精神，而是坦诚来说，他就是隶属于教会手下。 他卑鄙，狡诈，兵不厌诈（虽然在这点上，路达也不遑多让，但是他毕竟在本剧中算是主角），不管在历史上还是剧里都不是什么正面人物。 事实上，当年大陆战争的时候，英雄王里面是没有骑士王这种存在的。所谓骑士王，含义上更像是教会兴盛时期的“摄政王”，并非一个正面的称呼。不过殷怜早就开始关公战秦琼了，也不在乎这点时代误差。 反正这一幕的所有人，包括法师在内都不是同一时代的。 经过无数铺垫之后，到了标准的最终大决战。法师王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终于可以直接面对教会的追杀。然后他们在一处峡谷对战，经过一番交战之后，有人牺牲，有人存活，但是法师们明显已经处于优势。 梅洛心情矛盾，一时希望法师们能够获胜，一时又有一种叛神的恐慌。 结果当戏剧的落幕的时候，整个剧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浸。 黑贤者用杀人般的目光望向了殷怜。 所有人都死了。 好一会儿之后，剧院里才发出一阵混乱的喧闹。有人痛哭失声，有人怒吼砸椅背，剧院里一片混乱，仿佛下一刻所有人救都要怒起发动革命。 殷怜不是悲剧主义者，但是黑怀朱是啊。法师王的结局，选择了光明教会最残酷最灭绝人性的一场战役的结局，虽然这场战役其实出现在三百年前，早就脱离了法师王的时代，但是也不妨碍殷怜借来一用。 总体上来，教会发动了人体□□袭击，把敌我无差别地灭绝在了山谷之中。放在戏剧里都如此残酷，就更不要说现实了。 退场之后，阿尼尔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共演的演员推了推他，说道：“你怎么了？入戏出不来了？” 入戏这个词，还是从殷怜那里学来的。 阿尼尔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法师王死了，莎尔玛蒂也死了。好不容易仿佛能让人看到的魔法的曙光，却又黯淡下去，再次陷入了永夜。剧院一楼众人骂骂咧咧，哭哭啼啼，二楼则是一片沉默。 有法师突然站起来，说道：“不行！我要去找怜阁下！这场戏剧不应该这样结束！” 说话的法师性格向来比较冲动，可是难得的，他性情沉稳的同伴也没有想要阻止他。 结果他刚站起来，却不防舞台上又亮起了灯光，传来了声音。 “我伟大的神明啊/我赞颂您/您是光明/您是永恒……” 这首圣咏实在令人惊讶，因为这不是《他是神》那样的原创，而真的就是马蒂尔大陆光明神教的圣歌。 却见一个小孩子偷偷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在老师转身的时候，默不作声地开始贴墙往外走。 却听舞台上响起一声怒吼：“安达西！” 二楼的法师团听到这一声怒吼，没喝水都被呛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下面的观众倒是不敢多说话，但还是开始发出窃窃私语。 黑贤者目瞪口呆，转头望向自己的学生，表情复杂，一副想要开骂却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骂的表情。没想到殷怜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挑月牙果里面那点若有若无的果肉，真正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如山。 黑贤者：“……” 这短短的两小时下来，所有观众都仿佛坐了一场过山车，被这峰回路转的路线整得惊心动魄。 此时谢幕曲才终于响了起来。 “我们一直知道/黎明终会到来/黑夜虽然漫长/却是走向曙光唯一的路/我们会战斗/战斗/战至死亡那一刻/因为生命注定要辉煌/坎坷前路/不过旅途” “啊/你是法师之王/是故事的开端和结局/你是指引前路的光/是力量的源头和终末” “带我们离开这里吧/高贵的人/我们将跟随你/到天涯或者海角/到天空的尽头/或者知识的归处” “带我们离开这里吧/伟大的人/我们将追赶你/到天空或者深海/到信仰的荒野/或生命的处女地” 音乐响起的时候，黑贤者还不以为意。却不料殷怜吃了一口果子，突然回头微笑望着他。然后这个时候，这宛若告白一样的词曲终于慢慢传入了黑贤者的耳朵，触动了他的内心。这歌词与其说是唱词，不如说是对于法师王……或者说魔法师的领头人的深情告白。 殷怜的马屁拍得直接粗俗，却十分有效。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黑贤者大人果然就被震撼住了。 346 354 戏剧结束之后,剧院之中议论纷纷。有贵族派遣仆人去后台打听，问结尾是什么意思。演员和仆人们就按照殷怜交代的,告知他们这是下一部剧《黑贤者》的预告。 硬生生把一部音乐剧玩出了系列电影的气势。 好在观众们也没人能够识破殷怜的这点花招,反而对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惊喜。 “《法师王》还有下一部？” “不是法师王的下一部，而是后续的戏剧，讲述黑贤者的故事。” 殷怜这种相当于卖老板的行为，在这个时代却根本没有人去谴责她,反而对之十分赞赏，毕竟所有看了这部剧的人，都不会觉得《法师王》对法师王本人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自然也觉得《黑贤者》肯定也是对黑贤者本人的一种赞颂。 黑贤者之前是知道看过法师王的剧本简介和一部分台本的,只是看文字自然远远不如表演出来令人震撼。他也确实授权了殷怜可以使用他的生平来作为素材,但是当时的想象和现在的情况可完全不同。 黑贤者是个比较实在的人,他从殷怜的这种“改编”里,感觉到了浓浓的不实在。虽然就效果来说，这也不能说是什么坏事,但是黑贤者可不能容忍殷怜把自己的经历这样肆意改编——虽然可能确实夸张赞美的成分比较大，但是过于夸张的赞美，在知情者听来只会显得嘲讽。 所以之后黑贤者就对殷怜说道：“把另一个剧本给我看看。” 殷怜说道：“我觉得不看比较好哦。会缺乏惊喜。” 黑贤者说道：“……我怕是惊吓。” 殷怜说道：“老师不要这么说。你要知道，我是很尊重你的，我就是乱搞法师王也不会乱搞你的。” 这句话虽然听上去好像不是坏话，但黑贤者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可惜以马蒂尔通用语的发展程度和黑贤者对于地球流行文化几乎不存在的接触渠道来看,他是很难理解这句话里面的一语双关和恶趣味的。 所以他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放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要求殷怜交出剧本。 殷怜就也没有继续拒绝——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黑贤者花费一夜时间读完了剧本，许久回不过神来。事实上，就像殷怜所说的一样，她这一个剧本，绝对不含糊，也不胡编乱造。 但它也并不是纯粹在讲述黑贤者的人生。没错，它确实遵循了黑贤者的人生路线，主要情节都不偏离，但是又深化了他的人生，让所有当时觉得平凡和缺乏思考的行为……变得意义非凡。 黑贤者十三岁的时候离开家，那时根本没有选择。他暴露出魔法天赋的时候，正是圣城教会势力最大，对于魔法师的态度最为残酷的时候。殷怜倒推三百多年，然后在那他用短短几句话带过的剧情里，写出了一段跌宕起伏的剧情。 那一年，在他逃逸的旅程之中其实出现过一场战争。圣城军屠了一整个小国，因为他们包庇了身为法师的皇族子弟。事实上，那个小国不止是皇族，民间也在偷偷藏匿和庇护有魔法天赋的孩子。 但是他们最终没能扛过圣城的威逼和攻击。 为了威慑，他们把五名具有魔法天赋的王族成员，其中最大的二十五岁，最小的只有七岁，全部剥光了，用圣钉刺穿心脏，然后倒着悬挂在了城门上。 那也是高贵的皇族，锦衣玉食，受人尊敬，平日有着无上的威势。可是只要圣城愿意，他们的命运也如同草芥一般，根本受不到保护。 黑贤者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无疑是带着浓重的恐惧的。他也许不是才知道圣城是怎么对付法师的，却是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受到，如果被圣城抓住他会遭受什么样的折磨。 殷怜明明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的剧本里面却带了一种残酷的，诡异的，跳脱了形式而直指内心的氛围。剧本里只有唱词，但黑贤者却几乎可以想象到唱起这些歌曲会带来的阴暗色彩。 【用手施行过法术的/就砍断那双手/用口吟唱过咒语的/就烧烂那张口】 【庇护邪恶的人/砍下头颅/切去四肢/当在烈火之中被彻底消灭】 【施行邪恶的人/脱去人皮/刺穿心脏/应在日光之下被风干罪恶】 而圣城的残酷教义下，却是小女孩的鬼魂的低吟。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可是我不听话/所以你离开了】 【我有好好把自己藏起/只是那火烛太过明亮/它照得我无处可藏/妈妈/我无处可藏】 【黑夜让我安心/而白日让我害怕】 【日夜颠倒的世界/光明和黑暗执行着完全不同的工作】 【我只有一束黑暗保护/光明却无所不在】 …… 这里面的歌词让黑贤者觉得不解过，毕竟文学肯定不是马蒂尔法师的强项，整片大陆都缺乏这方面的底蕴。不过他速来很有灵性，所以很快就模模糊糊地意会到了，这里面的光明是什么，黑暗又是什么。 在法师王的时候，法师们喊出的口号还是“打破黑暗，寻找光明”，因为当时黑暗就是黑暗，光明就是光明。但是到了黑贤者出生的那个时代，圣城已经侵蚀了整块大陆，如果他们曾经还代表正义，那么那时候他们就已经变成了权力的象征。 权力并不一定都是黑暗的，但是没有任何束缚和敌人的权力，一定是最容易滋生黑暗的。 事实上，当时以光明教会为主的圣城势力，也确实嚣张，狂妄，残暴到了顶峰——如果不是这样，也没有法师协会崛起的机会。虽然说在马蒂尔，有力量和没有力量的人差距会很大，但是事实上，有力量的人，终究也是从民众之中诞生出来。 随着教会政权对于法师们的进一步威逼和压迫，受到波及的平民不计其数，而其中也不乏诬陷他人为法师以图侵占财产，威逼女性，谋害仇敌的情况。 这跟宗教关系不大，这是权力的锅。当宗教向权力伸出手的时候，腐败和堕落几乎是必然的演变之路。但事实上，宗教的天然特征导致了它稍不注意，就更容易一步踏入深渊。而更可怕的是，这个世界的宗教，真的就能使用神之威能。 事实上，现在大陆上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神迹了。说来可笑，目前大陆上唯一确实可信的，被无数人亲眼见识过的神迹，来源于殷怜这个伪神使，来源于生命教会这个圣城口中的异教了。 这甚至让殷怜怀疑起来，在这许多年前，所谓的众神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仅仅也只是跟她一样，是一个过于夸大的传说，形象模糊的代理。就目前来说，她其实已经很接近所谓“神明”的核心，总觉得自己接收到的这段意识，并非具体的具有人性的意识，而更像是各种意识的结合体。 但是到底是自然意志的象征，还是无数信仰的具现化，殷怜自己其实也不是很能分清，显然值得研究。 就目前来说，殷怜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各个圣城教会背后，已经没有足够强大的，足以对抗魔法协会的神明意识体。这说明了什么呢？ 这说明了殷怜可以随便编排圣城而不会有什么超越显示层次以上的力量来专门针对她个人而发动攻击。 也因为这样，她在一个没有公共宣传和文化管理也没有政权干涉的世界里，开始开开心心地进行了她的文宣活动。《黑贤者》这个剧本的创作，殷怜干涉得比《法师王》要更多。如果法师王是幻想主义的文学创作，黑贤者就更像是写实主义的传记改编。虽然其中仍旧有戏剧化的剧情渲染和细节添加，但是本质上，它更加真实，也更加让人信服。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风格的剧本。 如果说前一个剧本令人惊艳，那后一个就是发人深省了。 黑贤者看完之后，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心里有很多话，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跟殷怜讨论剧本，讨论故事，传达自己的感情和激动，但是……整个贤者之都根本感应不到那小丫头的气息——她显然又跑了。 黑贤者一口气噎在胸口，憋住了吐不出来。想要与人分享讨论，又不想找其他人将就着讨论，觉得手下法师的思想水平和理解能力都跟自己有着极大差距，肯定无法与自己此时的情绪产生共鸣……于是差点憋出病来。 而此时的殷怜，已经回到国内，捡起了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过的课本，随手花半个小时涂完了当天的作业，此时正在乘车去剧场。 马蒂尔的表演水平虽然比较受到限制，但是魔法道具所制造出来的特效却在某一程度上盖过了现代社会。《法师王》的戏剧，在副本上已经做到极致，而剧团也已经是国内比较领先的那一拨，但是平心而论，距离国际顶尖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殷怜也看过不少国际等级的知名音乐剧。她没有语言隔阂，所以能理解到一件事，就是真正震撼人心的音乐剧，往往是技术与底蕴共存，在这点上，国内的剧本明显缺乏同样的厚度，至于几成是不敢，几成是做不到，就不好说了。 殷怜这个剧本，明面上是讲魔法师的历史，放到这个时代却是信仰自由和人权。因为受限于马蒂尔历史的客观发展，所以这两点讨论得也不是非常深刻，但是同时也避开了一些政治上的雷点。结局和马蒂尔版本不一样，因为地球人可get不到峡谷之战和黑贤者之类的梗，所以殷怜这边的结局是法师王麾下最脆弱，意志最不坚定的弟子受到教会的欺骗和引诱，导致法师们被埋伏。然后他的同学们一个一个壮烈地牺牲，导致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最后牺牲自己，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最后他被列为英雄，无疑是有些嘲讽的。法师王和莎尔玛蒂最后飘然远去，法师王在他死前，从头的口中已经知晓了真相。他听到学生死前的忏悔，却选择原谅了他，说道：“我们都要背负罪孽而行。”却给故事留下了些许余韵。 这样一个故事，虽然有历史性，但是地球人未必能知晓。纵然有社会性，却又太过浅尝辄止。它最值得称道的也许就是文学性，但是殷怜想要给它加上一层筹码。 她带了经过改造的留影水晶，打算再这个舞台上，给这个世界一点震撼。 347 355 殷怜抱着满满的好心情来到了剧团,打算给对方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对方反而给了她一个大惊吓。 这是彩排的第二天,音乐剧的票也已经卖得差不多。这部剧的人气要比剧团以往的任何一部剧都高很多,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殷怜在宣传费上给得爽快，人脉也足够广。她倒是没有特别想要推火这部戏，毕竟对殷怜来说，排这部戏的主要原因,也只是为了学习导演手法。现在马蒂尔的戏已经获得了大成功，这边演出效果好坏她反而并不怎么在意。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她是很讲人情世故的人——不是懂，而是讲。懂人情世故的人未必认可它,但是殷怜是很讲究这个的,因为有用。在合理范围内,她很愿意投桃报李,进一步加深跟任何“有用的人”的社交关系。所以她这一次回来，会在自己能够做到的范围内,帮助演出进行得更加成功。 她的资本，就是从马蒂尔带来的各种留影水晶。她经过筛选，选择了一部分看上去可以作为新技术解释得通的部分，准备作为特效道具来协助这边的演出。 虽然她目前还没有特别想要通过剧团来做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说，在唾手可得的情况下随手推一下以增加自己的影响力,扩展自己的人际网络,对于殷怜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事情,她没有理由不去做。 但是前提是……事情是顺着她的心意和安排自然发生的，而没有人在设计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隔了现实时间短短一夜，莎尔玛蒂的角色再次换人了。 殷怜进场的时候，发现严陌紫在作为第一女主扮演莎尔玛蒂，当时脸色就是一变，目光变得尖锐起来。 她不管走到哪里都向来显眼，所以刚进来的时候，团长就立刻发现了她。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第一时间走了过来，叫道：“殷小姐……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不得不先换上陌紫。” 团长其实不怎么想要对殷怜解释这个，但是不解释不行。人家既是剧本作者又是金主，最重要的是严陌紫明显得罪了人家。其实团长对严陌紫也不是没有不满的，但是如今情况特殊，他也有自己的难处，与无所忌惮的殷怜不同，团长在各方面都要受到现实的制约，培养一个合格的女主演不容易，而不同的员工总有不同的麻烦，严陌紫的问题，也不过是他见过的许多麻烦人物所能造成的其中一种问题。 团长本人是能忍的，却不敢让殷怜忍。 事实上殷怜并没有他预想中那么难伺候，独霸专断，她虽然对严陌紫不满，但对于这位专业负责，对音乐剧的每一个细节都精益求精的团长并没有任何意见，反而颇有好感。 努力的人总是让人敬佩。 她虽然现在看上去霸道，其实也经历过仰人鼻息的日子，所以即使表现张扬，心底却很能明白别人的苦处，此时只是皱了皱眉，问道：“宁萱呢？” 团长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宁萱骨折了。” 殷怜愣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怎么会突然骨折？”然后停顿了一下，又马上追问道，“就算她骨折了，不是还有孟晴吗？别告诉我她阑尾炎了？” 团长说道：“孟晴目前还不能很好地掌握这个角色，台词也记得不是很熟练……” 殷怜听了，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但是昨天的时候，她对于替补这个身份答应得很快……而且我不信她作为一个混到主要阵容的女演员，平时不会去背女主的台词。” 团长顿时噎住。 半晌之后，团长长长舒了一口气，却是放弃了继续跟殷怜打含糊，坦承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意外来得太巧合，孟晴的反应也有些不正常，但是眼看就要演出了，我也实在没有太多其他的选择……暂时只好这样了。” 殷怜问道：“宁萱是怎么骨折的？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就摔断了腿……是腿吧？” 团长回答道：“是腿。她是过马路的时候被人撞倒，然后又被正好被倒下的摩托车压在腿上……警察说是意外。” 殷怜冷哼了一声：“意外？” 她语气不善，团长听着心惊胆战，总觉得这位大小姐要闹事。结果殷怜冷哼过之后，话锋一转，却叹了一口气，说道：“宁萱现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她。” 团长说了地址，却又问道：“您不看彩排了吗……” 殷怜说道：“严陌紫最好祈祷，方宁萱受伤的事情跟她没有关系。我不排斥台面上的手段，但是也别指望我对那些不高明的小手段手下留情。” 她这次的态度比上次还冷硬。殷怜之前一直表现得比较谦逊谨慎，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好学的小女孩。上次对待严陌紫事件时，她是第一次暴露出□□霸道的一面，团长那时候还以为她是被惹急了。 结果此时她沉下脸来，态度很冷静，但是气势却十分惊人，语气神态都非常成人化，远比剧团里一些年轻人更加沉稳，一字一句也更有分量。 团长毫不怀疑，如果严陌紫真的做了什么，殷怜会采取的行动。 他只怔愣了这一下，殷怜已经转身离开。 团长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孟晴好好聊一聊——就算严陌紫最后因为什么原因不能上台，他至少也要保证还有一个人可以完成演出。 殷怜来到医院的时候，在病房外就听到了一些声音，似乎是一个青年的声音。病房的门没有关，殷怜就看到屋里方宁萱无精打采地坐在病床上，一个年轻男人正在那忙活来忙活去，十分殷勤的样子，方宁萱却没有什么兴致，只是说道：“你不用这样，我没有怪你……” 殷怜叩了叩门。 方宁萱抬头，看到了门口的殷怜。 殷怜此时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其实就算不认识，她的外貌也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所以此时她现在出门时都会稍微做一些掩饰，比如说围个比较遮脸的围巾，戴顶可以拉低帽檐的帽子。墨镜她戴得比较少，最主要是不合适，不过空间装备里倒是备了好几副不同风格的平光镜。 即使如此，方宁萱也一眼认出了她。 她有些激动，叫道：“殷小姐——” 殷怜却先看了旁边的青年一眼，眉毛微微一提：“你男朋友？” 方宁萱停顿了一下，才语气淡淡地说道：“不是。他的车压到了我的脚，他很愧疚，所以特意来照顾我。” 殷怜听了，顿时收起了笑容，缓缓拿下了眼镜，拉开了围巾。 失去遮挡之后，目前已经稍微显出几分少女风情的殷怜简直美得惊心动魄，青年当即就怔住了。殷怜要的就是他这个反应。 【魅惑人类。】 殷怜与之四目相交，然后直接就问道：“谁让你来对付方宁萱的？” 青年愣愣回答道：“严陌紫……” 殷怜消除了魅惑人类的效果，青年猛然反应了过来，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殷怜见好就收，青年没有意识到自己受到法术影响，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这么轻易被个小姑娘的美貌所惑，被她套了话。 方宁萱微微张着嘴，数秒之后，直接拿着青年为她削的苹果，用力地砸向了他的脸。 演出音乐剧的人其实平日运动量很大，一般都有不小的力量。不过方宁萱到底没有进行过相应的准头训练，这一下还是扔偏了，只砸中了他的手臂，然后反弹到了墙上。青年捂住了自己的手臂，一时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他说道：“我……我不是……” 方宁萱怒道：“你是故意的！？故意砸断我的脚，然后好让严陌紫上位！？我就想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其实她之前也不是没有怀疑，就是青年表现得又诚恳又懊恼，导致她出于善良的本性，不想用恶毒的想法去揣测别人。 现在看来，恶毒才是真相，而善良却仿佛只是错觉。 殷怜冷笑道：“你这是……吃了人血馒头还想把人拐到手继续吃人血馒头？” 青年说道：“我不是！我是收了钱，但是我也不知道她要对付的是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啊……我要知道我肯定不砸你也不接这桩生意……” 他的话着实可笑，等不到殷怜嘲讽，方宁萱却先炸了，怒道：“意思是说我长得不漂亮你就可以随便设计伤害别人了！？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从小到大吃过多少苦，做出过什么样的努力？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敢做这么恶毒的事情！？” 青年觉得委屈，想辩解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不是……我……” 殷怜说道：“我报警了。” 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青年见势不对，就想要往外掏，正好撞上保镖姐姐，被她直接制服，按在了墙上。 殷怜报完警的时候，方宁萱正在捂着脸哭。 殷怜有几分同情她，严陌紫的手段太下作。她想了想，问方宁萱：“你还想演莎尔玛蒂吗？” 方宁萱说道：“……可是我的骨折……” 殷怜说道：“你只说想不想演。” 方宁萱喊道：“怎么可能不想演！？” 殷怜顿时笑了：“你想演，我就让你演。” 348 348 “可是我的腿……”方宁萱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这情况,总会对戏剧效果造成影响。殷小姐，这部戏真的很棒，我不想因为我而破坏它原本的光彩。” 殷怜挺喜欢她这一点。 这是个正派的女孩子。 殷怜本人就不是什么正派的好人，偏偏她就是喜欢这样的女生。所谓正派,就是不损人利己，也不损人不利己。像这样的孩子是会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而像严陌紫那样的人，却是能为了自己的光鲜,而让整个世界变得乌烟瘴气的人。 殷怜喜欢前者,但是一直扮演的角色都接近后者。 可即使如此,她不论前世或者今生,从来没有越过那条线。或许在她内心里，她是希望成为前者生存的,只是命运不允许，所以她始终踩在随时会坠入后者的悬崖上。 即使如此，一直踩在悬崖的边缘而不坠落下去，也是她的本事。 她已经有了这样的本事，但却更愿意避免其他看得顺眼的女生被训练出这种本事。她管不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的事情，但是方宁萱的事既然发生在了她的眼前,帮一把也只是举手之劳。 殷怜开口说道：“确实,我不是很在乎戏剧变成什么样子。不如说严陌紫真的是得罪我了,我为了让她倒霉，甚至可以是不惜代价的。比如说，如果我真的生气，我也许会宁愿改掉剧本，让你坐着轮椅上台，也绝对不会让严陌紫在台上多呆一秒！” 方宁萱听了，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当然也希望她遭报应，但是殷小姐，这部戏不只是我，其他人都为它付出了很多心血。我知道你也是……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但是剧团里的很多人，都指望着靠它一炮而红……” “也包括严陌紫。如果让她凭着这部戏，凭着设计你蹿红，你甘心吗？” 方宁萱沉默了许久，然后说道：“……肯定不甘心。” 然后她说道：“难道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了吗？” 殷怜说道：“所以这就是我要说的后话了——如果我真的上了火，又没有其它选择，我可能真的会让你坐轮椅上台。要是你特别不愿意，我也可以强制剧团退票，推后剧情，从其它剧团高价邀请其它知名女演员参演……有钱是件好事，我现在什么都能做到。” 方宁萱被她的话吓到，以为她真的想这么做，立刻说道：“可是殷小姐，已经定档的戏剧要跳票，虽然不是说不可以，但会很大程度上损害剧团的声望的！” 殷怜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所以你要庆幸，现在世界有了新的变化，而要让你的骨折在短时间内医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殷怜回到剧团的时候，彩排还没有完全散场。她没有去找其它人，直接去找了孟晴。 结果到的时候，却听到团长正在跟孟晴说话。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有刻意压低了的嫌疑，但是中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争执，双方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提升了一点，让殷怜听出了情绪波动。 殷怜平常是不会偷听别人说话的，不过今天她觉得有必要，就随便听了一下。 却听孟晴说道：“……你别问了！我是真的有苦衷……” 团长说道：“什么苦衷！？你要是真的对担任主演没有兴趣，我以后自然也不考虑你了。否则安排了又不能上场，那不是给我自己添麻烦？” 这句话其实已经相当于威胁了。孟晴脸色顿时一白，没想到团长会把话说得这么重。她脸色瞬息万变，似乎正在进行某种心理挣扎。 挣扎了许久之后，她开口说道：“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让我上场，我的表演肯定是比不上严姐的。” 团长说道：“她的表演再好又怎么样？就她这为人作风，迟早要出事……算了，其实都已经出事了。” 孟晴问道：“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严姐突然被换下来了？” 团长犹豫不决，半晌才说道：“她……唉……” 殷怜听到这里，却没有继续再偷听下去，而是主动走了出去，开口说道：“她觉得我的剧本是垃圾，所以我就把她当垃圾扫地出门，这不是很公平吗？” 团长看到她的时候，顿时一阵头疼，只能非常郁闷地打了声招呼：“殷小姐……” 殷怜说道：“团长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其实我本来来的时候是给你们带了好东西的。” 团长顿时一愣。 要知道以殷怜的财力和本事，普通的好东西在她那里根本就混不上一个好字。如果她说什么东西是好东西，那肯定真的就是很了不得的东西了。 团长迟疑了一下，问道：“什么东西？” 殷怜说道：“一个现场特效设备。” 团长有点懵，主要是对这个现场特效有点缺乏概念。事实上，现在所谓的现场特效的各种骚操作不少，但是大多数时候现场反而是看不到的。 他们是音乐剧，就算后面会有官摄，但是本质上还是以现场演出为主，弄个现场特效有什么用。 团长尽量掩饰住了自己的不感兴趣，说道：“现场特效设备？怎么用的？我看看？” 现在只要能把话题从严陌紫身上转开，他谈什么都可以兴致盎然。 殷怜自然不会被他的这点表演唬住。团长在舞台上的表演功力可能很强，但是要论现实中的演技，谁在殷怜面前都不够看——装腔作势可是她的看门本领。 殷怜也不在乎他的敷衍，反正这种东西，只要让他看到了实际功用，立马就能够让对方改变态度。她拿出了一个相机大小的仪器，但是仪器的外表跟相机确实天差地别，更像是一个厚度超常的平板或手机。 但是与手机不同，本该是背面的地方，整整齐齐地排列了五排大约四十个像是镜头一般却可以旋转的透明珠子，而在本该是屏幕的地方，却是排数和数目都跟珠子相对应的触压式按键。 ……其实这个仪器内部虽然也有机械构造，但是主要是能源输送装置，至于镜头什么的只不过是掩饰而已，最重要的还是藏匿在其中的留影水晶。 殷怜按下了一个案件。 然后团长和孟晴就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奇迹。 这个说法可能夸张了，但是这确确实实就是在那么一个瞬间，两人的真实感受。 月光在寂静的剧院内部洒下来，一颗如同月光化身一般的树苗在瞬息之间就生长了出来，那变化正好处于快与慢之间，看似缓慢，却又那么悠然又自然地就舒展了开来，转眼就变成了一棵如同月光铸就的梦境之树。 宛若魔法。 ……其实也就是魔法。 团长和孟晴此时看到的这一幕，更像是十亿成本的特效大片里出现的压轴一幕，梦幻到不像是现实存在的场景，却又因为周围环境的真实和熟悉，让这一幕像是梦境化入了现实，既虚幻又逼真，既美丽又矛盾，因而带着震撼心灵的力量。 然而它又要胜过团长见过的所有特效——既因为它可以被肉眼直接捕捉，也是因为它非比寻常的细腻。 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世界上不可能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但是特效之中的资源总是要重复利用的，特效师不可能为每一片树叶都设计出不同的外形。 但是团长望向这颗月光树的时候，却意识到，它生动到不像是人工产物。 那么美，又精致而独特。 两人都被震撼到不能言语，殷怜却非常破坏气氛，说道：“本来，我过来是打算给你们提供一些特效技术的。” 团长却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呼了一声痛，才说道：“……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殷怜勾了勾嘴角，却并没有真的被逗笑，而是说道：“也许你确实在梦里。” 团长顿时被噎住。 半晌，他不再装蒜，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在为严陌紫的事情生气，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殷怜问道：“怎么解决？” 团长说道：“只让她暂时表演几天，我会在这段时间里尽量把孟晴培养出来。” 殷怜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是非常满意。但是殷怜也只是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没必要为这点事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所以她眼珠子一转，随即就望向了孟晴。 殷怜语气颇有兴趣地问道：“所以孟小姐是为什么不愿意出演？” 孟晴急忙说道：“我不是不愿意……我就是……没有自信。” 殷怜抬了抬眉毛，说道：“其实一般情况下，我觉得自己对于女孩子是比较体谅的，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但是前提是你要表现得像个可爱的小姐姐，真诚，善良，可信。如果你表现得太不可爱，我的态度肯定也不会让你觉得可爱。” 孟晴听她这样说，却是心头颤了一下。 殷怜问道：“严陌紫已经完了……你真的要跟她一起共沉沦吗？” 孟晴挣扎片刻，突然开口说道：“她不会有事的。她后台很硬，而且非常有本事。” 殷怜为之一愣，然后颇有兴致地“哦？”了一声。 349 349 孟晴说出这一句话之后,似乎猛然卸下了什么负担，说话也顺畅了许多,直接就开口说道：“她有个靠山,非常有能量，而且会给她出谋划策。对方年纪不算很大，甚至有可能未成年，但是家世背景很了不得。” 然后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相当于已经确定背叛了，就索性把剩下的事情也说了出来：“我哥跟人出去玩，结果把个纠缠他女朋友的富二代打了。严姐说如果我主动退让,她会让人帮忙解决这个麻烦,否则她就要落井下石……” 孟晴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说道：“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的前途跟我哥的人生……我能怎么选？” 殷怜叹了一口气，问道：“严陌紫的靠山是谁？” 孟晴说道：“……我见过一次,是个很俊俏的富家少爷，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 殷怜看她不像说谎，就说道：“行了，你安心彩排，如果不想上台我也不勉强……其他事情我会解决的。” 然后她对团长说道：“虽然很遗憾，但是团长,严陌紫明天是不太可能上台了。” 团长听了,心头一惊,却是试图劝说殷怜：“殷小姐，我知道严陌紫做的事情很不像话，但真的只是暂时……剧团的演出不能开天窗……” 殷怜说道：“她现在大概已经在警局了。” 团长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也是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警局！？她做了什么？” 殷怜冷静表示：“她找人故意砸断宁萱的腿，对方已经招供了，证据确凿。我相信就算警察肯放她出来演，这件事要是传出来也会成为巨大的丑闻。” 团长摇摇欲坠。 不过他到底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所以很快又重新稳定住了，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说道：“我明白了。” 殷怜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团长望向了孟晴，半晌，他说道：“你给我说句准话，你能不能上？” 虽然孟晴一直推脱，但是她其实是参与了彩排的，团长比殷怜还清楚她这个不能演里面的水分，所以这时候问她。 结果孟晴还没来得及迟疑，殷怜就说道：“关于女主演的事情，其实也不用在意。不管孟晴能不能演，方宁萱都是肯定能演的。” 团长顿时愣住，沉默了半晌之后，有些迟疑地说道：“……可是，方宁萱的腿……” 殷怜却回答道：“治好了。” 团长：“！？” “因为活化剂的关系，现在对于一般外伤的治疗可是在飞跃性的进展之中。我正好有这边的关系，方宁萱已经没事了。” 团长顿时松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下，甚至没有为严陌紫说情，就开始询问殷怜特效的事情：“这棵树……是怎么做出来的？简直细腻得跟真的一样，也太美了。” 不怪团长薄情，其实他已经对严陌紫相当关照和退让了，也是看在这些年的合作和严陌紫的能力上。否则，严陌紫迟到早退，醉心钻营，却忽略剧团的表演，脾气差点的团长早让她滚了。 团长没这么做不是因为脾气好或者人好，只是因为严陌紫的人气和能力而忍让，但心里日积月累，是有不小的怨气的。唯有在严陌紫惹恼殷怜的时候，他为她作出的周旋和掩护，才是出于情分和人好。 但是成年人的世界是很严酷的，大部分人没有能力为他人的错误负责。所以团长会为了严陌紫的能力容忍她，却不会为了彼此之间的那点情分而自己放弃殷怜递来的橄榄枝。 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无声地选择了立场。 殷怜说道：“不止只有这一种特效。这是我特意想办法为剧团定制的几十种特效效果，几乎都是根据剧本的内容制作的。因为之前不是很确定实际效果，所以并没有特意来说。我也是五号之后才拿到的。” 五号对于殷怜是很久之前了，对于团长来说却还是前两天。殷怜给他展示了多种特效效果，让他看得可以说是瞠目结舌，事实上这个时候说要增加特效，对于剧团来说是很麻烦的，毕竟都临到要演出的时候了，临时改弦易辙是很容易导致弄巧成拙的。 但是殷怜拿来的东西太过了不得，太具有诱惑力，导致团长所有的迟疑，担忧或者不满都被偌大的惊喜给彻底压制了下去，一时恨不得立时把所有人召唤回来进行试用和排演。 实在是因为，如果没有这些特效效果，团长也有信心可以把这部音乐剧演好，至少在音乐剧的现有观众群体之中成为一部被人津津乐道的经典作品。 但是有了这些跨越时代的特效技术，团长却有信心可以借由它的力量让音乐剧一炮而红，甚至红出圈外去，成为一部现象级的作品。 他只是纯粹看着眼前的这些景色，就觉得心灵受到了震撼。要是能恰到好处地配合剧情展示，怕不能有三五倍的加成效果？ 团长已经过了理想主义的年纪，知道就算戏剧本身质量过硬，也要靠合适的噱头才好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 他问道：“宁萱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能对台词吗？” 殷怜笑了，说道：“跳舞都没问题。” 团长当机立断，决定临时把人给召集起来，再增加一次彩排。 这种突然的决定肯定是让人不满的，事实上，彩排之前大家也确实怨声载道，但是彩排之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演员们一开始甚至是鸦雀无声的，显然没有从这些撼动人心的场景之中抽离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激动地窃窃私语，结果一说起来就没玩了。 团长不得不交代他们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别因为太兴奋而睡不着觉，影响明天的状态。 这场补充的彩排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到了，不过团长也不追究。说到底，这次彩排并没有改变任何预先的内容，只是让人来适应新的舞台效果，并且方便他作出调整而已。虽然这么说，但是主要演员还是都被他给叫了过来……除了严陌紫。 他没有主动叫严陌紫，算是表现自己的态度。殷怜确实也因此稍微提高了一点对团长的评价——虽然，就算他试着去叫，此时已经在警局的严陌紫也不可能参加排演。 排演的效果跟马蒂尔相比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效果。因为语言上的差距，台词上也有微妙的不同。虽然殷怜很自信，觉得马蒂尔版本的剧本整体挺不错，但也知道自己的翻译是不如黑怀朱的原作的。毕竟对方是专业的。 就拿《他是神》这首歌来说，殷怜只能浅薄地翻成“他是神！神不会犯错！”这种直白而没有内涵的台词，这当然并不仅仅只是她文笔的问题，实在是马蒂尔使用的语言就缺乏更精妙的变化。 但黑怀朱的原句是这样的。 “听见这天意/感受这天意” “一切皆已注定/命运只允许倾听/从不许争辩” “一切至高无上/嘴角嘲讽/脚步轻蔑/总是轻易做出判决/谁若辩解/坠入无间” 其它在舞台表演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差距，毕竟马蒂尔在这方面的发展就不如人意。也因此殷怜更看好地球的表演效果，哪怕观众的挑剔程度也有天堑一般的差距。 之后她回到家，结果还在门口的时候就收到了一个电话，却是陆熙打来的，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想要约她吃顿饭。 殷怜很意外，因为陆熙之前表现得对她兴致缺缺，一副我跟这种女生谈不来的样子。当然他表现得还是比较彬彬有礼的，但是对于殷怜这种成了精的家伙来说，这种程度的社交礼仪和表演能力，根本不足以掩饰他的真实想法。 殷怜不知道陆熙找她做什么，但她觉得肯定不是看上了她。她想了想，并不想花费自己的私人时间跟对方应酬，便直接以甜美的声音笑说道：“没有空哦。这段时间行程都安排得很紧。” 直接掐断了他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所有邀约的机会。 陆熙愣了一下，皱了皱眉，略一思索，却并没有怀疑她是故意推脱——他只是问道：“这么忙的吗？”然后就有些意味不明地轻笑道，“我忘了像你们这种大小姐，肯定都每天有很多课程安排……你都不累吗？” 殷怜觉得他对“大小姐”似乎有什么误解和偏见，但她并不打算解释，只是反过来，不着痕迹地嘲讽道：“不是啊。为什么你觉得我是要上课啊？我当然是和朋友约好了要出去玩啊……中途顺便忙点正事。” 陆熙说道：“真的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 他的声音其实是很好听的，此时柔声说来，更是充满了磁性。殷怜怀疑他是在试图拐骗春心萌动的小女孩。 可惜她郎心如铁。 她说道：“有话你就直说吧。就算你约我吃饭，我难道能吃你一顿东西就嘴软了？如果是有好处的事情，你不请我吃饭我也会答应。反过来的话……你就是请我吃龙肉，我也是不可能帮你的。” 陆熙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殷小姐，你喜欢玫瑰吗？” 350 350 正版读者么么哒进印记之前,殷怜脱掉了手表，把它放到了书包里面,留在了隔间里。 殷淮给她的这个手表是带有gps信号系统的，所以即使殷怜觉得对方不会时时刻刻监视她的所在，但为了小心起见,也不想赌这个万一。 进了印记之后，她先在地上找了一下之前留下的那些玻璃珠子,现它们还在，并没有被什么给吞噬掉,顿时挺高兴。 她之前特意把比较不值钱的玻璃珠留在平台上，就是为了确认她离开之后，留在平台之中的东西能不能被保留下来,还是会在离开之后就像放在祭台上的东西一样被平台吞噬掉。 现在看来，只要不要把东西放在石台上，这些东西并不会随随便便地消失，反而会被保存下来。 这对殷怜来说是件大好事。像之前带回来的珠宝放在家里总归是有点危险,容易被人现,如果能存放在印记空间里面就安心多了。殷怜决定之后有机会就把东西偷偷运进来。 然后殷怜拿出了上次用来作为祭品的同款的另一只夹，走到了同一座石拱门前面。 她决定再次去一趟上次去过的那个有怪兽的世界,看一看那一山洞的珠宝后来怎么样了，看看她离开后那个山洞到底有没有被那只怪兽毁掉。 其实殷怜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想好要用那袋子珠宝怎么办。以她现在的年龄体型，要处理这么一袋子价值惊人的宝石其实颇有些吃力,而且现在她吃住在殷家,并不怎么能用到钱,也没必要急吼吼地将它们换钱，反正有再多的钱她现在也用不了。 但是即使如此，对于女人来说，珠宝是永远不嫌多的。尤其对于殷怜来说，珠宝本身就是一种财富的象征，而钱……是永远都嫌少的。 作为一般等价物，钱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它也许不是万能的，却能解决掉大部分令人感到为难的事情，节约下许多的时间和精力。殷怜自然希望它越多越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怜决定再去探索一下那个山洞。虽然她对其它的门里会是什么也有一定的好奇，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其它门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会不会更加危险——还不如再闯一闯之前的世界，至少她已经知道那边的危险是属于那一个种类。 殷怜在石台上松开手，让水晶夹掉在了台座的中央。 夹被石台吞没，殷怜抬头望向石拱门，却惊讶地现，眼前出现的却是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的景象。那座石拱门之中，此时出现的不再是第一次那时候那样密密麻麻的藤条，而是一面带着高大长方形木门的石墙。 殷怜愣了一愣，才走过去，伸手推开了木门。 结果木门那头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看上去仿佛像是在酒吧里一样。殷怜被那声音吓了一大跳，推门的手就顿了一下。 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抬起头，向着殷怜这边望了过来。 殷怜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想要关上门退回印记空间，结果却现自己已经不在印记空间之中。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条陌生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建筑样式和行人的穿着风格看上去都有点像是中世纪的欧洲。而刚才看到的正是伫立在这样一条街道上的酒吧……或者用酒馆形容它更加合适一些。 在这样一条街道上，殷怜这样一个明显带着异族风格的小女孩就显得特别显眼，很快引起了许多路人的注意。 殷怜：“……”出师不利。 然后这个时候，酒馆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刚才抬头看殷怜的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金青年，俊美非常，而且气质阳光。他弯下腰，开口对殷怜说道： “#￥%￥#%￥%#￥……” 完了，语言不通。 殷怜确定他说的不是英语，法语，德语，拉丁语，葡萄牙语……因为这些语言她都听懂，勉强能进行不同程度的读写。 对方所说的显然是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如果不是小众到殷怜根本没听过，那么就是她原本的世界并不存在这种语言。 所以……她是真的来到了异世界？亦或是西欧历史上某个连同文明和语言都已经被历史无情吞没的国度？ 殷怜仰头望着青年，又用眼角扫过四周的景象，最后判断应该是前者。 主要是从路人的色和肤色上判断出来的——她眼角扫过街道，看到了几个色和肤色都很奇怪的家伙。 幸好路上不止有色肤色奇怪的人，也有跟殷怜看上去肤色或者色相近的品种。 不过即使如此，殷怜也依旧觉得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她虽然听不懂别人的话，却能读懂许多隐藏在语言后面的东西，比如表情，动作，语气等等。 作为一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心机girl，察言观色，心理分析这种事情对于殷怜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甚至不是一项技能，而只是一种本能。 不少人（如果绿灰皮肤等外形的类人生物也可以被称为人的话）看着殷怜的目光里明显带着一种贪婪的意味。 殷怜当机立断，选择了跟着那个金男人进入了酒馆。 因为男人的眼神里没有含着那种刺人的恶意——也许是他伪装得比较好。但是，比起那些连自身的恶欲都无法掩饰的低级生物，殷怜还是愿意跟比较高等级的存在交流，不管对方是不是恶人。 不过即使进了酒馆，其实殷怜的处境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尤其重点观察了一下酒馆之中的环境，比如窗户，盛酒的容器，和酒客们的打扮。 窗户是木头窗子，木头栅栏后面一块被打开的方形木板，没有玻璃。盛酒的容器也都是木桶和木杯……酒客们的打扮则非常复杂花俏，但也说不说漂亮华丽。 只这样简单的几眼，殷怜就了解到了不少想要了解的信息。 金男人不知道是店里的老板还是酒保，因为听不懂对方的语言，所以殷怜也无法准确地判断对方的身份。不过她倒是现金男人在客人之中挺有人缘的，客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多数都带着笑容。 金男人也笑着回复对方，似乎说了什么笑话，顿时满堂哄堂大笑。 然后突然角落里有个声音大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殷怜抬头向着对方望去，现对方是个长相特别阴险猥琐的男人，吊梢眼，脸上虽然带着笑，笑意却完全没有到达眼里，虽然对着金男人说话，眼睛却望向的金男人。 【利安，你这是哪里搞来的宝石精灵？还是幼年体？不错啊，不如转卖给我怎么样？】 金男人顿时收敛了笑容，只露出一个营业式的淡淡笑容，说道：【阿巴先生，这位小小姐是我的客人，并不是货物。所以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阿巴先生却说道：【利安，我可看得清清楚楚，这宝石精灵进来的时候身边是没有任何人的。一只宝石精灵在萨米尔可能卖三万金以上，尤其是这种等级的，说不定能上十万——】 阿巴先生说道这里的时候，整个酒馆的人看着殷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殷怜虽然听不懂众人的话，但是却读懂了气氛的变化。她身上冒出一阵恶寒，立刻就往利安的身后躲了躲。 却见利安说道：【阿巴先生，请慎言。】他周身的气质都冷了几分，说道，【我认识她的家长，待会儿就把她送回去。我想没人想招来宝石精灵的报复吧？】 被他这么一说，酒馆里的气氛顿时就凝重了许多，阿巴先生有点讪讪，其他人也都从殷怜身上移开了视线，以示无辜。 而在殷怜看来，却是利安说了什么，恐吓住了众人。 她侧头偷看了对方一眼，顿时觉得对方说不定是个好人。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因此心软。殷怜在店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找到了一个放牛皮书的架子。她招了利安过去，然后拿了一本看上去装饰最华丽的牛皮书，却把一颗玻璃珠塞到了利安的手心。 利安看了一眼，问道：【你想用这颗宝石交换黄金大字典？】 殷怜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只是用力把书抱在了怀里。 利安就认为她大概是这样意思了。他想了想，觉得两者之间的差价也应该不算太大，就说道：【好吧，我回头再去买本新的吧。】 351 351 正版读者么么哒殷长宁还好,殷怜对他没什么偏见，但是殷长生一直以来都又固执又任性，之前又因为殷千爱的事情直接跟殷怜生过正面冲突，在殷淮夫妇两人面前还好,一旦脱离他们的视线，氛围就会变得非常紧张。 殷怜可能是觉得报复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有点没意思,但是让她不报复却又有点不甘心。事实上，对于这件事殷怜也有些迟疑不决，她倒不是对殷长生不忍——她顾念的是殷夫人。 殷怜这个人自小冷心冷肺，也就对殷夫人有几分赤诚真心。如果她真的要一命偿一命地要弄死殷长生,无疑是肯定会让殷夫人伤心的,而且就算拿报仇作为理由,弄死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殷怜思考了许久,决定还是多留殷长生几年。 好歹也要等到他明白什么叫生死大仇的时候,再愉快地弄死他。 不过即使做下了这个决定，也不表示殷怜就会对殷长生转变态度了。 或者说因为她怀抱着“本尊已经大慈悲愿意暂且饶你一名了,收点利息也不过分吧”这样的想法,对殷长生的态度就有点说不出地恶劣。 因为这恶劣不是表现在殷淮夫妇面前的,所以两人虽然有所察觉,却没有那么敏感，只有殷长宁把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看了个一清二楚。 又一次殷怜的刻意针对和殷长生的不肯服输之后，男孩终于爆了,怒气冲冲地殷怜说道：“小爱从来就不像你这么讨人厌！” 殷怜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口不择言,抬起小小的下巴,冷笑着说道：“你是她的哥哥，当然这么觉得啦。” 殷长生愣了一愣，才说道：“你明明也是我妹妹！” 殷怜眯了眯眼，心想，真烦死了这个也字。她是谁的替补品吗？ 所以她冷冷说道：“我当然不是你妹妹。你的妹妹只有小爱……你不记得吗？你说过的。” 殷长生被殷怜当面用自己说过的话打脸，自尊心强的六岁孩子根本承受不了这种打击，猛然站起来，瞪视殷怜半晌，然后红着眼睛跑掉了。 他跟殷长宁诉苦：“妹妹讨厌我。” 殷长宁是个实在孩子，回答道：“因为你之前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 殷长生：“……”他感觉不想跟殷长宁说话了。 他对殷夫人诉苦：“妹妹不喜欢我。” 殷夫人摸摸他的头，说道：“妹妹比较害羞，你之前说话吓到她了。你要好好跟她相处，慢慢就好了。” 殷长生：“……”您对殷怜这种生物到底存在什么误解。 他对殷淮诉苦：“妹妹不理我。” ……殷淮已经开始捋起了袖子。 “你是不是又惹小怜生气了！？臭小子我跟你说过吧？让着小怜！不管小怜做什么事情，你都必须得让她。你要是跟她吵架，我不管你们是为什么吵的，只会找你算账！” 殷长生感到了世界的残酷无情无理取闹，好像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天了，再也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了。他开始努力地想念起了殷千爱。 ……事实上他也觉得殷千爱在这里也没用。小爱太弱了，跟那个新来的可怕“妹妹”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如果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只会被新妹妹欺负得更厉害。 ……心碎。 妹妹不都是那种小小的，呆呆的，哥哥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偶尔刷刷任性卖卖蠢，衬托出哥哥高大形象的存在吗？为什么这个妹妹这么不一样？为什么这个妹妹这么不按常理来？ 可惜这件事对于殷长生来说显然会是个不解之谜。 六岁的殷怜成功地在殷长生的心里种下了属于“心机婊”的巨大心理阴影，并且引出了他未来要长期活在心机婊阴影笼罩下的悲剧人生。 这样兄妹三人不太愉快但还算平静地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不那么平静的事情就来了。 这天放学的时候，接送三兄妹的司机姗姗来迟，解释得含含糊糊。殷怜心存疑惑，怀疑对方喝酒了，但是她靠近驾驶座闻了闻，又没有酒气，对方看上去也不想神志不清的样子。 但是很快她就现，事情显然比司机醉酒要来得更严重。 因为这天的路线明显与平日不一样，并不是开往殷家的。 殷长生殷长宁很快也现了这一点，殷长宁开口就说道：“王叔叔，你开的路不对。” 殷怜想捂住他的嘴已经太迟。 司机听了，干笑了两声，说道：“先生和夫人今天要在外面吃饭，我直接送你们过去餐厅。” 虽然这样说，他的语气却干硬得连两个真小孩都听出了不对。 殷长生的性子暴躁，立刻用十分霸气的语气说道：“我不要去吃什么饭！我要回家，你送我们回家！” 但是司机自然是不可能听殷长生的话的——他反而加快了行驶的度。 殷长生还想说什么，但是殷怜却猛然拉了他一把，然后一手捂住殷长生的嘴巴，一边三下两下从殷长生的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开始拨打电话。 殷长生瞬间也反应了过来，正想夺过手机跟父亲告状，却不料殷怜一脚踹在他胳膊上，踢得他向殷长宁倒去。殷怜却拿着手机放在驾驶座的皮椅后面，人则整个贴在皮椅上，十分大声地说道：“王叔叔，爸爸妈妈在哪里的餐厅啊？是不是很远啊？” 司机说道：“不远……很快就到了。” 殷怜便探头瞅着路上的牌子，说道：“啊，这个字我认得。天……天……后面那个是什么字啊？” 殷长宁说道：“……那个字念蓝啊。是天蓝市。” 殷怜顿时在心里赞了一下殷长宁的配合度，又鄙视了一下殷长生的愚蠢。 车辆还在行驶中，这一路似乎到了很偏僻的地方，路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偶尔才有那么两辆车非常快地跟他们交错而过。 殷怜试着开车门，现车门果然是锁上的。虽然这样高的行驶度，她也没有打算不要命地跳车，但现这一点还是让她有些失望。 她伸手按在按钮上，打开了半扇窗。 没有办法，她现在不能正大光明地跟殷淮打电话，为了避免司机现他们的小动作狗急跳墙，殷怜只能完全静音手机，但这也导致不能确认手机对面殷淮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最多只能确定对方一直没有挂机。 即使如此，殷怜也并不打算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地等待殷淮来救他们。殷怜上辈子能平安长大，就多亏了她那不论遇到什么处境都自强自立，始终努力不停自救的性格。 她想了想，便对殷长宁说道：“长宁哥哥，我饿了，要吃果冻。” 殷长生愣了一愣，就开始从背包里拿出果冻，积极地递给殷怜，说道：“给。”结果殷怜理也不理他，只是伸手去掏殷长宁的背包。 掏出来一瓶矿泉水和一罐橡皮泥。 ……果然不愧是殷长宁，包里东西就是多。 殷怜取出了橡皮泥，用力拉扯了几下就捏成一个一个的丸子直接往水瓶里面塞。等瓶子被塞满，泥丸子的表层也被化开之后，殷怜就偷偷把水往车外一倒，只留下了泥丸子。 殷长生和殷长宁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但是殷怜不让他们说话，他们也只好一直一脸懵逼地看着殷怜完成了以上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动作。 完成这些动作之后，殷怜就靠在车窗旁边，仗着椅背的遮挡，在一辆车行驶而过的时候，猛然一个泥丸扔到了对方的车窗玻璃上。 那辆车猛然出一声急刹车，然后在殷怜他们身后停了下来。 但是司机却完全没有因为这点意外而停下来，甚至没有去八卦对方为何突然停车，仍旧目不斜视地往前开去。 殷怜回头扫了一眼还停在原地，此时已经与他们远离越远的那辆被她的加水橡皮泥球袭击的车辆，不由地有些懊恼。 这些人也太傻了，这种时候果断应该马上回头拦下肇事车辆啊。 懊恼的她一把抢过了殷长生手里的果冻和糖果，剥了个果冻自己吃了，又拨了块糖塞殷长宁嘴里，然后一样一样地把果冻壳和糖纸扔到车窗外。 这回她的动作大了很多，所以司机立马就现了，说道：“大小姐，你在干什么？” 殷怜嘴里塞着果冻，含含糊糊地说道：“吃果冻，扔垃圾。” 她之前特意把比较不值钱的玻璃珠留在平台上，就是为了确认她离开之后，留在平台之中的东西能不能被保留下来，还是会在离开之后就像放在祭台上的东西一样被平台吞噬掉。 现在看来，只要不要把东西放在石台上，这些东西并不会随随便便地消失，反而会被保存下来。 这对殷怜来说是件大好事。像之前带回来的珠宝放在家里总归是有点危险，容易被人现，如果能存放在印记空间里面就安心多了。殷怜决定之后有机会就把东西偷偷运进来。 然后殷怜拿出了上次用来作为祭品的同款的另一只夹，走到了同一座石拱门前面。 她决定再次去一趟上次去过的那个有怪兽的世界，看一看那一山洞的珠宝后来怎么样了，看看她离开后那个山洞到底有没有被那只怪兽毁掉。 其实殷怜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想好要用那袋子珠宝怎么办。以她现在的年龄体型，要处理这么一袋子价值惊人的宝石其实颇有些吃力，而且现在她吃住在殷家，并不怎么能用到钱，也没必要急吼吼地将它们换钱，反正有再多的钱她现在也用不了。 但是即使如此，对于女人来说，珠宝是永远不嫌多的。尤其对于殷怜来说，珠宝本身就是一种财富的象征，而钱……是永远都嫌少的。 作为一般等价物，钱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它也许不是万能的，却能解决掉大部分令人感到为难的事情，节约下许多的时间和精力。殷怜自然希望它越多越好。 352 352 正版读者么么哒 至少在她溺死之前,殷淮的存在依旧是一只不可轻易挑衅的恶龙的形象。 殷怜最有自知之明，所以她在积蓄到足够的力量之前，是没有任何打算要和殷淮直接面对面地杠上的，至少不是近两年。 要等他老了,变弱了……那时候才是殷怜觉得合适出手的时机。 但是这只让殷怜一度如此忌讳的恶龙，此时却在殷怜面前掉下了鳄鱼的眼泪。 对不起殷怜完全没有感动，只觉得毛骨悚然。 殷夫人的眼泪让殷怜忍不住有一瞬间的脆弱,但是殷淮的眼泪只让殷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瞬间想要竖起全身的尖刺与之进行对抗。 好在这样的接触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随后车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殷夫人抱着殷怜走进了医院之中，让医生对她进行了细致的检查。检查的结果还是比较乐观的,殷怜并没有脑内淤血或者脑震荡什么的,确实只是头上肿了个包。 即使如此,医生也交代了一下：“大脑是个很精密的器官,有时候查出来没什么异常却不一定真的没有异常,安全起见,还是住院观察几天。” 殷怜当然知道自己是没事的。小孩子摔一跤本来就寻常，何况殷千爱根本就没什么力气，自然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可是她就喜欢医生危言耸听，说得越严重越好。她觉得这位医生真是体贴人,她还没有任何表示呢，对方就已经把她想要他说的话全说了。 他说得越严重,殷淮和殷夫人对于殷千爱的处置就会越慎重。 毕竟,“意外”这东西是很容易生的。 殷怜现在还太小,年龄小有好处也有坏处。所以很多小孩子不能做的事情,不能说的话，她只能以行动来给与殷淮和殷夫人暗示。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之后不及，殷淮就回家把两兄弟也带了过来，但是没有殷千爱。 殷淮指着殷怜告诉兄弟俩：“这是你们的妹妹，小怜，以后要好好相处。” 当着殷淮和殷夫人的面，殷怜当然不可能直接给殷长生脸色看，所以她抿了抿嘴，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殷夫人也跟殷怜介绍道：“小怜，这是你的哥哥。左边这个叫做长生，右边这个叫做长宁。” 殷怜便乖巧地叫了一声：“哥哥。” 殷怜长得非常可爱，她不特意找人讨厌的时候，性格也是很讨喜的。殷长生和殷长宁目前还不知道她的本性，前者虽然昨天在她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却没有想太多，双双叫了声妹妹。 殷长生比较活泼，问道：“小怜以后就住我们家吗？妈妈你收养了妹妹吗？” 殷夫人愣了一下，想了想，觉得不说清楚不行，就说道：“其实是这样的。小怜是你们的亲生妹妹，她出生的时候，被人给报错了。所以其实她才是你们的亲妹妹，千爱其实是别人家的孩子。” 这么大的八卦，一下子就把两个男孩给撞晕了。 殷长生和殷长宁智商都高，而且早熟，六岁已经懂得不少东西。但是即使如此，要消化殷夫人所说的话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等到终于晕完了，理解了殷夫人所说的内容，殷长生才开口问道：“所以小爱不是我们的妹妹？” 殷夫人点了点头。 殷长生又问道：“所以她妈妈会把她带走吗？” 他眼巴巴地看着殷夫人，眼里有着担心，还有着几分可怜。 殷夫人看着不忍，但还是说道：“千爱有她自己的妈妈。既然现了她不是你们的妹妹，自然是要把她还给她亲妈妈的。” 殷长生顿时急了，说道：“我不要！妈妈，我不要！” 殷长宁也央求道：“妈妈，你不要把妹妹送走好不好？” 殷怜在旁边看着，却事不关己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她真的完全不知道兄弟俩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一般女孩，不管岁数大小，看到这一幕八成都会有几分伤心和怨愤。不过殷怜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她对于殷长生兄弟俩的想法没有兴趣，也没什么感情。 因为没有感情，所以即使对方表现得十分差别待遇，她也不觉得伤心。 说到底，她不但对父爱没什么期待，对兄弟情也没什么期待。而且这种情况她早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根本已经麻木了。 反正不管殷长生兄弟俩跟殷千爱多么兄妹情深，到最后还不是被她设计挑拨得反目相向？这世上原本没有什么情深不破的感情，只看你有没有足够的手段和心思去破坏而已。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怜很有耐心地看完了殷长生和殷长宁的感情戏。 但是殷夫人再怎么慈爱，在这种关系重大的决定上还是不太可能听从两个幼龄儿子的想法的。殷长生和殷长宁最后还是没有改变殷夫人的主意，最后又难过又伤心，一副要哭的样子。 殷长宁还好，殷长生的性子激烈，望向殷怜的眼神就有些凶狠。 他大概觉得殷千爱会被送走都是殷怜的错。如果不是殷怜的出现，殷千爱就不会被送走。 殷怜跟他斗了这么多年，如何能不知道殷长生的性格和思维方式。两人眼神一接触，殷怜就知道殷长生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哪怕对方此时还只是个丁点大的孩童。 三岁看到大，古人诚不欺我。 殷怜对殷长生露出微微一笑。 殷长生却猛然扭过了头，不再看她。 接下来的时间里，殷怜一直受到了殷夫人的精心照顾。殷家虽然请了护理，但是殷夫人自己却也一直寸步不离地陪伴在殷怜的身边。她亲手照顾殷怜，帮她洗漱，换衣，喂饭……照顾得无微不至，护工基本上只能抢到一些外围的活计。 殷怜简直就有几分受宠若惊。 她可是自小都没有受过这种待遇。 殷怜回顾了自己短暂的人生，倒是记起了她唯一一次被人喂食的经历——那段时间殷长宁对她一直不即不离，遇到外人刁难她也护得不彻底，令殷怜感觉到了不安。正好那时候荆家的荆佑白表现得对她很有兴趣，她就顺势勾搭上了对方，借着对方的势力挡掉了不少麻烦。 荆佑白外表也算是堂堂，但性格却出乎意料地黏糊，还喜欢在餐桌上喂她吃东西。殷怜当时其实觉得这种黏糊的行为特别肉麻恶心，却又不得不强行忍受，毕竟受人庇护的人没有挑剔的资格。 后来殷怜踩着荆佑白打入了荆佑白的交际圈，跟不少有能量的世家子弟都建立了私人的交情，就趁着荆佑白跟其他女生玩暧昧的机会把对方甩了。她不但把人甩了，还做出了一副被伤透了心的受害者模样，赢得了圈子里的不少同情和关心。 甚至连荆佑白本人也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好些年都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后来还一直照拂她，又哪里会知道殷怜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怎么乐于跟他玩黏黏糊糊的恋爱游戏，只是迫不得已在利用他而已。 但是被荆佑白喂饭一直只觉得恶心和反感的殷怜，在被殷夫人喂饭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感觉到那时的那种反感。反而，她感觉到的只有暖暖的心情和几乎想掉眼泪的甜蜜。 ……一定是因为对方是殷夫人。 殷夫人的眼神温柔，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殷怜也许不知道什么是母亲的感觉，却出于本能地就想抓牢她。 其实殷怜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岁数都早已经能够自己吃饭，穿衣服，而且绝对不会掉饭粒，或者扣错扣子。 任何小孩子要是吃饭弄脏了衣服就会遭到一顿毒打，一定也会变得像殷怜一样自理能力强。 但是即使知道这一点，殷夫人还是坚持亲手喂了殷怜吃饭，帮她穿衣服和洗澡。 洗澡大概是殷怜难得不能自己做的事情了。 其实一般的擦洗殷怜是能够自己完成，只是洗得不怎么干净而已。然而她现在住的这家私人医院设施有点过于豪华了，连浴室里都自带大浴缸，对于六岁的殷怜来说简直就像个巨人的世界。 在这种环境里洗澡也确实有点出她的能力范畴了。光是爬进浴缸里，对于殷怜来说就是翻阅小山坡的运动强度。 不过殷夫人也不可能让她自己洗澡。她每到这个时间，就会主动把殷怜抱进浴室，帮她洗浴。 353 353 正版读者么么哒……只是,她目前不知道触的方式。纯粹用想的并不行,殷怜列出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还没找到正确的出入方式，而另一种则是她的能力其实根本不满足进出的条件。 前者是她有这个能力,但没找到方法。后者就麻烦了，万一常规进出印记的要求是她有修炼仙法，或者拥有魔法力之类的,那她恐怕要花很多年去找这种东西,更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要求。 不管怎么样，殷怜觉得自己应该先想办法再进一次那个空间看看。 殷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她是可以进入这个空间避难的。殷怜就想着尝试“伪装”成遭遇危险的样子,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种方法进入印记之中。 她突然转换空间的时候并没有受伤，所以受伤应该并不是进入空间的必须条件。那么剩下来的可能条件，应该就是危险。 殷怜通过多种手段，测试了一下印记认知中“危险”的定义，最后现这个危险应该是根据心理上的反应来判定的——她假装用刀戳自己,或者差一点撞上玻璃，印记都没有反应,然而当她调整心态,培养出恐惧的情绪，不停催眠自己她要死了,并幻想出有人拿着刀就要刺中自己的时候,却成功地启动了印记。 感谢她那自学成才的演技,如果说骗人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也骗到，那么殷怜无疑已经是个成功的骗子。 她甚至可以通过幻想和自我催眠令心跳加。 不过一个人要真情实感地骗到自己其实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殷怜成功的时候，其实花了不小的力气，也浪费了许多时间。 但是只要能进来，那都是值得的。 成功进入之后，殷怜就快地远离了中间的圆台。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样，刚进来一会儿就被重新传出去了，那她之前的功夫可就等于白花了。 这时候是周日下午的午睡时间，殷淮和殷夫人都不在家，殷怜让保姆把门从内锁住，又特意恐吓了保姆和两兄弟，让他们睡觉时不许来打扰自己，加上她上一次进入的时候隐隐有察觉空间内外有时间差这件事，所以估计自己还有一些探索的时间。 殷怜这一次把整个大平台都搜索了一次，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这个平台的解释说明。但是解释说明没找到，她却在七座石拱门左下的小石几下面都现了同样的一行字。 那行字是完全是完全陌生的文字组成，但非常奇异地，殷怜却读懂了这串陌生的文字。 【祭品为钥匙，打开时空的门扉。】 就仿佛她并不是眼睛在阅读，而是用灵魂在阅读一样。 这感觉太奇妙了。 殷怜四处搜寻，想要找到更加详细的说明，但是她翻遍了全部她有能力触及到的地方，也没有翻到想要的东西。 没有说明，没有讲解，她看到的就是她能找到的全部。 殷怜想，看来只有先试试所谓的祭品了。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当做祭品，所以只是随手从自己头上取了一只夹。水晶夹，凭她对宝石和奢侈品的了解，应该是有点小贵的，但也不算太贵。 她把夹放在了其中一扇门前的石几上，结果就见到夹在接触到石几表面的那一瞬间，突然就像融入了液体之中一样，直接被石几所吞没。 然后，殷怜的眼前一暗，就见原本只有拱石的圆形拱门上突然出现了许多藤蔓。 殷怜迟疑了一下，才走近前方，伸手拨开那密密麻麻的藤蔓，从间隙之中走了过去。 结果刚走过去她就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 这是一座巨大的，几近鬼斧神工的溶洞，溶洞美得令人心颤，岩壁显出五彩斑斓的景象。一般来说，溶洞都是潮湿的，这是彩色石灰岩层形成的基础。但是这里的岩洞之中却并没有水声，也没看到水滴或者水流，可能已经是地形变迁后的结果。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 殷怜惊讶的是这个溶洞之中铺满了大量的贵金属和宝石。 简直满地都是。 她粗粗一看，就现有各种金块，银块，金币，银币，水晶，还有各种各样种类繁多的宝石。 殷怜环顾四周，现附近似乎并没有人，就走了过去，一个拿了起来仔细查看起来。 黄玉，碧玺，钻石，翡翠……其中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晶体宝石，其中又以金色和红色的最多，蓝色和绿色的居其次。 而且一个个个头惊人，质量出奇地高。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 矢车菊质地的蓝宝石，有她拳头那么大的钻石，带着星光效应的红色刚玉……等等，这个绿色的就是个烧坏的玻璃珠子吧？夹在这么一堆宝石里面会不会太没有眼色？ 玻璃珠子的数量还着实不少。 感谢殷怜上辈子那无可救药的贵重物品控，结合大学的专业，让她因此学习了不少宝石，古董和书画方面的知识，此时正好用来分辨这些宝石值钱不值钱，然后把不值钱的那部分从她的搜寻列表里踢出去。 不过挑着挑着，殷怜也慢慢反应过来。 这些黄金白银明显都是经过熔炼的，宝石也经过了或精心或不精心的打磨，而且种类混杂，怎么看都不是自然掉落在这里的。 ……她不会是正好闯进了谁家的宝藏吧？ 殷怜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远处那明显能看到天空的洞口以及一看就四处漏风四通八达的岩洞，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就算是谁搜集的，恐怕对方也早已无力控制这些宝物了，否则怎么会让它们四散在这种完全不安全的山洞里？ 这样想着，殷怜就心安理得地继续挑了起来。 她穿着的是一套长睡衣，感谢它拥有的两个大口袋，让殷怜能装不少宝石。 金砖就算了，性价比差太多。 殷怜挑选得兴致勃勃，几乎是看到贵价的就往自己兜里装。这样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就听到了一声震天的吼声。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吼声，听上去像是野兽，但是那声音可比野兽大多了，简直能让人眩晕。 殷怜吓了一跳，随手从还没有挑选的那部分宝石里抓了一大把进口袋，就开始拼命往自己来的方向跑去。 但是当她跑到藤蔓旁边的时候，却没能看到之前她进入这个岩洞的时候穿过的那扇石门。 靠！ 吼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扑哧着翅膀的声音。那声音极大，仿佛能卷起肉耳能听见的狂风。殷怜想，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她握紧小小的拳头，想着那怪物已经到了眼前，正打算吃掉她。她没有压抑那些许惊慌和恐惧，反而努力地释放和夸大了它们。而这种情绪在和洞口那只巨大的眼珠对上时攀升到了最高点，殷怜猛然从溶洞里面消失，然后出现在了石台上。 真是……千钧一。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太大了。它会直接把整个岩洞撞塌吗？光就体型来说，它恐怕是进不了洞的。殷怜心想。 她是真的吓到了，不是假装。殷怜虽然回到了印记之中，但还是觉得颇有点腿软。但为了不会一不小心被传送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还是努力地把自己从石台上移了下来，然后才一把坐到了地上。 不过殷怜摸了摸口袋里的宝石，现她确实把它们都带回来了，顿时又放松了许多，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她本来是习惯于在钢丝上跳舞的人，刚才那点畏惧和不安比起已经到手的利益可以说是完全不值得一提。甚至于，如果之后有合适的机会，她说不定还会想要回去那个山洞看一看——那些宝石的诱惑力太大了。 她把所有宝石倒在地上，细细地分辨了一番。想了想，把最后一把抓到的石头里面的玻璃珠子清了出来，直接放在了石台和拱门之间的空地上，然后揣着剩下的那些贵重宝石，传送离开了印记空间。 回到自己的卧室之后，殷怜找了个不容易被人想到的地方把宝石藏了起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麻利地躺回了床上装睡。 结果没过一会儿，门却被猛然推开，殷淮进来的时候，看到躺在床上的殷怜，似乎愣了一下，才走过来轻轻推了推她，说道：“小怜，起床了。” 殷怜顿时心头一紧。 殷淮的想法其实并不奇怪，反而相当普通。 养猫养狗还会养出感情来呢，何况是一直当做亲生女儿来疼爱的孩子？他对方百合是没什么感情的，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殷千爱是方百合的女儿，哪怕跟自己也有血缘关系，都不可能太过善待——有些男人就是这么无情。 养了这些年又另当别说。 只是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殷怜埋在殷夫人怀里的脸却是狰狞的。如果没有亲眼看到过，很多人根本不可能相信一个六岁女孩的脸上能够露出这样狰狞的表情。 这份狰狞是对于殷淮的仇恨，也是对于多年以来遭受区别对待的怨愤与不甘。 无辜？殷淮这么说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殷怜也是无辜的呢？同样都是殷淮的女儿，对于殷千爱，殷淮就是千般喜欢万般疼宠，即使现了她是方百合的女儿，竟然也是一副“孩子无辜”的模样……这种话可以骗骗什么都不知道的殷夫人，又怎么骗得过与殷淮关系紧张十余年的殷怜？ 殷淮这男人天性冷酷，根本没有对于骨肉至亲天生的慈爱与怜悯，对于曾经的殷怜来说，这人从来不是她的父亲，而是天生的生死仇敌。 354 254 正版读者么么哒她用手压住自己的喉咙,拼命地大力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现自己的手小得过分,彷如幼童。 她愣了一愣,环顾四周，半晌之后,慢慢唤起了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熟悉感。 她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应该是梦，但视野清晰又不像梦境。她身处的是一间小小的杂物房，房子很小，她睡的甚至不是一张床，而只是一个体积不小的杂物箱，上面铺了褥子和床单,就权作是床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身子，上面许多的伤，应该是被人打的，而对方并没有留力。 这个身体还只是个孩子。 杂物房中没有镜子。 殷怜站起来，走到房门前面,偷偷地推开一道缝隙，往外看去。 杂物间外面是一间比较像模像样的卧室,殷怜偷看了一下,现并没有人，就推开房门,放轻了脚步走了出去。 卧室里有镜子。 她站在镜子前面往里望去,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大概四五岁左右。她穿着一身廉价的童装，却掩不住其天生的秀丽，仿佛一个陶瓷娃娃。 这是小时候的她自己。 殷怜简直不敢相信。上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下一刻她竟然就回到了小时候。 没有死自然是好的。她年华正茂，人生之中虽然倒霉透顶了二十余年，好歹有惊人美貌和杰出头脑，能换到苦尽甘来，就这样死了怎么可能会甘心！？ 然后她猛然想起了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这里，是那个女人住的地方。 殷怜终于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 那个女人……是她的母亲。至少现在以及以后的十几年，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事实上对方并不是。 殷怜半辈子的痛苦与难堪倒是大半都来自于她。 六岁前的殷怜是个小可怜，虽然长得可爱又乖巧，却从不讨“母亲”的喜欢。那时候她以为是因为她是私生女，而方百合记恨她父亲的关系。 六岁之后方百合就不要这个女儿了，然后把她送回到了殷家。殷家的女主人有异卵三胞胎，还是两男一女，分别叫做长生，长宁，和千爱。 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三胞胎有多受宠了对吧？ 三胞胎之间的感情也非常好，所以作为外来者，而且是男主人出轨产物的殷怜从小就受尽了欺凌。事实上，殷怜连出轨产物都算不上，因为殷淮根本就不是自愿跟方百合上床的……方百合是在爱而不得的情况下，给殷淮下了迷幻剂才怀上他的孩子的。 所以殷怜的父亲也不怎么喜欢她。虽然因为血缘关系，他们勉为其难地收留了殷怜，却任由殷怜被兄妹三人欺凌。殷怜小时候溺过水，摔破过头，还被拐过……话说你说为什么她还能平安地长大？ 当然是因为她从小是个心机婊啦。 殷家女主人是个好人，殷怜这样觉得。除此之外殷家的所有人都是人渣，□□！都应该净身出户滚去跟方百合那个贱人作伴！ 尤其是殷千爱那个小□□！ 殷怜打从心底这么觉得。 虽然这个念头恶毒了一点，但是殷怜觉得自己是有资格这么想的。甚至于她觉得她就算用再刻毒的话去形容方百合和殷千爱这对母女都不过分。 没错……母女。 方百合和殷千爱才是真正的母女。这对母女是真贱人，母亲用毒品□□别人的丈夫，生下女儿之后偷偷调换让自己的女儿享尽好处却把别人的女儿往死里虐待。而当女儿的则勾搭别人的兄……原配的儿子，然后死命欺凌被她取而代之的殷怜。 如果不是殷怜自己够小强够心机婊，她早就死了好几十次了， 想到这里，殷怜突然茫然了一下。 结果最后她应该还是死了吧？ 还没有机会跟殷夫人相认，第一笔分红也没有拿到。秦土豪还邀请她去吃最江南的海上游宴呢……虽然秦土豪家庭关系太复杂不是殷怜的菜，但是她对海上游宴还是很有兴趣的，看在好吃的份上她也不介意跟对方多约几次会…… 结果……全没了。 殷怜恨得咬牙切齿。 殷长生，我这辈子跟你势不两立！ 然后，殷怜就听到了玄关开门的声音。 一瞬间她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顿时如受惊的小鸟一样赶紧奔回到了自己的小杂物间，然后用手用力抵住门板，避免它出不合适的声音，才快却小心地将之闭拢。 门刚刚关上，她就看到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方百合。 多年未见，殷怜乍看到的时候，恨意还是喷涌而出。她现在看着方百合，就觉得她跟成年后的殷千爱十分相似，可怜殷夫人，这么多年都没现这个真相，还把她的女儿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 这世道简直没有公理。凭什么她要吃这么多年的苦，殷千爱却可以受尽宠爱？ 方百合进门之后，看看房间里没有人，顿时皱了皱眉，对着储物间喊道：“出来！” 殷怜犹豫了一秒钟，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目前这小身板不适宜跟方百合硬抗，还是暂且听话为好。 她推开了门，尽量收敛起了眼中不属于孩子的心机和不属于六岁殷怜的恨意，可怜巴巴地望向方百合，软糯糯地叫道：“妈妈。” 一边叫一边把自己恶心了半死。 那才不是她妈妈！她妈妈只有殷夫人！ 但是殷怜是谁？是被殷千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碎尸万段的心机婊，所以哪怕恨得咬牙切齿，她也可以毫无表演痕迹地卖萌。 虽然凭方百合对她的恶意，估计卖萌也没什么用，但是总比让对方现她的恨意来得好。 方百合看到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果然露出深重的恶意。她手指夹着香烟，招招手对殷怜说道：“过来。” 殷怜凭着对方百合仅有的那点幼年记忆，猜出了方百合让她过去铁定没好事。但是她能不过去吗？显然是没门的。 她已经做好了演戏的准备。 果然她怯生生地过去之后，方百合就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脸，然后伸手捏住了殷怜腰上的肉，往死里扭了一下。 殷怜好久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了，就算成年人的意志坚强，她还是遏制不住地出了一声极为尖锐凄惨的悲鸣。这里面只有一小半是演戏，倒有一大半是真实反应。 方百合顿时笑了，顺手又拿着烟头往殷怜身上一按，烫得殷怜全身猛然开始颤。她却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用力转了一下，激得殷怜猛然出一声呜咽，才觉得有几分满意。 “不许哭！”听着殷怜的声音，方百合开口命令道。 殷怜低着头，眼睛藏在头里，马上遏制了所有的声音。 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哭。真哭了那不是要激起这女人的虐待欲吗？ 她忍着痛，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上辈子没逮着你，这辈子没理由还放你远走高飞。方百合对她造成过的伤害，殷怜迟早有一天会从她身上一点一点找回来。 方百合泄够了，把烟头一扔，对殷怜说道：“去换件衣服，长袖的，身上的伤都遮好了。我带你去见个人，要是她肯把你带回去，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所以……给我表现好点。” 殷怜听了，愣了一愣，然后就转身向杂物间跑去。 她克制住自己的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上去显得不那么仓促和急迫，避免被方百合看出端倪。但事实上，心情却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雀跃起来。 她知道方百合要带她去见谁。 殷夫人！方百合带她去见的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殷夫人！ 是她的亲生母亲！ 殷怜到了杂物间，翻找了一下就找到了放着她衣服的纸箱。她的目光扫过，很随便地挑了一件长袖——事实上，纸箱之中总共也没有几件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她也看不上眼。 殷怜小时候苦头吃多了，长大了就特别物质主义。她知道这样不好，她就是忍不住。 腰上还火辣辣地疼，但谁在乎这点伤？她本来还想说，如果接下来一定要和方百合一起住，她肯定得想方设法弄死这女人。但是既然今天就能见到殷夫人了，她就暂时放方百合一马好了。 什么也比不上和殷夫人见面更重要。 事实上，在被殷长生推下水前的最后一刻，她也正走在跟殷夫人见面的途中。那时她刚拿到dna检测报告，她终于证明了自己才是殷夫人的亲生女儿。殷千爱那小贱人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她本来终于有机会可以叫殷夫人一声“妈妈”的。 ……她总有一天会弄死殷长生那个贱人。就算看在殷夫人的面子上留他半条命，也要亲手在他面前整死他的心肝宝贝小贱人殷千爱。 殷怜这样想着，快换上了衣服，然后走出杂物间站到了方百合的面前。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打从心里觉得自己的价值过六百亿——这么有自信的女生可能世间少见，但却是殷怜的真实想法。 她可以耍尽心机，可以出卖智慧，甚至不在乎把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来设计别人，但是她不会贱卖身体和灵魂，那也许不是她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最有价值的她认为是自己的头脑），却是她的自留地。 神圣不可侵犯。 只是以前她即使心里这么想，也没有底气说出来。 感谢这可以穿越时空的外挂，已经到手的宝石她初步估计总价值过六百亿，因为全部都是目前世界罕见的大宝石。虽然可能现在的整个珠宝市场都没有这么巨额的流动资金，但是不妨碍殷怜在心里暗爽，自觉已经有了百亿身价。 重生之后，她感觉自己一直都在交好运——回了殷家，赶走了殷千爱，得到了外挂，还靠着外挂捡了一堆宝石。 ……她选择性地忘记了绑架，巨龙，被人卖等等事件。 人嘛，总要忘记那些不那么愉快的记忆，才能幸福地活下去。 之后找到机会，她把藏在家里的宝石重新放进了印记之中。她现在已经现，使用本世界的物品作为祭品，刷出来的世界是随机的，但是如果使用特定世界的东西作为祭品，刷出来的世界也是特定的。 这就让殷怜意识到，她必须要保管好从异世界得来的东西，最好每次进去过之后，都趁着记忆还清晰的时候写上一两条标注和说明，这样能更清楚地标注特定世界的物品，方便她有目的性地出入。 为此她想法设法地弄到了不少收纳箱，然后掩人耳目地带进了印记空间。 过程是艰难的。小孩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非常不方便，殷淮和殷夫人倒不限制殷怜买东西，但是具体买的什么东西却往往要经过他们的审视，这样一来，有东西遗失也特别容易被现。 355 355 正版读者么么哒这对殷怜来说是件大好事。像之前带回来的珠宝放在家里总归是有点危险，容易被人现,如果能存放在印记空间里面就安心多了。殷怜决定之后有机会就把东西偷偷运进来。 然后殷怜拿出了上次用来作为祭品的同款的另一只夹,走到了同一座石拱门前面。 她决定再次去一趟上次去过的那个有怪兽的世界,看一看那一山洞的珠宝后来怎么样了,看看她离开后那个山洞到底有没有被那只怪兽毁掉。 其实殷怜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想好要用那袋子珠宝怎么办。以她现在的年龄体型，要处理这么一袋子价值惊人的宝石其实颇有些吃力,而且现在她吃住在殷家，并不怎么能用到钱，也没必要急吼吼地将它们换钱,反正有再多的钱她现在也用不了。 但是即使如此,对于女人来说，珠宝是永远不嫌多的。尤其对于殷怜来说,珠宝本身就是一种财富的象征,而钱……是永远都嫌少的。 作为一般等价物,钱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它也许不是万能的,却能解决掉大部分令人感到为难的事情,节约下许多的时间和精力。殷怜自然希望它越多越好。 抱着这样的想法，殷怜决定再去探索一下那个山洞。虽然她对其它的门里会是什么也有一定的好奇,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其它门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会不会更加危险——还不如再闯一闯之前的世界,至少她已经知道那边的危险是属于那一个种类。 殷怜在石台上松开手,让水晶夹掉在了台座的中央。 夹被石台吞没,殷怜抬头望向石拱门,却惊讶地现,眼前出现的却是和第一次完全不同的景象。那座石拱门之中，此时出现的不再是第一次那时候那样密密麻麻的藤条，而是一面带着高大长方形木门的石墙。 殷怜愣了一愣，才走过去，伸手推开了木门。 结果木门那头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看上去仿佛像是在酒吧里一样。殷怜被那声音吓了一大跳，推门的手就顿了一下。 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抬起头，向着殷怜这边望了过来。 殷怜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想要关上门退回印记空间，结果却现自己已经不在印记空间之中。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条陌生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建筑样式和行人的穿着风格看上去都有点像是中世纪的欧洲。而刚才看到的正是伫立在这样一条街道上的酒吧……或者用酒馆形容它更加合适一些。 在这样一条街道上，殷怜这样一个明显带着异族风格的小女孩就显得特别显眼，很快引起了许多路人的注意。 殷怜：“……”出师不利。 然后这个时候，酒馆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正是刚才抬头看殷怜的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金青年，俊美非常，而且气质阳光。他弯下腰，开口对殷怜说道： “#￥%￥#%￥%#￥……” 完了，语言不通。 殷怜确定他说的不是英语，法语，德语，拉丁语，葡萄牙语……因为这些语言她都听懂，勉强能进行不同程度的读写。 对方所说的显然是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如果不是小众到殷怜根本没听过，那么就是她原本的世界并不存在这种语言。 所以……她是真的来到了异世界？亦或是西欧历史上某个连同文明和语言都已经被历史无情吞没的国度？ 殷怜仰头望着青年，又用眼角扫过四周的景象，最后判断应该是前者。 主要是从路人的色和肤色上判断出来的——她眼角扫过街道，看到了几个色和肤色都很奇怪的家伙。 幸好路上不止有色肤色奇怪的人，也有跟殷怜看上去肤色或者色相近的品种。 不过即使如此，殷怜也依旧觉得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她虽然听不懂别人的话，却能读懂许多隐藏在语言后面的东西，比如表情，动作，语气等等。 作为一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心机girl，察言观色，心理分析这种事情对于殷怜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甚至不是一项技能，而只是一种本能。 不少人（如果绿灰皮肤等外形的类人生物也可以被称为人的话）看着殷怜的目光里明显带着一种贪婪的意味。 殷怜当机立断，选择了跟着那个金男人进入了酒馆。 因为男人的眼神里没有含着那种刺人的恶意——也许是他伪装得比较好。但是，比起那些连自身的恶欲都无法掩饰的低级生物，殷怜还是愿意跟比较高等级的存在交流，不管对方是不是恶人。 不过即使进了酒馆，其实殷怜的处境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尤其重点观察了一下酒馆之中的环境，比如窗户，盛酒的容器，和酒客们的打扮。 窗户是木头窗子，木头栅栏后面一块被打开的方形木板，没有玻璃。盛酒的容器也都是木桶和木杯……酒客们的打扮则非常复杂花俏，但也说不说漂亮华丽。 只这样简单的几眼，殷怜就了解到了不少想要了解的信息。 金男人不知道是店里的老板还是酒保，因为听不懂对方的语言，所以殷怜也无法准确地判断对方的身份。不过她倒是现金男人在客人之中挺有人缘的，客人跟他说话的时候多数都带着笑容。 金男人也笑着回复对方，似乎说了什么笑话，顿时满堂哄堂大笑。 然后突然角落里有个声音大声地说了一句什么，殷怜抬头向着对方望去，现对方是个长相特别阴险猥琐的男人，吊梢眼，脸上虽然带着笑，笑意却完全没有到达眼里，虽然对着金男人说话，眼睛却望向的金男人。 【利安，你这是哪里搞来的宝石精灵？还是幼年体？不错啊，不如转卖给我怎么样？】 金男人顿时收敛了笑容，只露出一个营业式的淡淡笑容，说道：【阿巴先生，这位小小姐是我的客人，并不是货物。所以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阿巴先生却说道：【利安，我可看得清清楚楚，这宝石精灵进来的时候身边是没有任何人的。一只宝石精灵在萨米尔可能卖三万金以上，尤其是这种等级的，说不定能上十万——】 阿巴先生说道这里的时候，整个酒馆的人看着殷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殷怜虽然听不懂众人的话，但是却读懂了气氛的变化。她身上冒出一阵恶寒，立刻就往利安的身后躲了躲。 却见利安说道：【阿巴先生，请慎言。】他周身的气质都冷了几分，说道，【我认识她的家长，待会儿就把她送回去。我想没人想招来宝石精灵的报复吧？】 被他这么一说，酒馆里的气氛顿时就凝重了许多，阿巴先生有点讪讪，其他人也都从殷怜身上移开了视线，以示无辜。 而在殷怜看来，却是利安说了什么，恐吓住了众人。 她侧头偷看了对方一眼，顿时觉得对方说不定是个好人。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因此心软。殷怜在店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找到了一个放牛皮书的架子。她招了利安过去，然后拿了一本看上去装饰最华丽的牛皮书，却把一颗玻璃珠塞到了利安的手心。 利安看了一眼，问道：【你想用这颗宝石交换黄金大字典？】 殷怜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只是用力把书抱在了怀里。 利安就认为她大概是这样意思了。他想了想，觉得两者之间的差价也应该不算太大，就说道：【好吧，我回头再去买本新的吧。】 之后利安又跟人说了几句话，就过来抱起了殷怜，向外走去。殷怜愣了愣，扭身想要挣扎，利安却拍了拍她的背，十分温柔地说了一句：“samo。” 结合表情和语气，殷怜觉得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乖”。 她有些疑惑利安想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就没有挣扎。 就这样被利安抱着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又转入一条巷道，一路走到头之后，他们就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小广场的地方。 利安看到广场上站着的两伙人之一，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宝石精灵，我带来了一个你们走失的族人。】 看到这群人的时候，殷怜就明白了利安把她带来这里的原因。 因为这个小广场上，大概有一半人都是跟殷怜一样的黑黑眼，黄色皮肤。唯二不同的，一是他们的额头上都生着一颗巨大的，殷怜平生罕见的漂亮宝石，二就是他们的耳朵是尖的。 这群人之中为的似乎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人，听到利安的这句话，抬起头想这边往来。 ……如果三维动画一样的美少年。 殷怜暗中下了个评论。 结果美少年走过来，在利安和殷怜面前停下了脚步，然后突然伸手聊起了殷怜额头和耳侧的头。殷怜刚想挣扎，却意识到对方应该是在检查她的额头和耳朵。 不，她想，我跟你们并不是同类。 她却不知道，少年在看清她额头和耳朵的时候，说的那一句话是：【哈，一个杂种。】 殷家孩子的聪明是众目可见的。但是毕竟是小孩子，就算真的聪明又能聪明到哪里去呢？ 何况，就算真的是有所猜测，难道小姑娘还以为她能像童话故事里面一样，通过扔下的垃圾给人指引道路？ 他开口说道：“坐车的时候不能往车外扔垃圾的。” 殷怜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示弱，示弱就代表心虚，所以她开口就一副天真无邪地说道：“反正妈妈又不在这里，有什么关系？果冻壳扔车里很黏的啊，我又没带垃圾袋。” 她影后级的演技削弱了司机的戒心，又觉得这个年龄的孩子如果知道被绑架没可能不哭闹，就没有深究，只是想着不是殷家养大的小女孩果然没有教养，虽然之前表现得不错，但一不在长辈面前就泄露本性了。虽然如此，他车却开得更快了。 不过他却是戒心放下的太早——殷家的这三个明显不是什么普通小孩。 殷长生似乎也被殷怜的演技迷惑住了，愣是没看明白殷怜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绑架了。他最后还是爬到殷怜的身边，凑到她耳边说道：“我觉得我们是被绑架了。” 356 356 不灭和温韶聊得很愉快,殷怜莫名地觉得自己好像主导了一场同性相亲，感觉怪怪的。当然这可能只是一种错觉,只能说两个人都有些旁若无人。 之后的两场“相亲”也比较微妙,比如说和林家姐妹聊天的时候，不灭就明显跟不合群的妹妹比较聊得来，换到王飞涛夫妇，又跟大大咧咧的王大叔比较有共同语言,虽然在殷怜看来他们全程都像是在鸡同鸭讲。 这个相亲过程，不灭可以说是全程避开了正确的社交选项，谁更不好交流就跟谁聊得来。 在殷怜看来，他的技能点点得也有点歪。 不过世界上的人本来多种多样,擅长社交的人多数都差不多,不擅长的人却有各种不同的不擅长。就这点来说,说不定后者才是主流。 不灭和几人加上了好友,第二天就拿到了很多有用的素材。他记着殷怜是他能得到这些情报的原因，所以还跟她分享了一下情报。 从他口中殷怜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野兽的危险性是其中之一,按温韶的说法，他们现在最关注的是一个黑吃黑的团体。他们好像自称是‘打野’，会袭击其他人获取物资和财务。具体身份不明，我们目前只是从一些视频记录里现了他们的一些动向，但是新世界太大了，每次等其它队伍赶到的时候,人都已经消失无踪……已经死了好些人,有些是打野的人杀的,有些是被偷袭之后昏倒在原地，被野兽撕咬而死的。” 这条信息送过来之后，过了一会儿，不灭又了一条过来。 “这甚至都不是，里死多少人其实我都没什么感觉，但是听到现实里的这些情况就觉得好沉重。老实说，我今天晚上有些灵感爆，在考虑是不是把之后的部分写得更加沉重和悲壮一些……” 交流完关于的事情，殷怜就回到了马蒂尔。 黑贤者竟然难得地不在。 殷怜随便找人问了问，才知道黑贤者此时好像正在协会那边，跟来自其他国家的人进行某种协商。 因为法师协会内部本身就有全方位的防护阵，所以黑贤者也没费心在会议室周围施展“寂静无声”法术——毕竟这区域本来就有进入限制。 殷怜一走近就听到了他们讨论的内容。 他们似乎在讨论关于粮食交易的问题，黑贤者可能是提出了让对方拿有魔法天赋的小孩来换，对方好像对此有不同意见，双方正在争论之中。 殷怜推门进去，本不想插话，等他们讨论完毕再说话，结果她明显低估了自己的存在感，她进去的时候，黑贤者第一时间就招手让她过去。众目睽睽之下，殷怜根本没办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黑贤者说道：“你来得正好。我们在讨论粮食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对面的一位公爵说道：“拿人换粮食是不可能的。我国对于有法师天赋的孩子并不苛刻，既然以前不曾出卖给教会，此时也不会出卖给法师协会。” 殷怜说道：“这话就严重了。如果把他们交给圣城，那确实是出卖，因为圣城会要他们的命。但是把他们交给我们，最多就是为了他们的前途着想，毕竟，我们是要给他们传授魔法的。” 公爵身旁的另一名男子说道：“魔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贤者顿时眼神不善地望向他。 殷怜说道：“你们现在在这里，不是已经能证明魔法是不是好东西了吗？如果不是好东西，你们何必千里迢迢来这里，跟法师王谈生意呢？” 对方说道：“我们看中的是粮种，可不是魔法。” 殷怜柔声回答道：“没有魔法，你们未必能种好粮食。” 公爵却并不因为她的语气而平和，带着嘲讽说道：“这还是什么魔法物种不成？” 殷怜说道：“这倒不是。但是这些麦种的种植繁重而复杂，需要耗费许多人力。我们现在已经在研一些辅助种植的魔法道具，没有这些……你们的人民估计会种植得很辛苦。” 公爵却并不以为然，说道：“我们人力是充足的，你无需担心这个。” 黑贤者说道：“你们打算让那些有魔法天赋的孩子也去种植小麦？” 公爵说道：“有魔法天赋又怎么样？” 黑贤者说道：“我给你算一笔账吧。一个初级魔法师，三天可以催成一顷地的麦种。如果使用一些资源进行辅助施法，那么甚至可以一天三顷地。平民种植呢？要一季多的时间，中间还要顾虑天候，降水，虫害等等问题。你让一个法师以常人的方式去种田，若是觉得值得，我却是要怀疑你作为一位公爵的判断力了。” 公爵听了，想要反驳，却又停了下来。 黑贤者这话说的是对的。 但是，这本质上并不能改变他的想法和决定：“就算是这样，我们把学徒交给你们，又有什么好处？给你们提供有天赋的孩子，只不过是壮大法师协会的力量，对我们全无一点好处。而且你们说他们来求学，但实际上却是要用粮食买卖他们，到时候谁知道你们会在他们的身上用什么邪恶的魔法？这跟把他们交给圣城又有什么区别？” 殷怜想了想，却是低头跟黑贤者说了几句话。 黑贤者听了，皱了皱眉，说道：“……不行。” 殷怜说道：“老师，你相信我。我们现在怎么想，怎么计划，是不会改变事情的展的。就算我们现在说好了归属权，只要他们的心在故国，他们想尽办法总会回去。相反，只要他们心向贤者之都，那么就算他们回去了，也会再次回来的。” 黑贤者绷着脸，说道：“你想得未免太好了。” 殷怜便笑答道：“但是我的想法，很多都已经实现了。打个比方来说，你是希望待在有美食的地方，还是去向没有美食的地方？哪怕那是你的家乡？” 这句问话就实在太有说服力了。 黑贤者对自己的家乡并没有多少留恋，很多时候回想起来，可能还是陌生和痛苦居多。但是他假设了一下，也毫不犹豫地作出了选择。 殷怜说服了他。 他对公爵和其他国家的贵族说道：“那我们换一种交易方式吧。你们送一批有魔法天赋的孩子来贤者之都，他们从此不受你们管理。协会会跟他们签一份魔法契约，他们将在贤者之都学习十到二十年，并为贤者之都服务与其学习相等的时间长度。过了这个时期，他们可以回复自由身，到时候可以选择回归自己的国家，或者永远成为贤者之都的一员。” “怎么样？” 马蒂尔并不是一个这么尊重人权的世界，但是贵族们总以为自己能有无数方法可以控制名下的领民。一众贵族思考许久，已经琢磨出了许多通过家人或者名利控制这批孩子的方法。他们只是对提出这个建议的黑贤者感到不解：“恕我直言，这么做对贤者你有什么好处呢？” 黑贤者说道：“就像你们会有自信让他们选择自己的国家，我也同样有自信会让他们从心灵上归属法师协会。” 贵族们皱紧了眉头，心里思索着黑贤者会考什么样的方式留下他们，有人甚至想到了魅惑法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教会，法师，王权这么多年的三方对峙纠缠，各国王室哪家手里没有点应对神术或者法术的手段？有人已经暗暗在想防范的方法了。 在这一点上，殷怜也做好了准备。反正人送过来，肯定要用法术进行检验，在那之后，她甚至还准备好了先做一次心理测试和心理矫正的准备——就算你会洗脑，难道我们不会洗回来？ 只要先把人弄到手上，其它什么时候都好说。 这一场协商结束天已经黑了，既然如此魔法协会理所当然地也要办一个庆功宴会。今天的宴会不是殷怜筹备的，总是差那么一点层次。黑贤者已经习惯了这个层次的饮食，倒是没有以前吃得那么凶了，甚至直到宴会结束，他还都只吃了个两三成的饱，留着肚子回去找殷怜。 这丫头开完会就溜了。 到了地头，黑贤者本来以为该有点好吃的，结果殷怜就摆了个果盘在那里写计划，各种文件摆了满桌。 黑贤者愣了一下，问道：“吃过了吗？” 殷怜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没。” 黑贤者说道：“我去叫人送点吃的来……” 殷怜说道：“老师，我还有吃的，只是现在不饿，也没心情而已。你来看看我的计划吧。” 黑贤者说道：“你本来就长得比别人慢，如果不按时吃饭，说不定就永远这么矮了。” 殷怜翻了个白眼：“我长得慢，是因为我寿命长，不是凡人好吗？” 黑贤者伸手就揪住她的脸颊，说道：“让我看看神使的脸跟常人有什么不一样？是特别厚呢？还是特别扛饿呢？” 殷怜赶紧从黑贤者手里挣脱，说道：“我警告你，你再动手，我就反击了！” “哦？”黑贤者挑眉。 殷怜说道：“我就烧了这些计划书，再不给协会出主意了！” 这倒是个比较有力的威胁，黑贤者还真的被她威胁到了。他怔了数秒，笑道：“脾气真大。你写了这么久，就因为跟我赌气要烧掉它们，值吗？” 殷怜说道：“值。千金难买我乐意。” 黑贤者也不逗她了，看起了计划书。 看着看着，他的神态慢慢就变得凝重起来。 357 357 这份计划书的核心其实很简单。 殷怜在一开始就概括了计划的目标：以衣,食，娱乐作为切入点,鼓动各国在这些方面投入人力和金钱。而法师协会则通过研一些相关的魔法道具,高价售出魔法设备，低价回收生产出来的粮食和材料。 这样一来可以让小麦种植和棉麻种植摆脱贤者之都有限的人力限制，却又可以把最大的利益掌握在协会手中（至于殷怜会不会私下掌握这些魔法原理之后试图用科技再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殷怜的目标也明确,贤者之都对于这些基础资源是有很大的需求的，但是目前他们的产出其实非常有限，而且殷怜也不能让生命教会的信徒把时间都花在种植一些低级的必须品上面。 其实说起物种，马蒂尔本身的物种并不少,只是没有被充分利用起来。除了法师会使用一些植物制作药剂之外,更多的植物目前还处于妾身不明状态——其中有些植物没有魔力,也不够常见,所以没有被掘出实用和药用价值，而还有一些有魔力,但也只是被简单粗暴地作为魔力素材实用，其它部分的用途都没有被掘出来。 殷怜虽然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途，也知道这世上没有完全无用的植物。不如说，按照在地球的经验，许多植物身上的每一个部分往往都有着各种重要的价值。 如果能把手头的人力更有效地利用起来，能够获取的价值绝对会远远过种植小麦和棉麻。 她的计划也许不是最专业,因为这类计划她平时写得并不多,但绝对枝干清晰有条理,该有的干货一样不少，把各个重要的关节都列了出来。 计划书的流程有点像流水账，关键的操作并不详细，其它的旁枝末节却很是详尽。如果是在地球的话，稍微有点经验的人都不会这么写。但是这并不是殷怜的失误，而是她根据马蒂尔的实际情况而做出来的选择。 一些特别需要重点策划的内容，比如说具体的宣传策略，对于马蒂尔来说却丝毫也不重要，因为这个世界的宣传手段极其古老和贫乏，基本上随便什么手段都可以起到惊人的作用。而之所以不需要想写的部分也详尽地列出来，是因为这些流程也不是马蒂尔的常识，并不能默认他们了解。 这样一套下来，在原本的世界看起来很是敷衍的计划书，对于黑贤者来说却是条理分明，大开眼界。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他第一眼看到并不能理解的东西，正常来说，经过一定时间肯定就可以推演出来了，不过既然殷怜在旁边，他也没有费这个功夫，直接就问了。 殷怜也一一做出了解答。 而变化，总是在不注意的时候就出现了。 在贤者之都的音乐剧被人所传诵和好奇的时候，殷怜选择了大6最大的六个国家的皇城，然后各开了一家店。 店铺不大，用的都是贤者之都这段时间里培训出来的厨师，食材都是通过传送阵运送过去的。不过这只是一开始，殷怜还在城外买了几个庄园，方便以后直接种植食材供应餐馆。 说句实话，马蒂尔所谓的皇城，面积和繁荣程度甚至还不如国内的一个乡镇，而且城内竟然还包括了大片大片的田地，居民也就比贤者之都多个几倍。 ……贤者之都才万把人。 而各国的皇城，人数多的不过十几万，少的就只有几万，可以说是人口相当稀薄了。 殷怜暗自琢磨，这大概就是由粮食结构导致的结果。 其实总体上来说，面包树的产量并不小，如果广泛种植的话，虽然占地会比较多，但也不是供不了更多人的需求。不过主要原因恐怕还是这个世界缺乏这样的观念——资源缺乏，比起增加产出，他们似乎更愿意选择减少消耗。 因为在这个时代，人力既不代表杀伤力，也不代表生产力。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殷怜觉得，最重要的可能还是凸显生产力的价值。 她每个城市派遣了一批人过去，这批人主要包含三个部分——厨师，农民和培训者。然后剩下所需的人手，就在当地聘用。 娜奇只是湖城的一个普通孤儿，她和其它两个孩子住在城郊贫民窟的一座废弃小屋之中。贫民窟的人并不多，空置的房屋占了大多数——每一个冬天过去，这里都会空出好几间屋子。 像她这样的孩子，往往都活不过成年。 他们这几人是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沦为孤儿的，挣扎生存的时间还并不久，所以才能苟活下来。到春天的时候，万物复苏，生存也多少变得容易一些。 虽然父母过世还不久，却连悲伤的功夫都没有。几个孩子原本并不居住在贫民窟这边，是父母死后，被驱赶到这里的，原来的房子也被一群身强体壮的流浪汉所占据。 如果父母还活着，这群流浪汉是绝对不敢来招惹他们的。 治安官并不管这些事情，毕竟没有利益可言。 皇城内部和近郊的面包树都是有归属的，孩子们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搜寻，如果一不小心遇上野兽，那么就会像他们的父母一样反过来成为食物——在这个时代，无论平民还是贵族，都是有着这样的觉悟的。 所以神术和魔法，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才这么重要。 强者与弱者之间，隔着的是一条力量的天堑。 既然如此，哪怕是苟延残喘，这些弱小的孩子仍旧想要凭借着本能活下去。弱小并不能抹灭他们的生存本能，这大概是他们仅剩下的力量了。 只是在出城的路上，经过一片被圈起来的农庄时，偶然的一瞥瞬间让孩子们睁大了眼睛。 “他们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把那些面包树给挖出来！？” 娜奇和伙伴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许多面包树被这群人挖了出来，然后以一种更为规整和密集的方式被移栽到了另一块空地上。 不但如此，庄园的另一边突然被开拓出了一大片的土地，有人正在为这片土地建造围墙——他们建造围墙的方式很不可思议——“娜……娜奇……那些人是不是魔法师？” 娜奇也有点慌张：“魔……魔法师怎么会出现在湖城呢？” 他们常年受到圣城的洗脑，对于魔法都有着一种莫名的畏惧。 现前面有魔法师，足以让他们裹足不前，甚至想要绕路走别的方向。 那是比起两人，另一个男孩子显然胆子更大，关注点也不同。他张望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们有没有现……他们好像把一些面包树移到了围墙外面！？” 娜奇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十分警戒，说道：“你想干什么！？你总不会还想要去偷采魔法师的面包果吧！？你都不怕被他们抓去吃了哦！” 男孩说道：“之前不是说了吗？说什么魔法师会吃人那都是谣言！他们吃的都是都是魔法创造的点心，听说比人肉好吃多了。” 娜奇说道：“……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 男孩说道：“种在墙外的面包树，就算我们不摘，也会有其他人去摘的。” “说不定人家就是故意引诱别人去摘，然后就能把这些人当做小偷捉走，在他们身上用邪恶的魔法呢！” 男孩被娜奇这么一吓唬，又有点怂，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娜奇当机立断：“我们走另一边。” 他们一路绕着农庄，挑拣着没有人的路走，结果绕到另一边，又现一大片的面包树，由于距离较近，他们这回看得很清楚，这些树上都还挂着密集的，丰硕的面包果果实——最重要的是，他们这边已经看不到魔法师的身影了。 男孩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问娜奇：“……现在怎么办？” 娜奇终于也心动了，天人交战许久，猛然下了决心：“我们偷偷摘几颗就跑！动作快点！” 于是几个孩子鬼鬼祟祟的，跑到树下蹭蹭蹭就往上爬，年长的男孩爬上了树，就开始摘面包果。面包果普遍个头不小，质量偏重。能承受住这样的重量，枝干自然也够结实。 男孩又有几分慌张，于是越慌张，越难以完成目标。好不容易扯下一颗面包果，心跳已经是急促如鼓雷，心脏都仿佛快要跳出胸腔。 娜奇赶紧捡起来塞到年幼一点的男孩怀里，然后又眼巴巴地等着下一个。 男孩又摘了两个，就慌慌张张地跳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运，直到男孩下树的时候由于太慌张而没有站稳，一脚踩在地上出不小的声响，都没有人出来查看。 几个孩子赶紧跑了。 直到他们匆匆跑远，身后空无一人的树荫下才突然凭空走出两个人来。 “这几个孩子倒是挺有勇气的。” “怜阁下说，恐惧很多时候是因为不了解。其实，在一开始很多法师并不是魔鬼，也不过是这样想要活下来的孩子而已。圣城试图把我们都变成魔鬼，而因为他们的声音太大，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些话，觉得魔法师都是魔鬼……到了最后，甚至连法师们自己也这么觉得。” “是我们生来是魔鬼？还是圣城创造出了魔鬼？” “不，我觉得……我们之中的大部分……也许比那些贵族和教徒都要善良。” “因为我们见过这世界上最深的苦难。” 另一个法师顿时笑了：“因为饥饿而奔波，因为寒冷而痛苦，因为力量而被恐惧，因为被世界所不容……所以反抗，斗争，杀害……他们都说魔法师是残忍的，可是说到底，我们也向往一个美好世界，也会因为看到孩子们遭遇我们曾经遭遇过的事情而不忍。” “我承认法师之中有残忍之人，可是我的心，从来也没有比我母亲更加坚硬过。那些从来没有承受过饥寒，恐惧，不公的人……残忍起来可要比我淋漓尽致多了。” 他们没有对孩子做什么。 事实上，果树移植出去之后，本来就是一种试探，试探这个城市里面有谁敢于来动法师的财产。而敢于这么做的人，其实在另一个方向证明了他们对于法师的恐惧并没有那么根深蒂固，而这种事情生得多了，同时也能传递给其他很多人一些信息。 娜奇等人明显尝到了甜头，小孩子的感情本来就比较易变，所以恐惧也消散得快。他们吃完面包后过了几天，就立刻又来偷了几个。 田庄的雇佣们也现了这一点，不过因为法师让他们不要理会，他们也没有对孩子做什么。 娜奇等几个孩子兴冲冲地抱了面包果回家，却不料迎面正好遇上几个经常在附近徘徊的穷汉。 “让我看看，你们几个小崽子……是从哪里偷来的面包果啊？” 男人一把抓住最为年幼瘦小的男孩，娜奇吃了一惊，望向前方，现也有人堵住去路，只能慢慢地往后退去。 却是前后无路。 358 358 娜奇看到这场面,很容易就意识到了他们几个小孩子是敌不过这些成年男人的。 就算对方同样因为贫穷而显得十分瘦弱，但总比几个孩子不知道有力了多少。娜奇根本兴不起跟他们对抗的勇气,只能结结巴巴地辩解道：“不是……不是偷来的……” “不是偷的,你们哪来这么多的面包果！？附近的面包树都是有主的吧！？” “不是……那边有面包树……就种在路边。随手就可以摘的。” 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 其实他们也现了城外庄园的变化，以及路边的面包树，但是因为对于法师的恐惧，虽然面包树都那么直接地移栽到了围墙之外,但是几乎没有人敢去动它们。 魔法师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但是几个孩子竟然能从魔法师手下偷到面包果这件事却给他们带来了新的想法。莫非那些残忍的魔法师也会有怜悯之心？ 若是这样，几个男人就有了办法。 他们慢慢向几个孩子靠近。 一段时间之后，农庄里的法师突然若有所觉，说道：“那些孩子又来了。” 另一位感知了一下,说道：“他们不是刚摘走了几个面包果吗？难道还想屯粮？” 年长的法师摇了摇头：“不,看情况不是这样。” 他已经现了鬼鬼祟祟跟着孩子们的几个成人,心里多少已经有了想法。 几个孩子在穷汉们的远距离监视下,战战兢兢地摘着果实，又害怕魔法师突然出现抓住他们,又害怕之后会被穷汉折腾，心里可以说是完全慌了神。 最小的孩子时不时地转头望一眼那些监视他们的穷汉，终于忍不住情绪崩溃哭了出来。娜奇被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结果把他的鼻子也捂住了。孩子开始拼命挣扎。 娜奇却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制止小伙伴哭嚎已经是她仅剩的理智了。 她拼命地低声喊着：“别喊……你别喊啊……”一边惊慌地向着道路另一侧接近农庄后门的地方望去，六神无主下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小男孩拼命挣扎也没有扒开她的手。 却听一个声音在她身后说道：“……你再不放开,他大概就要憋死了。”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娜奇没有听过，但是总觉得那腔调十分优雅，带着一种神秘的韵律。 树上的男孩回头一看，却是魂都被吓掉了，直接失手从树上掉了下来。他那一瞬间脑子里拂过好几个念头，都没有被抓住，最后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和释然。 他想：我要死了。 然而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娜奇看到自己的伙伴如同一根羽毛一般，缓慢而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她惊愕地放开了手，让小男孩重新获得了呼吸。 年幼的男孩被放开后，也没有再哭嚎，忘了害怕。 娜奇抬头，望向法师。 那一瞬间她没有感觉到恐惧。 眼前的人，法袍文雅，表情柔和，令人感觉不到一丝恐惧。他是个法师，却有不同于娜奇想象之中的法师，身上既没有带着鲜血的威吓，也没有恶毒的狞笑。 娜奇问道：“你是……魔法师吗？” 法师嗯了一声。 娜奇本来应该是非常害怕的，但是看着法师这样平和的态度，那些恐惧与绝望莫名地就沉了下去，只留下了些许不安。 她说道：“我……我们不是故意要偷面包果的……我……我就是……我就是看它们在围墙外面，觉得说不定你们不是很需要……” 她这样喃喃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大约觉得自己的话过于像是狡辩。 法师问道：“你们是孤儿？” 娜奇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法师就说道：“我们需要人做工，包吃包住，你们要不要来工作？” 娜奇和两个男孩都惊愕地张开了嘴。 法师问道：“不愿意？” 娜奇猛然摇了摇头，问道：“我们可以吗？” 年长的男孩拉了拉娜奇的衣服，用自以为法师听不到的声音低声说道：“他们是法师诶！” 娜奇说：“你不是说法师也不一定吃小孩吗？而且他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男孩说道：“很多坏人都长得不像坏人！” 娜奇说道：“可是我觉得他不是。” 法师也没着急，一边观察孩子们，一边等他们讨论完毕。他觉得这三个孩子都挺聪明的，而魔法师是个需要智商的职业，他们都喜欢聪明孩子。 就是不知道这几个小孩有没有法术天赋。当然，即使没有也无所谓，怜阁下目前的大计划用得上很多人力，只要能跑能跳，总有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地方。 而小孩子也更容易教导，灌输和吸收新的观念。 男孩盯着法师看了半晌，说道：“你保证……你不会吃我们！” 法师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憋住了没有吐槽，说道：“吃你们干嘛？又没多少肉。还不如让你们打杂跑腿来得有价值。” 他如果好声好气哄他们，男孩说不定还觉得他别有意图。但是听法师这样不客气的说话，男孩反而觉得他是真的没有吃自己的意图……迟疑半晌，一咬牙，说道：“我……”回头望了娜奇他们一眼，才憋出来一句，“我愿意帮你们做事。” 法师就转身示意他们跟上。 此时娜奇和另一个男孩也来不及表达不同意见——事实上他们此时也并没有什么主意，没有选择反而让他们免去了纠结的时间。 然后娜奇就跟小伙伴们莫名其妙地在农庄开始做起了工。她一开始还有点害怕，但是当新鲜的经过处理的香甜面包分到手上，各种神奇的土系和植物系法术展现在眼前后，她不知不觉就忘记了害怕。 带他们的妇人虽然也会因为他们工作不到位而板起脸，但是大部分时候，她是个温和慈善的人……她说自己信仰生命教会。 娜奇听过生命教会的事情。 在很多传言里面，这个教会的风评非常多变。有人说它是一位非常仁善的神明所属的教会，但也有人说它是邪恶法师试图收买人心所推出来的傀儡。湖城没有生命协会，这是娜奇第一次见到生命教教徒。 见到真人之后，她莫名地觉得所谓邪恶都是骗人的，前一个传言才是真的。 娜奇见过城里的学徒或者雇工的生活，她已经准备好了做许多繁重的工作并且只能勉强半饥半饱的日子，就算是这样，只要能够不受流浪汉的欺负，并且不会真的被当做邪恶魔法的祭品，她也已经满足了。 但是没想到接下来的展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每天的工作确实非常忙碌，她们一直在搬运东西，把各种各样的蔬菜果实进行复杂而原因不明的处理。虽然原因不明，但看上去更像是酿制或者腌制某种事物，看上去跟魔法并没有关系。虽然娜奇的见识有限，大部分蔬果都认不出来，但是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魔法植物或者奇奇怪怪的诅咒材料，就是普通的，充满清香的蔬果。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把一些面包果和一种坚硬细小的果实搬运并使用魔法机械去壳，然后将它们淘洗，晒干，碾碎，过筛，加水推揉，最后加入糖和不知名的香料，放进烤炉制造成比面包果果实还要柔软香甜不知道多少倍的面包。 这种面包的颜色也好看，口感就像是天上的云朵一样。娜奇有时候的早餐就是这样的面包，虽然是烤制过程之中外形烤坏了的一些瑕疵品，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味道也一样美好。 随着时间过去，每隔不久庄园就会增加雇工，娜奇甚至还遇到了以前邻里的熟人。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离开过农庄，从他们口中才打听到外面的情况。 据说他们制作的这些面包和腌菜，以及酿制的果汁和果酒，是会被送到上城区的店铺进行售卖的东西，价格高昂，还供不应求。 娜奇梳洗干净之后，虽然说不上特别漂亮，但也五官端正清秀。然后突然有一天，信徒女士问她，想不想去上城区的店里当服务员。 当服务员的话，她必须要学会怎么跟高贵的人和富有的客人说话，怎么讨他们欢喜哄他们开心，她可能要学会一些简单的文字和计算手段，同时也更可能遇到麻烦……但是她能拿到工钱，也有机会享受到更好的伙食。 娜奇怎么可能拒绝？ 但是三个孩子里面，只有她被给予了这样的机会。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次碰面，年长的男孩很沉默，甚至没有跟她说话。娜奇仿佛才意识到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但是女士说店铺只要女孩作为服务员，而打杂的都是成年而有力量的男性。 ……男孩并没有机会。 娜奇眼看着男孩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突然冲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说道：“等我……等我学了认字和算数回来……我来教你们！” 既然曾经相依为命，即使命运出现了变化，娜奇觉得，她也要努力地不离不弃。 而事实上，此时的湖城也已经完全沸腾了。虽然允许魔法师来开设店铺是国王允许的事情，但是店铺食物带来的冲击却是难以想象的。 之前还只有去过贤者之都的贵族品尝过这些食物。就算他们太怎么夸大地描述食物的美味，对于没有相应经验的人来说，也是无从想象，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但是当法师们把食物带到了这个城市，哪怕一些谨慎的贵族并不敢轻易贸然去尝试，但是总能亲眼见识一番，用鼻子嗅到它们的香味。 王宫之中，这个国家身份最高的一群贵族，此时正等着仆从带来从法师的餐馆带来的第一批食物，来验证它是不是带着恶咒和迷惑人心作用的魔法药物。 然后，宫殿的门被推开了。 359 359 一堆仆役带着装了餐点的盒子进来,然后把它们在桌子上陈列开来。因为食盒的数量很是不少，所以那场面还颇为壮观。 站在长桌左右两侧的人态度明显不同。 食盒是简单的木盒子,虽然在马蒂尔的人看来已经相当精致了,但事实上保温和密封效果都很一般，拿出来之后就立刻有香气透了出来，根本掩藏不住。 可以明显看到，闻到这个香味的人出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反应。 站在距离桌子最近的位置的两位公爵,一位的表情非常轻松，甚至有几分享受。而另一位却是表情严肃，如临大敌，仿佛面对的不是什么香鲜可口的食物,而是见血封喉的可怕□□。 而事实上,宫殿里的其他人也多数都是类似的表现,只有少数才表现得轻松。 表情轻松的公爵示意仆从们打开了盒子。 于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各种浓郁的香气就溢满了整个宫殿。 因为都是新鲜的食物，所以即使香味混杂,却也并不让人觉得难受，只觉得香味扑鼻让人感觉到饥肠辘辘。 公爵上前一步，伸手去了旁边准备的刀叉，似乎想要动作，却不防被一脸严肃的国王喝止：“阿卡拉，别动它！” 阿卡拉回头,无奈地望向国王：“陛下,你们不是想要亲眼确认一下这些东西不是魔法师的阴谋吗？” 国王说道：“你对那些法师太过信任了。” 却是让人押了一群囚犯上来。 因为是囚犯,平日就缺乏食物，往往只保持了维持最低生命限度的食物分量，此时闻到香味，看到这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瞬间眼睛都红了。 就算是心里一度闪过一瞬间的念头，觉得这些食物肯定有鬼，甚至可能有毒，但是对于饥饿的人和饱食的人来说，食物带来的诱惑力和冲击力是完全不同的。 在必要的时候，人其实也会受到本能控制，化身为野兽的。 看着这群人被压制着扑到桌上，像狗一样把头埋在食物之中啃食，阿卡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惋惜不已。 ……太浪费了。 生命教会出售的食物，每一样食材都十分珍稀且昂贵，需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才能生产制造出来。阿卡拉之前曾经出于对于美食的好奇，详细了解过麦子的种植过程和生长规律。他深知若是没有木系法师的干涉，这些食材的获取有多么复杂和麻烦。 撇除土地，人力和对于工具的要求不讲，它还很容易受到天候和虫害影响，必须时时关注，否则就会血本无归。这么珍贵的食物，此时却要拿给一群饿疯了的囚犯糟蹋……公爵心疼得脸都皱了起来。 这恶狗啃食一般的场景延续了不知道多久，其中一个囚犯突然伸手捂住喉咙和胸口，猛然地弯下了腰去。 国王猛然拍案而起，说道：“果然有问题！快派人去围住那家店——” 阿卡拉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他是不是吃噎住了？” 国王瞬间噎了一下。 那边的仆役赶紧上前去，检查囚犯生了什么事情，尝试了拍着对方的背，终于让对方把食物给吞了下去。 囚犯果然是吃噎住了。 国王：“……” 他恼羞成怒，说道：“够了！把他们全部带下去，今晚注意观察，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就上报！” 阿卡拉觉得他家堂兄有点傻。 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他迅移开了目光，避免被任何人看出他的想法。那演技并不到位，好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多少人关注他。 犯人被带下去不久，就传来一个消息，说是有名犯人十分痛苦，甚至开始呕吐。 国王顿时十分关心，深夜去看犯人，心想终于给他抓住了魔法师的把柄，结果到的时候刚好听到药师说：“这是平时饿得多了，此时突然大吃大喝，胃胀着了所以痛。” 国王默默退了回去。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国王又收到了上报。这一回，他听说所有人都开始上吐下泻，反应不良。因为之前丢掉的面子，他此时已经有了一点较劲的心理，所以此时听说出了问题，不怒反喜，觉得自己果然猜对了，魔法师果然不怀好意——丢掉的面子捡回来了！ ……结果到了之后，现囚徒是因为清汤寡水太久了，猛然吃得油腻而导致了腹泻。 国王听到这样的诊断，顿时十分恼怒：“你确定！？刚才说是胃胀，现在说是腹泻，哪有这么多奇怪的借口！？你不是被那些魔法师收买了吧！？” 药师顿时被惊吓到，赶紧跪下磕磕绊绊地辩解，改口说一定是那些魔法师下了咒。 国王看他的反应，反而冷静了下来，了一会儿呆，说道：“你去治疗他们……明天看情况。” 药师心里辗转万千，琢磨着国王是什么意思。有心想要配药把这群囚犯毒死算了，但是又没有这个胆量，最后这是随便配了点无毒的药草，就放他们自生自灭了。 但是这群囚犯显然还挺命大的。国王第二天醒来，他们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自己扛过了肠胃不适。 国王无可奈何，偏他的堂弟肆无忌惮，据说昨晚回去，直接享用了一堆法师出产的点心美食。他不但自己吃，还请别人吃，而且城里也有不少人扛不住诱惑，买了餐馆出售的食物，目前还没有听说有人出事。 但国王还是不肯轻易相信法师的东西没有问题。 这个怀疑持续了很久，直到贵族里有很多人都吃上了店里的点心，甚至连平民也尝试过了，而很多贵族甚至张罗起了小麦和其它食用植物的种植，国王才非常勉为其难地在堂弟的热情邀约下，勉强尝试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 国王很勉强地说道：“……也就一般般。” 但是没过多久，阿卡拉现，国王的农庄里也开始种植起了小麦等植物。 美食的推广是很快的，而种子和种植的推广却是缓慢的。不是不能快，只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不仅仅是推广小麦的种植，而是以比较高的姿态让人哭着求着来种这些东西，并且因此让利，因此推广的手段就很值得琢磨和讲究了。 好在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一段时间之后，殷怜成功地把小麦和一些主要粮食作物推广了出去，并且让各国贵族在饮食上变得讲究起来。 第一批推广出去的都是小麦制品，只要的配料还是以蛋和奶为主。其它的香料之类的，都是直接从贤者之都运送过去。 第一批的美食，主要分了几个大类，有加了各种本地水果的水果面包，加了兽肉的熏肉面包和火腿面包，有各种煎饼，几种烹制手段简单的蛋糕，还有披萨，汉堡等等。 麦酒也有酿制，但刚开始并不很受欢迎。倒是经过简单酿制的果汁，果醋和果酒都比较有市场。马蒂尔几乎没有蓄养家禽家畜的习惯，殷怜只能先从本地物种之中选出一批比较适合驯养的食草和杂食动物，尝试性地进行驯化，目前虽然有些波折，好在都能解决。 至少禽蛋的供应终于稳定了。 土豆制品和油炸品也是其中的热门类别，土豆磨碎之后加些许调味料，裹上小麦粉油炸后再沾上一层面包糠简易过油的马铃薯球，面粉混合糖和蛋奶之后炸成的甜甜圈，土豆条过水滤净然后在冰窖之中静置一段时间然后炸成的薯条……每一样都是简单又美味的便利食品。 这一批大多以西式食谱为主，倒跟口味没有什么关系，主要还是因为制作简便。马蒂尔没有很成熟的饮食文化，就是最简单的一部分英式或者美式的食品对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操作复杂了，像是中餐或者法餐这种讲究得不得了的烹饪方法强行带过来反而弄巧成拙。 不过殷怜也不是完全没有带一点中餐过来。 她带了各种烹制禽蛋的菜式过来，比如说用盐和泥研制出来的咸蛋，用茶叶和酱油炖煮出来的茶叶蛋，只用调味料，蛋和水就可以简单调制的蛋羹。 以及各种凉菜。比如说异界版的凉皮，凉面，和凉拌菜。 殷怜常识性地试过春卷和蒸饺之类的做法，但是厨师做出来的完全不成样子，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让他们练习，所以直接就放弃了。 不过就是以目前推广的食谱来说，成果也是令人喜悦的。这一年的春季，大6主要的几个国家的王都都开始推广和种植小麦，甚至有没有宣传到的小国也开始模仿，主动向魔法协会购买种子和技术。虽然注意到的人或许并不多，更没有什么人有意识地察觉到整件事的意义，但是很多民众确实感觉到，这一年，需求人力的地方变多了，获得食物的途径也多了。只要肯卖力气，总能找到一份能够把肚子填个半饱的工作。 娜奇也在一段时间的培训之后，终于得到了在店里打杂的工作。 虽然信徒女士说让她参与培训，但事实上，事情并没有娜奇想象得那么简单。她最终还是努力学习，过五关斩六将才抢到了名额的。 培训的内容很复杂，包括了各种应对客人，推销产品，甚至保护自己的方法。除此之外，还要背诵许多法规，菜肴和食材的信息，菜单和价格等等，而且这还不是全部，只是初始的课程。 幸好她足够聪明，才能在学习中脱颖而出，战胜其它竞争者，抢到这个名额。 即使开始正式工作了，她也还要定期地会去庄园进行培训。但是即使如此，她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对一切充满了期望。 她这一生，从来没有这样对未来充满喜悦和乐观。 迎接完一批客人，她听到附近的女客在那里说道：“你知道吗？《法师王》要拍卖一批戏服了！” 360 360 “拍卖？什么意思？”另一个女客不太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据说就是一群人在那里竞买一样东西,想要买的人出价，出价最高的人就可以买到想要的东西。” “这不就是价高者得吗？平时买东西不也就是这样？”女客不理解两者的不同。 褚红色衣服的女客说道：“听说是有点不一样的。我听说来的有点复杂,也不是很能解释清楚。不过莎尔玛蒂那套衣服你见过了吧？天哪,简直跟天上的彩虹似的。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魔法弄出来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坏的。就算那是一条被诅咒的裙子，我也很愿意穿上它。” 穿深绿色裙子的女客说道：“那裙子确实让人移不开眼睛。” 娜奇没有见过那条裙子，听得十分好奇,可惜没有贤者之都的平民们那么好运。那里谁都能看《法师王》，湖城却不是如此。 听说青金皇都已经开始邀请贤者之都的表演团前去演出了，但是湖城却做不到这个。一部分贵族不肯是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湖城根本不存在可供表演的剧场,所以即使贵族们想要观看,也同样只能通过传送阵前往贤者之都。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跟阿卡拉一样对于魔法师毫无戒心,只在乎吃喝玩乐就够了的。大部分高层贵族对于法师协会还是抱存了很深的警惕,并不相信他们平白无故给出的好处。 事实上法师们这么做也确实别有用心，只是这用心太过曲折复杂,殷怜根本不觉得这些人依靠简单的揣测就能猜得出来。 而猜不出来，就可以说是没有。 这一年马蒂尔多了许多新鲜事，先各国都在魔法协会的引诱下，开始种植一些特殊的粮食产物。不但如此，法师协会开始以各种方式对面包树进行选种和嫁接，开始进行统一且科学合理的种植,使他们的口感变得更佳。 殷怜从生命协会的慈善学校里挑选了一部分对烹饪感兴趣的人,专门建立了一所烹饪学校,由目前还只能算是半吊子的厨师们进行教导。这个学校受到了整个贤者之都的热烈欢迎，许多人都将之当成了最大的荣耀。 元素大法师曼格对此很有意见，在会议上曾经酸溜溜地说道：“说什么当不了法师，就去当厨师……啧，厨师能跟法师相提并论吗？我一个魔法可以弄死一车的厨师好吗？” “然后你就去继续啃面包果？”一直跟他不怎么对付的卢卡大法师嗤笑一声，略带嘲讽地反问道。 吉丽雅说道：“怜阁下说，如非必要，希望诸位法师平时都冷静一点，不要随便杀人。贤者之都的人口太少，很多工作都扩展不开。她现在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目前都无法付诸实施。” 卢卡说道：“最近魔具这边的研究有点进展，感觉是很有趣的东西。但是人手确实太少了，法师们的大部分时间都被耗费在搜寻，采集和加工素材上。这部分完全可以交给无天赋者来完成……人口确实是个大问题。” 死灵会长奥利非说道：“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们好像已经都很自然地把那个小女孩当做了真的‘阁下’？” 吉丽雅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记得她之前不久还帮你们死灵协会改进了一些很重要的法阵和研究方法。” 奥利非抱胸，勾了勾嘴角，说道：“这点我不否认。我对怜阁下当然也没有恶意，我只是有些……感到吃惊而已。你们不觉得，从她出现到现在为止，她所做的一切都太过……完美了，不似真实吗？” 吉丽雅说道：“她心里怀抱梦想……跟我们不一样。你不要因为自己是个要从小姑娘的灵魂之中汲取阳光和水分才能工作的干尸，就觉得像那样的美好不应该存在好吗？” 奥利非说道：“太过分了！上次约会的时候你对我可不是这种态度。” 吉丽雅说道：“我现在可没有那种需求。而且男人到处都是，你也没什么特别的，怜阁下可就只有那么一个。” 奥利非说道：“呵……女人。” 吉丽雅说道：“你也可以去找男人啊。你那几个学生很定都很乐意。” 奥利非被噎了一下。 卢卡听他们说得不像话，却是主动插嘴阻止了他们，说道：“除了这个，怜阁下让我研制的一些种植辅助设备也研出来了，简直是奇思妙想。如果可以付诸使用的话，倒是可以大大节约人力。怜阁下的意思，是说这种设备，可以定价成一吨高纯度的魔法水晶或者一百个中级以上资质的魔法学徒一套。” 吉丽雅十分意外：“为什么？之前怜阁下不是不想要用麦种来换学徒的行为吗？” 卢卡说道：“关于这点……我也不是很明白。” 结果黑贤者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因为麦种她想要尽快卖给更多人，所以条件要订得低一点。但是这些种植设备是用来降低人力消耗的，利安在目前还不想降低各国的人力消耗，所以卖出的价格可以定高一点。” 卢卡：“她为什么不想降低人力消耗？” 黑贤者说道：“因为人多能做的事情多。而以各国目前的策略来看，只有在人力有用的情况下，他们才会试着去扩张人口。对我们来说，人口扩张，具有魔法天赋的学徒也会增加，而对利安来说，人多意味着可以做更多事情，也可以让更多人帮忙完成她的设想，让大6变得更美好。” 奥利非说道：“阁下，我是真的很好奇。怜阁下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呢？让大6变得更好，对她有什么意义吗？” 黑贤者勾了勾嘴角，说道：“当你千里迢迢去一个地方，寻找一名新诞生的法师学徒时，你有思考过这有什么意义吗？” 奥利非愣了一愣。 半晌，他说道：“魔法师本来就稀少，而且处境也危险，如果我们不能团结起来，那么最后等待我们的只有灭亡。” 黑贤者说道：“虽然我没有问过她，但是她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奥利非没听懂。 黑贤者说道：“活着，这是在传递火种。对于法师来说也是，对于人类来说也是。她其实也没有那样纯善，那孩子有时候挺凶残的。只是，她着眼的层面与所有人不同而已。” 奥利非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奥利非将法师这个群体作为自己的同伴，殷怜却是将人类作为同胞。 事实上黑贤者还是高看殷怜了——她并不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但是，她确实对所有智慧生物都怀抱着最低程度的人道主义精神。 在她的世界里，这也不算十分善良，只是作为人最基础的道德观而已。 但这个误会对她来说也并无害处。 为了戏服的拍卖，殷怜最近一直在对一些法师进行拍卖方面的培训。除此之外，她还在搜集各种本地的染料情报和准备筹建纺织厂和印染厂。第一批棉麻已经收获了，出动了木系法师进行催熟。第二批棉麻却准备正常种植，只让法师们育了一下苗。 法师育苗真是特别给力。快，准确，稳定，除非是死种否则根本没有育不活的忧虑。就算真的是死种，只要里面还有一部分活性，魔法也仍旧有能够重新激的可能性。可惜法师很多时候对于各类魔法都是经验主义居多，他们更倾向于操作手法的研究，而并不重视魔法原理的分析研究，所以自然也不曾尝试过怎么去改变，嫁接，杂交各种植物的性状。 殷怜近段时间在引导他们这么做，但还没有直接的成果。但是就算他们只能操作而缺乏思考，这群法师展现出来的能力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而这远远不是他们的极限，仅仅只是粗浅的尝试而已。 至少在马蒂尔，魔法力量绝对可以作为第一生产力来看待。 如果不是防备着这群法师，殷怜其实很想带几个回地球，或者干脆地让两个世界进行合作的。但她并不能把自己的亲友同胞置于危险之中。 越是在这个世界停留，就越是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危险——这是一种意识形态的差异。 就最基本的来说……这个世界的人杀人是没有罪恶感的。 这并不仅仅限于法师，普通人也是如此。甚至法律也不明文禁止杀人，当然，杀人是有可能会产生罪行的——根据具体的方式。不过决斗啊，误杀啊，或者是防御反击啊导致的伤亡，都不会受到干涉。 在同阶级或者对于下层阶级的范围内，是这样的。而贵族自然会有不同。 法师这边就更加原生态了，几乎是□□裸的力量至上。黑贤者以个人的力量控制着整个城市按照他的意愿运行，平民除非自愿跟随某个法师，否则都属于他的财产，所以其它人不会妄动。 最近的流民多数投入生命教会的庇护下，法师们因为受了殷怜的好处，所以一般也不会去找这些信徒的麻烦。信徒只要别主动去得罪法师，也没有生命的危险。 但这只是双方的共识，而非法律。 这种情况下，殷怜如果可以，是绝对不愿意两个世界有所交集的。她绝对会死死地看守住这个通道，避免生让她觉得不愉快的事情。 这天晚上，黑贤者突然来找她，开口问道：“你的故乡……看到的天空会有所不同吗？” 361 361 殷怜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放下手头的羊皮卷望了一眼外头的夜空，想了想,说道：“应该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事实上,在两个世界，就连看到的天空的色彩都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不知道是因为地理还是大气成分的关系，亦或者是那个看上去像是太阳但是并不是太阳的存在带来的奇妙的变化……总之，马蒂尔的天空,在白日里，蓝得更清澈，而在黄昏时，紫得更冷冽。 就连此时的夜色里,天空中也会闪过各种魔法元素与空气和其它悬浮粒子互相作出产生的特殊光芒,就像是一道一道的小极光,偶尔有那么几道色彩特别绚丽的,才会稍微引起几丝感慨。 这个世界的天空美得惊心动魄，如果是在地球,恐怕会有无数人沉迷于记录它的千百种表情。但是在这个世界，却罕有人会去关注它。 他们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马蒂尔的人即使有着常的力量，事实上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却仍然非常微不足道。大自然的威能凶残而可怕，拥有出常规的力量的并不仅仅只有人类，还有精灵和魔兽。 所谓的精灵跟殷怜看过的电影和里的精灵也不一样,一定要说的话,其实算是魔法元素大量汇集在一起之后的自然反应,人类称之为“精灵的愤怒”，跟“神明”和“神使”一样，是一种更加抽象的概念。 ……虽然马蒂尔的人民还对神明深信不疑，但是作为神使的殷怜已经可以多少确定，所谓神使或者神明其实只是一种特殊的精神力共鸣和汇聚的现象。 它并没有独立的意识。真正主导这股力量的从来不是什么神明，而是掌控了这股力量的人类。 也就是说，几千年前，所谓的神王，莎尔玛蒂，都并不是真正的神明，很可能只是与殷怜一样的神使。当时的人以个人的精神力可能并不能驱使足够强大的法术，所以有人尝试借用信仰引起众人的共鸣，然后以这种方式施展法术。 所谓的神术，也只不过是投机取巧的法术。 以传说的内容来推断，法师王本人可能是在得到神术之后，试着转而以修炼自己的精神力，把它从共鸣法术变成了一种独立法术。而因为这种行为损害了教会，或者说是当时教会当权人物的的利益，因此而受到了迫害。 莎尔玛蒂很可能是支持他的神使。而她这种行为，无疑是背叛了原有利益团体的做法。 当然，现在琢磨这些，意义也不大了。殷怜虽然学习历史，却缺乏历史学家的那种钻研精神。对她来说，历史的借鉴意义也远远大于对真相的追求。 黑贤者又问道：“神界的天空……是什么样的呢？应该比马蒂尔更加神秘和伟大吧？” 殷怜没想到黑贤者会这么问。 她一直觉得黑贤者其实并不完全信任自己的鬼话的。 殷怜想了想，说道：“其实或许不应该说是神界，因为，它并不是传统神明的居留地。” 黑贤者并没有对她的说法表示异议，说道：“说得也是……圣城应该并不承认生命教会。” 他这句话意味深长，殷怜总觉得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但他的语气模棱两可，殷怜并不好追问或者自爆，所以只是说道：“至于哪边的天空更加神秘伟大……这一点不好说。马蒂尔的天空，神秘在自然的威能，而母亲庇护下的天空，神秘在信徒的心灵。” “信徒的……心灵？” 殷怜说道：“那里不允许杀戮。人民相信生而平等，任何情况下，因为自身意愿而进行的杀人都是有罪的。” “因为自身意愿而进行的杀人？”黑贤者缺乏这方面的概念，所以对于这样复杂的说法产生了疑问。 “就是说，如果你认为某个人该死，你不能杀死他，只能向权威提交申请，由权威来判断他该不该杀，以及杀人的事情也由权威来执行。” 黑贤者皱起了眉头，半晌之后还是问道：“这是为何？” 殷怜便解释道：“因为人是自私而冲动的，一个人觉得另一个人该死，并不能证明对方真的该死。我们需要一个更加公正的评判方式。” 黑贤者挑了挑眉：“难道权威就能代表公正？他不会受到贿赂？他不会与一方有私仇？或者和另一方有利益往来？” 殷怜便回答道：“所以权威也不能以自己的感情作出判决，必须依从制定好的规则和法律。” “谁制定的规则？” “由许多人一起商量出来的。” 这个答案让黑贤者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半晌，他问道：“为什么女神不指定，而是让许多人一起商量？” 殷怜顿时笑了，说道：“女神高高在上，不一定懂世界上所有人的心事。她那么温柔，又怎么会擅自强迫大家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呢？所以她只干涉和教导大家她会的东西，却不会在她不擅长的地方擅自干涉。” “人类总要自己寻找生存的方式。” 黑贤者沉默许久，突然问道：“怜……我能见你信仰的女神吗？” 殷怜顿时愣住。 半晌之后，她说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黑贤者说道：“那你帮我问问她？” 殷怜的笑容顿时都有些僵住，半晌才说道：“老师，你这个要求实在强人所难……” 黑贤者问道：“为什么强人所难？” 殷怜说道：“女神的意愿不是我可以影响的。” 黑贤者：“但是你可以跟她交流不是吗？” “不，我不能跟她交流。”殷怜突然否认了黑贤者的话，“我只是能够跟她共鸣。” 黑贤者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共……鸣……？” 这个词就连殷怜自己说出来都有点拗口。由于之前没有使用过，其实殷怜此时的翻译也不是非常精准。 她思索了一会儿，解释道：“就是有那么一瞬间，我会和她享有一样的感情和想法，理解她想要我做什么。” 黑贤者说道：“……你曾经说过，她是你的母亲。” 殷怜说道：“神学上的母亲和现实的母亲不一样，这只是一种意义比较接近的说法。” “但是你还有兄弟姐妹……” “是的。” “我能见到他们吗？” 殷怜说道：“他们目前都有自己的任务。” 黑贤者说道：“我一直听到你说任务任务的，也就是说，生命女神派遣你来应该是有自己的目的的，我一开始以为是招揽信徒，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仅仅只是如此。你在这方面花费的力气并不太多，至少远远少于你能够做到的。但你却一直在一些旁枝末节上耗费力气……虽然我并不能说这些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最受益的绝非是女神的信徒……” 殷怜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脑子飞快转动着。 她听完了黑贤者这一大段话，却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师，你何必要这样一直追问？其实我做的事情对于魔法协会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其实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你一定要追问的话，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只不过真话可能不太好听。” 然后她真情实感地说道：“其实女神本来是让我来传播信仰的。但是马蒂尔的人口太少了，大家过得也太惨了。女神看不过去，所以让我先不用忙着传教，先让大家过得好一点再说。” 黑贤者：“……” 殷怜的话里其实有不少槽点，但是他看着小姑娘的表情，却意识到这个理由很可能是真的。 因为殷怜没有说谎，她某种意义上来说做这一切事情本身就是为了这么个理由。虽然她对魔法和信仰都有需求，也想研究精神力的深入用法，但是本质上，她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却是为了马蒂尔本身。 而原因而仅仅只是因为单纯的同情与怜悯。 黑贤者虽然看上去温和，但事实上却是非常高傲的。当然他也有高傲的本钱。 殷怜猜他应该不喜欢被人怜悯。 但那是因为他不曾见过更加璀璨，更加缤纷多彩的世界。她如同一场意外一般撞入一个世界，一开始只是因为非常功利的需求。这个世界有她所需要的，可是殷怜也拥有这个世界所没有的。 如果一定要说，如今主持着生命教会，已经升格成了主教而且为了各种慈善和生产活动奔忙的戴尔，手持长剑，无条件地相信并信仰着殷怜且愿意不惜生命保护她的少女骑士安吉，他们陪伴殷怜的时间更长，他们之间也有着更加深厚的感情。 但是黑贤者是不一样的。 殷怜是个有些过于高傲的人。她天生聪颖，因而有些自负。戴尔也好安吉也好，他们接受她所灌输的信念，接受她的教导，她会喜爱他们，庇护他们，但是却很难直视他们。 她追求的，永远是在某些意义上能够让她仰视的存在。她会去追逐这样的存在，与之进行有形或者无形的战争，她享受这个过程，以及会在这个过程之中汲取养分获得成长。 而至少在此时此刻，黑贤者还是她愿意仰头去直视的存在。她对着这位老师，有敬佩，有欣赏，有防备，也有感激。 但是黑贤者并不是殷怜想要抵达的终点。马蒂尔实在太落后了，在这样一个世界，黑贤者就算再强大或再有智慧，却只能被限制在一个几近凝滞的世界，被时间尘封在旧时光之中。 殷怜防备着马蒂尔，却愿意给黑贤者，给马蒂尔一点契机，一点星光，在他们的瞳孔中折射出一瞬间，一个世界的无限可能性。 就好像珍妮纺织机的出现，拉开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契机。一个世界的契机。 362 362 正版读者么么哒 不过先应该是来自孩子的母亲。 殷淮不爱方百合,所以他前世对殷怜那样残酷冷漠。在他本心里，殷怜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种耻辱,一种一直想要从自己身上抹去的污渍。 因为殷怜的存在,映出了他对殷夫人的不忠,映出了他身上的不完美,不道德,映出了他的无能和软弱。这对一直希望完美掌控一切,追求着一种难以达到的完美主义的殷淮来说,几乎是不可容忍的。 他不止一次曾经在心里浮起过想要杀掉方百合和殷怜的冲动——殷怜可能对此有所察觉，所以她一直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充满了警惕。 但是殷淮同时又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在面对自己当做亲生女儿养育了六年的殷千爱，多少还是存在着一些感情。 因此他面对殷千爱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手软了几分。 这也是让殷怜觉得不公的地方。 可是殷怜毕竟不曾为人父母，她对感情所有的学习其实都是依赖影视，以及对她人的观察。她心思敏锐，心如铁石，所以对于他人的观察和判断往往更为冷静客观……但同时也代表着,她对感情只有分析利用,而很少怀抱期待。 所以殷淮此时的选择到底还是脱出了殷怜的预料。 因为殷淮在知道早上生的事情之后,竟然跟殷夫人说道：“我们把千爱送走吧。” 殷怜耳朵猛然弹动了一下。 殷淮的语气很冷静，甚至带了些许冷漠,完全不像殷怜心里曾经认知的那样对殷千爱存在着深刻的感情,反而更像是以往对待殷怜的冷酷。 他说道：“如果没有方百合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们留下千爱也就算了。现在想来她这样处心积虑，我们怎么还能把千爱留下来？她对孩子狠得下心，我就狠不下心吗！？我倒是要看看，她对小怜下得了手，对千爱是不是也能下得了手！？” 殷夫人说道：“……千爱也是你的女儿。” 殷淮却十分冷酷，说道：“一颗精子罢了。要是早知道会生那种事情，我早就去结扎了。我只恨当时没有给她塞上一瓶避孕药，才让她有机会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 殷夫人本来想说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她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来。 殷千爱无辜，殷怜就不无辜吗！？她的女儿……本来应该受到千娇万宠，一辈子幸福无忧的，结果殷夫人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被人偷梁换柱，还生生虐待了这么多年。 她想到这里，眼睛一酸，又差点想要流泪。 “再说了。”殷淮继续说道，“我爱你，我与你一同生下的，那才是我们的女儿。方百合的女儿算是什么东西！？那是mi·jian的产物，是被用了阴谋造出来的恶心玩意儿！” 他的额上浮起几根青筋，说道：“我这么多年只要想起这件事，都还觉得恶心。” 殷淮说话毫不留情，仿佛说的不是他养了六年的女儿，而只是一件想扔却又粘手的肮脏杂物。他一向是个冷酷的人，这点殷怜前世就已经深有体会，可是这种冷酷，在此时此刻反而令殷怜觉得讨人喜欢起来。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把殷千爱送走，送得远远的最好。殷怜可不喜欢她在殷夫人面前晃荡，又激起殷夫人的怜爱之心。 殷夫人欲言又止，似乎自己也在挣扎。 却听殷淮继续开口，这回的说辞婉转了许多：“千爱这孩子这几年被我们娇宠坏了，比长生和长宁都还要骄纵不少。如今身份既然变化，她未必愿意接受现实，我们也没办法跟个六岁的孩子讲道理。继续留在家里，长生和长宁的感情也不容易转换过来，还不如送走更容易让他们接受事实。” 殷怜眨了眨眼睛。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殷淮很重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很重视孩子之间彼此之间的情谊。殷怜当初分化两兄弟，特意亲近殷长宁并借他来对抗殷长生和殷千爱，殷淮对此就很愤怒。 他完全不能容忍小三的女儿来离间自家儿子之间的感情。 就这个立场上，殷怜突然意识到，殷淮其实也是可以利用的。在她和殷千爱的立场颠倒之后，她未必就不能利用殷淮的感情。 前世殷怜下的是四人棋局，她，殷长生，殷长宁，殷千爱各占一角，局势却是殷长生等三个人对抗她一个，她还是最没有资本的那一个。 敌军三人，背靠着殷淮和殷夫人两棵大树，本身早已立于不败之地。但是殷怜有什么呢？她什么也没有。 她只有……脑子。 三角形是世界上最为稳固的结构，但是三角形的人际构成却绝对是世界上最摇摇欲坠的关系，不管是朋友，恋人还是兄弟姐妹。 三兄妹在一起，必然有谁和谁关系更好的不解之题。 殷怜当时未必明白其中的细致原理，但却不妨碍她依靠本能挑拨和拉拢看似更容易被操控的殷长宁，让对方一点一点地慢慢偏向她。 那时殷怜的能力有限，只能以自己为棋。而殷淮和殷夫人则都是站在棋盘外的人，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他们就像天神，可仰望而不可操控，但凡对方有一点点不满，殷怜都只能被动地承受和被责罚，全无抵抗之力。 但是此时的殷怜却意识到，她早就不是孩子了。 她现今完全有能力把殷淮拉进棋盘，而她有两大资本：现在她是殷夫人的女儿，殷淮在乎她的安危；她了解殷淮，殷淮却不了解她。 要不要赌一把？ 殷怜正在犹豫之中，却不料殷淮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背脊，说道：“小怜，以后爸爸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那个恶毒女人碰你一丝一毫。爸爸会让小怜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弥补你这六年吃的苦。你相信爸爸，不要害怕了，好吗？” 殷怜愣了一下。 殷淮的眼中带着坚定——这不奇怪。殷淮向来是个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人物，他这辈子说出的话里面，大概只有一件事是一直没有做到的——就是“杀了殷怜”。 这句话殷淮威胁过很多次，甚至也真的动手过，可惜殷怜命不该绝，哪怕最后没逃过这么一场生死劫，却是死在他儿子的手里，而非殷淮的手里。 除此之外，他几乎是言出必行的典范。有些事情即使一时没有实践，最后也总会像他承诺一样地生。 而且，殷怜知道他这句话里的承诺是绝对能做到的。 因为上辈子，殷千爱享受的就是这样的人生。 那让殷怜又嫉又恨，却又知晓自己一生都求不得的人生。 哪个女孩不想活得像个公主？可是当殷怜拥有属于自己的城堡时，她早已经当不了天真无邪的公主。谁家的公主满肚子心机？谁家的公主活得像殷怜那么残忍冷酷，不择手段？ 公主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子。她们哪怕骄纵任性，在别人看来也是天真无邪。殷怜哪有这样的资本？ 殷淮简直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就算这辈子愿意把殷怜捧成公主，又哪里知道，殷怜还能不能成为公主？有没有能力重新假装出天真无邪？ 殷怜许久都没有一点反应。 心里一个地方在说，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用？另一个念头则蹿动着，说：如果他真的能承诺让我活得像个公主，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呢？就算只是表面功夫，殷怜也完全可以先享受了再说啊。 至于以后……人活着本来就只争朝夕，谁知道明天会不会突然死于飞来横祸呢？ 殷怜对除了殷夫人之外的所有人都说不上感情，但是她对于出去殷长生之外的大部分人也说不上恨，包括殷淮。 她是讨厌殷淮的，因为对方曾是她的恐惧，不安，愤恨的来源。但是因为不理解父亲的含义，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想要索取的欲望，所以最后的恨意也很淡，而且随着时间过去，越微不足道。 父亲这个词对于殷怜来说，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比较熟悉的陌生人，而且关系还不算好。 所以，殷怜不会对他有多余的感情，对于利用和拉殷淮下水这件事也不存在任何愧疚。她只在乎值不值得。 就在殷怜衡量利害的时候，殷淮却慢慢垂下了他那个让殷怜觉得冷酷自私无情无理取闹的头颅，轻轻地贴上了殷怜的额头。 有什么温暖而湿漉的东西掉落在殷怜的脸上，带着腥咸的味道。 殷怜简直无法相信——那是残暴的野兽的眼泪。 接下来的日子，殷怜在南华可以说是混得如鱼似水。随着对于身体慢慢地重新取回掌控，殷怜的日子简直过得风生水起，就连殷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个女儿是个天才。殷怜明明以前没有受到过正规的教育，却学什么都很快，而且理解能力也非常之强，不止一个才艺老师私下找殷夫人说话，建议她把殷怜送去深造。 简直是甜蜜的烦恼。 只是殷长生和殷怜这对兄妹俩的关系一直处得不怎么好，有点让人觉得揪心。 殷长宁还好，殷怜对他没什么偏见，但是殷长生一直以来都又固执又任性，之前又因为殷千爱的事情直接跟殷怜生过正面冲突，在殷淮夫妇两人面前还好，一旦脱离他们的视线，氛围就会变得非常紧张。 363 363 正版读者么么哒 不过到底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她怕耽搁时间，到底没有再折腾殷怜只冷冷地让殷怜跟上。 殷怜克制住自己兴奋的心情努力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然后在一家咖啡厅之中，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她觉得最重要的人。殷夫人坐在一张桌子前面，看到两人进来，神情复杂。 殷怜张大了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她生怕自己一眨眼睛，泪珠子就要掉下来，被方百合发现端倪。 方百合自己先进了咖啡厅，任由殷怜迈着小短腿追在后面。她在殷夫人面前坐下来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殷夫人说道：“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心疼。你要知道我们一家都非常厌恶你她就算到了殷家，我们也不可能对她太好的。” 殷怜听了几乎就想哭。 她想：不是这样的。就算你以为她是你最讨厌的女人的小孩，但是你还是对她很好很温柔。殷家所有人对她很不好很不好，只有你是好的。 方百合说道：“那又怎么样？反正她是殷淮的女儿，你们大可以去测n。你不要也无所谓，反正我是不想带着她。你们不要，我就扔孤儿院。” 殷夫人用一种很冷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才说道：“把她留下吧。不过你要给我滚远点。不要出现在我们家任何一个人的面前。” 方百合听了顿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十分爽快地回答道：“行！” 殷怜望着她的笑容，突然觉得有些疑惑似乎被解开了。 她以前一直挺疑惑，方百合为什么最后还是把她送回到了殷家。但是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部书，一个人，然后知道了方百合的想法。 移花宫主邀月把江枫和花月奴的一对孪生子分离，养大其中一个然后让两者自相残杀，方百合把殷怜装做自己的女儿送回殷家，是希望殷夫人n殷怜，让殷夫人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互相憎恨。 女人的嫉妒心是如此地残酷又狠毒，而坏女人的想法是不是都差不多？ 殷怜知道方百合的想法之后，顿时觉得嘲讽又可笑。方百合以己度人，却不知道殷夫人天生理智又善良，殷怜憎恨殷家的每一个人，唯独不恨殷夫人。 殷夫人也不恨她。 殷怜想，来日方长。这些恶毒的心思，她总有一天会慢慢从方百合和殷千爱的身上一笔一笔算回来帐的。 方百合对殷怜说道：“你待会儿跟这个阿姨一起走。” 殷怜看着她，呆呆地回答了一句：“好。” 方百合皱了皱眉。 虽然她平时对殷怜很残忍，但是好歹也当了殷怜这么久的“母亲”，照理说殷怜对她应该是有一些依恋的感情的。这么爽快就回答了好，让方百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可能是殷怜没有听懂她真正的意思，以为只是暂时离开一下，所以才没有闹。 她这样想着，不想节外生枝，当然不会提醒殷怜她已经决定抛弃她了。方百合只是站了起来，转身向着门外走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发动了车之后，殷夫人也有些感慨。她看了殷怜半晌，似乎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半晌，到底还是没有横眉冷对，而是摸了摸殷怜的头，感慨道：“你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妈。” 殷怜就笑着，萌萌地回答道：“她不是我妈妈。” 殷夫人顿时为之一愣。 “她不是你妈？”她带着疑问地口气重复了一遍殷怜的话。 殷怜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道：“妈妈以前喜欢我爸爸，但是爸爸已经有妻子了。妈妈就偷偷生了爸爸的孩子，然后偷偷把我跟她的女儿换掉了。这样她就可以天天打我，然后妈妈的女儿就可以天天吃好吃的穿漂亮衣服。” 她这样说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妈妈喝醉了打我的时候说的。” 然后她就看到殷夫人浑身一软，失手打碎了桌上的咖啡杯。 咖啡还有点烫，但是殷夫人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她脸色苍白，问道：“你说什么？” 殷怜继续天真无邪，无辜地说道：“阿姨，杯子倒掉了，你的衣服脏了。” 殷夫人却根本没有管什么杯子，而是说道：“别管杯子了！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肯定你不是你妈妈的女儿？” 殷怜说道：“妈妈说我长得像我亲妈妈，都很讨厌。妈妈的女儿长得像她，所以我不是她亲女儿。” 殷夫人听了，愣了一愣，然后突然捧住了殷怜的脸，开始细细查看了起来。 殷怜任由她看。 前生的时候，她被殷夫人养着，所以也越养越像她。而殷千爱长得跟殷夫人根本不像，也是因为如此，越到后来真相越昭然若揭。 可惜所有人都以为殷怜长得像殷夫人是因为她亲近殷夫人，才导致那么多年他们都没发现真相。 殷夫人盯了殷怜半晌，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她看了殷怜好久，又开始仔细回想自己女儿殷千爱的脸，颤抖着翻出了孩子们的合照，再拿到殷怜的小脸旁边比了比。 越比越觉得心惊胆战。 她问道：“你知道你亲妈妈是谁吗？” 殷怜歪着头，说道：“不知道？” 殷夫人猛然把殷怜抱了起来，开始向着外头冲了出去。她打电话给殷淮的秘书，询问出了一个比较可靠的n亲子鉴定机构的地址，然后就直接开车直奔地点。 这年头n对比不比未来，并不能即刻出结果，还要等上好几个小时。好在她们的运气不错，目前对方比较空闲，所以可以立刻测试。 殷怜也不急，反正她是知道结果的。 但是殷夫人显然就有些心急如焚，等候的期间一直抓紧了殷怜的衣服，紧张得都快晕厥过去了。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她多少平静了一些，意识到了殷怜的存在，然后抱了抱她。 殷怜知道不合适，但是还是往她的怀里缩了缩。从小到大，她最喜欢被殷夫人抱着，可惜因为她的身份，能真正被殷夫人抱着的机会实在不多。 等长大了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殷夫人见她往自己怀里缩，心头顿时一软，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殷怜想了想，故意问道：“你是我的新妈妈，对吗？” 殷夫人顿时为之一愣，问道：“新妈妈？为什么说是新妈妈？”她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但是殷怜对她表现得很依恋，所以她才问的这个问题。但是殷怜的回答完全出乎了殷夫人的想象。 殷怜说道：“就是妈妈把我卖给阿姨，然后以后阿姨就是我的新妈妈了呀。” 殷夫人：“” 她说道：“对！以后我就是你的新妈妈了。” 殷怜就得寸进尺地说道：“阿姨我会做很多事情的。我会烧水，会做饭，还会给阿姨擦鞋子。阿姨你不会用烟头戳我吧？甜甜说大家的妈妈都不会用烟头戳人的，我妈妈是讨厌我才会戳。阿姨你会戳我吗？” 殷夫人听得一愣，然后咬牙道：“她用烟头戳你？” 殷怜觉得机会来了，立刻就伸手掀起自己的上衣，把腰上中午刚被戳出来的伤疤露给殷夫人看：“妈妈中午还戳我了。好疼的，她还不许我哭。阿姨不要戳我好吗？我很乖的。” 然后殷夫人就看到了殷怜身上那乱七糟的伤痕。 她觉得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忍住了没晕倒，她伸手就开始把殷怜的衣服往上撩。殷怜是不留疤痕的体质，但是方百合n她的时候那是毫不留手，而且频率极高，所以她满身都是各种还没愈合的伤疤，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 殷夫人再也顾不上等鉴定结果了，跟人说了一声留下联系方式就开始再次抱着殷怜离开了鉴定所。 她把殷怜抱到了医院。 检验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今天刚烫出来的伤口简直触目惊心，医生对于殷怜的忍耐力惊叹又同情，差点以为她是无痛体质。因为伤口太多，医院方面询问了殷夫人的意见之后，直接就做了一份验伤报告。 过程之中殷夫人几乎就要哭出来，虽然她还不确定殷怜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殷怜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从小这种苦头吃得多了。 但是她可会在殷夫人面前卖萌刷好感。她毕竟是在没人疼没人爱的环境里长起来的，唯一对她好的殷夫人，也是她从小耍尽心机才讨好到的，所以殷怜也没有那种理所当然地觉得殷夫人一定会对她好的自觉，一直各种卖萌和卖可怜。1 364 364 正版读者么么哒 那一刻连警官都察觉到了殷长生的精神有几分不正常。 他在逃避现实。 殷长宁自然也发现了。殷长生现在分明是一副拒绝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外界信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 可是殷长宁此时在看到殷怜尸体的时候也已经是万念俱灰，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他想：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做任何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他扭曲地爱着殷怜，这个曾经名义上是殷家养女，所有人都认为是殷淮私生女，真实身份却是殷长生殷长宁孪生妹妹的女孩。 不知道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少女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生长起来的。殷怜的冷漠和扭曲从来不会让人意外而她的意志才情和智慧才是真正让人惊艳的地方。 在整个世界的错待冷漠毫无理由的苛责下殷怜顽固地成长有时偏激有时美好，只要她想她可以表现出任何别人理想的姿态。但是剥开层层伪装从来没有人走近过她的内心。 殷长宁也做不到。 但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殷怜的人，比殷怜自己还更明白她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渴望。他一直觉得真正的殷怜是善良的坚强的敢爱敢恨的而不是虚伪的冷漠的步步为营到连自我都不知所踪的。 然而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让殷长宁去证明这一点。 殷千爱浅得像一碗水，而殷怜深得像传说中联通了另一个世界的克莱恩之壶。所以殷千爱真实，固然自私，任性，刻薄胜过殷怜，但就因为真实，所以殷长生觉得她胜过难以捉摸的殷怜？ 殷长宁觉得，这个理由是如此荒唐。可是他偏偏清楚殷长生并没有说谎。 但这对殷怜是何其不公？ 她承担了所有不属于她的罪孽和仇恨，却始终没有享受到丝毫应该属于她的爱和关怀。 殷长宁到最后，连思想都似乎已经凝固了。他已经没有愤怒，也没有焦躁，只是心头一片冰寒，伴随着锥心的痛楚。 他只想最后弄清楚一件事。 他对殷长生说：“你把她抱过来，让我摸摸她。” 对于殷长宁这个要求，殷长生怔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他抱着殷怜的身体走到了栅栏前，让殷长宁伸手就可以摸到。 殷长宁的手指划过殷怜的脸，殷怜的脸庞苍白，肌肤冰冷，那不是属于活人的温度。殷长宁的心头一沉，终于彻底绝望。 他放下手，转身就走，十分果断。 殷长生为之一愣，在他身后说道：“你不多摸一下吗？我以后可不会让你轻易见她了。” 殷长宁回过头来，说道：“我只是想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长生，有一句话你说对了，尸体是很乖的，她再也不会骗人，不会瞪人，不会因为被骂杂种或者贱人而自尊受伤，用尽心思报复，也不会因为父亲溺爱千爱而嫉妒，得不到母亲的注意而伤心。真好，某一种意义上说”他眼中泪水充盈，说出的话却带着讥讽的笑意，“她解脱了。她再也不会因为我们的任何作为牵动任何情绪了。” “如果这是你追求的，你赢了。” “至于这具尸体，随便你怎么处理吧反正，我爱着的是殷怜，不是流着父亲和母亲的血的一块死肉。” 殷长宁的冷漠又刻薄，几乎让人无法相信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可是殷怜一直以来把殷长宁玩弄得团团转，把他当做刀一样用来对付殷长生和殷千爱的殷怜。 殷长宁并不蠢，但是殷怜却是那种无人能够抵抗的坏女人。她就是能把一个聪明理智的男人变成自己手里一个毫无自主能力的工具而最可怕的是，她本人并没有那样的意识，她不觉得她在操控别人她觉得那只是一种等价交换。 这世上最不公平的“等价”交换。她用甜美笑容，虚伪姿态，换别人为她出生入死，反目成仇。 而现在，殷长宁却这样干脆地转身离开明明殷怜还躺在殷长生的怀里。 殷长生不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会这么做他觉得对方应该只是在装腔作势。殷怜死了，不管殷长宁愿不愿意承认，殷怜都已经死了。可是她虽然死了，人的感情却不会因此而死去。 不管殷长宁的这份感情能够维持多久，在殷怜刚刚去世的此时，他是必须要找个寄托的有什么比殷怜的遗体更能成为寄托呢？ 哪怕不信鬼神，不听经义，到面临死亡的那一刻，人的大脑之中终究还是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灵魂总是会跟随着躯体。 所以殷长生才会这样紧紧地抱住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是殷长宁却仿佛真的不在乎一样，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再也没有回来。 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殷夫人和殷淮先后出现。殷夫人素来是个沉稳理智的人，只是此时却显出十二分的苍白憔悴。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冷硬，却十分坚持地殷长生说道：“长生，把妹妹给妈妈。” 殷长生听她开口的时候，就知道殷夫人已经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面对殷夫人的眼神和表情，连灵魂都快要窒息。 这件事他最不想被知道的就是殷夫人因为她注定是最不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因为她会是整件事之中最无辜，却被伤得最深的人。 不是他，不是殷怜，不是殷长宁。 他们的仇，他们的恨，他们彼此之间的亏欠与伤害，早就无法分辨清楚。冤孽一样的爱恨，到最后，没有人真正无辜。 可是对于殷夫人来说，那是不同的。 无论是他，还是殷长生，亦或者殷怜，没有人想要伤害殷夫人。 可是到最后的此刻，他们通通都当了刽子手。他们每人都亲手拿着刀，在殷夫人的心上，重重地割了一刀，一刀，又一刀。 殷长生猛然往后缩了一下，仿佛刚刚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殷夫人再次开口说道：“长生，把妹妹给妈妈好吗？妈妈从来没有亲手抱过她你让我抱抱她。” “妈妈求求你。” 殷长生终究见到了他最难以承受的一幕。 当殷夫着泪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从到灵魂几乎都要瞬间四散溃逃。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说“不”的勇气。 可是当他的指尖碰触到殷怜冰凉的肌肤时，他却仿佛突然从那种被控制的情绪之中被惊醒，猛然说出了那个最残忍最坚硬最狼心狗肺的词：“不！” 殷夫人用一种非常冰冷又痛苦的眼神望着他。 可是殷长生心如铁石，即使对着自小就十分宠爱他的母亲也一样没有丝毫的心软，冷硬地对她说了一个“不”。 他说道：“对不起妈。但我不会把她给你。” 殷夫人紧紧皱着眉头，表情说不上是痛苦还是狰狞，对着殷长生声音嘶哑地叫道：“殷长生！她是你妹妹！和你同年同月，同时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亲生妹妹啊你明白吗？” 殷长生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实上，从头到尾，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错的。从出生开始，他所有的感情都是错托付，做出的所有事情都是错误，相信的所有事实都是可恨可恶又可悲的谎言可是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往哪个方向都无法后退，他就像站在一团乱麻的命运线之中，不管往哪个方向前进，都只会带得那团乱麻更加混乱，甚至于如同枷锁一般勒紧每一个人的脖颈。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错就错。 走到这一步，无论后悔，痛苦都早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殷长生选择放弃所有人，放弃和所有人之间的对错之争，再不管什么对错，彻底地屈从于自己的n和执念。 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反正从出生开始就早已注定他怎么做都是错。 所以只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何必去管还会伤害谁？ 殷长生知道自己的想法自私又疯狂，可是如果一个人本身已经不想维持自己的人性，那么谁还能强迫他遵守伦理道德呢。 殷夫人费尽口舌，殷长生心如铁石。两人隔着栅栏面对面站立许久，殷夫人便叫了人进来，想要从殷长生手中硬抢。可惜殷夫人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儿子当时那么多武警都没有殷长生手上抢下殷怜的尸体，何况是心存顾忌的她？ 双方陷入了僵持。 而尸体的主人此时却蜷缩着属于孩子的稚嫩身躯，软乎乎地躺在殷夫人温暖的怀抱之中，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笑得一脸凶残。 她各种装腔作势，表现出对于殷夫人的依恋和对于殷淮的畏惧，成功地把这个她根本不想承认的亲爹从殷夫人的卧室给赶了出去，变成了独守空床的可怜男人。1 365 365 殷怜本质上是很擅长信息搜索和信息整理的。但是网上的情报还是太繁杂了,只适合一定程度的参考。 各种流言喧嚣尘上,殷怜只能选择可信的部分作为参考。女孩的遗书是自己主动传到网上的，只是被涂去了姓名。因为一开始并没有暴露身份,又是在一个人气论坛上，所以很多人看见了。一开始大家只以为她是哗众取宠，等自杀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在公司意识到她发布了这种内容之前,一些看过帖子的人迅速就把信息截图存档并传播了出去。 事实上，就算她什么也不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政府也会做出相应的应对的。但是很多时候,法律的惩处是并不足够的。它是道德的下限,却不是人性的及格线。它因为一视同仁，往往显得对于善良过于严苛,而对于恶行过于宽容。 是法律不公？其实是人心不公。因为一个有良知的人绝对不会贴着法律的上限,道德的下限行事。而会这么做的人，虽然是少数,但却是真正令社会愤怒的人。 但很遗憾的，法律不针对少数,它管理的是大众。 想要教训这种意境突破了底线的人，仅仅靠法律惩处是不够的。 殷怜仔细阅读了遗书的内容。 女孩子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写下这份遗书的。她是成心想要把这件事闹大，因为她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肮脏——本该作为保护者的长辈,却变成迫害她的根源。四处无路,求助无门,世界观在过早的年纪，就开始彻底崩塌。 这种事情，有人过得去，就会适应这种世界的黑暗面，然后成为其一部分。有人过不去，就会变成跟社会阴暗争斗之后的祭品，过早地与世界诀别。 这个世界并不全是黑暗的，事实上，在这个时代，阳光能照到的地方已经很大，黑暗只能委委屈屈地蜷缩在角落，伺机而动。但是，终究不可能完全灭绝，因为这是人心的黑暗，深植在人性之中，是欲望的异变。 很多人谴责黑暗，以苛刻的要求审视别人，却无法发现，自己心灵上的黑暗面同样导致了恶意和不幸的蔓延。所以孔子说“一日三省吾身”，王阳明先生说“知行合一”。 殷怜读着遗书，听她带着血泪的呼喝： 我小时候很想上电视，想要当明星。我觉得电视上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好看，那么厉害。可是当真正走进这个世界，经历了这些事情，我看着他们和我自己，只觉得一切都丑极了，难看极了，甚至让人觉得恶心。 看到那种眼熟的女演员，我就想，她陪几个人睡过呢？她是不是也要在下戏之后去陪人吃饭喝酒，然后被灌醉了就被人推到一间房间里，像*子一样过日子呢？ 我想逃走，可是我能往哪里逃呢？这个世界都好脏…… 殷怜不是爱哭的人，但是或许是想到自己认识的人，她莫名地就觉得眼睛有点酸涩。这个世界当然不是完全黑暗的，只是对死去的女孩子来说，她可能最终都只能带着对这个世界的错误观感而去到另一个世界了。 ……不能原谅！ 殷怜想，令人火大。 有些人家财万贯，身居高位，却并不满足，不但不去思考自己的德行是不是配得上自己的地位，自己是不是承担起了与权利相应的责任，还要用自己的权力去迫害别人。 放任这种人，本身就是对社会的一种伤害。 不过比起这件事来，女孩家长的态度也让人觉得愤怒。 “爸爸说，人家家大业大，我们惹不起。要不，等到合同到期了，我就不演了。爸爸只是普通的销售员，我们赔不起公司的违约金……我不想去公司，她就让妈妈来劝我。妈妈说想要演戏是我当时自己哭着喊着求来的，只能自己承担结果……” “我想死。” 殷怜知道世界上有各总各样的父母，但看到这些话还是觉得触目惊心。她回想自己小时候，殷千爱嫉妒她受男生欢迎，故意对殷夫人告她刁状。殷夫人就来问她，还给她讲解了许多关于男女之间的事情，千叮万嘱让她保护好自己。 后来她甚至还去了一趟学校，特意观察了一番荆佑白和他的朋友们，虽然没有阻止他们来往，却很是苦头婆心地与荆佑白谈了一番话，语气温柔，但态度却坚决。 连荆佑白都跟殷怜说：“你妈妈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人真好，跟殷长生真不一样。” 殷怜就笑，柔柔地说道：“妈妈人是很好的。” 她很喜欢跟外人聊起殷夫人，因为可以私下叫她“妈妈”，而不是“夫人”。 殷千爱当初上学怀孕，殷夫人又气又急，却足足半年对她形影不离，连人都熬得消瘦了，才把那个又蠢又作的丫头从悬崖边缘拉回来，重新获得了生存的勇气。 在殷怜的印象之中，这就是母亲应该有的形象。 女孩子笔下的父母，是殷怜所不敢想象的。现在想来，就算是殷淮，讨人厌归讨人厌，如果真遇到这种事情，应该也不至于做得像女孩的父亲这么难看。 殷怜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惨，现在才发现，也许比她还惨的人的比例要远比她想象之中来得高。 她读完了遗书，尽可能地记下了里面的有用情报，又开始搜索其它新闻，了解了一下事情大致的经过。 这个过程之中，她不止一次看到岳安晴的新闻——被记者围绕追问，借未成年人的名义躲避，被怀疑也受到了类似的侵害。 她也是焦头烂额的。 就算是这样，殷怜也没打算放过她。 想要了解事情经过，岳安晴无疑是一条最方便的线。不过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小孩子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未必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岳安晴却无疑是很清楚的，不管她是自觉有办法对付，还是根本不在乎这种事情，有一点是肯定的。 她的底线比普通同龄人低很多。 底线低，但是利益心却重。其实死去的女孩要有岳安晴这样的心理素质，怕也不会承受不住这样的心理打击。但是殷怜也不会因此觉得岳安晴这样比较好……不如说，她这种性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殷怜查了一些资料，又试图联系了李英海打听情况。李英海接到她的电话就挺意外了，听她问起这件案子，就更意外了。 不如说，殷怜直接来问他情报就让他觉得够意外了。他虽然不是侧写人员，但是办案多年，对于接触到的各类人的性格分析还是有一套的。 在他的分析里，殷怜的性格应该偏独，虽然看上去开朗温和，但那应该只是刻意表现出来的表象，其实非常不容易和人交心，甚至说不定还有些偏激。按理说家境富裕的小姑娘不应该有这样的性格，所以李英海分析她小时候可能曾经寄人篱下或者遭遇过很长一段时间高压的环境。 后来调查殷怜的资料，他也确认了这一点。知道殷怜小时候遭遇过的之后，他倒是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只要不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就好。 但即使如此，他对于这个小姑娘还是一直处于观察的状态，甚至额外提醒了学校的老师注意殷怜平日的行为，万一察觉她有什么心理阴影或者创伤，就想办法劝说她父母把她送去进行心理疏导——因为后天遭遇而出现反社会行为的人，恐怕比天生反社会的变态还要多。就目前来说，如果能在她还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先注意到问题，那么也算侧面帮了她。 以这样的分析结果，李英海自然不觉得殷怜会主动联系自己——甚至于他还觉得女孩应该会试图尽量避开自己才对。 按理来说，案件的事情，李英海并不会谁来问都告诉对方。但是将要拒绝的时候，他又改变了主意——他问殷怜：“照理说我是不应该跟你说这方面的事情的。我可以问一句，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件事的情报吗？” 殷怜说道：“我有个认识的同学就签在彼得潘，而且我之前也受到彼得潘的邀请去出演一个电视剧的角色，虽然拒绝了，但是我那时候去《新世界之诗》剧组探访思琳的时候——对了，思琳就是胡思琳，她是我前桌，是《新世界之诗》的主演之一。《新世界之诗》是彼得潘拍摄的。” 李英海倒是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因为胡思琳本人并不是彼得潘的签约儿童演员，所以他并没有特别把这部分当做自己的搜查重点。 他翻了一下资料，问：“但她不是签在彼得潘的吧？” 殷怜说道：“不是。我说的是岳安晴。” 李英海说道：“对了，岳安晴……咦，她也是你的同学……说起来，你们学校真是多灾多难啊。” 殷怜说道：“毕竟现在就是多事之秋。” 李英海失笑：“你这语气有点老成过头了吧？” 殷怜也笑说道：“大概是我比较早熟吧。”语气又恢复了少女的欢快。 李英海微微皱了皱眉，心想，对，就是这种语气，让人忍不住地觉得她仿佛在伪装自己。他对这种行为特别敏感，难免不会特别在意。 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在这件事上面纠结——可能小姑娘并没有恶意或者阴谋，纯粹是因为过往经历而形成的自我保护行为。 他问道：“岳安晴跟你说了什么？” 殷怜否认了：“不是，是我那时候去探班，意外捡到了一个人的手机。我在手机里看到了一些东西，但是那时候因为一些考虑……并没有做什么。今天看到新闻，就有点后悔。” 李英海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殷怜说道：“你要先告诉我现在的情况。” 李英海气笑，觉得这小姑娘真是搞不清楚情况。他可是在查案，配合警方本来就是公民义务。不过殷怜表现出来的天真却反而稍微让他放松了一下精神。他也不打算强逼女孩说出来，毕竟殷怜情况特殊，他不想刺激对方。如果女孩子对于案件有兴趣，正好可以让他通过观察殷怜的态度来了解她的性格和想法，以判断她有没有反社会倾向。 他就跟殷怜约定了一个时间和地点。 366 366 李英海对殷怜的态度更倾向于疏导而非强硬的命令。他到了甜点店,真的煞有其事地跟殷怜做了一个“交易”。 虽然他的态度如同哄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但是说出来的信息倒都是殷怜需要的，并不只是一些哄骗小孩的旁枝末节。 李英海知道这女孩智商和情商都非常高,不能把她当做普通的中学生看待，所以他虽然抱着陪小姑娘过家家的心态，说出来的情报却都很实在——也许有所隐瞒,但是只要目前没有规定不得向外透露的普通情报,他都说了。 事实上他说出来的大部分情报殷怜都可以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打听到。不过有这么个消息渠道却大大省去了筛选信息的时间。有一部分情报则可能是参与了现场调查的警察才知道，不过由于这件事闹得很大，情报外泄得很厉害,莫名其妙地就有很多知情人出来爆料,真假不明,但确实有一些不知道是真的知道内情还是纯粹脑洞大，还真的猜中了一些事情真相。 当然……更多的还是假消息。 从李英海口中打探消息的最大好处,大概就是殷怜不必费心去分辨哪些消息是真,哪些事情是假。 按照李英海的说法，当时论坛帖子出来的时候,警方虽然也有人看到消息，但是并没有引起重视。毕竟网上的自杀帖那真是数不胜数,经过各种各样的奇葩事件之后，警方对于这种事情也都见怪不怪了，现在都以更加慎重的态度对待这些小道消息,也避免造成警力的浪费。 当然,只要警方发现这方面的情报,或者接到报案，都是会对情况进行分析和调查的，哪怕最后的结果显示出来只是个恶作剧——这种的一般就可以抓起来关一关了。 童星这件事因为内容比较耸人听闻，警方是判定为不可信的——最重要是今年已经爆出过两条类似的流言，引发了很大的轰动，最后都被证明只是恶意的商业传谣。这种情况下遇到相似的谣言，难免不会让人觉得又是一样的套路。 女孩的闹剧拖了一段时间，既不肯透露身份，也不肯暴露更多个人信息，许多内容都是模糊的，偏偏暗中又在各种细节上指向彼得潘，让熟悉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其实也确实很像商业传谣。 谁能想到，这一次的骇人听闻，却突然变成了真的？ 事实上，就算当时重视了，匆忙之间能做的也很少。女孩的自杀并非一时冲动，而是长时间负面情绪积累之后的深思熟虑。这个过程已经超过了一年时间，所以准备得也非常充分——她并不是虚张声势，只是在临死前最后的垂死挣扎。 李英海说道：“一般来说，像这种持续很长时间的自杀直播，都不会是真心的……但是这次的情况显然不一样。你说她直播了这么长时间，又已经做好了跟对方鱼死网破的准备，为什么就不能活下来与恶人斗争呢？” 他其实并不是询问殷怜的意见，纯粹只是感叹而已。 结果没想到殷怜却真的给出了回答：“也许是只有背靠死的时候她才有这样的底气，或者她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李英海为之一愣。他想了想，耐下性子，用像父亲般温柔的口气问道：“你觉得她是什么个心态？” 就年纪来说，殷怜和过世的女孩子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世代，应该更有共同语言才对。李英海想从她这里了解一点女孩的思维方式，以求能得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殷怜说道：“我稍微代入了一下，觉得她写遗书还有公布自杀计划的时候，其实说不定只是想寻求认同……像是问一句，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又或者对她做这些事的人是不是才是错的？警官先生，都说三人成虎，指鹿为马，如果一个人一直被灌输错误的观念，时间长了，她大概也会怀疑，是不是世界就是这个样子，自己的想法和坚持才是错的。” 就像殷怜也曾经怀疑过，她的存在是否就是个错误，作为小三的女儿她是不是根本不应该活着？ 殷怜说道：“年纪小的时候，我们是很轻信的。大人说什么……我们都会相信。” 李英海沉默了许久。 他作为一名刑警，早就见惯了人世风浪。但是当殷怜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心头苦涩，陷入了沉默。 因为孩子和成人不一样，他们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本来是成人的职责，但事实上在这件事里面，许多成人非但没有保护他们，反而在试图加害他们。 李英海说道：“国家应该为这件事感到羞愧……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他们。” 殷怜说道：“在国家之前，父母才抱持着第一线的责任。可是如果父母都不保护孩子，国家也是无可奈何的。不过，彼得潘能存在到现在……国家确实得负责任。” 李英海说道：“你这话说得……好像知道什么内情。你之前不是说在片场看到了什么吗？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 殷怜说道：“我在片场捡到过男主角的手机，那个男孩子也是未成年，比我大一两岁的样子。我看到了彼得潘的董事跟他聊天的记录，他在聊天里对那男生说了一些非常黄的类似调情的话，大致就是……跟他做那种事的描述。那男生央求他不要在信息里说这样的话。” 李英海听了，却是震惊了，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拍真人秀的时候。” 李英海顿时皱紧了眉头，似乎情绪有点激动，略微提高了声音：“这不是已经一年了吗？你没有跟任何人说吗？” 殷怜说道：“……我有。” 李英海问道：“你和谁说了？” 殷怜说道：“我找了两个人，专门找了个机会，把这件事透露给了对方的父母。” 李英海：“！？” 他皱了皱眉，觉得殷怜这个操作有点秀，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感觉。他问道：“只告诉了他的父母？他的父母有什么反应？” “……没有反应。那个男孩子目前还签着彼得潘，今年又接了一部新戏。” 李英海仔细思考了一番殷怜提供的信息，强行压下了震惊的心情，克制住自己没有立刻站起来回局里，而是盯了殷怜好一会儿，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是说……为什么选择告诉他的父母？你后来没有告诉别人吗？” 殷怜说道：“因为就算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反而可能更伤害对方不是吗？救人这种事情，本来就需要两厢情愿的……所以警察对待家暴问题才总是这么棘手不是吗？” 李英海沉默着看了殷怜好一会儿，说道：“所以我们开始施行《反家暴法》，虽然目前在很多地方还执行得不是很顺利，但是总是个开始。” 殷怜说道：“但是小孩子跟夫妻不一样。我国在这方面的观念更加传统，而且这件事上，父母也不是直接侵害人，情况更不好判断，很可能最后只能得到一个半吊子的处理方案。” 李英海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停顿了一下，语气再次缓和了下来，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真不像个小孩子。这些根本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东西。” 但是他却因为这些话而提升了对殷怜的好感。殷怜能这样具备同理心地为别人思考，足见她内心是善良的。至于城府深一点，只要心地善良，就也不至于对人造成什么伤害。 他便开口，对殷怜介绍了一下最近几年国家对于未成年保护方面的法律的第一步改进。这其实正好是殷怜需要的情报，她立刻提起了神，一字不漏地记在了心里，又询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如果剥夺父母的监护权之后，未成年人会被怎么安置等等。 很显然，这方面的法律是不完善的。 李英海对殷怜虽然态度谨慎，却对于她本人的行动力缺乏概念，所以并没有想太多，没什么戒备就回答了她的许多疑问。 后来看时间差不多，他就匆匆告辞，和殷怜分别了。殷怜估计他可能是打算去找罗顾，毕竟如果彼得潘受侵害的孩子如果不止一个，而且还男女不限的话，那么罗顾很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但是对于殷怜来说，她其实还有另一个突破口。 跟李英海分别之后，殷怜给岳安晴打了一个电话。 岳安晴因为受到媒体骚扰，这两天的工作都已经停了。但是哪怕停了工作，她也一直没有来上学，而是躲在宿舍避风头。 看到殷怜的电话时，她其实不想接起来。她对殷怜有种比较复杂的心态，有个比喻虽然不太合适，却微妙地符合她的心情。她此时就像狼狈的时候接到了前男友的电话，而前男友的现女友还偏偏是她的竞争对手……就让人觉得很不愉快。 但是因为一种莫名的要强心态，她还是接了殷怜的电话。 却听殷怜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听说你最近过得很惨？” 岳安晴心想，她真是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幸灾乐祸。然后她强撑着摆出轻松的样子，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件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殷怜却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啊……这么说来，也不需要我帮忙了？” 岳安晴没想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虽然她不太相信殷怜会帮自己，但是想到殷怜对待胡思琳的细心照顾，还是忍不住燃起一丝希望，怀疑地说道：“你会帮我？” 殷怜说道：“我想跟你做个交易，就看你同不同意了。” 岳安晴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问道：“……什么交易？” 367 367 殷怜跟岳安晴说了自己的要求,和能够交换的条件。 岳安晴沉默和挣扎了好几分钟,就做出了决定，答应帮殷怜的忙。殷怜心里赞叹了一下她强大的心理素质和决断力,某一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自私自利，却又刚强果断的性格,的确是成功的特质。 两人讲好条件之后,岳安晴就把公司里所有童星的相关资料和联系方式整理出来给了殷怜。这些资料明显不是公司给的，很可能是岳安晴自己想办法打探出来的。也不知道她准备这些资料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殷怜想，多半逃不脱打探敌情和拓展人脉这两个理由。 这是个可怕的女孩子,殷怜觉得她们可以偶尔合作,却很难成为朋友,否则八成要日夜互相算计。 当然一定是岳安晴输。毕竟对方狠归狠，还是缺乏了一点实力——包括肉身意义上的和知识层面上的。 殷怜拿到了对方的,岳安晴忍不住问道：“你要这些资料干什么？” 殷怜一边看资料,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之后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的。” 岳安晴却很不安心,问道：“怎么解决？” 殷怜从文件里抬起头，勾了勾嘴角,却没有一点笑意地说道：“具体看你配合到哪个地步。不过如何你配合得好的话，等彼得潘倒了，我至少保证你能安全脱身。” 岳安晴有点不甘心,问道：“就只是这样？你之前说会帮我解决这个难题,难道就只是这种程度的帮忙？” 殷怜微微一笑：“这就要看你之后的表现了。说到底只要你从这件事里脱身的过程名声不受损,总不会缺经纪公司的。” 岳安晴不满：“你说得倒轻松，经纪公司和经纪公司也是很不一样的。我在彼得潘的待遇可是很好的，而且他们现在拍的片也适合我发挥。” 殷怜停顿了一下，突然问道：“你多久没去上课了？” 岳安晴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么一个问题，愣了一下之后说道：“有电视剧可以拍的时候当然是要拍电视剧啦……不过我私底下有在补课的，至少及格不是问题。” 殷怜一直都是优等生，对于岳安晴对自己的低要求不以为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人家既然这么说，她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说道：“我说了，这是我目前能保证的。但是能做到什么地步，还要看你有多尽心。现在你想要摆脱这件事的影响，就只有一个办法——彻底把彼得潘弄死……这样说不定你还能从它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殷怜这样说道，突然顿了一下，问道：“你真的没有跟那些恶心的大叔有过什么不好的接触吧？” 岳安晴跳脚：“我用得着这么做吗！？我现在人气多高啊！连我同学的奶奶都知道我是谁。他们不想赚钱了吗？敢对我下手？” 但殷怜并不为所动，仍旧皱眉望着她。 岳安晴虚张声势了一番，发现殷怜并不吃这一套，一咬牙还是说了实话：“猥琐的家伙肯定是有的，但是我都可以应付。而且他们也是欺软怕硬的，不是谁都敢下手。有后台的，脾气特别硬的，他们是不敢做什么的！” 殷怜说道：“脾气特别硬，难道不会直接被打压威胁吗？” 岳安晴嗤笑：“我知道你看了网上的那些新闻，其实不是这样的。现在又不是古代，有钱有势的人还敢只手遮天。她纯粹就是被骗了。他们做这种事情也是看人的，有些是两厢情愿，有些呢，就是看你没背景又好欺负，就拿话吓唬你一下。如果被吓唬住了，八成就会让他们为所欲为了。但是就算吓唬不住，难道有钱赚的时候，他们就不用你赚钱了？这公司里的老板都是人精，花钱签你不可能只是为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吧？”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她性格太软了。事实上，公司里性格炸点或者藏不住事点的，可能都不知道身边还有这种事。但她性格太软了，长得又漂亮，她家里人又不保护她……那些混蛋光就会欺负女孩子，被抓也是活该，偏偏还要连累我！” 说到最后几句，她有些咬牙切齿。其中大概只有三分是为自杀的女孩子抱不平，倒有七分是为自己受连累而恼怒。 殷怜听出来了，心里又好笑又好气。你说岳安晴没人性吧，她还有三分正义感，能够分辨是非。你说她人品还行吧，她却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别人的命还重。 但是殷怜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也从未对她的人品有所期待，所以也不失望。她说道：“我早提醒过你啦，彼得潘不是什么好地方，迟早要出事。” 岳安晴无话可说。 她想了想，转移话题，问道：“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做。” 殷怜想了想，让她想办法联系上目前彼得潘的所有童星，然后先拉个群。 岳安晴其实不喜欢殷怜管别人的闲事，嘀嘀咕咕道：“你对别人倒是好。明明我们才是同学，结果对我就很冷酷。” 殷怜不理她，只规定了时间让她做完这件事，自己就先拿着岳安晴提供的名单继续行动去了。 她先给钟却文打了个电话，开口就问他：“钟却文你给帮个忙。现在你手下最能说会道的销售员，给我临时调……嗯……”她看了一下名单，发现总共三十七个人，就直接说道，“给我调四个人过来。另外配四个能开车的人。” 钟却文问道：“这是要干什么？” 殷怜说道：“有重要的事。我只要借用几天，给三倍工资，我这边出，另外还会有额外的福利，但一定要有能力。” 殷怜很少找人办私事，现在也不是最忙碌的时节，钟却文就爽快应下了。 等人的时候，殷怜根据三十七个孩子的资料给他们分了组。等人到了之后，直接让人把他们带去购置了工作用的西服和做了造型，看上去顿时变得颇有职业经理人的模样。这个过程之中，殷怜已经查询并打印了地图，安排好了路线。好在现在不是旅游季节，机票都还买得到，殷怜给每一组都发了差旅费，联系了租车公司，租下了价格不菲的高档车。 在几人做造型的时候，殷怜跟他们交代了一下工作的具体内容。 几个销售员做好了各种的准备，但是听到殷怜交代的内容之后还是有些目瞪口呆。销售员都是接受能力很强的人，尤其是优秀的销售经理，但是殷怜的要求还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迟疑片刻之后，其中一人问道：“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考虑到殷怜的身份，他一点都不觉得殷怜让他们做这件事的本意就是表面上的目的。 殷怜说道：“因为我想知道，这些父母到底知不知道彼得潘的上层对那些童星所做的事情，以及他们对这种事是什么态度。” 销售员就又问道：“如果他们知道并且默许了，大小姐你打算做什么呢？” 殷怜说道：“目前还没想好，但是我想，如果这种事都能默认，那这些人就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销售员又说道：“但是要是他们不能接受……我们八成会被打出来吧。” 殷怜愣了一下，略作思索之后，认同了对方的推断，说道：“要不我给你们另外配置保镖？” 销售员被她逗笑了，说道：“那倒不用。做销售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讨人厌的，怎么讨人喜欢也是我们平时磨练的技能。如果是普通人家，就算生气了我们应该也应付得来。” 殷怜点了点头，然后又跟他们讲解了一下刚让人送过来的一些设备，包括隐匿式的微型摄影机，录音笔等等。 西装大约四位数左右，略高于销售经理的配装价位，但是对于高级经理人是个比较中规中矩的价格。殷怜表示这算是工作服，工作结束之后就当他们的福利，不必归还。经理人还挺稀奇的——形象包装和行程安排这一套坐下来，算上差旅补贴，殷怜花的钱很不少了，三倍工资反而是小头。 他见识过富二代各种的花钱方法，但是殷怜的行为仍旧显得特立独行。 这份工作持续了几天时间，最后得到的视频让殷怜十分难以直面。岳安晴的名单其实分成了两个部分，第一组只有八个名字，其中六个童星的父母，都同意了为了“挽回孩子的事业，让他/她去陪伴某位业界大佬”，第二张名单上有二十九个名字，结果却是相反的。其中只有三个孩子的父母同意了，剩下二十六户家庭反应全部很激烈。 伪装的“经理人”也是辛苦了。 殷怜突发奇想，留下了其中一位，让他去找了另一户家庭。 结果半个小时之后，她就接到了岳安晴愤怒的电话：“殷怜！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我妈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是要接我回去，还说要让我退出娱乐圈！你干了什么！？” 殷怜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结果，一愣之下，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 368 368 殷怜对她的愤怒不以为意,慢悠悠地说道：“我本来想看看你的三观是不是家庭教育有问题,现在看来你的家庭很正常，是你自己的性格有问题。” 岳安晴说道：“我就是想要出名而已,最多就是自私了一点，这算什么问题？这世界上谁不自私？就是我自私得比较坦白，又比他们有脑子而已。” 殷怜不屑：“就你还坦诚？你这句话敢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你的粉丝和记者说？” 岳安晴说道：“你自己还不是老是装模作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对别人可不是对我这种态度！” 殷怜说道：“我这只是礼貌而已。对应该保持礼貌的人使用有礼貌的态度,这是为人处世的道理。但是说着‘我想跟你交朋友’想着‘我想利用你’，可不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岳安晴切了一声。 殷怜说道：“我要挂了。” 岳安晴立刻尖叫：“等下！我妈那边——” 殷怜说道：“我知道你自己有办法解决。”她笑得不怀好意，“如果你解决不了,我可以去帮你妈妈出个主意,让你俩达成共识。” 她这句话说得有点绕,岳安晴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等终于理清了她的意思，岳安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殷怜这分明就是说,如果她要再纠缠殷怜让她负责,殷怜就直接落井下石，帮她妈彻底搞定她了。 岳安晴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她之前还有点嫉妒殷怜只管别人的闲事,却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此时殷怜管起了自己的闲事，她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真是太天真了。殷怜管人闲事,可不一定是让人高兴的管法。 殷怜这次的作为也明显了——她不信任岳安晴的父母，想看看他们会作出什么样的决策，以确认岳安晴本人的安全。但是知道归知道,岳安晴对她的擅作主张仍旧很火大。 可火大也干不了什么。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殷怜这也确实是顺应岳安晴的愿望稍微关怀她了一下,就是这管杀不管埋的态度让人生气。 岳安晴的母亲是个舞蹈老师，她对女儿的演艺事业一直是抱着一种支持但不纵容的态度。她跟演艺圈其实是有一些瓜葛的，若非如此，岳安晴的演员之路也不会这么顺。但是这瓜葛并不深入，主要还是因为她本人的专业能力而来。 岳安晴的母亲自己是个乐于追求梦想的人，所以也支持岳安晴支持梦想。但是她也不知道岳安晴追求的根本不是梦想，而是一种焦灼着心灵一样的虚荣。 岳安晴小时候见过来母亲的舞蹈教室学跳舞的明星。明明是来当学生的，却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她妈还要忍气吞声。 但母亲却说不能跟对方吵架，因为对方是大明星，跟对方吵架容易造成不好的影响。岳安晴忍不住这份恼怒，后来就连舞都不去练了，荒废度日。 但是时间久了，这类事情见得多了，岳安晴反而品出味道来。说白了，这个世界就是名利当道，如果想要让人忍气吞声而不是自己忍气吞声，那么就要成为人上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岳安晴重拾了舞蹈，放弃了想要成为像母亲一样的舞蹈演员的梦想，立下了要变成大明星的志向。 从此以后，她就算见到那些盛气凌人的家伙，也可以耐住性子控制自己。她的母亲以为她是懂事了，懂人情世故了，却不知道岳安晴心里熊熊燃烧着一把火，所有的忍耐不过是为了忍辱负重，有一天可以翻身成为那个反过来让这些人看她脸色行事的存在。 岳安晴的母亲对演艺圈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跟职业无关，纯粹就是看不上这个圈子主流的风气。她某种意义上算是一个“艺术家”，欣赏纯粹真挚的艺术，对演艺圈浮躁的氛围不太感冒。她支持岳安晴，只是因为那是她的梦想，但也对于娱乐圈充满了警惕。 她一直要求岳安晴保护好自己，岳安晴嘴上都应了，心里不一定全部赞同，但是至少目前还把自己保护得不错。 偏殷怜多事。 岳安晴还是被接回家里去了。她好说歹说，终于说服母亲，让对方相信了自己目前并没有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即使如此，因为这么个插曲，这位平日里岁月静好的舞蹈老师也终于关注到了网络上的喧嚣，并且想法设法打听到了整件事的内幕消息，顿时十分紧张。 虽然岳安晴事实上并没有遭遇过自杀女孩的待遇，甚至还是受到彼得潘力捧的，但是她的母亲也依旧态度很坚决，似乎试图想要跟彼得潘提出解约——甚至已经在开始筹备违约金。 岳安晴自然十分炸毛，想方设法地想要阻止她——本来殷怜就已经在针对彼得潘动手了。岳安晴虽然不知道她准备做什么，但也知道她想搞彼得潘。 她想做什么倒不是很重要。岳安晴知道彼得潘现在情况很糟糕，整体就是一副要完的氛围。她的经纪人目前都已经顾不得她了，一直在四处奔走。但是这次上面的态度很严肃，别说彼得潘能不能保住了，估计连公司的官方关系都要被连根拔出来。 她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但是都是只言片语，大致是说很可能这次春申这边的官场都很有可能被整个清洗一遍——似乎是涉及什么派系斗争。要知道，春申现在是两个世界的交界点，涉及的利益极其庞大，而这次爆出来的事件……又实在影响巨大，耸人听闻，很可能就会被借题发挥。 岳安晴毕竟家庭背景一般，她心里觉得殷怜肯定知道不少内情，但也不敢打听。 但既然殷怜承诺了合作有好处，岳安晴还是相信她的承诺的。这种时候，她们其实只要等结果就可以了，这个时候解约不是给人送钱送人头吗！？ 但是因为她之前试图隐瞒公司的内幕，所以她妈现在对她很不信任。而且她总觉得夜长梦多，所以已经开始筹钱和请律师了。 岳安晴：“……” 她这回真的慌了，找上殷怜对她炸毛：“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起责任来啊！” 殷怜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想了想，说道：“其实要是这么做，对你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你不是在考虑怎么脱身吗？如果你妈不惜违约也要让你从彼得潘脱身，足以证明她对于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也没有掺和到这件事里面。那么你也很容易就可以跟这次的黑幕撇清关系。” 岳安晴愣了一下，知道殷怜说的是实话。 但是涉及自家母亲，她却没有办法做到这么冷酷和理性。 她说道：“不行！我是新人签约彼得潘，他们给的条件很苛刻，虽然我现在演了几部电视剧，有了人气，但是根本没有赚到多少钱。要是违约的话，我妈只能自己掏钱付违约金……那可全是她的血汗钱。你根本不知道她工作起来有多辛苦！” 殷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她说道：“真是意外……我以为你不会在乎这种事情的。” 岳安晴说道：“那可是我妈妈！我又不是冷血动物，怎么可能不在乎！？”她记得开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你到底帮不帮我！？” 殷怜也不是什么恶魔，放她气急败坏了一会儿，就说道：“行了，我找人去帮忙说服你妈。记得……你欠我一次啊。” 岳安晴：“你——” 殷怜说道：“之前让你做的事情是公平交易，除非你之后不要我帮忙解决脱身问题了。至于今天这件事，就算我不找人去试探你妈，她差不多这两天也肯定会看到新闻，或者从别人口里听说。说到底，这是你自己选择进了彼得潘导致的后果，我是在帮你，你要认清这一点。” “……”岳安晴咬牙切齿了半晌，恼怒地说道，“算得这么清楚，你是葛朗台吗！？就算我欠你一次好了。但是你别想拿这件事胁迫我。我就是小演员，没你有钱也没你有本事，但是吃亏的事情是不干的。” 殷怜嗤笑：“难道我能指望你干什么大事？” 她语气轻蔑嘲讽，岳安晴顿时更生气了。 不过殷怜确实说话算话，很快她就让人去见了岳安晴的母亲，跟她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成功劝说了对方暂时潜伏，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彼得潘安然度过了这一次的灾难，到时候再解约也不迟。 接下来殷怜找了心理医生根据岳安晴的名单一个一个接触了孩子们，跟他们聊天，判断他们是不是知道内情，或者受过这方面的侵害。她找的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其中甚至还有从新世界想办法借调过来的异能者，孩子们到底城府不深，所以很快就被殷怜套出了想要的情报。 结果比预想中好一点，大半的孩子显然都是没有遭遇自杀少女的经历的。有些人确实跟岳安晴所说的一样，连发生过什么事都不知道。受害者主要还是集中在长得好，家境又比较困难，又或者本身性格比较怯懦的孩子身上。 殷怜想想就觉得愤怒。 唯一值得让人庆幸的是，其中原本还有几个孩子，之前已经有过被猥亵的经历，但是暂时还只是动手动脚和受到威胁，还没有更加不堪的精力。殷怜派去的心理医生通过巧妙的心理引导，成功让几个孩子向其倾吐了心声，并且发出了求救。 殷怜并不只是善意的，她还是残酷的。那些拒绝了提议的父母她都略过了，但是但凡同意的，她直接都一一对应地找出了他们的孩子，然后把视频放给了他们看。 有些孩子面无表情，似乎早已经知道了结果。有些孩子看到视频之后，就要跑回去质问父母，被岳安晴给拦下了，然后就开始哭。这里面一共九个孩子，其中只有一个女孩因为性格太过暴躁所以没有被选为受害人。 她闹着要回家，岳安晴扇了她一巴掌。 她说道：“你去啊！你现在闹出去，就是要害死我们这里的所有人。我跟你说，到时候他们变成了鬼，也绝对要找你报仇！” 女孩子被吓到了。 岳大小姐在良心发现的时候，还是很可靠的。 369 369 因为之前发生的自杀事件以及公司高层目前遭遇的“配合调查”状态,目前公司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大部分孩子的通告已经都被停了,除了少数几个不好处理的工作，还有助理定期送几个童星去参与之外,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停留在公寓里。 自从事情发生之后，陆续有家长想要把孩子接回去，中途发生了不止一次的争吵和互相攻击,但是彼得潘始终不松口,坚持把孩子们都留在了宿舍之中，不许他们离开。由于他们以违约作为借口，家长们有所顾忌,加上被经纪人那强悍的口才所说服,也对外面的新闻半信半疑起来,态度便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硬了。 即使如此，还是有人坚持在附近找地方租住了下来,坚持看守和陪伴孩子。父母和父母之间,人和人之间，有时候的差距大得甚至就像是两个物种。 彼得潘虽然是以合同和工作的理由把孩子们留下来,但是真正的原因应该是为了控制一众少男少女，避免他们说出什么对公司不利的内容。事实上,私底下他们也确实对于牵涉其中的那部分受害者进行了警告和恐吓。 殷怜实际了解过他们控制孩子的手段之后，知道他们的做法是有点洗脑和精神控制的意味的，绝对使用了专业的心理学手法,但是很遗憾的是,最近他们没有心力维持这种洗脑的力度,而负责恐吓孩子们的人显然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和专业素质，执行的效果十分不佳，殷怜又请了非常强力的外援，使用精神力和专业心理治疗手段进行配合，很快解除了孩子们的戒备。 感谢警方的雷厉风行，此时彼得潘的人根本无心他顾，所以才让殷怜找到机会，让岳安晴直接把人接引进了彼得潘的大本营，完成了这次重要的反向洗脑和说服。 事实上，几个受害的孩子精神状态其实都已经很不好，包括现在如日中天的罗顾。他现今的脾气暴躁而易怒，很多时候都无法控制自己，已经有了比较严重的精神症状。 到后来，他的倾诉甚至是崩溃的。 “……每天每天发信息过来，不看还不行。参加记者会的时候，有女生给我送花，他就各种威胁我，还问我他和女孩子哪个好……他妈的他能跟人家比吗！？他这种恶心的，跟埋在坟里腐烂了几十年一样的臭老头！” “我不敢跟粉丝多说话，总觉得她们会发现什么，会觉得我恶心。每时每刻我都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看，觉得他们会发现我是个恶心的……跟婊子一样的同性恋。啊啊啊啊啊……” 他控制不住地发出嘶吼。 岳安晴：“……” 她心里沉甸甸的。 或许是一个人开始了倾诉，其他人见到受害的同伴，莫名地也突然打开了心房。有个女生说道：“我也是。恶心得不得了，我有时候也想，不如死了算了。但是想想我还没有变成明星，还没有演到女主角……就觉得舍不得……” 她哭的时候压抑着声音，只有从喉咙里泄露出来的低低的抽气声，但是整张脸却已经扭曲变形，显出极大的痛苦。 没等心理医生怂恿，所有孩子都开始主动阐述自己的经历。这些经历让人觉得甚至有些虚假，但是配上他们此时的痛苦和憎恨，谁都会明白，原来世界远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医生很快收集到了需要的各种证据。 到结束的时候，有个年纪小一点的女孩子问道：“姐姐，我们以后会怎么样？我还能当明星吗？” 医生柔声问道：“你还想当明星吗？”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粉雕玉琢的，真是精致到了极点。长大了会不会长残先不说，但现在绝对讨人喜欢。 女孩子说道：“我不知道。有点想，又不太想。当明星跟我想象得一点都不一样。”她微微皱着秀气的眉毛，漂亮的眼睛里全部都是迷茫。 医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些孩子的所谓“星途”大概是已经毁了的。当明星确实光鲜亮丽，但是往往也伴随着跟做人完全不同的生存规则。在道理上，这群孩子都是受害者，但是在娱乐圈里，他们的受害经历却会成为他们的错处，他们的污点。 像是从类似经历里面挣扎出来的大明星也确实有，却往往需要有远超常人的心智和心理承受能力，这个过程之中会受到的指责和唾骂绝对不会少。医生不怎么看好他们。 不过她也不会说出来，只是说道：“那你好好想想以后想做什么吧。不管是什么样的工作，都要自己觉得开心才好。” 事实上，想要继续演戏可能性多半不大了。这些孩子里面固然有那么几个高人气的童星，但是大部分都只是勉强能混上个脸熟的配角演员，而且很多都限于儿童片。但是医生也不是想要欺骗他们，只是尽可能地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希望他们不要一直记着遇到的糟心事，而稍微想点乐观或者值得期待的东西。 孩子们本来就有些焦虑或者抑郁，如果让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那么也许等事情结束的时候，孩子们的精神也崩溃了。 医生给所有孩子留了手机号之后，才继续假装家长避开管理员，离开了宿舍。路上她跟殷怜进行了视频通讯，跟她说了一下自己的担忧。 殷怜想了想，表示这方面自己会解决。 之后她让岳安晴帮忙，一个一个和孩子们聊天：“你跟他们说，如果想要继续演电视剧，当明星，会非常非常困难，困难到要付出比别人多很多倍的努力，但也不是绝不可能。其实，大家都知道的，就有一个演技很好的女明星，原来是三级片出身……” 岳安晴没想到殷怜会跟她交代这种东西，愣了一下，不高兴地说道：“你怎么不自己去说？” 殷怜说道：“记得我们的约定？” 岳安晴撇撇嘴，说道：“好吧。” 事实上，这件事是件大工程。虽说需要谈话的人只有九个，剩余几个受害者都可以交托给他们的家长进行安抚，但是谈心不是简单的传话，要顾虑到对方的心情，不能简单粗暴地应付了事。 其实这个活岳安晴是比较擅长的。但是在她看来，如果说那些没掺和到这件事里面的小孩还可以撇清关系，眼前的这几个却已经基本上没什么前途可言了，也没有交好的价值。 但是她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就叹了口气，心想，就当她偶尔大发善心，攒点殷怜的好感度吧。 于是她耐下心来，一一找了每个人谈话，跟他们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境遇，以及可以选择的路。岳安晴再早熟，也不可能给这些孩子找出完美的出路，不过没所谓，殷怜不是打算出手帮忙吗？她就跟这些精神上目前极度脆弱的孩子传教，讲述教宗大人的好心肠，财大气粗，还有神通广大。 这群少年人本身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但是岳安晴说的话里虽然有一定夸大，却都建立在现实基础上面，她提到了新世界，真人秀和精神异能者。这些目前已经成了“强大”的代名词，让孩子们莫名地就对殷怜的力量有了一些期待和信任。 岳安晴虽然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是她很擅长揣摩人心，总能在合适的时候说出别人想听的话，安抚几个同龄人却也不在话下。 而这显然是有效果的。 而殷怜这边，很快就开始了下一步动作。 彼得潘管理混乱，她很快收买了目前负责童星对外微博管理的公关人员部门里的某一个人，让他把孩子们所有的微博账号泄露给了她。之后她做了一番准备工作，先是邀请了一些记者到彼得潘的宿舍门口准备接收新闻，然后让人找了目前守在市内的童星父母，跟他们大致把彼得潘的实际情况交了个底，并主动表示愿意帮助他们设法解除合约，保护孩子们的安全和利益。 这个时候，她雇佣的文案人员已经安排好了准备上演的剧情。于是很快地，有一个公众大v突然发了一条信息，声称接收到了业内人士的爆料，打算揭露彼得潘内部耸人听闻的内幕。 这是热门话题，也是大众十分关心的话题。大v以正在跟爆料者沟通作为借口，一直发表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宣称收到的爆料非常惊人，简直令人触目惊心，但是并不马上发布出来，很快吊起了很多人的胃口。 这个时候，他开始爆一些旁枝末节的真料，比如说彼得潘内部，有多少高层都有“干儿子”或者“干女儿”，这些高层会带干儿子干女儿去哪些少儿不宜的场合，说得栩栩如生有模有样。 彼得潘的人很快也看到了这些话。爆料的内容有真有假，大致都可以说是真的，但是绝对进行了夸大，有些地方则暗示了一些根本没有的东西，但因为是暗示，也无法进行辩解。 他们没有办法，一边联系微博官方删除“不实言论”，一边想办法雇佣水军攻击大v和引开话题。 这种时候，他们本来以为微博官方会狮子大开口。如果这样，以目前彼得潘财务混乱的状态，留在公司的负责人肯定会犹豫——因为高层都去配合调查，现今负责的高管还是临时从第二阶层抽调过来的，就算上面承诺他允许尽全力不惜代价挽回局势，但是涉及太过庞大的资金，他难免要犹豫和请示……到时候局面就难收拾了。 没想到微博方面出乎意料地通情达理，一下子就答应了删除微博，并且封禁那位大v的账号，轻松得让负责人都有些怀疑，但也只能归类为两家公司以往的情分。 他却没有想，利益在前，没有过命的交情，哪来这么贴心的“情分”？ 于是，在大v刚要说到关键内容的时候，他的账号就在数百万人的注视下……被删博和封禁了。 一瞬间，整个网络都炸了。 余蓉雪跟她交代了一下情况，说道：“你这一手自导自演，也未免太熟练了。” 但对于殷怜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战争，而她也有她自己的战争。 370 370 微博的爆料是殷怜自己让人发的,同时账号的封禁是殷怜自己让人封的。当然,不是那么直接的方式——她冒充彼得潘的人花钱买微博封号，声称账目不好从公司过,私下付了钱，却让微博方面以正常的方式和彼得潘的交涉，让对方误以为是微博方面好说话。但事实上,这位大v的账号已经被她花钱给买了下来,爆料本身也只会进行到这个程度。 她以前没怎么炒过话题，但是总能找到专业人士请教，她自己也很快就能领悟诀窍,所以很快就学会了让这个新闻被放大的技巧。 新闻要不断发酵,让更多的人关注,首先不能太快给出定论——必须有起伏，有冲突,有转折,有期待——没错，就跟一样。 殷怜以前是没写过什么的,第一次学习这些知识还是师从黑怀朱。初次学习的对象水准很高，也让她得到的理论和技巧都显得很成熟。此时实践起来,所有剧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微博被封这件事迅速炒热了话题。原本因为涉及娱乐圈和社会话题的内容就引来了很高的热度，而随着殷怜放下的这样一个饵，很快就扩散到了数个社交平台。 许多人对此发表了言论。 但是此时放出的证据还不够充分,听上去更像是某种谣言,因此很多人对此争论不休,还有人大声怒骂博主，对其进行极为恶毒的人身攻击，认为其居心叵测，心思恶毒，对其家人亲属进行了攻击和诅咒。 这些言论甚至都不是水军发表的。水军当然也发表了一些难听的引导或者控场型言论，但都控制了分寸。他们倒是特意伪装了一下，假装站在大众的立场，然后开始用各种恶毒的话攻击童星们，故意引来粉丝的愤怒。 这一招实在恶毒，幸好殷怜早已有准备，迅速让其他公众号进行声援，嘲讽了“受害者有罪论”和发表这些言论的网民，而且迅速把话题引到死去的女孩身上，呼吁公众来保护这些受害的孩子，迅速把粉丝拉回到了同一阵营。 殷怜雇佣的大v里面有一个博主叫做“正义的中二病”，是位知名热门画手加漫画家。其实准确一点来说，他并不是营销号，而是个一般意义上的公众人物。这位大v以正义感爆棚，三观端正和常年被打脸为个人特色，因为个人判断能力不足，常年在各种扑朔迷离的社会事件之中被人利用，站错队导致被打脸。 而之所以在不停被打脸的境遇中还能显出三观坚挺来，是因为他本人真的正义感很强，即使站错队，一旦意识到问题，也不会死鸭子嘴硬地抗到底，反而会迅速选择转换立场弥补自己的错误。因为拥有强烈的正义感，他经常在各种事件里冲在时事的最前线，负责为群众传递第一手消息和澄清虚假情报。所以即使判断能力不行，至少他作为非商业化的自媒体，对于公众监督和风向引领的贡献是显著的。 中二哥有几个好基友，被称为他的“智囊团”，其实也是在各种舆论斗争之中结识的，如今负责帮中二哥分析各种情报，以避免被持续打脸。源于过去被打脸的经历，中二哥最近的行为非常谨慎，殷怜找上门去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其实还十分怀疑。 因为不是商业化的营销号，中二哥对收钱办事不感兴趣。不过经过双方协商半晌，殷怜这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方还是意动了，只是表示要跟朋友商量一下。 殷怜提出来的要求都非常合情合理，中二哥思考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琢磨出有陷阱的部分。她在工作内容上明确说明，只需要中二哥帮忙控制局势，避免有些人借由攻击他人来模糊重点，扰乱局势。殷怜在中途会给出一些具体的要求，要求他们发布博文，但是如果中二哥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拒绝。 中二哥问道：“如果每一个要求我都觉得有问题，难道每一次我都可以不发？” 对方就回答：“可以。” 中二哥觉得这简直跟天上掉馅饼一样，充满了不可信。 殷怜就说道：“愿意收钱说话的营销号很多，影响力未必比你弱。但是之所以选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大的影响力，而是我相信在这件事上面你的立场和我是一致的，更会对于整件事尽心尽力。事实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就算我不找你，你自己也很有可能会掺和进去。” “但是你就算掺和这件事，没有情报的情况下，也根本做不了什么吧？所以为什么不合作呢？让坏人们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中二哥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殷怜说道：“我不是说了，让这些坏人受到惩罚。” “这种小孩子的说辞你以为我会信吗？你又买营销号又买水军的，花了不少钱吧。” 殷怜说道：“难道你以前发微博都是别有目的的吗？” 中二哥说道：“……我是为了主持正义。” 殷怜就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四天前看到了那个女孩子的自杀新闻，然后我家很有钱，就是这样而已。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我有个同学签约了彼得潘，知道一点内情，并且帮我联系了受害人。” 中二哥看着她的回复和爽快的态度，思考了一下，反而莫名地觉得这样的态度显得有几分可信。每个人总是比较容易代入和自己观念相似的人，如果是岳安晴，莫名听到人这么说，可能完全不屑一顾——哪有人会这么圣母和嫌钱多？ 但是中二哥本人也是那种不辞劳苦喜欢为了跟自己根本不相干的事情奔波的性格，所以殷怜这么说，他反而没有怀疑。 也许只是一个跟他一样比较有正义感，有正好家里有钱的富二代？ 反正在中二哥看来，如果他非常有钱，他也更愿意拿这些钱来行侠仗义——这可比玩车玩表有乐趣也有意义多了。 之后殷怜发布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引导舆论，阻止水军和路人攻击受害者，避免把粉丝们推向对面，要尽量引导粉丝保护孩子们，并且让她们认识到，消灭这些黑幕是为了保护小偶像们。 这种事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不容易。由于彼得潘对于童星们的营销策略，孩子们的粉丝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主力军都是半大的孩子和年轻人，而且由于练习生制度配套的粉丝管理手段，很多粉丝都容易受到经纪公司和粉头的引导，行为并不理性，也缺乏对于现实的分析能力。 不过殷怜对此也有自己的对策。 之前有人攻击受害者，提出了受害者有罪论，激起了粉丝们的愤怒，殷怜就主使几个营销号引导舆论。引导舆论使用的都是事先写好的文章，有的引经据典，振聋发聩，有的真情实感，令人动容。有些是从社会人士角度出发，呼吁众人关注可怜的受害人，有些则是从粉丝角度出发，细数小偶像曾经给大家带来的欢乐和回忆，以此呼唤起众人对于加害者的愤怒。 中二哥也写了一篇。他的文笔不是特别好，但是好歹是个知名漫画家，在传递感情和思想上还是有独到之处的，朴实的言语经由殷怜找来的专业文案进行了一定的修改，逻辑更加通顺，煽情更加有力，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 受害者有罪论或者是对于童星们的攻击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 然后，为了进一步巩固战果，拉拢粉丝，殷怜亲自出手了。 她虽然没有演过几部戏，但是在青少年之中的影响力却很是不小——其实胡思琳更大一点，而且她的影响力遍布老中青三代。但是殷怜此时不需要影响力大，需要的是正好合适。 她觉得自己就挺合适的。 她在微博上对于彼得潘的事情表示了关注，并表示自己认识的朋友目前都受到彼得潘控制，试图联系的时候直接就被经纪人阻拦，目前无法知道具体情况，心里十分焦急。 这话半真半假。 岳安晴目前确实被强硬地要求留在宿舍，但是她并没有被断绝对外联系的途径——毕竟她其实并非真正的受害人。 不过，涉事过深的几个童星，确实已经被收缴了通讯设备，而且被限制了行动。 但是殷怜这种说法很快引起了公众的恐慌，彼得潘的公司也是乱成一团。 彼得潘的公关部门，一位工作人员刷完了刚出现在首页的消息，顿时十分焦躁：“殷大小姐这时候出来做什么！？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的朋友？哪个朋友？” “……是不是岳安晴？岳安晴一直对外声称跟殷大小姐是死党，不过不是说她们的关系根本没那么好？” “但是没有人控制岳安晴跟人联系吧？” “……不管怎么样，先让人找岳安晴谈话，让她安抚住殷大小姐，至少把对公司不利的言论撤销了。” 不知情的人还没有意识到殷大小姐在这件事之中扮演的角色，还在指望她能够退出战局，却不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剩下的十几步棋路。 既殷大小姐的发言之后，她开始转发多人的微博发言。这些微博是从受害童星所给的名单里面挑选出来的，都是可以得到证实的，这些孩子关系亲密的圈外朋友。 ——我是罗顾的朋友，学校同学都可以证实，我是他的同桌，跟他关系很好。我已经三天没有打通过他的电话了。 ——我跟楼上是同班同学，我可以证明我们真是同班同学。#学校活动照片#我们好几个人都大了电话，一直是助理接，也不让我们跟他说话。 ——我是徐若馨的表姐…… 纷纷扬扬的消息喧嚣尘上，很快就聚集了大量粉丝的关注。这一回连粉头都控制不住粉丝了，很多粉丝都躁动了起来，开始转而把矛头对向了彼得潘。 殷怜让这些消息发酵了几个小时，觉得时机已经到来。 她对岳安晴说道：“……到你的回合了。” 岳安晴吐了吐舌头，开始发送花了一天写出来的文章。 371 371 殷怜给岳安晴提了个意见——想要从这件事里安全脱身却不想造成任何负面影响,逃避或者无视整件事是没有用的。所谓富贵险中求,想要得到什么，那就要付出代价。 如果她什么也不做,殷怜也有自信可以保她脱身。但是如果她能冒险做点什么，殷怜却有机会让她翻身。 岳安晴本来就是很有冒险精神的人，会选自然不言而喻。 她通过殷怜的要求,很快理解了殷怜要她扮演什么角色。在这种事情上,岳安晴确实非常有灵性，不用殷怜多做解释就能理解其中的目的和意义，并且作出了积极配合。 当然,作出配合和配合得好还是有差别的。岳安晴在沉迷演艺圈之前,成绩是很不错的,否则也上不了现在的学校。但是成绩再怎么不错，也不过就是普通的中学生,想要文字和成年人甚至专业的文字工作者一样老练,那是不可能的。 殷怜也不需要她老练，所以她让岳安晴自己写完了整篇稿子,然后修改了其中的一些细节漏洞，以及一些可能引起歧义和争议的地方,确保岳安晴的稿子既延续了本人的文字风格，又能尽可能地引起越多人的认同和共鸣。 这可不容易。 在稿子里，岳安晴从自己签约彼得潘的事情开始说起,说起自己刚进入彼得潘的时候,如何受到骚扰和暗示,如何应付，如何避开，如何不得不扯虎皮做大旗。又说自己曾经听说过的一些内幕，见过哪个童星糟糕的精神状态，助理只说“压力太大”…… 她又说起自杀的女孩，说起见到她时察觉的异常，以及得知自杀新闻之后震惊，猜疑与纠结的心路历程。 “我一直以来都很害怕，害怕自己什么时候就被逼去做一样的事情，也怕因为泄露了这些消息给爸爸妈妈带来麻烦，甚至被要求赔偿违约金。但是新闻出来的时候，妈妈不管怎么样都不想让我留在彼得潘，现在已经在请律师和准备违约金了。我就想……既然这样，我就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最近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很难过，心里一直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什么一样。我总是想起她低着头跟着经纪人在公司大厅走过去。她从来不说话，也很少笑。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非常难受……如果我那时候走过去，如果我能跟她当朋友，帮她揭穿那些坏人，说不定她现在就不会死……我只要这么想，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了杀人凶手之一……” 老实说，就连彼得潘的人也想不到，第一个出头反水的人竟然会是岳安晴。岳安晴在公司里的表现一向是出了名的圆滑，聪明，有分寸，不出头，所以大部分人都很看好她，彼得潘也把她当做重点投资对象来培养，虽然一开始确实有人打过她的主意，但是随着她的“靠山”暴露和她的人气提升，彼得潘再也没有拿这种事情去骚扰过她。 甚至说是把她当金娃娃供起来也不过分。 但是偏偏是这么一个高情商，处事圆滑，又面面俱到的女孩子，这个时候却突然热血爆棚地站了出来，当了掀开幕布，主动去推动大厦倾塌的第一个人——但凡跟她接触过的人，谁能够相信她说出来的那些话呢？ 可惜殷怜已经润色好了整个剧本，是不容其他人作出反驳的。 “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想混了吗！？彼得潘倒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临时负责人一连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显然不敢相信岳安晴会这么做，愤怒之余，还陡然从背后升起一股寒气。 有个工作人员稍微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经理，你看……岳安晴这么做，是不是想要趁机脱离公司，跟我们撇清关系！？” 负责人愣了一下，猛然一震，心头已经有了想法。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岳安晴现在正是人气高的时候，深受观众的喜爱，偏偏彼得潘现在爆出了大丑闻，如果她跟这些丑闻牵连在一起，那么接下来的星途就完蛋了。就算她侥幸撇清了关系，但是经历了这些事，被转手，或者被迫临时跳槽，境遇都会大不如前。 反过来，如果她在这件事上冲锋陷阵，主动反踩彼得潘，揭露他们的所作所为，在公众面前塑造出一个足够有冲击力的正面形象，那么接下来自然会有公司来接洽她，愿意给她抬轿子。 至于忘恩负义？名利场之中从来讲究的是“名”和“利”，而不是知恩图报。何况是侵害未成年人这种事情，谁敢拿到台面上为之说话？ 彼得潘这个暗亏是吃定了。 但是岳安晴才几岁？她自己能想得出来这种法子？如果这些行动策略真是她自己想出来的，那这个女孩子真是可怕极了。但是负责人更愿意相信她背后有人指使。 “岳安晴人呢？” “还在自己房间。” “这段时间都有谁接触过她？” 管理员有点心虚。这段时间因为彼得潘陷入泥沼，她也有意识到，她这份工作应该做不久了。所以虽然还按照上面的指示看管着这群孩子，却很是敷衍了事。 不过既然对方打电话来了，她还是要做好应对的，于是说道：“就是她家里人来探访了一次，没有其它人……” “接下来你去收掉她的手机，切断她的网络，不要再让她跟外界有任何联系！快点！” 管理员应了。 打电话的期间，公关部的人已经飞快地登录了岳安晴的微博，把她发布出去的东西给撤了，从发出去估计都不到十分钟。中间他们费了一点时间，因为岳安晴把密码改了。即使如此，发布出去的信息也早已经被许多人截图存档，反而是撤微博这种行为越发引来了网民的沸腾。 不过即使如此，也好过让内容一直留着，被越来越多的人看见。 被岳安晴摆了这么一道，彼得潘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控制住本人固然重要，网上的舆论引导也不能放松。所以很快，负责人就指使着水军开始把岳安晴作为集火目标，开始指责她被竞争对手收买，临走还要黑原主家一波。 这一招“无中生有”虽然没有底线，但无疑还是相当管用的，有不少网民都被忽悠住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明星跳槽和侵害未成年不是一个层面的事情，所以更多人根本不吃这一套。 网络上水军吵得火热，现实中殷怜也时刻准备着再点一把火。 管理员依照吩咐去试图没收岳安晴的通讯工具，却不防门直接被从屋子里反锁了。她打不开门，叫喊了两声岳安晴又不应，顿时只能先去断掉岳安晴的网络，顺便去找人来暴力突破。 岳安晴这时候已经按照殷怜的指示用有限的家具巧妙地把门口堵了个“最稳固的三角形”，然后从阳台溜出来，在其他孩子的接引下溜到了隔壁，同时按照约定给殷怜发送了短信，随即抽出手机电池，换了一块电力已经耗尽的，制造出失联假象。 殷怜收到信息，立刻在网上发布消息，表示已经联系不上岳安晴，准备直接前往彼得潘那边的儿童公寓找人。她同时快速进行了报警，并且直接曝光了彼得潘的公寓地址。 她特意算好了时间，并且留好了让事情发酵的余量，同时还指使记者埋伏到了公寓外面，保证可以多角度无死角记录下公寓外部发生的事情，也算是个童星们的行动多上一个保险。 彼得潘的地址曝光之后，显然不止殷怜会前往了解情况，还有担忧的粉丝和百无聊赖的路人。殷怜和警察都还没赶到的时候，公寓周边就已经围了一大堆人。 管理员集结了同事，跑到岳安晴门口砸门的时候，岳安晴等人正在通过阳台外围往外爬。这些阳台高度很低，孩子们都是童星出身，能唱能跳，平日的运动量就不小，应付得相当轻松。 但是就算是这样，外面逐渐出现的围观者还是看得心惊胆跳。 岳安晴带着孩子们避开管理员往外跑。中途遇见了一架不知道从哪来的无人机，外面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生怕无人机惊吓到人，但是岳安晴很容易就意识到上面搭载了摄像设备，却是把指头伸到了嘴唇前面，比了个“嘘”的动作。 她这无时无刻的表现欲望却让坐在屏幕前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在那一瞬间被牵动了神经。 然后岳安晴就跟其他孩子一起从阳台上跳了下来，落到了草坪上。这时候在公寓大门外的家长也躁动了起来，跟保安发生了争执，恰到好处地吸引走了保安的注意力，等到他们发现孩子们已经越狱的时候，再做什么反应已经太迟了。 管理员好不容易暴力破开了岳安晴的房门，面对的却是敞开的阳台和远距离但毫无遮挡的摄像机。这一切的混乱仿佛就像是记者的狂欢，在彼得潘已然极为艰难的境况中雪上加霜，如同一群在尸体上舞蹈的秃鹫。 是殷怜送给死去的女孩的葬礼。 372 372 整件事越闹越大。 虽然彼得潘一直拿违约威胁童星和其父母,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若真的以这个作为打官司的理由，双方还有的扯皮——更遑论,对方还有没有机会打这个官司，都是不一定的事情。 殷怜来到公寓，身边还带着心理医生和律师。前者专门为了安抚孩子们,后者则是为了给家长送定心丹。 她到了现场之后,先是接应了岳安晴等人，制止了家长和保安的冲突，挡住了彼得潘方面人员想要把孩子们抓回去的意图。 她话也说得漂亮：“你们也别拿违约说事儿,现在的儿童合同都有相应的未成年人保护条约,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反而是你们公司有违约的嫌疑。而我们现在只是为了避免贵方保护不力，所以想要确保这一条合约得到实施,并不能说是违约行为。” 她巧言善辩,三言两语把彼得潘留在这里的几撮小猫小狗给说懵了，虽然感觉到这个道理不太多,但是只要口头上辩不过对方，就拦不住她把人打包往外带。 她跟岳安晴交谈了两句,岳安晴说道：“我刚才往外爬的时候，看到了一架带摄像头的无人机。” 殷怜表示：“明白。” 她回头就跟临时助理说道：“去找在场的记者，凡是有拍摄到公寓情况的,你挑价格合适的买几个视频。着重搜找一部无人机和它的主人。” 助理点了点头,却没有马上去找人,而是先上网搜索了一下关键词，很快搜索到一条信息，正是彼得潘童星公寓的无人机直播。她先给主播打赏了点道具并发送了一条信息，这才去找在场的记者。 因为殷怜报了警，所以孩子不是被她打包回家，还是都得先去警局走一趟。 因为这次不是刑事案件，所以殷怜并没有继续骚扰李英海先生，通知的是市里的民警。可能没预料到事件的规模，出警的车辆并不多。 警察们其实都挺喜欢殷怜，但是这一回儿莫名地就不想把这孩子打包一起带回去。究根结底，可能是因为殷怜携带的扩音器比警方的制式装备效果好太多了。 当然，就目前来说，她做的事情还是在帮忙，并非捣乱。但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性子不稳定，谁知道会不会添乱？警方当然还是有点担忧她乱来，就想把她打发回去。 可惜殷怜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她准备了医生，律师，助理，接送的车队，甚至还有公证机构的人员。 而且孩子们信任她，愿意跟着她。家长们也信任她，愿意配合她。 警察就算不想把她一起打包回去，她也会自备司机和小跑车跟上来。她毕竟刚刚帮了忙，警方也不可能真的强硬地拒绝她，只好把这个说话比警方还大声的国民表妹给拖了回去。 殷怜在到底警局之前一直没有闹幺蛾子。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进了警局之后，光看她的架势和身后的排场，这场景本身就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幺蛾子。 但是她带来的心理医生一直在安抚孩子，律师也一直在跟家长们做免费咨询，总体上来说还是帮忙警方控制了局面。所以虽然她的排场完全不合规矩，看上去对警方也有点警惕监视之意，警察们私下商议几句之后，还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至少暂时是默许的。 这一波带回来的人着实不少，走到哪儿堵塞到哪儿。警局方面特意空出了个大会议室来安置他们，房间还是被塞得满满当当。 孩子们几乎全来了，家长倒是只来了一部分。本来有一部分小孩是信任经纪人，而不打算轻易跟着岳安晴他们闹事的。不过殷怜说服了其父母，而但凡家庭关系好的小孩，对于父母的信任度自然是高过经纪人的，加上外面耸人听闻的议论和同公司同龄人的现身说法，所以也都跟过来了。 没来的是今天还有通告的寥寥几个人。 人太多，警局人手也是有限的。彼得潘的管理和保安已经被带去另一处进行询问，为了省事，孩子和家长则先都一起安排到了会议室进行简单的询问。 半晌，警察问道：“关于网上的流言，和自杀童星的情况，你们知道多少？” 殷怜这个时代对心理医生抛了个眼神，医生就站了出来，开始以孩子们代言人一样的姿态跟警方进行交涉。 一部分孩子和大部分家长都被留在了原本的会议室，殷怜则和岳安晴以及一种带来的人员跟随负责的女警一起到了隔壁。 心理医生一个一个轻拍了孩子们的肩膀，让他们跟着女警走。女警察觉到对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目的和指向都极为明确，似乎是早就确定了谁跟谁可以跟过来，顿时皱了皱眉，但很快还是松开了。 她怀疑对方选定的孩子才是知情者，或者说是跟死去女孩关系比较好，彼此之间接触比较多的朋友。 殷怜和岳安晴跟在后面，女警默认了。但是后面律师和公证人员也跟了进来，助理还拿了看上去像是录像设备的东西，她就不得不上前阻止了。双方争执了一番之后，医生出来当和事老，在双方商议片刻之后，警方同意了笔录时候的摄像行为，不过警方必须同时获取到完整的副本。 然后笔录开始了。 女警问：“你们和唐诗都是什么关系？” 童星们谁也没有先说话，只是彼此挤在一起，仿佛互相取暖一般。殷怜说道：“关于这点，我来说吧……” 女警说道：“殷小姐，我现在不是在询问你，请你不要代替当事人发言好吗！？” 殷怜顿了一下，一脸无辜。 童星们却一阵骚动，都充满了警惕地瞪向了女警。 心理医生顿时对他们说道：“没事，这只是例行公事，不是针对你们。”然后她开口说道，“警察小姐，您能够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吗？他们不是犯人，都是一群未成年人，您这样很容易引人误解。” 她这样一说，女警的同事就感觉到了不对，推了推对方让她让开，代替她坐了下来，然后微笑说道：“抱歉，她脾气比较火爆，并没有恶意。我想请问你们一下，你们对唐诗的事情了解多少呢？” 殷怜说道：“有些话他们不太好说，我可以说话吗？” 她乖巧地举了个手。 这位警察姐姐就好说话多了，说道：“你说吧。” 殷怜说道：“他们和唐诗的关系不大。彼得潘的童星都有经纪人和助理照顾，彼此之间除非进入公司之前就认识，或者中间有过共同工作的情况，否则都不是很熟悉。” “但是大家都住在儿童公寓对吧？难道就没有什么发现？” 殷怜说道：“警官姐姐，是这样的。今天我把他们带来这里，是想要代替他们举报彼得潘的高层，威胁和控制未成年童星，侵害他们，导致他们受到了身体和精神的两重伤害，甚至出现了抑郁和狂躁的迹象。” 女警听了，一开始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十分理解殷怜的意思，问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 殷怜尽量使用隐晦的词语，避开受害者们的创伤内容，说道：“就是对唐诗做的那些事情。” 女警猛然反应过来，说道：“……还有谁！？” 罗顾说道：“……我们。” 他的神态很阴郁，表情难看，一副随时就要发作开始砸东西的模样，但还是主动出声——他当然不想出这个声，忍耐了这么久，甚至心理都变得狂躁起来，也不过就是为了不暴露出自己遭遇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他也不想让殷怜一个人在前面冲锋陷阵。 他和岳安晴的关系还可以，毕竟合作过，但也不怎么亲近。可是事到如今，岳安晴愿意卷入这滩浑水，不惜得罪彼得潘也要帮他们扳倒那群恶心的恋童癖和强奸犯，罗顾是心存感激的。 女警顿时惊呆了：“你们是你和谁？” 有个女孩小小声地说道：“除了殷怜姐和安晴姐是来帮我们的之外，我们全部都遇到过唐诗遇到过的……那种事情。” 刚才被赶走之后一直双手交叉抱胸横眉而立站在后头的女警听到这个回答，终于忘了要继续敌视殷怜，一瞬间神态大变，先是惊怒，然后就是克制不住地骂了出来：“你们全部——什么鬼！？这都是些什么畜生！？” 她这样愤怒是有原因的。罗顾暂且不说，他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好歹看上去也超过十四岁了。这里面最小的女孩子，看上去就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如果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那么这一切可比唐诗的遭遇耸人听闻多了。 这位暴躁的女警明显比较暴力，手上一用力，竟然直接掰弯了一支钢笔。 ……那可是钢笔。 殷怜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罗顾开过口之后，察觉女警们看他的眼神并没有厌恶或者鄙夷，却是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我是九岁的时候签约的彼得潘，在那之前，我已经演了五年的戏……”罗顾是真真正正的童星，机缘巧合进入了演艺圈，但是一开始并没有固定的经纪人。 后来被彼得潘看中，以非常优越的合同签下，甚至认了公司的董事当干爹。 也许以后终他一生，干爹这个词都要成为他心中最为令人恶心的存在。 而在这件事的同时，目前处于被关押状态的嫌疑人也得到了公寓相关的信息，一时脸色非常难看。有人想法设法联系上了背后的靠山，却得到了很不妙的消息。 373 373 做完了笔录之后,暴力女警倒是不再针对殷怜了。实在是短时间内接受到的情报太多,她的思维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 他们详细询问了彼得潘对于孩子们的控制方案,其实非要说的话也并不复杂，就是封闭式管理，洗脑,威胁等等。 相比暴力女警的一惊一乍,另一位温柔和蔼的女警小姐态度就自然多了，虽然看上去似乎也有点被这些信息给震撼住，但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不但快速准确地记录下了所有内容,还一直用恰到好处的态度安抚着一群孩子。 彼得潘控制孩子们的手法其实并不凶狠,甚至还不如一些乌合之众的传销组织来得彻底，主要还是依靠心理控制和暗示。毕竟这种事和传销还是不同的,这些孩子总还要工作,上学，接触媒体和粉丝,所以不可能完全与世隔绝，封闭管理。 虽然不会太过凶恶,但却远比一般的同类手法来得细腻和高明，几乎是在少男少女身上细细密密地织就了一张网，看似一扯就断,其实可能拼命挣扎都无法挣脱。 这种手段用在孩子身上,对比成年人既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是孩子们心理素质比较差，分辨能力和承受能力都比较差，稍微恐吓一下就起效。缺点就是小孩子忘性快，要反复进行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而且为了避免对于公司的正常工作造成影响，还必须要掌握好分寸。 这一点其实是很麻烦的，所以除非有很大的好处，或者孩子本人因为某种原因特别容易受到控制，一般来说彼得潘也不会随便出手。 而且另一个坏处就是，在这种控制一时松懈的时候，殷怜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轻易地使用同样的方法掌控住孩子们的情绪——常年处于不安与压迫环境下的孩子，一旦失去原本压迫他们的环境，反而容易出现更严重的不安。这种时候，如果有人愿意掌控他们，为他们做出决策——就算也有越俎代庖的嫌疑，但是却反而会让他们感到欣喜和安心。 这些小孩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反抗的，也难免有人被洗脑得彻底，变得安于现状。对于这部分小孩，殷怜也是稍微危言耸听了一下，让他们认为彼得潘的高层和他们的经纪人都已经完蛋，如果他们不竭力自救，后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殷怜也没有说谎，如果她不干涉，这些孩子的下场绝对不会比她预言的好，只是悲惨的方式和他们想象得不一样而已。 警察们了解情况到一半，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案子的影响太大，所以有人暂时离开了会议室，去找了上级过来。 孩子们的自白比之前只有心理医生和自己人的时候要不顺利多了，医生不停地鼓励和安抚他们，才让大部分孩子说出了自己的遭遇。有几个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医生也没有继续勉强，只是表示之后会交一份之前录好的录像给警方。 殷怜这方面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却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被她操控和利用的感觉。好在这件事在社会影响的层面上太过严重，让警方也无心去计较这种旁枝末节，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案子本身上面，最多就是稍微分出来少许注意力来顺便观察一下殷怜的目的。 目前看来，大部分分辨不出殷怜的目的，最多怀疑殷怜跟彼得潘有矛盾。至于具体什么矛盾，此时也没有人有功夫去打听。 等事情结束，殷怜弄了个地方先把孩子们安置了下来。有父母跟随的她自然不多时，倒是那些目前没有父母跟随，或者父母的态度令人觉得可怕的，殷怜找他们一一谈了话。 孩子们都很迷茫，但是也有人已经有了想法。 有人还是想回家，对于这种，殷怜只是大致对对方陈述了一下他们可能会面对的事情，这种情况下还是想要回去的，殷怜也不阻止。 罗顾算是受侵害的孩子里面最为有名和有人气的，他也明显比其他人有想法。他想要离开父母生活——他父母倒是没有答应殷怜之前的试探，只是也没把人赶出来，看上去有些畏手畏脚犹豫不决。 罗顾并非是因为他们的这种态度而感到心寒，纯粹是有一种强烈想要逃避人群的冲动。殷怜可以很容易地看出，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而因为在彼得潘的这些见不得人的遭遇，他从自尊慢慢转变成了自卑，心态从敏感变成暴躁易怒……虽然才十几岁的孩子，却一副想要逃离尘世，孤苦终老的模样。 殷怜想了想，觉得自己不适合去安慰他，就安排了另一个遭遇相似的男孩跟他同住——有时候同伴互相舔舐伤口，明显比向没多大联系的人倾诉要更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安置好之后她出了走廊，结果就被岳安晴堵了。岳安晴问她：“……接下来怎么办？” 殷怜说道：“既然事情告一个段落，你不是应该差不多上个网，把事情跟关心的人交代一下了吧？否则你刚编造出来的人设怕不是要漏气哦？” 岳安晴说道：“……为什么我要干这种事情啊？事情闹得那么大，肯定已经有很多人在网上说了，又不缺我一个人！” 殷怜无语，她笑了笑，用语气平淡却字字嘲讽的口气说道：“你平时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精明，但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为什么就那么蠢？让你做点好事会死吗？你以为大家都是瞎的，只要你平常在网上撒个娇卖个萌，悲春伤秋悲花悯月一下，大家就觉得你是真善美的化身了？” “岳大傻子，你平常在网上装腔作势编段子，花费的时间也不比给人家报个平安来得少啊？怎么实实在在刷好感度的机会不抓住，反而尽喜欢瞎折腾呢？” 岳安晴顿时无话可说。 她发现自己确实排斥这些工作排斥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愚蠢。岳安晴自己思考了好一会儿，只是本能地觉得反感——这种情绪有些复杂，她只觉得自己并不是对殷怜做的这些事情有什么意见，也能客观认识到这件事对自己有好处，只是不想做。 为什么呢？ 岳安晴很快想明白了。 想明白之后就更不想做了。 其实说到底，就是一个担不起责任。 她虚情假意习惯了，而且也很适应目前的安全线。当一个自私自利的坏人，她倒是也不立太过真情实感的人设欺骗人家的感情，心知肚明粉丝要不看她的脸，要不看她戏里的人设。 就像一般的诈骗骗子不会把骗局编得太过无懈可击，岳安晴也不会把自己的人设做得太过完美，就仿佛是一条安全线一样，让想发现真相的人保持距离，愿意受骗的人受骗……是作为人设型偶像最好的保护伞。 如果真心实意地去做好事，然后接受了别人的感激，就会背上沉重的责任。想要维持这样的人设，就不能突然地改变态度……岳安晴拒绝接受这种人设，也不想给自己加上这道枷锁。 她说道：“……要不你让你助理去做？” 殷怜说道：“你在别扭什么？你不是想要刷人气最后拼一把吗？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做？” 岳安晴沉默了一下，说道：“维持不动的人设……刷来有什么用？” 殷怜说道：“那你以后就尽力维持啊……慈善的人设哪里都很好用吧？” 岳安晴没好气地说道：“我就不是那么善良的人。” 殷怜翻了个白眼：“好像谁对你有这样的期望似的。你这话说得太好听了，你哪里是不善良，你还很差劲呢。自私自利，根本就没有同理心。” 岳安晴听着就有点生气，说道：“既然这样，你干嘛还要让我做这种事？” 她自己固然不介意承认自己很自私，不讨人喜欢，但却不喜欢别人这么指责她。 殷怜说道：“因为我心肠好，不忍心你蠢死啊。” 岳安晴说道：“你要是不想跟我好好说话，就别说了！老是攻击我是干什么！？” 殷怜说道：“我可没有攻击你。我之前跟你说过彼得潘有问题，是你自己不听我的话对吧？” 岳安晴顿时噎住。 殷怜说道：“这是你自己的判断力不够的关系。你老觉得自己够聪明，但事实证明那只是一些小聪明，而不是大智慧。如果不是这样，你就不会觉得自己能在一个这样的环境之中获得成功——你太小看这个社会了。” 岳安晴无话可说。 殷怜说道：“觉得只要做坏人，豁得出去就能获得成功这种想法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岳安晴，你现在既然自己想不出来怎么解决这个情况，老实听我的话不好吗？你知道为什么在大部分有名的作品里，坏人总是没有好下场吗？” 岳安晴不快地说道：“故事只是故事。” 殷怜不管她的辩解，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盼望着坏人没有好下场，包括其他坏人。好人不会想要好人不幸，坏人却不会想要坏人幸福。” 岳安晴没想到殷怜会这么说。 殷怜说道：“岳安晴，你真的就这么想要做一个坏人吗？你真的这么确定，这个世界上坏人会比好人容易获得成功吗？你有没有想过，事实也许是反过来的？” 岳安晴沉默了许久，似乎放弃了挣扎，说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 写得不顺…… 374 374 殷怜见忽悠住了她,顿时微笑了起来。 其实善恶跟成功与否没有关系,人没有纯粹的善恶，也不会有纯粹的因为善恶而导致的成功或者失败。善有善的好处,所以得道多助，恶有恶的好处，所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成功是很复杂的东西,豁得出去确实算是一种资本,不过没有脑子的豁得出去，仍旧是一种愚蠢。 只不过之前岳安晴的发言，意外让殷怜察觉岳安晴心底深处的那一条底线——非要说,这是一个不忌讳坑蒙拐骗,却也会因为对人见死不救而心存愧疚的女孩子。 殷怜一开始并不喜欢岳安晴,但是岳安晴单方面对她很有企图那是毫无疑问的。这么长时间的示好，虽然殷怜看她还是不顺眼,但是也没有之前那么冷漠了。 大部分时候,人和人之间相处久了多少都会有点感情，哪怕吵架呢,也能炒出几分情分来。有些人天生狼心狗肺，可能相处之中只记得别人对他的坏,因此而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反目相向，但殷怜自认不是这种人。 岳安晴出手帮了不少忙，殷怜虽然还是时不时地毒舌刺她一下,但其实态度早不如之前冷漠。但是要顺着岳安晴的意思捧她上位,抱歉,殷怜做不到。 比起胡思琳小天使，岳安晴算个什么？ 但是岳安晴确实有自己的用处，所以殷怜也不忌讳给她点好处，但是……不会是她心心念念祈求的，也不会给得太容易。 只有让她觉得到手得不容易，岳安晴才会更加渴求。 她在岳安晴耳边说了几句话，岳安晴听了，愣了一下，露出了排斥的表情，然后问道：“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殷怜说道：“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彻底一点。如果最后不能达成好的结局，我们所做的事情就毫无意义。” 岳安晴说道：“这个说法是什么来着……对了，唯结果论本来也就是一种功利的行为吧？” 是不是要唯结果论也是要看事情的性质的。这种犯罪事件，不唯结果论难道还要享受过程？殷怜甚至懒得理会岳安晴的抬杠，直接说道：“你准备准备，我们就开始吧。” 殷怜要岳安晴做的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她要岳安晴随时在网上更新目前孩子们周边的状态，有必要的话甚至要随时做好直播的准备，发动粉丝来保护偶像们。 非要说的话，这也是最后可以利用粉丝的时机了。 带着对于伤害孩子们的对象的愤怒，目前粉丝们还姑且是站在童星们这一边的。但是遭遇了这些事的童星早已经不再光鲜亮丽，不能再编造美梦——虽然还年少，但他们已经为造梦付出了很多，如果梦想在这里结束，他们也只能血本无归。 能重新站起来的注定只是极少数，更多人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可以面对他们命运的终点了。 不堪的过往，贪婪的父母，以及外界夹杂着恶意的议论，足以使大部分人一蹶不振，就算有心想要翻身，也是困难重重。 粉丝里也许有人更加在乎孩子们曾经带来的喜悦或者感动，但是这永远只会是小部分人。 所以怎么在这最后的时刻，借着偶像光环的余晖，利用好粉丝和公众的力量，替孩子们撕出一条生路，是殷怜此刻最优先考虑的内容。 而要做到这一点，让岳安晴出头比她自己出头要更加自然和不容易引人注目。 殷怜的准备工作是环环相扣的。她深知如今的彼得潘高层都被拘留，剩下的人手也被自杀事件和挽回舆论牵制住了人手，这表示不管应对什么事情，彼得潘都更有顾忌，也抽不出太多的人手，而这就代表着固然会有的无力和疏漏。 若非这样，殷怜真的未必会自己出头做这件事——要知道，痛打落水狗和主动挑衅一只警戒的狐狸时面对的阻力和反击可不是一个层次的。殷怜可不想惹了一身腥最后反而导致失败。就这点来说，岳安晴说她功利也没错。 她没有玉石俱焚的壮烈，只有掌握了胜机之后才肯出手的功利和狡猾。 善良的狐狸也依旧是狐狸。 而此时的彼得潘董事，得知了童星们，尤其是那最重要的几个定时炸弹也出逃的消息，顿时心急如焚，甚至带了几分愤怒：“你们是废物吗！？连一群小孩子都看不住！？” 负责人心里也委屈，说道：“并不只是小孩子的事情。从出事开始，就有家长每天到公寓来蹲守了，加上那天记者很多，岳安晴直接把殷怜给招了来，她又带保镖又带律师的，怂恿家长一起闹腾，我们根本拦不住她。” 董事听了，却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厥过去。 其实公司之前是有想过借一下国民表妹的声势的，但是一直被岳安晴找借口推了过去，无疑就是她在忙，她要上学，她现在没心思拍戏之类的。 真实原因当然是岳安晴根本就叫不动殷怜。 但是岳安晴一直把“殷怜是她好朋友”放在嘴上，加上她们确实有偶尔的互动，所以也没有人特别怀疑这一点。 董事是相信了的，所以对于岳安晴平日里“叫不动”殷怜，却在这种时候可以借殷怜的势来对付公司这种事情，一时间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岳安晴同学，不知不觉之中就替殷怜背了个锅。 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一点，如果知道了的话，估计会在扳倒彼得潘的行动之中表现得更加积极。 董事非常愤怒，骂了岳安晴很多句“白眼狼”以及更多更难听的话，显然是对她恨到了极点。负责人更是火上浇油，跟他说起了自己之前的推断。 “……现在彼得潘情势不好，这丫头人精鬼精的，我们推断她八成是觉得公司要完蛋了，想要踩我们一脚，然后顺势借力让自己脱身，刷一波人气再找下一家！” 董事听他这么分析，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会儿岳安晴平日的表现，也觉得这小丫头非常有可能这么做，顿时气得肝都疼了。平心而论，公司对于岳安晴虽然抽成狠了一点，但是在推人上绝对是尽心尽力的——这其中虽然也有她自己够努力，知道争取，而且演技在线的原因，但是公司的力量也绝对不可否定。 按照一般想法，公司里谁反水，都不敢轮到这丫头反水。 但是很显然，岳安晴可不是一个感恩戴德，知恩图报的人。她和彼得潘的高层在这个观念上是一致的——他们都觉得她如今的地位和人气是自己的付出换来的，却觉得对方的付出早已经得到了回报。 对于岳安晴来说，董事觉得她有今天的人气已经是得到了好处。而对于岳安晴来说，她赚取的酬劳的大头一直被彼得潘拿走，这个数额的大小早就该超过彼得潘正常应该获得的好处了。 各自都觉得对方赚了便宜，自己亏了。之所以忍耐到现在，也不是因为心存感激，而只是别无选择而已。这种情况下，可别指望岳安晴对彼得潘有什么情分。 董事就算对岳安晴恨得牙痒痒的，但却难免仍旧有所顾忌，暂且强行压下了要去找对方麻烦的冲动，尝试解决眼前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自杀女孩的事情才是彼得潘现在面临危机的根源。但是彼得潘目前的定时炸弹远远不止有这么一个。要是这个时候，其他受害者产生像是岳安晴一样的念头，觉得彼得潘已经控制不住他们了，因此跑出来对媒体进行曝光，那么彼得潘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彼得潘万劫不复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这件事不会在彼得潘倒闭的时候就夏然而止，只会进一步牵扯到所有涉事者的身上。董事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这种时候根本顾不上对付岳安晴，只能暗暗记下这笔账，想着要是能翻身，就秋后算账，一定给她好看。 但是在那之前，封住那部分受害者的嘴，让他们无法说出话来那才是当务之急。 董事说道：“我回头打个电话给朱觉，你们两个一起，去找那几个孩子的父母。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说动他们先把小孩子带回来，然后想办法控制住他们。” 朱觉就是罗顾的经纪人。罗顾和岳安晴作为彼得潘最有人气的几个童星之二，配备的经纪人自然也是彼得潘的中坚力量。朱觉和岳安晴的经纪人此时正都为了自杀事件而奔走，他们都是很有能力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后院起火，董事真不想把他们叫回来。 但也没有其他选择。 让父母出头无疑是个最好的办法。岳安晴可以从公司手中带走那些孩子，总不可能强行不让孩子的父母和孩子见面。而且只要小孩子想跟父母回家，岳安晴就阻止不了。 但是做这些花费了不少时间，在他们做这些工作的时候，殷怜也已经完成了准备工作，正等候着麻烦上门，以求进一步推进事件进展。 网络上，岳安晴先是耐心地交代完了目前的情况。出于各种原因，她没有暴露孩子们具体受到侵害的名单和情况，始终只保持了暗示的状态。 但是另一方面，她却详细交代了彼得潘对于孩子们先前的处理方式，自己和其他孩子受到过的“骚扰”和“威胁”，以及家长与彼得潘工作人员之间发生过的冲突。 她说道：“这段时间，很多家长好像都得到了消息，一直守在公寓附近。我妈妈也很担心我，一直来看我，还说已经在筹钱准备和彼得潘解约。这种时候，要是没有爸爸妈妈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离开公寓之后，爸爸妈妈们已经把大部分同学都接回去了。但是还剩下了十一个人，其中有两家的爸爸妈妈和我们住在一起，剩下的九个人家里都还没人。之前打电话，也只是说让大家听公司的话。” “他们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真不敢相信……也有让孩子不要跟我跑，回去公寓的，你们能相信吗！？” 375 375 岳安晴的文字里充斥着几分夸张和半大孩子的偏激——就语气来说,不那么严谨,也不那么官方。但是她毕竟只是个小姑娘，文字若是真的太过严谨客观有说服力,又或者激情蛊惑有煽动力，那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像个精心设计的局。 此时的发言虽然也会被人质疑,但是却恰到好处,不太让人觉得背后有人写稿——事实上，殷怜不放心岳安晴自己发挥，是给她修了稿的。去掉了一堆虚情假意的煽情文字,让内容重新变得平实了起来。 岳安晴还以为是在写作文呢？ 不管怎么样,岳安晴成功地在网上激起了粉丝们对于剩余家长的不满和疑惑。目前虽然只是暗示性质的一些浮油,但是只要稍微加一点点火星，顷刻间就能化为倾天烈火。 岳安晴到这时候为止,都不知道殷怜的目的是什么。就如殷怜所说的一样,岳安晴目前为止拥有的都是一些小聪明，而非大智慧,因此在过于复杂的事件之中，她很难迅速理清脉络,透过复杂的旁枝末节看到事件的本质，也无法通过殷怜迂回的手段来猜测她的最终目的。 她只能盲目地跟着殷怜的安排走，单方面地相信大小姐不会害她。 岳安晴可不是什么对人充满信任的小甜饼,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相信殷怜。明明大小姐对她的态度糟糕无比,她也不觉得两人之间有多么深厚的交情。 但她现在也没什么其他选择。 岳安晴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自己简直是疯了,一边按照殷怜的吩咐乖乖行事。 在微博小号上跟人说了一会儿，她顺势引出了要直播的话题。直播开始之后，她就开始跟人瞎扯谈，主要是说一些拍戏时的八卦之类的。她没有主动说公司的坏话，虽然弹幕一直在问，但岳安晴始终以想要保护同伴的情报这种理由避免了泄露更多的信息。 但是什么都不说也不行，那样大家迟早会因为无聊而走开。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岳安晴必须学着找话题。殷怜给她安排了几个阶段——因为不知道预期的热闹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一开始是讲明星八卦和片场八卦，但这些东西也不能讲得太深入，只能讲些谁也不得罪的好话。 殷怜也不是什么恶魔，不会为了拖延时间就让岳安晴得罪同行大佬。 但是只说好话，能说的内容很有限——毕竟以明星这个行业来说，或者以人来说，做好事而不留名是少数，而掩藏阴私不外传才是一般规则。 岳安晴知道但公众不知道的“好人好事”，可远远没有坏人坏事来得多。 这些内容讲了一会儿，殷怜让人准备的游戏设备也终于送到了。殷长生一个游戏研发了两年，中途推翻了三次，至今还是半成品。但是这半成品却不是什么劣等货色——最近两年，兄妹三人都有了自己的收入渠道，殷怜的财产目前是个薛定谔的储钱罐，属于难以统计的状态，但是殷长生的小金库却绝对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的。 殷长生越有钱，这游戏的投入就大。他似乎很认真地想做一个现象级的作品出来，所以投入很是不少，每次游戏推翻的同时，工作室都会来一次鸟枪换炮。 这么折腾的老板，要不是资金充足，到目前为止的设想也足够靠谱，恐怕早就被炒掉了。毕竟以殷长生的眼光，他肯定也看不上什么没有本事，满足于领个工资应付工作，得过且过的人。 但是有想法有梦想的人，肯定不会满足于没有前景的工作。 殷怜背后是不会贬低殷长生的。殷长生上辈子是没有建过游戏工作室的，如果问他这个时间段在干什么……大约都花在跟殷怜斗智斗勇上吧。 在殷怜被荆佑白甩掉之前，殷怜一直在网游里给荆佑白当专属奶妈，殷长生和殷千爱出于宿命性的敌意，后来也跟进了同一个服务器，而且不分日夜地找殷怜麻烦。 殷怜承认，荆佑白那时候对她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殷长生找她麻烦的时候，荆佑白都会护着她。甚至就连后面分手了之后，要是路遇殷长生找她麻烦，都还会主动掩护她。 ……模范一样的前男友。 这句不是嘲讽。 真不是。 对于一般女生来说，荆佑白可能是典型的渣男。但是感情上的扭曲并不能掩盖他其他部分的闪光点，殷怜作为受益者，还是可以比较公正地看待这个人的。 总之当时，荆佑白对上殷长生，一对一在同等条件下几乎是没有胜算的。除非殷长生受到其它的干扰，才会偶尔被他干掉。 可是如果是荆佑白和殷怜的搭配对上殷长生和殷千爱的组合，那殷长生是十有八九会被虐个痛快的。但是殷长生太疼“妹妹”了，只要殷千爱要求，他是绝对不会拒绝和殷千爱一起“教训”殷怜的。 殷怜借殷千爱对她的这种仇视心理，设置陷阱后引诱对方，几乎没有失败过。 那时候，荆佑白对于自己在游戏操作上不如殷长生这一点还是有自觉的，但是殷怜操作得好，她该撒娇的时候就撒娇，该扮弱的时候就扮弱，在荆佑白看来，自己的小女友一定是可怜而无依无靠，把自己作为全部的依靠的吧？ 所以即使后来分手后，他也会拜托朋友多照顾殷怜一下。 当然，即使如此，即使这样“楚楚可怜”的殷怜，也无法压制住他的花心本性。不过殷怜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所谓全心全意的依赖，也不过是她的一种表演。 总之，那时候的殷长生，可以说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陪伴“妹妹”跟殷怜争斗之中。因为殷夫人的各种管教和严防死守，那时候他们倒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从物理意义上攻击她，所以战场很快转移到了心理层面上。 当然，最后是谁折磨谁也不好说。 现在想来，他们之间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这样互相仇视呢？或者说，殷长生和殷千爱是为了什么而对她纠缠不休？荒废了人生，耗空了感情，结果到最后除了伤痛什么也没得到。 不管是殷怜或者殷长生，殷千爱都是。每个人都留下了一辈子都痊愈不了的伤痕。 大概只有殷长生算是勉强没有太过扭曲人生的，殷怜和殷千爱可以说都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但是即使如此，荒废掉了时光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好在这辈子没有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有经历这段自相残杀历史的殷长生，虽然这辈子还是经常遭遇孪生妹妹的毒舌伤害，但显然开始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投入到自己的兴趣爱好之中去了。此时的这个半成品游戏，虽然还只是个半成品，但是绝对不容小觑。 这玩意儿和刚立项的时候已经有很大的区别。 殷长生推翻第一版的时候，增加了一批极有实力的剧本文案，推翻第二版的时候，重新确立了设计概念，把整个游戏系统从原本的内容和想法堆砌给完善成了一个更加先进和完善的概念，然后推翻第三版的时候，他引进了一种比现在更加先进的技术。 ……先进技术是殷怜提供的。她从黑怀朱的时候褥羊毛褥来的。 因为涉及新技术，更换的不止有软件，其实还有硬件，估计都要使用独立的游戏机。殷怜让人送过来的就是这种特制的游戏机。 殷长生的游戏还是半成品，制作完成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不过如果这时候稍微做一下先期宣传，倒也没什么不好。现在这个事情是个大事件，殷怜正好借他的游戏一用，一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避免更多人一直纠结在孩子们的“纯洁”与否上，二来也能和这个事件结合在一起，捆绑形成影响力的增幅。 随着游戏机的送到，直播间的人也越来越多，岳安晴已经无法简单通过一些半真半假，试图八面逢迎的态度来敷衍观众们了。 她不止一次借口拿饮料，看望其他人来私下问殷怜：“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直播要持续多久？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殷怜说道：“还要一会儿，你怎么这么没耐性？”她估摸着等彼得潘找上剩下的家长，再把他们统一集结起来送过来，好歹也要花个一天半天的，还是不惜成本的情况下。 岳安晴急得实在是太早了。 等游戏到手，殷怜立马就把东西扔给了她，让岳安晴先玩着，试图以此转移她的注意力。另一方面，殷怜自己则是开始联系先前安排下的人手，从他们那里了解彼得潘的动向。 负责观察情况的人收到她的电话，给她发了实时的影像，让她看到对方目前的动向。殷怜确认对方确实已经采取了行动，顿时安心了下来。 结果回头一看，岳安晴已经沉迷于游戏之中，甚至连直播都有些顾不上理会了。弹幕也是被惊讶到了，聊得热火朝天，一时之间倒是都被游戏吸引走了注意力。 376 376 殷怜当初去黑怀朱那个世界的时候就发现了,对方的科技总体上来说比地球先进了很多。不过因为双方在精神力上面的应用也有差距,所以当时殷怜并没有试图偷学技术,而只是借用了一些比较容易借用的优势。 毕竟技术这种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基本上都不是单独存在的。如果熟悉某个技术的人，也许能从复杂的科技体系里抽取出一些合适的,这个时代可以应用的技术。但是殷怜可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时间和兴致去学习这种本事。 但是她在黑怀朱那里的时候,偶尔也会看到一些让她觉得有用的资料，比如说关于游戏设计和艺术创作方面的内容，她就会顺手当做旅行赠礼带回来给长生和长宁。 长生和长宁看了之后，都表示这些书很有用。长生就比较不客气,看完这些书之后,直接就给殷怜列了一个单子,列出自己下次想要看哪个方面的书。 正常来说,面对这种不客气的家伙，殷怜肯定要刁难一下的。但殷长生早已经今非昔比,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殷怜心理学专家,在殷怜发作之前，就给她带了一整沓整理过的新世界资讯过来。 这明显都是一些内部情报，普通人一般来说是拿不到的。殷怜想要的话,倒是有权限可以去查阅相关资料,但是总不如殷长生整理好了送过来方便。 殷长生的讨好不止是这一件事。 他还让殷怜看了正在做的游戏里的一个人物形象。他的孪生妹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特别热衷于在他人的作品里留下自己的影子,有一种很明显的存在感缺失的心理状态，明明她从小到大就存在感爆棚。 殷长生怀疑这种心态跟殷怜所谓的“前身记忆”有关系，但是他完全不想深究。他对所谓的“殷怜的过去”既不好奇也不留恋，不如说其实更想装作不知道。 他只想满足殷怜的喜好，让她高兴。 殷长生的这个游戏，其实并不只是他自己的设想，还投入了一些殷怜的贡献，和基地方面的援助。殷怜贡献的是游戏里的魔法系统知识和理论，而基地贡献的则是精神力的运行方式和运用手段。 加上殷长生自己的设计理念，这其实是一款更加接近于科教系统的游戏。 殷长生给殷怜看的人物形象，是一个长得与殷怜非常相似的男孩——看上去更像是男生版的殷怜而不是殷长生或者殷长宁。殷长生和殷怜虽然是孪生，但是分别是男生和女生，作为异卵同胞，也就是关系更亲密的兄弟姐妹而已，长相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游戏里的形象是个男孩子，殷长生知道殷怜不会讨厌这个设定。自家妹妹明确表示过，虽然不讨厌自己作为女性的身份，但也很遗憾不能体会作为男性的人生。 虽然是男孩子的形象，但是殷长生可一点都没有压低殷怜的美貌值，只是在表情和动作上下了点功夫，使之显得更加男性化。 这个形象在游戏里的设定是群星之塔的导师，是魔法的化身，反正怎么酷炫狂霸拽怎么来。虽然目前相关剧情还没编写完毕，但是只是现在的一些旁枝末节，也绝对花费了十二分的心思，一点都不敷衍了事。 殷长生平时用八分力气工作，十分力气做游戏，却用十八分力气来讨好自家妹妹。殷怜能怎么样？她还不是只能给殷长生带他需要的书？ 谁又能对真心对你好的人冷酷？殷怜也就只能意思意思地作一作而已。忙起来甚至无心来作，索性懒懒散散地放过殷长生。 她最近是越来越温柔了。 好在这些书带回来不是没有用处的。手头这个游戏的新技术，就是殷长生在学习过殷怜带回来的各种软硬件学习教材之后，又专门有针对性地指使殷怜搞回来的技术。 殷怜当初第一次来到夏国的时候，就发现夏国的影视播放非常有趣，直接使用类似于cd的影像卡，就可以出现相当立体的影像投影，但是也可以放入专门的播放设备进行播放。 使用专门的放映设施能够得到的视听享受非常惊人，但是殷长生在学习过他们的技术之后，认为依靠国内现在的材料和工艺技术，要做到这一点非常困难。相对来说，反而是那个cd投影技术比较容易在简化和删改之后在地球进行运用。 但是说起来简单，实际做起来的时候，即使有了殷怜所提供的成熟的技术资料，但跨越时代读懂这些资料并且将之复原出来，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殷长生是真的聪明，但也是真的花了很多钱。为了掩护殷怜，他还不能直接拿出技术资料，一定要自己解读之后进行拆分和修改，尽可能以不让人怀疑的方式拿过来。 这个过程还是非常劳心劳力的。 此时岳安晴拿到的就是殷长生的阶段性成果。 这个奇怪的游戏机，就外形看来更像是平板，但是质地和平板完全不同。它看上去更像是金属或者晶体的质地，和殷怜在夏国见到的有一定相似之处，当然，并不是同一种材质。 岳安晴打开的时候，就看到屏幕化作了一片水面，泛起了波纹。 不是什么平面影像，是真的泛起了立体的波纹，岳安晴直接就惊呆了，直到开机画面结束，波纹慢慢散开，变成了一个图标。 一朵水色的莲花。 直播间的众人都已经惊呆了，纷纷问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为什么刚才的那个动画看上去好像是立体的！？” 岳安晴介绍了一下游戏机的由来，其实只是把殷怜的介绍复述了一遍。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知道的并不比观众多多少，惊艳却不比观众少多少。 观众们很多问题，但是岳安晴一点也没打算回答他们，更不想因此而跑出去对殷怜追根究底。她又不是这群观众只能过眼瘾，游戏机在她手上，而且也不知道她能拿多久，这种时候还问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当然是直接玩啊。 岳安晴直接就点选了开始。 到这里不得不说，殷长生制作的这玩意儿，其实目前来说还只是个半成品。 岳安晴点开之后，界面看上去非常简洁，其实就是还没做出来。岳安晴倒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以为这就是风格。 白色格线之后，是建立人物的图标。 岳安晴按了一下，就猛然见游戏机上面投影出来一个人物的立体影像。影像是站立在游戏机画面上的，岳安晴猛然意识到她不应该把游戏机拿起来，赶紧把它放平了。 却见那小小的人影站在游戏机屏幕上，时不时还会东张西望一番，动作额外生动和可爱。岳安晴仔细观察了一番，并应大家的要求把镜头移到了最近的地方，发现这个小人长得特别好看，让人一见欣喜。 人物可以选男女，女号也很漂亮。遗憾的是，不管男女都只有一个形象，并没有办法选择更多的东西。 这虽然是个遗憾，却没有打消所有人的热情。 很多人对于人物的精细和生动程度感到不可思议。 事实上，就连游戏组内部也不清楚殷长生这个人物建模是怎么制作出来的。但是殷长生看似背景深不可测，所以他们也只以为他还有其它的技术团队专门负责这方面的事情。 但事实上，这部分殷长生是使用殷怜从夏国得来的专门的建模系统，直接使用现成模型加上真人摄录来完成的建模。人物外形使用的是夏国网络上下载来的商用外形，负责进行操控和卖萌的则是殷长宁和殷怜。 观众大概很长时间之内都不会知道真相了，但是也不妨碍他们在那一瞬间被两个小人直击心灵。 弹幕瞬间就炸了。 “这是什么游戏！？” “这游戏哪家公司开发的！？什么时候上市！？” “我们现在有这样的技术了吗？” 在岳安晴意料之外，却又在殷怜预料之中地，关于直播的话题迅速地就在网上炸开了，一瞬间传递到了很多跟这个事件没有牵扯，或者没有重点关注的人耳中。 同站的游戏主播在这个时候受到了最大的冲击。 几乎好多个高流量的直播间，都有人直接在公屏上开始传递和讨论起了这件事。以本站最高人气的主播来说，他此时正在直播最近一款爆款的3a级游戏，却突然发现弹幕上开始讨论起了“那个游戏”。 因为好几个人在说，主播有点郁闷，心里是有点不快的。但是作为情商不低的人气主播，他还是态度很不错地问道：“这是在说哪个游戏？” 结果答案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因为弹幕也不知道到底岳安晴在玩的游戏机和游戏叫什么，只表示了是一款超出目前技术水准的掌机类型游戏。 主播皱了皱眉。 要知道这个时候，掌机的市场其实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各种新技术的兴起，手游的流行和强适应性，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超越了掌机。若说“超出时代”的掌机技术，主播深表怀疑。 无法想象。 但是听他们说得玄乎，他也有好奇心，就主动表示要跟着去看看。 刚进去岳安晴的直播间，主播就见到一幕极为玄幻的景象。却见一个如同梦幻一般的立体模拟地图上，一个精细，生动，可爱至极的小姑娘正伸了一个懒腰，背后则是每个孩子都会梦想过的，精美而梦幻的小小家园。 如果没有巨大的手指穿越过这个场景，这一切可能就像是一个制作精美的普通游戏场景。 377 377 岳安晴的手指当然并不巨大。事实上像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手掌一般都还不太大,她的手指也是纤细而秀丽。 巨大是对比出来的。 镜头紧贴在游戏机旁边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们可以深切地差距到这个人物和她背后的场景到底有多精细,精细到就算你说他们其实是等身比的真人大小也不会有人质疑。也只能靠着岳安晴手指的对比，才能显现出这一切影像的细小与精美。 其实光就这游戏机的性能来说，相比殷怜带回来的电影储存卡,无论是在流畅度还是画面上都还是有着肉眼可见的差距的。不过这里的人没见过原版,也不可能知道这一点，所以只是这种程度就已经足够震撼众人了。 但是这远远不是结束。 岳安晴按照自己的喜好分配了属性点和知识点，然后发现游戏让她选择家庭出身。只见充满了幻想味道的城市之中,密密麻麻分布了几百个光点,然而大部分光点都是灰色的,鼠标移上去就显示“制作中”，充分显示一个半成品游戏的基本素养。 在这些光点之中,只有少数会被点亮,会被轻柔的光芒所包围，高亮,并且浮现出文字。岳安晴找到了少数可以选择的光点，然后惊讶地发现它们每个都拥有不同的文字介绍,拥有完全的设定，而且似乎都拥有一个充满吸引力的故事背景。 一个充满戏剧性，让人期待后续的故事。 岳安晴把手指移到第一个可以点亮的光点上时,上面显示的是这样一个故事。作为医生的丈夫和体弱多病的妻子十分恩爱,一起养育着可爱的孩子。但是因为生下孩子的时候难产,妻子一直不太喜欢自己的孩子。于是孩子从小就有一个愿望，希望离开家到远方去，从此不再回来。 岳安晴最后找出来五个点，每个点都有独立的故事，而且听上去都像是一个极有吸引力的热门的剧情，至少短短的介绍在剧情上很能引诱人去探寻。 岳安晴把五个点一一看了过去。 手指每移到一个选项上面，就有人试图怂恿她去选择。其实选项并不很多，但是岳安晴也没有简单地作出选择。 最后她的手指点上了其中一个。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非常富有的家庭，同父异母的姐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女的母亲曾经和世交的孩子有过口头的婚约，但是原配死去之后，父亲把外面的情人和情人生的女儿带了回来。 随着时间过去，属于长女的婚约自然而然地属于了次女，而故事也在这里开始。 岳安晴选择这个背景，观众以为她是喜欢豪门狗血，其实她纯粹只是喜欢有钱有势的背景而已——现实中已经是不可能，所以在游戏里她无论如何想要享受一次。 建立的角色出现在了虚拟的别墅之中。 主播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和想象之中完全不同。 这个半成品游戏并不是岳安晴所想像的那种狗血的avg恋爱养成游戏，事实上它的内容远比岳安晴想象之中来得丰富，哪怕中途时不时出现一些施工现场和未完成的项目，但是光就看到的部分来看已经非常复杂了。 岳安晴一开始以为它是个恋爱养成，后来又觉得它可能是个模拟人生类别，再后来又觉得是经营养成，最后发现动作冒险的成分也着实不低。 这一路下来，直播间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多，甚至让人难以置信地直接爬上了主站的首页，大部分甚至都忘记了或者一开始就不知道直播间的主题，只兴致勃勃地想要知道游戏的信息，一路跟着岳安晴一起一惊一乍。 岳安晴一开始把游戏认为是恋爱养成也是有原因的。她进入游戏之后，一开始就出现在一间卧室里。游戏的操控很简单，用手指就能进行，基本和手机相似，但是也有比较复杂的地方。 但是大体上，使用一只手的五个手指进行组合，可以完成各种复杂的行动。接触屏能分辨手指的类别，原理不明，但是几乎没有出过错。 岳安晴查看了房间状况，发现游戏系统做得很细致，几乎屋里的每件物品都能互动，甚至有点像沙盒类的游戏，但是显然比沙盒类更加细腻精美。 她按照提示选择衣服换上，然后梳洗打扮后走出了卧室。结果刚出门就遇见自己的异母妹妹，直接就触发了一段剧情。 这段剧情更像是新手介绍，但为了能让玩家更快更切实地了解游戏规则，竟然还是会失败的。不过作为新手剧情，有着仅此一次的“优待”，就是可以无限重来。 新手关卡关一直失败重来容易让人耗尽耐心的，但是事实上岳安晴卡得越来越兴奋，连粉丝们都顾不得抱怨没有进度，还一直怂恿着她——试试这个，试试那个，尝试一下这个组合的效果，看一看那个套路的输出。 恋爱养成怎么会有输出？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岳安晴出屋之后，只要下楼跟妹妹打招呼（或者不打招呼）然后吃早餐，就会触发新手教程。新手教程看上去像是个恋爱事件，持续游戏时间一个小时，差不多也就是现实时间十分钟左右——不过这不是正常的游戏内外时间比例，只是一个新手事件的游戏进程时间和实际持续时间而已。 新手事件是在早餐剧情进行后触发的，早餐进行之后，也不知道算是谁的未婚夫会随即就出现。然后就出现了这段跟打副本一样的剧情事件。 在未婚夫出现的这段时间，岳安晴可以采取各种各样的行动，按行为来说，分为未婚夫可以看到的和不能看到的。 值得一提的是，但凡岳安晴的人物角色不在对方视线范围内的时候，她都会每五秒得到+8的评价值，但是如果主角出现在未婚夫视野内，那么她就不会自动得到评价值，而是在作出某个行为的时候，同时获得数量不等的评价值，好感度和黑化度。 这让一个感情事件直接变成了一个刷分副本。在玩家的集思广益之下，岳安晴尝试了从扶梯上滑下去，跟对方疯狂飙话题玩对口相声，技术性假摔和带球撞人……等等等等操作。 然后观众们发现了连贯的操作组合有可能出现分数连续性翻倍的效果，于是接下来，这群人就试图让岳安晴把一个感情事件完成了类似于滑板或者飞车类的动作游戏。 这个过程中岳安晴也发现了不少加分的规律。总之，一般来说，除非是什么特殊意义的行为，正常情况下，与未婚夫有互动的行为得到的加分一般高于没有互动的，能够引来他高度关注的行为则高于不太能令对方动容的。 岳安晴能做的行为其实很多，比如说给未婚夫送各种茶水和点心——按照观众们的记录和观察，不同的饮料和点心都会增加不同数量的积分和好感度，有的还会增加黑化度。黑化度的原理不明，不过看样子可能是对方不爱吃的。 这么容易就增加黑化度，观众老爷们都觉得这男人未免太小心眼了。 于是在观众们的强烈要求下，岳安晴进行了一系列的骚操作。具体表现为，去厨房拿到合适的茶点送过来，在快走到的时候，进行快速旋转操作用自己的左脚绊倒右脚摔在对方身上，在摔倒的一瞬间快速点击茶具拖向一个方向，就会表现得好像要把茶具甩到一边不要它们落到未婚夫身上，快速点击地面选择收拾，收拾的同时强行拖动女主的一条腿让她踉跄踩入碎瓷片，同时选择“娇声惊呼”，继续快速进行连续对话和颜艺表演，选项要委曲求全楚楚可怜，最好尽显白莲花本色，最后通过“假意痛呼”中断妹妹对主角的包扎，说服未婚夫给主角包扎、 包扎过程之中进行心理博弈操作，进行泪盈于睫，触景生情，泪如雨下，诉说委屈，回忆过去，诉说衷情这一系列操作。 台词是角色自己说的，但是这个过程之中，玩家可以进行节奏的把控。精准而美妙的节奏可以最大程度增加评价和好感度，目前岳安晴最好的成绩是278点积分，21点好感值， 不是她所做的操作只能得到这么多分数，而是她本人就是这么手残。能够操作到这种程度，还是因为这游戏的操作十分智能而且简明易懂。 但也就是这样了。 岳安晴的操作让许多直播间的云玩家十分捉急，恨不得直接从直播画面中穿越过来，代替岳安晴进行操作。因为真的穿不过来，所以他们只能拼命打赏来让岳安晴按照他们想法来进行操作。 岳安晴倒也没有完全拒绝。 于是在接下来的许多次事件流程之中，他们尝试了跟异母妹妹掐架，强吻未婚夫，拿数学题刁难未婚夫等等一系列的骚操作。结果很奇怪，比如说女主和妹妹掐架，会导致评价和好感都大幅度上升。 女主要是掐赢了，就加大量的好感度，如果掐输了，就加双倍大量的好感度，和大量的黑化值。 这场新手训练延续了许久许久，岳安晴甚至根本想不到自己还有下一步的任务，完全沉迷于新手任务完成一百式，完全沉浸在了千变万化的新手任务里面。 但是，她忘记了，别人却未必会忘记。 他们现在住的公寓也很快就要被记者包围，许多人是打定主意了要拿足够分量的新闻。然后在接近黄昏的时候，彼得潘的安排终于揭露出了冰山一角。 罗顾的父母来了。 378 378 彼得潘的布置低级却有用。 不说感情上孩子们想不想念父母,就说从法律和常理上来说,当父母的给孩子做主，远要比殷怜这个外人来得恰当。 当然前提是,他们会给孩子做主。 彼得潘祭出这一招确实十分聪明，如果殷怜毫无准备，大概很可能会被迫看着孩子们被家长带走,即使之后想办法跟彼得潘进行争夺,试图说服或者利诱家长揭穿彼得潘，八成也会陷入舆论战的泥沼。 好在她原本就在等候这一切，甚至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罗顾的父母到了,殷怜敲了敲门,把岳安晴从游戏世界里拉了回来。岳安晴不甘不愿地抓着手机站了起来,按照约定，在尽可能不拍到殷怜的情况下,走出了房间。 这个行为引来了大量直播间观众的一片哗然。 她在门口,一边远远拍着那边的夫妻俩，一边问道：“是哪家的？” 殷怜没说话,助理帮忙回答了一下：“是罗顾的父母。” 此时在直播间里面的人，很多都是纯粹冲着游戏来的,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看到岳安晴放下了游戏，顿时十分着急。不过事有大小之分,了解前因后果的人就在这时候跟不了解的人科普了一番。 经过他们的科普,大部分人也就都大概了解到了具体的情况。除了少部分一些人只顾自己的欲望,威胁岳安晴说如果不继续直播游戏就退频之外，大部分人都能体谅。 当然他们威胁也没用，岳安晴根本不在乎。若对方是什么世界级富豪或者大导演之类的，她可能还会给点面子，但对这势利的妹子来说，普通人的威胁能够导致的损失太有限，根本没有必要在乎。 事实上她也很不想放弃游戏去做别的事，但她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又或者说，对于利害很敏感的人。 这种时候，她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的乐趣去违背殷怜的。 她远远地开始直播那头的情况。 罗顾的父母进了屋，岳安晴这边勉强能拍摄到他们的身影，但是因为距离和角度的关系，其实并不能非常清楚地拍到他们的长相，但是这也是殷怜故意所为。 在可以达成自身目的的情况下，殷怜并不想做多余的事情，引发争议导致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所以她让岳安晴尽可能地不要拍摄到孩子们父母的长相，除非正好正面发生冲突。 所以罗顾的父母进屋之后，岳安晴也没有直接走近，而是在远处摄录。声音录入也处在一种正好能够听到声响，却并不能听见具体在说什么的距离。 但即使如此，观众们也可以从些微的声音里察觉罗顾与其父母发生了争吵，但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争吵的内容。 有人怂恿岳安晴上去偷听，岳安晴忍不住眼珠子偏过来看了殷怜一眼，殷怜微微摇了摇头，岳安晴就对观众说道：“这样不好啦。” “我们是想要帮助他们而不是偷听他们的隐私，如果我直接在这里把他们说话的内容公布出来，那跟狗仔有什么区别呢？” “得尊重他们。” 【可他们吵起来了啊。】 【罗顾是不是跟家里有矛盾？】 【罗顾是男孩啊！彼得潘总不可能连男孩也下手吧？那就太禽兽了！】 【家庭矛盾……？】 【罗顾和父母关系不好吗？】 …… 虽然岳安晴看上去好像已经尽可能尊重了对方的隐私，但事实上，该暴露出来的内容她是一样不剩地全暴露了出来。 罗顾与父母的争执，罗顾自身的意愿，以及其父母的态度。 随着一段时间的争吵之后，罗父似乎不耐烦了，抓着他的手臂就要拖他走。他的母亲虽然没有动手，却在那里哭着央求他回家。罗顾拼命挣扎，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抿嘴皱眉，眼神冷漠。 保镖自然不可能让对方把人带走，赶紧上前阻止，反而惹来罗家父母的不满：“你们干什么！？” 助理就开口说道：“罗先生，罗夫人，请不要采取强迫性的行动。这会让我们非常怀疑你想对孩子做什么……你们是罗顾的父母，理应当理解和心疼他才对。” 罗父紧皱着眉头，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 助理说道：“涉及犯罪，就不算是家事了。” 罗父的表情顿时有点局促，但还是十分强硬地说道：“你们在说什么！？就算那个什么……那个什么唐诗死了……那也跟我们家罗顾没有关系……” 罗顾说道：“放开我！” 他的声音显得十分凄厉。 罗父显然也是被惊吓住了，不由自主地放开了他的手。 殷怜不得不承认，这孩子能够在这样的岁数就有这样的名气是有原因了。而此时此刻，罗顾爆发起来，投向罗父的视线尖锐而充斥着凶性，一下子就把罗父给震住了。 片刻之后，罗父不免有些恼羞成怒，说道：“你还没有闹够吗！？我都说了，有事我们回家说！” 罗顾沉默半晌，说道：“我没有话跟你回家说。” 殷怜看这情况，就转头低声跟助理说了几句。助理听了，点了点头，就走上前去，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想问一问罗先生，如果罗顾跟你回家了，你打算怎么处理他跟彼得潘之间的关系。” 可能是她的态度太有礼貌了，导致罗父对于殷怜这方的情况有了错误的顾忌，竟然把他们当成了软柿子。他对助理怒吼道：“怎么处理跟彼得潘的关系，关你们什么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利用我儿子给自己捞好处！尤其是那边的两个臭丫头，年纪不大，心思怎么这么恶毒！？你们就是想把我家搅得不得安宁，然后趁火打劫！小小年纪不知羞耻——” 殷怜：“……” 她从小到大被人骂得多了去了，就算罗父说话刻薄，对她也是不痛不痒。而且到了这个地步，她看罗父也就跟看垃圾差不多了，垃圾说的垃圾话，她根本不在意。 不过虽然不在意，却一点也不想纵容。殷怜可一点都不想被人认为自己好欺负。 她虽然希望也能像季湘君那样被人喜爱，但是却只想要作为“善人”的好处，而不想要随之而来的恶意。 所以，从一开始，就要杜绝这样的迹象。 殷怜面无表情，但是并没有发怒，其实是在思考要怎么做，做到哪个地步才差不多。 然而还没有等到她做什么，罗顾却突然爆发了。 他本来就有很严重的狂躁倾向，这几天殷怜安排得当，医生姐姐看顾得十分谨慎，加上又是跟同是受害者的同伴一同相处着，情绪上其实是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的。 但是因为时间尚短，这种缓解非常有限。而且目前外界的环境，也并不适合他调整心态，只是因为眼前的理解者能够带来的情绪远远要大于已经幻想了无数次的责难，所以罗顾才能被安抚。 但是罗父的所作所为，迅速让勉强被压抑下去的躁动爆发了出来。 罗顾听到自己的父亲说出这样的话，瞬间爆发，怒吼道：“混蛋！人渣！你怎么敢这么说她们！明明自己才是扑别人身上吸血的垃圾！他们给了你们很多钱吧！？多到你可以把我卖给人家当同性恋——” 殷怜没想到他会这样爆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叫道：“罗顾！” 罗顾望了她一眼。 殷怜说道：“……在直播呢。”她有些担忧，又有些不忍地望着对方，难得这样感情流露。 罗顾仿佛突然从梦境里醒来一样，表情茫然了一下。然后所有人在那么一个瞬间，就看到了比生平看过的所有影视剧里看到过的更加真实和深刻的绝望眼神。 罗顾捂住脸，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音不大，却那么地撕心裂肺。他咬牙切齿，说道：“啊……为什么我没有跟唐诗一样去死了算了！” 他这样说着，却是猛然往着走廊边的扶栏冲了出去，似乎就想翻过扶栏跳下楼去。他也是糊涂了，他们现在处于的楼层只是二楼，跳下去也未必会死人，但即使如此，保镖还是赶紧阻止了他。 罗父这时候仿佛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却不是去拉住罗顾，而是迅速找到了拿着手机疑似在拍摄的岳安晴，伸手就想要去阻止她，说道：“你在干什么！？你们这是侵犯隐私权的——” 结果岳安晴趁他被人拉开，却是毫不犹豫地拿着手机，把镜头对着他的脸直接拍了个大特写：“隐私？你这种人也配谈法律？我就是侵犯了怎么了？去告我啊！” 她还要维持自己温柔美好的形象，所以一直都憋住了没怎么说话。事实上，面对这种混乱的情况，她也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这时候大概是气急了，竟然直接暴露出了几分本性。 岳安晴从出生开始就不是什么软柿子，要不然小时候也不会跟母亲的客人吵起来。此时年纪大起来，学会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就越发难对付。 罗父张牙舞爪，罗顾好不容易被拉住，殷怜直接跑上去叫道：“罗顾，你要是跳楼死了……我之后就难办了！你也不想死后很多年，都一直被议论和污蔑吧！？你要死也要把一切说清楚，清清白白地死！” 罗顾愣了一下。 他不觉得自己是清白的。 陪那么恶心的老男人睡觉，不管一开始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他内里都早就肮脏不堪。厌恶……恶心……恨不得去死……他很理解唐诗的心态，因为这个世界……真的很糟糕。 但是，如果他死了，殷怜和岳安晴怎么办？她们本来没有牵涉其中，是为了他们这些受害者而主动卷入进来的。如果他死了，岂不是让她们也变得无法自处？ 这个时候，岳安晴发出了一声惊呼。 女孩摔在了地上，似乎是被罗父踹了一下。 罗顾当时眼睛就发红了，他再次挣扎起来，说道：“我不自杀了！放开我！” 然后在拉住他的人松手的一瞬间，他冲上前去，一脚踹向了自己的父亲，直接把他踹得发出一声闷哼。 他开始疯了一样地往自己的父亲身上踹去，他的母亲发出了尖叫，但是罗顾哭得比她还厉害，一边哭一边踹，被保镖拉住了还拼命挣扎。 岳安晴躺在地上，愕然地张大了嘴。 ※※※※※※※※※※※※※※※※※※※※ 这篇文，申榜了两个月，目前也没有申到哪怕一个毒榜，我从来没有进过黑名单，应该不是文被永黑了。上周收到了两个负评，留评账号在本文的后台订阅都是零……但我不是在抱怨，你们也不要给我扔雷。我断更不是因为这些，虽然有榜肯定能稍微督促一下我，但是没有也不会影响我把文写完。我只是很感慨而已，即使没榜我也会坚持把文写下去，不是因为我文品好，而是因为在这漫长的三年里，在我断更，周更的这段时间里，一直还有五百多个读者坚持订阅我，支持我。说真的，这篇文能写到现在，你们的功劳大于我的。 所以我也很烦盗文读者来找茬。现在晋江后台能查订阅率，我一般想要回复负面留言的时候，都会先查一下订阅率。我不希望小天使们误解我，所以我会试着去解释。但是如果是盗文读者的话……说实话，你们去盗文网抱怨怎么样？别找我呀，盗文网的文不是我发的。 379 379 殷怜一回头看岳安晴躺地上,其实还是很淡定的。 某种意义上,这两人算是“知己”了，因为殷怜一看她的姿势,就知道她在借机碰瓷——但是罗顾的爆发却在殷怜的预料之外。 她赶紧让人拉住罗顾的时候，罗父却爆发了出来，趁着保镖无法顾及,直接扇了罗顾一巴掌！ 这一巴掌响起来,殷怜就知道……诸事已定。 但是她却没有什么喜悦感。 她让人放开罗顾，抓住他爸。 罗顾被放开之后，殷怜跟他说道：“你别动手！” 罗顾没有回答,却也真的没有动手。他摸了摸自己发肿的脸,用一种十分凶狠,如同狼崽子一样的眼神瞪着罗父，眼眶里却闪现水光。 其实本质上来说,罗顾并不是那种很暴力很冲动的性格,相反，根据心理医生的观察,他性格细腻又敏感，内向又安静。躁郁是他如今的心理状态,并非他本人的天性。 所以有时候，他的行为会显出矛盾之处。有时非常冲动，安静下来又显得很乖巧,而在这两种状态之中,存在着明显的割裂感,显然他一定程度上有些拒绝跟外界的接触。 医生说罗顾本人所受到的主要压力并非来自事件本身的伤害，而在于本人的认知和遭遇的不对等——他很在乎外界的风评，甚至因此而长期失眠，因为畏惧事情暴露之后遭到粉丝的贬低和辱骂，也害怕被人厌恶。为了避免这些不能见人的事情暴露，他排斥社交，排斥与人接触，但又不能避免。 但他本身是不厌恶粉丝的。 他本人的家庭似乎并不能给他多少精神上的支持，所以他平日很大程度上是依靠着公众的评价支撑的。甚至到了每次拍戏之前，都要看一下粉丝的留言或者以前拍摄的戏剧的评价才能工作的地步。精神脆弱，脾气暴躁，但是罗顾本人的性情并不糟糕。 重视名声这一点，倒是和罗顾的父母是一致的。罗父和儿子争执的时候，也是口口声声说是自家事不要让外人插手……女医生倒是知道，有很多人把名声看得比儿女的安危还要重要。 孩子受到猥亵因而告诉父母，父母却不但不去追究，反而让孩子们不要随便跟人说的事例，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一桩两桩，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常态了。 虽然原因不尽相同，但其实没有人在乎。反正对于孩子来说，那就是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源头。 对于罗顾来说也是这样。 对于成人来说，他们总有太多的理由要忍耐，却缺乏足够的能力和勇气去愤怒。因为多数人，也只是普通人。 若是能让一个为这样的成人所害的孩子，长大之后却不成为这样的人，对殷怜来说，已经是一种很大的成功了。 殷怜并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单独是罗顾的遭遇，并不能引起她太多的共鸣和同情。她不会因为一个人在受难而动容，却会因为一个人在那里艰难地自救而动容。 罗顾的性格其实是不讨喜的，就像他面对困境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反抗和面对，而是消极的逃避，甚至自杀。这完全不符合殷怜的为人作风，自然不可能得到她的好感。 罗顾明显对自己的父母有怨言，可能抱怨过，但没有引起重视。但当这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选择的却不是反抗，而是自毁，恕殷怜不能赞同。 但是即使如此，罗顾不想为了自己而反抗，却会因为岳安晴的假摔而感到愤怒——察觉这件事之后，殷怜觉得他倒也不是无药可救。 `每个人反抗社会的理由都不同，有人会为了自己而反抗，有人会为了别人而反抗，但是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结果其实是一样的。 因为罗顾的这一次炸毛，殷怜看到了可以为他找到的另一条出路。 撇开性格不谈，罗顾在同龄人之中确实演技出众。彼得潘虽然作风不怎么样，但走的并不是完全的炒作造星路线，手上的童星总体上还是冲着演员这一身份在培养的。罗顾能在这一群童星里拔得头筹，肯定不只是依靠“干爹”而来的。 不如说，所谓的干爹才是最不重要的部分。 要出人头地，依靠的还是才能。但是即使有才能，却还是会被要求付出更多——付出肯定不会真的能够给人带来好处，但是如果不付出，要么就像岳安晴一样靠高情商和完全不计较的手段取胜，要么就是等着被人下绊子。 这种现实对于一个半大孩子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殷怜最厌烦这些东西。 一个健康的，有希望的社会，是有才者居上，所有人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相应的地位和报酬的社会。这一核心的规则不应该被金钱，权势，或者其它东西所影响。用一个比喻来讲，金钱，权势之类的影响力其实就像是手机或者电脑缓存，他们曾经是数据资源，但是当用已经无效的数据占据内存拖累系统速度的时候，它们就已经成为了需要被清除的东西。 阶级固化就是这么一回事。 而清理的方式，一般就是改革，革命，战争。以程度来言，改革是内存清理，革命是数据格式化，而战争则相当于系统重装了。 前者是亡羊补牢，后者是蜥蜴断尾，想也知道哪个更好。 她和母亲还有长宁不同，做不到那种纯粹的只是发自内心的善良，并以此为动力去帮助别人。殷怜的性格功利到连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但是即使是这样，也不是没有只有她才能做的事情。比如此时，彼得潘的情况如此复杂，恐怕就算是政府也很难以大部分都认可的方式处理好整件事。 ……但是殷怜可以。 她有充足的，不需要任何审核就可以动用的大量资金，可以以相当低成本且方便的手段从异世界获得优质剧本，甚至可以量身选定。而且她心机重，手段多，在玩计谋上面，胆大而心细，既有思考到普通好人不会去思考的阴谋诡计的能力，也有敢于揭露恶人所不敢暴露在人前的真相的胆气。 但是她也有过犹豫。她想要做什么，肯定也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殷怜不是那么无私的人，事实上她相当功利——世界上受苦受难的人那么多，难道她还能一一安排妥当？这次会出手，都已经是她善良的表现了。 但是此时看着罗顾，她虽然还是犹豫了一番，最终却慢慢做出了决定。 也许，这件事还是值得她多做一些的。 罗顾的演技虽然说不上精湛，但是对于他这个年龄绝对算是出类拔萃了。如果他能坚持增进自己，那么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殷怜本身有黑怀朱方面的资源，但是却缺乏相应的团队。她当然也可以建立一个，但是她现在手头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建立所谓的“嫡系团队”，信任感这种东西，紧靠利益是不够的。 安置这些孩子可能需要费一些力气，但也说不上特别难。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么做值不值得？ 殷怜先前并不觉得值得，所以准备要做的事情也相当保守，可以说是点到而止。但是此时此刻，她又有了不同的判断。 她开口说道：“罗先生，罗夫人，你们最好不要乱来。也不要再让我听到一个脏字儿。” 她的语气平缓而柔软，说道：“我现在强烈怀疑，你们和彼得潘合伙，组织性地对未成年人进行侵害……你们知道如果这个罪名成立的话，你们会有什么结果吗？” 她的语气轻缓却充满了压迫感，殷怜故意附上了一点精神威压，当时就镇住了罗家父母。罗父一时被压制住，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别……别胡说八道了！” 殷怜说道：“那您知道罗顾被侵害的事情吗？” 罗父说道：“这……这是没有的事情。你别胡说……” 殷怜勾了勾嘴角，眼神和语气却都很冷，说道：“就算罗顾亲口跟你这么说，你也要坚持说没有？” 她这句问话却是恰到好处地把罗父逼近了死胡同。罗父被殷怜用精神力压制住，想要爆发却又爆发不出来，只能挣扎着对罗顾说道：“你……你说……根本没有这种事的……对吧！？怎么可能……有这么……不能见人的事……” 罗顾似乎被他这句话给压制住了，一时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罗父只是自欺欺人，但是罗顾自己也更想否认这个事实。他简直被逼到了悬崖。 好在殷怜也没有给他机会挣扎，直接继续问道：“罗顾有焦虑现象，你知道吗？” 罗父说道：“……焦虑？什么意思？” 殷怜回答道：“就是焦虑型抑郁症。” 罗母说道：“怎么会……” 罗父的反应也很大，忍不住对殷怜吼道：“怎么可能！？我儿子的精神正常得很，怎么可能得抑郁症？他现在……” 他本来想说罗顾人气正高，却突然噎住，有些说不出来。 以彼得潘的现状来看，罗顾现在的处境已经很难说。 殷怜说道：“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把罗顾带回家去，那你打算怎么做？你会跟彼得潘解约吗？会带他去看病吗？” 罗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略微迟疑了一下。他当然也可以直接应下来，但事实上以他现在的立场并做不到，偏偏本人也不是什么冷血动物，难免迟疑了一下。 这瞬间的迟疑，殷怜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跟保镖说道：“把他们送出去吧！”罗父罗母自然是不愿意走的，一直叫罗顾的名字，罗顾却只是冷冷看着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们被推拽着出了门。 380 380 罗顾的父母只是第一波,殷怜倒是很明白,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虽然罗家父母闹得很不愉快，但是下一波的来客,殷怜还是像是没事人一样地把对方迎接了进来，并且给亲子双方提供场所进行了私下的交谈。 这个过程之中，多数的父母和孩子都会吵起来,或者出现沟通障碍,或者开始竞争哭嚎。殷怜基本上都没有阻止，而是任由他们交流。 哪怕家长使用了怀柔手段。 事实上，在殷怜看来,使用怀柔手段应该是比较有用的做法。孩子天性就更倾向于依赖和信任父母,只要有心想要哄骗,总有无数的方式可以成功。 她明知这一点，却没有阻止想要这么做的父母。 殷怜的个性和思维并不大众,但是她也没有孤高到不能理解普通人想法的地步。在她看来,和她本人完全不看重血缘不一样，就算是被哄骗,很多孩子也是想要亲近父母的。 殷怜不是不能阻止，就是觉得没有必要——虽然之前那种想法被她自己给否定了,但是她依旧想要给孩子们再一次的选择——强扭的瓜不甜。如果是唐诗还活着，她肯定会尽力挽救一下对方，可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唐诗,也总有人……是岳安晴。 于是愿意跟父母回家的小孩,她都没有阻止,任由他们跟着父母离开了。 但是事实上，最后愿意跟着父母离开的孩子并不多——直接吵起来的反而不少。虽然也有人承诺会跟彼得潘撇清关系之后带走小孩，但是更多的孩子都选择了反抗。 这对殷怜来说很不可思议。 她私下跟心理医生交谈之后，才大致确定情况。 似乎留下的这些孩子与父母的关系都非常差——不知道是彼得潘特意选择了这种情况的小孩下手，还是因为在对待彼得潘的态度上导致亲子关系变差，但是毫无疑问，他们在心理和家庭关系上，都不属于一般人会理解的“正常情况”。 这反而给了殷怜机会把事情向着自己需要的方向引导。 接下来的两天，事情变得非常复杂。每个孩子的父母都来过来了，但是只有两个孩子愿意跟父母回家。不愿意跟父母回家的小孩，殷怜毫不犹豫地让保镖阻止了父母，就算是对方威胁报警——甚至于真的报了警，殷怜也无所畏惧。 殷怜身边有专门的律师，完全理解怎么处理这类事情。虽然童星们未成年，但是如果他们指控家长，警方也是有责任进行处理的。在这方面他们也只能进行调解——而且由于自杀事件和直播行为的影响，警方在处理这件事上有些束手束脚，所以不但没法帮助父母强行带走孩子，反而反过来开始协调双方的关系，试图说服家长让孩子留下来——如果孩子们不能留在这里，大概就只能由警局来安置，但事实上，这对于警局也是一种负担。 殷怜可以说是在各种意义上都帮了忙，而且还照顾到了孩子们的精神状态，警方目前自然更愿意配合她。而且比起殷怜，警方的说服力和威慑力大多了，家长就算被彼得潘洗脑，也不敢继续胡搅蛮缠。 但还是难免有家长对孩子放狠话，表示不跟他们走，以后就别回来了。 虽然也可以作为气话解释，但殷怜还是把这些景象录下来了。真心和假意很难分辨，但是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却不会是作假，不管父母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态，先把证据留下总是没错的。 在这个过程之中，医生姐姐可以说是忙得晕头转向。但她本来就是个比较有爱心的人，面对这群命不太好的孩子，即使工作量和工作难度明显超标，也没有露出抱怨，反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禅精竭虑地开导他们，并且主动帮殷怜收集情报。 她也确实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得到那些消息之后，她顿时提起了精神，尽可能了解了详细情况，然后就来找了殷怜。 “殷小姐，来一下。” 殷怜问道：“怎么了？”便跟着她进了一间屋子。 医生说道：“我刚才跟孩子们聊天，知道了一件事情。这件事里的受害者应该并不只有现在的这些孩子，还有其他人。但是那些孩子现在应该已经不在彼得潘了……据我目前了解的，同样遭遇过这种事的小孩，至少还有两个，更多的没有问出来。但是其中一个孩子，应该是被父母带走的。” 殷怜：“……！？” 她略微低下头，思考了一下，说道：“被父母带走的……”她紧皱着眉头，说道，“但是没有听说过相关的传闻……” 医生说道：“……按照孩子的说法，那两个孩子后来就没有听说过相关的消息。” 殷怜当然不觉得他们是被灭口了。但是按照一般情况来说，既然没有闹出来，那么应该就是彼得潘把事情摆平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拿钱摆平，还是威胁了孩子的父母……或者两者都有之。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是个切入点。 不管是被收买还是被威胁，既然跟彼得潘解约了（或者只是被冷处理），就说明他们对彼得潘的所作所为是有不满甚至是愤怒的，如果能联系上对方，说不定就能作为另一个突破口，或者是一个有分量的筹码。 殷怜立刻询问医生孩子的信息，主要是姓名和身份。 医生把打听到的说了，但是信息量并不多，因为孩子们对于彼此的了解其实也比较有限。 不过有这些情报，又知道那些孩子曾经都是彼得潘的签约演员，那么要查出来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文件之类，多少都会留下记录。 殷怜让女医生一边继续去打听更多可用的情报，自己则开始想办法找路子调查这些“以前的事情”。 事实上，这些表面的一般信息就算想要抹除也比较困难。殷怜本人又有相应的渠道，很快就找到了相关的消息。 岳安晴交替性地直播社会新闻和掌机游戏。游戏十分有趣，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非要说的话，这其实是个模拟角色扮演类的游戏，介于侠客飞车和模拟人生之间，但是又加入了大量不同类型游戏的模拟功能。 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剧情事件”之前岳安晴已经体验过了，但是游戏的有趣之处远远不止这一点。岳安晴在游戏过程之中，很容易就发现，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家庭都有独立的设定，虽然很多家庭都是半完成品，但是她特意观察了一下之前可以选择的几个家庭，确定他们都是有独立的剧情线，并且根据特定的人际规则进行互动和影响的。 另外有趣的就是这个游戏的“制造系统”。这是个设定里有魔法的世界，但是制造系统做得却超级真实，总体上有两种操作模式——一种是手动引导模式，真的可以依靠系统的提示一步一步制造出相应的物件。不管玩家学过了之后，能不能真的在现实中制造出相应的物件——八成是不能的，毕竟手工艺需要的不止是知识，还有手艺——但是至少给他们相应的零件的话，根据制造系统的引导，是完全能够制造出能够使用的物品的。 这就让人很激动了。 除了手动模式，还有一个劳作模式，也可以自动进行制造和组装，画面中会出现相应的组装动画，跟手动的过程是一致的，只是不需要操作。但是经过岳安晴尝试，发现两者之间有这些区别：自动模式速度快，无需复杂的操作，但是手动模式每次操作，根据操作的速度，精准度和一些特殊事件，都能得到一定的奖励点数，这些奖励点数可以提升制作出来的物品等级，也可以赋予物品特殊性质。 但是因为玩的时间是争分夺秒从外面的各种事件之间挤出来的，所以即使观众一再怂恿，岳安晴也没有对此进行过多尝试——不止是事业线，连传说中的魔法路线也没有进行太多的探索。 她的游戏过程全花费来打通那个狗血的主线剧情了。 所以在直播彻底结束之前，岳安晴至少打通了自己的家庭（爱情？）主线，成功地赢得了未婚夫的好感度，让对方拒绝了妹妹的示好，转而选择了女主角。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个过程之中，她浑然忘我，用了不知道多少心机手段。如果不是观众都沉醉在游戏中，加上很多人觉得游戏和现实不能相提并论，估计她的本性早就暴露了。 等到终于（在感情线上）战胜了妹妹，观众们都觉得很爽。女孩子们觉得剧情性爽，男人们则觉得操作爽。岳安晴也是觉得痛快极了，如果不是外面还有沉重的现实在等候，这次直播可以说是很愉快了。 但事实上，现实仍旧让人透不过气。 最后一对家长来找的是一个女孩子。然后聊着聊着，对方直接开始破口大骂。他们骂自己的女儿是“表子”，还质问她是不是想要全国都知道她是个表子？ 381 381 父母能对孩子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是殷怜也没有预想过的。 说句实话,殷长生上辈子骂过她最难听的话，是“外围女的女儿”,而殷千爱骂她，也最多骂一句“跟你妈一样的恶毒女人”……相比这一幕，真的已经算得上文雅了。 殷淮……殷淮根本不骂她,要么无视要么威胁。 所以殷怜是第一次看到像这样的场面——亲生父母竟然能这样侮辱自己的孩子,在殷怜的印象里，可能只有方百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了。 她也不确定方百合对自己的孩子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毕竟事实证明,她根本不是方百合的女儿。但是不管怎么样,能在殷怜这里跟方百合相提并论，这对父母已经不可救药了。 女生很痛苦,一开始还努力想要辩解,后来就气炸了，直接开始数起了从小到大对方待她的那些不好。殷怜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才知道对方的父母自小对她就缺乏关心，一直都偏心妹妹,甚至如果不是妹妹有点胖，签约彼得潘的机会他们都恨不得给小女儿。 女孩明显从以前开始就已经被伤透了心，所以如今翻起旧账来,也翻得特别顺溜。殷怜觉得她在一个人的时候,肯定已经翻过许多次,心里的不甘和委屈已经压抑到了极致，所以此时的情绪才那么激烈。 她的父母被逼得步步退后，想要辩驳却又无从辩起，最后反而恼羞成怒，变成了纯粹的辱骂。 骂她狼心狗肺，骂她忘恩负义。 他们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供女孩吃喝，养她到十多岁，女孩就算把命赔给他们都是应该的。 就这个理论来说，殷怜觉得这对父母也未免有些太过精打细算了。假如养孩子算是一项投资，事实上对于大部分父母来说，都这都是一个良心生意，唯有很少一部分，会试图将之经营出暴利。 所以前者值得尊敬，而后者值得憎恨。 殷怜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让保镖阻止了进一步的发展，心里思索着等事情结束之后这么解决这对父母——不管女孩子有没有投资的价值，出于最基本的善意，她都觉得不适合再让他们继续养育女孩。 殷怜很快就有了主意。 虽然岳安晴的直播以“尊重隐私”的名义并没有靠近，但那也只是殷怜特意制造出的表象。其实殷怜私底下早就另外让人拍摄下了整件事的所有经过，只不过未必能让情况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并没有放出来而已。 但是虽然没有放出去，她却让人完全按照事情的发生，写了相关的文章，并以爆料的名义发给了认识的媒体。 助理对于殷怜为什么选择了文章爆料而不是直接放出视频感觉到不解。殷怜想了想，还是跟她解释了一下：“录像能够给出的信息比文字多太多了，每个人都能从其中发现属于自己的关注点，进而把这些旁枝末节发展成‘关键证据’，如果发生了这种事，说不定就会有人拿大家对父母的态度之类的说事……大部分人根本不会去思考这之中的对应关系，只会很片面地看待这件事……文字的话就不一样了。” “我们可以只选择关键信息进行传达，这样既可以避免有心人抓住细节借题发挥，我们又可以通过文字划出事情的重点。录像可以作为报道的依据和我们的底牌，在需要出示证据的时候使用，但就不用展示给所有人看了。” 虽然即使写成文章还是有各种被借题发挥的可能性，但至少可以控制话题发酵的范围在预期的话题里。 等通稿出来，助理也一一去看了，然后为之咋舌。 如果让有心人来看，助理毫不怀疑对方一定能看出这些文章背后的精心筹划。殷怜用来煽动舆论的这些通告，光看文字水准就非常高。高到什么地步？就是那种可以放入中学生课外读物里反复阅读的水准，跟一般网络媒体东拼西凑，挂羊头卖狗肉填充页面的文章全然不同，绝对是经过精心润色的文字。 可以看出写文章的人水准也很高。 这些文章的风格也各有不同。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助理总觉得这些文字风格和论点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 在所有这些与这件事有关的高浏览量的文章之中，时间最早的这篇，主要是针对唐诗事件发表的，语言真挚而文字煽动，显出了一个愤青的愤怒。接下来的这一篇，则是以童星粉丝的口吻发表的，文笔有点童真稚气，但语气却是真心实感的担忧。而随后则是类似于记者爆料的东西，详细列举了彼得潘以往的一些负面新闻，其中夹杂着一些似真似假的传闻和业内秘闻，让整个情况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而接下来的几篇，既有临时公寓的实时报道，也有社会人士对于这次事件的评论和分析，更有一些耸人听闻的“内情”和“真相”。 值得注意的是，每次的实时报道必定伴随着一两个知名人物的热议，以及一些对于过往同类新闻的重新挖掘，而且通常都是一些比较耸人听闻的“历史事件”，让这次的事情迅速和一些过往的教训和悲剧联系在了一起，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 彼得潘的高层虽然不是特别敏锐，但也很快隐约察觉到了殷怜在这件事背后的兴风作浪。当然，由于各种固有印象，他们目前还没有把这件事和殷怜这个“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在大部分看来，殷怜大约只是个被幕后势力利用，本人又比较喜欢多管闲事，因此被当做了烟雾弹的存在。 彼得潘并不在意孩子父母被曝光的事实，反而很乐意让他们分摊一部分火力。他们在为了公司活动之余，把剩下的人力都投入了寻找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上面。 无奈殷怜操作这件事的时候也很谨慎，设置了重重纱幕，让人很难顺着某一条线摸到她身上。 就连助理虽然目前在为她工作，但实际上也只知道知道表面上的行动，而对殷怜真正做了什么一无所知。 但是她对殷大小姐已经充满了敬畏。 这件事之中，就算岳安晴也不一定都知道殷怜都做了什么。助理自觉也不知道全部，但是至少这几天跟随在殷怜身边打杂，还是多少知道了一部分殷怜的行动。 殷怜的很多行为，乍看之下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为何而做，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却会突然反应过来，猛然发现她的意图。 老实说，在事情的初次，助理相信肯定不止她一个人觉得殷怜在做的事情很多余，没有必要地拐弯抹角，然而现在她却已经一点都不觉得多余，反而觉得大小姐简直是心思深沉，算无遗策。 算无遗策这种形容，她以前一向是当传说来听的。毕竟诸葛孔明也都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说明这样的故事本来就是一种夸大的妄想。 但助理不知道除了这个词还能怎么形容殷怜。 大小姐步步为营，看似琐碎却又异常严密地在这件事之中布出了一张网，虽然现在还目的不明，但是效果却已经显现出来了。 粉丝群被大幅度煽动，不管他们现在为小童星们出头是为了爱还是为了正义感，或者其它什么复杂的感情，但殷怜无疑巧妙地使他们跟童星们站在了同一个阵线。 即使之后他们的情绪冷却，意识到遭遇过这些事情的童星身上终究是有了让他们难以忍受并无法再去喜爱的污点，但是在经历了这场齐心协力，并且充满“正义性”的战争之后，即使最后真相得到确认，他们也很难果断地粉转黑，说不定反而会记住这件事，剩余一些留恋或者对于小童星的责任感和保护欲。 除此之外，殷怜通过之前的试探，以及这次的守株待兔，成功制造了一些自己需要的证据。如果有必要的话，足够在之后的官司中，面对童星的父母占据优势。 取得童星的好感，获得童星父母和公众的信任，引发社会的关注和舆论的热议……她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而且平稳又有力。 如果可以，助理心想，大小姐担任里的主角或者反派恐怕也毫无违和。就是那种“你绝对不会想要和她为敌”又或者“那个人是这个城市的传说”这样充满了苏感的人物角色。 助理这么想着，却听到了手机铃声。 殷怜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微微一愣，然后找了个角落接了电话。 她觉得很意外，因为对方并不是在她预期之中会给她打电话的人。殷怜之前已经预料到自己做了这些事情，被发现之后肯定会有人找她谈话……但这个电话的主人却不包括在内。 ……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殷怜接了电话。 却听那头传来路东瓷的声音，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殷怜回答道：“有点事。我不在岛上，在春申这边。你有什么事情吗？” 路东瓷说道：“我现在就在春申。我休了两天假，现在闲着。你现在在哪里？我有事要找你。” 路东瓷一向比较直接，殷怜也不意外他这么说。她意外的是对方此时的语气——路东瓷的性格有点孩子气，但也想来乐观，说话是语调多半都是欢快的，但是此时他的语气一点也不欢快……不但不欢快，还有几分紧张甚至沉重。 殷怜迟疑了一下，回顾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觉得短时间如果不出现什么变故，倒是不需要再采取什么大的行动，就回答了路东瓷的问题，约了附近街区的一个主题咖啡厅。 半个小时后他们见了面，殷怜忍不住皱了皱眉。路东瓷坐在咖啡厅一个隐蔽性不错的角落，低着头喝着咖啡，表情明显低落——这可不是他一向以来的风格。 殷怜忍不住有些在意，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路东瓷看到她出现，还继续发了数秒钟的呆，才回过神来，说道：“你是不是在掺和彼得潘的事情？” 殷怜讶异：“你怎么知道？” 382 382 路东瓷抿了一口咖啡,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却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然后说道：“彼得潘的剧我是一直在追的,新闻我自然也会关注。本来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儿童剧，结果现实却这么让人难受，我估计以后可能都看不下去这些东西了。” 殷怜问道：“……你就是因为这个难受？” 她知道路东瓷心底柔软,心性更像小孩子。但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仅仅因为这种事情就难受得要请假……上面会允许吗？ 路东瓷说道：“这也是一个原因。” 殷怜问道：“还有什么其它原因？” 路东瓷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个待会儿再说。我们先说你的事情……你确实在掺和彼得潘的事情，对不对？” 殷怜说道：“……你这语气,听上去可不像赞同。” 路东瓷说道：“我没有不赞同。不如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替他们做点什么。但是小怜，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殷怜有点意外：“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路东瓷说道：“彼得潘的案子牵连到了春申的高层。现在春申这边的情况非常复杂,因为空间门的关系，国内外很多人都在盯着春申的动向。新世界那边,方醒和裘上将一直在较劲，而春申市上层,目前也是两个派别，方醒是燕京派的，裘将军本来属于南方海军部队,所以跟春申这边的关系是不错的。这次彼得潘的事件,有春申这边的高层牵涉其中,其中有个很重要的人物，是有位功勋人物的后代。” 殷怜冷笑：“功勋人物的后代竟然卷入这种事情，他爸妈没有教导他好好做人吗！？” 路东瓷说道：“……他父亲牺牲得很早。” 殷怜顿时噎了一下。 路东瓷说道：“问题不在这里。不肖子孙什么时候都可能出现，就算是烈士后代也不算奇怪。事实上，大部分烈士后人都是三观端正的，这位比较特殊，我觉得主要还是教育问题。总之现在，有人无论如何都想保他……他牵涉得不是很深，主要还是被利用了。” 殷怜：“……侵害小孩子是能被利用的事情？” 路东瓷说道：“他没有直接牵涉到这里面……他牵涉到的是给双方牵线。而且也不是直接牵线，他女朋友的干哥哥是彼得潘的大股东……他大概三年时间，一直给高官和富豪进行介绍。” 殷怜皱紧了眉头，说道：“我不相信他不知情。” 路东瓷说道：“据目前的审查结果，他应该是部分知情，但是并没有深入了解也没有意识到严重性。不但如此，从结果来看，因为缺少警戒心的关系，在对方的手上留下了很多把柄。” “所以有人为了想要抹掉这些把柄，就打算压下事情吗？” 路东瓷说道：“压是压不下来的。但是就我知道的，现在春申方面想要只对彼得潘进行公开的惩处，但是对于涉案的一些其它重要人物，更倾向于私下进行处分，然后慢慢边缘化……不过燕京派系当然不同意，所以现在是在进行拉锯。这种情况下，公众舆论也是影响结果的重要一环，所以如果一旦发现是你在里面插手，一定会有人找上你或者你家里人。他们现在已经在调查这方面的信息了。” 殷怜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他们已经发现了，否则你怎么会来找？” 路东瓷嗤笑了一声，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为什么不是朋友间的默契？我看到你出现在新闻里，当然会知道是你在插手。可是别人又不是我，他们怎么会知道？” 殷怜看他无精打采地，若有所思，说道：“你是特意来提醒我的？谢谢啦，路哥。” 路东瓷笑了笑。 殷怜却觉得他这个笑容特别勉强和无力，一点都不欢快。 她说道：“但是，你休假不是为了来提醒我这件事吧？不管怎么想，现在这个时间段，基地根本就离不开你，而且为了安全考量，就算让你休息，也不会轻易放你回来春申的吧？” 路东瓷听了，突然沉默了一下。 殷怜看反应就知道有问题，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 路东瓷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给你看一个新闻。” 他使用手机搜索了一会儿，然后搜索出了一条新闻。 殷怜扫了一眼新问题目，结果就皱起了眉头，看了正文之后，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想了想，问道：“这个……跟你制造的魔法枪……有关系吗？” 路东瓷说道：“就是那玩意儿造成的效果。” 殷怜说道：“但是，你不是没有在继续研究那个了吗？” 路东瓷说道：“四月之后，我收到了这方面的研发命令。我不是很想参与这个项目，但是我这个职位，也不是刻意随便任性的情况，小怜你懂吧？” 殷怜看他沮丧地都趴在了桌子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毛。 路东瓷的头发柔软非常，跟他的性子似的。路东瓷也不反抗，反而在她手伸过来的时候随便蹭了蹭。 他继续说道：“但是因为目前已经立项的内容不少，你上次又对我那样说，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机械或许可以拿来辅助精神力运用，但是人类既然接触了这个新领域，一开始还是尽可能学会使用自己的力量去操控它比较好。” 殷怜听他这么说，顿时稍微被触动了一下，忍不住说道：“你不用太在意我说的话。说到底那也就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不一定就是对的。” 路东瓷便侧脸贴在桌上，稍微抬起头望着殷怜，说道：“我当然也是自己认真考虑过的。不过，考虑过之后，还是觉得你说得对。” 殷怜：“……” 她的心情莫名变得柔软起来。有时候她觉得路东瓷的气质真的很神秘——明明是个大帅哥，但是路哥却丝毫也不会让人有任何压迫感或者感到威胁性，从头到脚都有种乖宝宝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摸头。 她说道：“然后呢？” 路东瓷说道：“所以我一直拖着这个项目没有施行。上面催促了几次之后提高了项目的优先级，我不太好继续拖延，就把项目交给了手下的研究员。” “项目进行得不是很顺利，一直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出现。而且因为实验的关系，出现了几次意外，我就提议给这个项目专门安排其他的研究地点。上面也同意了。” “所以这个事故不是你制造的魔法枪械引发的？” 路东瓷沉默了许久，说道：“项目组转移之后，我发现我藏起来的魔法枪械样品不见了。” 殷怜这才大吃一惊。 她问道：“有人偷走了魔法枪？” 路东瓷说道：“明显是这样。但是我当时的处境，并不好进行声张，所以就什么也没说。后来项目组那边研究顺利，我就猜到应该是他们拿到了那一批样品枪，很可能是对于样品进行反构和拆解，并仿造出了新的魔法枪。” 殷怜听他语气平淡，却难以保持一样的平淡，十分不快地说道：“你不生气吗！？” 路东瓷看她横眉竖目，却突然笑了起来，这个表情倒是显出了几分欢快来。他说道：“小怜你想吃蛋糕吗？或者冰淇淋？我请你吃甜点好不好？” 殷怜说道：“甜点？是你自己想吃吧？话说回来，你喝什么黑咖啡啊？路哥你应该不喜欢这玩意儿的吧？” 路东瓷听了，沉默了一下，说道：“就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尝一尝这个味道。” 殷怜听了，却是放缓了语气，说道：“你是不是心里难受？” 路东瓷说道：“是有一点，但更多的是难以接受。我反复思考过，到底是谁拿走了样品枪，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拿走它们的……以及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不管怎么说，虽然我不太赞同，但是如果上面来人说服我交出样品，我也是不可能拒绝的。我只是比较抗拒而已。” “但是直接拿走样品，让你感觉到了不对劲对不对？你无法判断这个行为……到底是为公还是为私。” 路东瓷说道：“能跟你聊一下真好。” 殷怜说道：“但是这个事故……还有你的假期是怎么回事？” 路东瓷玩着咖啡杯里的小勺子，垂下眼睑说道：“仿造的魔法枪有问题，如果要制造合格的成品就需要精神力辅助，但是我们缺乏高精神力的工匠。基地希望我能改造魔法枪以让它们可以量产，我拒绝了这个要求。” “但是……”殷怜观察着他的神态表情，说道，“你并不是因为不想做才拒绝的的，对吗？” 路东瓷说道：“因为很危险。如果没有精神力作为辅助，那么枪械的设计就要进行简化，甚至在设计上进行让步。这种简化会导致精神力构建的过程缩短，会急剧增加意外的发生率。” 殷怜心想：但是即使如此，军方也一定会想要进行尝试。不管是政治家还是军人，冒险意识都肯定要强过路东瓷这只草食性兔子。 路东瓷说道：“小怜……你说，如果我想要从基地离职……以后能去哪里呢？” 殷怜愣住，数秒之后，无情吐槽道：“你死心吧！” 383 383 光是听路东瓷这个问题,殷怜就觉得不太可能。路东瓷现在掌握着最核心的空间通道控制技术,也是基地目前等级最高的精神力者，甚至可能是官方目前已知的最强者——虽然他本人的性格没什么攻击性,但是不管怎么样，科研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普通人也就算了。路东瓷想走？不可能不可能。 路东瓷听殷怜怎么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所以并没有争论或者反驳,只是靠在椅背上可怜巴巴。 殷怜都有些不忍了，说道：“……要是实在不开心，能申请调个岗位吗？” 路东瓷说道：“……可能性不大吧。” 殷怜想了想,又说道：“那……把方叔踩下去自己当家做主怎么样？” 路东瓷有点被吓到,嘴角抽抽,说道：“什么骚主意？” 殷怜说道：“那就没办法了，你只能自己忍着了。” 路东瓷双手交叉握在一起,笑着说道：“说出来之后感觉已经好多了。不用替我担心了,就这样吧。” 他似乎已经释怀，但是殷怜却没这么乐观。 随着路东瓷能力的增强,他可能遇到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多。路东瓷的性子太过纯粹，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 虽然人活在世上，总免不了要世故。但是如果路东瓷变了，殷怜应该会觉得遗憾吧。因为路哥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她正思索着,却不经意从遮蔽的盆栽缝隙之中看到了窗外一个女孩子茫然无措的姿态。她愣了一愣,跟路东瓷交代了两句,就走出了咖啡厅。 女孩站在街头，失魂落魄，殷怜出声的时候，女孩才仿佛忽然被惊醒，猛然回过头来。 殷怜说道：“我跟你们说了，待在公寓里，这个时候不要出来，否则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不管是被狗仔队缠上，还是被彼得潘或者你父母抓走……对你来说都很糟糕。” 女孩瞬间低头：“……对不起。” ……道歉得好快。 殷怜有点无奈，问道：“你出来干什么？”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就是……心里有很多事情，不管怎么样都想要找机会跟姐姐说话。” 女孩是这群受害者里面年纪最小的，虽然看上去好像已经十一二岁，只是因为长得高挑，其实实际年龄还要更小一点，过两周才会满十岁。所以叫殷怜姐姐，也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因为年纪小，殷怜对她还是有比较大的容忍度的，便让她跟自己走。 女孩子跟在殷怜后面，东张西望，很奇怪周围的人都不会盯着殷怜瞧，但也没想到这是魔法或者精神力的作用。 她跟着殷怜进了咖啡屋。 路东瓷看到女孩，先是愣了一愣，几乎就要笑着打招呼，然后表情突然僵了下来。殷怜想，他大约是想起了新闻。 女孩好奇地打量了路东瓷几眼，突然问道：“这个大哥哥是……？” 殷怜说道：“你可以叫叔叔。” 女孩从善如流：“叔叔！” 路东瓷深受打击：“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九岁。” 殷怜说道：“虽然我也一直觉得你大概只有八岁……但是你该长大了，路哥。” 路东瓷无奈。 数秒之后，他似乎思考了很多东西，突然对女孩说道：“小米糖，我看过你演的所有电视剧，一直是你的粉丝。但是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作为大人，也没有能保护你们。我觉得……很抱歉……” “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所有发生的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因为这种事而说你坏话的人，他们是不懂事的坏人。你不用在意他们，喜欢你的人，一定还是会喜欢你的。” 小米糖是女孩子在少儿剧里演出过的角色。 女孩愣住了，半晌，怯生生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路东瓷：“嗯。” “会一直一直喜欢我吗？” 路东瓷说道：“会。” 小米糖突然之间就掉下了眼泪。她想要擦掉，但是眼泪渗出来的远比擦掉的更快。她小小声地问道：“我以后要是演戏的话，你还会看吗？” 路东瓷看不得小姑娘哭，一边回答道：“当然会了，因为小米糖演得很好看，特别好看。”但是目光却投向了殷怜，露出求助的表情。 殷怜便对小米糖说道：“你来找我不是有事吗？再哭天都要黑了哦。” 小米糖哽咽着止住了哭声，然后说道：“姐姐，我以后要怎么办？” 殷怜盯着她脸上的泪痕看了几秒钟，到底还是心软了，柔声说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小米糖低头说道：“我不知道……” 她这样说着，眼圈很快又红了，说道：“我不想回家，我可以给你当女佣。我在片场学过扫地和擦桌子……姐姐你把我留下来好不好？” 殷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却是愣住。 小米糖的家庭情况并不好，母亲已经过世，父亲酗酒，一直在换工作却总也做不久，可以说是基本上靠小米糖赚钱养家。虽然目前的情报没有说她父亲会家暴，但是这种情况下，就算有家暴行为也不奇怪。 殷怜问道：“为什么这么害怕回家？爸爸会打你吗？” 小米糖抓住殷怜的袖子好一会儿，才说道：“喝醉了会打人，没有喝醉的话，会一直一直骂我。姐姐，你留下我好不好？” 殷怜想了想，问她：“你还想演戏吗？” 小米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呆愣之后，坐回到了座位上，说道：“我想……我喜欢演戏。如果是演戏的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开心的。就算有不幸的事情发生，最后也一定会变好。坏人会被赶走，坏爸爸会变成好爸爸……如果是在真实的世界，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吧？就算我再怎么努力，爸爸也不会喜欢我，不会对我好。” 殷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小米糖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的，我不能演戏了。阿姨跟我说过的，如果那件事被人发现了，所有人就都不会喜欢我了，我也就不可能演戏了。” 殷怜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显出了几分凶意——对那个对女孩这么说的经纪人。 殷怜说道：“她在胡说八道。” 小米糖愣住，半晌才说道：“怎么会？” 殷怜说道：“那种话你也信？她根本就是在骗你的。吓唬你，让你害怕，这样子你就不敢把他们做过的坏事给说出去，他们就不会被抓了。” 小米糖沉默了几秒钟，问道：“……真的吗？可是……” 殷怜说道：“这样吧。我就这么跟你说的话，你应该也不容易相信吧。所以我们先回去……” 小米糖似乎担心她生气，说道：“不是的，我没有不相信姐姐——” 殷怜却阻止了她的解释，说道：“不要急，我带你回公寓去看你自己也能理解的‘证据’。” 然后她对路东瓷说：“我先带她回公寓，等之后有时间的时候，我再到基地去找你说话吧。” 路东瓷问道：“你没问题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 殷怜说道：“你刚才不慌我还信路哥你能帮上忙。” 路东瓷顿时无言以对。 殷怜却笑了，挥挥手：“放心，我们没问题的。我们回头见。” 路东瓷有些寂寞地跟她挥了挥手。 等回到公寓，依靠着魔法的便利穿越大门外的记者和围观者进了公寓内部，殷怜就带着小米糖到了一间客厅，然后打开了一个箱子，问道：“有没有感兴趣的电影？只能选左边的。” 小米糖探头往里望去，发现塑料的储物箱被中间的隔板隔成了两个仓，两个仓都放着大量的碟片，但是左边的明显数量不及右边，大约只有三分之一左右，但看上去也有二三十张。 光看名字，都是听说过的有名电影，不过右边的明显比较成人化，左边的更为全年龄向。 小米糖不知道殷怜想干什么，但还是听她的话，从碟片里面选出了自己想要看的片子。 于是她们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看完了一部电影。殷怜还时不时跟小米糖讨论一下剧情和表演，小米糖毕竟是小孩子，哪怕一开始还有些忐忑不安，但是看进去之后，很快就被剧情吸引走了注意力。 小米糖毕竟是个童星，虽然年纪小，对于演技的事情还满敏感的。殷怜给她看的片是国外的经典电影，所以她看得很入神。 等结束之后，殷怜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部片的男主角，小时候也遭遇过和你们类似的事情。” 小米糖愣住。 殷怜问道：“他演得好吗？” 小米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演得超好。” 殷怜靠在沙发上，表情里带着些许感慨，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小米糖。有些事情确实很糟糕，可是这些糟糕的事情，也不会真的就会彻底带走你的梦想。应该说，梦想这种东西，它是跟你的思想同在的，除了你自己，谁也杀不死它。” 然后她又问道：“你会讨厌这个男主角吗？听说他身上发生过这种事情？” 小米糖立刻否定：“我当然不会——” 殷怜说道：“但是有人会讨厌他哦。因为这个人啊，以前发生过像那样的事情……” 小米糖立刻为之辩解道：“可那又不是他的错。他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啊，而且他演得很好啊！而且发生那样的事情，难道他不是受害者吗？凭什么他们不去讨厌坏人，而要讨厌他啊？” 殷怜顿时笑了：“你看，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384 384 小米糖安静了下来,皱着小脸似乎有了什么不一样的思考。 殷怜继续说道：“你心里知道,那些讨厌怪罪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的人，说到底都是不讲道理的坏人。而那些有同情心的,善良的人，是不会这样对待你们的。小米糖，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坏人吗？” 小米糖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所以姐姐……也不会讨厌我对吗？” 殷怜顿时笑了,故意撇了撇嘴，作出不高兴的模样：“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小米糖顿时有些失措，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殷怜看她着急,心里却越发柔软起来。她脑子里很多念头闪过,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这段时间里,总会想起马蒂尔，想起几年前的贤者之都。因为法师们的喜怒无常而被杀死的仆役,因为教会的迫害因而狼狈逃亡的有天赋的孩子……如今走在贤者之都的道路上,也不会有法师勃然发怒随意处置平民，因为每一个平民都是一份重要的劳动力,一份财产。 失去了某个劳动力，今天的某家店铺就可能减产一百份蛋糕,或者十件帅气的衬衫，一条漂亮的裙子——改变思想观念远远要比改变物质世界来得困难，但殷怜依旧做到了。 教会的信徒非常崇敬殷怜,哪怕她其实并没有故事里的神使那么无所不能,温柔圣洁。如果在异世界都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那么没理由殷怜不能帮助自己的同胞。 随着在这件事之中的经历，殷怜也慢慢有了想法。 唯一麻烦的大概就是可信的人手问题——她在办这些事的过程之中，人手基本上都是借来的。虽然也有一部分是从下属的公司借调而来，但是用完了也是要还的——目前几处产业的人手都不算太富余，而且这份工作和其它的不同，说不上前景，主要还是要看爱心。 然后殷怜猛然想起来，这方面的人才，果然还是应该向季湘君咨询。她妈妈做了这么多年的慈善，在这方面的人脉一定充足。 所以晚上回家的时候，殷怜就计划着找自家妈妈聊一聊。 结果刚回家，都没见着季湘君呢，殷怜就发现殷淮一副大马金刀的模样坐在客厅，看着就好像要找谁麻烦的样子。 殷怜思考了这几天自己的工作，瞬间警戒爆表，马上做好了准备掐架的准备。 结果殷淮一抬头看到她，立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来书房。” 殷怜：“……” 怕你哦！？ 她跟了进去。 殷淮进了书房，让她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开口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殷怜说道：“我当然知道，我是深思熟虑了之后才做的。” 殷淮就说道：“你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对手都是些什么人？” 殷怜顿时噎住。 她也是路东瓷今天特意来通风报信，她才知道自己对抗的这条线最终站着的是哪方势力的。顺着这个情报查下去，殷怜倒也多少对于自己面对的对手有了大致的概念，但还不是全部可能需要对抗的阻力。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之前的行为确实相当于在盲打。 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对抗的自然是社会的阴暗面，是那些对未成年人犯下罪行的存在。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 殷淮愣了一愣，对她的这个回答感到相当意外，顿时也沉默了下来，坐在那里盯着小女儿若有所思。 半晌，他用一种柔和的语调说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有些偏激和锋芒毕露了一些，但是你这句话说得很好。说起来，你果然是你妈妈的女儿，虽然看上去有点强硬，心却很软。我就不对你掺和这件事说什么了，爸爸不讨厌你们这些心软的地方，也不打算要求你改变它。” “因为这些都是你的优点，你讨人喜欢，让人心疼的部分。” “但是！” 殷怜听到这句但是，却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反而翻了个白眼，有种果然不出本小姐意料的意味。 她这个表情实在太生动太形象，殷淮差一点就被她给逗笑了，赶紧忍住了不想给她错误的信号。 语气却越发溺爱起来：“这件事不是小事，你心里应该清楚才对。说到底，你也才是个中学生，怎么能想着把这么大的事情就自己兜下来？小怜，我知道你在自己心里总觉得自己是大人，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应付得了……但是，万一遇到了自己应付不了的呢？毕竟就连你爸爸我也不敢说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情况。” 殷怜说道：“如果真的是我应付不了的，那就只要拜托爸爸帮忙了。像这次的事情，爸爸肯定应付得了的对吧？我是这么觉得，才敢去做这些事情的。” 殷淮：“……” 殷怜可怜巴巴。 殷淮败下阵来。 殷怜心里得意。 她爸会打感情牌，难道殷怜就不会嘛？撒娇可以解决的问题，谁要乖乖听话小心翼翼啊？ 殷淮拿她没办法，但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下，说道：“这件事也就算了，但是你以后遇到其他事情，就算心里想着有我给你兜底，也要给我留点余地吧？否则等到时候闹出来，你才哭唧唧地来跟我说：爸我兜不住了……你说我难受不难受？” 殷怜说道：“这次的我暂时还兜得住嘛……不过如果真发现了问题严重，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跟爸爸说的。” 她这个回答殷淮也还不是非常满意，但是他也清楚女儿根本不是那种凡事上都喜欢依赖父母，时时报告事事撒娇的小可爱，也只能认了。 但是即使如此，殷淮还是在之后跟殷怜交代了很多事情。包括这件事里面，她应该出头到哪个地步，在哪个地步适可而止，以及这件事里面，哪些对象关联不深，但是背景雄厚，难以撼动，哪些对象又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严重牵连，可能出现反扑甚至报复行为。 “这件事里面你虽然做了不少，但是大部分人不会太过在意，毕竟你年纪小，跟对方也没什么旧怨。接下来你不妨在这件事里面表现得天真和愤青一点，这样申派很容易会把你当做京牌推出来的一个引子，多半不会有人针对或者记恨你。” 殷怜有点意外：“天真一点？” 殷淮提出来的处理方案跟殷怜的计划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在这件事之中，殷怜的每一步可以说是都非常缜密，尽量做到毫无漏洞，但是殷淮的意思，明显是让她处理得粗糙一些，甚至故意出现一些疏漏。 这跟她的预想不同。 但是她知道殷淮不会害他，而且对方在这方面远远要比她更有经验，所以她认真思考起了殷淮这么说的理由。 现在说来，这件事的背后，是京派和申派在互相角力。相比这一层次的斗争，殷怜与彼得潘的抗争就显得太过小打小闹了。 殷怜在彼得潘的事件上表现得再完美，再怎么逼得彼得潘无路可逃，也最多是在法律层次上对于彼得潘进行惩处。事实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彼得潘高层的结局基本上已经是被决定了的，也许有人会因为牵涉得不深而逃过一劫，但最多也就是那么几条漏网之鱼而已，真正的核心人员是一个都别想逃。 毕竟这件事的性质太过恶劣，既然爆发出来，就必须要杀鸡儆猴。这个案子关系到的远不止案件本身，还有之后各种情况下，对于可能发生的同类事件的态度。所谓矫枉必须过正，所以不管私下各自有什么想法，明面上的态度一定要严厉。 殷怜现在做的事情主要不是为了坑彼得潘，而是怎么样保住这群受害的孩子——不止是从彼得潘手里，同时也是从不称职的父母手中。现在这个问题是，彼得潘的罪行明确，但是父母的态度和过错却是不明确的。 而以国内的法律和一直以来的风俗传统，一般在这种事上面大家都会更倾向于宽容父母——血浓于水，是华夏流传千年的灵魂。 这不是错的，应该说，大部分时候，这个道理虽然简陋，但却都是有力的。就像那天围绕在儿童公寓外，远道而来宁愿在外面租屋也要守着孩子的家长。 只能说，人与人之间有太大不同，而法融于情，有时候法律也无法做到完全的客观，完全地就事论事。 但是无论殷怜做多少事情，在这件事上把彼得潘和涉世的家长逼得多么狼狈，说到底也只是旁枝末节。孩子的未来，甚至是那些作恶者的下场，最终取决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上层的博弈。 如果京派赢了，彼得潘的人自然是翻身无望。如果申派赢了，那么他们可能还会有力量保下一些有生力量。 这其实跟殷怜没什么关系——但是殷怜如果希望在整件事情上能够发挥影响力，最后又全身而退，那么她其实应该去尝试成为杠杆中的一个支点，而非锄头本身。 殷怜思索过后，对殷淮说道：“我明白了！谢谢爸爸！” 殷淮抬了抬眉：“真的懂了？” 殷怜说道：“以我现在的能力，就算费尽力气也只能告一告彼得潘的高层。但是如果我能侧面帮助查案的叔叔伯伯找到对那些跟彼得潘有牵连的大人物不利的证据，我就成了整个案件里杠杆的支点。对方背后的人不会关注支点，但是因为这个支点省下了力气的人，却也许会愿意在整件事结束的时候，顺手帮我一把。” 殷淮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真是聪明。” 385 385 殷淮这么夸赞了一句,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殷怜眨了眨眼,不明白他这遗憾的语气是所为何来。 其实殷淮却是在想，他家女儿这么聪明,以后长大了却是要嫁出去的，不能跟儿子一样留在家里，让人觉得不快。 如果让他选择的话,真是想把两个儿子给嫁出去然后让自家小公主娶一个进来。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念头有点不着调……万一以后殷怜长大了,喜欢了哪个优秀的男孩子，难道他还能强逼着人家住进来否则不让他们在一起？ 至于不优秀的……殷淮自然不会客气。 他压下了这个念头，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殷怜思考了一下。她想到之前殷淮让她可以表现得天真愤怒一点,这个建议应该是因为“支点”可以莽一点,而不需要太过深思熟虑,滴水不漏。 不如说，她要做这个催化剂,本来就是莽一点更容易发挥。 这个过程之中,她其实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只需要按照原本的计划针对彼得潘进行行动,但是要把行动的重点调整一下，从针对彼得潘与童星家长,变为揭露一些涉及这件事的重要人物。 殷淮说道：“……如果可以，尽量选择一两个涉事的人员进行揭露，不要涉及太多人。你只要做一个引子,而不是这件事的主力,所以带出这个话题就够了。剩下的部分,让更有能力的大人来做。” 殷怜没想到殷淮会这么说，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他说这句话的意思，难得很是乖巧地“嗯”了一声。 殷淮又说道：“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完全不要掺和到这种事里面去。不过既然你想做，我也不会阻止你。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不好，容易引来一些人的记恨甚至报复。所以如果你不希望我阻止你，就也不要隐瞒我。我希望接下来你做什么，都要跟我商量。我也向你保证，除非必要，我尽可能不插手，也不阻止你。” 殷怜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答应了殷淮的话。 殷淮趁机摸了摸小女儿的头。 小丫头好强，摸头这种事，那是摸一次少一次的事情，所以能摸的时候，殷淮肯定得趁机赶紧摸。 殷怜也确实没有反抗，只是在殷淮摸完之后自己伸手摸了几下，检查了一下发型，满意地发现自家老爹动作还算规矩，并没有破坏她的发型完整性。 跟殷淮聊完之后出了书房，殷怜就发现自家哥哥们鬼鬼祟祟地藏在楼梯一侧对自己招手。殷怜走过去，有点疑惑地问道：“干嘛？” 殷长生示意她跟着走，到了卧室才说道：“下次你要做什么事，别用从老爸那里挖来的人。他们不可能帮你瞒着老爸的……真有需要，你偷偷跟我说，我帮你找人手。” 殷怜微微抬眉，问道：“难道你找来的人手就跟爸爸没关系了吗？” 殷长生顿时笑了，说道：“就算是老爸，也不可能确保跟谁都关系密切。我认识点他不知道的人，那也很正常吧？” 殷怜听了，顿时笑了：“咦？殷长生，你最近看来混得很不错啊。说起来我现在还真的有这方面的需要。既然你这么说了，你帮我找个充满爱心，肯为孩子负责的孤儿院院长怎么样？” 殷长生一脸猝不及防：“……哈？” 殷怜就故意作出撇嘴的样子，说道：“你刚才还不是说，不管什么样的人都能给我找过来？” ……完全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殷长生说道：“这种海口，就算是我也不会随便夸下的好嘛？” 殷怜说道：“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这个意思。” 殷长生知道她就是故意的，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这方面的人，妈妈和长宁应该认识得多。长宁你认不认识有能力做这个的人？” 殷长宁思考了一下之后，回答道：“说到品格上可以承担起这份责任的人，我大概知道几个，都是热衷慈善的人。但是你问我能力的话……我跟对方也不是很熟，不太好说。” 殷长生问殷怜：“你打算办孤儿院？把那些孩子塞到孤儿院去？不说财产什么的，那些人本身的长相和名气就很值钱了，跟一般的孤儿不一样。要真这么做，肯定会有很多麻烦，也许还会有人找茬。” 殷怜说道：“所以才要找一个可靠的人呀。” 殷长生想了想，说道：“如果是这样，负责人的人品是最重要的。至于能力什么的，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有管理经验的人作为辅助。让两人互相监督的话，要比纯粹靠人品来得实在。” 殷怜想了想，觉得这倒是也可以。 殷长生又问殷怜想要怎么操作。 殷怜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我是想，我这个孤儿院，专门针对‘遭受父母或其他监护人侵害、虐待、非法控制的未成年人’，我打算不但让孤儿院收养这类的小孩，还顺便负责这方面的官司。” 殷家兄弟却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殷长宁说道：“这么有针对性，可能会比较麻烦。小怜，你为什么想要……办这样的孤儿院？” 殷怜沉默了一下，说道：“因为真的很无力。” 她一度觉得自己的上辈子就已经是人间的深渊模式，已经是无法形容地倒霉和痛苦，但是见识了这些孩子之后，她才突然意识到，即使是深渊模式，她的深渊模式也与这些孩子不同。 殷怜的深渊模式里，她挨打受骂，被敌视被针对，可是她依旧上了最好的学校，殷夫人教会她自尊与自爱，殷淮则向她展示了什么是真正的力量和才能。 那样一个环境虽然给了她许多艰难的回忆，却也磨练了她的意志，给了她无限的可能性。 真正可怕的从来不是上辈子在殷家感受到的那些恶意，而是她被关在方百合的小房子里面的那段人生。 没有自由，也无从见识到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唯一可以学习的对象……就是方百合。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殷怜此时回想起来，就觉得要是那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她的人生说不定也会彻底完蛋，从内里变成像方百合那样恶毒，自私，没有价值的人。 可怕的是，很多孩子确实过着像这样的人生。 她说道：“我很难想象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我跟他们也是同样的处境，我是不是有能力进行自救。光是想着，就觉得非常可怕。最可怕的是，有些人因为无法反抗，就会彻底放弃反抗，从身到心都变成了他们父母的副本。” “这个社会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这种情况早就不该继续存在了。所以就算只是一点点，在我现在有能力的时候，我想划一点火星出来。” 殷长宁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我明白了。小怜，我来帮你吧。” 殷怜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询问他怎么帮。 虽然不是同卵，但毕竟是孪生子，殷长宁轻松就读懂了她的眼神，说道：“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或许很适应这份工作。” 殷怜正想开口问具体的情况，外面却有了动静。殷怜走到卧室门口一看，就发现楼下玄关门口，季湘君似乎刚刚回来，正在跟帮佣说些什么。 殷怜立刻大声地叫了一声：“妈！” 季湘君看到他们，抬起头露出笑容，挥了挥手，说道：“今天回来这么早啊？妈妈给你做大餐要不要？” 季湘君的手艺很好，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厨师负责三餐，只有一些特殊的日子，季湘君才会特意专门设计菜单，让厨师打下手烹制丰盛的家宴。 殷怜说道：“不用了吧。妈妈你也好忙的，今天晚上就别忙了。不过我有点事情想要妈妈帮我，你上来一下嘛。” 她口气软软的，已经可以相当熟练地带上撒娇口吻了。季湘君听到她这语气心里就软软的，自然不会拒绝。 等上了楼，如今已经是老大一只的殷怜毫不迟疑地扑上去抱住了季湘君，黏黏糊糊地在她怀里蹭了蹭，才抱住她的手臂往屋子里走去，一边跟她说了想要她帮忙的事情。 季湘君听到她的问题，着实有些惊讶，沉默了半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问道：“小怜，其实我不建议你建孤儿院。” 殷怜意外：“……？” 季湘君说道：“如果是目前的这些孩子，我更建议你帮忙暂时找一个或几个明面上的临时监护人。建立孤儿院的麻烦程度是你目前还不了解的，按照你的说法，你之后还会安排这些孩子继续学习表演，甚至还会安排他们拍摄影视剧……但是这就涉及一个财政问题……如果这些都在孤儿院的范围内进行，那会非常麻烦。” “你知道孤儿院的财政和各种支出收入都是需要被定期审核和监管的吗？” 殷怜还真没关注到这方面的问题，有点意外。 季湘君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如果是孤儿院的话，你在这一批孩子之后，是不是还要继续收养其它类似遭遇的孩子？那么你要不要对他们一视同仁？如果一视同仁的话，他们又会有这方面的资质吗？如果全部收录拥有童星资质的小孩，那么相关部门和外界肯定会对你办这个孤儿院的目的有所疑问。这个疑问现在还可能因为你的身份压下去，但是如果有天管理权更替，这就会变成很严重的问题，说不定就会被人利用。” 季湘君提出的问题是殷怜所没有想到的，所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386 386 看她纠结,季湘君柔声说道：“你不用急,这些问题你可以一个一个思考，然后告诉我答案。如果你思考了之后还是觉得这么做比较好,那妈妈来帮你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殷怜只思考了数秒，就开口说道：“……我不打算一直收录有童星资质的孤儿，也不打算把所有人都往这个方向培养。” “嗯……” “虽然这一次的受害者都是彼得潘的签约儿童演员,但是以后即使是普通的遭到家长或者其它监护人伤害的小孩子,我也想要收留他们，为他们主持公道。” 季湘君说道：“你有这个心是很好，但这可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 殷怜说道：“我知道。” 然后她说道：“但是我现在手上有钱,有人手,比起来其他人,我要做这件事已经轻松很多了。” “既然有能力，没理由不去做它。如果有这个能力的人都不去做,那还要谁去做？” 季湘君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教你一条。孤儿院的管理资金，不要直接从账户出,建立专门的慈善基金。然后，用于专门的演技或者其它才艺培训的资金要么走另外的账户，要么以另外的基金的名义,最好直接落实到个人,作为对特定对象的赞助,这样完全把两类款项分离开来，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麻烦。” 殷怜点了点头。 季湘君又给她说了另外一些需要注意的点，然后知道她还没有合适的作为负责人的人选，就说道：“人选肯定是有的。你这样问起来，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春三路原来有个老孤儿院，去年因为资助人的后代不太争气，家业败落得太厉害无力再支持，于是废除了孤儿院并回收了房产。在那之前，院长女士已经在赞助金锐减的情况下极力支撑了四年时间。” “我觉得那位大姐就很符合你的要求。她为人极具爱心，且非常有责任感，父亲是知名作家，本身拥有不菲的家财，但她是出于爱心才开始做这份工作，而且这些年来倒贴了不少。孤儿院解散之后，她现在没有别的工作，基本上就是一边写作，一边在关注各地孤儿院的状况。如果你邀请她来主持孤儿院，她答应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殷怜就询问了对方的地址，然后表示之后会去拜访。 “如果她拒绝也不要紧，我还可以给你推荐一下别的人选，不要勉强。” 殷怜笑了笑，说道：“我不会勉强的。” 但是话是这么说，殷怜心里却是势在必得。只要对方还有这个意愿，而品行又确实适合，就算有什么顾虑，殷怜也有十足的信心去说服对方。 她势在必得。 之后的情况就比较简单了。 彼得潘煽动同学家长持续性地来进行骚扰，甚至试探性地向法院递交了起诉书。了解情况的人固然痛斥他们无耻，但是不了解情况的人却难免被新闻所误导，对于把孩子“关起来”的人发出了指责。 但是很快，网上就开始爆发出了大量乱七八糟的新闻，里面全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说辞，这头说某些家长曾经和彼得潘签订了某种非常黑暗的孩子的“卖身契约”，那头却说孩子们被彼得潘的竞争对手煽动，是为了更好的出路而诬陷老东家……每一个爆料都说得有门有料，听上去并不像是普通的造谣消息， 同时，殷怜在殷淮的帮助下，也获取到了这次彼得潘事件里面受到怀疑的大人物名单。虽然这些人物在这件事之后，都可能前途难料，而且根据这次的情况，很可能落马甚至有牢狱之灾，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殷淮让殷怜不要太出头，也不要全部去指控，只要选择一两个进行揭露，然后把事情闹大就可以了。 派系斗争，是两方的势力较劲，殷怜只是个小姑娘，没必要卷入得太深。 之前受过侵害的孩子，包括父母方面并不知情的，殷怜都一一询问了他们的想法，问他们愿不愿意继续学习演技，当演员。当然，由于现在外面的谣言，很多孩子就算继续呆在这一行，也可能受到外界更加严重的攻击和议论。 但是即使如此，殷怜仍旧询问了他们的意思。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倔强——没理由受害者反而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像只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样缩在角落从此见不得人。 对于孩子们，她就帮助了之前的碟子，又拿出了一位国内实力派女明星的海报，站在那里指着女星说道：“知道米莎吗？” 孩子们有人问道：“米莎怎么了吗？” 殷怜表示：“她三级片出身！”然后为了证实这一点，她拿出了让助理花了许多时间搞到的，不知道到多少年前的旧碟片。 孩子们很惊讶。 殷怜觉得可能不是所有孩子都理解所谓三级片的含义，就详细给他们解释了一下这些片实际的内容和具体尺度。 然后又跟他们聊起了一些性感明星，和各种艳照门事件，最后总结道：“所以，很多时候，在大荧幕上脱光了衣服演出的人都不觉得自己的人生完蛋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觉得呢？” 她放柔了声音：“我知道对于大家来说，之前的这段时间，很可能跟天塌下来一样，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可是现在坏人都要被抓住了，我们凭什么要为了别人的错误浪费和放弃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梦想和未来？” “其实，我觉得，能被彼得潘盯上，是因为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有才能的。因为又漂亮，又有才能，所以才被坏人觉得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有个女孩子说道：“我觉得殷怜你才真的漂亮……又漂亮，人又好……”女孩子这样说着，却没有嫉妒，只有感叹和怅惘。 对于女孩来说，就算曾经对殷怜有过羡慕嫉妒恨，但是此时此刻，经历了所有的这些，她对眼前的女孩却真的是一点嫉妒心和敌意都兴不起来。 殷怜自然是不太可能知道她复杂的心理变化的。不过她虽然不知道，却大致能猜测她说这句话时候的情绪。 殷怜对她笑笑，然后为了能够安抚和劝慰他们，不惜自黑：“但是我除了这张脸，是真的是一点演技也没有。我在这方面没有才能，跟你们是不一样的。不客气地说，如果是我自己演的戏，我八成是不会去看的。” 罗顾立刻开口安慰道：“我觉得你演得还不错啊。在灰姑娘里。” 殷怜说道：“我行我素的地方是我本色演出，剧本是改过一些的，因为我演不了莫小雪，所以他们把莫小雪写成了我。这个不是演技。” 男孩女孩们：“……” 殷怜继续说道：“大家都是有才能的人。我不知道大家会因为什么原因想要放弃继续演戏，但是因为彼得潘的事情……我觉得这是不值得的！但是如果你们真的想放弃，我也不会逼你们……但是我希望你们是因为真的不喜欢演戏了，或者觉得演戏不适合自己了，所以才选择了放弃。” “而不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被迫放弃自己的梦想。” 小米糖第一个开口说道：“我想继续演戏！”她的语气坚定，毫不犹豫，带着对殷怜满满的信任。 但是其他人却没有她的这份坚定，可能是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有着更多的顾虑，屋子里的氛围有种沉重的静默，殷怜也没有打破这份静默——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思考，对这些孩子真的非常重要。 半晌，到底还是有女孩子忍不住，说道：“我想继续演戏，但是要怎么样才能继续演戏呢？而且，我也不想遇到那种事情了。” 殷怜说道：“只要你说你想，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这一次肯定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中年猥琐男来骚扰你们。但是你也要做好准备……如果想要继续演戏，以后你们要付出的汗水和努力可能要比以前更多，可能要克服的流言蜚语也比以前更多……你有这个觉悟吗？” 女孩抬头，望向殷怜，许久，说道：“我不知道……但我想试一试，不想……就这么放弃。” 因为女孩开了头，所以孩子们也轮流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过程并不十分顺利，毕竟这个决定不是可以轻易下定的。但是很有耐心，一个一个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决定，包括过程中的迟疑。 暂时无法下决定的人，她也没有催促，只让他们回去好好考虑，然后告诉她决定。 出乎意料地，是罗顾在这方面异常地利落果断。他说道：“只要有节目通告或者影视剧还要我，我都可以演。” 殷怜很意外，说道：“你之前这么排斥，我还以为你会想要退出。” 罗顾说道：“我是想放弃……但是我现在不想回家，银行里也没多少钱。我之前几天就一直在考虑了……虽然我想了很多次……想要自杀……但我还不想死。” “论坛里，我的粉丝把彼得潘的管理员都给怼下去了。据说是靠投诉让他们被官方管理解除了职务……他们说了很多话，都在鼓励我。殷怜，你说，如果他们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他们还会这样喜欢我吗？” 殷怜诚实说道：“有些人会，有些人不会。” 她这么直率又冷酷的回答，反而让罗顾在愣了一愣之后，感觉到了可信与安心。 罗顾坚定了信心：“我想继续演戏！” ※※※※※※※※※※※※※※※※※※※※ 如果我日万，你们会全订正版吗？（托腮） 387 387 罗顾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感觉更加神智清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的父母不爱他,或者更确切地说，没有他渴望地那样爱他。他对此感到空虚,绝望，痛苦，所以更加渴望摄像机下那炽热的聚焦,渴望被爱,被认可，被接受，渴望粉丝们一句又一句的“我喜欢你”。 汲取着他人的赞扬而勉力生存,这种心态是否病态,是否扭曲？罗顾以前并没有思考过这么多,他只是本能地以这种方式获取着可以供与生存的能量。 但是在汲取这些能量滋养自身的过程之中，他也是有所领悟的。这个年纪的孩子,说不上特别精深的演技,但是就算在比较低的层次上，演得好和演得差还是有区别的。对于外貌或者人设的赞扬太过浅薄,来得快，消失得也快,所以罗顾很多时候，更想演出一个更加出彩也更加经典的角色——那种能够引起观众的共鸣，甚至很多年念念不忘的角色。 事实上这目前还不是他能接触到的层次,成人的角色不够格,孩子的话就更加可遇而不可求。即使如此,他还是尽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认真琢磨人物，希望把角色演得让人印象深刻。 罗顾心思内向而敏感，虽然还不到有明确人生理想的年龄，但潜意识里，他已经有一种艺术家的自觉，想要创造流芳百世的角色。 虽然对此时的他来说，这个念想只是发了一个芽，既不够坚定，也不够明确。 但也足以让他面对人生的重大选择时，不可避免地迟疑和动摇那么一瞬间。 有时候人生的转弯就是那么一瞬间的犹豫而已。 他想活下去，想要别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赞同和认可这个名字。如果就这样死了，或者放弃了，像这样的愿望就再也不可能实现了。所以哪怕只为了这一个念想，罗顾也看似迟疑不定，其实却义无反顾地做出了这个选择。 殷怜看到他的眼神，回答时话尾却是不由自主地带出了一点上挑的语调：“好的~~” 她喜欢看人振作起来。 接下来殷怜从孩子们那里收到的答案，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选择放弃的人。最后所有受害者，包括父母知情和不知情的合起来，一共走了三个孩子。 事实上这个数字已经比殷怜预想中少太多了，她本来预期会有更多。 这三个孩子里，有两个是自己怕了，剩下的那一个，则是在父母的劝说下决定放弃。他们对于殷怜的承诺缺乏信心，或者觉得承受不起错信的后果，对于这一点殷怜也可以理解，毕竟之前已经遭遇了相应的教训。 原本不知情的另一个孩子的父母也不赞同孩子继续演戏，但是女孩子一副很想继续的样子，所以最后父母在殷怜的承诺下，还是决定继续试试，不过这次女孩的母亲要求可以全程陪同。 殷怜说道：“如果您可以尽量不要心疼训练辛苦，这个要求可以满足。” 女孩的母亲说道：“她从小就倔强。她不怕辛苦，我就算心疼也会忍着，就怕她什么也不跟我说。殷小姐，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 “您就是担心我会有顾虑不到的地方，您的顾虑很有道理，这个要求是合理的。” 女孩的母亲面露感激。 殷怜也知道同意她的要求很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到目前为止，在大家看来，都觉得她想要继续培养这些童星只是纯粹地在做慈善，毕竟谁也不知道殷怜的底牌。这种情况下，还答应孩子父母的这种要求，无疑是在给自己身上加担子。 其他人是很不赞同的。 毕竟现在这么麻烦的情况下，识不识趣会不会得寸进尺完全看各自的自觉，而大部分时候，这世界上都是不讲理，容易感情用事的人多，恩怨分明的人难得。 不过殷怜还是同意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殷怜能理解他们的顾虑，但她很理性地认为，问题没有发生之前，就默认它会发生是不合理的。为了避免可能的问题而直接放弃某个选择，本身就是一种怯懦，相当于拒绝了未来的各种可能性。 三个孩子选择了离开，最后剩下八个孩子。这个时候，殷淮也帮她搞到了彼得潘的一些相关资料，让她知道了之前和彼得潘解约或者被冷藏的孩子们的名字和家长的资料。 她让人尝试联系了这些孩子的父母，在一番艰难的沟通之后，对方答应了见面和合作。 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父母对于彼得潘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但是出于保护孩子的想法，部分父母会选择沉默。当然，其中也有现实的压力——毕竟有些代价他们承担不起，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殷怜对这种情况没有鄙视，不如说，能够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并且保护了孩子，他们已经很尽职了。普通人能力有限，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悍不畏死，勇抗强权。 经过商议，对方也和殷怜这边的代理者沟通了一下想法。他们愿意配合举证，但是不希望家人的信息或者发生过的事情被媒体公开。 这种的就是真的已经放弃了星途了。人家既然做出了选择，殷怜也给予了尊重，并没有进行多余的劝服，只谢过了他们提供证据。 接下来的证据收集涉及了多个方面。孩子们的通讯软件里面本来有不少情报证据，但是此时都已经被清理和注销了。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殷怜直接让委托律师通过警方的帮助去软件公司进行交涉，很容易就直接恢复了账号，并且直接连同证据公证一起做了。 而人证是比较麻烦的部分。彼得潘内部人员的收买和说服殷怜也让人去执行了，但是成果如何难以预料，所以殷怜另一方面，则开始通过孩子们提供的信息，让人进行第三方取证。 钟却文手下培养出来的人果然非常能干，基本上是根据孩子们提供的些微信息，进行了地毯式的取证。有些东西由于时间已久，基本上无法通过一些公共设施的监视视频来寻找证据，因为现在这类电子仪器的录像留存时间按照标准是十五天。 不过监控镜头这种东西现在算是相当常见了，很多私人店铺也会装设。大店铺还会定时清理记录，但是有些小店铺却根本都是等到硬盘被装满了才会进行清理，管理相当不严谨。 殷怜让人找的就是像这样的漏网之鱼。 她把这些工作安排妥当了之后，网上的风向也没有放松。彼得潘怂恿孩子父母起诉殷怜之后不久，很快有自称是记者的人发布了一篇报道，报道上惟妙惟肖地描述了一下某个童星在当天跟父母之间的争执。 这争执正好是领头起诉的人和其孩子之间的对话。 对方立刻十分恼怒，斥责狗仔侵犯隐私。但是随后媒体就对于对方的斥责进行了反驳，然后就“隐私”的定义对对方进行了一连串辛辣的嘲讽，最后以“隐私存在的意义从来不是违法作恶者的遮羞布”结束了文章。 这个记者却仿佛跟对方杠上了，很快开始揭露对方的其它“隐私”，其中包括对童星本人缺乏关心，好赌，从彼得潘那里长期获得大量女儿的“卖身钱”，甚至直接曝出了一个六位数的大概金额。 这个金额还真的就跟男人拿到手的钱数相近，吓得他立刻不敢说话了，立马跑去找彼得潘的负责人求助。 当然，报道里不止这些，报道里还暴露了童星本人至今的大概收益，这些收益之中她拿到的实际报酬，彼得潘拿走的分成，以及孩子在工作期间被要求参与的“私人饭局”的频率。 差不多已经是直接明着怒斥彼得潘是控制雏妓的窑子了！ 这些数字自然不是从孩子口中可以问出来的。殷怜私下里还是借助了一些殷淮的力量，通过调查彼得潘的一些合作对象方面的账目，大致整理出了实际的数据。 殷淮还不止带来了这些情报。他给殷怜理出了一张名单，里面全是涉事的大佬，每个人的身份，目前的职位，生活作风和可能的黑点都给叙述并分析了一遍。 他也不避讳两个儿子，似乎也想要趁机传授他们一些政治斗争的技巧，直接跟殷怜说道：“我推荐你在这几人之中选择一个进行揭发。这都是平时行为作风比较受到诟病，黑点也比较多的几位。最重要的是，我这边有情报，这两位都有很严重的贪污受贿行为，这一位则是变相通过亲属参股部门下属公司，以此累积了大量的资产，一查就是一个准。” 殷怜说道：“贪污这么严重，以前为什么不处理？” 殷淮说道：“水至清则无鱼。一般来说，贪这种事情，也是从小贪开始，慢慢变成大贪的。小怜，理想化地来说，国家当然都喜欢清官，恨不得人人都是青天大老爷。但连你爸我呢，都不想被困在体制里，完全吃那点公粮过活，所以跑出来办了合资企业。其它有能力的人，自然也不会满足于跟能力不匹配的待遇。” “但这就有个问题，国企和私企有个很重要的区别，你知道是什么吗？” 殷怜说道：“资历，关系。” 殷淮听她如此精准的回答，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欣慰地笑了笑，说道：“虽然这两个词不能概括全部，但是基本上是核心了。私企的运营模式比较高效，但是缺乏规矩，容易被老板或者股东的私人喜好主导。国企的运行更讲求稳定，但是人浮于事，两者都有很大的弊病。但前者是私营老板自己能够控制的，后者却是掌权者也难以轻松改革的。” “真正能在这种环境上升官发财的人，一般都不是无能的人。但是有能力的人也更有野心，如果他们不选择像你爸一样另辟蹊径，那么也难免会给自己捞点好处。就算你换一个人上来，也不一定能比他能干，清廉。” “有时候，不是国家不想吏治清明，是真的就没那么清廉的人才可以用。人都是有私心的，也就只能从现有的人手里择优任用而已。所以小贪能忍，等到忍无可忍，就好净一波队伍了。” 殷怜想了想，说道：“如果高薪养廉呢？或者改进一下制度，让有才干的人能更容易得到跟他的能力相符合的报酬？” 殷淮说道：“这就要看未来的制度怎么演变了。说到底，很多时候，思想观念和制度才是一切……如果我们做不到，那就请你们这群接班人到时候继续努力了。” 殷怜想了想，慎重其事地回答道：“我会努力的。” 殷淮意外抬眉。 之后殷怜拿到了名单，名单里其实还夹杂着照片，是她主动要求的。她把照片独自分离出来，然后带去给了孩子们，让他们一一进行辨认。 辨认的成果是显著的，之前父母跳得很欢，被殷怜拉着做了个典例的女孩，正好跟殷淮推荐的某个对象有过接触。 殷怜就针对性地理出了与之相关的证据，证据数量不多，但是拿来搞事足够了。于是她很快联系负责这方面工作的人手，补充上了这方面的消息。 不过为了能够让这些消息不那么集中，对方使用了另外的身份和账号，使用另外一个媒体渠道，对于这件事进行了揭发。 这次的揭发之中，主要曝光了彼得潘与这位当事人的联系，以及对方与彼得潘旗下童星的“异常”接触，另外还有对方对于彼得潘这些年来的关照。 不是每一条都有切实的证据，但是却有各种各样的蛛丝马迹。因为殷怜放出的都是真实的消息，就算有些消息不是那么确定，也不会偏离太多，所以不知道的人也就算了，只能从过往的新闻或者公开情报里得到少量看上去符合爆料的情报。 反而是与当事人关系越亲密，接触得越多的人，越容易察觉这些“爆料”的巧合性，进而把它当成某种证据。 加上殷怜少量地安排了一些水军号在那里煽风点火，鼓动情绪，很快就有野生的“爆料人员”出现，开始以知情人的身份提供情报了。 这些情报很多半真半假，但是一定要说的话，里面确实有不少有证可查的真实情报。殷怜让爆料的营销号把这些有石锤的情报都转发或者回复了一下，令其暴露在越来越多人的视野之内。 这无疑是非常有效的。 当天下午四点半左右，有专门的调查组联系到殷淮，找上门来和殷怜见了一面。对方跟每一个孩子都进行了谈话和取证，并与负责人交换了电话号码。五点多，彼得潘受到查抄，殷怜拿到了跟孩子们相关的所有文件副本，以及合同的正本。次日彼得潘受到正式文件，勒令解散，同时中层涉事人员受到审问，一部分被收押。 早上十点左右，清算组入驻彼得潘，同时被殷怜举报的九位父母都受到缉捕。 ……整件事的效率高到殷怜以为自己按了快进。 彼得潘的变故引来了很多人的热议。殷怜在征求过同意之后，以余下受害者以及少数几位家长的名义，让律师对彼得潘进行了起诉。 这个起诉并没有主动通知媒体进行曝光，但也还是难以避免地透露了出去。不过由于殷怜采取了保密的行动方案，具体的案件细节并没有公布出去，所以也无从知道殷怜起诉的具体内容。 按照一般情况来说，殷怜是不可能通过代理人获取到监护权的，但是这个案件里面，她对于剩下七个孩子的家庭情况进行了深入调查，把每一个人的档案都分析得十分深入。她以彼得潘的事件作为例证，搜集了大量的相关证据，对法院提出了撤销孩子监护权的申请。 而以孤儿院的名义，在法律规定下，他们是有权对于有“性侵害或者出卖孩子”的行为的父母提出此类申请的。 但是判决并没有马上下来，毕竟殷怜一次起诉的人数过多，而孤儿院的建立又过于仓促。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网络上开始流传一些视频。这些视频里虽然主角都打了马赛克，但是关注这件事的人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些视频跟彼得潘事件有关……或者确切地说，视频上传者很恶意地上传了之前活跃在网上的童星父母的相关视频。 法院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 接下来，殷怜可以说是相当忙碌。虽然打下手的人不少，但是专门作出系统性的安排就花费了不少时间，几乎连课间都在关注事情的发展——住所，学业，课程，是针对孩子们的，而方案，资金，人员，则是针对孤儿院本身的。 这个过程花费了殷怜不少钱。 不过好在有季湘君帮忙，这方面的事物殷怜没走什么弯路。为了能够省时间，殷怜花费了不少钱，不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是九牛一毛。殷家夫妇都知道她现在算个小富婆，倒是没有在这方面有过多干涉。 就如同季湘君所建议的，殷怜并没有直接对孩子们或者孤儿院进行捐助，而是专门设立了两个基金——一个针对“受父母侵害的未成年受害人”，另一个则是“少儿艺术家培养基金”。为了可以进一步减少可能出现的争议，后者就连捐助都是以课程或者勤工俭学的机会来进行捐助的——基金刚建立，而且本身的性质有点特殊，目前也缺乏足够完善的机制，殷怜只能暂时这样处理，等以后再慢慢完善。 孩子们表示随时可以接工作，殷怜却没有打算给他们直接接工作。她思考之后，决定先让他们一边上与演技和台词相关的课一边去剧院那边“勤工俭学”，自己却趁着有空回了一趟黑怀朱所在的夏国。 到了夏国的公寓之后，她上网开始搜索剧本，最后收藏了两百多个剧本才姑且罢休。这些剧本基本上都是以儿童戏剧为主，但都是非常经典的名剧。很多剧本殷怜只是扫了几眼开头，就觉得非常有趣，随手便收了下来。结果这么一收就收了两百多本——不是剧本没了，纯粹是殷怜觉得这数量够她用一百年了。 放弃了继续收藏之后，殷怜随手选了两个看上去有趣的剧本读了一遍，顿时觉得十分感触。这些儿童剧本，如果放在地球的话，恐怕每一本都有成为经典作品的潜质。 殷怜只看了两本，但是根据评分，她并不怀疑剩下的两百多本的质量。而这种等级的剧本，还是儿童剧本，在夏国却能多到她收不动……可见两个世界的文学和艺术发展确实有着极大的差距。 时间有限，殷怜虽然对剩下的剧本都还非常有兴趣，但是也只是把它们随手购买和下载了，而只是把已经阅读过的两个剧本打印了下来。 之后她回到家，对着电脑把剧本抄录成了中文简体，把夏国文字那些明显和中文有一些字形差距的文字修改成了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的句子。 这样忙碌着，很快一天就又过去了。 殷怜觉得自己的人生充实得有些过分了。 睡前回复了一下朋友的信息，殷怜也没有再做更多的事情，就直接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起床，她把打印出来的剧本放在背包里，打算下午放学后送去给团长看看。如果可以，她想要让团长给孩子们排一部戏剧，慢慢训练他们的基本功。 殷怜心里已经隐隐有一种预感，她未来的舞台，绝对不在一个单独的世界里。 结果她把剧本送过去的时候，团长正有事在忙。正好这个时候，殷怜又接到了路东瓷的电话，说是有了有趣的成果，让她去看看，殷怜就把剧本留了下来，然后去了新世界。 到了基地之后，殷怜发现路东瓷正一个人躲在实验室，不知道做些什么。 认识的研究员跟她打招呼，告知了路东瓷的行踪之后，欲言又止。 殷怜察觉了他的异常，主动开口问道：“怎么了？” 对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也没什么。小怜你去陪所长说说话吧。要是可以，你拉他去玩一会儿，不管看看动画也好吃点东西也行，总之多休息一会儿。老是工作也会累的。” 殷怜听了，用一种充满疑惑的目光盯了对方几秒钟，最后还是顺从地答应了，笑答道：“好。” 等她敲门之后进了实验室，本来以为研究员特别这么交代，路东瓷一定心情不好，说不定正在赌气拼命工作，结果里面的情形跟殷怜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路东瓷好好地坐在桌子前面，正在看一本漫画，甚至还在哼着歌，语调轻快。 殷怜进去之后，他说道：“你来了？” 笑容满面，眉飞色舞。 殷怜打量了他一番，才发现他手上缠着绷带，顿时很意外地说道：“你的手怎么了？” 路东瓷听她问起这个，笑容才收了收，说道：“没什么。受了点伤，但是好得差不多了。换了他们不来我面前啰嗦，我觉得还是值得。” 殷怜却不想让他轻描淡写地应付过去，直接追问道：“怎么受的伤？” 路东瓷看了她一会儿，发现她的态度很坚持，才不太情愿地回答道：“方醒让我去给魔法枪改回路，我给他解释了一下改回路会导致的后果，他不相信。觉得我态度敷衍，让我至少看过了再说。” “我就按照他的要求把回路改造了，然后试了一枪。” 殷怜有些恼火：“你故意的？” 路东瓷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除了这么做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目前的工艺做不到，像这种魔法枪支，一定需要高精神力的工匠才能完成。方醒这么急功近利，他到底想要这些武器干什么！？” 殷怜说：“就算是这样，如果你真心想要研制，一定也可以选择比较稳定的方式完成这方面的研发，你这根本就是非暴力不合作。” 路东瓷也不生气，说道：“没错，方醒的要求是能够达成的，只是中间需要几代科技。首先，我们需要先掌握可以通过仪器观察精神力图谱的手段，然后要开发出能够对精神力进行干涉的仪器，而且粗暴的干涉还不行，必须是精细的干涉——这又要耗费几代的技术变革……燕京已经建立了三要素研究所，专门开始从基础理论层面开始研究物质，能量和精神三要素之间互相之间的关系和影响。” “正常情况下，如果要让这些理论在实践领域取得成果，可能需要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但这也是一个全新领域发展成熟的正常长度。甚至可以说，精神力的出现，差不多等于工业革命或者信息时代的意义，甚至有过之。” 这样说着，他停顿了一下。 殷怜听了，却领悟了什么。她说道：“但是方醒嫌弃这个过程太过缓慢，所以他想要更加快速更加有效的研究成果。如果是为了对付国外的势力，就算对方暗中研究精神力相关，但是我们把控了活化素的来源，对方也翻不出什么浪去。所以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人在什么情况下，会这样急于要一个瘸腿的成熟技术……” 然后她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连影视片都能回答——世界末日，或者战争爆发之前。” 殷怜的这个结论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半晌说道：“最近情势这么乱吗？有战争的迹象？” 路东瓷说道：“乱是有点乱，毕竟我们现在占据着新世界这么久，很多国家都已经坐不住了。最近国外的新闻也一直在就这一点攻击我国，间谍也一直频繁出没……但是目前的形式来说，还没有发动战争的迹象。他们似乎在试图找其它可能有的‘门’，也有人在试图以官方途径跟我国进行交涉，希望能够以一些资源交换新世界的利益。” “而且如果说是战争的话，我们现在其实不畏惧任何人。新世界的海军一直在持续训练中，全国的军队和警员也已经轮换培训了一大半……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基本上已经有接近三百万的异能警卫力量作为后盾了。这还不算已经移民的老百姓……” 殷怜听了，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这些军人都是由谁负责的？由谁进行的训练？” 路东瓷说道：“裘靖安手下的军官。” 殷怜听了，似乎惊了一下，开始在实验室里反复走了几个来回，然后说道：“我大概理解方叔这边的态度了。” 防内而不是防外，这一点虽然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但是事实上，这就是大国的真实情况。人越多的组织，人心就越难聚在一起。 殷淮毕竟已经一只脚迈出了体制范围，他能够在之前的时候考虑到各方面，引来几方势力形成如今的平衡性，已经算是非常有能量了。 如果不是他的这些安排，殷怜也很难至今安全地保留着天堂岛和周边的大量地皮。 但是随着新世界人类地盘的扩张，裘靖安和方醒双方势力的扩大，殷淮现在也已经很难再插入到双方的角力之中。就这点来说，她父亲的影响力其实是在减弱的。 殷怜心里已经默默有了警惕。 然后她说道：“路哥，你这次做得对。不管如何，我们不能介入这种内斗，更不能在任何情况下给任何一方增势。” 路东瓷说道：“我没想那么多。不过要改造魔法枪肯定会发挥大量的时间，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重要课题多了去了，我不想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在这上面。” 殷怜问道：“你的手现在这么样了？我能看看吗？” 路东瓷迟疑了一下，然后拆掉了绷带，露出基本上光洁没有痕迹的手臂：“其实已经好了。活化素的效果实在惊人，但是我故意继续包着绷带，算是一种抗议。顺便我也可以趁机休息一下，研究一些不好立项的内容。” 殷怜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伤口确实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就说道：“我给你包扎回去。”显然是要配合他一起说谎了。 路东瓷说道：“不用了吧？我待会儿随便整整就好——” 殷怜吐槽道：“一只手？我觉得路哥你两只手都未必能做好包扎，更别说是单手给自己做了。” 路东瓷反驳道：“太小看我了。我也是在军队里参加过各项基本培训的。其他不说，至少标准包扎我是熟练地。” 虽然这么说，但殷怜表现得很强势，跟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动手包扎，路东瓷便也没有太过矫情地坚持拒绝和反对。 等包扎好了，殷怜才开口问道：“你之前电话里说有了有趣的发现……” 路东瓷仿佛突然想起来，说道：“对，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说这个的。” 然后他从堆积起来的漫画底下翻出了笔记本，打印出来的表格和结构图，还有各种各样的公式，然后说道：“说起来我私下做了一点研究，是关于‘门’的。” 别人都是把漫画压正经课本资料下面，路东瓷却是把研究资料压在漫画下面，路哥这个行为迅速显示出了他的与众不同。 殷怜听到说起“门”，顿时也集中了精神，问道：“门怎么了？” 路东瓷说道：“自从门被扩大之后，我就想要研究一下开门和关门的方面的原理。但是大家都不太赞同我对门进行过多的研究，可能主要是怕这样的技术一旦研究出来，会被个人或者某些势力利用。他们现在更倾向于将门的状态维持原状，怕我的研究会破坏目前的空间平衡。” 殷怜说道：“这个担心也可以理解，但是有点太没远见了吧？” 路东瓷说道：“虽然这么说，这也就是表面上的说法。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或许只是反对‘我’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因为基地的研究成果，最后都是属于国家的。谁知道他们私下有没有成立研究组，暗地里研究？” 殷怜：“……他们禁止你研究门吗？” “那倒不至于，只是反对立项这方面的研究，拒绝为这一类的申请拨款而已。如果我可以不用申请经费自己私下研究，也不会有人在明面上反对。” 路东瓷说道：“因为这样，我就自己私底下研究了，目前也有一些成果了，小怜你想听一听吗？” 殷怜问：“我可以听？没有什么问题吗？” 路东瓷说道：“没什么问题。都没有立项的东西，就算是当做我个人的胡思乱想，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殷怜问：“……可是，保密协议呢？” “限定了‘项目内容’。我自己琢磨的东西连立项都没立，也不涉及什么工作上的机密，没所谓。” 他都这么说了，殷怜也就不反对了，直接就听他介绍起了跟门相关的研究结果。 就听到路东瓷说道：“我研究门，主要有三方面的成果，一个是关于‘屏障’，一个是关于门的‘拉力’，另一个则是‘斥力’。”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注意到这一点，其实打开的门上面是有‘屏障’的。”路东瓷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殷怜根本没有预想到的情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风和水是基本上不会自然地穿过‘门’的，一个人带着液体物质穿过门的时候，液体会有一些奇特的反应。” 殷怜：“奇特的反应？” 路东瓷思考了一下怎么解释，但是他是理科生出身，不是很擅长超过高考作文层次的描写形容比喻，最后只是说道：“好像穿过一层有阻力的屏障那种现象。” 这形容不大好理解，殷怜打算回头的时候自己去实验看看。 然后路东瓷继续说道：“但是这层屏障已经越来越薄了，估计很快就要消失了。我大概可以推理出到时候会有的变化，但不保证能事先算出所有会有的变故。” 他用了变故这个词，让殷怜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样的？” 路东瓷回答道：“这就要说到拉力和斥力这两个现象了。之前我跟你讨论过吧？关于两个世界融合的问题。事实上，这个融合的情况，基本上都是由这两种‘力’或者说‘力场’造成的。具体的猜想我稍微有一点，但还不是非常完善，很多地方还没能形成系统合理的解释，只能简单地给你讲一下。” “两个世界依靠‘门’连接，连接点上，两边都会出现一种神秘的拉力，这种拉力目前被屏障所遏制，所以表现不明显。但是一旦屏障消失，两个世界就会瞬间像是开了闸的两个水箱，融合速度会猛然加快。” “事实上，现在春申的活化素浓度就已经远高于以往——它可能会是最早变成‘新世界’的城市。” 殷怜微微张大了嘴，然后问道：“这件事，你有跟上面报告过了吗？” 路东瓷说道：“这方面的推论肯定是交上去过的。不过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个结果可能好坏参半吧。” 好的部分，是地球受到活化素的感染，而且是从轻度慢慢加深的，某种意义上来说，全人类都能受益。坏的部分，则是随着活化素的蔓延开，华夏就很难完全控制它的流通。 但是这个过程是缓慢的，之后的具体速度，还要看屏障彻底消失之后的流速变化。 更多的变化难以预料，但政府肯定会对之进行监控。 殷怜暂时也没法对这个消息做什么，所以就暂时压下了对这件事的想法，只默默地记下了关于屏障的情报。她心里隐隐有所感觉，这个屏障可能跟时空通道本身没有关系，不过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继续问道：“那‘斥力’是什么？” 路东瓷说道：“在‘门’的周围，不但有拉力，还有斥力。拉力是两个世界互相融合和倾倒造成，而斥力，我虽然不知道原理到底是什么，但是它会不停地变化。我只能经过精神力的探查，发现‘门’的边缘的一些细微变化。它与拉力是互相抵消的，而且随着时间会发生不规律的变化。” “我目前只能从‘门’附近的磁场强弱和方向来判断它的变化，因为缺乏可用的仪器和记录手段，所以只能暂时从现有的数据判断它们是不规则变化的。这个力场会被屏障一定程度地抵消，而随着时间过去，斥力的强度在减弱，而拉力在增强。当斥力完全消失的时候，估计两个世界就会加速融合在一起。” ※※※※※※※※※※※※※※※※※※※※ 我尽量试试多更……其实我也知道，会买正版的就是会买，不会买的我说也没有用。不过你们这样说，我还是挺暖心的。但我还是说实话，我不保证能日万，只能尝试尽量多更，而且不确定能坚持。决定能不能日万的不是订阅，而是我自己的能力呢_(:3」∠)_但是如果能，一定是因为大家给了我动力。 388 388 殷怜对于路东瓷的情报感到十分讶异,不如说,她根本没预想到路东瓷能研究到这种程度。她自然有预感能接触到的组织都会设法对于时空门进行研究……但是路东瓷的研究方式仍旧跟她预想的有不小的差距……当然，他的能力也是。 殷怜以前也思考过时空门的本质,但是更多的是研究它的效用，却并没有追究过它是怎么实现的。路东瓷提供的信息多少也引起了她的思考，让她有了一些新的领悟。 虽然这么说,但路东瓷说这些的时候,也并没有预期这样的结果。他把殷怜当做小伙伴，天性就不容易对伙伴产生怀疑，何况殷怜在他心里一直跟复杂的成人世界扯不上关系。 殷怜却突然开口问道：“路哥你研究这些,是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路东瓷被她问住,食指关节抵住下巴望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没有确切地想过。不过你问的话……研究本身大概只是因为觉得这个题目更有趣一点，但是如果仔细分析,我可能是想要看看其它更多的世界。” “既然有一个异世界,那也应该有其它的异世界。你不会好奇……更多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吗？” 殷怜微微张了张嘴，然后闭上了,说道：“如果真的有……你想干什么？” 路东瓷说道：“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样，如果有的话,至少想要尝试着搜寻一下。说起来，之前那个‘门’，看上去就不是自然形成的。让我难免去思考,这是一种科技呢……还是一种魔法呢？它是地球原生的产物吗？如果是的话,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文明创造了它？” “我们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试图寻找地外文明，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收获。而像是这样的空间跨越，未尝不是另一种手段？” “如果真的存在更多的世界的话，应该会有更多的物质，物种，甚至还可能存在像活化素一样不可思议的世界特性吧？精神力既然都有了，魔法元素说不定也会存在……这么一想，难道你就不期待吗？” 殷怜并不期待呢，因为她早就进出过无数个异世界了。 但是听路东瓷这么兴致勃勃地说着如果发现了新世界准备做些什么，殷怜总觉得有点心虚——感觉时空门留在她的手上，形成的利用率并不是很高，莫名地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殷怜压下了这种感觉，对路东瓷说道：“如果以后能发现更多的门，难不成以后我们还能自己打开通往异世界的门吗？” 路东瓷说道：“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吧。不过，比起找到门，如果能直接让我直观地采集到一扇门被打开时的全面数据，或者拿到跟门有关系的古籍资料，说不定能更快地了解其中的原理。” 殷怜说道：“野心真大。” 她心里却有些遗憾。路东瓷毕竟是为国家服务的研究者，而不是她关系亲密的亲友。如果对方是她的亲哥哥的话，他们彼此还是能够为对方带去很多便利的。 但是这种不可能的事情，也无需过多纠结。 不过虽然说明起来很简单，路东瓷的研究本身并不是什么抽象虚幻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包括了各种数据模型和记录的。也就是说，他拿出来的资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对于拉力，斥力和屏障的分析和运算。 殷怜毕竟是文科生，虽然理科基础也不错，但是对于这个层次的实验内容还是有些阅读困难。不过她毕竟智商不低，而路东瓷虽然思维跳脱不是个好老师，但至少脾气好，耐心也不错，所以在他异常努力的讲解下，殷怜到底还是大致理解了整个数据模型的具体原理。 比起路东瓷对真实的时空门的有限接触，殷怜对于时空门的接触其实更多。但是并不能说她对门的了解就比路东瓷更深了。 但两人接触和了解的方式和手段虽然不同，可是却可以两相印证，让殷怜确认路东瓷研究的方向是正确的。 她以前没有仔细想过，但是此时却意识到，时空门能够穿梭各个世界，并且始终保持着相当的稳定性，本身一定是具备了防护措施的。 那个屏障，大约就是时空门的防护措施，而不是时空通道的。但是这个防护措施，显然是可以刷新的，因为殷怜早就回收了时空门，屏障却因为时空通道的延续而保持了下来，但殷怜再使用时空门，似乎相应的屏障也依旧存在。 不过她还是有些许小小的疑问。 她开口问道：“但是屏障对于非生命体比如空气和水阻力，就算它是对于密度较低的东西有阻力，我们通过屏障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感觉的吧？而且其实水啊空气啊都应该有细菌和微生物存在，这些难道都不算是生命体吗？” 路东瓷停顿了一秒，才说道：“这只是我的推断……按照目前的实验结果，我认为它真正允许通过的其实不是生命体……” 殷怜盯紧了路东瓷。 “……是精神体。” 殷怜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但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从一开始政府的实验里就发现了，只有活着的东西往返时空门才会被“恢复原状”，而死去的生物，即使回到了门这边，也不会受到复原。 这之间的差距是什么？或许确实就是因为精神的消散。 路东瓷继续说道：“据目前来看，精神力的大小虽然不完全跟智能成正比，但是在大部分情况下，两者确实是可以互相参考的。智力高的人，多半精神力也强大。除此，感性，意志力也会影响它的强度。智能过低的生物，几乎没有精神力可言，微生物或者细菌什么的自然就不算在内。” 殷怜点了点头。 “精神力和生命体甚至物体结合得越紧密，那么就越不容易受到屏障的阻拦，所以我们穿过门的时候才毫无感觉。液体是因为密度比较低，加上本身和人体没有直接接触，才会出现一些不显眼的异常现象。” 殷怜心里默默记着待会儿要去试验一下。 “而且……”路东瓷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甚至有个不太能够验证的猜想。我觉得那屏障其实并不是完全的力场或者气体，而更像是类似于电脑的东西。它会记录下单向穿越它的生命体的当前状态，然后在下一次回返的时候进行复原。” 殷怜微微张大了嘴，半晌才说道：“这个想法……听上去挺靠谱的耶。” 路东瓷意外她的回答，呆了一下，才说道：“你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对吧？我把这个猜想跟其他人说，他们都觉得我动漫看多了。” 殷怜说道：“为什么不可能？我们现在做不到的事情，不表示以后也做不到。封建社会的人能够想象工业革命吗？那时的人能想象到信息时代吗？” 路东瓷说道：“没错。我觉得当成人也有当成人的不好，很多时候他们的思维都被限制住了。科学的存在，本来不就是为了化一切不可能为可能吗？” 殷怜顿时给他鼓了掌，说道：“说得好！我觉得人活着就要有这样的野心，路哥你这个心态超棒！” 路东瓷被她夸得有点害臊，然后才继续说道：“我根据之前的情报进行了进一步的推断，我怀疑这个屏障之前的效果变化，是因为容量或者记录的数据达到了上线。就是不知道这种上限是因为没有预料到，还是刻意而为。” 殷怜觉得是刻意而为，因为……看印记空间的状态，它是有主人的，而且本身是为了替拥有者服务而存在。 路东瓷另一个非常关注的重点则是坐标问题。 他说道：“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们有能力自己开启一个时空通道，但是又缺乏屏障这样的保护措施，那么坐标定位就很重要。宇宙那么大，我觉得随便开个裂缝，最大的可能性不是联通到人类文明，而是联通到虚空的宇宙甚至黑洞。所以坐标就显得很重要。” “现在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定位异空间的，但肯定不是随意就打开的通道。说起来，越是思考门的问题，就越感到它的神秘性。这方面的研究还长远着呢。” 这倒是个问题。 殷怜知道坐标其实是祭台和祭品，但是却也不知道其中的原理。她倒是琢磨过这方面的原理，可惜不能直接告诉路东瓷，只好随便地跟对方扯了一会儿。路东瓷的意思是，如果一旦要做这方面的实验，在没有寻找坐标的能力下，可以尝试运用空间的自然拉力和斥力，开启或者关闭空间。 不过这样的设想目前也只停留下理论阶段。 殷怜被他灌了一脑子空间门理论，回去的时候还真的拿了瓶水对门进行了实验。 然后她惊愕地发现，水在通过门的时候确实出现了些许奇异的表现。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感觉穿过了一层有阻隔的过滤网，出现了奇妙的滞后状态。 这现象既然存在，说明了它应该一直是有出现的。而殷怜竟然全然没有注意到过，让她不能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观察力远不如路东瓷。 不过她倒是看得开。路东瓷本来就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而且他们各自擅长的东西也不一样，所以即使有所不如，殷怜也没什么竞争冲动。 回到家后不久，殷怜就收到了团长的消息，表示想要跟她讨论下她送过去的那个剧本。看看时间，殷怜判断她离开之后没多久团长应该就阅读了剧本，然后发现了剧本的出彩。 她联系了对方。 团长的情绪很激动，第一句话就直接追问：“殷小姐，你告诉我！这些剧本到底都是什么人写的！？” 殷怜说道：“你不认识的人。原作者的名字已经打印在剧本上了，你不是看到了吗？” 团长说道：“我真的很佩服写出这些剧本的人，虽然可能有点冒昧，我能见一见本人吗？” 殷怜问道：“你说的是这次的剧本，还是上次的？” 团长愣了一愣，问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吗？” 殷怜说道：“剧本的类型也不同啊，看上去也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吧？” 团长意外，然后说道：“虽然风格上确实有一点差异，但是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还以为是同一个作者尝试的不同风格类型的剧本呢。” 殷怜听他这么说觉得有点怪异，因为在她看来，黑怀朱和这些儿童剧本的风格本来就差距挺大，而马蒂尔的背景和夏国也有很大的差异。 不过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些背景毕竟都来自于夏国，黑怀朱和儿童剧的作者生活在同一个社会背景下，接受同一种文明的熏陶，思想观念上肯定会有很多相似之处。 虽然因为殷怜看了很多夏国的作品，所以能够更多分辨出作者和作者之间的差别，但是对于华夏社会中长大而且没有接触过夏国文化的团长，他反而更容易察觉那些与现代流行不同的观念和思想，因此觉得写两个剧本的是同一个人，没毛病。 殷怜就说道：“这么说的话，可能是因为两个作者的社会背景比较相似，所以团长你看着像。不过见面就算了，不太方便。主要是要尊重对方的意愿。” 团长有点失望，但是想想文学家不热衷社交也是常见现象，就没有继续纠缠。 他说道：“这个剧本非常有趣。虽然主角设定上都是小孩子，但是我们可以稍微改编一下，用年轻一些的演员……” 殷怜说道：“团长，这个剧本，我是替罗顾他们准备的。” 团长愣了一下，然后兴奋渐渐冷却了下来，眉头也皱紧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但是那些孩子现在还根本演不了戏剧。” 殷怜说道：“所以我现在把剧本拿来，希望能够早一点有针对性地开始对他们进行培训。团长，大家都有表演的经验，虽然大多是电视剧演出，但是他们有学唱歌，跳舞，发声，本身的基础是很不错的。就算培训起来，也不是完全地从零开始，应该比一般儿童演员更容易……” 团长说道：“戏剧演出的小演员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殷怜说道：“但是！团长！我的这些朋友，本身就是彼得潘从很多孩子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不管从长相还是努力上，都不比任何差！而且他们身上还有现成的人气，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可是在可以允许的范围内，难道就不能再给他们一个继续梦想的机会吗？” 团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殷怜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团长也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于是就抓了抓头，说道：“我也不是对他们有什么意见，不过人家已经有了名气，万一训练的时候嫌累或者不配合，我怕我会发火。” 殷怜说道：“我跟每一个都聊过了，大家比您想象中要努力和能吃苦多了。彼得潘对他们也是很严厉的。不过如果他们真的无法跟上训练或者达不到要求，只要到时候三方当面说明问题，并且确认了情况，我不会反对换人。”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他们不听话也可以跟我告状。” 她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团长也不好继续反对，何况他确实对剧本感觉到很惊艳。 殷怜拿过来的剧本叫做《童话驿站》，主题看上去是童话，认真读过的话却觉得充满了深意。故事里讲的是一个女孩跟继母住在一起，继母一直非常厌恶她这个拖油瓶，所以各种给她小鞋穿。女孩子因为忍受不了长期的苛责和谩骂，在某个夜晚离家出走，然后迷路到了“童话驿站”。 这是一个可以通往童话世界的驿站，这个驿站只允许有着纯真心灵的孩子进入。 但是继母因为害怕弄丢了女孩而受到女孩父亲的责备，却拼命追了上来，不择手段地混上了这辆只允许孩子乘坐的诡异列车。结果上车之后，装扮成玩偶的她的被列车员泰迪熊们发现，她中途使了许多阴谋诡计，用了很多卑鄙手段，包括设计纯真的儿童乘客，关键时候把他们推出去当挡箭牌，或者拿他们威胁泰迪熊，结果反而越发惹怒了泰迪熊们。 最后孩子们也开始围堵她，被抓住的继母跟泰迪熊谈判失败，泰迪熊表示要将她“处刑”，有孩子不忍心小声地求情，继母也怕了，以血腥的画面会伤害到孩子的心灵为借口，想要说服泰迪熊放过自己。 泰迪熊毫不动容。 他们把继母撕成了两半。 在被撕扯的时候，继母发出了尖叫。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嫁给女孩父亲之前的事情——某个夜晚，她被一个男人拳打脚踢。对方拿走了她所有的家当，然后把她扔在了破旧的出租屋。 孩子们害怕地捂住了眼睛，却发现撕破的女人身体里钻出了一个更加年轻的少女，撕破的似乎只是一件逼真的布偶装。少女泪流满面，央求泰迪熊饶过她，泰迪熊却看了她一眼，判断她还是个坏苹果。 他们把少女也撕成了两半。 少女挣扎着被撕成两半，背影里，有两个黑影开始窃窃私语，抱怨着苦难的人生，冷漠而没有温情的家，讨论着如何去伤害另一个同样悲哀的女孩子，从她身上拿到钱和优越感。 撕成的两半的少女布偶里面，钻出了一个女孩。 她抱住自己的头缩在破碎的布条之中瑟瑟发抖。高大的泰迪熊乘务员围着她就像是巨大的恶魔，而她却像一只脆弱的兔子。 她哭着哀求：请不要伤害我了。 泰迪熊说道：这个的皮还是有点坏了。坏掉的必须得剥掉，否则情况就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女孩拼命哀嚎，求饶，却没有人理会。她的脑子浮现出她那个挨过打的早晨，她把同学收到的父母的生日礼物扔进了班级的鱼缸。 最后留下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她的脸上还带着挨打的伤和密布的创口贴，茫然地抬头看着泰迪熊。熊熊把她抬了起来，送到了旁边的座位上，说道：“欢迎来到童话驿站，这里是纯洁的孩子的乐园。” 而在列车的另一边，小姑娘还接收着新认识的小伙伴的科普，了解到了她们即将去向没有痛苦的童话乐园。 【所有坏人都会得到惩罚。所有不幸都会得到弥补。所有悲伤都会被抚平。】 ……就像梦境一样的童话乐园。 女孩听了，便向小伙伴倾诉继母的坏。她描述了继母的坏，说即使对她微笑她也不会动容，即使给她苹果也会被诬陷和责备，即使想要被她喜欢，也只留下悲伤。 “如果它会实现我所有的愿望，就让她受到惩罚。就像白雪公主的后母，但不需要烧红的烙铁，因为那样太过疼痛。只要让她知道，被冤枉的委屈和痛苦。我给了她最好的苹果，不是吃剩的腐烂的苹果。如果她永远都那么坏，就让她永远只收到腐烂的苹果。” “就跟她说的一样，就跟她想的一样。” 到这里为止，就是《童话驿站》的第一幕。 团长看的时候就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心神。虽然说这是个标准童话故事的开头，但是光从开头引出来的这两条线，就已经可以看出整个剧情的复杂性和深意。 这个个孩子和大人分别去看，能看出不同内容的好剧本。 之后就是第二幕。来到童话乐园，女孩想要去报名当公主，结果发现所有热门童话故事角色都排了好长的队，所有善良的，可爱的好角色也一直预约到了好久之后。相反，一些不讨喜的故事或者坏角色，就很久没有人愿意扮演。 因为大家都不愿意扮演坏角色，所以故事无法进行，一切又进入了恶性循环。女孩的朋友就怂恿她去扮演坏角色——她觉得坏角色才是最快乐的角色，因为童话里的主角只能一直被欺负，一直到结尾才能等到人来救，但是坏角色却往往会魔法，又拥有力量，只可能去欺负人却不可能被欺负，只有到结尾的时候才会被消灭，是很快乐的角色。 女孩被她的朋友说动，真的选了一个坏巫婆的角色。 年少的继母同时也在乐园里游荡，因为失去了长大后的记忆，茫然无措。这个时候路上有人给她塞了一张广告，怂恿她去演童话里的一个角色。 听说是故事里的主角，继母就也填好了申请表格，带着对幸福的渴望，成了可怜的女主角。 她们演出的这个童话，叫做《好苹果和坏苹果》。 …… 团长看剧本的时候完全是一气呵成，足以说明故事的质量。相比之下，罗顾等人虽然没有戏剧的经验，但总归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小演员，只要脾气不要太差，团长觉得还是可以容忍的。 团长说：“里面的唱词都很不错，朗朗上口，不但有节奏感，也很有画面感。按照你的习惯，这些应该也有原曲的吧？” 殷怜说道：“有是有的。我回头让人先让孩子们练起来，然后再唱给团长你听听看。” 团长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也意识到殷怜是铁了心要让这些孩子来演这部音乐剧，心里有点郁闷。但他本来就不是很强势或者很霸道的人，否则也难以跟殷怜合作，所以面对殷怜的强势，他也很理所当然地选择了退让。 他笑了笑，说道：“那我就期待下。” 彼得潘的事情虽然已经告一个段落，但是事后的影响却远远没有这么快就平息。这件事之后，有些有潜力的儿童演员被其他公司接手，但是更多的直接终止了活动。至于殷怜这边，倒是有人看在殷怜的面子上进行了邀请，但是以殷怜的挑剔眼光看来，都是不入流的节目。尤其是罗顾这边的通告等级有了显著的下滑，基本上就没什么像样的节目。 殷怜直接就给拒绝了。 好在孩子们都挺安分的，殷怜又给他们安排了大量的课程，不但有往常的训练，还有每周的各种影视剧观摩和分析，既作为娱乐，也顺势扩展眼界。 虽然演员不一定要学习编剧或者导演之类的知识，但是殷怜却都安排了。一般来说，好演员和好导演之间，总是有着微妙的联系，颇有一种互为表里的意味。 一个演员要是能够更清楚地了解编剧和导演的意图和思维方式，对于表演是绝无坏处的。 之前因为有孩子已经选择放弃了继续当演员，殷怜并没有给她安排相应的课程，只是让她正常上学。但是随着时间过去，这孩子依旧参与着每周的电影观摩和殷怜安排的电影方面的分析课程……因为不是正规的收费课程，只是找了老师每周来讲两节课，是统一收费，殷怜也没有阻止她。 之后殷怜回学校，久违地发现岳安晴在门口堵她。这天胡思琳也回来上课了，看到岳安晴，难得没有吵架，还跟对方打听了一下近况。 她本来心地就挺好，彼得潘闹了这么大的事情，胡思琳也有所顾虑和担心。总归双方是熟人，胡思琳肯定是不希望岳安晴有什么是的。 胡思琳的态度虽然有点让岳安晴意外，但她本来就是挺灵透的人，轻松就看明白了胡思琳的想法，就卖了一波惨，半真半假的，胡思琳还真的被忽悠住了。 殷怜看不下去，想偷溜，结果被岳安晴眼明手快地抓住，就开始哭惨。 哭的中心思想大概就是——彼得潘倒了，想牵她的公司都不怀好意。正经的通告接不到，日子再荒废下去，她就要成昨日黄花了。 殷怜：“……” 她说道：“我听明白了。彼得潘坑了，你看不上目前找上来的经纪公司。然后呢？” 岳安晴说道：“什么叫我看不上啦！？是真的都不像样。” 殷怜：“说重点。” 岳安晴：“……听说你最近在筹备舞台剧？” 胡思琳：“……你在筹备舞台剧！？” 她十分惊讶，一时之间声音就放得有点高。 殷怜说道：“小声点。” 胡思琳放低了声音，但是有点委屈地说道：“我都不知道你要办舞台剧……” 殷怜说道：“我也不是真的多想要办。就是觉得彼得潘这事闹得让人挺不舒服，而且他们也有点可怜，所以想要帮忙另外找个出路。虽然暂时不演电视，但是如果能演一段时间的舞台剧磨练一下演技，以后继续演戏应该会更容易一点。” 胡思琳问道：“是我们这个年龄能演的舞台剧？” “……对。” 胡思琳说道：“我也想演。我想演小怜你策划的舞台剧。” 殷怜很无奈。虽然她本人是觉得剧本很不错，也不会随便自贬，但是事实就是，这个戏剧是为了让孩子们翻身所以才筹备的项目，一般来说并不会被公众看好。胡思琳现在事业正如日中天，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国民女儿的等级了，根本没必要来掺和这么个戏剧。 但是她也知道胡思琳有这个想法的原因，所以并不觉得麻烦，反而有点感动。 胡思琳性情真挚而多变，本身感情充沛，正是她作为天才型演员的核心才能。她不是特别早熟的性格，反而在各种意义上，都很符合这个年龄同龄人的特质，是典型的同代人印象代表。 除了心思敏感容易跟各类人产生共鸣，她的本性其实非常感性和普通。 普通对于胡思琳来说并不是坏事，相反，这是她能够生动演绎一个同龄女生的主要原因。所以此时此刻，面对这种事情，她的想法也相当符合这个年纪女孩的特征。 她没有过多考虑利害，纯粹就是因为太喜欢自己的好朋友，所以想要在殷怜的戏剧里演出角色。她甚至可能根本不关心剧本的内容，很单纯地因为殷怜的关系就觉得肯定是不错的剧。 殷怜是很感谢她的信任的，但还是不得不拒绝。 她问道：“这部戏剧排练和演出都要花很多时间的，你现在还有档期吗？” 胡思琳想了想，立刻摸出手机，说道：“对了，档期！我要早点打个电话跟经纪人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安排不出来——” 殷怜：“……” 她赶紧按住胡思琳，说道：“别了！思琳你这么想要参与我策划的舞台剧我是很感动了，但是你就不要给经纪人添麻烦了。你现在身价可贵，而且有的是好剧可以拍，不要因为我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儿童剧打乱经纪人的安排了。” 胡思琳说道：“……殷怜你不想我参加你的戏剧吗？” 殷怜说道：“……不是我的戏剧。我就是牵个线，可能还投个钱。编剧导演都跟我没有关系，所以你别急。什么时候我真的开始导演舞台剧了，到时候肯定让你当女主角。” 胡思琳听她这么说，倒是又开心了：“真的？那好吧……” 岳安晴心里不以为然，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只是说道：“儿童剧也没关系，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所以给我安排个角色吧？最好是主角。” 殷怜对她的态度跟对胡思琳完全不一样，冷漠之中带着点嘲讽，说道：“你还真说得出来。” 岳安晴说道：“我们现在勉强也算朋友了吧？你这么为他们着想，我们好歹是同学，就算我比不上思琳，但是比起其他人来，跟你的关系总该亲密一点吧？为什么你都不同情我一下啊？” 殷怜不以为然：“这件事里面，最不值得同情的人就是你了。” 岳安晴跺脚：“殷怜你别忘了，我在之前的事情里还帮过你呢！” 她的声音有点急了，语气里是真的带了一点委屈。 殷怜：“……这倒是。” 岳安晴没想到她这么简单就认了，接下来的嘤嘤嘤顿时被噎了一下。 殷怜继续说道：“不过我又不是导演，内定女主角给你是不可能的。如果你真的想演，我可以推荐你去参加，但是具体拿到什么角色，那就要看你自己能争取到什么了。” 岳安晴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也还可以，就应了一句：“好。” 她表情和哭腔都收放自如，让胡思琳瞬间又看她不爽了，加上自己不能参与殷怜的舞台剧，岳安晴却可以这个事实的伤害，两人很快就再次吵了起来。 这回殷怜却是成功溜掉了。 又一段时间之后，彼得潘的清算结束，但是在此同时，更上层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殷怜拿到了彼得潘内部不少资料的副本，以孩子们的名义，交了关于所有与这件事有所牵连且能对上身份的人相关的涉事证据，本来就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但是某天殷怜的代理律师突然收到了一个电话，对方声称是某个涉事人士的秘书，想要找代理律师的雇主谈一个生意。 律师咨询了殷怜的意思之后，与对方进行了交涉，然后得知了对方的目的。 对方提出了非常有诱惑力的条件，希望某个受害的儿童演员更改证词，作证某人并没有牵涉到这件事情里面去。带着半是利诱半是威胁的意味，他提到了几个新世界的重要实权人物，其中甚至提到了裘靖安。 殷怜听到这段的内容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询问道：“他说事主跟裘将军有关系？什么关系？” 律师说道：“关于这件事，我在之后特意通过自己的路子了解了一下，还真的有一点关系。裘将军过世的妻子是当事人的表姑。在她生前，两家的交情还是比较不错的。” 殷怜表情严肃，问道：“也就是说，裘将军真的有可能为他出头？” 律师说道：“这就不知道了。据我个人的了解，裘靖安将军平常是比较不徇私的性格，按照令尊的话说，就是块难啃的硬骨头，除了保家卫国其它什么都说不通。不过铁汉也有柔情，据说过世的夫人与他感情甚笃，意义不同一般人。” 然后他顺嘴说了个八卦：“裘将军不是没有儿女吗？原因就是因为夫人体弱多病，生育会有危险，所以才抱了他哥的遗孤来养。所以……这件事裘将军是不是真的插了手，还真不好说。” 殷怜顿时陷入了沉思。 她说道：“不管了。如果裘将军真的要插手，就让他自己打电话来跟我们说。否则我们就当没这回事儿——如果这种程度的狐假虎威都怕，那我真是白活了这一辈子。” 律师本人原本是殷淮手下，知道殷淮和裘靖安之间的关系交情，所以也不是很担心。他说道：“这种事情，大小姐你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就算裘将军自己来，他也不能明着对你说出这种要求，所以当没听见也没关系。” 之后可能是殷怜这边的路子走不通，对方又开始在别的地方开始找关系。到开庭前一天，殷怜就听说上面的较劲已经呈现白热化，两个阵营的官员甚至当着媒体的面嘴炮了一段。 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大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开庭当日，裘靖安本人亲自出现，当场反水，直接把想保被告的同僚给怼了。不但如此，他还拿了一堆证据，除了彼得潘事件的，还有其它一些违法事件的记录。据说当时现场情况混乱，旁观席上甚至都差点打了起来。 当然真的打起来，对上文职的非战斗人员，目前的裘将军一人打三十个人可能都没有问题，这个战力是没有可比性的。 但是这个进展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殷怜听到的时候都差点惊掉了下巴。 她本人当然没有去到现场，只能听别人转述当时的情况，所以对事情的了解也不够直观。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发展都有点出人意料了。 狐假虎威到一半，老虎突然翻脸，这戏剧性都能上剧本了。 后来回家谈到这个发展，殷淮却似乎毫不意外，说道：“那是他们不够了解靖安。” 殷怜便端着柠檬茶坐过来，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 实在没榜，我想参加个活动。实际感觉日万确实有点超出能力，脑子都转不过来。我看能不能坚持到活动结束。 389 389 殷淮说道：“你知道裘靖安原来有个儿子吗？” 殷怜问道：“亲的？我倒是听说他抱养了哥哥的儿子。” 殷淮说道：“他没有亲生儿子,养子就是侄子。”然后说道,“裘靖安跟你大伯一样，都是有点偏执的性子。虽然你爸也算是半个公家人,但说实话，我私心还是比较重的，跟你大伯那种匈奴不灭无以家为的性子不一样。在我看来他就是脑子坏掉了。” 殷怜失笑。 殷淮其实十分尊敬殷让,此时的吐槽与其说是抱怨,还不如说是角度清奇的赞誉，所以殷怜根本不接话，既不跟着吐槽,也不故意揭穿自家老爸,只在那里露出会心的笑。 殷淮吐槽了自家哥哥之后,又说起了裘靖安：“但是裘靖安跟你大伯又有点不一样，他是因为家庭的变故所以在有些方面态度变得比较极端。裘靖安他兄长原本是武警,后来在一次恐怖袭击之中牺牲。嫂子改嫁之后,侄子和继父相处得不太好，正好裘靖安的妻子不能生育,就把侄子接了回来。” “后来那孩子长大之后，也去当了军人。据说他母亲非常反对,但本人十分坚持。裘靖安也支持了他。他参军后第四年，发生了大灾害，他在大灾害之中救灾拼命,立下二等功,但因为腿部受伤,被批了一段时间的假。结果回家休养的时候，被同圈子的不肖二代带去‘见识世面’，正好遇到有个被那二代糟蹋过的女孩子的父亲绝望之下跑来报复……” 殷怜：“糟蹋……？” 殷淮倒也没迟疑，就跟她说了详细情况。原来那女孩跟那官二代谈恋爱，官二代对她始乱终弃。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毕竟恋爱自由。但是对方偏偏还哄女孩子染上了毒瘾。 女孩爱美又好强，家境也不怎好，大约是受到现实各方面的牵扯，受不了毒瘾的折磨也不忍父母花血汗钱帮她缓解痛苦，直接就自杀了，日记本上写满了对那渣男的诅咒和对父母的忏悔。于是她爸情绪一激动，就不顾一切选择了复仇。 殷淮说道：“事情的经过比你能想象的还惨烈。裘家小子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当时看出那女孩的父亲情绪不正常，也想阻止悲剧和挽救那可怜的父亲，一直试图进行说服。结果那张家小子实在不是人，受那孩子的掩护到了安全范围，可能自觉安全了，就故意嘲讽和激怒女孩的父亲。” 殷怜听得郁气横生，当即就不客气地说道：“他是故意的！？” 殷淮冷笑道：“他自然不承认。但既然做了这种事，不管他承不承认，我也只当他是故意的了。后来那父亲受到刺激，直接引爆了身上的炸药。不过因为那玩意儿是自制的，爆炸威力有限，最后只有三人受伤，距离最近的那孩子和绑了炸药的女孩父亲本人不救死亡。” 殷怜听了，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殷淮先前说裘靖安性子有点偏激，殷怜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个偏激法，却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的性格也算十分极端。 比如这个时候，听到这么一段往事，她脑子就一直在冒火。只要想象一下这个场景，她不是裘家儿子什么人，都想一枪崩了那混蛋。就算不能当场弄死对方，殷怜对于用一点魔法的手段悄无声息地杀了对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反正也不是没杀过人。 如果她原意压制住这股戾气，也绝对不是因为觉得那混蛋罪不该死，纯粹只是对于社会制度和法律的尊重。当然作为个人来说，这一点也让殷怜觉得超麻烦就是了……有些人根本不配适用人间的法律。 然后她问了一个看似没什么特别其实超级危险的问题：“后来那个惹事的二代怎么样了？他现在还活着吗？” 殷淮倒没察觉到她这句问话的危险性，只是说道：“活是还活着……不过日子大约难过得很。现在还在牢里蹲着，估计出来之后，也要过一过以前他看不起的那些人的日子了。” 殷怜愣了一下，然后问道：“这么说，他和他的背景现在都不好过？如果只是这件事，不好进行追究吧？” 殷淮说道：“像他这种人，能做出这种事情，那身上的把柄肯定多了去了。你裘伯伯是个规矩人，这件事还是我帮他调查和操作的。也是经过这件事情，我们之间才往来得多了。” 殷怜想了想，虽然不知道殷淮是怎么操作的，但是猜想以她爸的心狠手辣，对于自己女儿都能毫不留情，那对待敌人只会更加寒风凛冽。 殷怜也不是那种把死刑当做对人的最大惩罚的人。靠着权势和财富耀武扬威，肆意糟践他人的人，如果失去权势，变成了以前他们肆意欺凌糟践的对象，说不定反而对于他们是更大的折磨。 殷淮似乎觉得这种说法不够能说明情况，就继续说道：“这件事发生之后，那孩子的母亲，也就是裘靖安的嫂子一直通过各种途径写信打电话责骂他，甚至逼迫他去对付女孩子的家人。裘靖安受了很多气，一面妻子还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 “裘家小子一直以来就是她老婆养大的，亲妈一年来看两次顶了天了。结果嫂夫人知道这件事之后，跟他说，不管怎么样都别听他嫂子的。那孩子到死都还想要救女孩的父亲，否则他完全可以避开这件事。” “如果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党有灵魂，有良知，那肯定就是那孩子一样的人。他们作为父母的，决不能给孩子丢人。” 殷怜听了之后，好久都只能沉默着，无法说话。 以她的思想境界，她觉得自己连评价这件事都有些不尊重。 殷淮最后说道：“不过自从这件事之后，靖安对这方面的态度就很极端。他手下的军官，只要对女孩子态度轻佻一点，或者生活作风上有什么不好的风评，就会被他找去谈话。如果是熟人家的小孩，作风不好的，也绝对得不到他的什么好脸色。” “所以这种情况下，想要借他的名头把事情压下来，那是太不了解他了。弄巧成拙也是活该。关系不错的远方亲戚，难道还能跟作为烈士牺牲的儿子相比？” 殷怜听了事情经过，也理解了殷淮的想法，问道：“那些人难道就没想到这一点？” 殷淮说道：“大部分人考虑事情的时候，都是以自己为模板的。裘家孩子毕竟去世好多年了，又不是亲生的，或许他们觉得裘靖安对他的感情已经淡了……他们自然会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考虑。” 在作为人的立场上，殷怜非常能够理解而且赞同裘靖安的做法，但这显然会让如今的形势变得更复杂——不好判断是好的变化还是不好的变化，但是殷怜觉得他们要做好准备。 她对殷淮说道：“我觉得随着时间过去，裘伯伯现在在新世界的影响力是越来越大了。爸，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影响力在减弱？之前我记得方叔和裘伯伯两边的朋友都会常来跟你商议事情，这半年来得也少了。” 殷淮说道：“你还会关注这个？”但他也没有否认，说道：“因为精神力的出现，现在的技术都在疯狂革新。我们这边当然也在研究这方面的技术，不过除非是像东瓷他们基地那种国内顶尖研究员，又掌握着得天独厚的地理和资源优势，否则一般的技术研发还是很看运气的。” “精神力的出现，导致大部分领先的技术都失去了意义，同一层次的对手现在基本上都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所以，我们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有一点麻烦。不过你要相信我……你爸也不是这么没用的，技术这种东西，短期内看运气，但是长期的话，还是看投入，积累，运作和管理……所以不要为这些而担忧。” “就算为了小怜，爸爸也会加油的。” 殷怜其实还挺吃这样的宠溺，微微低了下头，却没有顺势撒娇，反而故意别扭地忽略了这点小心思，说道：“如果有相应的技术的话，爸爸你是不是就能够重新赢回原来的影响力？” 殷淮就说道：“很快就会有了。” 殷怜说道：“不，我有。” 殷淮讶异。 殷怜说道：“你忘了吗？我才是能开门的人。” 殷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需要你为了这种事去冒险。” “没有到那种地步。至少搞到稍微高一级的技术对我来说毫无难度。” 殷淮无奈说道：“你才几岁？小孩子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 殷怜不满：“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殷淮就伸手把她抱了起来，说道：“我的小公主，你在我和你妈心里永远都是小孩子，不管你多大年龄。就算你今年八十，我也不想要你去冒险。” 殷怜说道：“可是你之前还说，会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是有危险的事情，你也会只在旁边给我查漏补缺。” “所以说……得在我能看管到的地方。” 他这么说，殷怜是真的不好再争辩下去。 她只是说道：“……可我已经弄到了很多技术。” 殷淮猛然抬头，眼神猛然尖锐了几分。他盯了自己的女儿半晌，压抑着火气说道：“你怎么就……这么乱来？” 殷怜说道：“我并不需要爸爸你的过度保护。你只要好好保护妈妈就够了，我会自己保护好自己，你比我年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我如果能早早地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不管对爸爸还是妈妈来说，不是都更好吗？” 殷淮对于自己的女儿真的是很无奈。他有点被殷怜的态度伤到，但是他还是包容了她的这点孤僻和不成熟，说道：“小怜，你想要独立，我并不想阻止你。你说得对，你学会保护自己，爸爸妈妈会更觉得安心。可是我希望你不要觉得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也不要总想着以这样的态度对待所有人。” “你这样会让我和你妈妈都觉得伤心的。” 殷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只是想帮忙。” 殷淮说道：“那下次你做这些事情之前，先跟爸爸商量一下好吗？” 殷怜说道：“……好吧。” 但她心里却想着，才不会商量呢。反正不管她去了哪个世界，只要她自己不说，殷淮就根本不可能知道。 殷淮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殷怜顿时有点心虚，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相信了。但是至少明面上，他没有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所以你做了什么？去哪里弄来了什么样的技术？把过程给我说一说。” 殷怜想要逃避复杂的问题，所以说道：“我弄到了一些关于精神力方面的资料，一些完善的，已经发展得比较成熟的精神力资料。都是很基础的资料，爸爸你应该会需要它吧？我觉得一定可以派上用场的。” 为了能够软化殷淮的态度，殷怜难得摆出了一副天真无邪的嘴脸，稍微靠近了一些，坐在了殷淮身边的沙发上。 殷淮说道：“给我说过程。” 殷怜对于殷淮的紧追不舍不太高兴，因为知道殷淮根本就不太可能对她发火，所以态度赖皮而猖狂，说道：“反正就是随便在能弄到的地方随手弄了一份，老爸你一直追究些旁枝末节有什么意思呢？又不重要。” 殷淮就伸手捏她的脸，说道：“既然是随手拿到，过程也只是旁枝末节，那你就跟我说说又怎么样？” 殷怜没有办法，只好拿着在夏国的经历编了个故事，略过了一些在父亲立场上可能会觉得不快的内容——比如说在黑怀朱家里蹭吃蹭住……然后简化了一下说给殷淮听。 她说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真的，殷淮也听不出什么破绽，过程也确实似乎挺轻松的，并没有什么危险。但因为太顺利了，殷淮听着总有一些忧虑，但找不出显著的破绽，只有暂且信了殷怜的鬼话，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之后她把资料给了殷淮，殷淮花了点时间看了一遍，也没说管用不管用，就收了下，再次交代她不要乱来，然后才去了书房。 末了的时候她受到了殷淮的一条信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变化，殷淮突然交代了一声让她去找殷长生，并且表示虽然当爸妈的先走一步在所难免，但她还有两个哥，年纪差不多，应该能跟她活得差不多久。 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兼最小的孩子，有什么事完全可以尽情差遣自家兄弟。比如现在，她就可以去找长生，了解一下殷淮最近的规划，不用对家里的情况有太多担忧。 殷怜却不知道，在她受到信息之前，殷长生和殷长宁也受到了殷淮莫名其妙，但内容明显让人觉得不安的信息——当爸的叮嘱两个儿子，没事儿就轮流盯紧了自家妹妹，确保她去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任何情况下都别给她乱来的机会。 这导致殷怜出现的时候，殷长生看着她的目光颇为警惕，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殷怜说道：“是爸爸说我可以来你这里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和以后的安排的，我可没有想要偷看你的工作内容，别这么看着我啊！” 殷长生说道：“我怕你看吗？真有什么机密标书，也没可能让我拿着啊。” 殷怜就在他旁边坐下，说道：“所以，现在公司情况怎么样啊？打算有什么大行动吗？” 殷长生很轻松地回答道：“现在的话，正打算在新世界建厂，还有专门的精神力研究所。”他说完这一句，秒秒钟把自家老爹卖了，说道，“你今天做了什么？老爸说让我和长宁轮流盯着你。” 殷怜：“……” 虽然她能体谅殷淮作为父亲的担忧和紧张，但是你这种两面三刀，一头忽悠着未成年的女儿转头就背着她给她设局的行为也太阴险了吧？ 可殷长生秒秒钟就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自家父亲给卖了，也让殷怜不知道是该继续生殷淮的气还是同情他。 她说道：“我就给了他一点从别的地方拿来的精神力资料。爸爸太大惊小怪了，我有什么办法？” 殷长生听了，倒是没有殷淮那样脸色难看，只是没什么表情地静静盯了她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开口说道：“我倒是觉得爸爸没有大惊小怪，是你的胆子太大了。异世界那么多，很多都挺危险的，你怎么就敢那么随随便便地就一个人跑来跑去？”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其实有时候，我也挺担心的。就怕你哪天去了哪里，然后没回来。你下次要去哪里的话，就把我或长宁也带上吧。” 殷怜立刻用双手打了个叉：“拒绝！我要是有危险的，至少还有异能可以保证我的安全。要是一不小心把你们给落下了，那我不得难受死。而且真的要是遇到了危险，你们两个拖油瓶在，我都不敢用异能逃跑。” 殷长生被她气到了，不是很重地拉了一下她的头发——殷怜今天打了个很漂亮的大辫子，否则他还不敢动手：“你说谁拖油瓶？” 殷怜立刻“嘤”了一声。 殷长生以为把她拉疼了，赶紧放手，揉了揉她的发尾，然后说道：“都怪你说话过分。” 殷怜不太高兴地把辫子拉过来收到了胸前，说道：“就算不是拖油瓶，但是你们在是会让我分心的嘛。” 殷长生说道：“到时候你就自己逃好了。我也是有战斗力的，又是男生，跟女孩子不一样。就算真遇到了什么危险，也比你容易逃脱。而且男孩子本来就比女孩子安全。” 殷怜听他这么说，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家双胞胎兄弟那张俏脸，说道：“不……我觉得你也很危险。” 殷长生愣了一下，到底是孪生兄妹，又已经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这点默契是有的。他反应过来之后，哭笑不得，说道：“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殷怜说道：“如果真把人落下了，你们可没办法自己跑回来。” 殷长生说道：“不就是一年半载时间吗？长宁等得了，难道我就等不了？你总会回来接我的吧？” 殷怜说道：“既然这样，还不如我一开始就自己……” 殷长生说道：“那不一样。刚才的这些假设，是建立在有危险的情况下，但事实上如果真的遇见危险，你一个人只能逃走，如果我们在一起说不定就能一起战胜了。有些事情，一个人做和两个人做是不一样的。” “一个人是一个人，两个人却像是全世界，因为只有有人陪伴的时候，你才能听到声音，看到表情，感受到温度，得到赞同，交流思想……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是个有脑子的动物，两个人的话，就变成了社会。” 殷怜鼓掌：“长生你说话好有道理哦。” 殷长生：“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嘲讽！” 殷怜放下了手，说道：“没有嘲讽，我是真的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就是口气有点……中二病。” 殷长生被气到。 不过他已经很习惯被自家妹妹气到了，所以深呼吸了一下就平复了情绪，只是开口说道：“小怜，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殷怜的笑容瞬间僵了，然后她叹息一声，抓住殷长生的椅背，说道：“我没有觉得你不值得信任。长生哥哥，我一直觉得你作为哥哥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大概是我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妹妹吧。” 殷长生说道：“你说这话的时候，虚伪得快要没边了。” 殷怜说道：“什么啊……” 殷长生说道：“你要是不讨人喜欢，你就没办法想让谁高兴就让谁高兴，想惹谁生气就惹谁生气了。你高兴的时候，叫一声长生哥哥，我心里就软得不得了。你不高兴的时候，叫我一声殷长生，冷嘲热讽把我气得跳脚，结果到头来却反而是我来迁就你，因为我是哥哥，我很爱我的妹妹，你明白吗？” 殷怜说道：“你也没有比我大一岁。你也可以不迁就我的。” 殷长生说道：“但我想迁就你。就算很多时候你根本不想讨我喜欢。” 殷怜的心也不是铁石做的。她仿佛突然意识到，此时的殷长生成熟得有些让她感到陌生。他看上去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让殷怜感觉到幼稚非常的小男孩。 ……是什么时候产生了变化了？ 殷长生的面容仍旧少年，但是眼神已经有了一点成人的模样。该说是有了阅历还是责任感呢？ 他看着殷怜的眼神，让殷怜想起前世的时候，另一个他看着殷夫人和殷千爱时的眼神。 温柔又缱绻，是给予至亲至爱的目光。 相比之下……殷怜歪过头，眼神冷漠地想，对她就超级凶暴。 她甩掉了这个念头，觉得不能回忆。因为一旦回忆多了，就觉得对孪生兄弟的爱在暴降，马上就冷却得跟寒冰一样了呢。 此时的殷长生有一瞬间开始跟前世重合，但是很快又彻底分开了。因为这些年共同经历的事情，已经证明了兄妹之间的感情，反而让前世变得模糊而遥远起来。 殷怜意识到，此时的哥哥，原来早已经变得比前世的回忆重要了。 她本来以为殷长生会作为童年阴影跟随自己一辈子，哪怕装作毫不在意，却也会始终在心底的最深处盘旋不去，无法遗忘。却没有想到她其实远远高估了自己的敏感和长情——前世那家伙带来的心理阴影，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变成不知道哪块抹布直接被丢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 ……太无情了啊殷怜。 她自己吐槽了这么一句，然后说道：“其实我去的地方真的都没有什么危险的。之前不是也带过你们去吗？你们其实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 殷长生就说道：“既然没什么危险，那就更没有必要不让我跟着去了，对不对？” 殷怜：“……” 殷长生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盯紧她。殷怜想了想，也没有继续跟他争辩下去——反正穿越能够玩的花样多了去了，而且由于不同空间的时间变化差异，她随时能找到机会偷溜，带不带殷长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她说道：“如果你一定要跟着一起去的话，我也不会拒绝啦。我不讨厌跟长生你一起旅游的。” 殷长生说道：“那你要去的时候，记得提前跟我说。” 殷怜说道：“好啊。” 至于到时候要不要这么做，就到时候再说了。 殷长生说道：“对了，爸爸让你过来，是要让我给你看什么？” 殷怜想了想，说道：“说是公司的形势，不过我觉得他具体指的可能是关于新世界开发和精神力相关技术的研发计划。” 殷长生说道：“我这里没有这方面的拷贝，不过我大概知道项目的内容，我讲给你听吧。”他这样说着，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在旁边，让妹妹在旁边坐下。 殷怜靠着他的椅子坐了下来。 殷长生找出了一张新世界的地图图片，然后给殷怜说明了一下情况：“上个月新世界刚刚开放了需要审核的商业性通行，爸爸已经申请了第一批进驻，同时进驻的还有一共十八家公司，分别是……” 他没有拿任何资料，仅仅只靠记忆就一一念出了所有的公司名称，如果殷怜不太了解，还会解释一下每一个公司的大致情况。 然后殷怜听到某个名字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说道：“等等，这个公司……好像没怎么听说过？” 殷长生说道：“这是个新公司。” 殷怜问道：“新公司也可以申请吗？” 殷长生听她追问，忍不住琢磨了一下这家公司的情报，然后说道：“有背景应该就可以吧。新公司也并不说明没有实力。” 虽然这样说，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公司的特殊之处，比如说优势或者技术，此时听妹妹专门问起，忍不住想着之后要专门去调查一下。 殷怜之所以专门问起，却是因为她认得这家公司……的名称。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但是它跟上辈子陆熙的集团同名。 会跟对方有关系吗？ 可现在他父亲还活着，他哪来的资本另立门户？不过这样说起来，她倒是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那时跟他父亲公司的ceo关系极为亲近，对方也很照顾他，说明陆熙说不定还是很有关系的。 殷怜稍微询问了一下这家公司的主营业务。 殷长生是真的没有特别关注这家公司的情报，所以妹妹问起的时候，他只能努力回忆了一番，然后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的主营业务似乎是跟新能源开发和工业机械有关系。” 殷怜和殷长生都同时意识到，根据新世界现在的情况，无论可循环性能源还是不可循环性能源，在目前的新世界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储量。另外，由于新世界目前主体上就出于开发期，所以工业机械在这里也具有极大的市场，绝对会是极有潜力的热门项目。 “目前这十八家公司里面，涉及这些项目的有几家？” 殷长生说道：“……就这么一家。” 殷怜听了，忍不住回忆了一下殷长生之前报出来的情报，又问了还没有被列出来的公司和它们的主营项目，发现这第一批公司里面并没有营业范围重复的同类公司，所以似乎也不能判断说它特别强势，也许就是第一批审批时的选择和考量，故意没选重复的项目——毕竟新世界要进行商业开发的话，本身需要补上的项目就很多，怎么选择可信的公司也是个问题。 按照殷长生的说法，这一次的筛选，每家公司都签订了合同，在各个方面的要求都是最高标准。环保方面是，其他方面也是——不止是资本，资质，还包括了技术方面的要求。 据说申请的公司本身必须交上五年的详细发展和经营计划，这些计划也会变成审核内容的一部分。官方还会专门确认他们是否有完成这些计划的能力。整个过程更像投标，只是没有金钱牵涉，而变成了本身的投入成本。 这样说起来的话，这次能选上的公司可能并不只是有财力或者背景，可能也是摸准了政府的脉络。如果这真是陆熙的公司的话，就算他手段再高明，如果说这件事上没有人指点，殷怜觉得不大可能。 她随口又问了一下这家公司的相关情报，发现法人代表是个有点耳熟的名字，但是自己回想又想不起具体的人物情报，怀疑是看过而没有了解过。 无法确定是不是跟陆熙有关系，殷怜也没有再纠结下去。反正目前双方之间也没有什么矛盾，而且陆熙可以说是还欠了她点人情（她怂恿对方母亲打的那俩巴掌），她也就是顺路关注了一下而已。 殷怜把注意力放回了殷淮的计划上。 殷淮的计划里，除了在新世界建立新公司之外，还会建一个配套的研究所。研究所的研究范围是精神力——现在的研究所，七成的研究内容都是精神力，剩下三成则是活化素，从这么主题根本看不出什么。 殷怜就问殷长生：“这个精神力的范围太宽泛了吧？具体目前是想要研究什么？你知道吗？” 殷长生说道：“详细情况我现在没有知道的权限，但是大概的范围倒是听说了。是要研究精神力在工业之中可以起到的作用，包括研发和生产过程。之前的半年里，爸爸就已经往天堂岛塞了一大批研究员，以培训的名义，一直让他们在锻炼精神力。” 殷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想要在精神力领域进行研究，当然还是需要拥有精神力的研究人员的。殷淮之前缺乏成果，可能就是因为在这方面上花费了时间。 不过就长远来说，这些花费都是有价值的。 现在一些公司或者研究机构进行精神力的研究，要么就是高价购买活化素视频刺激人体激发精神力，要么就是直接雇佣异能者作为参与者或者实验对象。 因为移民在目前的政策下是属于单向门票，而且也没有任何关于这项政策会持续多久的消息，所以大部分公司都不敢太过激进，而且也担心政策不稳定导致投资白费。 这点上殷淮就非常稳当——虽然之前得到的消息是上层一直没有统一的意见，但凭着敏锐的政治触觉，他却彷如能预知一般，卡了一个完美的时间点做好了准备。 提前半年把人送进来，在各种意义上都是性价比最高的投资。 拥有强精神力的研究员能够完成的工作，比仅仅调配精神力者进行动作，又或者通过他们进行试验，结果肯定直观和清晰多了。殷淮手下原本都是一流的研究员，直接试图为他们激发精神力，虽然见效会比较缓慢，但是比起外部招聘和提拔，这种做法显然会更得人心，长久来说，也有利于维护工作热情和对于企业的忠诚心。 至于研究的内容——殷怜也觉得殷淮这个项目的选题虽然基础和中庸，但是前景极为宽广，而且能有原有的技术衔接起来，是个很稳的操作。 殷怜意识到自己也许确实没有必要替殷淮操心。 不过就算殷淮能够应付，她也不介意随便拿手头上的资源推对方一把。毕竟是亲爹，是殷怜在现代社会做任何事情的靠山，如果能稍微协助他增加影响力，对于殷怜之后想做什么的助力也是全方面的。 ……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是在现在殷淮和殷长生对她严防死守的情况下，殷怜就算弄到了资料，估计到时候怎么对殷淮解释也是个大问题。 ……也就是说，还是要带一个拖油瓶上路吗？ 殷怜思考着，心里琢磨着自家两个哥哥的性格和能力，琢磨着带哪个上路会比较好一点，又或者根据需要去的地方不同，可以选择性地带长生和长宁一起去。 虽然都是麻烦，但是多半还是派得上一点用场的。 她正琢磨着，门外就轻轻传来了叩门声，以及殷长宁的声音，说道：“长生，小怜在你这边吗？” 殷怜回答道：“我在啊。长宁你回来啦？” 殷长宁就推门走了进来，然后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在啊。我刚才去你屋里找你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又出去了。” 殷怜说道：“老爸让你来找我的吧？” 殷长宁顿时一噎。 殷怜说道：“别瞒了，长生早就跟我说了！” 殷长宁顿时把谴责的目光投向了殷长生。 殷长生毫不心虚，说道：“就算不说，难道我们一天到晚盯着她，她就不会自己发现吗？再说了，也要我们盯得住才行。” 殷长生的这种觉悟殷怜是比较赞赏的，而且他的态度明显对殷怜有利，所以殷怜果断表示了赞同，说道：“就是啊，你们要是担心，直说就可以了。我也不是不能带你们一起去玩儿。我去的那些地方是真的都不危险……如果长宁你不相信的话，我下次可以带你们一起去呀。” 殷长宁：“……” 妹妹说的话，他是一句也不信的。 不过他也知道，殷怜既然有了这个能力，那么想要让她不去使用那是不可能的，也不合情理。所以他说道：“那你带上我。我也不用你证明给我看，我就给你打个下手好了。” 殷怜听他这么说，瞬间心里就虚了。她其实很不擅长应付殷长宁，时间过得越久，兄妹之间的感情越好，她对殷长宁就越没辙。殷长宁不声不响，一点脾气都没有，却让人很难拒绝。 良心会受到刺痛啊。 因为这样，殷怜接下来有空就开始开门，寻找合适的异世界，甚至把以前积攒下来的那些开门的“钥匙”和已知的背景也都翻了一遍。 在翻的时候，她重新审视了一下以前的开门记录，脑子里闪过路东瓷提到过的一些情报，突然心中一动。 她伸手取出了一颗宝石。 这是当初她挖来的第一笔金，是从一条龙的爪子下虎口夺食来的财物——她想到这一点，又想到之前同殷淮还有殷家兄弟的对话，突然一阵心虚。 但是虽然心虚，她也不会因此缚手缚脚。 殷怜把宝石放上了祭台。 390 390 所谓热衷于在刀尖上跳舞,说的就是殷怜这样的性格。 她也不是有冒险精神，纯粹就是胆大包天而已。说得好听点叫做有勇气，说得难听点就叫做自视过高，对于社会缺乏敬畏。 她开了门，仔细观察了一番门外的情况,本来是想先看看那条龙在不在,结果却看到了在那一瞬间如同恐怖片一般的情形。 却见洞窟还是如同上一次她看到的模样,与日趋变化的春申市和贤者之都不同，这个远离人群的洞窟从殷怜第一次见到到现在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最多也就是宝石和金银制品散落的轨迹和结构产生了缺乏规律的变化。 殷怜之所以选择这个世界,是因为想要借用那只一看就是离群索居，似乎并没有什么族群，却应该有一定智慧（否则应该不可能搜索到这么多珠宝黄金,还能合理保管）的龙形生物来测试一下路东瓷关于门的理论。 但是当她开了门之后，她看到的景象却远远超出了殷怜的想象,就算是素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如她,也忍不住从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洞窟里并没有她预想之中会出现的龙，却站着一个看上去很稚龄的小姑娘。 先不说龙穴里怎么会出现个小女孩,普通的小女孩，不管她是被龙绑架的公主还是龙孩，殷怜都能够毫不犹豫地接受。 然而洞窟之中的小女孩,即使此时只露出了一个完全看不到长相的背影,却偏偏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和陌生感。 熟悉是因为,小女孩的发型和衣服都带着让殷怜觉得眼熟非常,简直就是殷怜小时候经常会梳的某个发型和一度十分喜欢的某个裙装款式。 ……不是简直就是，殷怜觉得，根本就是那条裙子，或者至少也是同一款。否则只是看上去相似的话，也未免相似得有点过头了。 而陌生……殷怜觉得，无论谁看到一个完全像幼年时自己的人，都是会出现莫名的陌生感甚至恐惧的。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是幻象？是活人？还是其它的什么？ 总不可能是那条龙因为疲于她之前的骚扰，所以想方设法制作了类似于稻草人一样的东西，寄望于可以用这种东西吓走她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条龙的智能也未免有点太高了，殷怜就要考虑是不是要继续选择对方来完成自己之后的计划了。 然后正在她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小女孩”却已经有了动作。 “她”慢慢地在地上躺了下来，然后欢快地在一看就非常膈人的宝石堆上打了个滚。 ……啊，是龙呢。 虽然不知道它怎么会变成的这种模样，但是应该没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样子。 殷怜作为一个复杂的人类，对于自己刚才那些过于阴谋论的念头感到了尴尬，但是她很快决定假装成什么也没发生过，然后继续自己的实验。 她拿出了半瓶装在玻璃瓶里的矿泉水，动作轻巧小心地递着穿过了时空门。她紧盯着门的状态，试图发现它会不会对矿泉水出现什么肉眼能够观察到的反应。但事实上，哪怕她睁大了眼睛，也没能发现任何有用的情报。 但事实上，她也意识到，路东瓷的判断是对的。 她拿在手上的瓶子穿过了时空门，虽然门上并不曾荡起涟漪，也没有感觉到任何阻滞，但是随着水平穿过门，里面的水慢慢就从下方被像是无形屏障一样的东西给挤压着，慢慢开始上升，最后完全聚积在了瓶子的上半部分。 但是殷怜拿着瓶子的手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甚至没有水晃荡的时候可能感受到的力道变化，就仿佛这些水原本就是像这样子存在着，而并没有出现位置上的转移。 只要殷怜开始把瓶子大半推出了时空门，而水瓶在门这边的空间已经不足以容纳所有的矿泉水，水滴才仿佛突然遇到了筛子一样，开始落到了瓶底。而且它滴落的方式并不像是直接的水流涌动，而是如同雨水一般均匀而零散地落下。 但是殷怜没有听到水滴的声音。 显然是门隔绝了声音。 殷怜以前都没有注意过这方面的细节，因为她出入门扉的时候，态度是比较随便的。如果不是路东瓷专门提起来，她就算是发现了这方面的问题，也多半不会放在心上，只默认这是一种正常的情况。 现在看来，这却是证实门上面的无形屏障会隔绝两个世界的空间的一项有力证明。 虽然殷怜这边并没有听到声音，但是很明显，在另一边的，那只基本上是殷怜轮廓，但怀疑原型是龙的存在却已经察觉了这边的情况，可能听到了水声吧，“她”动作十分敏捷地翻身而起，却如同猫一样先四肢着地了一会儿，不过很快站直了，然后大踏步跑了过来。 殷怜发现她的动静时，本能地把玻璃瓶往后收了一下，不过马上回忆起来自己其实是来做实验的，就又推了一些出去，让玻璃瓶的两边恰到好处地平均处于门的两边。 等“女孩”走近了，即使殷怜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旧避免不了地心头一惊。因为女孩的模样跟幼年时的她简直有种难以描述的相似——以及不同。 如果仅仅只是相似，那还不容易轻易惊吓到殷怜。 这其中的不同才是加深这份惊吓的重要因素。 女孩看上去是六七岁时殷怜的模样，但是她的长相和殷怜又有着奇妙的不同，比如说五官的风格更加深峻，偏向西方人种，而五官乍看相似，其实却相差异常之大。 其中异常的部分，甚至不是和殷怜不像，而是根本就不太像是人类。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一种在那种可以自由建立角色的网络游戏进行捏人，结果因为技术有限，心里明明想着是要捏一个明星或者深受欢迎的动漫角色出来，结果等到真正捏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是一个长相诡异的异形。 直面自己的异形版本，殷怜不受到惊吓才有鬼。 不过这孩子虽然长相诡异非常，表情却十分纯真率直，甚至有些傻。她毫无任何防备地直接就伸手来抓殷怜手上的玻璃瓶。她似乎看不到殷怜的样子，视线的中心一直聚焦在瓶子本身位置，不过却还会左右打量，似乎有些好奇瓶子出现的原因。殷怜已经做好了万一对方力气太大就立刻放手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女孩猛然抓住瓶子之后，她却没有感觉到对方的一点点力量。 殷怜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个屏障能够阻挡的不止是无生命体，应该还有力量。 但是拿“女孩”自己是生命体，这让殷怜意识到，也不是所有生命体都可以直接穿过门，穿过屏障的。 她按照路东瓷的思维思考了一下，然后做出了一个可能不那么可靠，但是道理上勉强还算说得通的推断：路东瓷说屏障并不是纯粹的气体或者力场，而是一种更加智能的，类似于我们现在的技术还无法解析出来的电脑设备。如果是这样，可能除了殷怜之外的人，一开始都只能从门的一边进入，而只有在生命信息被记录过之后，才能看到返程的时空门。 至于除了返程的时空门以外，是不是还能看到其它的时空门，这点因为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实验，殷怜也很难判定，只能琢磨着以后有机会让殷长生和殷长宁来试试。 女孩抓住水平之后，发现无法挪动，顿时就跟水平较起了劲。她稍微用了更大的力量，结果发现还是拿不动。于是她一狠心，就开始用了更大的力量去抓瓶子，想要把它拔出去。 她做这些事情的全程，殷怜都稳稳地拿着瓶子，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力量。 不过实际实验之后，殷怜发现女孩抓住瓶子的同时，她已经也已经无法挪动瓶子了。虽然感受不到力量，但是显然那份力量确实是存在的，只是被屏障给阻拦住了。 同时阻拦住的还有视野。殷怜在门这头能够看到女孩那边的光景，女孩的反应却可以很明显地说明，她看不到门里的情况。 然后殷怜就见到了一幕灾难。 随着女孩开始加大力量拉取瓶子，那玻璃猛然在一瞬间炸裂了开来，水和玻璃碎瞬间就炸了一地，给整个瓶子留下了一个边缘锋利和和无规则的裂口。 殷怜吃了一惊，抬眼就仔细观察了女孩一下——女孩在玻璃碎开的一瞬间，就直接向后仰倒，跌坐在了地上。殷怜一瞬间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摔伤或者被玻璃碎片割伤，然后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在被切割好的多边形宝石上尽情打滚也不会受伤的龙女孩，想来是不会被区区玻璃瓶碎片给割伤的。玻璃说不定都还没有她本人的皮肤来得坚硬呢。 这样想着，她发现虽然玻璃瓶已经碎成了两半，而瓶子里的水也洒了一些，但是在她这边瓶子里的水却丝毫没有漏出去，仿佛门上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代替玻璃变成了它的底。 殷怜便趁着那女孩倒坐在地上，赶紧趁机倒转瓶子，收回了玻璃瓶。 结果那边女孩看到残余在墙上的那点玻璃碎片突然缩进了墙里，当时就有点急了，咕噜一声翻身爬了起来，然后就开始对着门这边伸出手抓了过来。 殷怜愣了一下，赶紧后退了两步，却发现女孩的手伸到门上的时候，就似乎直接穿了过去。殷怜这边根本就看不到她的手臂下半截去了哪里——但是看她毫无所觉的反应，应该不是断掉了，更可能是直接穿过了门。 女孩发现到这一点的时候，感觉就更加暴躁了。然后，在殷怜的注视下，她的背后突然之间伸出两张比起她本人的身形来说非常巨大的蝠翼，然后猛然在洞窟之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乱飞了起来，数次对着门这边直冲过来，却又直接穿透了，如同什么电影画面一样，消失在镜头之外。 殷怜：“……” 她煞有兴趣地看着这只暴躁的幼女，心想她这种行为，哪怕不显出龙的外形，看上去的德性也很像某些幻想电影里的喷火龙。 后来可能飞累了，她落了下来，然后突然之间，整个身体慢慢出现了变化——她从一只娇小可爱的萝莉，慢慢变成了一只龙。 殷怜的猜测被证实了——萝莉果然是龙变成的。只是她有些好奇——对方是怎么能从龙变成人类的外形的？是拟态？还是幻觉？又或者又是一种魔法？不过仔细想想，其实名称并不重要，这无疑又是一种未知的力量。 既然未知，称为魔法也没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 似乎这个世界其实也是一个有魔法的世界。 这其实也不奇怪。不管怎么说，龙这种生物的存在，还有可能认为是某种怪异的兽类，但是会主动收集财宝，甚至还能进行体型大小上的变化，那么会变成人类或者其它形态也不奇怪了，而能做到这些事情，这个世界存在魔法的可能性自然很大。 殷怜想着：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龙虽然化作了原型，看上去体型非常巨大，但是比起它种族的正常体型，其实也依旧算得上迷你了。要知道殷怜第一次看到那只巨大的眼睛时，光那只眼睛差不多就有现在的几个它那么大。 殷怜至今也还没能确认那只大的和这只小的是不是同一只，不过觉得可能性很大——而且随着发现它会拟态，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 迷你龙飞了一会儿，往门里冲了好几次都没能冲进来，似乎慢慢也有点泄气了。它突然转身，飞向了后面的财宝堆，然后变回了幼体殷怜的模样。不过这回的变身，她还保持着巨大的蝠翼，看上去竟然有点帅。 殷怜竟然有点羡慕——如果可以，她也想要这么大这么酷炫的翅膀啊。 然后龙女孩从不知道哪里拖出来了一只宝箱，宝箱的体积不小，看上去就像是装满了金银珠宝的样子。但是女孩张着两张蝠翼，小手一勾，抓过来那叫一个轻松。她把箱子在门前放下，打开盖子，在里面翻了一会儿，最后拿出一根特别漂亮的宝石项链。 ……说起来也是奇怪，殷怜发现这只龙的收藏品里面很多都是人工制品，宝石里也有很多是打磨过的，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常年打劫人类？ 不过若说打劫，她的藏品里面又没有什么感觉不好的东西，也没有哪些东西上沾染了血迹，或者夹杂着衣服碎片之类的物件。这也是殷怜之前觉得她有智慧，把藏品保管得不错的原因。 殷怜看着女孩前前后后的动作，等候她采取下一步的行动。结果就见女孩拿着那跟项链，慢慢向着门这边靠了过来。 那根项链上的宝石很大很漂亮，看上去简直流光溢彩。事实上，若是第一次来的时候，殷怜看到这样的宝石，是分辨不出来它到底是什么宝石的。但是此时看到这根项链，殷怜几乎第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这上面八成是某种魔力宝石。 说句实话，马蒂尔的魔法矿资源并不充沛，殷怜以前也没有见过像是这样的石头，所以也无法分辨它的具体品种和特性。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宝石里面蕴含的魔力极其充沛，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它特殊的力量属性。但是不管怎么说，它对于法师来说绝对是无价之宝。 女孩拿着宝石项链靠近门的时候，殷怜以为她是准备要使用魔法了。 结果没想到女孩把项链往地上一放，又往靠近门的方向推了推，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就蹲在那里不动了。 殷怜一开始没读懂它的意思，反应过来的时候，却颇有点不敢相信。她怎么看都觉得这条龙似乎是想要用诱饵引诱她出去，但是这种想法有点太可笑了，所以殷怜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不对。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告诉她，她的想法并没有错。 龙女孩发现这边没有动静，等候了一会儿突然向外跑了出去。因为殷怜之前有那样的猜想，所以觉得对方可能是学着猎人故意离开一段距离，想要等候猎物自己放松警惕跑出去，便谨慎地没有行动，也没有动放在门口的那些一看就价值连城的魔法首饰和魔力宝石。 这样等候一会儿，还没到殷怜觉得对方应该已经耐心耗尽的时候，远处的洞口阴影就重新闪现。殷怜心里琢磨着这龙的耐性不行，结果就发现它叼着个篮子，里面装着一大堆吃的回来了。 篮子被往前一放，殷怜就看到了各种各样颜色鲜艳，外形圆润可爱，至少看上去非常好吃的陌生水果。迷你龙变成幼体殷怜之后，又把一些水果搬开，露出了被木板隔开的篮子下层，露出了一些做工虽然不是很精致，但也整齐舒适的糕点点心。 殷怜：“……” 女孩继续蹲在附近盯着门这边。 殷怜对她翻了个白眼。 因为对面的这种行为，殷怜甚至有点怀疑对方其实应该也可以看到自己了。但事实上，女孩对她的动作和表情都毫无反应。但是殷怜光就它变作的外形也可以确定，对方等候的八成就是她本人，并不是别人。 所以这只龙到底想干什么？ 殷怜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就见女孩突然开口说了什么。看口型分辨不出来内容，殷怜也无法确定对方说的是哪种语言，迟疑之下，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结果她这一迟疑，对面就又开始出了幺蛾子。 在殷怜的注视下，女孩再次变形，五官和四肢都开始拉伸，衣服的颜色也直接开始变化，然后变成了一个五官俊俏立体的金发美少年。 他又对着门这边说了什么。 殷怜：“……” 对不起，我本来想着要出来尝试沟通一下了的，但是我现在想看看你还能干什么。 于是接下来，殷怜就开始看到这只性别成谜的龙开始一会儿变男，一会儿变女，一会儿变御姐，一会儿变正太，偶尔还变成毛绒绒的小萌物，还时不时地开口说些什么，只为了实现把殷怜哄出来这个目的。 后来它又变回了金发美少年的模样，一脸沮丧地开始抱膝坐在门前发呆，似乎已经黔驴技穷。 殷怜想了想，跪坐在门前，穿过门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地上的东西。 少年好不容易等到殷怜的动静，顿时精神一振。但是殷怜很快就缩回了手，也没给他机会作出更多的反应。虽然这样，少年还是把项链，果子和点心一起推了过来，放在了靠门很近的地方。 殷怜冒险把项链勾了进来，心情顿时大好。 作为一个从幼儿园开始就会受小伙伴供奉的渣萝莉，她对于接受这只龙的示好那是一点都没有心理压力的。 接触到之后，她就更确定这是一条魔法项链了。而且这些魔力宝石殷怜从未见过，却可以判断里面蕴含的魔力非常强大，还存在天然的魔法回路，虽然具体功能不明，但对法师来说绝对是很贵重的东西。 相比马蒂尔的贫瘠，殷怜觉得像这种宝石，更像是高魔世界的产物。 说起来，她第一次潜入洞窟的时候，其实就拿了很多的宝石，里面不乏不知名的漂亮宝石，殷怜都随意地收了起来。当时她还没有精神力，也不懂魔法，所以这些宝石都被分门别类地归类了起来，除了看上去比较不值钱的拿来变卖和作为祭品钥匙备用，其它都被殷怜压了箱底。 这其中说不定就有强大的魔力宝石。 想到这一点，殷怜就忍不住兴起了要把以前得到的东西都整理一遍，重新检查一下价值和用途的想法。如果有材质比较特殊的材料，说不定还可以拿去给路东瓷或者殷长生，让他们拿到实验室研究一下，对路东瓷的话，就说是偶尔得到的新世界产物，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端倪。 不过此时，还是先想着怎么处理目前的情况。 殷怜这边只勾走了项链，好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后续，所以少年就有些不耐烦了。他把水果和糕点也往前推了推，发现没反应，就又去箱子里翻了一会儿，翻出一堆类似于臂镯，头饰，戒指之类的东西，每一个都亮光闪闪带着强大魔力的光芒。 他把这些东西都放在了水果和点心的旁边。 殷怜做梦也想象不到一头龙还会给她上供，她一直觉得这条龙不记恨她偷拿对方的金银宝石就已经是忘性够大了。 她的内心已经开始交战——之前来做这个实验的时候，她并没有预备想要跟这只龙做什么深入接触，因为她现在已经不缺宝石也不缺初始资金了。而且宝石这种东西，一旦数量多了就变成了普通的石头，珍稀才是价值所在。 但现在殷怜发现，这个世界可能还有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存在，而且还有一条龙想要给她上供，那整件事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不过她还没琢磨清楚这头龙到底想干什么……这样的示好，是想要跟她做朋友还是别的什么。虽然说这是一头龙，但她可不会把故事里对于龙的印象直接安在对方身上。说得现实一点，对方到底是不是龙还不好说——说到底，这也就是一种开上去像是龙的未知生物。 她在意的是对方的智慧等级，是不是有不一样的目的。姑且认为对方变化成她的形象，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外表的，但是这种喜欢是不是对殷怜有利还真不好说。 “喜欢”带来的可不止有好处，有时候也可能是如狂风暴雨般的恶意。 但是殷怜不是没有勇气的人。这世上能让她不战而逃的东西很少，而任何智慧生物都不包含在内。 殷怜检查了自己身上的各种保护措施，然后把手伸向了门外。 这回，她对少年招了招手。 她现在有些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男是女，是头小公龙还是小母龙，但是这不要紧——说不定这个世界的龙本来就是双性同体呢……以后有机会的话她会确认一下。 但此时此刻，她只是伸出手，等候少年慢慢靠近，好奇地盯着她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她的手。 仿佛他用来拉住她的是不是一只属于人类少年的手，而是一只巨大而不知轻重的龙爪子。 他的动作轻而小心翼翼。 殷怜试图反过来拉住他的手，但是发现这家伙的本体不愧是龙，她根本就拉不动。几乎是她是拉了好几秒，少年才似乎突然反应过来，主动把手往前面送了送。 殷怜无语，同时又再次犹豫了起来。这头龙的力量实在太大了，万一回头他翻脸，她能应付得了吗？ 靠人类的智慧和口才，能够说服一条龙吗？他们可能从语言逻辑上就是不同的回路。 但她也只是犹豫了那么一瞬间。 殷怜抓住了少年的手，然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只手上，看上去十分柔弱又优雅地慢吞吞地穿过了门。 看到殷怜的脸的时候，少年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但是更多是欣喜。随着殷怜完全地出现在门外，少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殷怜没有听过这种语言，总觉得那发音十分奇怪，听着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回音。 少年见她没反应，就又换了一种语言。 这种语言就比较正常了，偏近拉丁语系的语调，但仍旧十分陌生。 殷怜努力试图分辨，但是如果不是接近某种她已经学习过的语系，她固然可以通过一些近来接触过的常见词句作为参考，很快地理清一种陌生语言的规则和常见词句，但也要一些时间。 不过此时少年的话，在缺乏参考的情况，殷怜听着像是在询问她的身份，但并不能十分确定。 结果在殷怜试图努力分辨的同时，对方又换了一种语言。 这仍旧是一种陌生的语言，但是殷怜竟然出乎意料地听懂了。 因为这种语言是双声道的。 ……对，人声和精神力双声道。 这种语言和马蒂尔法师专用的魔法语言很相似，但是光听发音，凭殷怜的语言学知识就可以轻易分辨出来，这是一种远比马蒂尔更复杂好几倍的魔法语言。 语言的复杂，另一种意义上也代表着文明发展的成熟与进化。而魔法语言的复杂化，则很大程度上代表了魔法文明的发展程度。 少年说：“我是光辉之龙贝格纳，小家伙，你是哪里来的什么物种？” 在通过精神力接触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之后，殷怜一边为这个“小家伙”的语义感到无语，一边尝试性地根据这句话的含义对句型和单词的含义进行了反解析，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很勉强地回答了一句：“我是……人类。” 人类这个词，因为在贝格纳的话语之中还没有可以参考的发音，殷怜是用马蒂尔的魔法语言加上精法说的。不过贝格纳还是理解了。 他问道：“你是魔法师？” 殷怜说道：“我是魔法师。”这个魔法师仍旧使用的马蒂尔的魔法语言。 贝格纳说道：“我见过你。在我还不能变成人形的时候，那时候有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来过这里。她好像喜欢漂亮的宝石，偷偷抓走了一些，那是你对吗？” 殷怜：“……”怎么办，被正主问你是不是偷了我的东西，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贝格纳用欢快的声音说道：“你别担心，我没有生气。我有许多宝石，我的子民也会献上来很多，如果你留下来的话，我就给你很多很多的宝石，好不好？” 殷怜：“……” 她没有回答贝格纳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你是一个人吗？” 她和对方交流其实是有点困难的，双声道也有主次之分，精神力能否进行对话殷怜不清楚，但是此时他们的对话，还是通过将精神力附着在魔法语言上来进行沟通的，语言本身依旧很重要。殷怜在许多不知道对方语言发音的地方，只能使用马蒂尔语。 但是贝格纳却很好地理解了她的意思，说道：“我单独住在这里，一个人。有一天我母亲叼着我的脖子，把我带来了这个山洞，然后就离开了。我一直一只龙住在这里，后来附近的王国发生了疫病，我治愈了他们，他们就在山的外围建立了神庙，供奉宝石和各种东西。” 他说道：“他们供奉的东西很多，足够我们两个一起吃。” 听到这里，殷怜倒是意识到了，虽然教她小家伙，这只龙也确实可能比她年长很多，但是在精神上，这只龙可能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她问道：“你母亲叼着你来到这里，就没有再来看过你吗？” 贝格纳说道：“没有啊。” 他一脸你为什么问这个的表情，好像完全没有觉得被母亲就这样遗弃有什么不对。 殷怜不知道是不是种族习性的区别，所以也不好多问，便说道：“你能变成任何人的样子吗？” 贝格纳说道：“这是你们人类的魔法啊，你不会吗？”然后又立刻说道，“你上次来了之后就没有来了。我就想是不是我的样子太可怕，所以你被吓到了。所以我就去山下的王国那里，向法师们学了人类的魔法。我现在变的就是王国的王子的样子……好像你们人类的女孩子都挺喜欢他的。” 殷怜说道：“你原来的样子更可爱哦。要是小一点就好了。” 然后她就看到美少年突然不见了，一只迷你龙出现在了她面前的地上，却只有半个她的身高。 “这么大怎么样？” 殷怜说道：“再小一点，如果可以被我抱在怀里就好了。” 贝格纳就又缩了缩，变成了母鸡大小。 殷怜伸手想把它抱起来，结果用尽了力气，却根本抱不起来——虽然体型变小，但是这明明还是巨龙的重量好不好？ 她都奇怪它密度变得这么大，怎么还没有一脚踏下去直接把地面压塌的，结果就见迷你龙突然自己飘了起来，扑到了她的怀里。 殷怜吓了一大跳，慌忙接住，一瞬间觉得要完，却不料迷你龙轻轻地落在她的怀里，根本没有感觉到那惊人的重量。 殷怜意外，贝格纳说道：“我用了魔法。” 殷怜询问了他许多关于这个世界和魔法的事情，才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魔法文明发展程度很高的世界，而且魔法资源也丰富。或许就因为资源丰富，所以出现了很多强大的魔法种族，龙族就是其中之一。 贝格纳的族群光辉之龙，是龙族里面最为受到人类尊敬和爱戴的种族。只要他们存在在附近，人类就能受到庇护和增益，连疾病的出现都会变少，所以人类也会供奉光辉之龙。 当然也有一些其它的龙族会被供奉。少数比较极端的人类，甚至会供奉一些会给人带来灾难的堕龙。 贝格纳就像它自己说的那样，是一只性格非常温顺善性的龙，虽然有点孩子气的调皮，但是天然地并不凶残或者暴躁，也很尊重殷怜的意愿。 他很爽快地带着殷怜在山下王国的上空飞了一圈，虽然对于殷怜最后还是要离开感到很不快，甚至跺碎了一颗金刚石，但是在殷怜答应不会害怕它，下次还会来做客的情况下，还是放她离开了，还送了她不少的礼物。 殷怜临走的时候，有点在意一件事情，问它：“你之前，为什么要变成我的样子？” 贝格纳很坦诚地回答：“作为人类，你很好看。” ……啊，还是颜控龙。 殷怜问道：“在你看来，人类是好看的吗？” 贝格纳想了想，突然飞了起来，然后就变成了少女的模样。殷怜惊异地发现，它此时直接就变成了现在她的样子——而且这一次的变化，比之前幼年版的要自然和逼真多了。 贝格纳说道：“有些好看，有些不好看。就好像你们人类看我们龙族，也是有些觉得好看，有些不好看的对吗？虽然双方的想法也许并不一完全一样，但也有一致的时候。” 然后她说道：“利安你是我见过的人类里面我觉得最好看的哦。虽然长得有点奇怪。” 殷怜能理解它说的奇怪并不具有什么恶意，所以她只是说道：“谢谢。” 她带着贝格纳送的一堆礼物回去了，临走之前问了贝格纳喜欢什么，或者喜欢吃什么。虽然殷怜收人上供收得毫不手软，但她毕竟也不是魔鬼，还是知道不能白白压榨对方，偶尔得礼尚往来一下。 不过双方语言不通，目前交流得比较艰难，殷怜也只了解到它喜欢甜的东西和肉，口味什么的目前都没有概念，所以只能打算回头多弄几样东西给它选。 带着东西回到印记空间，殷怜却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检查起了以前在各个异世界获取到的各种被收藏起来的物品。 这个过程之中，她果然发现不少有魔力的物品——或者说，发现了哪些异世界是具备超凡力量的，这样一路检查，殷怜甚至发现了几个被她认为是东方古代风格的低魔世界。 这个过程之中，大部分物件蕴含的魔法力都偏低，贝格纳那里拿来的一些魔力宝石的魔法含量果然大大高于其它世界，但也不能说所有魔力弱的物品都是出于低魔位面，毕竟也可能只是殷怜拿到手的道具在原本世界等级就低。 殷怜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时间的时候把这些世界重新再调查一遍。 她思考着这件事，直到在自己的收藏里发现了一样让人吃惊的东西。那是一条镶嵌着巨大宝石的项链，殷怜根本不记得它是怎么来的，但是她在看到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宝石里面蕴含的惊人魔力——它至少是殷怜目前持有的最强大的魔法道具，光明教会的神器——那根光明之杖三倍以上强度的魔法道具、 殷怜愕然之极。她根本不记得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了。 ※※※※※※※※※※※※※※※※※※※※ 看这更新时间，就知道我已经快扛不住了。 391 391 好在她探索新世界的时候一直有一种良好的习惯,就是把探索时候发生的事情，以及发现的情报记录下来，并把一些有用的资讯分门别类地列成表格。 所以殷怜抽出之前留下的记录，仔细看了一遍，终于有点回想起了来源。 她在去过洞窟差不多的时间,还去过另外一个拥有大量宝石资源的世界,但是那个世界的宝石,却更多是长在人的额头上——那里有一群人，看上去和黄种人一样黑发黑眼,却有着精灵般的尖长耳朵。 因为并没有见识到魔幻的场面,所以殷怜一直没有察觉到，那竟然是个高魔的世界。 说不意外是不可能的。殷怜看着那根项链，回想起自己当时做的事情,心想，她该不是把人家的什么传家之宝给带回来了吧？ 她那时候还不能听懂人家的语言,不知道对方差点把她卖掉,所以甚至还对之前的泄愤举动有一点抱歉。 不过她不是拘泥于过去的人。就算真的是传家之宝，也丢了这么多年了,想来此时也应该岁月静好心情平和了，她就不必纠结这个了。 殷怜想着，下次准备妥当的时候,不如再去那个世界看看。 所谓准备妥当,就是说准备好伪装成本地人的道具,以及把当地语言再重新复习一遍。如果可以尽量没有违和感地融入当地人群,这样做什么也方便很多。 不过就算不说语言问题，殷怜也不觉得高魔世界适合带着自家兄弟去体验。就算当地的社会治安不错，但是万一出现什么战斗场面，也一定会让保护过度的家人们神经紧张。 当然殷怜并不讨厌这个待遇，不如说这本身就是一种甜蜜的烦恼。既然甜蜜，为之付出一点代价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在这方面特别等价交换，也可以说是看得开。 殷怜精挑细选了很久，主要是在之前发现的几个古代东亚风格的低魔世界开门点进行选择。不过虽说是东亚风格，语言并不一定相近，甚至也不能就是一个体系。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会有语言风格相近，甚至像是夏国一样，只有部分词汇和语调不同，但是总体上却完全能和华夏语想通的官方语言存在。 除此之外，也会有大量和现代地球上使用的语言相近的世界。以目前殷怜的经验看来，大语种出现的概率更高，而小语种则出现得少很多。 殷怜好不容易挑出了三个异世界，第一个的语言跟华夏接近，几个不同国家使用的语言都跟华夏的几种地方语系有相似之处，虽然并不完全一样，但是进行简单的沟通还是没问题的；第二个的官话是闽语系，殷家兄弟虽然不怎么会说，但是至少能听懂。第三个则很好运的，开门的地方直接就是类似于华夏东北语系的地点。 当然，语言的相似性是相对来说的。不过只要能够沟通，那也差不多了。 其实这些世界殷怜都没怎么深入了解过，否则不至于连它们存在魔力都不知道。她之前开门的地点总体上来说都相当荒僻，但是有着零散的村落或者人口不多的小城，毕竟“门”本来就要开在有门的地方。 这样说起来，开在贝格纳家里的那扇门并不符合这个要求，莫不是因为它在山洞里藏了太多的珠宝，导致门判定这是最符合祭品要求的地方，才破例把门开在藤蔓遮盖的石壁上？ 可惜不管是时空门还是祭台都不会说话，殷怜也只能随便猜一下，并不能得到证实。 在带殷长生或者殷长宁去到异世界之前，殷怜觉得自己有必要探索一下，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避免到时候发生意外的事情。 出发之前，她给自己画了个特效妆，然后又使用衣服和防护道具把身材垫得壮了一些。这个过程比较麻烦费时，殷怜就不由自主地羡慕起了会变身魔法的龙，并在心里决定下次要找合适的机会向对方学会这方面的魔法。 最后的调查过程和结果也都还算让人满意。 考虑到各方面的问题，殷怜最后选择了第二个门。因为前一个听说国与国之间的争斗非常麻烦，随时可能爆发战争，而后一个则是户口管理过于严格，路引什么的，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弄。 第二个世界的背景，除了文化背景之外，本身的文明发展感觉跟马蒂尔程度接近，但是稍微更加先进一点。 这个国家的人，可以使用一种叫做“yi（第四声）”的特殊能力，姑且称之为法术吧。这种法术需要通过一些道具来进行更好地发挥，殷怜把制作道具的技术称作了“机关术”。 事实上，这也确实有点像是机关术。 因为是低魔而不是高魔背景，所以这个世界特异能力似乎还不能凌驾于政权之上。但是总体上来说，世俗政权和修行势力基本上已经可以分庭抗礼。 按照殷怜打听来的消息，似乎这里多数的政权背后都会有相应的超凡势力，也有超凡势力曾经试图想要掌控世俗政权，不过似乎因为复杂的原因，最后不知道是失败了还是放弃了。 这个世界的人，可以使用精神力制造法术机关，然后使用法术机关释放魔法。 殷怜因为探索的时间比较短，所以并不能很细致地了解到这种机关术。不过从他人的话里面，她觉得这种东西有点介于路东瓷的发明和马蒂尔的法术之间。 以电脑语言来做比喻，路东瓷使用的是最基础的一代电脑语言，最基础的机器代码，基本上只由0和1组成，黑贤者使用的各种法阵，咒语和魔法语言就相当复杂了，基本上已经是用c++之类的可解读语言来操控法术了。 贝格纳的也许更复杂高级一点，不再是程序指令，而成了完整的程序。 而这个世界的技术，则刚好处于路东瓷和黑贤者之间，既有对于原始器械（机关术）的利用，另一方面又有了简单的成熟魔法回路。 不过相关资料殷怜并没能够搞到，因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跟法术有关的东西似乎都还是相当高端的资料，普通人很难接触到。她也只能从别人对于法术效果的形容，倒推一下这个世界法术发展程度。 不过她倒是成功地在一个摊子上买到了一本比较基础的法术机关制作手册，里面的内容比较少，但颇有一些能够作为参考的部分，殷怜决定带回去给殷淮他们看，证明这些资料的容易获取。 说起来，因为册子上有具体的机关构造和法术回路，所以实用价值说不定还要高于殷怜之前整理出来的精神力册子。之前的精神力册子里面，殷怜基本上只列出了一些很简单的内容，比如说精神力的锻炼方法，精神力干涉物质的几种具体操作手段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殷怜在这个世界打听消息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打听到了一大推的各种八卦。大部分她都左耳进右耳出，但还是有那么几个消息让她非常震撼。 据说最近一段时间，某个大宗派前帮主的独女因为拒绝交出自家的传承，直接带着秘宝从宗门的山崖上跳下来，中途甚至还被人击成重伤，但最后还是使用了奇门法术逃走了。 某个国家的王孙据说在法术和机关术上面非常有才能，造出了可以日行八百里的飞梭。殷怜不是很清楚这个飞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撇除保护措施之类的不提，在这样的时代听说这样的故事，仍旧让人觉得很讶异。 说实话，穿越不同的时空，是真的能让人感到世界的浩渺。 不过虽然听说了很多八卦，不过都是殷怜短时间内接触不到的领域，她也没有耗费太长时间在上面，就直接提了能到手的成果回了地球。 回来之后不久，她就听说了一个消息——目前新世界排名最高的冒险者团队失去了消息，领头者就是温韶。据说他们这次是去了一处比较偏远的地区，地点在未开发的南部大陆中央的平原。 因为当地的信号站还没有铺设起来，所以在他们前去探索之前，队伍的直播是都已经暂停了的。温韶承诺了粉丝会给录播。 但是在那之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唯一搜索到的那名成员，最后被在距离他们最后一次出现时大约三百公里的位置发现，精神遭到完全破坏，虽然大脑机能完全正常，也没有受伤等迹象，但是神志已经混乱，变成了接近弱智的状态。 基地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最后也没得出合理的解释。目前国家在精神力医学方面的研究并不深入，但因为对方的症状很像是精神力受到创伤，所以最后他们还是把人移交到了相关研究所。 从事精神力医学研究的医学博士对之进行了检查，然后确认了对方的病情是因为受到了直接的精神力攻击。具体的攻击方式不明，但是这件事明显引起了大部分人的警惕。 研究员对其尝试着使用了精神力干涉治疗，但是效果不明显。 因为这个事件比较特殊，所以路东瓷也受邀参与了青年的诊断。诊断完之后路东瓷的脸色就很难看。 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殷怜，正好赶上会诊结束，路东瓷闷头往前走，两人迎面擦肩而过，路东瓷却根本就没看到殷怜的存在。 殷怜看他神不守舍的，忍不住叫了一声：“路哥！你干嘛呢？” 路东瓷回过神来，盯了她大约十秒钟左右，才仿佛突然梦醒，说道：“是你啊。” 殷怜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去看望受伤的冒险人员了吗？” 路东瓷听她问起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是，是去看了。情况比较麻烦，人体也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其他人好像也没有好的解决方案。” 殷怜就问道：“所以，知道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路东瓷说道：“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对方可能是受到了直接的精神力攻击。但是这样的攻击方式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按照目前的研究来看，人体的精神是自然具备自我保护功能的，一般的精神力攻击或者干涉很难做到这种地步。如果对方不是采取了什么类似于催眠的辅助手段，那就是使用了一些特殊的辅助工具。” 殷怜没想到会得到这种情报，顿时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路东瓷继续说道：“我之前制作精神力枪械的时候，虽然也意识到过这是种武器，但是因为当时并没有想过要把它用来攻击或者与人战斗，所以也不是很在意。但是说实话，我是很不能理解在获取到精神方面的力量之后，迅速把它用于争斗的人心理。而且像是这种精神力攻击的技巧，肯定是经过专门的研究才能实现的。” “我已经琢磨了很久了，目前还没能推断出他们完成这种袭击的方法。我忍不住想，要是有这样的本事，研究点什么不好，偏要在这方面下功夫。” 殷怜踮脚，伸手拍了拍路东瓷的肩膀，说道：“因为路哥是个和平主义者啊。”然后她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目前还能治吗？” 路东瓷有些沉重地说道：“……不是很确定。说实话，现在连他怎么受伤的都不知道，就算是想治也无从下手。那边倒是有一点想法，但是真的要做的话，会有很大的危险性……救回来的可能性很小，不过对于桃研（桃源研究所）来说，可能会变成重要的案例吧。” 殷怜听了，思考了一下，背着手站在路东瓷面前，认真说道：“路哥你要不要带我去看一看？我在精神力梳理上面有一点心得，说不定能帮上忙。” 路东瓷有些惊讶地望向殷怜：“你？” 殷怜笑了笑，有点挑衅地说道：“你小看我？” 路东瓷还真有点小看她。他本身是最没有年龄歧视的人，之前跟殷怜对话的时候也都是以平等的态度对待。但客观来说，医学这种东西，本身还是需要经验的。 这不是年龄歧视，只是客观的判断而已。 他弯下腰，盯着殷怜的双眼，说道：“这不是我小看你，而是这件事真的就有这样的严重性。如果你真的要去参与的话，很可能是要承担责任的。” “我不想你承担一点点这方面的责任。那本来就不是应该你来承担的责任。” 殷怜说道：“哪怕我有很大的信心可以救他？” 路东瓷说道：“你哪来的这种自信？” 殷怜笑了笑，语气十分郑重，每个字都咬字清晰地说道：“那，路哥，我跟你说，我有自信可以帮助受伤的人梳理精神，你信我吗？” 路东瓷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问道：“你真的有这个自信？” 殷怜点了点头。 路东瓷说道：“我带你过去！” 他这个决定下得毫不犹豫，是真的信任殷怜。如果别人知道这件事，可能会觉得路东瓷天真幼稚，感情用事，但是殷怜却明白，路东瓷是真的信任自己。与年龄或者心智无关，他本身就一个很特别的人，他看待许多事情，都能撇除了所有无关的细节因素，而直接看到事物的本质。 比如此时，路东瓷愿意相信殷怜，不是因为他轻信，而是他真的可以忽略殷怜的年龄和外面，理解她的能力和本性，相信她的承诺。 殷怜就喜欢她家路哥这一点。 路东瓷带着殷怜到了安置受伤者的地方。此时受伤者附近围了不少人，众人看到他竟然带了一个小女孩进来，难免表情有些异常。 此时的氛围其实挺沉重的，一众医生和军人的态度也相当紧张严肃。这种情况下，路东瓷带个小女孩进来，很自然地让有些人感到轻佻，进而产生不满。 有人开口说道：“路所，你这是干什么？” 路东瓷说道：“我找到了能帮忙梳理精神力的人。” 对方皱眉看了路东瓷和殷怜一眼，有点没好气地问道：“能帮忙梳理精神力的人，该不会是说的这个小姑娘吧？” 路东瓷说道：“这是殷怜。她的精神力非常强大，比我还要强大。” 殷怜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却是忍不住十分惊讶地看了路东瓷一眼。虽然路东瓷说的确实是事实，但是在今天之前，殷怜可从不知道路东瓷竟然知道她精神力强大，而且能判断她的精神力强于路东瓷。 要知道，殷怜是学过系统的精神力控制和魔力操控的，她的精神力掌控能力要远远好过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位精神力能力者。因为掌控得比较好，所以精神力外泄的量非常之小，如果用仪器又或者精神力者来进行判断，多半都会检测出殷怜的精神力远远小于路东瓷这种结果。 但是路东瓷并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他这时候的神态也非常认真，说明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可惜大部分人都不太认可他这一份认真，开口说道：“路所，你别闹了。”“路所毕竟还是年轻人。”“带个小姑娘过来做这个，不管怎么说也太胡闹了。” 路东瓷说道：“我不是开玩笑的。精神力的存在跟年纪没什么关系，甚至之前的实验也确实表明了，未成年人在这方面的增强普遍大于成人。殷怜虽然才十四岁，但是她有着非常妥当缜密的思维……她做事，你们可以放心。” 在屋子里的都是原本世界的权威，在这方面态度十分固执。殷怜看他们这么固执，倒是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让路东瓷带她过来了，她本来想着这件事只是随手之劳，所以才准备帮一下受害者。 但是此时路东瓷已经开口，殷怜再反悔就不合适了。 路东瓷十分尽力地对众人进行说服，态度认真得让人无法再随意拒绝。他甚至对于现在已经有的，一些民间发展出来的精神力特长进行了举例，极力以此试图说服众人。 渐渐地，大家看殷怜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 殷怜心里觉得麻烦，但是却知道自己决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虽然如果是她自己的话，面对这么一群老顽固，保证秒秒钟反口不管他们的事了。但是此时路东瓷既然已经开口，如果她此时反口，路东瓷的处境就会比较尴尬。 既然不能退，那当然只能争取了。 所以殷怜伸手拉了拉路东瓷的衣角，说道：“路哥，你别说了。精神力梳理这么简单，是个人都会的，又不是非要我来。你这样说好像我很特别似的。” 她这话一说，那叫一个挑衅意味十足。在场的人不让她做这事儿，是不愿相信她能救治冒险者，却不是不需要她进行救治。 此时她这么一说，整得好像在场的人都是能救治的，所以才不要她帮忙。但是这时候如果说他们都救不了，那么还不让殷怜救治……那就有蓄意谋杀的嫌疑了。 这群权威里面，多数都是在自己行业内卓有成就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骄傲，但是可以傲慢，却不能背上轻忽人命的罪名。 殷怜的话说得随意，别人自然可以当她童言无忌，众人也可以继续把她当小孩子，不去理会她。但是女孩既然都这么说了，强行拒绝她，不理会她的后果，在场的人如果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到时候也就必须承担起来。 都是有名有姓的人，耍赖这种事情多半是做不出来的，真的做出来，那名声可就难听了。这种情况之下，屋子里的众人很快就有了决断。 最年长的老爷子盯了殷怜半晌，问道：“小姑娘，你真的能帮人梳理精神力？我们也不需要你保证能治好他，只要能让他的情况好转，我就算你立了大功。但是你可想好了，这是关于人命的事情，可不能在这件事上面说谎或者夸口……如果不行，你直接说不行，现在反口我们也不说你，重点是，千万不能弄巧成拙，反而让情况变得更严重了。” 老爷子的态度挺好，所以殷怜也稍微端正了一下态度，说道：“爷爷，我当然知道人命关天，所以才跟着路哥过来想要帮一点忙。您要觉得我能帮上忙，我就试试。您要觉得不能，我也不勉强。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在这上面说谎的。您看看我长得这么可爱，就知道我不缺这点风头出了。” 她这么说，倒真有人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演过什么小雪的演员？” 殷怜说道：“我被熟人拉过去客串过电视剧，演过莫小雪。” 那女医生立刻开始转身和人窃窃私语起来，说道：“她这话可以信。这小姑娘现在可出名了，就演了一部戏，出场了那么几集，从我妈到我儿子，我全家都认得她。听说好多电视电影都愿意找她，她一个没去。人家是真的不缺风头出。” 殷怜现在的听力可灵敏着呢，把女医生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她也没想到演个戏还有这种好处——就算是未成年，只要有名气，能得到的社会影响力和信用度那也是大幅度增加。 明明是不相干的领域，但阴差阳错地，却在这种时候给了她便利。 众人最后还是同意了让殷怜试一试，毕竟目前来说，专业人士们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不过他们采取的方案还是比较谨慎的，不但全程以各种方式多方位地监视着病人的生命体征和精神波动，还千叮万嘱了殷怜只要有人叫停，就一定要停。 虽然梳理精神力不算麻烦的活计，也确实可以中途停止，但是殷怜并不想为他们的判断错误买单。所以她说道：“停是可以停下来，可是中途停下来要费一点力气，要重新来的话，我没办法马上做第二次。” 她这么说，因为听上去合情合理，所以大家也没怀疑她会在这种地方说谎，顿时态度就谨慎了一些，最后商议决定只有最年长的老先生开口喊停，殷怜才需要停下动作。 结果正式到精神梳理的时候，就那么顺畅无阻地直接梳理到了最后。中途因为一些精神波动，不乏有人有所担忧，但是因为考虑到后果，稍微迟疑了那么一会儿，波动就又平息下去，这时候再提起就不适当了。 加上老先生年纪大，经历得多，又是医学专业的，什么风浪没经历过？态度一直稳如泰山，所以众人也就被影响，一路就那么静静围观到了最后。 其实到过半的时候，大家就发现效果了。青年原来一直是两眼无神的模样，随着梳理进行了一段时间，他竟然主动有了一些动作和表情，虽然马上就被阻止了，但是足以说明殷怜的精神梳理是有效果的。 等到精神梳理结束，青年已经能够说话了。结果他第一句问的是：“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 他回复了神志，事情算是解决了一半。这个时候军官们就围了上来，而殷怜直接被一群医生给劫持到了一旁，开始询问精神梳理的问题。 路东瓷看他们热情而急躁，顿时很是担心，直接喊道：“你们让她自己走！别拖着她走！哎……小怜——” 殷怜说道：“你倒是挤进来啊！”只知道在外面喊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位科研天才在行动力上真是肉脚得可以。 一群医生顿时发出哄笑，既为殷怜的人小鬼大，也为路东瓷的温和腼腆。不过笑归笑，他们还是给路东瓷让出了一条道，让这位功臣可以挤进去。 这边医生们询问着殷怜关于精神梳理的事情，殷怜倒也不至于守口如瓶，一点情报都不透露。但是她也没有知无不言，只选择有保留地透露了一部分，以符合她身份和人设的方式。不过就算这样，对于在这方面还没有相应的成果的一众医学博士来说，仍旧是很有价值的情报。 相比殷怜这边的其乐融融，另一边警方的进展却是比想象中要来得艰难。本来青年醒过来之后，一切应该就会比较容易水落石出了。此时房间里聚集了军方和警方两边的重要人物，因为目前新世界的警力偏少，而军方武装力量人数偏多，所以是由双方合作进行维护秩序的。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温韶他们队伍并不是第一批遭受意外或者失踪的人。自从新世界开放以来，冒险者这一职业就代表着利润与风险共存。这种情况下，失踪和意外都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但是毕竟是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政府也做了各种各样的准备，确保冒险者们的人身安全——比如说建立相应的信号站，提供各种各样高新科技的冒险辅助装备等等。 但是正常的失踪人员，不管遇难或者失联，都会在一段时间之后确认到结果。不过从最近两三个月开始，在南部大陆附近，就高频率地出现一些失踪人员，而且多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多次之后很快就引起了军部的注意。 温韶虽然表面上是退役军人和普通的冒险者，但事实上他其实是军方放在冒险者队伍的一个标志。这一次，他和手下的人也主动担任了诱饵的职责，参与了这一次南大陆的冒险。这个队伍全员都带着最好的军用设备，本身的能力也十分出众，理论上来说是就算遇到一个小型基地的敌人，他们也是有能力一战的。就算对方武装力量强大，至少逃离危险是没有问题的。 而他们的失联，则说明这些搞事者的力量甚至超出了军方的预料，又或者有着什么这边所不知道的手段。比起这样的猜测，大部分人更愿意相信温韶只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跟军部失联了，此时只是不方便或者无法进行联系。 青年的神智回复，则让他们看到了获取更加详尽情报的机会。 但真实情况似乎跟想象并不一样。 青年虽然恢复了神志，也可以开口了，但是他却失去了大量的记忆。 他开口就问道：“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 青年虽然不一定来过这里，但这里是标准的军方基地的规划，作为军队出身的战士，他应该很容易辨别出自己是在某个基地才对。但是他此时的表情惊慌而警戒，完全没有在自己地盘的熟悉放松感，显然他根本没能分辨出这个地方的性质。 他还问“你们是谁”，明明面前的人没有穿着警服就穿着军服。 不过军医也是熟手，知道受到刺激之后，短期失忆也是有可能的。他虽然没有见过精神力受创的案例，但是看青年的表现基本也能判断可能跟脑震荡差不多。 他就详细给青年说明了一下现下的情况，引导着青年回忆这个事情的经过。 然后他们就发现，这件事的问题比预想还大，青年失去的远不止是之前发生的意外，甚至对于自己的身份都有些记忆不清。在军医的引导下，他倒是回忆起了一些零散的片段，但是这些内容七零八落，而且前后难以相连，很难从中剥离出有用的情报。 目前能够知道的关键字，就只剩下了一小部分：“女孩”，“玻璃盒子”，“蠕动的肉”，“头疼”……警方费了老大的力气，对于他回想起来的片段情报进行了分析和拼合，最后得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结论。 青年之前可能被某个隐藏在新世界的组织抓去，做了一些精神力方面的人体实验。 可能是因为他精神崩坏了，所以最后才被放生了。 不过这个猜想很快又被推翻了，因为按照之前的情况来说，失踪的人数其实不少，就算都是被抓去做了人体实验，却也没见有谁在精神力崩坏之后被放回来。按照这些人的心狠手辣程度，刑警们觉得他们直接被对方处理掉，或者持续进行各个方面的人体实验直到身体崩溃然后被处理掉才是恐怖分子们更有可能采取的行动。 除去这个可能，既然青年出现在了荒野，他更可能是自己逃出来，又或者是在同伴的帮助下逃了出来。甚至他逃出来的时候很可能还是清醒的，只是恐怖分子为了防止泄密所以在被他逃走之后以某种不可知的手段破坏了他的精神，所以他们发现他时才是那种情况。 殷怜应付完一众研究人员之后，又听到了警方这边的这些结论，便主动开口说道：“你说你的记忆里有一个女孩子，每次出现的时候似乎总会有一个装着肉块的玻璃盒子跟她一起出现，但你不记得是她携带着还是怎么着了，那么你记得那个女孩子大概长什么样子吗？还有，到底攻击你的是那个女孩还是肉块？” 她突然插嘴，本来警察们是有点意外和不满的，不过当听到她询问的内容时，众人突然觉得这些问题似乎还有点用处，就任由她继续问了下去。 青年在那里回忆了半天，突然抬头望向殷怜，盯了她半晌，说道：“那个女孩子……跟你有点像。” 殷怜根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竟然也愣了一下。 青年说道：“……我不是说长相。该怎么说呢……就是穿着打扮，还有发型的风格，都跟你很像。等下，我好像想起来了，她说普通话很标准，但是好像有几个反复一直在说的词……听上去不像是中文。” 他似乎在尝试着想要回想，但是回想的过程让他感到了迷茫和痛苦，青年开始抱住头，表情扭曲。 殷怜想了想，却是伸手在他头上碰了碰，悄无声息地给他加了个智慧增幅魔法。 青年突然叫了起来，喊出了两个非中文的词汇，说道：“她经常念叨这两个词。”然后他突然反应了过来，“我不知道自己念得对不对，但是这两个词，听上去感觉好像是朱瑾语。” 殷怜说道：“沙朵西的发音，可以翻译成敏。另一个词组，听上去像是朱瑾语里冈君的发音。你说那女孩跟我打扮有些相似……我好像有点想法，你稍等一下。” 殷怜花了一些时间，联系当初案件的相关人员，从资料里翻出了金敏的相关资料，包括照片，然后回来展示给了青年看，问道：“你看看，你遇见的女孩子，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青年看了一眼，愣住。 照片上的金敏，无论长相还是打扮跟殷怜都毫无相似之处。但是或许是见面时的情境太过令人印象深刻，即使青年如今的记忆已经丢失了大半，却还是立刻认出了这个明显年少生涩，气质也稚嫩很多的金敏。 他盯着照片半晌，说道：“没错，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应该是同一个人。” 殷怜也没想到，时隔这么久时间，她竟然还能听到这个名字。 而且金敏竟然模仿她的穿着打扮……她莫不是疯了吧？还是受到的教训不够？不过这都是她们私人的恩怨，殷怜也不好在这边说出来，显得她性子很可怕一样。殷怜思考了一下，就跟青年和警官们叙述了一下当初的事情始末，包括金敏的身份背景和做过的事情。 然后她又问了青年：“你能回忆起那玻璃盒子里的肉块具体是什么样子吗？” 青年听了，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坚持住了，努力回忆道：“不太想得起来，但是我总觉得那个肉块是活着的，似乎还会动一样。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冈君’，她似乎每次都是对着肉块叫的！” 殷怜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那么，最后一个问题。那个肉块……它的外形看上去，会像是人类的大脑吗？”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不止是青年，就连站在桌子四周的警察和军人也都被惊呆了。 实在是这个设想有些可怕。 392 392 殷怜的假设未免有点过于可怕了。 警官问道：“你觉得那个肉块是人的大脑？这未免也……而且大脑都变成了肉块,怎么可能还是活的？又不是什么丧尸片或者科幻片……” 不过军方的大佬接受力就强多了，也有可能是这段时间见识多了新世界各种稀奇古怪的产物和魔幻风格的野兽，直接跳过了各种分析问结论：“你这么说的依据是什么？” 殷怜说道：“因为精神力主要依存于大脑。如果对方能够直接使用精神力攻击他人的精神，那他的精神力强度应该非常惊人。虽然不知道这群在新世界呆了多久，又是怎么混进来的,但是不管如何,我觉得正常情况下以现在的精神力训练水平,是很难自然训练出能够直接在精神层面上攻击他人的精神力的。但是如果使用一些特殊的，极端的手段,也未必不能造出怪物……”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如果是活着的能够发出精神力攻击的肉块……那么最有可能的其实是人类的大脑。如果放弃肉体的限制，纯粹只让活化素刺激和进化大脑，那么发展出超强的精神力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军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一瞬间甚至都有些气笑了，“把一个人的大脑拿出来,然后为了制作成武器,让它单独地只作为肉款活着……红月国的科幻电影都不敢这么拍好吗？这么残酷的事情，里看看也就算了,在如今这个时代，敢这么做的话，直接就可以上国际法庭了！” 因为这是所有人权国家,和活着的,有思想的人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殷怜见他不相信,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抿了抿嘴，说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想，不一定是真的。如果觉得荒唐的话，你可以忽视它。” 虽然军官否定了这种猜测，但是众人却反而把这个猜测深深印在了脑子里，然后出现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因为军官的否认，殷怜也沉默了下来。结果还没等她沉默多久，军官就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果是人脑的话……它要怎么活下去？它有自己的知觉吗？” 殷怜知道他也处于一种震惊和无法接受的状态，所以并没有在意对方之前否定自己的猜测，此时又忍不住开口发问的行为，而是认真说道：“某种意义上，强大的精神力可以代替视觉，听觉和嗅觉，但是无论如何，它代替不了作为人的感受。如果真的取出大脑，让它作为单独的一个器官活下去，我觉得肯定是非常痛苦的。而且，精神力某种意义上高于大脑的功能，如果强到一定程度，它是能对大脑活动产生代偿功能的，所以……对方可能确实还是拥有知觉的。” 虽然殷怜的猜想并不一定就是事实，但是她毕竟刚展现了在精神力方面的能力。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倾向于认为她所说的是事实。而这因为如此，这话题才越发令人难以接受。 有位警官问道：“你觉得这个大脑……原来可能是什么身份？” 他问出这个问题时，其实已经大致认可了殷怜的猜想，默认那个肉块真的是某人的大脑了。 殷怜也很爽快地回答：“事实上，在精神力的训练之中，同样强度的训练在未成年人身上的效果远远大于成年人。另外，本身意志力强，脑子好用，又或者在某一方面有成就的人更容易在精神力觉醒之中发现出众。所以，如果他们选择试验品，多半会选择十到十八岁的少年人，或者某个领域的佼佼者，更可能两者兼之。” “你们或者可以往这个方向调查看看：十到十八岁，朱瑾国的冈姓少年人，在某些比赛中表现出色，获过大奖，又或者在全国性的联考，模拟考之中获得过高名次。” 听着殷怜的预测，屋里的人不管是警察还是军人还是医生研究员，都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警官猛然砸了一下椅子的靠背，骂道：“虽然不是我们国家的事情，还是觉得实在是丧心病狂！” 殷怜没有多说什么。 事实上，之后出来的调查结果比想象中更加丧心病狂。虽然冈拓真的名字很快通过某种途径被查了出来，但是与此同时，负责调查的人员也发现，这段时间，朱瑾国内以“进修”，“转学”，“出国”为理由而失踪的，本身在某些竞赛或者运动领域有出色表现的青少年名人非常之多，甚至达到了三位数之多。 如果仔细调查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行踪和消失时的借口多有矛盾。因为毕竟是他国的事情，这边也无法判断这些人到底都去了哪里，是不是都成了像是冈拓真这样的异形，亦或者只是被秘密培养了起来。 通过青年陆陆续续回忆起来的线索，军方倒是终于锁定了对方在新世界的行踪，进而采取了行动。 中途殷怜帮了点小忙。 不过显然温韶在对方的大本营时也没有闲着。他的队友之中有人遭受了一些不太人道的待遇，但好歹不是太严重。不但如此，他们还反过来破坏了基地的电子安全系统，放出了一些被关在基地里的探险者和普通人。 军方赶到的时候，倒是抓获了一部分恐怖分子，但是另外一些人的触觉非常敏感，军官强烈怀疑是因为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者（如果那个异形也算是精神力者的话）的关系，他们在军方感到之前就开始转移了。可能是因为行动仓促，甚至如同蜥蜴断尾一般直接放弃了一部分没有收到消息的同伴。 之后军官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基地竟然是东海岸一处经过正式注册的商业基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就被这群恐怖分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原来里面的人员就全部被囚禁了起来，有些被当做试验品进行精神力甚至活化素改造方面的人体实验，一旦器官崩坏或者精神受到破坏，就被遗弃处理掉。军方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被害，还有不少人变成了疯子。 或许是他们伪装得太好，连对外联络都有声线多变的专门人员在专业变声器的辅助下进行通话，模仿得跟原本的人员几乎一模一样，所以这么长时间，基地正常运作，竟然谁也没有发现端倪。 温韶逃出来的时候身上也受了伤，不但如此，精神力也有很大的耗损，据他自己反应，能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刺痛，但是似乎又不是大脑的某个位置在真实地疼痛。 殷怜帮他梳理了一下精神力之后，他似乎感觉好多了，只是随后就感觉到了仿佛从大脑深处透出来的疲惫感，虽然试图挣扎了一下，却最后还是失败了，很快就陷入了梦想。 军医检查过之后，判断他是精神消耗过度，至于是否有其它问题，这种情况下不好进行判断，最好还是等他醒过来之后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精神力受创的冒险者或者基地成员不止有温韶一个，殷怜并没有每个都治疗过去，只要检查了发现情况不严重，属于可以自愈的情况，她就不去管对方。只有个别俩个特别严重的，殷怜才对对方的精神进行了梳理和修补，但是很快就表示精神力不足，非常疲惫，要求休息。 军方这时候其实很需要温韶等人的情报，但也不可能把温韶等人从睡眠中叫醒，只能先询问还醒着的人情报，一边跟负责追捕恐怖分子的队伍进行联络。 结果一直追踪到了晚上，双方都进入了平原更南方的芦苇荡，也没能跟对方展开正面交锋。 之后温韶睡醒，跟军方交代了一下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总算让军方了解到了更多关于这群恐怖分子的事情，也证实了一些之前的猜测。 先前温韶还没睡醒的时候，军方就对这次被抓捕和解救出来的人进行了分别的询问，大致了解了这群恐怖分子的人员构成。 让人惊讶的是，虽然他们之前判断这群恐怖分子可能是朱瑾人，但是事实上这次失手被抓住的很多喽啰都并不是朱瑾人，而是在之前的新世界开发之中，因为各种原因犯案于是被基地记录在案，无法回到人群聚居点，因此不得不在外到处流浪的华夏冒险者。 他们是在对方的主动说服下，与对方进行了合作。这种恐怖分子中的核心团队里聚集了一批很有能力的人，每个人都有着不同寻常的特长，其中甚至还有几个明显未成年的半大孩子，战斗力惊人。 不过当询问到那个叫做沙朵西的女孩时，对方却并没能提供太多的情报，只认为这个一天到晚捧着个方形物，甚至还会跟那盒状物里面的东西说话的小姑娘非常古怪。 不过对方倒是提到了某个有用的情报。 据说他们的成员里有一个人好奇心爆棚，一直想要试图弄清楚女孩抱的是什么东西。结果某天他想尽办法偷看到了，脸色却很不好看。女孩子没有生气，她的伙伴却非常愤怒。 结果那个人第二天再也没有起床。身上没有伤口，大脑却已经死亡。 ※※※※※※※※※※※※※※※※※※※※ 昨天跟编辑聊了聊，编辑问了一下我的情况，然后表示没榜的原因是因为成绩达不到最低标准，加上幻言本身竞争很激烈。她说我这本书开了太久了，劝说我尽早完结然后开新书，会更有前途一些。我跟她商量了之后，决定先看看这五天日万之后上了活动榜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如果能翻身，我就按部就班地继续写下去。如果实在没有希望，我就加快一下进洞，让下面的剧情进展得快一点，紧凑一点，然后尽早完结。 第二部的预收在专栏，但是考虑到目前的成绩，之后不一定会开，姑且先留个念想。新文是《亿万僵尸新娘》，讲的是一个妹子新婚当天意外落水，再醒来的时候，就成了千里之外的港城，一位亿万富豪花高价买回来的僵尸新娘，对方还试图在她的尸体上唤回自己的前妻。女主抱着一颗搞事的心，为了活命和富豪斗智斗勇，最后立地开挂，佛挡杀佛的故事。 有兴趣的可以收一下。请笑纳。 393 393 这些供词基本上也和殷怜之前的猜测对上了。 警官又询问了一些其它的内容,比如对方都各自有着什么样的能力，具体的外貌，性格和人际关系如何。但事实上，这些人比警方预想中还要没用。虽然他们跟恐怖分子合作，但却多半只是被人控制着去做一些外围的事情,对于这群人的真实目的一无所知。 直到温韶醒来之后,他们才得到了更加直观和详细的情报。 据温韶所说,这群人里面，以几名少男少女作为主要战力,两名成年男子作为少男少女们的“教官”,而其它的人都只是协助他们行动的下属。而这些少年人之中，沙朵西的存在感非常之强。她手上的那个怪物似乎只听她一个人的话。那怪物是这群恐怖分子的底牌，也因此让能够操控它的少女在这群人之中颇有话语权。 沙朵西性格自私而残忍,表面上对谁都笑眯眯的，看上去很是和善,但是如果谁招惹了她,就算是同伴，也会遭到她毫不留情的报复。温韶见过一个人受到报复的样子,那惨叫声把整个基地都震动了，直接陷入了疯狂状态。 即使明知道是她做的，但是在她故作无辜,死不承认的状态下,教官还不敢把她怎么样,只能好声好气地哄她,基地的其他人都对她畏之如虎，温韶见过其他人忌讳沙朵西的样子，虽然他当时处于受制的状态，却还是印象深刻。 因为他的这些情报，军方便把沙朵西放入了重点搜查名单。 夜色之中，沙朵西抱着一个律动着的大脑，无声无息地奔逃着。 虽然每个人都觉得沙朵西的力量来自手上那畸形的大脑，但是沙朵西当然不可能纯粹就靠着冈拓真这样的傀儡活着。 他还是个人的时候就算不上聪明，此时变成了一个畸形的肉块，就更是谈不上聪慧灵敏了。一般来说，精神力增长会让人的记忆里增强，思考和神经反应速度都变快，但是冈拓真可能是限于此时的思维方式，虽然力量越来越恐怖，但是思维方式却越来越凝固，仿佛停留了某个时期，变成了不像是人类的思维方式，而更像是某种低级生物——更加片面，直接，一根筋。 当然，这对沙朵西来说没有什么不好的。 冈拓真的思维越死板僵化，就越方便她控制对方。所有人都认为沙朵西只是冈拓真的一个控制器，沙朵西也故意引导众人去这么认为，但事实上，沙朵西本人的战力已经非常之强。她的心里一直有着一股执念，如同一丛烈火在心里熊熊燃烧，焦灼得她日夜都焦躁不已，既痛苦……又甜美。 所以她比谁都努力。从某人那里得到了精神力和异能训练的提示之后，她一直各种完善自己的训练计划，甚至不惜经常冒险外出狩猎怪兽，以求提升自己的实战能力。 在基地之中，温韶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其实，那时候那个叫沙朵西的小姑娘说了一些话，我觉得可能是比较重要的情报……又有点担心是在故意放假消息……” 警官便让他说出来，双方讨论一下。 温韶说道：“她说：新世界的生活在各方面都是在太艰苦了，但是你们华夏人还好，后勤做得不错，还是比我们舒坦多了。就是关卡禁酒这件事太没有人情味了，毕竟新世界的许多人可都是拿命在拼前途，压力这么大，喝点酒怎么了？” “搞得我们队长看到酒就两眼发红，脑子都不知道哪里去了，简直比喝醉了还要命。除了这个，能源限购的问题也是。不知道很多人的异能也需要能源作为辅助才能产生威力吗？你们不心疼自家冒险者也就算了，连累我们副队长连开灯都要啰嗦，就为了节省那么一点能源，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女孩说这些话的时候，说不出地嚣张，还拿手拍了拍温韶的脸。温韶嫌弃地想要避开，沙朵西也没有在意，只是笑嘻嘻地继续说道： “还有雷……你不知道雷是谁吧？就是那个一开始把你们全电得动弹不得的毛孩子。哎呀，虽然看上去很有派头很了不得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个离了副队制作的道具之后就什么也做不了的废物……你知不知道他恨死你们了……” 沙朵西说了很多内容，还编排了其它好几个人。温韶当时对她的做派很不快，但很快意识到她说的东西里可能蕴含着很多有用的情报，所以即使不满，慢慢也听了进去。 但是他不知道沙朵西把这些情报说给他听的用意，因此也不能确认她说的这些东西是真是假，是不是用来混淆这边视线的饵。 听完他的话之后，其他人也半晌说不出话来，气氛静默了挺长时间之后，然后有一位思维比较活跃的警官进行了多方位的分析：“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而我又不知道她的身份背景，恐怕真会以为她是我方派过去的卧底。但是我们现在都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她做这些事情就值得思考了。”然后跟当时不在现场的人科普了一下沙朵西的真实身份，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一群人讨论了一段时间，细细分析了沙朵西的行为，然后提出了一个听上去不可思议，但是却很有可能的推断。 “温韶，根据你的观察，这伙人里面的主要战斗人员大概有多少？” 温韶回答道：“主要战斗人员我见过的至少也有十几个，大部分是青少年。” “也就是说，沙朵西故意提到的这些人只是其中非常小的一部分。那么，被她提到的人和没有提到过的人，对她的态度如何？” 温韶回忆了好一会儿，说道：“这个……不太好说。毕竟我当时的情况也不怎么自由，但是我有看到那个叫雷的孩子对她大喊大叫，后来被人劝走了。至于其它大部分人对她都挺低眉顺眼的，在她面前也很少大呼小叫……” “那么，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性……沙朵西对你说这些话，是故意泄露这些人的弱点给我们，想要通过我们的人来借刀杀人，排除异己？” 这其实是个很合理的推断，只是放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上，实在有些过于可怕了。对方说出这个推断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瞬间沉默了下来。 而在夜色之中，沙朵西还在一边奔逃，一边与怀中的冈拓真窃窃私语。 虽然是在逃窜的路上，但她明显还行有余力。为防目标太大，被人一网打尽，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是分开逃离的，目的地也只有大致的方向，却没有具体的地点。每个人身上都带有特殊的定位装置，等安全之后，副队长才会通知他们具体的前进方向。 沙朵西一边逃，一边小声地用朱瑾语对着怀中的盒子窃窃私语道：“冈君，真是寂寞啊。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原来的世界，我都觉得很寂寞呢。” “你和我，都是没人要的孩子呢。” “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一直生活在华夏，我没怎么见过我的亲生母亲，父亲的妻子也很讨厌我，但是我并不觉得不快乐，因为父亲虽然没有给我很多的爱，却还愿意给我足够的钱。我那时候觉得呢，人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钱就能活得很好了，所以我也很满足。” “不过，仅仅那样是不够的吧？或许是因为没有人爱我，所以我心里是没有安全感的，所以我就想着，我要变得对父亲有用。所以为了调查活化素的来源，我转了学，为了父亲，去找了一个很漂亮的孩子。” 这样说着的时候，她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盒子里的存在精神力波动了一下。 沙朵西说道：“不用在意。”她笑容甜蜜，说道，“我想做朋友的那个孩子不喜欢我，但是她真的好厉害啊。强大……又冷酷……直到那时候，我才理解到，这个世界上真正让人觉得安心的，并不是钱，而是力量。” “钱是一种力量，力量却不仅仅限于捡钱。” “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冈拓真回应了一下。 沙朵西顿时笑了，说道：“冈君，你会永远、永远成为我的力量吗？” 精神力的波动变化了几下，沙朵西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她轻轻说道：“冈君，我们来跟大家玩一个游戏吧。纯粹的逃亡太没有意思了，不如来跟队长他们玩一次小小的捉迷藏，增添一点趣味。” “不要担心，只是一个小游戏而已。” 当副队发现沙朵西的定位红点消失的时候，沙朵西已经偏离路线有一段距离了。副队长紧皱着眉头，紧张地开始联系她，叫道：“沙朵西！沙朵西！你在干什么！？你还活着吗？” 好一会儿他才听到沙朵西断断续续的回复：“副队，定位装置好像坏掉了，不亮了呢。” 副队表情严肃，说道：“你现在在那里！？” 沙朵西环顾四周，说道：“不知道。我好像……迷路了。” 副队说道：“你现在描述一下周围的情况，然后站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让冈君发出精神信号，跟我建立连接！” 沙朵西：“咦？可是，万一华夏的人追上来了……” 副队说道：“听从指令！你也别想逃走，否则以后有机会见面，我立刻一枪崩了你！” 沙朵西啧了一声，不情愿地接受了他的要求。 而另一头，殷怜听了双方的评论，在申请过发言之后，开口说道：“如果是金敏的话，她做这件事是很有可能的——无论是对木槿还是朱瑾，她都缺乏归属感。她的血统和成长经历，让她对不管是哪个国家都缺乏感情。何况之前她回到朱瑾之后，应该受到了二阶堂家十分冷漠甚至严酷的对待。” ……在她自以为为家族付出了之后。 路东瓷突然站起来，推了推殷怜，说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394 394 在一场会议中间突然说这样的话,其实是比较突兀和不礼貌的。 路东瓷虽然爱好幼稚，却并不是没神经，他当然知道这么做有些不恰当，但即使不恰当他也依旧做了，是因为觉得有这么做的必要。 他之前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下金敏和殷怜的纠葛,因为旁观了之前青年的询问过程,所以也知道了这位沙朵西的打扮和殷怜十分接近。 路东瓷对各种体制内问题反应并不灵敏,是因为他性子软，不乐意参与人际斗争,但并不表示他傻。相反,他性格敏锐而透彻，所以很快意识到，这位沙朵西小姑娘说不定就跟殷怜有什么牵扯——对她有所嫉恨什么的,也是很有可能的。 虽然说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八成不会提出让殷怜去做诱饵来引出对方之类的想法,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殷怜自己头脑发热,他还是立刻决定把殷怜带走。 好在殷怜这时候已经大概知道了情况，也没有路东瓷预想中那么想要多管闲事,而军警两方的叔叔阿姨们，更不可能指望一个未成年人出头，事实上事情也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所以他们很爽快地把两人放走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很黑了,两人还要坐夜船回去。新世界和地球其实是有时差的,而且不是时区不同的那种时差,事实上刚开始开门的时候,殷怜是把两个世界的时间特意调整得同步了的，不过因为日长和夜长的不同，最后两个世界的时间还是免不了地一步一步拉大，每次时差飙到最高点，又会慢慢重新接近。 新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危险，夜船受到攻击的频率也很高，不过除了初期出了不少事故之外，后来这些交通要道都加上了各种各样的保护措施，基本上就算真的遇上了什么危险，船上的守卫者也可以通过一些武器或者非武力的装置进行解决，比如说使用怪物特别不喜欢的药物又或者天敌的气味来进行驱除。 这一波夜船由于路线的关系，此时旁边的人并不多——不如说，如果不是要安排路东瓷这位大佬和殷怜这么一个小公主回去，这个时间段根本不会有从南部大陆通向天堂群岛的船只——毕竟这边开发度还是很低的，船只往来的频率也不高。 两人坐上了船之后，殷怜看着表情严肃的路东瓷，说道：“路哥你就这样回去了没问题吗？说不定那边还有需要你帮忙的事情呢。” 路东瓷愣了一下，回答道：“既然他们就这么让我回去了，那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再说了，我也不是战斗人员，在这种事情上其实帮不上什么忙。” 殷怜却敏锐地问道：“……难道不是因为不想我掺和到这件事里面，所以才特意要把我送回来？” 路东瓷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是有点担心附近还有一些恐怖分子在，对你有不良意图。毕竟，这可是能够拿自家的未成年人做实验的恐怖分子……” 他说到这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呼吸也重了许多，显然情绪有点焦躁。 殷怜问道：“路哥你很在意那个大脑对吧？” 路东瓷面对着殷怜，想了想，到底没有否认，直说道：“我知道作为一个成人……尤其是我还是为国家工作的工作人员，我的心态有点太脆弱，有点……妇人之仁。我老师也这么说过我。” 殷怜嘻嘻一笑，说道：“你这么说，妇人可是要不服气了。你看我就是铁石心肠，完全不为所动呢。可见心肠软跟性别没什么关系。” 路东瓷苍白着一张脸，却被她逗得失笑，说道：“你算是什么妇人？最多算是个小姑娘。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不如说，小怜你这么小，却这么坚强。相比起来我这个大人就显得太没用了……有点丢人。” 他顿了一下，说道：“之前彼得潘的事情也是，知道发生了那种事情，我心里明明很难过很愤怒，但是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面对他们都觉得胆怯，我有时候……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非常厌恶。” 殷怜说道：“我觉得，妇人之仁是一种美德哦。” 路东瓷顿时为之一愣，然后惊愕地抬头望向她。 殷怜的脸色在船只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显出了几分冰冷的美感，她的语气虽然平平，却带着一股凛冽，说道：“路哥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吧，朱瑾竟然会拿未成年人进行这方面的实验。但你不觉得，也许会这样做的，其实根本就不止朱瑾一个国家吗？” 路东瓷听到殷怜这么说，脑子里一转，倒是根本无法反驳殷怜的猜想。但是越是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脸色却越发惨白了许多。 殷怜察觉了他的脸色变化，也猜测到了他的心境变化。但她是真的就像自己对路东瓷所说的一样，完全铁石心肠，并不为路东瓷受到的三观冲击而动容，只是十分平静地继续说道：“不如说，明明知道未成年对活化素的反应更加敏感，在精神力和肉身的成长和进化上也比成人更加显著，为什么我国却不做这样的实验呢？” 路东瓷没想到殷怜会这样问，心里隐隐对于这个假设进行了想象，然后立刻制止了这些想象，说道：“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别说是为成年人了，就算是普通地拿人做实验，我们多数也是讲究自愿原则，更多研究员主要都是拿自己做实验的。说起来，普通的那种可能有一定伤害性的实验，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般也不会轻易拿人做实验，除非对方实在有这方面的需求，又或者实在是需要更多不同的样本。像是这么残忍的实验，就算是激发出更强大的精神力，又有什么意思？” “或者说，像这种行为一旦被知道，会引起多大的社会震荡？” 殷怜说道：“不让公众知道不就行了？” 路东瓷不以为然：“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有真的能永远瞒下去的消息？”然后他就非常直接地问道，“小怜你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殷怜说道：“但是我们不做，很多国家却仍旧会去尝试。历史已经告诉我们，人类可以残忍到什么程度了——在我们的历史之中，在战乱时期，人与人之间易子相食，已经是残忍到让人觉得不敢置信的事情了，可是二战也告诉了我们，人类的残忍远远不会只在这种程度就止步不前。” 路东瓷叹了一口气，说道：“但那是战乱时期。现在的世界形势还是比较和平的……” 殷怜反问道：“真的和平吗？你确定？” 路东瓷被她这样反问，却是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倒吸一口气。 殷怜说道：“很多国家的社会文化都相对比较功利。人家讲究的是成大事不拘小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一个人在牺牲的时候，可以说这句话。一个人在牺牲别人的时候，也可以说这句话。但是我认为，我国在各种意义上，都不太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然后她对路东瓷微微一笑：“你知道为什么吗？” 路东瓷问道：“为什么？” 殷怜说道：“因为儒家文化的核心——就是妇人之仁。” 路东瓷无语：“儒家文化不是这个么个东西吧？” 殷怜表示：“你意会一下。” 于是路东瓷意会了一下，然后理解了。 殷怜说道：“路哥比一般人都心软，这不是坏人。你知道我妈妈吧？” 路东瓷：“殷夫人？嗯，见过几次，也听说过她的事情。是个令人尊敬的慈善家来着，方哥是那么说的。” 殷怜说道：“我妈特别善良。妇人之仁这个词特别适合她，就算是看到可恨的人受难，她也会心存不忍。但是她不是个讨厌的，不知轻重的人。路哥，心软是一种美德，而心软之后，能够选择正确的方式处理这种感情，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智慧。” 路东瓷听了，沉默了许久，若有所得，然后率直叫道：“老师！” 殷怜：“……”总觉得这种场景似乎在什么时候发生过。 路东瓷说道：“小怜可以做我的老师呢。你虽然年纪小，但真的很厉害。” 他这句话说得真心诚意。 殷怜对他笑了笑。 女孩坐在深夜的船座上，仿佛被自动打了柔光，可爱得像个天使。 之后上了案之后，路东瓷说道：“其实……我觉得我知道那个脑子是怎么制造出来的……我觉得。” 殷怜惊愕地望向了他。 路东瓷就说道：“刚开始实验的时候，不是使用了很多小白鼠进行了活化素进化实验吗？有那么几只因为使用了过多计量而反应不良，后来不行了。当时为了发现问题，我们有对死去的小白鼠进行过解剖，想要发现进化过程之中出现的具体病因，结果其中有只小白鼠，在被解剖之后，大脑的活性还保持着活着时候的状态……” 殷怜惊愕地看着他，然后轻声问道：“然后呢？” 路东瓷说道：“……我意识到这一点，就让它解脱了。” 395 395 殷怜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 她说道：“如果留下来的话,哪怕只进行动物实验，那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实验素材。路哥，你这么做，可算不上非常专业。” 路东瓷说道：“这种实验没有意义。而且作为科研人员之前，我们本来就是先作为一个人存在。如果专门进行这方面的实验,我们做完了动物实验,是不是还要使用人类进行进一步的试验？说到底,这些技术最后都是要使用在人身上的。” 殷怜其实只是开玩笑，看他神色这么严肃郑重,就没说话了。 路东瓷说道：“不过我有对于小白鼠遗留下来的脏器进行研究,也有相应的发现。活化素对于人类……或者说任何生物的影响都是多方面的。精神力和体质是主要两个方面的强化，而且，自然情况下,其实两者是互相冲突的。” 这个理论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殷怜就已经听他说过了，不过时间过了这么久,想必目前基地也已经有了不同的发现,殷怜就继续听了下去。 然后她就听到大量关于活化素可能导致的精神力和肉身力量之间的各种关联反应和互相之间的影响。跳过大段大段的理论分析和实验资料，最后殷怜得到了最重要的结论——如果人类的大脑,或者其它生物的大脑，完全脱离其它身体部位，然后通过活化素进行有针对性的加强,那么基本上可以保证活化素的大部分效果都被作用在精神方向。之所以说是大部分,是因为大脑器官本身也仍旧是肉身组成,仍旧会受到活化素的影响和增加,跟精神力的变化产生冲突。 这个过程之中，参与实验的人（器官）会感到痛苦，甚至大脑有可能出现异变和增生，这也是为什么有人看冈拓真的大脑觉得它更像是个肉块的原因。不过因为没有做过类似的实验，路东瓷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推断的成分远远大于真实的印证。 殷怜听了之后，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了马蒂尔。 在马蒂尔，法师的体质本身其实算不上十分强悍，但是精神力却都十分强大。可是也没见他们在这方面出现什么排异反应。是马蒂尔本身的空气成分里蕴含的成分不同，还是当地人的体质有所区别。 殷怜跟路东瓷说道：“如果这样，路哥，我有一点实验材料可以提供给你。不过这些实验材料来源比较特殊……只能让你私底下进行研究，并不能公开或者让其他人知道，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下次带给你。” 路东瓷问道：“特殊？” 殷怜说道：“不要问。” 路东瓷想了想，说道：“好。我相信小怜。” 他说出这句话，殷怜可以看出他的表情坦诚而直率，是毫无保留地信任，顿时笑了起来。 她打算回头搜集一些马蒂尔的空气，魔法元素和动植物组织给路东瓷研究看看，看看两个世界的空气成分到底有多大的区别。 和路东瓷告别之后，殷怜就回到春申的家里，并没有像路东瓷担心的那样掺和到金敏的事情里面去。 事实上，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有一百种方式可以去调查金敏的事情，甚至可以亲手抓住对方。不管新世界现在这些冒险者的精神力和异能看上去多么强大和逆天，作为黑贤者的学生，生命教会的神使，殷怜都无所顾忌。她这个高阶魔法师也不是吃白饭的。 说白了，她现在完全就没有把金敏放在眼里，也对她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反而对殷怜来说，她察觉到自己非常想要一个类似路东瓷一样的研究人员帮忙，至少能够帮她整理时空门和异世界相关的资料，但显然现在是无法做到的。 路东瓷被称为“国宝级”，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非要说的话，以殷怜现在的手段，就算是真国宝他说不定也能想办法弄一只到手，但是路东瓷她是真挖不来。 但是路哥人很好，而且也确实对时空穿越和新事物的研究充满了好奇。在不泄露自身秘密的情况下，殷怜倒不介意拿些不那么紧要，或者明面上可以解释来历的东西去找他帮忙研究一下。 回家睡过一觉之后，她去上了学。在学校的日子平和而快乐，不过殷怜觉得自己也快到极限了。不过中考即将临近，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随着想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翘课已经不能满足殷怜的需求，估计休学才能真正让她得到自由。 事实上这个时候，殷长生缺席得也很厉害，很多时候都是请家教来进行补习，而且他的学习进度已经到了高二了，甚至有些内容还涉及大学。殷长宁只是在旁边跟着学一学，但是也不知不觉学了不少。 殷怜不跟他们的课，她就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缺席。殷淮在学校给她背了书，只要成绩跟得上，老师也不找她麻烦，只以为她也是在家跟哥哥们一起学习。 ……其实是上辈子学过了。 虽然上辈子学过了，但其实说起学习内容来，两辈子也已经有了不少的差别。最明显的就是如今不论课内课外，精神力和新世界探险都成了热门话题，作者们热衷于写这一主题的故事，电视电影也开始大量拍摄相关的作品。 中考之前，殷怜基本已经选定了要带哥哥们去玩的世界。 胡思琳原本的成绩并不算很好，她是典型的那种跛脚型优等生，文科尤其是语文，在整个年级都名列前茅，理科则颇有些惨不忍睹。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接戏，殷怜又经常在自习课给她补习，加上经纪公司为了她成绩好看，宣传起来有卖点，也给她请了经验老道的补习老师，所以最后这姑娘总算是安全上垒了。 她倒是一心想要跟殷怜考一个学校，所以很早就抱着殷怜的胳膊撒娇，问她：“小怜你以后想要考哪个学校啊？我想跟你考同一所。” 结果殷怜想了想，跟她说道：“如果我说我想直接参加高考……思琳你打算怎么办？” 胡思琳简直整个人都懵逼了。 她回家的时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如果是父母的话，其实早就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和神经质，反而是新来的生活助理由于不了解，忧心忡忡地打探了好一阵子。 好不容易从她嘴里打探出原因，刚毕业几年的姑娘脸都是木的，心想：这大明星真是表里如一的小孩子啊。 这烦恼一点都不成人。 不过胡思琳就算再想要跟殷怜一起读书，也到底是个讲理的女孩子，并没有闹腾着一定要殷怜不去参加高考留下来陪她。 学校的老师对于殷怜的这个决定也算是比较意外的。虽然殷怜成绩确实很不错，但是她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超越这个年纪的知识面（而且还每天变着法儿翘课），所以很多老师都对此非常迟疑和不赞同。 但是在对殷怜做了多次高考难度的模拟测试之后，他们最后还是同意了。 同时参加测试的其实还有殷家兄弟。 事实上本来殷长生和殷长宁是不会在今年参加高考的，他们现在的进度有一部分超过了高考内容，在某些学科上又还没有学完高三的所有内容，但是因为殷怜说想要参加高考的关系，出于各种复杂的心理，两个哥哥都不愿落后，加上殷淮对于兄妹三人的竞争意识毫无制止的意向，甚至喜闻乐见，所以三人就都被安排上了。 虽然安排上了，但是殷家兄弟目前的课业明显还是不足以参加高考的。虽然说这时候还只是最后一个学期开学不久，可是用于筹备考试，那还是相当紧张。 于是殷怜就提出了一个想法。 她表示可以带着兄弟俩去别的世界进行复习，这样他们既可以得到充沛的时间，也不会赶不上高考。 兄弟俩之前也跟着殷怜去过几个异世界，都是比较落后的，对于异世界的观感都处于“危险”，“落后”，“不方便”这样的状态。不过时间确实紧张，而且他们也是真的想看看殷怜平常都会偷溜去哪里，就同意了。 殷怜就带着他们去了夏国。 夏国算是科技比较发达，社会治安也很好的一个异世界了。加上语言也基本相通，而且户籍登录还方便。 第一次看到夏国的清醒时，饶是不可一世如殷长生，波澜不惊如殷长宁，也表现得有点像是乡巴佬进城。 经过音乐喷泉的时候，殷长宁在虚拟歌姬前面站了许久，眼中是说不出的赞叹和向往。殷怜很少看到二哥像这样直接地表现出对于什么特定事物的喜爱，所以也并没有催促他，只是任由他安安静静地听完了好几首歌。 殷长生见自家兄弟姐妹是这个模样，却是打量起了周围的情况，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转过了许多念头，无非就是想要观察下附近都有哪些商机，然后看到了一些摊子。 殷怜被殷长生搭住肩的时候，一回头就看到自家哥哥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造型梦幻的悬浮冰淇淋，后面跟着一个看上去像是店员的人。 ……呃，你干了啥？ 396 396 殷怜一脸无奈地帮哥哥的冰淇淋给了钱,然后殷长生又把手上的冰淇淋递给了她，表情又无奈，又发臊。 殷怜知道他自尊一定很受伤。殷长生一向锦衣玉食，什么时候遇上过买东西给不出钱这种事情？但是夏国现在已经完全是使用虚拟货币付款了，就算殷怜想要给两个哥哥一把纸币傍身也做不到。 她有点心疼自家哥哥,看店员回去,跟殷长宁说了一声,就拉着殷长生的手追上了店员，给哥哥们各买了一个冰淇淋,又跟对方强调道：“不好意思,我哥的个人端之前被他搞坏了，他又比较大大咧咧的，从来不记自己的账号。” 她在搞丢和不记自己的账号上都特别强调了一下,主要就是强调殷长生绝对不是没钱买冰淇淋。虽然对于一般人来说，掉了个钱包或者忘带钱都很正常,但是对于她哥哥这种富家少爷来说,这种情况绝对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难免非常尴尬,甚至要是被熟人知道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虽然现在只要兄妹三人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但是这种羞辱感是不会减少的。 殷长生听殷怜这么强调了一下,突然就觉得以往的很多怨念都淡了许多。 殷怜从小就喜欢嫌弃他,贬低他,给他脸色看。但是此时此刻，她在陌生人的面前，却会为了维护他的面子而努力演出。虽然说他也知道自己的这点自尊心有点富家少爷的不近世事，但是殷怜能够理解并且维护，却让殷长生感觉到了感动。 由于殷怜演出得太逼真的关系，店员信了。他说道：“不管怎么样，账号还是要记一下的。如果不记得账号的话，有个万一做什么都不方便。” 殷怜嗯嗯嗯了好几声，说道：“回头就让他背下来！” 之后她让殷长生把两个冰淇淋都哪了，再过去把其中一个递给了殷长宁。 这时候国内在初春，新世界在秋末，都不是适合吃冰淇淋的时候。夏国的环境却似乎是四季如春，甚至此时还有一点偏暖和，也算是适合吃冰淇淋的时候。 因为天气还不是特别炎热，总体上来说还会有点被冻到的快感。 兄妹三人在喷泉附近的椅子上吃完了冰淇淋，然后就继续上路了。 之前殷怜带过兄弟俩去的都是整体发展比地球落后的时代，但夏国与之前的世界完全不同，是个科技非常发达的世界。 虽然野性的时代对殷家兄弟也有新鲜感和吸引力，但是对于生活在现代社会的男孩子来说，绝对是高科技更具有吸引力。 殷家兄弟被自家老爸灌输了一脑门子的商业理论，而两人本性上一个是理工男，一个是文艺青年，导致关注点完全不同，却又能微妙地合在一起。 他们对什么都好奇，不过好歹还知道如果提出的问题太过幼稚会引人注目，所以一路上只是围着殷怜窃窃私语。 殷长生和殷长宁提出来的问题，有些殷怜之前已经了解过，就按照自己知道的部分详细跟他们说了，但是有些部分是她没有想到的点，又或者是以她现在的能力并没有办法打听到的内容，她就爱莫能助了。 只能让两人回头自己上网查。 兄妹三人去办了身份登记，这次因为没有黑怀朱陪着，三兄妹看上去年纪又不大，还遭遇了一些波折，除了让殷淮夫妇背了一个好大的锅之外，也给自己招来了不小的麻烦。 办事人员详细询问了一下他们父母的情况之后，对于殷怜编造出来的出身背景和父母的作为深感不满。甚至表示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是可以对三人的父母发起“失格指控”的。因为父母失格指控是公诉行为，所以一旦判决父母失去资格，他们就会失去对孩子的“管理权”，但是仍旧负担养育成本，管理权则会移交到政府的相关部门，但是这个时段父母仍旧会有建议权，双方也各自拥有对于对方的监督权。 对于父母失格的孩子，政府会为之配备齐全相应的养育条件，或者根据原本的条件进行一定程度的补全。一般包括一个保姆机器人，一份可选择性的标准教育套餐（根据年龄段的不同，可以自主选择升级成专业进修套餐），住所和平时的生活水准如果不及法律标准，国家会进行赞助性补全。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的生活咨询热线，心理辅导热线，人生规划热线，这个都是按照人数分配的，接线者□□班，二十四小时在线，而且彼此身份透明，是允许建立信任关系的工作。 这些考虑比殷怜能想到的还要完善，善辩如她，一时竟然也找不到说辞，最后只能尽力替自家父母进行辩解，终于稍微安抚了一下办事人员。 但是最后还是收到了一份最基础的未成年人养育守则，和一份套餐——也就是说，兄妹三人之后都要去上学了。 官方人员之后会上门检查，如果发现他们没有受到很好的照顾，就可能会发起失格指控。 殷怜之前因为有黑怀朱陪同，并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对这样的变故完全没有准备，只能憋屈地暂且接受了对方的要求。不过仔细阅读和询问了详细规定之后，发现状况并没有她预想的那么可怕。 首先，不管他们的父母是否被判定“失格”，他们都不会被其他人收养，也不一定要与成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只是需要配置上保姆机器人进行照顾。 其次，多数教育套餐（非实习性质的）都是网络授课，虽然这个世界的网络授课看上去很拟真，跟现实上学很相似，但是却确实是通过网络进行的。 而且毕业时间不受限制，按照完成的课时和通过的考试来决定。 虽然殷怜觉得麻烦，但是殷长生和殷长宁却觉得很有兴趣。殷长宁选了一个“精神科技”导向的理科套餐，殷长宁则选了一个“影视娱乐”导向的文科套餐。殷怜没有办法，只好也选了一个。 她选的也是文科，同样是影视娱乐相关的，但是她选择的套餐明显更有针对性，直接就是剧本创作。 主要是她之前跟黑怀朱已经学了一段时间这方面的知识，自认可以完成得更轻松一点，也是觉得以后还用得着——毕竟以后不同的世界，除了资源交换可能还会涉及到文化输出，如果殷怜自己能翻译和润色剧本，那这个过程也可以轻松许多。 但是殷怜隐隐觉得这个发展有哪里不对。他们明明是为了高考而特意过来占穿越时间的便宜的，结果莫名其妙地甚至还给自己增加了负担……总觉得很奇怪。 但是殷长生和殷长宁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殷怜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扫兴。 登记了身份之后要去配备个人助理端，还要登记和关联id。殷怜往他们的账号里都转了一笔钱，至少不比在春申的时候家里会给的少。两个哥哥对于这件事都感觉到很不自在，纷纷表示回去就把钱折算了还给妹妹。 殷怜就很不开心了。 她拿着卡，微微抬起下巴，说道：“怎么？被我养感觉伤自尊了？” 她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两兄弟瞬间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殷怜说道：“我觉得吧，至少在你们两个结婚之前，赚到的钱要是我有需要的话，都是得无条件给我花的。既然这样，你们矫情个什么劲儿？我是妹妹，所以我低人一等吗！？” 她说到这里，表情简直那叫一个凶厉，简直是炸毛时的萝莉版殷淮。兄弟俩当时就怂了，殷长宁解释道：“小怜，我不是这个意思——” 殷长生却按了一下弟弟的肩膀，说道：“闭嘴吧你！” 然后他才对殷怜说道：“我跟你道歉。我不该潜意识觉得不该花妹妹的钱，或者觉得你是女孩子我就不该受你照顾。这种想法其实对你很不公平……我反省。” 殷怜这才收起了手上的卡，说道：“这才对。” 殷长宁望了一眼自家哥哥和妹妹，察觉到他们之间那种莫名的默契，突然有些微的失落感。 他想了想，最后却是说道：“待会儿我来做晚饭吧。” 殷怜说道：“那我们先去买菜。” 不过事实上，买菜之前，他们还得先去预定保姆机器人，然后又去了一趟商场。 课本不需要购买，根据身份信息可以直接在网上下载，但是用来读书的电子设备还是需要准备的。夏国的科技发展到现在，已经有那种完全拟真的电子书籍，看上去几乎是纸质的，虽然实际拿在手上，还是跟真书有一定的区别——比如说材质更结实，手感更像是金属或者人造皮革，而不像纸质纤维，但至少就视觉来说，很有真书的质感。 总体的外形设计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挑选，兄妹三人各自买了一套十二本。 除此之外，既然到了商城，三人也挑选了一些诸如教材数据或者是有兴趣的影碟。也是在挑选教材数据的时候，殷长生突然醒悟过来：“等下，上次你给我带的那些资料是不是就是从这里来的？” 397 397 殷怜嘲笑他的迟钝,说道：“你才发现啊！？所以说我给你们带资料的时候你们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啊，怎么老爸一说你就突然担心起来了？” 殷长生顿时有点尴尬，然后假装没听见，突然对着一个方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殷怜看了一眼之后，回答道：“好像是微型家庭式桌上温室。我没买过,不过听说是电脑控制的,可以自动照顾各种小型植物,甚至可以模拟阳光，耗能也不高。” 殷长生盯着这些东西看了好一会儿,表示想去跟店员搭个话问问情况。殷怜还很奇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于种东西有兴趣了，结果打听了一圈回来，竟然琢磨起了地球的哪些植物种类在怎么操作下可以在这个世界卖出爆款。 殷长宁却是转了一下书店区,突然提起了有什么书籍可以反过来在这个世界发行并且取得成功这个话题。事实上，夏国的文化产业比华夏真是发达多了,许多作品不说符不符合夏国目前的文化背景和社会价值观,光就是纯粹的故事水平，原来世界的很多经典拿到这里也就是普通的优秀作品。 不过殷长宁也不打算拿现代作品。其它不说,把红楼拿过来这个世界发行，肯定有市场。而且夏国的文化市场非常成熟，个人发行也方便,甚至非原创者的发掘性发表——比如说对于文物作品,或者已故却不为人知的作者的作品发行。似乎是为了鼓励对于被埋没作品的保护性发掘,夏国有对于这种非物质文物的专门保护法律,规定连保护性发掘都可以得到五年时间的版权保护期。 殷怜在之前购买剧本时从黑怀朱哪里了解到过一些这方面的法律知识，所以知道了很多相关的情报。夏国甚至为这方面的法律普及而拍摄了一部水准很高的影片，叫做《祖先的遗产》，是关于发掘者和原作者后人争夺一本历史名作的人文电视剧。在这部电视剧之中，他们浓缩了“保护性版权”的出现始末，把数十年的法律发展过程融入了一段错综复杂的家族历史和时代风浪之中，最后确立了“保护作品”这个核心思想。 因为知道了这方面的规定，殷长宁直接就把主意打上了红楼梦。这种大作，殷长宁自然是冒充不了作者的，他也不想冒充。但是如果以保护性发表的名义拿个五年版权，也足够拿到一笔初始资金了。 事实上，除了这两个主意，殷长生和殷长宁还一直在路上关注着因为两个世界的差异而存在的商机。 殷怜听他们一直各种打探情报，就知道两个哥哥还根本没有死心。虽然表面上看，他们已经认可了殷怜的说辞，也坦然承认这种想法不对，不过很多时候，感情是无法完全受到理性控制的。 大约还是非常不甘心和别扭吧。 男孩子的这点别扭和自尊也挺可爱的，殷怜就没有揭穿和较真。 不过，接下来的生活其实还有许多麻烦。比如说，本来明明是过来偷时间学习的，结果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学习课程之中，她家哥哥们就毫不迟疑地沉迷了进去。 殷怜之前就跟他们说，这边的课程随便应付一下就可以了，反正也不会长久生活。殷长生殷长宁也应得好好的，一副我们更在乎商机的样子。 但是等实际开始看教材了，情况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从小学到大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异世界的黑科技有趣？殷怜之前也给两人带过一些这个世界的技术资料，当时兄弟俩就相当有兴趣了，但是别人捎带的也就是那么一两本，虽然也是按照兄弟俩的要求进行选择的，可总归比不过面前这篇浩瀚的知识海洋来得震撼和有诱惑力？ 兄弟俩很快就沉迷其中。 不过这也在殷怜的预料之中，她没有太过在意。对于她的两个哥哥来说，这些都是第一次接触的东西，正是有新鲜感的时候，贸然阻止反而不近人情。 之后花钱订购了一些最近生活所需要的必要物品，又按照夏国人事管理局的要求进行了各方面资料的补填和注册，殷怜看时间差不多了，顺手看了一个之前买下但是还没来得及读的儿童剧剧本，就决定去睡了。 睡前她去两个哥哥的房间张望了一下。 殷长生和殷长宁看上去都一副还不准备睡的样子，殷怜不是老妈子性格的人，意思意思地劝了一句要早睡，就管自己去睡觉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发现哥哥们的房间竟然还亮着灯，顿时表情不善。她走到门口，直接敲门，问道：“喂，你们是一晚上没睡吗？” 殷长生来开了门，说道：“只是起得比较早。” 殷怜提眉，仔细观察了他一下，发现他看上去精神奕奕，确实不像一晚上没睡的样子，这才收起了凶相，说道：“你们昨晚睡得比我还晚吧？几点起的？” 殷长生说道：“十一点睡的。但是惦记着昨晚在看的东西，五点钟就醒了。好歹睡足了六个小时，差不多了。” 殷怜想：年轻就是身体好。男孩子真是不讲究。 殷长宁这时候已经简单打理之后走了出来，说道：“我去做早餐吧。小怜你想吃什么？” 殷怜张了张嘴。殷长宁虽然对烹饪有兴趣，但是真的也就是兴趣而已，殷家平常是不需要他做饭的。殷长宁这么积极地要去做饭，虽然也有照顾哥哥妹妹的意思，但是殷怜觉得他更多可能还是在计较被妹妹养的事情，想做点什么补偿。 这回殷怜也觉得别扭了。 她把自家哥哥带回来，可是没想过要把对方当佣人的。 虽然机器人应该今天就会送到，殷长宁也做不了几顿饭，但她就是不愿意。昨天他已经做了晚饭，长生什么都不干，长宁也不让她干活，就显得兄妹俩特别渣。 殷怜还是很爱自家二哥的，主要是长宁性格好又温柔，她根本舍不得渣对方。 所以她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出去吃！” 殷长宁说道：“诶？” 但是殷怜才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权力。 三人在外吃了饭，殷怜让两人继续上网去查资料看书，自己却回房联系了黑怀朱，跟他说了哥哥来了的事情，并问了他关于放映室升级的问题，黑怀朱思考了一下，就带了人过来。 殷长生听说了这件事，尤其是听说了黑怀朱的身份背景，就显出了颇为警惕的样子。结果黑怀朱带了个相关行业的朋友和好几个机器人过来，殷长生尽量不露出任何异样地盯了他好一会儿，发现对方除了对自家妹子态度挺熟稔之外，并没有露出什么猥琐的意图，甚至对兄弟俩也态度挺友好的。 黑怀朱带过来的朋友连殷怜也是第一次见，似乎是个技术宅，一见面就看殷怜看呆了，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看上去反而非常可疑。 但比起打扮时尚，长相俊俏，态度落落大方的黑怀朱，这家伙怎么看都没有任何竞争力，所以殷长生虽然对于他一直眼神闪烁想要偷看殷怜又完全不敢跟她对视这件事在心里翻白眼，态度上反而自然很多，完全没有针对的意思。 而且他很快就被机器人的工作吸引了注意力。 殷长生之前上网的时候，就是专门冲着电子科技的方向在了解情况。虽然他查了很多信息，但是因为缺乏了解情况的人进行专门的介绍和梳理，所以了解的东西难免东一块儿西一块儿，并不全面。 夏国的科技比华夏先进许多，智能机器人也被普遍运用。但是这个智能感觉跟华夏的“智能机器人”定义并不一样。或者说，基本定义是符合的，但是未来的发展方向，却又脱离了各种当初的影视作品，有些过于现实了。 总体上来说，通过精神力的作用，以及生物科技和电子科技的结合，夏国已经可以制造出几乎算是能通过图灵测试的人工智能了，但是在实际上，这种技术目前被积极利用的领域却极少，反而是通不过图灵测试的非拟人化智能受到了广泛的应用。 这些智能机器人有基本的逻辑，有自己的知识库和擅长的技能，但并没有丰富的情感和主观意识，更不会自主思考。 夏国把这些机器人的智能从f级到a级进行了分类，但是a级以上却不是s级，而是u级——也就是他们认为拟人型智能本身不是“超级”，而是“不可控级”。 但事实上，到b级的智能机器人，事实上已经可以完成各种复杂的工作了。在不涉及创造性的部分，他们的行为举止和判断能力也完全不弱于普通人类，并且可以正常交流。 但是其中更让人觉得经验的，确实技术宅在操控这些机器人时候的“即时学习系统”。技术宅操控着这些机器人对于殷怜他们家的放映厅进行升级，包括物理上和数据上的。机器人很快根据建筑内部的结构提供了多种风格迥异的技术模板。殷怜在询问过兄弟们的意见之后，选择了其中一个。 但是在实际安装的时候，模板和实际情况发生了一些偏差。技术宅就当场对于机器人进行了临时性的数据升级，这个过程之中，他直接用语音的方式向机器人阐述了这个工程之中的问题，然后……机器人就给自己打了一段预设条件下的补丁。 这个过程看上去十分简单和生活化，但却又蕴含着外行无法理解的科技含量，殷长生对于这方面至少还是有常识的，所以在那一瞬间，原本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突。 398 398 殷长生忍不住跟对方询问起了机器人相关的事情。对方虽然对着殷怜表现出了严重的局促,但是对于殷长生却态度热情而友好，尤其是聊了几句之后，自觉发现了殷长生看似美少年的身体里那颗属于技术宅的心，顿时就来劲了。 以年纪来说，技术宅肯定比殷长生年长了许多。但是有时候心计这种东西不得不说是天生的,当然就算不提天生的性格不同,光就这方面受到的培养来说,幼年期就被耳濡目染各种政治和商业斗争的大少爷殷长生也远胜天真单纯的技术宅。 对方很快就被他引诱着说出了许多智能机器人相关的情报，甚至还是在殷长生完全不曾暴露自己的常识短缺的情况下。 在心思的弯弯道道上,这对兄妹可以说是半斤八两,谁也说不了谁。 最后对方甚至还跟殷长生交换了通讯方式，热情地表示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给殷长生当个向导,带他去玩游戏或者参加这方面的展览活动。殷长生装作什么也发现的样子答应了，但是一直有意无意地避过了对方对于他妹妹的各种打探,一点都没有透露殷怜的相关信息出去。 他对于处理这种事情已经熟门熟路了,小时候还会各种炸毛，被人吐槽说妹控,说脾气暴躁，等到年纪大了，处理手段就圆融多了,基本上可以不动声色地把想勾搭他妹妹的人给忽悠得靠近不了殷怜。 当然这不是他阻拦别人喜欢殷怜之类的,殷长生觉得自己只是在帮殷怜解决麻烦。毕竟他们现在年纪又不大,又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参与,谈恋爱简直是浪费人生。他自己没这方面的想法，很自然地觉得自家妹妹肯定也没有。 事实上殷怜想做什么，其他人是拦不住的，能怀柔一下，婉转劝说，已经是明智的做法。 殷长生心底其实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现在完全没有要去思考这种事情的想法。世界这么大，有趣的事情这么多，殷怜怎么会想要做谈恋爱这么无聊的事情呢？而且他们现在还是学生呢。 虽然殷怜确实现在对这种幼稚的感情游戏不感兴趣，但是知道自家哥哥的这种想法的话可能还是会打他吧。 离开殷怜家之后，黑怀朱看到朋友已经开始琢磨起了要带殷长生去做什么，忍不住说道：“你总不会真的对人家小妹妹有那种心思吧？” 宅男朋友在他面前倒是挺落落大方的，直接摆了摆手，说道：“怎么可能？殷怜小小姐多漂亮啊，简直就像是二次元里的美少女走出来了一样……不不不，二次元的美少女走出来都没有她的光芒……像我这种死宅，又没有超能力又不是什么天才美少年，也就远距离了解下她的情况粉一粉而已，哪能真的不要脸想要勾搭这种层次的美少女……” 黑怀朱一脸黑线：这不还是对人家有想法吗？ 他说道：“其它的我不多说，记着那是个未成年小妹妹！” 技术宅朋友顿时乐了，用手肘顶了顶他，说道：“你这个话说的，好像对面是个成年人我就有这个贼胆了一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以自己的怂为耻，反而颇有一种得意感，倒是让黑怀朱无话可说。 他们离开之后，殷怜就尝试了放映厅的功能，然后开始尝试连接到学校课堂。这类操作殷怜也没有经验，好在科技越发达，操作要求往往越简单。 值得一提的是，放映室里，三兄妹的桌椅都是实体的，三种风格的课桌上各自陈列着完整的电子作业套装。但是在开启放映功能之后，桌椅周围就被方形的光屏所包围，殷怜可以调节光屏的透明度，看到两个哥哥的行动，但另一方面，光屏上显示的景象也会出现变化，虽然是虚拟的场景，却十分逼真。 殷怜点选地图并申请进行连接之后，周围就显示出了学校的景象。此时似乎已经是上课时间，但还是有学生跟她一样不是准时来到。只见一张一张的课桌随着像是滑道一样的路线进入教学楼，其中还能远远看到长生长宁兄弟——感觉不是场景在滑动，而是他们在坐特殊的车。 进入之前，殷怜遇到了一个类似于检票处的关卡，然后她的桌上屏幕就收到了链接申请，同意之后，屏幕上出现了课表，让她进行确认。 课表是殷怜之前注册的时候已经选择好的，此时因为已经过了中午，表上已经有一半的格子暗掉了。但是殷怜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些暗掉的格子里的课程，竟然还可以进行重新调整。她看了看当天的课程，果断用上午有趣的课程替换了下午看上去不怎么有趣的课程。 之后的上课过程比预想中要有趣许多。理论课就比预想中要有意思了，老师讲课时使用了许多行业实例，很多都是过往的经典作品。殷怜虽然之前在黑怀朱的推荐下看了不少名作，但总不如在学习时能学到的那样系统和全面，顿时每每有惊艳的感受。 但是最为让人觉得心情愉快的其实还是剧本实景模拟。 这门课上，殷怜等人解锁了大量人物模型和历史公共素材，直接就可以通过软件为自己的剧本模拟出拍摄时的实景。虽然素材还是受到现有的情况限制，而且直接使用以往的影视模型也有很大的不便之处，好在夏国的影视软件非常先进，只要有声音素材的话，就可以模拟出各种台词，语调，而只要有人物模型的话，就可以进行各种走位，动作，神态……甚至可以直接用一个自设的模型，复制一段影像之中某位过往明星的表演，也可以自己亲身上阵，套用需要的壳子来一人饰演多个角色。 殷怜虽然不是演员，但也一直觉得，这样的软件实在是太适合磨练演技了。 不过她自己目前却毫无想要磨练演技的意思。 不过必要的话，以后可以给思琳以及孤儿院的孩子们使用。只要把他们训练好了，并且花费上足够的时间，几个演员甚至可以演完整一部戏，连路人都不需要另外找。 就算不是内行应该也能很容易地判断出，像这样子让一个演员在一部戏里面演上几百个角色，哪怕是只有一两个镜头的路人，但仅仅只是揣摩人物和做人设的过程，也足以让很多稚嫩的演员受益匪浅了。 前提是人家愿意认真琢磨每个角色。 殷怜思考了一下，倒是觉得不管胡思琳还是那几个孩子，应该都没有问题。他们是真心喜欢演戏的，而且就算原来可能还会三心二意，但如今情况下各种现实的压力只会导致他们对于殷怜所描述的前途更加渴望，更不敢松懈下来。 到时候再专门开课引导一下他们往这方面作业，应该可以让他们的演技快速得到大幅度的增进。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对于殷怜来说，眼下最重要的反而是完成手头上的作业。 看夏国的教育模式就知道了，这里的学生应该是相当自由的。所以殷怜一开始的出现并没有引来多少人的注意，后来是越来越多的学生发现她长得好看，频频偷看她，才让她显得越发引人注目。 这样一来，导师自然也很容易就察觉了殷怜的存在。 这一看她的双眼就慢慢亮了起来。 之后她特意靠近了殷怜，发现女孩子可能真的第一次上这方面的课，虽然故事本身写得不错，但是实际制作和安排剧情时各种基础性的小bug不少，就主动站在旁边进行了一对一的指导。 殷怜察觉到听到对方说话时有点惊讶，但也没有想太多。毕竟老师指点学生那是天经地义，换了一个世界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是接下来的课程上，对方一直都非常热情，一直各种给殷怜做个别指导，倒是让殷怜心生疑惑。不过不管怎么样，个别辅导对于本来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基础的殷怜来说都不是坏事，她也没有必要拒绝。 比起黑怀朱的教导来，老师的教导不说水平高多少，但是光就全面性和易懂性来说，比非职业的黑怀朱可以说是高明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个过程之中，导师还顺便给殷怜讲解了许多行业发展的历史，比如说她如今使用的某个角色模型，是以哪位知名美人作为原型，而使用的某段表演，又是由哪位著名演员完成，甚至使用的角色声线都有讲究，一般都是由知名声优录入之后做成语音库，然后逐字在实际表演中替换掉演员的声音。 听着这样的科普，殷怜很快意识到，在这个世界，颜，声，演那是可以完全分开的。事实上，之前从黑怀朱那里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是导师说得无疑更加详尽，也让她更加深入地领会到了这些技术的好处。 导师还跟她详细说明了这里面的门道，比如说，一部戏里面，对于角色模型的版权费是单独支付的，声音库也是买的，而演员则拿取片酬。片酬虽然也还是大头，不过却没有地球那么两极分化，因为能够完成这份工作的人更多，所以竞争更加激烈，本身的演技水准也越发紧密与酬劳挂钩。 当然角色模型和声音库也占据了一笔花销，不过那算是一种“版权费”，或者说是“肖像权费”之类的费用，直接就被和片酬分离开去了。 说到这里，导师终于图穷见匕，对殷怜问道：“殷怜同学，你想不想注册商业角色形象？” 399 399 殷怜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是真的愣了一下。其实以她的人生经验，对于导师会提出这样的提议本来应该是毫不意外的，只是因为对这个世界还不够适应，所以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往那方向想过。 不过这时候导师既然提了出来，她也就很快领悟到了导师这么殷勤的态度的真正由来。这个理由比预想中实在正常太多了,而且就导师刚才的介绍之中,她也意识到了,对于这个世界的演艺圈来说，人类的角色模型应该也是一种重要资源。 演员看技术,角色看脸,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分离其实是很有意义的，他们甚至不用再在脸和演技之间进行选择,虽然这样子事实上降低了颜值和演员两个层面的影响力，却让影视的成本能够一定程度上回归到拍摄质量上去了。 至少也多了很多的选择余地。 而类似于版权制度的肖像权也很有意思,当然,这种角色模型应该已经不叫肖像了，而是形象。不管怎么样,这种走版权路线的授权方式，确实比较合适这样的收入类型。 但说实话，她对开放形象权并没有兴趣,倒不是出于什么我的形象不想被别人使用或者玷污的心态——如果是真的十几岁的地球小女生可能会纠结一下吧,但是殷怜深知,一个人的魅力其实从来不在于脸。 虽然她说这种话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但这确实是真心话。 她不想授权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妾身不明。她怕知名度高了，自己说的谎会被人给戳破了。 但即使是这样，她其实对于这方面的事情还是很有兴趣的，所以她做出了为难的样子，说道：“那会很麻烦吧？” 她这种迟疑的姿态反而让导师觉得有希望，对方便开始更加热情地对她介绍起了这方面的事情。 所谓注册商业形象，当然不是注册专利那种——注册专利其实应该叫做创造专利，而注册商业形象则更像是开放商业形象。因为个人形象跟著作权一样，都是自然产生的，法律只是对之进行证明，而不是建立。 事实上，也不是所有人物形象都是直接提取的，也有些是由人设计出来的。不过从建立过程之中来看，凭空的设计的人物形象成本昂贵，在实际表现之中也不如直接的真人采样来得多样化，所以大部分角色大家也都还是优先真人建模，要求特殊，难以在现实之找到符合要求的外形的，才会选择定制。 但是也有些人物，是很难自主创造出来的。大自然的造物如此奇妙，人造的东西相形之下终究是过于匠气。像是殷怜这样的美貌，在导师看来就是意象天成的存在，就算照猫画虎地去描，都未必能捕获三成神韵，更不要说是凭空去造了。 夏国的编导不分家，导师本身也是业内人，见到殷怜这样外形与气韵俱佳的壳子，哪里能不动心？所以才顾不得场合来说服。 既然是要说服，肯定要把好处讲给她听，所以导师开口说道：“你不要小看这个授权。正经的商业电影或者电视剧，按照形象的知名度，颜值和气质评级，价格从10元到1000元每分钟不定，你的外形很好，基础属性上完全能评到最高级别，如果是电视剧的话，100分钟的戏份就是十万信用点，虽然听上去不多，但是如果选择用你的人多，那收入可就不一般了。” 十万信用点其实已经不少了，虽然跟地球的明星不能比，但是两者的性质也不一样，夏国这笔钱完全是可以坐在家里白拿的，真正可以说是靠脸吃饭。 殷怜并不是缺钱的人，但是对于这样的提议也不能说不心动。夏国有很多她想要弄到手的东西，而这些都需要拿钱去交换。她固然可以买宝石换钱，但是卖多了不好解释来源，如果有个可以放在明面上的收入会方便很多。 只是作为偷渡户，她的来历其实是有点不能见人的。卫星虽然遥远，但是如果她的名气大了，别人一打听，说不定就会戳破她的谎言，到时候的麻烦就大了。 所以她想了想，说道：“还是不了。我怕以后被人骚扰。” 导师听她说出这么个理由来，立马反驳道：“怎么会被人骚扰呢？如果真的被骚扰了，就申请隐私保护，直接起诉骚扰者好了。” 殷怜听她这个意思，好像是只要她申请隐私保护，警方就会来管一样。这可跟她在地球时的认知不一样，所以她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转弯抹角地问道：“可是如果已经开放了人物形象，这也是难免的吧……” 导师立刻反驳道：“你是开放人物形象，只是卖了外形版权，又不是变成了公共人物，那些人凭什么骚扰你？你放心，国内在这方面的管理很严格的，你大可以安下心来。” 殷怜听到她这个回答，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有一点意外，没想到这个世界开放外形版权之后竟然也不算公共人物，顿时觉得这里面颇有可以琢磨的地方，就又继续询问了导师不少东西。 导师也一一回答了，却是让殷怜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方面的法律制度。 单纯地开放人物外形版权确实不会成为公共人物，只要不利用外形来进行形象出租以外的盈利，就都不涉及私人社会定位——如果本人积极从事公共活动，那又另说。 除此之外，出租版权也有另外的责任需要承担。 比如说不能利用自身形象来影响，干涉，破坏相关的作品。 不过除此之外，版权拥有者也可以对于形象的利用方式提出要求，比如说，禁止裸露，亲密接触，或者负面行为，甚至可以规定只参与某些特定类型的影片演出——导师的推荐是殷怜直接限定pg等级。以她的年龄来说，只要做了这个限制，基本上就不会演出什么比较尴尬的角色。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规则，确保了双方都有权利和责任对于商用的角色形象做出维护。 殷怜问道：“隐私保护具体能保护到什么程度呢？” 导师说道：“最高等级可以保护到姓名，连名字都不允许公开。网络自动清除相关信息。” 殷怜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谢谢老师，但我想考虑一下。” 导师说道：“不如这样，明天的时候，我带一些人过来，让你了解一下现在这方面的实际情况，到时候你再决定怎么样？” 殷怜有些好奇地问道：“谁啊？” 导师说道：“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说了几个名字，然后说道，“我会带形象中介公司的人，和一些有可能会想要租用你角色形象的人，到时候你实际了解一下这方面的好处。这些名字如果你没听过，我传给你，你可以到网上搜索一下他们的具体身份和过往作品。” 殷怜接收了导师给的情报，回头回家查了一下，惊愕地发现还真的都是大佬。 而且导师第二天真的带了不少人过来。 其中好几个人看到她的时候也是表情惊愕，很快就表示如果她愿意注册人物形象的话，就愿意以最高档的版权费租用角色作为剧中的少女形象，中介也为她分析了现在的市场和她的形象前景，甚至夸口了表示一年能收千万版权费的事情。 “所以，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晚餐的时候，殷怜嫌弃地吃了一口机器人烧制的晚餐，然后对两个哥哥这样说道。 殷长生问道：“你要注册吗！？” 殷怜说道：“还没想好。” 殷长宁突然问道：“我能注册吗？” 他的哥哥和妹妹顿时都惊讶地望向了他。 殷长宁说道：“他们只要女孩子吗？” 殷怜想了想，说道：“应该不是吧……要不我帮你问问。” 之后殷怜便主动让双方见了个面，主要是和中介。结果对方看到殷长生和殷长宁的时候，激动之情完全不逊色于见到殷怜的时候。 殷长生和殷长宁长得极为相像，所以殷长生那时候听弟弟发问时，就没有再说话，因为觉得他们两人之中，对方只要签一个应该就够了。 结果没想到对方对两人都很感兴趣，并且说道：“你们两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性格不同的两个人，就算长得很相像，因为平时的表情，神态，动作，兴趣爱好都有差别，所以本身的肌肉记忆就会出现很大的差别。这样的角色形象在剧里能够起到完全不同的作用，双胞胎就更好了，尤其是气质迥异的双胞胎，在电影电视剧里也是稀缺资源。如果你们都愿意授权的话，三人打包我可以卖出各种角色组合……保证片约不断。” 殷长生立刻表示：“可以！但是我需要先看一下具体的合同条约！” 他答应得这么快，让殷怜一时没有办法再折腾对方，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把事情交给了殷长生处理。 这显然也是正确的选择。 殷长生虽然对于夏国的法律不了解，但是不妨碍他现查条令，跟对方战个痛快。中介看他答应得爽快，本来还以为这孩子肯定比较好说话。 结果等从房子里出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400 400 这件事之后兄妹三人回了一趟春申。虽然兄弟俩这段时间啥正经事也没干,但是殷怜还是带他们回去上了一天的课，顺便带回来更多的高考资料。 殷长宁还真的就带了一套红楼过来。 殷长生倒是没有带种子，他似乎又有了新的想法，这一次来回直接折腾起了食谱。说起来夏国的饮食文化挺发达，虽然食材和地球有一些差别,但是总体上都有可以取代的食材和菜式,如果想要靠着这方面的差距在夏国获得暴利,那是不太可能的。 而且殷长生也没有一手特别让人惊艳的厨艺。 他最多是受到弟弟妹妹的爱好耳濡目染，能做一些还过得去的简单菜式而已。至于想在这个领域有所发挥,却是悬得很。 但是殷怜对于自家的大哥也是两世的了解,知道他绝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假如他做的某件事看上去没有价值，那也绝对是看的人没领会到内涵，而非他脑子下线。 所以殷怜对于殷长生看似没有意义的作为,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十分配合。平常殷长生不管是对她问食谱配方或者烹饪秘诀,她也都回答得很爽快。 本来预定是半年左右把高考的内容学完并且巩固,结果因为兄弟俩沉迷新世界技术的关系，进度比预想中要慢了很多。但是都是在学习,殷怜也不想抱怨什么，去打消哥哥们的学习热情。 接下来的日子，殷长生除了一直研究烹饪菜单和烹饪技巧,就是在学习智能机器人相关程序和插件的编写方法。黑怀朱的技术宅朋友一直跟他保持着密切联系,而且过程中也帮了他不少忙,双方渐渐就混熟了。 殷怜没搞清楚他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在试图编写和烹饪相关的机器人插件。虽然殷怜觉得殷长生选择这个方向并没有优势，但也始终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当殷长生也许另有打算。 结果一个来月之后，她才意识到殷长生做了什么。 他直接改造了家中保姆机器人的烹饪系统。这种改造不但加入了全方位的食谱升级，还加上了食物搭配分析，营养搭配分析和家庭成员口味收集。 夏国原来的保姆机器人是有固定智能模板的，有烹饪资料库，使用者也可以教导和输入新的喜好的菜单，可以说是非常方便了。不过因为只是量产的通用机器人，所以制作出来的食物只能说是还过得去，对于殷家兄妹这种挑剔惯了的，就有点勉强了。 可勉强归勉强，殷怜他们也不可能一直都自己做饭，想做的事情太多，时间太少，不值得。跨时空外卖也不合适，次数多了，难免露出各种各样的破绽。 这个问题让殷怜解决，大概就是出门吃外卖，让殷长宁解决，就是自己买菜做大餐打牙祭，但是让殷长生解决……他选择改造机器人。 插件就是改造的成果了。 殷长生花了大量时间，在原本的烹饪资料库基础上升级了烹饪逻辑。因为需要修改的内容比较多，他并没有直接使用对普通人也非常友好的语音输入方式，而是自学和技术宅的教导下，学会了基础的插件编写方法，然后按照自己的思路完整设计了程序方案，编写了这个升级插件。 虽然他编写时使用的代码规则比较粗糙，但是殷长生的逻辑思维很好，设计的程序精确而简练，也非常具有实用性，受到了技术宅圈子里的职业人士们的赞扬，甚至推荐了殷长生上架销售。 殷长生自己也知道第一次的练习作成品粗糙，所以表示了要修改完善一下再考虑上架的事情，然后一转头先给自家保姆机器上撞上了。 之后的一餐直接就体验出来长生这一段时间的劳动成果。 殷怜很惊讶：“怎么做到的？这几样是本地菜吧？并不是我们提供的菜谱。你是上网查了菜谱？但就算是拿着菜谱，也不一定能做成这样吧？” 机器人的主要问题，其实在于烹饪手段和逻辑都偏于简单粗暴。 殷长生说道：“是查了菜谱，不过不是直接输入菜谱，而是给系统细化了一些烹饪的概念。而且我还增加了一个动态口味量表，给一些食材加入了适配数值，给调味料做了适配比例，然后根据服务对象的口味和反馈还可以进行动态调整，因为是逻辑完善的ai，所以用起来简直太舒服了，我觉得等回去的时候，我再做游戏可能会崩溃。” 殷怜顿时笑了：“就跟玩惯了高配置的游戏电脑，结果要跑回几十年前玩大型计算器一样？” 殷长生说道：“虽然没玩过，但是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dos系统我没见过实物，不过就算不说dos，玩我们小时候那种配置的也很难过。” 殷怜说道：“那就把这边的技术搬过去啊，就不用玩落后配置了。” 殷长生顿时笑了：“哪有这么容易？” 殷怜便挑了挑眉，语气十分故意地说道：“不容易所以已经决定要放弃了吗？” 殷长生说道：“……你用什么激将法？以为我听不出来吗？而且我也没说要放弃啊。” 殷怜就说道：“因为哥哥的语气太没气势了啊，听上去就缺了点雄心壮志，我听着不顺耳。” 这种程度的任性和不讲理也算是亲哥才能体会到的傲娇型撒娇方式，所以殷长生心神领会，说道：“让你不顺耳是我的罪过。所以妹妹大人，既然你提了这个建议，愿意来帮忙吗？” 殷怜继续傲娇道：“看你表现吧。” 虽然这么说，殷怜之后还是顺势帮他关注了一下这方面技术的资料。 殷长生依旧在完善家用烹饪插件的程序。他一边学习相关的课程，一边跟技术宅他们圈子里的人进行社交，十分顺利地就融入了这个世界，甚至还约了几次时间一起出门参与了几次活动。 参加的活动主要都是科技类型的活动，有展会，有热门的科技类比赛，还有一些大公司的产品发布活动。殷长生也不是没见识的人，但是如今确实就像乡巴佬一样的，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有趣，技术宅说的各种活动，他也都十分好奇，想要见识一下。 等混熟了，他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圈子里的一份子。殷长生虽然年纪不大，但就是能给人一种“啊，我认识了个未来大佬”的感觉。一来是因为他头脑聪明智商高，二来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气场问题。 每次出门的时候，技术宅都会专门来接殷长生，然后在他们家门口东张西望，殷长生三两眼就看出他打的什么心思，但是从来不会成全，而且一定会暗中阻挠。 技术宅心思单纯，是一点也没发现的，只是每次都会为了见不到小女神而失落一下，不过很快注意力又会重新转回到活动上面。 有时候他的同伴也会跟他一起来。 第一次来接殷长生的时候，这群人是一起来的，殷怜主动去打了声招呼，结果之后就有些没完没了了。技术宅的同伴每次过来，都会转弯抹角地打听殷怜的消息，胆子大多了，根本不怎么掩饰。 殷长生一般不配合，所以次数多了，心思敏锐的人就知道他在防着小伙伴，暗地里嘲笑他妹控。 技术宅依旧毫无所觉。 直到这一天，参加完活动，一堆人推了推技术宅，让他过来跟殷长生说话。殷长生看到他们这个架势就觉得不对劲，心里立刻有了防备。 其它同伴都没有上来，技术宅先生一开始还有点气恼，对于推他出来然后自己立马缩了的同伴怒目而视，结果后面突然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问殷长生：“我有点话想跟你说，我们去喝杯茶吧。” 殷长生超想拒绝，但是想想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下次，还不如听他把话说了。但是他看看不远处的那群人，心里还是有所顾忌——如果技术宅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要不要揍对方？要是揍了的话，对方那么多人，万一上来阻拦，他要全部干翻吗？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跟技术宅进了咖啡屋。 结果开始喝茶的时候，技术宅又迟疑了起来。那一群看热闹的人则是明目张胆地跟在后面，聚在邻座窃窃私语，完全不把两人放在眼里。 殷长生额角爆出青筋，对技术宅露出一个狰狞而和蔼的微笑：“鱼子哥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可以了。” 技术宅看他态度“温和”，想了想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小殷，是这样的。我们给你妹妹……” “……做了个粉丝站！” 殷长生：“哈？” 话说出口之后就轻松多了，技术宅立马给殷长生发了个电子链接，然后殷长生接受以后，就发现了一个让人觉得十分无语的网站。 却见这个网站上，充斥着看上去像是殷怜的娃娃，手绘，告白和同人图。虽然没有照片或者影像……不如说就是因为没有照片和影像，看上去才更加可疑，仿佛是什么邪教的聚集地。 殷长生：我仿佛记得，殷小怜还一部戏都没签吧！？ 401 401 殷长生最后是提着一堆“粉丝”给“偶像”的礼物回来的。这群技术宅手工贼强,礼物里还有一个看上去不是很相似，但是做得超精美的殷怜娃娃，自带人工智能，是这个小圈子里一个专门从事这个行业的姐姐在公司假公济私偷偷做的——专业级的技巧，且绝对独一份的限量版。 ……他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妹妹颜值的威力。 殷长生是比较妹控没错,但是天天对着殷怜那张脸,加上她又长得和爸爸妈妈都有点像,所以殷长生对殷怜的颜值轰炸是相当免疫的。 就算是学校里的那群蠢货天天跟猴子一样在殷怜面前搔首弄姿，暗中评价殷怜是碾压等级的校花,就算是网上时不时有人花痴他妹妹,说她是华夏人的颜值巅峰，殷长生也就是觉得这些人是被照片蒙蔽了眼睛而已。 这个妹控虽然妹控得无可救药，却是真的完全无视自家妹妹的颜值,透过现象对妹妹有着本质认知的人。 而只有到这个时候，面对这些客观上根本没有看到过殷怜演出来的假象,也没有跟她有过真实接触,只是因为看过她几眼，就被她萌得不要不要,甚至已经成了粉的家伙，殷长生才终于意识到，自家妹妹那张脸到底有着哪一种程度的杀伤力。 要知道,如果是华夏国内的网民,他们吹捧殷怜,有可能是因为在电视剧之中,被莫小雪活泼的性格，纯真的人设，以及悲惨的身世所蒙蔽，因此带了各种各样主观的感情色彩。这种感情色彩是不真实的，也就是说，随时可能因为识破了真相而消散。 ……当然，殷长生不否认这个世界上确实有没有是非观的颜控，但他觉得那只是少数，并不能作为参考。 但是更多人，要是见识到他妹妹那恶劣的性格，怕不是秒秒钟要粉转黑哦？ 至于学校的学生，多半也是被脸和殷怜平常装出来的温柔美少女的模样所蒙蔽，根本也不是真心喜欢她的。一定要说的话，也就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几个青梅竹马勉强算是知道殷怜她本性而不离不弃的。 但这些人，有些是因为假象，有些是因为本身多年的感情，在殷长生看来，都算不上是真的对殷怜有很深的感情。 可这群技术宅比他原来见过的那些人跟殷怜的接触还要更少，但他真的说不出来他们也不是真心喜欢殷怜（的颜），只是随便地粉一粉。毕竟就他看到的这个网站的完成度，以及手里提回来的这堆礼物所具备的价值——不管是物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不能轻易下判决。 ……不不不，殷长生对自己说，稍微冷静一点。这群家伙本身就是从事相关行业的技术宅，经济情况也非常不错，所以只是这种程度的粉丝行为，并不能真的说明什么事情。 他把礼物提进屋里，然后顺手又打开了那个粉丝网。 然后他看到某个技术宅刚上传了一个游戏插件。殷长生颤抖着打开了那个连接，下载了插件，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怎么看都完成度不低的游戏，似乎是个养成游戏，从名字上就赤裸裸地表达了制作者的欲望——《我家阿怜初长成——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父母》。 要不是个人端是跟手表一样戴在手腕上的，殷长生真想直接把它摔到地上。 你们把我爸我妈放在哪里！？ 他倒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妈妈粉这种玩意儿，但是小怜是女孩子好吗？而且妈妈粉多数其实只是年轻女孩子粉偶像的时候母爱泛滥的一种心态，本质上还是女友粉的状态，但这里的人这么真情实感地想要养他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扭曲的心态啊！？ 殷长生心里的各种吐槽简直是喷薄而出的状态，但还是耐下性子来注意了一下网站的各种细节，然后发现这个网站的在线会员确实只有七个人，访客只有一个，应该就是他本人。在线的那七个人他全部认识……没有照片授权的话，想想也不会真的有不认识的人来真心实感地粉他妹妹。 ……但还是太可怕了。 然后这个时候，殷怜房间的门突然开了，女孩走了出来，说道：“长生，你回来了？” 一瞬间殷长生看着殷怜，总觉得站在面前的根本不是自家傲娇刻薄的熊妹妹，而是什么从天而降被神给加了强力不可消除的buff来迷惑众生的妖怪。殷怜最近也和他培养出了一些作为孪生子的默契，一看到他这眼神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立刻就发火道：“回来不打一声招呼，还在脑子里腹诽我！殷长生你长出息了啊！？” 殷长生：“……”啊，反正你就是我的命中克星，作为哥哥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嘀咕道：“怎么就都给你的这张脸给骗了呢？”眼见妹妹就要横眉竖目，他立刻把带回来的东西推了出去，说道，“大家给你的礼物，你看看吧！” 殷怜说道：“你们还给我带礼物？” 不过殷长生给她带礼物也是经常有的事情。不客气地说，作为殷家的女儿那真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前世的殷千爱是这样的待遇，这辈子的殷怜也是同样的待遇。 殷家家人出门，谁都可以不带礼物，但是给殷怜的那一份是从来不会少的。 两个哥哥也一直被父亲教育得相当疼爱妹妹，就算殷怜得宠也从不嫉妒。 结果打开包包一看，平时沉稳如殷怜也不由得惊了，说道：“什么鬼？这些东西不是你做的吧？难道是他们公司私自给我们出周边了！？我根本没听说过。”然后又想要去翻看包里的东西。 殷长生看她把包包翻得乱七八糟，问道：“你找什么呢？” 殷怜说道：“如果出周边，总不可能只出我一个人的周边吧？” 殷长生一脸无语，说道：“别找了，就你一个人的。而且什么周边？想得美，这是那群闲极无聊的大人专门给你准备的礼物。”他抬了抬自己的个人端，说道，“他们甚至还给你建了一个粉丝站。” 殷怜愣了一愣，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想岔了，意识到真实情况之后却也不生气，直接笑嘻嘻地问道：“咦？他们迷上我啦？看来我真是人见人爱，给我看看是什么样的网站？” 殷长生不甘不愿地发了一条共享申请给她。 殷怜接收了，扫了一眼网站，没多久时间就看到了那个养女儿的小游戏，顺手点了进去，然后发现q版的自己。 她说道：“还挺神似的……游戏的我真可爱啊！长生你觉得怎么样？” 殷长生：“你自己说都不觉得害臊的吗……” 殷怜给了他一个奶凶的表情，说道：“那也是因为某人太不自觉了吧？” 殷长生：“好吧！殷怜天下第一可爱。” 标准棒读，一分感情也不多加。 殷怜嫌弃他一句：“不诚心。”然后就开心地玩起了自己的养成游戏。 没一会儿殷长宁也冒出头来，看到兄妹坐在那里玩个人端，有些奇怪地开口问道：“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殷长生不解：“商量什么？” 殷怜却是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态度，说道：“哦，忘了跟你说。经纪公司打电话来说，已经接到了几家表示想要租用我们形象的影视公司。因为之前的合同里你做了一大堆要求，所以对方如果有时间我们得要看一下自己角色相关的剧本，确定里面的情节都不违反规定。如果里面的内容有不能接受的部分，可以先试着和对方协商，让对方进行更改和删除，如果协商不成，再拒绝也不晚。” 作为未成年人角色，三兄妹本来就有一些属于未成年人的特权，比如说默认拒绝任何亲吻和亲密接触的剧情。但是这方面的问题其实也有各种不容易界定的部分，比如说如果一般的亲脸或者亲额头的行为，算不算亲吻或者是亲密接触？一般这种剧情的界定边界应该是性暗示，但是即使不存在性暗示，但那种有可能有跨多年时间线的恋爱剧情的情节，仍旧有各种踩线的可能性，光就行为本身是无法界定的。 殷长生当时是觉得想要完全避免，但是这些全部避免的话，那么可以选择的余地就非常小了。而且他家妹妹表示，完全不介意有爱情故事或者亲密接触，又不是他们自己演出，借个壳而已。而且比起一般不好看也不逾线的作品，她更愿意选择出现在那种有一些逾线但是更为精彩的故事里面。 殷长生很多时候，是不得不考虑殷怜的想法的，所以只好对于合同进行了这方面的改动。 公司也提醒了殷怜，说是要求看剧本的话，到时候可能还要费额外的事情签订保密契约，而且更多作品可能直接拒绝这个要求，选择不租用他们的形象。 但是殷怜却并不在意——从她导师的态度里，她基本上已经了解了自身形象的价值和珍稀性。而且足够珍稀的外形，总是有市场的。很多人不愿妥协，只是因为价值不够。 事实上也证明了这一点。 这次第一批到手上的剧本就有五个，还不是全部，只是甄选出来的其中一部分。这五部包括了多种不同的电视剧类型，放在最上面的这一本，是经纪公司认为最有价值的，而且对方的意愿是签下兄妹三人。 唯独比较麻烦的是，这故事里面，兄弟俩虽然还是双胞胎的人设，殷怜却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而成了有感情纠葛的对象。 这是跟合同最大的冲突点。 402 402 说起来,在华夏国内，很多时候电视剧里面儿童演员最大的问题是演技跟不上人设的成熟度。 但是在夏国的话，情况却是刚刚相反的，是演员的演技相对于外表来说也许会过于成熟。因为在这个世界的影视圈，一个演员完全可以套上各种各样的壳子,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所以外表年龄之类的再也不是演技的制约,反而更多时候，如何返璞归真才成了演员的毕生追求。这种情况下,因为殷怜身形高挑的关系,他们甚至准备要把她这个壳子一路用到成年时候。 相对来说，殷家兄弟虽然身高也不矮，却因为本身长相的稚嫩和气质里的少年锐气,而只能承担起男主和男配年少时候的戏份。对此剧组方也有解释，女主还可以说是容颜不老保养得当,男主到了一定年龄,还是需要有相应的体格和沧桑的气质的。 不过在这个剧本上面，最主要的当然不是这个问题。 殷怜对这个剧本没什么意见,毕竟钱多，据说原作和剧组的咖位也大，但是殷长生和殷长宁兄弟都相当反对。殷长生说道：“你是我妹哎！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剧情啊！？就算只是借个壳子,但是看到的也会呕心的吧？要是我看到自己电视剧里面对你动手动脚,我真的会掐死自己的！又不是禽兽！” 这点上殷长宁跟自家哥哥是一样的反应,说道：“小怜,这样真的不好。虽然看戏的人和演戏的人并不是我们，可能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但是我们自己知道啊。而且如果他们最后知道了这件事，也会有一些不适的吧。” 殷怜看他们都很反对，就没有再坚持，说道：“那我们看下一本？” 之后他们对剧本进行了筛选，筛选的过程之中，公司又替换和增加了一些剧本。剩下的剧本里面，有找殷长生和殷怜的，也有找殷长宁的殷怜的，也有找三兄妹的，但是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单独找殷怜的。 单独找殷长生或者殷长宁的很少，倒是打包兄弟俩的有一些。除此之外，这些剧本几乎都是要带上一个殷怜的。 其中有好些，都是选的兄妹演情侣。 殷怜：“什么鬼？”我家哥哥们超古板的你们知道吗？这种剧本根本通不过审核好吗？你们知道我哥看上去好像很有见识其实根本是个老古董吗？ 大概并不知道吧。殷怜对着送过来的这些剧本想，因为我以前也不知道他们俩这么严肃。 最后挑选了一些不违反兄弟俩意愿的剧本通过。 总体来说，通过的剧本里兄妹之间的关系或者感情都很纯粹，没什么恋爱方面的感情纠葛，要么就是兄弟姐妹或者朋友关系，要么就是不太相干的两个角色。 不过通过的名单传过去之后，经纪公司大概也明白了殷家兄妹选剧本的底线，之后挑选的时候就知道按照什么标准来了。 看过这些剧本之后，殷长宁也有了一些想法。 与积极融入了本地人之中的殷长生不同，殷长宁去上课之后，虽然也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他文学课老师的赞赏，但他却一直没有交上很多朋友，也没有和什么人频繁约定外出。更多时候，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待在家里，看这个世界的名作和影片，然后修改和完善从春申带过来的红楼梦。 他花了两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使用夏国的文字对这部名著进行了录入。虽然夏国的大部分文字都跟华夏一致，但是也有不少字的字形并不相同。如果直接把红楼梦的原本拿给这个世界的人看，他们可能很容易就会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尤其这部原本的质量如此之高。 所以殷长宁在发布之前，就不得不对整本书进行重新录入。 但是既然都进行了重新录入，那么中途难免有一些地方进行修改，比如说两个世界不同的食物种类，一些风俗习惯……殷长宁对于改这方面的细节感到很有压力——任何人要是动手干这种事都是会有点压力的，但是也不能不做。长宁只能安慰自己，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是在搞翻译，并没有破坏原作的精髓，曹老爷子不会恨他的。 他只是想把作品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了解。 殷长宁的文学素养很好，高于普通初三学生，基本上差不多就是参与高考时能有的程度。如果不在大学精修文学专业，那么对于大部分非专业的作家来说，在基础文字上，这已经是他的成熟状态了。以后的积累会在阅历上，实用技巧上，但对于文字的解读和运用，不会有太过明显的进步。 殷长宁未必知道这一点，不过他对自己的写作水平也是有点自信的，只是面对像这样的经典巨作，总是心怀敬畏。 他折腾了半个月的红楼，结果还是决定不下要怎么做，又把之前修改过的细节给重新改了回去，算是对曹大家认输。一千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曹先生的红楼，在很多人心中，是经典，却并非完美。 它有很多遗憾，很多怅然。 可那却是真正的红楼。 这种迷惘一直持续到看到经纪公司的一部剧本，叫做《载梦人》。 夏国历史跟华夏比较相似，但也有不少不同之处。夏国的历史上出过好几任女皇，在实在没有正统男性继承人的情况下，也会有皇帝将女儿作为继承人培养。《载梦人》之中需要用到殷怜壳子的角色，是一位夏国古代大名鼎鼎的诗人公主，不过她并不是皇位继承人。虽然如此，这位公主在历史上却是鼎鼎有名，夏国的语文课本上至今还有诸如《泽玉毁书》，《浪击石》等故事，其有名的程度，大概差不多相当于华夏的《司马光砸缸》《铁杵磨成针》这个等级。 《泽玉毁书》这个故事，讲的就是泽玉公主年少聪慧，巧言善辩，却不爱读正书，常常因疏忽大意损毁玷污圣人典籍，反而沉迷于各种才子佳人，风月故事。后来有次见她读书时玷污珍贵原本，她当时的老师，当时的名臣魏文义带怒训斥她，反而被她巧言反驳：“史书权谋乃是乱世之言，才子佳人却是盛世之书。我等如今身处太平盛世，为何偏偏贬盛世之书而崇乱世之言？” 魏文义与之争辩半晌，却没有辩过她的歪理，最后拂袖怒而离开。 结果当日夜里入梦，泽玉却梦见有仙人持卷，踏月光而来，问她是否愿意乘云而行，看一眼千年风月，泽玉欣然前往。 仙人便使手中竹简化作浮舟，悬浮在云上，载泽玉漫观人间百态。这一卷竹简如同小舟，顺人间烟火漂流，一开始果然让泽玉看到了许多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故事。但是不知何时，战乱猛然爆发，才子佳人，顿时四处流散，或者死于战乱，或者死于饥荒，众生皆苦难，让泽玉看到了无数悲苦的故事。 泽玉问仙人：“怎会如此？” 仙人说道：“美梦总是易碎，盛世亦不永久。莫慌。”却见他凭空抽出一卷《九代史》，甩落人间。史书落地，辗转落于一名书生之手，书生熟读史书之后，奔走各国，几遭生死危难，最终终于辅助一位英豪平定了乱世。 但是战乱虽定，大地仍旧满目疮痍。一场饥荒，就能让一个美好的故事破碎，才子佳人，生死相隔。 泽玉再问仙人：“可能帮帮他们？” 仙人说道：“这有何难？” 却见他一个挥袖，一本《悯农书》便落下人间。书上文字半空之中散落，却纷纷钻进了农人们的身体里。于是农夫们突然就种出了更多的麦子，挖出了水渠，制造出了水车，大地上也开始生出了郁郁葱葱的稻禾或麦苗。 满目疮痍的大地终于恢复了些许盛世景象，这个时候，却又有豪强恃强凌弱，知府糊涂判案，帝王好酒肉歌舞，不务正务。这时不用泽玉多问，仙人又对着人间抛下《圣人书》，《警世法典》，《六经》等等，随着书籍落下，融入人心，帝王端正了德行，知府理清了法令，豪强被约束了言行。 此时盛世歌舞再起，又有才子佳人，花前月下，泽玉却仿佛若有所悟。 待她醒来，突然就烧去了所有风月之书，从此学六经，习六艺，建藏书阁，诗文风格，也从此由风花雪月，转而变得大气磅礴。 这就是现在夏国课本上关于《泽玉毁书》的故事。 《载梦人》就是借用了《泽玉毁书》的背景而创作出来的一部，因为剧情精彩，所以被改编成了剧本。这部名为“载梦”，其实是泽玉“救史”。讲的是泽玉公主被仙人托付，乘舟漫步于七千年之间，挽救那些即将被毁于历史之中的珍本书籍，顺便参与这些珍本之后的故事。 殷长宁看剧本到一半的时候，就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载梦人》之中有一部提到的古典，看其历史地位极其像是《红楼》，当然内容完全不同，题材也相差甚远。这个故事的作者是历史上另外一位著名诗人——处境似乎与李后主相似，不过本人并非是末代君主，而是一位亡国皇子。 这部在夏国的地位也不逊红楼，最玄妙的是，这也是一部未完之作。 于垂死之际，他将最后的书稿托付给泽玉，对她说：“我虽将死，此书却如我。浪荡是我，悲苦是我。日后读来，便如见我。” 殷长宁在那一瞬间，完全被镇住了。 403 403 殷长宁读红楼,也揣摩过曹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本来是个心思细腻温柔的人，所以读起红楼来，很多时候会更有共鸣。 对于很多人来说，文章未必就代表着他本身的品性，但是如果细读一篇文章,尤其是红楼这样的“一生一书”,却往往能从字里行间窥见作者的内心一角。在殷长宁读来,就觉得曹先生一定是一位极悲悯，极通透的人物,既有看透人间沧桑的通达,又有方得始终的赤子之心。 所以那一颗顽石，诸位芳客，到底来只是人间走一遭。后人悲其结局,恨不得改写结局，殷长宁却始终觉得没有必要。前八十回自然不能改,后四十回却也无需改。曹先生写得好,他是拍马不及，难道高先生写的,他就能盖过了吗？ 众人对作品议论纷纭，殷长宁看了各方评论，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后四十回即便是他人补完,也只是根据曹先生原本的构思补完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至于是原稿被毁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凭空不能猜测,注定成为历史谜题。 对大部分人来说，红楼是不完满的。越是爱读红楼，就越发能感到其中的悲怆。 但是直到看到那一句“浪荡是我，悲苦是我，日后读来，便如见我”，殷长宁才若有所悟。 一生赋予一书，才华也好，感悟也好，从此随着此书，百代流转，受人猜测，却又予人感悟。 既然如此，那就不该改。 这一部书，早已经不是书，而是曹先生本人的化身。 是人便会受毁谤，是人便有喜有怒，有赞有贬，既然这样，殷长宁只要想办法把书发布出来就行了，大可不要在意他人看了书之后，对它是何感想——是赞扬还是怀疑，是认可还是争议？ 总之不可能是无动于衷就是了。 他有了这样的感悟，就没有再犹豫下去，开始最后一次检查校检文字内容。殷长生想了想，给他出了个不少主意，让他先把好了歌和文中的一些对联诗词拿出去做宣传。 保护性发表跟连载不同，一般是注册申请，说明来历并进行验证之后，然后进行检索，如果发现没有其它人已经注册版权，那么就可以进行发表。 因为这样，殷长宁还特意想办法回国搜索了一本看上去十分简陋旧版红楼印刷本，然后撕去封面和封底，当做自家流传下来的私印本。 纸质看上去确实古老，检索之后对方也没找到类似的作品，也因此大为激动，很快提交了相关的国家部门。殷长生之前给殷长宁出了各种宣发的主意，结果基本上都没有用上。 接洽的官员表示，若是殷长宁，这套作品可以送去今年的文化保护节进行竞选，申请今年的官宣推荐作品。殷长宁对这个活动一无所知，还是查了网上的资料才有了一定的了解，但还是缺乏具体的概念。 但是黑怀朱对此就态度比较激动了，说道：“千万别拒绝。国家每年官宣的保护作品，基本上都能得到最大力度的推广，只要能够上名单，就是接下来数年的热销作。而且这类作品跟现代的热门畅销书还不一样，影响是缓慢而深远的。虽然短时间内可能不会直接一炮而红，但是却能一直在文化市场稳定销出，看来你们这本祖传的藏书，质量非同一般。” 没错，对于外面，殷长宁是以祖传藏书作为借口，来宣扬这部书的。 不过随后殷怜阅读受审的版本，就发现了一件事——殷长宁把之前修改的过，关于一些食物和习俗的部分都改了回去。 殷怜：“！？” 她有些惊讶地对殷长宁说道：“你之前不是花了很多时间才终于把里面的内容改过来吗？现在为什么又有改回去？这样改回去的话，到时候有人问起来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从哪里来，你要怎么回答？” 殷长宁就说道：“我觉得也不用一定要完全解释清楚，因为历史本来就是模糊不清，不见本相的。不过如果到时候有人对这些觉得好奇……小怜，之前长生不是还想做种子生意吗？而且我记得，你其实之前有带过我们去一个相当原始的地方，那里有专门的部落，还会帮你种田……” 殷怜：“！？” 她惊讶了一下，说道：“长宁，你竟然会想这样的主意？你还是别太在意钱的事情了吧？不管怎么说，我们不是已经签了形象出租的合同了吗？” 殷长宁说道：“跟这个没有关系。就是这一次的事情让我意识到，我也该想想未来要做什么了。虽然家里有钱，但是我总得要有个人生目标吧？这个世界可以卖脸，不表示等我长大了之后也可以在原来的世界卖脸过活啊。” 他托腮，说道：“你和长生都很有想法，而且都已经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我到现在好像都是得过且过的……这么一想，就想要改变一下，用比较积极的态度来对待一切。如果可以，就从这件事开始吧。” 殷怜其实觉得殷长宁不用做什么都可以。她二哥人真的很好，只要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连屋子里的空气都是温柔的。殷怜觉得这已经足够证明殷长宁的价值了。 但是如果直接这么说，殷长宁大概会觉得好像在指使他吃软饭一样。 所以殷怜坐了下来，说道：“那长宁你想要怎么做？你不管打算怎么做，我都是会支持的。” 殷长宁就说道：“等书发表的时候，我想要把书里的食物和一些物件都还原出来。我对自己的厨艺和手工都挺有自信的，里面的内容也不需要百分百地还原，毕竟有些东西那时候看着好，现在不一定没有更好的替代品。这段时间我会试着结合两个世界的技术和材料，来把这方面的东西给整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商业之类的事情我完全不会，所以到时候就只能让长生帮忙。怎么把这些换成钱，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到时候该怎么算股份就怎么算。” 殷长宁虽然急于想要做事，却对于自己的定位认知得很清楚，一点也不贸然出头。他知道自己和同胞兄妹的长处不一样，殷怜和殷长生都喜欢兴风作浪，殷长宁却更擅长细节上的布置和工作，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擅长的工作。 殷怜觉得就这一点来说，长宁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他也许不像殷长生一样，随着年龄增长，越发变成普通人眼里的大人物，但是二哥心思通透，人情练达，而且从来直面自己的内心，也不会因为一时的偏激或者愤怒孤独任何人。所谓上善若水，在殷怜看来，殷长宁就是水一样的存在。 非要论一生的价值，殷长生还真的未必能过得比殷长宁幸福。 殷怜听了殷长宁的决定，就询问了他具体的打算。殷长宁也早有决定，这时候就一一说了起来。红楼里菜谱繁多，既有只是做法复杂，但完全可以制作出来的美食，也有虽然存在做法，却又有些偏于想象，难以在现实中还原的物件。 殷长宁对此都有自己的打算：“有些东西，不一定要真的完全还原。我们需要抓住的是红楼的神韵，比如说……曹先生在这一段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感情，或者塑造什么样的氛围……然后我们根据这样的判断，再来制造合适的周边。” 殷怜与哥哥谈了一段时间，发现殷长宁考虑得非常周到，就很少发表意见，而开始暗中记下他的计划，打算之后帮忙准备好需要的工具和材料。 她意识到兄妹三人现在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来的目的，花在学习上的时间那叫一个扣扣索索，却也没有阻止……谁又能说，他们现在做的这些事，学的东西，不比复习考试内容重要呢？ 反正就目前来看，时间还是应有尽有的。 之后，殷怜签约的第一部戏就开拍了，不是《载梦人》，而是《血玉盅》。《载梦人》挑了殷怜和殷长宁，《血玉盅》却挑了殷怜和殷长生。 《载梦人》算是一部幻象式的历史人文剧，而《血玉盅》却是一部商业气息很重的武侠剧。前者选了殷长宁扮演了一位重要历史人物的少年时期，而后者则直接是让殷长生和殷怜扮演了一对兄妹。 不过殷长生是少年时期的反派，而殷怜是男主角的小青梅就是了。 虽然是兄妹，但是处境大不相同。 其实殷长生本也可以租个比较重要的角色的，但是导演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更舍不得殷怜的颜。这本来是一部大男子剧，殷怜的气质并不符合女主的气质，然后这个时候高潮来了。 ……导演换了女主。 这个消息出来的时候，可以说是震惊了很多正在关注剧的人。 导演毫不怀疑殷怜注册之后，会有很多人开始使用她的形象。虽然说现在对于影视剧来说，因为“外壳”可以无限租用，所以已经炒不出天价，但是它们确实还有着自己的影响力。 如果能第一个使用殷怜的形象，肯定能得到最大的好处。导演毫不怀疑，以后选择使用殷怜形象的人会很多，但是第一次亮相，总是不同别次。 能带给人最大的惊艳。 但是在未知这个壳子真实模样的情况下，导演的这个决定却引来了众人的哗然。导演却不但不收敛，反而刻意开始以这件事作为卖点，开始炒作殷怜的颜。 ※※※※※※※※※※※※※※※※※※※※ 如果大家喜欢我的文的话，可以预收一下《亿万僵尸新娘》。现在的晋江没有预收很难混得下去。我最近几本书都很扑，而且我写得也慢，冲量就会掉质量。如果没有支持，真的是很难坚持下去。 404 404 这件事即使对于夏国这种娱乐业兴盛的世界也是很稀有的,因为导演不是说换掉了演员，或者改写了女主的剧情，他根本就是直接把女主换了一个——原本女主角的小百花人设很坚挺，剧情线也比较完整了，贸然修改反而容易导致主线剧情连环雪崩。 相反来说,感情线在这种剧里面的自由度就高多了。所以导演直接就把女五号提成了女主。女五号是反派boss的妹妹,是魔教的掌心宝,虽然原本就和主角有几分感情瓜葛，但非常有限。她的人设和殷怜的气质最为相配,颜值爆表而且个性强烈。导演在几个女配之中,挑来选去很久才做下了决定，最后又各种从其它女配那里抽调感情戏份，最后奠定了小魔女女主的地位。 不过或许是各种原因导致,在这种情况下，剧本中的感情线反而比原来来得更有张力了。原本女主角的形象,虽然也算是温柔善良讨喜,但是因为剧情太过顺理成章，缺少了一些冲突,很难给人带来有足够冲击力的印象。 改过之后的剧情却正好相反。 殷怜的美貌本来就足够有冲击力，虽然相貌还略显稚嫩，但是由于身形较同龄人高挑不少,气质又偏于成熟高傲,所以说是成年人也并不会让人有违和感,最多觉得她长相年轻而已。 对于女性来说,这反而是一种夸奖。 加上小魔女的人设本来就跟男主角的立场具有一定的冲突性，相爱相杀，爱恨交加的剧情无疑会让观众更有代入感，对于故事来说，反而震撼力。 当然，前提是角色有殷怜这般的美貌，而演员又有足够发挥这等美貌的演技，否则爱恨交织就容易变成纯粹的惹人嫌。 虽然电影的拍摄跟殷怜没什么关系，但是出于，在得到通知之后，她还是跟两位哥哥一起去看了一下。导演给了她片场的通行权限，殷怜过去之后，发现所有演员都是穿着极其贴身，类似于体操服一样的东西，然后进入的拍摄舱。 殷怜他们倒不需要这么做，只要普通地进入虚拟舱就可以了。 参与拍摄的演员不管男女，实际年龄统统都已经不小，基本上很难让人代入一开始的宣传海报。在殷怜的时代，影视演员——尤其是女演员，一般都是年纪越轻越好，吃的是一碗青春饭。 因为光亮华美的外表，所以观众也更容易把角色和演员联系在一起，爱屋及乌，甚至混淆在一起无法各自分离看待。 殷怜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发现这里的文化氛围完全不同，角色和演员之间的界限十分分明，观众会因为角色的性格品性喜爱它，会因为演员的精湛表演而赞颂他们，却绝对不会把演员代入角色。也许仍有爱屋及乌的倾向，但跟地球比起来，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一定要形容的话，在这个世界，观众看待角色和演员，更像是原来的世界里看待和作者，歌曲和歌手，游戏和制作公司——有所关联，但不会完全混在一起。 这对演员也是有好有坏。好的地方，是演员的隐私权被加强，演技被进一步认可，也不再吃青春饭过火，坏处大概就是这个行业在幕前的印象里被大幅度削弱，也不再能轻易获得暴利。 殷怜想，这是一个成熟的产业，但是却未必会受到地球娱乐圈行业现有成员的欢迎。 不过，这种产业模式也需要强大的科研能力支持，殷怜暂时是没有能力去移植它，所以也没有要为之纠结的意思。 进入虚拟空间之后，殷怜根据指示刷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卡进入了片场，然后发现这个片场哪里是什么片场，完全就是一个电影中的世界。 不过实际打开场景地图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个虚拟场景的空间还是比较小的，虽然包含了大量的拍摄场景，但是都只限于用得上的部分，若是不需要在剧里出现的部分，就基本上不会出现——有些场景，由于建筑结构需要，会留下相应的空间，但只要打开一看，就会发现只是一个白色的箱型空间。 所以这里的房子虽然看上去逼真，其实却并不完整。 可是完整的部分就很棒——光影效果如诗如画，无论细腻还是粗犷的景色，都既贴近真实，又凌驾于现实之上。 演员们陆续出现的时候，就都已经穿上了“戏服”。 殷怜看着前面站着的自己，虽然心理上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地为之一愣。她之前已经知道，即将要扮演她……不，要穿上她壳子的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演员。导演在她过来的时候已经为她介绍过了大部分表演者的身份，殷怜虽然不能马上都认熟，但也凭着强悍的记忆里记下了他们各自的外貌特征并简单品味了一下导演对于每个演员的态度。 这个过程之中，她自然是额外关注了一下会扮演自己的女演员的。 殷怜一开始以为是一位年轻演员，结果发现对方怎么看都至少已经三十往上。除此之外，她的容貌看上去也不是非常精致秀美，反而看起来有几分刚强。就是那种棱角分明的长相，如果让刻薄一点的人进行评价，也许会说她长得一副男人相。 因为知道这部电影本身的投入不小，资本雄厚，导演应该不会故意随便在选角上敷衍，殷怜真会以为对方是走后门或者是为了省钱而扒拉过来的演员。 但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殷怜反而态度慎重，琢磨着对方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一个人披上了不同的壳子，自然会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但并不是说披上不同的壳子，就连气质和给人的印象都会变化。一个人的气质是由多方面的因素组成的，甚至包括了走路姿态，露出某个表情时肌肉的牵动方式等等。 因为有这么多的影响因素，所以地球上才有四五十岁的女演员演出少女感，甚至把一个角色从少女演到白发老妪。 而在这个世界，想要做到这点就更容易了。 殷怜上线之后没多久，扮演她这个壳子的女演员就出现了。对方也看到了她，然后，就那样歪头俏生生一笑，身上顿时显出了极其浓烈的，连殷怜本人都不一定能展现出来的，属于古典少女的无限风情。 殷怜十分讶然。 女演员从身姿到仪态，都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美，那是殷怜自觉本人也不可能会有的风情。虽然就各种意义上，她并没有真正领会到殷怜本人应该会有的气质和气势，却表现出了另外一种不一样的美感。 殷怜被惊讶到了，先是微微张了张嘴，然后便对着对方笑了笑。 女演员看到她的反应，却突然收起了之前的表演架势，走进了一些，然后对殷怜发起了语音私聊：“莫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殷怜来片场的时候，因为考虑到这地方人多嘴杂，所以跟导演商量之后选择了使用化名。为了偷懒，她直接选择了莫小雪这个名字，两个哥哥也跟了她的选择，起了两个莫姓的化名。 殷怜没想到女演员会突然来找自己，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回答道：“您先说。说了我再决定能不能帮忙。” 她这样说，虽然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也许不够礼貌，却让女演员为之会心一笑。殷怜的一举一动都让女演员觉得非常欣赏——事实上，他们这样的演员使用壳子，本身也需要顾虑到自身和壳子的适配性，以及壳子本身的气质和特色。 有些壳子外表美丽，里面却缺乏特色，演员就要拿自己经验之中有特色的性格或者表演来进行填充。有些壳子虽然本身气质特殊，却展现极大的反差，演员就只能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是善用这种反差，还是剔除这些不必要的特色，令其回归其外形本身的样子。 而殷怜就是那种躯壳已经极尽美丽，但是真正接触之后，发现本身的气质和性格更加鲜活，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奇特魅力的存在。 女演员顿时就有些见猎心喜。 她说道：“我也不会替什么让你为难的要求。就是希望能找个机会，能和你多聊几句。你的形象虽然很好，但是气质更加让人惊艳。如果可以交流一下，了解一下你的真实性格，对我塑造角色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对方的语气非常有礼貌，而且还像这样热情赞美了殷怜，殷怜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突兀地拒绝，就答应了下来。 她一开始还思考着如果对方询问隐私问题要怎么答复，结果说了两句之后，就发现对方非常有分寸，根本不问她的私人情报，反而一直跟她讨论起了《血玉盅》和小魔女相关的剧情。 殷怜便也应着她的话题，说起了自己对剧本和小魔女人设的想法。 殷怜不讨厌小魔女的人设，虽然她最后倒戈坑了几家哥哥，但是说到底，一部电影的女主角，智商在线，恩怨分明，又能数次让男主吃瘪，又能在关键时候悬崖勒马，守住底线，实在已经够出彩，不能要求更多了。 当然，她最近毕竟还在学写剧本，所以对于这些剧本人设也是有自己的看法，提出了不少颇有见地的想法，都让女演员若有所思，还特意打开笔记记录了下来。 这可让躲在他们不远处假装没在关注的某人皱紧了眉头。 殷怜对于精神力波动十分敏锐，虽然此时是在虚拟世界，但是这个虚拟世界也是会对精神力波动产生反应的。殷怜很快就察觉了对方的关注，然后直接十分犀利地一眼望了过去。 对方与她视线接触，略微吓了一跳，赶紧转移开了视线。这点变化却被女主演察觉，问道：“怎么了？” 殷怜就问她：“那个演员是谁？” 主演看了，顿时会心一笑，说道：“哦，那是现在的女三，原本女主角角色的演员。” 405 405 殷怜与对方视线相接的时候,总觉得对方的眼神带了很复杂的意味。 因为这种虚拟拍摄器械本身对于人类的表情动作捕捉精度和还原度都非常高的关系，所以这些细微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玄妙的表情表现也能让人看得很清晰。殷怜对于他人的情绪表现非常敏感，本能地就觉得对方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恶意。 如果是原本女一的演员那就说得通了。 殷怜说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让她的戏份变少了？” 女主演愣了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她此时套着殷怜的壳子,气质却跟殷怜并不相同,开口说道：“看来莫小姐你对电影拍摄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唔……也可能是导演没有跟你说清楚。之前我是负责扮演原来女一的角色,现在因为剧情改了，所以我变成了扮演原来的女五,现在的女一,而她则是与我交换了角色，从女五变成女三，而且也不再是反派角色,其实戏份反而变多了。” 殷怜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反对对女三的那种态度有些不解。 女主演说道：“这件事跟你没什么关系。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长时间,我受益匪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跟你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有机会的话以后还可以继续交流一下……”她笑了笑，说道,“我有预感，以后我还会有很多使用你的形象进行表演的机会。” 殷怜之前就有点被她表现出来的演技所镇住，虽然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本相是位三十多岁外貌刚强的大姐,但这时候面对面地说着话,却怎么也看不出她神态之中的破绽,总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少女感。 虽然看上去有外表的加成，但殷怜知道，那绝不只是外表的原因。因为她自己也背着一个十四岁少女的壳子，却绝对没有那么强烈的少女感。 演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些人总以为电视上的表演看上去这么简单，自己也可以轻松模仿，但是直到一切举动被放在摄像头前无限放大，才会发现拙劣的模仿看上去那么做作又尴尬。 表演这种事，只要动作，表情，分寸，节奏，感情，台词……任何一项有微微把握不好，就会形成违和感。但是就算把所有这些要素拆分开了一项一项进行训练，却也还依然不足够。 如果说每一个人一生中都有能力写一本书，用它来叙就自己的一生。那么每一个人一生之中也有那么一个角色，无需培训就可以演得浑然天成，那就是本色演出。而真正的演员，需要做的是用一场戏的时间，去获取一个普通人一生的积累，或者至少模仿得以假乱真。这个过程中，技巧固然重要，悟性也绝不可缺乏。 殷怜对这样的演员还是很佩服的，最主要是她尝试过了，然后发现自己可能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对于能做到的人很是高看。 她没有拒绝女主角，坦然跟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 殷怜他们离开之后，女主演走近女三的身边，突然开口说道：“你现在既没有大名气，也没有许多的奖项当你的资本，就不要对角色挑三拣四了。之前不是对你的角色很不满嘛？怎么，现在换了个壳子，你就又舍不得了？” 女三没想到她会直接来找自己，而且说话这么直白又不留情面，顿时又急又恼，说道：“青姐你误会我了——我哪有这个意思？” 女主演说道：“演戏的人，观察其他人是一种职业技能。你以为我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纯粹只是靠吃闲饭混上来的吗？我之前早看出来了，你不喜欢小魔女这个角色，觉得她是女反还不讨喜。现在你又觉得这个角色不错，被我抢了很不甘心。可你也不想想，你要是有主演这种咖位，自然多的是角色给你选择，难道最重要的不是你自己的能力不足吗？” 女三被她这一番连珠炮轰得又气又急，心里怨气丛生，却又没有立场和底气跟她对怼，眼眶唰得一下就红了。 女主演却反而笑了，完全不为所动，直接开口说道：“这个反应不错，很适合被我欺负的时候清清姑娘应该有的反应。保持这种状态，至少你在这部剧里的哭戏不至于演崩了。要是在戏里的演技还没有在人前装腔作势的到位，那我可是不依的。” 然后她才正色说道：“你的心思给我多花在戏里面。你好歹也是个演员，小心思竟然还能给人家小姑娘看出来！你就算心态不平稳，至少在人前要绷得住吧？连人家形象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你的情绪，你还不如不要演了，让壳子本人上场好了！” 她一顿训话怼得女三说不出话来，被她之前的话一挤兑，又不能真的再哭出来，显得她故意掉眼泪博同情，最后只能委委屈屈地表示：“真没有。” 女主演回答道：“最好是这样。” 殷怜却不知道她们这边的一番官司。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学习写剧本，又跑了一次片场，粗浅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拍摄流程，自觉受益匪浅。 《黑贤者》的剧本之前就写好了，黑怀朱的作品，没什么好挑剔的。至少以殷怜目前的能力，是基本上没法对之进行修改和优化的。不过相对来说，在排演上她的方式就粗糙了很多，剧情衔接也显得生硬简陋，缺乏亮点。 虽然在马蒂尔的话，这种程度的导演技巧已经足够惊艳了，但是拿回地球就显得有点中规中矩，乏善可陈。 殷怜不得不承认，去上课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件很有用的事情。在上课期间，不但她对于编导方面的很多技巧缺漏被导师纠正和弥补了，她还有针对性地补课了各种各样经典的叙事手法。可以说这段时间之后，即使回到地球，她也能依靠自己的能力，编导出一部从内容到技巧都让人惊艳的作品。 作为练习，她就拿《黑贤者》和《童话驿站》做了最近的实验对象。 马蒂尔那边，《法师王》的热度未消，替补的团队虽然已经在培养之中，但是总体来说目前还不能托以大任。马蒂尔的人才实在太少了，人口也有限。殷怜之前筛选了那么一波，就已经淘走了锅里大半的好肉。而接下来的那些种子，还远远不到开花结果的时候。 人口非常重要。 不过这不是殷怜所需要关心的事情，黑贤者和各国的权贵现在都已经在鼓励生育。这个问题随着时间过去，总是能够得到解决的。 当然殷怜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之后趁着大家回到国内上课和补课的时间，殷怜借机又跑了一次马蒂尔。 这一回，她除了开始甄选《黑贤者》的演员，筹备之后新剧的排演，也顺便建立了两处新的部门。一个部门叫做魔法研究所，听名字就知道了，是要把一群高阶魔法师聚集在一起，引导他们去研发各种便利性的生活法术和魔法道具，而不让他们继续研究战斗攻击类法术的机构。 当然后面的意图殷怜是不会显露出来的。 殷怜首先定案的几个研究部门，分别农业部门，生活部门，戏剧部门和探险部门。 农业部门多数都是木系法师，目的很明确，就是搜寻和发现各种农业和药用类植物，研究它们的习性，对它们进行培育和改良。这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人口增长起来，就会耗费更多的粮食。以马蒂尔一向以来的农作方式，一旦城市聚居起来，现有的面包树是很难养活众人的，所以更多更丰产的粮食种类是必须的，即使需要耗费更多人力也不要紧——不如说，如果能耗费人力精耕细作换取更多粮食，反而是一种对目前的社会发展很有利的方式。 生活部门其实应该叫烹饪部门。现在贤者之都甚至整个马蒂尔都对各种美食充满了热情。但是更多的美食需要更加高档复杂的厨具，马蒂尔缺少这些工具，但是魔法在这方面无疑是有着天然的优势的。如果有魔法师参与，毫无疑问，马蒂尔的饮食业很快就能发展起来。 至于戏剧部门和探险部门，则一个是专门为了给剧院专门研发各种舞台魔法道具，另一个则是为了给农业部门和生活部门专门搜集各种有价值的，目前还没有在在人类社会之中被使用和普及的野生植物和魔兽。 事实上，到这个时候为止，殷怜第一期的农作物研发已经基本完成。殷怜之前让魔法师们尝试种植和改良的稻谷和小麦很快种植成功，并且进行了多轮育种——育种的频率甚至于时间无关，只与法师们的魔力有关。 之后法师们了解了杂交技术的含义之后，就突然放飞了自我，开始尝试一些农作物和各种魔法植物的杂交。中间不乏培育出一些性质古怪的东西，但是到底还是有不少收获。 这天殷怜就神神秘秘地带了一袋种子找到殷淮：“爸，你看看这个。” 406 406 殷淮打开那个怎么看都和自家女儿风格不符的粗糙的麻布袋子,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殷怜说道：“这是一种特殊的杂交种子，虽然长得有点奇怪，不过基本上可以当做上好的小麦使用，不但口感很好,而且种植的性价比也很高。按照人家的说法,在原场地只要一个月就能长成。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不怕堆肥过量，只要提供的养分够多,还可以比一般周期长得更快呢！不过那是在原产地,如果拿来我们这边种的话，性状可能会出现一定的改变，还是要先试验一下才好。” 殷淮听了,沉默了半晌，问了一个很犀利的问题：“……这个种子,哪里来的？” 殷怜愣了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察觉自己似乎漏了什么馅。她松手把袋子往殷淮手里一丢,然后猛然往后大退一步，露出一个非常狗腿的笑容，开口说道：“哎呀,那个……就是别人给我的种子啦,没什么特殊的来历。老爸你真是的,关注的重点总是这么奇怪！” 说完这句话,她就慢慢往门口开始靠近。 殷淮怎么可能被她这么简单地敷衍过去，一张脸直接板了起来，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又跑去异世界了！？一个人偷偷跑过去的！？” 殷怜立刻反驳道：“老爸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按你这种说法，新世界那也是异世界啊，不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物种吗？就不许我也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啊？” 这样说着，她就瞅着自家老爸站了起来。 殷怜刷地一下窜到了门外。 “不是偷溜去了异世界你跑什么！？” 殷怜回答道：“你这样站起来脸色还这么凶，我会害怕的！” 殷淮眼见殷怜一副要逃的样子，毫不迟疑地三两步冲了出去。殷怜看到殷淮追上来，立刻就开始沿着走廊往外跑。 书房正在上课的兄弟俩听到动静，从门口往外张望，正好就看到妹妹背着个小背包，逃命一样地从门口窜过去，而后面老爸气冲冲地开始追。两兄弟赶紧跑出来，一人一边地拉住殷淮。 “爸爸你冷静点！” “爸你追小怜干嘛！？” 殷淮说道：“让你们盯紧了她盯紧了她！她现在又偷偷私自跑去了异世界你知不知道！？” 殷长宁立刻说道：“爸，你说话小声点！”这个时候家里不但有雇佣的人，来给兄弟俩上课的老师也才只隔了一扇门呢。 殷淮也是急坏了，此时反应过来，立刻补救道：“异世界多危险啊？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野兽，她胆子简直包了天了，不教训一下那还了得！？”他这句话是特意提高了音量说的。不过紧接着，他就压低了声音，说道，“拿了一包奇奇怪怪的种子给我，说是产量高口感还好。我看那样子就不像是本世界的产物，就问她是不是又偷偷溜过去了，结果她立马一副要逃的样子，真是装都装不住！” 然后他怒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还要我专门找个人来盯着她吗？” 殷长生殷长宁面面相觑，然后殷长生主动说道：“爸，你别急，最近她确实去了异世界，是我们陪她一起去的。我们看过了，那么挺安全的，我们也搞了正经身份，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殷长生这样说着，心里却心知肚明，殷怜给的什么种子八成不是夏国来的。夏国虽然也有一些特殊的物种，但是作为主食的农作物在产量和生长周期上跟地球的优良稻种差不多，人家主要是在种植手段和机械生产力上面下的功夫多。 但是他非但没有揭穿那臭丫头，反而帮殷怜在父亲面前圆了个谎。 殷淮说道：“你们也跟着去了？” 殷长生点了点头，还介绍了一下夏国的背景和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殷淮说道：“但就算是这样，她这么直接逃了，肯定是心虚！我要是不教训她一下，她下次还不翻了天了？” 殷长生低声说道：“我说老爸你差不多顺着台阶下了得了，抓住了小怜你难不成还能打她啊？她明显是在逗你玩儿，你要真动手了，到时候谁吃亏可就说不定了！” 殷淮气笑：“我还能怕你妹？” 殷长生说道：“我觉得我们全家都怕你女儿。” ……说得好有道理，殷淮竟然没法反驳。 他瞪了儿子半晌，到底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小怜这种无法无天的架势，根本就是被你妈给宠坏了。你看她现在就一副野到天涯海角，谁也别想管住她的架势，以后等她长大了还了得？” 殷长生说道：“爸你跟我抱怨这个是没有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从小到大都奈何不了她。” 父子俩相对叹气，然后沉默半晌，突然双双把视线投向了殷长宁。 殷长宁一直保持嘴角勾起的微笑模样，此时看着父亲和哥哥都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殷淮说道：“以后你多劝着你妹妹点。要是她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你就来告诉我？” 殷长宁顿时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重担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殷淮给殷长宁的第一个重担，就是让他把妹妹给揪回来。 结果殷长宁找了一会儿没在家里找到妹妹，殷怜却自己打了个电话给殷淮，说道：“爸，我现在已经在底下庇护所里面，你不要想找我了。你找不到我的。” 殷淮冷笑说道：“你有种不要回来吃晚饭。” 殷怜说道：“妈妈可能会有不同意见。” 殷淮被噎。 之后殷怜才继续开口，跟殷淮讲了一下关于这个种子的具体情况。 “这个种子，是小麦在被多次改良之后，和一种特殊植物的杂交成果。”殷怜说的当然不是普通的植物，而是一种形状特殊的魔法植物。这种魔法植物不好说有没有意识，但是它是一种非常擅长进化的植物——当然，说是进化其实也不恰当，因为它并不会真的一直改进自己的性状。它的主要特征，是可以像仙人掌或者骆驼一样生存。 耐热，耐寒，耐旱，耐土地贫瘠，但是一旦给予充分的阳光，水和养肥，它就会飞快地进行生长。 不过作为一种魔法植物，它的这些特性表现比仙人掌之类的地球植物更加明显和强大。而且，仙人掌本身还会因为吸水过多而溃烂，这种植物却完全不会。只要有足够的营养成分，它就可以一直吸收然后成长。 相当是自带叻木系催生魔法的植物。 魔法师们可以通过魔法催生植物，而且速度快，频率高，耗时少。自从殷怜告诉他们可以通过给植物提供各种生长所需的养分来减少魔力消耗，达到增加木系魔法威力的秘诀，并教会他们如何调制营养土，如何通过实验探测出各种不同的植物所需要的营养成分之后，魔法师们就开始疯狂地进行各种种植实验。 这些高阶法师本身就有很强的魔力，可以支持长时间的工作，只要魔力不耗光，就不会轻易倒下。加上法师们又可以制作各种魔法药剂，通过这种方式回复体力和代替进食（当然，最近没有人会选择拿药剂代替进食，毕竟教会每天会给农业部分直接送饭，而且送来的全是美味的食物，而法师一般不但不是苦行僧，反而多数都是享乐主义者），所以他们的工作效率是非常高的。 只要他们对于这些实验课题有兴趣，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数量惊人的实验。 殷怜最后拿到手的这种植物种子，本身可以说是从大量无用的种子和少量的有用成果之中挑选出来的优等品，在各种意义上性价比都非常高，只是需要在地球或者新世界进行一波本地种植的实验。 殷淮听了殷怜对于种子的介绍，顿时也淡定不下来。但是他还是觉得殷怜的说法太过夸张和不真实，忍不住对两个儿子问道：“你妹妹这么说……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们去的时候，了解过这种植物的情况吗？” 殷长生：“……”他只是迟疑了一秒钟，就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我没有特别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不过好像有听说过这种植物，只是具体的情况是不是跟小怜说的这样，就不知道了。” 殷长宁看着自己的双胞兄弟，完全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附和对方跟老爸说谎。 好在殷淮并没有那么不信任自己的儿女，所以也没有特别关注老实人长宁小哥的表情和态度，只是跟殷怜说道：“种子的事情我知道了。回头我就想办法找个地方，让人进行一下这方面的实验。至于我们的账，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跟你算！” 殷怜：“……” 她想了想，突然灿然一笑，说道：“爸！我最近学习好累哦，想要跟妈妈一起睡觉，想要妈妈摸着我的头发哄我睡觉，你说好不好？” 殷淮：“……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我！我和你妈都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小孩都养到你们这么大了，难道还跟小年轻一样一天都分不开！？” 殷怜说道：“说起来，我最近经常做噩梦呢，梦见上辈子的事情，就特别想出去散散心。你说等暑假的时候，我让妈妈带我去有雪山的地方玩两个月怎么样？如果要做的话，考试前差不多就可以打报告了，到暑假的时候应该就能批下来了。” 殷淮：“……” 老婆，你女儿欺负我。 ※※※※※※※※※※※※※※※※※※※※ 待会儿有一章加更。 407 407 最后殷怜当然没有真的怂恿季湘君带她去旅游,殷淮也没有真的敢对她穷追猛打。父女两暂时比较有默契地协议性取得了和平，一个假装不知道女儿又偷溜去异世界——主要是没有办法阻止，另一个则假装自己没有威胁恐吓过自己的老爸——主要是因为暑假早有安排，真的没有时间和心情出去玩。 比起滑雪什么的，殷怜反而更加愿意挑战自我,去异世界开个雪山地图什么的。 殷淮回头也不叮嘱殷怜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他转头就开始给自家女儿订制猫铃——那种自动运作的时间记录装备,打算到时候偷偷藏到殷怜的那个随身物件上，到时候有没有偷溜一清二楚。 殷怜不知道自家父亲的打算,很愉快地吃完了晚餐,然后迅速趁着上厕所的时候直接偷溜。 凤羽族已经发展得挺大了，人口从原来的三位数发展到了四位数，大部分是从其它部族和平演变过来,但也有小部分是通过小规模冲突俘虏下来的奴隶。 殷怜对于这些奴隶没有什么怜悯。如果是一般同龄女孩子的话，生活在一个和平社会,可能看到这一幕就已经承受不住了。但是对于殷怜来说,她的世界观本身就是弱肉强食的，就算是和平时代,在她看来也不过是披上了一层柔软的皮，本身仍旧是优胜劣汰。 这不代表她缺乏人性——在条件允许范围内，她也希望让这个时代变得文明,但对于现在这种原始的背景,于凤羽族来说,太过文明就等于软弱,被人觉得软弱可欺的结果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所以奴隶仍旧必须是奴隶，就像当初殷怜不会劝说法师们善待教会信徒一样，她也不会干涉这些人对于俘虏的处置，因为这种行为的威慑和警戒意义，远远大于善待俘虏的那点怜悯。 其实殷怜自己也觉得很感触，因为她在接触到不同的世界的时候，虽然也不是不理解这些道理，却从来不曾像这样赤裸裸地感受到这种善恶颠倒的感觉。如果善待俘虏，就会让人觉得柔弱可期，觉得即使被俘也没有危险，进而招来侵略和争端。相反，如果态度酷虐，却反而会震慑到众人，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凤羽族由于其种族特性，本身还是偏于仁善，所以对待俘虏虽不会怜悯，却也不至于特别残酷——至少不属于这个世界背景下部落战争之中比较残酷的那一方。 殷怜之前考虑过给他们灌输一些信仰方面的观念，以方便以后作为管理。一开始她想的是儒家，后来觉得不合适，又考虑了法家。但是在反复思考之后，她意识到，总归还是天主教旧教的传教策略更适合这个时代。 或者，不需要拘泥于某一个教派，“合适”才更重要。 不能太柔软，也不能太严酷，重点一定是“赏罚分明”，“严厉执行”，但是殷怜不能在这边常驻，所以偶尔可能还需要呈现一些“神迹”，进行精神上的威慑。 这种思维方式，可以说是真的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当成了神明。殷怜知道这一点，但是却并不觉得羞愧。 在她看来，很多时候，如果一个种族有“神明”的守护，还是远胜于没有的。神明的地位有时候就像是现代的国家领导人，本质上做的是管理的工作。殷怜也许不是一个非常称职的神明，但是至少她很肯定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是对凤羽族有利的，这就够了。 她这一次出现，仍旧无声无息。供奉神匣的侍女是第一个发现她的，看上去十分惊喜。 殷怜说道：“我有事找你们族长。” 一般只要她出现的时候，如果没什么关乎灭族的大事，族长肯定都会在第一时间前来见她的。殷怜趁着侍女去报信的时候，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凤羽族真的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们建起了结实的石屋，屋子里也出现了比较成熟的织品。整个房子基本上已经有了后世文明的雏形。而且就目前来说，供奉上来的东西也越来越丰富，殷怜清理了一下储物道具，发现里面竟然还有稀罕的宝石。 在这个时代，大部分部落还没有在地下开采矿物的能力，很多矿产都是直接从裸露在地面上的矿脉上捡回来的。因为方式受限，所以也特别珍贵。虽然因为基础的生存条件受到限制，这些宝石能够换到的东西并不多，但一点也不影响它自身的珍稀性。 可惜殷怜现在已经不缺乏这种漂亮的石头了。 她收走了储物道具里各种供奉上来的资源，暂时没有对之进行分类，然后就迎来了凤羽族的族长。 殷怜看到对方的时候有点惊讶，然后询问对方：“你母亲呢？” 少女对殷怜行了一个娴熟的弯腰礼，然后说道：“好叫女神知道，我的母亲已经在上一次的战乱之中回归大地了。” 殷怜愣了一下，稍微有点被惊到。 殷怜自然是认得少女的，她是族长的女儿。上一任族长并不十分年长，女儿目前也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可能就比殷怜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事实上，前族长可能也就是二三十岁的年纪，虽然因为生活条件和时代背景的关系，看上去有几分苍老，但是绝对没有到垂垂老矣的地步。 殷怜以前是有这方面的常识的，她毕竟学习历史，也参加过考古的项目，知道在远古的时候，人类的寿命其实是十分短的。虽然传说中常有神农，轩辕活了让人觉得不真实的高寿的说法，但是这种说法其实更多时候被认为不是代表了某个人，而是这个部族留存和强盛的时代。但是知道不表示就打内心认识到了这些事情。 老实说，前阵子还曾面对面，亲密交谈的人，虽然关系算不上非常好，但至少对方对自己满怀着善意，甚至是尊敬和崇拜的，结果就那么直接死去了，甚至连死讯都是事情发生之后，迟迟才知道，对殷怜实在是个打击。 她不忌讳杀人，不忌讳和人生死搏斗，对于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来说，殷怜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天生的心狠了。但是这个时候，她又发现了自己内心的脆弱和柔软——听到凤羽族前族长的死讯时，她竟然心里有点空，明显是为了对方而感觉到了些微的伤心难过。 殷怜向来是个愿意面对自己内心的人，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直接就对少女表现出了这种情绪。 她说道：“节哀。” 少女看着她的哀荣，突然说道：“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一直在喊您的名字。我一直一直……但是您都没有任何反应。母亲流了很多血，我们最需要您的时候，您就不能来帮帮我们吗！？我们在你的眼里，是根本不值得一顾的吗？” 侍女听了，顿时十分慌忙，怒道：“族长！” 少女族长顿了一下。 然后她猛然低下头去，开始向着殷怜拼命磕头，叫道：“请您宽恕！我不该有怨恨。” 侍女说道：“女神已经给了我们很多东西了。她给了我们弓箭，给了我们食物，给了我们建造房屋的技艺和挨过冬天的织物。部族之间的战争，我们本来已经极具优势，是我们的族人自己起了私心，做了伤害同胞的事情！您应该懂得感恩。” 殷怜沉默了一下，然后对少女说道：“你现在是族长了，对吗？” 少女点了点头。 殷怜就说道：“你是凤羽族的族长，你和你的族人朝夕相处。他们听从你的指令，跟随你的意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持弓出猎，围火起舞。所以你为他们思考未来的方向，选择战争的策略，绞杀敌人，获取俘虏和战利品。” “可是如果你要依赖我来完成这些战争，那你是不是也做好了从此以后变成我的傀儡，随我的指示而动的准备？” 少女说道：“……我们一直听从您的指示。” 殷怜说道：“不，到目前为止，你们都只是祈求，而我只是接受供奉。年轻的族长，这是公平的，甚至对你们有利的交换。但是如果你不满足于此，就要给上更加重要的贡品了。” 少女微微张嘴，似乎被殷怜给镇住了。 殷怜说道：“神不是你的奴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要在我这里祈求什么，有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吗？” 少女顿时陷入了沉默。 殷怜说道：“我这次来，是有事要交代。我觉得你们最近的供奉不太诚心，所以我将定下新的契约，你们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 少女为之一愣，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辞和行为可能激怒了殷怜，却是猛然又跪了下去，开始磕头，祈求殷怜的原谅。 殷怜看她伏下身，跪在那里，却许久都没有动作。其实她并没有生气，只是那一瞬间有一丝怅惘。她不可能跟少女解释为什么在前族长死去的时候她始终没有出现，事实上，如果可以，她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来帮一下忙。 但是她不是真的神。就算是真的神，也许也并非无所不能，不一定能在需要的时候正好回应祈求。 她只是没有预料到，在这个时代，哪怕身为一族之长，女族长的生命依旧这么短暂。她意识到，即使此时鲜活存在在她面前，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女，也可能在是十几二十年，甚至更短的时间里，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就死去。 殷怜那一瞬间的语气仿佛剥离了感情，冰冷却又理性，说道：“接下来，我需要你们种植一种特殊的种子。你们现在的人口里面，我需要至少一千人专门种植这种粮食。这是一种很特殊的粮食，一个人种植的一小部分，就足够很多人填饱肚子。我要这种粮食的八成作为提供种子的代价。同时，以后需要收集的物资也要变化。” 408 408 她的要求突然变得严苛,顺势让少女族长慌乱不已，越发以为是自己的言论得罪了殷怜。 事实上，如果正常产出，殷怜这次拿过来的种子的产量会远远大于原来的农作物，而且口感也更好。虽然工作量会稍微大一点——因为需要一直关注和添加肥料,但是从总体上来说,剩下两成仍旧足够数人一季的消耗了——在只计算一人的劳动量的前提下。 但是殷怜没有对这件事情进行解释。 少女族长很惊慌,说道：“是我不知好歹，请女神不要怪罪。两成的话太少了,我的族人并不像我这样不知好歹,他们都是非常尊敬和崇拜女神的，请您不要牵累他们，要怪罪就怪罪我一个人好了。” 殷怜说道：“我没有怪罪你。这是早就做好的决定,去种植吧。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报酬还不够，那么在这一季麦子收获之后,也可以选择不再接受我的交易。” 她赤裸裸地说了交易这两个字,反而让少女感觉到不安。她想要跪下哀求，却不防殷怜看了她一眼,就直接说道：“不要再跪了，让人觉得不快。你总不会认为，你随便哀求两句,我就会答应你的所有要求吧？如果我是这样容易驱动的存在,恐怕现在就不是神明,而是你们的家畜了。” 女孩其实并不能十分听懂殷怜说的所有话,但也知道家畜这种说法是极其侮辱人的，顿时不敢再跪下来，只是双手握拳紧张地望着殷怜。 殷怜说道：“你去准备准备，就安排人开始种植这些粮食。这些粮食不算非常挑季节，但是种植的时候有一些特殊的地方，我需要在之后教导你们怎么做。” 少女不敢再多说，只好应允了。 之后殷怜就让她带路，去了他们的田地。 比较麻烦的是，凤羽族虽然现在已经开垦了许多的田地，但多数也有正在种植的东西。而开垦新的田地，又还需要时间和人力。殷怜也并不着急，只是让他们选了几块刚开垦出来，还没有开始正式种植的新田先进行实验。 殷怜带来的这些种子，一定要说的话其实是带有一定的魔法特性的。殷怜之所以要现在地球和凤羽族这边进行实验，就是想要知道离开了高浓度元素力量的环境，这些原本由魔法植物杂交而来的植物是否还能保持原本的活力和特性。 这种杂交植物的母株原来最大的特点，就是在营养成分充足的肥沃土地之中，它可以以极快的速度生长成成株。而在营养成分贫乏的环境下，却又可以一直保持不变，以最小的营养需求维持自身的存货需要，十分顽强而且生命力旺盛。 因为这样的特性，被魔法师认为十分适合和其他农作物进行杂交，获得想要的属性。但是这并不容易，他们在拥有魔力可以方面完成各种催生行为的情况下，也仍旧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终于在几亿株的实验对象之中找到了那么几株进化方向与他们的设想一致的植株。 但这也不是尽头。 这些植株在完成杂交之后，仍有很大可能性会出现退化。所以为了巩固这些特性，这些魔法师们又反复以这些植株作为模板，进行进一步地循环培育，只是为了进一步巩固这样的特性，确保这样的基因融入植株的dna记忆。而这种反复培育的次数进行得越多，这些植物特性就会变得越发稳固，不容易再次返祖。 殷怜拿来的这袋种子，总体上的基因稳定度还不完全让魔法师们感到满意，但已经是基因特性比较稳定的成果了。法师们那边虽然还在进一步地进行培育，不过也认为这批种子可以暂时性地投入种植和生产。 种植这种魔麦的植物，最需要的关注点就是供肥一定要充足合理。而以凤羽族现在的情况，他们甚至还使用着原始的肥料，连人工制肥都做不到，所以一开始的营养土和肥料，肯定是要殷怜提供的。而接下来的时间里，殷怜就要引导他们学会如何让整个种植体系形成循环。这个过程之中，对于劳动力的需求自然不小，好在这里的人都很强壮。 就像少女所说的一样，凤羽族的人多数对于殷怜十分敬重，甚至仰慕，甚至于这些年新增加的外来者也因为耳濡目染，对这些女神充满了尊敬和拘谨。虽然不能说少女是唯一一个对殷怜抱有疑问的人，但至少目前没有任何人表现出类似的态度。 他们对于殷怜或者殷怜的指令毫不怀疑，对于她要拿走八成的收获虽然有些不安，但也很快选择了听从。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殷怜便开始任意差遣这些人，根据她的意思开始种植魔麦，进行专门的堆肥。种子长出来的速度实在太快，看上去应该没有丧失或者至少没有完全丧失在马蒂尔的特性，在肥料充足的情况下，几乎是一夜之间就长出了接近三寸高的麦芽。 参与种植的凤羽族人很快就被惊住了，少女族长也不例外。 但是这东西在殷怜看来却非常平常。不如说，魔麦在马蒂尔还可以生长得更快，就好像被施加了木系魔法一样。法师们也是看中这个特性，才把母株选做杂交实验的样品。 不过对于凤羽族来说，这跟神迹也没有区别了。 发现这种麦子那奇迹般的生长速度，所有人都十分震惊。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担忧肥料不足，殷怜一直指使着他们定期给土壤添加肥料。正常的农作物添加肥料的频率不会太高，需求的量和浓度也低，否则就要担心肥料的浓度烧死作物本身。 魔麦却不需要担心这一点。 不如说，如果能够一直供给充足的养分，基本上决定了这种作物的产量上线和生长速度。 不过实际实验的时候，殷怜还是感觉到了，这个过程之中，魔麦的生长速度其实明显要低于马蒂尔不少，显然魔力的浓度还是对于它的生长特性有着不小的影响。 这天殷怜教导完一众农夫，离开了田地，随意去河边休息了一下，结果不防刚坐下，就感觉到了莫名的视线和异常的氛围。 她愣了一下，放出精神力，结果就发现有打扮和长相都相当陌生的外族人，正在慢慢试图对她形成包围。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殷怜觉得他们很像是凤羽族描述之中，之前跟他们发生过不少冲突的黑狼族。 殷怜不知道他们从哪里而来，但是可以大致猜想到事情的因果。凤羽族由于一直在扩大，所以合并了不少小部族，也有一些其它部族里因为权力斗争失败或者纯粹因为与首领身边的人有矛盾的异族人前来投奔。 这些人因为凤羽族的富足而前来投奔，其中说不定就有刻意派来的奸细。凤羽族因为信仰了一位莫名其妙的“神明”而突然变得强大，自然会有很多人想要和他们一样得到青睐，把他们取而代之，又或者…… ……弑杀神明。 殷怜对于这样的发展，也并不会觉得奇怪。 却见包围殷怜的人群后方，有看似首领和巫师的人在那里窃窃私语：“那就是女神？为什么看上去像是年轻的女性？” “听说是位女神。” 首领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是这样，与其杀了她，还不如把她抓回去。虽然看上去瘦弱了点，不够壮实，但是既然是女神，肯定应该有点什么特殊的本事吧？凤羽族现在在做的这些事既然都是她教的，那她应该都会。儿郎们！抓活的！我们把她抓回去做妻子!到时候凤羽族的财富就都是我们的！” 包围圈已经形成，虽然也不过只有区区十几个人，但这群人似乎已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丝毫不在乎被殷怜听到。 但是他们觉得要抓活的，殷怜却未必就在乎他们的活口。 少女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来，背对着溪流扫视了一眼包围她的人。黑狼族的众人虽然听说过她的美貌，却还是缺乏了足够的想象力，然后在看到的一瞬间，纷纷被震慑住了，然后越发兴奋起来：“首领！她虽然瘦，可是好好看啊！” 要是平时，首领怕不是要对他骂一句：“好看有什么用，这么瘦根本生不了孩子！”然而现在他似乎也被镇住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就见殷怜对他们微微一笑，然后给自己加了个轻羽术，猛然一跃直接从他们头上凌空飞过，竟然就脱离了包围圈。 黑狼族顿时就乱成一团，包围圈完全失去了效果，一群人也顾不得再摆出阵型，就想要来追她。结果殷怜根本没打算走，直接一个回头，反而向众人反攻了回去。她身姿灵敏得让一群没见识的蛮荒人类感到不可思议，等到终于想要要使用武器时，竹箭却射在了殷怜的防护罩上，然而女孩转眼已经来到眼前，然后握住拳头，当面抡下，黑狼族人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殷怜是拖着一长串的俘虏回到部落的。 409 409 凤羽族人看到这一长串的俘虏,一时之间完全是目瞪口呆的模样。 殷怜拖着这一群人，当然不完全只是凭着自己的力气。就算她真的有惊人大力，能够拖得动这么一长串的人，但是这一群人被她像这样拖过来，估计也要内伤了。 她是在众人身上用了一点轻羽术的。 当然,因为她用的魔力不多,降低了法术的效果,所以魔法只是适当地稍微降低了摩擦力，而并没有真的让人浮空飘起来。 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一幕也足够让凤羽族人感到惊愕和震撼了。 有族人迎了上来,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大人怎么会……”……拖着这么一大串人肉包子回来？ 殷怜说道：“这些人好像听说了我来的消息，故意在外面伏击我，被我给处理了。你们仔细看看这群人,能认出他们的身份来历吗？” 那族人其实年纪还要比少女族长来得大许多，非要说的话,差不多就是前族长那一辈的人。虽然说这几年因为生活条件比较好,能够吃饱穿暖的关系，苍老得不算那么厉害,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也依旧算是非常年长了。 她对于殷怜还是十分敬重的，看上去比年少叛逆,脑子里有很多想法的少女族长要对殷怜更加尊敬。她检视了一遍被抓住的一众匪徒,然后说道：“这些人是黑狼族的。如果我没认错的,这个人应该是领头的。他似乎是黑狼族现任族长的儿子。大人！之前前族长的死,就是因为他的父亲带人袭击造成的！他们的族里是男人做主，男性的体型高大，身体也非常健壮，擅长狩猎和打斗，所以在狩猎动物时常常有不小的收获，因此才被叫做黑狼。这个黑狼族非常凶狠，而且会抢夺其它部族的财物，杀害其它部族的族民，把老弱病残杀死，把壮年男子，女人和孩子抓回去做俘虏，和我们凤羽族完全不一样。” 殷怜问道：“这么说来，他们经常袭击其它部落咯？” 族人说道：“是的。而且他们的聚居地与我们这里并不远，双方的狩猎区域有一定重合。这许多年，因为他们那里男多女少的关系，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十几年前甚至提出过合族，要我们凤羽族臣服于他们。前前族长虽然拒绝了，但是之后就经常出现争端，只是因为我们前前族长本身就是非常强大的战士，所以才能在几次争端之中与对于势均力敌，最后把他们击退。” “但是前族长性格本身温和，虽然自从她继任族长之后，我族更加同心齐力，矛盾也都变少了，但是对外的战斗上就显得弱了许多。如果不是因为大人带了弓箭这样的战斗利器，恐怕前几年真的要被对方得逞了。就算是这样，对方也想法设法地从我们这里偷学走了弓箭制作和使用方法，然后又趁着族长外出的时候伏击了她。” “大人，他们可能也是想要像是伏击族长一样伏击你，幸好您最后平安无事！我们决不能放过这些人！” 躺在地上的少族长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凤羽族这些女人，就是废话多。失手被抓算我能力不足，可是你们又算什么？还不是靠着向这小姑娘一样的神明屈膝跪拜求她庇护！？” 殷怜说道：“没让你说话的时候，就不要说话。非要我动手让你闭嘴吗？” 她随手对对方施了一个无声术。 青年少族长还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结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没了声音，这才有点急了。 殷怜说道：“我如果是你，能开口的时候就要抓紧了机会说点好听的，给自己争取生存的机会。你都被我给绑起来了，能说话的时候竟然还敢故意说这种激怒我，脑子是长在了下半身吗？” 她这样嘲讽了对方几句，然后才对那族人说道：“按你们的说法，这个部族势力不小，战斗力很强，而且对外很有攻击性。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联合其它对他们有意见的部族，一起灭了它呢？” 族人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顿时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下之后说道：“这附近也只有我们凤羽族勉强与他们对抗，其它小部族都是各自为政，又哪里敢跟黑狼族正面抗衡？而且就算他们真的愿意联合起来与黑狼族对抗，但是不同的部族又哪能真的齐心协力呢——要知晓，我们的手指都不是一样长短，自己的部族都难以完全齐心，又何况异族呢？” 殷怜想了想，也大致理解了他们的情况。 以现代人看来，这些部分本身居住得就不算很远，看上去更像是几个邻近的村子，很多人自然也很容易理解成邻村的关系。但是事实上肯定不是如此的，因为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邻村其实就相当于邻国了。 虽然居住的地方也许还没有几公里，但是他们并不像是国内的村子，分居于两处的人都看着同样的电视，同样的综艺节目长大，也没有孩子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因此建立出虽然不算亲密，却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且这里也没有统一的教育和文化传承，不同的村子，甚至连思想观念和信仰的东西都不一样，更不要说是还有食物和资源上的争端，自然很难真的齐心。 就算对方说要一同对付黑狼族，难道凤羽族就能相信了？ 这种心理上的不信任是根深蒂固的，而且因为缺乏现代人那种大量信息的冲击，他们的想法和感情都会相当顽固，就算真的说服他们说明合纵连横的用处，但是感情上转不过弯来，就很难真的用好这些计谋。 殷怜也懒得在这方面说服他们，只是直接问道：“黑狼族大概有多少人？” 凤羽族人听她这样问，想了想，说道：“至少几百口！甚至可能有上千口人！” 这根本不是一个精确的数字，但是殷怜对于这个世界的文化水平也已经有了比较好的了解，知道这个族人能够分清几百口和上千口的区别，已经算是学习能力卓越，算是族里的智者了。 她开口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们族里应该也有一千多口人了。他们的战斗力真的强到能够在缺乏武器的情况下还能压你们一头吗？”殷怜之前已经见识过了这群黑狼族然的弓箭，在她看来，虽然凤羽族说对方偷学走了他们制作武器的技术，但是学得也绝对称不上到位。 凤羽族人沉默了一下，说道：“虽然最近几年族里大家的战斗力都有一定的增强，但是族人大多爱好和平，更擅长生产和建设，而不是很擅长战斗……确实不如对方。” 殷怜顿时沉默了一会儿。 她思考着这一切，觉得黑狼族和凤羽族，某种意义上却是代表了这个世界父系氏族和母系氏族的存在。而现在的情况下，父系氏族明显在慢慢压制母系氏族——这难道是历史的必然进程吗？ 虽然如果她主动进行干涉，可能会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又或者只是能稍微拖延一下这样的演变，但殷怜觉得意义不大。 就算要争一下女性的人权这个问题，也不必要在这个时代。 她想了想，正要开口，少女族长却仿佛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主动走了上来，说道：“大人……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你说。” 殷怜愣了一下，略有些疑惑，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等到他们进了石屋，少女族长突然跪了下来，对殷怜说道：“我愿意听从大人的一切指使，哪怕奉献出自己的意志和思想。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能掌控凤羽族的一切，只要他们能平安幸福地生存下去，我愿意把我和我所有的族人献给大人，成为您的手，您的脚，您的刀斧和您的锄头。我并非出于怨怼，只是真心希望，能以此来交换您的庇护。” 殷怜没想到少女族长会突然作出这样的表态，顿时愣住，半晌说道：“你能代表你的族人吗？” 少女咬了咬牙，深呼吸了一下，说道：“我能代表我自己。虽然不能代表所有的族人，因为我不确定现在的这些‘族人’之中是否还有存有异心的人，但是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我想大部分人是不会反对我做出的决策的。就像大人您所说的一样，至少现在我还是他们的族长。” 殷怜有点好奇：“……你为什么突然作出这样的决定？”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因为我太弱小了。” “黑羽说，祖母战斗力强大，我的母亲更擅长为族人调解纠纷而不是战斗，这些都是真的。但是母亲再怎么不擅长战斗，也仍旧要比我来得强大，不管是从身体还是心灵上，她都比我强大太多太多。” “大人，继承族长之位以来，我一直都非常害怕，非常不安。母亲死了，连尸体都没能带回来，也许已经被黑羽族作为食物吃下去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甚至无法为她报仇。”她这样说着，声音悲怆到了极致，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她说道：“我不害怕死。若不是还需要承担族长的职责，我恨不得拿起自己的弓箭，去射杀每一个曾伤害母亲的人！哪怕死在黑狼族的地盘，我也无所畏惧！”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坚定，声音铿锵，让殷怜知道，她并不是在虚张声势，而是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 “可是，我害怕的是，因为我的无能，我的族人们也会死在黑狼之手。” “我可以死，但是他们必须得活着！” 410 410 少女并不害怕死亡,她也还未到畏惧死亡的年龄，又或者在这个时代，她已经见识过许多的死亡，可以对它们淡然处之了。 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比死亡更加沉重的,比如责任。 人死后一了百了,这话说得简单,可是要多无情的人，才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呢？ 殷怜听完少女的话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你跟我说这些话，是想要把族人交托给我，然后自己去跟黑狼族拼命？” 少女听了,愣了一愣，然后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琢磨说辞,最后才开口说道：“虽然我说族人不会违反我的意志，但那也只是在我现在还是族长的情况下。”她摇了摇头,说道，“说要侍奉大人，是我的承诺。我要活着,管住族人们,才能履行侍奉大人的承诺,所以我不会去直接找黑狼族寻死。” 她这样说着,停顿了一下，坦诚说道：“虽然母亲死后，我确实非常悲伤和痛苦，但是毕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对我来说，活着的族人也是一样的重要。”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但是，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如果我让你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你也会听从我的想法？” 少女说道：“我本无什么能力可以跟大人谈条件，如果大人愿意真的照拂我们，也只是因为您的仁慈而已。之前说的那些话，本来就是我太过猖狂与得寸进尺。事实上，在那之后我认认真真地反思了自己，想了许多，包括我能做些什么回报大人，但是想得越多，就知道我对大人微不足道。但是即使如此，我觉得我还是有可以帮到大人的地方——比如大人需要我们种植粮食，而我只要督促所有族人，全心全意完成大人所交托的一切工作，就算是唯一可以帮到大人的微不足道的事了。” 殷怜听她这么说，却觉得这个女孩子还是挺通透和聪慧的。 她能从原本的牛角尖里钻出来，透过现象看本质，清楚看到殷怜和她之间的关系，即使不是在这种没受到过多少正规教育的时代，对于局中人来说，也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通透和聪慧了。 按照殷怜目前和凤羽族人有过的接触，她觉得对方的性格还算是相当淳朴的。不过即使这些“淳朴”的人之中，也依旧有会出卖族人和族中信奉的“神”的存在，所以殷怜也不能纯粹根据他们的单纯就认定他们可信。 不过，这种程度的对手，即使对方真的背叛了她，殷怜也完全可以应付，所以她也不介意跟少女做这个交易。 但殷怜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有格调的人，所以她还是跟少女认真地交代了一下交易的内容，说道：“但你要知道，我可以庇护你的族人，但是这种庇护是有限度的。我可以给他们力量，给你们更多生存的保障，但这不表示我会对你们的生存和死亡负责。比如说，如果你私自跑去黑狼族报酬被杀死，又或者你的族人私自与黑狼族勾结而被他们泄愤杀死……甚至于任何你们因为愚蠢或者违反我的想法而导致的行为，我都不会容忍。” 少女说道：“我明白。如果是叛徒的话，我自己也恨不得他们可以全部去死。而如果是不听从大人的意思而自己选择了死路的人，我自然也不指望大人会庇护他们。” 殷怜说道：“就目前为止，我可以给你们的，让你们变得强大的东西，有两种。一种是武器，一种是药物。” 殷怜之前就已经给过凤羽族这两样东西，但是这些东西都是凤羽族自己拿着搜集来的东西上供给殷怜进行交换的，本身非常稀缺，而且永远都是不够使用的。所以少女听殷怜这么说，固然并不知道对方要给族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或者药物，但光只是以为是以前供奉能得到的那些，也已经让少女感到十分欣喜。 殷怜没有解释具体要给的东西的效用，却又继续说道：“而我第三样要给的东西，是给你一个人的——如果你真的能够对我忠诚，从此听从我的意志行动的话。” 少女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待遇，顿时愣住，然后张大了眼睛望向殷怜。 殷怜说道：“这第三样东西，叫做智慧。你也可以称之为权谋。” 然后她说道：“接下来，我要你听从我的命令去办事。把我抓回来的这些人都关起来，只留下那位黑狼族的少族长，然后把他扒光了，绑起来，就绑在晾晒肉干的那根柱子上！” “然后，你让人去通知目前还在田地那边的人，好叫他们知道，黑狼族的族长已经被我抓住了。然后你把所有人聚集起来带回来，注意观察每一个人，但凡有哪个人想要趁机找借口开溜，就把他抓起来！” 少女听了，疑惑了一下，但似乎想通了什么，立刻答应了。 在她离开之前，殷怜突然问道：“对了，你叫什么？” 少女说道：“……我叫凤羽。” 殷怜听了，瞬间领悟，说道：“你们的名字是代代相传的啊？” 少女笑了笑，说道：“只有族长是这样的。” 之后她按照殷怜的吩咐让人去田地里完成了她交代的工作，果然很快发现了行为异常的人。他们将之抓住之后，进行了审问，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反刑讯训练，甚至上他们根本也没有进行刑讯之类的行为，只是威胁把人扔出去喂野兽，就很轻易地让对方坦白了。 凤羽的母亲之前就是因为被族人出卖行踪所以才被伏击杀害的，所以凤羽对于这些行为自然是非常愤怒，直接表示要把这人煮了之后给全族分食，但被殷怜阻止了。 她详细询问了关于黑狼族内部的情况。 奸细果然是黑狼族的人，假扮成了其它小部族的人前来投奔。他也没有什么忠义之类的思想，只要威胁到生命，很容易就把派他来做这些事的人给出卖了。 殷怜问道：“你们族长派你来潜入凤羽族，然后让你给外面传消息，让你们少族长趁着我独自外出的时候来伏击我。但他就没有想过，我既然能给凤羽族带来武器和药物，又敢独自外出，本来就说明了我也许有可以制服你们这些袭击者和野兽的自信呢？” 奸细顿时噎住了。 殷怜笑了起来，说道：“其实，说不定不是你没有想到这些，而是因为你本来就想要你们少族长出事吧？” 奸细顿时急了，立刻喊道：“你不要胡说！我没有！我没有啊！” 殷怜故意把他放在其他被抓捕的黑狼族人面前进行审问，却又禁言了其他黑狼族的袭击者。所以此时此刻，奸细异常惊慌地看着四周，已经发现有不少黑狼族人对他怒目而视，虽然此时动弹不得，但他毫不怀疑，一旦他们重获自由，就会直接上来一刀要了他的命。 奸细只觉得百口莫辩。 殷怜让人把奸细带出来，带到了另一间石屋之中。 虽然这个时代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但是两间屋子只要离得足够远，也差不多能起到隔离的作用。 殷怜对奸细说道：“你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我相信你在凤羽族一定听到过有关我的一些传闻。既然如此，你仍旧怂恿你们家少族长到野外埋伏我，不是一开始就做好了想要让他被我抓住的准备吗？” 奸细悲愤地表示：“我没有！” 谁能想到你一个那么漂亮的小姑娘，真的会有神鬼莫测的手段！？而且他的脑容量真的不允许他思考这么多！ 然而即使这么说，想来被关在一边的同伴也不会相信。 他们显然已经以结果推断起因，相信这个可怕的女孩的信口胡说。 殷怜说道：“如果你们少族长回不去，那么你们族长还能后继有人吗？他有几个孩子？有女儿吗？” 奸细叫道：“你想要做什么！？少族长是我们族长唯一的儿子，他要是出事了，我们族长是不会放过你的！而且你以为黑狼是你们凤羽族啊！？我们才不会让女人继承族长之位！我们靠狩猎为生，只有强壮的男人才是战斗的力量，才能继承族长的位置！” “呵。”殷怜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少族长倒确实还挺强壮的。” 奸细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 殷怜却又问道：“这么说起来，如果你们少族长不幸死在凤羽族手里，那么黑狼族就没有下任族长了对吧？” 奸细：“……” 他害怕殷怜真的为了剪除黑狼族的力量而杀死少族长，如果那样，他就完了。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他在凤羽族是已经绝对待不下去了的。如果少族长一死，他肯定也回不去黑狼族了。而这两个种族是附近最大的部落，如果都被他得罪了，那么他就只能往更远的地方逃亡。 这个时代消息流通非常不顺畅，路程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对他们来说跟海外或者陌生的异世界也差不多没有区别了。贸然逃亡，相当于寻死。 因为这样，所以奸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殷怜真的杀了少族长。 他慌慌张张地喊道：“你别以为杀了少族长我们黑狼族就没有人可以当首领了。我们黑狼族有的是勇士，如果少族长死了，我们的第一勇士就会成为族长继承人！他一定会带人来给少族长报仇的！到时候你们就全完了！” 殷怜听了他的话，却并没有生气或者害怕，而是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哦？” 411 411 她这个笑容让奸细感到了不安。 殷怜却并没有反过来开口威胁或者嘲讽,而是继续问道：“这么说来，你们少族长要是出事了，继承族长之位的就会是第一勇士了？你们部族是不是还有第二勇士，第三勇士啊？” 奸细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应对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但是他的脑筋显然不够灵活,所以思考了好一会儿,把自己思考得头昏脑涨，也没想通殷怜问这些话的目的,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们有很多很强的勇士,但是第一勇士是最厉害的。” 反而是凤羽的脑子非常灵活，在旁边听着殷怜说话，慢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殷怜继续问道：“既然这样,万一你们的少族长出事了，那么你们的第一勇士是不是就能成为下一任族长？没有其它竞争者了？” 殷怜这句话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但是脑子里不够弯弯绕绕,没有后来社会那么复杂的奸细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深意，还傻傻地说道：“所以你别以为你们杀了少族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们的勇士绝对会替少族长报仇的！” 殷怜顿时笑了,却没有再继续理会这个色厉内荏的奸细，只示意让凤羽跟她出去。 凤羽跟她出了屋子之后，殷怜就说道：“召集族里可信的人,我有任务要交给他们。” 凤羽虽然还不是很明白殷怜的具体计划,但心里隐隐约约明白殷怜大约要准备做一件很可怕,很出人意料的事情,所以立刻按照她的要求，让左右手前去把可信的人全召集了过来。 凤羽族是最近几年才开始扩大的，之前的规模基本上不如黑狼族。就算是此时，在部落之中聚居的人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前来投靠的其它小部族和流浪者。这些人不能说全都不可靠，但是也不适合召到凤羽族最重要的部族会议之中。 事实上，自从前族长因为被出卖而死在部族外的荒野上，导致年纪尚轻的少族长继承了位置之后，凤羽就连对自己的族人也无法保持百分之百的信任，除了少数几个关系非常亲密的至亲之外，她对于其它族人的态度都非常谨慎，虽然不会明显表现出怀疑，但是也总是有所保留。 不过此时被她招来的，大多数都还是她认为可信的人。 等确认人员齐全之后，殷怜就开口，说了一下自己打听到的关于黑狼部族的事情。 她说这些情报的时候，发现凤羽族内其实也有人对于黑狼的情况有所了解。黑狼视凤羽族为一块肥肉，凤羽族也视黑狼为仇敌。双方某种意义上又是隔着一片荒原遥遥相望，自然会试图想要去了解一些对方部族的情报。 虽然这些时代情报流通非常不容易，但是部族和部族之间偶尔也会有一些往来和交易，这个过程之中，只要有心，多多少少可以打听到一些过了好几路的八卦消息，不一定准确，但是即使有误差，也是情报传递之中的自然误差。殷怜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应该还没有制造和向外传递假消息的意识。 了解情况的凤羽族人基本确认了奸细给出的情报。虽然在无关紧要的细节里有一些不同，但是至少主要的人物关系是一致的。 殷怜特别打听了一下族长，少族长和第一勇士之间的关系。 凤羽族的人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大致也只是双方可能有过一些矛盾——多半是猎物分配上面。黑狼族内部的管理和分配据说不是非常文明和公平，所以族人和族人之前偶尔也会产生冲突，和凤羽族完全不一样。 族人说道：“我族的话，族长一直都能干又公正，所以在猎物分配和各种工作分配上，大家都很信服族长的判断和调解。黑狼族跟我们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很崇尚武力，而且族长据说也有些贪婪和偏心，所以猎物分配上很多时候都是以争抢的方式来进行，谁强谁就拿得更多，有时候甚至还会以战斗的方式决定猎物归属……我听人说过，黑狼族的人去其它部族交换货物的时候，抱怨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倒是没有听说过第一勇士和族长之间有过什么样的矛盾。毕竟是族中第一勇士，就算克扣其他人的口粮，应该也不会克扣这样的强大猎人的口粮吧？” 但是殷怜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情报，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她开口问道：“黑狼族的食物充足吗？他们的部族有特别缺的东西吗？” 凤羽对这一点似乎挺了解的，主动开口说道：“他们擅长狩猎，甚至还驯服了一些野兽作为坐骑，食物应该还是相当充足的。但是他们本身更擅长战斗而非制造，所以大部分日常器具都需要从其它部族购买。以前还会到我们部族来购买，不过后来自从母亲被杀之后，我们就拒绝任何黑狼族人来我们这儿进行交易，只要他们一出现我们就会派人进行射杀，所以现在他们只会转弯抹角地在附近的其它部族来交换我们这边的器具。”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所以现在他们那里最充足的，其实应该是肉食，猎物和牲畜对吧？” 凤羽说道：“是这样。” 殷怜又问道：“你们觉得，那位第一勇士……他会希望这位少族长平平安安地回去黑狼族吗？” 凤羽之前就有所猜测，但此时听到殷怜这样问出来，却是终于理清了之前的念头，忍不住露出惊愕的表情。 不过其他人却还没有完全领会到殷怜的意思。如果是现代人的话，这种阴谋诡计，离间策反见得多了，估计之前殷怜说了那几句话，就知道了她要玩什么花样。但很遗憾这里的人并没有这样的常识，甚至没有这方面的历史，所以对于殷怜的问题还有点迷茫。 殷怜也预料到了这一点，并没有烦躁，而是更加浅白且循循善诱地说道：“如果少族长回去了，少族长就会继承族长的位置，成为下一任族长。如果少族长回不去，那么族长只有女儿而没有其它的儿子，黑狼族又不认可女孩当族长，第一勇士的名头又在黑狼族很有威望，并没有其它竞争者，那么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下一位族长。既然这样，第一勇士为什么会想要少族长回去，而不希望少族长直接死在我们的地盘呢？” 当她这样清清楚楚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但凤羽本人听懂了，其它的凤羽族人瞬间也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惊愕之余，仔细思考了一番，却觉得殷怜说的话真是再对不过了。 如果少族长回去，第一勇士当不成组长，而不回去，第一勇士就能当组长，那么对方有什么理由会想要少族长回去呢？ 这个思维是这里的人所缺乏的，而说出这样的推断的殷怜，却无法不让人觉得敬畏，甚至惧怕。 有人问道：“这么说的话，就算我们把少族长杀了，第一勇士也会喜闻乐见，并不会带着黑狼族来找我们报仇吗？” ……他们还是太单纯了。 殷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沉稳说道：“不，正好相反，只要少族长死了，他就一定会带着黑狼族的所有精锐来袭击凤羽族，以为少族长报仇的名义。” 族人：“为什么？” 这回却是凤羽接过了话头，开口说道：“因为他不是前任族长的儿子，却接任了族长。这个时候，再也没有比为少族长报仇更好地可以凝聚一个部族的力量，获得族人的衷心和爱戴的方式了。而且如果能攻占我族，他们还可以获得更多的战利品！” 殷怜没想到她能够这么快领回自己的意思，顿时赞赏地对她点了点头。 族人顿时混乱了，说道：“那我们要怎么办！？难道真的就不能杀掉那些混蛋！？” 殷怜说道：“所以我们不能让这位少族长死，不能让他们以这个理由团结起来。不但如此，我们还要借用这件事情，让黑狼族彻底分裂！” 所有人里也只有凤羽勉强还算跟得上她的思维，但也跟得非常勉强，所以当殷怜这么说的时候，她也完全猜不到她想怎么做，只能紧张地望着对方，等候殷怜说出自己的计划。 殷怜停顿了一下，发现周围的众人都已经集中了精神，这才宣布了自己的想法：“我们需要两个人，分别前往黑狼族，一个找族长，一个找第一勇士。找到族长后，要求他用猎物，牲畜和大量兽皮来赎回他的儿子。而去找第一勇士的人，则告诉对方，他可以用同等数量的猎物，牲畜和兽皮买下黑狼少族长的命。” “双方不管谁的猎物先到，我们都会按照他们的意思处置他们的少族长！” 殷怜说完这些话之后，凤羽族人并没有马上给出反应，直到好一会儿之后，屋子里才慢慢静默了下来，再没有一点声音。 凤羽也为殷怜的这个计谋感到了震撼。 412 412 殷怜这个计谋其实说不上高深,基本上已经很直白了。 会觉得高深和震撼，主要还是凤羽和她的族人本身太过单纯了，缺乏对历史权谋的了解。 但是好在凤羽也没有因此对殷怜产生畏惧和惧怕，因为不管怎么说，权谋攻心为上,本身还是比较文雅而内敛的,但是这个时代的人所遭遇的灾难可残酷和血淋淋多了。相比之下,能够以权谋解决的危机，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温柔了。 所以孙子兵法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这可不是什么计谋上的权衡利害,而是面对尸山血海，同胞或者敌人的残骸时，为将者从胸口深处涌出的怜悯之心。 凤羽在沉思了片刻之后,便对着此时在屋内的众人开口说道：“需要两个使者……你们谁愿意承担这个重任？”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有个青年突然站了出来,第一个表示：“我去吧。” 因为他带了这个头，所以马上又有几个人先后站了出来,说道：“让我去吧，族长！”“姐，你不要去,让我去！” 几个人拉拉扯扯,争吵着,都希望由自己出使黑狼。 殷怜有点意外。因为在她看来,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好差使，凤羽族人们这样互相争抢，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却听凤羽开口说道：“你们不要争！愿意去的人，这些年来有父亲或者母亲在跟黑狼的战斗中战死或者被对方偷袭杀害的，先站出来。” 刚才争执的人顿时站出来了一大半，还有一些之前没有在争执的也站了出来。 有个跟殷怜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开口吵了起来，似乎有点不服气，说道：“为什么只算父母？我阿嬷和姐姐都被黑狼族杀了啊！难道在凤羽姐姐看来，我的阿嬷和姐姐还不如父母吗！？” 凤羽沉默了一下，说道：“就因为你的阿嬷和姐姐都不在了，我才不能让你去送死！如果可以的话，你以为我不想自己去吗！？扬羽，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扬羽说道：“可是要去送死的话，肯定是我去比较好啊！这里的人全部都是族里的战力，而我还没有战斗力可言……” 凤羽突然表情严厉地喝止了她，说道：“谁说是去送死！？我要挑选敏捷的，强壮的男人去，就是为了让他们有能力可以逃回来！光是为了这个目的，也绝对不会让你去的，因为我绝不会想要任何一个族人去送死！” 听她这样说了，旁边一位年长的凤羽族人却开口说道：“虽然比较残酷，但是我觉得小扬羽说得对，让别人去，还不如让她去。族长什么都好，就是和您的母亲一样，太过心软了。您作为族长，心要硬一点才行，否则只会徒增许多不必要的痛苦。” 凤羽说道：“我觉得像我的母亲，并没有什么不好？你们爱戴她，难道不就是因为我母亲是那样的人吗？” 族人听了，愣了一下，却是沉默了下来，没有再继续劝说。 殷怜在旁边看着，心里有所领悟，意识到这个时候，不但没有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说法，甚至光是传个话，所有人就都已经做好了要牺牲的准备。事实上，如果真的去到对面的部族，凤羽族人一旦被抓住，说不定就是一个人牲的下场。 但即使如此，这些人还是抢着去。 年长者说凤羽心底柔软，这是真的，但是凤羽族心地柔软的远不止是凤羽一个人，而是这里面所有的男性或者女性，都带着一股如同母亲一般的柔软和奉献精神。这是母系氏族的特征？还是凤羽族人本身的性格？这点此时不好深究，但是无论如何，他们的性格确实温厚而善良，缺乏了一些杀伐果断，但是作为同伴或者下属，却更让人觉得安心。 殷怜制止了众人的争吵，却并没有纠正他们的误会，而是直接跟凤羽说道：“你继续挑选。”又对扬羽说道，“你先退下去。比起传信或者战斗，你你还未长成，要报仇，等你长大了，有了战斗力再去。” “可是——”扬羽还有不服。 但是殷怜可没有凤羽这么好说话，态度强硬而冰冷，说道：“你最好不要妄图跟我争论。” 比起凤羽的柔软来说，殷怜的强硬果然更能震慑到众人，所以扬羽立马就被镇住了，不敢再继续争论。 凤羽看着殷怜，欲言又止，最后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把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族人身上，说道：“你们也听到了，我要挑选的是强壮的男人，是可以在接下来的任务之中，拼尽一切全身而退的人，所以自认在你们之中是最强壮的两人出来吧，其他人都放弃吧。” 一群人之中最后走出了三个人。 其中两个青年看见对方走出来，都明显感到了不服气，开始互相用手肘推推搡搡，说道：“你出来干嘛？你上次打猎猎物数不是输给我了吗？”“你怎么不说祭神的时候，你那时的猎物差了我一半！？” 因为殷怜就在旁边，两人也就只敢小声比比，好一会儿争执不下，就把目光投给了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看上去是个年长不少的女性，表情严肃面容刚硬，身材健壮，胸部平坦，裸露在外的皮肤充满了各种具有保护意味的角质层，从外表上看也是强者。 凤羽看到她的出现，忍不住说道：“阿姨，你为什么……” 女人看着她的疑惑，冷硬的五官却突然柔和了几分，露出了些许笑意，说道：“我也符合你的要求啊。” “可是……” 女人打断了她，说道：“你是想说，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许多年，杀害了我母亲的黑狼族人也早已死去，我不必再想要去报仇，是吗？” 凤羽没有说话，但是神态中显出了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女人说道：“但是，杀死了你母亲的人，确确实实还是活着的黑狼族人。既然如此，我就一定要去。” 两个青年看着这边，半晌没有说话，也没胆子让年长的女性给他们让位，所以又继续争吵了一阵子之后，一个用对方的恋人和孩子劝服了另一个。 最后决定出来的人选，就是年长的女性和年轻的男人。 殷怜这才说道：“不必担心，我怎么会让你们轻易去送死？”然后她随手给两人各加上了一个魔法防护罩，却并没有告知他们，而是问道：“你们自己可有打算，谁要去见黑狼族长，谁要去见第一勇士？” 年长的女猎人说道：“我去见黑狼族长。” 青年看了族里的长辈一眼，只能委委屈屈地表示：“那我去见勇士吧……” 殷怜取出一个便携扩音器，说道：“你带着这个去吧。” 又教她如何使用。 她其实也可以给对方施加扩音咒，但是这样会比较不好控制，逃跑的时候要是不小心出声，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如扩音器容易调整，使用方便。 女猎人收了，其他人也好奇不已，虽然不敢直接伸手来要，但明显都在旁边蠢蠢欲动。 不过女猎人根本没让他们碰，而是认认真真地听完了殷怜的交代，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收进了自己的皮囊里。 殷怜跟她说道：“对方势大，你不要与对方硬抗，也不要贸然闯进对方的地盘。到了他们的营地附近，你先躲藏起来，远远地观察一下他们营地的布置，并且先计划好逃跑的路线。然后等到黑狼族的人狩猎回来，就使用这东西远远跟他们宣布你的条件。他们狩猎回来，一开始就会十分疲惫，此时是最不可能抓住你的时候，你应该能够安全逃回来。” 然后她想了想，说道：“就算受到攻击也不要慌张。我给你身上施加了祝福，能够一定程度上挡下一些攻击。” 女猎人虽然不理解是怎么样的保护，但还是懵懂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青年对于扩音器很有兴趣，问道：“我呢我呢？我也是同样的做法吗？有给我的这个……这个什么扩音器吗？” 殷怜之前见识了他说服同伴兼竞争对手的论调，简直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显然是个口齿非常灵活，能言善辩的人物，所以对于他要去见第一勇士这个安排也觉得比较满意。 她想了想，开口说道：“你嘛……估计就要对黑狼族的第一勇士进行面对面地说服了。” 青年愣了一下。 殷怜挑了挑眉，问道：“怕了吗？” 青年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 殷怜让凤羽遣散了其他人，只留下凤羽自己和青年，然后向他交代了他要做的事情。 两人在旁边听完了殷怜的吩咐，却是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半晌，青年猛然站起身来，说道：“我一定会完成大人的交代的，请您等候我的好消息吧。”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和我关系不大。但是若你能完成这个任务，那么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从此黑狼族对你们凤羽族将再不是威胁，至少几代之内，你们可以高枕无忧。” 她的语气平淡，在场的两个人却被她说得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去执行这个任务。 413 413 此时的黑狼族内部,对于派去袭击凤羽族的众人被抓的事情还毫无所觉。 这种事情他们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并不觉得会失败，尤其是他们还派了内奸在凤羽族内部的情况下，众人都觉得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像是这样的时代，部族内部多数是世代共处,所以族人彼此之间都非常熟悉,也只有少数的大部族才能混入奸细,少数的大部族才有能力派遣出奸细。 而用间这件事本身，在这个时代就已经算是非常先进的权谋理念了。 可惜遇上殷怜这种领先时代几千年的,这点小把戏也只能认为是小儿科的手段了,随手就可以清理了。 黑狼族内部却还以为这次肯定又能进一步削弱凤羽族，甚至很快就能把群龙无首的凤羽族直接收入囊中。虽然少族长有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但是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埋伏敌人本来就是需要一定的天时地利，所以也并没有过多的忧虑。 加上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本来就迟滞而缓慢,连个游街走巷的货郎都不存在,所以即使凤羽族已经把黑狼族的少族长给捆在了族长屋子门口晒肉干的柱子上，但是在失去奸细通风报信的情况下,想要自然地通过不同部族间的信息交换来获得情报，恐怕就要十几天甚至几个月的时间了。 因此此时的黑狼族，还沉浸在很快可以把整个凤羽族收为奴隶的幻想之中。 虽然如此,为了维持族人的生存,狩猎和畜牧仍旧要继续进行。事实上,凤羽族和黑狼族的争端某种意义上也是无可避免的——凤羽族已经掌握了种植技能,所以目前族内可以靠种植和采集以及少量的猎物养活族人，但是黑狼族却仍旧还停留在狩猎和畜牧的时代，但是很显然周围的草场和猎物并不足以养活像是两个这样的大型部族。 长期这样下去，要么他们就得覆灭其它部族，要么就得向外迁移。 但是黑狼族如此强大，他们怎么可能愿意主动退让。 更不用说，他们还十分垂涎凤羽族的种植技能和各种制作器械的技艺。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虽说他们有两个选择，但是两种选择的收益相差太大，最后也相当于只剩下了一种选择。 不同于凤羽族，黑狼族还是要每天出外狩猎的。甚至在猎物不足的情况下，他们也会劫掠其它的小部族，抢夺他们的存粮，甚至直接把同类劫掠回自己的部族，作为食物宰杀掉。若不是这个原因，凤羽族也不会一直有其它部族前来投靠，然后在短短几年内形成如今的规模。 如今黑狼族附近已经没什么小部族，也没有多少人会跟他们抢夺猎物，但是对于上千人的部族来说，食物的压力还是很大，狩猎队伍不得不每日分成好几个队伍，分别前往各个方向进行狩猎。牧民们也需要每日转换地点，让蓄养的动物转换地方进食。 女猎人火羽和青年黑翅一大早天没亮都出发，利用着多年狩猎的经验，避过了路上的野兽和蛇虫，最终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黑狼族的部落外围。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两人小心翼翼地埋伏在了远处的山丘上，避开了黑狼族外出的几只队伍，然后攀爬到一颗高耸的老树上面，开始按照小女神的吩咐，从上往下观察黑狼部落房屋的布局，族人的进出规律，试图判断族长的居住位置和第一勇士可能的住所。 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到三支狩猎队伍是分别离开的。黑狼族的男人们都十分健壮，火羽从他们的体型上猜测了一下第一勇士的身份，判断最有可能是最为黑壮的那一个。不过仅仅是这样的猜测还并不足够，所以他们仍旧还需要进行更加深入的调查。 倒是族长的住所非常容易判断。这个时代的建筑布局有着非常典型的特色，族长的住所一般都会处于整个部族偏中间的位置。黑狼族明显经过几次扩建，所以族长的屋子就处于部落中心偏北方的位置，前面还有一个类似于广场一样的空地，显然是用来晾晒东西和开会使用的，和凤羽族的布局相差不大，倒是并不需要特别去寻找。 不过仍旧需要打探下到底第一勇士是哪个。 火羽跟黑翅讲了一下自己看到的东西，黑翅就对火羽问了一句有没有看到那个黑汉是从哪个土屋里出来的。火羽凭自己的记忆回想了一下，跟黑翅指出了最有可能的几间屋子。黑翅观察了一下几间屋子，发现彼此之间靠得挺近，就打算过去探索一番。 火羽对于他的大胆和鲁莽很是不认同，问道：“你就这么去了？” 黑翅说道：“总要打听清楚的。现在人少，而且黑狼族留在族里的大多是老弱病残，他们的女人又都比较柔弱，就算现在遇上了，我也可以比较容易地制服他们然后逃走，你不用担心。” 火羽想了想，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一起下了树，小心翼翼地绕了一段路，从并非主道的荒地上潜入了部落，然后通过偷听在工作的女人们的对话，确认了黑汉的身份。 黑汉屋子附近这时候有两个女人，似乎都是黑汉的伴侣——这个时代没有婚嫁制度，男女关系是非常混乱的，在凤羽族，一个男人也往往不止一个女人，一个女人也多半不会只有一个男人，虽然也有人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但那只是极少数，多数的人还是无法长久的，所以火羽和黑翅对于这种情况倒并不以为意。 不过同时有两个伴侣这种事，在凤羽族仍旧是不多见的，所以黑翅难免对这位第一勇士刮目相看。 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殷怜让他见机行事，甚至给了他一个很神奇的物件，可以在一定时间之后，自动播放他之前说过的话。但是他实在是很稀罕这个小物件，觉得如果把这东西留给黑狼族的人，那真是太可惜了。 而此时黑狼族第一勇士的两位伴侣，也正在讨论凤羽族的事情：“如果真的打败了凤羽族，真狼作为我族的第一勇士，一定还会分到其它的女人的吧？” “听说凤羽族的女人长得都很健壮，也好看，以真狼的身份，说不定能把她们的族长……甚至那个传说中的女神都给抢过来。到时候恐怕他就不会来找我们了。” 另一个女人想法却不一样，说道：“如果真的是凤羽族的族长或者女神，族长肯定不会给真狼的，毕竟少族长身边都还没几个像样的女人呢。最好的战利品和最好的女人，肯定都是要留给少族长的。” “至于其他凤羽族的女人，也不过就是普通的俘虏而已，到时候我们两个齐心协力一点，难道还怕比不过她们？” 黑翅听她们已经谈论起了自家族人的分配，顿时心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股愤怒，低声怒道：“可恶！” 火羽却非常冷静，毕竟作为年长者，这种事情她已经经历得多了，早不像是黑翅这样容易被激怒。 她说道：“我们分头行动。先把她们两个引开，然后各自抓住一个。” 黑翅点了点头。 两个女人还在那里干活，突然听到了午后传来一声幼兽的低叫。两个女人都眼睛一亮，猛然放低了声音：“哪来的幼兽？” “不知道，但是部落附近的猛兽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应该没有太厉害的野兽。我先去看看！”其中一个女人转身就向着声音传来的午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另一个女人虽然也有意要跟，但是因为手上拿着东西，不得不先把手上的肉干挂到架子上，才准备跟过去。 这个时候，她的同伴已经消失在了屋子后面。 然后她就觉得后颈一痛，眼前一黑，耳边好像传来了隐约的惊叫。 黄昏的时候，部落里的两只队伍都可以说是满载而归，剩下那一只稍微差一点，但也略高于平日大多数时候的收获。狩猎队伍的气氛明显十分高昂，直到整个部落突然听到了一种不像是普通人的声音在部落周围响了起来。 “黑狼族的人听着，你们的少族长偷袭我们凤羽族的女神失败，此时已经被抓住。如果还想要他活着的话，就拿十头大型猎物，二十头小型猎物，二十头牲畜，已经一百五十张毛皮来换。否则的话，就等着你们的少族长被晒成肉干吧！” 这些声音听上去根本就不像凤羽族人的声音，仿佛如同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法分辨来源，相比起这些话之中包含的消息，却不知道是哪一个更加让人感到慌乱。 族长在石屋里也听见了，直接冲到了广场上，对着天空大喊：“谁！？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胡说八道！？” 但事实上，他的声音是无法传到火羽的耳朵里的，所以她只是说道：“准备好猎物，牲畜和皮毛，在三天之内送到凤羽族，不然我就不知道接下来你们少族长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414 414 虽然只是区区的扩音器,但是因为不知道原理，在这里的人看来也显得相当神秘了。 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本来就容易给人带来未知的恐慌感，更不用说，火羽的声音现在是整个部落都能听到，就算是族长能够保持镇定,但是剩下的其他人却未必都能有这样的心理素质。 随着火羽的声音传遍整个部落,其中心态比较弱的女性或者奴隶已经陷入了无边的恐慌,一瞬间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火羽生生制造出了一人包围了一族的夸张景象。 不过女性或者俘虏的恐慌并不能让部族出现什么变故。已经回来的猎人们胆量就要大了许多，虽然他们身边不乏慌乱的同伴,已经发出了抱怨,说道：“是凤羽族来报复了吗！？” “就说不要去招惹他们了。她们的女神真的是有奇怪的力量的，能制造弓箭，还能给出神奇的药品,如果直接对战的话，对我们是很不利的。” “是不是她们的女神派她们来报复了？” “怎么办？” 猎人们一开始也有些许恐慌,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们是时常面对危险的人,所以随着在危险边缘的次数变多，他们的胆气在增加,而对于死亡和危险的恐惧总能很快被平复。 猎人们已经开始搜索起了附近声音的来源。 不过扩音器还是很有迷惑性的，所以他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十分勉强地稍微分辨出了可能的来源方向。 火羽根本无所畏惧。他们距离火羽的距离还很远,而且狩猎队伍也只回来一支,一旦扩散到野外,火羽很容易就能藏匿起来,对方根本不可能轻易搜索到她。 而且天色将暗，野外的搜索将会变得越来越不容易。如果不是有近几年来，根据女神提供的配方而制造出来的各种便利于狩猎的道具和装扮，火羽本人其实也不敢轻易夜里也野外游荡，她相信黑狼族在这方面顾忌更多。 黑狼族的猎人一路向外搜索过来，火羽便也关闭了扩音器，开始转移阵地。而另一方面，真狼带领的队伍也在慢慢地接近部族，快到部落的时候，就感到了部落里的一些异常，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族里的老弱正是慌乱无措的时候，看到他归来，顿时如同重新找到了定心骨，说道：“凤羽族来袭——说他们抓到了我们的少族长，需要用好多好多的猎物和牲畜去换！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简直就像是神迹一样。真狼大人，你说是不是凤羽族的女神被少族长他们激怒了！？” 真狼冷哼一声，说道：“凤羽族全是些娘们，他们的神也不过就是个娘们，就算是被激怒了，又有什么好害怕的？”然后转而问道，“你们说凤羽族来袭，他们伤到了谁吗！？” 对方回答道：“……现在还没有听说。” 真狼便命令手下：“先去把猎物都安置好，然后我们去看看到底这么回事。凤羽族的人真的这么大胆，敢来我黑狼族的地盘闹事！？” 他这种狂妄的自信却很好安抚了周围众人的情绪，让他们安稳下来。 真狼和同伴们去把猎物放好了，交代了驻地的人看管着，然后就先回了一趟自己的住所。少族长出了事，他要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要询问自己的女人——如今部落里的生活富裕了起来，因为各种财物和猎物分配而产生的争端也变得越来越多，族里不乏有对他心怀嫉恨的人，谁知道他们的话是不是可信？ 结果回到土屋的时候，真狼却并没有看到自己的两个女人。 他有些意外，以为是凤羽族来袭倒是她们害怕，躲到了其他地方，就开始到附近的其它人家里开始询问，想要打听她们去了哪里。结果打听了好几户人家，也没有人听说或者看见过她们的行踪，真狼这才皱起了眉头。 意识到自己的女人失踪，真狼急急忙忙地开始找了熟识的猎人，开始搜索她们的行踪，最后在部落附近的一个小山丘背面，搜寻到了两个被捆绑住的女人。她们被两条麻绳捆绑得结结实实，那捆绑的手艺，一看就不是黑狼族的手法，而是更擅长各种手工艺的凤羽族的专业手法。不但如此，两人的嘴里都被塞了粗糙的麻布，所以就算想要叫喊都叫喊不出来。 她们就这样躺在荒郊野地，动弹不得，如果一旦被肉食性的野兽发现了，恐怕随时都可能命丧黄泉。事实上到现在还没有受到野兽的啃食，在真狼看来就已经是好运了。 他粗手粗脚地取出了两个女人口中的麻布，怒道：“是什么人做的！？” 女人好不容易被取出麻布，却因为柔软的口腔受到粗糙的麻布划伤带来的瘙痒疼痛而咳嗽了好几声，然后才说道：“是凤羽族的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这样说着，她们却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有些为难地看了真狼的同伴一眼。 真狼说道：“有什么话，你们就尽管说！这里的都是我的同伴，不必遮遮掩掩的。” 女人这才说道：“那两个人……让我们跟真狼大人你传一句话……” 真狼直接说道：“说！” 女人看他的态度，似乎就要等她们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有关凤羽族的情报，虽然有点迟疑，但还是开口说道：“他们让我们跟大人说：大人希望少族长回来吗？如果少族长不回来，大人就是下一任的族长了，反而如果少族长回来，族里平白要付出这么多的猎物，又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大人就当不成族长了……” 真狼听到这里，就已经后悔让女人开口直说了。他说道：“可以了！闭嘴！” 他的同伴听了，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真狼，目光中的含义不明，显然各自抱有各自的心思。 接触到他们的目光，真狼猛然反应过来，开口说道：“他们这是在胡说八道污蔑我！我当然希望少族长回来！” 但是对于他这个激烈的反应，他的同伴并没有给予同等热烈的回应，反而开始面面相觑，沉默不语，陷入了一种十分尴尬的氛围。 真狼不确定这些人有没有相信他的话，但事实上，他说的确实是实话——至少在这一刻的时候，真狼是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念头的。部落首领代代相承是一种流传已久的规矩，除非血脉断层，或者族长做了什么激怒全族的事情，否则很少会有变故的。而且在这个时代，族长很少寿终正寝，多数都是死在任上的——当然，一般的族人能够寿终正寝的也是极少数，有的基本都成了部落的长者，是受人尊敬的存在。 但是当这个提议说出来的时候，真狼虽然第一个反应是排斥，但紧接着就变成了心虚。这一点真的很奇怪，明明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是被人说出来的时候，却本能地有了仿佛有过这种念头的罪恶感和被说中的惊慌，但他很快压制住了这种念头，色厉内荏地说道：“真是够了，凤羽族的人都是不坏好心，这些话不要说了！现在快回去族里，我们也都去帮忙把闯进来的敌人给抓住，看他们还怎么装神弄鬼！” 众人没有反对，但是显然都因为之前的事情而变得心事重重，气氛便不如平常的轻松。 等到了族里，真狼把两个女人带回去安置了，让其他人先去帮忙搜索凤羽族的入侵者，自己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进屋关上了门，继续询问了两个女人关于凤羽族的所作所为和传话的具体内容，知道对方要让他用同等的财物来换少族长死的时候，瞬间十分愤怒。 凤羽族这一计实在狠毒，但是不能不说不具备诱惑力。如果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可能性的话，真狼是决定不会有这样的念头的，但是一旦有人提了出来，这样的可能性就开始变得在他耳边挥之不去，如同一直嗡嗡鸣叫的蚊蝇，虽然心里又愤怒又厌烦，却终究很难真正摆脱。 他心烦意乱地出了土屋。 却没想到之前打发离开的，和他关系最好的两个同伴，此时竟然并没有真的离开，而站在屋外不远处的树下，似乎还在等他的样子。 真狼心头一惊，心思千回百转，但是因为和对方两人的关系素来很好，所以他也不觉得对方是在检视自己，只认为对方可能只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结果两人拉他一起到了附近一个隐蔽的角落，就开口说道：“真狼兄弟，我们讨论过了，觉得这是好机会！” 真狼：“！” 同伴说道：“其实我们以前心里就有点不服气，少族长不过运气好，生来就是族长的儿子，所以才能有现在的地位。可是从战斗力到威望，他又有哪里能比得上真狼兄弟你！？如果这一次他真的在凤羽族折了，我觉得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个好机会。” 他很自然地把真狼和自己都归类成了我们，顿时让真狼知道对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倒是把一直吊着的心给放了下来。 真狼阻止了对方，让对方不要再说。要说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毕竟以一直以来的情况来看，每次他的队伍打到的猎物最多，面对强大的野兽时，也是他表现得更加英勇，少族长表现远不如他，却每每能拿到更多更好的猎物，甚至可以直接从他狩猎来的猎物之中进行挑选。而黑狼……明明自己的战利品，却还要排在别人后面进行挑选。 说他心平气和，毫无愤懑……怎么可能？ 可是族长的儿子继承族长本身就是一种习俗。习俗这东西，在这个没有法律的时代，就是变相的法律，是不能被轻易打破的，否则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但是，真狼虽然拒绝了，同伴却还在一直劝说。你要说真狼一点儿都不动摇，那绝对是假的，但此时他也没有那样的决心，直接按照凤羽族那大胆的怂恿行事。 黑狼族最终还是没有抓住那两个可恶的入侵者，而且此时天色已黑，由于照明设施简陋，荒郊野外的猛兽众多，所以这些部族并不习惯夜袭，也没有这种战斗方式的概念。 但是黑狼族的族长被激怒了。他当然不可能简单地就给凤羽族交上赎金，反而打算明天停止狩猎一天，组织所有的青壮年猎人直接袭击凤羽族，把他们打痛。 然而到了次日，真正的两处交锋时，战况与黑狼族预期的完全不同。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凤羽族的那位女神——她比普通黑狼族女人还要娇小，瘦弱，可是那张脸就如同最好的玉石雕就，怎么看都不像凡人。而且她仿佛有着强大的法术，手轻轻一抬，不管指向谁，谁的身上就会迸出一撮鲜艳的血花，受伤的人只有很小的伤口，却会很快倒地不起。 415 415 殷怜坐在高高的箭塔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栅栏外的黑狼族众人，虽然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了敌人的视野中，却也毫不畏惧。 她之前就已经检查过了，黑狼族的弓箭制作手段都相当简陋，缺乏科学性,使用的材料也绝对没有经过精心的挑选,因此不管射程还是耐久都相当寒颤。就算黑狼族的猎人们有着再大的力气,弓身承受不住，这些力气也发挥不出来,弓箭根本无法射到高塔的位置。 她连魔法屏障的魔力都不需要消耗。 她站在箭塔上,甚至一边还跟火羽和凤羽窃窃私语——火羽给她指出之前潜入黑狼族的时候，发现的敌方一些人物的身份和外貌特征，其中特别包括了族长和真狼——她并不准备杀了对方,她已经筹备好了一场好戏，如果自己在开场之前把主演给便当了,那么未免就有违她的初衷。 就算杀了黑狼族的领头人,他们也很快会推举出新的首领，甚至在之后还会越发加深对于凤羽族的敌意。所以想要一了百了或者长久性地解决这个问题,就要尝试着釜底抽薪。 殷怜不是不能一己之力灭掉整个黑狼族，只是没有这个必要。不管他们吃人或者使用各种毒辣手段来对付其它部族，但是一个大部族并不只有一种人,而且她想要展示给凤羽看的是智慧的力量,是兵不血刃地将整个黑狼族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不是血腥赤裸的屠杀。 如果黑狼族被她挑拨成功,陷入内部斗争，虽然在很多人看来权谋和内斗都极其可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它们在物理杀伤力上反而是最小的。历史上西方赫赫有名的王都流血夜，死几百个贵族就已经足够震撼了，而一般哪怕弹丸小国之间的战争，几百人也不过是区区一盘开胃菜。 而且如果黑狼族内斗，人心离散，说不定就会有人趁机来投靠凤羽。别忘了，黑狼族之中可是有很多被兼并和俘虏来的小部族。 殷怜算盘打得满满。 凤羽族在新建的箭塔下往篱笆外头射箭，可以说是事半而功倍，相反黑狼族因为是从下往上射击，加上弓箭的质量也不好，却显然是事倍功半。 随着死伤人数增加，黑狼族试图转移阵地，却发现凤羽族在周围也建设了许多箭塔，他们转移到什么地方，凤羽族的哨兵就直接示警，主力的射手也会跟随到什么地方。 他们以防守为主，但是能够下手的时候也绝不留情。黑狼族的猎人们被这一情况折腾得无比烦躁，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突破。虽然眼前的篱笆不是城墙，但是用作材料的竹子坚韧异常，对于这些原始人来说也跟城墙差不多了。 虽然中途也有人试图强行破坏，但是他们没有攻城锤或者云梯的概念，使用了好几种方法都不得法，反而伤亡了不少人。 殷怜看他们折腾，慢慢地自己却不出手了，只让手下的射手时不时地进行一波射击，收割几个在射程内的敌人全当做实战练习，一边开口说道：“黑狼族的各位，为什么总要做一些没用的事情呢？你们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对你们少族长不客气了。你们是不在意他的性命了吗？” 这样说着，她跟身边的哨兵说了几句话，大概是让她去把黑狼族的少族长带过来，然后才冷下脸，继续对众人说道：“我说过了，你们在意你们少族长的命也好，不在意也好，都要拿我要求的猎物和牲畜来交换。如果族长你想要你儿子活着，就带着我要求的贡品来凤羽族。又或者真狼你想要少族长死了然后继承黑狼族的族长之位，也可以拿着贡品来换。” “你们莫不是以为带人来进攻凤羽族，就可以逼得我泄愤杀掉你们的少族长了吧？”殷怜的语气里面带着让人气到颤抖的讥诮，说道，“如果这么想，黑狼你就错了。这世上多的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你们畜牧的时候，也是先吃掉大部分公兽，然后留下一只特别强壮的公兽作为种兽，然后给母兽配种的吧？” “你们知道人也可以被这么使用的吗？” “你们可以把抓去的俘虏当做人牲和储备粮分食，我们也不能显得太过没有想法了对不对？所以，你们说，砍掉你们少族长的手和脚，把他作为种人给我们的姑娘配种怎么样？到时候生下来的孩子，就都是黑狼族的族长继承人，黑狼你的族长位置，可就要被他们给抢走了。” 她说得很慢，也没有大吼大叫，声音却比黑狼族人大吼大叫时还要清楚清晰。黑狼族虽然秉性残忍，必要的时候甚至会把俘虏的敌人作为人牲蓄养，但却也没有听过像殷怜所说的这样恐怖的事情——或者说，因为这种事情落到了自己人头上，所以才越发显得恐怖起来。 族长听了，整颗心都吊了起来，怒吼一声：“你敢！？” 殷怜说道：“你大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在开玩笑。或者你这次来，就是想见识一下这样的现场？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很乐意成全你的，你可以亲眼看看我是怎么样把你儿子的手，你儿子的腿一根一根地砍下来，然后……让他在没有手和没有脚的情况下，依旧可以活下去，甚至活得漫长而痛苦的。” 族长惊愕地看着她，却不敢真的进行尝试。凤羽族之中，关于女神的传闻传得神乎其神，真假难辨，而且有些神奇之处，是确实有相应的实证的，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殷怜真的能够做到她所宣称的事情，那么族长试探的结果只会后悔莫及。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少族长已经被带了上来。 被晾晒了一天，虽然不是赤夏，却也让他十分精神萎靡。尤其是在那之后，凤羽族也只给了他非常少量的饮水和丝毫不能饱腹的一片粗面包。 族长看着自己的儿子，虽然精神萎靡但是确实还活着，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是同时一颗心也被吊了起来。 殷怜说道：“既然黑狼族长不相信我能做到让你儿子四肢俱断而人依旧活着，不如我现在就当面给你展示一下？” 族长哪里敢真的尝试，立刻说道：“你别——我……我会把贡品送过来的。” 殷怜这才收起了自己的匕首，温声细语地说道：“不要太久。” 族长说道：“但是……你要让他四肢健全地回来。” “那要看你的贡品来得快，还是其他人的来得快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似乎别有深意地扫了真狼一眼。 这么远的距离，族长的眼神也不是特别好，所以倒不能很清楚地看到殷怜的眼神和表情变化。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由殷怜的话联想到了之前的交涉，然后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恶狠狠地瞪了真狼一眼。 真狼收到这一眼，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他猛然往上想着殷怜瞪去，然后大声怒吼着：“我真狼！是绝对不会给凤羽族送贡品的！你们想都别想！” 对于他的这次表明态度，殷怜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随意地应了一声：“哦。” 这句话换了时代也一样呛人，真狼一时之间根本弄不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一口气噎在胸口吐不出来，最后只能跟着族人一起收拾战场，准备撤退。 黑狼族这次的战况非常惨烈，受伤了不少人，却根本没能攻破凤羽族的外围防御设施。这让真狼不由自主地兴起了对于凤羽族的防备之心。他心里有个念头一直不停地冒出来，一遍遍地提醒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让凤羽族再继续强大下去了……但是却没有清晰的思路去对付凤羽族。 而更可怕的是，族长明显对他起了忌惮防备之心。 真狼看他一路沉默，却是赶忙上去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主要是表明自己对部落忠心耿耿，完全没有不轨之意，也是一心一意盼望着少族长回来。 族长看着他，一开始的眼神非常阴冷，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却慢慢还是软和了下来，似乎已经相信了他的剖白，说道：“我也不信真狼你会觊觎族长之位，不过既然凤羽族的那个‘女神’这么说了，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还是需要你做点事表明自己的态度的。” 真狼说道：“族长您尽管吩咐。” 老族长就说道：“凤羽族要求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我很难凑齐这么多猎物和牲畜。真狼你是我们族的第一勇士，我知道你分到的猎物一直都不怎么完全吃得掉，应该还有很大一部分的留存，另外昨天的打猎你们也是满载而归，分到了不少猎物。我希望你和你队伍里的同伴，把剩余的那些猎物先贡献出来，先把人换回来，怎么样？” 真狼没想到对方提出的是这样的要求，一愣之下，却是迟疑了一下。 族长目光迫人地死死盯着他。 真狼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的也就罢了，队里的人那一份……我得跟他们商量一下……” 族长便笑了笑，说道：“你在狩猎队一直很有威望，大家也都听你的。只要你去说了，他们一定会同意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真狼低下头去，脸色却变得很不好看。 416 416 等回到族里,知道了族长的要求，真狼这一队的狩猎者们全都恼了，说道：“族长这明摆着是不信任你！” 真狼说道：“不信任我也罢了，但是专门让我们队里出猎物是个什么意思！？说到底，少族长去招惹凤羽族的女神,也没有跟我们商量过。要是对方真被他抓到手了,难道还能有我们的好处！？” 然后又说道：“每次狩猎回来,族长都是拿最大份的猎物。就算猎物不能久放，但是牲畜总该又不少吧？族长和跟他关系亲密的那几家,凑一凑新鲜和风干的猎物,我就不信凑不出来凤羽族要求的数量。要不然就从还未分配的猎物之中直接抽取也好，偏只要我们出这这些猎物……是个什么意思？” 他的同伴里面有比较敏锐的，却已经隐隐发现了其中的问题,然后说道：“我觉得族长这么做是有目的的。” 说话的猎人素来以足智多谋闻名，听到他这么说,真狼便带着疑问望向了对方。 猎人迟疑了一下,虽然觉得直接说出来可能会有不妥，但是经过一番挣扎之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他想要挖空我们这边的猎物存货,这样你就没有办法私下收买凤羽族，让他们杀了少族长了。” 真狼猛然抬头，视线里透出凶光。 之前与真狼私下谈过话的同伴便趁机说道：“所以说他现在怀疑的并不只是真狼兄弟,还有我们狩猎队伍的所有人。他这是防备着我们整个队伍呢。” 他这么一说,队伍之中果然就有人被激怒,开口说道：“先别说首领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我们真的想要把猎物给真狼，那是我们的猎物，族长凭什么管！？我们队平常狩猎到的猎物明明最多，分到手的却要比族长和少族长那一拨少。你说他们是族长和族长继承人，我也认了。可是没理由分到了手的猎物，最后还要让回去的！” 有人表示了愤懑之后，其他人顿时也受到了情绪感染，变得愤愤不平起来，纷纷开始抱怨以往猎物分配和各种事情上族长的不公。说到最后，有人猛然开口说道：“既然族长不信任我们，干脆我们就推举真狼当族长算了！” 这个情况并非真狼预谋，所以当有人提出来的时候，他也直接愣了一下。 但是这种愣神并没有持续多久，在队伍里众人的多方游说下，他心一横，突然就答应了，开口说道：“族长不公，我们不如自立门户，或者取而代之！” 黑狼族内乱的消息传来时，殷怜并没有非常惊讶，反而是凤羽听说了消息之后，久久没能回神。 接下来的情况，黑狼族也管不上他们少族长的事情了。真狼反叛，跟黑狼族长斗了个你死我活，双方都死了不少人，最后是真狼的胜利，但是黑狼族长和他的亲众也没有被彻底歼灭，直接逃离出去，另外建立了一支势力，占据了一个小部族被灭之前的地盘，开始试图反攻。 黑狼族这一回显然是再也顾不上凤羽族了。 虽然真狼心里觉得凤羽族是个祸患，但是他此时跟黑狼族长的残部斗在一起，实在没有心思他顾，反而为了能够占据优势，不得不想办法来跟凤羽族求和，试图想要收买他们。 而凤羽族根据殷怜的交代，表面上应付着，实际上却暗中在两个残部之间煽风点火，一边暗中吸收黑狼分裂之后游离出来的人力和资源，一边趁火打劫，各自跟双方交易，扶弱抑强，让他们无法简单分出胜负。 凤羽通过这样一番操作，顿时也悟出了很多东西，理解到了殷怜教导她的“谋略”的内涵，虽然此时还没有什么机会用到，但是思路却无意开阔了许多。 不过关注黑狼族的动向还只是凤羽目前工作的一小部分，她更重要的工作还是把殷怜交代的事情安排下去。在殷怜的要求下，凤羽把大部分人都安排去了种植新的农作物。而经过实验数据对比，殷怜发觉到魔麦在这个世界的生长速度虽然不如在马蒂尔，却也远超过原本的农作物，而且口感还要好上不少。 第一茬魔麦在自然种植（对比木系魔法催生）并大量施肥的情况下，大概一个月左右就结了实。而且因为是杂交出来的异种植物，所以还不是单次结实，而变成了多年生可以多次反复结实的农作物。 粮食的产量实在惊人，除了过于耗损地力之外，几乎没有其它缺点。对于耗损地力这一点，殷怜使用了另外一种马蒂尔魔法真菌的改良品种作为伴生——这种菌类似乎可以加速腐殖物质的分解和融合，通过与手动施加肥料的互相作用，可以基本供给魔麦所需要的大部分营养，同时弥补地力的损耗。 很快凤羽发现殷怜所说的确实是事实，这些粮食哪怕只有两成，对于凤羽族的消耗来说也已经绰绰有余，甚至可以作为冬天的储备。至于剩下的八成粮食，却是都被殷怜自己收了起来。因为第一批种植的面积不大，殷怜也只收了五十多吨的粮食，但是如果和种植面积进行对比，那这收获可就是跨越性地大了。 殷怜暂时没想到把这些粮食处理，不过如果以后去一些比较落后或者粮食稀缺的世界的话，总应该有能够用到的时候。 凤羽族这边上了轨道之后，殷怜又开始教他们使用枪械和消炎药物，并且为他们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既然凤羽表示愿意完全成为她的手下，殷怜便把他们视作了雇工，顿时态度也不客气了许多。不过既然身为雇工，那么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也是殷怜的责任。 她给了凤羽一把枪，让她关键时候拿来自爆和保护族人，另外又给了她一些常见药物，主要是一些即使使用不当也依旧无害的药品，并且交了他们使用方法。如果可以的话，等以后殷怜还打算教他们怎么制作药物，把凤羽族发展成自己的工厂基地。 不过暂时她也只重新安排和分配了所有人的种植和建设任务，并让他们把部族按照自己交代和绘制出来的地形图进行改造。 改写天堂岛建设之中从建筑师们那里偷学来的专业知识，殷怜现在也大致可以绘制简单的建筑图纸了。 凤羽族自然没见过这种精致的建筑图纸，基本上连读懂都废了一大番功夫，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于这张图纸本身的惊为天人。不过因为殷怜的女神人设，所以即使再神奇的东西他们如今也见怪不怪，只顺理成章地认为那是女神的神迹就行了。 虽然这个女神看上去有点暴力，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强大的力量本来也是作为神的标志的一部分，不如说反而更能让人信服了。 凤羽族的建设上了轨道，黑狼族看起来暂时也没有心力再来骚扰凤羽族，食物，药物和武器目前也算是比较充足了，殷怜便放下了自己的心，然后转道去了马蒂尔。 黑贤者的剧本目前已经基本上修改完毕。凤羽族还没有完整的文字，只有一些简单的符号作为标记。殷怜也没教他们文字，只是完善了一下他们的符号系统。毕竟以凤羽族现在的情况来说，试图一蹴而就地学会复杂完善的现代文字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因为缺乏情报和书籍的来源，学会了也没有太大的用处，所以还不如先使用一些简便但是利用率更高的原始符号，然后等候它们慢慢自己演变。 即使如此，殷怜在凤羽族修改黑贤者剧本的时候，还是经常被凤羽族人好奇地盯着看。他们对于殷怜笔记本上的文字可以说是非常好奇，看着那些复杂的就像天书一样的文字，心里甚至产生了敬畏。 对于他们来说，能使用这么复杂的符号的殷怜，果然也不是普通的人类。 殷怜不知道他们这种联想，但也并不在意，只是在没事的时候，抽出时间完成了分镜的绘制和剧情结构的调整。 她考虑到各方面的可能性，准备十分完善，甚至带了一台夏国的便携式创作仪，然后根据黑贤者的剧本，使用虚拟角色直接排演了一次黑贤者的全剧。 因为使用的是公开的课堂素材，发挥受到限制，所以殷怜最后排出来的版本，多少还有不那么自然的地方。这让殷怜意识到，也许下次使用虚拟拍摄软件的时候，还是有必要雇佣几个正式的演员的，哪怕是在校实习生，至少他们的表演是针对剧本的，也比从历史名作之中扒下来好。 不过目前的素材也足够她审视自己的工作了。 殷怜这样修修改改了一段时间，觉得修改得差不多了，已经到达了自己目前技能等级的极限，加上凤羽族的事情又告了一个段落，就转道去了马蒂尔。 马蒂尔大陆这边，贤者之都的工业区已经正式开始进入生产，虽然目前生产的项目都还只是衣食住行方面的内容，但是对于这片大陆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改变了。 魔麦之外，一众魔法师也开始了对于魔稻的研究，目前虽然还没有明显的成果，但是可以看出他们的研发思维已经一天一天地在进步，慢慢有了更加成熟的科研逻辑。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贤者之都发行的代金券，俨然已经是一种比真正的金币和银币都更加具有信服力的官方货币——殷怜虽然用了代金券这种充满商业感的名称，但是她一直以来确确实实是意图把这些代金券往通行货币这一方向进行运作的。 而现在显然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 她回到马蒂尔之后，就开始筹备起一件大事。 417 417 之前的时候,贤者之都就已经尝试性地举办了一次拍卖会。那次拍卖会上，殷怜主要的拍卖的都是贤者之都的特产——或者正确来说，以《法师王》戏剧的限量周边为主，并且附带了一些马蒂尔最近的流行产品。 当时的拍卖会是直接在剧院举办的，举办得可以说是相当成功。拍卖会上,最后价格最高的是莎尔玛蒂演员穿着的那条多彩裙子,除此之外,像是作为舞台道具的魔法留影水晶复刻，魔法留声水晶复刻之类的东西,也都很快卖到了超级高价。除了这些之外,殷怜还准备了很多其他杂七杂八的小型产品进行充数，比如说是各种贤者之都特产的甜点和食品，压轴的却是提塔那边出产的一些糖果,虽然说只是制式糖果，但是以目前马蒂尔的生产水平,却是绝对生产不出来的。 这些商品都受到了马蒂尔大陆贵族们的强力追捧,很多人甚至恨不得能把所有东西包圆了带回去，只恨自己的钱包实在是不够厚实,无法承受这些新奇产品的剥削。但是即使如此，在第一次拍卖会之后，想要第二次、第三次拍卖会的呼声仍旧很高,显现出贤者之都商品的热门。 事实上,殷怜也确实有打算把这样的拍卖会变成常规的活动。 就如同她预期的一样,戏剧的热火迅速就带动了各个方面商品的热销。首先是衣服——演员所穿的彩色裙子售出高价之后,贤者之都的工厂生产的第一批就是造型类似，但是本身材质有所不同的七彩裙子。这些裙子全部都是普通的棉布制作，与原本的纱裙有着不小的区别，唯一一点很相似的就是染色的鲜亮度。马蒂尔的衣服跟华夏古代有着一样的问题，就是染色的时候很难控制具体的深浅和均匀性，很多时候为了控制色彩的均匀性，都不得不反复往神色渲染。 但是殷怜的工厂解决这个问题却不费吹灰之力，最后制造出来的裙子，颜色鲜亮又梦幻，虽然跟舞台上半透明的纱裙不能比，但是跟这个时代的其他衣服相比，却已经足够亮眼和引人注目了。 这一批衣服一出，就受到了贵族们的喜欢。 外销的衣服不说，贵族在这个世界毕竟还是少数人。工厂的生产力是很惊人的，远远不是区区一些贵族风格的长裙可以消耗掉的，所以殷怜还分了一半产能出来，专门制作一些方便工作的素色衣服。 这些素色衣服有深色的，也有浅色的。其中很大的一批是各种各样的制服，而且虽然说不上设计精美，但是整体的风格却也干净利落，大部分是各色衬衫长裤或者衬衫长裙风格的款式。生产出来之后，就被分配到了各行各业，按照殷怜的习惯，工厂的工人们穿蓝色制服，各个店铺的服务员穿红色制服，而其它各个行业的服务人员也有各自专属的颜色，比如说孤儿院或者教会系统的义工穿白色制服，负责在城市内维持秩序或者执行公共服务的人员则穿着和法师们一样的黑色。 事实上，也有法师出于好奇会穿着像是这样的黑色制服，所以有时候很多人也分不清楚这些维护公共秩序的人员到底是不是法师，面对纠纷时的态度就会显得谨慎很多。 不过这些制服也不是白白颁发的，都需要用代金券来兑换。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在贤者之都甚至于其他几个城市，代金券都已经成了一种信用比金币银币更高的货币，而殷怜却还在试图以各种各样的手段进一步增强和巩固它的公信力。 除了服装之外，贤者之都出产的各种食物，魔法道具以及其它特产，目前一般都是金币和代金券两种付款方式，但是很多限量版的商品，却只有代金券可以购买，使用金币则必须先兑换成代金券。 但殷怜并不直接发行代金券。代金券只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作为报酬发到为贤者之都服务的各个机构的雇工手中，所以这反而导致代金券的实际价值略高于官方的标价，甚至有价无市。 这也是殷怜故意制造出来的场面。 第一次拍卖会的效果很好，既收获了大量的金币，又很好地给贤者之都打出了宣传。殷怜在考虑之后，就决定正式在贤者之都建立一个拍卖所，拍卖一些有用的东西。 这段时间，贤者之都也很是累积了一些有价值的商品，比如说，各种由魔法师制造的，有利于贵族们的生活的魔法设备，这一段时间演出以来，殷怜让演员们在不同城市展示过的多款戏服，又或者一些由珍贵的魔兽的牙或者角制造出来的，经过精心设计后充满了美感的魔法首饰和魔法摆件。 这些东西，要是在以前的时候，任何人想买恐怕都寻不到渠道。其实从以前开始，就有一些胆大的贵族会私底下偷偷向魔法师买一些危险或者便利的魔法道具。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到的，很多时候，贵族本人还要跟魔法师有一定的交情，而魔法师要正好擅长制作或者使用对方所需要的魔法。 但是此时，这些东西却即将光明正大地摆上贤者之都的拍卖场。 光是这一点，就让许多人充满了期待。 但是有的不止是魔法道具，还有各种魔法卷轴或者魔法药水。因为代金券的难得，魔法师们基本上都很乐意用自己制作出来的卷轴或者药水来交换代金券，而这些卷轴和药水又是很多人所需要的，生命教会以更高的价向外出售，卖给其他国家的冒险者或者贵族，不但可以丰富自己的商品种类，还能赚取差价。 不过生命教会不止是搜集这些东西，它还长期收购各种魔法和非魔法材料，久而久之也吸引了很多冒险者。同时往来的商人想要从贤者之都这里进货，来的时候也会顺势带一些其它地方的特产，拿来贤者之都售卖。如果遇到好的货物，生命教会就会优先将它们收购下来，多次之后就形成了一些固定的商贸渠道。 随着时间的过去，明显可以感觉到贤者之都的日益繁荣。如今在贤者之都，大部分人已经可以享受到基本上不逊于白沙港城的种类丰富的商品，需要担心的仅仅是钱包不够厚实，而不是从哪里获得商品。 但是殷怜还有更大的野心。除了普通商品的种类丰富之外，贤者之都还应该拥有更多自己的特殊商品，最好是特殊到能引起各国权贵关注和不惜远程而来购买的东西。为此，拍卖行的建立也就迫在眉睫了。 按照殷怜的计划，贤者之都的拍卖行应该平均十五天进行一次大型拍卖，五天进行一次小型拍卖。大型拍卖必须有为数不少的珍稀拍卖品，而小型拍卖也至少有一两件压轴。一般的冒险者或者团队可以把自己的珍稀收获拿到拍卖行代为拍卖，交易行只收20%的佣金——虽然就地球来说明显过于昂贵，但是对于马蒂尔的冒险者来说却已经是相当低廉了。 拍卖行每次拍卖都会筹措专门的珍稀道具，也会设定一些主题，在非拍卖日的时候，还可以接受私人性质的展销承包，包括但不限于魔法道具，魔法原材料，美食，各种留影水晶和留声水晶的记录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像是漂亮衣服，各种魔力能源或者其它珍惜材料的展销主题。 一开始的时候，拍卖会的名气还没有做起来，所以所有压轴道具和展销的商品都由殷怜自己进行筹措和安排。 不过从之前开始，殷怜就多多少少开始筹措起了《法师王》系列的第二波周边，其中包括后期演出的大量改良版戏服，全人物的彩雕人偶等等。 彩雕人偶直接就是拿了录影去华夏找专业的老师傅手工制作而成的，整体非常精细和逼真，当然也价格不菲。不过一进一出，殷怜的花费早就回本了，基本上是只赚不亏的。 除此之外，殷怜还订购了许多特殊的魔法周边道具，比如说，她特别设计了一种魔法瓶，让法师们按照她的要求，在魔法瓶里面制造了专门的供能回路，并且装入了形态特殊的小火焰。这种魔法小火焰在特殊的瓶子里能够保持固定的形态变化，基本上就是《法师王》戏剧之中，那颗被用来表白的小火焰的模样。 这种小火焰一共只有两种形态，一种是胖头胖脑的经典火焰造型，一种就是变化而成的爱心形态。 怎么想都是强大的表白利器。 法师们自己看到了这玩意儿也非常喜欢，虽然他们似乎多数对恋爱缺乏兴趣也没什么表白的对象，但还是十分热衷于想要收集这样的藏品。不管怎么说，如果能够拥有跟法师王同款的火焰，基本上也相当于跟偶像拥有了某种同样的理想。 虽然黑贤者觉得，这群家伙缺的不是一瓶火焰，而是一个可以和他们互诉衷肠的莎尔玛蒂。 与此同时，《黑贤者》的排演也基本已经进入了正轨。殷怜在这个过程之中，对于舞台，剧情还有舞美都进行了一次升级。因为没有黑发黑眼的演员，所以殷怜选择了让出演黑贤者的演员进行了染发和美瞳——然后迅速把染发剂和美瞳也加入了下一次的商品目录。 随后，《黑贤者》的演出和拍卖行的首开很快就确定了日期。雪月的最后一天午后，《黑贤者》会在贤者之都的大剧院进行首演，当天黄昏，拍卖会开始。 418 418 《黑贤者》的宣传时间开始得比《法师王》还要更早一些。《法师王》上演的时候,贤者之都还远远没有如今这样繁华，所以宣传上也远没有必要像现在一样卖力。 是的，没有必要。 因为当时的贤者之都完全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城里的人口甚至填不满整个剧院，也因此迫使殷怜大幅度扩大了舞台,缩小了观众区域。 但现在却不像是以往了。 现在往来贤者之都的人越来越多,城里也已经经过了两次扩建,更有很多流民和冒险者前来定居或者寻生活。除此之外，定期通过传送阵来贤者之都消费的各国贵族富豪也不在少数,无形中拉长了必要的宣传周期。 如今走在贤者之都街头,远不止剧院，各个协会或者生命教会名下的产业都在播放新戏剧的宣传曲，就连街头的小孩子也渐渐都能跟着哼两句了。音乐某种意义上非常容易带动氛围,贤者之都乍看之下，简直就像一个欢乐的海洋。 只听每隔一段道路,就有异常悠扬而朗朗上口的音乐声传来,唱着： “成为春天吧/一路走过一路花开/成为夏天吧/挥舞双手炽热袭来/成为秋天吧/化身为风感受非凡/成为冬天吧/冰雪宫殿腾起指尖” 然后这还维持着一般贵族古典交响乐特征，因为显得有些恢弘的歌声轻轻一转,变得轻柔而甜美。 “魔法/魔法/你像是奇迹的花朵/有人爱你如同疯狂的美梦/有人畏你如同可怕的凶兽/对我来说你却是良师益友/是生命的信仰/是世界的本质” “谁能在冬天温暖孩子的手/谁能在干旱中带来救命的清泉/谁能让大地开满鲜花/谁能让城市拔起高楼” 然后想起了铿锵的和声。 “魔法无所不能/只要你拥有勇气/魔法无所不能/只要你拥有信念” “成为春天吧/在荒芜中带来花开/成为夏天吧/在严寒中带来烈火/成为秋天吧/在干旱中带来丰收/成为冬天吧/在死寂中带来新生” 平心而论，以现代的标准，这首歌的传唱度和中毒性都不算太高,不是一般流行歌曲的风格,但是对于贤者之都也够了。 马蒂尔原有的音乐——特指青金皇都那边的流行,原本就是更偏向古典乐,更加恢弘和中规中矩的。 殷怜这边的曲子，则因为套用了更接近现代的夏国的风格，其实已经比较偏向流行乐了。不过夏国的音乐风格多种多样，考虑到风格上的问题，两部音乐剧使用的都是比较正统的音乐，或激昂或抒情，只有少数一些节点，为了配合调节气氛，用了一些轻快婉转甚至诙谐的曲调。 所以即使中毒性有限，那也是对比出来的。对于马蒂尔本地人来说，却已经是神一般地洗脑了。 此时街上也是，到处都有人跟着哼唱“成为春天吧”“魔法”“魔法”……虽然标不标准不好说，但是洗脑程度却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说居民们的热情看上去没有消退的感觉，但是殷怜还是没有满足于这种程度的宣传，不但在早上和傍晚分别把歌曲更换成了《小小奇迹》和《任北风呼啸而去》，还提早两周左右，就开始在几个主要的高级店铺赠送印刻精美的《法师王》和《黑贤者》明信片。 《法师王》和《黑贤者》的明信片基本上都是一套十二张，分别选取了两部戏剧里的十二个主要人物作为主角。其中《法师王》里面，就有英雄王，莎尔玛蒂，反派骑士王和一众法师。 令圣城呕到了极点的是，殷怜完全没有尝试去丑化骑士王的形象，反而把他和其它角色一样进行了美化，把所有角色都设计成了风格各异的美男子和美女。 照理说没有丑化对方其实应该是好事，但是事实上这个情况复杂多了，并不能从表面上来看——这些明信片的人物，一定要说的，比马蒂尔的本土画风可写实太多了。但是写实的同时，又带着一股不真实的味道——究根结底，是因为这些人物都在手绘风的基础上，进行了大幅度的美化。 这些角色都是有原型的，大多数以音乐剧里面角色的扮相作为原型，少数参考了一些历史记录，但是只延续了一些重要特征，实际的形象却由殷怜专门让人进行了设计，怎么美怎么帅怎么来。 殷怜做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些画像会不会符合马蒂尔人的审美，但是毫无疑问一定是符合地球的审美的。她让人进行设计的时候，是以音乐剧的周边作为借口的，也没有人对此表示过怀疑，还评价说一定会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 事实上情况比殷怜预想中还要顺利多了。审美这东西虽然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群会有一些不同的偏爱，但是总体上来说，基础的标准还是会比较一致的。殷怜又根据一般现代商业品的标准作出了相应的操作，把出现的人物形象设计成了各种各样的风格，确保能把大部分喜好都一定程度上进行覆盖，所以最后的结果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对于圣城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殷怜丑化了教会代表的形象，而是她在丑化了教会的作风之后，又把作为反派的骑士王也进行了外形上的美化，然后让它得到了大量群体的认可，甚至还因此有了粉丝群体，这一点简直让人细思恐极。 一旦这个形象得到认可，那么就表示很多人内心都认可了骑士王——圣城的形象——是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反派。虽然在文学艺术上面，这样的人物其实也有自己的魅力，甚至会有自己的粉丝群体，但是在现实之中，这样的形象对于教会来说却反而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不过之前说过，凤羽族的权谋意识不强，其实马蒂尔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人口稀少，文明落后，圣城已经是马蒂尔大陆上比较擅长玩弄阴谋和诡计的群体，但未经华夏五千年文化洗礼的圣城，其实在这方面也称不上非常高明，权谋也停留在一些比较基础的阶段，有点像是华夏古代，虽然已经有比较复杂的计谋和心理战，但并不到利用复合的心理战术来打舆论战的地步。 如果一定要进行形容的话，他们的最高明战术，大概是可以利用到“四面楚歌”这种程度的心理战术，而殷怜目前选择使用的，却是骑士王的形象与他在《法师王》这部音乐剧里的行为捆绑起来，然后以增强他的形象的受认可程度，来反向增强人们对于圣城和教会负面认知。 圣城对于《法师王》这种完全敌对和抹黑他们的作品肯定是充满厌恶的，对于骑士王这种敏感的话题也是十分反感，所以连带着厌恶骑士王这个形象，而人民对于其越是认同，他们就越是反感。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也还没有完全预测到这个形象真正能够给他们造成的伤害。 殷怜可没准备提醒他们。 这两套周边卡片非常受欢迎，后来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殷怜也开放了一部分在专门的商店里进行售卖。价格不算太高，但是利润也非常可观，最重要的是，这些明信片传播的范围越广，那么它们能够带来的影响力就越大。 而事情也跟殷怜预期的相差不大。 由于现在贤者之都联通的传送阵越来越多，所以大陆各国前来的旅行者也越来越多。法师协会在殷怜的建议下，对于传送费用收取得比较低廉，大约只有一个银币的价格——基本上可以覆盖魔力的消耗，但是说不上有什么利润。 对于这一点，殷怜特意设定了一项措施。贤者之都虽然由魔法协会掌控，但事实上魔法协会并非正规的政府组织，也就是说，这里并没有很完善的税务系统，魔法师都是财政自负，甚至倒贴协会的。 不过殷怜来了之后，就开始完善这方面的事务，在后来生命教会的影响力大到了某个程度之后，就迅速而主动地要求建立了一个制度完善的政务系统，具体包括了三方面——协会（政府），商会和教会三方的互相配合。 商会负责整个贤者之都的财政计算和财政分配，相当于会计，教会负责保管和监理财政的进出，相当于出纳，而协会收钱和审核。 贤者之都目前的商业流程是这样的。商会负责经典店铺，统计利润和制定商业计划，定期把收入入库教会，并从教会申请各方面的建设资金，同时从中抽取10%左右的利润，交给协会进行无偿的城市建设或者公众设施完善，其中就包括了传送阵的维护和相关人员的补贴。教会则负责各方面的慈善设施的建设和社会福利的施放，每一个计划仍旧需要提交商会进行审核，然后商会从教会的金库领取到相应的预算，再重新发放到教会的各个部门。 而与此同时，这个过程中，商会和教会每个月的工程和财务明细，都要上交协会进行审核。 同时协会进行建设的时候，也要通过商会设计方案，然后使用公共献金进行建设，中途完全由商会派人进行财务管理，协会的法师只要收取自己的薪金和完成工作就行了。不过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有权利对于商会的财务记录进行查询。 殷怜从某种意义上，在贤者之都做到了至少三机构内部的财务公开和透明化。 在这个前提下，她又实施了许多个人的政见，比如说传送阵的低廉使用费用和财政补贴，也是说服了黑贤者和一众法师之后实现的。按照她的意思，低廉的传送阵费用，可以鼓励不止贵族，还有普通的工匠，商人，平民都来贤者之都游玩，而这好处远远不仅仅只限于商贸的收获，也在于不同阶层可以把贤者之都的消息快速地传给他们的同阶层。 而在这样一个消息闭塞的时代，这样的优势简直如同掌握了大陆的声音。 419 419 事实上,马蒂尔的人是没有掌控舆论这种概念的。不过不得不说，魔法师们在各种意义上，确实是智慧超出常人的存在，加上比普通人要漫长的生命给了他们更多的阅历，所以殷怜在强大又清晰的逻辑思维辅助下,到底还是说服了他们。 当然,这也有殷怜到目前为止所有成功的举措所带来的信任优势。 会议结束之后,卢卡忍不住对黑贤者说道：“利安阁下也真是的，传送阵补贴不过是一些小钱,她自己决定就可以了,何必还要花这么大的力气专门开会，试图说服每一个人呢？” 黑贤者说道：“下这个决定容易，但是维持并不容易。她是想要即使她不在的时候也能让你们继续维持她的决议,自然要彻彻底底地说服你们，让你们认可她的想法。否则等她不在的时候,她所做的这一切很容易就变成白费。” 卢卡沉思了一下,然后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说道：“利安阁下不在的时候？她要到哪里去吗？” 黑贤者悠悠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语气没有起伏地说道：“她不经常不在吗？” 语气里竟然透出了几分哀怨的味道。 卢卡听了，疑惑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便笑着说道：“原来您说的是这种不在。说起来也是奇怪了,利安殿下这几年一直是这样神出鬼没的状态,真的是被她的女神召唤了吗？” 黑贤者没有说话,只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信她的说法吗？” 卢卡顿了一下，微微迟疑过后，说道：“说实话，以前是不太信的。” 黑贤者听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致，问道：“以前不信，那就是现在已经信了？说说你的想法。” 卢卡说道：“因为虽然利安殿下热衷于宣传教义，但就实际情况来说，我并不觉得她本人真的那么笃信生命教会的教义。就算是在法师之中，利安阁下显然也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性格。” 黑贤者说道：“说说理由。” 卢卡说道：“我觉得平时的时候，我可能是跟利安阁下交流最多的人。利安阁下一直对魔具很感兴趣，所以我们平时相处的时间也多，我应该是对她的性格比较有发言权的人……” 然而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一个激灵，向黑贤者抬头望去，然后看到了他阴沉沉的目光。 卢卡突然反应过来，说道：“当然，跟您没法相比。我是说，在其它普通认识利安阁下的人里面，不包括像利安阁下和您这样亲密的师生关系。” 黑贤者这才哼了一声，似乎是表示接受了这个解释。 卢卡莫名地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感，开口继续说道：“利安阁下平时做事的时候，明显会显出几分功利的感觉，就算是做善事的时候，也会用一种十分功利的说法，比如说收养幼儿，明明是因为出于怜悯，却一定要算计他们以后的劳动力，又推说是因为贤者之都的人力匮乏，所以不得不重视每一个人力的使用和培养……虽然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可这又跟她什么关系呢？但是利安阁下却每次都要以这样的口吻说明自己的想法，仿佛想要撇清什么一样，就显得她好像并不非常乐意做这种事情。” 黑贤者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卢卡的想法基本上算是跟他不谋而合。但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判断完全是错的，但他没有说出来。在下属的法师面前，承认自己对自己的学生都能判断失误，这绝对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所以他只是说道：“那是什么导致了你改变想法？” 卢卡说道：“因为利安殿下的态度。您应该还记得，在您带我走之前，我其实是在爱格尔城暗中为爱格尔国王服务的吧？” 黑贤者想了想，表情突然微妙，说道：“唔……是呢。一晃儿时间也过了这么多年，我都快记不清了。”……这句话当然也是骗人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才刚复习完那一段往事不久，殷怜的剧本虽然有一些艺术表现手法，对于当时发生的事情还是进行了比较靠谱的还原的。他可不希望任何人看到那一段戏剧时，觉得他私下里对着徒弟进行了不要脸的吹嘘——而卢卡在的话，倒是可以证明事情的真实性，这不是坏事。 卢卡却不知道黑贤者此时的想法，只是自然地继续说道：“那时候虽然我忍气吞声，掩藏身份生活在爱格尔，暗中为那个暴君打造魔具，心里却是极其不乐意的。因为不乐意，所以也不快活。周边不知道我囚犯身份的人，都觉得我是个阴沉的人。事实上，现在熟识我的人都知道并非如此，只是因为当时的环境逼得我无法不阴沉。” 黑贤者说道：“这也是我建造贤者之都的原因。”为了让所有有魔力，追求真知的人，都可以获得生命和思想上的自由。 卢卡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我这一生……都会始终信奉您。” 黑贤者说道：“为什么我听说你们现在有一大批人经常往生命教会去？” 卢卡对此非常坦然，表示：“生命教会的教义很有意思，确实夹杂了一些自然方面的真理，对于魔法研究其实很有帮助。” 黑贤者倒也接受了他的说辞，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卢卡就继续说道：“人在做自己不喜欢但必须要做的事情时，总归都是快乐不起来的。但在殷怜小姐身上，我看不出她的不快乐。不如说，她虽然不会很温柔地去跟那些接受了救助的孩子们说话，但是每次有人向她表示感谢的时候，她都会显得很高兴。虽然表情和行动还是会有些过于矜持，但是我认为那只不过是她的天性使然而已，内心的快乐是做不了假的。” 卢卡这么说，虽然和黑贤者思考的方向不同，但也确实同样很有说服力。 他说道：“看来，你确实对她相当程度的理解……” 卢卡猛然一个反应，再次说道：“当然跟您和利安阁下不能相比——” 但是他这样的重复反而显得多余，所以黑贤者的脸瞬间黑了。卢卡的表现过于明显，搞得好像他真的会因为其他人跟殷怜关系好而不快似的——虽然他确实会有些不快，但是被直接揭露出来却会有些恼羞成怒。 所以他直接就说道：“闭嘴！” 卢卡：“……”闭上嘴。 黑贤者便说道：“我并不反对怜和你们关系友好。都是协会的法师，也都算是我的学生，你们相处得好，对我来说并不是坏事。” 卢卡顿时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说道：“是的，阁下。” 黑贤者离开了协会。 走在路上，民众对于这位贤者之都的统治者还是有着比较明显的畏惧，但是这种畏惧里面，最近几天似乎又多了点别的什么。 黑贤者偶尔会看到有人偷偷张望自己和发出窃窃私语。 他毫无人权地探查了对方情况，才发现众人都拿着一些明信片。这套明信片殷怜之前随手让他看过，一点都不写实。非要说的话，卡片上的黑贤者，乍一看确实是跟黑贤者本人比较相似的，但是更仔细地观察细节的话，就会发现上面的黑贤者最为相似的只有衣服和打扮，神韵上也比较相近，但除此之外，明信片里面所有人的长相都比较模板化，虽然一溜烟儿地俊美，但只要脱下具有个人特征的服装，摘下具有辨识度的饰品，看上去就很难分辨出来谁是谁。 这就是现代流行艺术的精髓了。 殷怜当时对黑贤者的解释是：“本来就是不想让他们能从明信片上认识法师的真实相貌。否则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可以直接把这东西当做通缉令使用？” 一般的通缉画像，不需要非常非常逼真，但一定要有被通缉者的一些重点相貌特征。殷怜这图画却是正好相反了，虽然人物逼真，但是每张图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换了打扮和装饰强化风格，根本不能作为通缉令使用。 黑贤者也只能感叹自己的学生小心思真多，做事简直滴水不漏。 虽然画像长得并不像，但是只要黑贤者穿着他惯常的衣服走在街上，还是会被人认出来。这个时候，就能感到来自于民众们的，不同寻常的骚动。 黑贤者没理会，反正也没人真的敢冲上来骚扰他。 但是他确实关注了一下城里的动向。虽然全程没有参与，但他确实支持了殷怜的所有行动，也非常明白她每一步行动后面代表的含义和持有的目的，所以也会顺势关注一下，她的目的到底有没有实现。 事实看来，目前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事实上，不止是在贤者之都，在大陆各处都是这样。 在最近一直氛围怪异的圣城，各个教会的气氛也是十分复杂。今天神父又从年少的教徒那里发现了明信片，心里可以说是十分焦躁又愤怒的：“身为风神的教徒，竟然在那里崇拜魔法师！？” 虽然这个时候，整个圣城基本上已经属于贤者之都的统治之下，各个教会也在明面上表示了臣服，但这不表示他们就真心改信了魔法。大部分教徒对于法师协会还是相当抗拒的，随时等候着伺机夺回失去的一切。 但是他们还没有足够靠谱的计划，却发现信徒们已经从灵魂上开始被腐蚀了。 最近圣城开始频繁出现《法师王》和《黑贤者》两部戏剧的周边明信片。圣城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没有看过这两部戏剧的，但是明信片上的图片让没见识的圣城居民惊为天人，不知不觉就被人物的美貌所吸引，开始收藏和穿越起来这些印刷精美的卡片。 而这简直是信仰沦陷的第一步。 420 420 事实上,如果殷怜在这里，大概可以告诉他们，流行文化距离信仰还远着呢，根本无需这样如临大敌。 不过就长久来说，这种流行文化确实也有成为信仰的潜质——或者说信仰不太合适,用精神寄托会更为精确一点。不过这样的感情需要时间来慢慢转化,此时还不需要抱有太大的期待。 圣城被魔法师统治,人心离散本来就是可以预料的事情，但即使如此,牧师们也仍旧在尽可能地维持着信仰,巩固着信仰，他们能够接受人们因为强权而背离教会，毕竟这已经是不可阻挡的大势了,教会在兴盛的时候，也没少利用这种手段强迫民众。 但是他们却不能接受,信徒的信仰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动摇。 这太可笑了。 几张面貌轻浮的美人图？别开玩笑了。 圣城的教会一边忌惮着法师们突然学会的怀柔手段——要知道,那群法师又高傲又固执，妄自以为拥有与神比肩的智慧,对于凡人从来不屑一顾。让他们去讨好取悦普通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之前他们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此时对方的作为,却又让教会出现了对于这个判断的怀疑。 此时的圣城,信徒们对于教会的敬畏和恐惧本来就在持续地消退,而对于戏剧和画像的好奇和渴望更是进一步加速了这个过程。虽然他们出于长久的洗脑课程,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讨论关于法师们的故事，但是暗地里私下收藏个卡片，讨论下哪位阁下更加俊美帅气，哪位美人更加具有魅力，却已经是难以避免的事了。 光就外形来说，圣城天生不喜欢特别暗淡的发色和瞳色，金发碧眼的形象无疑是最受欢迎的，所以勇者王，骑士王和个别符合这个标准的法师受到了热烈追捧。不过虽然看过戏剧的圣城居民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很多人还是挺过大概的故事情节，和知道一些前因后果的。《法师王》的剧本虽然私货甚多，但是严格来说并没有捏造事实，而只是提取了一部分历史进行“补全”，所以就算经由转述，也不会让人觉得歪曲了事实，而只会觉得“原来是这样吗？” 这无疑进一步加大了教会澄清的难度。 就算原来一些对于事实真相不了解的人，只要想办法去查询相关的文献——哪怕是教会内部的文献，也只会觉得剧情在被印证而非推翻。 这就导致了一种很有趣的情况开始发生。 圣城之中，几个女孩子私下偷偷讨论着《法师王》，对话内容明显离经叛道。 “我的话，最喜欢勇者王了。他的那一番告白简直让人无法抗拒。太美了……而且又真挚，真不知道莎尔玛蒂是怎么能忍心拒绝的。如果是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拒绝的。可惜我没有机会直接看到整部戏剧。” 另一个女孩撇撇嘴，说道：“戏剧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歌颂法师，然后讲一讲莎尔玛蒂的爱情故事吗？黑贤者的学生，女法师利安被他们夸大其词地称作莎尔玛蒂的化身，她又是编写和导演这部戏剧的人，肯定在戏剧里面极度美化自己和赞颂法师……要我看，莎尔玛蒂根本配不上勇者王。” 她们的朋友说道：“可是莎尔玛蒂真的好漂亮啊……” 女孩立刻反驳道：“这只是画像而已，一定是美化过了。真人哪有可能长得这么美？” 朋友说道：“法师来袭那一天，真的很多人看到利安本人。瑞安夫人也看到了，她私下跟我说，利安阁下完全是‘人间所不能形容之美’，除了黑发黑眼让人感觉有点可怕之外，完全是即使女性看到也无法不动容的美貌。” 女孩结结巴巴地反驳道：“那……那一定……是魔法的效果。” 朋友见对方这么固执，顿时不说话了。 第一个女孩说道：“如果有可能，我也想要见一见利安。能画出这么美的画的人，一定也是美人。” 第二个女孩顿时怒了，说道：“你怎么也这么说！？” 为了避免引起战争，有人急忙开口转移话题，说道：“其实说是金发碧眼，骑士王长得也很帅啊。” 结果对面三个女孩几乎异口同声说道：“我才不喜欢他！”“哪里帅啦？”“差太远了啦。” 然后面面相觑。 “……” 然后女孩们解释道：“什么骑士王，根本就是教会的傀儡，跟勇者王差多了！” “其实我看过一点教会的历史，那里面说的骑士王的所作所为，很多都是真的。光明教会有很多‘圣战’的记录，我奶奶以前偷偷给我说过他们以前用来抓捕法师的残酷手段，还有一些人根本不是法师，但是因为跟光明教会出现了利益冲突，就会被污蔑成法师……” “光明教会真的很差劲。” “很可怕来着……我们不要说这个了。万一城里还有光明教会的人……”这样说的女孩已然打了个冷战。 最后女孩们达成共识：才都不喜欢骑士王。 相比之下，反而是其它国家的贵族对于骑士王的这个形象接受良好。出人意料的，骑士王在圣城的人气低到了谷底，却反而在贤者之都拥有了不错的评价，虽然……跟法师王没法相比。 平心而论，法师们都不是良善之辈，面对教会，也不是面对欺压就无法反抗也不做反抗的祭品。身为贤者之都的法师，能够在最黑暗的年代跟随黑贤者崛起，在大陆立足，并且反过来逼得圣城分崩离析，他们对于光明教会是没有畏惧的，即使有，也早已经被克服或者随风飘去。 所以站在敌人的立场上，他们反而可以有一些作为胜利者的从容，大方地认可骑士王的毒辣和果断，认为他不愧是个枭雄。 法师们的态度摆出来，下面的民众对于骑士王也不是十分忌讳。而这么多人里，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人选择与众不同，欣赏着骑士王的枭雄做派的。哪怕只是少数人，但也足够显眼了。 所以大陆反而形成了一种非常诡异而可笑的气氛。 圣城对于骑士王厌恶非常，讳莫如深，贤者之都反而经常有人公开谈论骑士王的作风，甚至对之表示理解或者同情。 这一幕固然可笑，却引人思考。 相比之下，大陆的其他地方就要反应一致多了，无非就是为了要不要去看这部《黑贤者》而纠结。 不过随之，拍卖会会在戏剧结束之后开启，并且拍卖一系列珍品的消息无疑加重了“参与”这个选项的筹码。 戏剧当天，各国贵族几乎是蜂拥而至，有买不到票的，就高价从已经买到票的平民手里收购，直接促成了贤者之都第一批黄牛职业的萌芽。 开幕当天，戏剧附近的街区都被装饰了起来，装饰成了类似于圣诞节的模样——此时本来也就是寒冬的季节，但是这些装饰还是让贵族们感到了希奇。马蒂尔本身并没有类似的节庆，而这种西方风格的装饰，也让大家接受良好。 这些装饰的灵感其实来自黑贤者自述过的某段经历。 贤者之都初建之时，一群并不算十分强大的法师聚集在一起。他们被圣城追杀，陆陆续续死了好些同伴，后来一群青年法师凭着对世界的憎恨和对于新生的渴望，硬生生以少胜多，靠着两败俱伤的战术，灭杀了教会的追杀者。他们拖着一身伤口，聚集在一个破败的乡村，然后当时有一位重伤的女法师，在魔力匮乏的情况下，偏偏十分任性地用了一个木系魔法，让冰雪中生长出了一块小小的绿色草地。 他们在那块小小的绿地上搭起了小屋，开了一个十分勉强的派对。 那位女法师在次年就死于了圣城的袭击。她太过温柔善良，所以最终没能活得太久。这个世上，总是冷酷无情的人更容易生存下来，对于法师来说尤其如此。善良是多余的生存成本，所以她最后为了保护未成年的小法师而死在了同样的一个冬天。 殷怜不知道他们当时布置过怎么样的一个宴会场所，但是听到这段往事的时候，她能想象的却是雪中的冬青树。而事实上，这样的布置比当年固然华美了太多，但是对于经历过旧事的少数几位至今还存活的法师来说，却足以让他们铭记起当年了。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法师们很多时候并不会刻意去回顾过去。有时候是因为过去太过惨淡，有时候却是因为过去缺乏价值。他们是这么理性，根本就不会轻易为了过去而动摇。 可是这一日，此情此景，确实呼唤起了有些人对于过去的记忆。 “凯嘉！你在干什么！？” “……我们来庆祝一下这场胜利吧。” “这种时候，不要随便浪费魔力！” “才不是浪费。”女法师站起身来，说道，“未来太过漫长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前路在那里。所以有些时候，我觉得我们需要稍微停下来，补充一些力量，才能够继续前进。” “曼格，大家都累了，我们需要一场宴会。” ※※※※※※※※※※※※※※※※※※※※ 大家看一看专栏啦！《献给爱情的死亡花束》（新文暂定名），我会把故事写得狗血好看的。 另外本文的续篇大家要是有兴趣也收一收吧~~收益暂时没有太大的起色，所以估计这篇文还是会写到与前世首尾照应的地方收一个尾就要告一段落。下一部我会先攒攒预收，留一点伏笔，等这一部攒出来点人气再决定什么时候开。因为是续作，到时候不好吸引新读者，所以还会用其他文攒攒这一部的人气，所以本篇我会好好写完并且给一个足够精彩的结尾的。续作也不要等，看完了要是有兴趣，给我留一个预收，等时机差不多了，我会瞅准某篇文完结的时机开的。要是实在成绩不好，那就以后再说。 这是我第一部bg向，其实感情戏本来是有的，只是目前看来可能写不到的样子。到结尾似乎勉强能把主要人物出场完毕的样子，所以也就不讨论cp的问题了。下篇文我尽量控制在三五十万字左右，避免战线拖得太长。我理解有人觉得“我只喜欢这篇，不喜欢下篇”的心情，所以也不勉强大家预收新文，能够一路陪着我的读者我很感激，对下篇文不感兴趣的，那就有缘再见。你们会遇到新的作者，我也会继续向新的读者证明我自己，我只能说尽量把故事写得好看，却不能勉强大家喜欢我写的所有题材。也不要因为我说的这些而焦急，我这样说并不是说马上就要完结了，后续剧情还有挺长的，只是预先说一声。 421 421 最热爱生命的人,总是最早地死去。 可是凯嘉的存在，她的行为方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确实给周围人的心灵带来了慰藉。可是即使是这样，曼格也仍旧认为,她不应该成为一名法师。 这世界不存在所谓的神明,否则他们不会让像凯嘉这样的人成为法师。 曼格的心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悲怆和起伏,但此时此刻，却突然轻易地就被这简单的布置给被勾动了心绪,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利安阁下真是太可怕了。 这导致他在剧院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入剧院。《法师王》让人惊艳，情绪起伏，已经到达了曼格能够想象的极致。但是当曼格站在此时的剧院门口,却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黑贤者》这部戏剧,也许会比《法师王》更加震撼,更加触动法师们的心灵……或者说，因为靠得太近太近,所以感觉心脏都要被碰触到了，导致曼格甚至有一些后悔，产生了想要阻止整部戏剧上演的冲动。 不过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不可能那么做。 殷怜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排演这部戏剧,而黑贤者也表现出了明确的支持,加上现在整个大陆都在关注着这部戏剧的发展,而且充满热情地想要观看，理性上来说，曼格也知道，这件事本身对于宣传贤者之都，宣传魔法协会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作为一个法师，光是产生了像这样的冲动，基本上就已经足够说明他此时此刻的不理性了。 曼格是不可能真的把这种不理性付诸行动的。 所以他最后也只是跟随着众人进入了剧院，等候观赏这部戏剧。 这部剧情的开幕又跟《法师王》完全不同。 在故事的一开始，就有人出来唱歌。 “你好奇世界的真相吗/你好奇远方的天空吗/当星光从空中洒落/你永远难以猜测/有什么会与它一起坠落” 旁白开口说道：“这是三百年前，对于历史来说过于接近，对于人类来说又已经十分遥远的时光。” “这是一个禁忌，圣城总是窃窃私语地传递着这样的禁忌，仿佛一旦说得大声了，就会惊动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歌声再次响起：“当星光从空中洒落/你永远难以猜测/有什么会与它一起坠落”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传说还不是传说的时候/魔法在夜空中横行/流浪/又流浪/不被承认/却又疯狂舞蹈” “神话时代/终究坠落/魔法却如尘埃/往人心偷偷渗透” “这世间的不公啊/这世间的无奈/人心中的渴望/永远不会真正得到满足/当你有所祈求/魔法必然应约而来” “它是力量/亦是灾难/它是命运/亦是罪责” “当星光从空中洒落/你永远难以猜测/有什么会与它一起坠落” 当这歌声慢慢散去，音乐的曲调还在舞台上盘旋，而舞台上的灯光却慢慢亮了起来。 观众们能看到舞台上现在是一个简单，教会办公室的布置。虽然整体布置很简单，但是具有光明教会特征的装饰和摆件，都基本能够展示出这个布景的象征意义。 “这个月，圣城也出现了觉醒魔法的孩子。这次发现了三个。” “从几个月发现一个，到一个月发现好几个……情况是越来越严峻了。”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这一次，阿尼尔仍旧演出着反派的角色，这次演出的是那个老畜生的年轻时代。他对此已经麻木了，而且在贤者之都呆得越久，他对于未来的计划就越不确定，主要是生命教会把他原本计划之中想要实现的善举全部做了，而且还做得更好，导致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感觉只要继续这么划水下去，那么过个一段时间，可能圣城也会向着贤者之都现在的样子发展，然后如果贤者之都能够把更多地方纳入统治，或者说，生命教会能够把更多地方纳入统治，那么那位“邪恶的”利安阁下，完全可以在人间建立起圣城这么多年都没有实现过的“理想国”。 很多人说，生命教会的神使是莎尔玛蒂的化身。 但是没有人意识到，他们其实是在创造远比神话时代更加伟大的历史。 莎尔玛蒂比起利安来什么都不是。虽然现在因为《法师王》的演出，所以很多人疯狂崇拜着莎尔玛蒂，但是阿尼尔的历史功底可不是这些普通人能够相比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历史上的莎尔玛蒂和舞台上的莎尔玛蒂，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这一位莎尔玛蒂，根本就是利安神使自己创造出来的。 但即使舞台上的莎尔玛蒂，也无法从任何意义上跟舞台下的利安相提并论。 这无关于美貌。虽然利安的美貌确实是阿尼尔从未见过的，也确实符合传说中莎尔玛蒂的形容，但是这并不是她最为让人关注的部分。 阿尼尔真正关注的，是她的能力以及她所做的一切。 利安在以自己的一举一动改变着马蒂尔的一切，她甚至比过往传说中的任何一位神使更像是神明的使者。活在此时的人显然都还未曾意识到这一点，人们总是容易神化传说而忽视现在，但是如果利安的行动继续下去，那么等再过去多年，历史会再次把这一段故事变成传说，而这一次，利安注定会是唯一的至高神。 相比之下，黑贤者什么的，法师王什么的，即使利安把他们都写入故事，他们也注定仅仅只是故事而已，只会在利安的照耀下显得暗淡无光。 ——她是谁？她想干什么？她从何而来？ 阿尼尔对这一切充满了疑惑，但此时也无法做些什么，只能暂时继续扮演着讨厌的人。 故事的开场与众人的语聊不同，大家都没想到，《黑贤者》的第一幕，会是这样的开端。一般的观众不会多想，但是有些相关人士，却猛然意识到，从法师王的时代到现在，魔法天赋者确实是越杀越多，越杀越强。 虽然在目前和法师们取得了暂时性和解的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至于让人十分恐慌，但还是免不了引起一些权力者的关注和思考。 如果法师的时代真的已经到来，那么……是不是尽量也让自己的势力拉拢一些法师，甚至让自己的后代成为法师会对于家族更有利一些呢？ 而舞台上，没有给台下的人太多思考的时间，剧情已经继续进展了下去。 “魔法天赋者必须要剪除。虽然自从上世纪之后，大的魔法师势力已经都被消灭，但是我们不能忘了这些恶魔可能给我们和这个世界带来的灾难。这不是凡人应该拥有的力量，妄想染指者必须受到神罚！” “从今以后，定期排查全城，不能出现任何漏网之鱼。” “但是……阁下……魔法天赋者很多时候都只是普通的平民觉醒，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有些家庭并不会轻易交出他们的家庭成员……如果强行要消灭对方，可能会有更多的人试图反抗。” 阿尼尔一挥长袖，冷笑道：“就是因为会出现反抗，所以我们才要一开始以最严格的方式来执行这项法律。只有一开始就让他们感到恐惧，让他们习惯了这样的恐惧，他们才不会轻易质疑教会的决定！” “这样吧。以后不但是魔法天赋者，凡是包庇他们的，知道事实而隐瞒不报的……全部都当初处以死刑！” 然后就听到音乐和和声响了起来。 【用手施行过法术的/就砍断那双手/用口吟唱过咒语的/就烧烂那张口】 【庇护邪恶的人/砍下头颅/切去四肢/当在烈火之中被彻底消灭】 【施行邪恶的人/脱去人皮/刺穿心脏/应在日光之下被风干罪恶】 【于是恶人知道了恐惧/于是恶人知道了畏惧】 【他们将望风而逃/遁入荒野】 【可荒野也不会是他们的栖息地】 【罪恶只配死亡/罪恶终将化为灰烬】 随着这一阵冰冷和严酷的和声慢慢告一段落，转幕出现了唱诗班的景象。 却听一个童声响了起来，声音如此动人而甜美，歌唱着神明：“月亮高垂夜空/星星洒下光辉/神明给予了我们恩赐/让大地开满鲜花/树上结出丰硕的果实/我赞美您/您是一切善与美的根源/是幸福的起点/幸福的终点……” 孩子的声音有如天籁，是真正有天赋的歌唱者。殷怜也是花了很多时间，才培养出这样一副空灵又天然的歌喉。 她不知道三百年前，黑贤者拥有怎样的歌声。她只听过他在三百年后的歌声，低沉而优美，虽然不再清亮，却有着一种经历沧桑却犹带初心的安宁感。 听到那首歌，殷怜知道，虽然时光荏苒，但他并没有真正变过。 不过此时此刻，大家听到孩子的歌声，却只是感到了惊艳。即使最高明的唱诗班里的孩童，想来也不过如此吧。有贵族听到这歌声，久久都无法回神，半晌才感叹道：“我竟然在这歌声里听到了虔诚？” 在法师协会排演的戏剧里，听到了对光明神的虔诚？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可是真正让人觉得可笑的还不止这一点。 因为接下来，老师喊出了歌唱者的名字，鼓掌夸赞道：“唱得很好，安达西。之后的弥撒也要努力，保持这样的水准。” 剧院顿时全场哗然。 422 422 相比大部分观众的惊讶,法师们，尤其是年长的法师们反而显得淡定许多，显然他们已经多半猜测到了男孩的身份。黑贤者之前的事迹，就算不是早年与他交情深厚的对象，只要有兴趣其实也可以打听出来——至少在贤者之都的法师协会内部,这不是难事。 至于黑贤者曾经加入过教会唱诗班这种内容,虽然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根据之前《法师王》里面的一些蛛丝马迹，法师们其实也多少有点猜测。黑贤者既然没有因为这些剧情而勃然大怒,也没有勒令殷怜修改内容,那么有很大可能性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只是普通的观众尤其是教会信徒的贵族并不能十分接受就是了。 但是这个意外情报被接受之后，观众们还是很快感觉了整件事的合情合理。一般来说，黑贤者毫无疑问是接受过很好的教育的,如果这些教育不是因为出身贵族，那么八成也还是教会派系的教育——在当时那个年代,不,甚至在殷怜于贤者之都开设公共慈善教育之前，平民也只有依靠本身的天赋,依附在教会才能获得相对不错的教育。 这个情报给了观众两种不同的情绪。 有人想着，黑贤者明明受着教会的教育，却堕落成了法师,真是不堪造就。而有人则想着,黑贤者本身也许曾经是个信徒,但却被教会的灭法行动给逼成了法师,这无疑是让人又是同情又是遗憾的现实。 但是无论如何，剧情还在继续。 课程结束之后，安达西离开了教室，回到了家里。晚上的时候，他对着窗台，再次唱起了歌，却不料身边突然浮起各色各样的光点。他好奇地看着那些光点，唱得越来越起劲，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光点其实是魔法元素的具现。 他天真无邪地唱道：“这是一个梦境吗/夜空中闪烁着光芒/是神明回应了我的歌唱吗/我拥有了一屋子的星星/这就像一个美丽的梦境/希望我醒来时它依旧在” 但是第二天发生的事情与他想象之中完全不同。 安达西去教会的时候，发现街上非常热闹，因为似乎有人要被处刑。 安达西问邻居的大叔：“为什么会被处刑？” 大叔颤抖着，无法语言，因为即将被处刑的人，是他们多年的邻居，是平时会跟他吵架，却也会每日互相打招呼，嬉笑怒骂的对象。他开口说道：“因为魔法。” 然后舞台的灯光暗下来，出现了一段民众的内心戏。 “圣城颁发指令/魔法必须死去” “操控魔法的必将处刑/庇护魔法的亦将同罪” “可是为什么是他？” 然后之前与安达西对话的大叔首先开口独唱道：“我今天还和他因为一扇肉而争吵/虽然我觉得这扇肉并不值面包果/可是仍旧觉得他是一位还算公道的猎人” 另一位大妈打扮的演员唱道：“今年的炭火要是烧尽/我注定会非常怀念/为我搬运炭火的小伙子” 少女唱道：“魔法不是邪恶的吗/可是我并未看到它的邪恶/如果邪恶不是魔法的标准/那么为何魔法要被处死？” …… 所有人表示着自己的疑惑，但是很快内心戏结束，这些大叔大妈，少女孩童却都不敢说话。安达西环顾四周，突然开口问道：“先生，猎人大叔是做用魔法做了什么邪恶的事情吗！？” 教会的骑士立刻凶巴巴地说道：“难道使用魔法本身还不算是什么邪恶的事情吗！？” 安达西说道：“但是……我是说，邪恶的意思，因为是恶毒的，伤害他人的举动吧？还是他对神明做出了不敬的行为？” 骑士说道：“魔法即是邪恶！小孩，你的想法很危险！你是不是觉得使用魔法也无所谓？” 安达西还想要说什么，他的母亲却仓促捂住了他的嘴。 安达西挣扎了一下，发现母亲恶狠狠地盯着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便只好闭嘴。 烈火之中，那位猎人被烧死了。舞台上，小镇所有的居民都别开了头去，甚至包括了安达西的老师，没有人忍心围观这一幕。随后的课上，安达西去询问老师，问她：“魔法的定义是什么？它是生来而有的罪吗？如果魔法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那么教会也可以使用神术的力量，元素从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为何它们不因此获罪呢？” 老师对他回答道：“不要问/不要怀疑/不要反抗/这个世界因为无知而幸福/我们不应当知道神不想要我们了解的知识/知识是错误的/而信仰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怀疑/我们会是幸福的” 但是安达西显然天生不是那种愿意不去怀疑的人。 他终于理解了，那天出现在他面前的光点，其实多半就是魔法元素。 他是拥有魔法天赋的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算是使用过他们，因此开始阅读教会里存在的这一方面的书籍，想要精准判断到底什么样的行为会受到教会的罪责，但事实上，不知道是因为小镇上教会本身的书籍稀少，情报滞后，还是因为魔法本身就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他并没有找到太多有用的情报。 但是即使没有找到情报，大量的阅读仍旧使他知识充沛，思维敏捷，而随之而来的是，即使没有咒语，他也慢慢开始学会了如何去控制魔法元素。 这让他感到不安，但是越发接触知识，他就越发无法认可老师关于“无知是幸福”的论调。所以在明知道是禁忌的情况下，他还是开始大量地阅读书籍，甚至从教会的文献之中扒出了一些隐藏隐晦的咒语，并学会了一些简单的魔法文字。 而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安达西被父母怀疑的时候，他自己也已经有所觉察。这个时候，大陆整体的灭魔运动正是最为严重的时候。这几年的时候，就连这座小镇也遭遇了许多次的行刑。受刑的，被绞杀或者被烧死的，往往都是与所有人世代居住在一起的人。 事实上，在安达西小时候，他就经历过几次像是这样的处刑，但是当时的频率并没有这么高。可是最近几年，教会颁布的法令却变得越发严苛起来，直接要求众人举报自己的亲人朋友，相反如果明明知道而隐瞒不报，则会要连同隐瞒者一起处死。 但是即使如此，安达西也并不真的觉得父母会举报自己。而且他学会了一些隐藏自己法术波动的方式，自觉并不会轻易被教会发现端倪。 可是那天晚上，母亲却把他推了出去，对他说道：“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你的父亲已经前往教会/很快你就要面对教会的追杀/和残酷的死刑/我们不会庇护你/即使说我冷酷也好/残忍也好/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你已经不是我的孩子/在你使用魔法的那一刻” 年幼的安达西茫然无措，猛然敲着家里的门，说道：“不要这样对我/妈妈/我并没有使用魔法/是它们一直环绕着我/不愿离开/不要这样对我/妈妈/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请不要放弃我/你们就是我的一切” 却听到他母亲怒吼一声：“滚！” 安达西被惊吓到。 却听他的母亲说道：“教会的骑士很快就会来到/若不想被烧死就即刻离开/若他们出现时你还在这里/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送上绞刑架” “离开这里/邪恶的魔法师” 安达西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最后还是匆匆逃入了荒野，没有带着丝毫的行李或者干粮。 “许多许多年以后/我仍旧会反复回想/当年的那个夜晚/她是怀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催促我离开” “她是想要挽救我的生命/抑或者希望我死去/无法追究的答案/无法解开的疑惑” “我听到了骑士的声音/然而魔法是奇迹的力量/我茫然地行走在荒野/遁入森林/饥饿时便采摘野果/干渴时便饮下露水” “自然是一切的母亲/它有时残酷/却对我温柔以待” 安达西流浪在野外，有时候悄悄地接近人类社会，但又很快远离。依靠着魔法的力量，他发现他的父母果然向教会举报了他，他们似乎编造了谎言，声称被他发现了举报行为，因此逃走了。教会针对他发出了通缉令，却也放过了他的父母，甚至还给了他们一笔不菲的举报奖金。 他们甚至很快拥有了另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孩。安达西有一次偷偷地去看过那个孩子。 “雪白的脸庞/甜蜜的笑脸/我曾经是你/愿你永远不会成为我” “生命就如一叶孤舟/即使至亲也会轻易把你放弃/这是聪明的做法/愚蠢的人已经全部死去/死于烈火之中/为了最真挚的爱意” “你是幸福的吗/抑或死去的人才是幸福的？愿你永远不会被抛弃/可若是神明冷酷/也不要放弃自己” 安达西毅然离开了自己的故乡。 他永远也不会放弃。如果这里容不下他，他就去能够容下他，接纳他的地方。如果整个大陆都容不下他，他就去找同为法师的同伴，亲手建立一个属于魔法师的国度。 他绝不会放弃自己。 423 423 这段时间的学习,安达西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一直在关注教会的动向，尤其是与魔法师相关的动向，因此也有了不少的收获。他知道教会最近一直流传着关于某个国家的事情，因为对方所在的国土上频繁出现大量的魔法天赋者，甚至连皇族都受到了怀疑,所以教会目前一直在各种针对对方,不但与其进行了多方面的交涉,还各种传扬关于这个国家的流言。 他们声称这个国家的皇族和平民都与魔鬼为伍，庇护法师的行为不可饶恕。虽然传言里把这个国家形容得邪恶又可怕,但是出于无奈和埋藏在心底的小小希望,安达西已经对于教会的许多说辞产生了怀疑，也因此决定前往传言中的国家。 不管它是不是邪恶，但是至少在那里,安达西很有可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同伴。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他来到胡路。 但是他到的时候,却看到的是一个正在经历大屠杀的王国。 城池被烧毁,民众被追赶，骑士们展露出了安达西在自己成长的小城从来没有见过的狰狞面目,面对他人的流血不但全无动容，反而显出几分疯狂的快感……在安达西看来，他们反而要更像是恶魔一些。 比起之前被驱逐离开自己的家,这一幕反而更加让安达西感到信仰崩塌。 胡路国到处回荡着属于圣城的声音,听上去庄严,实际却冷彻人的心骨。 【用手施行过法术的/就砍断那双手/用口吟唱过咒语的/就烧烂那张口】 【庇护邪恶的人/砍下头颅/切去四肢/当在烈火之中被彻底消灭】 【施行邪恶的人/脱去人皮/刺穿心脏/应在日光之下被风干罪恶】 城池上悬挂着人的尸体,有些是成人，有些是孩子，都被扒光得□□裸的，用圣钉穿透心脏。为了震撼性，这一段殷怜并没有手下留情，而是制造了极为真实的真人cg，然后再转换成留影水晶可以播放的格式，此时在舞台上展现。 她使用的制作工具是夏国的cg制造工具，为了能够转换格式，她甚至不惜主动去学习了一下这些软件的制作原理，然后又使用了一些特殊的取巧手段，最终才终于达成了目前的结果。这种情况下，舞台上的布景动画会显得十分真实而且震撼——殷怜没有故意模糊化一些血腥或者涉及人体的细节，反正这个世界又没有文化或者传播方面的审核机构。 最后导致的就是这一场景让许多人都惊骇非常。 “那是什么！？” “也太恶心了吧！？” “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观众们对于这一场面的反应非常激烈，其中最激烈的还是贵族群体。因为殷怜的刻意设计，悬挂在城头的男女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属于贵族的一些特征，比如说留着非常长而华美的长发，还配着华丽的饰品……而这些贵族的身份，和他们此时在城墙上的惨像，无疑是最容易激起同为贵族的观众们的共鸣的。 何况其中还有幼童的存在，而孩童又是所有年龄群体中，最容易让人心生不忍和怜悯的。 有些年轻的，心态比较脆弱的贵族子女已经忍不住别开了头去不看舞台——就如同安达西的家乡小镇上有人被处刑，镇民们抑制不住地移开视线一样，他们也难免因为承受不住这场面而移开视线。 殷怜十分擅长把握众人的同理心，巧妙地进一步制造着贵族们对于圣城的愤怒——至少在这一部戏里面。 事实上，之前彩排的时候，殷怜第一次拿出这些留影的背景时，许多演员就被惊吓过了。殷怜制造背景之前，也是经过比较详细的考据的，甚至还参考了这一段时间之中圣城光明骑士团所穿着的服装，确保了普通人根本看不出破绽。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请黑贤者前来进行了品评。 黑贤者就算记忆再好，这么多年前的事情其实也都比较模糊了，何况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记忆。 所以他就随便点点头把殷怜给应付过去了。 殷怜倒也没有继续纠结，反正她也觉得这程度已经可以了。事实证明，现在的场景确实已经足够唬人了，至少对于对cg之类的缺乏概念的人来说，此时的场景在他们看来只可能是某个时候留存的影像，甚至出于很多人对于魔法的不了解，他们会觉得这也许真的就是当初胡路国被灭国时候的真实记忆影像。 这种误会无疑是有利于殷怜使人加深印象的，所以她即使知道了众人的想法，估计也不会刻意解释。 不如说，她的本意就是想误导众人往这个方向联想，有这种反应简直就是正中她的下怀，怎么可能去解释？ 剧院里面一片慌乱，不过倒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众人就被后续的剧情吸引走了注意力。 只听小女孩的歌声响起，寻找着自己的母亲。 安达西本来看到城池的惨烈模样，知道已经无法挽救，便想要直接离开，却被来自死者的低吟吸引住了注意力。这一幕并且现实中发生过的事情，而是殷怜故意塑造出来的象征性场景，但是奇妙地加强了剧情的表现力。 黑贤者当初进到胡路城的时候，也是感受到了很大的震撼的。不过他当时并没有正好赶上屠城，而在他感到时屠城已经结束，骑士团也已经离开，可他感受到震撼和憎恨与悲愤并不比直接面对更少。 这种感情正常来说，很难通过纯粹的场景重现表达出来。 殷怜却很巧妙地使用喜剧手法和额外增加的剧情将他的感受一点一点剖开，展示在了所有观众的面前。 先是小女孩的低吟，在那里唱着：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可是我不听话/所以你离开了】 【我有好好把自己藏起/只是那火烛太过明亮/它照得我无处可藏/妈妈/我无处可藏】 【黑夜让我安心/而白日让我害怕】 【日夜颠倒的世界/光明和黑暗执行着完全不同的工作】 【我只有一束黑暗保护/光明却无所不在】 黑与白颠倒的感受，也许只有黑贤者这样由凡人转化成的法师才能理解到，尤其他曾经还是个信徒。 在年少时，他是坚定地相信教会代表着正义和保护，它会保护民众，保护信徒，保护那些无辜的，善良的，信奉它的人。 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走过小女孩的尸体，黑贤者又见到了一个青年的尸身。他躺在地上，手上还抱着书，脸上带着死亡的仓促，甚至还没能积攒起足够的恐惧。 【我要往哪边去/天堂还是地狱/被骑士杀死的人/是否已经犯下了罪孽】 【我爱我的父母/爱我的故乡/爱神明所赋予的教导/和明媚春日的阳光】 【我善待一切/老人或者孩子/谨遵光明神的指导/从不去伤害或者杀害】 【可是我该往哪边去/教义里没有教导/被我的神所杀死/是否这也是一种罪孽】 青年的灵魂徘徊，就如同安达西的灵魂也在徘徊。被他们所相信的神明所背弃，却成了他们自身的罪孽，这种彷徨无人知晓，这种彷徨无处排解。 安达西从青年，走到了一位母亲。 【我从不知道错误/保护他我无所畏惧/如果爱也是一种罪孽/那么愿我和我家人/都永坠地狱】 【也许地狱才存在这世界的真理/爱不会畏惧/不会逃跑/保护我的孩子我无所畏惧/直到地狱的最深处/妈妈始终与你同行】 【只能牵住你小小的手/那就是我们能到达的天堂】 母亲把孩子抱在怀里，被一支□□从背部穿透而过。她和她的孩子身上的窟窿甚至彼此相通，带出内脏。但是即使如此，她仍旧紧紧地把自己的孩子护在怀里，无所畏惧。 她的歌声里甚至没有恐惧，只有誓言一般的郑重。 安达西经过了这位母亲，在她的身边停驻，然后弯下腰来，对她敬了一个礼。 虽然他此时没有任何台词，但是莫名地许多人就感觉到了他此时情绪的复杂。对于被驱逐出自己的家，并且差点被父母举报的安达西来说，或许他是欣羡着这样的感情的吧。 有时候，残酷的真相比天真的无知幸福，被爱的死亡比冷漠的残存幸福。 可是他并没有选择。 殷怜非常狡猾地，在这个时候没有给安达西安排任何台词，而只是让所有观众自己去意会了这其中的情绪。 因为教育水平的关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意会到这其中的复杂情绪，但是这一幕场景仍旧会印刻在当场每个人的心里，也许某一天突然回味起来，就会有所领悟。 安达西敬礼之后，离开了母亲，继续向前，然后走到了城墙下。 却见被悬挂的国王，就那么□□裸地被悬挂在城墙上，却低低地垂下目光，仿佛在那一瞬间和安达西四目相对了一般。 低沉的嗓音响起，对方仿佛在和安达西对话。 【这是一次堕落/不是因为魔法/只因我最终没能保护我的臣民/让他们在铁蹄下/流尽鲜血/变成秃鹫的腐食】 【这是一次堕落/不是因为魔法/只因为最终没有保住我的儿女/让他们在强权下/失去生命/变成罪恶的养分】 【这世上有千般美德/没有一种是因为杀戮/圣城罪孽累累/道貌岸然下是面目狰狞/再多光鲜的道理/盖不住他们骨血里的腐臭】 【若你成为国王/便要保护你的臣民/他们胜过世间的一切道理/是你肩头的责任/是你人间的美德】 【若你成为父亲/便要保护你的儿女/他们胜过世间的一切荣耀/是你勇气的价值/是你人间的珍宝】 安达西沉默望着国王，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现实世界里，当然没有尸体向黑贤者叙说过这样的道理，但是黑贤者却并不觉得这一段虚假，因为当时的一切，确实让他领悟了许多道理，就算领悟的东西有所不同，但是却也有一定相似之处。 黑贤者有时候觉得很玄妙——殷怜从未经历过这一切，却仿佛对许多事情都如同亲眼所见一样。当然，从剧情的误差来看，她并不是亲眼所见，只是对于当时的事情进行了倒推。可是人真的可能凭借些许的蛛丝马迹，推出当事人内心的感情变化吗？ 未曾经过大量文学作品洗礼的黑贤者，难免对殷怜产生了一些惊叹。 但事实上这件事并没有他想象之中那么玄妙就是了。因为对于殷怜来说，未来精神建设的真谛，就是通过文学和娱乐作品，让人们更真实地去感受，去学习自己所不曾经历过的事情，并通过这种方式扩展眼界，塑造同理心，在精神上改变这个世界。 马蒂尔在这方面实在太落后了。 不过这一波音乐剧显然是比较成功的，没有见到很多贵族已经神色沉重，一副深受触动的模样了吗？ 煽情到这里，殷怜认为也差不多了，所以接近着，剧情就出现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折。 安达西虽然依靠自己的魔法力量，尽可能地避开了城中残留的，还在打扫战场的圣殿骑士，却还是难免避开意外的接触。他虽然也信奉教会，但是在见到这些骑士的狰狞面目之后，却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他们的敬畏。 当有一名骑士徒步醒来，检查着战场并试图从尸体身上扒拉战利品的时候，安达西强忍着厌恶，躲藏了起来，却突然看到一个青年躲躲藏藏地隐蔽于巷道与尸体之中，拿着一把菜刀，然后猛然劈向了正在打扫战场的骑士。 424 424 但是骑士比预想中反应得更快一些,听到动静的时候，就直接转身过来。他来不及拔剑，却直接用剑鞘挡住了青年的袭击。 青年的脸上露出了悲愤的神情，眼看骑士从容地拔出刀来，却是突然开始吟唱了起来,点燃了骑士的衣袖。 骑士正待大声喊叫,不防一支匕首轻巧地从后方伸出来,猛然割断了他的脖子。 叫声被掐断在喉咙里。 血溅了青年一身。 这血只是光效，不过青年的身上却同时弥漫出被溅射的痕迹,这些痕迹却并不是光效,而是戏服上特制的一种机关。殷怜让青年在胸口弄了一个小道具，里面装有少量颜料并留有大量孔洞，稍稍挪动位置就能让液体渗出来,染上戏服。 这其实是电视剧的道具，在舞台上并没有出现的必要,但殷怜还是把它弄了出来,果然还是引来了一些人的窃窃私语。 这些都是话题性。 青年是胡路城的残存者。 事实上，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不过当时并非在胡路城与黑贤者相遇，只是为了能够让剧情更流畅，殷怜改变了一些时间阶段,和事件的细节。 火焰暴君是卡莫蒙的外号,他是胡路城皇族之中幸存的唯一一个人,至少是历史上有记载且有影响的唯一一人。他死去了很多年,跟黑贤者的理念也不太一样，从他的名号里就应该知道了，这是一位性格比较残暴的人物。 事实上在黑贤者的记忆里，这位已经过世的同伴并非完全不讲理的人，只是对于教会和普通人的态度都比较严酷。相反，他是一个很重视少年天赋者，很愿意护着年幼的法师学徒的人。 可是对于那些教徒，甚至于那些遗弃有天赋的孩子的父母亲人，他的态度就相当严酷了。这不管是在当时还是后来，都很难令人认可。殷怜之前询问与他相关的问题时，黑贤者是这样说的：“当时即使法师之中也有很多不同意见，有人希望远离人群生活的，有人希望能够堂堂正正占据一地建立属于法师的国家的，还有一些人野心更大，希望灭绝教会，建立由法师所统治的时代。” “卡莫蒙是第三者。” “他对于教会和普通人的态度都非常严酷，当时法师内部也有很多人反对或者感到不适，当时因为我在法师们之中的声望较高，所以常常有人希望我去劝导他。但是我并不想因此责备他……虽然我会阻止甚至处置一些手段严酷或者嗜杀的同伴，但是卡莫蒙并不一样。他的严酷与别人不同。” 殷怜是详细考虑过之后才把卡莫蒙选做戏剧的主要人物之一的。黑贤者一生之中经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遇上过许多人，告别过许多人。三百年的人生，非要说起来并不非常有趣，反而显得枯燥而阴郁——对于黑贤者本人来说，即使最后成为了贤者之都的王者，仍旧抹消不了他人生之中的阴暗和无趣。 他最开心的日子，其实是殷怜小姑娘出现之后的日子。 虽然女孩子自己可能并没有察觉过这一点。 但是在此之前的人生，就算惊险异常，波澜起伏，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幸福快乐。这是一个很实在的问题，精彩的人生未必就会幸福，而精彩这个词，对于当事人和旁观者，也绝对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黑贤者的三百多年人生，绝对是惊险起伏，作为电视剧也极其有看头的。但是对于本人来说，却并不是一个让人觉得幸福的故事。 这个过程之中，他经历过的苦难，遗憾，悲伤，挫折实在太多了。过往的伤痕可以无视，却很难真正地消失。所以这段故事，可以让人看得精彩，却不能让他过得精彩。 殷怜不一定明白这一点，不过或许因为不明白，所以她才能理性，客观且肆无忌惮地直视这一段历史，然后从中精挑细选出最精彩的部分，把它们帮上舞台。 带着这样的想法，殷怜在故事里挑选了那些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 卡莫蒙就是她挑选过的结果。 其实以卡莫蒙的人生经历来说，他是非常适合作为一个故事的主角的，但他最后只能作为配角，最大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不够，而是他最终还是死了。 也许有一天，当戏剧流行起来，当许多魔法师的事迹为人所知以后，不需要殷怜出手，自有其他人把这些精彩又悲怆的历史故事搬上舞台，向众人展示出他们精彩的一生。 可惜此时的卡莫蒙，还是一个悲伤痛苦却又无处发泄的青年。 他出身皇族，虽然不是正经前几位的皇位继承人，但也从小衣食无忧。由于胡路国王室一向的教育风格和家庭氛围，卡莫蒙的性情天然重视家庭，重视自己的亲人和臣民。但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自己重视的东西——父母亲人，至交好友，家，故乡，国家。 失去了所有能够失去的东西，虽然理智和求生欲告诉他要活下去，但是他却还是克制不住地在城里潜伏了起来，尾随这一场战争里的军官，然后试图刺杀他们。 在现实之中，这一场刺杀其实是有卡莫蒙独自完成，他成功刺杀了骑士团里的一个军官，但是同时也被其它骑士所追杀，但是由于其掌握的魔法的特殊性，他最后还是成功套出了胡路城，然后在遇到另外一名幸存的国民之后，勉强活了下来。 但是后来骑士还是追杀而至，帮助他的农夫也被骑士毫不犹豫地杀死，直到遇到黑贤者，才终于保住了性命。 虽然这个过程也很悲壮，非常有讲述的价值，可惜这个故事毕竟是黑贤者的传记，而不是卡莫蒙的。篇幅有限，殷怜不得不把可以省略的不重要的过程都给省略了。 安达西带着卡莫蒙躲过了骑士团的搜查，逃出了胡路城。两人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卡莫蒙虽然还想报仇，却被安达西说服，决定先去寻找同样是法师的同伴，积蓄己方的力量，然后再等着有一天，彻底地向教会复仇。 因为各种原因，旅行者在这个时代超级明显。好在卡莫蒙本人擅长精法，而安达西则因为丰富的知识储备和长久的流浪，琢磨出了一套专门的伪装手法。两人一个唱诗班出身，一个又是受到过良好艺术教育的贵族，便伪装成吟游诗人，开始四处流浪，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能作为同伴的法师。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 他们找到的第一位“法师”，却是一个年不满十二岁的孩子。 眼看她要被送上火刑架，卡莫蒙没忍住冲动，直接上去袭击了行刑的人员，虽然最终救下了孩子，却暴露了两人的身份。 那女孩叫做莉琳，她在村子里有着父母和弟弟，并没有来看她被处刑。他们很害怕，但无法救她，女孩想去看看她的家人，卡莫蒙却拒绝了她。 女孩开口唱道： 【这不是谁的过错/他们都无可奈何/如果我死去能够让我爱的人活/我愿意】 【荒谬！】 【爱有时候不得不抉择/却不令它因此而黯淡/我不想因抉择而怨恨/怨恨只会伤害彼此】 【伪善！】 【您不知道我的家庭/请给他们多一点谅解】 卡莫蒙却发出了激烈的反驳，唱道：【我不知道你的家庭/可你也不知道我的家庭/在这个城镇的西方/有一个国家因为圣城而覆灭/我们保护自己的国民/紧紧抱住心爱的孩子/国王被悬挂在城墙上/母亲被刺死在街道上/我们保护自己的臣民/抱紧每一个孩子/直至流尽最后一滴鲜血/却绝不放弃】 卡莫蒙伸手，按住女孩的肩：【如果国王不能保护他的子民/王国就应当被推翻/如果父母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就应该被切下孽根/命运不是考卷/答对了便多一分/打错了便少一分/既然他们做出了选择/就应该承受选择的后果】 女孩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凶？” 气氛一秒变尴尬，卡莫蒙显然对女孩的哭脸无奈，一瞬间哑口无言，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搞笑。 安达西这才说道：“如果你回去看他们，才会导致他们万劫不复。” 女孩问道：“为什么？” 安达西说道：“你只要活着，与他们见面，就是在害他们。谁会相信，能和法师和平见面的人不是法师的同伙呢？” 女孩顿时怔立当场。 安达西柔声唱道：【也许你并不明白/但事实就是如此/当魔法在你指尖跃动/你就与尘世隔绝/从此父母/兄弟/亲人/至交/都成永别/与他们说再见吧/再见也只能在心底/言语的桥梁/也再触不到内心/至深的感情/也再不能告诉谁】 【这是一条孤独的路/你终究会明白/可若要拒绝这样的命运/也并非不可】 然后他伸出手，等候小女孩握住自己，说道：【握住我的手/从此我们就是你的兄长/天涯海角/命运相连/在这孤独世界/相依为命/寻找属于我们的家园】 “你愿意吗？妹妹？” 莉琳望着安达西，久久回不过神来，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却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女孩双眼发红，叫道：“哥哥。” 而此时，第一幕落幕，场中也出现了大合唱。 【在没有未来的世界里/诞生了没有父母的家庭/从此在这人间相依为命/时时刻刻面对死亡的威胁】 【冲不破的永夜/再次落幕的黎明/神明拒绝眷顾的世界/眷恋不放的最后一丝温情】 【黑夜里的贤者/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段历史/一段往事】 【一切终将死去/一切终将重生/然而在落幕之前/这个故事/绝无仅有】 【命运高歌着放弃/魔法从不试图说服/茫茫前路/此时还未现光明】 【而他在前方/而他在前方】 而在大合唱之中，一个四声部的歌声突然响了起来，开始唱道： 【啊/你是法师之王/是故事的开端和结局/你是指引前路的光/是力量的源头和终末】 【黑暗的路上/你是指引前路的灯/沉默的荒野/你是响彻天空的声】 【你是最初和终末/是力量的化身】 【带领我们吧/我们是迷途的旅人/迷失在命运的路口/错失了人间的灯火】 【带我们离开这里吧/高贵的人/我们将跟随你/到天涯或者海角/到天空的尽头/或者知识的归处】 【带我们离开这里吧/伟大的人/我们将追赶你/到天空或者深海/到信仰的荒野/或生命的处女地】 许多看过上一部戏剧的人，都猛然被惊动了。 这段歌声，其实就是法师王的结尾，只是修改了少数一部分的歌词，让它更符合此时的情境。在《法师王》的结尾，殷怜预告了《黑贤者》的到来，而在《黑贤者》的第一篇章结尾，殷怜却又反过来开始呼应《法师王》，这手法虽然简单，对于观众们却十分新奇，瞬间就被带出了对前作的感情。 法师们更是激动非常，一边拼命鼓掌，一边就想去敲黑贤者的包间门。 ……结果黑贤者把门给直接锁上了，还加个了封锁法阵。 425 425 黑贤者才不管外面的骚乱,看到这里之后，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就开口说道：“我觉得你这里设计得不太好……我并非法师王的化身。” 殷怜直接回答道：“当然……老师就是老师，跟法师王没什么关系。” 黑贤者说道：“那你还做这样的暗示？” 殷怜愣了一下，才问道：“什么暗示？” 黑贤者说道：“你在利用歌词把我和法师王连在一起,似乎在暗示我是他的某种化身……或者生命教会的说法,转世。” 殷怜愣了一愣,然后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黑贤者侧头看她，似笑非笑,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太相信。 殷怜觉得自己很无辜,事实上，她是真的没有故意把观众往这个方向引导的意思，这其实是个误会。这也要怪马蒂尔的人缺乏对于文学表现手法的认知,才会产生像这样的误会。 殷怜说道：“对于老师来说，你觉得这段剧情是在表达什么？我是说,撇除了代表了谁这种内容,戏剧和歌词本身。” 黑贤者想了想，说道：“我不太能说得清,不过你应该是想表示，魔法是凡人掌握自己并且与圣城还有教会对抗的力量，而我或者法师王,则是在精神上带领众人完成这件事的人。” 殷怜说道：“大致是这么一个意思。正确来说,我想要表现的是,老师你和法师王所共同具有的一种精神。” “什么精神？” “掌控命运,掌控自我，绝对不对世间的不公和残忍认输。” 黑贤者说道：“……虽然我不会否认，但是为什么你这语气感觉有点怪怪的。” 殷怜自己也察觉到了，然后很快意识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大概是在国内的时候，类似的口号喊多了，导致她正常说话的时候，也仍旧带了点喊口号的味道。 其实她并不是在喊口号，之前的话，也是真心实意才说的。 她顿了一下，说道：“习惯问题。这种细节，老师你还是不要计较了。” 黑贤者总觉得她这种态度有哪里不对，但是殷怜平日里古里古怪的地方多了去了，事实证明大多数时候的古里古怪，最后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可能真的只是生长环境有区别吧，所以黑贤者也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他只是说道：“不管怎么样，你的剧本里，确实会带来我是法师王的化身这样的暗示，我觉得这不是很好。” 殷怜想了想，说道：“老师你说错了。” 黑贤者抬眉看他。 殷怜大言不惭地说道：“就算是真有这样的暗示，也不是说你是法师王的转生，而是说法师王是你的前世。这个主次关系一定要搞清楚。” 黑贤者：“有什么区别？” 殷怜就回答道：“区别是很大的。最主要的当然是谁是主体的问题，我觉得就算你们有联系，那也是老师你是主体，而法师王只是个附带……因为老师你比法师王可厉害多了。” 黑贤者说道：“这样奉承我也没有好处的。说这种话，也不知道脸红。” 虽然他这么说，但却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意思，反而眼睛弯了弯，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受用。 殷怜正色道：“并不是奉承。”然后她停顿了一下，说道，“虽然这样说比较不客气，但事实上，我们都知道《法师王》的故事大半是虚构的。故事里真正的法师王，其实是老师你。我在《法师王》之中，表达的也是属于老师你的信念和想法，参考的是老师你的形象，这可不是刻意奉承。” “历史上的法师王，并没有戏剧里那样伟大的情操。他终究只是个普通的利己主义者……而《法师王》演的，从来不是那个真实的历史上的人物。” 黑贤者却显出几分意外，说道：“原来你心里这么清楚？” 对于一开始接触戏剧的人，很容易把故事和现实混淆起来。黑贤者看两部剧的时候，都觉得殷怜绝对是真情实感地把自己的感情投入到了整部戏剧的故事之中，如果不是真心这么认为，并且有所感触，黑贤者很难想象殷怜能够创造出那样的情节。 不过事实上，两部剧本本质上都不是殷怜创作的，而且她是一个看惯了电视的人，很容易分辨出哪些是剧本的功劳，哪些是演员的本事，早已经可以客观地对待这些作品了。 这是黑贤者无法靠想象得知的经验。 这种违和感和剥离感其实经常会出现在师徒之间，才常常让黑贤者感觉不到真实的殷怜。 他看着对方，对于这个超脱于此时此刻，超脱于众人的学生转了许多念头，最后还是选择承认了这个事实。 不管怎么样，是神使还是其它，就算殷怜是神本身，又或是什么迥异于人类的妖魔鬼怪，但她已经在这里。即使带着虚幻感的性格还有生存方式，亦是她真实的一部分。 所以，黑贤者选择承认她。 不管她自身的思想与观念与他对于真实的认知有多遥远。 殷怜不知道他复杂的心理变化，却也没有因此思考太多，只是开口说道：“要讲好一个故事，有时候要投入进去，深刻地感受到人物能够感受到的一切，有时又要抽离出来，在故事的世界之外审阅其变化，客观地审视它真正的面貌。所以我肯定是清楚掌握了整个故事的真相的，否则老师以为呢？” “《法师王》的原型是老师，《黑贤者》的原型也是老师。只是他们分别体现了老师你的不同一面而已，否则我又没见过传说中的法师王，文字记录又那么少，我怎么可能就凭借着那点只字片语把他塑造得生动呢？” 黑贤者听了，突然低下头去，用一只手支住了额头，让垂落的长发遮挡住了脸部和所有可能显露出来的表情。 殷怜却马上察觉到了他这个动作背后代表的真正含义，便靠近了一下，倾下身去，凑近黑贤者，说道：“老师害羞了啊？” 黑贤者说道：“不如说，说了这些话却一点都不害臊的你，才真的是让人佩服。” 殷怜说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黑贤者说道：“怎么可能是事实？” 殷怜说道：“老师，你能够面对背叛而不憎恨，不钻牛角尖，面对绝境而不气馁，不放弃希望，面对弱小而不欺凌，不蔑视，却因为我这样实实在在的赞扬而觉得害臊……真的好可爱啊。” 她说到这个，是真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黑贤者顿时想打人。 他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就算因为法师们素来严谨的氛围，并不常听那种贵族们才会经历的夸张马屁，因此会出现拘谨的华夏人见到热情的甚至肉麻的外国人时所感受到的不适应，但是听过了之后，只要愿意，还是可以很快地找到恰当的应对方法，然后做出合适的反应。 他抬起头来，说道：“我是真的没听过人夸我可爱……至少不是在十岁以后。不过不管怎么说，看在你是我学生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用词了。” 然后他说道：“开始了。” 经过短暂的中场休息——主要是背景和戏服的更换，贤者之都的剧团演员和工作人员在这方面显然还不够熟练，所以花费的时间显然要长过地球上演戏剧时候的中场时间，不过因为马蒂尔的观众无法进行比较，所以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不过即使是这样短短的时间，殷怜也没有浪费，而是充分利用了起来。一群工作人员进了场，在楼下的平民观看区域，有戏剧打扮的人员开始一路穿过人群，抛洒糖果，并且介绍起了贤者之都的旅游观光路线和地方购物路线，还有一些稀奇的特长和商品。 而在楼上的贵族包间，则有人专门前来，开始发放拍卖和手册和发放茶点。 黑贤者的包间是没有人打扰的，茶点也是一开始都准备好了，虽然肯定还会有胆大包天的协会法师——比如说某个部门的会长试图想要来骚扰，叙旧或者八卦一些往事，却也毫不留情地被黑贤者拒在了加封了结界的门外。 倒是拍卖手册在贵族之中引起了骚动。 剧院提供的茶点都很美味，但是不管怎么样，此时出现在贤者之都剧院的观众，多半都不是第一次来，对于茶点的惊叹恐怕很早就出现过了，反而对于拍卖会充满了好奇——毕竟拍卖会上每次出现的商品都会有所不同。 而殷怜这次列出来的商品可以说是花费了大心思的，所以即使是平日比较端着架子的贵族包间里，此时也时不时传出来一两声夸张的惊呼，展现出了大家对于商品的惊艳与喜爱。 这个时候，戏剧的第二幕也拉开了。 在第二幕的一开始，安达西身边的人就已经增加了两个，除了上一幕差一点被处以火刑的女孩，还有其它两个男孩子。 季节仿佛到了春天，在一片春光明媚的草地上，卡莫蒙和安达西教授着孩子们魔法。 安达西轻轻唱道：“不要恐惧魔法/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奇迹/当你愿意/你可以让一颗树萌芽/开出鲜花” 他的魔杖轻轻对着一棵树苗点了点，就见树苗突然抽枝发芽，猛然长大，然后开出了硕大的花朵。 卡莫蒙却非要跟他捣乱，伸出魔杖点了点那棵开花的树，却见树叶猛然枯萎，然后纷纷飘落，树枝亦失去水分，由翠绿变得干枯深黑：“或者让它枯萎，变成属于可怕魔法师的诡异树林。” 孩子们之前还充满好奇地探头探脑往前看，此时却似乎被吓到了一样，赶紧跳离了那颗树的附近。 安达西无可奈何，伸手又把枯树变回了繁茂开花的模样，说道：“别听他胡说八道，怎么会有法师不喜欢花开？不喜欢璀璨的阳光和美好的春天？” 然后他唱道：“当时间越走越远/我希望我们能永远记住/魔法在最初/只是一个小小奇迹/是夜晚在床边看到的小小光芒/是指尖触碰之后盛开的小小花朵/是跳落山坡时托起我们的小小力量” “无关善良和邪恶/它是被期待着的/小小奇迹” 426 426 “当时间过去又过去/也许我们会开始憎恶这个世界/命运蛮不讲理/把我们肆意拉扯/幸福的背后是无知/和愚蠢/智慧是被禁止的果实/罪孽随之而来/懊恼亦无路可退” “当这个时候/请你慢慢回忆起/那一天的小小奇迹/魔法的最初心意” “所以那是什么呢,阁下？我不太明白。” 安达西便说道：“就是当你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感受到的那种情绪。当你第一眼察觉魔法的存在时，你害怕吗？恐惧吗？觉得它邪恶吗？” 男孩想了想，说道：“我觉得……非常美丽。” “所以，在以后觉得痛苦和憎恶的时候,只要回想到这一点就好了。” 但是安达西也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而随着时间过去,魔法注定并不仅仅只是魔法，而是一个魔法师能够抓住的一切。 “这是命运赐予你的财富/这财富甚至可以与神明比肩/因此而受到世间的不容/可是如果你愿意/它会成为你最终的信仰” “你的一生应当有一瞬间/呼唤奇迹/奇迹就出现/我们的一生终有那么一天/用力量改变这世界” “你的一生应当有一瞬间/许下愿望/愿望就实现/我们的一生终有那么一天/用魔法将规则改变” 安达西的歌声,本身并不激昂,但是感情饱满，让人无法不为之动容。 观众席上有人呵呵了两声，显然是对这歌词不以为然。 但是这并不影响剧情的进行。 这一幕一开始的剧情就是比较轻松愉悦的。接下来的时候,安达西开始教导孩子们施展魔法，教导的都是一些很简单的法术,但是令人惊艳的却是舞美。殷怜在前一部戏剧里面就已经使用了大量的舞美技术和特效布景,按照一般的情况来看，到了这一部剧,大家也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方面技术的应用，理应当已经不那么大惊小怪了。 但事实上，这一次的布景仍旧超出了所有观众的预想。 殷怜在设计上一场的舞美时,突出的是魔法效果,也就是特效。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发挥其震撼性,她更多采用的是昏暗的布景和灯光,以黑暗和虚无来突出魔法的美。 当时的效果还是很好的。 在深邃的黑暗之中，魔法的光辉与美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带给了所有人最大的惊艳。 但是平心而论，那其实并不是舞美的力量，而是魔法本身带给人的震撼力。非要说的话，也不过仅仅只是把魔法本身展现给了观众看，并没有真正展现出舞美的力量和感染力。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殷怜本人并不是敷衍了事的人，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必要的随机应变和扬长避短都是完成工作所必须把握的一部分。 马蒂尔的戏剧在各个方面都有欠缺，如果说演技这种东西，还可以从人群之中自然挑选——因为这是一种天生的才能，即使不从事表演的行业，人类也依旧需要在相处的过程之中选择掩饰自己或者表演自己，不是为了欺骗，有时候仅仅只是为了讨人喜欢，或者善解人意，但是像是舞台布景之类的，就是相当专业和技术化的内容了。 舞美的前身毫无疑问是美术或者说绘画。这些东西跟音乐一样，在马蒂尔这个时代不但受限严重，本身也是属于少数人群的技术。而如果说音乐家殷怜还可以以音乐剧作为借口将之吸引过来，毕竟两者之间是一脉相承，甚至互相包含的。但是画家跟音乐剧的距离就有点遥远了，虽然在很多年以后，两者之间也有了深入的交集，不过在此时此刻，殷怜是无法以这种理由作为借口，将人吸引到身边的。 毕竟在很多人的概念之中，目前两者就不是相关联的东西。 而且事实上，这个时代的作画技术和使用的技巧，确实也没有办法满足殷怜对于舞美的需求，所以之前的时候，殷怜直接放弃了这一方面的选择，而更多采用了留影技术。 但是其实录影和照片在舞美上能起到的效果是比较有限的，很多时候，美术的加工是必不可少的，它会使一个舞台更美丽，和灯光组合在一起，呈现高于现实的美感，而且能够通过色彩和风格上的调整，表现出更贴近主题的感情，这是单纯的照片或者特效所做不到的。 所以殷怜在学到相关的技术并且琢磨出可以在马蒂尔应用的方式之后，就果断地在第二部里面应用了这种技巧。 这一次的场景，虽然观众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形容，但它无疑呈现出了一种梦境一般的美妙。比起上一步的《法师王》，《黑线者》的布景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了一种色彩和风格上的协调，使每一幕都如同画作一般优美，如果按照地球的说法，就是每一帧都可以用来当做壁纸使用。 而这种美感到了教授魔法的时候几乎到了开局以来的巅峰。 上一场《法师王》之中，路达也曾教过很多法师魔法。当时往往是一片黑暗之中，魔法的光芒慢慢闪烁，惊动人的瞳孔，触动观众的灵魂。但是这一场《黑贤者》之中，魔法却很自然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比如春日之中，舞台上就是一片深深浅浅的嫩绿，优美而明媚，如果幻想之中的春之国。 这种色彩至少以马蒂尔的技术是很难从自然环境之中扒出来的。马蒂尔的荒野或者原始森林之中，春天也同样非常美丽，但是这种美丽总带着些许的残缺，总归无法真的像画册一样优美，或许是因为构图或者其它什么原因，看起来自有一股自然清新的美感，放入画中却又缺乏了修饰。 殷怜选取了一些自然风景，然后在现实的基础上完成了相当的调色和修饰，最后才得出了这样的布景。但在此基础上，她让布景的整体色调进行了进一步的调整和加强，在适当的打光下，就显得梦幻非常。 这种梦幻的感觉，在地球的话，多半还是会被人挑剔刺眼，不过在马蒂尔却反而刚刚好——他们目前还没有这样的见识和闲暇，来挑剔这从未见过的美丽景象。第一次的新鲜感，总能掩去许多细节的瑕疵。 观众被惊呆了。 安达西仿佛生活在梦之国，小法师就好像生活在梦境里面的小天使，幸福而无忧无虑。 春天，世界带着清新的花草气息，蒙着一层薄薄的绿意，轻轻地把法师们包裹。在孩子们的手下，嫩绿的树芽飞快地抽枝发芽，一棵棵树苗开始随着孩子们磕磕绊绊的脚步一路生长，带着和他们一样的勃勃生机。 夏天，鲜红的硕大花朵在树丛之中盛开，装饰着鸣虫声声的森林，随着流水冉冉流过山间，鸟儿也终会被元素的力量吸引，小心翼翼地尝试着靠近孩子们的魔杖，然后被野心勃勃想要抓住它们的孩子给吓走。 秋天，灼灼如火的红叶燃烧着整个世界，面包树的果实亦变成了金色。孩子们掰下一颗果实，几人分开拿一块之后，幸福地把它们咬进嘴里。 这一幕幕场景的变化非常快速，却让人感到应接不暇，伴随着响起的孩子们的和声，听上去充满了欢快和愉悦。 春夏秋的场景都非常短暂，但是考虑到各种原因——主要是现实条件的束缚，这些场景过渡肯定不如地球或者夏国的场景快进，只能说是大致表达了一下那样的意图。 即使如此，梦幻般的布景和恰到好处的魔法特效的配合，仍旧让观众们看得舍不得挪开一秒钟的视线。若是这个时候他们手上有照相机，八成会疯狂按快门，而此时这群人却只能用肉眼去记录这一切。 从春到夏，从夏到秋，每一幕都美得跟梦境似的。其实要说画面之美，跟《法师王》时候的神之花园算是各有千秋，不过比起神之花园那种百花盛放的极为标准的“美”，这一场的春夏秋明显更有特色，更能抓住每个人不同的喜好。 三个季节，三种风格迥异的美术布景，因为反差极大，所以反而更能让人印象深刻。 到秋天的时候，大家很自然地等候着冬日的景色，那欢欣的音乐却在某一瞬间，猛然被一声突兀的声响给截断了。 然后就见一支长箭射来，猛然向一个孩子袭去。安达西反应极快，甚至比箭枝还后来先到，猛然冲到了孩子们的面前，然后在身前结出一个防御盾，但是紧接着，更多的箭枝向着其它两个孩子袭去，卡莫蒙护住一个，却护不住另一个。 却见万千箭枝之中，莉琳独自一人，虽然惊慌，却忍住了所有慌乱，猛然在身前结出了一面树墙。 卡莫蒙猛然松了一口气，莉琳看到树墙挡住了箭雨，顿时也松了一口气，回头叫道：“哥哥保护大家！我会保护自己——” 却不防话音未落，就有一根带着神力的箭枝飞来，猛然射穿了莉琳的脖颈。 紧张激昂的音乐在那一瞬间猛然一转，变得悲伤而抒情。莉琳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微笑，却慢慢地倒在了地上。舞台上的一切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定格，倒在地上的女孩张大着眼睛，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一个虚影却从她身上慢慢脱离了出来，站起身来，仿佛一个幽魂，茫然四顾，然后开始歌唱。 【我喜欢春天/也喜欢秋天/喜欢夏天/也喜欢冬天/我热爱着这个世界/虽然总有人催促着我离开/可我总有太多不舍】 【时间啊要是慢一点多好/让我跟妈妈道个别/纵然生来就带着罪孽/我也希望能让你露出多一个笑脸】 【命运啊要是注定了分离/至少让我把爱回报/那一日温暖我的双手/我还没能回报他们一簇明亮火焰】 女孩的幽魂缓缓走到了卡莫蒙和安达西的身边，先拥抱了其中一个，然后再拥抱了另一个。她的泪如雨下，却最终化作了光芒，开始飘散。 观众席是一片窒息版的安静，就连音乐也变得轻不可闻。然后随着女孩魂魄的飘散，那清幽的曲调猛然又掺入了激昂的和声。卡莫蒙大叫一声：“莉琳——” 那撕心裂肺的声音，牵动了观众的心。 427 427 殷怜觉得一部好的文学或者戏剧作品,必须得包含一些人类共通的感情。 比如说生命和死亡，爱与希望与绝望，又或者，在某一刻，对于这个世界的共鸣。 死亡在马蒂尔并不是一个多么沉重的话题,不如说,因为发生的频率太高,所以已经让大部分人感到麻木。面对死亡时的害怕和恐惧肯定会有，但是却很难有更多的闲暇去思考更深入的东西。 殷怜考虑到整体社会环境,所以也没有给出什么太过深奥的哲学话题。这种话题在法师们那么可能好用,对于普通的民众就比较难以理解了。所以她只是简单地挑了一个切入点，在死亡的不同方式之中，选择了一个最肤浅最简单易懂的点。 就是离别。 虽然是很表面的点,但此时看来，效果很好。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幕的主要难点其实不在表演,而在走位。剧情的表演之中，“幽魂”的表演其实是事先录制好的魔法留影。虽然按照实际的表演难度来说,让真人表演幽魂，而用道具表演尸体其实更便利准确一点，无奈这样的话,表现手法就会受到严重的限制。 殷怜也一直在督促魔法师们设计和发明更多更实用的魔法道具,但是真正要出成果还需要时间,所以暂时殷怜只能通过固定的动作编排以及魔法影像和舞台表演的结合来完成这方面的工作。 安达西和卡莫蒙的站位和姿势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再加上之前与录影的无数次排演，最后才能精准地选定站位，然后表现出正好“契合”的演出效果。 莉琳的拥抱和最后的消散无疑是极具有震撼性的——那一瞬间的暂停和虚景插入，更是自觉已经掌握了戏剧这种艺术的青金皇都艺术家们都完全没有预想到的表现手法，令他们感到了数不清的灵感和豁然开朗的思路。事实上有人隐隐察觉，这剧情变化之中，不同风格音乐灵活又巧妙地更换所带来的感情渲染也同样是牵动人感情的重要因素，只是此时此刻实在是无暇深入研究。 直到定格结束，观众之中才有人受到触动，后知后觉地开始发出躁动，照例免不了有人和《法师王》那时候一样骂骂咧咧，但是比那时候明显多出来的一种反应，是有感情丰富的人开始抑制不住地哭泣和掉眼泪。 事实上之前胡路城屠城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掉过了眼泪，但是以人数来说，到底也还只是全部观众的一小部分——而且多数都是小声哭泣，并不足以引来太过强烈的瞩目。 但是此时却不同，放眼望去，情绪反应严重的人比比都是，甚至突然有人开始哭得撕心裂肺。而随着这些哭声的感染，悲痛的情绪瞬间传染开去，很快侵袭了整个剧院。 法师们莫名其妙，问道：“什么鬼？只是死了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吧？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虽然有些人的眼眶也有点湿润，但那是因为他们会回想起以前被迫害的年幼的魔法学徒。可是对于很多年长的法师来说，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多到他们已经有了相应的免疫力。所以哪怕看到舞台上的那个孩子，会产生些微的共鸣，却也不会情绪过于激烈。 但是观众席上的这些人，为什么反应比他们还激烈？ 整个问题，整个魔法协会，恐怕只有殷怜可以回答，可惜此时殷怜并不和他们在同一个包厢，所以这些法师们也只能一脸茫然。 在茫然之中，有位法师说道：“我没有经历过当时那段最黑暗的时光，但是我有记忆的是，我曾经有一个学生，天赋很好，就是性格有些过于软弱。所以我一直对他特别严格。我最讨厌他的心慈手酸，有时候面对找上门来的教会入侵者，或者鬼鬼祟祟的窥伺者，他也会手下留情。我就故意逼他去杀人，杀圣城的人和闯入的冒险者，他每次都不甘不愿。后来我因故外出，结果桂米尔城的城主趁机集结了一群教会骑士和冒险者袭击我的法师塔，那孩子为了掩护其他学生，连杀了七十一个闯入者，自己也死在了我那时候的法师塔里……圣城甚至还因此送了他一个名号……血腥的伪善者。” 他的眼眶湿润，说道：“不瞒你们说，我一直觉得后悔是一种极为软弱和无用的事情。我学生还在的时候，我也一直这样教训他。可是后来，虽然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承认过，我心里是后悔了的……我真是宁愿他是真的软弱。若是正常情况下，他能杀七十多个教会的恶徒，我只有高兴的……可是真正到了那种时候，我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有人问道：“血腥的伪善者……您说的是克拉尔？” 法师点了点头。 问话的法师虽然也知道这个名字，却似乎对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听克拉尔的老师这么说，忍不住说道：“我当时也听说了这件事，还对他很是佩服，感叹这位阁下真是凶残极了……原来他是这样的性格吗？” 法师顿时笑了，问道：“让你失望了？” 问话的法师摇了摇头，说道：“虽然也有以杀人取乐的魔法师，但是其实我们之中的大部分也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想要自由地，平静地活下去，并可以堂堂正正地研究和使用魔法而已。如果不是圣城咄咄逼人，我也不想夺走那么多人的性命……就如利安阁下所说的，我们为了生存拼尽了力气，又为什么要去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呢？魔法带来的世界如此光辉，比杀人也有趣多了。” “不如说，我觉得更加佩服了。您的弟子非常伟大，即使那样不愿意杀人，却能在那样的处境中，杀死那么多教会的恶徒，守护自己的同伴。” 他们这样谈论着的时候，戏剧其实已经开始继续演出下一幕。台下的嘈杂引人分神，好在舞台上的演员都已经经历过一段时间公众视线的洗礼，至少不会因为这点骚动而打断表演了。不过即使如此，随着某几处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是有工作人员过去，把人请出了观众席。 经过交谈之后，工作人员得知了哭得特别惨烈的这些观众哭嚎的原因——他们都有孩子曾经是魔法天赋者，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后都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事实上，这样的人在贤者之都实在不少，或者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更多，也更为集中。其中很多人，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遭遇，才会亲近法师。 工作人员安抚了一下这些哭嚎的人，试图让他们到旁边的屋子休息。有些人同意了，但是有些人却表示还想继续观看下去，所以在主动调整情绪之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当然，哭了的并不全是有法师家属的人，有些纯粹只是受到殷怜的煽情手法所感染，情绪一时收不住，才跟随着哭了出来。 对此，利安阁下轻轻哼了一声：太弱了。 戏剧继续进行。卡莫蒙和安达西一边保护着孩子，一边试图接近莉琳的尸身，但是因为保护着两个孩子，难免就有些缚手缚脚，甚至还差点让怀里的两个学徒被袭击到。袭击者们似乎发现了他们的顾忌，越发疯狂地开始攻击他们怀里的学生……于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卡莫蒙满怀着痛苦，深深地望了一眼莉琳的尸体，对安达西喊道：“走！” 莉琳的尸身躺在右边，袭击者的脚下，而卡莫蒙和安达西抱着两个孩子，往着左边撤退。随着他们越走越远，卡莫蒙一再地回头望向死去的莉琳，箭雨中显出了一种永别的绝望感。 这种内敛的悲痛，却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痛苦和煽情，导致很多贵族和法师也免不了开始揪心，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剧情。 但是悲剧并不仅仅只到这里为止。 按照剧情发展，似乎是逃离教会追捕的当晚，剩下的两个孩子之中的其中一个就生病了。 卡莫蒙十分急躁，用遍了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治愈的魔法，也没有找到能够使用的法术。安达西知道教会有一个“驱除疾病”的神术，仓促之间却也无法梳理出它的法术版本，反而因为知道这个神术而遭受了焦躁的卡莫蒙的攻击和怀疑。 卡莫蒙用急促的歌声质问：“为什么你知道神术？” 安达西回答：“我曾就读于教会的唱诗班” “你从不曾告诉我” “因为这并不重要” “对我并非如此” “一切早已过去” “你的一面之词” 在急促而快速的吵架词之后，安达西对卡莫蒙唱道： “卡莫蒙/卡莫蒙/保持公正/保持冷静/我从来不是你的敌人/以后也不应当是/记得我们曾经承诺/视彼此如兄弟？不要在此时拒绝我/因为你正当需要我” 卡莫蒙却猛然推开了他，愤怒地指责： “我从不需要一个信徒/他会令我想起胡路城覆满的鲜血/我本来不该相信你/就不会迎来此刻的悲痛/安达西/安达西/告诉我追兵为何而来？他们如何知道我们的行踪？你掌握着我们一切的计划/是否早已准备好把我们背叛！？” 卡莫蒙的指责实在太过严重，安达西明显受到了伤害，却是站立在原处，半晌没有出声。 舞台上，连音乐都消失。数秒的死寂仿佛演绎了安达西静寂的内心。 这一幕荒唐又可笑。法师之王被指责为圣城的走狗，然而这样的荒谬之处，却反而显出了一种脱离了历史般的真实——虽然，它其实也不是真实。 半晌，安达西开口说道：“卡莫蒙，这是你冷静思考之后说出来的真心话？” 卡莫蒙说道：“滚吧！安达西！在我对你出手之前！” 卡莫蒙驱逐了安达西，要求他离开。安达西试图说服他，但暴躁的同伴却根本不愿意听他的解释，反而恶语相向。 安达西经过思考之后，竟然真的转身离开了。 观众都以为双方要分道扬镳了。 坐在贵宾席的一些熟读历史的高阶法师觉得不对——历史明明不是这么发展的啊！ 事实证明，剧情也确实不是这么发展的。这一切不过是殷怜在其中玩弄的一些小花样，一个感情陷阱。 安达西离开的时候，另一个男孩想要挽留，却被轻描淡写地避开，让他“留在这里”。 安达西退场之后，卡莫蒙却在门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然后被孩子的咳嗽惊动，才开始设法为他治疗。他彷如绝望一般地尝试着一切方法，魔力耗尽也不肯放弃，以歌声鼓舞着孩子，但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意识到孩子没有了呼吸的时候，卡莫蒙终于承受不住这接连不断的打击，也眼前一黑，突然倒了下去。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观众们就看到舞台慢慢转动，在灯光映照过来的门那边，传来轻轻的哼唱声：“十克金芒三颗芝，五叶哈兰一朵芪。这药水并不邪恶，却可以解决世间的病痛。” 卡莫蒙抬起头，安达西在他身边坐下。卡莫蒙说道：“……你回来了。” 安达西便回答道：“你生病了。喝下这药水吧，这是民间流传的法师的魔药，绝对不会毒死你的。” 卡莫蒙说道：“就算真的有毒，也无所谓了。”然后就着安达西的手，喝下了他制造的药水。 428 428 争吵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位孤独的法师很自然地和好。 台下的观众虽然还有人理不清这样的逻辑，但也有人自然而然地从这段激烈的剧情变化之中理解了卡莫蒙的心态变化，从而接受了剧情的变化。甚至有人因此而受到了很深的感动，说道：“真是……令人动容的友情。” 这样的感叹甚至受到了周边的赞同。 如果殷怜听到这些感叹，大约会为他们的天真纯洁而失笑。如果这一幕场景在原来的世界演出,那么观众绝对不会认为这是和谐美好的友情,而八成会有其他不同的想法。 不过这里的人还很纯洁就是了。 这一段的剧情安排其实过于隐晦,很多人或许不能理解这之中卡莫蒙的感情变化，殷怜本来还有点担心,不过好在即使没有经过各种影视剧的洗涤,但是人类在感情的领悟能力上也不需要特别经过各种肥皂剧的冲击，能领悟到的就是能领悟到。 不如说，因为没有经过太多电视剧或者流行的洗礼,他们还不会被常见的套路所困住，所以反而更能适应偏近于真实的剧情进展。 很多人自然而然领悟了卡莫蒙当时的愤怒和之后的改变,而看不懂的人却也很自然地没有去质疑——这样的观众可比地球好应付多了。 待到卡莫蒙病愈,两人埋葬了病故的孩子，带着剩下一个再次开始流浪。纵然失去了两个学生,可是生命仍旧还在继续。接下来，他们开始再次邂逅新的法师，有些相遇又分开,有些却从此开始相伴而行。 在几次战斗之后,他们的队伍变得强大了许多。而偏偏这个时候,圣城这几年能够使用的神眷者越来越少,人才显而易见地凋零，甚至原本的神眷者也因为种种原因，神力一直在衰退。 加上圣城最近几年针对法师施行的强权政策，执行时一直需要更多更强力的人手，所以法师们经历了几波战斗，虽然其中也有伤亡，但是最终竟然都战胜了圣城军。 “阁下，现在大陆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魔法师。虽然目前的包庇者惩戒措施还算有效，但是那些渎神者也开始施行了类似的行为。但凡要是有平民伤害或者举报魔法天赋者，就算当时那些孽种被杀死，随后也会被出现的高阶法师用极其残酷的手段折磨而死！他们的手段太过残酷，平民都畏惧他们，也因此开始私下逃避执行教会的举报命令。” 阿尼尔怒道：“不能利用这些时机，直接绞杀找上门的法师吗！？” “但是大人，如今整片大陆到处都有魔法天赋者出生！而且法师们神出鬼没，派的人少了，很可能反而被他们灭杀！可是如果派的人多了，我们守得住一处守不住另一处，只会非常被动。” 阿尼尔说道：“但这样下去，是要让我的命令变成一个笑话吗！？若是在这个时候，无法给这些平民比法师更强的威慑，那么很快他们就会失去畏惧……到时候，任由法师们收拢这些天赋者，他们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 他徘徊在舞台上，沉吟半晌，说道：“没有办法了，正义需要牺牲。” 然后他高声唱道：“正义需要牺牲/死亡不过是一场新生” 随着他的歌声响起，一整个队伍的圣城骑士开始排队出现，然后绕着舞台开始前进。 同时台上也响起了和声，声音庄严而热血，唱道：“正义需要牺牲/死亡不过是一场新生” “剪除魔鬼而窥测到的地狱/终究不过是一场祭礼” 随着歌声响起，骑士们开始摆出攻击的姿势。而舞台旋转，前方却是一个正在忙碌的村庄，村民们看到出现的骑士，慌慌张张，却无处可逃。 据殷怜看过的资料，当时马蒂尔大陆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惨烈了，法师和圣城简直是争着在屠杀民众——虽然本质上可能还没到屠城那地步，但是区区十几人几十人的灭门举动却是哪一方也没少做。平民处于仓皇无措之中，若家里出现了魔法天赋者，就会随即引来灭顶之灾。无力的人们便迁怒到了那些拥有魔法天赋的孩子身上，虽然不敢对真的魔法天赋者动手，却把“具有魔法天赋的魔鬼”作为了欺凌的借口。 后来也确实有受到欺凌的孩子觉醒成了魔法师这样的事实和衍生出来的传说。 这一切都导致魔法师和普通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 此时台上上演的就是圣城当时采取的策略。 “今日给予的处罚/是为了让你们赎去亲近魔鬼的罪” “于死后的世界悔恨自己的所为/涤尽这罪孽吧” “正义需要牺牲/死亡不过一场新生” 相比圣城这一边的杀戮，魔法师那一边的，殷怜也并没有做出过多的美化，但是剧情显然丰富许多。只见卡莫蒙站在那里，神情激愤，抱住一个已经死去的孩童，然后让火焰挡住面前一家人的去路，说道：“你们怎么敢？你们以为杀死这可怜的孩子就可以逃过一命？别做梦了！今天我应该让你们……和所有跟你们一样怀抱着侥幸的人知道，伤害一名法师或者魔法天赋者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轻盈的女声低低吟唱，却非出于谁的口，而只是一种旁白：“卡莫蒙/卡莫蒙/他已经知道/卡莫蒙/卡莫蒙/他终于彻悟” “自胡路城毁灭/世间再没有魔法师的亲人/与挚友” “原来他们生来就孤独/原来世间的血缘/从不能把他们牵连” “魔法终会让一切割裂” “卡莫蒙/卡莫蒙/他已经知道/卡莫蒙/卡莫蒙/他终于彻悟” “只有魔法能够缔结新的契约/只有天赋者才能成为新的至亲” “魔力荡漾在血脉/成为新的承诺” 出身于胡路城的卡莫蒙，带着源于魔法亲善者胡路城的最完整的魔法传承，成了一种法师们的核心和主心骨。在他的带领下，法师们结成同盟，开始有计划地袭击各个处死过天赋者的村庄和城镇，而这么做的效果是很明显的，随着人民对于法师的畏惧日益深重，他们再不敢轻易杀死天赋者。 但是如果故事按着这样的路线发展下去，那就完全不符合殷怜的目的和三观了。 所以，有些转折始终还是必要的。 第二幕的结尾，卡莫蒙遭遇了敌人的袭击，为了掩护撤走的孩子们，他落入了陷阱，在重伤之时，巷弄深处一个破落而隐蔽的小屋对他打开了门，把他藏了起来。 卡莫蒙早已不再奢望能够得到普通人的理解和保护，可是年轻的女人却对他说道：“因为我感谢你们……保护了我的孩子。” 她唱道：“十月怀胎/满心爱意/秋夜里诞生的/我的宝贝/蹒跚学步/童言童语/生活在心尖的/我的宝贝” “谁想要夺走他/谁就是我的敌人/谁想要伤害他/谁就是我的死仇” “残忍的世道/连父亲和祖母/都不会保护一个孩子/如果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死去/被残忍的刑罚/戳穿心脏” “我感谢你们/让他们畏惧/我感谢你们/为之流的血” “我不知道他如今在何方/可是若有一天他流落在街头/如你这般” “我愿也有有人/像我这样保护他” 舞台上，女人的身姿渐渐与影像里的贵族妇人重叠。 【卡莫蒙/卡莫蒙/不要出门】 【卡莫蒙/卡莫蒙/别用魔法】 【这个世界很危险/但我们都会保护你/我的宝贝】 【卡莫蒙/卡莫蒙/不要回头】 【卡莫蒙/卡莫蒙/不要忘记】 伴随着那歌声，卡莫蒙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会忘了呢？其实曾经，也有人像这样保护过他。 第二幕落幕。 第三幕开始。 卡莫蒙死去，安达西成为新的领导者。 比起卡莫蒙的激进，他更加有计划性，按照教会的说法，更加虚伪也更加阴险。 虽然故事看上去只是经历了短暂的一幕，其实第二幕的时间至少跨越了几十年。 黑贤者善用计谋和兵法，利用法师的灵活性跟圣城打游击战，同时他还与其他的法师势力建立了关系，并且在多次合作之后，与对方建立了信任，甚至在他们之中赢得了威望。另一方面，他说服了法师们配合对圣城的势力进行袭击，由恐吓无力反击的平民，变成了两个势力之间的对轰。 这部分虽然都是以快速的剧情对话来表现，但是因为情节紧张，所以观众们也看得聚精会神，并没有分散注意力。 在这一段里面，殷怜着重开发了打戏。虽然从《法师王》开始就经常已经有战斗场面，但是这一部里面却意外对于相关的内容进行了加强，使其在视觉上就极有观赏价值。战斗显出热血，死亡亦显悲壮，跟《法师王》之中的表现方式完全不同。 《法师王》之中，对于战争的描写其实是比较阴暗的，有一定谴责意味的。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充满了浓重的反战意识。 《黑贤者》就不同了。它对于战争的描述，更加热血，充满了理想和希望。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连法师们也不知道自己寻求的方向，但是却不妨碍他们为了自身的未来而前进。 台下有擅长战斗的冒险者，或者是主要修习战斗法术的法师在那里窃窃私语，对于舞台上的战斗动作挑剔个不停：“这个动作也太花俏了吧？” “刚才那个姿势，我要是一个火球过去，他就要完蛋！” “打斗的时候要真的摆这么多架势，早就该被打残了！” 不过就算抱怨连连，他们也没有真的能从舞台上移开视线，最终只是对着舞台上的景象发出共同的感叹：“……真帅啊！” 相比这些挑剔的观众，一般的平民或者贵族或者不擅长战斗的文职者和鲜少见识过实战的年轻女性却没有这么多的想法。舞台上的演出比起实战来最大的好处，不但只有更加帅气，本身也少了许多让人觉得难受的血肉飞溅的残忍场面。虽然殷怜毫不留情地在里面增加了许多血腥的特效，但是毕竟只是特效而不是现实。 舞台上不会真的有人死去，这无疑让观众更没有心理负担。 殷怜在这一波的配角演员里面，选择的大多都是本身有一些战斗能力的演员，然后对他们进行了专门的培训，不但培训武打动作，还培训了舞蹈能力，结合两者之后，才排出了现在的舞……打斗场面。 虽然就培训结果来说，短暂的培训让他们在舞蹈上还只是半吊子，而舞蹈动作的加入则让武打场面本身充满了花架子，但至少两者结合之后，整体的架势还是很好看的，就连法师们挥动法杖时也带了极为优美的弧线和与音乐相配的节奏感。 甚至有人发出了尖叫。 楼上的贵族可以预想到底发表了不满：“吵死了！没教养的愚民！” 结果她的同伴根本顾不上，说道：“啊！黑贤者出现了！啊啊啊！我好想嫁给他！” 429 429 “弟弟,姐姐有一个请求……” “别做梦了，死也不可能答应的。” “你还没听我的请求好不好！？” “但是我已经猜到了你想说什么。先不说对方的身份，就说你倒是想，人家可能愿意吗！？” 贵族小组顿时恼怒了，说道：“为什么不愿意！？我又不是想要黑贤者本人,我就是想要一下那个黑贤者的演员啊！” 贵族少爷大惊失色,说道：“你还妄想过本尊！？姐姐,你现在的野心很大啊。要是真的勾搭得上，我觉得就连父亲或者母亲都会很乐意的,总比嫁个一个平民演员来得乐意……但是你勾搭得上吗！？” 当姐姐的不想说话。 舞台上,黑贤者和一众法师一直战斗和奔波，教会意识到威胁的时候，法师的势力已经发展得非常之大了。舞台就那么大,用人数来表现势力的增长肯定不可能，缺乏故事性,所以殷怜采用的是台词的变化,用黑贤者这段时间里决策内容的变化，来明示形势的改变。因为法师们的态度转变,竟然还在民众之中收拢了一波好感，成功地拉拢了一些愿意依附他们的人。 这种策略的改变，虽然在施行上给法师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是由于黑贤者的坚持和说服,法师们最终还是维持住了这样的对人策略,虽然对于伤害法师学徒的人还是保持严酷的态度,却愿意一定程度上对愿意维护和庇佑学徒的人表现出善意，甚至给于相应的庇护。 成年的黑贤者唱道： 【我们终要知晓/凡人并非我们的敌人/当圣城施以酷刑/悬以重赏/而我们东奔西走/无处隐藏/为了保护我们的孩子/我们只能拼尽全力】 【圣城越酷烈/我们却要比他们更酷烈】 【当时间过去/我们逐渐强大/圣城越发酷烈/我们却要赏罚分明】 【凡人并非我们的敌人/天赋者从他们之中诞生/他们会需要母亲/他们会需要父亲】 【所以拉拢他们/不要放弃他们/亲近他们/不要拒绝他们/哪怕假装也好/为了我们自己的未来/为了未来的继任者】 法师们受到黑贤者的说服，在需要的情况下，果然慢慢接触了一些魔法亲善者。 这个过程之中，不乏一些粗浅的间谍战，尔虞我诈和伪装投靠，殷怜和黑怀朱商量过来，都懒得在这上面花费笔墨，所以都只是用了短短的几句台词或唱词点了一下题，就算把这篇章拉过去了。 时间很快到了一百五十年之前。 这是个关键的时间点。 一百五十年前，贤者之都现在令人耳熟能详的高阶法师已经出现了好几位，法师的力量也强大了许多，甚至因为圣城的影响力在这个过程之中此消彼长，已经不需要法师们再东躲西藏，法师们甚至也有了自己的根据地。 奥格之前回忆起的那一次宴会就被安排在这个节点。 这理所当然是不符合历史的。 其实奥格记忆中的聚会并不在这个时间段，那时候他们也还没有来到贤者之都，甚至那场宴会也没有当时贤者之都的高层参与，只是一群年轻法师的战争。 但是殷怜大约是觉得这段剧情很有趣，所以就毫不犹豫地把它写进了戏剧之中。 ……十分乱来啊，利安阁下。 可是，看着那一幕，虽然与历史不同，奥格却仍旧心绪起伏荡漾。 就仿佛多年以来，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又开始猛然跳动了起来——砰砰砰，砰砰砰，像一个不曾经历过风雪和血腥，激情，热烈，愤怒的年轻人一样，充满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青春活力。奥格生生因为这样的心跳把自己给惊吓住了。 不过法师本来就是一种非常懈怠于察言观色的生物，所以同在包厢的同事似乎也没有察觉他的异常。 一百五十年——虽然时间不算十分精确，但是也确实十分接近了。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段极为漫长的时间。马蒂尔现在留存下来，最为年长的人就是已经活了三百多年的黑贤者了。如果一定要说，圣城的那位可能比他要更为年长一点，不过近年来也因为神力的衰退，而变得越发苍老，此时更是多半已经去见了大地母亲，所以黑贤者已经是到目前为止，整个大陆最年长的存在了。 ……当然这个比较范围要撇除殷怜就是。 法师们至今还琢磨不清楚这位阁下的实际年龄，虽然按照她自己的话她就是普通人处于她这种外表时候的年纪，但是相比她那缓慢的生长速度，这种说辞非常不可信。 不论如何，奥格自己其实也属于年长的行列了。一百五十年前的时候，对于他来说也是像上辈子差不多了。那么遥远的时光，他其实已经忘掉了许多不重要的事情。虽然还凯嘉的许多事情，但她真正的音容笑貌，又或者是当年的具体情境，却已经都忘记得差不多，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就算有人告诉他，眼前舞台上出现的就是当年的场景，奥格也很难做出反驳。 而且随着这一幕在大脑中的印象加深，它确实在慢慢融入甚至覆盖当年的记忆。 却听凯嘉唱道：“这是一场胜利/应有一场宴会” 有男声回答道：“浪费你的魔力/这一切毫无意义” 凯嘉却欢快地回答道：“魔法之路悠久漫长/若无途中小憩/何来继续前进的勇气” 有女法师出现，接过凯嘉手上的种子，说道：“我来帮你。”“我也来。”“我们一起。” 然后一群女法师开始一起舞蹈。 此时的布景还是冰天雪地，显出异常的残破。这场景并不美丽，反而带着一股沉重，雪白的大地上，散落着层层的灰色，有些是枯树枯枝，有些是破败的屋宇，与其说是带着战争的气息，其实却更像是带了末日以后的废土时代的气息。 当然，这里的人不会理解什么是末日，什么是废土时代。 但这并不会影响他们感受这一幕的沉重，感受到废土时代的阴郁。 所以当女法师们舞蹈着，把种子洒在土地上，然后使用木系魔法让土地上出现一片又一片鲜绿的草地，一棵又一棵劲瘦却苍翠的树苗，整个灰白的世界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染上了色彩，那种美丽完全难以言喻。 许多人都看呆了。 观众多半只是感叹一下，只有少数心思特别细腻的，才会琢磨起这一幕带来的震撼性——明明光就场景来说，并不比之前的春夏秋来得唯美和好看，但是莫名其妙地却反而更加挑动他们的心神，更加让人惊艳和触动。 之前的春夏秋布景其实已经极美，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一幕冬景才真正震撼心灵。不过没有经过小学六年中学三年高中三年阅读理解拷问的马蒂尔本地土著，确实很难说出这一景色的美感具体表现在哪里就是了。 倒是青金皇都的贵族稍微能够领悟到一点端倪。 这一幕真正的美，其实在于变化，在于生机。如果让殷怜来解读，就是来自于先前枯败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展现出来的翻转。由于魔法留影的特殊性，这些布景效果其实还缺少后期加成，不过相应地也会显得特别真实。 但这种真实还是经过精心设计了的，并不损害画面本身的美，反而另有一种特殊的美。 现实本来就用有一种独特的风韵。 这一幕变化牵动人的心绪，比起前面的特效，它的特殊之处就在于自带故事的气息，是一种有故事的，蕴含了情感的美。 地球人都知道，艺术这种东西，真正的魅力其实往往都在内涵上，甚至现在综艺节目做个吃的都讲究故事性。而有故事感的画面，自然会让人更有感触。 女法师们开始一边筹备宴会，一边歌唱：“这是一场胜利/应有一场宴会” “纵使前面漫漫/饮下这一杯美酒/品尝这一桌美食/我们又可以鼓起勇气/浴血前进” “这个世界多么黑暗啊/我还记得我小时候” 另外的两个女法师为她和声：【我小时候/我小时候】 “妈妈给我做甜甜的面包/在每一次辛勤劳动之后我们会尽情欢笑/生活虽然贫困/但我们充满了希望” “后来” 【后来/后来】 “我离开了她/离开了我的家/从此再没人为我做甜甜的面包” “妈妈说（妈妈说）/从此我就要/自己给自己/做甜甜的面包/即使远离了自己的家/也要记得/有人在把我思念” 【啊/妈妈说/妈妈说】 【那许多的妈妈说/再也听不见】 【可我会/可我会/深深地把它们记在心底】 【那许多/妈妈说】 “这是一场胜利/应有一场宴会/妈妈说/要善待自己/要变得幸福/才能让深爱的人幸福” 然后，她们高呼道：“来吧！让我们开始宴会！” 宴会上，氛围非常热闹，许多主要人物都站在台上，唱了一段属于自己的歌。歌曲的风格也大有不同，失去亲友的人悼念死者，谴责圣城与战争，仇恨圣城的人讴歌胜利，展望未来和歌颂魔法，最后安达西也唱了一首，到落幕的时候，却成了整个舞台的大合唱。 直到第三幕落幕，很多观众都还没反应过来。 法师们也很惊讶：“竟然没死人？” 也有人庆幸：“……总算不死人了！”感动不已。 黑贤者的精神力一向用得肆无忌惮，很快察觉了剧场内的氛围，问道：“接下来没有悲剧了？不死人了？” 殷怜略一斟酌，说道：“接下来是贤者之都发展的故事……嘛，死得会比较少。” 黑贤者：那不还是要死人吗？台下的观众明显太乐观了，不够了解殷怜的秉性。 430 430 第三幕的结尾确实没有死人,那是因为殷怜把便当留在了第四幕的开场派送。 第四幕的开场，圣城无法允许贤者之都的继续发展，于是暗中派遣间谍，甚至不惜要拉拢了年轻的魔法天赋者作为间谍，混入法师们的内部,试图以这种方式获取情报,然后在关键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 年轻的魔法天赋者混入了法师们之中,受到导师们的教导和养育，打探了各种法师方面的情报。但是受到法师教导的同时,他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动摇。他自小受到光明教会的洗脑,对于圣城和神明深信不疑，即使是觉醒了魔法天赋，也十分排斥。 结果圣城却例外地不但没有将他处以死刑,反而对他赋予了重任。 对于天赋者说，这显然是他重新获取新生的唯一救命稻草。 但是对于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来说,作为间谍也远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深入法师中之后,天赋者接触到的是和原来不同的人群，不同的世界观和不同的故事,这让没有深入接触过各种不同人群和社会真实一面的天赋者实在是无所适从。每时每刻接触到的一切都在动摇着他的意志。 而这个时候，负责照顾这一批年轻的天赋者的人是凯嘉。 法师们看上去阴沉又冷酷，但凯嘉却显得阳光又温柔。 孩子们在火堆旁诉说自己的经历。 “他们驱赶我离开/奶奶把我藏在村外的草垛里面/她徘徊在村口/每一天/每一天/充满畏惧/却又充满希望/等候一个法师/来把我带走” “我不想离开家/不想离开爸爸和妈妈/不想离开亲爱的奶奶/因为我就是她的一切/可是我没有办法” “为什么我是法师呢？我这样深深地质问自己/我祈求贤者之都/给我一个答案” 另一个男孩子却倾诉道：“我想要成为一个法师/出于自我的意愿/我想要强大/打从心底绝望祈求” “母亲死去了/无处埋葬/恶人们/在世间逍遥/我向恶魔祈求啊/因为神从来不会回应” “也许我们都是被放弃的人/所以我祈求拥有魔法/如果我拥有力量/我要让所有恶人/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 轮到间谍男孩的时候,他说出了自己编造的故事,有点忐忑,有点不安。其它孩子的故事都有些过于沉重,显而易见地有些动摇他的心绪。孩子的信念本来是最容易被动摇的——他们最容易接受新事物，也最容易打破老观念。 事实上，他并没有引人注目。 凯嘉温柔而可爱，照顾着每一个孩子的生活。少年不止一次受到动摇，因此纠结不已。 “神啊/为什么你要让我的心动摇？” “若魔法是纯粹的邪恶/为何你不让她在我面前展现她的恶？” “信仰和良知/仿佛将我锯为两半” “他们说/对魔鬼心生怜悯/是堕落的前兆” “可是如果魔鬼有着她的脸/地狱也不见得可怕” 剧情到这个，观众席都显现出了躁动。这样的剧情，虽然表现形式和细节有很大的不同，但是说句实话，和法师王的结尾却实在是有异曲同工的地方。而这种剧情发展明显让许多看过《法师王》的观众觉得十分警惕。 虽然说吧，《法师王》的结局某种意义上还是满符合历史的，但是悲剧就是悲剧，符合历史也不表示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事实上，恨不得抹消历史来改变结局的天真观众不在少数——在马蒂尔这种环境下，可没有多少人真的在意历史的意义。由于缺乏娱乐，贤者之都的很多人对于戏剧的沉迷几乎是毫无理智的。 所以他们对于《法师王》的结局其实多数都是很不满的，只是当时因为确实是历史的结果，所以即使愤怒也很难发泄出来。 但是黑贤者现在还好好生活在贤者之都的，如果非要说这一部也会是一个坏结局，在场的观众可不会认同。 而随着剧情的进展，故事明显越发向着坏结局进展。 故事双线进行，随着几次交战，教会屡屡受挫，却是暂停了对于贤者之都或者法师聚集地的袭击。对于这件事，法师之中也怀抱着多种不同的态度，有人认为应该趁胜追击，有人认为圣城不来找麻烦最好，协会也没有必要自找麻烦，不过最后还是决定先收拢力量，一边暗中观察一边猥琐发育。 另一方面，凯嘉手下很快又增加了一批孩子，而小间谍也多次给圣城传达了情报。凯嘉并没有怀疑过自己养育的学生，而圣城则已经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这群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法师有生力量全部消灭。 圣城蓄势待发，危机已迫在眉睫，男孩越发动摇，但是却始终也没有能够下定决心背叛圣城。 圣城发动攻击前不久，男孩去见了联络他的圣城骑士，表示自己已经完成了交代的任务，要回到自己的父母身边。 观众席上已经有很多喧闹起来，愤怒非常，恨不得上去直接围殴饰演间谍的少年。 这其中也未尝没有带着对于编剧的愤怒，觉得她已经玩过了一手这种东西，还要在第二部里重复一遍，实在是太过可恶。 但随之剧情一转，故事发展却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首先就是去跟骑士接触的少年，在跟骑士交涉过程之中，突然就遭到了骑士的攻击。 骑士一开始还对他表情温和，说道：“放心吧，既然你完成了我们交给你的任务，我肯定会带你……去跟你的父母会和。” 然后，他猛然一剑刺穿了少年的胸腹。 舞台下发出一阵惊呼。 虽然很多人诅咒少年，甚至不乏有人诅咒说让他去死，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真心地想要剧情这样发展，多半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而已。 喊着“去死”，但其实内心根本不能接受他真的就这样“去死”。 但谁又能预料到，殷怜竟然会这样心狠手辣，真的就杀死了少年。 却听其实杀了少年之后，一派得意洋洋地唱道：“一切邪恶/终要回归尘土/使用邪恶的/和诞下邪恶的/终究只能以死亡为救赎” “我送你去见你的父母吧/让你们在腐烂的泥淖中相见” “圣城从不和邪恶合作/不在过去/也不会在未来” “安息吧/腐烂成泥淖/你本不该诞生世上/死亡也算是好的归宿” 观众席议论纷纷，才意识到原来少年间谍的父母和被拿来威胁他的一切其实都早已被圣城所毁灭。有人怒其不争，有人怜其不幸，但不过如何，这一幕转折却是让观众们的火气猛然降了下去，只剩下了纯粹的叹息和为协会法师们而感到的焦急。 结果等骑士匆匆闯进法师据点的时候，却发现整个据点都已经人去楼空。 剧情在这里出现了一次回放，舞台旋转，重新拉回到少年的身体躺着的地面，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死活不知，却仿佛处于一种睡梦之中一样。舞台的两侧，出现了像是凯嘉和少年的形象。 少年双手握在一起，对凯嘉说道：“阁下/阁下/我向你告解” 凯嘉柔声唱道：“啊/你表现得如同一个教徒” 少年惊愕道：“所以你早已发现？” 凯嘉说道：“这又有何重要？你身上流着魔法的血/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圣城若能容忍掌控力量的信徒/便无贤者之都拔地而起” “凯嘉/凯嘉/我要向你告解/请快带着大家离开这里/因为圣城的追兵已经即将来到/我是一个/无耻的背叛者/但我会为你们/拖延片刻的时间” “凯嘉/凯嘉/我的另外一位母亲” “请你带着我的兄弟姐妹/离开这里！” 凯嘉惊愕至极，然后问道：“那你要怎么办？” “我不能离开这里/不能背弃我的父亲和母亲/一个人总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一个人总该为自己所做的决定面对事实” 凯嘉：“沙布里！” 沙布里猛然睁开眼睛。 然后就看到了凯嘉的脸。 凯嘉释放着魔法，试图治好他身上的伤口。 而在他们的背后，圣城军到底还是追上了撤退的法师部队。但是因为对方已经有所准备，所以在一部分成年法师的抵抗和断后之下，法师固然很是折损了一部分人手，圣城却也最终没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沙布里对着凯嘉唱道：“我失去了父亲/也没有了母亲/凯嘉” “我知道/我知道” “道貌岸然的骑士啊/比法师还要邪恶/出尔反尔/粉饰太平” “我知道/我知道” “这里非常危险/有时候我希望你邪恶/这个世界黑与白颠倒/谁来纠正这错误的一切？” “有一个人/他终会做到这一点” “那么愿他做到这一切/为了所有受伤的人/为了有一天我们能见到青天白日/日夜分明/若我死之后/也希望化作魔法的元素/成为你手中的魔杖/身上的盔甲/保护你直到地久天长” “为了把你曾经给我们的爱回报” 男孩唱完这些，猛然一个痉挛，却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有法师对此感到不真实，说道：“都施了治愈法术了，还能唱这么长一段歌，怎么可能还会死！？” 和殷怜一起坐在单独小包间的黑贤者也有这样的疑问，但是好歹情商比自己的下属高，膈应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避免被自家学生恼羞成怒地怼。 好在普通人并没有这样的概念，也没有这样的疑问。 凯嘉含着泪，忍住了哭泣，放下了抱住沙布里的手，然后想要赶去跟同伴会和。成年法师们为了掩护学徒们而断后，却因为人数差距太大而频频受伤。凯嘉的魔力为了治疗同伴而逐渐耗尽，但是敌方也发现了她这个医疗兵的重要性，开始对她集中进行攻击。 她最终还是为了掩护同伴而被射杀。 她的死并非没有意义。这一波法师的覆灭终于激怒了贤者之都的高阶法师们，让他们统一了对待圣城的态度。主张隐居派别的法师纷纷转而变为主战派，最后如今掌权贤者之都的十余位高阶纷纷起立，赞成了全面开战。 然后经过长时间的圣法战争，最终法师掌控了圣城。获胜的贤者之都开放了祭典，殷怜直接使用了美食祭时候的布景重现，然后在整个剧场之中，服务人员们突然推着小木车出现，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香喷喷的食物，任由观众取用。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只见视野所见之处，殷怜似乎在全场的各个位置都藏匿了留影水晶，于是大家就在整个剧院之中，看到了突然出现的，法师王的虚影，勇者王的虚影，莎尔玛蒂的虚影，《法师王》之中历代法师的虚影，除此之外，也出现了卡莫蒙的虚影，凯嘉的虚影，沙布里的虚影，以及许许多多其它在剧情之中牺牲的法师们的投影。 “此时此刻，让万千英灵与我们同在！”随着舞台上的声音响起，闭幕曲也同时响了起来。 431 431 黑贤者仔细地用精神力探查了整个剧院,然后说道：“似乎没有现在贤者之都的法师投影？” 殷怜顿时笑了：“你们此时就在这里，又哪里需要虚假的影像来作为代表？” 黑贤者顿时笑了，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出去吧。这一场宴会，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那我们也不应该缺席。” 殷怜抬了抬眉,有点觉得意外。黑贤者的情绪有一种难得的高昂,要知道他平常可不是什么热爱凑热闹的人，看来此时的心情确实很好的样子。 事实上,情绪好的不止是黑贤者,似乎所有法师的情绪都很高昂，明明平日里都是一群宅男宅女，但此时却社交热情高涨。殷怜下楼的时候,发现曼格还一直站在凯嘉的虚影旁边，盯着她瞧。 殷怜：“？” 曼格看到殷怜过来,似乎觉得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情绪的对象,主动开口跟她说道：“她和凯嘉长得其实不像。” 殷怜有些好奇地问道：“凯嘉长什么样子？” 曼格却回答道：“我不记得了。” 殷怜一头黑线，心想：那你还能分辨出像不像？ 但是曼格继续说道：“但是我总觉得她的五官更柔和一点,也没有那么漂亮。笑容没有那么标准，而且大多时候，也没有她表现得那么从容。” 殷怜本以为曼格应该是在记忆中把凯嘉给美化了,此时听到他这样说,反而沉默了下来。按照曼格的说法,其实他记忆中的凯嘉远没有那么完美,但同时也更加真实。 殷怜能够领会到他的意思。 舞台上的凯嘉很完美，很标准化，但她毕竟是表演出来的。而对于曼格来说，记忆中的凯嘉虽然未必完美，但她却是真实的。 而真实的凯嘉，超脱于外表，远比任何故事可敬。 现实之中当然没有沙布里，但是凯嘉确实是在一次袭击之中，为了掩护被袭击的学徒而死。有一件事殷怜虽然不是很能接受，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样一个时代，心地纯善柔软的法师死得特别快。 活下来的法师，不是慢慢把自己培养得心肠冷硬，就是因为常年的遭遇而真正变得冷漠自私。 大概唯一还值得敬佩的，就是他们对于天赋者那种真心的爱护。 对于大部分法师来说，他们多半主动或者被动地没有伴侣。据殷怜听闻，虽然也有非常少的一小撮法师会拥有正式的伴侣或者与其他法师结成伴侣，但是多半也不会有后代，而且两名法师结成伴侣，拥有后代的几率比和普通人结成伴侣还要来得低上许多。 原因不明，但是殷怜认为可能跟生理变化有关。法师的寿命要远比普通人漫长，生育率降低也是有可能的，更不用说有些女法师还会通过一些药物让自己的生理状态维持在最佳状态（更少的男性法师也会这么做）——以殷怜的想法来看，那基本上就是拒绝了一些会导致生育的生理变化。 不过他们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就算是两个魔法师结为了伴侣，生育出来的似乎也不一定就会是拥有魔法天赋的孩子。而在法师之中，没有魔法天赋本身就会缺乏多方的战斗力和创造力，在先天能力上就低人一等。比起像是生育这样的孩子，然后看着自己的后代慢慢脱离法师圈子，部分法师甚至认为还不如教授天赋者为弟子，把他们当做后代来养育。 加上魔法师在多年来受到的特殊经历，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对于血缘都看得相当淡，因此魔法师之中对于生育和教养后代的观念其实和普通人有着本质上的极大不同。 虽然不同，但是殷怜也觉得那是一种可敬的品质。 曼格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之中，殷怜跟他聊了一会儿，就随手抓了旁边一个探头探脑的小法师，让她去听对方讲这种古早的八卦，自己顺势溜掉了。 法师们都很兴奋，但是殷怜却不好陪着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晚上的拍卖会还有一些安排需要进一步确定。 戏剧结束了，也不是所有人对于这一场庆祝有兴趣。没兴趣的人，殷怜先行安排了他们前往拍卖所进行参观和入座，而剩下的人，殷怜也按照情况给他们发放了一些册子。 册子不全是拍卖会的商品介绍手册。按照背景来说，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财力能够参与买卖会的。不过殷怜总体上还是考虑到了多个阶层的消费能力，手册也被分成了好几种内容。 正式的拍卖场上的商品图册，是给财力最为雄厚的贵族或者法师们的。相对来说，第二个版本的图册，则是描绘了剧院所出产的各种周边，以及拍卖场平时日常售卖的非拍卖的日常商品，品种多样，价格虽然也不菲，但也不到天价的地步，是中产阶级消费得起的商品。而除此之外，第三份则是一种旅游地图——虽然《黑贤者》首演的票价价格不菲，能进来观看的人都应该其实跟贫困无关，不过其中也不乏省吃俭用来奢侈一把的法师学徒或者小康家庭，所以殷怜也提供了适合他们的图册，就是贤者之都目前各个旅游地点和娱乐消费场所的地图。 她还很好心地在每一个店铺上都标注了消费等级。 因为这个世界民众的教育水平不行，所以图册基本上都是绘图，就连消费等级的标注，也是以银币，金币或者是代金券的图标作为注解，可以说是非常亲善友好，容易理解了。 不但如此，殷怜还安排了专门的向导在门口，为不想去拍卖会的人介绍各种各样的游玩套餐。游客不需要费太多心思，向导会让有意愿的人选择自己想要的套餐，从十银币到五十金币不等，然而让专门的导游带领他们去相应等级的场所进行消费和游玩。 马蒂尔目前没有导游这种项目，也没有黑心导游的前科，而殷怜的安排还是相当靠谱和有良知的，基本上说是什么样的消费额度就是什么样的消费额度，且确保了性价比。不过要是游客自己想要消费其它的内容，那就要另外计算了。 殷怜检查了各个关节目前运作的情况之后，就直奔拍卖所去了。 此时拍卖所已经显得非常热闹，不过总体还没有到人满的地步。外面的展览大厅之中，此时摆满了各种各样平时比较少见的稀有产品，每样产品前面都放了一个投标箱，旁边则是一些简化的投标书。门厅的地方站了侍者，负责为每个有疑问的客人解答问题。 “是这样的。客人想要参与竞拍的话，不管是大厅这里的还是里面拍卖场的，都需要先到我们这里登记身份，并交纳一笔押金。参与大厅的拍卖需要十枚金币的押金，如果是拍卖场则需要一千金币。如果没有参加拍卖或者拍卖失败，那么押金会全数退回。如果拍卖成功之后却反悔，或者付不出承诺的金币，那我们就没收押金，然后给商品再次安排拍卖时间。” “身份的话，我们会用一枚魔力水晶记录精神波动，以精神波动作为身份辨识，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以目前马蒂尔的技术水平来说，殷怜基本上已经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不能再周到了。 这个过程之中，因为要求的押金对于相应的人群都算是一笔巨款，所以也难免产生一些争执。殷怜放任了负责人去处理这些问题，看着处理得还可以，就没有干涉。 这一次拍卖的物品不少，既有跟戏剧相关的，比如说春夏秋冬四个场景的留影水晶，《法师王》和《黑贤者》的全角色手办，也有跟戏剧关系不大的，比如说，一些比较新奇的魔法道具。 这些多半都被列在了册子上，不过多数都只是图片，没有太多详细的文字介绍，所以许多人也并不了解这些物件的具体功能，对于它们的热情还是远远不如戏剧周边。 但是对于殷怜来说，这先后的两部戏剧可不是拍卖场的重头戏。说白了它就是一个综合广告，如今既然带起了大陆的人气，就差不多可以功成身退了。而接下来开始，拍卖场的重点业务已经不在戏剧周边，而在“文明化社会”。 为了打到这个目的，殷怜绝对要让今天的拍卖一炮打响。 随着华灯初上，璀璨的魔法灯在拍卖行会场的各处亮起。来访的客人纷纷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其实在这之前，贤者之都也不是没有魔法灯，只是……没有这么多花样罢了。 殷怜这一次展示出来的魔法灯，借用了路东瓷的创意，在以多种方式串联的魔法水晶之中铭刻了各种简单的魔法回路。这些魔法回路并不与任何现有的法阵相同，非要说的话，其实是路东瓷根据基本的能量转换物理原理，自己设计出来的，比马蒂尔最基础的法阵还要更为基础的魔法回路。 虽然两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和知识体系都不同，但是路东瓷研究出来的回路确实在马蒂尔能用。殷怜认为，这可能说明了两个世界最基础的能量原理还是通用的，也就是说，两者之间的很多知识和技术，也许都可以在之后通用。 这个魔法灯就是一种尝试。 魔法灯使用的能源是魔力，但其构造却经过复杂的变化，讲魔法回路与电子零件结合，最后使其成为了结构复杂但视觉效果惊人的水晶灯。这种灯盏，如果拿回地球贩卖，估计也能成为非常受欢迎的装饰品，更不要说是在这方面发展缓慢的马蒂尔了。 会场的魔法灯分成了三种，一种是方柱形边缘圆润的灯盏，均匀分布于会场内部，透明的灯盏内部闪烁星星点点如同碎沙般的光芒。第二种是由立柱所支持的，整齐排列在走道两侧的花型灯盏，花瓣的边缘被细碎的光芒所描绘，美得让人想要窃取。第三种则是主要的照明工具，是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圆形灯盏，明亮程度胜过大部分人见过的所有魔法灯。 光是这一布置，就已经让进入的客人们被镇住了一把。 殷怜巡视各处，确认了每一样工作都被严谨地完成之后，差不多也到了拍卖即将开始的时候。会场此时已经坐满了人，之后再想进来的人，侍者也不会再给放进来了——当然，黑贤者除外。 他几乎是卡着时间到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死缠烂打的手下。殷怜让人把他引去包厢，黑贤者用魔法传声，让殷怜过去，结果被自己的学生毫不犹豫拒绝了，非常不客气地说道：“您以为我跟您一样闲呢？” 黑贤者：“……” 身后的其他法师看到这一幕，嘴闭得比河蚌还紧，但心里毫无疑问，八卦得都要冲破天际了。 432 432 不过现实没有留给他们太多八卦的时间,哪怕只是精神层面上的腹诽。 拍卖开始了。 因为有上次拍卖的经验，所以法师们对于拍卖这种活动，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概念，知道了具体的流程和操作手段。比如说，他们知道了拍卖会一般会有的商品顺序安排,知道越是贵重和受追捧的商品,应该会排在越后面,拍卖会可以借此拉长客人的期待，让拍卖会始终保持着热烈的气氛。 拍卖会的图册上,众人认得的东西很不少,比如说，戏剧的人物手办，又或者装饰华丽的马车。可不认识的也不少,比如说一种造型奇怪但是精美异常的镜子，又或者是一种看上去很奇怪的,就像是虫卵一样的彩色珠子。 册子上只画了图,而没有标明它们都有什么用途，却是让很多人都陷入了猜猜猜的境地。 不过就算不明用途,法师们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毫无疑问是为了那一组手办而来的，而且极为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他大部分人应该也是如此。因为这样，他们也很是自然地认定殷怜一定会把这套手办放在压轴或者大轴的位置,结果没想到殷怜完全不按照常理来。 拍卖会开始之后,拍卖的第一样商品直接就是《法师王》一套十二件的手办。 为了能让所有人,至少所有有能力参与拍卖的人都能看清手办的样子,殷怜在每张桌子上都特别安排了原比例的投射，虽然是虚影，但是技术经过了法师们的改造，清晰度比以前殷怜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可高多了。 虽然因为是虚影的关系，并不能直接进行触碰，但是至少已经足够客人们看清手办的各种细节。 而法师们多半都是冲着这套手办而来，此时看到整套手办的精巧细节，一时之间简直激动疯了。 《法师王》这套手办，包含了法师王，莎尔玛蒂及一众早年的知名法师，对于高阶法师来说，简直是集历史崇拜和戏剧崇拜为一体的高级粉丝向周边，可不要让他们觉得激动嘛？再加上，这两套周边是殷怜在华夏定制的，本身并不是马蒂尔能够拥有的工艺。理论上来说，马蒂尔的法师们通过土系法术其实也许可以捏出材质完全一致的玩偶，但是手办包含的内容不止这些，还涉及了艺术，审美，技巧等等，并不是拥有相应的技术就可以完成的。 比如此时投影在桌上的手办，肤色极其接近真人，又有一种珍珠般的质感，这就是调色的本事了。而身体比例协调，动作自然流畅，虽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有一种仿佛正在动的感觉，这则是造型设计的本事。 除此之外，服装的飘逸感，色调协调性，表情生动性，都涉及了各方各面的知识，可不是土系法师随便捏个土偶就能做到的。 正因为人偶的精细度和美貌度完全超出了法师们的预想，所以他们才越发激动起来。 开场的时候，不管是贤者之都的法师还是外来的贵族或者商人，都野心勃勃地想要拍下这套手办，拍卖场的氛围迅速就被炒热了起来。但是随着价格节节攀升，有一部分顾客却不得不瞠目结舌地停止了竞价行为。 实在是这套手办的价格飙升得太快了。 一开始还有贵族或者商人在参与拍卖，但是当拍卖的价格飙到一万金以上的时候，即使豪富的贵族或者大商人也无可避免地全闭上了嘴，留一群法师在那里竞价。 殷怜考虑过有法师会参与竞拍，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疯狂又这么大手笔。她的本意可不是为了坑自己人，不过显然最近贤者之都的高速发展和殷怜的大量订单让这群法师吃足了甜头，所以如今花起钱来也毫不手软。 说到这一点，其实今天的拍卖会开始之前殷怜是考虑过某种骚操作的。 这种骚操作就是让来参与拍卖的客人把金币全部兑换成代金券然后才可以参与拍卖，而且是要他们自己去寻找渠道兑换成代金券，不过拍卖完成之后，如果他们要把代金券兑换回金币，则可以直接找拍卖行的柜台进行兑换。 虽然这样一进一出，看上去除了给自己添麻烦毫无其他用处，但事实上却可以给所有参与拍卖的客人一种“代金券很有用，比金币和银币用途广有价值”的印象，进而促进代金券的推广和应用。 但是殷怜经过认真思考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来是因为，贤者之都市面上现在正在流通的代金券数量并不非常多，而且受到了严格控制。这一场拍卖必定会涉及大量大金额的交易，而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限定必须要用代金券支付，必定会导致市面上代金券的紧缺，甚至造成炒汇现象，对于现在的商会可能会有拔苗助长的效果。 二来则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拍卖会，如果故意给参与者设置这样的障碍，可能会降低他们的体验，对于名声不好。 殷怜克制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现在想来确实有先见之明，否则大概会直接掏空自家法师们的口袋。 《法师王》系列手办最后以三万八千金成交。 底价一千金币的系列手办，最后翻了将近四十倍，对于拍卖会来说可以说是个极其出色的开局。 不过手办拍卖完成之后，观众席的情绪都显得有些浮躁，因为一些以此为目标的客人难免显出了情绪上的受挫和失望，不过很快，第二样商品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拍卖会方面展示出了一瓶色彩斑斓的卵性胶囊。 台下众人窃窃私语：“这是什么珍惜生物的卵吗？” 然而台上主持人的介绍却大大超出了众人的预料：“这是由魔法协会的魔法师专门研制出来的魔法胶囊，每一个胶囊之中都储存着一些魔法药水，一个胶囊正好一次的分量，主要的效果是——美容！” 他说出这个介绍的时候，少数人露出了不感兴趣的表情，但更多的人却因此而变得兴致高昂起来。 这瓶胶囊最后以六千两百金被拍下。 虽然价格比起手办来远远不如，但是以魔法药水来说，却已经是昂贵得过分了。 而随着时间进行，接下来出现的商品也是千奇百怪，频繁吸引着众人的注意力。比如说施加了容光焕发魔法的镜子，在山林中行走时可以自然驱使植物分开两边，即使不具备魔法，也可以依靠晶石能量进行驱使的魔法戒指。 “不会魔法也可以使用”的魔法道具，可以说是在拍卖场引起了非常大的震动。 不如说，魔法其实本来应该是神术的分支，但是神术本身是不允许普通人接触的。而魔法的出现，本身就是对于神术的一种冒犯，而现在某种意义上，法师们甚至想要把这种冒犯给进一步发扬起来。 如果普通人也可以使用魔法，哪怕是依靠于魔法师所制造的道具才能使用，那对于整个世界来说，也同样是一个巨大的改变。 因为无关于物品价值本身的原因，这枚戒指在拍卖会上被拍出了天价。五万两千金的价格，甚至超过了之前最受期待的手办。 好在《黑贤者》系列手办和这些魔法道具不是同样的受众，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有莫名的竞争意识作祟，或者处于法师们莫名其妙的自恋心理，《黑贤者》系列手办拍卖出来的价格比戒指还要高一些，正好卡在了五万三千金。 这一场拍卖会一路进行，商品的价格令人咋舌。如果这里不是贤者之都，法师们的大本营，恐怕拍卖会结束之后，就会有胆大包天的盗贼团会试图想要对拍卖会举办方下手。 而拍卖到最后，大家发现最后的大轴竟然是那辆华丽得过了头的马车。 台下顿时又出现一阵窃窃私语。 拍卖师敲了敲钟，却并没有给人展示这辆马车，而是开始让人拿来了几份薄薄的羊皮纸。 然后他开口说道：“想必大家都已经看到了之前图册上出现的马车，但是很遗憾的，我们这次拍卖的并不是这辆华美的马车，而是一份关于马车的合同。” “可能很多人在看到绘图的时候都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们会拍卖一辆马车。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并不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而是一辆极其珍贵的……魔法马车。” “这辆马车整体都是由魔导材料制造，上面恒定了总共七十五种魔法，包括但不限于漂浮，羽落，防御反弹等针对马车本身的法术，它还有各种方便于旅行的措施，比如降温的凝冰法阵或者是升温的烈炎法阵，可以让你免守季节的困扰。除了法术方面的设计之外，马车本身也加入了许多方便客人的用途，我们接下来会为大家展示一下简单的马车内部构造。” 不过这一次，各人的桌子上并没有出现马车构造图的投影，而是拍卖师身后的台子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马车内部构造投影。 众人看到之后，纷纷发出了惊叹。 只见这辆马车内部空间远比众人预想之中来得宽阔，也不知道是本身就体积巨大，还是运用了空间法术。而马车之中基本上就是个小型的豪华起居室，它甚至还会随着影像的进行而发生变化，卧室，小餐厅或者正经马车，都可以把握住。 拍卖师确定每一个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这才开口说道：“最后这一波的拍卖，不是单独的一件物品，而是一式三份的订单合同。拍卖到这份合同的人，可以从法师协会订购像这样的魔法马车。值得一提的是，这种马车施行了漂浮和羽落等法术，在恰当的操作和飞行魔兽的牵引下，完全可以在空中行驶。马车的订购价大约是一万金币一辆，由于生产能力有限，这里只拍卖三份订单合同，拍卖到合同的人，可以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向贤者之都商会订购十辆以内的魔法马车。” “现在……拍卖开始。起拍价一万金，一千一加！” 433 433 拍卖师话音未落,就已经有人直接喊价，把价格加到了五万金。 众人中有人在窃窃私语，一边彼此交谈一边关注着拍卖的进展，似乎在对这一个拍品进行估价，然而对于自身携带的金额感到没有自信,神色明显紧张起来。 这也在殷怜预料之中。 殷怜并没有太过在意。 她转而走向了黑贤者的包厢。 等到了低头,她听到里面的法师似乎正在议论关于把魔法道具卖给普通人的事情,显然对于殷怜的这种行为感到疑虑。 殷怜听到他们在那里说：“如果连普通人也能使用魔法，那么他们也能反过来对于魔法师造成伤害,这可是很不妙的事情。” 殷怜失笑,敲了敲门以作提醒，然后在黑贤者应了一声之后，主动走了进去,接过了他们的话题，说道：“你们说得没错,如果普通人也能使用魔法,那么他们确实就对魔法师有了一定的抵抗之力，但是这一点,对于圣城，对于荒野上的魔兽也是一样的。” 法师们：“！？” 有法师反应过来，说道：“利安阁下你想利用普通人去狩猎魔兽！？” 殷怜笑了笑,说道：“我可没有这么说。”不过她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到目前为止,我还并没有想要利用魔法加强普通人的战斗力的意思。不过我确实希望在普通人之中推广魔法道具的利用率，而且之前就已经在做了。”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魔法织机，和魔法农械，你们忘了吗？” 法师们面面相觑，仿佛突然反应了过来，意识到原来那些东西其实也属于魔法道具。 但是他们是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主要是不管种植还是纺织，正常情况下都很难让人将之与魔法联系起来。怎么看这些工作都是跟魔法毫无关系的，也因此让人很难对之引起重视。 殷怜说道：“我不是很想让普通人也拥有战斗能力，但是我确实希望利用他们的能力——不是作为战士，更多是作为农夫，工匠，商人之类的角色。这一次卖出的魔法道具，也是以此作为目的。使用魔法增强他们劳动和生产的能力，又增加他们对于魔法的依赖性，久而久之，他们和魔法协会就会成为利益共同体。” “不但如此，贵族也是如此，当他们习惯了贤者之都的食物，衣服和娱乐，他们就很难再兴起跟我们对抗的意识。如果皇帝决定想要对抗我们，只要我们掐断和他们国家的往来，他手下的贵族就能把他掀翻，或者闹得他不得安宁。” 一群法师目瞪口呆，半晌，还是黑贤者目光古怪地看了殷怜一眼，问道：“这是你一直研究各种魔法器械，并将它们销售给各个国家的真正目的？” 殷怜顿时笑了，说道：“这也不太对。不如说老师你其实说反了，我把魔法道具卖给各个国家，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让大家都能过得更好，至于这个过程之中协会对于各个国家产生的影响力，其实反而只是附带的。我只是希望通过这个道理，消除一下你们的担忧而已。” 但是法师们心理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这个时候，外面的拍卖似乎也已经有了进展，殷怜很快再次告别离开。 她离开之后，法师们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人说道：“利安阁下真是可怕啊。”通过经济和技术对于大陆各国进行缓慢的软性侵蚀和控制，光是思考一下就觉得这个谋划实在令人细思恐极，但她轻描淡写的态度，仿佛真的就只是随便附带上的顺手而为。 黑贤者看着他们吐槽殷怜的可怕之处，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三份马车订单，最后每份都拍出了十万金以上的天价，而且随之三位拍到资格的客人就都下了订单。 折合的话，每一辆马车差不多都超过了三万金的价格。 这要是放在以往，都够拍一件传说等级的神器了，但是此时似乎也没有什么人觉得不值的，纷纷只有对于魔法马车的渴求和期望。拍到资格的人在拍卖会结束之后也去看了魔法马车的实体范例，反应很好，显然没有人觉得后悔。 到此为止，许多事情都已经告了一个段落。殷怜又单独跟自己在教会和商会的几个重要代言人讨论了一番接下来的计划和安排，就回到了华夏。 之后回到夏国，殷怜把这段时间排演《黑贤者》的一些心得写成作业交了上去，顿时让老师十分惊讶，对她的天赋和领悟力表示了惊叹。殷怜对此照单全收，好好享受了一番天才的待遇。 黑怀朱和她交流的时候了解了一下她的学习进度，就顺口问了一句她想不想参加实习活动。 殷怜有点意外，问道：“什么实习活动？” 黑怀朱就给她解释了一下。 夏国这边网络上每时每刻都有十分丰富的各行各业的活动举办，剧作的话更是其中的重头大戏，每个月都会有不同的大赛举办。除去权威性的大赛，也有各种热门的网络综艺，基本上十分开放，任何人都可以参加，但是只有通过前面的打擂，才能参与公开的放松。 殷怜：“……听上去好麻烦。” 黑怀朱说道：“也算是对自身水平的一种测试吧。” 殷怜想了想，问道：“参加这种比赛有什么好处？” 黑怀朱为她的趋利性黑线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好处很多，具体的话，每一场比赛都不一样。比如说今年六月的《逐梦第一线》，作为总决赛的冠军，就可以拿到目前最为先进的便携创作仪——国家级别，市面上都买不到的。” 这个倒是对殷怜很有诱惑力，所以她略微一思考，就说道：“那好吧，我回头看看各个比赛的相关资料，看看哪个适合我参加。” 黑怀朱说道：“那行。” 之后殷怜上网查看了各个大型比赛的相关资料，发现十分复杂。不同比赛从比赛形式到最终的奖励都有很大的不同。除了《逐梦第一线》的创作仪，其它比赛也有很多让殷怜觉得心动的奖品——比如说《百人百面》的全a级演员图鉴数据库，《梦里什么都有》的特效编辑器……都是让人心动的好东西。 不过这些比赛的流程都非常复杂，需要耗费很多时间。然而奇妙的是，虽然流程漫长，项目复杂，但是这些比赛的所有时间都几乎是错开的，完全不会有任何冲突，殷怜怀疑是举办方有意为之。 黑怀朱确认了她的想法，说道：“就是有意的。国家基本上鼓励有才能的新人创作者参与尽可能多的比赛，这也算是对于工作和社交能力的一种磨练。而且这样也有利于节目聚拢人气，得不得奖不重要，重点是参与本身就需要进行大量高频率的创作，很锻炼人的。” 殷怜顿时思考了起来。 半晌，她说道：“五月，六月，七月的比赛我都想参加，这样会不会应付不过来？” 黑怀朱顿时乐了，说道：“不会不会！要是应付不过，等到时候再放弃就行了。反正这种比赛很自由的，除非你全部打进了决赛，那才会比较麻烦。不过一般来说，如果这三个节目都能打进决赛，那绝对是能立马出道的架势，你要真有这个本事，熬一熬不亏的。” 殷怜向来也挺自负的，不过毕竟半路出家，并不是专业作者或者剧作家，对于自己的水平没有确切的概念，所以觉得试一试也好。 加上这段时间，两个哥哥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只有她闲闲没事干儿，又不能随便偷溜去别的世界，怕一不小心就把两个哥哥都熬成了老头子，只能看看课本做做作业，还挺无聊的。 这样想着，她就真的去报名参加了这三场比赛。 五月的比赛是《梦里什么都有》，三月份就开始进行海选，基本上有两个阶段，综合进行评分。阶段a是一对一pk，pk的内容随机抽取，一共有三种类型，分别是短剧本pk，台词优化pk和剧情迷宫。 短剧本pk就是给出一个命题，按照命题写一千字以内的小剧本，谁写得好谁赢。台词优化则是给你一个或者经典或者不忍直视的电视剧场景，让你根据原有剧情或者超脱原有剧情进行台词上的优化，谁优化得精彩有趣，又或者水准更高，就算谁赢。 剧情迷宫则是一种特殊的剧本创作方式。 它给你一个开头，给你一个结尾，中间完全由你自由发挥，而你要在这个过程，让你的剧情非常顺畅自然地从开头走到结尾。 这三种模式其实都是一般剧作专业日常作业的一部分，殷怜素来完成得都还不错，所以也不怂，就是不知道对手会是个什么水准。 殷怜报名之后不久，海选就开始了。海选当天，殷怜按照要求上网，然后来到虚拟赛场。出于各个方面——尤其是现在自己已经在卖脸的这方面的考虑，她倒是穿了一件虚拟斗篷作为外装。 倒不是她真的那么正直，不想靠颜值在比赛中抢先取得人气，而是初赛的参加者太多，她自己也可能要经过多次比赛，露脸容易惹来麻烦。殷怜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外表无论在任何时候都算是优势之一，所以与其现在先暴露身份，陷入八卦旋涡，还不如等进了正式比赛再掀开身份面纱，前后的落差说不定还能圈一波粉。 就这样，心机深沉的殷怜开始了她的第一次pk。 结果一进pk场，她就发现对面的打扮跟她几乎一样，双方都穿着一套极其缺乏辨识性的黑色垂地虚拟斗篷。如果不是对面的人身形明显比殷怜高上一些，殷怜都要以为是系统出了故障，复制出了一个自己的模型。 对方看到殷怜这副打扮似乎也有些惊讶，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噎”。 不过随之题目就出来了，两人也就没有心思再关注对方的打扮。 只见公屏上已经显现出了第一道题目：你已经死去，尸体腐烂了一半。 434 434 看到这个题目,殷怜是有点崩溃的。学校里的题目某种意义上都还算中规中矩，这么非主流的命题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结果一抬头，发现对面的选手已经刷刷刷地写了起来，写得那叫一个毫不犹豫，仿佛这奇葩的题目对他毫无影响。这么熟练,一看就是老手。殷怜盯着题目看了半晌,果断觉得还是得写了再说。 可是写什么呢？ 你已经死去,尸体腐烂了一半。 看着这个题目，殷怜突然意识到,她其实是有过的……像这个题目之中的素材。 前世的她,落进了水里，虽然不知道那一切到底是在平行空间继续进行，还是已经在时光倒流之后被彻底改写,但是她还是可以稍微想象一下。撇除各种各样复杂的因素，她腐烂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她死了,魂魄还在,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前世的殷长生的。 但是这一个短剧本能写的内容有限，这样的练习她做过很多次,知道这点字数根本不够表现她那时候复杂的心虚。在思考再三之后，她决定姑且放过殷长生，只写一个关于她和殷夫人的故事。 选定题材之后,思路就变得非常顺畅了。殷怜专心致志地写着剧本,简直思如泉涌,每一句台词都源于真情实感,变成了她对她妈的真情告白。 写到最后，她都要把自己感动了。 不过因为字数超了，她又回来删了一点，顺便修了修措辞。 提交。 按照速度来说，她提交的时候已经比对面的选手晚了不少。 大约五分钟之后，结果出来，同时双方的剧本也被展示了出来，殷怜面前出现了获胜的字样，而对面的选手则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似乎是不相信现实的反应。 这时候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的作品，于是双双阅读了一下，殷怜为之咋舌了一下，对面的少年则沉默了下来，深深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几乎想要记住殷怜的样子——考虑到殷怜浑身都被虚拟斗篷遮挡，估计只能姑且记住个装扮。 然后他就退了。 殷怜却留在那里，读了两遍对方的短剧。 同样一个主题，双方写出来的东西却完全不同，简直南辕北辙。 在对方的文章里面，他写的是一个短篇喜剧。一个人发现自己死了，变成了尸体，他静静等着去往生，但是无奈一直没等到。毫无办法的他停止了继续空等，然后开始寻查自己死而不僵的理由，希望获得解脱。 因为时间比较短，所以剧本比较简略，但是以殷怜的水平也可以判断出对方的水准极高。如果在地球的话，这绝对已经是专业剧作家的水平，甚至都不止。殷怜好歹也是见识了许多经典的人，对手的这个剧本，随便改一改就可以变成非常有趣的戏剧上映，甚至变成长篇也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绝对是个很有前途的题材。 如果参加这场比赛的都是这种水平的对手，那么接下来的比赛，无疑会让人感到十分紧张又刺激。 殷怜本来是自负非常，无所畏惧的人，却在这个时候感到了紧张和兴奋的情绪。她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绝对不能达成的事情，虽然不能确定自己在剧作方面的天赋如何，但是无论如何，在高手之中进行作业更容易进步，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殷怜本身并不是那种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人，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冲着凤头去的，但是如果实在能力不足的时候，她也思考过，她还是宁愿做那个凤尾。 若是凤凰，哪怕是最弱的一只，也总有更多机会在凤群之中青云直上，但若是野鸡，一开始的种族隔阂，基本上就注定了一个人的上限。 所以现在的情况反而正和她的意。 第一位遇到的对手很强，让殷怜对于之后遇到的对手也充满了警戒，时刻准备着应对强敌，或者失败。 她第二位遇到的对手，相比第一位的低调，明显要高调许多。 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衬衫西裤，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虚拟外装，就格调来说，应该是他现实中的本相。他站在那里，看到殷怜藏头露尾的打扮，确实毫不忌讳地发出了轻蔑的哼声，然后就按下了准备妥当的按钮。 这一次的题目，是一个台词修正题目。 殷怜这一局其实是挺幸运的。 之前已经说过，台词修正题目一般有两种出处，一种出自于历史上的各种经典影视作品，另一种则出自于各种虽然名气不低，但是本身的质量堪忧，甚至因为片子质量与预期相差太多而饱受嘲讽的烂剧。 经典影视作品，在表现上一般来说都是很出众的，原剧的台词或者演员的表现，就算不到趋于完美的地步，往往也可圈可点，真要改写起来的话，好处是表演自然，所以改写时候的效果也会更好，但是坏处却是因为它本身就相当完美，所以想要把效果改得比原来更好，那难度就高了。 就算想要势均力敌各有特色，那也绝不容易，因为别忘了，人家的故事还有前因后果，而且表现出来的画面也是迎合自身的前因后果而出现，天然就比后来者有着非常大的优势。 相比之下，烂片显然会更有发挥余地。 虽然烂片也有烂片改写的难处，比如说演技浮夸剧情狗血，甚至逻辑自相矛盾，但是这基本上不会影响片段改编。 逻辑需要前后文呼应表现，而台词改写基本上不会涉及前后剧情。而且不是所有烂片都演技浮夸——事实上，按照夏国的说法，经典的好片有千百种优点，但是所有的烂片都只有一种烂法——就是剧本烂。 在这个时代，由于演员的特殊工作方式，一般来说演技都不会太砸，毕竟平均营业水准就高。加上各种服装特效布景的成本都低，至少有较低档次的选择，所以真正能够影响影片质量的，还是编剧。 而剧本的烂，撇除剧情整体的逻辑之外，在个别剧情上，主要还是表现在台词上。 其实这种pk的情况下，双方是可以进行对话交流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殷怜连续两轮遇到的对手都相当沉默，殷怜不知道这些比赛的规则和习俗，也就没有主动跟对方搭话。 她只是相当认真地观看着正在播放的题目。 这次的题目是一个情侣吵架的情节。 正确说，是狗血的修罗场情节，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整个剧情片段的表现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这段剧情大致说的是这么一个故事：男配想要劈腿女主，找借口约了女主出来，说是让她帮忙给妹妹挑选生日礼物。结果约会中途，被“妹妹”的现女友直接找上门来，直接就对着女主大打出手，场面一度失控。 殷怜仔细看了两遍这段剧情，考虑着其中的问题出在哪里。 对面的青年又已经开始唰唰唰了。 殷怜扫了一眼，心想本地土著果然在审题上有着天然优势，她这种外来人口跟对方比不得，比不得。 虽然这么说，她看了看时间，觉得应该还十分充足，所以依旧没有动手，只是仔仔细细地把剧情审了第三遍。 她考虑到怎么写这段剧情。 之前的对手让殷怜很有危机感，让她意识到在这样的比赛之中，随便写个差不多的剧情敷衍过去是不可能的，只会直接导致落败。上一场比赛她是受益于个人经历，但是这一次就很难了，所以怎么写就需要仔细斟酌了。 她思考了一下原作令人感到不快或者糟糕的部分——第一点无非是三观的偏颇和台词的恶俗，前者必须通过修改主题来完成，殷怜必须选择一个更加贴近大众三观，能够受到认同和引发共鸣的主题，后者则需要强化人物个性和台词本身的趣味性，让它显得个性鲜明却又合情合理。 另一个糟糕的部分则是剧情本身的冲突性。这是一个冲突场面，照理说是比较吸引视线的，但是这个冲突明显太过套路化了，缺乏转折和变化，观众看了听了上一句台词就能猜出下一个动作，自然没有任何吸引力。 如果殷怜要改写，并想要获胜，就不能简单地只图谋一个合格分数。她不但需要修改主题和剧情，锐化人物性格，还需要一定程度上升华这段剧情，让人有所触动。 好在殷怜的阅读丰富，见识又广，脑子更是动得飞快，很快就想到了合适的剧情。 而在她参与第二场pk的时候，她第一场的对手已经把她第一场的作品翻来覆去看了十遍以上。 他看文章的时候，就有朋友跳跃到他家，问道：“你比赛比得这么样了？拿到基础三分了吗？来玩游戏不？” 少年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坦然说道：“输了……” 朋友愣了一下，数秒后，猛然抬高声音，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输了？区区一个五月梦，你怎么可能会输？我们全班都在打赌这次你又要碾压柯珂几轮呢！” 少年却抬了抬眉，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种随便写写就能让人产生共鸣的天才存在吗？” 435 435 朋友问道：“产生共鸣？具体是说什么样的共鸣？” 少年说道：“就是你看《阿达卡米亚》那种。” 朋友听了,微微张了张嘴，显出些许惊愕，半晌失笑：“如果说是写作方面的天才，我觉得我还是见过的。在普通人看来，你和柯珂就算是非常天才了。就算你们现在还是学生,但是我至少也听说过许多赫赫有名的文学家。” “但是,”他随后就来了个大转折,说道，“就算是历史上有名的剧作家,他们的作品也不是随手乱写凭空而来的,必定经历过时间的打磨。我可不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可以随手就写出经典作品的作者……《阿达卡米亚》并不是那种随手可以写出来的作品，就算是作者本人也做不到。那是人家经过长时间的沉淀才创作出来的经典。”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但是,我遇到了……” 朋友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 少年有心想要说服，但是想了想却还是放弃了,毕竟每个人感动的点不太一样,他朋友也不是看每一部经典作品都像是看《阿达卡米亚》，便说道：“不相信就算了。我待会儿还要再写两局,你自己去玩吧。” 虽然这么说，却没有马上再次进入比赛，而是继续翻来覆去地看殷怜的比赛,他的小伙伴没有办法,说道：“你既然说得这么好,传一份给我看看呗？” 少年说道：“对方设置了禁止传阅。” 他朋友顿时为之咋舌,说道：“该不是哪个大佬开马甲来参加比赛吧？” 少年想了想，说道：“不太可能。虽然对方也是匿名，但是光看身高，恐怕比我还矮不少，年龄应该不大。” “不是虚拟形象？” “我会分不出实体登录和虚拟登陆？” 他朋友顿时就不说话了。 正好这个时候收到了呼叫，似乎是社团的语音，朋友就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在问少年的比赛结果，顿时乐了，说道：“错失首胜连胜三分，据说一上场就被个小孩子ko了，对方甚至还疑似是个女孩！” 群里顿时炸了，说道：“不会看对眼了吧！？” “柯珂怎么办！？” 柯珂本人似乎也在群里，顿时炸了，说道：“滚滚滚！本小姐跟他什么关系？他跟谁看对眼关我什么事？我们只是目前的竞争对手好不好？迟早本小姐要前往更高的层次，远远地把他抛在后面！” 柯珂很有志气，大家顾虑她的面子，都不好打击她，不好说你跟人家比一直是输多赢少。 有人转移话题，问道：“对方真的写得比他好？” 朋友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文章设置得保密所以暂时无缘一观，不过那家伙自己在那里翻来覆去看了估计有十几分钟了，也没有不服气的样子，应该是写得很好的。” 柯珂却开口说道：“ai判定的结果有时候很奇怪，不一定准确，这个时候就应该申请人工判定了！” “柯珂觉得判定不公正？” 柯珂立刻说道：“我可没这么说！但是，能够淘汰他的人本来就很少吧！？我觉得六月梦的话，就算真的有大佬报名，但是也不该在第一局就立刻碰到吧！而且就算是大佬，以他的程度，应该也有一战之力才对……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小虾米，否则也没有资格当本小姐的对手。” “嘴上说着跟人家没关系，一回头却替人家抱起了不平来着。” 柯珂却完全不配合，说道：“替对手抱不平是我情操高尚。还有你们有完没完了，我说真的。” 却听另一位社团大佬说道：“确实能够直接ko掉我们副社长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不过柯珂你也不用替他抱不平，如果真的是审判有误，他自己也会上诉的。没有听到说他根本没有上诉，而是在那里拿着对方的作品反复在看吗？” 然后他笑了起来，说道：“我觉得柯珂你完了。你跟他比了这么多趟，都没能赢过他，结果人家一个照面就直接用个短篇把他给打服了。” 柯珂顿时恼了：“怎么连学长你都这么说！？” 大佬轻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殷怜却不知道这边的风起云涌。 第二场的比赛，放出来的剧情台词是这样的： 女主：所以学长的妹妹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男配：她啊……兴趣爱好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是很懂。不过既然是生日，我觉得还是买点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比较好。 女主：但是礼物这种东西，送得贵不如送得巧。收礼的人觉得开心才是最好的，如果知道她喜欢什么的话，才更方便挑选让对方觉得高兴的礼物吧。 男配：是这样吗？那如果对你来说，什么样的礼物是“选得巧”的礼物呢？ 女主：我的话……如果别人送我珠宝设计方面的书籍，特别是那种比较稀有的权限比较难搞的，我多半会很高兴。 男配（带着微笑）：送珠宝设计的书籍会高兴的话，那珠宝本身呢？ （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珠宝盒子） （女配突然从后方冲过来，直接用饮料拨了两人一身。） （然后她冲向女主，女主站起来试图躲避，她张牙舞爪） 女配：你这个狐狸精！你们果然有一腿！ 女主：你不是……不是的，你误会了。（求助似的地望向男配）你哥哥是想让我帮你挑生日礼物，没有其他意思。 （男主赶紧过来拉架。） 因为放出来的是影视片段，殷怜尝试着对于原来的剧情进行了简单的还原，然后才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相应的加工。 等她写完的时候，对方又是比她早完工，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连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没有。殷怜对于自己的写作速度落后于本地土著这件事已经有所领悟，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是提交了自己的文章。 提交之后，屏幕上开始根据剧本插入台词，很快就开始播放改编之后的台词。殷怜审查了两遍，觉得细节方面有不自然的地方，就又手动进行了调整，最后勉强整治出了一个自觉还过得去的版本。 然后提交了校正版本。 她提交的同时，比赛系统就开始了结算倒计时，显然对方早就提交了。 两人等待结果的时间，屏幕上开始播放双方修正过的版本。 首先播放的是对面的版本。 女主：你今天邀请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男主：我有一个问题闷在心里很久了，实在想要跟你问个明白…… 女主：什么问题？你这么慎重的样子，让人觉得有点慌耶。只要不是特别难的题目，学长你问，我就会答的。 男主：那我就问了……你跟李莎……是不是情侣关系？ 女主：你怎么这么认为？我跟她怎么会是情侣关系呢？我是喜欢男生的，学长你要相信我！ 男主（大喜过望）：那真是太好了，我担心了很久。那么，孟岚小姐，你愿意接受我的礼物吗？（拿出珠宝盒） （两人被饮料拨了一身。） 女配：孟岚你这个骗子！你又出来钓凯子！ 女主：莎莎你听我解释！（秒秒钟翻脸）我跟学长只是偶遇！他正要跟我推销珠宝呢……咦，没错，他正要跟我推销珠宝呢！ （男主冲过来拉架） 男主（抬高了一个声调的太监化声音）：李莎你这个泼妇！你放开岚岚！ 后面这段反转实在有趣，殷怜一开始看的时候，还以为对方只是单纯地把三人的恋爱关系翻转了一下，结果到孟岚这个角色反口的时候，尤其是那句“推销珠宝”的荒诞式台词出现的时候，殷怜愕然了一下，忍不住就想笑，然后就见孟岚一本正经地“咦”了一声，仿佛自己认可了自己的这个借口，然后再次强调了一次。 就这么一句，喜剧效果顿时就全出来了，殷怜忍不住就发出了喷笑。 加上后来男性角色的反应和故意提高了一个key的声调，这短短一个情节里面，可以说是出现了三次反转。 这些参赛者果然是不容小觑。 事实上，仔细审视这段剧情，会发现对方对方在其它的感情表现上也进行相应的处理，比如说讨论送礼那一段，在原剧情里女主表现为思考，而在对方改写的版本里，就变成了否认关系时的心虚和迟疑。后者甚至比前者更有说服力。 对面的选手看完了自己修改后的剧情，却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恕殷怜实话实说，这家伙的态度有点装逼。 不过紧接着，就开始播放起了殷怜修改后的版本。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物。 女主：你容我再想一想。 男主：有什么好想的。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了，你的成绩上不了进修名单，而我可以给你在学院外的机会，只需要你付出一点代价。 女主：说得这么好心，也不过就是想要当枪手而已，这个代价可不是“一点”啊。我自然要好好考虑一下。 男主：考虑也可以，但我可不会一直等下去。你最好快一点，否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女主：好吧，我答应你了，但是你也要实现自己的承诺。 男主（顿时笑了）：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那么接下来，祝我们合作愉快。我连戒指都准备好了，我们随时都能去登记……（拿出首饰盒） （然后两人就被浇了一身酒水） （女配冲过来，压住女主就开始张牙舞爪） 女配：你怎么可以答应他！？你怎么能答应他！？你忘了自己的梦想吗？ 女主：你怎么在这里？不对……（她望着女配，表情痛苦挣扎）否则我能怎么办？否则我要怎么办啊？人活在这个世上，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啊。 （男主上来拉架） 殷怜看完了自己的修正版本，不是很确定自己在这一场里面发挥得怎么样，只能听天由命。以剧情内容来说，她的故事优势在于剧情完整流畅，而且在女主最后躲避女配的攻击时，她小小地利用了一下女主的小表情，进行了台词上的二次解读，又调整了一下语气和音调，在感情的连贯性和震撼性上面，其实应该是略微强于对手的。 不过对手的剧情更加有趣和一波三折，这一点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两个版本放映完毕，殷怜等候着结果，却不防对面的年轻男人盯着屏幕看了半晌，猛然转过头来，望向殷怜：“你——” 他的话被系统宣告打断，只听系统发布宣告，说道：“本场比赛，由27015号选手获胜。” 赢了！ 殷怜猛然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到对面的男人大叫一声：“你叫什么——” 他没有问完，因为比赛区域直接关闭了。 436 436 殷怜思考了一下对方临走时是想说什么,思考过后觉得对方应该是想要问她的名字或者网名。但是很遗憾，没来得及。 虽然两场之中，殷怜和对手基本上都没有机会说什么话，但是比起第一场的对手，这一场的对手从表情神态和站姿上就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感觉,也是一副不屑与她说话的模样,所以对方最后的反应,还让她觉得蛮爽的。 ……让你看不起我，结果输了吧？ 殷怜这一场其实赢得蛮悬的。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先后两场都赢得蛮悬的。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写文章这种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各有千秋，其实很难分出明确的胜负。殷怜是不知道这些比赛都是靠什么规则评判文章的胜负，尤其是评判者还是ai,不过在学校老师倒是教导过一般来说，怎么样评价一篇文章的等级和好坏。 第一层是文字本身的质量,第二层是故事本身的完整性和趣味性,第三层则是主题的升华。 纵然ai的运作方式与人类不同，想必应该也是遵守这样的标准才对。 殷怜在文字质量和故事叙述能力上的水平还算不错,但她自知绝对还没有到能够碾压他人的地步，所以许多时候她会在题材上做文章，因为她比其他人最大的优势,其实是在于自身的阅历。不说年纪,就说能够不停穿越不同时空,见识到不同的风俗人情的能力,也是绝无仅有。那都是殷怜的优势。 如何善用这样的优势，对于殷怜来说才是在这些比赛之中取得优胜的关键。 好在目前两场，都是有惊无险。 殷怜怀着找刺激的心情点开了第三场，本来以为会再遇到强敌，没想到第三场出人意料地容易，对方虽然也有比较流畅的文笔，但讲的故事只能算是中规中矩，殷怜终于体验了一把碾压的乐趣。 这一场让她意识到，原来参与这些比赛的也不全都是强者。 第三场胜利之后，她直接收到了一条信息，示意她首三场连胜，进入种子选手名单，问她是否开放挑战。殷怜愣了一愣，特意去查了一下相关的规则，了解了一下这方面的设定，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在海选期间，玩家一旦达到一定的要求，就会进入种子选手名单。只要一直停留在名单上，基本上就相当于稳稳进入了正式比赛。不过每停留在种子选手名单一天，就至少参与三场比赛。 种子选手一共有三种，分别胜率排行位居前列，积分排名位居前列，以及作品热度排名居前列。殷怜进入比赛不算早，此时属于胜率排名前列，毕竟三场全胜，暂时还是100%胜率。 新选手进入排行榜，最少必须得参与过三场比赛才可以。 殷怜目前的信息选择了最高的保密度，人物形象也是标准穿着斗篷的匿名形态，可以说是名不见经传，突然出现在排行榜上，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不过像这样突然出现的黑马，在过去也不是没有，有些最后证明是实力非凡，有些却只是运气使然，在缺乏更多的情报之前，众人也只是稍微进行了一番讨论。因为殷怜关闭了挑战选项，大部分人觉得她是畏战，认为她只是好运。 虽然学校的老师觉得殷怜的实力不错，但是殷怜毕竟不是在夏国长大的人，对于自己的创作实力还是缺乏一些真实的认知，所以她确实就是畏战来着没错——生怕哪里冒出来一波大佬，把自己打回原形。 不如安安心心随机刷分让人觉得安心。 殷怜的下一个目标自然是积分榜。虽然她不觉得自己能一直维持胜率，保持不败，但是好歹也认为自己的能力应该在平均水准以上，只要勤奋一点，应该是还是能刷到不少积分。而且在这种高强度高密度的比赛之中，文笔和创作能力一定也能够得到快速的锻炼，说不定以后就能跟大佬们同台竞技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又进入了下一场比赛。 然后大家就惊讶地发现这位匿名选手，一路刷分，比赛场次从三场，四场，五场一路刷到十场，十五场，二十场。 殷怜自己也很惊讶，因为在接下来的十几场比赛里，她匹配到的选手都非常弱，再没有像第一场和第二场的强者。不过虽然弱，文字功底多半也非常不错，只是在写故事上还比较稚嫩，看上去是中学生水平而已。 当然，是夏国标准的中学生。 对此，黑怀朱有些失笑，说道：“否则你以为呢？这些比赛参与的主要人群本来就是学生。如果是成年的专业剧作家来参与比赛，那不是以大欺小吗？不说他们是不是看得上这些奖品，就说这种行为也很容易被人耻笑的。” 殷怜说道：“但是报名规章里，并没有要求年龄吧？” 黑怀朱说道：“跟年龄没有关系，这些都是新人比赛，也鼓励那些虽然年长，但是突然对于写作和编剧产生了兴趣的业余人士参与。不过即使是学生或者业余人士，也有一些比较强的选手，你能保持那么多局的连胜，不管怎么说都很了不起了。” 他的评价是非常中肯的。 殷怜刷了几天榜，给自己刷出了二十多点积分，基本上已经爬到了积分榜前一百的尾部。而这个时候，她的胜率还是100%，按照场次和胜率的综合排名，目前已经居于胜率榜的第一位。 二十五场连胜，就连真的大佬来，也未必就能保持这个胜率，毕竟就连大佬也会有自己不擅长的题材和类型。 更不用说，殷怜的积分涨得那么快，明显一直在进行高强度的对战，这让许多人觉得不可思议。而一直以来坚持选择的匿名保密状态，更是让很多人觉得疑问重重，主要还是在她的参赛强度上面。 “三天二十五场，也就是说一天平均至少八场！” “八场还能保持胜率，他哪来这么多的东西可以写？” “能连胜二十五场，实力一定很强。但是看不到具体的作品，完全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等级的作者，没办法不对他的实际能力产生怀疑。” “不会是哪个大佬下场了吗？” “就算真的是大佬，连胜二十五场，要说完全靠实力我是不相信的。不过就算说是运气，这运气也太好了，难道一直没有遇到过强敌吗？” 殷怜偶尔也会关注一下论坛，也看到过对于自己的一些评论。她确实看到有人怀疑她有作弊行为，或者使用了什么手段——比如说让人代打之类的，但是这种怀疑只是少数，毕竟这些比赛都有严格的反作弊系统。更多人还是感叹她的运气。 要殷怜说的话……这三天的时间她确实是运气爆棚！ 她一点都不想否认这一点。 排到的对手都不是很强，偶尔排到一两个还算不错的，也都处于殷怜能够应付的范围内，反正像是第一第二场遇到的那种文风极为成熟，而且文字风格独特的大佬，殷怜之后是再也没有遇到过了。 大概是到第二十七场的时候，殷怜倒是遇到了一个很强的妹子。 女孩子打扮很可爱，说话叽叽喳喳的，一开场就和殷怜聊起了天。 然后她们抽到了一个题目，是一道迷宫题。 开头是：我丢了一只狗子。结尾是：我结婚了。 这看起来就像是个恋爱题材，殷怜比了那么多场，此时已经差不多习惯了pk的节奏，也开始有余暇去观察自己的对手。对面的女孩性格外向活泼，看上去很甜的样子，而女孩子天生就是写恋爱题材的好手，殷怜不得不防。 审题完毕，比赛开始，双方都关闭了对话频道。 结果等到结束，殷怜惊讶地发现对方写的并不是恋爱题材——或者说，并不完全是恋爱题材。 女孩写了有“爱情”元素的惊悚题材。 这个故事主要是讲一个女孩丢了一只狗，结果在寻找狗的过程之中，遭遇了好几件让人觉得惊悚的事件，然后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受困于步步为营设下陷阱的疯狂暗恋者手中，甚至还被迫与对方结了婚。 女孩把惊悚氛围描绘得很好，光是看外表，殷怜是真的想象不出，她是能写出像这样的文章的人。 如果殷怜像是之前几局一样，随便应付一下，写个温馨甜美的爱情故事，在没有好素材的情况下说不定就要被判负了。 好在殷怜本身也不是什么中规中矩的创作者，前面写了几个恋爱类的题材，有点审美疲劳，这次就换了个风格，也写了一个独辟蹊径的小故事。 她讲了一个令人感动的小故事——一个盲女人，在一个雪夜里捡到了一只快冻死的小狗，她用自己的救济粮把它养大，小狗长大后就成了她的导盲犬。结果有一天狗突然失踪了，盲眼女人就踏上了寻狗的旅程，并数次到警局报案，警局这时正忙于调查一件扑朔迷离的杀人案，焦头烂额之时，无心应付女人，但是一位警官却在几次巧遇盲女之后，对她心生不忍，答应了帮她找狗，结果寻狗的过程之中，意外破了正在调查的杀人案，同时也与盲女结下了羁绊。最后案件水落石出，警察也得到了失踪的狗的线索——原来盲女之前其实意外遭遇了杀人现场，差点被灭口，却因为狗子的关系逃过一劫，但是狗子也因此受了重伤，但直到死时，它还守在当时的案发现场，怕匪徒去而复返。 警察瞒下了这件事，找了一只和狗子很像的狗，然后向盲女求了婚。盲女若有所察，但是最后却没有揭穿，只是偶然一次，警察听到她与二狗子的私语，跟它说：“希望你姐姐在天堂也能幸福。” 女孩看完了这个短剧剧本，久久不能言语。 此时她们的语音屏蔽其实都还没有关闭，但在结束的时候，殷怜却看到女孩张口，对着她和屏幕说了什么。 这些言语化成字幕显示在了视线的角落。 【我输了！】 【我叫柯珂！你叫什么！？】 437 437 殷怜觉得这女孩比一开始遇到的那两个男的好多了。虽然同样文采出众,但是却没有那种眼高于顶，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相处起来舒服许多。 尤其对方还那么坦诚地认可了殷怜的作品，导致殷怜也忍不住想要坦诚地夸她一句。 【你的故事也很精彩，期待下次再见面。】 女孩听了,顿时笑了,说道： 【我下次——】 不过结算时间已经到了,女孩也没时间把话说话，两人就被从比赛房间传了出去。 殷怜心情很好,决定出去拿个布丁吃。她出来的时候哼着歌,明显心情很愉快的样子，倒是让也跑出来透气的殷长宁很意外。 “心情不错？” 殷怜说道：“本小姐现在所向披靡！” 殷长宁顿时笑了，说道：“小怜你这气势,不管看几次我都觉得特别……骄傲。” 殷怜：“？”她用眼神询问殷长宁。 殷长宁笑笑，没有回答。 殷怜说道：“话说一半最讨厌了。” 殷长宁说道：“因为小怜你很厉害啊。我见过的所有女生里面,就我家妹妹特别厉害,我怎么能不得意呢？”他虽然这样说着，语气却极其温柔,而且真心诚意，笑声也苏得不得了，让殷怜有点被煞到。 殷怜想了想,说道：“二哥你以后可千万不要随便用这种语气跟女生说话。” 招惹上桃花债说不定会被爸爸打死。 这回换殷长宁一脸疑惑了。 殷怜却不打算解答他的疑惑,递了一管布丁给他：“吃不？” 殷长宁略一迟疑,接了过去。 殷怜问道：“抄录做得怎么样了？” 殷长宁说道：“已经完成第三次校对,然后给对方发过去了。等那边也校正完毕，差不多就要确定发布时间了。一些食物我已经尝试了复原，其中有一些食材品种这边没有，长生的意思是从国内移植，但是不能白白移植，而要趁机营销一波。不过，具体要怎么营销，怎么买卖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我们还要研究一下。” 殷怜：“需要帮忙吗？” 殷长宁说道：“长生现在出去搞这方面的市场调查了，说是晚上回来再商量这件事。小怜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们晚上一起讨论吧。” 之后吃完点心，时间也差不多了。殷怜去上了两节课，然后课后又刷了两轮比赛，机器人保姆就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殷长生也回来好一会儿。吃完饭三兄妹开了个迷你版的圆桌会议，然后讨论了一下各自的进度。 殷长生首先跟他们报告了一下外出调查的情况。 “我跟认识的人打听了一下，然后根据打听来的消息，上网详细查了一下相关的资料，有一些查不到的东西，我就去了专门的商城，问了一下相关行业的店家。虽然不同店家的说法不一样，不过综合一下他们的情报，也大致上可以分析出真实情况。” “以我们的情况，如果想要出售植物种子，最方便的情况肯定是在网上开虚拟店铺。但是这样的店铺在缺乏足够宣传的情况下，人气和流量都会比较有限，不过发布的时候，本身可以带来一波流量，所以不妨先开起来。” “不过只是网络店铺就有点太被动了，而且我们可以销售的也不只有种子，所以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接下来我们可以买几个厨师机器人来，然后我会在这段时间里，专门对他们进行改造，让他们专精于制作长宁所提供的食谱。因为年龄的关系，我们没办法申请实体店铺和食品类的营业执照，即使制作了点心或者零食，也没有办法直接出售。这种情况下我能想到比较笨的办法，是找一个成年的代理人，以他的名义进行经营。不过既然都找代理了，我们还不如直接找现成的店家，提供食材和工艺，以这种方式入股。” “当然，光是食材与工艺，只能保证我们前期的利益，后期的话，一旦他们摸透了所有的窍门，我们就很难继续占据主动性。在这种情况下，按我的想法，是我们不要把这个过程中的销售利润作为我们的目标和主要收入，而只把这个生意作为一个跳板。” 殷长生的思维清晰，把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殷长宁虽然没有他那么精擅商业理论，但是好歹该听的课也都听了，大致还是能够领会到他的意思的。 他问道：“以这个为跳板的话，长生你想要主营什么东西呢？我们这个年龄能做的？” 殷长生说道：“营销广告……或者更精确地说，营销创意。” 殷长宁惊讶，问道：“但是，我们能确保自己的创意有用吗？” 殷长生说道：“我说的创意不是说狭义上的创意，而是所有能够起到广告作用的行为。我之前就想过要通过什么方式把国内的资源利用起来，其实不止是实物资源，还有文学和艺术资源。像是《红楼梦》这样的作品就是一种文学资源。事实上，受限于年龄和时间，我们现在很难经营实业，正常生意我们既不能签合同，也不能申请执照。” “除非像小怜在国内那样，直接找代理人当甩手掌柜。但是国内的情况又不一样，她有老爸和一堆长辈做靠山，这里我们可什么都没有，万一被人发现我们的真实情况，别说赚钱了，反而很容易受人挟制。” “而对我们来说，最容易掌握的生意，其实是关于‘知识’和‘信息’的生意，一来我们有原来的世界作为基础，就算原世界只有万分之一的信息可以在这里使用，那也是几十万人之中筛选出来的创意。二来，知识和信息没有成本，没有货物，不需要仓储，只存在于我们的脑子里。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从我们手上抢夺走它们。我们目前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以这次的销售作为跳板，向足够多的人展示我们拥有这样作为杠杆的能力。” 殷怜和殷长宁都是聪明人，三人又都是同胞兄妹，长生说了这么多，他们很容易就领会到了后面的内容。 殷怜说道：“那长生你这次有想好怎么‘营销’这波商品了吗？” 殷长生说道：“有想到一些，不过如果你们有主意，也可以补充进来。” 然后他就说起了自己想到的主意。 殷长生虽然想了这个主意，但也不可能无中生有，所以他还是做了一番搜索的。不管是哪个时代，做生意的基础永远都是情报搜集。他这次搜集，不但搜集了和食物相关的，还做了许多跟食物不相干的——比如说种植，医学，手工，文学，娱乐等等等等。 殷长生说道：“我把整个事件的营销重点分成了两个部分，分别是‘基础营销’和‘进阶营销’。基础营销的部分，只是一些需要花费时间的基础项目，比如说建立百科条目，在各个美食网站建立菜式条目，医学网站建立食材医疗作用条目，在文学网站发表‘细数《红楼梦》之中不为人知的美食’这样的帖子等等，这些活计比较简单，我已经列出了推荐的网站列表，到时候看情况是自己做，还是雇人去编写都可以。重点是确保一般人看到相关内容并产生兴趣的时候，随时可以找到途径可以进行比较深入的了解。” “‘进阶’的部分稍微复杂一点，也是真正涉及到创意的部分。如果在国内的话，营销手法多半都是跟大家主要的娱乐方式分不开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我列举了一下国内的流行娱乐项目，然后又特别统计了一下夏国目前最受欢迎的娱乐项目。” 然后他在电子纸板上一字一句写下了自己分析出来的几个娱乐项目。 分别是“音乐”，“影视”，“游戏”和“竞赛”。 殷长生说道：“其实夏国的娱乐方式和我们没有区别，但是不管在哪一项的发展上，他们的技术水平都远胜地球。比如音乐方面，几乎没有能看到的地方，都有专门的歌姬，唱的还是具有精神力抚慰效果的歌曲。说到这个，我去查询了一下所有网络和现实中的音乐播放设备的种类和歌曲选择方式，然后我发现，任何设施播放任何歌曲，都是需要付给版权使用费的。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殷长宁作为殷长生的同卵兄弟，在这种耍心机的问题上就显得跟自家哥哥很没默契，完全一脸无辜地问道：“……说明了什么？” 反而是心机女孩殷怜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说道：“我们可以发动免费攻势！” 殷长生立马伸出手，跟殷怜进行了一次击掌！ 殷长宁看着开心的两人，一脸无奈地靠在了椅背上，问道：“但是你们拿什么歌去放？” 殷怜说道：“这有什么难处？我们直接回国内去买翻唱权，然后让人给我们翻唱。我们在这里缺钱，在国内又不缺钱。而且就国内买音乐版权能花的那点钱，在这里纷纷能赚回几百倍几万倍好吗？” 殷长宁想了想，发现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儿。 说起来，他也看过几本关于次元穿越倒卖的，见过倒卖各种东西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倒卖版权的。 ……脑洞再大的作者都想不着这么一招好吗？ 438 438 兄妹三人蹲在一起,想了各种各样的主意。殷长生虽然在这方面的脑子很好用，但也没有到全领域精通的地步，这种时候，殷长宁和殷怜的知识面就可以跟他进行互补了。 当然，主意是出了,也不是所有主意都可以顺利执行的。这里面还有一个预算的问题。殷长生把各个方案列出了表格,准备之后就去做预算调查,然后从中择优实行。 这个过程不但要考虑各种手段的性价比，也要考虑它们配套实施的效果,以及跟商品本身的特性,反正是个很基础也很复杂的工作，不过殷长生之前一开始被殷淮征用去干活的时候，也是干的类似的活计,早就做得非常熟门熟路了。 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好之后，殷长生就先回房间做在家可以做的搜索工作了。殷长宁也被安排了一些——他负责去查一些文化市场的资料,比如说,植物种子，手工艺品,新奇点心各自分别的消费主体，以及和这些消费群体相联系的各种流行娱乐活动或者工作生活相关信息。 殷长宁对这方面的工作不是很熟悉，所以殷长生特意给他划出了需要调查的重点——消费群主要会接触的娱乐活动,平日学习或工作经常会不得不经过或者停留的虚拟/现实场合,以及他们会主动去搜索或者寻找的关键信息。 殷长宁记得很认真。他一向这样,直接是交代了他去完成的事情,不管自己喜不喜欢，都会完成得很妥当很细致。 殷怜倒是什么任务都没有，殷长生让她继续回房去玩儿比赛，如果回头成功进入了正式节目，到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殷怜回房比了一场，觉得有点疲倦，就拉了部电影出来看，看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分析起电影的各种优缺点，意识到的时候翻了白眼，觉得自己都快要得职业病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殷怜上完课回来，抽空又刷了一局比赛，竟然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人。 杨珂，黑怀朱那个跟踪狂迷妹，竟然也参加了这个比赛。 殷怜没有特意跟对方相认。 话说殷怜在这个世界里面认识的女生不多，但是名字里带珂的却着实不少，她一开始不理解，后来才知道夏国历史上有个叫做岳珂的女性大文豪，文学地位就跟阿加莎奶奶差不多，很多望女成凤的家庭都会给孩子起这个名字，也算是一种时代特色了。 杨珂出现之后，倒是没怎么说话，直接去审题了。她的实力竟然不错，不过这次抽到的题目有点困难，杨珂有个剧情没处理好，导致整篇文就像是一张漂亮的画上面落了一团颜色可疑的污渍，直接破坏了整体的结构和美感，最后懊恼落败。 殷怜打算这天只进行三局就下线。 结果这天的第三局，她遭遇了自己参与比赛以来的第一次滑铁卢。 不是我军不够努力，实在是敌军疑似开挂。 殷怜这天的第三场，遇到的是一个看上去像是中年男性的参赛选手，虽然相比这个比赛的平均参赛者年纪，他的年纪明显偏大，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他在写作上的思维。而且这个对手是殷怜比赛至今遇到的，难得的现实派作者。 殷怜之前比赛的时候就发现了，年纪小的参赛者很多时候都会比较擅长天马行空的剧情，主要依靠想象力支持，而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青年选手，往往就在细腻的描写和复杂的感情表现上具有一定的优势。 而这次遇到的这位中年参赛者，在殷怜看来却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朴实文风，和鞭辟入里的人生感悟，颇有一种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味道。 殷怜的运气似乎也走到了低谷——两人当时抽到的题目是关于夏国二十年前的一场艺术变革的，殷怜对此毫无了解，看到的时候完全是木的。不过她还是根据题面上的内容进行了相应的推断，巧妙地避开了自己不了解的部分，尝试着写了一则寓言式的小故事，盲狙了一番关于艺术发展和变革的意义。 如果碰到的对手弱一点，说不定就会被她的盲狙给一枪打死了。 但是很遗憾这一次她遇到了一个强手。 还是一个实际经历过题目现场，对于命题有着很深的领悟，而且本身的文风就偏向现实主义的强人。 殷怜看到双方交出来的答卷时，就知道自己输了。比起对方的故事，她的文章明显不接地气，如同悬浮与半空的楼阁，虽然看上去像模像样，但其实只有架子唬人。 她太小看这个比赛了。甚至说得直接一点，她有点太小看夏国了。 比完这一场的时候，因为殷怜的排名在榜单上，所以很快就有人发现她输了一局，顿时又出现了好一番热议。不过输了这一局也不是没有好处——之前因为殷怜一直匿名又连胜，导致一直有一些负面的议论，很多人怀疑她作弊或者使用了什么手段，但是这一个拖延了过久才出现的败局却颇有点恰到好处的意思，迅速打破了这些谣言，反向证明了她之前可能只是实力和好运的共同作用。 虽然听上去很荒唐，但是事实是，殷怜的这一场落败反而让她从半空中落回到了地面，让许多人认可了她的实力。虽然大家还是非常好奇她的身份和文章，但是却已经不觉得她的这个成绩虚假了——至少其中很大的一部分打消了这个想法。 而且随着时间过去，殷怜的对手并不全是像她初期遇到的那种保密主义者，也有人会主动出来说两句。殷怜虽然是匿名状态，但是大家总是会对彼此的身份有所猜测的，就有一些参赛者在结束之后会在论坛发言，表示怀疑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匿名黑马，然后大致评价一下殷怜的文章。 到目前为止，路人视角对殷怜的作品评价都很高，而且认为她的风格独特，掌握的题材种类非常广泛，并不是没有实力只靠好运的人物。 这也消除了一部分参赛选手和观众对于她的敌意。 殷怜也发现了，相比华夏，夏国的文学创作氛围非常之好，风气也清正，大家都能够坦率而公正地夸赞别人的作品，也能坦然理智地接受别人的客观批判。在地球的时候，殷怜经常会听到某种理论，说是文人清高，都自认天下第一，不容易互相认可，但是实际经历过夏国的氛围之后，殷怜对于这件事有了十分不同的看法。 她认为传统意义上的“文人清高”，其实是建立在各种现实因素上面的——比如说社会地位，知识的普及程度，文化和思想观念的冲突性……但是这并不表示写文的人一定就“清高”，就恃才傲物。 这点在夏国就很容易体现出来。 对于夏国人来说，文学并非是一项才艺，而是一种生活方式。 这里的大部分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创作行为，有些人将之作为职业，而另一些人则仅仅只是作为生活的调剂，但是不管怎么样，文学和艺术在他们眼中都不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东西，所以也不会据此而蔑视他人。 而这让殷怜感觉到有种莫名的舒适。 虽然如此，也不表示殷怜对于输了比赛这件事毫不在意。她意识到自己比起夏国本地人在于创作方面的不足——她的优势，可能是拥有大量的地球知识和信息，但是劣势无疑是对于夏国本地的历史和常识缺乏足够深入的了解。 而不了解历史就进行创作，就相当于是在遮挡了背景的画纸上涂抹，是盲人摸象，缺乏了对于整个世界观的把握，最终只会导致故事和背景剥离。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殷怜反而不再因为输了那么一局而不快。她早就知道没有人能一直赢下去，自认也不是什么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大文豪，输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输了之后可以从中汲取的教训，和学到的技巧，才是“输”这件事最重要的意义。 接下来殷怜上课的时候重点选中了一些现实风格的题材进行了恶补，自己也另外开始阅读这方面的素材，练习这方面的写作题目。 事实证明，遇上强手和运气不好的时候还是比较少的。在之后的几天里，保持着最低限度的每日三场pk，殷怜又重新开始了自己的连胜之旅。不过在此之外，她把更多时间花费在了练习特定题材的作品上面。 因为选课的内容和完成的作业偏向，导师也很快意识到了，问道：“最近你一直在练习历史和社会题材？” 殷怜笑着说道：“因为发现自己在这方面比较薄弱。” 导师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想练习这方面的内容，我可以给你推荐书单和影片目录。你可以有针对性地去找一下相关的作品进行揣摩。” 这无疑是个很有用的援手，殷怜大喜过望，猛然意识到了在这个世界上学的好处——其实之前的时候，因为上课的方式比较高科技，而导师的参与度并不是很高，殷怜虽然不讨厌这种学习方式，一度却觉得学校本身在夏国的教育系统已经缺乏实际作用。 而现在她意识到，导师真正的作用，其实体现在给学生画地图和指路上。 之后殷怜根据导师的指导，进行了这方面题材和故事的恶补，在写类似的作品时果然大有进步。而直到月末，她在五月梦比赛里还是占据了极高的胜率，而积分榜也慢慢地开始攀爬了上去。 这个时候，六月的《逐梦第一线》，俗称六月梦的海选也开始了。 439 439 双线作战实在不是人干的事情,更不用说是三线作战了。 殷怜明显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尤其是肝比赛的能力。 在这种时候，有些人会凭着强悍的意志力坚持下去，但是殷怜并不。 可以用脑子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想耗损自己的健康度和幸福值,而且她觉得有些时候,懂得坚持和放弃都是不同意义上的美德。当然她也不准备这么简单就放弃,而只是准备调整一下自己的计划。 当努力不足以完成工作的时候，方法和思维方式就很重要了。 殷长宁来送分水果的时候,就见他妹妹开着几个虚拟屏幕在列计划。 殷长宁：“你这是在干嘛？” 殷怜从他手上的盘子里叼了一块瓜,嘴里塞了东西，自然就不回答了，但手上也没停下,列出了一长串的数据。 殷长宁只好自己去看，从屏幕的表格上大致辨认出了殷怜在计算各个比赛想要进入复赛所需要达到的成绩数据,配合这些数据,她列出了完成这些目标所需要达到的胜率，参与比赛的日数以及每日所需要完成的比赛场次。 这其中是有相当大的变量的。因为殷怜不能决定自己哪一场会赢,哪一场会输。兵法云，可胜在敌，而不可胜在己,殷怜想要赢得比赛,多半还是要看她遇到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因为这种不确定性,她不能把自己的行程设计得太过苛刻,一定要留出便于应变的时间，那么就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比如说胜率榜的曝光率。 这话听上去很奇怪，毕竟殷怜都是匿名状态，哪里来的曝光率？但事实上，这种认知是错误的，曝光率本身是一种状态，是众人对于一件事的关注度。殷怜虽然是匿名状态，但是比赛中很多选手和观众对她的关注度一直不低，那就是曝光率。 匿名只是一种表现出来的形象，就本质上来说，只要殷怜在适当的情况下暴露真身，这些关注度还是可以很完美地在正式比赛时转化为人气的。 但由于时间问题，她却不得不放弃这一方面的收益了。胜率榜要求选手每日至少参与三场比赛，不像积分榜只要总积分位于前列就会一直在榜，这对于殷怜来说是极大的负担。 失去了这部分的人气虽然可惜，但是殷怜相信同时参加三个比赛带来的联动效果完全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人气损失，何况她还有自身的外貌加成。 剩下的就是其它两个比赛的上榜问题。 《逐梦第一线》和《百人百面》的比赛方式和内容跟五月梦各有不同。《逐梦第一线》考虑的是戏剧导演能力，它并不是pk机制的，而是要求玩家提交三份作品，分别是两部短剧，一部完整的戏剧。这三部作品需要专门请演员来按照剧本进行表演，不能使用现成的素材库。三部作品都不会限制题目和内容，但会要求相应的体裁——比如说，喜剧，悲剧，纪录片，又或者广告公益片等等。 虽然同样限制题材，但是允许自我发挥的部分可比五月梦大多了，但是要求的完成度也更高。 至于《百人百面》，是关于人物建立的比赛，它一般考较的是对于人物的描写和塑造，难道上比全面性的六月梦要简单一些，但是据说这个比赛也会有许多从事或者想要从事演员行业的人参与，所以竞争反而更大一点。 五月梦是三月开始海选，六月梦是四月，七月的《百人百面》则是五月，但是五月的时候，殷怜——如果能够打入复赛——就要同时开始参加五月梦的正式录制了，到时候时间还要同时分给上课，复习，节目录制和节目海选，一定会非常忙碌。 上课和复习可以调整，节目录制的时间却不可能由着殷怜来。这样子的话，殷怜必须在四月里就完成六月梦的三部作品创作，平均合每部作品大约只有十天，但事实上肯定不可能这样分配，按照内容量来说，最好五天完成一部短剧，剩下的二十天全部留给完整的影片。 如果在华夏，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感谢夏国便利的科技。可以的话一定要让殷长生把这些黑科技全偷学起来，然后带回地球使用。 《百人百面》的海选机制仍旧是要制作成品，不同的是，它不限于影视剧，还加入了其它能够使用到编剧和导演技巧的娱乐项目，比如说游戏和智能ai等等。在《百人百面》之中，玩家会首先收到一个剧本，剧本会有明确的世界观和事件，选手要在这个过程之中塑造出一个人物，然后去经历这些事件。 因为不同参赛者以后会从事的事业都会有所不同，所以《百人百面》一般会提供九个选题，三个选题是影视相关，三个选题是游戏相关，剩下的三个则是ai相关。每个项目下的三个题目，都会面向三个不同的设计方向。 殷怜对于后两者也挺有兴趣的，不过因为没有学习过，暂时也没有时间去进行学习，所以肯定还是先选择影视相关的题目。 影视的三个题目，殷怜重点去参考了往期的题目和结果，发现一般会顾虑到擅长不同体裁的选手，主体上一定会有三种作品——戏剧/轻喜剧，剧情类和智战类，虽然具体的内容不会完全一致，比如前三年的戏剧/轻喜剧类，就分别是童话题材，轻喜剧小品和荒诞主义闹剧，而智战类则一年是谍战，一年是侦探，最后一年是求生类智斗，详细内容其实差很多，不过一般来说，技巧有通用性。 殷怜看了一下过往题目之后，发现了一个特点。剧情类和智战类的选手一般不会入侵喜剧类的地盘，但是喜剧类的选手却并不忌讳利用其他两者的题目，很多时候把握得好的话，反而能利用反差制造出相当不错的剧情效果，甚至同时取得两者的优势。 不过想要这么做的人，多半要同时擅长这两种题材。 殷怜对于自己到时候的选题还没有概念，主要她现在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算是哪种类型的选手。似乎大部分题材她都应付得挺顺手的，不顺手的题材她第一反应就是去练习和克服，由于态度积极，方法灵巧，也能很快达到水准之上的水平。 不过没有不擅长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相当于没有特别偏好或者擅长的。 殷怜决定先把这个问题放下，等到时候看到实际的比赛出题之后再进行选择。 她这样思考着，就把自己的日程给安排好了。 然后她对殷长宁伸出了手，挡住了对方再次喂过来的瓜，表示：“够了！我吃饱了！” 殷长宁在旁边偷看了她半天的比赛计划，随手就给殷怜喂了一肚子瓜。虽然瓜很好吃，但是这也喂得太不知节制了——不要以为殷怜不知道，之前他是端了一托盘过来的，现在已经下去大半盆了。 殷长宁看她叫停，也不勉强，交代一声：“你也别太辛苦了，比赛能比就比，实在太累就放弃一两个。”然后就端着瓜盘出去了。 等他出去之后，殷怜按照最后决定好的比赛安排给自己制定了日程表，然后存了起来，就开始继续刷积分了。 因为考虑到之后的紧凑安排，殷怜之后不可能一直保持每天三场的比赛强度，所以趁着有时间的时候，就要开始拼命刷积分了。 其实刷人气作品也是一个方式，但是殷怜考虑到之后自己暴露身份可能引来的人气和关注度，觉得还是咬咬牙坚持一下，把回报留到以后正式比赛之后一口气爆发。 因为这样，她在四月份的前五天，平均每天都刷了十五场左右的pk赛，但也不得不承认，像这样高强度高频率的写作比赛，真的是很锻炼一个人的写作能力。而且由于不知道比赛时会遇到什么样的题目，所以每个人都做好了应付各种题目的准备，进行着全方位的练习，不说能精擅所有题材，至少最大程度上弥补了一些特定题材上的短板。 四月五日，六月梦的题目公布。 三个题目分别是亲情，友情和爱情，对应公益片，剧情片和喜剧。其中公益片和喜剧要求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长，剧情片要求80-120分钟，题目和体裁可以自由组合。 时间紧张，殷怜当晚就排出了大致的剧情内容——亲情对应公益片，爱情对应喜剧，友情对应剧情片。亲情对应公益片，是因为这本来就是最适合公益内容的题材，爱情对应喜剧，是因为爱情喜剧最容易写得出彩，而友情对应剧情片，也是殷怜的经验了。无论是生死兄弟，还是讨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善与恶，付出与回报，友情都是个最好发挥，最容易延展开来的题材，适合剧情片。 决定完之后，她就开始动笔了。 第一个亲情公益片，她打算采取一个比较特殊的角度。 对于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来说，有一个社会现象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并不明显，但是殷怜作为外来人士，却清晰地看到了这个时代之中暗涌的某种潮流。她准备写出来的这个剧本，相对于这个题材多半会有些异类，但如果操作得好，却是能够占据创意优势的作品。 在夏国，基本上到处可以发现，机器人和智能ai在人们的生活之中占据的比例越来越高，这也包括了在孩童的照顾工作上面。照料孩童的机器人，本质上仍旧不是拥有类似人类感情的人工智能，但是为了便于与孩子交流，和开发孩子的智力，他们却会有一定程度的智能和很低级的模拟感情程序。 人类是一种很感性的生物，没有生命的物体，比如洋娃娃或者玩具熊都能产生感情，更不用说有一定智能和拟人表现的机器人了。 作为这个切入点，其实是有点偏离狭义上的“亲情”，但是在广义上来说，却是更高层次视角的对于亲情的探讨。 有利有弊。 而在殷怜开始写剧本的时候，以她的形象作为主角拍摄的第一部电视剧也已经上演了。殷怜自己没有特别关注这方面的信息，若果不是殷长宁主动提醒，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按照原来的剧本，电视剧第一集理所当然是没有她的。不过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利用殷怜的美貌，导演生生地改了剧本，在电视剧开始的时候就给了殷怜惊鸿一瞥。 而正是这惊鸿一瞥，在很多论坛引起了轰动。 440 440 殷怜不是没有穿过古装,但是她之前穿过的古装，多半都是真·古装。 真·古装的意思，就是说它不是使用现代工艺制作，经过精心设计的电视剧戏服，而真的就是那种农耕时代出产,哪怕是皇宫贵族也就一季几套衣服,根本没有成衣卖,定做也是耗时长久，耗费人力众多的衣服。 但是电视剧上的衣服可不一样。 夏国的电视剧,对于服装还是比较考究的。像这样的武侠片,服装不一定还原古代，但是整体的设计绝对精美。制作精细程度可能并不如真正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古代精品，但是就设计上来说,绝对更雅致，更鲜亮,更飘逸,按照通俗点的说法，就是更有仙气。 使用了殷怜形象的角色,从设定上来说并不是那种小仙女的角色，而更像是小魔女，服装风格也是偏向小魔女的方向,可以说是妖气盈野。但是即便如此,导演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利用上殷怜的这张皮,还是想尽办法给了她各种表现的机会。 殷怜之前去现场的时候就看到过,导演给女主演准备的造型，多数都是很明艳的裙装，除了几个特殊场景里用到的风格强烈，象征意义浓厚的黑色曳地长裙外，其它的日常裙装多数都以红色纱裙，明黄襦裙一类的为主。 但刚出场的这惊鸿一瞥，女主角穿的却并非这些她之前见过的明艳裙装，而是一条雪白色的垂地长裙，看上去更像是睡裙，衬得殷怜这么个壳子，也是仙气飘飘。 这一集实际拍出来的时候，感觉剧情和殷怜之前看到的剧本其实颇有不少区别。但这对于殷怜其实也还算预料之中的事情，因为拍摄影视剧的过程中，很多时候剧本都还是会随着拍摄的实际情况进行相应的改动的。 殷怜读剧本的时候，设定里女主是魔教前教主的女儿，现教主的妹妹。男主则是江湖上一名大侠孟天义之子。故事开始，大侠孟天义被屠杀满门，引得江湖各大门派震怒，他的一众好友经过调查，认定此时为魔教所为，并且得到线报魔教教主每年春三月会固定前往西州探访某个人，于是在路上设下陷阱，最后在付出多人性命之后，将之伏杀于伏虎山，也揭开了整个故事的序幕。 殷怜的壳子在这个过程之中，仅仅只是一闪而现。 不同于第一集整体的快节奏，在每一次紧张的剧情之中，女孩就好像整段剧情的对比组。 她躲开侍女的看守，溜出竹屋。在山岗和小径上徘徊，摇头晃脑，卖萌耍痴，外面风雪萧杀，刀光剑影，她却仿佛一步一步踩在了凝滞的时间上，周身都是岁月静好，只全心全意地等待一个人。 只是她等待的人，永远不会来了。 除了屏幕上出现的女主是自己的样貌让殷怜觉得有点出戏之外，殷怜觉得剧还是很好看的，节奏快慢得当，人物鲜活剧情严密，虽然是商业片，却又带了夏国导演独有的无所不在的，恰到好处，雅俗共赏的文艺气息。 一定要形容的话，这一段里女主的演绎手法，很像是《辛德勒的名单》里红衣女孩的表现手法，但是更加直白和便于理解，不像那部电影那么高格调。 是属于商业片能够掌控住的文艺程度。 而事实上，这种程度的表现手法在观众之中也产生了很大的反响，殷怜可以看到班上的社交板已经快被自己人给爆破了，许多人都在讨论这部剧和女主的角色。 “这女生的原型是不是就是我们班上那个美少女？id叫来者不拒，去者不追的那个？” “你竟然知道她的id？” “我可是关注她很久了，可惜她平时都不怎么参加活动，也不常在论坛说话！” “我也没能近距离观察过她，而且她的防备心有点重。没想到大屏幕上这么漂亮，简直让人震惊。” “你们在说什么？那个女生是真人？还是我们学校的？怎么可能！？” “不是真人难道还是假人？她那脸多自然啊，一看就知道是天然的大美女。” “那种长相你说是直接长出来的，本来就让人很难相信好吗？” 不过好歹也是文学艺术类学校，不是所有人都只会关心殷怜的长相，很快大家也开始讨论起了剧情安排和拍摄手法。 “那女孩的几个镜头插得实在太好了。动静得宜。” “咦，为什么我听说女主是另一个？” “你那是陈年老消息了，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旧情报。之前官宣的时候早就辟谣了，女主就是魔教大小姐。” “虽然只有几个镜头，但是那几个镜头真的是第一集的亮点。白老头动作戏拍得好，没想到这部剧里文艺这么一波也这么有味道。心动了心动了！” “心动的是美少女还是拍摄手法？” “分得这么清干什么？这两样本来就是一体的，美少女虽美，但是也要用合适的镜头才能带出故事。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她长得这么漂亮，这几个镜头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效果。只能说是相映成辉吧。” 也有帖子猜测起了殷怜这个壳子多少钱。 “就开头那个落寞的表情，至少是一百那一档吧。” “人家的画面简直是每分每秒都是一帧画，就这个等级，我觉得两百档不过分。” 一群人争来争去，甚至有人猜测是五百档，不过这也是最高的猜测等级了，而且受到了很多其他人的反驳，至于七百八百的，连提的人都没有，更遑论最高档的一千了。 这样争吵了一会儿，有人直接去查了官方的数据库，然后把截图贴了上来。 一群人都被惊住了。 “一千！？” “怎么可能？” “到目前为止有新人形象授权拿一千档的吗？” “想都知道不可能有！” “我也觉得这个价位夸张了。” “你们知道什么？陆含秋女神现在为止喊价最高的形象，是她二十五岁时录入的形象，也才八百块每分钟！我承认她确实很好看，但是新形象授权直接登顶，这真的不是什么世纪玩笑？” 网络上议论纷纷，这个消息很快就从学院被散播出去，引来议论纷纷。这股热度虽然不是刻意所为，却实在是天时地利。这种情况下，之前租用了殷怜形象的那些影视作品，很快就有几部忍不住了，纷纷官宣了自己的人物形象选用。其中进度最快的一部电影，直接在十六个小时之后公布了第一部预告片。 这部电影也是影后级演员演出，女主的形象就是殷怜。故事改编自著名系列侦探，里面的女主身穿一套校服风格的西装小裙，白衬衫，红格子，那叫一个青春洋溢，其实更加接近殷怜本人的形象。在宇宙图书馆奔跑的样子，让许多人在看到的一瞬间就移不开视线，被巨大门扉下红裙少女回眸望来的构图所迷惑。 除此之外公布的另两个片子，基本上也公布了剧照，一部是个星际战争（爱情）故事，讲两个强大的星际种族之间的爱恨情仇，以及男女主相爱相杀的一生，另一个则是一个穿越剧。 前者之中，殷怜是女王扮相。后者里面，殷怜则是流浪者的扮相。 《载梦人》作为重量级大作，在这一次的骚动中不动如山，始终按照自己的步伐前进，并没有提前公布消息的意思，否则还能掀起更大的波澜。 不论如何，这也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 因为这件事的关系，殷怜在学校到底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她虽然可以拒绝任何社交请求，或者设置隐身，可是这样做毕竟不方便。 但既然拿了钱，忍受这种程度的不便利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算上课隐身，也得对导师可见。老师忍不住就嘲笑了她一番，说道：“你现在来上课都像是做贼一样，挺不容易的。暂时忍忍吧，过一阵子等讨论度过去了就好了。” 殷怜倒是很看得开，说道：“有钱拿就好了。多卖几部的授权，我都能自己投资一部商业大作了，这点麻烦算什么。” 导师挺喜欢她这态度，但还是说道：“不过别真的去投资啊。你现在这水平，距离可以拍商业作品的时候还早着呢。而且真的要开始的时候，也先拍些实验性的片子练练手。这钱来得容易，你也别花得太过大手大脚——美貌这东西，未必能一直维持，形象授权的收益也是很不稳定的。” 这都是中肯的劝告，殷怜听了，知道导师这是好心，没有反驳，反而郑重点了点头，听了进去。 她向对方询问了一下六月梦和影片拍摄的问题。 导师听说她要拍片，本来还想劝说下，后来听说是六月梦的参赛作品，就没劝说，反而鼓励了一番，又给了她购买不同素材和雇佣各种临时演员的网站地址。 “一般来说，学生参赛者的演员都会去这几个网站雇佣，价格低廉，多半是实习生或者业余演员。经济情况比较好的话，也可以去这几家，这家是独立电影演员的聚集地，这家则是一些年纪比较大了却没有出名的专业演员的接单网站，好处是经验丰富，坏处是这种的一般都没有什么灵性，而且因为年纪大了，也只图个养家糊口，多半都没了野心……” “很多学生一般都喜欢看简历和作品挑人，但是殷怜，老师跟你说句实在的，如果要挑演员，最好是当面挑选。如果能聊一聊，聊一句话的结果都可能完全不同。如果能聊半个小时，那么你会对他的出身背景，性格喜好，思想观念都有所了解。而这种了解，是靠文字和屏幕影像获取不到的。” 殷怜点了点头，慎重地记下了导师的劝告。 441 441 六月梦的第一个剧本写好,殷怜考虑再三，把它命名为《每一天》，然后列出了需要的表演者列表。其中比较令她觉得犹豫的是机器保姆的演员到底是直接选择现成的标准保姆ai系统，还是选择真人演员扮演。 选择前者的话，好处在于比较还原,会显得情境更真实。而如果选择真人演员的话,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高于现实的意象。任何艺术创作本质上,要反应的都不是完全的“事件”，更多是凌驾于事件之上的命运,意志,精神，感情，这些都不是尊重现实就能拍摄出来的,而需要更多更复杂的表现手法。 但是殷怜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姑且采用程序来进行表现。 理由很现实,因为能够完全模仿机器人的举止,却又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不违和，处于存在于不存在之间的情感的演员等级太高了,殷怜不觉得自己能找到。相反来说，只能表现出机器人应有举止和反应的ai控制角色，虽然不能做出预期以上的表演,但却至少可以保证“本色演出”。殷怜完全可以通过调控其他演员的表演和剪辑手法来保证这一点。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第一次涉及到完全原创（包括表演）的作品,其实各种意义上都有些紧绷,态度要比平时谨慎多了。 撇除那些只要选择制式模组就可以完成的路人角色，殷怜主要要选择的角色一共有四个，分别是父亲，母亲，儿子，女儿这一家人。夏国的演员不受到年龄限制，这一点其实很大程度上放宽了殷怜的选择范围，否则不用想也知道，想要选到一个有演技而且气质又正好合适的儿童演员会有多难。 除此之外，殷怜也特意去游览了一下国家人物角色皮肤库。她以前使用的都是各种软件的附带授权素材，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官方的授权库，结果转了一圈就喜欢上了。 授权库以价格分类角色外形，也有虚拟的和真人的，真人的更多，虚拟的反而少一点，数量根据价格呈现金字塔模式的排列，最高档的数量最少，殷怜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被放在热销榜的第一位——不过历史购买次数是最少的也是她就是了，这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她对于自己的角色形象并不感兴趣，反而饶有兴致地转了一圈，一个一个参观了周围的角色。 不客气地说，一千档的皮肤库里面，全都是年龄，气质，性别不同的倾城美人，而且，就这模型的质感来说……全部，素颜！ 殷怜简直吃惊透了。 虽然当时录入的时候也没有化妆，但是一来殷怜自认为自己的体质特殊，本来皮肤状态就很好，而且又是这个年龄，不化妆的收益还高一点，二来则是这个时代的技术发达，说不定后期直接可以通过数据加工。 而现在看起来，却并非如此。 殷怜绕着这堆模型转了一圈，一个一个详细观察过去。她可以看到这些模型多半本身的皮肤状态都很优秀，但是如果拉近放大了观察，仍旧可以看到毛孔——这不是化妆之后会有的效果。 还有一些少数的模型，身上有一些特殊的瑕疵，官方也没有对于这样的瑕疵多做遮掩。 不过对于这一档的人物形象来说，殷怜觉得这些瑕疵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损害形象的美感，反而看上去很有故事的样子。 当然，即使完全不化妆，也不损害这里所有形象的美感。殷怜觉得把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物角色拉回地球，都能让国内的偶像明星惭愧。因为这些人物真的十分美貌，而且并不是那种整容或者化妆所瞄准的“标准五官”，是那种识别度很高，具有强烈特色和个人气质的帅哥美女。 风情万种。 殷怜围观完了这一档的人物形象，就意识到夏国为什么更加青睐真人模型的录入了，明明他们的科技已经很发达，可以各种制造出以假乱真的虚拟人物……但是总有一些人是天成的钟灵毓秀，无法以粗劣的人工去模仿和制造。 要制造这样的人物形象，需要的可不只是技术和高光，还需要拥有大自然赋予的艺术美感。 不过虽然对于这一档的人物感到叹为观止，殷怜却也没打算购买。她倒是花得起这个钱，不过就如导师劝告的一样，现在的她花这个钱完全缺乏意义。 之后她又参观了后面几档的皮肤库，包括虚拟的，最后瞄准了1-10元档的人物库。虽然说1-10元，其实本身就是十个档次的库，里面的人物形象多到殷怜几乎看不过来。 虽然价格低，但这里面其实没有什么丑人，至少也是明清目秀。倒是有长得很有特色的特型演员，但是殷怜觉得那也不是丑，反而有一种非主流的美感。 但她到底没有时间一一看下去，筛选了一部分之后，记下了大量的备选方案的编号，就先离开了。 她决定按照导师的劝告，亲自去挑选演员。 她先去了老师推荐的第一个网站，呼出了简历列表查询了半晌，选定了一些目前有空档，而且求职意向符合的演员进行了约见。 殷怜的扮相如果在地球的话其实非常引人注目，不过在夏国的网络上，通过这种方式隐匿相貌的人非常之多，所以来约见的演员也不觉得意外。双方讨论了一下诉求，殷怜通过和对方的对话交流，很快就领悟到了导师所说的“面谈有益”是个什么意思。 她询问道：“不涉及隐私，只是剧情需要。我想要问一下，你小时候有没有经历过被保姆机器人养育之类的状况？” 演员们虽然对于这个问题有点意外，不过还是回答了。 殷怜这个问题虽然听上去有点怪，不过编导问什么问题本身其实都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剧情相关的经历。 以夏国的情况来说，似乎受到保姆机器人养育是件比较常见的事情，即使家里父母都在，很多孩子也都是由保姆机器人养育长大的，所以殷怜约见的演员里面，很多人都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殷怜又问了他们对于被保姆机器人养育的感想。 在这方面的回答也是各有不同。 “一度觉得很寂寞。因为保姆机器人不是都没有很高的情感智能嘛？虽然能够帮忙完成很多工作，但是也不会跟我有很多交流。我父母当时受到一些新闻和社会舆论的影响，觉得不可以让保姆机器人来对小孩子进行情感教育，所以买的是那种没有任何情感模块，只带了最低限度的默认模拟程序的保姆机器人。他们自己又常常不在家，机器人在都跟没在差不多，说话的时候都是标准句式，也很难进行基本的交流。” “但就算是这样，不瞒你说，我孤独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跟他说话，就算没有任何意义。” 另一个人则表示：“我那时候，并没有其它交流的对象，虽然保姆机器人的智能很低，但是我有事没事还是会跟他说话。说起来可能让很多人觉得可笑，但是我真的就觉得她像是我的家人一样。事实上，就算现在也还是如此，今年我还给她换了一款新系统。” “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就是有一段时间，你经历了挫折，又或者生了病，觉得很痛苦。她却会不眠不休地陪着你，虽然几乎没有感情，却会在你跟她说‘我很难受’的时候，一遍一遍地跟你询问：哪里难受？然后照顾你，看着你吃药。也会在你哭的时候，笨拙地安慰你。” “我当然知道他们没什么智能。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一直陪在我身边。” 也有人是持有完全不同的态度：“我讨厌保姆机器人。说实话，我一度怨恨过我的父母，保姆机器人是根本不能取代父母的。” 另一个人则表示： “我没有保姆机器人。我爸妈都是亲力亲为照顾我们的。我家的情况比较特殊，爸妈的工作都比较轻松，虽然赚得不多，但是他们更享受家庭生活。我也觉得这样更幸福一点。不过我的朋友里面，确实有不少人是保姆机器人照顾长大的，毕竟父母工作忙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我很反对那种‘机器人进行情感教育对孩子不利’的言论。如果有一天我工作有了起色，变得非常忙碌，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却不能亲手照顾，我一定会给保姆机器人配置最高档的情感模块。说到底，拒绝机器人保姆对孩子感情教育，就是害怕小孩子对机器人产生情感依赖，这只是有些人不愿承认自己作为父母的失职而已。哪怕让机器人进行情感教育，也好过让孩子缺乏情感教育！” “这么做本身就是另一个父母失格的表现。” 殷怜很赞同这位演员的观念，觉得他想法通透三观正直，然后在候选名单上划掉了他。 不过她倒是记下了对方的通讯方式，也许以后需要其它角色的时候，可以再联系他。 442 442 因为时间紧张,殷怜也没有过多挑剔，经过简单的简历筛选，台词试镜，以及几个与剧本相关的问题,就把角色给定下了。 二十分钟的短片，却要在五天之内制作完毕，要是按照地球的标准,这个时间恐怕连拍个广告片的时间都不够。不过对于夏国来说，由于各种业余性质的剧情短片拍摄非常常见，几乎已经算是全民活动，加上全年各种各样的专业或者业余性质的比赛层出不穷,所以大家对于这种程度的拍摄要求也都见怪不怪了。 人选全部挑选完毕之后,殷怜跟他们签订了合同，然后就把剧本给了每人一份。上午余下来的几个小时，四个演员轮流跟殷怜去“试妆”,余下的三人则开始做笔记琢磨人物和记台词。 好在这个世界的文化娱乐事业是真的发展得非常好,演艺圈子也非常完善。虽然殷怜签下的都是底层的演员，但职业素养也还算不错，演技基本都在线。而且可能是平日接活接得多,质量虽然比较一般，但是工作的效率却相当不错。 拿到了剧本之后,他们迅速阅读了起来。一般这种工作,大家都不会做得很用心,速度和效率才是重点,毕竟工资不多，基本上也就相当于华夏跑龙套的日薪翻个两三倍而已。 大家都是练习作，拍摄的人是，演出的人也是，所以都是彼此迁就，求一个差不多。 不过虽然这么说，从雇佣者的工作态度上基本上还是可以看出对方对于作品的态度和期望。如果创作者态度用心，演员就会知道他对演技的要求会比较高，自然而然地就会打起精神来。相反，如果创作者态度敷衍，演员也会得过且过一些。 ……至少大部分是这样。 不管哪个行业总会有一些异类。 演员里也总有一些始终保持对于表演的高度热情，不管是什么样的工作都会付出百分之二百的热情去完成，去表现。这种人不管在哪里都值得敬佩，而且也总会获得成功。 不过即使在夏国，也不是每一个都是这样的演员。大部分人多半都只是普通人，虽然性格有所不同，却都很普通，不会贸然为了随便哪一个临时工作付出百分之二百的自己。 一般是这样。 但是当四人看到殷怜的剧本之后，态度都郑重了几分。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殷怜之前的问题是个什么意思。 殷怜挑选演员的时候，挑选的都是对于她所问的问题有着比较深入的见解和感触，而且态度与她笔下的相应角色相符的人物。本质上来说，夏国其实很少有人会按照她的这种标准来挑选演员，毕竟这个时代，演技已经成了一种技艺，本色演出反而是让人觉得不屑的。 但并不表示，挑选有着和角色有着相似经历或者特质的演员是不好的。只能说，这么做的性价比太低，对于很多类型的影片都不太合适，大部分编导都会更倾向于比较其他方面的条件而已。 不过殷怜这个剧本，因为本身的主题特殊而普遍，加上她本来也准备在演员的能力上做过多的要求——事实上，以目前这个价位，也没有太多让她挑剔的余地，所以选择这样的方式反而没有什么问题。 而事实证明，这样挑选的好处远不止是演员和角色的天然契合性。至少在看完剧本的时候，四个人都有一种——我可以演出这个角色，我可以把它演绎得很好的——想法。 并不只是表演，还有对于自己的人生的一种抒发。 读完剧本之后，几个演员都迟迟没有说话。 殷怜让在预定中要饰演父亲的男性去试妆。 虽然殷怜的短片对于壳子的要求并不高，但是即使是同样的躯壳，按照她的老师的说法，因为五官体型的不同，配合不同的演员也会有不同的表现效果，有时候是跟每个人表情的方式和肌肉习惯有关系，有时候却是因为其它有些根本说不清楚的玄妙理由。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最适应自己的天生长相。 比如说夏国很有名的一位影帝，他就特别适合编号no.57219的授权形象，媒体甚至称这个形象为他的专属形象，这些年来，他使用这个形象演出了无数经典角色。虽然他也会使用其他形象，但是唯有这个形象，在他的操控下表现力最强。 相比之下，他自己的五官表现力就非常有限，据说是天生的长相问题。 殷怜给演员试了好几个形象，让他尝试了各种表情动作，最后才定下了中意的壳子。 这个过程之中，演员突然开口，问道：“殷小姐你这次的作品，是打算要拿去参与六月梦的比赛吗？” 殷怜倒不意外他能猜到这一点，说道：“你知道啊？” 父亲的演员说道：“因为这个时期，很多演艺网站接的都是几个大型比赛参赛者发布的工作，而目前来说，殷小姐你的剧本最符合的就是今年六月梦发布的主题，所以我就这么猜了。” 然后他说道：“我觉得殷小姐你的剧本……是很有希望的。” 殷怜便笑答道：“我也这么觉得。” 对方说道：“因为剧本很好，所以我建议您把整个拍摄过程搞得正式一点。虽然这会麻烦一些，但是有时候加强一下大家的交流，对于拍摄是好处大于坏处的。” 殷怜有些不解，问道：“你是指什么？先说好，我现在的时间很紧，确实没有什么心思做过多的宣传或者营销。” 对方愣了一下，说道：“当然不是说这个。而且既然是参赛的作品，之前做过多的曝光并没有什么好处。我是说，拍摄讨论会议之类的。” 殷怜愣了一下：“拍摄讨论会议？” 等试妆结束之后，殷怜联系了一下自家导师，询问了对方：“老师，您知道拍摄讨论会议吗？” 导师过了一会儿才回回来：“这个是比较正规的东西了，你目前应该还用不着。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殷怜说明了一下情况。 导师听了，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演员主动向你提起这个？这倒是让人觉得很意外。这个是商业作品必须要经历的一个程序，是比较正式的主创团队交流。在会议上，编导人员会正式向所有参与的人员陈述整部作品的表现意图，然后轮流跟每个人员交流，安排他们在拍摄过程之中所有完成的工作，包括实质上的亦或者表现意图上的。除此之外，也会跟每个演员进行拍摄前交流，确定他们对于自身角色的定位和解读。” “拍摄讨论会议分成事前会议，进行会议和总结会议。主要目的是让参与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真正参与到创作之中。对于像你现在正在进行的私人作品其实用处有限，但是如果是真正的大型商业作品，规划精准的拍摄讨论会议会最大程度提高整个拍摄程序的效率，而且能最大程度发挥每一个参与者的能力，是对于拍摄很有利的。” 导师所说的内容可以说是大大颠覆了殷怜的过往认知，所以她有些惊讶。她说道：“我一直觉得，影视作品说到底是导演的作品……如果每个人对对之指手画脚，不会导致场面太过混乱了吗？” 导师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导演中心制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你年纪轻轻，想法怎么这么落后？而且参与创作也不等于指手画脚，不如说，如果演员在演出时根本不了解自己要演出的是怎么样一个角色，那么他们怎么知道要这场拍摄之中发挥出哪种程度的能力？影视发展早期的时候，很多演员都根本拿不到完整的剧本，所以他们仅仅只是导演手上的某种道具，导演要用得好，效果就好，用不好，效果就不好。但是真正要发挥整个剧组百分之二百的力量，靠导演一个人是不可能的。那样对导演的依赖性太重，也限制了其他人能力的发挥。” 最后她说道：“如果演员要求拍摄讨论会议，我建议你同意。这说明他们对于剧本和影片都有很大的期待……在一部影视作品之中，参与的每一个活人单位都是非常重要的，代表着属于不同思想的力量。” 殷怜挂断通讯之后，若有所思。 之后再去见四个演员的时候，殷怜询问了他们的意思，问谁想要参与拍摄讨论会议，结果四个人都表示了肯定的回复。 会议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说实话浪费了不少时间，打乱了殷怜的安排，但是却很有收获。在会议的结尾，四个人都基本明确了自己的人物设定，理清了许多重要或者关系不大的细节设定，其中也包括了一些殷怜之前没有关注过的东西。 四个演员对于自己的角色都很有想法，甚至给出了许多殷怜之前没法查到的情报。殷怜虽然在写这个剧本前查询了许多相关资料，但说实话，有些时代变迁并不是纯粹靠资料查询能够了解的，她所能找到的也就是别人提供的二手情报，而且信息很杂，多半不是她需要的内容，有些还自相矛盾，花了她不少时间梳理。 但是通过演员们实际提供的素材，剧本之中缺乏基础的一些细节，却慢慢充实了起来，在殷怜脑子里形成了越发丰满的影像，而且渐渐地，也和眼前的演员们联系在了一起。 父亲是个工作繁忙，虽然也想要多陪伴孩子，却不得不妥协的男人。他是一个比较粗放的男人，虽然想要给孩子们更好的条件，却缺乏那种理解孩子真实需求的细腻。母亲是个很爱孩子，却缺乏经验的人，她总是试图想要照顾子女，却每每因为能力不及而半途而废，还迷信一些网上的说法，认为让保姆机器人对孩子进行情感教育不利于他们的成长，而这本质，是源于爱与嫉妒的无法相容。 两个孩子，哥哥厌恶保姆机器人，对她态度冷酷，以此作为对父母的非暴力反抗，妹妹却非常依赖机器人，把它作为自己的情感寄托。 不过这个故事，终究是一个有关于爱与亲情的故事。 所有源于爱的错误，我都希望它只是一条绕了弯的远路，并相信它总能引领向幸福的终点。殷怜觉得这句话也很适合自己的童年经历，就修饰了一下，把它添加进了剧本之中。 443 443 之后的时间,殷怜重新修改了剧本，然后发送给了四个演员……或者按照导师的话说，合作者。之后四人分别给殷怜发送了一部小传，写得极为专业而且详细，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夏国的行业风气,殷怜甚至都觉得她要拍的并不是什么二十分钟的公益短片,而是真正的商业大片,至少也是以冲奖为目的的艺术片。 事实上她就是拍个十分随便的学生实习作，冲奖倒是冲奖,冲的是娱乐性质居多的综艺奖项罢了。 但是无论如何,第二天拍摄还是开始了。 因为之前的拍摄讨论会议，大家都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需要演出的效果也心里有数,加上殷怜对于演技的要求根本就不高——要知道，她连马蒂尔那群不专业的新人演员都忍了,还耐着性子□□了几个月,对于夏国这群专业过头的科班人员，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拍摄的过程之中不是没出现过错误。不过殷怜之前好歹也练习了不少次,加上还有在地球和马蒂尔的实操经验，所以即使有些不顺畅的地方，也能很快地迅速调整过来,所以拍摄过程虽然有些磕磕碰碰的地方,但是整体上还是很顺利的。 之后拍摄完毕,大家各回各家,演员们都加了殷怜的通讯方式，对于结果充满了期待，倒是让殷怜也有了一点“结果应该还算不错”的概念，增加了一点自信。然后就是后期的剪辑，这部分殷怜倒是比拍摄本身熟悉一点，毕竟平日的作业也一直用得到这技能。 剪辑的时候订购的各种背景模板和虚拟道具才到，殷怜用它们替换了原来的临时道具，又花费了一点时间，不过好在第二部的订购布景也一起到了，第三部的则正在制作之中，有望在开始拍摄之前传送过来，至少之后不用耗费这个功夫了。 完成的时候，刚好她给自己定下的五天死线，事实上还超出了一点。以殷怜这样自负的性格，面对这种第一次，也难免会有一点患得患失起来。她把作品的第一版本注册上传备案之后，就拿去给导师看了一下。 导师对短片的评价很高，好好把她夸奖了一番，只是提出了几处细节方面的修改意见，以及她本人在技巧上的一些不足。殷怜根据对方的意见改进了一下，并暗自琢磨了一下下次的改进方案。 至于老师说的什么她的作品风格成熟，怎么都不像是小姑娘能够创作出来的东西，殷怜就随随便便笑笑卖萌蒙混过去了。虽然她确实精神上已经活了很多年，但她倒是觉得自己现在的精神年龄绝对不超过二十。 受人宠爱从来让人长不大。殷怜对此不但不以为耻，反而有种暗暗的得意和甜蜜。 新的人生实在是顺遂非常，就算其中因为各种原因，难免遭遇一些让人觉得烦恼或者不快的事情，但也都只是普通的烦恼和不快，基本上都不会真正刺痛殷怜。 不过话说回来，她从以前就是个过于乐观的性子，否则上辈子也很难熬过去，还能苦中作乐。 乐观的殷怜对于老师的夸赞照单全收，假装羞涩地谦虚了几句，就开始忙活之后的东西了。 第二部的爱情喜剧，殷怜选择了一个比较“现代”的题材。她刚来夏国的时候，还是看了不少本地的作品的。加上现在上课也经常有各种名作作为参考，殷怜不说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现在的潮流风格，但是自觉也多少有了个概念。 在夏国，因为夏国人已经可以实际上进行星际旅行——虽然还不到移民星际的程度，但是至少已经可以在一些临近的星球生存并且建立基地。目前似乎还没有发现其他程度相当的类人文明，但是这已经不妨碍夏国的星际类文学娱乐作品盛行，而且形式多样化。 殷怜如果纯粹和其他参赛者比赛文学功底，她觉得自己是赢不了的，毕竟积累有限。她能够利用的就是自己的见识，想象力和一些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过的创意。 在星际题材里面，插入有潜力变成流行题材的梗，这就是殷怜的想法、夏国娱乐项目发展得好，一般地球目前流行过的东西，夏国都有类似的，可也有非常少量的题材，是两个世界所不同的。善用这方面的梗，会大大有助于殷怜达成自己的目标。 爱情喜剧的题目最后定为《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内容大概是这样的——一对青梅竹马约好了要一起考星际基建师，然后前往新星工作，结果女孩考上了而男孩没考上。男孩依依不舍地把女孩送到了宇航站，约定他会在来年的时候考上新星基建师。在宇航站他们遇到了一对兄妹，哥哥是新星的军官，妹妹也是申请医务员但因为成绩不够而没有申请上。可能因为情境相似，双方一见如故，当即聊了起来。 新星距离母亲很有一段距离，正常的网络通话，延迟能达到十分钟以上，可以说是真正的远距离恋爱了。但是即使如此，女主也对前路充满了信心，因为相信男友一定会来到新星。但事实上，来到新星一个月之后，她收到了男友的分手通知——他说：我和机场遇到的女孩相爱了。 这急转直下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演员看剧本的时候都是有点懵的。 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前，女主和新同事还是相处愉快的，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她十分愤怒，去质问情敌的哥哥。女孩骤然翻脸的剧情殷怜描写得很有趣很有冲击感，而军官哥哥的反应则是跟她形成鲜明反差。 这一段就很需要表现力了，演员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抓住人物的特质，殷怜就给他剥开来讲：“你刚才表现得有点太张狂了。你演的是一位星际探索军官，这个人设本身并不应该是太过张狂的。” 演员听了，呼出剧本重新看了一遍台词，说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些台词会不会太张狂了一点？” 殷怜看了看，说道：“……台词看起来确实有些张狂，但这其实是一种误解。”她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么着吧，你可以这样思考，其实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的不是一种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想法，而是自暴自弃的心态。” 演员愣了一下，若有所思：“自暴自弃吗……” 他尝试着转换语气念了一下台词：“现在抱怨这个没有意义，这么说吧，魏小姐，你可以说说你想要的补偿。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会帮你做到。” 他之前念这一段台词的时候，语气可以说是相当张狂和倨傲。此时改了一种语气，一副为难和头痛的样子，顿时就不那么讨人嫌了。 结果对戏的演员却表达了反对：“如果你这么表演，我这边女主角的反应就很不正常了。在这样的台词之后出手揍人，肯定会显得无理取闹。” 殷怜赞同了她的意见，说道：“对，所以不能这么演。把你之前的两种语调折中一下，表现出观众能看出，但是女主本身无法领会的那种‘为难’，就基本上可以了。” 男主演想了想，尝试着念了几次台词，但是效果都不是很好，主要是分寸难以把握。 殷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你可以这样想，你从小表现出众，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后来又是男神级人物，身上难免背负着一些偶像包袱。这件事上你不觉得自己错了，但又意识到家人的错于你还是有连带关系的。与责任感上，你觉得自己有义务弥补对方……所以你这时候的情绪是很复杂的，一方面自尊着，一方面又心存愧疚。一方面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为这件事低声下气，一方面又觉得对方就算冲你发火也是理所当然的。这种复杂的心态，你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在其中进行转换。” 演员思考了一下，说道：“我有点理解了。但我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人物的感情变化。”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可以。我先解决别的镜头。” 实际拍摄的时候，你会发现拍摄影片比想象之中困难多了。就好像画画的时候也会画师会发现自己画出来的东西跟预想中的不同。因为脑子里的构想很多时候都只是一个模糊印象，而一旦落实到纸面上的时候，各种细节的具体化就会让整个印象产生变化。 打个比方来说，所谓的本色演出，难道真的是本色演出吗？作为真人演员来说，即使本身性格和角色再贴近，却也不一定会作出同样的反应和选择。事实上，就算是角色本人，也不一定在同一个情境下永远会做出同样的反应，本体尚且如何，又何况是演员？ 而电影却是非常确定的世界，它的所有发展，都在一开始由编剧安排妥当。 所以怎么样使用各式各样的技巧，令它最后还能表现出最初的意图，就是创作者需要发挥自己能力的地方了。 殷怜在这个过程之中，也发现了各种各样的困难，然后依靠着自己的情商和智商将之一一解决。比如说如何引导演员的情绪，让其贴合人设【和】剧情目的，比如说如何把握故事的节奏，让它既能引人思索，又能节奏流畅……她不敢说自己解决得很完美，但是至少自觉已经在平均水准之上了。这还要感谢夏国的先进技术，越是接触这些技术，她越是理解到在国内很多时候，电影和电视剧的拍摄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将就”。 将就天气，将就演员，将就季节，将就道具。 相比之下，夏国简直是演艺圈的天堂。这里的创作者可以用最好的皮囊，配上最好的演技，讲一个最精彩的故事。成本虽然不见得低廉，但是性价比却高到难以想象。 理论上来说，在夏国，只要你有足够的资本，你甚至可以造成一个如同真实宇宙的影视世界。 事实上，殷怜第二部作品里，是真的设计了两个星球的场景，甚至包括宇宙场景。这可不是国内的网络游戏程度的布景，整个影片布景是非常完整的，甚至具备各种天文和物理规则。她买的二手货翻新——就是以前被人使用过的同类布景，按照她的要求进行相应的调整和更新，然后就可以使用了。 其中版权费花了两百八十块，翻新费用花了一千五百块，就布景质量来说，没见识的乡下丫头殷大小姐觉得简直便宜得不可思议。 最后一场拍完，殷怜还没有开始剪辑的时候，众人看了一遍原始镜头，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女主角说道：“我好想突然知道……真正的好作品跟我们平时拍摄的业余影片的差距在哪里了。” 殷怜挑了挑眉。 女主演说道：“殷小姐，苟富贵，勿相忘啊。” 殷怜失笑。 444 444 目前为止的所有人似乎都对殷怜的作品抱了极大的期待,但这不但没有给殷怜带来压力，反而给她增添了不少的信心。 响应来说，需要花费更多时间的是友情主题的长篇。虽然要求的主题是友情，但是作为一部完整的长篇，自然不可能仅仅是以友情为主。殷怜之前开始写剧本的时候,考虑过什么样的表现才是友情——她觉得最为真实的友情表现,其实都应该源自于积年累月的细节表现,用那种如同编年史一般的叙事片反而最让人觉得感触，但很可惜,想也知道,殷怜拍不出像这样的片子。 她只能选择自己能够掌握的题材。 所以之后编写剧本的时候，她也是选的自己能够掌握的题材。不过她汲取了五月梦时候第一局比赛里面的经验，决定在沉重的主题下,把剧情写得有趣一点。沉重是指殷怜在这个故事里，选择了“世界末日”这样的背景,而有趣的根本,在于故事的主角本身是两个苦中作乐的逗比。 她剧情写得很顺利，之后拍摄也没有重新挑选演员,直接从之前见面过的演员里面进行了试演，然后选中了两个男主演。 长篇的剧本比之前两个的完成度都要来得高，殷怜写得时候,其实融合了很多之前比赛的时候从对手那里偷师来的东西,比如节奏的把控,喜剧化剧情的插入,又或者接地气的感人点的表现方式……这些若不是从对手手里写出来，殷怜真的未必会十分关注和细心去琢磨。 但是结果很好就是了。 演员们看了剧本之后，都十分惊异，然后干劲就上来了。这个剧本花费了殷怜最多的时间，后期自然不能在本月之内完成，还要一直延续到下个月，而下个月就是五月梦的复赛了。 按照目前的积分来说，殷怜已经稳妥可以进入正式比赛，只是一直匿名难免引人不满。但是殷怜觉得，五月梦开始的时机其实算是好极了，因为这个时候，《血玉盅》的放送正好进入了高潮，而殷怜租用形象的其它两部片子也开始放映，最重要的是，《载梦人》开始了官宣。 《载梦人》在夏国各种意义上都是大ip，之前就有人猜测他们会不会使用殷怜的形象，结果片花出来，猜想被证实，很多人都激动了。《血玉盅》的成绩以及殷怜壳子的能打程度已经被事实证明。据说《血玉盅》目前的订阅指数已经超出了上半年的所有发行电视剧，订阅量是新片第一，而且订阅比率达到了惊人的68%。 所谓订阅比率就是一部电视剧全部集数被订阅占据总集数的百分比，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有一些观众会选择不全订整部电视剧，而只订阅单独的某些集数，哪怕事实上，单订的性价比比全订低了太多——一般来说，全订一部四十集的剧可能只需要5信用点，但是单订一集可能就需要0.5信用点，但还是会有人选择这么做，因为他们很多只对特定集数感兴趣。 这种情况下，《血玉盅》的订阅率之中，有女主角出现的集数却是毫无疑问地一马当先，占据了每个订阅高峰，这其实不是殷怜一个人的功劳，只能说她的壳子和女主演碰撞之后产生了美妙的火花，从而达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关于这方面的新闻太多，殷怜基本上没有时间去细读。殷长宁有时候会关注一些比较重要的情报，与殷怜有关的会传达给她，但是他关注的往往很多都是正经的官方新闻，也说不上有趣。殷怜要是想看《血玉盅》又或者其它跟她自己形象相关的情报，要么随便找个网站翻一翻，要么就跑学校论坛找专门的相关帖子。 没错，他们学校有人专门搜集这方面的情报，在殷怜看来就跟个索引似的，光是看看帖子就可以掌握大量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报。殷怜在里面还扮演了一下吃瓜群众，欢快地享受着现成的情报。别人以为她吃了安利，也不计较她的只拿不给，反而越发让殷怜肆无忌惮，只要有什么想要了解的情报，就吹捧两句帖子里的热心粉丝，自然有人去翻一堆新闻给她找来。 殷长宁有一次见到过自家妹妹的骚操作，那叫一个叹为观止。殷怜甚至在帖子里混成了类似于团宠一样的存在，殷长宁想，如果帖子里的学生知道这个团宠的真实身份，八成会严重幻灭。 尤其是这位“团宠”小姐还一副反派脸，嘴上说着“么么哒”，脸上一副本小姐随便哄哄你们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殷怜可不管自家兄弟怎么想，毕竟这种做法轻松方便，又能和大家各取所需，在她看来是又愉快又有效的做法，何乐而不为呢？ 今天殷怜就看到了很有趣的情报。 因为《载梦人》的演员情报被公布，殷怜的形象租用也被公布。她分配到的编号是610016，是个比较好记的编号，而且很快就被被很多人给记住了。这个时代，形象和演员往往分得很清楚，颜控不是没有，但大部分人都会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就是人物是由形象，剧本人设和演员的演技三方要素的组成，在诞生之时就已经脱离形象提供者存在，是真正被创作出来的东西。 所以也会有人走向另一个极端，就是认为一些经典角色才是这些皮囊的真正归属者，而现实之中的人纯粹就是一个培养皿，有时候甚至对于皮囊是一种糟践和玷污。而且不但如此，这种说法竟然还相当有市场。 夏国几乎全民艺术家，而艺术家之中，偏执的比例一向是非常高的。表现在殷怜的610016上面，症状轻微点的最多就是说一些猖狂的诸如要“赋予610016灵魂”这样的话，而偏执一点的，诸如某个大导演，甚至发出了相当狂热却偏激的言论： “610016的到来，更像是皮囊回归了本体。十余年间，颠沛流离，默默无闻的命运终于迎来了转折，从今日起，它即将闪耀光芒。时代会为它披上华裳，揭示独属于她的每一面。它将脱离平庸的灵魂，如同浴火重生一般，迎来真正属于它的宿命。” 虽然这位大导演可能只是非常单纯地习惯性嘴炮和贬低形象提供者，但是却毫不令人惊讶地引起了殷怜近卫队的怒火。学校论坛不但转发了他的言论，还对其进行了强烈的批判，中心思想无非是：“就他有有趣的灵魂啊！？” 殷怜倒没怎么生气，反而觉得非常正常。 殷长宁也看到了这些争论，皱了皱眉，还特意抱水果去安慰殷怜，结果女孩一脸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还觉得很多人只有皮囊而没有脑子呢。比如说这位大导演，他心里的想法，我在面对某一些人的时候也会有，但长宁，你知道我比他强的地方在哪里？” 长宁：“哪里？” 殷怜说道：“就是我不会将一些未证实的蠢念头宣之于众，莫名其妙地把笑柄送到别人嘴里。也不会随随便便说一些得罪别人又没有好处的事情——比如我虽然怀疑他的智商，但绝对不会说出来。” 她这样说着，笑了笑，开口在论坛上说道：“大家不要生气啦。反正国家法律规定形象权属于原主，他看不起殷小姐，殷小姐也不一定会愿意给他形象授权啊。说实话，我是不太清楚他在这种时候故意贬低授权人是个什么想法的。” 她这么一说，大家纷纷把关注点转移到了授权的事情上。顿时讨论对方说了这些话，殷怜会不会给对方授权。有人认为殷怜会给，毕竟没人会跟钱和名过不去，但也有人认为不会给，因为610016很明显不会缺少申请的影视作品。 然后大家讨论起了蔺大导演会不会申请形象授权的事情，都认为他对610016这么狂热，八成是会去申请的，很有可能已经选定了6100016作为下一部戏的形象。 殷怜突然也有点好奇，所以特意给经纪人发送了一个通话，询问了相关问题。 结果经纪人听到这个问题，直接回答道：“有啊，不过因为剧本形象不符合合同要求，所以我们直接拒绝了。主要是……对方目前正在筹备的影片完全不符合我们的合同要求，所以就算对方再有名气，也只能放弃了。” 她似乎以为殷怜是想要授权形象，并担心因为给予了拒绝的答案而引起对方的不快，所以马上说道：“事实上我们又收到了一批剧本，经过筛选之后我们留下了七部，你要不要先看看？” 说实话，殷怜现在一点儿时间都没有。 而且她也不是因为经纪人拒绝蔺某人的申请而觉得失望。 不过她还是接受了提议，说道：“那你把剧本传过来吧。” 实在没时间，就让殷长宁去看。反正他对这方面挺有兴趣的。 之后，五月梦差不多到了正式上演的时候，比赛官方公布了全部名单，殷怜在积分榜赫然占据了第九位。考虑到榜单是三个榜单各取前十二位，殷怜的名词虽然不算太高，但基本上还是挺稳妥的。 名单公布之后，入选选手要在三天内进行响应和登录，并且正式和官方写下参赛合同和短期工作合同。也就是说，这场比赛本身会作为一份工作进行，选手签下合同之后，就必须依照工作行程行动，不能擅自退出。 不过，与华夏不同的是，参与比赛的拍摄也同样会有相应的工资。整个节目下来，玩家的拍摄酬金大概有两万信用点，薪水虽然不高，但是比赛过程之中创作出来的所有作品版权，比赛方拥有优先购买权，也很可能会被一些影视公司看中，所以性价比还是很高的。 因为进入复赛的关系，殷怜暂停了目前的课程，申请了在读项目实习，把五月梦的比赛作为实习项目提交上去，很容易地就得到了学校的批准。 她之所以这么驾轻就熟，其实是因为殷长生之前就查过了相关的资料，而且申请了一次实习。不过殷长生要做的事情跟殷怜完全不同，实习批准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力气，远没有殷怜这么轻松。 实习比起请长假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实习期之中老师会直接对于为实习项目而做的工作进行评分。比如说殷怜参加五月梦，就不必完成许多常规作业，只需要在比赛之中取得好成绩，又或者即使取不到好的名次，只要把参赛过程之中写过的文章作为作业提交，学校也会将之作为本学期的成绩录入。 这某个程度上，是鼓励了学生参与各种社会实践活动。 签合同的当天，殷怜提交了自己的身份资料。一般来说，选手资料审阅是由程序和人工两道程序共同审核完成的，所以当官方人员看到殷怜的资料时，还被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人恶作剧。 殷怜正在给六月提交的长片作后期，突然收到了一声提醒。她打开一听，发现是语音留言：“您好，殷小姐。五月的《梦里什么都有》创作比赛之中，您的个人资料似乎出现了bug，导致我们遗失了材料原数据，我们希望你能进行再次提交，对您造成的不便我们感到非常遗憾，祝您生活愉快。” 殷怜：“……情报遗失？” 她问道：“是哪部分的情报遗失了？既然知道我姓殷，那么基本个人资料应该还在吧？是学历附件遗失了吗？那玩意儿我没有提交哦，因为我原来住在自由卫星，没有这方面的文件。” 对方很快回复：“原来如此，不过我们说的是个人影像资料。我们收到你的影像资料似乎被网上现在最为热议的610016的资料所覆盖。我们目前还在排查这之中出现的问题，目前推测是系统故障，但也不排除是有内部或者外部人员恶意修改资料。但在那之前，希望你再次提交资料完成登记。” 殷怜：“……” 她一头黑线，说道：“你们难道就没有考虑我确实是610016本尊这个可能性吗？” 445 445 因为闹出了这么一场乌龙,所以五月梦的官方比赛组人员很快全都知道了610016真的参加了这次的五月梦比赛。 这是个大消息，要是宣传出去的话，很容易让这次比赛的人气更上一筹。不过选手的资料本身都属于隐私内容，而且比赛本身属于创作竞技类型的比赛，选手并不算是演艺人员,严格来说,官方其实是没有权力透露任何选手的注册信息的。 但是这么一个热点放在手上不能使用,也确实会让节目组感到可惜。这种时候，一般来说节目组会和选手本人以及经纪公司进行商议,但是比赛方对这一点其实也没有抱有很大的希望,毕竟殷怜一开始是选择了匿名参赛的，要是想要利用这一项优势，早就可以利用了。 “如果她不想公开身份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那也没有办法。我们是官方性质的正经比赛，难道还能故意让工作人员伪装‘临时工’去泄露‘比赛内幕’？这种小手段倒是有些小网站会用,简直丢了西瓜捡芝麻。” 他虽然这么说,在一旁的公关部长却是微微一笑。 不过实际见面之后，殷怜远没有预想之中那么油盐不进。她虽然没有直接接受比赛方的提案,却转而提出了另外一个合作方式。在那一瞬间，监制其实是有些惊讶的，但是思考过后,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议定条件之后,监制就回到了电视台的虚拟片场,跟公关部长商量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她同意暴露身份？” “她说这也是宣传的一个优势,不过希望我们不要进行低级的过度宣传……比如说，在宣发的时候故意以她的名义引战。” 女部长愣了一下，目光闪烁，说道：“怎么会？” 监制说道：“这是附加合约。” “还签了合约啊？” 监制感叹道：“那女孩子有经纪人，合同也是之前就准备妥当，基本上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虽然在我们这里不是很有必要，但是如果对上一些不规矩的电视网站，却能防止吃亏。这样的选手还蛮让人放心的。” “这是你上任之后的第一个项目，而且是五月梦这样的大项目，你要多上心。接下来的宣传内容准备好了没？” 部长立刻回答道：“基本上已经准备好了。初赛里‘场景重制’的剧情剪辑已经完成，大概会在一个半小时之后进行投放。三十六名选手里面，人气组已经全部到位，积分组和胜率组目前是七人匿名，十七人参与宣传照拍摄……对了，610016参不参与？如果她愿意参与的话，那就是十八人。” 监制说道：“她还要再等等。估计要等节目正式拍摄才会暴露真面目。” 部长问道：“如果这样，我是不是不需要把她放入匿名组？” “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样会不会缺少了一些冲击性？” 部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您也考虑一下我的为难之处吧。本届比赛一堆匿名选手，我看了一下名单，有来历的不少，但是只有那么两三个人是公开参赛的。归众影业的秦氏姐弟，弟弟公开参赛姐姐却是匿名参加，否则姐弟同台竞技，多好的宣传点？十区的天才少女柯珂，和二十五区的那个‘87691’继承人杨珂，同龄，同名，而且父母曾经都曾是虚拟偶像‘艾文娜’的相关者，多好一个题材？但是自从恐怖事件之后，艾文娜相关的事件基本上也成了彻头彻尾的禁止谈论内容。” “应海珈今年终于参赛，但是我们还能替她卖惨不成？观众怕不是能剁了我们。彦至深他多大个腕儿？竟然也搞什么匿名？这个魏跃，我看也是来历不小，据说是柯珂的青梅竹马，我怀疑他是魏氏音乐国际那个藏了好多年的大少爷……但人家匿名参赛，我还敢去扒人家的马甲不成？” 监制说道：“这么多厉害的选手参赛，那不是很好吗？” 部长说道：“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是宣传点，还都不能作为宣传点来用，这点我却是看明白了！所以，6100016怎么样？既然她不准备全程匿名，拿她来造个势应该可以吧？就说……重量级神秘选手？” 监制翻了一下合同，说道：“虽然不违反合同内容，但是对选手本人不好吧？她说到底就是个普通的学生，业界新人，绝对不是这场比赛最有分量的选手。外界本来就对她议论纷纷，蔺导差点就没指着她的鼻子说是空有皮囊了，而且她本身的排名也比较偏后，如果这次不能取得好成绩，那么之后对她的名声肯定会有很大的打击，说不定就坐实了才不配貌这样的评价。” 部长说道：“哪能有这么夸张？何况参加这样的比赛，本来不就是要承担这样的风险吗？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的形象现在可以说是风头正盛，她又打着这个主意想要趁机出道，说不定就是想要借势。若是这样，我们为她作这个重点宣传，其实应该算是在帮助她才对。” “但还是要询问她本人的意思……” 部长说道：“我来问吧。” 监制说道：“问得清楚一点，跟人家阐明利害。对方还是未成年人，可能并不了解其中的门道。我们是正经国家节目，不需要在这种事情上利用小孩子。” 部长顿时笑了：“这是当然。您把我当什么人了？” 之后部长就试图联系了殷怜，通话之后，她对殷怜说道：“您好，殷小姐，我是五月《梦里什么都有》竞赛节目的宣传人员，我这边有一些资料需要你进行补全，不知道你是不是方便？” 殷怜：“什么资料？” 她看了看通讯对象的认证信息，确认了确实是来自于官方比赛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却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部长就询问了一下她的家庭情况。 殷怜对于这方面的问题一向十分警惕，所以听对方问这样的问题，就顿了一下，然后略一思索，按下了录音键。 然后她对对方说道：“我爸爸妈妈有什么问题吗？” 部长说道：“只是希望了解一下你的家庭情况，方便你之后的安排。” 殷怜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不太方便讨论，这是必须报备的内容吗？” 部长直觉里面应该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说道：“你不用在意，不管是什么样的家庭背景，都不会影响比赛。不过比赛之中可能会有一些题目会涉及到敏感话题……我先来确认一下，到时候也好错开。” 殷怜顿时笑了起来，说道：“是这样吗？那不用担心，既然参加比赛，我也做好了面对一切题目的准备。就算这个过程之中发挥不好，那也是我自己需要面对的事情，女士您不用为此特别特别作出安排。” 部长感觉到女孩简直滑不溜秋，油盐不进，无奈之下，询问她说道：“我们这边准备给你安排重点宣传，安排把你作为神秘选手进行宣传，不知道你对这样的安排有什么想法吗？” 殷怜想了想，回答道：“只要不要拉踩得罪其它选手，我倒是没有什么所谓。”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部长准备的另外一条路也給堵了。 部长无奈之下，只好随便应对了几句，就挂掉了对话。 殷怜随手就把录音给存了起来。 她不是那种步步为营事事小心的人，但是对和这种娱乐界人士打交道，却十分谨慎。虽然这种正式比赛，就算为了官方的尊严，殷怜也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但是谁又能保证，通过官方线路打来的电话就一定真的代表官方立场呢？小心驶得万年船。 因为殷怜这边的谨慎，加上她有着自己的经纪人，又回避了对方对于自己背景的打探，部长到底有些摸不准她的背景，到底选择了手下留情。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换了一种说辞，仍旧把殷怜当做了宣传点。 【神秘美貌选手参与比赛！五月杀出的一匹黑马！】 最终名单之中，三十六人分为六组，每组六人出现，殷怜直接被扔到了第五组。其中第六组全部都是匿名选手，而她排在第五组的最后一个，标注的却是神秘选手。 在一个注重才华的比赛之中强调美貌，本身就是一种极为不讨喜的行为。在激起众人好奇心的同时，也毫无疑问地给殷怜打上了一个“实力存疑”的标签。殷怜看到宣传图出的时候，虽然还没有确切证据证明那位“神秘选手”指的是自己，但是却还隐隐有所联想。 情况不明，她也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宣传用词而向官方进行投诉，但心里却默默地把这件事给记下了。 这事情上升不到违规的程度，但是无疑是令人觉得不快的。不过，也不值得为这种小事去得罪官方。 可若不报复，却显得殷怜好欺负了。 所以，在广告片放出不久，女部长葛丽萱就突然收到了助理的通讯，说道：“部长，发生了一点意外，事情有点麻烦了。” 葛丽萱问道：“怎么了？” “21号选手直接取消了匿名！现在她的所有文章和个人身份资料都已经是半实名状态！而且她还开了个不露面的语音见面会，否认了自己‘神秘选手’的身份！” 葛丽萱：“！？” 她怒道：“这小丫头！” 却匆匆给殷怜拨了个电话：“殷小姐，你在干什么？” 殷怜接了个电话，懒洋洋地说道：“我在干什么……？您这么问我就不懂了。请问你哪位？” 葛丽萱：“……我是五月梦的工作人员。” 殷怜说道：“哦……”她拉了老长的尾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语气天真欢快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葛丽萱说道：“请您停下现在的直播！你打乱了我这边的宣传计划！” 殷怜说道：“打乱了？为什么？我记得合同里……没有规定我不能进行直播啊？” 葛丽萱顿时噎住。 殷怜说道：“还有，您这都打了两次电话了，没打算做个自我介绍吗？五月梦的工作人员应该有不少吧？做事这么不正规的吗？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我却连什么人在跟我通话都不知道……你们这样，实在让我缺了点安全感。” 葛丽萱：“……”她迟疑了半晌，才说道，“我姓葛，是节目组的宣传方面负责人。”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葛女士吧。葛女士，我这么说吧，我看过了你们的节目宣传页面，发现上面在着重宣传你们的某个强推选手。不过宣传的方式有点偏离节目的本意，我觉得这种宣传手段是容易对选手造成负面影响的。不过考虑到虽然说是教育部主管的文学竞赛，但是本身娱乐性质也很重，你们大概也有自己的考量吧。这种事情，只要你们自己乐意，选手也没有意见，我也不好多事。” “不过我这里好像是有人误会了，跑来问我说：宣传里那个靠脸上位的人是不是我？我还未成年呢，传出这样的流言，我爸妈这边就不好交代，说不定会被要求退赛……所以我就开个直播解释一下，您能理解的吧？” 葛丽萱：“……” 她本来还想借着殷怜年纪小，用一些手段软硬皆施地半吓唬半哄骗把殷怜拿下，让她根据自己的想法行动，但是殷怜现在这话一说，却是表现出她对发生的一切都明明白白，顿时让葛丽萱觉得棘手起来。 她说道：“殷小姐，你要明白，我说你长得美，并不是侮辱，而是对你的赞扬。有些特别古板清高的人，总有些错误的想法，觉得好像依靠美貌来做什么事情呢，就是不正当的，错误的。但事实上呢，美貌其实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金字塔尖上的人也就是那么一小部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挤上去的。如果能够依靠天生的资本来帮助你达到那个位置，又何乐而不为呢？” 殷怜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她通话的时候自然是随手录了音的。如果她愿意，只要把这段对话放出去，对方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殷怜倒也没有这样的打算，毕竟还没到这种地步。对方说到底只是想要借她的名气炒作一下节目，最多就是不顾虑她的立场，有些损人利己罢了。不管哪个世界，这种事情都多了去了，如果这种程度她也要生气，那么她就该一天到晚都忙于生气了。 而且为了这种原因把事情闹大，不但会影响接下来的比赛，事后对殷怜的评价也不好。 所以她只是装作抓错重点的样子，不悦地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才能，不能凭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喽？” 葛丽萱听她这么质问，目光微微一凝，停顿了一下，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勾起了嘴角，回复道：“我没有这样说。不过呢，才能和才能之间也是有差距的。我觉得殷小姐你对自己到底是位于哪一个水平，也应该有清楚的概念。三十六个人里面，就算不算其它两组，就积分榜的十二个人，你只排了第九位。十二个人里面的第九位，其实距离跌出榜单也没有几步距离。你真的有信心能够在这场比赛之中取胜吗？” 殷怜如果真的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说不定就已经被唬住了。 但是她并不是。 她说道：“如果是十二人里面的第九位，那确实很可怕。可是真的是这样吗？这个比赛有多少人参加呢？据统计，好像是有五千多人吧？五千多人之中的第九名，我为什么要觉得没有自信？觉得自己没有才华？葛女士你是觉得我算数不好，还是没长脑子？” 葛丽萱没想到她反应这么迅速，惊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冷静下来，说道：“但是你已经满足于此了吗？”她继续说服道，“十二个人的第九名，那还是第九名。冠军是在三十六人里面的前三人决出，而不是十二名里的后三名。老实说，我给你造势，可是为了你好，否则就算你长得再漂亮，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停顿了一下，决定给殷怜增加些心理压力，便继续说道：“你的文章我也看过了。对于你这个年龄来说，可能写得确实还算不错，但是在才华横溢的参赛者之中，就显得相当平庸了。五月梦的裁判和观众都是最苛刻的评论家，他们可不会给平庸的文章投票，但是一定会有人因为你的脸而情不自禁地给你投票。” 结果殷怜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她说道：“不明白的是你，葛女士。” “我的长相是我与生俱来的财富。会为了这张脸而给我投票的人，他们自然会给我投票。可是原本会因为我的文章而给我投票的人，却可能因为你们的行为而选择不给我投票。我真不敢相信，在给我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之后，你还能来我面前跟我侃侃而谈，说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对我有利的。” 葛丽萱愣在当场。 殷怜说道：“你说要不要去投诉呢？或者在我的直播间里哭一哭，说节目组里的某人针对我，不经我同意故意散播一些不实信息，在我和其它选手之间引战？” 葛丽萱一时之间却是真的被惊吓住了。 ※※※※※※※※※※※※※※※※※※※※ 这周没榜……感觉会导致下周也没榜……我之后可能会在有话说放一下新文的片段拉预收，如果不想看到的可以事先屏蔽啊。 446 446 她一时没忍住,猛然站了起来，说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殷怜虽然看不到这边的情况，但是听着背景音也大致能判断她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却是慢悠悠地说道：“谁知道呢？就算你这么说，做出来的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葛丽萱新官上任三把火,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不择手段。她迫切地想要把这一次比赛的宣传工作做好,人气拉高,尤其是这一次比赛有那么多天然的话题性，却又偏偏不能好好地被利用起来,自然会让她感到焦躁。殷怜在她看来是最好的突破口,葛丽萱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难缠。此时她也无心再煽动女孩，终于因为她的这句威胁而产生了退缩之意，说道：“殷小姐,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然后她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之后会调整宣传策略,绝对不会再往这方面宣传。之前的宣传内容……是我沟通失误,但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希望你能谅解。” 殷怜说道：“那你把宣传的内容改了。” 葛丽萱说道：“……已经发布出去的情报,如果修改会对比赛的公信力造成损伤。我之后会调整策略……这样如何？” 殷怜说道：“你可以撤回宣传图进行修改，然后说是负责文案的人编写用词不妥当，造成了不当影响,所以撤回修改。别人不会说你处置不当,只会说你负责,你还可以顺便让人带一波节奏,说是五月梦节目组，对待选手态度用心负责，十分尽心地避免选手受到负面影响。” 葛丽萱沉默了许久。 老实说，这些解释也只能骗一骗不知情的路人，对于关注节目的人来说，才不会相信这样拙劣的谎言。不过目前来说，殷怜是真的抓住了她的痛脚——在夏国，月度比赛与其说是综艺节目，其实更像是每年华夏的各种奥赛，本质上学术性要更强，而葛丽萱这种其实是属于国家公务员，偏偏夏国公家系统对于人员的管理更加严格，尤其是这种比赛，对于公正性的要求更是到了严苛的地步，如果葛丽萱一旦被指控干涉比赛公正性，就算最后被查证洗清了嫌疑，在赛事组内部的威望也会大受打击。 不关心选手的名誉并试图利用之为赛事组谋取人气和故意损伤对方的名誉以影响比赛结果，行为上很难做出区分，但性质的恶劣程度却是天差地别。但哪怕是前者这样的指控，葛丽萱也绝对不想遭遇。 她到底是让步了：“好吧，我会调整之前的宣传内容，就算会引来议论。但是我希望殷小姐你明白，这只是因为我认为这个宣传策略确实有损你的利益，并不是承认了你之前的指控。” 殷怜说道：“当然，就算这件事对我造成的是不可逆转的损失……只要葛女士你不要继续这样的伤害，我也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葛丽萱：“……” 她实在有些对付不了这丫头，对方不但思路清晰，而且伶牙俐齿，每一句话几乎都是分毫不让，让葛丽萱难以应对，只有暂且败退。 她最后说了几句连自己也搞不清意图的话，然后就仓惶撤退了，回头立刻想办法把之前的宣传图撤回来重做，好在虽然说得严重，这件事对于葛丽萱来说也只是小事而已，最多就是受几句谈论，并且加了一晚上的班。 修改宣传内容的时候，葛丽萱其实是有些气不过，想要给殷怜下些绊子的，结果想了想还是忍了。主要是那女孩子表现得太稳，一副很有底牌的样子，让葛丽萱短期内并不想贸然再次去招惹对方。 就算她没有大背景，人家还有经纪公司，光凭那张脸就收入不菲，想折腾还是有很多能力可以折腾的。 一个小女孩而已，葛丽萱觉得没有必要跟对方计较。 事实上，殷怜并没有说谎或者夸大。某种意义上，葛丽萱的行为对于她造成的是不可逆的伤害。 虽然很快宣传内容就被撤回，经过修改之后重新进行了发布，美貌的神秘选手也被修改成了普通的匿名选手，但是议论并没有轻易消退，反而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撤回而增添了神秘感，引发了更多的议论。 这件事到了比赛正式开始的第一天进入了高潮。 殷怜在比赛开始之前，就已经取消了匿名状态，比赛文章全部变为可读。不过光只是看id和人物介绍，大家也就是大概了解了一下她的基本信息，对于她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并没有概念。 不过这种情况下，纯粹只是阅读她的文章，也为她积攒了一些粉丝和人气。 葛丽萱之前说“我读过你的文章，非常平庸”这句话，本身就暴露了她从来没有阅读过殷怜的作品。殷怜的文章也许会有一些生涩和粗陋，但是绝对不会平庸。因为她性格天然就是那种锋利到随时能够刺伤别人的类型，这种性格渗透到文字里，自然也无法让文字变得圆润中庸。 他人看殷怜的文字，也许喜欢也许憎恶，却多半很难真的无动于衷。 葛丽萱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已是比赛进行了好几日的时候了。 而比赛的第一天，殷怜的身份揭露，就引来了各方的议论。 “610016！？真的假的！？” “那小姑娘才几岁？能写得出好文章吗？” “不会是不服气蔺导的那些评价，想证明自己不止是只有肤浅的皮囊吧？” “别开玩笑了。她怎么混进36人的？” 网上议论纷纷，偶尔其中也会有粉丝强势插入，说道：“你们就不允许人家除了美丽的皮囊之外，还有有趣的灵魂了？” “你们在这里说一大堆，看过人家的文章没？” “人长得漂亮就不能才华横溢，这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狭隘偏见！？” 因为持有不同意见的双方掐得厉害，葛丽萱想要的热度倒是很快上来了，可惜她却并不高兴，反而颇有些忐忑。 殷怜的影响力超过了她的预期。 几乎毫不需要宣传，比赛里的这点小八卦就已经传遍了全网。直播过程之中，收视率直接突破了同期的历史峰值。但随之而来的各种议论也是层出不穷。似乎还有不少颜粉去看了殷怜的参赛作品，顿时惊为天人，对于她的才华几乎是赞不绝口，恨不得连文章和人一起安利给每一个人，可惜他们这种安利，九成的人都是当做粉丝行为，并不以为意。 就像殷怜所说的，一张漂亮的脸能给她带来不少好处，却也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不过对于她来说，这种麻烦还是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的——在她选择参加比赛的时候，她其实已经预期到了需要面对的事情。 她也已经有所准备。 节目录制的第一天，殷怜作为第21号选手，出场却是被安排在第五组的最后一位，基本上也对应了之前宣传时候的位置，这让许多人心里都有了数，只是多半还不理解之前的撤回和宣传语改变是个什么情况，也因此有了不少猜测。不过好在总体上，这些猜测大多数对于殷怜来说并不是负面的，显然撤回这件事本身还是符合了众人的期待的。 仿佛殷怜跟其它选手示弱了一般，这让大部分选手的支持者喷涌出来的不服和敌意猛然就受了挫，因为这突然的受挫，反而给人一种一鼓作气再而衰的无力感，导致大部分人对殷怜的敌意在真正发酵起来之前，就消解了大半。 殷怜的参赛id是“来者不拒，去者不追”，这id不但长，而且意义微妙，跟公众对她的印象其实很有反差。不过这也不影响她出场的时候，整个虚拟观众席那震天的欢呼。殷怜出来的时候，那欢呼声实在是太过响亮，别说赛事组，就连殷怜也没有预期到自己的人气竟然会这么高。 从平时各大论坛的反应和发言来看，殷怜本来以为自己的人气是比较一般的，毕竟颜粉在夏国一副很没市场而且很容易被怼的样子。结果事实证明了并非如此，显然只是因为这群人平时不怎么说话，或者隐藏了自身的颜粉特质而已。 此时殷怜出来，整个场地都兴奋了，欢呼的人数比前面所有选手加起来还要来得多，让现场的许多人都受到了震撼。 主持人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不断地收到消息提示：“观众在不停涌入，虚拟大厅已经增加到第十五个了！”“21号的人气指数一直在飙升，现在文章的订阅数已经到二十万以上了……实时阅读人数相对比较低，目前只有两万出头，但也一直在增长！”“节目的外屏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七十万了！” 这一个个的情报无疑都让人感到激动和兴奋。尤其是导演，他简直要惊喜得心脏骤停了。由于夏国本身的娱乐事业发展兴盛，所以观众群会被各种各样的娱乐项目所分割，越是今年，像这种竞技类直播能够招揽的实时观看人数就越少。 七十万听上去似乎不算什么，因为据殷怜所知，夏国目前的注册国民（并非所有国民都会选择注册，或者在政府管辖之下生活）人数大概就在五十亿左右，分布在几个夏国管理的行政行星。除此之外，其它国家以及像殷怜名义上的父母这种治外之民也绝对不是少数。 所以七十万其实只是九牛一毛。可就算是这九牛一毛的观众人数，对于竞技类节目来说，也已经差不多有三十年没有达到过了。 当然，这说的是即时观看人数。 后期点播量又是另外一回事，一般可以达到即时观看人数的一百倍到一千倍左右，按照现在的情况，可以预估五月梦的总收视率能达到七千万到七亿之间。 这个观众差值的具体原理殷长生也弄不清楚，只是稍微扫过几眼这方面的研究资料，目前认为可能是因为本地的国情或者某种生活习惯导致。 有一点是很肯定的。 各种宣传手段在这个时代的效果其实很低。夏国公民一般不太相信太过花俏的宣传广告，属于一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顽固状态。殷长生为此特意去查了一些这方面的资料，发现广告宣传最有效的年代差不多应该在一百五十到两百八十年之前。 而对于当时时代的一些作品描述，让殷长生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华夏。不如说，他从当年的夏国看到了属于如今华夏的影子，而这一切让他怀疑起了华夏是不是也总有一天会变成夏国这个样子。 夏国这里的所有文学或者娱乐作品，本身都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延后性广告效果。打个比方说，一个作者新书的人气值，一般不会看宣传或者广告效果，而更依赖于他上一本作品积累出来的人气。所以但凡出一本烂作，影响的延续时间是可以累及接下来好几部作品的。 不过这一切并没有让殷长生觉得棘手。反而因为社会环境的不同，激起了他很多的灵感。宣传在这个时代的不流行，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说明了市场的空白。而殷长生一直相信，历史是呈现螺旋形前进的。它一般不会倒退，却会在反复盘旋之中寻找不同的道路。 而这对他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葛丽萱作为五月梦的宣传负责人，行为其实是深度符合这个时代的特征的。她虽然会寻找宣传点，但却不会制造虚假宣传点，因为夏国的法律对这方面有着严苛的规定。殷怜的实际人气之高，既让她觉得憋气，却又让她松了一口气。 随着主持人收到的临时指示，要求他尽量延长跟殷怜的对话，主持人也开始了行动。他开口问道：“21号选手，你的id有点太长了，我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呢？总不可能叫你610016吧？” 殷怜回答道：“那就叫我小追好了。” 主持人说道：“那么小追，我注意到你这个名字特别长特别有意思。来者不拒，去者不追，这id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殷怜却是笑了起来，回答道：“有的。这个id是我专门为参加比赛起的，也是我要对此时此刻，所有在看着我的人说的一句话。” “我不拒绝任何因为喜欢我的文章而支持我的人，也不会追问任何因为我长得漂亮而反对我的人。” 主持人顿时愣住。 447 447 主持人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刚才这句话，你是不是说反了？” 殷怜说道：“并没有。” 主持人辩解道：“你长得漂亮，别人只会喜欢你，怎么会讨厌你？” 殷怜说道：“章哥你觉得，是喜欢一篇好文章的人多,还是喜欢一张好看的画的人多？” 主持人章阁摆出了迟疑的表情,想了想之后,笑答道：“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有人喜欢读书，有人喜欢赏画,有人两样都喜欢。如果把这个问题趣问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的答案可能都不一样吧。” “这个答案可真狡猾。”殷怜笑着吐槽，“听上去好像说了许多很有哲理的东西，其实什么都没说。” “原谅一下大人不得已的世故吧。”章阁略微带了一些调笑意味地说道,“要知道，我要是在这里站了队,明天网站就能被另一派的支持者给轰崩溃了。” 殷怜说道：“既然这样,我换一种说法吧。如果章哥你看到一本书，你很喜欢它的封面,你会不会试着读一读？” 章阁说道：“还要看其它东西，比如说题目，简介等等……不过如果封面戳我的话,我确实有很大可能性去读一读。” 殷怜说道：“但是如果有一本书,你不喜欢它的封面,你有可能去读它吗？” 章阁：“嗯……”他沉思数秒,说道，“我觉得还是有可能去读的，如果评价很好，或者通过其他渠道让我产生了兴趣的话。” “如果没有呢？除了这个封面，你对它一无所知？” 章阁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你的外表就是你的封面，而很多人会因此对你产生偏见。喜欢你的人，终究会去了解你，但是不喜欢你的人，却会因为不喜欢你的封面，而最终失去了给予这本书一个公正评价的机会。”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样。”然后她说道，“我不能说自己的文章写得非常好。在这一次次的比赛之中，我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强手，有很多人的文章都给了我深刻的印象，我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我在这个比赛里面，肯定不是最强的，至少目前不是，但是我会努力。既然不是最好，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欢我的文章，但是我觉得，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说明我写得应该还算可以，也应该会有那么一小部分，会在没看到我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就觉得喜欢我写的故事。” 她微笑道：“我希望能够更多的人喜欢我的故事，而不是一直纠结于我的长相。” 节目组安排给殷怜的访谈时间和篇幅明显比其他人要更多一些。对于本身就是因为对殷怜感兴趣而来的观众，这点时间基本上就是一闪而过，但是对于其它选手和选手粉丝，就有些难以忍受了。 或者更确切地来说，对于有直接利害的其它个别选手最为难以忍受。 殷怜这段话说得巧妙，加上她年纪小，说话又有理有据，其实并不非常惹人反感，反而因为这段话而刷了一波观众的好感度，让人反省起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对她有偏见，没能客观看待这个女孩。 而选手这方面看来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看看今天有多少观众是专门为了610016而出现的吧？这其实本身已经影响了整个节目的公正性。而女孩比其他人想象中还要巧言善辩，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要求观众对她“公正对待”。 所以接下来的22号选手，在属于自己的时间内，却因为心中的不忿而放弃了自我介绍，直接开口说道：“我想问一句21号选手，你说你希望别人不看你的外表而更关注你的文章，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继续保持匿名状态？难道你不知道只要你以610016的形象站在那里，就会对他人造成不公！？” 他这话说出口之后，顿时引来一片哗然。虚拟观众席虽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但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来，许多人都在互相窃窃私语，显然都在议论22号选手的这句责问。 殷怜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竞赛选手撕逼那么直接……这种坦诚的战斗方式她没有经历过，但说实话，感觉还挺不错。 她看了一眼主持人，结果主持人似乎并没有阻止这个话题进行的意思，反而问道：“小追你要回答子多的这个问题吗？你可以拒绝。” 殷怜便笑了笑，说道：“我先来解读一下子多先生的这句话吧。你的意思是，现场似乎有许多人是为了来看我才观看比赛的。你认为他们可能无视比赛的过程，只给我一个人投票。” 22号选手说道：“我没有这么说。但他们会倾向于你这是很明显的事情，难道你不觉得这对其他人是一种不公吗？” 殷怜回答道：“那么我要问你几个问题。我也看过你的个人资料，在资料上，你比我年长了十岁，相当于十年的阅历，你觉得这算不算是一种经验上的不公？” 22号选手顿时被她噎了一下，说道：“这怎么一样？” 殷怜又问道：“那我换一个问题。有些人父母就是剧作家，从小受到非常专业的文学教育。有些人却因为各种原因，几乎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行当，这算不算是一种不公？” “有些人天生思维敏捷，拥有创作的才能，能够应对各种题材，有些人却总是少了一点天赋，需要花普通人更多的时间去进行琢磨，练习，才能写出好的文章，这算不算是一种不公平？” 殷怜一瞬间抛出了好几个例子，十分咄咄逼人，简直直接把22号选手逼向了墙角。 夏国人其实很喜欢吵架。 殷怜上网的时候，到处都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在各种各样的论坛或者网络空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进行辩论。这种争吵并不伤筋动骨，在殷怜看来，似乎更像是一种基于活跃思维的目的而出现的辩论活动，底线是不胡搅蛮缠，并且遵从基本的逻辑规则。 所以即使是在节目里，殷怜发表这样的言论，似乎也没有引来观众的不满，反而炒热了气氛。这样紧张的氛围，似乎正是夏国氛围所喜欢的思辨氛围。 22号选手说道：“这怎么一样……这些都是客观的社会因素，这世界上哪来这样分毫不差的公平——” 结果观众席猛然响起了一阵嘘声。 22号选手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什么，说道：“抱歉，我不应该因为这个理由质问你。外貌本身也是一个客观因素，必须被正视。我为我刚才所说的话道歉。” 殷怜笑了笑，表示不在意，然后望向主持人，问道：“我可以再说两句吗？” 主持人巴不得。 殷怜说道：“确实这里似乎有很多人是来围观我的，或者正确来说，是来围观610016的。也许我匿名确实会更公正一点，但是正如很多人所说，我不乐意这么做。不想别人看到这张脸，就说，这是610016，它般配了很多演员，却不般配我本人。所以我在这里，我用我自己的脸，我自觉堂堂正正。而且我也相信，所有此时前来的观众，虽然可能会为了一本书的封面所吸引，最终却只会因为内容而记住。这种情况下，我觉得这场比赛仍旧会是公正的，因为在比赛之中，他们会阅读到很多本不同的书。封面终究只是为了引起兴趣，而阅读本身才会带来认可和感悟。” 然后她鞠了鞠躬，说道：“我的话说完了。” 虚拟观众席上顿时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 主持人对于殷怜感到非常讶异，甚至连一部分选手都被殷怜的话给说服了。 观众席上，观众们议论纷纷。 “我现在真的有点粉她了。” “她好理智哦。我本来还想，610016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还真不一定会把票投给她。但现在我是真的有点感兴趣了，甚至想去看她的文章。” “你还没看文啊！？” “咦，你看了？” “怎么说呢，虽然还有些处理不够流畅的地方，但真的是……” “……才华横溢。” 这小小的插曲很快就结束了，主持人继续介绍完了剩下的选手，然后就宣布了比赛开始。 但是这一天并没有比赛，主持人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比赛规则。 主持人：“今年的比赛规则如下：在接下来的比赛之中，一共三十六名选手一共被分为六组，每天进行一组的比赛并且淘汰一名成员，在六轮比赛之后，将对剩下的三十名成员进行重新分组进行比赛，这样反复直至决出最后胜利者。除此之外，任何被淘汰出局的选手有三次机会可以挑战还留在局内的选手，每次挑战采取三局制，如果三局都能取得胜利，则在视为挑战成功，可以取代挑战的对象占据对方的名次，反之则挑战失败。” “每日比赛的具体内容会在当天公布，评审方式为评审团、每日业内随机权威以及观众的三方匿名投票综合。所以大家不必担心有些人气过高的选手会因为与本身作品无关的原因而获得大量人气票，除非所有粉丝都能从字里行间精准地辨认喜欢的作者的文风。如果他们真的能做到这一点，而又无畏于认错本人，那么我觉得这也是真爱粉了，不能算是违反规则。” “接下来就是比赛开幕式之中大家最喜欢的自由问答环节了，照旧采取抢答制。我们将在大屏幕上随机抽选与文学或者影视相关的问题，所有在场的观众都可以通过个人端输入答案，每个题目之中，抢先回答正确的前三人可以任选一名选手进行提问。提问不可涉及隐私，可以与本人或者其它非本场选手的作者相关。” 紧接着，虚拟赛场上方就出现了非常明显的虚拟屏幕，显示了第一个问题。 【在古代章回体《碧水谣》之中，碧玉杀死戾公子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这个答案殷怜都不知道，但是却在一瞬间就有几百个观众回答正确，而且回答正确的人还在不停地增加。 主持人说道：“有好多人说是因为扇子。正确答案是，因为碧玉发现了戾公子是杀害她主人的真正凶手。最先提交正确答案的观众分别是以下几位……我们按照先后顺序来吧。17015号观众开始，请问您想要提问的选手是哪一位？” 出现在屏幕上的提问者是个年轻女孩，看上去有点拘束，但还是有点磕磕碰碰地说道：“我想提问21号选手。” 这也似乎没让任何观众或者工作人员感到意外。 镜头转移到了殷怜的身上，殷怜露出了微笑。 女孩问道：“我想问一问……小追。你是因为蔺导演对你的贬低，所以才想要通过比赛证明自己的吗？” 殷怜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是。我本来就读的剧作专业，形象授权也是在导师的建议下去注册的。因为要拍戏还是很花钱的不是吗？至于我配不配这张脸什么的，别人怎么说我还真的不是很在意。我不认识蔺导，蔺导也不认识我。” “这就像一个人，同一个套路看得多了，以后看到类似的情节，就会觉得多半还是这个套路。但事实上，这是蔺导第一次知道我，哪怕他以前读过一百本开头类似的故事，也不能就那样直接判定，第一百零一本不会是个例外。” “而对我来说，他度过的一百本一千本，其实都和我毫无关系。那是他自己的人生经历，不是我的命运。” 她笑了笑，对女孩眨了眨眼睛：“如果你愿意看我的故事，也许就能读到真实的我。到时候，你可以自己亲自判断，我是不是配得上这张书皮。”她的指尖轻轻从自己的脸上划过，仿佛那真是一张书皮，而不是属于少女的俏丽脸庞。 但是问话的女孩已经微微张着嘴，整个人都有点失神。 ※※※※※※※※※※※※※※※※※※※※ 《献给爱情的死亡花束》试读 他五官十分立体，目光深邃而多情，望向元未来的眼神温柔缱绻，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和怀念，说道：“卿卿，你醒了？” 元未来听他这样说话，却是猛然神色一变。她环顾四周，寻找到了宽大华美的梳妆镜，然后猛然从床上爬起来，冲到了镜子前面。 元未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猛然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转身望向梁世清，对他说道：“我不是什么青青……我叫元未来！你认错人了！还有这里是哪里？这不是我丈夫的家里吧？我该回去了……” 却听梁世清轻轻笑了笑，说道：“不，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元映卿，而这里就是你的家，我才是你的丈夫……” “你没有发现吗？你的皮肤现在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身体也冰冷得像是人偶一样……当然这一点你可能不容易发现……” 随着梁世清的话，元未来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却听梁世清毫不留情地说出了一个让她无比恐惧的猜测：“……你已经死了。” 448 448 殷长生一直觉得自家妹妹有点不太讲究,具体到底不讲究在哪里，他以前也不太说得清楚，这天看到直播里的近镜头，终于恍然大悟。 ……这丫头一副花花公子的德行在那里撩妹子啊！ 照理说，就算是女孩子,一直这种作风其实也会很引人注目。但是殷怜本人做的一向不算明显,她也很少口花花哄人,只是偶尔兴致来了，才会说那么一两句特别蛊惑人心的台词。她本人八成是没有撩人的意图的,所以敏锐如殷家兄弟,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家妹妹举止里的不对劲。 殷长生觉得他爸真是说对了，他妹没能生成个男孩子，真是浪费了她这一身中央空调的气质！ 结果不止提问的女孩子,就连屏幕前的一些人也有些被殷怜给煞到了，论坛更是直接出现了联动的讨论。 【为什么我觉得610016给人的感觉……有点帅？】 【我也觉得有点帅……这不科学！】 【你们在说什么梦话？610016那长相,完全是女子力爆棚好吗？虽然看上去不算太软,但那也是绮丽，跟男性化扯不上关系！】 论坛争论不休,殷长生一头黑线，觉得殷怜简直是个祸害。 但是这些讨论无疑吸引了更多人的关注，而令收视率再次有了增长。 不过这个时候殷怜已经回答完了别人先后提出的三个问题。光就问题来说,其实不是很能分辨到底谁是她的支持者谁是她的反对者,不过殷怜也并不在意这一点。她回答问题的时候态度十分自在,几乎可以说是毫无顾忌,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她如今的心态不似以往，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步步为营，一来是已经没有必要那么做，就算她做事肆意一点，不那么走一步算十步，也不太容易遇到那种可以威胁到她的人生或者生命的情况。二来她如今对人对事的着眼点已经与往常不同，今生的遭遇和阅历不但在各个意义上开阔了她的眼界，也增长了她的胆量。 不过她这种肆意的态度非但不惹人讨厌，反而极具魅力。殷怜说话做事的技巧那是深入骨髓的，即使在肆无忌惮的态度下，她的一言一行里还是带了极强的煽动性和巧妙的心理学技巧。同一句话，同一个意思，有些人说起来可能就会非常讨人嫌，让人觉得受到冒犯，殷怜却能利用用词，修辞和恰到好处的语气变化，让人觉得想要听她说话，想要被她说服。 殷长生毫不怀疑，他妹妹要是想去玩弄男孩子，任是性子多糟糕的男孩子都很容易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任她搓圆搓扁。好在殷怜目前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喜欢没事的时候随便撩撩妹子。 ……当然就这点也很糟糕就是了。 开幕式的后来还进行了一些小活动。提问当然也不可能只提问殷怜一个人，虽然现场里来看她的粉丝实在不少，殷怜受到的提问是最多的。不过后来导演发现这种情况有问题，就迅速调整了一下策略，给了每个选手的粉丝一些特殊服务，允许每个人的粉丝都可以出来问一个问题，节目组专门从提给各个选手的问题里进行抽选。 即使如此，殷怜的存在感也是强到了令人发指。 殷长生怀疑有其它选手会因为这一点而对殷怜出现反感，所以略做思考，就开始联系技术宅和他们的朋友们，以及目前在帮他做事的一些人和ai，联系他们开始在网络上做舆论导向。 夏国的网络是完全实名制，虽然网民本身并不会以实名在网上活动，但是基本上如果出现扰乱治安的行为，那么政府很容易通过实名信息直接摸到本人。当然，即使在法制管理这样成熟的社会，也难免会有一些灰色地区，比如说利用虚假的身份发言，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很困难，不但需要很强的技术，而且一旦被抓获之后处罚也会十分严重，所以真正这么做的人并不多。 虽然网络上禁止造谣传谣，扰乱治安，袭击他人，不过如果只是为了澄清事实又或者纯粹为了维护形象而进行的舆论引导，在法律上还是属于正当的公关行为，还是允许的。 殷怜的形象虽然签约了经纪公司，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本人签约了经纪公司。像是参与这样的比赛，因为跟签约的合同内容无关，经纪公司是不可能为她特别进行公关的，而且大部分时候，除非是本身家庭特别有背景的，一般参赛选手也不会有什么公关团队。 所以殷长生这个当哥哥的，就要替她特别费一下心。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殷长生就采取了多个方向的公关行为。 首先他开始拿了殷怜的官方博客账号开始经营起来。殷怜对他的能力还是很放心的，所以殷长生来要，她甚至没有犹豫一下，就把账号丢给了他。 拿到账号之后，殷长生就让人开始筛选殷怜在比赛中写过的文章和其中有实力的对手，并开始专门让人仿着殷怜的口吻写笔记，分析自己在这一场里面的不足之处和对方值得学习的部分，然后把文章发布在博客之中。 事实上，殷怜也确实在比赛过程之中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她都是学到了就记在心里，并懒得进行多余的作秀。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殷长生作为哥哥却要帮她做好。 一开始这些读书笔记是专门让人工智能来完成的，后来殷长生看了一下，觉得人工智能的文笔水平有限，而且模仿痕迹太重，然后殷长宁就主动把事情揽过去，表示可以抽空帮忙写出来。 殷长宁的文字功底很强，某种意义上，可能比殷怜还要细腻一些。殷长生知道这一点，便让他帮忙了。 读书笔记不像是写文章，基本上就是随笔或者议论文的格式，不需要精密的剧情设计也不需要出众的文采，所以殷长宁写起来也不费什么功夫。殷长生私下也跟他详细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计划，让殷长宁很明白地了解到这些笔记需要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所以写的时候也尽量表现出了这样的态度。 殷怜的博客公布出去之后，人气基本上就开始飙升。虽然其中大部分人都未必真的对她的文章感兴趣，多半还是对她本人感兴趣。往博客上放照片固然是比较快速的招揽人气方式，但是殷长生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说到底，以后殷怜的脸可以从许多电影电视剧里看到，博客上继续曝光反而没必要。但是完全不满足粉丝也难以维持人气，所以殷长生就让殷长宁偶尔地跟殷怜拍一两张照片，这些照片都没有殷怜的脸出现在里面，更多时候，是她写作的手，和做工精美雅致的衣服袖子，是正在端菜的背影和当天的作业文档动图。 除此之外，就是技术宅们送过来的“粉丝礼物”和殷怜的各种手绘形象。 殷长生花了几天功夫，就给殷怜刷了一个文雅又认真的才女人设。 但是仅仅只是刷人设还并不足够，他还在试图让一些选手意识到殷怜身后所代表的利益。 靠着博客实在的人气，和殷怜的各种“虚拟周边”，殷长生选择性地每天挑选了殷怜的一名初赛对手进行“学习”，发表读书笔记。为了形成效果反差，他挑选的第一位并不是原来就颇有人气的年轻作者，而是殷怜第一次输了的那位中年男人。 殷怜第一次输给对方的人，但因为对方的擅长内容有偏向的关系，这位大叔最终也没能进入复赛。但是他的某一些文章是写得真的好。大叔本身没什么名气，而且是业余作者，在人才辈出的夏国，连个新人性质的比赛都没突破重围。他自己也可能预料到了这一点，但还是选择了能在海选之中攒一点人气就攒一点，只要写得还不错的参赛作品的权限都是开放的。 殷怜之前特别研究过他的作品。基本上，只要大叔赢了的场次，他的参赛文章都是开放阅读的，相反输了的多半就不开放了。殷怜基本上能从比赛结果和文章内容里判断出来他的想法，也没有坚持去找他自觉写得不好的那些作品。 殷长生向她要了这位大叔的作品，殷长宁读了之后，询问了一些殷怜的意见，就帮她写了本读书笔记。 这其中，他对于这位大叔的作品进行了分析解读，以殷怜的口吻声称“受益良多”。这些文章被发布出来之后，还带了赛事组官方的原文链接。不少人出于好奇想要看看第一位赢过了“小追”的作者到底写了什么样的文章，结果一读之下，却是十分惊艳。随后大叔原来无人问津的比赛文章和个人博客也是人气暴涨，甚至有专门的网站开始联系他表示有意向授权推广。 距离殷怜的博客发布到大叔的人气暴涨也就两三天的时间，但是“小追”凭着自己的人气，几乎轻而易举地捧红了一位原来名不见经传，甚至原本毫无前途可言的作者——事实上，这件事的主要功劳还是要归功于大叔自己多年的积累，殷长生只是提供了一个契机而已，但是这仍旧让很多人看到了殷怜的能量。 殷长生却不准备到此为止。 他开始让人写了各种各样的稿子，投放到了各大网站，似乎生怕其它选手意识不到殷怜的能量一样，他在各个文章里，以各个角度阐述了610016参与五月梦给整个比赛官方和其它选手带来的意义。 这篇文章写“610016的来到给目前已经慢慢变得一潭死水，只有业内人士才会关注的五月梦比赛带来了大量新鲜的血液和庞大的人气”，那篇文章写“五月梦选手小追的惊人能量——一篇博客捧红海选对手”，中间夹杂着某篇文章，引用《血玉盅》的剧照，描写她在博客的动态，有多少粉丝，多么受到欢迎，又多么认真地在学习各个参赛选手的优点，末了还不忘来个列数，列举出殷怜的作品风格可能最受到影响的一些当代作家。 这里面也有真料，不过多数还是经历了大量修饰导致殷怜本人都认不出来的“真相”。 但是效果非常之好。 殷长生这一波节奏带得既流畅又高效，迅速压住了之前刚出现不久的关于小追恃靓抢镜的非议。殷长生又适当地分了一些宣传力量给那位中年作者，描述和渲染他参加比赛的经历，过往人生的努力和一直不能出头的沮丧，比赛时的悲壮，被淘汰时候的失望，以及突然峰回路转，被人发掘时候的惊喜和激动。 “这一波……绝对有人估计在带节奏。”魏氏音乐的总部，掌舵人看着目前的新闻走向，开口说道。 秘书问道：“要不要我去查一查？” 魏老板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不用查也知道，这波舆论肯定是那个小追背后的人为她刷的，而且规模不大，不像是工作室或者经纪公司的手笔，更像是私人关系。只是这里面运用的手段比较巧妙，有点借力打力曲线救国的意味，而且走的不是那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邪门歪道。这可不容易，要知道，以兵法来说，想要既不走偏门，又能达到奇效，那绝对是极有本事的名将事迹了。” “这个小追背后，很是有些人才。” 殷怜却不知道自家哥哥把自己整成了一个活广告。不过那位中年作者之后跟她博客互关了，还很是感激涕零地给她写了一篇致谢的博文，倒是让她意外之余，难得地没有当甩手掌柜，亲自给对方回了一封信，彼此商业互吹了一番。 倒也不全是假话，因为对方的文章真的让殷怜受益不浅。 发生这些事的同时，五月梦的比赛也仍旧在继续。开幕式当天，其实之后还有一个很受关注的活动，就是分组安排。能受到观众的关注，这个分组活动当然不是简单的抽签，而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预热活动。节目组给出六组花色的签，每个签之后都会有一个提示词，所有人以抢答模式根据这个词写一个一百字以内的故事纲要，在规定时限内写出最有趣的情节的人获胜，可以取得这个签，同时获取到分组编号。 这其中经常会出现一些很有趣的故事。根据个人的写作风格，也会有各种有趣的梗。 最后殷怜分到了柏组第一个，排在最后一天。五月梦的第一次分组以梅兰竹菊松柏来分组，殷怜是第六组的第一个，而剩下的五个号竞争非常激烈，因为排序是由梅兰竹菊松柏第一号，梅兰竹菊松柏第二号这样的顺序进行的，所以当时的最后一轮出现了非常诡异的情形，到最后一轮的时候，接连有人试图弃权，试图获得柏组的最后一个号，于是最后一轮的选号情景出人意料地荒谬，甚至为观众所津津乐道。 最后排在柏组的都是这一场比赛的强手，不光是观众，就连殷怜自己也觉得，这组的剩下五个人，八成都已经鼓足了劲在想要给她好看。 449 449 事实上,开幕式当天分组时发生的事情，随后就上了官方论坛，还引起了热议。 【你们看到了没？五月一号的地狱分组！？】 【我看了这么多年比赛，都没看到过像昨天那么夸张的场面！最后一轮简直是所有人在飚演技，比比看谁放水放得更给力更逼真。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小追那么可爱,就不能原谅她吗？】 【毕竟是创作比赛,但是当天去的大部分人都是去看610016的,本身就很不好吧？】 【但是这种事情也不能怪小追吧？难道不是去看的人的问题吗？平时都是一副内涵最重要，艺术创作不能看脸的义正言辞的样子,结果一遇到美少女就暴露本性了！有种没有美少女的时候也积极去看创作类的比赛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现在创作比赛确实很难吸引视线啊，尤其是这种官方举办的比赛。大家都更想看更有娱乐性的节目，或者直接看创作出来的成品来着。】 【要是多一点像这次这样的意外就好了。光是看选手之间的交锋就很有趣了。看着他们拼命想要输到最后一个名次的样子,我都快笑死了。】 【我整理了一下最后一轮竞争者之前的抢答答案，你们看看这水平的落差——大家是真的都很想跟610016一组,然后ko她啊！】 【人家也不一定是怎么想的吧？】 【说不定是粉呢？】 【比赛场上,六亲不认，哪还有粉这种东西。怕不是立马转黑哦。】 …… 网络上讨论得热火朝天,纷纷都认为这群人绞尽脑汁混到柏组，肯定都是准备弄死殷怜的。其实殷怜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她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 五号的时候《百人百面》开放海选,殷怜去报了名,然后分配到了自己的七个考题。打开考试界面的时候,她最开始只能看到第一个题目,发现是一个著名的电影剧本，叫做《灰色面具》。 《灰色面具》是一个著名的恐怖电影剧本，故事背景大概在五百八十年前，时代背景相当于地球的十八九世纪，当然历史背景完全不同，不过氛围有一定相似之处。这个世界的夏国和华夏的历史也差许多——本来也不是同一个世界。 当时的夏国其实正处于一种灰色恐怖之中，跟地球上的所有灰色恐怖有相同也有不同之处，当时夏国的灰色恐怖来源，其实源自于血腥统治和当权势力之间的斗争。 这就要说起当时夏国的历史背景了。 那时的夏国，处于一种于帝制末期的法兰西相似的境地，也有点像是三国时期的汉朝，王权旁落，起义纷乱，军阀四起。皇帝被推翻好几任，又有新帝登基，最后一任皇帝是前任废帝的弟弟，但是当时实际掌权的是当朝的一位王爷，因为母系地位不高，所以拥戴皇后的幼子上位，其实却私下掌控着王朝最后的力量。 这段历史对于夏国人很有意义，因为这位末代皇帝的小儿子，因为受到摄政王的打压，早年一直被驱离王权，就读一所偏远的南方学院，后来这位小先生长期和一群思想激进的新派学者混迹在一起，直接成了夏氏王朝的恩格斯……没错，就是那个《马克思和恩格斯》的那个恩格斯。他甚至是后期变革和革命的倡导者，在夏国的地位，和中山先生差不多。 而这位王爷本人也有一位非常出名的子嗣，就是身为私生子出身的特务局局长，外号“灰色面具”的李来希李公子。 《灰色面具》就是以李来希为中心而创作出来的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其实是被魔幻化了的一个故事，故事讲的是一个周旋于王公贵族之间进行表演的戏班，在给一家贵族表演的时候突然发生了意外，第一主演被辅助演出的钢索吊住了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直接绞死。李来希随之赶到，意图抓捕“革命军的特务”，结果发现受到怀疑的主家妾室已经被灭口，而当天唯一与之有过秘密交集的人就是戏班身亡的名角小映花。 李来希怀疑戏班与革命军勾结传递消息，把他们全部看管了起来。 但是之后没过一天，小映花的尸体突然失踪，而戏班随之开始闹鬼。有人看到身形很像是小映花的人，戴着一张灰色面具在花园里徘徊，随后不久，常来戏班看戏的某位官员，就被发现死在戏班的小花园里。 接下来，一切就变得像是一场死亡接龙。 京中开始不停有人死去，有肱骨重臣，也有权贵亲眷，有富商豪强，也有贩夫走卒……一时城中惶惶不可终日，李来希为了抓捕凶手，大肆派人监视和捕捉疑犯，又让京城陷入深一层的恐怖。 戏班班主的一对义子义女，眼见事情越闹越大，而一开始出事的戏班渐渐为千夫所指，为了能够为戏班里的亲友求得一线生路，便千方百计想要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 经过长时间的调查和多次地死里逃生，两人发现一切线索都慢慢指向了特务局局长李来希，两人商议之后，最终决定去找一位他们觉得可信的警官，把自己的发现告知，结果前往警局的途中就得到了一个消息。 李来希遭人暗杀，重伤昏迷，凶手疑似是之前被灰色面具所害之人。等他们匆匆赶到的时候，好不容易趁着侍女暂时离开房间偷溜进去见到李来希本人，却发现他已经戴上了灰色面具。 戴上了灰色面具的李来希仿佛如同被控制了一般，即使身上明明还有伤，却能够在宅子里避人耳目，无声无息地追杀两人。紧急关头，男主揭穿了事情的真相，指出所有一切都是李来希为了扫清朝廷，排除异己而所做的阴谋。 李来希摘下了面具，但是面具却还献出了其诡异的一幕，竟然慢慢化作烟雾，试图往男主脸上覆盖上去。这时外面传来了喧闹之声，似乎是之前协助男女主调查的警官带人闯了进来。男主想起了之前调查的时候，老巫师说的关于面具的防御方案，挣扎着对面具洒出了金药，结果就见那股烟雾被燃烧了起来。 结果他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一把匕首穿透他的背从胸口戳了出来。匕首的样子十分熟悉，正是之前他特意交给女主防身的匕首。 他艰难地回头，就看到了一张灰色面具。 故事的结尾，女主代替了小映花成为戏班的主演，而一个看似长得很像男主的人，上了火车准备南下。 光是看这个主线其实不是那么清晰，但是联合细节来说，这一连串杀人事件应该是李来希自己主动制造出来的，因为被杀的人要不就是朝中需要清除的反对派，要不就是民众不知情的各势力的关系人。这一点在男女主的调查之中就已经明了了。但其中也有一些不是十分明了的，却要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才能推断出来。 比如小映花出事的时候，被指责是给王府姨太太传递消息的细作，当时戏班被全体看管起来，但是却是被关在戏园子里，还能允许客人进出，就是不许戏班的人外出，按照推断是因为戏班子的班主和李来希达成了某种协议。而男主和女主是否知道双方之间的协议，又或者这两人本身是否也是细作，剧本之中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但是故事里有不少让人深思的细节，比如说男主在开始的时候研究各种民间的马戏机关，并且他有能力可以检查杀死小映花的悬吊机关的故障问题。男女主曾经讨论过过年回家的事情，显出两人并不是京城本地人，不过两人说话完全不带口音，只能从他们谈话的内容来获取一点与其家乡有关的情报。 两人的家乡，或者说是戏班班主的家乡，是长满了五角兰的地方，而五角兰的主要分布地点在湖州省一带，是后来全国大起义最先起事的地方。 殷怜读完了整个剧本，又去专门查了大量当时的历史事迹，甚至连“灰色面具”的相关情报都查了。 说到这个，历史资料里面其实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事件，就是李来希杀父事件。李来希死时才三十八岁，当时国内一片混乱，王爷已经无法控制国内的暴动，却仍旧不愿松手。不但如此，原本还算得上精明干练的性子还越发暴虐和沉迷享乐。当时国内内忧外患，周边两个大国内部也不平静，却开始干涉夏国政权，试图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王爷为了能够保住自己手上的权力，甚至不惜准备要跟某国暗中签订协议，借兵平乱，但是最后却在签订协议的前夕，被当时身为心腹的儿子李来希斩首，并拿了他的首级，迎回了作为太子的堂弟。 之后李来希大义灭亲，为国杀父，非但没有受到谴责，反而为新政府所重用。但是很快地，他就因为忧思过重而缠绵病榻，民间多半传说他是早年杀孽太重，所以造了报应，而后世的学者则分析他可能是杀死自己的主子与父亲之后良心不安，加上年轻时多次受到刺杀身体伤到了根子，所以才一病不起。 当然，影视之中演绎出来的可能性就更多了，也有人认为是皇子出生的元首因为无法容忍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继续身居高位，所以慢慢让他病死，但是这个猜测基本上没什么市场就是了，因为元首的人品一直以来是很受到公众认可的，后来他还自己选择废除了帝制——说句实话，殷怜也觉得，古今中外，主动转为君主立宪的人确实有，但是直接主动退位然后设立民主执政的，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虽然以当时的国情，夏国开国领袖的地位也跟皇帝差不多了，但是所谓差不多，到底还是有差距的。 而且这位皇子一生无子，还只有一个妻子，是他老师的幼女，身体孱弱，不但不能生育，还早在三十多岁就病死了。皇子本人当时也才四十出头，却一直没有再娶……光是看这些记录，简直跟圣人也差不多了。 殷怜不知道这些历史资料有多少是真事，有多少其实受到了美化，但是无论如何，现在的她也只能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进行创作。 《百人百面》的比赛项目，是给每个人一定量的剧本，让选手创造一个人物，这个人物是原创也好，是抽取的剧本之中的现有人物也好，只要选手以他为中心，以提供的剧本为舞台，创作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就算是符合要求。但是评分的时候，裁判则不会评价剧本背景，而只会就人物在这个故事之中的表现，具体的性格塑造的完整度，逻辑是否自洽，性情是否鲜明，人物命运的演变是否自然而具有故事性来给予选手相应的分数。 当然，这是殷怜所选择的影视类的比赛规则，其它几类比如游戏类或者ai类，又是不同的比赛内容。 殷怜拿到的第一个剧本是《灰色面具》，这其实是一个很不好完成的题目。《灰色面具》既具备历史性又具备原创性，而且是名作，这就导致对于选手本身的写作水平要求很高，否则要是人物与原作之间出现明显落差，裁判看着觉得有辱原著，可能随随便便就把她给淘汰了。 而且像这样的作品，肯定不能选择原作人物作为原型，历史人物已经被演绎得太多，观众对他们——尤其是处于近代的伟人，有着远超于作品本身的幻想与憧憬，殷怜不管写得多好，都总还是会被挑出刺来。但是如果选择原作男女主，一来他们的性格已经注定，就算利用情节进行演变，也同样缚手缚脚，还容易缺乏新鲜感。 ……果然还是要原创。 而且殷怜告诉自己，一定不能直接走原著剧情。虽然看上去，比赛要求要选手在原作的故事背景下创作一个故事，但是如果走原作主线剧情，一来原作本身就设计巧妙，不能保证旧瓶装新酒的情况下，写出来的东西会更像是照虎画猫，无趣而且失去神韵。二来，她是来塑造人物的。 一个越是鲜明的人物，就越要在于周围环境的冲撞下展现其锋芒和特性。如果不能环境紧密结合，互相影响，那么这个人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性。 “你生在这世上，绝对不是为了默默无闻。” 殷怜自言自语地说道。 然后她就开始动作了起来。 如果要与人进行冲撞，要和谁出现冲撞会更有冲击性？殷怜写了几个名字，最后还是选中了李来希。一来他是本文最大的反派，而且在整个故事里的影响力极其巨大，二来在历史上他的风评也极其妖魔化，不管从那部作品里来看，都是典型的“坏人”，而和坏人发生冲撞，是具有作为主角的正当性的。 但是殷怜也不想只写个单纯的好孩子。因为没有黑暗来映照，光明也难免不够耀眼，偏于平庸。 她思考了一会儿，列出了可能会跟李来希发生碰撞的人物身份，考虑到碰撞之后还要有后续剧情，殷怜必不能让主角在与李来希的碰撞之中直接死去，所以他/她必须还要能够死里逃生。 要做到这一点，这个人要么要能跟李来希互相抗衡，哪怕是一时的——这样的人物在当时不多，而且多半不在京城，殷怜要写，要么需要魔改个原创剧情，要么就是原创个人物。 “不，这样有什么意思……如果势均力敌，那就是普通的智战了。智战对塑造剧情有利，对塑造人物却未必有利。” 她随手翻了翻往届比赛的经典参赛作品。 “如果不是能力上势均力敌，就要有一个确切的理由，让它可以在李来希手下死里逃生。这个理由可以是两方面，一个是它抓住了某种机会，以自己的能力死里逃生，而另一种，是李来希因为某种原因，选择了放过它，因为这样情势会对他更有利……不，或者，是如同猫抓老鼠一般的恶劣玩弄。” “决定了……” 她开始快速地翻起了资料。 最后她从资料之中找到了一个人，然后反复回放了一下影片的段落，确定了这个设定的可行性。 殷怜选中的是一位朝中官员的女儿。 这位大小姐本身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不多，但是殷怜在资料记录里面发现了一点有用的情报，觉得似乎只要稍微脑内发展一下，就能孕育出不错的故事。 “李驹的女儿……这人早期是中立派，更亲近皇党，后来却投入了摄政王的手下……女儿跟当时皇帝心腹之子定有婚约，但是成婚之前就死了……咦，这个情报有用。” “名字……没有记载，那就叫李明兰吧。死时……十五岁，作为李驹和皇党可能联合的纽带，自然而然就会跟李来希发生冲撞。作为当时的特务头子，就算是想见到这种出生官宦的大家闺秀，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了。但是当时的京中风气已经相当开放了，所以李明兰也不一定会完全困在宅子里……大家闺秀的人设太标准了没意思，不能随便让她作出令人惊愕或者反传统的行为，需要的铺垫也会更多，所以不如直接设定成思想先进的女学生好了。” “李驹要投靠皇党，纽带是女儿的婚姻。作为特务头子，李来希是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但他也不会直接杀死李驹，因为对方有能力有实权，而且暂时立场还比较中立，有争取的可能性。” “所以，让联姻不能进行是个好主意。” “只要李明兰死了，联姻肯定就不能继续进行。” “如果按照灰色面具谋杀行动的进行顺序，当时李来希应该是可以不着痕迹地把李明兰混在那五花八门的受害者之中处理掉的。但是事到临头，他却改变了主意……李来希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但是同时，他智商超群，沉迷巫术，虽然没有妻子，但是三名妾室据说都是非常漂亮的美女，其中一个人甚至还是犯事官员的遗孀。” “如果李明兰长得非常漂亮……他很可能不会直接杀她，而会选择强暴她。” 殷怜的思路越来越顺，对于笔下的人物，也仿佛那位杀人魔一样冷酷无情，无情地决定了她的命运。 “但是，他放过李明兰，并不是说喜欢她或者手下留情了，而是知道经历了这种事情的李明兰……注定只有死路一条。而强暴她，不过是对已经注定会很快报废的李明兰的一点废物利用。” “不如说，如果她此时就死了，还能少吃一些苦头。但李来希偏要她活着，活着回去李家，活着成为她父亲和皇党之间的龃龉。为了这种理由，她反而偏偏就不能死了，至少，不能死在完成他赋予对方的使命之前。” “李明兰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心里只有绝望，但是即使如此，惊慌失措，痛苦不堪，她还是没有选择自杀。求生欲驱使着她回到了家中，第一个发现她的是母亲，对方不由分说打了她一巴掌，质问她：你怎么敢！？” “虽然打了她，母亲却急急忙忙地想要把她藏起来，想着怎么把这件事遮掩过去。” “但是遮掩不过去。这个时候父亲刚刚好地回来，然后发现了这一切。在他愤怒地逼问之下，李明兰哭着说出了自己遭遇的一切。” “李驹非常愤怒，他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对于那个袭击女儿的人充满了仇恨。然后他对李明兰发誓，绝不会放过那个伤害她的人……但是，事已至此，他显然更为担忧这件事的后果，所以他让人给了李明兰毒药和白绫。” “事已至此，这是你唯一一个清清白白地走的办法。只有这样，我才能为你报仇！” “李明兰紧紧握住白绫，脸色苍白，一双含泪的眼睛紧紧盯住自己的父亲，甚至说不出话来。人生对她来说是如此短暂，她才十五岁，生命才刚刚开始，接触了最新的思潮，对于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希望，正是最向往这个世界，最依恋生命的年龄。” “传统的思想和对于生存的渴望在她心里碰撞。” “她含泪低下了头，把白绫紧紧地抱在怀里，乖巧地对着自己的父亲应了一句‘嗯’。” “她擦干眼泪，跟父亲和母亲都说了许久的话，就像是交代遗言一般。因为不能与同窗道别，她又只跟自己的侍女说了半晌的知心话，最后便入了屋。” “李来希不可能真的让她死，所以也暗中派了人监视了她的动向。” “但是李明兰没有选择死。她想尽办法放松了父母的警惕……然后，逃了。” “这一场《灰色面具》是李来希的舞台，而李明兰的舞台，不在这个地方。离开自己的家，她也许会遭遇无数的艰难险阻，世界的残忍和人生的无常，但只有活着，才有未来。只有活着，才能掌握力量。” “她总有一天会回来。” “他人能轻而易举赐予她的死亡，总有一天也会让她作为回礼，还赠给李来希。” 殷怜写这段剧情写得十分顺畅，不知不觉就写了几万字，一直写到了李明兰离开了京城，中途遭遇了多少危险，差点被人欺骗，心肠变得冷硬，变得不择手段，第一次坑蒙拐骗，第一次杀人，眼中美丽的世界如何慢慢彻底被染灰，然后又从那一片灰色之中，重新找到洗去阴霾的那片天空。 她花了两天时间，就上传了大约七万字的《灰色面具》背景的李明兰传记，写的过程之中如有神助，仿佛又回到了五月梦海选的第一场比赛赛场，而且这一次，她并不是纯粹只靠自我代入，而是融入了这两个月学到的所有技巧。 上传第一篇故事之后，她就拿到了第二个剧本。 第一个剧本是历史氛围塑造得很经典的《灰色面具》，第二个却十个黏黏糊糊的玛丽苏爱情偶像连续剧，叫做《吸血鬼之夜》。殷怜阅读了全文并快速观看了两版电视剧之后，心里就有了想法。 不过因为五月梦的第一场比赛开始了，所以殷怜不得不先放下了这个剧本。 柏组的第一场比赛可以说是目前为止的几场之中最受关注的一场。开幕式当天最终的观看人数，连同虚拟会场和外屏信号，即时观看人数大概在150-180万之间，后来梅兰竹菊松这五组的即时观看人数有所下降，但是到了柏组又出现了剧烈增长，直接超出了180万。 这算是从侧面证实了殷怜的影响力，以及殷长生让人在网络上散播的言论——小追给节目组和其它选手带来的，显然也不全都是坏处。 当天，殷怜做好了被所有对手diss的准备登录了比赛的准备区，结果没想到和她同组的选手态度都还不错。虽然有人从神态上就带着一股高傲感，但却不像是有明显敌意的样子。 她用微笑和眼神跟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争分夺秒地开始继续赶剧本。 却没有想到组里唯一的那个匿名女选手进来之后，突然主动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地说道：“我喜欢那篇《妈妈》，但是不喜欢《海的声音》……你不适合那种温情的故事，你的内容和封面一样，太过绮丽了，勉强自己去迎合另一种风格并不能展现能力。那种刺破灵魂一样的锋利感，才是你的文章真正的力量。” 殷怜微微愕然，抬头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殷怜的关系（大概），柏组可以说是群雄聚集，这名匿名女选手虽然身份不明，但却是胜率组和积分组的双重榜首，不过由于优先级的关系，最后取的是胜率组的名额。 她直接拿到的就是柏组的第二个名额，虽然时间有限，殷怜也抽空看了一下她的海选文章，可以说是风格独特，除了完美的叙述技巧，她本人也是才华横溢，文字和思想都极有个性。 殷怜想了想，回答道：“谢谢？不过我还在学习摸索之中啦。” 这位13号女选手说道：“写作虽然只是一项技艺，但它本身的价值却不在于技艺，而在于……”她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思想与灵魂。” 殷怜：“……” 她想了想，委婉地吐槽道：“你这境界有点太高了……” 秦月狐笑了起来，虽然隔着匿名斗篷看不见她的长相和表情，但还是可以感受到她笑声里的情绪。她开口说道：“因为文字只是表达自我的工具。善用工具，确实可以更完美地表达自我，但说到底，也仍旧要你自己有足够的东西可以表达。” 她伸手，做了个拍摄的动作：“这个世界，你看到的越多，感受到的越多，能够传达给他人的就越多。花费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每个人都可以磨练出精妙的技巧，但作为作者来说，我们不仅需要自己去感受，还要去领会别人的感受。只有这样，我们的世界才不是单调的，而是五彩缤纷的。我们的思想才不会被一个人的偏见所统治，而是多种多样的，彼此碰撞，迸出火花。” 然后她凑近了殷怜，说道：“我喜欢你的文章，那里面有一些独一无二的东西，就算不成熟，却也足够美丽。蔺海则是个傻子，买椟怀珠这个成语上以后得加上他这个历史典故，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比原装的灵魂更般配皮囊的演员了。以他的固执，大概再过十年才能领悟到这一点吧。” 蔺海则就是之前怼殷怜的大导演的真名。 这妹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谈论起这样的大人物却很不客气。但她明显是为殷怜说话，殷怜自然不可能去反驳她。 她说道：“你这么说，我就很高兴了。” 她的反应意外地率直，秦月狐更喜欢了，她开口说道：“我叫秦月狐，参赛的另一个选手秦刻是我弟弟。归众影业是我家的产业，如果你有一天想要自编自导商业剧或电影，可以来找我。” 这样说着，她给殷怜发了个好友申请。 殷怜像做贼似地接受了。 小姐姐明明是匿名参赛，却毫不犹豫地把身份暴露了给她。如果她说的身份是真的，殷怜倒是能理解她为什么可以这样居高临下地评价蔺海则——因为蔺海则这些年拍的许多电影，都是归众投资的。这分明就是他家的小老板。 不过查了一下参赛名单，殷怜也很快意识到了秦刻是谁——不就是那个海选第二场输给了她的那位鼻孔朝上的大爷么？看看排名，对方的积分排名竟然还比殷怜都高一点，不过倒是比不上秦月狐。 她有点讶异地问：“你们姐弟一起来参加比赛啊？” 秦月狐说：“嗯。他说要跟我比一比，我就随便跟他玩玩。” 殷怜：“……” 秦月狐立刻又说道：“当然我也没这么自大，我就是不太看得起我拿傻弟弟而已，对于其它比赛选手还是很尊重的。而且参加比赛，也是想要实际接触一下这方面的人才，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跟有能力的人成为朋友，以后在事业上也能互相帮助。你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有用的，八分背景两分能力。” 不愧是擅长写作的人，就是会说话。其实秦月狐的意思就是来开拓一下人脉，但是本来很功利的关系，经由她的用词和语气表达出来，就显得友好而真挚，一点都没有很功利的气息，反而很亲近很接地气的样子。 殷怜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就跟她聊了一会儿，互相交流了一下心得。 差不多到时间的时候，秦月狐说道：“要开始了。” 殷怜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准备，但还是作出一副稳如泰山的架势。她本来以为会有指示出现，结果没想到周围的环境突然一变，原本坐在她左边的秦月狐直接就闪现到了她的右边，而六名选手周围的环境也出现了变化，包括原本坐着的沙发椅，也变成了标准的办公椅。 每人的面前都被拉出了一个意识输入屏幕。 章阁出现，大声喊道：“欢迎大家来到第97届《梦里什么都有》剧本创作比赛柏组现场，今天的选手是21号的小追，13号的梦轨，2号的应海珈，1号的浮生，25号的赤溪，29号的黑漆漆。” 这六人里面，只有应海珈是真人实名参加，其他人都是以网络形象参与。 应海珈是人气组第二名的选手，其实看编号就知道了。殷怜也是在网上东一句西一句听来的她的身份。因为关注度太高，所以这女孩完全没有费劲儿化名。应海珈是烈士遗孤，父母双亡，父亲是星际援救舰的舰长，母亲是外星病毒研究者，两人都曾救助数以十万计的人民，并因此牺牲。、 应海珈是国民闺女，一直生活在整个夏国公众的关注下，享受与高官子女一样的待遇。她十二岁的时候，与同学星际修学旅行，结果遇到星盗绑架，她为了能够解救星舰上的武装人员，主动承担了吸引星盗注意力的任务，最后被生物病毒子弹击中，导致精神力枯竭，腿部神经完全坏死。生命虽然被挽救了回来，却变成了这个时代极其少见的残疾人。 夸张一点说，整个夏国，没人不爱应海珈。 这个女孩即使遭遇了世间的许多惨剧，却仍旧乐观坚强。她即使残废之后，也从未自暴自弃，反而开始向现在的老师，夏国的国宝级剧作家开始学习创作。 她的条件并不是很好，而且精神力的受创对于本身的思维能力也是有影响的，不过应海珈有自己的优势——她的文字，带着普通人所不具备的力量。 殷怜知道，此时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每一个对手，都是极具天赋的创作者。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才能，绝对没有一个人是滥竽充数的。 这没有让她畏惧，反而让她觉得心绪澎湃。 然后章阁就宣布了今天的第一个比赛题目——线索大乱战。 比赛的规则更像是一个游戏，规则如下：在某个剧本背景下，官方会给出一个初始的背景资料，在游戏开始之后的每一轮，每一个选手可以在自己回合以剧情的方式布置一条线索，控制人物采取一次明面的行动，公开要求一条剧情相关的情报，并且私下以剧情的方式获取一条专属的情报。 这个过程之中，因为是在同一个剧本之中进行行动，所以不同的选手的剧情会受到其它选手的行为影响而产生偏移。但无论如何，通过每轮的四类行动，最终完成的故事会单独以剧本的方式出现在大屏幕上，然后由裁判和观众进行评判。 这个过程之中，不是谁在剧本之中获得了最大的能力会获得胜利，而是谁在最后完成的故事最完美最惊艳，谁就会拿到最高的分数。 殷怜根据这个规则稍作思考，就对这个游戏的本质有了了解。 然后章阁给出了具体的剧本。 《落花之战》。 在临海相对的两块大陆上，有两个国家，分别与花共生的花族人，和能够化身为鸟的羽族人，同时海中还居住着化身为鱼的海族。 在数百年前，海船第一次越过大陆的时候，花族人发现了他们天然存在的一种香料，可以令羽族产生亢奋，并慢慢生出依赖。他们开始以高价向羽族出售这种香料，在一段时间的贸易输出之后，羽族人开始萌发了野心，他们把能够产出这种香料的花族人抓起来，当做奴隶和产出香料的牲畜。 而在这样的背景下，两国爆发了战争。 这战争持续了几百年，无数的花族人和羽族人参与战争然后死去，原来的利益之争变成了深入历史的仇恨，双方都恨不得想要灭亡对方。 这时的海族也因为某种原因来到了地面。海中的王国出现了问题，处于王权纷争之中，国王因为某种未知的病症而垂死，如果想要救它，必须拿到只有陆上才拥有的某种特殊药物。 章阁：“这个世界观下，你们可以开始编写自己的人设——你们可以选择花，羽，海三族的任何角色作为主角，主要角色的人数可以在一到二十人内，路人角色没有限制，但是你能够控制的只有现在提交的人设。当不同参与者的角色在地点，事件，或者立场上产生交集时，可以触发‘剧情pk战’。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设定自己的人物。” 殷怜快速地扫了两遍剧本背景，回过神来发现同组的选手已经开始输入文字了，她也不敢浪费时间，只是略作思考，就也开始了自己的作业。 不同于台上的选手，虚拟观众席或者外屏的观众是可以看到所有选手屏幕上的信息的，所以很快就有人因为各个选手设定的人设而露出了各种或惊讶或热切的表情。 ※※※※※※※※※※※※※※※※※※※※ 关于新文： 首先新文并不是恐怖题材，是带点灵异性质的狗血爽文，而且我也不一定写这一篇。我打算先存个八万字的公共章，过程之中会把一些我觉得是爽点的片段不定期少量贴一点在这一篇的作者有话说。如果前八万字存稿写完，预收的反响还是不好，我就直接换个题材，让它坑在硬盘里。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读者都喜欢看什么题材，所以以后就拿试读试试水。 450 450 台上的六个选手,每个人的文风都有着极强的个人特色。他们不是写不了其它风格的作品，但是最擅长的风格，绝对是他人所无法模仿的。 事实上，像五月梦这样比赛性质的创作综艺，本身的比赛过程就有很高的学习价值。一般的学生可以从中直观地看到一群剧作人在彼此思想碰撞之下出现的最好的思想火花,以及随后而来的详细的创作过程。而且由于每次比赛形式的差别,也能让观众看到专业作者是如何处理各种不同的创作难题,完成一个完整的作品的。 这也是比赛一开始设立的初始目的，而且也是现在比赛一直举办的主要目的。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虽然这样的教育部月度竞赛一直都在尽可能地推陈出新,改善自己，但还是难免地进入了倦怠期。毕竟创作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漫长的,需求耐性的过程，旁观者看来,远没有直接看到成品来得有趣。 当然,各个比赛组也一直都在试图进行各个方面的革新，在国家支援之下,他们每年也投入了不少金钱，不求利益回报，只求起到相应的宣传和文教作用。 这一期比赛,五月梦就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并且运用了最新的智能科技和影视美术技术,试图让这次比赛展现出更能吸引观众的风采。前几场之中甚至使用了即时配音和影像制作的技术,保证作者一旦完成了比赛稿，节目组就能直接在比赛之中把剧情化作成品展现出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而这一场之中，五月梦则直接在屏幕之中投影了整个剧本世界的模拟场景，这是一个完全原创的世界布景，而且制作得极为精细，光看细节设定就知道肯定花了大价钱，也让殷怜意识到节目组的财大气粗。 选手可以在自己的桌面上召出平面或者立体的虚拟屏幕，放大观察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npc也有最基本的ai设定，可以完成一些毫无趣味的流水线日常。但是这样是不足以形成一个有趣的故事的，所以除此之外的就是选手的工作了。 在时间允许的范围内，他们允许选择自己的人物角色或者剧情能够延伸到的地点，对于地点，事物，人物的设定进行改写。剧情改写采取抢先占领制度，也就是说，默认的故事背景，第一次进行改写的时候，可以在世界观的限制下进行完全的重新创作，而第二个试图改写它的人，就必须在前一位选手的创作内容上进行逻辑允许范围的改写，如果同时同地，则要各自操控角色进行剧情pk。 但是最后的决胜，跟任何一场的pk胜负毫无关系，还是要对于作品本身的完成度和质量进行评价。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因为在安排线索的时候，双方的剧情可能产生冲突，这种冲突可能会迸发火花，但也有可能会造成意外，甚至可能会扰乱对手的安排。这种情况下，能够更完整地安排好所需线索的人，无疑会占据优势。 这个比赛过程是全程直播的。等待人进行创作本身是一件比较无聊的事情，但是同时播放六个选手的创作过程和卓然不同的创作内容，却能大大驱除这种无聊感，让比赛的过程变得紧凑起来。 最先动手的是选手浮生。 他很快确定了人设，然后在专用的页面上书写了下来。观众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写下的主要角色是一男一女，而且，是一位羽族的少女和一名花族的男性。 只见他写道：银羽，出生于西大陆港口城市的少女，家境富裕，性格温柔善良。虽然父母生性都颇为自私，却遗传了自小教养她长大的祖母的性情，非常反对羽族为了享乐而蓄花族为奴，认为这是一切争端和战争的起源。但是即使如此，因为天性温顺，习惯退让，却始终不能站出去阻止他人，直到自己的父母也开始蓄养花奴。 兰非：被俘获之后售卖的花族军人，出身不凡，野心勃勃。即使被俘获也没有失去希望，反而暗中搜集周围的情报，意图日后袭击港城。他出身花国贵族阶级，被异母兄弟所设计而被抓，初始视银羽为可以利用的单纯少女，却故意引诱对方对自己心生怜悯，并爱上自己。后来被银羽逐渐突破以往的懦弱而展现出来的高洁品性和聪慧性情所吸引，渐渐对她产生了真感情，却因为彼此的立场不同，而始终在不同的抉择之中挣扎。 之后他又动笔写了一些其它重要人物的人设，就开始直接动笔写起了故事的开端。 而这个时候，其他人也开始纷纷动笔，写出了各种不同的人设。 最受观众关心的应海珈，她动笔写下的是花族的两个老头子。与大部分人要不光鲜亮丽，要不一看就有着远大前程的人设不同，应海珈笔下的这两个人设，一位是据说第一次上战场，就失去了一只手，于是什么军功都没赚到就退伍，从此混得穷困潦倒的老头子，另一位则是曾有家财万贯的浪荡子，早年肆意挥霍，甚至沉迷赌博，后来千金败尽，连独女也死于疾病。 人设写完之后，应海珈就开始写起了故事。却见她写两个老头子，一个尖酸刻薄性情怪癖，一个嬉笑怒骂坑蒙拐骗，两人性情大有不同，互相看不惯，却又勉强在一个破院子里住着，当着表面朋友。加上周围各种各样的配角，一副鲜活的市井画卷便猛然展开与笔下。 相对来说，匿名并且隐藏真人形象的秦月狐的着笔点就相当有趣了。像是浮生或者应海珈这样的开场，观众多半还是可以猜到他们是打算走哪个风格路线，但是秦月狐一落笔，却连人设都没写，直接就写了个极为紧张刺激的开头。 混血的海族少年从小只有母亲，从母亲那里听说，他的父亲并不是海族人，而是一位曾经居住在海岸边的羽族旅人。近几年陆上的形势越发不稳，海族怕受到误伤，越发减少了踏上陆地的频率。少年因为混血，在海族的处境并不好，而且他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想着也许有一天可以见到从未蒙面的父亲。 结果不久之后，靠海的城中就出现了新的主人，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年轻将领，刚刚被授予爵位，并且被赐予了皇族的郡主为妻。城主到任之后，少年偶尔在出现的军官中看到了一名成年男子，与自己有着神似的外貌，顿时留心了起来。 却不料这根本是灾祸的源头。 对方偶遇少年之后就对他留了心，一路追踪到少年的住所，并且趁机谋杀了当年曾与他有过露水情缘的少年的母亲。少年亲眼看到疑似他父亲的人杀害了自己的母亲，自己也受到了全城军士的追杀，只有跳入海中才逃过一劫。 而在这一段的结尾，将领回到家中，抱着自己金尊玉贵的妻子，哄骗她说是抓捕花族的奸细，私下里却庆幸自己解决了一个隐患。 这段剧情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短短一千来字之中，几个剧情转折点，看得观众那叫一个目不转睛。 第一轮结束，所有人的文章都开始在屏幕上展现了出来，殷怜便去看其他人的开头，而其他人也纷纷望向她的作品。 殷怜的故事却和他人大不相同。其他人多半都是写的羽族或者花族，至多就是秦月狐写了个与海族相关的故事，但是殷怜却直接深入海族王庭，以海族公主的人设开始写自己的故事。在原本的世界观设定之中，已经有海族国王病重，派人前往陆上寻找药物的设定了。在故事背景里，海族只有简略的设定，而没有详尽的人物关系，而好在第一轮的时候，六个选手也没有人选中同样的设定，所以并没有触发pk赛，殷怜也轻松地完成了自己选中的设定。 在这一场比赛之中，选手是可以把自己设定得比较强大的，但是这并不会给自己的故事提高胜率，因为很多时候，有缺陷的人物才能创造出最精彩的故事。在场的选手都是剧作方面的老手了，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都没有往这个方向进行设定。 殷怜自己也遵守了这样的规则。 因为没有人选择海族王庭的关系，殷怜基本上对皇庭的情况进行了相当肆意的改写。在她的设定里，海王有三个子女，两女一子，长女才华横溢，但是沉迷学术，对于皇权丝毫不感兴趣，次子智力超群，但沉迷享乐，非常不喜欢担负责任，而唯有年幼的女儿，乖巧温顺，反应慢一拍，观察入微却不善决断，而且才智也不如兄姐。 以为殷怜是会拿长女或者次子作为主角？ 不，她选择的却是幺女。 海王的身体衰弱并非只是因为病症，这个病症其实是因为他常年以自己的生命力为定海珠供应灵力。定海珠是海中的法宝，它能支撑起整个海洋的平衡，控制波涛的起伏，浪潮的循环，但是却需要庞大的能量。 在许久许久以前，其实定海珠并不需要由海王来供应生命力。它原本与一颗非常特殊的海贝花共生，而这枚海贝花可以汲取海洋之中各种族生命所散溢出来的生命力，以支持定海珠的运行。 但是两千多年前，一位海族的公主受到陆上种族的引诱，竟然窃取了海贝花，然后与之私奔，一起逃到了陆上。 海贝花被分割，流落到了陆上两族的手中，成了两族国库中的珍宝，而海族的王却不得不耗尽生命，以自己的力量来支撑海洋的运行。 因为海王的病重，大公主和大皇子都十分忧心，想了许多办法想要延长海王的寿命，而大臣却开始商议了继位者的事情。寻回海贝花的可能极小，而定海珠的运行却一天也不能中断，继承人理所当然地要在最为强大的两位皇族之中选出，但是一向聪慧勇敢的大公主却在这样的命运前面表现出了畏缩，而皇长子本身就极为排斥成为新的海王，并且对于大臣们直接选择放弃救治海王，而打算选出新王的做法十分愤怒。 他坚持要前去陆上，找回属于海族的至宝海贝花。 这个时候，最年幼的三女站了出来，在众人之中宣布：“如果兄长和姐姐前去寻找海贝花的时候，父王支撑不住了，就由我来继承王位。” 朝臣议论纷纷，被三公主的话所震慑，劝阻道：“可是以三殿下的年纪和灵力，如果要支撑定海珠，怕是活不过三年……” 三公主垂下头：“确是如此。”她咬了咬嘴唇，然后抬起头来，说道，“可若能用着三年，换取我海族千秋万代，这三年就值。” 大公主望向自己的妹妹：“贝儿……” 她对自己姐姐和兄长说道：“姐姐，您是我海族近百年来，灵力最为强大的公主。”却又望向自己的兄长，“而哥哥，你是我海族这一代之中，才智最为卓绝的男子……如果说有谁能够寻回我海族失却千年的荣耀，那必定是你们。” “定海珠，海贝花与我皇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此时陆上的两族之间战火一触即发，正是最好的时机。请你们找回海贝花，恢复我海族千年荣耀。” “为此，我愿与父王一起……死于这王座前。” “三公主！” 三公主却不为所动，而是转头望向了自己的兄姐，说道：“你们去吧。” 大公主却是猛然追上了她，抱住自己的妹妹，说道：“三年之内，你一定要等我们回来！” 三公主便回过头来，抬起小脸，对着自己的姐姐露出一个动人的笑容。 大公主和大皇子连夜启程，三公主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侍女跟了上来，说道：“公主，你为什么……” 三公主说道：“我从小到大就在想，我的姐姐这样厉害，哥哥这样聪明，我却一直不像他们，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我真的……配当这个三殿下吗？可是，最近几天，我却越来越明白了，我作为三皇女，也是有存在的意义的。” “若我能支撑住海族这三年，那么，我会比像过去那样再活上三百年……还要更有意义。我不想我的一辈子，都是那个毫无价值的三公主。” 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怒斥：“胡闹！” 六名选手的开头剧情至此为止全部公布，殷怜这个开头可以说是中规中矩，颇有特色，配得上三十六强的水准，却又比不上本组最强几位一开头的那种先声夺人。 观众之中很多人本身是为了看她而来，此时却慢慢地被其他作者所吸引，沉浸在故事之中。 而随着剧情的发展和进行，不同故事之间的剧情冲突也难以避免地开始出现。 虚拟会场本身是网络空间，所以彼此之间的对话群体是可以随时进行调整的，也就是说，想要特定的人听到你的对话，就可以调整到相应的频道和群组——这一点和殷怜原本世界的网游没有什么区别，最多就是稍微多了一点技术性，不但从文字调整成了语音，而且还可以使用思维进行操控。 场内是允许选手之间进行交流的，不过所有交流内容都可以被观众所看到，所以私下的什么阴谋诡计或者暗中达成协议是不可能的，虽然也不是做不到，但肯定不能通过官方语音频道进行。 在场的选手也都是有自尊的人，除非原本就非常熟悉，关系亲昵，否则贸然在比赛过程之中去跟谁说话，而对方又不愿意跟你多说，然后被拒听或者举报骚扰就很丢人了，所以除非必要，选手们也不会轻易跟对手进行交流。 当然，这里也说了，是一般情况下。 比如殷怜写到第三轮的时候，就猛然听到有人发出一声惨叫，怒道：“嗷嗷嗷——谁这么缺德！竟然在海里放鱼雷！话说这个时代背景下怎么可能有鱼雷？” 章阁解释道：“不是鱼雷，是类似于鱼雷的水底花种。” 黑漆漆炸毛道：“那还不都一样！” 殷怜等几个选手忍不住抬头往黑漆漆所在的方向多看了两眼，但却也无法通过他那副炸毛的样子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站在上帝视角上的观众却可以很容易地了解内情，并且因此气氛欢快了起来。 在剧情上，黑漆漆本人选择的是羽族人，而且不同于秦月狐或者浮生一样选择的小人物，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参与战争——军校出身，伯爵的次子，在多次与花族人的战斗中立下了军功，如今已经在军队中颇有影响力。作为柏组选手，敢于挑战这样的人物角色，黑漆漆本人肯定是比较擅长那种大格局或者战争类的创作风格的。 而事实也是如此。 到目前为止，以观众的视角来看，他的剧情设计也都非常合理和大气，且额外有一种炽烈如风的感觉，可惜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乱了节奏。 黑漆漆的船队行进到西大陆东北海岸的时候，系统提示他触发了意外剧情，遭遇了伏笔袭击。所谓伏笔袭击呢，就是说有人在这个地点设置下了相应的剧情，而剧情的内容按照一般逻辑会影响后来者的剧情进行。 黑漆漆的抓狂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甚至都没有触发剧情pk，连反击都没有办法进行反击，只能被动地试图解决目前的困境。 而在有限的时间和篇幅里，把时间花费在无用的内容上无疑是不行的，黑漆漆必须要针对这段剧情袭击进行展开，并且将之融入到自己的剧情里。 这毫无疑问是在浪费他的篇幅。 面对这样的现实，黑漆漆还有点不甘不愿地在选手频道念叨：“别让我发现是谁干的这种缺德事儿！” 虽然这么说，他的目光却是望向赤溪的。 他这样想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赤溪选择的剧情，正好就是跟花族有关的战争剧情。花族的王庭势力目前已经被他所一力掌握，赤溪一副要写群戏的样子，把花族内部的纷争和故事写得刺激异常。 谁知道他在暗中埋了什么伏笔？ 殷怜一脸无辜。 只有观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殷怜让海族的两位皇室成员分别走上了东西两块大陆，其中大公主前往东大陆，大皇子前往西大陆。前往西大陆的皇子十分阴损，殷怜故意让他选择了秦月狐笔下的小城伪装上岸，然后在岸边布置了大量来源于海中的水地雷花种，也不知道是为了援助秦月狐，还是给她捣乱，反正双方的故事很自然地在这种时候产生了交集，结果在双方的人物进入剧情pk之前，却先让黑漆漆栽了个跟头。 但此时光看殷怜的表情，她仿佛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无辜的神态之中带了一点点好奇，让观众忍不住去猜，她到底是真的没意识到这情况是她的锅，还是在扮猪吃老虎。 反正就目前看来，黑漆漆眼睛里的冷箭是全部射向了赤溪。 事实上，即使下一轮的剧情公布，黑漆漆也仍旧没有在殷怜的剧情里发现什么端倪。因为殷怜的故事核心一直放在海中的三公主身上，对于上岸的两位兄姐都只有简单的对话和剧情描述，至于暗地里又没有增加隐藏剧情，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其它选手是无法得知的。 不过虽然这么说，事实上到了这一轮，选手们的剧情也慢慢开始有了各种各样的交集和冲突，比如说殷怜和秦月狐，基本上双方只要任何一人稍微往前走上一步，就能触发剧情pk。当然，目前来说，两人之间的剧情还没有相应的冲突点，主持人或者系统也没发出相应的碰撞提醒，所以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好说。 甚至于双方在某一个瞬间交汇然后迅速擦肩而过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除非双方对彼此都有很强的战意，否则这种情况下，对彼此视而不见也是一种维护己方剧情的方式。 但是光就之前分组时候的情况来说，观众很难相信任何选手会跟殷怜之间完全不发生任何冲突。而两人故事之中的文字似乎也好像说明了这一点，虽然没有正面开战，殷怜和秦月狐却已经各自在自己的故事里轻描淡写地提到了类似于对方笔下的角色。 不过都是专业的剧作人，就算真的出现剧情碰撞，估计也是要在维护好自己剧情的前提下，所以观众们对于两人并没有进入pk都自觉能够理解，以为他们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 结果接下来的发展却超乎了众人的预料。 剧情进入第四轮，首先触发战斗的却不是殷怜和秦月狐，而是浮生和赤溪。 浮生的故事发展到东海岸，银羽在兰非的怂恿下，一路护着他偷渡到了花族人的地盘。兰非此时已经对银羽有了感情，却还是一心想要灭掉羽族，借此功绩翻盘，报复自己的继母和弟弟。他把银羽藏了起来，暗自去找了可以信赖的人，结果却不防赤溪操控自己的角色，直接开启了剧情pk。 这是本场比赛第一次剧情pk。观众在之前就议论过关于剧情冲突的问题，猜测过多次到底会是谁和谁的剧情会最先发生冲突，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测，被猜测的频率最高的是殷怜和梦轨，也就是秦月狐，因为两者很早就出现了简介接触，而且分组的时候秦月狐看上去就有几分针对殷怜，或者赤溪和黑漆漆，因为光看故事人设，两者的人物立场就是敌对的，是最有可能发生剧情冲突的组合。 浮生似乎只想讲一个关于乱世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感觉跟所有人都没有明显的冲突，所以观众也没想到，他和赤溪竟然是第一对进入pk的选手。 殷怜其实很想看看pk的过程，可惜此时她实在没有闲暇，只能强迫着自己集中精神，把自己的故事写好——反正到比赛的最终，赛事组会播放完整的剧情发展。 相比之下，观众的情绪就相对来说非常兴奋了。 赤溪来势冲冲，浮生被迫迎战。在人物设定上，浮生的人物的战斗力是远远不及赤溪的，瞬间出于劣势。 但是有一点对于双方都是相同的，就是两者在对战过程之中，都不能让自己的人物角色崩坏。他们是上帝，却不是可以肆意操控所有人的上帝，不能以自己的意愿插手，改变尘世的人生百态。 赤溪操控的花国大臣前来寻找浮生操控的花国将领，正好撞上前来寻找将领的兰非。赤溪操控的大臣意识到兰非的打扮看上去似乎有羽族的风格，当时就产生了怀疑，问道：“他是什么？” 浮生：“您仔细看看，认不出他的样子吗？” 兰非抬头，缓慢地望向了大臣。 大臣望着他，沉吟半晌，说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将领说道：“他是我的手下，之前某场战斗之中，被羽族人所俘虏，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逃了回来。不但如此，他还暗中获取到了许多羽族黑沙港城的情报，正在报告于我。” 大臣听了，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兰非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能产香，所以对方把我卖给了一对羽族的夫妇。那对夫妇虽然心狠手辣，他们的女儿却天真愚蠢，我想方设法哄骗了她，帮我逃了出来！” 大臣说道：“那小姑娘没有跟你一起逃回来？” 兰非顿了数秒钟，才开口说道：“我中途找机会，把她甩掉了。” “那你可也……够心狠手辣的。”大臣说道，“我对你带回来的情报很有兴趣，方便旁听吗？” 将领说道：“关于这件事，我要先听过了再进行判断。如果有什么需要您知道的情报，我会在明日的政府会议上提出的。” 大臣说道：“这样说来，是有些内容不方便我知晓咯？” 这句话就相当于指责和质问了，将官只好说道：“……好吧，您可以听。” 大臣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却站起来，说道，“我去解手。” 却是出门，与手下交代了几句，让他们迅速去调查兰非的身份，随后才进来，开始对兰非发问。 看赤溪的意思，显然是想要打乱浮生的剧情，中途斩杀他的爱情故事。 浮生知道这点，而且知道自己必须要作出抉择了。他的脑子飞快转动，考虑着兰非应该作出什么样的举动，因此而造成了数十秒的静默，观众在这种情况下，也几乎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等待着他的决策。 结果兰非最终选择了什么也不做，就在那里开始滴水不漏地回答起了大臣的问题。 而浮生却趁机开始在对白之外加上心理性的旁白。 【兰非知道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知道对方对他还存有怀疑，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试图去调查他话中的真假。而潜藏在港口旅舍的银羽，一旦被发现真正的身份，很可能就被抓走或者关起来，甚至被拷问。】 【可他毫无办法。】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维护银羽，她是羽族人。如果他站出去维护她，那么他的立场会变得尴尬而可疑，报仇也会变成永远不可及的事情。】 【他不可能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仇恨，自己的未来，和贵族的身份。】 【所以，他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浮生也没有放弃拯救自己的人物。 在离开之前，兰非让银羽藏起来，哪里也不要去。银羽是个聪慧又乖巧的女孩子，所以她肯定会听从兰非的意思，乖乖地藏匿在旅舍之中。 这是她的人设。 浮生无法崩掉她的人设。 难道只剩下了死路一条？ 这个念头只在浮生脑子里一闪而过，就被他嗤笑着摒弃。 所谓作者，就是故事的掌控者，是化一切不可能为可能的人。他可没有准备这么简单地就直接放弃。 浮生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输入了自己的剧情。 银羽在旅社的小阁楼里面蹲了一会儿，摸索到了阁楼的小天窗旁边。外面的街道上，花族人来来往往，人数之多是她在家乡永远看不到的。相比在黑沙海城时候零零散散的花族奴隶，这里的花族人显得强壮和有朝气许多，莫名地给了银羽不小的压力。 【是敌人呢。】 【同样是人，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处呢？】 【他们不会接受她吧？因为从很多年以前开始，两族就已经是仇敌了。】 这样想着，银羽感觉到了不安。楼下传来一些动静，每次的脚步声或者木板碰撞声，都会让她以为是兰非回来了，又担心是其它花族人对她产生了怀疑。 银羽想了想，走到窗前，把天窗打开了一道缝，然后慢慢变身成了一只银羽黑喙的鸟儿，悄悄地隐藏在了木质壁挂置物架后面的死角之中。 赤溪操纵的人来到之后，试图闯进屋子里，那动静很快惊动了银羽，让她知晓事情出现了意外，便迅速从天窗之中逃了出去。此时已经接近黄昏，花国也生存着鸟类，然而银羽的羽毛看上去太过显眼，她完全不敢直接飞过城市的空中——在这个国家，人们对于任何鸟类都非常敏感。 她隐藏在了旅社的烟囱之中。 赤溪这时候其实可以猜出浮生可能有的操作，不过他操纵的人物却不具备完成破坏这些操作的条件，因为他们缺乏前置的行为逻辑。所以他们在搜索了一番之后，便转而开始向旅社的人询问兰非的情况。 兰非与银羽是扮成一对兄弟进入旅舍的，对于这一点浮生也没有办法——虽然懊恼之前的剧情设计不够谨慎，但事实上，按照当时的情况，谨慎过头也是一种不合理。 毕竟当时回到花国的兰非，并没有完全和银羽分头行动，装作不认识的理由，而且那种行为不但会造成银羽的不安，也违反他此时的感情和心态演变。 好在仅仅是这个情报，也不足以让赤溪操控大臣对他动手。 所以当兰非说出了自己的情报之后，大臣也得到了调查的结果。他最终还是放过了兰非，却没有停止对于兰非和旅舍的监控。 大臣建议兰非在将领家中住下，浮生考虑到人物的设定，让将领也对兰非发出了邀请，而兰非也没有拒绝，但表示需要前往旅舍，收拾一下东西。 兰非回到了旅舍，发现了开启的天窗，意识到银羽大约并没有被抓住，有可能还藏匿在附近。他站在窗前，怔怔凝望了半晌，然后就见窗户边缘，慢慢伸出了一张鸟嘴和半个鸟头。 兰非说道：“藏起来！不要出现！” 银羽就把鸟头缩了回去。 兰非跟随大臣派来的侍者回到了将官的家中，并被监视了好几日。赤溪考虑到时间进展，不想再继续花费篇幅在浮生身上，这才主动结束了这一次pk。大臣带着情报开始筹划接下来对羽族的战略，而浮生也可以专注于接下来的剧情。 这一段剧情pk，就目的性上来说，却算是浮生赢了。 所以他趁胜追击，开始快速描述起了接下来的剧情。 银羽张着被烟囱里的烟灰染得脏污的翅膀，飞行在黑夜的城市里。她不敢在白天出现，只能在夜晚出没，寻找食物。当再出现在兰非的面前时，她浑身都脏污得不能看，甚至短短几日，就变得更加消瘦。 而当兰非终于找到机会，允许银羽化成人形与自己相见时，兰非所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极为伤人的一句话。 “银羽……你回去吧。” “过几日，我找一艘合适的船只，把你送回西大陆。” 这一段剧情之后，浮生着重描述了银羽在城市中挣扎的艰难，以及用一些细节动作和表情变化表现了兰生在这个过程之中的心理变化和痛苦，最后顺理成章地引导到了这一句压抑，痛苦，却充满了复杂感情变化的决定，利用赤溪的剧情反而积蓄了角色的感情，最后通过这一段剧情，完全爆发了出来。 恋人之间激烈地争执。 银羽拒绝离开，兰非却坚持要把她送走，甚至不惜说出了残酷的真相： “是！我只是利用你而已！其实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其实你早就发现了吧！？因为你也不是……我一开始以为的那种愚蠢的女孩！” 银羽大受打击。 兰非强忍着痛苦和悔恨和不忍，却要对她作出冷酷的模样。他说他只是利用她，曾经这句话是真的，但是当他说出这句残酷的真相的时候，其实这已经变成了一个谎言。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当他对她说谎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到谎言也会成真。而当他对她阐述曾经的真实想法时，那真实竟然反而变成了谎言。 浮生这一段实在写得精彩，导致许多观众都开始集中精神看向了他的屏幕，想要知道银羽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结果这个时候，另一条消息突然跳了出来，提示黑漆漆和梦轨触发剧情pk。 这发展简直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大量的观众只好一边切出界面去看黑漆漆和梦轨的剧情pk，一边保留着界面关注银羽的反应。 幸好直播之中，pk的双方官方会自动生成合并界面，观众才不需要开上四个界面来观看剧情发展。 黑漆漆和梦轨触发的剧情，是黑漆漆花费了大量的力气清理外海的鱼雷植物，结果舰队还是受到了损伤，不得不上岸修整。上岸的时候，因为梦轨操纵的城主手下也在搜检羽海混血的少年，出于充满攻击性的状态，剧情判断双方直接进入剧情pk。 这其实对于双方都很不利。 比如说对于秦月狐来说，她的故事重点不在于城主，而在于混血少年。此时花费大量的篇幅在城主身上也只浪费时间，根本不能增加剧情进度。但是她又不能不应战，因为一个涉及到复仇的故事，如果反派随随便便被不相干的人随意干掉，这故事就相当于烂尾。 不过秦月狐作为两个组的实际榜首，哪里会怕这点意外。听到剧情提示的时候，她非但丝毫没有慌乱，反而稍微往椅背上靠了靠，声音愉悦地问道：“那我们开始？” 黑漆漆虽然憋着一口气，但是对于这位13号选手还是非常顾忌的，相当郑重地才打下了第一行字。 而这个时候，浮生那头的剧情也出来了。 银羽紧盯了兰非许久，仿佛突然心灰意冷，答应了他的建议，说道：“好。” 观众里纷纷开始窃窃私语，都觉得兰非不是人，而银羽这姑娘惹人心疼。她以那样的姿态离开自己的家，就算真的能回得去，人生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观众以为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变化，结果兰非把银羽送上了船，两人默默相望，观众都以为他们其中一个人下一刻就会改变主意，甚至双双反悔，结果却眼睁睁地看着银羽所坐的船一直消失在了海平面上。 而这个时候，秦月狐却发出了一声轻笑。 观众一回头，就见到了一场大戏——城主把黑漆漆的男主给扣押了！ 451 451 黑漆漆觉得梦轨这女生简直是个疯子！ 根据公开展示的功能,他是能够大致理解梦轨要讲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的，也知道城主在故事里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作为反派来说，城主本身的地位和人设影响力不算太高，但也不低，可是不管怎么说,以黑漆漆的身份,对方都应该是有所顾忌的。 但事情的发展和预想完全不同。 秦月狐根本就毫不顾忌黑漆漆的人物可能对于城主造成的影响,比起她本人的剧情安排，城主的思维方式更加接近他的人设,他并没有慌着把闯入他剧情线的人物送走,而是充满警惕性地将他当做了自身剧情线可能埋伏的地雷——以城主的身份，他似乎把黑漆漆的角色划入了可能由对立党派派来的间谍，又或者是藏匿混血少年的敌人。 虽然碍于黑漆漆报出的身份,城主的手下姑且与之虚与委蛇了一下，但是转头就开始监控他们的舰队,暗地里搜检他们的行李和随身物品,甚至监控他们的对话。 当黑漆漆意识到故事的走向的时候，秦月狐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计划和铺垫,建立了“怀疑黑漆漆的人物与政敌有关系”，“怀疑对方掌握了私生子的情报甚至行踪”等等剧情线索，甚至已经准备把他永远地留在此地——不同于对待自家主角的时候,秦月狐还需要恰到好处地手下留情,秦月狐对黑漆漆的角色却是丝毫也没有留情的打算。 她本来不需要手下留情。 黑漆漆的人物如果出局,对于秦月狐其实也完全没有影响。她操控的人物本身是剧情反派,就算反派本人算是羽族势力，但是她的主角属于什么势力还很难说。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比起羽族，对方可能反而更加亲近海族。 这种情况下，秦月狐让反派直接干掉黑漆漆，固然长远上来说对城主不利，但是对她来说，城主身上的地雷本身就是埋得越多越好，这样主角回来复仇的时候，才能在点燃引线的时候产生山崩地裂的效果。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对于黑漆漆来说其实已经太迟了。他之前缺乏警戒心，进攻意识太强，先入为主地认为秦月狐会有所顾忌，同时也为了她那肆无忌惮，看似崩坏的袭击行为——比如偷窥和翻看角色的行李而炸毛，而忽略了她埋藏在这些看似疯狂失智的行为之下细密的伏线，导致剧情失控。 这显然是明显的作者失格。 他的人物是个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人物，却反过来被一个疯狂的反派设计，而秦月狐的伏线已经被埋好，他却已经没有充足的时间和篇幅进行反布局——在这种情况下，黑漆漆不得不强行应对，不惜崩坏了逻辑强行让角色“发现”秦月狐的计划，然后脱离剧情pk。 但是当脱离的时候，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剧情出现了崩坏。 虽然强行让主角“直觉”到了危险，但是他的人物并非是一个直觉派的人物，而且这一下的直觉太过突兀，缺少铺垫，跟前面的剧情和感情有着严重的割裂感，其实已经是一种人物性情崩坏了。 这一局pk，黑漆漆败落。 虽然败落，但是观众还是给予了pk双方响亮的掌声，因为这显然是一次非常精彩的文字战争。秦月狐塑造出了一个癫狂，不择手段，却又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的反派，而黑漆漆也在关键的时候作出了果断的决策，逃离了危机。 黑漆漆自己可能对于剧情发展感到不满，但是对于观众来说，像是这种多人角度的创作比赛，他们想要看到的就是像这样的剧情冲突。 以六个人的情况来说，文字功底最弱的其实应该是殷怜。不过这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因为她明面上的年龄最小，在柏组的实际排名也是最低的。她明面上的剧情一直发生在深海王庭，陆上剧情不是一笔带过，应该就是选择了暗线发展。这种操作，在大部分人看来，应该就是刻意在避战，避免受到其它选手的伏击。 大家都毫不怀疑她上岸就会受到伏击。反而像现在这样，把第一主角留在海底发展剧情，而把配角通过暗线派上陆地，更能够避免冲突。 怂是怂了点，但是对于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来说，怂一点根本无所谓，重要的是不要被欺负了。 大家都很体谅她。 虽说在场的观众里面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为了殷怜而来，但是路人观众和大部分颜粉都不觉得殷怜会有很强的战斗力，也不觉得她能够对抗其它重量级选手。 可当比赛一轮一轮地进行下去之后，观众却又不由自主地被她的剧情所吸引。 “她的故事写得比我预想中好。好太多了。” “不管小追的实际水平算是在哪个水准，这女孩还蛮聪明的。她这一步绝对走对了，避开了剧情冲突，至少保证能发挥自己的正常水平。” 随着剧情进展，观众们渐渐都意识到，殷怜能进三十六强，依靠的是她的真实能力，而绝非运气。事实上，她的真实水平甚至还要略微强过她现在的排名，就不知道是海选发挥得不太好，还是此时出现了超水平发挥。 殷怜明面上的故事虽然一直脱离大陆在深海发展，但是她简直把整个故事写出了花儿来，让观众不由自主地被剧情牵动心绪。故事的核心一直围绕着生与死，责任与自我价值之中的挣扎在进行，而其中细节方面，关于亲情和爱情的表现，殷怜也写得极为细腻，感情冲突生动鲜明，表现形式却婉转而余味十足。 而此时的观众之中，也不乏有一些业内人士，免不了在这种过程之中交换了一下意见。 “才十四岁，这个剧情掌控能力可是不得了。” “蔺导这回是真的看走了眼，看样子是要被打脸了。” “610016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而不论如何，比赛仍旧在继续。 越到后期，选手之间的冲突就变得越来越频繁和激烈。这个过程之中，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边艰难地执行着自己的剧情，一边破坏他人的剧情布置。 而故事进行到后来，各个选手的风格也慢慢变得越来越明显。有攻击性的人物，是秦月狐，赤溪和黑漆漆，而不具备攻击性的人物，则是浮生和应海珈。 殷怜的属性不明，她好像一直在专心走自己的剧情，虽然故事里偶尔会掺杂一些陆上两位角色和其它配角的描写，但是多半一带而过。几次应该触发剧情pk的节点，最后都没有触发pk，也不知道是她的剧情设计得太好，还是受到了幸运女神的庇佑。 而应海珈却是一个相反的例子。她由于本身角色设定的关系，几乎从一开始的剧情地点就相当公开，也不是像殷怜那样不可涉及的深海，但从头到尾没有人去找她的麻烦。不过事情进行到最后，由于应海珈选择的剧情地点始终是个比较关键的战略地点，她还是触发了多次的剧情pk。 pk的过程和平到不可思议。 不如说，应海珈在整个比赛之中，都保持着一种相当超脱和超然的地位。 她的两个角色看上去相当平反，平反到什么地步呢？任是其它任何选手在远处稍微做点什么动作，她的人物就会受到影响。他们就像是漂浮在时代之中的两只蜉蝣，极为轻微的动荡，就能带得他们东飘西荡，不由自主。 她的所有剧情，仿佛都是依附在其他人的剧情上，顺势进行发展。但是即使如此，她的剧情却并不散碎，也完全不随波逐流，反而条理分明，仿佛实现预估到了其他人的各种操作，然后准备了各种剧情段落，只是在合适的时候放出来。 但是稍微内行一点的人就知道，她其实并不是预先预测到了其他人的动作，而只是事先构想了小人物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可能遭遇到的各种人生事件，并且设计了这些人生事件对他们可能造成的影响。 所有细心搭建的剧情，其实都建立在真实的人生百态之上。而所有的人生百态，都来自一个人眼中所能看到，所能感受到的世界。任何创作者或者艺术家，本质上都是通过临摹这个世界，解读这个世界，理解这个世界来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和故事。 而应海珈对于战争和灾难的理解，可能比许多人都要来得深刻，却又跟大部分都不同。 而这些理解融入了她的故事，就有展现出来与所有人完全不同的风骨。 从剧情上可以看出，不管是秦月狐还是赤溪还是黑漆漆，他们的故事都是一种大开大合的风格。强大的剧情性和极具冲突的故事主线造就了荡气回肠的故事。浮生的风格某种程度上更加贴近应海珈，也是讲述乱世中普通人的沉浮，但是他的人物感情更加极致，浪漫主义，应海珈的故事却真实而接地气，所有人面对战争，面对灾难，面对强权和面对选择时候的反应都极为真实。 他们有自己的自私，也有自己的高尚。 “就这点来说，在本质上，和应海珈风格最为近似的，不是浮生，而是小追才对。” 一个穿着长斗篷风衣的匿名观众突然这样说道。 他的同伴有点惊讶。 半晌，他开口说道：“我看不出她们的风格有什么相似的。” 在他看来，殷怜的剧情其实更加接近秦月狐或者浮生，极致的爱极致的恨，冲突激烈，在强烈的感情驱使下，每一个人的表现都充满了戏剧性，跟应海珈的这种写实主义风格完全不同。 “而且，你也太高看610016了吧。我承认，她比我预想之中稍微要有内涵一点。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小女孩来说，确实算是比较不错了。可是把她跟应海珈相比？” 男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她们根本不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较的同类人。” 匿名观众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很推崇应海珈。确实，应海珈很了不起。她本人不是那种才华横溢的作者，但是她拥有超脱于普通人的心态，那是由她的身世背景和人生经历早就的。事实上我也很尊敬她，但是这并不表示这世界上就真的没有可以与她相提并论或者超越她的人。” 他的同伴说道：“那也不该是像是610016这种小姑娘。” 匿名观众叹了一口气，说道：“应海珈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 他的同伴说道：“应海珈的人生经历，普通人活个几十年都未必能够经历。她能是普通的小姑娘吗？” 匿名男人说道：“你又怎么知道，小追本人就没有十分特殊的人生经历？”不过为了避免继续争执下去，他很快改口说道：“而且我只是说她们的风格之中有本质的相似之处，并不是评断她们的水平高低。” “……哪里相似？” “是描绘角色的方式。”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你没有发现吗？小追也好应海珈也好，她们都是那种从试图从人物的人格缺陷里发现美德的作者。在这场比赛之中，应海珈笔下的老头子自私，消极，易怒，却在关键的时候，保持着原则和良知。而小追笔下的女主，她带着强烈的自卑，出于这样的自卑，她想要为自己的种族作出牺牲，但是这个目的其实是非常自私，非常冲动而愚蠢的。” “不止是三公主，包括海后，又或者三公主的竹马，他们身上都带着极致的自私与卑劣。但是当你看到她写的东西，你感受到了那种卑劣吗？” 同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撇了撇嘴，说道：“那算什么卑劣？按照你这种说法，这世上简直没有不卑劣的人了。我觉得他们至多就算是普通人罢了，有私欲，不那么高尚和有大智慧的普通人。” 匿名男人听他这么说，却突然笑了起来。 他说道：“所以你发现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共同点了吗？” 同伴为之一愣。 男人说道：“这两个女孩子，写的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小追的文笔稚嫩一些，所以剧情也显得更为浮夸一些。而且可能是因为学习创作还不久，她的故事很重视剧情冲突，这一点偏向秦月狐等选手，虽然更能吸引观众，但也难免功利。但是与秦月狐等人不同的是，她的故事里，还藏了更加偏近于应海珈风格的内涵。本质上，她的人物感情反应都相当真实和有层次感，不是简单的平面设定……她可以说是秦月狐和应海珈的结合体。” 同伴听了，微微长了张嘴巴，又去回放了一次殷怜的文章内容，终于意识到男人说的其实相当中肯。 无论秦月狐还是应海珈，在许多人看来都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人物。她们的才能是时势和时代所早就，远不是大量堆积资源就可以培养出来的。 而此时的610016，她仿佛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横空出世的，既没有强大的身份背景，也没有厉害的师承。即使如此，却可以在极其不利的形势下和秦月狐以及应海珈等人平分秋色。 不管是幸运还是什么，至少从此时屏幕上的故事里，殷怜已经证明了她的能力。 比赛之中，虽然数次进入剧情pk，但是没有人试图想要去破坏应海珈的剧情。应海珈的人物设定也平凡得完全没有威慑力，怎么看都破坏不了任何人的计划。所以她与所有人之间几乎都相安无事，只是各自创作着自己的故事。 但是随着故事进行下去，应海珈最后还是难以避免地被卷入到了其他人的剧情之中——因为，战争终于爆发了。 如果让黑漆漆进行选择，他是不会优先选择应海珈所在的城市的。但是因为各种线索的统合，剧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将他引向了这一座港口城市。 这似乎也证实了战争本身的无可奈何和无法抗拒。 羽族在长久的准备之后，成功袭击了花族沿海的五座城市。大量港口先后沦陷，而浮生笔下的情侣，和应海珈笔下的老人，也终于不得不被卷入其中。 应海珈的剧情发展，是谁也想象不到的。 她竟然把自己笔下的两个主要角色之一写死了。 观众席顿时一片哗然。 说实话，在这场比赛之中，没有其他选手想要试图去应海珈。一方面，是源于对于一位英雄的敬意，而另一方面，是对于舆论的顾忌。 应海珈本人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并不忌讳他们那么做。她对所有选手都没有什么防备，即使遭遇到剧情pk，也从不惊慌，只是按部就班发展着自己的剧情，根据人物的性格对于每一个突如其来的剧情变化进行应对。 业内人员多半觉得她应该并不是没法应付他人的剧情伏击，只是没遇到这种情况。应海珈的文风最大特色其实是稳——她对各种剧情都能掌控自如，虽然看上去多半是在被动应对，但是承压能力却非常之强，能应对的范围非常之广。 但明明没有人去挑衅她，她却自己把自己的人物给写死了，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在这场比赛之中，应海珈的故事就像世界末日之中的一处桃源，虽然她的角色身不在桃源，心却在桃源。观众看他们嬉笑怒骂，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忙碌，惊慌，争执，虽然难免恐惧战争的来到，却还是拖延症晚期一般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然后在每一天里面，创造独属于自己的小人物的命运，心思也难免沉浸进去。 战争之中，先死去的是那位曾经家财万贯，却因为好赌而败尽家财，最后连独女都没有救下来的老人。 战争来到的那一夜，所有人都惊慌四散，有人往城外逃窜，而有人则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地在城中躲藏。老人因为平时就经常因为被追债而逃跑，所以倒是能够很快找到一处藏身之地。却不料他躲藏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逃窜的小女孩。 那女孩住在他家附近，偶尔会来老人们的院子看他们下棋。她的母亲还会做一些便宜的果子汤，让孩子端来送给老人。 老人想要叫她，却不防远处的士兵已经发现了女孩的行踪，追了过来。在那一瞬间，老人也仍旧没有鼓起勇气——他已经老了，既没有力量，也没有勇气，更没有能力与这些年轻力壮的士兵相抗衡。 如果出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已经没有能力战斗了。 所以老人逃了。 女孩被那群军士抓住了。 年轻的女孩有着苹果般的脸庞，一向充满活力的脸上只有惊恐，即使映着火光也只照出了十二分的苍白。然后这个时候，旁边的小楼上亮起了火光。花族与花共生，房子也往往与树木浑然一体，烈火点燃了房屋，很快就引起了军士们的注意，顿时顾不得女孩，而开始向着房屋冲了过去，只有一个士兵还抓着女孩。 结果老人从另一边绕了过来，却猛然从军人背后举起火把，向着他的头脸砸了下去。然而军人毕竟身强力壮，在老人把火把砸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察觉了动静，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躲过了火把的袭击，再顾不得少女，拔刀向着老人砍去。 老人被一刀戳进肚子，却紧紧抓住了刀刃，对女孩喊道：“……快……跑……” 军人想要把刀从他腹中□□，老人却紧紧抓住了刀刃，反而爆发了极大的力气，对女孩嘴唇翕动，却没能再发出声音。 女孩泪如雨下，拼命地往前奔跑。 士兵最后还是把配刀从老人身上拔了出来，血喷涌了出来，老人倒了下去，嘴里仿佛还喃喃自语着什么，可惜已经没有人能听到。士兵泄愤似地殴打着老人的尸体，直到那尸体如同破布娃娃一般，倒在路边，再也没有一点动静。 这一场的剧情简直看得观众屏息。 有些共情能力高的人，光是看到文字的时候，眼角就已经湿润了。 【如果死后还有魂魄存在，如果死后能见到他的小朵，他想要让她知道。】 【她的爸爸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他终究也能保护什么人，他以后一定会好好地保护她，保护他最爱的女孩儿。】 应海珈的主角之一死了，但这并不表示她的故事结束，或者故事讲失败了。事实上，在场的所有观众都非常明白，应海珈的故事，已经成型了一半。 人物的死亡，有时候不是一个故事的结束，而很多时候，是一个梦境的完善。 一个故事是一场梦，一场梦是一个世界。在这个属于创作者的世界里，存在着所有真实世界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东西。比如超越生死的爱，比如凌驾俗世的品格，比如心想事成的力量，又比如说……一个作者灵魂的映射。 这是一场战争，却不是一场发生在现实之中的战争。 它发生在六名选手的思想和灵魂之中。 当战争爆发之时，无论是羽国还是花国，都陷入了一片混乱。除了殷怜之外，剩下的五个作者都已经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战争了，不同应海珈始终在战争的底层挣扎，剩下的四个人都开始以自己的力量影响战争的进行。 然后，几乎是同时，四人都收到了剧情pk提示。 黑漆漆：【在羽族皇都剧情点与21号选手发生剧情碰撞，是否进入剧情pk】 赤溪：【在花族皇都剧情点与21号选手发生剧情碰撞，是否进入剧情pk】 秦月狐：【在西大陆东北方向海域与21号选手发生剧情碰撞，是否进入剧情pk】 浮生：【在东大路西岸海域与21号选手发生剧情碰撞，是否进入剧情pk】 这一连串的提示一出来，别说选手吃了一惊，连观众都有点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是系统故障了吗？怎么会同时跟四个人进入剧情碰撞的？” “是角色发生了剧情碰撞，还是提前布了线？” “就算提前布了线，也不该同时跟四个人进入剧情pk啊！而且一秒不差，就算是巧合，也没有巧合到这个地步的。” 之前没有特别关注殷怜剧情的人，此时都忍不住开始回放她这边的剧情发展。结果越看嘴张得越大，基本上都露出了极为惊愕的表情。 “等下，这小公主的人设之前不是这样的吧？” “不，就剧情发展来说，我觉得所有的事情发展得还挺合情合理的。” “我记得小追之前写的，好像是对于生和死的思考什么的……为什么我现在看着这么不得劲啊？” “其实很爽吧？” “是很爽……但是你不觉得这个剧情和陆上的所有剧情都不太协调吗！？” “我太天真了，我是真的以为她打算牺牲自己拯救海族的命运。” “唔……非要说的话，光就现在的剧情来看，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三公主有什么其它的目的吧。” “如果现在这种情况还叫没有目的，那么什么情况才叫真的有目的？” 但是不管台下的观众们怎么吵吵嚷嚷，台上的选手是不可能知道殷怜这边的完整剧情发展的，所以他们也只能凭目前的情况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出于多方面的考量，最后四位选手还是按下了“接受pk”的选项。 无论从哪个情况来说，处于1vs4的情况下，他们都不觉得殷怜会应付得很轻松。 然后他们就进入了剧情。 羽族和花族皇都这两边，目前来看发现不了殷怜的线索埋在哪里，但是皇城中发生了变故是毫无疑问的。羽族皇都似乎目前发生了一场大爆炸，从明面上来看，好像是花族的奸细潜入并引发了动乱。 但是黑漆漆心知肚明，既然他是跟21号的小追而不是赤溪触发了战斗，说明此时的变故根本不是来源于花族，而是来源于潜伏的海族。问题是，因为之前完全没有专门关注过殷怜那边的线，所以即使现在他想要调转矛头，也找不到足够的铺垫。 事实上，花族这边也是个差不多的情况。 不过赤溪这边可稳定多了。他发现对手戏对手竟然还玩隐身的时候，就根本不管这些事情了，直接开着pk按照自己的步调来，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每轮结束的时候，所有选手的文稿回放他多少也还是扫了一眼的，虽然没有看得很细致，但是对于主线也多少心里有数。从殷怜的剧情里，他大概估摸着，海族的目的是要从两国的宝库中得回他们的种族至宝海贝花，而这对于花族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所以也不比特地耗费力气和篇幅去阻止。 但即使如此，赤溪还是尝试着把事情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他之前就对这个情况有所关注，所以事情发生后不久，他就专门安排了一段剧情，以与殷怜的角色无关的理由，把海贝花在花族的那一部分，控制在了自己的角色手里。 这种情况下，殷怜一旦想要控制角色获取海贝花，就一定要跟他的角色进行接触或者发生冲突，这种情况下赤溪就可以轻易地掌握住情况，以不变应万变。 相比这两位，秦月狐和浮生这边明显情况更加复杂。观众们眼睁睁地看着秦月狐这边和殷怜一起进入剧情pk，然后秦月狐手上的角色很快就跟海族直接结了个同盟，感觉剧情发展有点超出自己的想象——他们是在什么时候一不小心漏掉了那么八十一集剧情吗！？ 然而相比秦月狐这边，浮生的情况明显更加复杂。 在之前的剧情之后，兰非送银羽上了船，但是随着彼此从对方的视野之中消失，银羽却直接从船上逃了出去，在附近海域的礁石上停留了下来。 兰非发现了这件事情，但是银羽一直躲着他，并不靠近。他在迟疑许久之后，终于也决定假装不曾发现。 结果海族一出现，直接就把这只鸟给逮了。 他们也不杀她，就把她关起来，关在海下的洞穴之中，不让她去找人通风报信。 遇到这种情况，浮生也是目瞪口呆，毫无办法。只能一边等待时机，一边被迫参与到殷怜的剧情之中。这一波操作实在是太溜了，姑且不论殷怜本身的文笔，就这个线索布置和剧情掌控能力，已经让其它选手感到震撼。 也让其他人对殷怜的剧情发展更加警惕。 而接下来的剧情之中，黑漆漆本末倒置，过于警惕殷怜，而在对阵赤溪的时候剧情失衡，准备工作不足，导致战争失利。在赤溪与黑漆漆的pk高潮，殷怜之前准备好的伏线顿时全面发难，赤溪无法应对，索性直接放弃了对于海贝花的控制，专心对付起了羽族。 结果双方鏖战之时，两队海族人员先后扰乱羽花皇都，拿到了海贝花。结果没想到这个时候，两片大陆的海洋都开始掀起巨浪，海岸边更是山摇地动。大皇子和大公主意识到深海之中可能有了变故，匆匆想要回去海中，中途又分别与代表羽族的黑漆漆和代表花族的赤溪触发了pk——相比两人的中规中矩，殷怜简直是不择手段。 海族的队伍一路走一路死，一路死还一路战斗，赤溪战到后来，已经意识到殷怜在借冲突刷自身的剧情高潮了，猛然改变了自己的行动。 “他们快到西岸了！将军，我们还要派人去拦吗！？” 赤溪望着屏幕，一字一句写下了自己的决定。 “不用。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我们现在的敌人不是他们。而且，对于已经立了死志的战士，想要阻止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我们没有必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相比赤溪这边的收放自如，并且顺势反过来刷剧情好感，黑漆漆从今天开赛之后的发挥就不太稳定，而且心态也有点失衡。 他到最后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择手段，占着人数优势，却一头被殷怜引进了秦月狐所操控的城市。秦月狐手下也丝毫不留情，三下两下就配合殷怜，直接把黑漆漆的军队引入了城中。 当黑漆漆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这座城市已经不是由之前被他的人物所忌讳的城主所掌控，而已经完全被混血少年所掌控。 这还不止，秦月狐和殷怜其实一直保持在剧情pk——又或者说是联合剧情的状态内。这两个小姑娘简直阴损透了，竟然还当着黑漆漆的面，现场让手下的两个角色搞了个基。 观众：“！！！” 黑漆漆：“操！” 老子这辈子都不想要跟你们玩创作游戏了！ 说好的大家一起怼610016呢！？ 女人都是大猪蹄子！ 因为在秦月狐和殷怜这里耗费了太多力量，所以等黑漆漆想要反应过来应对赤溪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优势，预先想走的剧情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总是在他赶到之前就一个一个连锁反应一般地塌落下来。 剧情到最后，黑漆漆知道大势已去，终于放弃挣扎，给自己的人物选了一个悲剧英雄的结局。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大约要在这一轮被淘汰了。 尤其是最后看到了应海珈和浮生的收尾时。 到最后的时候，六人的排名出来，整个形势都猛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殷怜的排名猛然窜到了第一位，而黑漆漆最终以末尾被淘汰。 但此时，至少观看了比赛直播全程的人，没有人发出异议。 大公主和大皇子赶回到海族王庭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所有海啸或者地动都已经停息了下来。大公主一路前往宫殿中央，发现自己的妹妹高高地坐在皇座之中，端正如同一尊雕像。 当她走近的时候，她发现三公主的肤色白腻光泽如同珍珠，整个人都散发着如同海贝花一般的质感。 而当她走到面前，她发现了自己的妹妹整个人就宛若一株活着的海贝花。 她对自己的姐姐说道： “欢迎回来。” 大公主流下了眼泪。 她说道：“我说过，让你等我回来。” 三公主说道：“因为我终于知道了，我为什么要坐上这个王座。” 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伟大，而是为了给予所有守护自己的人，一份同等分量的感情。 当比赛终于结束，六名选手的位置便突然之前向两侧分开，而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立体投影屏幕。 殷怜见过类似的综艺场面，知道这个时候，是赛事组紧急赶出了今天比赛的所有剧情，然后把它们制作成了一个完整的影片，接下来就要在屏幕上直接播放了。 虽然是仓促赶出来的，但毕竟是官方比赛的手笔，专业性完全不需要怀疑，殷怜顿时打起了精神。 她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作品化为真正的影像展现在许多观众的面前，心里还是有一点小紧张的。 然后，故事就拉开了帷幕。 虽然说比赛的过程其实已经非常精彩和紧张刺激，但是当由六人合作的世界观一起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时，许多人才真正领悟到了这样的剧情碰撞的真正魅力所在。 而当殷怜的故事出现在屏幕上的同时，她的个人博客人气值开始以飞一样的速度暴增。 这一天晚上，有个男人坐在自己的观影室里，看完了这部作品。 只见在碧色的深海王庭之中，头戴皇冠，却全无皇者气势的女孩，带着一脸的稚气望向前方。海后匆匆赶到，紧紧抓住她，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允许！” 女孩抬起头，天真却又坚定地说道：“因为我想要变成比哥哥和姐姐都有用的人，我想要去做到他们也不敢做、做不到的事情！” 海后抱着她跪倒在了地上，哭得泪眼模糊，女孩子仿佛突然反应过来，手足无措，安慰母亲，让她不要哭。 海后哭着说：“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长着青蓝色半透明鱼尾的美貌青年对女孩说道：“三殿下，你所有想要的事情，我都愿意竭尽全力去为你实现，但是只有这件事不行！” 侍女说：“殿下，您真的准备好了吗？” 那一天，她对海后说道：“我不后悔。因为从一开始，这件事我们就没有太多的选择。哥哥，姐姐，或者我。母亲，我大概真的是傻的……其实我很自私来着，因为我不想为你们哭泣，却想要你们为我哭泣。” “三殿下，你害怕吗？你感觉到了吗？” “这就是……死亡逼近的感觉。” 看完整部剧的时候，蔺和森捂住了自己的脸。 柏组不愧都是年青一代的精英，每一个人的创作能力和文字掌控能力都极为出色。但即使如此，这一场之中最为惊艳的，竟然反而是最不被看好的610016。 蔺和森心绪还未平稳，就收到了一个通讯请求。 对方开口就问道：“五月梦柏组的比赛你看了没？” 蔺和森：“……随便扫了几眼。” “610016的表现如何？” 蔺和森沉默了数秒，才语气矜持地表示：“差强人意。” 452 452 第一轮比赛结束之后的次日,经纪公司那边联系了殷怜，又传过来了几个剧本。不过传完了剧本之后，对方并没有马上挂断通讯，而是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殷小姐……有一个剧本。” 殷怜：“嗯？” 她听到对方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有点惊讶,便露出了一个询问的表情。对方刚给她提交了一叠剧本,现在又突然格外说了这么一句，显然是因为这个剧本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看对方迟疑的样子,就算这个剧本真的不错,也肯定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地方，殷怜想到的最大可能是会触及他们之前签订的合同的规定。 结果没想到对方迟疑的原因和她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经纪人说道：“蔺和森又提交了一次授权申请，而且提交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剧本。” 殷怜挑了挑眉,说道：“提交的剧本有什么问题吗？” 经纪人稍微停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想要尽量避免在这敏锐的小姑娘面前露出太多暴露自己倾向的意图,然后才说道：“剧本没什么问题。不如说，这剧本有点太没有问题了。”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太没有问题吗……这个说法很有趣。” 经纪人说道：“蔺和森提交的剧本，完全符合我们合同的所有要求，也符合对于14年龄段人物形象的法律适用条例。不但如此,他提交的剧本是一部魔幻主义的儿童童话剧,预定投资在一般魔幻剧中上水平,而且会由他亲自执导——就算剧本本身的质量比较一般,光这个噱头就能引来许多的关注。” 殷怜迅速地抓到了重点：“剧本质量一般？” 经纪人说道：“也不能说是一般，应该说是比较中规中矩吧。这是一部典型的针对全年龄层次的童话剧，就我来看，不管是台词还是剧情主线都相当高水准，是蔺导亲自写的，但是相对于他以往的作品，比较中规中矩，应该是临时为了申请授权而专门赶出来的。” 殷怜想：这还真是有够执着的啊？ 然后她说道：“既然这样的话，剧本发给我看看吧。要是剧本有意思我就授权，没意思就算了。” 经纪人想了想，提醒说道：“也要考虑一下他本人的影响力……” 殷怜笑说道：“这个跟他之前贬低我的发言相抵消了。” 经纪人：“……” 殷怜的语气听上去轻松活泼，并没有明显记恨的情绪展露出来，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不知道是记恨还是纯粹的玩笑。 经纪人思考了一下没能判断出来，便说道：“行吧。那你读一读剧本。”反正随着五月梦的播出，610016的热度几乎是不减反增，公司里还有一堆申请积攒着没来得及筛选，殷怜是怎么都不缺授权收入的。 殷怜点了点头。 但是她并没有马上开始阅读剧本，而是先继续给自己的片子进行剪辑。 直到事情告一段落，殷怜也有些感到疲乏了，她才抽空阅读了一下剧本。 经纪公司那边筛选出来的都是质量很高的剧本，类型各有不同，并不是所有剧本都有经典的潜质，不过质量多半过硬。夏国影视圈对于经典的评价极为苛刻，像是殷怜这些收到的言情剧剧本，故事甜美狗粮充足，而且还带了少许的家族恩怨，世态炎凉，如果放在国内，哪怕布景和细节稍微差一点，只要导演严苛一点，演员的表现过得去，估计都能进入经典爱情剧的行列。 而在夏国，像这种片子即使制作得再好，都绝对没有可能进入经典行列。一来，剧本的深度和格局限定了它的发挥，二来，像这种层次的剧本，本身就是夏国的主流水平，一点也算不上稀罕。 反而是低于这种水准的作品，对于夏国来说很少见。 就这一点来说，夏国观众的欣赏水准其实是很高的。他们对于敷衍了事的烂片的忍耐度非常之低，甚至连在校学生实验性质的作品都有一些基本的标准。换句话来说，国内的大部分片子，拿到夏国来可能都要被归属于烂片行列。 甚至于包括一些经典。 夏国对于台词，节奏，演技，故事内涵都有着极高的要求，而国内的作品里，即使经典影视剧，很多时候经典的也只是一些高潮剧情，在细节里难免敷衍灌水，台词应付，演技浮夸，情节生硬……而夏国人绝对不会忍耐这些。 这对于殷怜来说是一种压力，同样也是一种动力。 因为她知道，她能从这个世界学到的东西，是需要从国内顶级编导身上才能学到的东西。如果她能在这些比赛之中杀出生天，那么，回到国内的时候，她就能轻松创作出高质量水准的经典作品。 此时她身处的环境，是许多创作者终其一生而不可得的。甚至就算有人取代了她的位置，没有相应的抗压能力，也很容易一路崩盘，反而把心态搞坏了。 殷怜庆幸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经纪公司送来的剧本已经进行了相应的筛选，水准很高。其实按照形象申请的规则，一般来说剧方不需要送来完整的剧本，而只需要送来610016出场的部分就可以了。不过目前殷怜受到的申请数很多，完整剧本更容易争取到授权的名额，分割剧本又麻烦——自从著作权网络管理制度被完善之后，大部分剧组都会直接给完整剧本了。 殷怜一开始还在认真阅读蔺和森的剧本。她上课的时候其实观赏过蔺和森的作品，水准非常高，高到让人意识到，天赋在影视创作之中具体可以展现到哪种程度。 真正优秀的作品，从来不是被制造出来的。创作从来不是流水线工作，而是一种感情的爆发，一种人生的沉淀。 而蔺和森提交上来的这个剧本，却不过是一个高制作水平的流水线产品，一个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被制造出来的工具。 殷怜毫不犹豫地将之点了叉。 结果这个回复到了蔺和森手上的时候，他的搭档知道了，便说道：“你之前在采访里直接说人家小姑娘配不上自己的形象，人家当然会生气。我说你，有机会的话还是跟人家示个好吧，说两句好听的话又不掉肉。你再怎么欣赏她的壳子，那也是人家生而有之的资本，哪有要用人家的形象，却要贬低原主的道理？” 蔺和森却并不为所动，只是问道：“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搭档顿了一下，才说道：“人家问你，你笔下的这个灵魂，就配得上这句皮囊了吗？” 蔺和森听了，却是猛然一震。他沉默了一会儿，翻开了自己之前写下的剧本，重新阅读了起来。 他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口说道：“我去重新写！” 搭档：“电影的事情——” 蔺和森说道：“订在11号开拍吧。” “你不执着610016了？” 蔺和森说道：“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殷怜把剧本打回之后就没有再多想，而是回头开始翻《百人百面》的第二个剧本。在五月梦的第二轮比赛开始之前，她又完成了两个剧本的人物设计和剧情完善，然后就到了第二轮比赛。 第一轮淘汰了六个人，殷怜这一组，黑漆漆遗憾出局。按照一开始的预期，大家都认为殷怜才是那个会被淘汰的人，而实际情况却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想——殷怜非但没有被淘汰，反而杀出重围，竟然在第一局的对战之中夺下了很高的分数。 第一轮结束的次日，选手进行了重新分组，殷怜在组里就遇到了两个认识的人。 第二次分组，把三十个人分成了五组，每组仍旧是六个人。这次分组比之前简便一些，前一轮的玩家按照自己在前一轮比赛的名次轮流上台抽签。这一次的分组为琴棋书画诗五组，殷怜和其它五个选手被分到了第四组的画组，而且这一组里面竟然有两个殷怜的熟人。 当然，说是熟人其实也不正确。殷怜只是跟她们说过话而已，其实彼此之间并不十分了解。 殷怜到达等候区域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女生各自站在等候区的一边，却只是各自对着空气发呆，应该是在光屏，彼此之间完全不说一句话。 殷怜的记性向来很好，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两个女生，一个是杨珂，一个是柯珂。 她跟两个人都在海选时遇到过，而且两人都曾经输给她。杨珂那时候是自己发挥失常，而柯珂的水平却是非常高的，就让殷怜自己看，她当时能够赢过柯珂，她觉得多少还是有点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一来当时发挥得确实不错，而海选时的评判标准，也确实倾向于殷怜选择的风格。 但是此时虚拟空间里的氛围明显很沉默，甚至隐隐带着一些肃杀感，让殷怜觉得杨珂和柯珂之间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 但是柯珂对她似乎并没有记仇的样子，听到动静之后，抬头看到殷怜，甚至主动打了声招呼，叫道：“小追你好！” 她态度热情，殷怜也不可能态度太过冷漠，便笑着回答道：“可可你好。” 之前海选的时候，柯珂自爆过家门。但是在比赛里面，她仍旧使用的是笔名，虽然发音近似，但殷怜还是选择了用可可称呼。 结果这个时候，杨珂也抬起了头，说道：“是你啊。” 殷怜对于这位跟踪狂小姐还是很有印象的，而且防备心严重，便点了点头，说道：“杨珂你好。” 杨珂顿时笑了起来，问道：“你最近和黑神还有联系吗？” 殷怜知道她问的是黑怀朱，便回答道：“有时候会去请教一下他。” 杨珂说道：“说起来，你们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 结果她意味深长的语气还没拉出转折，柯珂突然强势插入，说道：“小追你还认识黑怀朱？” 殷怜说道：“算是有点往来吧。我哥哥也一直受到他的关照，黑先生人特别好。”她秉持着在外坚决不说熟人坏话的原则，在杨珂和柯珂面前适当地跟黑怀朱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又尽量表现出了尊重的态度。 柯珂说道：“黑怀朱确实挺厉害的。他很多作品都很出色，我们导师对他的评价也很高，说他是新锐剧作人里的领头者。不过他也已经成名好几年了，估计已经不会来参加像这样的比赛了。否则的话，我还想看看他和我师兄谁更厉害一点。” 杨珂听了，脸色一变，声调顿时提高了几分，有些尖锐：“你在说什么梦话呢！？你以为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拿来和黑神相提并论吗？” 这是杨珂第一次正面对着柯珂说话，之前一直就是一副假装看不见的无视态度，即使对方说话也假装没听到，一点都没有接话的意思。 此时正面开口，满满的敌意简直就快要从伴随着话语声的呼吸声里横溢出来了，殷怜一听就知道这两人之间肯定有故事。 柯珂听她这么说，那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双手抱胸，微微抬起了下巴，以极为倨傲的语气说道：“什么叫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杨珂你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说这句话的！没错，我承认黑怀朱很厉害，当年就读文学院的时候，他一直成绩优秀，参加了不少比赛，还获得了许多导师的赞赏。但是我师兄在学院里的成就也绝对没有弱于他。他拿过的比赛奖项，我师兄拿得只多不少！” “你算个什么东西！？就算黑怀朱真的厉害，又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搞得好像你能代表他鄙视别人似的！？” 两人之间一顿吵闹，双方都是分毫不让，显然之前就矛盾不浅，此时随便来根导火线，两人就都炸了。 殷怜：“……” 好在也不需要她劝架。虚拟空间一有动静，系统就发出了相应的提醒，让两人停止争吵，各自寻找座位坐下。 杨珂和柯珂互瞪了一眼，才各自拉开距离，找了个位置坐下。 殷怜想了想，发了条信息询问柯珂：“你跟杨珂很熟？你们之间有矛盾？” 柯珂说道：“从小认识，我们的父母曾经是朋友，后来闹翻了。你到网上查‘艾文娜声线’应该就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了。” 殷怜听了，想了想，还真的搜索了一下。 然后就找到了铺天盖地的情报。 虚拟偶像“艾文娜”，她曾是夏国最有人气的虚拟偶像，也是性格最为鲜明和接近真人的智能ai。 甚至于她的思维能力和个性已经超越了普通人。因为艾文娜本身的智能系统是由天才科学家设计而成，人物性格作成则有多名当时的剧作大师由一百多名性格鲜明的知名创作者和演员之中提取模板而完成，所以作为虚拟偶像，她的智慧超越了许多普通人，性格也带着极为鲜明的个人特征。 除此之外，艾文娜的诞生还包含了许多各行各业人物努力的汗水。殷怜查到艾文娜一开始的声音原型是一个著名的真人歌唱家，她点进人物介绍稍微扫了一眼，惊愕地发现这位原型竟然就是柯珂的母亲。 就母亲的身份来说，柯珂可以说是出身世家，来历不凡了。 而杨珂的母亲，却是一名音效师。音效师在夏国是个统称，其实包含的具体职业分类非常复杂。按照殷怜的理解，杨珂母亲的主要工作应该是专门把原型的声音进行处理之后，然后将之转化成艾文娜的声音。 夏国在智能声音取样和加工处理方面技术非常高超，基本上转换出来的声音跟真人说话全无差别，而且也不会让人和原型的声音混淆。诚实来说，艾文娜的声音比起原型来其实是更加动人和空灵的。 两人的母亲是同事兼好友，据说早年还是同学，所以关系十分亲密。但是杨珂的母亲却在公司上层的支持下，提出了完全摒弃原声，使用合成声来为艾文娜制作一种“全新的声线”的提议。 结果后来新声线制作出来之后，反响远不如原本的声线，两人的母亲却被传闻闹翻，从此势不两立。后来杨珂的母亲就为艾文娜制造过当时很有名的“灵魂声线”，就是能够轻易引起共鸣的，能够大幅度增强精神力影响的一种特殊合成声线。 而这声线一出，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但不久之后，艾文娜恐怖事件爆发，因为恐怖事件之中的大量死亡案例，曾经投入了惊人研发成本的艾文娜就因为那血腥的一日而成为了永远的历史。 殷怜看了之后，大概料及了情况。她看了一下官方资料，算了一下时间，意识到杨珂和柯珂小时候很可能还是青梅青梅的关系，只是后来两家关系闹翻了才不相往来，甚至说不定两人的名字都受到过彼此的影响——艾文娜这个名字本身就是源于岳珂的一部著名。 她查完资料，发现其它选手也开始陆续来到。 除了她们三人之外，后来的选手都是男生，除了28号的阿危是匿名，其他人都是公开真实形象的状态。值得一提的是，19号选手的id取作千红一窟，怎么都没办法不让殷怜多做联想。 经过殷长宁和殷长生的共同努力，红楼在两个月前正式发行，很快引起了热议，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不管这个世界的文学事业发展得多么昌盛，终究曹先生是一生一书，红楼本身的故事还是很令人感到震撼的。就算是夏国，像是这样的古典也是屈指可数，所以很快就引起了轰动。 为此殷长生也是忙得不得了，一边忙于红楼的运营和宣传，一般还要私下里分出人手来假公济私，帮殷怜控制舆论。 因为自家哥哥自尊心爆棚，虽然表面认错，内心里却一直倔强着不肯占自家妹妹的便宜。殷怜知道骂他一顿八成有用，但是骂一顿最多只能让他思想上反省，八成撼动不了他顽固的自尊心，更不能让殷长生的情绪也放松开来，所以就放弃了。她换了一种做法，表示要支付给殷长生一笔营销用的活动资金。 殷怜对于殷长生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了。虽然私人生活方面，殷长生的自尊心强得让人觉得毫无必要且接近顽固，但是在工作或者商业活动上，他的想法却相当理性。在经过和经纪公司的三方商议之后，殷长生思考之后，却是很爽快地接受了对方提议的这笔外包支出。 而殷长生也确实很有能力。 在接下来的营销活动之中，他合理而高效地利用了每一分钱，以极低的成本创造出了非常强力的宣传效果。殷怜这方面的舆论控制和人气聚集，和红楼梦发行时需要作出的宣传计划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从具体的操作到需要达成的效果都天差地别，但是殷长生却将两者都操作得非常好。 甚至最近已经有人通过各种渠道，主动跟殷长生进行联系，希望委托他进行宣传营销方面的工作。 据说现在红楼的人气非常不错，而且各个阶层的人都可以通过各种不同的渠道接触到相关的信息情报，而且宣传的方式非常巧妙，虽然覆盖率高，却并不会引人厌烦，虽然这也有红楼本身质量过硬，能够吸引人的要素够多的关系，但是殷长生的手腕也绝对不容小觑。 而此时在比赛里出现一个叫做“千红一窟”的选手，让殷怜有充足理由怀疑对方可能是个粉。 她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千红一窟进来的时候倒是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不过并没有热情地跟谁搭话。而后面的人来时已经差不多到了比赛要开始的时候，就更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进行交流了。 比赛开始之后，章阁宣布道：“今天是画组的比赛，所以很多人可能已经猜到了，这一次的比赛项目，与画有关。” “很多人小时候应该都玩过一个游戏，就是接龙。这一次我们的比赛题目就与之相关，算是一种另类的文章接龙。在比赛开始之后，玩家需要从屏幕之中抽取一幅画，每一幅画，都会是一幅画中画。” “也就是说，每一幅画都会是这样的形式。” 章阁这样说着，略微侧过身，把注意力引到了赛场中央。却见中央的虚拟场地之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画框。画框本来是背对着观众席，随着章阁侧过身去，那画框便缓缓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了真容。 却见巨大的画布上，一位看上去正值壮年的军官正和一幅画像站在一起，而画像之中的女性身穿着大红嫁衣，姿态端庄，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望向画框外的人。 章阁说道：“这里一共有六幅画中画，这些画中画的人物其实是相关联的。接下来，每一个选手都要从这六幅画中画之中抽取一副，然后根据抽到的画作写一个故事。故事完成之后，你们需要从剩下的五幅之中抽取一幅，写一段后续，直到每个人都创作出全部六幅画作的相关故事之后，裁判和观众就可以给每个选手的作品进行评分和投票。” “按照惯例，综合得分最低的一位淘汰。” 殷怜看着作为示例的那幅画像，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比赛规则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画图说话，或者确切点，看连环画说话，但事实上远没有这么简单。 首先，跟普通的看图说话相比，每个选手是不知道后面的画是什么的，而且抽到画作的顺序也是不固定的，他们却需要根据画的顺序进行写作，这无疑给线索安置和剧情设计都增加了难度。而不同画作之间按照主持人的说法是会互相关联的，这又从另一种意义上增加了写作的难度。 如果你一开始设定了一个故事主线，结果后来出现的画像内容却和你之前的设定有互相矛盾的地方，虽然在比赛设置上是给玩家增加了难度，让比赛变得更加有趣味性，但是从选手的角度来说，很容易影响剧情的流畅性。 如果连写的人都不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那么故事崩坏也是可以预料的事情了。 殷怜抬头看了一下其它选手的反应，结果发现大部分人都在专心地看示范图，杨珂似乎在偷看她，视线对上之后，愣了愣，然后对她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除此之外，28号的匿名选手阿危似乎也在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和殷怜视线相交之后，却是很快把头转了回去，装作认真的样子望向了画像。因为穿着匿名斗篷的关系，殷怜只能观察到他的动作，而基本上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也无从知晓他的具体情绪。 其他人的表情都很专注，似乎都在思考要怎么应付这个比赛规则，安排故事的剧情连接方式，光从神态表情上，看不出对这个规则到底有什么想法。 殷怜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花费太多时间探查别人的态度，还是很快把视线转回了画作，考虑起要怎么完成比赛要求。 其实最为安全的方式，无疑是直接把每张画写成一个单独的故事单元，然后用线索把它们连接起来。这种做法的好处是不容易出错，但是坏处也是很明显的——难以体现出格局和剧情的精妙。 殷怜其实不太想要挑战自我。 之前的比赛，她看上去游刃有余，其实很多时候是胜在了逻辑思维和对其他人思维的预测上。纯粹只讨论布局能力的话，殷怜并不觉得自己有优势。她学习剧作的时间远没有其他人来得长，练习也不够多。 而写作这种能力，是绝对不可能仅凭悟性就能掌握技巧的东西。一个人每写一个故事，能够学习到的东西都完全不同，这些技巧和对于文体和人心的把握，是只有不断去观察，不断去写才能学会的东西。 殷怜不会自大地觉得自己已经是其中的高手。 如果可以，这一轮她还是想写些自己擅长的题材。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如果以保守的态度来进行创作，她能不能保证自己不被淘汰？ 殷怜不是很有自信。 她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不管做什么事情，你要是不以顶端为目标努力，那么很可能就连末位都抓不住。 只能等着靠别人的失误来上位的人生是极为可悲的。 殷怜这么一想，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挑战也许会失败，但是却比连挑战都没有挑战过就失败要来得不令人后悔。即使这一场她挑战过然后失败了，至少她肯定自己在挑战过程中必然能学到东西。 说到底，她来参加这些比赛，不就是为了磨练自己的创作能力吗？ 这么思考之后，殷怜就不再犹豫了。 在所有选手准备好之后，个人的屏幕上就开始出现了旋转的画像。殷怜凝神看着画像，等到它最终停止，每个选手面前也都出现了他们分配的画作。 只有观众才能看到所有画作的内容，而在场的选手只能看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幅。 殷怜看着自己的那一幅画作，惊讶地发现，上面竟然只有物件，而完全没有人物——不管是真正的画作，还是画中画之中。 她仔细地审视了一下整个画作的内容，隐约意识到，可能所有的画作内容都非常有故事性。比如殷怜看到这一幅，乍看之下它是一幅没有人的画作，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却发现画中画里，左侧帘子下垂下的一块布料却并非是垂下的窗帘摆子，而是颜色相近，却又有着区别的裙摆。 仿佛有人正躲藏在画中，画框所无法展现出来的位置。 殷怜又观察了一下画中画外的细节。 画作是被放在一个有点哥特风格的红色布椅上，画像前方，则放着一架看上去风格非常古典的照相机。就这点来说，其实很难判断画面中的画像到底是画像还是放大的照片，但是这个相机一定有属于它的暗示意味那是肯定的。 殷怜在观察画像内容的时候，其它选手也都在检查自己的题目。 观众们可以看到，之前被主持人展示出来的那张画，此时也出现在六个人的题目之中，抽到这个题目的人是千红一窟。 杨珂抽到的题目则是一张被划得支离破碎的画，画中两个少女模样的人物背对背地贴在一起，一个人拿着一本书，低头看得认真，另一个少女则笑容明媚地看着镜头外。 她看到画之后，就不自觉地看着这场景发起了呆。 这幅画之中，画外其实也还有一些物件线索——比如一把剪刀，一些被绞碎的纸片，一瓶倾倒的红墨水。 柯珂抽到的画中画却特殊多了。它并不是一张画作，而是绘制在一扇窗户上的涂鸦。涂鸦是一些稚气十足的人物头像，似乎是一家四口的模样。因为笔触稚嫩，所以只能看出是爸爸妈妈和两个孩子，但是两个孩子都是有刘海的短发，所以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 在被涂鸦的窗外，似乎是一片花园。花开得非常茂盛，但是天气却阴沉沉的，反而给整个花园带了点阴翳诡谲的氛围。在灰暗的天空下，花丛之中站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或者是因为光线的关系，红色裙子的边缘显出了灰暗感，仿佛她穿的并不是一条红裙子，而是一条红黑色渐变的裙子。 9号的莫兮抽到的则是另外一幅奇特的画。这幅画的奇特之处，就在于它的画中画，没有内容。 因为画中画的画像是背对着观赏者的，选手能够看到的只有画框背后的木纹。一个孩子把画框紧紧抱在了怀里，半张脸都藏在了画框后面，只露出一双特别幽深的眼睛。光就打扮来看，这似乎是个男孩子的样子。 莫兮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写这个故事。 最后是阿危。 他抽到的画中画也很特殊。 那是一面镜子。 一个女人坐在镜台前方，但是镜中却并没有映出她的完整样貌。她穿着一身像是睡衣的红纱裙，背对着画外，映在镜子里的半张脸，嘴角微微下撇，带着一种冷漠的感觉。 镜中映出她背后的场景，凌乱的双人床上，被子下隆起人形大小的物体，又从上方露出像是大型布偶一样的棕色填充物。 这六幅画，哪怕是让观众来看，也都充满了故事性，更遑论本来就擅长联想和发散思维的创作者们。 柯珂是第一个动笔的。 她抽到的画气氛阴郁，有种鬼故事的氛围，就直接的风格来看，其实正是她擅长的类型。海选的时候，她在和殷怜进行pk的时候，就写了一个偏近于恐怖题材的故事，而且无论气氛渲染还是情节设计都做得很好，可见她本来就很擅长这种类型。 事实上，如果殷怜能像现场观众一样看到柯珂屏幕上的具体情况，就会发现她动笔写的确实是一个恐怖故事。 她以一个侦探的身份自述，讲了一个侦探回去乡下的老宅办事，却遭遇了一些灵异事件，进而回想起多年以前的往事，并挖掘出失去的恐怖记忆的故事。她的故事写得非常顺畅，剧情仿佛流水一般在屏幕上倾泻而出，很明显是脑电波跟题目对上了，旁观的人都意识到她这一场应该能写出相当不错的作品。 相比起来，阿危在犹豫了很久之后，选择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切入角度。 他写了一个穿越的故事。 一个少年，跟随着父母搬到了一座老宅。他的房间里有一个明显属于女性的梳妆台。少年觉得别扭，但是因为这栋宅子里的摆设都有讲究，而且许多物品都是古董或老物件，他的父母并不想要挪走这个梳妆台。但是在男孩多次的抗议之下，他们还是无奈地答应了给孩子挪走梳妆台，重新布置房间，只是要等过个几天，他们能够腾出手来的时候。 结果少年当晚睡觉，半夜醒来，却出人意料地发现了镜子里面有人。 正确地说，是镜子里面映出了仿佛是另一个时代的景象。 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镜子前面，梳妆描眉，然后对着少年问道：“你是谁？是镜子的妖物吗？” 少年尝试着去触摸镜面，结果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穿过了镜子，来到镜子另一边的世界。 女人惊愕地看着他，却突然对他笑了起来。她以为少年是镜子里的什么妖魔鬼怪，竟然对他许愿，说愿意让他把自己带走，无论去什么荒山野岭，或者妖物之国，只要能够离开这里，她都愿意。少年询问了对方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来到了五百年前的世界。 而女人似乎是一个军阀的妾室，虽然还算受宠，却厌恶着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淡漠的外表之下，是彷如想要自毁一般的炽热的性情。 随着几块屏幕上的文字都飞速增加着，观众也逐渐被不同故事的剧情所吸引。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故事，竟然反而是那张一开始被章阁拿来展示的画像——也就是千红一窟抽到的题目。 他的故事，叫做《婚礼》。 青梅竹马少年相爱，定下婚约。但女孩的家族因为种种原因败落，青年的父母想要悔婚，青年却坚持要娶了心上人。女孩顶着所有人的敌意嫁入夫家，结果丈夫却在拜堂之前被国家紧急召走。 新嫁娘顶着众人怪异的目光，坚定地完成了这场一个人的婚礼。 但是婚礼不久之后，城池失陷，新娘与夫家仓皇出逃，至亲至爱顿时失去联络。双方都遭遇了各种各样的艰难险阻，只是因为保持着对于彼此的思念，所以竭尽一切力量艰难求生，只期待着希望渺茫的再相会。 只是乱世之中，生存是那样地不易。在重重的危机逼迫之下，为了能够照顾和保护唯独没有失散的婆婆和小姑子，美丽的新嫁娘最终还是委身了他人。多年以后，曾经的至爱在尘世辗转之后再次相遇，却处于仿佛被命运捉弄一般的立场。 怀着对于曾经爱人的憎恶，青年军官想尽办法，最终扳倒了曾经的新娘所依附的豪强，也因此立下大功。他迈着胜利者的步伐和满怀的轻蔑，羞辱着自己不贞不忠的新娘，却在她选择从高楼上跳下来的前一刻，下定了原谅她的决心。 然而，被鲜红染红的白裙，却宣告了这是一场永远有人不能出席的婚礼。 如果只有死亡才是忠贞，他却终不会再知晓，这一次，她是选择了对谁忠贞。 那一年，他们仓促逃亡。新嫁娘的行李箱里，牢牢装着一张红裙的新婚画像。婆婆骂骂咧咧，觉得她愚不可及，生死关头，还留恋那虚荣的美好。可终究有一天，他从母亲的手中接过一身凤袍的她，才知道这一场婚礼，他缺席了太久。 而这同时，殷怜也写下了自己的故事。 【我知道，他一直在偷看我。】 453 453 【如果参加一场舞会但是从来不去跳舞,那参加舞会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就是有这么一个怪人，他总是来参加舞会，却一直只是一个人躲在帘子后面。那是一个看上去白皙秀气的男孩子，是那种会被男孩子嘲笑，又会被女孩子嫌弃的类型。】 殷怜的故事开头就出人意料。 在观众们看来,躲在帘子后方的人理应当是名女性才对,那光鲜华美的裙摆就说明了这一切。但殷怜一落笔,内容却是完全相反的，让人感到疑惑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吸引到了众人的注意力。 故事之中的女孩爱华服,爱跳舞，虽然心思通透，观人入微,却表现得性格直率，快人快语。 她出身富裕,貌美聪慧,即使在这群青春靓丽的少女之中，也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她的伙伴们偶尔会嘲笑那个躲在帘子后面的男孩,她却从来不附和她们。但她也从来不会主动去找男孩搭话，即使双方视线相交的时候，女孩能轻易发现,对方爱慕自己。 他们之间未曾有过交集。 爱慕女孩的人其实很多,但是跳舞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当你挽着对方的手臂时,那一瞬间彼此的距离无比贴近,可是转眼之间，交换了舞伴，他又会爱慕了别人。 女孩在日记里写道：我那时偶尔会想，如果他那时候走上来对我剖白，我是不是会答应。我想可能不会，因为我对他毫不了解，但也许有那么一点可能性，我会答应。 因为在我参加的这些舞会上，他是把视线停留在我身上最久的。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其实长得俊俏。 《南若笙的日记》 男人关上了日记，站起身来，走向空旷而老旧的大厅。 随着他用双脚丈量着脚下的地砖，周围的场景却仿佛一点一点明亮起来，又回到了那个纸醉金迷的年代。 但是相比曾经的歌舞升平，此时的宴会厅之中，明显显出几分人心惶惶。此时的宴会厅，人们谈论的话题都已经由华服美食，豪门八卦变成了战争形势。 少年的喘息声传来。 经常藏匿在宴会厅角落，却从来也不敢会与人一起跳舞的少年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对南若笙问道：“你……你要离开这里了吗？” 平时若是被看到男孩与南若笙，她的女伴多半会狠狠地将少年嘲笑一番。然而此时此地，被覆盖在战争的阴影之下，就连那些爱嘲笑人的姑娘，也已经无心再以调笑可怜的爱慕者为乐。 这是他第一次和南若笙说话。 但是女孩却毫无惊讶的样子，也没有露出他想象中会有的排斥和嘲笑，她跟他说话的态度就像一个认识许久的老朋友。 “我们要搬到南边去。我爹说，鹤城这边要不太平了。” 男孩看着她，心里全是懊悔和难过。 南若笙等了他半晌，看他没有反应，就对他笑了笑，然后转身意图离开。 男孩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大声叫道：“南若笙！” 女孩回头，看着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能出人头地，我能来找你吗！？” 南若笙收起了笑容，目光直直望向男孩的双眼。 男孩强迫自己不移开视线。那一个瞬间，仿佛耗费了他出生以来十数年能够积攒的勇气。 【我那时候已经明白，离开鹤城之后，我们与曾经的故友可能都再难有再相见的一日。此时外头风雨萧杀，金尊玉贵的人也免不了头颅落地，血溅五尺的下场。每天每天，全国各地都会传来死讯，有曾经日常见于报纸的大人物，也有名不见传，只能人数代称的陌生人。】 【至亲若是失了消息，也许这辈子就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寻了。姨母尚且如此，何况是全无血缘关系的两人。】 所以南若笙突然对着男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道：“如果你能出人头地，变成大英雄的话。我会考虑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或许只是随性而为。因为知道未来不可预期，所以愿意用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承诺，稍微鼓励一下男孩。但是这句话确实让男孩的心里存下了一朵希望之火。 当面对国破家亡，生死危机时，男孩总会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约定没有实现。人在面对一片昏暗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时，有时候需要的只是那么小小的一点希望，就能继续坚持下去。 青年最绝望的时候，伤口感染，高烧不退，救援无期，队友背着他走了足足五里路。但是他仍旧还是从死亡边缘爬了回来，因为他想起了有一个人，还和他有着一个约定没能实践。 随着时间过去，他也慢慢明白，也许他心里惦记的，已经不是那个连面目都变得模糊的女孩，而是在最后分离的时候，她的承诺之中所保存下来的，曾经属于少年时代的美梦。 但是他最后还是决定要找到对方，哪怕知晓，这多半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承诺。 也许她已经死于战争，也许她已经嫁为人妇，也许她当初其实只是一句轻佻的玩笑，即使两人相见，她也不打算真的实现承诺。 但是青年还是想要试图去寻找她。 此时他已经实现了自己当初的承诺，功成名就，多年来也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并且多少有了一些眉目。待到他终于调值到她家所在的城市拜访的时候，她通过管家给了他一张请帖。 但是舞会上最后出现的女郎，与他的想象之中相差太多。 她既没有青年回忆中那么美貌，还带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庸俗与无知。她与女伴们一起调笑，只关心他的军衔和资产，却对他的思想，他的抱负，他对于未来的期盼全无兴趣。 她对于军官的态度十分热情，再不像是少年时的被动和保持距离，但却没有再像是以前那么牵动他的心魂， 她还未嫁。 是故人已经变了，还是记忆美化了过去？ 南家恨不得立刻就把两人的关系定下来，青年几近粗鲁地拒绝了南若笙，然后就想离开会场，眼角却突然扫到了隐藏在柱子旁挂帘下的裙摆。他急忙追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是青年还是渐渐察觉了许多异常。 比如说，南家其实已经很久不曾举办宴会，而南若笙也和小时候不同，鲜少抛头露面，据说是因为身体不好，但也有人传说是因为她长相丑陋。青年回忆自己见到的南若笙，觉得她虽不算美貌，却也并不见得丑陋。他带着怀疑和揣测，再次拜访了南家，一改之前的态度，表示仍旧想要向南若笙提亲，但希望与她本人多见几次面。 管家无奈地答应了。青年军官与面前的南小姐相对而坐，却一直用余光在屋子内搜寻，再次察觉了那躲在阴影之中的裙摆。 他对于南小姐侃侃而谈，聊起两人的往事，察觉南小姐那心不在焉的局促，却是突然说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时我喜欢躲在舞会的角落，像是这样的地方……” 他一个箭步冲向了裙摆藏匿的角落，结果迎头正好撞上一个带着可怖烧伤的年轻女人，猛然对他摆出一张表情夸张的鬼脸。军官没有惊吓到对方，反而被对方惊吓了一大跳。 毁容的女性自称是一名侍女。 青年从没见过这么丑的面容，她与南若笙的样子显然是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即使如此，他却仍旧忍不住一再地去看她的脸。 毁容女孩比他预想之中还要落落大方，就站在那里，带着吟吟笑意，与他对视。 仿佛又回到了战争爆发的那一天。南若笙直视他的双眼，质问着他的真心，然后轻易应允了他那听上去像是痴人说梦一般的请求。 青年本能地觉得她是南若笙，但是毁容女孩坚称自己只是侍女。青年并不相信，但是到底接受了她的这种说词。毁容的少女看上去比南小姐还要更加丑陋，但是青年却觉得那烧伤都带着一种别致的美感。 他与对方谈天说地，玩着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游戏。侍女小姐虽然处于深宅，却热爱读书，关心时事，能接上青年的所有话题。其实青年从未了解过南若笙，他全部知道的，就是她穿着红色洋裙在人群之中踩着流畅的舞步，那个时候，所有人仿佛都只是她的陪衬。 可是侍女小姐从不跳舞。 她虽然不跳舞，却可以与他谈论许多不同的事情，甚至能为他处理人际关系或者完成工作给出极为有用的建议和提醒。 青年越来越爱慕她，却也渐渐发现越来越多她与记忆中的南若笙的不同。他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了人。然后他突然茫然地意识到，他对于原本的南若笙毫无了解，所以也无法分辨，真实的她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为了试探侍女小姐，这一日晚上，他邀请对方跳了舞。侍女小姐有些磕磕碰碰地同他跳完了舞，舞步并不十分流畅，带着一种生疏感，青年却极有耐性地同她跳完了这一支舞，然后拿出了戒指向她求婚。 婚礼当天，侍女小姐靠在他怀里，问他：“如果我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南若笙呢？” 青年说道：“即使是这样，我也想要向你求婚。” 侍女小姐就笑了起来，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吧……很遗憾……” “我……”她附在青年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青年猛然睁大了眼，惊愕地望向了她。 观众还想看侍女小姐到底说了什么，结果殷怜就打了个回车，然后直接选择了提交。 观众们的心情是崩溃的。 你当你是在开连载吗！？结尾的时候还要专门卡一下章！？ 但是他们暴躁也没有，在比赛期间，观众席的任何声音都是无法传达到选手的频道里的，甚至就连一些与比赛无关的外部网络信息都是直接被斩断的。 更何况，选择断在高潮处的选手还不止殷怜一个人。 阿危也选择了这么干。 他的文风本身就非常接近网络连载，文字比较浅白，但故事剧情性强，节奏紧凑，缺点是故事比较粗糙套路，缺乏能够触动人心的感情或者引人思考的矛盾。但是光就商业性和阅读乐趣来说还是很饱满的。 阿危的文章，光就篇幅来说是写得最长的，他的思路进展和输入速度也很快，短短一个小时足足写出了足足五千字的内容，但因为受到时间限制，也没有发散得太过厉害，比起真正的连载还是要显得紧凑许多。 这五千字里面，他写了少年闯入五百年前的时代，出于好奇心忽悠着军阀的姨太太让他游览了这个时代的青港，却在街头直面了枪杀现场，因此情绪失控，露出破绽，被女主角看出破绽，逼问出了他穿越的真相。这位姨太太胆大包天，靠言语威胁住了少年，试图通过镜子去到现在，没想到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穿越到镜子的另一侧。 她觉得少年骗了她，少年自己去尝试接触镜子，却一下子又穿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少年因为亲眼目睹的杀人场面而大受打击，也对这面镜子感到了恐惧。但是当他跟自己的父母说起这张梳妆台的恐怖之处时，却发现他的父母根本无法发现镜子的异常，反而觉得他可能是做了噩梦。 少年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放弃了对他们说明真相，只是听从他们的安排，打算在房间重新装修之前，去另一间客房住上几天。 只是当他短暂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拿游戏机时，却发现镜子上被人宏鲜红的，疑似口红之类的东西写上了“救救我”三个仓促潦草的大字。 少年为之一愣，迟疑许久之后，终究还是再次穿越了镜子。 …… 故事这样一路展开，少年与姨太太组成了一个奇特的冒险组合。按照短文的篇幅，阿危也只能极为克制地写了三个与时代有关的小故事，主要是少年帮助姨太太折腾她敲骨吸髓，喝妹妹血吃妹妹肉过活的人渣哥哥，姨太太教导少年如何去应付不太喜欢他的老师，传授属于生活在一个强权时代的小人物的智慧的过程，以及两人在姨太太被军阀怀疑的时候，如何瞒天过海，转危为安的剧情。 三个故事写完，第一轮的时间几乎也走到了结尾。而在故事的结尾，是男孩在睡得朦胧的时候，突然被一声破碎声惊醒，结果发现梳妆镜碎裂出了集中线的纹路，而在破碎的镜子中心，映出了一颗破碎的子弹。 然后阿危的故事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第一轮的剧情里，每一个人发挥得可以说是都相当不错。虽然也确实有人的文章特别引人注目，但到底每个人的作品都有数量不少的支持者。 裁判没有马上进行评分，因为只有完全了全部六幅画相关联的故事，才是完整的比赛作品，也才可以真正体现出每一个作者对于自己的文章的掌控能力。 但是画中画这个形式的比赛就现场来说确实没有上一轮的大乱战有看点，毕竟大乱战之中，玩家的剧情随时可能出现碰撞，进入pk，整个场面的激烈性就不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能够吸引住观众的注意力，官方也对于比赛过程进行了不小的调整。 却见第二轮的抽签结束之后，主持人直接开口说道：“在第二场开始的此刻，让我们先来欣赏一下各位选手上一场的成果。” 他这样说着，却见舞台后方缓缓升起了一个立体屏幕。 “为了能够提高大家对于作品的期待度，我们将从投票人气最低的作品开始，播放上一场的作品的成品影片。首先，这一场排名最低的选手……是莫兮。确实他抽选到的这幅作品不太容易表现。” “那么，让我们看看莫兮写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她是我的母亲吗？】 男孩抬头，怔怔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发着呆。 画像上是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 “你在干什么！？”在男孩发呆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呵斥声。 男孩转头，看到男人，表现出了些许瑟缩，把两只手藏在身后绞在一起，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父亲。” 男人对于儿子这样怯懦的态度非常看不过去，呵斥道：“把背挺直了！把手放下来！这么娘们兮兮的样子做给谁看！？你再这幅样子，我还不如把你扔了捡个女孩儿回来养，至少不会被人笑话！” 男孩被父亲骂得头越发往脖子里缩，不自在地把手放了下来，但是挣扎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父亲，那是我娘吗？” 男人的表情明显地噎了一下，然后很快冷漠了下来，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的功课做好了吗！？” 莫兮其实也是挺无奈的，因为就像主持说的一样，他抽选到的这幅画可以发挥的空间实在是有点小。画里不是没有故事，但是因为主要人物是个孩童，所以可以选择的题材就非常受限。 夏国的创作者一般涉猎非常广泛，由于高强度的创作模式和密集的各种比赛，大部分作者在题材上都是全面发展的，对于大部分题材都可以比较流畅地掌控住。 但其中有一部分题材是比较特殊的，平常比较难有接触的机会，如果没有特别学习过这方面的写法或者有这一类的天赋，就很难写出优秀的作品，比如说儿童文学。 因为它和其他任何文学作品，都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简单来说，就是爽点都未必一致。 莫兮看了画之后，思维就被儿童这个要素给困住了。那孩子紧紧抱住画作，按照一般判断，画作对他来说一定非常重要。而对于一个孩子最重要的存在，也无非就是父母。 按照这个思路进行下去，莫兮就写了一个孩子寻找母亲的故事。 这个题材其实很有发挥的余地，如果莫兮擅长这个类型的故事的话。母亲与孩子，是一个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世界，都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可惜莫兮并不擅长。 他最后写出来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蝌蚪找妈妈”类型的故事。 一个没有女主人的家庭里，内向的孩子与严苛的父亲一起生活。父亲对孩子态度微妙，也不喜欢在他的面前提起过世的母亲。孩子不知道从谁那里听到了闲言闲语，觉得他的母亲其实还未死去，因此而踏上了寻找母亲的旅程。 带着一幅他单方面没有理由地觉得是自己母亲的画作。 但是他遇到了各种各样看上去疑似是他母亲的女性，却最终发现她们都不是他的母亲……她们都不爱他，又或者她们爱的人，都不是他。 莫兮确实不是很擅长写这样孩童向的故事，这个故事被他写得相当中规中矩，换句话来说，就是老套。虽然中间一些催泪的情节写得相当细腻到位，此时被演绎出来，也赚了不少观众的眼泪，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在故事的整体架构上，他做的是很失败的。 这一轮的华彩篇章，是柯珂和千红一窟。 柯珂写了个鬼故事。 故事里，作为侦探的男主为了寻找某件旧物回到了老家，结果他的竹马兼好友却让他帮忙去检查一下自家的老五。他在老屋的窗口进行检查的时候，却看到院子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结果等到他跑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花园里根本空无一人。 然而当他回到窗子前面，他竟然又看到了女人的身影。 这是一个只能透过窗子的玻璃才能看到的，隐藏在这所宅子之中的不存在的人。 而这让男主忍不住地想起了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 他就打了一个电话回去，跟竹马聊起了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情。好友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似乎会经常出现幻觉，比如说他母亲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他却跟人说妈妈在院子里打理花园。因为这个原因的关系，他小时候还吃过很多苦头，比如说被人认为有说谎癖，被小孩子群体孤立和欺凌，甚至被带去看过精神医生。 而当男主这时候再次询问起当时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头，好友对于这些事情颇有些讳莫如深。 不过在男主一再追问之后，好友最后还是不再逃避这个话题，反而颇有些紧张地询问他：“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男主便问对方：“你小时候看到你妈妈在打理花园，是不是通过走廊左边的第二扇窗户看到的。” 好友听了，却是控制不住地漏了口风，有些尖锐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红衣服的女人。” 好友听了，却要求男主立刻远离花园，然后随后就匆匆赶了过来。 柯珂写起像这样的鬼故事，氛围塑造得异常出众，很快就把所有人都带入了故事之中的世界。而当这个故事被演出来，配合专业的演员和镜头，足以让不少人心惊胆跳，一惊一乍。 在这段故事播放的时间段里面，节目的收视率一直处于一种剧烈的波动之中，人数一会儿跌一会儿涨，好在总体上是涨的。不过，这也是精彩的恐怖片播出时会出现的正常现象了——总有一些承受不住恐怖的情节，临阵脱逃，哪怕半途不看其实反而更容易带来挥之不去的恐怖。但是却往往会有更多人越是觉得恐怖，反而越是想要去看。还会有一些人，越是听到别人说到故事的恐怖，越是想要挑战一下自我。 这就是恐怖故事的魅力。 柯珂笔下的恐怖故事可以说是相当到位，足以体现她在这方面的天赋，不但氛围塑造得好，故事也是一波三折，细节伏笔条理清晰，甚至还带了逻辑顺畅的推理情节，把观众看得心跳加速，情绪起伏。 这个故事的主线，就是男主看到女人之后开始探查这房子的秘密，然后知道了竹马当年搬家之前，母亲出过事故，就在花园之中。加上当年竹马的那些异常反应，全家人就对老宅萌生了阴影。但是男主从竹马的故事里听出了一些让人疑惑和在意的东西，便坚持调查了下去，然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他们察觉到，原来被关在院子里的那个女人才是竹马的母亲，而与竹马相处了十余年的母亲，壳子里其实早就已经换了一个人。 最后他们想尽办法，帮竹马的母亲夺回了身体。并且打破了那扇特殊的，能够看到异象的窗子，让一切回归到了常轨。 但是最后的最后，男主收拾玻璃的碎片时，却透过碎片看到一个女人牵着与他竹马极为相像的少年站在了院子之中。 柯珂的这个鬼故事简直说不出地丧心病狂，短短几千字的篇章里三重反转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群人口嫌体正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票投给了她。 相比之下，千红一窟的作品就要能让人接受多了。除了是个悲剧这一点比较引人诟病之外，整个故事情节流畅，感情细腻，狗粮和泪点同在，实在是抓住了不少人的心。 虽然男女主人公的结局阴差阳错，生死两隔，其中纠结的感情和误会也让人心痛，但是好歹在感情上，他们对于对方的深情让人触动。 这一轮比赛结束之后，殷怜就意识到了，千红一窟和浮生看起来是同一类型的作者。说实话，在来夏国之前，殷怜其实完全不曾预想会有男性擅长而且爱好写这么细腻而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至少不应该经常见到，但是夏国的创作生态圈明显打破了她的固有印象。 其实她的想法也十分狭隘。 理论上来说，只要世界够大，异世界足够多，那么所有她能想象到不能想象到的人物，她总有一天都能看到。 第二轮的时候，殷怜抽到的是《军人与新嫁娘》这幅画作。 老实说，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她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就把剧情给连接起来了。她自己都觉得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仿佛今天的幸运女神是选择站在了她的身边。 但事实上，在场的选手多半是这么想的。 千红一窟上一轮抽到的是《军人与新嫁娘》，这一轮抽到的是《镜中的女人》，他也很快就想到了用什么情节可以把故事连接起来。 杨珂是《背对背的双生子》后面借着《窗户上的涂鸦》，阿危新抽到的是《遮帘下的裙摆》，柯珂是《抱画的孩童》，莫兮是《背对背的双生子》。 与其说是殷怜特别好运，不如说这些画不管怎么组合，似乎都能找到可以联系在一起的线索。 这一轮之中，莫兮终于找到了机会进行反攻。 《背对背的双生子》这一幅画，上一轮是杨珂抽到。或者是因为杨珂和这幅画产生了一定的共鸣，她这一次发挥得很不错。而若是知情人，甚至会觉得她写的根本就是她跟柯珂之间的故事。 写作这种事请，作者与剧情的共情越强，那么写出来的东西就越能洗尽铅华，露出触动人心的本质。 而如今这幅画到了莫兮的手中，却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之前的规则已经说明了，选手每抽到一张画，就要写一个故事，而这些故事必须是要彼此相联系的，在全部被完成之中，能组成一部完整的作品。 所以这一次，莫兮就以长大之后的男孩作为了主角。 在上一个故事的结尾，男孩与他的父亲达成了谅解。他的父亲因为他的失踪，惊慌失措，终于打破了以往的冷漠，选择了正对他。而男孩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不是他的母亲，终究不会毫无保留地爱他。也许这世上最爱他的，终究是还是那个只会表现得冷硬，苛刻的父亲。 但是即使如此，母爱的缺失终究还是会难以抗拒地在他身上刻下深深的，深深的，深入骨髓的痕迹。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对姐妹。 这对孪生子和少年映像之中画像上的母亲非常相似。一样美丽，一样眼角微挑，一样在看见他的时候，便未语先笑。 少年无可自制地爱上了她们——不是姐姐，不是妹妹，不是爱上她们的任何一个，而是爱上了与母亲神韵相近的这对姐妹。他深深地爱着她们，却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恍如对待自己的姐妹一样的爱意。 但是这对姐妹对他却不是这样的感情。 莫兮在这一轮里面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文笔和状态，把一场扭曲的爱情修罗场写得精彩纷呈，有些病态却又魅惑旖旎的文字看得许多人大呼过瘾，有一种别人模仿不来的独特风格，把之前那一场丢失的人气迅速拉升了一波。 柯珂看上去是打算把恐怖风格进行到底了。她落笔就开始写侦探开始追查起了竹马老宅的秘密，以及那一块特殊的玻璃窗的真正来历，然后得到了画像的线索，开始寻找起了特殊的“画”。他一路寻找，发现自己所要寻找的画正处于一个家财万贯的古怪小孩手里。为了能够得到这幅画，他开始和这个古怪的孩子玩起了一个可能危及生命的游戏。 偏偏这一轮里面，阿危一开场也写起了恐怖风格的故事。连着上一个篇章，为了能够知道姨太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开始寻找能够作为“媒介”的事物。而这个过程之中，他发现了一幅画像，并且发现了像是在画像上出现过的裙子。他想要尝试着把裙子作为媒介，却不料那裙子竟然会自己转移地点。 第三轮，柯珂抽到了《背对背的双生子》，受到了观众和媒体的高度关注。因为之前杨珂本人已经写过了与之相关的故事，大家纷纷猜测柯珂会不会也写出与之相似却对立的情节。结果柯珂写出来的故事和众人预想之中完全不同。 她完全按着自己的步调继续写着侦探的故事。这一轮，侦探终于拿到了那张可能存在线索的画像，却发现画像上画着两个面貌完全相同，但神态气质完全不同的少女，而她们看上去就像是年少版本的竹马的母亲。 意识到那抢夺躯壳的鬼魂可能并不是什么随便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而与好友的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侦探便开始试图追查真相，想要知道这一切诡异事件的源头，而他也确实取得了巨大的收获。 第四轮殷怜抽到了《背对背的双生子》，然后在这一轮里，她的剧情和新抽到的画像突然出现了奇迹般的碰撞，所有前篇结合在一起，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殷怜也意识到了，比赛组提供的画作，有非常宽泛的发挥余地，远比预想之中要来得容易关联。而且意想不到的画面，甚至还能激发完全不同的灵感，反而激发了她的思路。 但是第五轮，杨珂，千红一窟和阿危再次爆发，剧情高潮酣畅淋漓，厮杀得非常惨烈，显然已经到了最后的发力阶段。 第六轮殷怜，柯珂和千红一窟再次发力，最后六人的人气名词定格在了“千红一窟，柯珂，殷怜，莫兮，杨珂，阿危”这样的顺序排位。其实莫兮的华彩篇章并不比杨珂和阿危多，但是他胜在风格特殊且稳定，很快引来了一批狂热粉，导致人气稳稳压住了杨珂和阿危一头。 最后两名明显模样都非常紧张，知道最后能够影响他们去留的就是裁判的全文评分。 最后的结果费了好一会儿才被揭露。 毕竟正式比赛基本上已经不会让ai裁判打分，而真人要阅读文章不像是ai那样能够秒读秒判，还是要花费一些时间的。 最后的结果出来时，小危粉丝的欢呼都快要震翻了虚拟观众席，而杨珂的粉丝一直在议论纷纷，她本人也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显然无法接受像这样的结果。 她个人的粉丝们更是开始议论纷纷，看样子都有一点不快。 但杨珂也已经无心管这样。 她望着殷怜和柯珂，嘴唇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殷怜却并没有收到她的信息。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殷怜忍不住回过头去，望向了柯珂。结果柯珂却对她粲然一笑，说道：“下次比赛见。” 然后理都没理会杨珂，就擅自下了线。 殷怜觉得她的这种做法，与其说是真的不在意杨珂，反而更像是故意做给杨珂看的，忍不住若有所思地勾起了唇角。 然后杨珂突然闪现在了殷怜的身边，说道：“你先别走！” 殷怜回头望向她。 却不防杨珂说道：“我是不会把黑神让给你的！至少以你现在的水平，我是绝对不会把黑神让给你的。除非你有一天写得跟黑神一样好，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承认你们的。” 殷怜：“？？？” 先不说她对黑怀朱有没有企图这件事，光杨珂刚才的这段话，殷怜就觉得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槽点。 跟踪狂小姐，你之前对黑怀朱表现得那么狂热，甚至不惜把自己跟对方变成了邻居，此时却表示“如果你写得不如黑怀朱，你就不会承认我”，换句话来说，是不是只要有人写得和黑怀朱一样好，甚至比他要来得更好，你就直接承认对方了？ 你不觉得你的爱有点廉价吗！？ 虽然心中槽点无数，但是殷怜还是要解释的。她说道：“你误会了。我对黑怀朱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杨珂却一副并不相信的样子，看了殷怜半晌，紧皱着眉头说道：“我竟然输给了一个连喜欢黑神都不敢说的怂货……算了。”她转身，转眼就消失在殷怜的视线范围内。 殷怜：“……” 文明主义如她，此时都有一股想要揍她一顿的人。 她根本不觊觎黑怀朱好吧！？虽然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殷怜已经非常坚定地决定，以后只要一有机会就要在黑怀朱面前说杨珂的坏话，让她被偶像彻底讨厌。 谁让她这么惹是生非。 比赛组最后还是给每个选手开启了他们这场比赛之中的录像观看权限。 殷怜决定回去之后要抽空好好看看。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事实上，之后稍微空闲下来一点之后，她不但看了自己所属的组的比赛视频，还看了其它组的。越是了解每一个人的能力和写作风格，殷怜觉得，她就越能作出相应的应对，就越能提高自己在比赛之中的胜率。 而她也很快注意到了柯珂口中的师兄。 查验了比赛编号之后，她有些惊讶地意识到，这显然又是一个熟识的对象。 454 454 蔺和森看完了这一天的比赛录播。 损友似乎估算了他可能看完录播的时间,几乎是准时发通讯请求过来，非常欠地问他：“怎么样？对于小追这一轮的表现感想如何？” 蔺和森说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朋友最讨厌他这种死倔死倔的态度，问道：“你之前写的剧本怎么样了？” 通讯突然安静了下来，屏幕里的人也突然变成了静态。 朋友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是自己的个人端出故障了。他喂喂喂了几声,正想用精神力刺激一下个人端,结果蔺和森就有了反应,说道：“剧本不行，我在考虑重新写一个。不过我今天看了比赛,倒是觉得610016应该挺适合出演她自己写的故事的。她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气质。这个壳子套在她自己身上,和套在其它演员的身上，多半会有不同的效果。” 朋友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口吐槽道：“你就不能坦诚一点,老老实实地称赞一下人家小姑娘，承认人家不但有美丽的皮囊,也仍旧还有有趣的灵魂吗？” 结果数秒的沉默之后,朋友发现对方竟然嘭地一下直接关了电话。 蔺和森挂断了电话之后，心想：要我承认？怎么可能？以为他不要面子的吗？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那就不能轻易吞回来。至少，不能在殷怜参加了个区区五月梦的时候就收回来。 他望了一眼虚拟屏幕。 画面上，身穿红裙的女性正在和她的丈夫翩翩起舞。 蔺和森看了这一幕好几次,最大的感想是——女主角的演员所使用的壳子,并配不上她笔下的这部文章。 殷怜可感受不到蔺和森怎么复杂的心理活动。 她已经在继续赶《百人百面》的海选题目了。 经历了第二轮的比赛,她倒是觉得《百人百面》和画中画的性质有点相似,不过画中画考量的是完全的整体剧作能力，《百人百面》的重点还是在人物建立技巧上面。 第一个剧本之中，她开场就给了女主一个非常强烈的人设印象，其实有点投机取巧，而且对于人设建立的好处不大，真正的用处是能给观众冲击性，一开始能留下比较深刻的记忆。 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完善和突出人物性格，才是殷怜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去考虑的事情。 要建立一个个性鲜明的人物，首先就要给她一个核心特质。从第一个剧本的开头，殷怜基本上其实已经确定了要给李明兰的核心特质。 ——就是活着。 李明兰对于生存，有一种异乎常人的渴望与积极性。她的求生欲极为强烈，这或许是因为在某一个时刻，连续面对死亡的威胁而对她造成的心理冲击所导致。 殷怜想象了一下，有一瞬间觉得李明兰的人设其实有点代入了上辈子的自己。 那时她也是这样，拼尽了全部力气想要活下去，为了活着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但是只是为了生存本身而不择手段的人物其实是不怎么讨喜的。就像以前的殷怜，虽然活着，却并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要活着。那时的她其实更像是只会遵从本能的野兽，受到强烈的求生欲指使，明明活得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生存的理由，却还是会执着地想要活下去。 殷怜思考着李明兰的心态，觉得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应该也是这样的。不知为何而活，不知为谁而活，却仍旧受到本能的驱使，始终竭尽全力地试图去生存，因此而不择手段。 但是浑浑噩噩的主角是不讨喜的，别说读者不会喜欢，殷怜自己也不会喜欢。 所以殷怜会让她慢慢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生存的价值。李明兰的追求，绝不仅仅只在于活着，她还必须活得好，活得强大，活得自由。她得活出自己的价值，活出人生的意义和乐趣，这样才不会辜负她为了能够活下去，在这人世间付出的代价和决心。 搞清楚这些之后，殷怜就能慢慢把这个人设给建立起来了。 《画中画》的比赛让殷怜对于这种需要逐步出题目的考试有了一点经验，知道了要怎么去应对。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沉稳地设计起了李明兰几个不同阶段的心态上的转变，然后等到每一个新剧本出现，就适当地提取自己需要的情节和故事，通过它们去促成人物的成长。 《百人百面》比起《画中画》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它并不需要选手按照故事顺序来进行创作。与画中画里的背景设定一看就几乎都发生在同一个时代不同，《百人百面》发放出来的剧本每一个都是有独立的时代背景的。也就是说，它的剧本时代不一定就是按照从远到近的顺序来，所以怎么安排剧情发展顺序，就需要选手自己来进行选择了。 殷怜没有尝试过这样的写作方式，但还是非常愿意挑战一下。 比赛很快就轮到了第三轮，而出现的选手也越发显得重量级。殷怜在第二轮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得非常好，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努力了。她唯独还是有点怀抱希望的是，希望接下来的比赛里，她在遭受到压力之后，不是因此失去信心，而能够遇强越强，在压力下有所顿悟，能够进步得跟其他人相抗衡。 这一轮只剩下24个人，分成四组。殷怜第一次被分入了第一组，时间比她预想中还要紧张。 不过殷怜的心理素质一直好得出奇，也完全没有因为突然紧凑的赛程而情绪失控或者紧张过头。 她是很自在地以自己的节奏进入会场的。 随着人数持续变少，殷怜遇到熟人的几缕其实也在持续增高。比如这一轮，她就再次抽到柯珂和柯珂的师兄魏跃。这对师兄妹似乎也是进入正式比赛的时候第一次同台竞技，不过柯珂倒是充满了攻击性，说道：“看看我这一场怎么把他给甩下去！” 殷怜觉得柯珂也好，杨珂也好，对待偶像的态度都有一些奇妙的点。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粉到深处自然黑的那种感觉吧。 柯珂的师兄是匿名进入。如果殷怜没有认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海选第一场殷怜遇到的选手。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殷怜不由地感到证明的奇妙，仔细想想，她在海选里面可是遇到了不少排位选手，也不知道是她比较倒霉还是对方比较倒霉。 柯珂跑去跟她师兄打了声招呼，对方虽然穿着斗篷，但是看动作还是回应了一下的招呼。视线略过她的时候，殷怜对对方露了一个营业性质的微笑，结果没想到魏跃竟然也朝自己点了点头，似乎是表示回应。 他之前海选的时候那么高冷，殷怜还觉得他一定很不好相处。但是此时见面，魏跃的态度大有不同，殷怜便也重新给他贴上了一个好相处的标签。 五月梦每一轮每一场的比赛似乎都是不同的比赛形式。这一场，选手们进行的又是一种崭新的比赛模式，这个比赛模式叫做“百烛俱灭”，比起殷怜前面两次参加过的比赛，感觉无论竞争性还是娱乐性似乎都要强了许多。 而且这一次，殷怜等选手也不用在一场比赛里写故事写到死。这似乎是一个讲故事的比赛，而且是具有游戏性质的讲故事比赛。 比赛的规则大致是这样的。六名选手围成一团，周围会被摆上足足一百根色彩斑斓的蜡烛。这些蜡烛的烛心旁边会沾上一张写了一些关键词的蜡纸，上面的关键词就是选手们的提议。一百根蜡烛，一共就有一百个题目。这些题目按照风格和类型分类，不同颜色蜡烛上黏着的会是不同类型的提示词，选手可以根据自己擅长的题材，选择自己比较容易创作的类型。 选择好关键词之后，蜡烛会被点燃。蜡烛一旦燃烧，轮到的玩家就需要在蜡纸被彻底融化之前讲一个即兴的故事。如果蜡纸完全融化之前讲完一个完整的故事，讲故事的选手得一分，如果这个故事从至少四个裁判那里得到优秀评价，那么这一个故事总共能得三分。 最后的排名按照总积分来算。 一共一百支蜡烛，由六个人分配，自然不可能是平均分配的状态。比赛的形式是轮转形式，也就是六个选手，按照顺序选取蜡烛，1号选择的蜡烛如果按照提示词讲完了故事，则继续由2号选择第二根蜡烛，如果1号连基础分都没有得到，那么2号就可以继续以他的关键词讲故事，2号未能得分则顺延到3号，以此类推。 轮转和顺延都是顺时针制度，也就是一号抽选的关键词，顺延的第一位是二号，二号抽选的关键词，得分失败则由三号替补。玩家最终的得分，不但受到运气和题目的契合度影响，还受到其它玩家的能力和发挥影响。 因为是虚拟世界，蜡烛其实只是一种特殊的计时器，只是做成了像是蜡烛的模样。但是即使如此，殷怜还是难免想起了在地球时候，朱瑾国会有的一种特殊的游戏，就是百物语。 事实上，两者是有很多相同点的，虽然也有各种细节上的不同。 比如《百烛俱灭》它并不要求选手都讲鬼故事，它还有专门的题目（关键字），要求玩家讲的是完全的原创故事。当然，你要讲鬼故事也可以——殷怜看着次序最前的柯珂，总觉得她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事实上，鬼故事也确实是最适合进行现场讲述的故事。 比赛开始之后，殷怜发现周围的背景环境出现了明显的变化，竟然慢慢变成了一片如同童话般的草地。草地上的花朵都是各式各样的糖果，远处还有糖果屋和巧克力瀑布，树上挂着冰糖苹果和冰糖橘子，就连飞来飞去的蝴蝶，仔细一看也是由黑巧克力和白巧克力还有水果糖组成。 殷怜就好奇，池子里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巧克力蛙跳出来。 然后他们坐着的椅子也慢慢沉入了地面，殷怜慌忙改变了一下坐姿，反应过来之后发现其他人也已经变成直接坐在草地上的架势。这时她看到了蜡烛——一共五种颜色的蜡烛，但是每一支的造型却都完全不同。比如说红色蜡烛，有花骨朵形状的，有棒棒糖形状的，有魔法杖形状的，还有樱桃串形状的。 颜色则是红，黄，蓝，绿，黑五种。 柯珂毫不迟疑地选了一根黑色的手杖形态蜡烛。 然后殷怜就发现周围的布景猛然之间就又变了。 椅子重新升高，甚至慢慢把她的双脚托离了地面。殷怜的身高可不矮——虽然与成年人相比还有些娇小，但在同龄人之中却已经高挑得有些出众了。这种情况下，这椅子还能将她的脚跟托离地面，本身的高度绝对超过了平均水平。 等环境变化完毕，殷怜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经变成了类似于古堡一样的背景，而蜡烛也都变成了放置在高架上的，由各自颜色和白色相间隔的条纹蜡烛。六个人都坐在高背椅上，而高背椅则分布在了一张哥特式长桌的两侧。 主持人章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套充满中世纪欧式风格的衣服，然后坐在长桌最前方的主位上，说道：“那么，请第一位客人开始讲她的故事。” 柯珂似乎早已习惯像是这样的情景，随手公布了自己抽到的关键词。 上面写着：与爱同眠。 455 455 柯珂思考了一下,就开口说道：“丁燕结婚，搬进了新家。老公年轻英俊，能力出众，除了是二婚，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而且二婚这一点也没什么所谓,因为他跟前妻没有生育,不会占用生育申请名额,所以丁燕一点也不烦恼。她对新婚充满了期待感，蜜月回来就住进了新家。” “新家是男方的房子,不过已经全面重新装修过,一应的生活用品和电子设备也全部换了新。枕头和被子的质量也很好，盖起来特别舒服，显然丈夫都是花了心思去挑选的。” “只是住进新房第一天晚上,丁燕就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在在睡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她,有点重,她努力张开眼，结果发现枕边睡着一个女人,表情温顺，一双雪白的胳膊松松地环住她。” “丁燕被吓醒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之前还是在做梦，此时枕边睡着的还是新婚的丈夫。她心里有点发毛,小心翼翼地搬开丈夫的手,起床去洗了个脸。一边洗脸还一边还一边回想梦中女人的模样。或许是因为刚被惊醒的关系,女人的模样在她脑子里还显得很清楚——白皙的皮肤,挺巧的鼻子，微微有些凸翘的嘴唇，怎么看都很惹人怜爱的样子……丁燕简直要被自己给吓住了。” “她心想：我没有喜欢女人的想法啊。” “结婚后才发现自己是个百合什么的，怎么想都觉得很了不得的样子。”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在丁燕脑子里一闪而过而已。毕竟梦是不可预兆的，而且多半时候都没有逻辑可言。丁燕梳洗完毕之后，她的丈夫也差不多起来了。她就和对方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各自去工作。” “工作忙碌，丁燕做的是设计类的活计，上班的时候必须完全集中精神，根本没有闲暇去想东想西，所以很快就忘了梦境的事情。” “但是当天夜里她回家睡觉的时候，却再次被惊醒了——她又梦到了那个女人。” “她看上去那么真实，仿佛就真的一直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一样。” “而且姿势比前一天晚上还要来得更加亲密一点。” “脸贴着脸，手脚紧紧交缠在一起，仿佛是新婚夫妇一般。” “丁燕这一次被惊醒的时候，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偶尔梦到和连续梦到，代表的含义完全不同。而且，随着时间过去，她只要躺在这张床上睡觉，就必然会梦见这个女人。这件事发生的频率之高，让她无法把它视作偶然。” “丁燕并不是一个非常迷信灵异神怪的人，所以一开始她是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她回想了最近接触到的娱乐项目，有没有类似暗示作用的内容。她也回想了自己看过的电视剧和玩过的游戏里，有没有类似人设的角色，但是勉强找了几个可能接近的，都无法解释这个问题出现的原因。” “而且后来她在书房工作的途中，躺在多功能椅上小憩，并没有出现同样的问题。” “但是如果是在床上，或者是客厅的沙发上进行休息，她都会不停地梦到那个女人。甚至有一天惊醒的时候，那女人直接把整个人嵌入了她的双腿之间，整个人都滚进了丁燕的怀里。” “丁燕惊醒的时候，有一瞬间都还残留着那种幻觉。她吓得赶紧伸手去推开对方，结果推开的只是一床被子而已。” “事到这个地步，她也没办法再继续自欺欺人。当你推翻了所有可能的猜测，那么就算剩下的那个可能再不容易让人接受，也只能去直接面对。丁燕不得不开始怀疑……这栋房子有问题。” “丁燕查询了一下这边房子的历史，发现它已经建立了有六十多年，实行的是十年一次的翻修制度。按照她的了解，她的丈夫应该是在上一次的翻修之后买下的这套房子，时间还不到十年。地理网上并没有找到相关的情报或者新闻，丁燕只好通过电子留言板向左邻右舍打听。” “回答得最快是隔了两户人家的家里蹲，对方表示自己已经在这里住了差不多二十年，确定她所住的屋子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凶案，也没有出过闹鬼的事件。不如说，最近几年，小区里连个生病而死的人都没有。而且因为公寓设计风格的关系——因为是悬空公寓，也没有多少老人入住，所以也没有什么自然死亡的事件。” “丁燕听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之后她突然心头一跳，总觉得背后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仿佛有什么投影在前方的墙上，让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柯珂特别会掌握气氛，说到恐怖的地方，说话的语气都是阴森森的，让整个舞台的气氛都显得十分阴森。更遑论此时舞台的布景本身就带了很强的阴森感觉，对于她的故事无疑是有很强的加成效果的。 “丁燕猛然回过头去，就见到一个人影站在她身后，而且在她转头的时候，猛然向着她的脸上贴了上来。” “啊——” 剧情正是最紧张的时候，许多人的耳中猛然冒出了一声尖叫！这声尖叫来得突然，还是与柯珂的声线颇有些区分的女声，仿佛故事里的丁燕因为受到惊吓而叫出了声，顿时让观众席上也变得一片混乱。很多胆子有些小的观众，此时已经呈现抱头状。而跟家人朋友一起来观看直播的人，更是已经一胳膊抱住了自己的同伴。 殷怜也是无语地望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怀疑尖叫的人待会儿还能不能好好比赛。 尖叫的是11号选手阿音，次序在柯珂后面，殷怜前面。 按照比赛的声道安排，观众是可以听到所有选手的语音内容的，也可以彼此交流，自主选择听到观众席上的各种动静，而没有在讲故事的选手是可以听到其它选手的发言和动静，但是不会听到观众席的动静，能不能看到一部分观众也要看赛场的安排。 比如这一场里面，殷怜的视野内是没有显示观众的。 但是她可以听到柯珂和其它选手的动静，所以不但听到了阿音的尖叫，还发现两个男性选手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不过因为魏跃是匿名的，穿着斗篷，所以看不出来具体的反映。 不过他和柯珂是熟人，想来平时柯珂的鬼故事他也应该常见识到，应该不会反应太大。 殷怜自己倒是没有感到可怕。别说是故事里的情节了，就算现实里真的遇到鬼怪，她估计也有可能开一枪或者直接扔个法术把对方灭掉。 柯珂是作为此时的表演者，为了避免她被其它选手影响到发挥，她是听不到外面的动静的，所以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不为所动地继续说着故事。 “丁燕被吓得大叫一声，结果对面的人也被吓得不轻。她丈夫就轻轻啾了她一下，结果丁燕差点没给他咬出一口血来。男人特别委屈，说道：‘你是狗吗！？怎么还带咬人的！？’” “丁燕发现贴上来的人是她老公，惊吓倒是退去了一些，剩下的就是恼怒了。她拿起自己的靠垫就开始往丈夫身上打，打得他赶紧求饶，承诺以后再也不搞突然袭击吓她了，这才放下靠垫，去拿喷剂给他上药。” “丈夫顺势问她在看什么东西，她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说是怀疑屋子里闹鬼。” “丈夫不以为然，嘲笑她说没想到她还信这些东西。丁燕想起自己以前也不信这些，却因为最近的遭遇越来越疑神疑鬼，就不太想要跟他多说。不过之后几天，她还是一直在查关于梦中‘女鬼’的事情，丈夫不在家的时候，也会尽量不在卧室或者客厅之类的地方休息。” “丁燕作为设计师，基本的素描功底还是很好的。她为了方面调查女鬼的事情，抽空就把她的样子画了出来，然后通过电子通讯询问了之前加上好友的左邻右舍。” “素描毕竟和真人相差不小，家里蹲看了之后，表示看不出来和谁相像。丁燕就又花费时间画了彩色画像并做了人物模型，再次拿去给人家看的时候，隔壁的一位女白领却认了出来，说道：‘看上去有点像你丈夫的前妻……’” “丁燕吃了一惊，就开口跟对方问了不少关于她丈夫和前妻的事情。” “女白领便说道：‘这事情闹得还蛮大的。当时她坚持要离婚，你丈夫不想离，她就离家出走。不过每次都会被你丈夫哄回来，但不久之后又闹。后来有天突然割腕了……救是救回来了，但是最后还是离了婚。’” “丁燕又问闹腾的原因。女白领却遗憾地表示这就不知道了。毕竟只是邻居，双方平日也没有什么往来，最多就是在社区留言板上交流两句，或者是进出的时候偶尔遇到一下，丁燕也能理解对方的不关注，所以就没有再问下去。” “不过女白领还说了一件让人在意的事情。她说丁燕丈夫的前妻似乎很擅长手工艺，能做很多精美的物件，还有专门的手工展示博客。” “丁燕便向对方要了博客地址。” “然后她发现博客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更新了。正确来说，是在她认识丈夫之前，似乎就已经停止了更新。而博客上有很多物件，却和家里的一些小物件长得很相似，虽然在细节上可以看出是两样物品，但怎么看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里。” “丁燕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之后她就询问自己的丈夫，问他和前妻是不是还有联系。丈夫以为她吃醋，便想方设法地哄她，说是很早就没怎么联系了。丁燕想跟对方打探前妻的近况，丈夫却因为各种原因而一直推脱，丁燕只好找其他途径设法打听对方的消息。” “但是打听了许久之后，丁燕却越发怀疑对方已经出了事。虽然通过官方的系统进行查询，丁燕并没有发现失踪或者死亡的记录，但是她以往的通讯方式全部没有活动迹象，博客不更新，申请通讯也没有反应。” “丁燕怀疑对方不但已经不在人间，而且……” “她还回来了。” 456 456 “啊啊啊！我不要听了！”阿音猛然大叫一声,“主持人我要屏蔽她！” 章阁：“……” 他切换了声道，说道：“抱歉，现在是比赛之中，选手的参赛表演是不可以屏蔽的。” 阿音抓狂：“你们也考虑一下其它选手的感受好吗！？” 章阁笑答道：“唔……我们下次会考虑的。不过惊悚类的故事也是一种重要的题材，所以肯定还是会不停地在比赛之中出现,阿音你要是实在害怕的话,可以捂上耳朵。” 阿音：“……”她想打死这个腹黑的主持人。 她不满地说道：“就算捂上了耳朵,不还是看得见文字记录吗！？” 夏国的光脑输入系统是可以直接意识转化文字和语音的，而现在的娱乐节目很早之前就实行了语音文字双同步,所以想要捂住耳朵就听不到,那是不可能的。 比赛之中也不能开启静音模式，所以阿音真的还只能像是章阁说的那样，选择手动静音了。 她十分炸毛。 章阁说道：“要不你把眼睛也闭上。等柯珂讲完了故事,我给你发个系统震颤？” 阿音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 听到这个提议,旁边的两个男孩也在那里跃跃欲试。 殷怜这时候开口说道：“你们不知道鬼故事最恐怖的时候,就是说到一半的时候吗？” 阿音：“……嗷嗷嗷嗷嗷嗷嗷！” 殷怜微笑，然后又把注意力转回到了柯珂的故事里。 “……丁燕的丈夫否认了家里的一些手工制品是前妻留下的猜测。丁燕说到：‘我检查过了！这些东西绝对是手工制造的,我使用扫描辨别，找出来的同款也只出现在你前妻的博客上！你为什么要留着它们？又为什么要骗我！？’丈夫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突然就变得难看许多,只是目光对上她紧皱的眉头和认真的表情,却又突然缓和了下来,说道：‘你去检查它们干什么？这东西真的是我自己做的。她做的那些我早就处理掉了……而且你如果看她博客就知道了,新旧程度根本不一样。’” “他的语气很肯定，丁燕半信半疑，后来去仔细对比了照片视频和实物，发现果然是有一些细节上的差距的。但是随后丁燕又升起了一个新的疑问——就算这些手工艺品真的是丈夫制作的，他又为什么要去制作这种和前妻制作过的一模一样的手工艺品？” “丈夫的回答是好用。” “对于这一点丁燕倒是不能否认，但是此时这东西就算再好用，她也已经完全不想用了。她跟对方商量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清理出去的意愿，丈夫表现得非常不快，表示自己已经用了很久同样的东西，已经用习惯了。而且所有东西都被他替换过了，丁燕何必还要在这件事上计较。” “他似乎并不信丁燕做梦的事情，只以为她是在借机吃醋，想要把前妻留下的痕迹扫地出门。两人为此争执得很不快，第二天丁燕就打算先斩后奏，直接把东西全部拿去扔了。” “她把东西打包之后，让保姆机器人送去垃圾站处理了，转头就订购了一份新的床上用品换上了，之后在书房工作了一下午，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知道丈夫回来了，知道自己接下来估计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做好了先声夺人的准备，结果一进卧室，却发现床上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一套枕被床单，顿时惊了，问道：‘你去把它们拿回来了！？’” “丈夫一脸茫然，问道：‘你在说什么？’” “他看上去不像是说谎，是真的很疑惑。丁燕顿时快要疯了。她冲出门去，跑到垃圾站，按照编号找到自己的一次性封装箱，果然在里面看到了新买的床上用品。她把东西拖回来，死活也不肯再睡在床上，坚持在书房打了一夜地铺。” “她甚至想要搬出去住。” “只是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她想起了邻居之前说过的，关于丈夫前妻的事情。” “第二天丈夫出门之后，她鼓起勇气，到了卧室里，对着床铺上的枕被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觉得是我抢了你的丈夫吗？可是你已经死了啊！’” “她试图跟女鬼讲道理，甚至透露出了退让的意思。结果这个时候背后猛然冒出一股寒气，仿佛是有人在暗中窥视一样。丁燕被吓到，再不敢多说话，就逃回了书房。” “但是很快地，她发现今天的书房也让她感觉到了极度的不安。她在那里画着图，总觉得仿佛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一样。丁燕顿时有些疑神疑鬼，她猛然回头，一瞬间仿佛看到身后站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但事实上背后什么也没有，她显然只是在自己吓自己。” “但是丁燕还是被吓到了。她不敢再一个人待在家里，只带了个人端就出了门，一路跑到了图书馆，在阅览室里面坐了下来，开始登陆网站查询和打听丈夫前妻的消息。结果越查越不对劲——她觉得对方一定已经去世了，但是网络上却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她也不是对方的什么亲朋好友，不了解她的人际圈子，就只好尝试了联系前妻博客上的互关对象，之后好不容易转弯抹角地联系上疑似是对方亲友的人并报了警，天色却已经黑了。她不想回家，穿着居家服在街上游荡，却不防丈夫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回家。” “她不想回去，丈夫好声好语地哄着她，甚至承诺会亲自把家里的手工用品全部处理掉——他会把所有东西送去粒子粉碎炉，亲眼看着它们被粉碎成原子状态，这才让丁燕答应了，再忍耐一个晚上。” “但是这一个晚上，她仍旧坚持睡在了书房。丈夫也没有勉强她，甚至陪伴她一起睡在了书房。这一次果然没有受到梦境的侵扰，但醒来的时候，那种不安却仍萦绕不去。” “之后丈夫就带走了所有的手工制品，还专门另外订购了替代的新用具，让她收到之后安排机器人更换好。” “新买的东西看上去都是材质很好的高级家具用品，但并不是手工制品，从色调到设计都与原本的那些天差地别。更换过之后，丁燕觉得家里已然焕然一新，顿时觉得舒适了许多。之后中午的时候，她难得地躺在大床上好好睡了一次午觉。” “她是被惊醒的。” “她又梦见了那个女人。而这一次的场景比以往都还要来得可怕。那女人在她怀里，突然瘪了下去，然后就变成了一张人皮，往她身上缠了上来，就那样……紧紧地，紧紧地……包裹住了她，让她感觉到了窒息。” “丁燕被惊醒之后，猛然缩到了床的一角，如同看什么恶鬼似的看着那一床新被子。她恶狠狠地盯了被子许久，突然心里一个激灵，想道：丈夫真的已经把被子换掉了吗？这样思考半晌，她突然站了起来，去拿了一把液体多功能刀具，将之调整为剪刀，剪破了被子的外层。” “剪破的被子里面，是一层十分柔软的人造革内芯，里面包裹着柔软的绒毛。丁燕缓缓地，缓缓地，把剪刀放在了上面，然后发现剪刀的锋刃很自然地瞬间圆润化，变成了圆滑的边缘。” 液体多功能刀具是一种自带简单智能系统的刀具，如果碰触到人类的皮肤或者肌肉组织时，锋刃就会自然而然地钝化，变成没有伤害性的器具。 也就是说，女主通过它的这个变化，发现了被子里这一层疑似人造皮革的东西，其实是真正的“人造”皮革，也就是……人类皮肤所制造出来的皮革。 “当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锁门的声音。丁燕心头一惊，然后就见保姆机器人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但是从她口中传出来的却是丈夫的声音——‘太遗憾了，你为什么要一直追根究底呢？她也真是的，既然还在这个屋子里，偏偏就知道吓唬你……反而不敢来见我。’” “机器人无法袭击人类，但是这个保姆机器人明显被丈夫改造过。她的手上拿了一个类似于麻醉针头的东西，就那么对着丁燕扑了过来。” “丁燕拼命想逃，避过了保姆机器人的第一次袭击，却没有避过第二次。因为是家用机器人改造，这种保姆机器人的战斗能力并不非常强悍，然而被改造的显然并不只有机器人，还有房子的安保措施。当她拼命想逃出去求救的时候，却察觉自己已经被逼入了死角。” “她的眼前顿时一黑。” “她做了一个梦。” “这一次的梦，和以往似乎都大不相同。她梦见自己睡在床上，那个女人抱住了她，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 “她费劲全力，终于听清了她的话。她说：快逃！” “丁燕猛然张开眼睛，发现她的丈夫正在她的身前，拿着一副像是手铐一样的东西想要往她手上套去。丁燕爆发了平生最强的反应能力，翻到了地上，逼来了对方的工作。男人没想到她醒得比预想还要早，拿起针头又想要麻醉她，却不防丁燕直接掀起那条人皮被，在挡住针头的同时，直接向着男人蒙头盖了上去。” “丈夫想要拉开被子，但是却发现丁燕的力气突然变得大得出奇，双方竟然开始僵持不下。但是男人毕竟比丁燕更有打斗的经验，很快就调整了方针，借力整个人撞向了丁燕。丁燕打架的经验不足，反而被对方制服。但是在制服丁燕的过程之中，男人也无法控制地把被面撕裂出一道口子，而且这道口子连同被子，在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缠上了男人的脖子，那一瞬间丁燕猛然一脚踩向了男人的命根子，却在他避让的时候，把缠住他脖子的布条死死地拉住了。” “……警察盗来的时候，在公寓中搜检出了大量的各种被改造的机械，主要是各种用来监视居住着的仪器。除此之外，也发现了属于上一任女主人的遗骸的一部分——被处理过的皮肤，被烧制过的骨瓷……没有肌肉组织……怀疑已经已经被以某种方式处理了。” “丁燕瘫在椅子上，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简直做了一场噩梦。之后也是从警察口中才知道，男人有强烈的控制欲，一直通过各种手段监视和偷窥自己的妻子。前妻发现了这件事之后，就与之爆发了矛盾，三番两次意图离家出走，最后甚至提出了离婚。男人最后答应了离婚，却在离婚申请提交之后，趁对方没有防备，直接杀死了对方，并且把她的尸体进行过精细的处理之后，带回了家里，然后日日与之同眠。” “尘埃落定之后，丁燕强忍着恐惧，为那床与她‘同床共枕’了一个多月的被子和其它带有女人身体结构的物件举办了一场葬礼，然后就急不可待地搬离了公寓。她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区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想要忘掉这一段可怕的经历。” 故事说到这里，听故事的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也没有中途那么紧绷了。 结果柯珂显然根本没有打算让人好过，却在这个时候说道：“新公寓什么都好，丁燕也很少做梦。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总是有些腰酸背痛。明明是很宽敞的双人床，却老是有种拥挤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之前遭遇了那样的事情，所以精神还有点紧绷，所以才又出现了鬼压床的现象吧。丁燕这么想道。” 到这里，柯珂开口说道：“我的故事结束了。” 章阁仍旧保持着吸血鬼主人的姿态，点了点头，说道：“有趣的故事。那么现在让我们看看，妖魔们的评价吧！” 殷怜：真是辛苦章哥了，竟然还要表演这么中二的剧情。 然后就见被选中的蜡烛猛然绽放出有点诡异的蓝紫色火焰，发出一声尖啸之后猛然熄灭了。 章阁：“看来妖魔们很满意。柯珂小姐得到了三分！” 阿音却突然开口问道：“等等！双人床很拥挤是什么意思？” 柯珂却冲着她露出了极其诡异的一笑。 阿音：“那个女鬼……鬼……和杀人犯……应该都被消灭了吧？” 柯珂：“嗯……谁知道呢？” 阿音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章阁催促她选择蜡烛。 章阁叫了好几声阿音才反应过来，伸手随便指了一支黄色的蜡烛。解开之后，众人发现题目是“初恋的余温”。 457 457 阿音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情绪,但是脑子里一直是空白一片。等意识到时间在慢慢溜走的时候，她只能仓促地开始了讲述自己的故事，其实心里却根本没有完整的构思。 殷怜从她的表情神态之中察觉了这一点，并且心里很快就有了计较。 其实她之前就意识到了一点——这一次的比赛规则里，结果具体都会受到什么因素的影响。事实上,不管是哪一轮的比赛,甚至是海选的时候,每一个作者的发挥其实都很受到运气——或者说擅长的题材的影响。 这种影响在任何比赛之中都是难以避免的。 五月梦降低这种偶然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增加比赛的强度,次数,以此来考量作者的稳定性和全面性，而非对于某一种题材的掌控能力。这种规则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拿选手的下限而不是上限来作为评判标准。 这其实是不公平的,因为人永远不能掌握所有的文章类型，就像每一个人的人生经历都会不同。而决定一个作者最终成就的,永远是他最出色的作品,而非他最不拿手的作品。 但是对于五月梦来说，他们想要褒奖的并不是一个人终生的成就,而是他们未来的可能性。就这个角度来说，这种评判方式和高强度的比赛节奏无疑是很有激励性的——给选手施加压力的同时，也驱逐着他们飞快地向前奔跑。 乱世造就英雄,末日让凡人变身主角。 压力能让人爆发潜力,却也会让一些人发挥失常。 而在这一场的比赛规则之中,这一点表现得会尤其明显。每一个选手的表现都会受到他们抽到的题,周围的环境，前后选手的表现，甚至承压能力的影响。而反过来，前后选手也会受到她的表现影响，抢她的分或者被她抢分。 殷怜之前就思考过前后选手的表现力可能对她产生的影响。考虑这个问题可能显得有些功利，但是很遗憾，她就是这么一个功利的人。 如果阿音这个故事发挥得不好，那么接下来她就有机会了。考虑到这一点，她毫不犹豫地同时思考起了这个主题下她可以写的故事，而且也关注着阿音的发挥。 阿音做了一个深深的深呼吸，然后开口说： “阿曼临睡之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人的博客。几年了，她一直时不时地就会去两眼。” “她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不过，人的有些行为，本来就是不需要任何意义的。因为爱这件事本身，是不必要有意义才能进行的。” “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抱有的感情是不是爱。” “只是一直看着他。” “有些人的初恋很漫长，就像保存一个过了日期的生日蛋糕，已经不能食用，却又舍不得扔掉。初恋就像这样的存在，它来时显得太早，去时又恋恋不舍。对于阿曼来说，她的初恋就是这样一个蛋糕，犹带余温，却已经难以下口。” 阿音一出口，殷怜就知道她的情况不是很好。像这种限时的短故事比赛，以一般的逻辑来判断，也知道故事情节必须是紧凑的，每一句话都要联系到故事的发展，而不是毫无目的地抒情。 阿音明显是还没构思好完整的故事线，所以此时开口的时候，好几句话都是缺乏足够意义的抒情，虽然听上去风格优美，其实却是在浪费时间。 但是阿音也没有办法。她此时与其说是在讲故事，不如说是凭借平时的写作思维和本能在走一步看一步地随意编造开头。 不过对于娴熟的作者来说，编着编着，多半故事也就有了。 “阿曼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博客。博客没有动静，她便有些失落和寂寞地躺在了床上，却不料眼角此时突然跳出一条提醒——“特别关注，您所关注的孟昕发送了一篇新文章。”” “阿曼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可当她看到新博客的具体内容时，心里却抖了一下，心情很久都无法平复。” “因为孟昕发了一张照片动图。动图之中是一个女孩子，看上去非常清纯可爱，打扮也是十分清新的风格。孟昕给照片里的女孩评注：庸碌凡尘中的天使，市侩人世间的精灵。” “这形容未免庸俗，但是阿曼却仍旧感到了嫉妒。” “孟昕还问：这是不是你见过最清纯的女孩？” “阿曼有一瞬间觉得十分悲伤。她想：我也很清纯啊，一直一直都……始终保持着你最喜欢的那种清纯的风格。” “她对动图中的女孩子保持着满满的敌意，在心里把她从头挑剔到了脚。而后趴在床上叹了一口气，却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宣之于口的。” “所以她只是在照片下回复道：太清纯了！十分漂亮，却有十二分的气质！眼光真高啊！” “深夜时分，还有人回复自己的文章，何况说的还是自己爱听的话，孟昕自然很高兴，甚至很有兴致地回复了两句。这样一来一往，两人竟然还聊了好几句。” “阿曼用得不是本音，孟昕自然听不出来。其实就算她用的真的是本音，她觉得孟昕也都未必能认出来了。” “爱情最悲伤的事情，或许就是我还爱着你，而你甚至已经不记得我是谁。” “阿曼和孟昕多聊了几句，聊的却是他现在中意的女孩，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涩，一时可以说是百味杂陈。” “阿曼一直以来都是隐藏身份关注着孟昕的博客，但是长期留言的情况下，孟昕对她也已经有了一些熟悉。经过这次的契机熟悉起来之后，两人对话的频率就高了很多。” “孟昕很喜欢跟阿曼聊自己的女友，阿曼虽然每次都酸得要死，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夸赞他的女友，给他提供各种恋爱建议。虽然在她心里，恨不得两人明天就分手，然而在现实之中，她却花费了十二分的力气，费尽心思地给孟昕提供切实可靠的建议。” “她从没有想过要故意提糟糕的建议让他们分手，因为这样就相当于对孟昕做了坏事。这种做法也许可能会让两人关系崩坏，但可能性很小，更大的可能性反而是让孟昕从此不再来寻求她的建议。” “她也从来不说他喜欢的人的坏话。那会惹人讨厌。” “所以她只能违背自己的真心，一次一次地给孟昕出着主意。” “时间久了，孟昕就随意地问了一句她是男是女。阿曼并非特意想要说谎，事实上她的表现有些明显，平时说话作风就很像妹子，但此时因为心里有鬼，可能是害怕孟昕发现自己的心思意图，她莫名其妙地就说了个谎，声称自己是男人。” “不但如此，为了增加这句谎言的说服力，她还强调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孟昕疑惑她从未谈起过自己的女朋友，阿曼就鬼使神差地，也把自己的照片上传给了孟昕。” “如果他能认出自己，或者说一句，她长得像我认识的人。” “但是孟昕什么也没说，却说：还是我的女朋友长得漂亮。” “他说：还是他的女朋友长得漂亮。” “阿曼抱住枕头，泪水慢慢慢慢地，浸湿了枕头。”阿音虽然心理承受能力不太行，但是在声音表现和感情投入上确实没有什么好挑剔的。这一段话，她讲述这一段故事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饱满的情绪，虽然没有哭，语气里却呈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疲惫和痛苦，甚至以一种丝毫也不沙哑的声音，演绎出了沙哑的感觉。 “她许久没有回复。” “孟昕便问道：咦，你不是生气了吧？” “孟昕之前就老给身边的人喂狗粮，炫耀女朋友，弄得到最后身边的朋友都有点受不了他，一看到他晒女朋友就不配合地据吃狗粮。难以遇到一个这么配合的阿曼，他其实还很像继续晒下去的。” “阿曼迟疑许久，才回复道：你真的觉得没有你女朋友漂亮吗？你再仔细看看。” “孟昕当真认真看了一会儿照片，才回复道：确实很漂亮。但是在我心里，当然是我女朋友最漂亮了！” “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认出了阿曼。但是他不知道在对面跟他说话的是阿曼本人，还真的以为是她的现任男朋友。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暴露出曾经的往事。可是在阿曼看来，却是他甚至不认得自己了。” 阿音的故事带着明显的磨磨唧唧，接下来的故事，她讲了孟昕和女朋友发生矛盾，阿曼如何给他们出主意，让他们一次一次地和好。她枉顾自己的心意，维护着自己对孟昕曾经的感情，而这一切让孟昕对阿曼的“男朋友”越发地感激。 这个时候，殷怜和阿音都注意到了，蜡烛的倒计时已经快要到了。 阿音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在描述情绪上，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思路未曾捋顺，所以不得不拖延时间，在故事过程之中理清思路。此时看时间快到，她也顾不得继续拖延下去，便加快了剧情。 孟昕最终还是和现女友分手了。阿曼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心里有点为他伤感，但又有点窃喜。 她找了个机会，故意到他偶尔会去的地方与之重逢，并主动与他打招呼。孟昕到底还是认出了她，两人续了一下旧，询问了对方的近况。阿曼想要等两人再次熟悉起来，就试着重修旧好，结果等来的却是他又看上另外一个女孩的消息。 故事的最后，阿曼忍住泪，对孟昕说道：“祝你顺利。” 孟昕便在心里对她说：也祝你们幸福。 阿音几乎是卡着时限说完整个故事的，说完之后也知道自己的故事讲得并不好，顿时心情忐忑。 殷怜也竖起了耳朵，视线同时紧盯面板。 章阁说道：“让我们看看裁判们的决定。” 夏国的综艺节目的评判结果和地球有点不一样，就是他们并不怎么喜欢卖关子吊人胃口，每次结果都出得极为利落。此时也是，章阁直接就宣布道：“《百烛俱灭》第二回合，11号阿音选手不得分！” “裁判们的评价如下：故事的主线不明晰，脱离题目。总管故事全局，与初恋的联系并不大，两人的错过更多源于矫情的误会，而非初恋这种感情本身会伴随的一种感情变化。故事结构过于老套，平铺直述，缺乏转折和矛盾冲突。” “很遗憾，阿音选手错过了这一次得分的机会。接下来，由小追选手来继续完成这个故事。小追选手，你准备好了吗？” 殷怜毫不犹豫地按了“是”。 几乎在蜡烛被重置和开始燃烧的瞬间，她就开口说道：“梅子有一个人人羡慕的男朋友，温柔，体贴，年轻英俊却成熟包容，事业有成却浪漫有情趣。梅子对于这样一个男朋友一直非常得意，甚至常常对着身边的女性炫耀。” “她的上司是一位漂亮能干的女性，虽然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却已经是分公司的部门负责人。相比梅子来说，她头脑精明，能力出众，看似性格温和，却每每能够不动声色地驱使他人为自己所用，是让人羡慕嫉妒的对象。但是她好像没有男朋友的样子，而这是梅子唯一一件可以在她面前得意的事情。” “她特别喜欢在这位前辈面前聊自己的男朋友。” 458 458 殷怜的故事开头乍听之下,感觉比阿音的故事还要和主题扯不上关系。 阿音开始说故事的时候，殷怜就判断她的故事可能会说得不太行，并且思考了自己可以选择的题材，然后她想到了原世界一手叫做《莫妮卡》的歌曲。 这首歌是以男主的视角对一个叫莫妮卡的女性说的。他感谢莫妮卡，在他不成熟的年纪曾经为他付出,偏偏他却因为自己的不成熟而将对方辜负。他感谢她与自己分手,让他因为失去她而顿悟,终于变得成熟。 殷怜想写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开头，她讲述了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所有人都对梅子欣羡不已。但是故事本身并不讲述他们的爱情故事,因为殷怜的重点并不是表现爱情。 阿音没搞清楚的一件事，是什么算是初恋……或者说是爱情的余温。 爱情的余温必然不是爱情。 不是恋恋不舍，不是念念不忘,不是一段爱情的延续或者继承。 它应该是别的东西。 所以殷怜也不会在这个故事里面着重表现爱情。 她对于梅子爱情的表现，几乎都来源于梅子对于男友的描述,在与同事的谈论之中,梅子的男朋友与别人的恋人伴侣的对比。 在梅子的描述里，她的男朋友从来不犯其它男人会犯的低级错误。他关心她,尊重她，总能敏锐地发现她情绪的波动。他不固执，不倔强,总能在合适的时候采取合适的方式,温柔对她坦诚错误,同时也软化她的硬壳。 “糖糖对梅子抱怨：‘你相信吗？他认为所有能解决矛盾的方式,就是假装事情没发生过，把我放置y一段时间，事情就解决了。’” “梅子勾了勾嘴角，却压下了语气里差一点要弥漫出来的笑意，说道：‘你也不要太介意了。虽然冷处理不好，但是这种事情，要是想要继续相处下去，总还是要有一个必须去让步，试着去沟通的。既然他性子不成熟，也只能你自己多费些心思了。’” “糖糖问：‘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情，你会主动去跟对方和好吗！？’” “梅子说：‘我男朋友在这方面就处理得很好……怎么说呢，他性格比较成熟吧。其实我们吵过架，但是他会选择主动退让。这句话也是他跟我说的——情侣吵架，总有一个人需要退让，这不是因为谁错了，谁输了，虽然吵架或许有对错，但是和好无关对错，只是因为在乎。’” “‘爱情是在某一方犯了错之后，另一方仍旧想要原谅，想要继续，所以才会去道歉。所以只有情侣之间的道歉和和好，从来无关对错，只是因为爱。’” “糖糖听了，却是打从心里羡慕了梅子，说道：‘你说得对。你男朋友真好。’” “梅子听到了她的回答，却是打从心里感到了满足，一半是源于爱情本身，另一半则源于糖糖的羡慕。” “她在工作上还是个新手，学得也不是很快，好在有一个优秀的男朋友，是她成就感的最大来源。” “这个时候差不多也到了下班时间。梅子收拾好东西之后就把工作舱停放在了停置位上，然后踩上了滑道。” “同事传消息：这就回去了？不去喝一杯吗？” “梅子快速回答道：‘不用了，我男朋友来接了。’” “离开的时候，她在玻璃悬廊遇到了女上司，打了声招呼。对方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交代道；‘第三区的数据调查，记得尽早交上来，不要再延迟了。’” “梅子顿时笑容一塌，蔫蔫地应了。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部长不回家吗？你男朋友不来接吗？’” “部长笑吟吟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梅子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被看穿了，不免有点心虚。”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开口说道：‘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部长问道：‘红色三用车那辆里面的是你男朋友？’” “梅子勾了勾嘴角，说道：‘对啊。我让他不要来接，他偏偏要来接。’” “部长便说道：‘你去吧。’” “梅子在公司工作得并不算很顺利。她犯错的频率其实有点高，好在部长人好，虽然犯错时表现得比较严厉，训话也不留情面，但是之后还是会很尽心地教导和纠正她。” “被骂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怨气的。不过当冷静下来思考过之后，她也明白，部长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压力还是难免累积了下来。” “这种时候，唯一能够给她安慰的，就是男朋友一直很体贴，很照顾和包容她。” “部长什么都很好。但是只有男朋友这一点上，她觉得自己比对方强。” “她比部长幸福。” “出于不可知的心理，在季度的部门聚会里，她故意让男朋友早早地来接她，然后在部长和其他同事的面前，对他们介绍道：‘我男朋友，安瓦的高级工程师。’” “当时的气氛似乎有些微的尴尬，但是转眼就有人主动搭话，打听起了这个闻名已久的‘梅子的男朋友’，之前的尴尬仿佛变成了一种错觉。” “但是梅子注意到，部长并没有插口进来和众人一起调笑他们，虽然她原本也不是爱起哄的性格，但是这时候的表现又不同于以往。” “她看上去……特别失落的样子，低下头去喝着酒，并不看梅子这边。” “梅子就想，我是不是太过分了？说到底，部长每天忙于工作，甚至都没时间交男朋友。夜深人静的时候，应该也会寂寞吧？” “这么一想，她便见好就收，很快就借口有事跟大家告别，离开了聚会。” “但是之后不久，梅子又犯了错。这次的事情有点严重，不再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部长很生气，说了几句重话，让她不要成年跟人炫耀男朋友，多把心思放在正事上。而这句话激怒了梅子，冲动之下，她说出了‘部长你是嫉妒我吧！’这样的话。” “部长瞪了她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让她把文件拿去改好。梅子改好了文件，人也冷静了下来，跟部长认了错。” “部长看着她的样子，开口问道：‘你男朋友人很好吧？’” “梅子愣了一下，弱气地应了一声。” “部长说道：‘听其他人说，他很体贴，很成熟，会照顾人，也很包容你。’” “梅子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部长看了一眼，也没有执着等候她的回复，而是自顾自说道：‘我以前也有个男朋友，但是和你的男朋友不同，他幼稚，孩子气，自私，任性。我们总是吵架，而且到最后总是我让步。后来我实在是太累了，就想要分手。那时候他很慌张，像个孩子一样，其实他并不比我小，可是有些男人就像是孩子，轻易不肯长大。’” “梅子没想到会听到部长这样的剖白，愣了一愣，却又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部长又说到：‘我们是彼此的初恋。大约初恋总是不成熟的，所以留下的回忆也不够美好。但我想，人经历了事情，就总会有所成长和改变。’” “她停顿了一下，望着梅子说道：‘我们吵架的时候，他从来不会认错。就算明明是自己的错，也一定会倔强到底，但我每次都会原谅他，帮他收拾残局。他达成目的，就会撒娇耍赖，对着我傻笑。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我对他说：我先认输，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你，而是因为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容忍你，但是如果你爱我，不能永远让我一个人退让，一个人忍耐，因为爱不能是单方面的。’” “‘他每次都应得好好的，但是不往心里去，直到我们分手的时候。那时他第一次主动让步，他说他错了，他说他会改。但是，我却没有更多的感情，去跟他磨合，去让他消耗了。’” “部长望着梅子，说道：‘虽然感情已经消磨干净了，但是知道他真的改了，我仍旧觉得非常感慨。’” “梅子望着部长，张了张嘴，却最终也没问出想问的问题。” “下班后，她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公司，然后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她迟疑半晌，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我们部长！？’” “他男朋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是老同学。’” “梅子问他：‘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男朋友正想回答，却突然愣了一下。梅子猛然回头，向着他视线投向的方向望去，却见部长挽着一个男人的手，正从公司门口离开。与梅子视线相交的时候，微笑冲她点了点头。” “梅子的男友这才说道：‘我永远感激她。’” “梅子听了，却说道：‘我可一点也不感激她！’她在心里补充了一个前提，‘除了工作上的事。’” “我的故事讲完了。” 殷怜坐了下来，系统解除了声音屏蔽，然后她听到了章阁鼓起了掌，一下一下，节奏分明，而随着他的掌声响起，其它选手也慢慢开始跟着鼓起了掌。导演想了想，索性临时抽取了两个赛场的声响播放了出来，殷怜听到了掌声雷动。 阿音用极为复杂的目光抬头看着她，也跟着鼓了掌。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殷怜积三分。 而下一轮，仍旧是她的回合。这一次她抽到的题目，叫做“前生与来生”。 459 459 殷怜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会抽到这样一个题目。按理说,可能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到这样一个题目里蕴含的意义。但就是越是贴近现实,反而越是让人难以把握，就像父母的爱和生活的幸福感，它都是难以用文字来进行表达的。 幸福和爱这种东西,普通地在文学之中呈现出来,是无法令人动容的。故事必定还是要有冲突有波折有对比,作者要百分之二百地夸大自己想要表达的感情,读者才能接收到那么百分之五十。 所以即使殷怜真正地经历过前世与今生，面对着这样的题目反而无从下手。 对于这种奇幻的事情有着经验，对她本人竟然也全无帮助。 她叹了一口气，收回了心绪,把心思集中回到了题目上，思考着前世是什么,来生是什么。 然后她回想着以前看过的各种关于前世来生的影视或者作品，又看到了一侧自己的id全名“来者不拒，去者不追”，心里满满就有了思路。 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她开始说起了故事。 这个故事的结构比较简单，讲的是一个女孩和男友因为某件事情吵了架，结果正沮丧的时候,遇到了两个小精灵。一个自称前世，一个自称来生。前世让她去找她前世的爱侣,来生让她去找她来世的真爱,两个小精灵都坚持自己让她找的人能让她得到幸福。 女孩开始是拒绝的,但是吵架之后的男朋友非但没有来哄她，还急匆匆地跟她报备了要去出差，让她非常不快。出于寂寞和委屈，在小精灵的怂恿下，她就答应了去看一看自己的“前生”和“来世”，权当旅游。 结果见到前世的时候，她还巧遇了出差中的男友，在倾盆大雨之中，山体崩塌，悬浮列车变形成临时庇护所，转移进入的时候，女主角和另一个女孩都差点滑落山坡，前世恋人本能地选择护住了另一个女孩，而女主的男友却正巧也乘了同一辆车，并在女主遇险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为她挡住了泥块，自己却受了伤。 大雨停歇后，男女主已经和好，女主决定不再去见来世，结果小精灵死缠烂打，女主没办法打算去随便看看，结果却因为一系列阴差阳错的剧情，导致“来世”的恋人在她的促使下而遇到了今生的爱人，改变了原本孤苦终老的命运。 而在这之后，女主才通过小精灵知道，“来世恋人”原本会投胎成她的曾曾孙子，然后与投胎为世交家女儿的她相恋。也就是说如果他不与男主相恋，来世的一切仍旧不会发生。可是如今因为女主的所作所为，“来世恋人”这辈子的寿命被延长，命运的齿轮发生了错差，他却不会再投胎成女主的曾曾孙子，未来已经被改变。 业务不达标的来世小精灵被女主一顿嘲笑之后哭着飞走，去补习功课了。而女主则一边猜想着未来的可能性，一边与男友计划起了婚礼的安排。 殷怜讲完故事的时候，看周围的反应，就知道这个故事的反响不如上一个来得好。但是经过讨论和争执之后，裁判还是给了她三分，并评价道：“来者不拒，去者不追，确实切了前世与来生的题。前世不可追，过去的已经过去，来世无需抗拒，因为本身就是现在的一部分，解题解得很好，只是因为是现场讲故事，所以剧情设计得有些粗糙，如果能够精雕细琢过后写下来，故事会更完整一些。” 殷怜虚心接受。 此时殷怜积了六分，一时跃上榜首。 不过随着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故事被讲述出来，其他玩家也很快开始追了上来。从第二轮开始，阿音调整了心态，总算了也发挥了正常的水平，没有再给殷怜占便宜的机会。 由写故事变成了讲故事的赛制不断缩短了每个故事的创作时限，也考验着玩家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个过程之中，即使是成熟老道的作者也难免会偶尔失去水准。殷怜本人并不是特别熟练的作者，虽然参加比赛以来已经大有长进，但也不到随时随地能编出雅俗共赏的精彩故事的层次，中途难免还是有只拿一分的时候。 相比之下，六人之中表现最出众的还是魏跃。他的思路明晰，脑洞精彩，讲故事的水平也极其高明，几轮下来，几乎没有不拿三分的时候，很快就把殷怜超了过去。 其次是柯珂。 不管什么样的故事，柯珂都有能力将它往惊悚恐怖上发展。这显然是她所擅长的故事类型，所以表现相当不错。 殷怜勉强排在第三。 在此同时，殷怜也很快发现了比赛布景变化的规律。选手每次选择蜡烛的时候，蜡烛本身的颜色会决定整个布景的色调，而蜡烛上的题目内容，则会决定布景的整体风格。 柯珂似乎早已经知晓这一点，所以每次都选择黑色的蜡烛。相对来说，阿音就会选择黄色，蓝色或者绿色的蜡烛，从不选红和黑两种颜色。 魏跃的涉猎范围很广，殷怜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他的蜡烛选择规律往往与前面几个选手所讲述的故事风格相关。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相反。 前面的故事细腻，他就爽利，前面的故事柔情，他就壮烈，前面的故事深沉，他就诙谐。 而这让他每次都能拿到高分。 殷怜若有所思。 这时候的蜡烛已快要熄灭一半。柯珂讲了很多恐怖故事，她在这方面真的是天赋异禀，每一个故事都非常精彩，氛围塑造到位不说，情节必定也会有出人意料的转折——但是即使如此，她也终究难免拿到了一次一分。 直播的观众估计也已经换了好几批。 中场休息的时候，殷怜去吃了点东西，之后就打算更换策略。 其实故事说到中途，她不是没有冒出过想要作弊的念头——她看过的故事那么多，很多都是夏国人没有听说过的，即使她当做自己的说出来，应该也没有人会发现吧？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因为这么做对她来说没有好处，而且人一旦突破那条底线，那么就会失去限制。 ……如果这一刻她选择了剽窃和抄袭，那么以后只要遇到创作上的难题，她就会越来越倾向于盗用其他人的故事情节，直到彻底失去自主的创作能力。 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逼一逼自己。 下午的时候，所有人似乎都已经进入了疲惫期。 吃饱喝足，作者们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却也避免不了长时间创作之后的思维性困乏。而下午的第一个回合就是属于殷怜的，她想了想，选择了一支红色的蜡烛。 比赛场地周围突然降下了幕布，变成了血红的花海，而一个题目也缓缓展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死者的世界” 殷怜的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然后就决定了故事的基调。 其实这样的比赛真正的难处始终在于水平的稳定，以及后期精神疲惫导致的水平下降。除此之外，除非是之前像阿音一样因为特别怕鬼故事而被柯珂吓唬得情绪不稳的，否则一开始多半是发挥得最好的时候。 而越到后来，就算是基础再怎么扎实的作者，也难以保持始终如一的高水平发挥。不但如此，就连裁判和观众的情绪也会一直下滑。观众还好，这种全天候的直播比赛，观众是可以一直更换的，而且可以换台，只是听故事的话不会积累太多压力。 裁判却很容易积累疲惫感。 所以能给裁判带来新鲜感的选手，往往能得到感情上的偏向。 魏跃此时高居榜首的名次已经足以说明这一点。 但是即使知道这个道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故事类型，要做到不管那种故事都能写得精彩，那也不是谁都做得到的。毕竟比赛考验的核心还是故事质量。 殷怜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她打算挑战一下自我。 之前的时候，柯珂已经讲了太多个恐怖故事，最后一个恐怖故事也只拿了基础的一分。阿音的爱情故事讲得缠绵悱恻，但是个人风格一成不变，拿到高分的次数是最少的。殷怜倒没有限制住自己，她善用了自己跨次元的见识，只要题目不要太过为难人，她每次都能讲出背景和设定都非常新鲜的故事。不同于第一轮的中规中矩，之后每一个属于她的回合，她都在试探裁判和观众的喜好，然后转变风格。 比如说第二轮抽到的“假想与真知”，她就讲了一个具有科幻味道的镜子表里的故事，第三轮的“童话故事”，她就讲了一个少年在经历种种难关时都坚持拒绝长大，却最后为了能够拯救所爱的人而选择了长大的故事。殷怜的长处是思维很活跃，逻辑严密，不管什么样的故事她都能有新鲜有趣的梗，弱点估计就是剧情比较粗糙生硬，总是缺乏打磨。 因为这个原因，她午休的时候还收到了魏跃的信息。 对方说道：“我很失望。” 殷怜：“？” “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有灵性的竞争对手，但是你这一场的表现让我觉得很失望。你的故事与其说是写出来的，不如说是制造出来的。现在的你，根本配不上海选时写下的那篇《妈妈》。” 殷怜甜甜地问道：“请问你哪位？” 魏跃顿时被噎住。 殷怜直接挂断了通讯，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柯珂的这位师兄真是情商被狗吃了。他以为他是谁？ 特意发通讯激励殷怜的魏跃：“……” 但是不管怎么样，殷怜也不打算轻易认输。所以比赛开始前，她就开始给自己制定了一些策略，比赛开始之后，确定了自己的题目，殷怜就快速地选定了主题和使用的策略。 “死后的世界”这个题目让她难以避免的想起了看过的那些万圣节题材的动画电影，比如《僵尸新娘》，《寻梦环游记》，《圣诞夜惊魂》之类的。虽然恐怖和情感故事也很符合这个主题，但是殷怜却不打算讲——实在是她前面两位大小姐讲了太多个这两类的故事。 反而是荒诞系的喜剧故事，因为不容易通过干巴巴的文字和缺乏表演性的语言来进行表达，是目前为止被讲到最少的题材。 殷怜知道它不容易通过短短几分钟的叙述表现出精髓，但是若是她能表现出来，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性可以逆袭。 但是想表现出来，就必须换一种讲故事的方式。她还是很愿意挑战一下的。 然后，她开口了。 “今天我要跟你们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我出生之前，或者死亡之后……我不太记得了。但是不要紧，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快乐的故事！” 当她出口的时候，不管选手席还是观众席，在那一瞬间顿时都变得有点嘈杂。不但是因为殷怜似乎更换了自己的声线，换成了一个表演者才会使用的声音数据，而因为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使用的完全不是讲故事的腔调，而是真正的表演腔。 观众们忍不住就议论起来，说道：“怎么回事？她还能说台词？这腔调反差好大，但是……好有意思。”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更令人惊讶的是，殷怜随后就直接唱了起来。 “有些人活得辛苦/活着就背负太多责任/要出人头地/要生儿育女/你有几个学历/我赚多少年薪/啊/最后睡在坟里/都是一般的情景/不如捧起香槟/醉里尽情歇息” 她切了声音，也控制了精神力，但是完全无损本身的水平。殷怜是能唱歌的，不是非常专业，但是资质极好。此时她直接使用的就是夏国的古代名曲，本身就是诙谐风格的戏剧曲目，她很随意地现编了几句词，就把它们嵌了进去，果然先声夺人，立刻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裁判也愣了一下，问另一个同伴：“这样可以吗？” 对方想了想，说道：“随便吧。反正我们评分看故事。她要怎么表演，是她自己的事情。而且挺有趣的。” 没人来阻止，殷怜就继续说了下去。 “喂喂喂，你知道吗？今天上面又下来了一个，愁眉苦脸的。”殷怜用一种尖细的声音说道。 “看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压低了声线，说道，“死都死了，干嘛还要这么想不开呢？就算有什么烦恼，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又装作严厉凶恶的样子，叫道：“那边的小鬼，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 “报……报告长官！我们什么都没说。” 那严厉的声音却又放得柔和了一些，说道：“大叔，你也别留恋生前的事情了。忘川在那边，你去洗个澡，回头就啥烦恼都没了。” “忘川能洗澡？” “以前是不能洗的。装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后来鬼数太多了，魂魄跟能有丝分裂一样，生生把忘川给填满了，弄得渡船都没法划了，全靠鬼手给举过去。阎王一琢磨，想着现在人间地方也够，再不然还能往外太空移民，就挥挥手让他们全投胎了。现在是户外游泳区……哦，鬼差是不能去的，怕一不小心喝口游泳水，忘事儿。” 460 460 殷怜这故事讲得取巧,但是确实吸引住了大部分观众的注意力。 其实她这个故事还是有些粗糙,这是她学习写作的时间不够长，积累不够多，基础薄弱的关系,非短时间可以改进的。魏跃一副我很看得起你,所以爆发出你的潜力来的架势,其实根本没有用。 殷怜缺乏的根本不是激励和刺激。 当然,她也不纯粹只是在表现手法上搞花样。既然是荒诞系的故事，殷怜也是用了很多荒诞系的表现手法，她过程中脑洞大开，用各种与现实关联的荒诞设定来填充着剧情,时不时给观众带来一些笑点。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四十七岁的大叔，因为死的实在不是时候,所以对于自己的家人充满了担忧，无论如何也不肯去投胎。故事里掺杂着诸如孟婆运用新技术偷懒酿制孟婆汤，结果搞得孟婆汤效用不足，三天就失效，阎王让判官去担任技术部经理，判官却因为技术不精，常年被吐槽在机房做烧烤之类的和现实紧密相连而引得观众频频发笑的各种搞笑梗。 因为是随想随说的搞笑梗,所以故事的整体结构其实也不是非常平衡，不太张弛有度,不过故事本身还是很有趣的,加上有殷怜在那里毫无偶像包袱的生动表演,所以这个故事明显比前面的都更容易让人打起精神。 它也许不是最动人的故事，但确实在各种意义上缓解了裁判和观众的疲惫。 这个故事不出意料地拿到了三分。 而殷怜的这种做法无疑也给了其他人一些提示，接下来其它选手也纷纷改变了自己的讲故事方式。其实之前的比赛里，柯珂算是比较声情并茂的一个，其他人多少都有些平铺直述。 而这一场之中，殷怜的表演给了所有人一个非常明确的提示，让他们的思路也扩展开了。 其实，剧作家多半是会表演的。就算不能表演得很好，但是他们心里多少会有这么一个概念，一个角色应该表现成什么模样。他们对于角色是有着天然了解的，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说什么话，说话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情绪变化。 演员在演出的时候，如果演得不好，多半是技巧到了位而感情不到位，而像此时在比赛之中的新锐剧作人，他们对于角色的感情是理解得极为到位的，缺乏的往往只是技巧。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中，如果他们想要生动地讲述一个故事，其实是可以做到的。哪怕在技巧上表现得不够到位，只要表现出了其中的感情，仍旧可以带动听者的情绪。 殷怜之后是22号的幸福密码。 他选择了一张蓝卡，抽到的关键词是“最初的光”。 幸福密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改变了自己的表现方式。 “他牵着工作人员的手，一路走一路回头看。他看到妈妈一直站在身后，一直一直，看着他，没有移开目光。他也回头，看着她，不移开目光。” “然后他的妈妈突然迈开脚步，就那样拼命地，用尽全力地，甚至有些狼狈地迈开了脚步，追了上来。” “她喊着他的名字，撕心裂肺地。” “‘细儿！细儿！’” 幸福密码喊出这两个词的时候，那声音是撕裂的。那种毫无表演技巧，所以也毫无表演痕迹，却能一下子触到人心底的声音，瞬间把所有人都喊精神了。 幸福密码投入的感情极为真挚，他明明是极其年轻的男生，一瞬间却让观众眼前出现了那个发丝散乱，形容狼狈，仿佛疯婆子一样的女人。 “回家吧！回家吧！不走了！妈妈不送你走了！妈妈无论如何也会好好把你养大的！我们不走了！” “他停下了脚步，一瞬间工作人员甚至拉不住他的手，让孩子以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力气挣脱开了她的牵制，然后猛然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妈妈！’” “这一年，他的孩子出生了。小小的一个女孩，没有长开，丑丑的。他发誓会尽他所能，给她所有的爱。” “作为一个人，一个父亲，能够尽自己的能力所给予的所有的爱。” “他也许不能给她世界上最好的生活，但他们能给的，已经比他的母亲多了太多。如果有一天，他和他的妻子其中一个也因为某种原因像他父亲一样过早与家人告别，他们也约定好了，一定会坚定地把这孩子抚养长大。” “因为即使残缺的，不完整的爱，当它拼尽全力时，它仍旧胜过世界所有。” “那也许正是她所需要的。” “就像他曾经那样，紧抓不想放开。” 魏跃听完了前面两人的表演，神色也有所动容。 他一直稳定地拿着三分，所以面对前面的两个连续三分，有所动容却并没有选择因此改变自我。 他深深地看了殷怜一眼。 女孩子看着他，大概也不可能理解他藏在斗篷下的复杂心情。 对于在海选第一场就把自己干翻的这个女孩，魏跃有着极为复杂的感情。他反复读了她的第一篇文章很多次，次数多到这篇文章本身对他来说都变得特殊起来。事实上，虽然殷怜的这篇文确实写得很好，但是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名家，比她写得更好的时代之作也有很多。 他读的次数越多，本身就会促成这篇文章在他眼中变得越发特殊。 然后当他跟殷怜同台竞技的时候，不得不说女孩的表现是令人失望的。确实，殷怜的故事写得不错，虽然有些粗糙，但是充满创意和想象力，但魏跃想要看到的不是这些。 他只能自我安慰：她还太小了。 接下来的故事，魏跃保持了自己的节奏。 殷怜讲了一个风格很特殊的《死后的世界》，幸福密码讲了一个触动人心的《最初之光》，魏跃就抽了一个绿签。 《精灵之森》。 魏跃有一个很特殊的地方，是他思考剧情创作故事的时间极短，速度极快。此时也只是略加思索，就开口说道：“女孩生活在一个奇特的地方，数字和代码组成这里的一切……她想要创造一个最美好的，只有爱与幸福，没有纷争与恶意的世界……” “要华服，要美食，要豪华的别墅或者亮晶晶的宝石，她统统为他们实现。” “女孩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些人不配拥有幸福和美好。” “枷锁附身，劳作不息。” “她问：你们幸福吗？他们感激地啃着干硬的面包，涕泪横流，说道：太幸福了。” “娃娃背着小小的包，一路摇摆前行。” “她终于明白了，幸福是什么。” “幸福是，独属一个人的，无法被赐予的，只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才能不从手中流失的东西。” “她打开牢门，放出了所有曾经被她认为不配获取幸福的人。他们曾经从她这里无尽地索取，可是那没有带给他们幸福。他们也曾被她压迫着，只能在饥饿中感受饱足，寒冷中感觉余温，因而获得幸福的假象，可那也仍旧不是幸福。” “幸福是，他们在尘世翻滚，拼尽全力抓紧一样东西，却又不停地失去。你失去的越多，指缝中留下的幸福的浓度就越高，百分百的喜悦，只能在那百分之一的坚守之中获取。” 魏跃讲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他的每一个故事都很有趣，而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特殊的，只能在光网之中生存的女孩，她在光网的尽头，拥有一个独属于她的精神世界。她开始想要建立一个乌托邦，让所有来访的人都得到幸福，但是那些人却永不满足。当各种各样的贪婪和恶行污染了她的理想世界，女孩发怒地把所有人都关了起来，开始让他们劳作来获取食物，面对极其残酷的虚拟世界背景——在殷怜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类似于《饥荒》的世界，反而让参与者觉得喜悦和兴致勃勃。 后来女孩的世界来了一个特殊的小小访客，已经沉浸在了灰暗的世界之中的女孩因为内心的柔软，破例选择了为她完成一个愿望。 但是完成愿望的过程中，对方却突然让女孩理解了，幸福这种东西，是独占的，不能被给予的。 魏跃端着架子，并没有跟殷怜或者幸福密码一样，用夸张的语言表现来夺取观众的注意力。但是他的故事仍旧足够吸引人。他描述女孩生存的环境，描写每一个人来到这个幻想世界的心理变化——从惊叹到贪婪到不满足，小混混对女孩的前倨后恭，白领试图套路女孩结果遭遇的现场翻车，以及网瘾少年的得寸进尺和随后的悔不当初。 女孩子纯真无辜，却心狠手辣，单纯着带着一种属于孩子的残忍，突然翻脸的喜怒无常以及对于这群没素质客人的报复也让观众感到爽快，但是随之而来，这群客人在环境变化之后有些嘲讽的心理变化和态度上的改变，在好笑之余，却反而引起很多人的深思。 殷怜知道魏跃并不是想表现人性本贱，更多是想要表现出人性这种东西本身的愚蠢——他们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但事实上，大部分人，他们都不会在合适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哪怕道理上明白，但是，却总要受到教训之后，才稍微矫正一下自己的行为。 魏跃的三分拿得十分轻松。 宿悲却没有他的这份沉稳。 不但宿悲，之后的柯珂也同样突然改变了比赛策略。她之前说的是一直是鬼故事，这时候却突然讲了一个爱情故事。她的故事风格与阿音完全不同，观众竟然听得还颇为惊艳。她本来说故事就比较声情并茂，这时候分饰男女两角，把性格分别的两人演得活灵活现。 这一点阿音也不遑多让。她倒是没敢贸然尝试新的题材，但是这一回合的故事，却被她讲得格外缠绵悱恻，甚至直接演出了极为生动的哭戏。 接下来的一轮，除了魏跃之外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幸福密码——《最后的冬天》。 “他哭得撕心裂肺：‘回来啊！回来啊！’” 宿悲——《一束六月》。 “‘我美吗？’”语气娇柔。 柯珂——《日光尽头》。 “‘如……如果我……死了……’” “‘我一定……会把你的骨灰带回去母星。’”哭声简直真情实感。 阿音——《毕业》。 “那一天/说了再见/好多年/想要再见”这个索性就自己唱了起来，竟然还挺好听。 在这样掉下限的竞争之中，每个人的发挥竟然都出现了一个平行坡度的上升，不但裁判和观众被抬高了情绪，选手本人也被激发出了情绪和好胜心。导演惊愕地发现到，收视率竟然出现了大幅度的回升，网上的讨论也在急速增加，多数都是在感叹这一届的选手太拼。 461 461 “你有没有发现,每次610016参与的直播都会出现收视小高潮？” “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但是以她现在的关注度，有这种情况出现应该也还算在预料之中吧？”另一位工作成员说道。 “不，你关注一下她现在的网上评价,还有所有参赛作品的阅读量。” 他的同事顺势查看了一下数据,然后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失声道：“阅读量怎么会这么高！？她的故事写得虽然还不错,但是在选手里面并不算最拔尖吧！？” “虽然不拔尖，但也绝对不拖后腿。而且你发现没有，她本身的表现很讨喜。第一轮的时候，她能掌控全场埋下伏笔,让所有选手为她作嫁，带给观众的胜利感是难以言喻的。第二轮的时候,她虽然综合评价不是最高，但是比起其他人来，她的故事阅读感是最好的，其它几个选手的作品，多半高潮起伏，每一篇的故事都有着峰回路转的巨大转折，写得好就显得跌宕起伏,写得不好，看上去就只剩下了高潮,让读者情绪一直紧绷。610016的作品却完全不同。” “啊,她的这系列故事,看上去很稳的样子。确实和其他人的风格不同。” “加上这一次她又主动出头，引导别人改变讲故事的方式，导演肯定爱死她了。” 导演怎么样不好说，但是看目前网上的风向，观众们却已经爱死她了。殷怜本身的气质是很甜美的，眉目绮丽，五官精致，虽然看上去属于气场很强的那种长相，但是因为她年纪小，平时和人交往的时候又没节操，随便遇到哪个小姐姐都爱抛一抛媚眼，所以很难引来同性的敌意，大家都很容易有一种——啊，她想撩我——的错觉。 当意识到这是错觉的时候，大家的芳心早就已经错付了。 所以殷怜这辈子的女性缘莫名地就很好。就连五月梦之中，由于她跟秦月狐，柯珂，杨珂等同场的妹子表面上似乎都还相处得不错的关系，观众也都默认了这是一个好相处的姑娘。 这种印象的塑造，跟殷长生的努力分不开关系。 以殷怜本人的性格和气质，如果她表现得稍微不那么讨喜一点，而又没有殷长生防微杜渐，那么只要稍微有人煽风点火，她此时的风评就会南辕北辙。 此时她的人气和受喜爱度虽然还不及应海珈，但是确实是观众心中的新宠。即使这个过程之中难免还是有人鸡蛋里挑骨头——比如说，嫌弃她对应海珈的态度不够主动热情，但是这种言论转眼就被应海珈那边自己压下去了。国民闺女性格很好，根本不允许有人拿自己做垡子攻击他人。 殷怜也不是讨厌应海珈，主要是应海珈和秦月狐他们不一样，本身就很被动，看上去性子就内向文静，而殷怜又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此时正被三个比赛压得踹不过气来。她对于应海珈的那点好印象，也只够她在发现妹子做公益活动宣传时，远程给对方点个赞。 夏国的网络隐私做得很好，公民的每一次网络操作，如果不想给人看到，都可以选择隐藏。殷怜把自己除了主动公布的所有情报都是默认隐藏，也不想故意迎合观众的期待去作秀，所以在外人看来，她一直对应海珈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殷长生也不建议她主动去勾搭应海珈。按照他的想法，殷怜现在的名气已经远远高于她的作品，所以就宣传方面最好还是不要漫天撒网，最好还是先收敛一点，把宣传点集中在作品和创作态度本身上。 所以此时殷怜的人气很高，却并没有惹人反感，粉远多于黑。此时坐在观众席上的人，也许未必都特别喜欢她的文章，却一定都对她有着相当的好感度。 而此时殷怜抛弃偶像包袱，作出非常投入的戏剧表演，虽然技巧不是很到位，但是她愿意这样抛弃形象上的报复，完全地投入到讲故事里面去，却是让许多人感觉到拉近了距离。 第十轮，柯珂再次改换故事风格，积三分，阿音的故事类型与之相似，而且柯珂的风格相比更有新鲜感，导致她失利，只积了一分。 第十一轮，阿音试图改变自己的风格，但是因为选择了不擅长的题材，故事崩坏，殷怜随后接上，连续两个回合积六分。 此时阿音的积分落后宿悲七分，在没有反转的情况下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会被淘汰。殷怜紧追在魏跃后头，比分咬得非常之紧，而柯珂紧随其后，也只差了几分。 第十二轮，十三轮，阿音连续崩盘，殷怜越战越勇，魏跃稳定发挥，柯珂意外失足，殷怜已经跟魏跃平分。 魏跃也没有想到殷怜能走到这个地步。 随着比赛的进行，他几乎是亲眼看着殷怜怎么样一点一点地追上来。她的每一个故事都比前一个精细几分，剧情也更加平滑。 虽然没有在海选时候的那种灵性，但是像这样确确实实的进步，同样让人感到吃惊。 虽然这个其中有阿音一直持续崩盘的原因，但是殷怜能够抓住每一个机会刷上分来，却是让魏跃感到吃惊。 观众席也是激动得不得了。虽然知道选手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却还是在每次分数变化的时候，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第十三轮之中，魏跃在比赛中第二次发挥失常，竟然只得了一分。 这个结果出来的时候，两方的粉丝都开始情绪紧绷，结果第十四轮的时候，连续翻盘了好几轮的阿音竟然稳住了，写出了一个水准之上的喜剧故事。 她的读者有些真情实感的，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当然也有人看起了殷怜的笑话，看她吃不了阿音的分，是不是还能超过魏跃。 这一轮殷怜抽到的题目是“一生一次”。 这个题目比想象中要难处理，是那种易写难出彩的类型。 这是一个殷怜从下半场以来，构思话费时间最长的回合，花了差不多三分钟左右。 殷怜很想赢过魏跃。 跟他之前发过来的那种指责没有关系，只是因为魏跃很厉害。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不足，但是无论如何，只要有机会，她还是想要赢他一次看看。 “一生一次”？一生一次的什么？一生一次的爱情？一生一次的放纵？还是一生一次的追求梦想？ 不，都太过平凡了。 无论爱情还是自由还是梦想，都是只要愿意，就可以鼓起勇气，去无限次追求的东西。阻挡它的只是人世间的各种懦弱和犹豫，而非真正的命运。当然，真要写的话，这些都是很有深入价值的题材，而且永远能够触及人心。但是想要在这一个短暂的舞台上把它们讲得精彩，那就太悬了。 真正对人来说的一生一次，也只有死亡而已。但是死亡人人都会迎来，它是故事的一部分，却不能成为故事的主题。 殷怜最终还是选定了题目。 “大概每个人小时候都回答过这样一个问题。” “你长大之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医生，律师，演员，科学家，剧作家或者歌手……骏佳的愿望也很普通，和许多许多同龄的孩子一样，虚幻又平凡——他想成为英雄。” “就是那种或者电视剧里常会有的，锄强扶弱，灭除坏人，拯救世界的英雄。” “不过长大之后，就知道现实中是很难成为英雄的，大部分人光是自己努力好好生活就费尽了全力，根本没有余力去拯救他人。” 殷怜的故事讲述了一个孤僻的，由政府养育长大的少年。他小时候以成为英雄作为志向，长大了却自然而然地放弃了这个梦想。他认真工作，普通地生活，就算看到了一些令人起疑或者看不过去的事情，也不敢过于深究。 直到有一天他去医院诊疗，发现得了一种绝症。 这种绝俗称基因崩溃，男主角得的是基因崩溃类型病症之中的a型病，就是基因病变导致人体细胞的新陈代谢突然加速，一开始会表现出精神旺盛，身体回光返照的状况，但是随着时间过去，身体就会快速衰竭。 基因病是这个时代最难以治疗的。 男主角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震惊和受打击。a型基因崩溃发作的速度非常之快，虽然医学圈子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破解之道，但是医生几乎可以确定，已经发作的人绝对没有办法等到研发的结果。 医生也只能有些遗憾地对他说：“做些你以前想做又没有时间去做的事情吗？” 青年呆呆地站在那里，觉得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回家之后，他想了很多，然后开始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他去公共学校见了养育自己长大的几位老师，跟互有好感的女孩做了告别，却在这个过程之中遇到了一件事情。 其实回家之后，青年思考了很久，什么事情是他想做而没有机会做的，但是他想不出来。曾经很想要趁着节假日去做的事情，比如玩游戏，看录制的节目，他此时做完了也依旧感到了无比的空虚. 直到第二次去探访老师的时候，他从工作人员口中听说了一个消息。 他们似乎最近接到了一个居民的举报，怀疑某一户人家的父亲对于孩子有猥亵行为。但是由于缺乏足够的证据，所以无法直接进行逮捕和制止对方。即使是警方也难以在只是怀疑的基础上展开调查。而各种这方面的查探，按照法律规定能够操作的范围很小，令他们缚手缚脚。 青年听了之后，却是若有所思。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面对这样的事情是从来都不会多管闲事的，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冲动。他对工作人员承诺，他会去确认这件事的真相。之后他回家，就开始取出自己的积蓄，运用自己多年来积蓄的专业知识，开始了行动。 故事写到了这里，看到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殷怜抽到这个题目的时候，众人都以为她会写一个感人的爱情故事，又或者一个关于爱与梦想的故事。像是这样的题材，其实夏国也有过很多类似的影视作品。这些作品都很标准化，剧情虽有不同，但是表达的内容很相近。可是只要剧情设计得好，感情表现得足够细腻，那么无论多少次，它们总能深深地打动观众的心。 这也是观众甚至裁判预期这个题目会引出的作品。虽然以讲故事的形式来表现，故事会缺乏一点细腻感，但是煽情的余地不会少。 但是谁也没想到，殷怜选择的这个“一生一次”的主题，竟然会如此特殊。 魏跃也没有想到她会选择这样的题目。从刚开始的时候，殷怜参加这一轮比赛就表现得非常功利，很喜欢在题目创意或者剧情结构上玩花样，投机取巧博取观众的好感度，而不愿意踏踏实实地从故事叙述本身下手。虽然观众很吃这一套，魏跃却是感到很失望的。 但是此时此刻，这个一生一次“成为英雄”的主题一出来，却免不了让魏跃也感到了惊愕……以及惊艳。 462 462 一生一次,成为英雄。 这个脑洞可以说是开得非常大了。 之前殷怜就想过，对于一生一次这样的事情，并非事情本身真的只能一生一次，而是很多人一生也许只有那么一次有勇气去做这样的事情。这种情况下，与其让它变成有些人只能一生一次,依靠死亡或者其它什么的压力才敢去做,但是有些人却可以鼓起勇气,耗尽一生去完成的事情,还不如写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一生只有一次能够鼓起勇气去做的事情。 追求真爱，或者追求梦想,这种事情对有些人来说需要极大的勇气，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无论如何都会坚持去做的事情。 而有些事情,比如成为英雄,那真的是就连英雄本人也无法主动选择去做的事情。就像应海珈,当她成为英雄的时候,她付出的代价是十分惨烈的。很多人在成为英雄的时候，其实都没有做好成为英雄的准备。 而更多人想要成为英雄，却没有像是这样的勇气。 殷怜选择的这个一生一次,相当震撼。 殷怜一直觉得,再完美的法律制度,都很难真正杀死罪恶。它能够做到的至多也不过就是抑制罪恶。它困住和限制的是普通人,而不是真正想法设法想要做坏事的恶人。 越过法律的未必是恶人,遵守法律的也未必不曾犯下罪行。 一个制度要应用到所有人身上，总难免有不合适的地方。衣服犹要量身定做，法律却很难真的做到量身定做。 那么，对于无法量身定做的法律，有什么可以让它对于罪犯更有威慑力，更有惩罚力度呢？答案就是人。 警察或者法官或者是各个法度的维持者，他们都是法律的一部分，是让规则确定的法律运用到千变万化的犯罪事件之中的确实的执行者，他们会让法律适用于人，适用于事件。 而另一方面，这个社会丝丝缕缕的正义感，则是法律或者说是正义另一种无形的展现方式。放在电视剧和电影里面，就是那种在法律不能及的地方，为了弥补法律的空缺，和抚平人们心中对于恶行的愤怒和痛苦而出现的存在。 在地球的话，因为超级英雄之类的作品盛行，或者是几部特定的经典作品的引领，所以有一种比较特殊的议题，就是法外的正义是否是真正的正义？长期使用法外的正义会不会导致这个武器反而变成倾覆正义的□□？ 夏国不流行这个议题。 夏国的英雄在设定上，本身就会带了一点特殊的意味。它不是有血有肉，生活幸福美满，因此有着人性的自私和卑劣的普通人。它是人们心中正义感和愤怒的集合，是英雄作为英雄本身在故事里的化身。 红月国在英雄作品里面探讨英雄的品格，是因为红月国本身没有完全无私的英雄的典范。当整个社会都在维护个体的利益时，当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成为这个世界的主流时，他们的英雄，也代了太多当代社会的影子，太多人性的阴影。 夏国不同。 他们是真的拥有很多很多英雄的，也绝对不会去怀疑，这些英雄在关键的时候是不是会失去控制，被权利所迷惑，呈现出人性的卑劣。 人心的正义与怜悯，很多时候是远胜于任何法律的，真正的正义。 至于会失去控制的，在他们看来绝不是英雄，而只是需要去制裁的罪犯。他们明确地理解，英雄和罪犯内心最大的不同，不是时运，不是遭遇，而是内心的坚持。红月国的超级英雄作品认为英雄和罪犯之间有可能互相转换，但夏国人却坚定地认为不会，这大概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 所以殷怜才敢在此时此地，讲这样一个故事。 青年以自己的方式想要执行正义，他有时会穿越法律的警戒线，却无论如何都不会越过良知的警戒线。这个过程之中，他数次遭遇到危险，但是或许是即将到来的死神给他加了一点幸运buff，避免双方会提前相遇，所以青年抱着必死的决心，却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殷怜写他成功地拯救了小女孩，受到了认识的工作人员的赞赏，却又因为得到了错误的情报，卷入了错误的调查，而因为自己的错误忙不迭地认错，而在最后最后，他的器官已经慢慢开始衰弱，他却拼尽全力救了一个被劫持的女孩。 “他们匆匆将他送到医院，才发现他的器官已经衰弱到快要失去自愈能力了。女孩和她的父母哭着向他道谢，问他还有什么愿望，他却摇了摇头。” “他的愿望已经实现。” “他的愿望已经用自己的双手实现。” “他是个懦弱的人，一生之中有过很多的想法，很多的愤怒，却只能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闻不见，仿佛一切就没有发生。但是一生只有这一次，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后殷怜突然转变了声调，模仿了男孩一般的声音。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英雄！” “多年前，他在自己的作文中，认认真真地写下这个愿望。” “多年后，他被葬在烈士墓地。他的老师们带着花束来看他，知道他已经是一名英雄。” “我的故事结束了。” 屏蔽解除，殷怜听到四周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 魏跃也在鼓掌。 事实上，殷怜这个故事写得仍旧和他的预期不同。那篇《妈妈》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灵气，但这篇《一生一次》仍旧带了雕琢的味道，匠气十足——但因为确实是个好故事，所以魏跃还是选择了为她献上掌声。 他心里颇有些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对这个新人小姑娘期待太高了。事实上就她现在的表现来说，其实也算是很不错了。也许那种灵气洋溢的作品，真的是只能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才能出现。 可是……当时的主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魏跃还在思考，观众席却已经整个炸了。他虽然匿名参与，但是因为成绩一直很好，作品也足够出色，所以粉丝也不少。此时殷怜这三分已经拿定了，几乎毫无疑问地即将反超他成为积分榜首，如何不让粉丝情绪激动和紧张？非要说的话，夏国的粉丝表现要远远好于地球，可能是因为这边的粉丝没有像是木槿国流出来的“粉丝文化”引导，加上基本的道德教育也做得好吧，反正那种群体性的粉丝群殴是没有出现迹象的，魏跃的粉丝看上去情绪很不稳，但也就是表现得比较嘈杂和紧张而已，还有人握手在那里祈祷的。 这个过程中，并没有人因此攻击殷怜。当然，酸里酸气的话是有那么几句的，比如说她只是运气好，一直捡柯珂和阿音的便宜。 殷怜的支持者就淡定多了——最主要是她的粉丝多半是颜粉转化而来，其实对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而且殷长生这段时间给她刷公众印象，一直也不刷天赋和才能，只刷努力和作品，但是由于他刷得很有技巧性，所以在没有特别增加殷怜的存在感来导致她遭到反感的情况下，却大幅度提升了她本人的知名度和亲善值。 手段也简单。他很少在其他不相干的地方直接宣传殷怜，但是会让人在发布各种其它的内容时带上殷怜，有时候是她的一两句语录，有时候是她作品里面的一些设定。因为殷怜脑洞挺大的，而且创作时经常带上其它次元的世界观和相应的物品或者技术，殷长生就尽可能扩大和发散他的脑洞，时不时拿点她存货里面的实物假作周边发上去——当然不是以殷怜或者自己的名义，而是以雇佣的一些工作人员或者是宣传合作伙伴的名义。 他并不要对方给殷怜打广告，而是在了解对方目前的宣传内容之后，提供一些勉强扯得上关系的物件的照片或者影像作为参考资料，相对的是让对方在里面随口提一句小追。他甚至不需要对方对殷怜有一句半句的夸赞，因为有技术含量的物件本身带来的好感度，要远胜于洋洋洒洒的夸赞，哪怕殷怜只是个提供者，而并非真正的创作者。 所以目前大部分人对于殷怜的印象就是——家里很有底蕴的，稍微有一点天赋而且十分努力的新人剧作者，长得漂亮但是沉迷创作。 加上殷怜最近实际在比赛中的表现，大概还有心不在焉，好胜心强这样的印象。 心不在焉是对应她在比赛之中同时和柯珂还有杨珂交流往来，却对应海珈态度如常的行为模式来说的。 这个印象总体上来说并不怎么样，不会瞬间让所有人都喜爱上她，但是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些微的好感。事实上这也就够了——狂热的感情不能长久，但是日久天长的晕染才是真正能走到人心里去的感情。虽然殷怜不一定会一直在这个世界久留，但是万一她想要经常性停留在这个世界，殷长生就肯定要帮她塑造一个比较好的生活氛围。 所以目前来说，观众看待殷怜，对于她本人作为的好感度甚至还要高于对她文章的期待度——而以殷长生维持的洗脑强度来说，只要殷怜的小宇宙不要爆发得太过惊人，即使她能连拿三个比赛的冠军，他仍旧能把舆论压到“厚积薄发”上去，控制公众印象直到殷怜真的著作等身，名至实归。 所以此时，相比魏跃粉丝的精神紧张，殷怜的支持者就平稳多了。 相比之下，幸福密码的支持者本来就少，此时更是毫无存在感。 而更糟糕的是，他在这个时候抽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题目。 “心之英雄”。 463 463 幸福密码抽到的这个题目,正常情况下肯定不算非常困难,但是当它和前一位选手的作品高度符合时，那就是一个大难题了。 题库里自然不存在完全相同的题目，但是经不住人家的脑电波正好和后来者对上啊。而且殷怜之前的故事写得很好,给幸福密码的大脑留下了强烈的印象,此时正是故事本身的冲击感最强的时候,幸福密码要是此时此刻写同题材的故事,很难不受到殷怜作品的影响。而如果两个故事有一定相似度，作为后来者的他评价一定会下降。 幸福密码紧皱着眉头，明显陷入了懊恼。但是他算是比较娴熟的专业作者了，所以还是强行压抑住了对殷怜的故事的触动,准备找一个完全不同的切入点开始说这个故事。切入点的差距大虽然不能保证整个故事的核心不同，但是至少会增加两个故事的差异。 随后他就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说了一个题材上就比较特殊的故事。 在殷怜看来,这个故事的立足点有点像《悲惨世界》，但是区别很大，总体上风格没有《悲惨世界》那么写实，更具有戏剧系，但另一方面也没有那么沉重——最明显的表现在结局和故事背景上。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年轻人，少年时候行错差池，一不小心做了一件坏事,然后从此一步错，步步错,人生开始被搅和得一塌糊涂。当他想要回头是岸的时候,要么就是决心不足,所以再次被周围的人拉了回去，要么就是因为种种过去的因果，所以有放不下的事情，于是不得已一直深陷。他仿佛是站在悬崖上，被来自两个不同方向的力拉扯，一方面是爱他的人，一方面则是来自于黑暗面的，已经彻底堕落的同伴。 两者其实是会偶尔交换角色的，比如他发小，一开始的时候怂恿他一起放纵，最后却推他自救。 因为本身的故事背景比较黑暗，所以并没有设置在夏国的现代，但是其实时间也不久远，大体是在工作自由化正式发展起来前不久，本身可能跟地球差不多科技水平。 比《悲惨世界》比较阳光的一点是，青年最后活着自救成功了，而且在结尾的最后，他开始帮助那些想要脱离苦海的朋友开始自救。这也是两者的社会背景所导致的不同——其实非要说，在《悲惨世界》里，冉·阿让在最后其实也自救成功了，虽然自救成功的始终只有他的灵魂，而非躯体，但是在心灵上的变化，对于股市本身来说的意义其实远大于□□。 对于主角来说是如此，对于作者来说是如此，对于读者来说同样是如此。 但是这边幸福密码的结局，其实更大程度上体现的不是故事核心的差距，而是社会背景和人们心灵感受的不同。 一定要说的话，殷怜觉得不如悲惨世界来得震撼。 幸福密码本人毕竟是生活现代，而不是百多年前，所以他的故事虽然选用了那个年代的背景，其实根本上却并不写实，而更像是电视剧的内容。编造出来的情节总是没有那么真实而震撼人心，而且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他写故事的时候也用了不少套路，虽然煽情，却不细腻。 殷怜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意识到，文字功力和写作技巧在创作过程之中能够带来的不同。 如果幸福密码生活在一百多年前，主角所生活的时代，那么不需要他有多少技巧和阅历，他也能自然而然地了解到周围环境的真实模样，并且将之融入故事，写出一个真正的时代影像。 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的生活经验，那么若是魏跃或者柯珂这样的水平，他们也可以自然而然地把人物的逻辑和故事剧情塑造得很精巧，甚至通过一些技巧，达到我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景象，却可以通过高端的讲故事技巧，把当时的时代和人物塑造得栩栩如生的水准。 幸福密码显然做不到。 他的故事有些粗糙了。 其实殷怜写作的时候，也不够细腻。但是她毕竟刚入行，而且当局者迷，并不明白“不够细腻”这一点会对她的作品产生多大的影响。创作者在创作时，多半还是全情投入的，并不能很理性地旁观和审视自己的作品。 而此时此刻，旁观幸福密码完成的这个故事，殷怜却突然体会到了。 果然，有时候从别人的身上进行学习也是很重要的。不但是从好的作品里，也要从别人的缺陷之中审视自己，从而看到自己的不足。 其实正常情况下，幸福密码这个故事虽然粗糙了点，但是完成度还行，应该是能拿个一分的。但是他的故事终究还是殷怜的故事呈现出了对比的状态，裁判认为两人的核心相近，但是幸福密码的故事却缺乏了真正的感情和触动，情节过于老套甚至有东拼西凑的嫌疑，便无情地剥夺了这一分。 这个结果出来，魏跃的粉丝简直瞬间欢欣雀跃——谁也不会觉得，魏跃有可能会拿不到这一分。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拿到了三分。 算上殷怜这个题目不同，核心却相似的，魏跃其实算是第三个讲这个题材的，而且他不像殷怜，一开始就做好了幸福密码会失败的准备，所以本身还是从幸福密码讲完故事的时候才开始构思。 但是他的故事讲得跟幸福密码完全不同，一定要说的话，就是结构巧妙而感情细腻。 他的题材跨度比魏跃来得还大，不管切入点还是核心也都跟殷怜还有幸福密码完全不同。 殷怜和幸福密码讲的都是主角怎么成为自己的英雄，魏跃讲的却是一个人成为了另外一个心中的英雄，一个完全不完美的英雄。 有个男孩子，他家境富裕，但是却学什么什么不行，而且由于环境和社交对象的品格不好，他交的全是一些猪朋狗友，如果这样下去，他最后很可能会成为一个人渣，然后败光家财，危害社会。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在机缘巧合的时候，以伪装的形象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少年那一天，因为各种原因被母亲逼着打扮得正经去见长辈。他那时候正因为良心未泯，而由于和朋友一起做的某件坏事陷入迷茫和自我怀疑，却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一个急需帮助的小姑娘。小姑娘本身生了一种基因病，需要很多钱进行治疗，但是她所在的育儿学校迟迟没能申请下这笔巨款，所以只能一直经历着病痛的折磨，以保守治疗的方式勉强维持着生存。 巧合的相遇让少年成为了女孩的英雄。或许是当英雄的感觉太过美好，后来少年一直去探望女孩，伪装成与日常完全不同的样子。少年平日放浪形骸，因为从小家境富裕，所以行为无法无天，做了许多狗憎人厌的事情，然而在女孩面前，却转眼就化身三好少年，给自己披上一层皮，试图想要维持住这样的形象。 而随着两人的相处越来越亲密，少年为了维持这样的形象，甚至开始一步一步地改变自己。谎言越来越多，但是同时，因为他的努力，谎言也在慢慢地变成现实。 但是谎话说得多了，总还是会被人发现的。尤其是随着时间过去，在少年的朋友眼中，他的行动破绽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终于有一天，和少年有怨的另一波富家子弟发现了他的这个秘密，并且开始试图以这件事威胁他。而为了维护女孩，双方发生了严重的冲突，少年的真面目也在女孩面前被揭露。 可是，这并没有改变女孩的想法。她仍旧认为少年是个英雄。哪怕他曾经的很多作为很不英雄，但是他为她做过的事情却丝毫不会因为其它事情而改变。 他仍旧是她的英雄。 女孩却不知道，在这一刻，对于少年来说，她其实也是他的英雄。因为她的这句话，他的人生或许从此终于彻底走向了另一条路。 这个“心之英雄”的主旨，魏跃虽然以完全不同的视角切入，但却完美地掌握了主题核心，把故事讲得极为生动和深入人心。故事里的好些角色其实只有一两句台词，但是这一两句台词，却能生动地表现出人物的性格和感情。 而这其实正是殷怜和幸福密码都有些缺乏的故事的细腻感。 魏跃的故事刚讲完，就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他的粉丝甚至不需要裁判宣布结果，就已经十分确定魏跃已经获得了这三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主持人随后就直接宣布，魏跃拿到了这三分。而这之后是他自己的轮次，不管拿个一分还是三分，只有阿音不要继续失误，那么殷怜就不太可超越魏跃。 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 因为紧接着，宿悲抽到了一个题目，叫做《人心之鬼》，没过，题目传给了柯珂。其实鬼怪类故事是柯珂最擅长的，不过她之前连续说了很多，虽然她的鬼怪故事一直很出众，随便说说就能挑起观众的情绪，但是毕竟密度太高，她也不是每一回合都有好梗的。但是裁判的要求可不低，不像普通观众那么好忽悠。 恐怖故事说得越多，他们对柯珂的同类故事要求就会越苛刻。 而事实上，《人心之鬼》这个题目，本来也不一定要是恐怖故事。 可惜柯珂擅长的是恐怖故事或者爱情故事，而不是这种哲理故事，所以这一回合，她虽然说了一个不错的鬼故事，但是最后主持人宣布结果的时候，她还是没过。 而当这个题目一路轮到阿音的时候，殷怜已经打起了精神。 阿音这次说了个狗血的家庭故事，大致就是极品亲戚之类的剧情，然后理所当然地没过。 裁判给她的评价是：缺乏人性刻画，反派形象纸片化。既然都没有人性的复杂，哪里又算是“人心”的鬼？ 观众们丝毫也没想到剧情会有这种程度的转变，惊愕之余，纷纷打起了精神——比赛组很快意识到，这样焦灼的战况已经高度引起了关注，立刻就修改了实况的标题和加紧剪辑了新的广告。 而这个时候，殷怜已经花费充足时间，构思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一个喜剧故事。 464 464 其实一定要说的话,殷怜觉得阿音对于题材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错误,基本上还是很精准的。她真正的问题是她实在不擅长这类的故事，缺乏这方面的积累，也难以把握成年人复杂的心理。 但是,论起“人心之鬼”,确实是在一个固定的,关系交错的,利益相连甚至互相冲突的圈子里更容易表现出来，而且容易诞生精彩的人性故事。职场就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像是邻里，家族其实也都还不错。 殷怜其实也并不擅长写实风格。虽然之前有特别针对性地练习过,但是也只能说是刚入了门，离精通还远得很。但是,虽然不精通，奈何她在这方面的现实经验丰富啊。 虽说殷家的人口组成还蛮简单的——家里关系简单，大伯还没有结婚，亲戚虽然不少，但都各有身份，争端不算多，但是殷怜从前世到今生生活的这个圈子,本身就是充满了纷争的圈子。她的朋友或者发小之中，不是每一个人家里的情况都像是殷家这么特殊的。 近的不说,就说前世最早的时候,荆佑白家里的情况就相当复杂。殷怜当初对荆佑白其实是很上心的,对他家里情况自然也了解得一清二楚。如果说殷怜家的情况是狗血肥皂剧的剧情，那荆佑白家里就更偏向于豪门宅斗，人口多，关系复杂，而且人心难测。 荆佑白的妈妈并不喜欢殷怜，但是因为对于自己儿子的秉性十分了解，所以也不特意去阻止他们——这种事情，越是阻止，反而容易让玩心变真爱。 当然只有殷怜知道，他们是不会变真爱的。荆佑白对谁都没有几分真心，她对荆佑白也缺乏真正的感情。有些感情可以培养和酝酿，但是如果感情本身不存在，那么再怎么样也酝酿不起来。零乘以任何数终究都还是等于零。 那段时间殷怜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学会了怎么去揣测更复杂的人心。 阿音在这一点上跟她绝对无法相比，不说年纪和阅历的问题，光就她从小生长的复杂环境，就是在夏国生活的这群孩子所不能理解的了。由于夏国法律的完善，和整个社会科技的发展，这里的家庭单位往往更小，而不同单位之前的联系更加生疏。 法律把利益分割得清晰，人们的生存条件又好，基本上都能凭自己的力量获得足够的资源。除非特别有野心的人，否则一般都不太愿意去争。但是即使是有野心的人，也更愿意把力气花到工作而非人事斗争上去——因为前者的收益更大。 从柯珂之前的文章里就可以看出来了，这里的邻居甚至多半都是靠网络系统进行社交的。阿音看上去也不是出生在那种特别勾心斗角的豪门大家族，对于这方面的体悟哪有殷怜这么清楚。 所以殷怜一开口，就把众人镇住了。 之前已经说了，殷怜准备的是一个喜剧故事。 她讲的是一个大家族之中，由于目前的掌权者发生的一个可笑的意外，而经过各方不同的考量，导致传出了类似老人家命不长久的传言，因而引发的家族成员一系列充满嘲讽性的可笑行为。因为之前的时候殷怜就在思考这个题目，所以她最后构思出来的剧情也相当复杂和完整。 魏跃本来对这个题目兴趣并不大，也猜测殷怜八成会得到这三分。小姑娘虽然故事写得匠气，但是脑洞却足够大，而且难得的是心态稳当，涉猎广博，对于各种各样的题材都有一定的掌控能力。 当然，对于魏跃这种层次的选手来说，质量要远比数量更重要。 但是这一篇却不同。 魏跃也没想到，殷怜竟然会在这种题目上面发挥出了他期待的实力。 殷怜一遇到自己有亲身经历的故事题材，小宇宙就会突然爆发。其实她好歹是历史系出身，文字功底是非常强悍的，只是因为以前鲜少做过文学创作，所以对于这其中的剧情构思，人物塑造，感情把握，以及读者心理都缺乏足够的了解。但如果遇到自己熟悉的题材，因为人生经历可以弥补一些技巧上的不足，让她自然而然地理解到这个人物应该怎么表现，那段剧情要怎么控制，她就会爆发出百分之三百的潜力。 像这种勾心斗角的题材，其实是最难写的。短短一个篇章里面，殷怜要用最少的词句表现出复杂的人心变化，正常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耐不住她心里有各种各样的人物模板和各种现实素材，所以这个故事她讲得说不出的顺溜。 从当家的爷爷意外受伤，家族成员的不同反应，到几个反派发现了事实，决定把他真的害死，而另一拨人却或者良心发现，或者感情深厚，因此试图阻止和反击，殷怜着重描写了人心里的鬼是怎么产生，又是怎么被消灭，又或者成长起来，占据肉身。 几次转折，精彩纷呈，等到故事结束，不但观众席传来雷鸣般的掌声，赛场上魏跃也突然带头开始鼓掌。 其实《人心之鬼》这个故事在情感渲染和震撼性上仍旧不如《妈妈》，但是和那一篇展现出来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文风和特质。但是无论如何，这故事里的精彩之处无可置疑，而魏跃的表现也惊到了观众和其它选手，数秒沉默之后，柯珂跟着鼓起掌来。因为两人都鼓了掌，所以受到气氛的影响，其它选手也鼓起了掌。 这一幕简直太有话题性了，而且也富含正能量，导演当时就激动了，赶紧又让人去改平台广告。 接下来的时间里，殷怜和魏跃可以说是完全各凭本事，分数一直胶着在一起，看得人紧张不已。 虽然观众里从一开始并没有人真的期待殷怜拿第一名，但是此时也忍不住激动起来，甚至好奇心引得另外一拨人也忍不住开始观看节目的录影， 很多人并不相信殷怜有拿冠军的实力。 这甚至跟是否喜欢她没有关系，纯粹是一开始就觉得不可能而已。也因为如此，所以新闻出来之后，很多人都忍不住关注了这件事，甚至来补足了前期的剧情。 “收视率在攀升！点击量也在疯狂增加！现在的总点击量已经超出一千七百万了，还在继续增加，收视率也差不多增加到了一百八十万左右！” 选择补番的人比选择看直播的人来得多，这种事情在夏国也是正常情况。但是即使如此，现在的观看率也已经很了不得了。 殷怜的风头一时无两，其实是引得不少人不高兴的。比如说杨珂此时在家，就收到了有人的通讯讯息，是一个和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女生，对方怂恿她去对付殷怜：“你说她凭什么啊！？也就是一张脸长得好看而已。说到底，她写得也就还那样，能一直闯关成功，谁知道是不是裁判看她长得漂亮，故意偏向她呢？” 杨珂虽然性格不好，但也不是吃素的，随随便便就会被人当枪使。 她极为不客气地说道：“你看过她的作品没有？” 女生噎了一下。 杨珂说道：“她故事写得好写得不好，我有自己的判断。你如果不服气她抢了你的机会，自己去找机会抢回来就行了，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形象授权拥有者！” 女生被她刺了一下，心里顿时十分不快，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但她毕竟需要杨珂的背景和影响力，所以说道：“就是因为她又抢我的电影，又抢你的比赛机会，所以我们才要联合起来啊！” 杨珂心想你不知道，她还跟我抢黑神呢！ 但是对于这件事情，杨珂莫名地无法产生太大的敌意。 其实一开始她是比较警惕殷怜的，但是试探之后，她察觉到殷怜不知道是年纪太小还没有这个意识，还是被人追捧得太多了导致眼光太高，反正她看上去似乎对黑怀朱并没有什么想法。这种情况下，杨珂也不可能故意去敌对殷怜——不管怎么说，对方在黑怀朱那里越有牌面，杨珂就越不会去轻易得罪。 她虽然追星追得挺疯狂，但也不是真的失去理智了。 却听对面的女孩子开口说道：“……而且，你不觉得柯珂对她表现得很热情吗？不如说，很难想象那个柯珂会对人这么热情和认同呢。你和柯珂的关系很不好吧？而且一直以来，都经常被人拿一起进行比较。这次你被淘汰了，之后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把你跟柯珂拉在一起……有句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反过来说敌人的朋友也可以说是敌人……” 杨珂听她说到这里，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表情阴郁，神色有点讳莫如深起来。她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女孩子听她这样问，便当她答应了，顿时欣喜若狂，说道：“我是这样计划的。”她怀顾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小追现在的存在感本来就很强，如果我们能进一步刷新她的曝光率……” 杨珂：“嗯？” 女孩子说道：“用我们能用的关系，给她找一些报酬丰厚的低俗广告。只要她忍不住接了，就一定会影响到个人形象，到时候就算有制作人想用她，也会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排斥再用她。” 杨珂嗤的一声笑了起来，说道：“这对你倒是确实有点好处，但是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你不会觉得我是这么好利用的吧？” 女孩子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不觉得……这一场里面，柯珂有故意狙击阿音然后给她让分的嫌疑吗？” 杨珂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眉头却是一皱，但是迅速舒展了开来，说道：“你以为这种比赛，是你说人家窜通了别人就会信的吗？内行不会相信这种话的。” 女孩不以为然，说道：“只要大部分人相信就行了！你不会认为真的有那么多人能够靠自己的能力分辨出谁有得奖的能力谁没有吧？要是真的这样，所有人都可以去当裁判或者评论家了。事实上，只要有这样的猜测流出，那么赛事组就肯定要考虑这方面的舆论，肯定会对她们的成绩造成影响。” 杨珂半晌没有说话。 女孩子又说道：“难道你真的不生气？之前那一轮，如果没有她们两个人，你肯定能进下一轮。” 杨珂说道：“按你这种说法，这比赛最好只有我一个，那样我就稳稳是冠军，也不需要跟别人争。” 女孩子听了，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要这么说，倒也没有错。” 杨珂说道：“够了！你要对付小追自己去好了，反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是不做的——” 女孩子说道：“等等！你知道……吗？”她低声给杨珂透了个消息。 杨珂听了，神色一动，音调有些尖利地问道：“你哪来的这个消息！？” 女孩子说道：“你管我哪里来的。反正这件事很快就能确认，所以你到底做不做嘛？” 杨珂的表情阴晴不定。 女孩子也不急，耐心地等她回复。 杨珂说道：“……我只帮你联系几个厂商。”反正以小追的聪明劲儿，加上又有专业的经纪人，是肯定不会接这些广告的。 她知道女孩在做白用功，但她还是同意了。 465 465 比赛还在继续。 此时关注比赛的人远比想象之中要来得更多。有些人此时虽然不方便看直播,却也关注着直播的实际进展。殷怜和魏跃的分数胶着,每一次成绩的交替都会引起一阵骚动。殷怜的发挥渐渐稳定，但是毕竟不如魏跃功底深厚，阿音也逐渐适应了柯珂的故事,可能是锻炼出了心理承受能力,因此在之后的比赛之中,表现得稳健了许多,虽然不一定都能获取三分，但是至少不会再让殷怜捡到漏。 相对来说，幸福密码的表现也相当稳定，除了那一次,并没有继续给魏跃送分。 倒数第五轮，魏跃失了三分,被殷怜反超，倒数第二轮，殷怜又失了三分，反过来被魏跃超过。 最后的分数还是停留在了魏跃第一，殷怜第二，柯珂第三的排名上。 虽说这个比赛的形式和正常的比赛不同，更考验选手的临场发挥能力,但是殷怜从第一场的以策略和心理战术取胜，到第二场的不上不下,及至这一场的亚军,进步可以说是相当明显。 而且虽然名词只稍微涨了一点,其实殷怜心里却清楚，她在这一场里面的进步才是最大的。百烛俱灭比起前面两场来说，本身对于作者本身写作能力的依赖性更强。第一场的大乱战，更依赖的是宏观把控能力，是对于布局的把握，第二场的画作接龙，则更依赖对于文章主线的建立和把控，而这第三场，则是纯粹地考验选手的创作能力了。 虽然比赛过半的时候，很多直播观众就基本已经预料到殷怜会是这一场的亚军，但是当这件事真正发生时，大家的情绪还是显出了相当的激动。这不止是粉丝形式的激动，还有对于殷怜本身天赋的认可和喜爱。 而没有在观看直播而仅仅只是关注了比赛进展的人来说，这一切却可以说是相当不可思议了。 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觉得非常好奇。但是此时此刻，因为直播刚结束后不久，比赛组还没有公开这一次的参赛文章，很多人即使想要了解真相，此时也不可能直观地阅读到相应的文章，所以也只能等到空闲的时候去看比赛的剪辑版本录影。 蔺和森这个时候正在筹备即将拍摄的电影，过程之中有一大堆会议要开，相关的事项要安排，光是当天就有好几项重要的工作安排，自然而然是没有时间看直播的。不过等他跟对方确认了虚拟布景之中需要修改的地方之后，趁着对方派遣ai进行修改的期间，就随手唤出页面看起了直播。 拍摄助理——在夏国这个职位更倾向于副导演——看到蔺和森在看的东西，便开口说道：“蔺导你真的很喜欢她，跟我女朋友似的。” 蔺和森：“！？”他毫不犹豫地反驳道，“我只是在看比赛而已，并不是为了看610016去的！” 助理一脸不知道要不要揭穿他的表情。 蔺和森：“还有为什么你女朋友会喜欢610016？虽然目前她扮演的角色挺讨喜，但是她本人的性格不讨女性喜欢吧？” 助理说道：“没有的事情。小追的女粉可多了，我女朋友前几天睡觉起来的时候，还做了个美梦，说梦到小追变成了她女儿，我们一家三口在那里吃饭。睡得都不想醒过来呢。” 简直槽多无口。 蔺和森：“……”这妈妈粉可是真妈妈啊。 结果旁边的女性剧务还顺势接口了，说道：“我懂我懂！那孩子真是太可爱太漂亮了，让人觉得要是结婚了能生那样一个小仙女，那也不亏啊！” 剧务是剧组出了名的不婚主义女强人，所以连她也这么说，难免让蔺和森觉得咋舌。 他嘲讽地问道：“所以你现在想要结婚了？” 剧务：“不了不了！主要是结了婚我也绝对生不出像这种程度的美少女，所以看看小追解个馋就可以了。话说回来，蔺大大，你什么时候能申请下来小追的形象授权啊？” 蔺和森纠正道：“是610016。” 剧务：“好的。你什么时候能申请下来610016的形象授权啊？” 蔺和森很有自信地回答道：“快了。” 在这之后，殷怜又参与了第四轮的比赛，这一轮她依旧还是拿了个第二。 之后是第五轮，然后就是最终决赛了。 在第三轮结束的时候，殷怜突然收到一个消息，听说第一轮的“线索大乱战”已经作为完整的剧本被影视公司买下，经过细致的改编之后将会拍摄成电影。剧本授权三百万，而当时参与的人员，按照比赛规则可以每人分到五十万。 这是这一期比赛第一个被授权的剧本，光是这个消息的出现就已经足够令人兴奋了。虽然到最后的时候，肯定会有人的剧情被砍掉或者大肆改编，但是对于这群还无法自主拍摄大型原创作品的年轻选手来说，看到自己的故事被改编之后搬上荧幕，其实也已经非常惊喜了。 要知道，在五月梦开始之后到现在，虽然殷怜只参与了三场比赛，但是这三轮里面实际上是进行了十五场比赛的，除了“线索大乱战”这种合作剧本，事实上更多的还是像是第二轮或者第三轮这种独立剧本。尤其是第三轮，六个人合起来一共讲了一百个故事。 虽然这种短篇故事，大部分的质量其实并不足以被搬上荧幕，但是这数量也足够说明问题了。相比之下，能够在这么多剧本之中被影视公司选中然后被拍摄成电影，一般的选手都该是十分受宠若惊的。 但随之没多久，网上就开始传出了一个消息。 “五月梦疑似有内幕，柯珂小追练手狙击其它选手。” 这个消息其实毫无任何实据，一开始基本上就是网上一些不负责任的推测。但是因为有当时在场的选手证明了开场前柯珂和殷怜态度亲密，所以很快就作为证据被人给扩散开了来。 在夏国这边，作弊或者抄袭都是非常严重的指控。 如果是在华夏的话，作弊或者抄袭连违法都算不上，轻点的只能算是违规，严重点的话也就是民事侵权，但是在夏国，这两种行为是属于公诉案件，是会被处以行政处罚的。 殷怜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 不过夏国的法律在这方面解释得也很清楚，因为作弊和抄袭本身对于社会风气有严重影响，并且对于自主创作和创新可能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所以被列为重要的犯罪行为之一，基本上和经济犯罪同一阶层。 这种言论虽然只是在网上流传，但是只要扩散开来，就绝对会对殷怜，柯珂以及比赛方造成很大的影响。 殷怜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看自己的博客留言。说起来她的博客此时人气相当旺盛，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留言。因为殷长生和殷长宁的经营，所以此时她博客的文章多半都是读书或者写作笔记，而闻名而来的粉丝，里面也有一大半会在平日里推荐一些作品或者分享一些创作心得。大家遇到的问题虽然不同，但是多半都很有用，让殷怜学到了不少，所以她不回复，却经常看。 不过随着人数变多，其它奇奇怪怪的留言也开始变多，比如说有自称是广告公司，要殷怜去帮忙代言一些低俗产品的。殷怜也不知道这些留言都是真是假，不过以自己在地球的成长经验来看，八成都是骗子。 殷怜随手就把他们全都举办了。 举办完了之后，她就看到了那两条作弊的留言。 殷长生也看到了这些消息，随手就给了她一个呼叫。殷怜接起来，心想他们明明只隔了一个房间，却还要通过个人端进行联系，看来已经完全融入到这个世界的社交氛围里去了，也不知道是幸或者不幸。 这样想着，她接通了通讯。 殷长生问道：“你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吗？” 殷怜问道：“说柯珂和我作弊那一个？” 殷长生说道：“我编了一个小程序，专门在网上搜集一些特定的情报信息。我搜集了现在网上关于这方面讨论的情报，按照时间顺序整理了一下整个留言的传播过程和路径，你看看我收集的信息。” 他把情报发送给了殷怜。 殷怜接收了起来。 她看了两眼之后，神态突然凝重了一些：“这些讨论……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殷长生说道：“能看出哪里不对吗？” 殷怜看了半天，先是快速把摘录出来的情报都读了一遍，然后又点开好几个链接，把链接里面的帖子进行了多个方向的对比，然后给出了结论：“这些人说话的语气太过相似了。虽然看上去立场都多多少少地有些不同，但是说话和思维方式，还有用词的习惯都太统一了。” “……像水军。” 殷怜这样说完，却又突然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但我仔细看了看，不同账号的立场都有点不一样，而且除了语气和思维方式，他们各自的态度都很明确，说的话也没有前后不一，看上去都挺统一的，应该不是水军吧……” 殷长生说道：“因为他们是在使用ai在散布消息。” 殷怜：“！？” 殷怜惊讶极了，不过思考之后，却又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对于这个世界的ai什么的，确实还是缺乏了一点了解。 殷长生解释道：“他们应该是专门雇了一批ai，然后每个ai设置专门的角色模板，输入专门的立场和讨论话题，多半是指责你们作弊，再夹杂一两个反对里唱的，这样一来一往，左右互搏，光靠租用的ai就可以把话题长期进行下去，这种情况下一点一点引发别人的关注和讨论，最后不需要ai，别人自然而然就会把话题延续和扩散出去。” 殷怜听了，沉思了好一会儿，失笑出声。 殷长生不高兴：“你笑什么？” 殷怜摇头：“就是，有点感慨。水军式营销最猖獗的时候，我们可是绝对不可能想象得到，有天这种‘新兴行业’的工作会被ai占据啊。” 殷长生听了，也为之一愣，然后也笑了起来，说道：“红月国拍摄电影的时候，多半都是讲ai灭世。夏国的这种ai生存方式，确实有点太过接地气了。” 然后他又正色说道：“我经过多方面的情报收集和推理分析，仅仅从明面上找到的证据来看，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这个人。” 他给殷怜看了一张照片。 殷怜看了之后，说道：“这个女生我好像见过。” 殷长生说道：“我也猜你见过，但是她好像不是选手，你在哪里见过她？你们闹过什么矛盾吗？” 殷怜说道：“我大概知道她是为什么敌视我了。其实我没有见过她本人……我见到过的是她的授权形象。她是泽玉公主的形象候选人之一。” 殷长生听了，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这样我就能理解了。” 殷怜一边跟他说话，还在一边翻他整理出来的资料，对于自家哥哥的情报收集能力可以说是叹为观止——他根本不是动用电子技术进行了搜查，虽然殷长生未必不想这么做，但是一来他来到夏国的时间有限，技术学得还不是很高深，基本上做不到这一点，二来夏国对于网络信息管理特别严格，对于违反相关法令的行为也有相当严重的惩罚，殷长生虽然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但是也不会在这种事情毫无意义地跟法律对抗。他真的只是靠自己的信息分析能力和收集能力推断出幕后凶手的。 殷怜可以看到殷长生递过来的这份表格上，搜集了整个事件上活跃度高的账号，然后根据它们过往发布的信息进行筛选和分析，最后根据它们的关注内容，情绪表现，思维模式，人际联系分析出几个主要内容。 比如说，关注的内容是否有规律性，能够互相关联？但凡是人必定有所喜好，但商业号却只会被利益驱使，可能有相关的偏重，却很难有真正前后呼应的喜好。比如说，是否有明显的情绪波动，是否有相同的思维却有迥异的观念？这些都可以判断是人还是ai，是单人操控还是多人经营。 殷长生记录得细致，分析得严密，不是轻易通过一两条信息进行的推断，而是汇合了大量数据之后才进行的推导，确保每一条信息都能够被多次反复验证。若不是如此，他的结论就不是推论，而只是纯粹的臆想了。 但是殷怜很奇怪。 因为这些情报之中蕴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让她很不明白，殷长生是靠什么手段收集到这么大量的情报的。 殷怜问道：“你到底雇了多少人？” 殷长生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这些情报，很明显不是依靠一两个人能够完成的工作量吧？” 殷长生顿时笑了，说道：“关于这一点……ai是个好东西。”他想了想，跟殷怜解释道，“夏国的ai具有一种很完善的逻辑系统，这种逻辑处理模式看上去简单，其实如果是国内要自行进行发展，说不定就要上百年时间呢。听上去是不是很夸张？因为这些机器人看上去也就智力一般，性格也不是特别鲜活，虽然比国内的水平高了许多，但是国内的ai毕竟也已经有了简单的逻辑系统，让人感觉多走两步就差不多了？” 殷怜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肯定不是走两步就能到那么简单。” 殷长生说道：“用比较简明的方式解释，假设人工智能的发展有固定的步骤，那么按照顺序来说，就当是‘执行简单命令’，‘执行复合命令’，‘执行人性化命令’这样的顺序，简单命令就是‘给我倒一杯水’这样的命令，复合命令则是‘照顾爷爷’这样的命令——因为照顾这件事包括了很多内容，甚至各个子命令需要交错进行，如果能够不依靠预设的指令集，而单单凭借智能判断就很好地完成类似于这样的命令，那这已经算是比较高级的ai了。” “而夏国的ai却可以执行更加人性化的复杂命令，打个比方说，你回到家，说一句‘我累了’，保姆机器人就能反应过来，询问你要不要洗澡，又或者给你送水果汤饮。其实你说的话和它做的事情之间并没有直接关联，但是它可以依靠一般的人性化思维，判断自己需要做什么。而且同一句话，在不同的情境下，它可以做出不同的反应。” 殷怜听了，思考了一下，倒是有点领悟到，说道：“这么说来，夏国的ai水平似乎真的是很高了。说真的，你要不说，我还真的就没怎么感觉出来。” 殷长生笑：“没有和电影里那么玄乎，而且小怜你不是学这个的，感受不到也算正常。”然后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其实还不止是这样。我之前说了，人性化指令是第三阶段，但是一般到了这个阶段，ai的指令和逻辑系统就会变得非常复杂了，体积也会异常庞大。机器和人的思维方法是完全不同的，所以有时候为了能让它们达到同样的目标，我们往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更大的力气，代码也会极为庞大和累赘，但是夏国的机器人完全不一样，他们从物理构造到数据代码，都极为精简和流畅，而且本身的结构也更加稳固，是非常完美的状态。” 殷怜听了，若有所悟，说道：“所以你说它们成熟……” “对，非常成熟的技术。不但发展得成熟，也已经完成了发展成熟之后优化的这一步骤。别看优化这两字说着简单，事实上，它可比发展创造本身要复杂多了。”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能理解。在不拆房子的时候完全把房子改建成另外一个样子，其实是要比凭空修建房子来得费力的。” 殷长生点了点头：“这个比喻很贴切。” 殷怜问道：“这个技术能够带回地球吗？” 殷长生说道：“我要先学会基本理论，到时候可能还要从这边带一些现成的设备回去，否则光是依靠地球的资源从零开始重现技术就太难了。如果有人工智能作为辅助，很多工作都会更容易展开。” 殷怜顿时陷入了思考，然后说道：“带回去是没有问题，但是技术等级差这么多，到时候真的能使用吗？” 殷长生就说道：“所以我现在在学技术。只有尽可能地掌握了这方面的技术，至少知道基本原理和怎么运用改造，这玩意儿才能在国内派上用场。” 殷怜想了想，说道：“但是你现在又是赚钱又是学习新专业的，高考学习怎么办？” 殷长生沉默了一下，诚实说道：“真能学会这些技术，我回去都能给路哥当老师，还高什么考！？” 殷怜一头黑线，说道：“那随便你吧。” 然后殷长生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所以这女生，你希望我怎么做？” 殷怜想了想，说道：“不好办……你收集的这些东西能够举证给警察吗？” 殷长生说道：“我不确定……毕竟不能确定这边警察的办案标准是什么样子的。不过这些证据确实可以给他们看，都是公开的信息，不违法，但也算不上实打实的证据。只是有这些线索，如果对方有意愿要查，一定会方便许多就是了。” 殷怜陷入了沉思。 殷长生说道：“比较麻烦的是，就算真的验证了，按照夏国的法律，也多半是作罚款和行政处罚处置。她大概会被限制一些网络活动，其实并不伤筋动骨。” 殷怜说道：“但是，可以要求把她的所作所为公布于众吧？” 殷长生说道：“我查了一下相关的法令，可以申请，但是肯定不可能公开详细个人信息。她还未成年，所以会有公众保护。” 殷怜讶异：“未成年？她几岁？” “十九岁。不过夏国要二十岁才算成年啊。” 殷怜顿时开始思索了起来，半晌叹了一口气，说道：“举报吧。虽然这样的做法我觉得对比她可能造成的结果有些轻描淡写了，我也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她自食其果……但是现在真的好忙，实在没心情去对付她。还是报警然后进行谈判吧。” 殷长生说道：“如果你真的很生气，其实我也有办法让你解气的。我看了一下，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可以肯定她有过好几次对竞争对手下黑手的前科。对方不是‘揣测’你跟柯珂有勾结吗？其实我们也完全可以‘揣测’她曾经多次对竞争对手不正当竞争，而且她的揣测缺乏实据，我们的揣测却可以证据俱全。” 殷怜对于殷长生的这个承诺其实是非常相信的，毕竟她刚接收到的这份资料其实已经非常说明问题。不过出于好奇，她还是问道：“什么样的证据？” 殷长生说道：“举个例子，去年十一月，她和一个年纪不小的少女形象授权人共同竞争一个角色形象，结果对方很快就会被爆出了现在的生活动态，和一些感情丑闻。那位形象授权人的一个朋友，那段时间之后在自己的博客晒了一款非常昂贵的歌姬周边，博客下有好些似乎是现实熟人的id调侃他发财了。” 殷怜迟疑了一下：“但是仅仅这种程度的联系，也太薄弱了点吧？” 殷长生说道：“当然不止只有这些。事实上，在那件事发生大约一周之前，有一个id在他的博客下留过言，这个id我经过大量的信息搜索，发现跟她本人的博客有着密切关联——它们经常同期先后脚造访同类型的网站，发表主题相似的言论。比如说，她本人授权了哪一部剧的形象，小号就会谈论参与这部剧演出的某个演员……” “同步性很高？” “我查了她过去五年的三千两百多条发言，其中有82.1%是完全符合的。” 这个数字实在太具有说服力了，让人无法反驳。 殷怜说道：“这么高的重合率，不是很容易暴露关系吗？” 殷长生说道：“那也不一定。因为夏国在网络信息上的严格把控和使用者的身份关联，其实像是这类偷偷摸摸的行为能做的很少，虽说是小号，其实也必须跟本人的真实身份关联，所以只要是要查，警方很容易查出来。相对来说，ai在这方面限制反而比较小，虽然也设置了法律限制，但是很多时候，ai的判断机制和人类还是有区别的，所以有些人才会雇佣ai传播消息。但是不管怎么说，她这种行为还是很容易被发现的，一旦被举报，警方查起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殷怜思考了一下，说道：“既然这么容易被发现，那么你要去揭穿人家，是不是也很容易被查到？” 殷长生说道：“我也会使用ai。另外，在法律上，只要我的行为不违规，那么就算警方在调查过程之中发现了这件事，也不会把我公布出去。这里就是这一点好，各方面的规则都很完善，很有原则。再说哥哥为妹妹出头天经地义，就算被追问我为什么去调查这件事我也完全能解释。” 殷怜被他这句“为妹妹出头天经地义”所取悦，嘴角稍稍勾了勾，说道：“那你要注意分寸，绝对不能把自己折进去了哦。” 殷长生顿时也笑了，回答道：“安心。” 他说到做到，之后不久，就找个机会，把事情挑了出去。殷长生做这种事情可以说是相当有技巧，首先他联系了一名记者和泽玉公主的扮演者，做了一期采访，大致描述了一下出演的感受，其中“漫不经心地”带过女孩子——编号600108的形象授权人当初也是人物形象的重要竞争者这一个信息。 然后又去几个主要负责曝光和传播“小追和柯珂互相勾结影响比赛结果”的博客账号下，漫不经心地回复了一些留言，询问对方以前跟600108的往来，是否与之关系密切。状似无意地提起600108和610016在《寻梦人》之中的竞争关系。 这样的问题很快引来了群众的关注。 尤其是其中负责扩散的很多个真人账号都收到了类似的留言时。 殷长生趁机开始迅速原封不动地找了600108之前雇佣的那些ai账号，然后雇佣对方发布和散播一些情报，主要就是过去几年里面，各个形象授权人或者其他方面的竞争对手出事与600108的可疑关联，然后迅速@了受害者或者跟受害者有一些交情的公众人物。 这一下迅速就让所有人都炸了。 或许因为时机的关系，赛事组本来都已经打算在之后的比赛之中稍微压一压殷怜了，结果看到这个情况和风向，很快就改变了主意，转而出了一个说明，强调了比赛的公正性，并且特意发了一个柯珂和殷怜的作品合集链接，令众人进行核实。 虽然目的是澄清，其实却是又起了一波宣传作用。 殷怜的博客上因为本身人数基数大，所以变化还不是很明显。柯珂因为被标注了恐怖灵异专精作者，反而有许多类型作品的爱好者有针对性地选择了她的作品进行阅读，然后顿时惊为天人，很快就成为了她的粉丝。 当然，颜粉的人数还是要多于书粉，所以殷怜的粉丝增长数几乎有柯珂的2~3倍，可是涨幅上，因为柯珂原来的粉丝基数要远远少于殷怜，所以这一波竟然直接达到了翻倍的效果。 虽说粉丝基数不大，但柯珂也并不是真的无名之辈，在特定的小圈子里还是很有点名气的，毕竟她的文字功底在那里。 相反的是600108就惨了。 因为殷长生的刻意引导，差不多是把所有线索都扒出来下划线加粗高亮给大家看了。顾虑到立场和法规的问题，他没有发表任何具备引导性的内容，只是明明白白地把证据呈现给所有人看，引发他们去自由思考和心证。 他并没有完全把所有的线索一次性放出，而是非常有节奏性地一点一点放出，充分给大家留下讨论和发掘的余地。而事实上，效果比预想之中还要好，以前大家没有发现这些问题，是因为没有对相关事件进行关注。而此时殷长生一引导，许多事情就瞬间被发掘出来了。 殷怜以前在华夏就见过类似的事情。有一个特定题材的知名作者，一直以来以文笔出众而闻名，结果被一整个题材圈子追捧了十年之后，才发现她的好文笔几乎都是大段大段抄袭了早年另一位全民熟知，无数作品都上了中小学生课本的文豪。 由此可见，很多时候公众其实远没有想象之中来得敏感。 夏国因为网络的有效信息远远高过华夏，而且没有了乱七八糟的匿名水军，所以在这一点上面表现得更为明显。网络上的人多半都更关心自己的事情，会对于某些事情进行讨论，但是不会太过追根究底。而缺乏水军的推动，除非是那种公众真正非常关心的问题，其它大部分乱七八糟的病毒式营销手段，如今已经都不怎么起效了。 病毒式营销或者是水军式营销本来就是依靠的普通人原本对于个体对个体的传播方式的信任度，当这种信任被消耗光了，它自然就没用了。这种信任是不可逆的，因为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大家只会说——别相信那些来源不明的消息。 而夏国可以说是变相做到了这一点，因此正常情况下，普通网民对于一般消息的触感其实更接近现实，虽然传播的形式会显得更加自由快速，但同时也因为庞大的消息量，而显得更加被动和不敏感。 但是一旦被调动了积极性，那就完全不同了。在华夏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水军还刚不过愤怒的大众呢，又何况是本身就不存在成规模的水军的夏国？ 600108做梦也想不到，殷怜的反击会来得这么彻底，仿佛狂风暴雨一般，直接就把她的底都掀了。 其实殷怜根本不愿意使用非常规手段对付她。如果不是为了防止她一直搞事影响自己干活，她连十分钟都不想花在对方身上。否则哪怕顾忌这个世界的科技，但是谨慎地使用一些法术，总还是能给对方狠狠地找下麻烦的。 但是即使如此，殷长生的做法也足够她受了。 600108本来一直隐藏得很好，等到消息爆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懵了。随后不久，警察就上门了。殷长生虽然没有报警，但是比赛组官方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却主动报了警，随后600108就被请去喝茶了。 比赛组以煽动舆论，扰乱比赛起诉了她，虽然按照严重性和法律规定，在这件事上面她也只会受到罚款和社会劳动以及网络活动受到监控管理这样的处罚，但是这件事爆出来，影响却是巨大的。这种情况下，她不但法律上会受到金钱损失，名声也会大受打击。考虑到她是形象授权人，近期和她签约的影视剧剧组也可能会选择更换形象甚至向她索赔。 对于这样为了名利不择手段的人，这个惩罚其实已经非常严重了。 这件事之后，杨珂顿时心生警惕，更加不想轻易对殷怜做什么，反而找机会加上了她的通讯账号，试探性询问了一下这件事。 和柯珂不同，杨珂对殷怜的态度一直比较微妙。虽然也说不上有恶意，但肯定也没什么好感就是了。所以她现在突然来嘘寒问暖，殷怜就觉得不对劲，盲猜了一下她可能在这件事里面也有下黑手。 意识到这一点，她就模棱两可地说道：“我没有什么事啦！大概是运气好吧，其实从以前开始，想要欺负我的人就都会倒霉呢。一定是因为老天爷很喜欢我的关系。” 杨珂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怀疑她可能是在暗示什么。 但她也没有这么不经事，随便听对方说两句似是而非的就被吓住，只是有些讪讪地说道：“哪有这么玄学的，这次是运气好，以后还是要防着点小人才行。” 这话听上去不是想要殷怜不好的意思，殷怜有点意外，却挑了挑眉，说道：“做了坏事嘛，总会有报应的。不过是我运气好，所以坏人总会应在我这里。杨珂你不用担心我……我运势很强的，想要对付我的人才总会倒霉。” 最后这句话，她故意放轻了声音，学了柯珂讲故事时候的语气，幽幽地说道。 那声音听上去，其实倒也勉强可以说是温柔，但杨珂却只感到了可怕。也不知道是不是主观意识的关系，她有一种受到了威胁的感觉。 杨珂说道：“虽然之前我对你的态度不好，但我一点都没有想要暗地使阴招害你的想法。” 她是一时冲动，这句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平白无故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欲盖弥彰吗？ 她有点紧张，思考着殷怜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结果殷怜听了，却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她甚至没有反问一句：“你突然这么说，是做了什么？” 殷怜其实是已经从她的语气和态度里面猜测到，杨珂应该是在这件事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可能并没有参与太深，所以此时才可以在这里跟她这样说话。杨珂说这句话，其实已经相当是变相服软，殷怜出于能省事就省事的心态，就接受了她的服软。 但杨珂不知道，还以为她这句嗯是真的已经清楚自己扮演了什么角色，一时有几分心惊，又猛然松了一口气，说道：“你理解就好。” 相比起杨珂的胡乱猜疑然后把自己吓个半死，其它有关注这件事的人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反应。 之前的情报爆出来之后，同场的选手里，魏跃首先发言嘲讽了一下传播这些言论的人，随后幸福密码也表示很喜欢殷怜和柯珂的文风。之后等到事情反转，其它两人才出来发言，虽然晚了一点，被淘汰的阿音最后也写了一篇文章，大致表示她是认可官方的判断的，只是因为被淘汰了心情不佳，所以没有马上关注后续，没有第一时间澄清和回应。 “比赛刚结束的时候，我是很不服气的，但即使如此也不能不承认小追的几个故事写得非常好，切题且引人深省。至于柯珂，我倒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应该有恐怖故事的存在，你们同意吗！？肯定会有很多人不同意吧，毕竟恐怖故事的喜好者也很多。既然这样，大家就接受现实吧，理解柯珂的文章对我的伤害是必然的，就喜好上来说就是天敌！不可能谁排在我后面，谁就跟她有勾结。” 但还是有人穷追不舍，追问：“但是柯珂和小追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但是立刻就有人帮忙反驳回去了，说道：“关系好就一定作弊？关系好就不能在比赛中狙击对方？比赛规则就是这样，而且柯珂一直以来都是擅长恐怖题材，也不是这一场才特意这么做……只能说阿音这次真的比较倒霉就是了。” 但是相比在这方面纠结的，但是更多的人看到阿音的发言，关注点却完全不同。 “没错！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恐怖这种东西啊！？”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应该有恐怖故事+1”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应该有恐怖故事+2”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应该有恐怖故事+居民编号” “我就不一样了。我超怕恐怖故事的，但是我就是想看。越怕越想看！” “越怕越想看+1” “鬼故事的奥义，就在于越怕越想看。我从来不怕，所以也不怎么喜欢看鬼故事。” 说这话的人顿时被人群起而攻之。 …… 话题很容易就被扯远了。 结果这个时候，蔺和森突然发布了一条信息。 “已购买五月梦第一轮柏组《线索大乱战》的剧本，来者不拒，去者不追虽然文风粗糙，技巧不行，但是好歹还多少有几分灵气。之后我会在修改过剧本之后亲自执导拍摄，敬请期待。” 殷怜：“……” 与此同时，经纪公司也通知了殷怜，蔺和森再次提交了形象授权申请，同时附上了剧本。剧本正是由线索大乱战所改编，申请的角色正是海族三公主。 466 466 殷怜也没有想到蔺和森会这么执着。 但对方在这种时候发布这样的信息,虽然说话依旧不好听,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一种对殷怜的认可和支援，甚至有自打脸的嫌疑。 这一次提交上来的剧本很好。 好到什么地步呢？它完全保持了殷怜作品的核心，却又在这样的基础上进行了完全的改写和升级。要知道,选手们当时的作品是在比赛场上写就的,虽然会受到环境和气氛的压迫,迸发出各种灵光,但粗糙和缺乏铺垫也是难以避免的，文笔是否足够精炼和优美完全看平日的功底，精雕细琢是完全没有时间的。 蔺和森提交上来的这个剧本却不同。 它的文字非常成熟，虽然保持了殷怜原本的主线,但是却把所有分段剧情全部重写了一遍，重新整理了情节分布和详略,使整个故事更加跌宕起伏，详略得当。而有些殷怜根本没有能够细写，但其实对情节发展或者人物塑造有着重要影响的剧情，也被蔺和森“原创”了出来，不但水准高得非常，而且在维持了殷怜本身风格的同时，还注入了新的灵魂。 殷怜在剧情安排和人物塑造上面,其实是缺乏经验的。非要说的话，她的作品之中最值得称赞的也就真的只有那一点灵光。不过她的进步速度很快,水平相对于外表年龄来说,也已经相当优秀了,所以蔺和森的评价其实还是有些严苛和不公正的。 当然，也可以说是傲娇。 殷怜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位大导演对她应该并没有恶意，只是天生性格别扭而已。 不得不说，这部剧本读完之后，殷怜感受到的东西要远远比她之前写的几百个长长短短的故事都要来得更多，触动也更深。 一个剧作新人有多少可能性能让一位名导演给他重新一遍原创故事呢？反正在殷怜的印象之中基本上没有，但是真的遇上这种事情，殷怜能够得到的指导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每一个情节的对比，都是既直观又深入的，让殷怜可以通过每一个句子，每一个用词了解到，自己与对方的距离到底在哪里，以及特定的手法对于剧情表现到底有怎么样的增进。 虽说买的是“合作作品”，但事实上，蔺和森的故事完全是围绕殷怜的剧情而展开的，所有其他人的相关剧情，对于蔺和森来说都是有选择性的支线。如果有利于主线，就保留，如果与主线全无关联，就毫不留情地删除。 最可怜的是浮生，剧情被删得一干二净。赤鳞和黑漆漆还有应海珈的倒是都保留了，而秦月狐的剧情因为完全可以和殷怜的合成一个故事，所以成了一条重要支线。 殷怜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把剧本读了好几遍，经过认真思考之后，存到了自己的学习档案上。 然后她同意了授权申请。 经纪公司还以为她是被蔺和森的诚意打动了——其实他们之前甚至觉得她可能根本不会同意，因为蔺和森虽然看上去像是在维护她，说出来的话还是非常不好听，但是出人意料的，殷怜竟然忍了，还同意了授权。 事实上殷怜只是感谢对方进行剧本改编的时候，变相对她形成的指导。 殷怜结束了通讯之后，刚想要把这件事告知两个哥哥，结果就看到殷长生和殷长宁聚在一个房间里，殷长生似乎也在和谁进行通讯，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看到殷怜，立刻就暂时叫停了通讯，然后回过头来望向殷怜，开口说道：“小怜，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殷长生就说道：“有个大老板联系我，说想要聘请我负责他儿子的形象公关。因为我是在学状态，所以会签一份自由工作委托合同，大约就是按照每次的工作内容单独付费。我想接下来，但就是有个问题，工作的对象是你认识的人。如果我接下这个委托的话，之后的宣传上可能会有需要互相配合的地方。所以我想要参考一下你的意见。” 殷怜问道：“你说的是谁？” 殷长生说道：“26号的魏跃。” 殷怜有些意外：“柯珂的师兄？”她想了想，说道，“我跟他没有太多的私下交流，但是光从比赛里的表现还有柯珂的说法来看，他人品挺不错的，能力也很强。” 殷长生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考虑到这方面的事，所以才决定接下来。之前的比赛还有比赛之后的事情里，他声援了你好几次。有来无往非礼也，所以人家有这个需求，我也不想拒绝。而且接这个工作，本身对我现在在做的事情也有宣传作用。” 然后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如果接了这份工作，为了方便起见，有些时候可能会塑造一下你跟他的关系不错的印象。就算不能真的成为朋友，表面上也需要维持友好。” 殷怜说道：“这有什么？完全可以啊。” 殷长生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如果到时候真的有需要你表态的事情，我还是会征求你的意见的。至于一些可能会有的鸡毛蒜皮的日常互动，我就自己把握一下分寸了。反正，不会让你显得不好。” 殷怜听了，知道长生虽然说得轻巧，但是肯定会花费很多心力在上面。她沉默了一下，突然往椅子扶手上一坐，整个人靠在了殷长生身上，叫道：“哥。” 殷长生一瞬间心头甚至颤了一下。 他说道：“你一年难得叫一声哥，突然这么叫我这小心肝有点颤得慌。” 殷怜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想听，我以后可以偶尔叫一叫。” 殷长生：“……为什么还是偶尔？” “嘛，我们又没有年龄差，老这么叫太黏糊了。”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说，本来就是兄妹，叫个哥哥有什么黏糊了。但是殷长生也不是一般人，他性格其实是有些内敛的，并不非常外放。这一点，殷家人其实都差不多。 说得直接点，就是闷骚。 所以他虽然也想要殷怜一直叫哥哥，平时向他卖卖萌，甜腻腻地撒个娇，但是这种想法自己也觉得黏腻，自然不可能说出来。所以他最后只是说道：“那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叫了？” 殷怜说道：“因为，长生你真的对我很好，让我有一点……心情复杂。” “复杂什么？我们是同胞兄妹，我对你好是理所当然的吧。而且我是哥哥，你是妹妹，虽然你可能觉得我们是同龄，所以觉得我不像个哥哥，可是在我心里，我却是一直觉得自己是哥哥，也很想照顾你和长宁的。” 殷怜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只是假设啊……如果你妹妹不是我，而是方芊芊……” 殷长生：“什么鬼！？方芊芊……那是谁？听着有点耳熟。” 殷怜睁大了眼睛，瞪着殷长生：“你别装傻！你记性这么好，怎么可能不记得？” 殷长生叫道：“别吵我！我觉得名字很熟，就是一时之间不太能记起来……” “你认真的？”殷怜觉得不可思议。 殷长宁插嘴道：“是那个……方百合生的那个妹妹……” 殷长生说道：“对，我想起来了。最近事情太多，学的东西也多，你说方百合我就记起来了……方芊芊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大众了，不太好记。” 殷怜：“……” 她已经有些无语了。就她对殷长生的了解，他可能确实并不是在说谎，是真的一时想不起来。他最近确实过得很忙很充实，可是在殷怜看来，他也不应该忘掉方芊芊的事情。毕竟他们曾经作为兄弟姐妹亲昵地相处过好些年，感情也一度很好。 难道这件事情，竟然只有她一个人在独自耿耿于怀？ 却听殷长生说道：“你怎么还在惦记着她的事情？我都已经完全想不起她长什么样子了，就算见了面大概也认不出来。你对她是不是有点太过在意了？” 殷长生的态度坦然，显然是真的这么认为。殷怜被他这么一盯，竟然真的出现了自我怀疑，开始反省起自己在这件事上面的心态。 她突然意识到，或许她真的对殷千爱太在意了，其实方芊芊和殷千爱之间从性情到人生经历可能都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变化，这辈子方芊芊跟殷长生根本没有那么深刻的兄妹感情，对于殷长生来说，殷怜才是他的亲妹妹，而方芊芊只是一个小时候共处过的，还没培养出深刻的感情就已经离开的陌生人。 理智上明白这件事，但是感情上却始终无法转过弯来，理性和感情出现了严重的互相排斥，让殷怜明知道自己不该纠结于这样的事情，心中却还是难以释怀。 殷长生见殷怜好一会儿没有回答，觉得她可能是不高兴了，立刻说道：“其实你问我如果方芊芊是我的妹妹会怎么样，我也很难想象。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的并不多，但是就方百合的人品来说，如果方芊芊是我妹妹，我不觉得自己会跟她处得很好。” 殷怜本想出口反驳，说你那么护短的人，即使是方芊芊，也一定会把她宠到天上去，结果话还没有说出口，她自己先噎住了，因为她突然疑惑起来一件事——上辈子，殷长生跟殷千爱的关系真的处得很好吗？ 殷长生很纵容殷千爱，殷千爱也很依赖殷长生，可是，他们常常发生争吵，殷长生也会因为殷千爱的烂摊子而大发雷霆，虽然从来不会真的放任不管，但是过程肯定是不愉快的。 前世的殷长生喜欢殷千爱吗？ 应该是很喜欢的吧，否则不会为她做那么多事。 可是前世的殷长生愿意喜欢殷千爱吗？或者说，他是主动想要去喜欢殷千爱的吗？他是不是也想过，如果我妹妹不是这么麻烦的人就好了？ 这还真是说不定的事情。 就这点来说，殷怜觉得作为妹妹，自己比殷千爱要好太多了。她不会像是殷千爱那样让自己的哥哥苦恼，焦头烂额，甚至一再让殷长生蒙受损失。虽然她也会偶尔戳一戳殷长生的小心肝，让他觉得被刺痛，可是那种痛不伤筋不动骨，不会让人焦头烂额，心力交瘁。如果说上辈子殷千爱曾经做过的事情对殷长生来说是一场看似平常却会因为缠绵数年而变得难以痊愈，最终病入骨髓的风寒，殷怜这辈子对殷长生的攻击最多也不过就是拿着毛线签戳了戳殷长生的手臂，会有点痛，但绝不会真的留下伤痕。 殷怜突然就不想追究殷长生是怎么想，会怎么做了。 因为殷长生没有经历过这两辈子的风波，本来就不能把殷怜和殷千爱作出比较。也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她和殷千爱的不同。殷千爱对于殷长生来说只是妹妹，而她殷怜，是能够和殷长生殷长宁互相帮助，彼此扶持的“兄弟姐妹”。 殷长生如果可以选择，当然会选择她。她根本无需去怀疑这一点，因为在当妹妹这件事上，她做得比殷千爱好太多了。 而且，以后她会做得越来越好。 殷长生继续说道：“我没办法去想象我不记得，甚至也不知道算是经历过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我甚至很难想象一个非常喜欢方芊芊的自己。但是我觉得，假如方芊芊和你的位置交换，我可能会因为她是我妹妹而喜欢她，想要保护她，但那跟对小怜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说道：“因为是妹妹所以很重要，和因为是妹妹所以很相似，因为很相似所以很重要，虽然结论是一样的，但是这个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殷怜稍微品味了一下，就大致明白了：“所以长生你是说，因为我们是兄妹，所以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包括性格上，观念上，而因为这些相似之处，所以我们能相处得很和谐，而这种和谐加深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虽然这件事的本质是因为我们是兄妹，但却又不仅仅只因为是兄妹，对吧？” 殷长生说道：“没错。所以，像这种立刻就能心神领会到的部分，虽然也是作为同胞兄弟姐妹的证明，但是我觉得，并不是世界上任何兄弟姐妹都可以拥有的。不管是从电影电视里，还是现实之中我们认识的人里面，我们其实都很清楚，身为最亲的亲人结果却貌合神离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我们不一样。” 殷怜说道：“大哥，二哥，我喜欢你们。” 殷长生说道：“我也喜欢你们。” 殷长宁有点不好意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然后突然站了起来，说道：“今天晚上还是我来做饭吧。”然后就有些害臊地快步走向了厨房。 殷怜不用猜就知道，今晚殷长宁一定会做大餐。殷长宁是这样的性格，他可以很会说话，但是更多时候他在心理上就不适应用言语去表达，而更倾向于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 魏氏音乐的工作，是殷长生接到的第一份外接工作。之前虽然也有人联系殷长生，希望他帮忙进行宣传，但是因为各个方面的不合适——比如宣传内容缺乏格调或者令人难以接受，对方看他职业资质不高所以故意压价等等，一直没有真正接下合适的正规项目，倒是零零碎碎接了一些零活，出了一些报酬不高，但是内容也简单的主意。 魏氏音乐这份活就不一样了，不但报酬优越，而且还能有一定的宣传作用，如果殷长生能把它做好，那么对于以后的生意也有广告的作用。 他在这方面很有想法，殷怜就没有多管。 殷怜把蔺和森再次申请，并且买了《线索大作战》剧本改编权的事情告诉了殷长生。 殷长生仔细斟酌了之后，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次申请可以接受。” 殷怜说道：“但你的表情看上去不是这么说的。” 殷长生便有意舒展了一下眉头，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那么不快和忧虑，但是很快眉头又不自觉地重新皱了起来，说道：“客观来说，这个申请对你来说有很多好处。但是蔺和森这么执着，让我觉得很不对劲。” 殷怜说道：“虽然在我心里我也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美少女，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追我的啦。不说年纪的事情，就说蔺导之前那欠扁的态度，真的要是想追我，第一次发言出来就三振出局了。” 殷长生却没有她那么笃定，不以为然地说道：“说不定是故意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呢？” 殷怜说道：“那这个方法可是真够笨的，简直就是小学生水平……不过我觉得不是这样，我对一个人说话是不是发自真心还是能够分辨得清楚的，虽然这种说法可能不太像是夸奖，不过我觉得那时候他是真心实意地看不起我。再说了，人家一个大导演，用什么方法引起小姑娘的注意不行，偏要用这么蠢的办法？只要不是抖m，谁会别人骂她一顿她就会爱上对方？” 殷长生说道：“说不定人家就是这么想的呢？” 殷怜抬手，摇了摇戴在左手手腕上的个人端，说道：“我可是看过他的剧本了，逻辑很正常。而且长生，我们别讨论这个问题了……太自作多情了。” 殷长生：“……好吧。” 他也思考自己是不是想太多。有一个漂亮妹妹，就觉得谁都在觊觎她，这大概就是当人哥哥独有的烦恼吧。事实上，殷长生也不是完全就在杞人忧天，因为不管在国内还是夏国，他接触的各个圈子里，不经意间会聊到殷怜，或者表现出对于殷怜有意图的人实在不少……不过殷怜也说得不错，就算很多人对她有想法，但是没想法的只会更多，软妹币都不一定能人见人爱，更何况是人。 按照普通人看来，蔺和森那操作，也绝对不能是喜欢殷怜，要十分思路清奇，才会用这样的态度引起别人的主意。蔺和森是大导演，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情商智商多半不低，真要这么思路清奇那也不太合理。 所以最后殷长生还是把注意力投回到了事情本身上面，说道：“这个申请可以同意，不过你最好跟经纪公司说一声，签订合同的时候我要见一见蔺和森那一边的负责人，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如果可以，我想跟他们在这部片的宣传工作上面达成一些合作。” 这是殷怜第一部将被拍摄成电影的剧本，虽然这个剧本不是殷怜一个人的作品，还经过了翻天覆地的改编，但是只要它的核心还是殷怜的，殷长生就想要将它运营好。因为这个剧本的创作经过和之后的种种风波，以及殷怜和蔺和森之间一波三折的□□氛围已经峰回路转的关系变化，这个剧本已经变得非常有噱头。 但是，同时作为小追和610016，殷怜本身想要发展的道路是作为小追的剧作家路线。既然这样，殷长生就要尽量使整件事的人气跟好处落在小追而不是610016身上。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大概的打算。 殷怜在这一点上挺信任他的，就答应了去联系。 然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开口对殷长生问道：“说道这里，长生你的光脑技术学得怎么样了？” 殷长生愣了一下，说道：“还行。光脑技术涵盖的内容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我肯定是学不完的。不过目前除了基础知识，大部分技术我都是有针对性地在学习，找国内用得着的学，比想象中要容易一点。很多技术他们都有成熟的理论和现成的图纸，我也不需要去学着设计，只要照虎画猫就可以了。想要学得精深短期内是不可能的，不过看懂设计原理之后，模拟原件制造一批简化版的多半还是能够做到的。” 殷怜说道：“既然这样，长生你要不要关注一下地球和夏国的视频格式转换方面的技术？还是你已经关注了。” 殷长生愣了一愣，然后说道：“你提醒了我。不止是视频，还有其它数据方面的转换技术，比如文档，音频格式等等。游戏的话难度有点高，我一个人很难完成。不过一些数据量小结构简单的文件格式，我可以研究一下。” 殷怜说道：“辛苦你了。” 殷长生说道：“还好。这应该不是很困难，再说还有长宁帮我。” 殷怜说道：“虽然我完全没有时间，但是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特指物资上的，长生你可以跟我说哦。好歹我还能用点魔法。” 殷长生说道：“你在这边能用魔法吗？” 殷怜说道：“还是需要魔法电池，但是比在国内要强一点。这个世界里的浮游能量很充足，虽然不是纯粹的魔法元素，但是可以当做魔法元素使用。一部分精神体系的魔法甚至可以不消耗魔法电池就完成。” 殷长生说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的。” 然后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储物袋还有没有？” 殷怜：“有！”她从自己的戒指里摸出来一组，问道，“这些够吗？” 大有如果殷长生回答不够的话，她还准备继续往外拿的架势。 殷长生：“……够了。你到底在异世界扒拉了多少东西啊？” 殷怜说道：“不知道，也算不过来。所以才需要分类打包。说到这个，长生，你们之后帮忙做件事吧。我现在手头上的资金很充足，光是这段时间的形象授权费，就已经拿到了差不多八百万左右。我们留一半下来，当做之后发展的资金以备不时之需，而其它的四百万就拿来购买这个世界各种各样的基础技术资料，电子版和纸质版都各自存一份。不过夏国网络上储存的信息那么多，肯定有大量的重复内容，所以还需要筛选一下。如果忙不过来，就多买几个ai芯片好了。” 殷长生听她这么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你说得没错，钱花在这上面确实性价比最高。这些资料收集起来，虽然现在不好马上在国内拿出去，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得到的时候。我之前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果然想法还是不够大气，没有足够的大局观。” 殷怜吐槽道：“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但你才多大，就算你想要忧国忧民富家强国，国家让吗？老爸给吗？” 殷长生不由自主地回嘴道：“你才是不要仗着自己有个上辈子就仿佛自己是个大人一样地训人。我还是个学生，你自己不也是吗？我就算年纪不大，那也是你哥。本来就该比你想得周到点。” 兄妹俩傲娇起来简直不像话，明明殷怜其实是在开导殷长生不要背太多责任和压力，而殷长生在试图反省自己，但一开口两人却跟吵架没两样。 好在两人默契也足，基本上都能理解对方的本意，只是口头上不服输而已，所以吵两句就不吵了。 之后的五月梦竞争越发激烈，不过相对的殷怜也认识了很多人。在高强度的比赛训练下，殷怜对于文字的掌控越发得心应手，进步速度让其他选手和观看比赛的观众都有些惊讶。如果不是这种比赛难以开挂，她看上去确实很像作弊找了代打。 不过最后殷怜能够进入排名赛，仍旧还有一点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她差点就没给淘汰了。 因为比赛越到后来，同组的选手就越强。 最后的排名赛站在赛场上的一共六人，分别是应海珈，柯珂，秦月狐，魏跃，秦刻，殷怜。其中秦刻就是秦月狐的弟弟，他没有匿名参赛。 最后一场的排名赛，却要比之前所有的淘汰赛都来得更加正规，也考验功底多了。 这场比赛不再有抽取题目或者指定题目的规则，所有选手都可以自己选择题目进行创作。创作的要求从题材变成了一条模糊的更加适合玩家自由发挥的主线。 这一次的主线是要求写一个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对某件事情抱有坚定的信念，但是却遇上了一个完全违背他/她信念和认知的事情。故事之中要求三次转折，一次升华。 最后一场比赛，全场都只需要写这么一个故事，所以直播的同时，赛场会同步放映每一个选手的创作过程，并伴随着每一个选手在之前的场次之中的精彩表现和故事集锦。 最快动笔的依旧是柯珂。 她深知自己擅长什么，也知道到了这一个地步，已经不是可以尝试挑战自我的场合，而必须尽全力去展现自己，展现过往那么多年的学习成果，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题材。 但是她在参加比赛之后已经写了太多的惊悚故事，如果再继续写相似哪怕是近似风格的惊悚故事，就算喜好的人不会厌烦，但是不保证普通观众和裁判不会审美疲劳。所以这一次，她选择了一种完全不同风格的恐怖故事。 有一位唯物主义者的警察，收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报案，然后就被卷进了一个灵异事件里面去。这个过程之中，他遭遇了无数毁三观的事情，但是他都依靠着自己坚定的信仰——或者说固执，撑住了自己的信念。柯珂的这个故事，虽然是鬼故事，出乎意料的并不非常可怕。 当然不是说她的恐怖情节写得不好，而是因为里面的喜剧因素有效冲淡了内容的恐怖，也让故事变得轻松而有趣。柯珂这个故事的核心，在于人心生暗鬼，其实并不是鬼故事，而只是一个有点玄幻因素的特异故事。 警察调查案件的过程之中，不停地遭遇灵异事件，一开始，他是坚决否认这些灵异事件的。这样一路到了一个无法被解释的幽灵面前，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因此而受到三观冲击，没想到男主一力破万巧，竟然强行解释了这一切，而且通过自己的力量破除了幽灵，并进一步确认了“这一切只是有人装神弄鬼”这个结论，反而把其他人囧得不行。 那一瞬间，甚至其他人也差点被他说服了。 但是之后继续前进，他却越发见到了越来越多灵异神怪的现象。根据剧情和人物反应，观众可以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心思非常细腻且观察入微的能干警察，只是因为被既有的想法蒙蔽了双眼，所以才会陷入误区。 但是在紧接着的情况下，他却通过经历的事情，发现了越来越多自己判断里的错误，因此而对于发生的事情产生了不同的猜测。此时在观众的想法之中，他应当已经差不多猜到真相了，但当他们回到警局时，被各种采访飞行器包围，遇到了各种媒体的狂轰乱炸，被质问：“据说那起耸人听闻的蓝楹小区杀人事件是一起恐怖事件，疑似发现了极其可怕的怪物还是鬼怪？”时，主角却不但矢口否认，还极尽全力地试图说服媒体。 他用来说服的材料就是一开始他遭遇鬼怪时候，靠着一股莽撞劲儿刚倒的鬼怪，并且公开了视频，通过这种方式，他竟然说服了很多媒体，让他们认为真的只是有人使用一些高科技道具在那里装神弄鬼。 柯珂写到这里，却引来了很多观众的窃窃私语，虽然看主角由于对于真相的不知情而莽撞过关很有喜感，但是如果在关键的事情上也要自欺欺人，那就不会让人觉得愉快了，而只有焦躁了。而此时此刻的情节，无疑就是让人焦躁的。 蓝楹小区的鬼怪正在孕育和孵化，一旦成长起来不知道会对整个城市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然而男主却还在试图自欺欺人。观众看着自然不可能觉得非常愉快，所以很快就对柯珂的文产生了排斥心理，转而切到了其他人的镜头。 只有少数人选择了继续观看下去，结果下一刻就看到了转折。 男主通过资料说服了很多人，蓝楹小区的事件只是有恐怖分子埋伏在那里装神弄鬼，结果一转眼的时间，他却又向上级提交了有关于鬼怪（疑似灵异现象）的情报。原来他之前的行为只是为了安抚民众，希望让他们相信蓝楹小区的事情是恐怖分子所为，这样一方面可以避免有些胆大包天的人前去探险，另一方面也避免有些心态不好的人因此而产生恐慌。 但是他并没有向上级隐瞒相关的情报，反而很详细地申报了遇到的各种事情以及他对于整个事件的各种猜测和推想。他强调了其中的种种危险，多少引起了上级的重视，并且加派了人手开始重点对于蓝楹小区进行看守和攻克。但是再次接触这些灵异现象的时候，情况发展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怪物似乎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变得异常强大，甚至在他们探索的过程之中，还可以通过他们遭遇的各种危险和探测到的数据察觉到它还在变强。政府面对着这些骤然变强的鬼怪，虽然已经早有准备，但还是出现了严重的估量失误和防备不足。 接下来的剧情就慢慢变得紧张起来了，而且恐怖中带着一丝惨烈，再也没有之前的搞笑氛围。但是比起搞笑情节来，这些剧情明显更加让观众情绪紧绷，心惊胆跳，某种意义上确实更能牵动人的情绪。 柯珂擅长描写恐怖，但是在其它类型和情节上的功底也绝对在水准之上。比如这一段剧情，她就写得十分壮烈。 这要说一说夏国的警察群体了。 之前殷怜在百烛俱灭之中写了关于“英雄”的主题。但是其实在夏国来说，警方其实是很符合英雄这个主题的。不是说在牺牲上，而是在社会氛围上面。 在这一点上面，首先要明确夏国这边和地球的社会氛围的不同。夏国可以说是一个氛围开放但法规严密的国家，氛围开放，是说它会给予公民极大的自由和选择性，这一点乍听之下似乎是跟法规严密相矛盾的，但是事实上，他们并不矛盾。 如果法律严格而细致，就会像是蛛网一样缠住每一个人的手脚，那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呢？ 有些人会这么想。 但其实正好相反，细密严格的法律规定，正好在各种意义上释放了众人，让他们变得更加自由。 打个比方来说，夏国允许不接受政府管制的居民自主移民卫星或者自治星，只要他们有这个能力——这在地球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因为这样万一有钱人赚够了钱，就立刻移民国外，或者找个海岛占地为王，岂不是会导致资产大量流失，国家损失惨重？ 但夏国不在乎这个。如果有人打算完全放弃自己的身份，成为化外之民，他们也是允许的。他们在国内经营的所有资产，扣除需要交的税，可以带出国，也可以交由代理人经营。只是如果放弃国籍，那么他们本身不受政府管制，同时，政府也不再为他们的生命财产负责。 这句话听上去很合理，但是要知道，如果不能再继续在国内经营，富豪就会失去继续积累财富的机会，而不受国家保护，就表示他们以后在卫星上遭遇了本国或者异国人的袭击，也很难让国家法律机关出面，维护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所以除非有什么特殊原因，否则大部分普通人都不会选择成为化外之民。 成为化外之民的人，要么极具野心，要么有犯罪记录，要么就有什么跟本人的身份环境甚至家庭历史有关的特殊理由。 不过即使放弃了国籍，要重新入籍也很简单——从殷怜和殷家兄弟登记身份的过程就知道了。当然，以前犯罪的，登记身份仍旧会被抓捕。以前交了大额个人所得税的，一些脱籍享有的社会福利依旧可以被继承，不过如果脱籍太久，计算上脱籍时期却没有交付过的税金，待遇和福利等级会不可避免地降级。 这在殷怜看来也是公平的做法。 顺便提一下，在夏国自然人没有偷税漏税的说法，不如说它是自愿交税制，有个推荐比例，不强制，也就是说一个人交多少税甚至什么比例的税款完全自愿，但是这种税款的比例或者总值会影响一个人的公共系统待遇和福利。他们大体上把税款分配到公共投入这一步骤，就直接把每一个人所交的税款分配了一部分到各项公共设施本身——除了灾害预备款，远星志愿款之外，公民的税款有一部分会被划分到医疗系统，相当是包含了医保，有一部分会被划分到社会保障，而剩下的那部分（如果有的话），可以自主分配到交通，社区建设，教育基金等等项目里面去。 甚至可以选择投入到特定城市，社区的项目资金里去。 打个比方，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的大量税款投入到了交通系统里面，那么他就会每月得到一定里程的免费交通额度，可以分配到各种公共交通项目，也可以分配到道路使用费用等等项目上。投入越多，额度越高。 除此之外，公民可以通过分配税款，投入到社区即将建设的公共项目中，也会得到相应的福利。 这个社会，通过极为复杂但是精细成熟的社会制度，形成了相当公正又高效的社会系统。而在这样的背景下，警察这个职业因为其特殊性质，成为了比教师等行业还要受人尊敬的岗位。 一般来说，警务系统的从业人员，都有相当高的职业素质，不像地球上，多半的警察只把这个职业当作一份工作，这里的警官却都是将之当成一个理想的。因为科技和社会的发展，尤其是生产力的剩余和机器人的普及，人们多半已经脱离了靠工作维生的立场。 夏国的人，工作是为了求名，求利，求精神上的满足感。文化产业发达是其中一点，而除此之外，教育行业，科技行业和医疗行业也极为发达。事实上，凡是能够给社会做出贡献，能够获得人们的尊敬和喜爱的行业，都是从业的高峰。 国内的电视剧其实也会有，侦探或者警官为了追查真相不顾一切，绝不冤枉一个无辜者，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但事实上，在地球的当前时代，要做到这一点真的很困难，不是他们不够努力，不是他们不够牺牲，而是人力终有限，而社会还没能给他们这样的条件。 可是夏国不同。 在夏国，警察这个职业，其实就是现实中的英雄。 没有真正的超级英雄那么自由，但是，至少在精神上，他们是怀抱着主持正义，维护正义，给身边的人带来安宁和幸福的生活这一目标而从事这个行业的。 467 467 殷怜曾经不止一次地考虑过,什么样的社会才是真正的理想社会。 她是学习历史出身,从读书开始，就见过了太多的历史兴衰。谈到历史，就不得不提到所有政权和归属这些政权的思想家们都曾思考和追求过的东西——什么样的社会才算是乌托邦,也就是理想乡。 原始的乌托邦是极为狭隘的,但理想乡却可以是广义的。按照历史发展来说,对于几百年前的人来说,能够吃饱穿暖，劳有所获，本身就相当于生活在理想乡。这种情况下，现代社会其实已经是理想社会。 但是对于此时的地球人来说,他们不可能满足于此时此刻的世界。这个世上还有太多灾难，不公和贫乏,欲望还有太多难以满足的部分。可如果对比夏国，很多同胞也许会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像是一个理想国。 可是夏国人也还有自己的不满足。 社会是进步的，技术上的进步是一个方面，而制度和精神上的进步又是另一方面。这三者缺少其一，人类就没有可能跨入下一个阶段的理想乡，而不得不继续在原来的循环。这些循环里,技术固然会有一定的发展，但是如果制度和思想没能产生相应的改变,社会就不会产生根本的质变。 在殷怜看来,初见的马蒂尔糟透了,夏国给她的第一印象也和真正了解之后有着很大的不同。 马蒂尔的历史教会了她一个社会是如何形成，以及如何通过人力能及的手段去改变它，对它进行潜移默化。而夏国则教会了她，他们的社会还可以前进到哪个地方。 殷怜是很有野心的。她之前认真思考过，这辈子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一开始她只想要有钱，有钱了最好还有势，所以一开始经商，等到有足够影响力了，就慢慢开始涉政……这是她想到最好的人生轨迹。 一个人参与政治的目的难道只仅仅为了权势吗？这个想法对于曾经的殷怜来说其实是无可厚非的，因为当时她的视野很小，能看到的只有眼前这些东西。但是如今她有钱有势，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已经不是求而不得的，而开阔了眼界之后，她意识到自己能做到的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 金钱能给人带来很多喜悦，但是它能带来的喜悦也非常狭隘，仅仅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既然如此，当殷怜有了足够的能力之后，她肯定也不会仅仅满足于此。物质的享受是最低层的，然后是名望，社会认可和自我认可， 而要做到这一点，借助她目前的优势是必须的。此时此刻，夏国就是她一个很好的模板。 柯珂笔下的警察，在面对危险时，肯定也不是毫无动摇的，但是就是在动摇之中做出了坚定的，闪耀人性光辉的选择，这才是真正值得令人动容的部分。柯珂在前面的一串铺垫之后，终于慢慢慢慢地绷紧了故事，让它变得紧张刺激许多。 相比之下，其他人的故事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应海珈的故事很有趣。 她仍旧像以前一样，倾向于写小人物的故事。 她讲述了一个受到了男友背叛的女孩子。女孩原本出身富裕，认识了一个孤儿出身的青年。虽说是孤儿出身，其实在夏国这样福利优厚的社会也没有真正生活上的困难，只是难以享受各种高端的资源而已。但是女孩在偶然一次情况下，认识了青年，并知道了他有一个音乐梦想，但却因为经济的原因，很难完成自己的梦想。 在这里必须解释一下，其实夏国的教育资源很好，而且对于任何未成年公民都是免费提供的。但是如果想要更高端的资源——比如说某个行业大人物的专门授课，那肯定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 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只是想要观看公开课件，网上也是非常齐全的，只需要支付非常低廉的价格就可以观看许多名家的讲课。 只不过比起面对面的授课，更需要一些努力和悟性。 不管怎么样，青年说动了女孩，让对方对他产生了同情心。富有同情心的少女决定了要支援他一期课程。但是在资助的过程中，青年追求了女孩，并且打动了她的心，两人就变成了情侣。 变成情侣之后，女孩就开始全力支持青年，甚至抱着“和他一起追梦”的想法，全心全意地为对方考虑。 结果这个时候，女孩父母的事业出现了问题。他们支援的星际探险队失联，直观一点的话，大概就相当于在地球古代海商拥有的远洋船队失去联系，基本上很大可能性就是遇难了。这种遇难对于一个商人几乎是致命的，因为成立一个舰队需要的投入是非常惊人的——星舰本身不说，还要各种配套设备，探索设备，高端仪器和探索机器人，甚至于是具有丰富经验的星际探险船员。 每一样的价值都难以用金钱来估量。 女孩的父母焦头烂额，新闻也报导了这件事情，其中不乏有些人幸灾乐祸。女孩焦躁之余，还担忧这件事会不会牵连到男友的前途，结果再联系对方时，却发现已经联系不上了。 女孩只是纯真善良，却并不傻。她很快心里就产生了一丝疑虑，但却压下了这一丝疑虑，因为觉得不应该怀疑男友。她试图想办法联系男友，却发现男友身边的人都在这个时候态度大变，甚至阻挠她联系上对方。 越是如此，女孩便越觉得整件事有猫腻。 男友本质上并不想当面和她撕破脸，却没想到女孩这样不屈不挠。为了和他见面，女孩子在这个过程之中遇上青年公司的另一个精神歌手，对方出于看好戏的心态帮了她一把，揭穿了她男友其实正脚踏两条船，和一位董事的女儿在交往的事实，并非设计两人见了面。 在不受控的情况下，男友对女孩撕破了脸，不但完全否认了双方的关系，还非常恶毒地辱骂了女孩和女孩的双亲，试图以此种方式在董事女儿面前和女孩撇清关系。 女孩当场情绪崩溃，匆匆忙忙地想要跑掉，无法控制地想要往外跑，却撞上了围观的董事女儿。 她凶恶地瞪了对方一眼，也没理会对方的欲言又止就跑了。 看笑话的歌手担心她出事，追了上来，并顺路开车把她送回了学校，才发现她和自己妹妹是同校学生。歌手的妹妹知道这件事之后，坚持要求哥哥给学姐出气，原来一年前她曾经因为粗心大意而在报名考试时报错了科目，是当时负责维护报名系统ai和复检考试信息的女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她矫正了考试资料的。妹妹对女主非常感激，所以想要报恩。 因为被妹妹催促和逼迫，歌手不得已开始暗中观察和搜集女孩前男友的资料，考虑怎么替妹妹报恩，给女孩出气。而另一方面，女孩发现真相，失魂落魄地回家，却得知舰队基本已经确定遇难。因为舰队成员与女孩家人公事很多年，基本上都是认识的长辈，女孩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顿时痛哭流涕。 因为失去舰队，又要安置和补偿舰队成员的家人，父母告诉女孩，家里可能要变卖很多东西，甚至包括在她名下的一些资产。女孩点了点头，认可了父母的这个决定。 接下来的日子，女孩的日子一落千丈，身边不乏有人捧高踩低的。这短短时日里，女孩子简直看遍了人情冷暖，迅速看清了许多人的本性，虽然不是每一个，但是却也够了。 但是她也知道了，谁是她真正的朋友。 发小通过家里的关系替她打听外域的消息，社团的学姐看她在网上挂自己的周边收藏，一定要她原价卖给她，还为了不伤害她的自尊心，故意表现出很想要，绝不是在同情她反而是求着她卖的态度。 人世间有很多残忍，却也有很多温暖。 因为女孩平时为人很好，帮助过很多人，所以虽然有人翻脸无情，却还有很多人愿意伸出援手。应海珈似乎对这样的情节深有体悟，把这个过程之中各人的态度都描述得很真实，深切地表现出人性和人性之间的巨大鸿沟，让观众触动不已。 陌生人的好意，陌生人的恶意，熟人的好意，熟人的疏离，熟人的恶意……层层递进的感情，让整个情节都显得格外真实而饱满。而且由于是直播，不管应海珈的意识操作有多快，但是终究比不上观众的阅读速度。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有更多时间一字一句详细地阅读整篇文章，也因此会对剧情有更深的感触。 这种情况下，观众仿佛不是在阅读一篇，而是自己亲自在经历女主正在经历的一切。他们的感情会更投入，领悟也更深刻。 当然，应海珈的里也并不是只有这样沉重的内容。对于夏国的任何一名成名的作者来说，他们的故事结构必然是成熟的，故事风格必然是极为有趣味性的。所以应海珈的里绝对不会缺乏爽点和泪点。 温情过后，另一个转折突然出现。原本女主家的补偿款已经筹措得差不多了，但是这个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个意外。因为这次探险队的事故，女孩父母的生意明显受到了影响，亏损很大。他们其实并不是独立经营，也有各方面的合作伙伴，以及股东。这些人很多都并不是真正的经营者，而是在各种情况下，被女主父亲带着挣钱的人。但是这个时候，当生意受到亏损的时候，他们非但不愿意对于这次意外中的遇难者做出赔偿，反而希望尽可能的压缩这方面的开支，以最大程度避免剩下的财产受到损失。 由于双方的意见无法得到统一，一群人因为这件事吵得天翻地覆。女主父亲无论如何都坚持要安置好遇难者的家属，最后因为这件事情不得不闹上法庭。经济案件总是旷日持久，而且这个关系即使打赢也对女主家毫无益处。但是由于本身的性格善良，女主和女主的母亲都支持了父亲的这个决策。而这个决策让女主家的经济情况变得越发糟糕。 资金周转不灵，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口上。女主的生活越发拮据，甚至不得不去找了份打工。女主以前肯定是没有打过工的，不过好在她做过不少公益活动，所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娇生惯养。她找的这份工作对于家里的经济情况其实并没有什么帮助，不过至少能自己攒下自己需要的零花钱和一些零零碎碎的费用。 然而也许是运气不好，女主的打工生涯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奇葩事。遭遇奇葩客人是每一个服务员可能都会必然经历的事，不过就连一同打工的小伙伴都说，女主的运气太糟糕了，遭遇奇葩客人的几率也特别高。即使如此，女孩儿的心态还是相当乐观的。她苦中作乐的想，也许这一年她正处在人生的低潮期，所以运气才不太好。一切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定就会慢慢变好。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努力打着工，反而因为这份努力，在客人之中有了很好的人缘和很好的风评。即使再难缠的客人，女孩儿也能耐心应付，不愠不火，回报以包容的态度，这让她赢得了一批特别喜爱她的奇葩客人。 而这些客人里竟很有一些很有本事的人物，虽然性格差劲，但是能力出众，也有门道。一次偶然中，有人知道了女主家里面对的难题，竟然因此开始给她出谋划策，帮助女主的父亲打赢了这场官司。 这一切让女主角的命运对她还是很宽待的，日子正在变得越来越好。 结果这个时候，咖啡厅里突然闯进了一个意外来客。一个富二代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一心想要找一个灰姑娘做女朋友。他要求还特别高，嫌弃外头那些主动讨好他的漂亮女孩儿，要找一个和热门偶像剧一样的美丽可爱，纯真善良，不是为了他的钱而只是因为他的人所以想要和他在一起的真正的灰姑娘。 又要灰姑娘美貌，脾气好，气质出众，又要她温柔，可爱，有责任心，且视金钱如粪土。 他的朋友对于他的这种想法，发表了以下四字言论——脑子有病。 然后他从朋友那里听说了女主的事情。因为听得一知半解，所以他并不知道女主原来也是千金大小姐，跟灰姑娘扯不上一点关系，就认定了她特别符合自己的要求，对她发起了疯狂的追求。 女主角因为之前受到的背叛，当时并没有恋爱的心情，而且也嫌弃对方浮夸的作风，所以她虽然对对方礼貌以待，却丝毫也不肯回应对方的追求，这却成了富二代证明她确实纯真正直，视金钱为粪土的证据。女主越是拒绝，富二代越是坚持。 一开始的时候常客们只把这件事当做笑话来看待，不过随着时间长了，偶尔也会起哄这两个人。女主虽然还是拒绝，但慢慢地却还是和这群人混熟了。 这个时候，咖啡厅来了第二位不速之客，却是女主的前男友。将女主的同事对她说，有人找她的时候，女主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只以为是哪个朋友。看到来找她的前男友时，女主迅速在心理上穿上了盔甲，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是来找茬的。 她心里带着一种悲哀的感觉，心想自己以前到底看上了一个怎么样的垃圾啊。结果没想到她刚走到对方附近，前男友一抬头看到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女主十分震惊，说道：“你就算负荆请罪也不必跪下吧？” 结果前男友是来求她给股东女儿解释的。 原来虽然女主已经不记得了，其实股东女儿是她的粉丝。她们曾是以同一所基础学院的学生，当时女主因为性格温柔耐心，关心同学，所以被老师抓过一段时间的壮丁，专门去帮助一些有问题的同学。股东女儿就是其中一个，因为一场意外的病症而没能及时上学，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比同级学生大了一截，甚至因为生病时没能接触社会，所以社交上也出了问题，后来在女主的帮助下才慢慢恢复正常。 女主在基础学院的时候，这样子接触和帮助过的非同级学生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所以自然不会每一个都记得十分清楚，更不要说她本来记性也一般。但是股东女儿却深深的记住了她，而且表示绝对不能接受对不起自己学姐的人。 前男友目瞪口呆，股东女儿又说，她不能对不起曾经帮助过她的学姐。所以除非对方征求到了女主的谅解，否则绝对不会再跟他发展感情。 事实上小姑娘心里想的是趁机让女主出个气，然后她才把前男友甩了。她之前并没有意识到前男友其实是个人渣，但是调查过了女主和对方的过去之后，她已经意识到这是不能 托付的人，已经决定要和他分手。只是气不过他之前对女主做出的人渣行为，所以想要报复他，给女主机会折腾他。 女主虽然不知道事情经过，而前男友也隐瞒了具体的原因，只是以对自己有利的方式解释了一下情况，但是女主还是很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她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通过朋友的关系拿到了股东女儿的联系方式，才知道原来是旧日相识。知道事情始末之后，她拒绝了股东女儿的提议，然后把自己和前男友的往事告诉了股东女儿，让她自己决定以后要怎么处理她和前男友之间的关系。但她拒绝了对方报复的提议，让她不要故意玩弄对方，以免遭到不必要的报复。 股东女儿虽然不乐意，但出于对她的信任和尊敬，还是接受了她的劝告，决定和对方分手。 但是前男友是绝对不想和他分手的，因为还要借助她的背景和力量来发展自己的歌唱事业。他一边暗暗恼怒股东女儿，一边又恨上了女主，为了改变股东女儿的想法以及女主对他的态度，他筹划了一个阴谋。 而这个时候，在咖啡厅发生了另一件意外。由于女主和股东女儿以及一些朋友的密切接触，富二代终于发现了女主的朋友都是一些千金小姐，只有极其少的一部分是她的校友和家境普通的后辈。这动摇了他对女主的认知，一开始他觉得女主有攀龙附凤的嫌疑，结果就质问了女主。经过一番狗血的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你才无情你才无耻你才无理取闹这样可笑又无聊的争吵之后，富二代终于发现原来他看中的不是一个灰姑娘，而是落难公主。 当然就某种意义上来说，灰姑娘其实原本也是落难公主。不过很显然富二代真正期待的绝非这样子的灰姑娘。他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咖啡厅，他的朋友甚至不想去追他，大概觉得他的烦恼太过无聊。 而就在富二代离开后不久，女主和股东女儿就双双被绑架了。这段时间，股东女儿和女主相认之后，就经常来咖啡厅光顾和玩耍。今天他们一起走出咖啡厅，股东女儿刚刚提议说要把女主送回家去，结果还没走到停车场，两人就被突然冲出来的匪徒给绑架了！ 女主和股东女儿在事情发生之后颇有些惊慌失措，仔细思考之后，一开始都以为可能是自己父亲的仇家谋划。如果仔细观察之后，发现绑架他们的人相当的不专业。他们既没有专业的犯罪意识，也没有相应的反追踪技能，仿佛只是一群普通的小混混。 最后两人被抓到了一处废弃的工厂，看到了这群混混的老大。混混老大威胁股东女儿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否则的话就把她们先奸后杀。 之后两人都已经发现不对劲。股东女儿向混混老大确认了一下，用一种充满疑问的语气问道：“你是要让我当你的女朋友？” 混混老大回答道：“是！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股东女儿在一次问道：“是要我？不是要她？” 混混老大不耐烦地说道：“我都说了两遍啦。听不懂人话吗？” 股东女儿却并不畏惧，直接问道：“为什么？在你看来，是我漂亮呢，还是学姐漂亮？” 混混老大就说：“这还用得着说吗？当然是她漂亮点。”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股东女儿莫名的就觉得不爽快。但问题是她自己问的，所以对方回答了实话，她也只能勉强地接受。 她又问道：“但她比较漂亮，为什么要我当你的女朋友？” 混混老大说：“废话，当然是因为你家有钱啊。” 股东女儿便嗤笑一声，带了点嘲讽的问道：“谁又告诉你我学姐家就没钱啦？” 混混老大顿时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解的问道：“难道她家也很有钱？” 女主顿时有些看出股东女儿的用意，她性格没有股东女儿那么冒险，所以对于对方的做法其实有点犹豫和担忧。但是既然对方都开口引导混混老大了，女主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拆对方的台，就没有贸然开口。 此时股东女儿提到她，多半是想要诓出到底谁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女主对于此时追究这个并不赞同，但是她思考的是另一件事。混混觉得股东女儿家有钱，就八成会把她当做重点的看管对象。反过来说，如果他们觉得女主家境也很不错，多半就会分出一些注意力来看过女主，某种意义上会降低股东女儿可能遭遇危险的几率。 所以她开口说道：“虽然我现在是在打工体验生活，但是你看我的穿着也不应该认为我家很贫困吧？” 混混显然并不是很精通时尚或者奢侈品牌，不过只要智商还能达到平均水平，一件衣服的质量好坏还是看得出来的。他们相信了女主的话，便围成一团，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大概是讨论接下来要怎么做。 女主和股东女儿隐约可以听到对方在那里骂骂咧咧，大意是说被什么人给骗了。股东女儿便侧过头来望着女主，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女主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冒险。 股东女儿意会到了女主的意思，虽然有点遗憾，但是心里也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继续再激怒对方。 混混们商量好之后，又重新聚了回来，开始咄咄逼人地迫使股东女儿接受他的要求。虽然与他们虚与委蛇一番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股东女儿就是很不乐意，女主也不建议她这么做。毕竟一旦口头上答应了对方成为男女朋友，那么接下来对方要是提出什么不合情理的要求，就很难直接拒绝了。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两人都认为这件事还有内情，这些混混未必真的会对她们做什么。 股东女儿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这件事就有些僵持不下。混混老大看上去有些恼羞成怒，认出口开始威胁他们。他神情凶恶，抬高了声调，女主也无法判定他是不是真的会动手，顿时就有些紧张。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了一些动静，似乎有人闯了进来。混混们被惊动，露出几分担心的神态，老大便示意一部分人出去查看。很明显的，这群混混完全缺乏纪律和组织，这种情况下极为杂乱地涌出房间，反而瞬间让女主和股东女儿所在的房屋空了许多。 但是老大本人并没有离开，反而抱胸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似乎想要独自看管两个妹子。这个时候房间后方的窗子突然打开了来，一个人动作异常敏捷熟练的从窗子里钻了出来，都要去搭救两人。 ……然后，和混混老大四目相对。 闯进来的前男友骤然之间心头一跳，明显被惊吓到了。 混混老大看着他的表情却十分危险，但并不惊讶。 “你……”前男友看着对方，才意识到情况不对，顿时有些进退两难。 混混老大问道：“来救人的？” 前男友眼神犹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表情心虚的望着他，说道：“你放过她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冲着我来，就算是要钱也可以商量。” 看上去倒是很有英雄气概的样子，除了语气明显带着心虚和不自信。混混老大顿时笑了起来，冷哼道：“我要钱的话，你有吗？要不你给我20万信用点，我就放过她们。” 这个剧本明显和计划好的不一样，所以前男友看上去也有些被噎住。 前男友猛然往前走了两步，毕竟了混混头子，仿佛要找他打架的样子，其实却是靠近了低声跟他说话。他说道：“你怎么回事？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混混头子猛然推开他，揪住他的领子，说道：“因为你不实诚，所以我反悔了。这笔生意的报酬和活计不相配，所以要么我们来重新讲报酬，要么这笔生意就做废，这两个漂亮妹妹就留给我们自由处置。” 他根本就是直接把前男友的所作所为给揭露了出来，顿时令他大惊失色。他本人回头望向两个妹子，没想到两个妹子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完全没有被这个事实给惊讶到。这样，前男友有些惊愕的同时，感到了事情的不妙。 他想要解释，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不……事情不是这样的……” 但是此时明显不是解释的好场合，因为混混老大还在跟他捣乱。为什么没有回答他，老大却开口问道：“不是这样的，那是怎么样的？是你没有找我们故意绑架她们，试图英雄救美。还是你没有对他们怀抱不良企图，故意把她们的情报泄露给我？” 这个时候假装出去查看情况的混混们也都跑了回来，看上去对于目前的情况有些不太了解，但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只是直接问道：“老大，接下来怎么做？” 老大说道：“这笔生意作废，先把这男的绑起来，我们跟两个漂亮妹妹从新谈个生意。” 股东女儿意识到情势变化，抢先一步开口说道：“放了我们。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你筹划的，我会给你20万信用点，我们两个每人20万。这生意应该做得吧？” 混混老大却说道：“20万是给他的价格，却不是给两个大小姐的。你这么轻松地说给我20万，平时应该零花钱都不止这么一点吧。我要是就这样被你一个20万打发了，岂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大小姐，我之前的提议呢，仍旧有效。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这些人是有钱还不够，还想要人啊。面对混混头子的这个问题，两个女孩子都没有做声。 混混头子看到两个人这种沉默的拒绝，自然是明白了她们的意思的，就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说道：“如果想不清楚的话就多想想。我不太喜欢别人拒绝我，但是如果你们的答案是拒绝，这回去好好再想一想，到想通了为止。” 情况变得比想象中还要麻烦。女主和股东女儿都没有想到，前男友会这么没用。连筹划阴谋都能控制不住情况。反而让雇佣的混混给反过来控制和利用了。 之前他们这么冷静，是因为笃定了前男友并不想真的把他们怎么样。但是此时这群混混却不一样，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两个女孩子这才有点惊慌。 前男友被混混们绑了起来。他还在那里大喊大叫的说道：“你们不要这样。放开她们有事冲着我来！” 听上去倒是很英雄哈。然而只要知道这个事情是他一手造就，就让人对他产生厌恶。 女主和股东女儿都有些神情冷漠。 眼看混混越来越咄咄逼人，甚至想要动手动脚的时候，外围的混混却突然之间被人袭击发出了一声惨叫。其他混混被惊动，一回头就发现一个男人和一群保镖打扮的人闯了进来，而且攻击了在外沿的几个同伴。虽然对方的身份不明，但是作为混混的本能已经让他们迎了上去，抽出武器就开始和对方打了起来。 但是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就连装备上也有极大的差别。很快就去混混就变得溃不成军，闯入的保镖和年轻男人所制服。 股东女儿见到对方，顿时大喜过望，大叫一声：“快来救驾！” 这个人女主也认识，但是之前帮助过她的歌手。她和对方并不熟悉，所以没好意思表现出太过自来熟的态度。 歌手让人帮股东女儿解开了束缚，却亲自来帮女主脱困，那态度明显有些不同寻常，温柔得过分。 然后这个时候富二代出现了。 时间回转到之前不久，富二代因为深受打击，觉得受到了女主的欺骗，因此离开了咖啡厅。他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纠结，等到终于想通了之后，回到咖啡厅，才终于发现女主受到了绑架。 他因此焦头烂额，在报警之后就迅速跟随着警察出动，但还是比一直在关注前男友动态的歌手晚来一步，丧失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在故事的最后，女主和歌手的关系渐渐变得亲密。然后在这个时候，富二代带着一个消息来到了女主的面前。他要求女主跟他交往，然后他会告诉女主一个关于她父母的探险队的重要消息。 富二代的说法给女主带来了一些希望，同时也带来了一些令人恐惧和担忧的情绪。女主非常想要知道这个消息，无论是生存或者死亡，她都想知道舰队的人到底怎么了？但是富二代却试图以这个消息吊她的胃口，逼迫她同意与自己交往。 女主肯定不愿意，而且非常不赞同他的这种做法。 她苦口婆心，试图跟对方好好地讲道理，讲清楚感情的问题和这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她既尝试了动之以情，详细跟富二代倾诉了自己对于这些船员的感情。她告诉富二代，遇难者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一些长辈，就如同她的亲人一般。她也尝试了晓之以理，告诉对方感情的事情不能以其他事情作为条件来交换。此时就算她答应了对方的交往要求，却也绝对不可能是出自真心。而这样的感情，就算强求到手，他也不会觉得幸福的。 如果对方真的喜欢她，就跟她作为朋友一样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尝试着去彼此了解。而是要互相了解之后，他们才能做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富二代一度差点被她说动，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他隐约仿佛听到了附近有女生在讨论精神歌手的事，而这又让他很快意识到了情敌的存在。此时此刻的他危机感十分强烈，这让他无法顾及女孩儿的感情，最后还是选择拒绝了女孩儿的要求。他坚持要让女孩儿跟他交往，否则就绝对不会告诉她任何一点关于舰队的情报。 这件事对于女主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所以在思虑再三之后，她最后还是答应了富二代的要求。 富二代终于把女主需要的信息告诉了对方。 原来，外域最新得到消息，有人好像发现了女主父亲名下的探险队。他们确实一度遇难，但是人员上却没有太大的损失，只是失陷在了一个目前还没有被开发的富矿星球。星舰当时就出现了故障，好在当地物资丰富，探险队对于类似的情况也有丰富的应对经验，因此成功地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修复了星舰之后，带着星球相关的资料前往最近的补给星球进行了求助，或许很快就能平安归来。 你还听了这个信息，一时之间大喜过望，却反而因为情绪激动，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富二代便问她：“你当然会遵守我们的约定，对吧？” 女孩儿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她开口说道：“当然，现在我是你的女朋友了。” 然后，她继续说道：“我们分手吧。” 468 468 富二代交往当天被当场分手,整个人都有些懵逼。 女孩却跟他说道：“如果你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我觉得我一定会对你心存感激，会产生好感。事实上我并不讨厌你，还觉得你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人。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一个会拿我很重要的人的生命安全来威胁我，或者跟我谈条件的人。” “对不起,耍了点小聪明。但是我觉得我这么做很公平，因为我做的事情不见得比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更过分。我们扯平了。” 富二代终于意识到他做错了什么。他抬起头来,拼命的想要跟女孩儿进行解释，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这件事是我想岔了,做错了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女孩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 她这一次，终于是彻彻底底，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对方。 富二代有些失魂落魄。 结果离开店铺后不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富二代猛然回头，就见股东女儿带着一群人,其中甚至包括了警察,一路追逐着逃跑的前男友向着这边蜂拥而来。 富二代怒从胆边生，却是突然爆发了生平难得一见的勇气，猛然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前男友,和他紧紧抱在了一起。 然后就见股东女儿停下了脚步,稍微迟疑了一下,却抬起个人端,给他卡擦一声拍了一张照。 富二代目瞪口呆，现场很快乱成一团。 柯珂的故事，以喜剧开始，以煽情的正剧结束。在故事的结尾，眼看警队已经做出了牺牲的准备，整个氛围也变得无比壮烈，怪物却突然停止了继续生长，反而很快衰弱了下去。 原来，这个怪物真的不是什么鬼怪，而是特殊的精神力现象的集合。夏国有许多这样的作品，夸大精神力的作用，其实很像是国内一些关于盗墓或者风水的，但是在夏国的话，就变成了精神力相关的怪文奇谈。 夏国人相信，虽然到目前为止，精神力还不能做到具象化，实际影响物质的变化，但是总有一天，它会发展出这样的能力。 事实上他们的想法是对的，因为殷怜亲眼见识过可以经由精神影响物质的世界。不过马蒂尔魔法的存在跟他们本身世界的物质构成有很大的关系，如果夏国想要做到这一点，具体需要发展哪个方面的技术，殷怜还真是毫无头绪。 当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殷怜就想，如果能够借助到路哥的力量就好了。 事实上，这个念头她也已经冒出来过好多次了。 但是殷怜知道这个想法不太可能，路东瓷毕竟是为国家服务的。比起他们来，以路哥的性格，一定会更加优先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 他虽然平时对于争权夺利缺乏积极性，按照殷淮的话来说，就是缺乏野心和上进心，好在足够听话，求知欲也强，对于科研工作充满了热忱。 其实科研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很无聊的，枯燥的重复工作占据了大部分时间。但是路东瓷的敏锐性和思维能力总能让他比其他人更快地察觉枯燥数据之中的规律，进而比很多研究者更快地取得成果。所以对他来说，这或许其实算是一样非常有趣，极具挑战性和创造性的工作。 他应该对于目前的状况比较满足，虽然会有一些小问题，但以路东瓷万事不上心的性格，他大约并不在意这种权利上的角力。这种性格容易被人利用，但是只用他自己能力够强，本人倒是可以活得非常无忧无虑，随心所欲。 也正因为这样，他如果知道了殷怜的能力，不说百分百，但还是有很大可能会想要令之为国家所用的。但是殷怜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这份能力被掌握在她自己手里，她可以自己决定利用的方式和怎么向国家输血……否则的话，她就不知道这份财富到底是会真正地输送到国家的心脏之中，还是会被用来满足个别掌权者的私欲了。 介于这一点担忧，殷怜只能遗憾地放弃利用路东瓷的能力对于异世界进行探索。 在柯珂的故事里，因为警方隐瞒了整件事的真实情况，让许多因为相关事件而畏惧的人被说服，认为这只是一个比较残忍的人为事件。 而恐慌的情绪渐渐被抚平之后，由于恐惧产生的力量也慢慢减少，导致这些异常的恐怖现象得不到相应的情绪和精神力补给，竟然慢慢自己衰退了下去。 意识到这种衰退的真相之后，警方很快采取了行动。男主根据这一系列遭遇的细节，找出了这一场噩梦的真正来源，通过对其进行精神疏导，终于驱散了这些危险的幻象，同时也避免了人员的伤亡。 这个故事之中，前半段欢乐搞笑，后半段悲壮动人，结果到结尾的时候，却峰回路转，绝处逢生，竟然给柯珂顺出了一个意外但不突兀的大团圆。 可以说这个故事基本上满足了一个读者对于一个故事会有的大部分期待——既有欢乐喜悦，也有触动人心，最后还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相比之下，应海珈的故事又是另外一种风格，走的是欲扬先抑的路线。故事一开口，女主就受到破产，家境败落，亲友遇难的处境，处境是极为艰难的。相应的是女主人物的塑造——温柔善良，乐于助人，坚强乐观，敢于面对困境。 这样的人设未必有些太完美，但是因为应海珈本人就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她塑造的女主一点都不虚伪和脸谱化，反而生动鲜活，加上诸多美德，自然讨人喜爱。 这样的故事，发展到最后自然也是一个顺理成章的大团圆。 事实上，如果坐在观众席或者裁判席上面的人纵观了全场选手的作品，就会发现，选手大半写的都是大团圆结局的故事。由于这一批选手普遍年纪较轻，所以很少有人写现实向的沉重故事，多半还是以幻想系或者情感类的故事居多。 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故事不可避免地有些趣味有余而深度不足。不过考虑到这个比赛针对的选手年龄层以及观众群体，这一点不是劣势反而是优势。 走到最后的全是发挥稳定，能力出众的强手，再想要靠着运气和他人的失误来获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回，殷怜也投入了十二分的心思来完成比赛作品。 写这个时代背景的故事，她在细节描述和世界观塑造上并没有优势。所以为了能够适当地借助自己特有的经验，殷怜选择了一个具有魔幻背景的世界观。 这个故事背景一定程度上参考了马蒂尔，但也不完全只参考了马蒂尔。夏国本身也不是没有自己的魔幻风格，殷怜也一定程度上参考本地的同类风格作品，但是加入了一些在马蒂尔的经验和阅历，使整个故事在细节上更加真实，更让人身临其境。 魔幻其实本身是一个非常“不真实”的题材，但是有些时候，许多这个领域的巨头却可以把这样不真实的故事，写得宏伟而壮观，恍如一段真实的历史。 殷怜当然是没有这种水平的，但敌不过她有在这样一个世界的“生活经验”啊。 所以她这个故事，竟然是在这一场比赛之中显得最为写实风格的故事。 殷怜写的故事，借用了马蒂尔的宗教和魔法之争的一些素材，但是在具体的名称上却对其进行了大幅度的改头换面，借用了玫瑰战争之中，红白玫瑰家族的意象。 在她的故事背景之中，这是一块由魔法王庭所统治的大地，但是魔法王庭自三百年前一分为二，变成了冰玫瑰王庭和火玫瑰王庭。 王庭的分裂始于一场失败的联姻。在三百年前，冰系的阿尔萨斯家族和火系的那杰利亚家族是王庭最大的两个家族，血脉里继承着王庭之中最重要的两条魔法根系，被人称为冰之盾和火之矛，便如名字一样，他们是王庭的枪与盾。 法师们的寿命大约在一百五十年左右，但是王庭每过一百年就会进行一次王的换选。旧的法师之王退位，人们会从魔法最强大的人之中，选出大陆的新王。 如果是冰之盾的人当选，就会从火之矛的年轻杰出法师之中选出一人，成为其伴侣。反过来也是如此。 但是在三百年前，冰火玫瑰缔结了一段并不幸福的婚姻，最后却以王杀死了出轨的王后而作为结局。两个家族因为这一场情杀而反目成仇，互相敌视，并在下一任王的选举上发生争端，最终成为世仇。 随后，三百年过去了，曾经的玫瑰王庭早已一分为二，彼此各自占据了大陆的一角，遥遥相望。人们已经忘记了曾经属于魔法王庭的荣耀，即使火之矛与冰之盾的分离，让法师们面对着每一年的兽潮，生存得越发艰难。 直到这一年，火玫瑰的少女法师外出历险，遇到了冰之盾的天才少年。 罗密欧和朱丽叶不是什么稀奇的故事，所以要把这样一个故事写好，殷怜就要自己加入足够新奇有趣的，具有震撼性的情节。 所以在她的故事里，少年和少女一开始是根本没有产生什么感情的。相反，偶然地相遇并且一起剿灭过怪物之后，两个人虽然勉强地开始同行了一段时间，却并没有产生什么粉红泡泡，反而怀着对于对方家族的仇恨，各自暗暗耍着心机。 少年以为少女爱慕自己，心里想着戏弄她一番之后再把她甩掉。却没想到少女才是一直在伪装的那个人，在某次少年对抗魔兽的时候，猛然翻脸，趁着他与魔兽僵持，□□无术的时候，猛然抽身退出战场，留下几句嘲讽的话之后，独自逃离。 她停手的时候，少年惊愕地回过头来，叫道：“你干什么！？动手啊！” 少女却说道：“我拒绝。” 少年被惊愕地差点维持不住冰盾，却听少女说道：“感情上的背叛者，哪里有让我与你们并肩作战的价值！？” 她的台词莫名其妙，但是少年却很快就听懂了。 对于所有冰玫瑰和火玫瑰的族人来说，这一句嘲讽内里的含义都是极为容易被领会到的。 少年说道：“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旅行！？” 少女说道：“因为想要你们冰之盾也尝一尝……受人背叛的味道吧。” 少年愤怒至极，一瞬间想要引怪物去攻击少女，可惜他的仇恨拉得太稳，那魔兽对他的仇恨值极高，根本不理会少女，反而趁他分神，再次发动了攻击。 少年疲于应付，等意识到的时候，少女已经逃遁无踪。 他边与魔兽战斗边奔逃，几次想要摆脱魔兽，却因为各种地形的阻碍没能彻底摆脱，反而惊动了更多魔兽，打倒了一只又遭遇另一只，陷入了车轮战和疲劳战的深渊。 直至最后，好不容易打倒了最后一只魔兽，丛林之中竟然走出了一只四级魔兽。少年筋疲力尽，连骨肉都疲惫到了极点，虽然还想要活下去，但心头如已经一片死灰，几乎已经认命。 却不料这个时候，空中一支火箭呼啸而过，拖长了尾巴掉落在另一边的石壁上，竟然在空中留下了一股浓郁的肉香。 那魔兽直接被肉香吸引了走，少年只感觉一只手拉住了他，然后一个传送术降落在他身上，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来到了森林的另一端。 他猛然抬头望去，就看到了撇嘴的少女。他眼神阴沉地看着对方，女孩却一副毫不知错的样子，反而对他翻了个白眼，让他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愤怒，但最后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问道：“你为什么又回来？” 女孩说道：“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尝尝被背叛的滋味……但我并不想真的杀了你。” “因为……我又不爱你。” 少年被她的逻辑气笑了：“所以你要是爱一个人，就会想要杀了他吗？” 结果少女安静下来，冷冷地盯了他半晌，说道：“本来就是这样。如果深爱一个人，然后遭遇到背叛，那么愤怒和嫉妒就会像是一把烈火，日日夜夜都一直灼烧着你的心，一直到把你燃烧殆尽。” “就算是这样被燃烧殆尽，大概也不会彻底安心。所以最后一定会把背叛者也一起拖进地狱……你们冰之盾的人都很冷酷，所以根本不会了解吧。” 少年说道：“你又是凭什么这么判断？当年纳西莉皇后根本不想要嫁给红之王，是他不顾一切地追求——” 少女说道：“……而她的家人又想要皇后的位子。” 少年少女面面相觑。 少年无法辩驳，便对少女问道：“你之前对我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是假装的吗？”虽然在一开始，他并不喜欢少女，心里也带着对于火玫瑰一族的鄙视和憎恨，但是当知道对方其实也不喜欢他的时候，心里却莫名地出现了一阵刺痛。 却听少女轻哼一声，说道：“当然。我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一个冰之盾的人，这是世界上最悲惨的感情了。如果我喜欢一个人，也只会喜欢一个以同等的感情回报我的人。” “……可那是一种偏见！”少年强撑着疲惫而满布伤痕的身体，猛然站了起来，说道，“无论是出身冰玫瑰还是火玫瑰，我们都曾经是王庭的一部分，甚至我们很多人的身体里，都流着互相交织的血脉。冰火玫瑰分裂三百年，可它曾经联姻上千年，我们并没有不同！”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是把自己也惊了一下。然后紧接着，他的心头仿佛突然解开了某个枷锁，说道：“我们来打个赌吧！” 女孩望着他，皱着眉头，有些警惕。 少年说道：“我们来赌一赌，在冰玫瑰和火玫瑰的族人之中，哪一方有更多深情的情侣，或者是亲人挚友。” 女孩说道：“如果赌这个，不用多说也肯定是你输。冰元素和火元素给人带来的影响完全不同，冰天然就会让人冷酷，火却会让人热情和投入。” “冰并不等于冷酷。”少年如是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少年和少女就开始探访冰之盾或者火之矛家族的一些族裔，试图比一下哪方在感情上更深情，更重视彼此。但是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因为既是互相敌对的两个王庭，面对对方的人自然不可能非常友好。 有些人不算特别偏激的，还只是态度冷漠拒绝，但是有些仇恨比较大的，那是看到对面的人就要动手，就算受到少年少女其中一人的说服，勉强停手，却也会以激烈的态度将之驱逐。 其中甚至起了几次冲突。 但是少年人总有一股儿倔劲儿，不撞南墙誓不回头。 众人越是彼此敌视，他们就越想要去证明自己想法的正确，去验证自己看到的世界。 三百年前的一段爱恨情仇说到底已经是埋没在尘烟之中的往事，但是在探索这个真相的同时，少年少女却见识了王庭分裂给这篇大陆带来的种种灾难。 冰与火在面对魔兽或者异变时，都各有各的不足之处。同时因为两个王庭的相争，当权者把更多的心力花费在了内战之中，从而忽略了人们的需求，让许多大陆的人们陷入了一种穷苦，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之中。 少年少女看着这样的情景，都免不了陷入了沉重的默然之中。 这个过程之中，他们也会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一人力时而有不足，但是如果两人合力，冰与火彼此配合，往往能够产生出人意料的结果。 在不知不觉之间，两人之间竟然产生了默契，甚至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情愫。 他们互相合作，救助，互相被改变，被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震撼，改变着自己原本狭隘的思想，却也被彼此的想法所触动，理解到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思维方式。 但是直到此刻，双方之间都还并未产生什么样的粉红泡泡。或许有，但是被其他各种各样的事件和情绪所掩盖，所以两个人根本没有心力去发觉，去琢磨。 他们在共同旅行的这段时间里的收获，所得到的成长和所了解的事情，比以前各自在各自的王庭生活的十几年都还要来得更多。 而从他们遭遇的很多人身上，他们都或多或少学到了许多东西。 因为这一次的比赛，全程都只需要专心地写一个故事，进行一次创作，也没有其他更重乱七八糟的杂食来分选手的心，所以殷怜在这一篇作品的创作之中格外注重细节，整个故事的情节展开也更加详细。 她其实也做了大纲设定，观众可以看到她这一段的大纲大致是这样一个表格。 第一个月，见到冰之盾知名的冰法与他的妻子。妻子原本是女骑士，在与火之矛的战斗之中失去一只手和一条腿，半张脸毁容。冰法见到火之矛的女儿，非常愤怒，认为她是暗杀者之类的角色。虽然少年拼命解释，冰法却认为他是被少女所哄骗。 但因为听说了冰法和他妻子的故事，少女并没有出手与之争斗，反而惊惶逃走。她虽然为夫妇俩的故事所触动，却仍旧环抱着怀疑，认为是少年编造或者夸大其词出来的内容。 所以接下来，她就在附近的镇子试图打听关于夫妇俩的故事，然后听到了一个比从少年口中说出来的更完善，也更令人触动的版本。 原来早年的时候，女骑士本人是驻守本地的地方贵族，通常只狩猎一下魔兽，或者帮忙应对一些灾害，抓捕盗贼。结果在三十年前，为了应对一场冰火王庭的小规模冲突，女骑士被抽调前往，并且在这场冲突之中，永远地失去了一只手，一条腿，脸部虽然经过了相应的治疗，却也永远毁容。 因为这件事，原本受到冰玫瑰王庭重用的冰法十分愤怒，因此而前往火玫瑰王庭寻仇，结果却带着一身寥落回来，从此带着妻子退隐。 少女很不解，问道：“他报仇了吗？” 可惜居民们对于这件事的了解也相当粗浅，并没有能力探知到更深一层的事情，因此并不能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直至后来的时候，少女根据得知的消息查询了火玫瑰王庭后来记录下的情报，才知道事实的因果。 冰法是没有复仇的。 因为当时火玫瑰的损失也非常严重，冰玫瑰王庭的人派遣女骑士去狙击一个冰玫瑰的高层人员，但是当女骑士袭击了马车之后，才发现狙击的竟然是一个带着男童和女婴的女法师。女婴当场死亡，女法师因为悲愤而反击，当场就杀死了一同前去袭击的冰法和骑士，女骑士是同伴之中唯一一个存活的人，而在当日被狙击的马车之中，活下来的只有满怀仇恨，一心想要复仇的八岁男童。 她之所以能活下来，也是因为那位强大的火法察觉到她没有袭击甚至保护了男孩子，因此对她手下留了情。 这似乎也是冰法之所以黯然退隐，离开王庭中枢的原因。他无法向在这件事之中遭遇更惨烈的孩子复仇，只能忍下这份伤痛，回到自己妻子的身边。 他深爱他的妻子，三十年间不离不弃。女骑士本身是非常善良的人，其实并不邪恶，所以很多年，她都会向神祈祷，希望那位女婴能够回归神明的怀抱。她守着这一份罪孽，从此看到幼童，心里都会带着些微的刺痛。 因为少年和少女一直以来都在他们的身边徘徊不去，冰法每次都会试图去驱赶他们，但是最后也意识到了这两人大概并不是刺客。相比之下，女骑士对少女的态度其实反而比较更友好一些。 她回答了少女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少女问她：“你恨火之矛吗？” 女骑士表情悲伤，说道：“我有什么资格去恨呢？那天，那个孩子……她在妈妈的怀里时，应该也是活生生的，柔嫩可爱，连心跳都让人感觉柔软的存在吧。可是那有时候，她落在地上，就仿佛是一个完全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一样……我望向那个人的眼里时，就突然明白了……我们也好，火之矛也好，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感情，却要像这样互相残杀。” 少女便沉默了。 他们第二次去看的，是少女的老师。 少女说道：“如果说对感情的态度有所谓的典范，那肯定就是我的老师啦。” 她的语气里满满地带着对于老师的向往与崇拜，让少年心里颇为不以为然。他把那种不适归类为不服气，因为他并不相信有谁能是别人的感情典范。 少女的老师是一位火法，似乎是在火玫瑰王庭控制的疆域边缘靠近荒野山脉的森林边缘一个村庄进行镇守。 两人长途跋涉到了地方，结果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当地的领主被爆侵犯和胁迫平民少女，结果被领主夫人直接斩首和篡位了。 少女听到这个消息，一脸不敢置信，并且一副像是愤怒又是难过的表情。冰法少年当时就有所察觉，但是又觉得不可思议。 女孩并不是很容易被欺骗的人，所以她的老师竟然会是这种垃圾人渣，让少年总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女孩询问了领主夫人——也就是现任女领主的消息和行踪，路人便告诉她，新领主已经前往北方去清缴今年春天试图接近村落的一些魔兽了。 少年看到少女一副要去找女领主麻烦的模样，赶紧试图安抚她，说道：“你冷静一点！” 结果少女却说道：“我怎么冷静得下来！？” 少年便说道：“你现在愤怒或者惊慌也无济于事。而且不管怎么说，作出这样的事请，可配不上深情这两个字，被杀了那也无可奈何。” 少女被他这样劝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到底有几分冷静下来，说道：“你说得对。这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少年想了想，说道：“既然发生了这种事，那我们的打赌……” 少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说道：“我老师都发生了这种事情，你竟然还关心自己的赌注？真是不敢相信，你们冰法都是铁石心肠吗！？” 少年：“……” 他思索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这不是一个适合提赌注的时候，顿时闭了嘴。 但是很快地，他发现少女还在试图往荒野之森前进，然后少年就看到了一个类似于冒险者或者军队的队伍，领头的正是一个打扮华丽，看上去是贵族出身的女法师。 少年猛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领主夫人，察觉到少女可能还是在试图给她的老师报仇，当即就是心头一惊，然后大叫一声少女的名字，试图想要阻止她。 他用尽了全力，无奈一开始就落后在少女身后，即使用上了法术，也没有能在少女冲向领主夫人之前拦下她，只能大叫“住手”。 然后就见领主夫人张开双臂，一下子把少女抱了个满怀。 少女脆生生地叫了一声：“老师！” 这一句老师的声调，比平时跟他说话时至少上升了120个甜度，比跟他吵架的时候大概上升了170个甜度。 少年顿时觉得好尴尬。 但出乎意料的，少女的老师，作为新任领主的女法师却要好相处许多。 她性子直率坦诚，虽然在知道少年是冰法的时候皱了皱眉，但是并没有露出更多的敌意，对他的态度也足够友好。 少女欲言又止，一副想要询问前领主的事情，又不敢问的样子。 少年看她纠结，就直接开口替她问了，甚至还为此遭遇到了她桌底下的腿法攻击。 少女慌忙解释了一下，说道：“我只是想，老师你以前那么爱自己的未婚夫，即使在王庭的时候也一直挂念他，为他做了那么多……” 却听女领主说道：“我现在仍旧爱着他……所以才要用烈火燃尽他的罪孽。我对他的感情越深，就越不能忍受他会变成那样的人。”她的眉头微蹙，嘴角也勾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充满悲伤味道的笑容。 她说道：“爱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如果我不爱他，我不会杀了他，反而只会把他送去审判。就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会为他做超过王庭要求的部分。” 少女看她声音哽咽，不敢再问，少年却慢慢地，慢慢地仿佛有了些许顿悟。 但是这一次旅程之中，真正触发他们的却并不是这些感情八卦。因为紧接着，女领主就开始忙碌于剿灭魔兽和搭建防御措施。少女出于对于自家老师的担忧，也积极要求加入到防御工作之中。少年一开始只是旁观，后来在一次救援之中，也开始出手帮忙。 女领主便主动邀请他参与防御工作，并且顺势跟他提起了三百年前，当王庭还是由冰之盾和火之矛共同执掌的时候，曾经有过的盛况，以及两派法师曾经掌握的一些合作技能。 见识过村庄被攻击时村民的惨状，再回想起来冰玫瑰王庭往年遭遇兽潮时所会遭遇的人员和财产损失，少年的心里难免浮起一个念头。 如果能够回到三百年前，两个王庭还没有分裂的年代就好了。 这个念头无疑是违反他从小接受的思想灌输的，可是当看到在冰与火的配合下，被轻松剿灭的魔兽，被完美守护的村落，这个念头却一次又一次地侵蚀着少年的信念，让他无法抵抗。 女法师虽然没有真正经历过三百年前的盛世，却从一些文献里学会了一些矛和盾的合作技法。她把这些都教给了少年，少年不好说她有没有藏私，但他心里觉得是没有的。 他也曾经有过疑问，并且开口直接问了对方。 “我们是敌人吧？你把这些技巧教给我，不怕被说是背叛火之矛吗？” 女领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因为我希望人类们能够再一次团结起来。我们的大陆在变得越来越糟糕了。随着火之矛和冰之盾的分裂，我们曾经花费蛮长时间研究出来的那些对于魔兽的战术，已经越来越少被使用，终有一天也许就会被彻底遗忘。” “在那之前，但凡多一个人能知道，能够学会怎么使用它，都是一件好事。” 少女的老师就如同少女所说的那样，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虽然她和少年预想之中完全不同。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少女听，少女却发出了激烈的反驳。她陈述了在王庭的经历，女领主如何深爱她的未婚夫，每次看到什么好东西，哪怕自己没有，也要把它寄给未婚夫。故事之中的人让少年难以想象是他见到的那个女人，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女领主躲在城堡的高塔上，一个人哭泣着，小小声，却哭到撕心裂肺。 爱情是一样什么样的东西？冰之盾和火之矛之间的爱情，真的有着那样的不同和矛盾吗？ 无法理解。他还太过年少，有些懵懂，对于这份深刻和沉重，只能在一旁静静围观，试图理解，却只能咀嚼一下外头那层粗糙的皮。 他们只在女法师的领地停留了一个月，却在大陆上一同旅行了一年有余。 这一年有余，他们走过了各种各样的地方，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人，因而对于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感触和感悟。 那天晚上，女孩保持着朦胧的情愫，说道：“真不想回去啊。” 少年顿时一惊，问道：“你要回去哪里！？” 女孩说道：“自然是回火玫瑰王庭。你不会忘了我们是出来历练的吧？这一年我真的学到了很多，但是总也要回去的。” 少年沉默了下来，仿佛意识到自己也是要回去自己的家里，不可能永远跟少女一起流浪。 这一年来，他们遇到过危险，捕猎过魔兽，救助过平民，也遭遇过战事……这一切都让他们体会到了，在这个世界上作为一名法师的真正意义，而这一切到了此刻，终于还是要结束了。 但是虽然提出了这件事情，两人却一拖再拖，始终没能真正地分道扬镳。两人每次都说——明天就分开。但是每当到了明天，却又总会遭遇新的事情，小到送迷路的孩子回家，大到有邪恶法师劫道……总之，两人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 直到有一天，有一群法师挡住了两人的来路，对少女说道：“诗雅公主，该跟我们回去了。” 少年惊讶地望着少女，似乎惊讶于她的身份。 少女垂下头，又抬起头，却并没有跟少年解释，只是说道：“我要走了，希望我们有生之年能够再相见吧。” 少年还想跟她说什么，结果却被法师们拦了下来。相比对于诗雅的态度，法师们对少年虽然算不上非常尊敬，但勉强还算生疏有礼。 他们说道：“利嘉殿下，请留步。” 少男少女面面相觑，才意识到彼此的身份，但却并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再交流想法，只能彼此深深地看了一眼，就各自分开。 但是即使回到了各自的王庭，诗雅和利嘉的思想和感情也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越是理解到这片大陆的真实情况，就越发意识到此时大陆的内战有多大的伤害性，他们心里拒绝着继续敌对，而这也在他们回到王庭之后的行动之中展现了出来。 对于这一点，王庭之中难免会出现种种议论，但是两人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其实也已经做好了面对困境的准备。 而事实上，他们遭遇的困难要远远比想象之中还要来得大。双方的亲族，兄弟姐妹甚至于好友都对于他们的这些行为表示了不赞同，但是作为皇族，他们自小就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长大的，所以也并不会这样简单就放弃。 好在这一年的旅行，还是为他们带来了不少可以用来进行说服活动的事实论据，依靠着这些真实数据，他们到底还是改变了不少人的看法。 至少诗雅的母亲和朋友已经不那么反对她的决定了。 直到这一夜，她的父亲，这一任的火玫瑰族长，也就是王找到了她，问她，愿不愿意作为火之矛的代表，重新和冰之盾缔结契约。 也就是与利嘉成婚。 469 469 诗雅听到这个建议之后,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嫁给利嘉？这种事情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之前是因为知道不可能，而之后却是因为更不可能。 如果说她对少年没有任何好感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说这种好感已经到了想要跟对方结婚的地步,那也绝对不可能。 他们在相遇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各自在心里筑了一条心理防线,因为两人都不是那种可以肆意妄为的人,他们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 而只要筑好了这一条心理防线，那么之后所有的感情付出，都一定会有所保留。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可能会对对方付出多么深的感情。 但事实上,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原本的预期，所以这一份感情还是越了线的,要不然以诗雅之前的计划，她不可能因为告别的来临而心里那么难受。 但愿不愿意以婚姻的方式与对方缔结婚约？ 诗雅听到这个问题里，其实是十分犹豫的。她觉得自己是喜欢少年的，如果这场旅行能够继续，也许有一天她会喜欢他到会去飞蛾扑火的地步，也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必须要早日分开。 但是此时此刻,背负着这样一个沉重的，可能影响到这片大陆未来的选择,诗雅却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果断和坚决。 不是因为不喜欢。 如果真的不喜欢利嘉,她反而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并不懂爱情,却从小十分明了作为一个皇族所需要承担起的责任。所以如果在一年前，问她愿不愿意跟一位冰之盾的王室成员缔结婚约，并以此为契机促使大陆重新统一，诗雅觉得自己是会答应的。 因为那时候她其实只需要思考一件事，就是王庭的利益。 可这时候，一切却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 诗雅对自己的父亲说道：“……这件事，我大概还需要稍微考虑一下。我没有办法现在就做出决定。” 她的父亲同意了她的要求，说道：“那你就先思考几日，等想好了再来告诉我。但不要拖延得太久——时间总是一闪而逝。” 诗雅同意了。 一日之后，她对她的父亲说道：“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但是我想要先见一见利嘉王子，了解一下他本人的想法之后，才做出决定。” 诗雅的父亲同意了。 于是诗雅就与利嘉见了一面。 对方这时候也意识到，也许从一开始两人的相遇或许其实都不是意外个去巧合，只是因为并不后悔认识对方，所以他们也不曾追究是谁的设计。 然后就听诗雅开口说道：“我们不能结婚。” 利嘉惊愕地望着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复。 诗雅的话超出了他的预想，他其实是对诗雅抱有很深的好感的，也毫不怀疑对方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当诗雅这样当面拒绝时，他一时之间甚至反应不过来。 好一会儿之后，他开口问道：“为什么？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诗雅却说道：“我从听父王提出这个建议开始就一直在思考，我……我并不讨厌你，但是我认为，冰之盾与火之矛的盟约，不能再以婚姻的方式来联结。” 利嘉：“……可是千百年来，我们一向是这样联结盟约的。这世上再没有比血脉更加牢固的联结，而婚姻是唯一一个能让两个毫无关系的人，甚至两个毫无关系的家族成为至亲的方式。” 诗雅问道：“它真的牢固吗？”她的语气里面带了一些嘲讽，说道，“如果真的牢固，那么王庭又怎么会分裂？” 利嘉噎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但是你还能想到比这更有效，更让双方信任的结盟方式吗？” 诗雅说道：“利嘉……我想，我是喜欢你的。虽然……还不到想要跟你结婚的地步，但是，如果换一种处境，我会想要和你在一起。” “那就在一起！”利嘉高声说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诗雅叫道：“所以说不可以！我们不能再次让整个王庭的稳定被寄托在一场婚姻，一段私人感情上面。如果这样，我们就必须要放弃所有的私人感情，全心全意只为了王庭而维护这段关系。可是，我们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吗？” 利嘉说道：“这并不矛盾和冲突……” 诗雅说道：“因为，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会生气，会吵架，也会闹矛盾。而当王庭的联盟都建立在我们的关系之上时，我们就已经失去了所有这么做的权利。利嘉，即使我们愿意为了王庭而抛弃自己所有的感情，可是后来者也能有这样的决心吗？” 利嘉沉默了。 诗雅说道：“我们都见过了王庭分裂所带来的灾难，而如果我们结婚，固然可以拯救这一切于一时，但也会让它陷入一个死循环。” “但是。”利嘉说道，“但是，拯救得了一时是一时。如果两个王庭能早一刻齐心合力，大陆上的人就少受片刻的苦，就算是片刻也是好的。” 诗雅说道：“我知道！”她有些激动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声音低了下来，说道：“我当然知道。我是和你一起的，所以你看到的我也全都看到过。我看到魔兽侵蚀村庄，村里的骑士损伤惨重。我看到法师用几倍的时间和精力去研发一个防御法阵，因为无论依靠单独的冰魔法或者火魔法，都没有办法达到完美的守御效果。我也见过两个王庭的法师因为毫无必要的争斗而伤亡，造成悲剧。” “但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或者说，我们直面这些悲剧，并不是为了要避免这些悲剧而给未来继续埋下祸根。利嘉，那时候，你不知道我是火玫瑰王庭的贵族，我也不知道你是冰玫瑰的王储，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利嘉噎了一下，说道：“我……有自己的苦衷。” 诗雅笑了起来，抱住自己的双臂，说道：“我不是在质问你，只是想要问这个理由。” 利嘉说道：“我不想告诉你我的身份，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也是因为……我那时候觉得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诗雅说道：“我也是这样。因为在利嘉和诗雅之前，我们代表的是那些受我们保护的人，是各自的王庭。而站在我们的立场上，我们是必须去直视民众的苦难和自身的责任的。所以，我们需要去拯救的，永远不是身在我们眼前的受苦的人……而是避免更多的人受这样的苦，要让他们从今以后，长长久久都不要受这样的苦。” 利嘉惊愕地望着她。 他知道女孩漂亮，但是平日里她蓬头垢面，凶暴任性，利嘉甚至很难察觉到她身上属于女孩的特质。到后来，他甚至自然而然地就把对方当成了兄弟死党一样的存在。 即使此时此刻，当她身着盛装，来到这个临时的会面地点时，他看她还是并肩作战的同伴，而忽略了她本身的美貌。 利嘉一向高傲，虽然也会被一些漂亮女孩吸引视线，但是表现上却是从来不会承认的。而以诗雅来说，他被女孩吸引视线的时间可能就只有那么小半个小时，但却曾和她一起同甘共苦，出生入死一年多时间。 他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孩子这么亲密又平等地相处过。 但直到这一刻，他却突然意识到，在魔法灯的照耀下，盛装打扮的女孩竟然仿佛在发着光。她是那么美丽，却又那么超脱于青春期懵懂的憧憬。 她就像他在年少时一心想要追求的自我，如同他灵魂的另一半。他们有那么多不同，却又无比相似。 诗雅和利嘉订婚了。 这个消息震撼了整个王庭。 虽然这对皇族男女似乎非常想要让玫瑰王庭重新统一，重新建立起合作并且共同对付兽潮，但是就行为来说，这一次订婚却显得非常勉强。 他们订婚之后就再次奔波于大陆各地，开始分头安排人手建立合作，既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培养感情，也没有刻意同进同出，用表面的相爱来安抚民众的情绪。 这种做法无疑是非常不适合的。 订婚之后，诗雅准备出发之前，她的父亲来找了她，问她：“你这就准备出发？我听说你拒绝了安排的游行计划？” 诗雅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放下了之后准备在大陆各地进行演讲而筹备的文稿，说道：“因为没有必要。” 父亲说道：“如果不是我知道你们之间有深厚的情谊，我甚至也会以为你这次的婚约订得很勉强。诗雅，一些安抚民众的公开活动是必要的。” 诗雅却突然问起了一个问题：“父王，你觉得，如果王庭也使用家族内部一样的票议制怎么样？” 父亲惊讶：“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然后又说道，“但是票议制也有许多自己的问题。而且对于两个家族来说，票议制其实比联姻更容易产生矛盾冲突。” 诗雅说道：“如果我们给票议制定下严格的规则，然后在这个基础上不断进成改进，你说它会不会胜过靠双方的联姻来维持关系？” 父亲却说道：“我不觉得。” 诗雅顿时沉默了下来，然后说道：“我不想给公众留下我非常在乎利嘉的印象。三百年前的事情已经是一种前车之鉴，我希望我们接下来的计划能够一帆风顺，而未来的王和女王之间的感情太深厚和激烈，我觉得对于许多人来说也会是一种让人不安的点。” 父亲被她说服了，认为她的想法虽然还有一些片面和偏激，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利嘉和诗雅便开始一直奔迫于大陆各地，努力地为了冰之盾和火之矛建立合作关系。他们并不常相见，多半是各自在各地进行演讲，说服各地的法师和领主，也会传授一些冰与火合作的战斗技法给双方。 这个过程之中，并不是没有阻碍的。 比如说两者之间的感情关系，就常常受到众人的议论。 但是两人并没有其它的情人，所以各种谣言也最多停留在双方只是“政治联姻”这一点上。而随着时间的过去，这样的流言越演越盛，尤其是婚期第二次延后，而诗雅提出“七长老议会制”的王庭制度时，这种质疑上升到了最高点。 在政治理念上，这对未婚夫妻的观念却相当一致。 利嘉很快远程呼应了她。 而这让一些外人开始觉得扑朔迷离。说他们之前互相喜欢吧，他们连见面都很少相见，但说他们互相讨厌吧，他们却又从来同进同退，立场相当坚定。 这一场制度的建立花费了大约十七年时间。十七年之后，少年少女早已经变成了成年法师，这已经是他们第五次推迟婚约，而随着议会运作得越来越成熟，法师们也意识到，两位王和女王的候选者真正想要通过候选人的身份和权力改变的是什么。 这并不容易，但是他们最终还是做到了。 不过随着制度的改变，两人却也开始面对了各种各样的挑衅和质疑。这场拖延过久的婚约让许多人产生了不同的想法，而猜测两人终会解除婚约的人，不免出现了不同的心思。 终于，在年初的议会上，诗雅遭到了刺杀。 作为议会目前的议长，诗雅借着王储的名义，多年来做了许多事情。但是谁都知道，她与利嘉其实貌合神离，只是为了促成自身的政治目的而不得不在一起。 诗雅被带毒的冰箭射伤，昏迷不醒，这无疑让两人花费十余年而稳定下的王庭盟约再次出现了裂痕。火之矛的人甚至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利嘉，但是出人意料地，这位一直以来致力于重建大陆防御体制的王储，却既没有辩解，也没有再出现。 唯有在这一刻，他比以往所有时候都更加明白了，为什么冰与火的盟约不能建立在一对相爱的恋人身上。 因为在此时此刻，无论王庭或者所有民众的安危，都在慢慢从他心里褪色，破碎成飞灰，仅剩下了重伤的诗雅。 在这一刻，他的心里无比漠然，既不在乎王庭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在乎大陆会变成什么样子。诗雅说，修习冰魔法的人往往会慢慢变得冷漠，心如铁石，利嘉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是这一刻，他却觉得女孩没有说错。 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地方此时是冰冷的。 他可以强迫自己去伪装太平，去继续执行自己的责任和理想，但事实上，此时此刻的他早已经没有了那样的感情。 仿佛所有的感情，都已经随着恋人的生死而被冰封。 这时候，王庭之中议会的作用就被凸显了出来。即使缺席了议长和副议长，在其他人和背后势力的努力下，王庭到底还是保持了原本的高效，一方面投入人力维持了城市的稳定，另一方面则安排人手，迅速行动，很快抓住了筹划刺杀事件的凶手和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 而当利嘉终于等到诗雅醒来的这一天，他对已经不是少女的她说道：“我们结婚吧。” 诗雅回答道：“好。” 两周后，王庭终于宣布彻底地脱离独裁制度，进入议会制时代。而诗雅和利嘉随后结婚，跌破了所有传谣民众的眼睛，并在接下来的十年之中逐步退居幕后。 之后很多年，在玫瑰王庭之中，都流传着奇怪的传闻。大家对于先王储之间的感情觉得扑朔迷离，但只有他们的小女儿知道，她的父亲和母亲，从来不是遭遇意外之后狗血的“突然发现原来我爱你”。 他们的爱情，远比任何传闻更加久远。 那一天，诗雅公主出外历练，看到了利嘉王子。她心想：呵，一个冰法。而利嘉回望她，脑子里冒出来一句：火法的臭丫头。 爱情，起于他们肩并着肩，把责任背上肩头，试图一同驱逐着王庭这辆马车向前走的时候。 殷怜写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点没把握好题材。她最近一直在思考自己的人生前途和未来理想，所以不知不觉就写了像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她对这个故事不是不满意，不如说写的过程之中，她还产生了许多的感悟。比如说是写到诗雅和利嘉各自忍受着孤独寂寞，在深夜里给对方写信，各自阐述着自己对于大陆和王庭的设想，又比如说反对者用他们延后的婚约攻击他们，指责两人没有履行作为王储的义务时，两人的心理压力和感情变化，因为投入了相应的感情，殷怜就仿佛自己也经历了那么一段故事一样，情绪浮动相当之大。 她以前从未思考过恋爱的事情。对她来说，爱情这种东西，不过就是一种可以利用或者可能被他人利用的心理状态。如果说她从来没有情窦初开的时候，那也不至于，只是这种情窦初开，一出现就被现实的压力和对于人生的忧惧所压制了，压抑着压抑着……就自然死亡了。 但如果真的能有爱情的存在……她仿佛是在写故事的时候突然开始思考，自己对于感情有着什么样的期待。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对方一定要够聪明。因为殷怜自己脑子转得很快，想得很多，所以对方一定要足够聪明，才能跟得上她的节奏。另一方面，她希望能跟对方保持一种极为平等的相处方式……虽然被宠溺也不错，但在于一些大事上，他们一定要足够平等。 想着想着殷怜就笑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根本不是找恋人，而是在找伴侣。可是如今她的心态，也不是会对什么人怦然心动的状态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怎么样的一种性格——在原来的世界，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男人统治世界，女人统治男人。她在前世最无力的时候，也是以这种想法作为终极目标，但说到底，那也只是一种无力者的投机取巧罢了。 也许绞尽脑汁，确实能从男人那里分到些许权力。但是若有能力直接直接掌控那柄权杖，谁又会想要仰人鼻息？她期待的从来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君与我共治天下。 当然，如今不是王权社会，但是意义是一样的。若有一天，她要选择一个伴侣，对方必不能凌驾于她之上。当然，出于种种原因，她也不会选择精神上比她弱小的人，也因此她才写下了这样一个故事。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理解这个故事。 她不是具有牺牲主义的人，但却写了一对充满牺牲精神的男女主。因为是擅自揣摩，她也不知道自己把这两个人的心理描述得是不是真实可靠，但她就是想写。 或许是想要揣摩这样的人物，来理解到自己与之的差距，又或者是通过模仿其心理，了解到如果她想要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什么，需要付出什么，承担什么。 写完她就知道自己写得肤浅了，但此时此刻，也没有机会让她重来一遍了。 但观众出乎意料还挺捧场，而裁判远比预想要给予了更高的评价。最后殷怜排名第三，第一是魏跃，第二是应海珈，奇怪的是，殷怜心里其实觉得秦月狐和柯珂的作品都要比应海珈和自己的稍微好一点，但是她们却排名更后，分别占据了第四和第五。 她无法判定是因为大家的观感不同，还是连夏国的比赛结果其实也一定程度受到场外因素影响。因为无法判断，所以她也不能贸然表示出自己的看法，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好在星网上大家对于比赛结果没什么异议，而且因为获得了名次，之前殷长生极力为殷怜塑造出来的形象终于差不多稳固了下来，大家也都接受了她“才女”的人设。 这对于殷怜是极有好处的，因为在夏国，有文学方面才华的人往往都很受尊敬。 而事实上，进一步让这个人设发酵的是，五月梦刚结束，六月梦就爆出一个大消息——610016参与了六月的《逐梦第一线》预选，并且成功通过。 连续参加两个比赛的人不是没有，但是谁也没有预期过殷怜会那么做，既因为她本人的年纪，也因为对其抗压能力的不看好。 但是她偏偏不但参加了，还真的连续通过了两次预选，第一次就在比赛中拿了名次。当然，即使如此，众人多半还是不看好她在六月梦之中的表现，只觉得女孩可能会膨胀。 毕竟，制作完整的影视作品和写几个简单的故事，不管在操作难度还是需求的完成度上都不可同日而语。殷怜可能凭天赋和灵性来完成一个出色的故事，但不可能无中生有地掌握她所没有系统学习过的影视制作技术。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但是当预选作品真正发布出来的时候，真正看过殷怜作品的人却都陷入了沉默。殷怜的影视创作跟她刚参与五月梦时的短篇故事一样，都带着一股初学者的粗糙感。但是可能是因为六月梦要求的作品允许耗时更长的关系，虽然殷怜在技巧运用上显得粗犷，但在情节设计上却十分精彩和巧妙，怎么看都不像是初学者。 一定要说的话，她的风格看上去更像是那种没有经过系统学习，但却经历了许多次实战，仅仅通过观察和模仿他人掌握了大部分基础技巧，却因为不够规范所以显得粗犷的老手。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说法也没有错。 殷怜虽然没有系统学习过影视拍摄，但是她却已经多次参与到多种类型的戏剧导演中去，甚至还亲自担当过导演的角色。当然，她并没有参与过太多次的影视拍摄，但事后也补上了许多相关的专业知识，而她的学习速度其实很不错，这也是很多人因此高估她的主要原因。 而殷怜的三部预选参赛作品被公布出来之后，着实有不少人被惊艳到。就算是魏跃也觉得十分惊讶——他之前一直觉得殷怜的作品达不到预期水平，但是看了片子之后，即使拍摄手法粗糙，但魏跃依旧觉得，这三部作品都从核心透出了一股惊人的灵性。 连魏跃都这么觉得，普通观众自然更加惊叹。虽然他们不一定全部都够辨别出这三部片的含金量，但是“喜欢”或者“不喜欢”却是观众们自然而然就会拥有的感情。 而喜欢这些作品的人可着实不少。 这个过程之中唯独的不协调音，大概就是殷怜的这三部作品差距实在是有点大，风格也是截然不同，让人难免怀疑是否真的出自同一人之手，甚至因此猜疑起了殷怜是不是找了代打。 一般来说，成熟的作者都有自己的文风。他们未必写不了其他风格的作品，但是大家都有自己觉得舒服的风格领域，不会贸然去模仿别人。 但是殷怜的三部作品，从台词的风格上就完全不同。第一部《每一天》的台词充满了属于孩子的稚气口吻，第二部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却风格出人意料地爽利硬朗。 而第三部的《末日来临》却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有点荒诞的味道。 而且，比起殷怜在五月梦的参赛作品，这三部作品无论从剧情还是感情上，都流畅自然多了，并没有过于生硬的地方。 殷怜参赛的时候，由于创作的流程太过紧张，被给予的时间过于紧迫，其实在很多情节的设计上都有些生硬。当然，也不至于太生硬，否则一早就被淘汰了。而且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大部分参赛选手在这样的写作量压迫下，都多多少少出现过类似的问题，连魏跃都不能避免。 而六月梦的参赛作品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流畅，自然，蕴含的感情充沛而到位。粗糙的镜头却每每总能触动人心，不得不说是灵气四溢，也难怪会受到怀疑。 就连观看的观众，也有人喜欢《每一天》，有人喜欢《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虽然支持者最多的还是《末日来临》。 当然，三部都喜欢的人也有不少。全靠这群人，殷怜的名誉才得到了辩护——他们全面分析了三部作品的语言风格和用词习惯，以精确的数据证明了作品的风格虽然有很大的不同，但用词的习惯和喜好确实是一样的，从而避免这样的猜疑进一步被扩散。 《每一天》的短片，讲了一个关于父母与孩子与养育机器人之间错综复杂的感情，并且探讨了一下夏国当代的社会问题。虽然主题严肃，但是殷怜区区一个根本没有类似经历的人，却愣是通过在论坛上搜索到的各种相关资料，建立起了一个紧贴现实的故事背景。 据说看这部短片的时候，有许多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产生的共鸣非常强烈，产生共鸣的比例也非常之高。 因为这样，作品的底下不时有人留言，认为殷怜也有过与故事之中的剧情相似的经历，而且她性格十分敏感，所以才能写出这样细腻又深入人心的作品。 但事实上，殷怜写这个作品的时候，可真没有亲身经历过与故事相近的事情。她创作时全靠脑补和自己搜索一些相关的社会话题，经过提炼和发散之后，才形成了这样的作品。 但是观众却比预想中还要吃这一套。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会因为片子里的孩子而产生共鸣并且流泪，剩下的小部分人，也没熬过机器人被伤害却仍试图保护孩子那一段，而最后那一段，为了主角的母亲而泪流不止的观众，更加不计其数。 非要说殷怜写得多么好，那不是这部作品受欢迎的理由。只能说殷怜巧妙地抓住了一个特别能触动夏国当代人心灵的题材。 殷怜的切入点比较诡异——也是因为夏国本身的情况与地球差距太大。对这里的人来说，ai或者机器人是极为常见的东西，就好像是一件电器或者家具。因为太过寻常，反而容易受到忽略。 就像地球人并不会特意创造一部作品，去描述自己和电脑之间的深厚感情，又或者孩子老人与雇佣的保姆之间的情谊，夏国人也基本上不会创造关于人类与机器人之间的深厚情感——就算人与ai之间的爱情故事，那也是ai被创造出来的初期才会被频繁描述的东西，但是随着ai融入社会，人们对其原来越习惯，也不会特意再去探究它。 对于很多人来说，即使高智能的ai，也只是模仿人类而养成出来的副本。 它比人类完美，能够剔除所有让人讨厌的缺点而给你最好的社交体验。但是很多时候，人类不完美的地方才是会在生活中带来惊喜的部分。体悟到这一点之后，与ai或者机器人的爱情故事就越发不流行了。 但是殷怜的切入点不同，她不讲述充满幻想的老掉牙的爱情故事，也不会创造一个远比中央光脑更加强大，可以肆意违反法律来给主角带来便利的机器人，她就从最基础的角度，讲了一个有关于大部分当代夏国人都可能经历的，关于父母与孩子，孩子与保姆机器人，以及父母与机器人之间的三角形关系。 这其实是一个比较让人觉得意外的事情——明明没有体验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作为外来者的殷怜，却在各种意义上能够更加透彻地看清这一种时代现象，进而割开重重“习以为常”遮掩住的表皮，一把抓住这份感情的本质。 这个故事，既讲述了现代亲子关系的种种问题，又探讨了保姆机器人在现代家庭之中的存在意义。而在此时观看到这部短片的大部分人，都多多少少经历过这三个问题之中的某一个，甚至全部。 作为孩子，对于照顾他们的机器人的依赖，对于缺乏和父母的接触而造成的孤寂感和心灵的空虚，而作为父母，对于照顾孩子的机器人的防备与嫉妒，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不选择比亲手照顾孩子更加“便利”的保姆机器人。 明明是极为简单的家庭关系，却仿佛影射了一整个复杂的现代社会。 多个关注了六月梦预赛的评论家对于这一部《每一天》赞不绝口。因为其产生的影响，比赛方在跟殷怜沟通之后，把短片的题目改成了《隐形之爱》。 几乎是正式比赛的名单和预赛作品发布当天，殷怜的经纪公司就收到了比赛组的通知，有好几家公司联系了比赛方，表示希望能够买下这部作品的影视改编权。 与之前蔺和森别有目的的版权购买行为不同，这几家公司都是规模非常大的影视集团，而且确确实实是看中了故事本身所以想要购买改编权。 殷怜接到通知之后，询问了一下对方的报价和条件，就直接答应了。考虑到有好几家都报价了，经纪公司推荐她进行非独占授权——以夏国目前的影视发展程度，同样一个短篇到不同的公司手里，估计拍摄出来的内容也绝对是没有相似之处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家报价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两家报价了《末日来临》，殷怜毫不犹豫地就全部同意了。 她的这个选择让经纪人也有点意外。 要知道像她这样刚开始接触这一行的孩子，如果手上真的有一个很被看好的本子，多半都会想着要自己拍摄。殷怜却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授权，完全没有提出想要亲自掌镜的要求。 对于经纪人的这个疑问，殷怜回答得倒也很轻松：“又不是不能自己拍。对方给的授权费，我想拍的时候完全可以拍。事实上，就算是之前，我想要真的把这三个剧本拍好，也并不缺钱，您知道我为什么没这么做吗？” 经纪人略一思考，就意识到了原因。他开口说道：“但是人家是大公司，各方面的资质都完全不一样。要是你想自己拍，就算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人家的资源。” 殷怜说道：“再大的公司，也不能让我一夜之间能力突飞猛进。知道自己拍不好，我干嘛非要出头浪费人家的资源。再说了，人家也不可能同意，否则公司早得垮了。” “我现在拍不好的东西，让人家先拍又怎么了？别说人家还给授权费，就说我这辈子又不是只能写出这么三个剧本。以后我的作品只会越来越多，可不会只有那么几部好作品。” 经纪人张了张嘴，其实是有点不赞同殷怜的想法的。《隐形之爱》这样的短剧，殷怜能够写出来，经纪人觉得多半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殷怜觉得自己想写就能写，未免有些自大了。 不过最后他也什么都没说。 在这种事情上打击签约对象的积极性，着实没有必要。而且殷怜不提出无理的要求，其实是件好事。 五月梦没能拿到冠军，不过经过交流之后，魏跃却主动表示愿意以友情价把奖品转让给殷怜——一来以他的身份背景，这份奖品其实算是比较鸡肋的。二来虽然殷怜没有拿到冠军，但是她的很多故事都触动了他，所以魏跃内心其实颇有几分粉丝化的意思，察觉殷怜需要，立刻主动地给她行了方便。 殷怜从殷长生那里已经知道了魏跃除了柯珂师兄之外的身份背景，事实上，在五月梦正式宣告结束之前，殷长生已经给魏氏音乐提交了三份为魏跃出道而设计的宣传计划，对方对每一份似乎都挺有兴趣的，不过殷长生的不同方案之间其实有冲突的地方，所以对方最后还是选中了其中一份，然后稍微做了一些调整。 这份计划执行之后，效果出奇地好，所以紧接着，魏总就再次发来了两个旗下即将推出的精神歌手的资料，一个真人歌姬，一个虚拟歌手——因为工作量的增大，殷长生已经在扩充人手了。 他现在比殷怜还忙碌。 因为这个原因，殷长宁不得不抽出一些空闲时间来，和他一起学习光脑方面的技术——光凭殷长生一个人，想要学全需要的光脑技术，怕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这个时候《百人百面》殷怜已经完成了最后一个剧本的再创作，压力顿时大减。不过她并没有跟殷长宁一样跑过来给自家兄弟打下手，而是开始想办法从各个途径找渠道，购买一些在国内可能用得到的机械和设备。 就这样，六月梦开始了。 470 470 六月梦的比赛形式跟五月梦完全不同。虽然同样是竞赛类节目,但是六月梦可能是因为本身的比赛性质更加接近影视圈的关系,在表现形式上也更加综艺化，更接近娱乐。 专业性是有的，但并不是全部。更多时候,它更加考验选手的综合素质——比如说,对于整个拍摄场景的掌控,对于演员的沟通和调控,以及对于一些片场突发事件的应对。核心虽然还是影视创作，但是影视创作本身占据的比率却并不是很高。 正式比赛接档五月梦，虽然也同样持续一个月，但却不像是五月梦那样紧张快速,总共也只要求选手提交两份作品，一份个人作品,和一份合作作品。 但是这个过程可就漫长了，包含的内容也比预想之中要多得多。 比赛分成两轮，各自占据十五天。第一轮的第一天，节目组会带着所有参赛选手前往四个特殊的地点进行参观，比赛前虽然并不公布地点，但是根据往期的经验，大家也都有所猜想。 网络上很早之前就出了不少分析贴,猜测这一次的选题范围。事实上，因为这一类的比赛都是国家主办的比赛的原因,所以每年的主题虽然有所不同,但多多少少还是与当年的一些社会问题息息相关,所以如果对于时事足够关心和敏感，那么猜中一两个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选手们多半也会在这上面花费一些功夫。万一猜中了，就可以提前开始准备起来，押题也不算作弊，但肯定能带来一些优势。 殷怜没有这方面的意识，殷长生看到相关的话题之后，就迅速帮她去搜集可能的考题了，但是毕竟不是在夏国长大的，即使恶补了一番比赛历史，也很难判断其中哪些事件更容易变成考题。 话说回来，就算是其他业内人士，也不一定就能百分百猜中考题。 也不好用这种事情去骚扰认识的行内人，为了这种事情欠人情实在得不偿失，所以殷长生也只是姑且先从网上搜集了一批看上去比较可信的猜测，然后拿来给殷怜当做参考。 考试当天，殷怜来到了会场，发现这场比赛上同时出现的选手可比五月梦多太多了。五月梦的时候，选手都被分批分组安置了，但是六月梦却是所有选手同场竞技的，有可能会分组，却并不会分赛场，所以就显得人数特别多。 殷怜当时脑子里冒出来的是，既然不分组，那么到时候镜头的争抢一定特别激烈。虽然对于光网直播来说，其实没有谁会真的被抢走镜头——因为每个选手的表现都有独立的观看通道，但是受到关注的话，肯定会影响被推送的强度，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抢镜。 这一场比赛她受到的关注度跟上一场完全不同。上一场虽然也同样有人会来搭话，但是远没有这一场来得多。殷怜刚到会场，就不停地有人主动跟她搭话套近乎。她肯定是关闭密聊的状态的，所以大部分人的态度还比较收敛，但是无非就是提议想要跟她搭伴或者组队行动。 这些人里面有男有女，有健谈的也有腼腆的，殷怜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所以在稍微应付了一番之后，她最后选定了一个看上去顺延的女伴。 当然不可以明目张胆地选人，殷怜只是在选定对象之后，选择尽可能多地接她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跟她聊起来，这样别人插不上话，也就会慢慢地散了。 当然，也有比较坚持的人，即使接不上话也始终选择跟在旁边，时不时插上一两句话。殷怜自然也不可能没礼貌地去驱逐对方，甚至为了不要显得太过高冷和没礼貌，她还会偶尔主动接上一两句，只是频率不会太高而已。 她选择搭话的女生id叫石里生花，来打招呼的时候态度落落大方，跟她说了一个殷怜很感兴趣的话题，是一个叫做【推理乐园】的游戏。 夏国的游戏市场也是很发达的，比如说殷怜想要参加的《百人百面》，比赛内容之中，游戏设计也是一大分类。 【推理乐园】就是一个涉及到剧本创作的游戏。 它实际上有点像是地球的跑团游戏，也就是桌面角色扮演游戏。在原来的世界，龙与地下城（dnd）和克苏鲁（coc）之类的跑团游戏一直有自己的流行圈子，而且今年也有复苏和扩大的迹象。这样的游戏，多半是主持人（kp）设计一个剧本，然后让玩家（pl）根据剧本情节进行冒险，中途会使用到骰子一类的物品决定人物属性和事件发展，最后发展出各种各样的结局。 其中dnd偏冒险，克苏鲁偏恐怖，而另外还有龙蛋之类偏休闲的种类。事实上，推理或者对抗在其中也非常流行，像是以往的天黑请闭眼，狼人杀之类的，都可以归于此类。 事实上，这些游戏在近年也因为电脑技术的发展而向着电子化发展。不过，夏国这边的这类游戏，发展程度自然是远超地球的。 因为这边的技术能力，夏国有很多可以允许创作者直接参与的高自由度的原创类游戏。【推理乐园】就是这样一个游戏，它有一个最基础的游戏系统和通用的玩家模组，但是在此同时，主持人可以在游戏里租用房间，进行副本创作，然后邀请其它玩家进入探索。主持人可以自己提供奖励，或者向系统购买奖励模板，可以免费开放副本让玩家进行探索，也可以收门票钱来回收成本。通关的玩家可以对于剧本进行评价，而高评价的房间更容易吸引各类玩家来访。 这类游戏在夏国很受欢迎，虽然不是每个剧本都精彩，但是因为参与创作的人多，所以每每都能给参与者带来强烈的新鲜感，加上游戏本身就是非常有代入感的娱乐方式，所以一直以来都很有人气。 石里生花推荐的就是其中比较有人气的一款。 殷怜对它很感兴趣，两人就就着这个话题聊到了准备时间结束，中途时不时也有其他人插嘴，让殷怜对于这类游戏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石里生花建议她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租一个房间玩一玩：“我看过你之前的作品，觉得你很擅长布局和把控别人的心理，当时就觉得你很适合当推理游戏的房主。你要是去的话，记得给我发一个链接，到时候我带人一起去玩。” 殷怜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有时间，但她确实对这类游戏很感兴趣，就先应了下来，说道：“好。” 之后比赛就开始了。 经过了最开始一个简短的开幕仪式，比赛很快就进入了正题。主持人洛河宣布，接下来他们会前往四个地点进行拜访。在参观完全部四个地点之后，所有选手都需要选择其中一个地点，然后深入收集素材。他们有最多三天的时候可以造访“题目”，收集现实素材，然后就要开始进行创作。 殷怜也终于知道了这一期的四个题目是什么。 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星际开发所下属的十二号星际探险基地，对应的是今年仙狐座第十二号可居住恒星区的发现。他们面对面地接触了一批经验老道的星际探险家和星建队伍，其中还有星际舰队的军官。 他们去的第二个地方，是夏庭海底基地。在那里，选手们第一次接触了传说之中的沙鳗深海人鱼。虽然说是“人鱼”，但是她们长得并不特别像人。殷怜之前并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的新闻，毕竟每次夏国，她所要接收的信息量都太过庞大了，根本无暇关注一些旁枝末节。 不过之前殷长生收集可能性的题目资料时，让她囫囵吞枣地看了一堆去年到今年以来的重要时事，其中就有在海底发现可交流的智慧种族，并且与之建立了一定的社交联系的情报。殷长生做事一向相当周到，所以列举这段新闻的时候，也顺便加上了许多相关的信息。 殷怜又向来接近过目不忘，这段新闻也挺有趣，所以她就记住了。 沙鳗深海人鱼，她们通常都是雌性人鱼，但是在□□季节的时候，会有一部分选择性地转变成雄性。她们的体型很大，有尖锐的牙齿，本身与人类并不相似，但是有一定的共同性——比如说，比起正常的鱼类，她们拥有灵活的手臂和爪子，上面带着粉红色的蹼。 她们浑身都覆盖着鳞片，这又跟殷怜所知道的人鱼或者鲛人不太相似，不过显然更加合理和符合现实状况。头部，尾部和下臂都能发出光芒，一般是粉红色的，但据说身体状况不好的人鱼也有可能发出黄色的光芒，然后就会在族群里被人看不起。 被看不起的人鱼更容易在□□季节被逼迫转换成雄性。至于之后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剧情，殷怜对这些人鱼不够了解，也只能靠脑补稍微想象一下。 虽然长得不像是印象中的人鱼，但是沙鳗深海人鱼其实长得很美。一定要形容的话，她们更像是宝石雕刻而成的锦鲤，脸部稍微有点类人的感觉，算是鳞片最为稀疏的地方。相对来说，脑后的鳞片就相对又硬又大，如同鬃毛一般。 两只人鱼居住在海下基地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箱之中。虽然说是水箱，其实和外面的海洋直接有通道可以联通——大概是因为察觉到彼此都是智慧生物，科学家们对她们相当礼遇，而据说捕猎时十分凶暴的沙鳗深海人鱼也显露出了比较友好的一面。 人鱼和人类可以透过特制的玻璃墙看到彼此。殷怜他们出现的时候，人鱼正在和研究人员进行无声的交流，看到这群孩子出现，突然甩了甩巨大的尾巴，尾巴尖上猛然闪烁起了星星点点的粉色光芒。 向导顿时笑了起来，说道：“她在向你们问好呢。可能是挺 471 471 石里生花跟殷怜介绍道：“沙鳗深海人鱼有自己的语言,但是我们人类很难理解。她们的语言是一种比较奇特的声波,还蛮好听的，但是要在海里才能听得比较清楚。隔着这么一层玻璃的话，基本上要很用力才能听到一点若有若无的声音。” 殷怜听她这么说,便尝试着努力去听了一下,果然极为轻微的,如同歌声一般的低吟。 就这一点来说,她有点像是传说中的人鱼，或者说是……塞壬。 她趴在玻璃墙上，好奇地望着选手们这边，虽然不能沟通,但倒是确实显现出了向导口中“态度友好”的证据。殷怜听着那低吟一般的声音，突然若有所觉,问道：“她们是不是有精神力？” 向导有点意外，但还是说道：“你竟然能发现这个？没错，不过这是还没有公开的情报，沙鳗深海人鱼有精神力而且是很强的精神力。一开始语言不通而且没能找到恰当的沟通手段时，我们差一点就爆发了冲突，中间全靠精神力进行沟通。” 殷怜有点惊讶，问道：“精神力可以直接进行沟通吗？” 向导说道：“不能传达具体的语言……但是。”他顿了一下进行强调,“可以传递大概的感情。最典型的代表就是精神歌手的歌声，即使听不懂歌词,但是也可以通过其中蕴含的精神力量来接受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感情信息。” 殷怜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问道：“所以你们一开始是用歌声跟她们交流的吗？” 向导回答道：“精神力信号借用歌声比较容易发送，损耗最小性价比最高。但是也不是只有通过歌声才能传达讯息。控制力足够好的话，纯粹只通过语言也可以附带上精神力的效果。” 这个时候，殷怜听到身边发出了一阵哗然。 他们抬头向着众人视线投向的方向望去，结果就看到那只沙鳗深海人鱼突然开始游动了起来。比起一般的鱼类，她的身躯更为修长，而且柔软，其实看上去有点像蛇。 她在玻璃墙的另一边游动着，身躯上开始闪烁星星点点的光芒。虽然就整体的相貌来说，她其实像鱼远远多过于人，但是有些美丽本来就是跨越物种。 在人类这方看来，她比起“美女”来，明显更偏向于某种美景。 选手和工作人员都发出了惊呼。 殷怜询问工作人员：“她这是在干什么？” 工作人员也很迷茫，说道：“不知道，这种事情之前也没有发生过。” 这个时候，像是研究员打扮的人走了过来，比手画脚地开始试图跟人鱼进行沟通。人鱼歪头，似乎在琢磨研究员的意思，然后突然朝着靠近殷怜这边的玻璃墙游动了一段距离，又对着研究人员指了指这边的方向。 研究员用极为缓慢，但是融入了精神力的声音跟人鱼进行了谈话，并用心地辨别对方发出来的声音。殷怜之前倾听人鱼的低吟，其实是有一些触动的。人鱼的语言跟人类完全不同，不像是殷怜接触过的任何一种异世界语言……非要说的话，其实更像是龙语——不是语言风格像，而是难以模仿的程度相近，都是以一种区分于人类的发声器官才能发出来的奇特声音。 但是一定要模仿其实也不是做不到，就是难以自然地模仿出那种变化，而且毫无疑问很容易伤害声带。 殷怜有心想要了解沙鳗深海人鱼的语言到时是个什么样的发音模式，就稍微靠近了一些，没想到刚一动作，人鱼就突然窜了起来。 周围的围观者大多被吓了一大跳，殷怜也不意外。却不防人鱼顺着玻璃墙来回滑动了几下，然后选择了一个距离殷怜最近的位置停了下来，低声吟唱了起来。 研究员总算意识到她想要表达什么了，转过头仔细端详了殷怜两眼，说道：“她在说你很美丽。” 殷怜：“她的审美和我们是一样的吗？” 研究员回答道：“不知道……我之前也完全没预想到她会认为陆地上的人长得美丽。不过其实我们看她也会觉得她很美，虽然完全不是人类习惯的相貌，但我想，也许智慧生物对于美的判断多少还是有一点共同性的吧。” 然后他问殷怜：“你想不想跟她说两句话？” 殷怜问道：“我们可以吗？但是我说的话她听不懂吧？” 研究员说道：“肯定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一些语气和姿态她是能看懂的，就好像如果她发怒或者高兴，我们也能很清楚地分辨出来。毕竟是智慧种族，如果她想要表现出来，我们多半就能理解。” 殷怜听了，也确实有点兴趣，就试着靠近了玻璃墙。 人鱼看到她靠近的时候明显很高兴，发出低低的吟唱。虽然他们这边听起来声音很低，其实是因为隔了特殊的玻璃墙面。如果在海中的话，这声音听起来说不定是非常宏亮悠远的。 她的歌声或者说语言确实很美，当开始全力歌唱的时候，在场的人几乎都被迷住了。这种情况下，就连第一次接触人鱼的选手们也都能听出人鱼声音中的愉悦。 殷怜听了一会儿，似乎好像有些摸到这种语言的一些特质，但是这时候不好进行验证，只能暂时压下一些想法。 直到殷怜他们离开的时候，人鱼还有点恋恋不舍，比手画脚地询问研究员，他们什么时候会再出现。研究员顿时感到头疼，费尽心思地跟她解释目前的情况以及殷怜他们来访的身份，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解释清楚，又或者到最后多半还是解释不清楚。 离开的时候，向导说道：“留在基地的两位人鱼是人鱼一族的使者，他们的族群比我们想象之中要来得庞大得多，而且也有自己的科技。” 殷怜：“！？”她说道，“海底不能用电吧？他们使用能源吗？” 向导说道：“火力，电力都不能用。但你可不要忘了，海里是永远不缺水力能源的。而且他们从自身的生物特性里发展出了一种冷光源，虽然比起大陆上的光源有一定的局限性，但也能做到一些陆地上做不到的事情。” 殷怜顿时觉得涨了见识。 向导说道：“不过我们目前和对方还刚刚开始接触，语言也不怎么通，所以能够了解到的情报也很少。可是一旦能跟对方建交，那么以后就可以进行各种各样的能源交换——很多资源在海底没什么用，上了陆地价值就完全不同了。” 殷怜马上就意识到了，他说的应该是能源之类的东西。 之后他们又去参观了另外两个取材地点。这两个地点也让殷怜有些大开眼界，一个是位于近地卫星上的金线桥星城。这里是夏国的音乐人聚集地，也是精神歌手的圣地。选手们来造访的时候是通过网络投影完成，但是也能跟歌手们进行互动，观赏比赛和跟他们进行沟通与采访。 殷怜的人气在这种时候就显出了大作用，不管在哪里都非常受人关注，还有人或者不是人的试图约她。 所谓不是人的，说的是一个极有个性的虚拟歌手。殷怜不知道这种虚拟ai也会主动约会别人，她因为之前跟ai接触的经验，一直以为ai的性格都是非常守规矩的，但是这个明显不是。 以她对夏国科技的了解，也实在分辨不出对方的行为是不是真的根据自我意识产生，又或者只是事先设定好的人设，所以一时也没能采取果断的反应，只是先接受了对方交换通讯信息的请求。 后来她回去问殷长生，没想到殷长生也不能判断这些ai的实际情况，说道：“夏国对于这种高智慧高影响力的ai管理非常严格，相关的技术也有极高的保密性。说起来，其实人性化的ai最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开始出现了，但是这些技术至今也没有公开过。现在市面上的ai，全部都是设计精密的仿智慧型ai，是不是有人类的思想其实很难评价。” 殷怜到金线桥看的其实是一场盛大的歌唱表演。之前就说过，夏国对于精神力最大的应用都是通过歌声完成的。而他们也一直致力于通过带有精神力的演唱表演来安抚民众的精神，令其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起到实质作用。 更甚于，虽然现实中还没有出现过，但是在各种文学作品和研究项目中，许多人都把藉由精神影响物质世界当做一种发展目标。而他们来采访的这场表演就是以此为目的而出现的。 在七月份的盛夏祭典里面，一共一百七十二位精神力歌手和歌姬将会联合参与一场演唱，并且通过精神力共鸣完成对于物质世界的影响。他们会分布在一个巨大的星象仪舞台上，然后通过精神力让星象仪随着他们的精神力而转动。 就视觉上来看，那场面实在是非常壮观，也格外危险。不过那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夏国的科技发达，各种意外保护措施也好，演员即使从星象仪舞台上掉落下来，有专门的安全气囊的保护，也不会真的出事。 除此之外，最后一个取材地点是近地卫星，西陆城。根据之前殷长生提供的情报，和殷怜实际的所见所闻，这个话题就相当沉重了——西陆城在上半年遭受了星盗袭击，损失惨重。 殷怜最后还是选择了把沙鳗深海人鱼作为自己的题目。 于是接下来三天，她都要和其它选择了同一个题目的选手前往夏庭海底基地进行取材了。 结果第一天去的时候，夏庭基地就出了大事。 作为这一组向导的工作人员，一出现就跟他们说道：“也不知道你们这算是好运还是不好运，昨晚基地出了大事情。深海人鱼身上出现了非常特殊的变化。” 472 472 他说“特殊变化”的时候，殷怜很自然地想起了之前她被科普过的,关于沙鳗深海人鱼特殊的雌雄转换体质。而紧接着,工作人员所说的话就证明了她的猜测。 “我们之前只是通过沟通大致了解了一些沙鳗人鱼族的社会结构和种族特性，而且因为沟通不便的关系,真正知道的其实并不多,多半只是一些模糊的概念，缺少根本的直观印象,只能通过少数见过的那群沙鳗深海人鱼进行脑补。” “但是你们来的时机刚刚好。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位人鱼女士……可能以后要称呼先生了,突然就出现了变化。这是让我们近距离观察沙鳗人鱼族的生存状态的大好机会。就是不知道出现了这种情况之后，她会不会回去族里，然后被其他人接替和我们沟通的职责。总之还是看对方会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现在她的变化也已经很惊人了。昨晚开始,她身上的鳞片和尾鳍就开始生长,变得更大更长，而且色彩也变得比原来艳丽很多。而且还有一件让人觉得意外的事情——变化之后,她看上去好像更加像人了。” 殷怜：“所以说沙鳗深海人鱼里面的男性会更加接近人类的模样吗？” 工作人员顿了一下,说道：“难说。不过目前看来,似乎确实有这个迹象，还要看她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殷怜又问：“不过我们可以直接去围观她吗？这样做会不会不太礼貌？” 工作人员说道：“嗯……目前来看,她好像并不忌讳被人围观的事情。我觉得他们可能生活方式就比较开放,所以并不非常在意隐私。” 正这样说着,殷怜等一行人就来到了能连接到沙鳗人鱼暂住区域的玻璃大厅。 事实上,以人类的规则作为基准,基地是有给人鱼安排相对比较隐蔽的住所的。不过可能是跟人类对她们的好奇一样，她们对于人类也有不小的好奇心，这段时间人鱼使者一直在能跟人类彼此看到的范围内进行活动，即使出现异变之后也没有躲起来，依旧维持着与原先一样的活动习惯。 殷怜出现的时候，她就隔着玻璃墙对殷怜笑了笑，鳞片上的光芒瞬间亮了好几下，好半天才慢慢暗下去。 研究员见了之后好像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但是没有抓住，最后只能带着些许疑惑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因为沙鳗深海人鱼对于殷怜似乎很有好感的样子，所以工作人员就把选手们带了过去，尝试着跟人鱼打了个招呼。 殷怜等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跟人鱼进行了交流。交流的过程比较困难，但也并不是完全不能进行。毕竟双方都是拥有各自语言系统的高等智慧生命，而且之前研究员们已经尝试着找到了双方都能理解的沟通方式，只是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沟通的效率还比较低。 不过在专用翻译器和现有的一些已经达成共识的交流手势乃至于精神力的辅助下，他们还是可以大致地进行交流，就是进度很慢。 因为沙鳗深海人鱼的发音方式与人类不同，所以以往的一些翻译器功能多半并不适用。现在使用的翻译器其实是研究员根据人鱼们的发音方式自己设计出来的，但是因为收录的模本太少，所以能够解读的内容也非常有限，多半都只能翻译一些基础的对话。 如果要进行更复杂的交流，就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但是即使如此，选手们也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不如说对于沙鳗深海人鱼的好奇远远盖过了对于这种麻烦的交流的不耐烦。他们看上去兴致勃勃的样子，每个人都急不可耐地想要询问人鱼族相关的事情，却又因为交流的不便而只能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地询问。 殷怜混在他们之中，表现既不强势也不突出。但是沙鳗深海人鱼却很明显一直关注着她，时不时对她说两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按照研究员的说法，这位人鱼女士——很快可能就要变成人鱼先生了——她的名字发音听上去很像是泉水叮咚的声音，翻译过来的意思似乎是藻生。研究员先生为了方便，就是这么叫她的。 藻生明显很关注殷怜，不过也会回应其他人的话——虽然不一定全都理解。 殷怜听他们交谈，脑子里却不停地记录着藻生的各种发音，然后跟夏庭基地提供的翻译器的结果进行联系和相应的对照。不但如此，藻生说话其实很像在唱歌，带着明显的韵律感，同时声音本身也会附着强烈的精神力，殷怜可以根据这种精神力波动来判断她的情绪变化和传递的非语言信息。 同样是对人鱼的语言进行学习，殷怜的速度却比翻译器快了许多，而且学起来更加灵活也更能应变，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脑子里反复思考如何理解和回应藻生的问题。 比起其他人还要通过翻译器和肢体语言连猜带比，殷怜对于她的话理解得更快也更精确。她察觉藻生对她确实态度很好，说话的时候经常夹杂一两句单独对她说的话，有些是跟她介绍她们国度的具体情况，有些单词可能是转数名词，殷怜连猜带蒙，也不能确定自己真的猜对了，不过还是有了一个对于海底王国的大概印象。 另一些对话则多半是对殷怜的夸奖和赞扬。殷怜听着听着，发现对方对她的好感主要是因为几个原因——藻生会夸奖她精神力纯粹，说她长得很美，说她其实不是很习惯人类的长相，但是看到殷怜却会觉得她很漂亮。 她称赞殷怜的肌肤像是珍珠一样动人，说在她身上感觉到了力量的存在。殷怜当时就意识到，人鱼本身比夏国人更擅长使用精神力，她们可能对于精神力量更敏感，也更能分辨众人的强弱。 殷怜在夏国一直是隐藏着自己的精神力量的，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人发现过她的真实情况，所以对于这么敏锐的人鱼，她心里还是稍微带了一点警惕，提醒自己注意不要在对方面前暴露太多东西。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在夏庭基地停留了三天。 这三天之中倒是并没有人鱼族人来替换藻生，不过他的同伴却跟似乎跟他产生了几次的争执，具体争论的内容因为隔了隔离墙和海水，殷怜并没有听到。但是相对之下，藻生的变化却是震惊了基地的所有人。 ……以及直播屏幕外的十数万观众。 藻生最后蜕变出来的形象完全超乎了观看者的想象。他的尾鳍变大，鳞片也变得更加闪耀，从原来的莹粉色变成了五色流转的艳丽光芒。 乍看之下，有点像是鱼类里的孔雀或者凤凰。 但是这也不是最令人惊讶的事情。 真正让人感到惊愕的是，蜕变的藻生看上去变得极为接近人类，而且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已经非常接近殷怜印象之中人鱼的样子，虽然还有一些不同的地方——比如他的鳞片还是一直覆盖到胸口部分，并不像是故事或者电影里的人鱼那样是上身裸露。头部应该是头发的地方，仍旧以细长坚韧，光芒流转的鳞片覆盖着，只是脸部的部分，形似人类皮肤的面积增加了。 研究员一直在议论，猜测沙鳗深海人鱼到底是本身的雄性就长得更像人类，还是接触人类之后出现了某种异变。 殷怜敏锐地察觉很可能是后者。 她本人和藻生多次接触之后，能够近距离地观察对方，所以能从各种细节里面察觉到他的变化很可能并不是真的生理变化，而更像是一种拟态。 如果是拟态的话，那么对方受到主观意识影响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虽然只有三天时间，但是殷怜还是慢慢掌握了跟藻生的基本沟通方式，但是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她并没有展现出自己的这份能力，只是偶尔在只有藻生在的时候，尝试着模仿对方的语言，与对方说了几句话。 沙鳗深海人鱼的声音和语言都无法通过人类的声带发出来，虽然可以通过类似口技的方式强行进行模仿，但是会对喉咙造成负担，而且发出的声音也很不自然。 但是殷怜发出的声音却很自然。 她借助了一些魔法力量，依靠风的力量与自己的声音产生了相应的共鸣，然后模拟出了人鱼一般的声音。 一般来说，殷怜琢磨透一种语言的规则之后，就能很快地运用。不过人鱼的语言与一般她了解的语言都差太远了，所以殷怜暂时也只能通过模仿和学习对方的说话内容，勉强进行简单的对话。 当殷怜第一次说出人鱼的语言时，藻生非常惊讶。 他迅速开始说了一大段话，殷怜接收得非常困难。他意识到殷怜听不懂他的说话内容时，就放缓了语速，缓慢地说道：“你果然……非常厉害。” 殷怜眨了眨眼，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很厉害？” 藻生就说道：“我们能感受到。我们天生就能感应到强者的力量……不过你给人的感觉很特殊，虽然很强大，但是仿佛收敛了起来一样。我的同伴就感受不到你的强大。” “但是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我比她要更强。” 473 473 殷怜听他这么说,隐约意识到，人鱼社会可能比她预想要更加慕强。 藻生因为“她很强”,所以对她态度特别好这件事，其实已经能带给人这样的感觉。但是随之，藻生对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充满自信,而自信的原因也是因为自身能力强弱的判断,就明显让人感受到了不同。 殷怜没有表现出来过战斗能力，她的外表其实也非常具有欺骗性，先不论气质，至少就年纪和体型来说，看上去还是比较缺乏力量感的。 ……当然真相如何还要另说。 而且藻生说的也绝对不是她的战斗力，感觉上更加偏向于精神力方面。殷怜就意识到，精神力对于人鱼来说可能是一个很重要的评判力量的标准。 为了打探这个海下王国的消息，殷怜私底下会经常找机会跟藻生说话。而藻生也非常配合，他似乎很好奇陆上的情况,也常常向殷怜打听海面上的世界。 殷怜问他：“你们在海里生活,可以登上陆地吗？” 藻生便回答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只能短时间浮出海面。陆地上没有水，只能一点一点爬,行动太不方便了。而且没有水的地方让人觉得空落落的，呼吸也感觉很艰难,时间久了还容易氧中毒,我们尽量都不去。” “氧中毒”这个词之前没有出现过,所以殷怜并不能理解意思。她询问了藻生好一会儿,才大致理解这个词的意思，进而将之翻译成合适的中文词汇。 殷怜听他这么说，顿时明了。对于藻生来说，他们登上陆地，就像是人类暴露在外太空的紫外线照射下一样，虽然可以通过一定的保护措施来短暂地确保生存状态，但是如果可以避免，大家都是会尽量避免的。 也难怪之前夏国对于这个海底王国都没什么发现。如果不是他们把基地建到了水下两千米的深海，想来这些人鱼族也不太可能会和人类产生什么接触。 藻生反过来问殷怜：“你们陆地上的人呢？是不是也不能在海里生活？我看你们一直在隔绝海水的玻璃箱里面，接触海水也会让你们中毒吗？” 殷怜说道：“接触海水不会让我们中毒。但是缺乏空气却会。而且我们很脆弱的，直接进入这么深的海底，一下子就会被巨大的水压所压迫，甚至内脏破裂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藻生微微张大了嘴，显然有些惊愕，说道：“……竟然会这样吗？但是你们不是可以在这样的玻璃箱子里生活吗？” 殷怜说道：“因为这层墙壁挡住了水压啊。它能保护我们。” 藻生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我明白了。” 殷怜私底下跟藻生说了几次话之后，基地这边还没有什么人察觉到这些事——毕竟一来夏庭海底基地人多，事情也杂，而且选手们本来就是来取材的，就算是试图找沙鳗深海人鱼说话寻找素材，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二来就是藻生本身并不是基地的财产，而是来自另一个庞大智慧种族的客人。 虽然现在他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但事实上，在深海这个领域，哪怕他们已经建立了算是比较大型的基地，对于深海人鱼其实还是不值一提的。 他们只要打破这些玻璃罩子，恐怕所有在基地的人类都会被一波灭。而且即使被灭了，人类对他们也毫无办法。 好在这群深海人鱼对于陆地上的邻居还算比较友好和好奇。 因为是客人，所以藻生等人鱼其实也不是被关在基地里的，他们暂住的地方有通往海里的通道，他们随时可以在附近海域游动。倒不是基地不想研究他们，是斟酌过利害之后，不想轻易触动人鱼的敌意。 所以这种情况下，只要人鱼自己愿意，私下里跟某个人见面聊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基地也很难进行监控，也不希望用明显的监控行为激怒人鱼。 虽然基地没有发现殷怜的各种小动作，但是藻生的同伴却很快就察觉了。殷怜没有特意交代，所以藻生也没有隐瞒殷怜可以使用人鱼的语言与他们沟通，并且进步飞快的事实。 按理说，选手在基地的过程中都是要进行直播的，不过也不是全天候。因为一个人总有要吃饭，上厕所，私底下说闲话的时候，比如说殷怜参与这次比赛的时候，就难免会有选手在私底下议论她，她和其它选手在一起，也难免有说其它选手的八卦，对之品头论足的时候。 这些大多人都会去做，但节目也不会一字不漏地给播出去。这些隐私内容对节目没什么好处，反而只会败坏节目和选手的口碑，引起不必要的负面关注。 他们也不是明星，不需要全天候曝光在镜头下。与节目主题和取材活动无关的镜头，剧组也没什么执念，多数还会间歇性给选手们一些私人时间。 殷怜想要私下做些小动作，有的是机会。 相比之下，藻生和同伴一起在人类的基地停留，因为周围只有彼此是同族，互相之间的关注度肯定很高，自然也容易发现他行为上的异常。他的同伴察觉到这件事之后，顿时来了兴趣，也来找殷怜说话。 殷怜本来就对人鱼族很好奇，所以对方来找她，她也没有拒绝。藻生对于同伴的做法其实有点不快，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殷怜问了对方许多关于深海世界的事情，对方也问了一些关于陆上世界的事情。殷怜可以很容易地发现她与藻生关注点上面的不同。 除此之外，她也了解了许多关于人鱼社会的八卦。 她这才知道，人鱼社会是一种类女尊的社会。说是类女尊，其实跟殷怜看过的女尊假想社会完全没有共同点，甚至连本质都有些不同。 在正常的女尊假想社会，一般核心是女性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但是在人鱼社会里，不是某个性别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而是当人鱼处于这个性别的时候，她会拥有更高的社会地位——包括但不限于拥有更多的资源，更强大的生存能力，以及更加受到尊重和照顾的社会态度。 殷怜试探性地问了一个可能会让他们觉得冒犯的问题：“你们是卵生吗？” 人鱼琢磨了这个词语，向殷怜切实地了解了一下卵生的定义，然后给了肯定的回答：“应该算是卵生吧，但或许跟你们说的卵生有点不一样。” 藻生的伙伴比预想中要大嘴巴许多。所以第三天的时候，殷怜来的时候，就发现基地周围包围着为数实在不少的人鱼，和人类互相参观。 双方都像看西洋景似的，头凑在一起议论纷纷，那画面实在是喜感非常。 等到殷怜出现，有人鱼似乎认出了她，就开始跟同伴窃窃私语，然后一群人鱼顿时都围了上来，试图在玻璃通道外围距离殷怜最近的地方看她的样子。 那景象太明显了，很快引来了研究员的注意。 人鱼们纷纷开口，说话声音如同此起彼伏的乐曲旋律，问殷怜：“你就是那个学会了我们的语言的女孩子？” 研究员费了一番功夫才翻译出来这句话的意思，翻完之后长大了嘴巴，惊愕地抬头望向殷怜，甚至怀疑自己翻译错了。 殷怜也不是没有预料到暴露的可能性，但是实际发生的时候，一时还是皱了下眉头，对于接下来要应付的事情感到些许为难。 结果直播里的观众接收到这个信息之后，网上差一点没炸了。 “学会了人鱼的语言？开玩笑的吧？她才接触了人鱼几天？” “真有几天时间就能学会一种语言的人？不太可能吧？是不是在作秀？” “人鱼能陪她一起作秀？” “说不定人鱼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呢？” 直播间议论纷纷，现场的人也多半在围观殷怜，人鱼甚至还等着殷怜的回话。殷怜只迟疑了数秒，就做出了决定。 她发出了类似人鱼的声音，说道：“稍微会一点儿，还在学习中。” 然后对研究员和其他人说道：“我稍微学了一点人鱼的语言。”她坦诚这件事的时候，不管是现实还是直播间都是一片哗然。 其实她如果只是这么说，大家多半还是心存怀疑的。但是她确实跟人鱼进行了类似于交谈的交际行为，发出的声音也很逼真。 不过说，这是众人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听到类似于人鱼的说话声。之前隔了海水和玻璃墙，众人都只能听到隐约的声音。 直播间和基地都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就沸腾了起来——直播间大家还可以屏蔽或者关闭部分频道，基地却跟炸了一样。 之前的研究员更是激动非常，说道：“你学会了她们的语言？怎么学会的？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他给殷怜现场画了一串字符。 殷怜：“……” 结果玻璃墙外的人鱼视力还挺好的，竟然看到了字符，开口说道：“狄阿慕斯——海的眼睛。” ※※※※※※※※※※※※※※※※※※※※ 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不好意思晚更了。心情有点糟糕，请不要生我的气。 474 474 人鱼解释了一下之后，殷怜把对方的话翻译给了研究员听。 对方没想到殷怜真的能翻译出来,而且他联系了一下出处,觉得这个翻译竟然相当靠谱，很可能是真的。 这就显得有几分不可思议了。 如果不是拍摄的事情很重要,研究员都恨不得直接把殷怜给留下来了。但是事实上并不能这样做,所以研究员也只是暗地里挖角了一下，示意她毕业之后可以来基地工作之类的。 但是这已经是取材的最后一天了。考虑到殷怜出现在夏庭的目的，研究员便提议给她提供一些基地方面对于人鱼社会的了解信息，以此交换殷怜在当天剩下的几个小时替双方进行翻译,以及获取一些对应的特定词汇和研究方向的相关情报。 殷怜衡量利害之后答应了,然后发现他们关注的是一些特殊的海底建筑信息,以及流传出去的一些物件道具的历史和来源。 殷怜有些奇怪，问道：“你们以前没有意识到人鱼的存在,或者发现过他们存在的证据吗？……我的意思是说，现在的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都能在深海之中进行建设了，难道在这之前就不会有这方面的发现？” 研究员停顿了一下，说道：“海下探索特别危险,伤亡率一直非常高。而且在以前的时候，我们可不知道人鱼是智慧生物,而人鱼恐怕也意识不到我们是智慧生物。” 殷怜：“……怎么会意识不到？我的意思说，我们意识不到人鱼是智慧生物也就算了,但是人类的话,身上的衣服和首饰什么的,都是很明显的文明痕迹了，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研究员顿时笑了，说道：“你说我们意识不到人鱼是智慧生物很正常，是因为他们身上没什么‘文明的痕迹’，比如衣服或首饰。这也是因为他们生活在海里，本身的活动方式不适合使用这些东西的关系。但是既然他们不使用，又怎么会觉得这些是文明的痕迹呢？” 殷怜想了想，觉得可能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儿。 但她还是觉得有一些说不动的地方，就开口辩解道：“但是人的衣服，人工的痕迹会很严重吧？” 研究员说道：“没见过别人怎么制作衣服，也就不会知道那是人工的结果。大自然造物本来就很奇妙，对于海底的人来说，说不定人的衣服跟虫子的甲壳也差不多，虽然精巧，也许只是某种生物的鳞片和皮毛。科技也是这样，没有见到过实际的效果，其实很难判断它是不是一样科技物品。我们看到人鱼的科技作品时，也很难意识到是人工造物。” 他这样说着，给殷怜看了一张照片。 殷怜看到了一个不规则形状的石头，石头上的纹路看上去不规则，其实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规律性。石头中心藏着一个洞，看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隐隐约约能够稍微看到中心的一点若有似无的反光，让人怀疑藏了什么晶石一类的东西。 人鱼也看到了，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说道：“你们从哪里捡来的？” “这可是相当有年代的古董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一掺杂在一起，殷怜就听得不是那么清楚了。不过她连听带猜倒也弄清楚了一两句话的意思，便问道：“你们知道这些是什么？” 好几个人鱼都开了口，但很快发现有些嘈杂，便被藻生阻止了。藻生开口说道：“是利曼东希，一种用来留存影像的东西。” 殷怜顿时明白了，这个大概就是人鱼族的摄像头。她仔细观察了图片，但还是觉得这东西看上去像是路边的石头，没有她想象之中的“科技感”。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科技感，但是这东西让殷怜想起一个东西——就是疑似给她带来了异能的那个圆盘。 那东西不管怎么看其实都不怎么像是科技物品。但是殷怜在穿越了这么多次时空之后，经过实际体感，隐隐觉得如果她的异能真的来自这个圆盘，那么它还真的有很大的可能并非什么神话产物，而是一种科技程度超出她的理解的科技产物。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一种想法。 她对人鱼说道：“这东西……看上去很像石头。” 人鱼的声音里带了一种欢欣的意味，殷怜姑且当她们是在笑。她们笑着说道：“这种监控镜头，当然是藏得越隐蔽越好。而且如果做得太过古怪，很破坏环境的协调感的。” 这样说了一句之后，又有人对于海底基地品头论足，说道：“你们的基地就挺奇怪的。虽然不难看，但是太古怪了，怎么看都不太自然。” 研究员这边问殷怜他们在说什么，殷怜就转述了。研究员听了，顿了一下，说道：“人鱼一族的建筑确实都很自然。你之前问我说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海底下还存在着人鱼这样的高等智慧种族，其实光是通过远程的探测，我们根本没法发现他们的城市，因为他们的城市都建得……唔，很隐蔽。就算我们身处其中，不进行深入探索的话，也未必能发现真正的出入口。” 殷怜微微张大了嘴。其实不止是她，其它选手听到这段介绍，看上去也非常惊讶。 研究员本还想说些什么，考虑到直播镜头的存在，又把想说的东西咽了回去，说道：“如果你以后能偶尔过来帮个忙，我可以告诉一些更多的研究结果。” 然后他就不再谈论人鱼科技和人鱼城市的具体情况了。 直到直播时间结束，研究员还拉着殷怜，让她稍微再留一段时间。殷怜答应了。 这个时候大半人鱼在围观殷怜结束之后，都已经散了。只有几个特别有兴趣的，还徘徊在玻璃通道外面不愿离去。 研究员不但不反感，反而非常庆幸这一点。他把她们引到了一个基地内部的一个海水房间，然后跟他们进行近距离的对话。 这种情况下，人鱼可以跟人类出于同一个空间。如果他们浮出水面的话，甚至可以直接无障碍地跟殷怜等人对话。 有人鱼倒是试图把头探出了一下水面，不过很快就被同伴扯了回去。不过即使如此，少了能够足以抵挡深海水压的特殊厚玻璃墙，人鱼的声音明显变得非常嘹亮。 研究员让殷怜帮忙进行翻译，不停地确定各种不同发音和词汇的语义，中途偶尔问几个问题，让殷怜从细节里又了解到了很多关于沙鳗深海人鱼的事情。 沙鳗深海人鱼的社会结构很奇特，殷怜当时已经察觉到了，但是经过研究员的询问，他却了解得更深了。不过就算是了解得再深，却越发觉得奇异，反而意识到，如果以这些背景进行创作，她是很难创作出好作品的。 一来沙鳗深海人鱼的社会规则，人类未必能够全盘接受。二来殷怜听了这个故事，其实也不能完全理解这些人鱼的思维和社会观念。 这个剧恐怕要远比预想之中还要难以创作。 她当时就意识到，关于这个故事的剧情主题，她恐怕不能写得太深入。 第四天的时候殷怜与一种选手重聚在比赛会场，然后各自开始写起了剧本。这个写剧本的直播过程倒是跟五月梦不太一样，本身是不会受到全方位直播的，镜头只会偶尔在某个选手的屏幕上一闪而过。 进行剧本创作的同时，节目组会轮流采访选手，询问他们的创作思路，想要写怎么样的一个故事。 一共三十六位选手，但是选各个题目的人不是平均的。沙鳗深海人鱼的题材说实话还是比较引人注目的，所以选择这个题目的人其实也偏多，一共有十个人选择这个题材。 其中将爱情故事的人最多。 事实上，如果没有藻生那三天产生的异变，以沙鳗深海人鱼的正常相貌，未必有很多人会选择爱情题材。但是藻生的异变实在太惊人了，而作者的联想力是很丰富的，难免会去考虑，如果人类与沙鳗深海人鱼，人鱼会不会变成更加美丽，且符合人类喜好的长相。 殷怜一开始也想的爱情题材。毕竟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跨种族的爱情题材都有着相当的人气和市场，不过随着同题材的选手一一开始阐述自己的创作思路，殷怜就放弃了自己一开始的打算。 选手们的创意都太有趣了，也囊括了殷怜能想到的大部分让人觉得有看头的爱情题材。殷怜若是选择和他们相似的题材，那么不但冲击力会大幅度减弱，在竞争上也可能处于劣势。 所以当主持人采访到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听别人关于人鱼故事的想法，觉得还挺有趣的。我之前也想写爱情故事，不过听了大家的创意之后，改变了一些想法。” “我要写一对人类和人鱼夫妇结婚之后第三年发生的一串故事。通过这个故事，来展现人类社会和人鱼社会不同的社会风俗和思想观念。” 她这个思路一出，许多观众都有些精神一振，有些开始期待完成的作品。 ※※※※※※※※※※※※※※※※※※※※ 嗯，我昨晚直面了台风。超可怕，后半夜平均一小时上阳台关注房子情况，据妈妈说我们这边小区八成的人都一夜没睡。后半夜外面一直跟在拆房子似的，我妈两点半跟我说，睡吧，应该再过半个小时就结束了，结果到四点半都没结束。 早上睡了一会儿，继续解决人际矛盾，通过通讯软件。文是刚赶好的，其实我都有点想断更了，写着写着就差点睡着了，但还是写完了。谢谢大家的安危和关心。现在我们这边至少已经风平浪静了，就是出现了各种后遗症，心疼房子和我妈阳台上的小花圃。 475 475 主持人想了想,问道：“为什么是第三年之后？” 殷怜想了想,说道：“第一年，爱情盖过了一切,第二年,矛盾渐渐出现。可是我觉得一段感情如果源于真心，那总还是能够继续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我偶尔扫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资料，都说第三年最容易产生感情危机，然后离婚。” 主持人有些讶异,没想到殷怜竟然会说出这样一段有理有据的话，顿时大为惊讶。他接通外部通讯,让人调查了一下关于离婚方面的数据。事实上,殷怜说出这个数据的时候还是迟疑了一下的，所以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资料”,因为那其实不是夏国的数据,而是国内的数据。 但是主持人查了一下资料之后，却微微张了张嘴，然后指示后台把查到的资料展示了出来。 她说道：“没有想到小追你还会关注离婚率这样的情报，果然是以剧作家为目标的人，对于一些社会现状很关注呢。” 其实殷怜并不是因为以剧作家为目标才关注的这些信息，而不是这一行的也不一定不会关注到。只是因为殷怜年纪小,所以主持人才觉得这波信息对她超纲。 殷怜对这件事心知肚明,所以也不把主持人的话当真。她扫了一眼被展示出来的数据情报,发现夏国的离婚高峰还真的和国内的数据很相似,但是坡度没那么大——也就是说,如果在国内，第三年选择离婚的占总离婚人数的1/4以上，而超过十年以上的占比就慢慢靠近0的话，在夏国这个坡度平缓很多，但是到了一定程度，就不会受到时间削减了。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人，不管到了什么年龄，总还会有一部分人选择离婚。可能跟社会风气上的差异有关系。 不过说夏国也是第三年是高峰期，那是不正确的，事实上是2-4年之间。而且这个高峰期是随着时间变化而会有一定偏移的，规律上殷怜猜测应该跟当年的一些社会变化有关系，但是殷怜不够了解，所以也无从分析。 不管怎么样，主持人认可了殷怜的判断，对她肯定是没有坏处的。 她又询问殷怜打算怎么构思这个故事。殷怜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她坦诚自己不擅长写爱情故事：“我没怎么谈过恋爱……”以她外表的年龄来说，这么说其实也算是比较政治正确。夏国环境比较开放自由，就算殷怜说谈过也不会有人认为影响不好，但是早恋和恋爱又是两回事，没有人会认为青春期的孩子所谓的“爱情”是真正的成熟的有决心的爱情，所以殷怜这么说反而讨喜，“写爱情故事大概不会非常写实，就细节上也很难让大家触动。所以我想就‘爱情存续期’这样的核心进行讨论。” “爱情存续期？有趣的说法。那你打算具体怎么表现？” 殷怜说道：“我觉得相爱的时候，两个人的感情一定是充沛很浓烈的，这个时候什么都可以克服。既然是爱情主题，我会在开头的时候简单地写一个足够动人的爱情故事。但是接下来的时候，我觉得不管是不是跨种族，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矛盾。如果跨越种族的话，多半冲突会更加激烈一些。” 主持人说道：“没错，对于新婚夫妻来说，婚姻是从梦想跨进现实的一条界限，肯定有很多矛盾。解决这些矛盾，才是决定婚姻能否存续下去的关键因素。” 她说完这句话，自己笑了起来，说道：“忍不住就用了存续这个词，这么看来，这个词用得还是相当精确的。” 其实国内对于婚姻存续期的定义和账户存续期并不相同。殷怜这里所说的存续期更偏向后者，有点爱情存续期的意思。 殷怜继续说道：“发生矛盾，就会消耗感情。感情消耗完了，婚姻也就完了。所以在这个过程之中，是否能继续提供和存入足够量的爱情……或者其他什么样的感情，才是这段婚姻能否继续存在的关键。” 主持人就问道：“你认为什么算是爱情的存款？” 殷怜说道：“如果是现实之中的普通情侣，我觉得是耐心，体谅，正面的思维方式和充分的沟通。正面的思维方式和沟通可能是最重要的。但是对于跨种族来说，这些肯定并不足够。” 主持人说道：“你虽然年纪小，但是想法却相当成熟。但是如果这样都还不够，你觉得什么样的努力才够呢？” 殷怜说道：“按照传统的故事来说……大概是生死与共的情谊吧。” 这其实是个标准答案。主持人听完之后，就大致对于殷怜的故事结构有了了解，说道：“好像大概理解了你的想法。期待你的故事。” 六月梦的会场和五月梦又不同。 五月梦时，会场的形态是属于完全的竞赛形式的，比赛中选手很难有比赛内容以外的交流，但是在六月梦时，比赛的过程却是完全开放的，选手们完全可以随时走动，进行自由地交流。 与此同时，针对不同选手的采访倒是场内场外都可以听到的。之前殷怜也听到了其他人的采访内容，此时其他人也听到了殷怜和主持人的对话，有人心里就比较不满。 殷怜之前在取材的时候，就是跟人鱼交流最多的人。虽然说人家似乎是学会了人鱼的语言，但是这件事本身就不可思议了，如果承认自己与其的才智差距也有这么巨大，只会越发引发一部分比较好强的选手的嫉妒心。 事实上，殷怜在两场比赛也很占便宜。她长得漂亮，又够出风头，正常情况下早就黑料满天飞了。就算没有大的黑料，但是什么“爱出风头”，“文风粗糙”，“恃美行凶”这样的传闻也该有不少。 如果说五月梦的名次，应海珈有点誉过其实，殷怜其实也就比她好一点，估计颜值和宣传的加分是很不少的。 夏国比较公正的地方，大概就在于偏向会有，却至少要保证所有选手的能力在某个基准以上，不会颠倒是非，但是要完全的公正肯定不可能。 公正这东西在每个人心里的标准其实也不大一样。 此时殷怜阐述了自己的创作思路，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其中有人不由自主地就皱起了眉头——皱眉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觉得殷怜的这个创作思路有踩着他们上位的嫌疑。 当然他们这种想法某种意义上也没有错——有句话叫做踩在巨人的肩膀上，但是这个踩和一些同人创作以及衍生创作在行为上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说话的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但本质上，都是在别人的成果上进行更进一步的展开。 在他人的成果上进行更深入的创作，一般称为同人创作。但是除了同人创作，也有类似于批判作品之类的说法。殷怜的故事，是在不涉及其他选手具体故事内容的前提下，对于他们的主题进行深入发展和反向辩证，严格来说当然不是同人创作，也不到批判那么严重。 但是在这时的情境下，有人产生敌意也完全不让人觉得奇怪。就好像有人写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然后转头就有人写公主和王子的婚后生活是多么让童话坠入现实，肯定会让原作者和原作的支持者恼怒。 赛场上就有人在私人频道里开始议论起来：“她以为她是谁！？看别人写爱情故事，她就要写个反童话的故事踩上一脚！这种人品……啧，粉丝都是瞎了眼的吗？” “有什么办法，人家有钱有势，长得又美，说不定就有哪个猥琐中年男人看上了她呢，可不得给她保驾护航。” “……你们不要说得太过分了吧。人家选择什么主题是人家的自由，而且我看她这个主题也为什么问题啊。爱情故事和现实题材是两回事儿，也说不上谁踩谁……” 这位老实人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踢出了群聊。 结果他刚被踢走，又有几个人离开了群聊。 “……谁把凤凰姐也踢了？” “我没有啊。” “我也没有。” “黎雅楠也不在了。” 有个声音欢快地说道：“估计不是被踢了，可能是自己退了吧。别在意了，只是拿过几个奖而已，也不是什么真的大人物，走了就走了。你们继续说啊。” 说这话的人也是有名有姓的，id叫做碎碎，原来是个网络新闻制作人，出了名的八卦，但也确实出了名的有人气，真人是个据说相当年轻的男孩子。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对走了两个新人人气剧作人也就没这么在意了，便有些嘲讽地说道：“大佬就是清高！” “被个靠炒作上位的小丫头抢了风头也不生气，还这么看不得别人说两句实话。这么会撇清，怪不得能变成大佬呢。” 碎碎打完了最后一句剧情纲要，然后开口说道：“人家爱惜羽毛嘛，肯定不像我们这种光脚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说完这一句话，又切了一下频道，对于夺命连环call让他退了别掺和的凤凰于飞说道：“别急别急！我再听一会儿！现场的八卦呢，白听白不听！” 凤凰于飞十分无语，说道：“你悠着点吧。小姑娘虽然现在确实基础不太好，但是确实很有才华，成名是迟早的事情。你不要过几年被爆出来什么‘联合排挤新人’的黑料，那可要冤枉死了。” 碎碎却不以为意，说道：“我跟你们又不一样。我个做自由新闻的，哪能等到别人爆我？” “……等不了过几年，要是料够足，等比赛结束我就自己爆了！” ※※※※※※※※※※※※※※※※※※※※ 感觉台风的后遗症比台风还折磨人……断网也就算了，多少年没有断水断电了呀…… 476 476 “那位小追妹妹的身上，可是满满都是新闻。她是谁？从什么地方来？她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以前都默默无闻？正常来说,既然她父母不忌讳她授权形象,那么从幼儿时期就开始授权，能够获得的利益肯定会更大吧？” 凤凰于飞：“……你是来参赛的，还是来做新闻的？” 碎碎做了个鬼脸，说道：“又不冲突。” 凤凰于飞看他玩得开心,也懒得继续劝他，就关麦修正自己的文档去了。 另一个频道里,可能是受到了大佬的支持，有几个人顿时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开始数落起了殷怜的错处，什么为人太高调，根本不是想诚心做创作——碎碎笑着应和,心里却异常清明。殷怜是不是想要人气和曝光不好说，但是真想要,她随便拍个广告做个代言,涨人气那是分分钟的事情。但她一定是真心想要做创作的，因为如果没有这种念头,她创作不出目前展示在比赛中的故事。 小妹妹每天都在进步,而且文风越来越稳健,越来越成熟。 碎碎发现她参赛的时候其实是想要套个近乎的。但是他敏锐地察觉这小姑娘警惕心有些重,对人态度和气周到却绝少接茬,最后只和一个本身出身不凡的石里生花搭上了话。 因为之前的时候殷怜也是和柯珂比较交好,所以碎碎一度觉得殷怜可能是那种不屑于本身能力或背景不如她的人交好的类型，后来又发现似乎并不是这样。她并不是不和其他人往来，只是总能巧妙地避开有目的的人群，只和那些无害的对象进行往来。 碎碎在她眼中，多半就是有目的的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也没有什么想法，毕竟坦诚来说，他也确实有自己的目的。殷怜心思敏锐，防范意识高，其实反而代表了比较高的挑战难度——对于碎碎来说，他做自由新闻，化解新闻对象的戒心算是一种基本技能了。 反正比赛持续一个月，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化解殷怜的戒心，跟对方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 不过碎碎也没想到，比赛开始没多久殷怜就能闹出这么大的新闻来。直播时出现的新闻，想抢第一手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能以选手甚至殷怜本人的角度做一期报道，肯定还是会有很高的关注度。 除此之外，其它选手对于这件事的反应也很有趣。碎碎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正规的国家级比赛，虽然六月梦的比赛等级算是新人赛，只介于业余爱好者和专业比赛之间，很多时候参加的都是学生或者行业新人，但那也是国家性质的。 得奖了之后，不但有丰厚的奖品，以后也可以在自己的履历上画上一笔。甚至在申请一些特殊项目的扶助金上面，都能得到加分。 但是难度也是有的。 有首讲月度比赛的打油诗，就是这样写的——五月压死人，六月妖气冲，七月天神降，八月莫还魂……待得梅香十二月，满城才子入天宫。 殷怜在国内的时候，是很难听到有人给一些日常的事物写打油诗的，不过在夏国就很平常的样子——他们文艺气息一向很重。这里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写诗，但是多半人都能写出像模像样的打油诗。 而且不像国内那似乎有些许复兴的古诗词热潮那样还停留在还原对仗，格律上，这边的诗歌很多时候更加随意，更讲究神韵和意境，是常见的抒发感情的方式。 讲月度比赛的这首，讲的就是目前这类比赛的常态。五月梦是常见的写作比赛，特点就是比赛强度高，压力大，光是比赛过程需要负担的创作量就能压死人。六月梦则是因为本身的社交和娱乐性质比较强，所以会发生的各种争端和矛盾也多。 因为形象和演技分离的关系，如今演艺圈演员的影响力虽然也还算高，但是却已经完全被编导压过了一头，在号召力上已经远不如编导好用。 其实国内也有这种情况，但是明显在夏国这种风气更为普遍也更为常见。 碎碎选择参加这一场，一来是新闻节目也是一种影视题材，其实也是需要学习如何编导的。二来就是因为他对于六月梦比赛上的各种热闹景象闻名已久，很想亲身体会一番。 本以为所谓的“热闹”要到小组赛的时候才会渐入高潮，没想到因为殷怜的存在，氛围早早就开始变得□□味浓重。 按照碎碎观察到的情况，场上对殷怜有敌意的选手恐怕已经上了两位数，而且这还只是已经明确表现出了态度的，有多少没有表现出来的，他也难以估摸。 他觉得肯定还是还有一些的。 这不是什么让人觉得奇怪的事情，就连殷怜自己要是知道，大约也不会觉得奇怪。 有句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管在那一个时代，名声对人来说既会带来数之不尽的好处，也会带来不可避免的嫉妒与恶意。 殷怜遇到的这种情况甚至不是最严重的——就程度来说，这些人甚至不敢去当着她的面冷嘲热讽，而网络上的言论也被她背后的团队引导得很好。 不过对于碎碎来说，直面业内的这种生态环境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了。 他之前也是跟着殷怜跑了夏庭基地的，但是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写的剧本并不是影视剧本，而是一个具有一定科普性质的纪录片。 大多数时候，参与六月梦的选手会创作的都是故事片，但是比赛其实没有规定说一定要故事片才能参赛——从初赛规则来看就知道了，初赛里还要求公益短片呢。 这个题材跟谁都不容易产生冲突，但也不容易做出彩。不过碎碎本人是做新闻出身的，在这方面其实最有经验，自然也有自己的底牌在。 因为是有丰富经历的拿手题材，碎碎做起来那是一点也不慌张，同时还有余裕去搜集比赛场上的八卦。如果是在五月梦的赛场上，选手是不允许录影，录像，私下进行场外沟通的，但是这些行为在六月梦里却全部都是允许的。 因此碎碎搜集起来也非常容易。 因为这样的环境，所以碎碎才觉得这些选手实在太不谨慎——像这样的人，如果过几年真的成名了，就会把此时的这些言论全部当做黑历史；如果成不了，怕不是要一直陷在这样的心态里出不去？ 而事实上，在此时此刻把时间浪费在说人闲话上，本身就是在浪费机遇。 相比之下——碎碎把视线投到了另一部分选手身上——有些人未必不嫉妒或敌视殷怜，但是他们至少愿意把时间更多地花费在比赛内容本身上。 碎碎参与比赛的目的不纯，所以在参赛之前就对这一次的参赛者进行了全方面的调查。虽然不是每一个参赛者都能够被他挖出背景身份，但是大致从已公开的资料里面侧面了解一下个人风格和作品特点还是可以的。 都说从作品看品行，但是其实单部作品里能展现出来的品行是很少的，而且很多时候会受到题材掩盖。真正能从作品里看出来的，其实是一个人的阅历，社会阶层和教育程度。 这一点对于那种资深的剧作家不太适用。资历越深，就越能做到写什么像什么。但是对于新人剧作人来说，那却是一看一个准。 碎碎就发现了，这个场中真正对于殷怜敌意最深，而且最容易全力去狙击她的都有些什么人。 17号的阿鹿铃，今年已经23岁，入行至少六年，运气特别不好。她十七岁时，曾经创作过一部高人气的创新体裁短剧，但是同年被好几位财力雄厚的大公司跟风，创作了类似的影片，而且宣传力度远高于她的作品，导致她的人气被大幅度分流。 但好歹之后她受到挖掘进入了一家中小型的影视公司。公司老板特别看好她的能力，让她参与制作主推的一部影视剧。结果影视剧开始拍摄不久，影视剧的编导和一大批主创就跳了槽，当时她临危受命，负担起了剧的主创工作。结果在剧集制作完成前不久，公司出了事故，赔出去一大笔钱，为了解决经济危机老板不得不把公司的剩下资产脱手。 换了新公司之后，新老板看中阿鹿铃负责的项目，但并不看重她本人，于是阿鹿铃直接就被摘了桃子，愤而辞职。 之后又出现了两次类似的情况。 如果说谁最讨厌空降党和二代，阿鹿铃绝对位居榜单前列。 除此之外，35号的燧火本身经济似乎非常困难，而且排列在入围名单的尾巴上。他也选择了与沙鳗深海人鱼相关的爱情题材，所以面对殷怜的压力一定很大，是绝不可能喜欢殷怜的。29号的如风奏月很是有一些出名的个人作品，但是这一次入围的名次却不佳，因为这一次入围作品使用的素材和殷怜撞得厉害的关系，一直被人拿来跟殷怜进行比较，对她的态度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碎碎的预估并没有错。 完整的剧本一出来，敏锐的旁观者就发现了——写沙鳗深海人鱼题材的选手，在剧本设计上几乎都有一定程度跟殷怜相撞。 477 477 殷怜看到某几个剧本的时候,也稍微愣了一愣。 因为这几个剧本写出来之后,跟之前主持人采访时选手陈述的思路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之前他们的思路多半是往喜剧方面发展的——男女主相遇之后（甚至男主和男主，女主和女主相遇之后）,如何一见钟情或一见生厌,然后因为两个种族之间的差异，出现各种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最后互相理解，解除误会。 但是实际写出来的剧本,却跟他们阐述的思路有了很大的变化。当然，比赛也没规定不许这么做,因为创作这种事,本来就是在不断变化和不断延展的。 他们剧本的主要问题，是在于所有的改动,都有一种提前堵住殷怜的路的感觉。打个比方来说,在开始的思路之中，他们预先表示会重点描述的，是两位主角之间文化差异的戏剧性，然后当剧本完成的时候，观众却会惊讶地发现，故事节奏变得比预先的要沉重很多,讨论的话题也现实很多。 当然,这样的剧情也不是说效果不好,不如说反而更加能够触动人和有重量感了,虽然同时也失去了那种喜剧的轻快感,可能丧失一部分喜好不同的观众。 总体来说，是利是害，很不好说。 但是这其实是不必要的。 因为在现阶段，人类和深海人鱼还没有进行过深入的接触，人们对他们的好奇多于对实际相处的感触。殷怜如果写这个剧情，还能说是借人鱼这个话题探讨社会上的婚姻关系，但是其他人的故事明显更倾向爱情故事和科普本身，而非探讨社会话题，却一定要安排这样的剧情，未免有些不伦不类，偏离了观众对故事本身的期待。 察觉殷怜被狙击之后，一些她的粉丝都有些担忧，结果回头阅读了她的剧本之后，顿时就乐了。 当然，此时的剧本还不是完成的作品，在这个过程之中，殷怜还有一段时间进行完善和细化，但是从大纲上来看，粉丝立刻察觉到，其他人的狙击已经落空了。 殷怜的剧情设定根本和其他人预想的不一样。 比赛组对比了所有选手的第一版剧本，发现这个过程之中，只有一位选手跟殷怜采取了相似的设定——就是阿鹿铃。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给这样的爱情故事给出了最残酷的存在方式。 在其他人的故事里，都预设了人鱼的拟态可以进化出适合陆地的呼吸器官，又或者海底有什么特殊的宝物，可以让人类在水里生存。 阿鹿铃和殷怜都没有选择这样的设定。 他们选择了一个最为“反爱情”的设定——人鱼无法在陆地生存，人类也无法长期停留在海底。跨种族的相爱必定需要一方牺牲许多，而另一方牺牲更多。 在阿鹿铃的故事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不能一起生活”这个障碍。尤其是写到人类生病晕倒，人鱼却无法离开水中，拼命把自己送出水面，却因为语言问题，既无法呼唤救护车，也无法带着对方去救治的情节时，很多人虽然没有看到详细的剧情，却也心头一紧。 有人正看得入神，结果就听到旁边有人吐槽道：“这个时候就显出一个高级的保姆机器人的重要性了。” 满满的揪心顿时化作为了无语。 其实非要说，这样的爱情带来的经济压力也是很大的，不过爱情故事里多半还是不谈金钱，何况如果真的到了两方建交的时候，到时候肯定会有数不清的商机，一对异族伴侣多半还是不太可能经济拮据的。 相比阿鹿铃的沉重，殷怜这边的故事走向就完全不同。 她之前阐述自己的思路时，整体的构思感觉还是蛮沉重的，但是真正到了书写剧本大纲的时候，文风却一点都不死板，灵动得很。 这一段时间的比赛无疑是锻炼了殷怜的。就像魏跃念念不忘第一次看到殷怜的作品时，从文章中透露出来那种渗透五脏六腑的情感，殷怜其实也一直没有忘记过，第一次看到魏跃的文章时，那种如同跃动在人的思想上的，只属于创作者和幻想世界的“趣”。 有些故事映射现实，有些故事触动灵魂，也有些故事带来腾跃于现实世界之上的美丽的色彩。 五月梦的全称是《梦里什么都有》，虽然口语化，但是殷怜越是回味，就越觉得这个题目意味深长。 五月梦是故事的世界，而六月梦是影视的世界。影视比故事多彩，形象，但其实也更贴近于现实。因为文字化为图画，图画化为影像，这个过程之中的每一步，其实都在更接近真实。 这个过程之中，文字其实是最有包容性的。它才是真正最贴近“梦”的存在。它能够包容的意象要远远多于那些比它复杂，比它多彩，比它费力的表现方式。 只是它永远需要汲取创作者内心更多的感情，更多的思考，更多的感悟。 面对这样有趣的“梦境”，殷怜自然不会满足只能去表现一种形式的故事。所以在有空的时候，她也试图去尝试了一下不同的文风和表现手法，就比如说这一篇《第三年的危险区》，尝试使用的就不是她的固有文风。 观众基本上都是看到剧本的第一眼就发现了。 这风格与他们的预想完全不同。 殷怜模仿……不，学习了魏跃的风格。 虽然说是学习了他的风格，但其实无论剧情或者风格上都没有丝毫的相似点。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最相似的其实是两人想要通过作品来给读者带来的体验。 开场是在一处沙滩上，女主的朋友在劝说女主不要再与某只人鱼纠缠下去，女主一副“不太想听但因为是朋友所以勉强忍着”的表情。从对话里观众可以看出，女主和这条人鱼似乎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因此产生了相当深厚的感情。不过由于各种现实的考量，她的朋友很不赞成她与对方太接近。结果正说话之间，水里猛然窜出一条高大的男性人鱼，竟然长了相当英俊的面孔。女主的朋友被美色所捕获，一时说不出话，女主却拦在了朋友的面前，因为深知人鱼的凶暴，所以使用翻译器警惕地质问对方：“你是谁？来海上干什么？” 人鱼特委屈：“我是你的女朋友。” 开场第一幕，女主没有认出自己蜕变的女朋友（男朋友？），拉开了他们多灾多难的爱情故事的序幕。 这里又倒叙回了一段时间之前。殷怜以快速闪现的方式讲述了一个人鱼小姐如何追求人类科学家的让人觉得啼笑皆非的故事。在浅海区巡逻和观察陆上的文明却遭遇非法袭击和捕猎的人鱼，掩护同伴撤退自己却被捕捉，以为会被做成生鱼片的时候，却受到了一位官方女科学家的救援，从此对她一见倾心。 随后女主出海遇到事故，被一直跟踪的人鱼所救，双方就成了朋友。 凶暴的人鱼什么都吃，追捕一只海豚的时候被女科学家撞上，被她教育说：以后这个智商的，不许吃！海豚在女主身后拼命点头，人鱼就头一歪，无奈地躺在海面上装死鱼。人鱼和女主互赠礼物，各自抽了一管血给对方做调查，女主刚把血液收好，一回头就看到人鱼把她的血给喝下去了，还舔了舔嘴角，一副下一刻就要评价说“蓝莓味”的态度，被女主追打的时候才解释说人鱼就是靠生理能力分析液体成分的。 人类会爱上异族吗？人类爱什么都很容易，一只猫，一只狗，一个陪伴多年的洋娃娃，一段虚拟影像。而人鱼有着和人类相似的智力，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和人无异。寂寞的时候，若陪伴久了，自然就会爱上。 爱不是困难的事情，伴随着爱情而来所要承担的一切才是让人难以承担的事情。女主有很多烦恼，比如说她虽然收入不菲，但其实养不起人鱼。异种相爱，也许会有生殖隔离，其实比生殖隔离更可怕的，是没有生殖隔离……种种烦恼，让她们之间仿若隔着天堑。 但是她最后还是被打动，打算一一去克服。 拿出彼此所有的积蓄，承受永远不会有血脉后裔的抽痛，接受连拥抱都只能限时限量，而爱人永远都会被隔离在玻璃墙另一头的现实。 他们举办了婚礼。 人们都说，那是真正的爱情。 但事实上，在文字之外，所有观众都能隐约察觉到这些文字下的隐患。 第一年，甜甜蜜蜜。第二年，渐渐空虚。 第三年，真正的剧情拉开序幕。 因为符合标题，所以到这段剧情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两人要爆发了，结果剧情确实爆发了，但却不是如他们想象中一样的家庭伦理片。 它变成了一部悬疑片。 有一天女主回家，发现家里乱成一片。出口连接海的玻璃房墙面被打破，屋子里留下了一大片属于人鱼的血液，而她的恋人不知所踪。 478 478 殷怜的故事环环相扣,接下来的剧情十分紧张刺激。因为种族的差异,男女主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明明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间的距离却成了最大的阻隔。自从第二年有人给女主送花之后,男主就对这种事非常警惕。这一年女主一个项目结束，跟她做项目的学生一起给她送了一大捧花，却引得无法了解真相的男主疑神疑鬼,与她大吵一架。新闻里报道有犯罪团伙私下猎捕人鱼,男主偶尔遇到之后试图追踪，却不料匪徒为了藏匿人鱼入侵了女主家,并且在玻璃房内留下了人鱼的血迹……女主发现之后，悔不当初,顿时也走上了追查这批犯罪团伙的旅程。 本来，这应当是很紧张刺激的一个故事。但是殷怜在这个故事里却一定程度改变了原本的风格，加入了一些趣味性的设定。这也是一开始人设的由来——互赠礼物时赠送彼此的血液的男女主,想来平日里也不会有什么正常操作。 于是悬疑片变喜剧片。 所有沉重的因素，都被掩藏在欢脱的剧情里。殷怜参考了许多人鱼的特质，所以故事里的男主他的烦恼不是沉重的，而是炸毛的。他的愤怒不是内敛的,而是极具有攻击性的。 殷怜还设计了一些小细节,但是没有在大纲里表现出来。可是即使如此,看了这个故事的人也忍不住心生喜悦……并没有之前听殷怜叙述构思那样的沉重感。 归根结底,是因为人设都很乐观主义,导致即使沉重的剧情落实到角色身上,也多了几分希望和喜感。 当然，一些机遇和巧合也不可避免。比如在追踪犯罪团伙的过程之中，男主也遇到了女主的工作伙伴，通过一系列的互动和出生入死，男主反而通过她身边的人更进一步地了解到了女主的另一面。 在殷怜看来，无论是婚姻还是其它方面的困难，唯有爱与乐观与合作能战胜一些困境。说得光棍点，有这些东西是由心态决定，只要心态够好，就算是be也be得不那么绝望。 当然，对于人际关系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沟通。 她的故事反其道而行，可以说是正好和其他人的剧情跳了个交叉舞步，完美地躲过了一切狙击，反而让观众对于双方的印象完全逆转。 虽然与预想不同地欢快，但是观众的反应很好，大众的期待度也很高。相对来说，有些试图狙击她的人情况反而不好。 阿鹿铃没有什么问题，因为撇除与殷怜撞梗的部分，她的故事情节本身非常完整，剧情自然流畅，完成度也高。但是其它本来意欲写爱情故事，却强行改变了部分设定来设计殷怜的选手就比较麻烦了。 浪费了一天时间写出的剧本大纲，结果既没能狙击到殷怜，也没能得到观众的喜爱和认可。虽然说剧本也不是最后成品，但却是他们接下来具体创作的根基。如果根基坏了，那么最后会创作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作品就很难说了。 这迎面第一站，就有人心态崩了。问题是他们遇到的事情甚至完全没能激起观众的同情。大部分人要不对这件事漠不关心，要不就是热衷于讨论其他人的作品，却对于这些崩盘的选手毫无好感，认为他们试图用自己的作品去狙击他人的行为非常没品，最后崩盘也是自作自受。 燧火发现这些言论时，又看着自己的作品，心里顿时有些悔不当初。他现在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其实就不应该用自己的作品作为手段去狙击人。对于创作来说，唯有作品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是旁枝末节。 虽然现在创作比赛非常多，也有名次之分，但是很多时候，这也只是一个平台，在上面展示自己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奖品反而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得了冠军的人，不一定能马上出人头地。没有获得名次的人，只要故事或者作品能被人看重，也不一定不能一飞冲天。 所以在比赛之中，尽可能地展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他却因为一时嫉妒，把功夫都花在完全没意义的地方。 燧火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但是如果这样放弃的话，他觉得接下来就完了。他尝试着私聊了其它两个处境类似的人几句，发现他们一个还一心想要继续狙击殷怜，另一个则打算调整现在的剧本尝试着亡羊补牢。 燧火思考了好一会儿，却毅然决定重写。 六月梦并不禁止玩家中途变更剧本，只是如果要重新写的话，燧火就不是什么梗都可以谢了。他必须小心翼翼地给其他人让步，避开人家已经用上的梗和脑洞。 虽然费力和不自由一些，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写。 燧火熬了一夜写剧本，只天快亮的时候休息了几个小时。第二天早上有观众对话环节，当时有观众就开口问了殷怜，问她对于狙击她的几个选手有什么感觉。 明明被询问的是殷怜，燧火却有了一种仿佛被拷问的感觉，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结果没想到殷怜听了，却笑了起来，说道：“这算什么针对啊？其实针对这个词是有一点恶意的，不过如果只是同题材竞争的话，我觉得算是比赛的正常操作。都上比赛场了，自然自己是能做到哪一步就做到哪一步，又不是孔融让梨，还要时时顾虑到别人写什么题材，会不会出现撞梗？” 然后她稍微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创作这种事情，本来就逆水行舟的事情。我们不但是在比赛场中争先，其实也在跟赛场外的创作者们争流。这个时候，规矩要守，可与人直面竞争的勇气也要有。诸多顾忌，失了锐气，创作的路就很容易被心态影响。” 她这番话说得老气横秋的，惹得粉丝忍不住地笑，说道：“小追你可真够老成的。” 她们这话其实有点哄她的意思，似乎觉得她这样很可爱。但是殷怜却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确实有点太过成人化了，就抿嘴一笑。 却不知道在屏幕里或者屏幕外，有多少同行被她的话所镇住。 在创作方面法律特别严苛的夏国，新人创作者们往往非常爱惜羽毛，有时候掌握不好这个度，就会过度避嫌，创作起来缚手缚脚不说，一旦被人借故指责两句，就会慌得不得了，恨不得把故事重写一遍。 虽然夏国法律其实对于很多侵权方面的事项有着详细规定，但总有人天性怯懦敏感，试图避开所有可能的危险。 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和早年国内版权法制不完善，文学圈和影视圈都肆无忌惮地跟风抄袭剽窃相比，又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殷怜这句话，虽然不是什么新鲜的理论，但是在这里说出来，可能因为时机和她本人的存在感，一时之间倒是点醒了不少人。 燧火当时就被震动了。 殷怜是认真的，她写自己觉得精彩的故事，不在意和人相撞，也不介意别人与她一较长短。她本来是遇强则强的性格，对手越强，反而越能激起她的斗志。在上来说，看精彩的故事，也更容易激发她的灵感和脑洞。 这是一种自信，更是一种勇气。 燧火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勇气？他曾经也充满这样的自信，只是见识过现实的艰难之后，很自然地就选择了退缩。但是此时看着对方，他却猛然觉得，或许正是因为失去了那份锐气和自信，那种相信自己无所不能的少年人的无畏，所以他才会泯然众人。 意识到这一点，他突然平静了下来。 六月梦之中，为了之后可能会有的惊喜感，其实是不会完全公开剧本的——会根据选手本身的意愿公布一部分，但并不会像五月梦一样，把所有的比赛进展都第一时间呈现在观众的面前。 而且为了配合选手，赛程组还会专门量身定做一些噱头，用以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引发观众的好奇心。 比如燧火的这次修改，他们知道之后，就特意给了一些镜头。主要是燧火前往负责人办公室，说明自己重写了剧本之后。 负责人阅读了剧本，相当有表演欲望地做出了一种夸张且难以分辨观感的表情，然后询问燧火：“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决定这样修改？” 燧火说道：“因为之前的写得不够好。” 负责人说道：“既然知道不好，当时为什么又要这么写？” 燧火便回答道：“当时以为会好。我写剧本的时候，肯定是因为觉得会是一个好剧本才去写它。可是等写好的时候，有时候你也会发现，它其实并不是你想要表达的东西。” 负责人沉默了一会儿，翻看了片刻的剧本，说道：“所以，这个剧本表达了你真正想要表达的东西了吗？” 燧火回答：“……没有。” 负责人有点意外。 燧火也意识到这个回答不太对，便开口解释道：“我还在找。” 负责人说道：“祝你好运。”然后登录了他的副本内容。 这时已经是写完剧本大纲的第二天，几乎所有事情都需要开始准备起来了。虽然此时的剧本多半还不是完成版，选手们却要开始为它们挑选演员，布景和制定拍摄计划。 其中最重要的，却不是剧本或者演员，而是预算。 479 479 一个创作比赛为什么还要考虑预算？ 这就是六月梦之所以全面的地方了。它并不只是一个创作比赛——它可以说是一个半科普性质的,对于剧作家能力和素质要求的测试。 因为夏国在影视创作方面拥有各种方便的技术，导致制作的门槛大幅度降低。虽然就实际情况来说，并不是每个能够接触这方面的技术的人都能创作出能看的影视作品，但至少对于真正对于这一行有兴趣或者有才华的人来说，他们已经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经济门槛。 这直接导致的就是自由创作者的增加——甚至可以说,夏国目前的剧作圈子,自由创作才是整个业界的主流。 当然凡事有好就有坏,开放的行业氛围同时带来的也是严酷的竞争。同时自由的创作氛围也说明创作者们需要为自己承担更多的责任，虽然经纪人体制也因此应运而生,但是一般新入行的剧作人哪能请得起经纪人？连入行多年的老编导,如果混得不好没有名气，也没那个经济实力请经纪人来解决杂务。 事实上，以殷怜目前的实力,本来也是不配有专业经纪人的。除非高薪聘用，正常价格人家都嫌名气不够。她还是占了脸的便宜,创作方面的业务都是经纪公司顺带着解决的,也不额外收钱。大笔的业务比如之前的剧本授权，经纪公司优惠价给抽了5%,算是代办业务的钱，按行业一般情况来说，可以说就是收了个代办手续费。其它零零碎碎的小事,看在形象授权的大头上,几乎也都是帮忙解决了的。 但是如果是普通剧作新人,可没有这么轻松的日子好过。除了那些一开始卖命公司拿死工资加奖金的,正常的自由剧作人，至少要掌握很多个基础技能——比如说市场分析，成本预算，写企划书等等——如果是全部自己投资还好，但是如果是受雇佣或者接单子或者投标，除了剧本之外，一份基本的计划书也是必不可少的。 其中就包括预算，市场分析，针对的观众群体，预期的影响等等。 六月梦倒是不要求这么多，因为这一轮比赛都是命题作文，但是该有的步骤也不能少。无论如何，官方总会提供制片的各种素材，但是预算的高低却仍旧受制于具体的企划书。 不但如此，官方还在现场请来了各行各业的潜在投资者。这些投资者在本场的节目中，每人都拥有一个投资额度，这个额度不是真的投资，而是节目组分配给他们的可使用资源，但他们仍旧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投入到中意的选手身上。 选手要拿着自己的计划书和预算去寻找合适的投资者，尝试着说服对方给予自己投资。说服的过程之中，双方都要考虑自身和对方的立场，以及投资这部作品的意义所在，甚至在最后，赛事组还会根据每个投资者在这场“投资”之中的经济或者非经济收益进行一个回报比的排名。 这天一开场，比赛组就介绍了一下今天受邀的“投资人”身份。 投资人基本上是选手的三倍。不客气地说，这个数目就是用来给选手自由发挥，执行骚操作的。 殷怜等候的时候就听到石里生花说了个八卦，内容就是往届选手的骚操作记录。 比方说，谁谁谁曾经说动了十七位投资人投资他的作品。 殷怜问道：“最后他赢了吗？” 石里生花就不屑地说道：“怎么可能？这是剧作比赛，投资够用就行了。预算多确实能方便很多，但事实上控制预算也是比赛的一部分。他能拉到十七份投资，但是投资是要回报的，他能拿到其他选手十七倍的好评吗？” 殷怜听了，若有所思，然后说道：“我明白了。” 事实上，这个阶段虽然看上去好像是给赞助商镜头，其实也是在变相考验玩家本身的业务能力。殷怜想，根据比赛的规则和投资人是选手人数三倍的设定，选手应该很容易就能拉到赞助。但是这个过程之中，选手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说服投资人，其实也是比赛的看点之一。 殷怜思考了一下，觉得拉投资的手段其实很多。打个比方来说，她看到上面有一位投资人的身份，是海洋建筑公司的ceo。这家海洋建筑公司正好也是海下基地的建造者。殷怜如果想拉他进行投资，就可以在故事里加入相关的剧情。 比如说，让女主在想要买或者建一座双方都可以生活的房子时，引入这家公司。然后顺着男女主的性格和建筑公司的业务特色制造一些有趣的笑点，比如说建造的时候，来安装水下设施的工作人员高调表示：“我们这水房，就是来一击高能电磁水雷都打不破！” 女主天然呆地表示：“哦，可是我只需要民用规格的水房。” 工作人员就回复道：“这就是民用标准。” 女主还当真了，说道：“现在的民用质量这么好的吗？” “现在民用都是这个标准了。主要是人鱼都太能折腾了，水下尾部拍力能达到一吨的顾客，普通的水底玻璃房根本承受不起他们轻轻一下摇尾……不过您放心，今年沿海的几家水下建筑公司因为建造的玻璃房承受不起人鱼拍打，已经全倒闭了，我们是军用转民用，几千米以下深海的水压都承受得住，肯定承受得住您老公的拍打。” 然后突然做贼似的放低了声音，说道：“另外，我们配套赠送了一套安全措施，关键时候您能通过遥控完全隔离水房的区域，万一遭遇家暴的话……” 工作人员讲述了一番自家公司的贴心设计，结果被躲在一旁的人鱼听了个正着，差点没跳出来人道毁灭了他。 不过如果这样设计的话，后面的部分也要进行一定程度的修改。 比如说劫匪入侵的时候，可以设计成他们多次使用炸弹试图炸开玻璃墙面，都失败了。结果一回头，却被罪犯团伙里面最没用的小喽啰发现水下的门是开着的，并未上锁。 不过，如果真的打算做这样的设计，殷怜也不在意做得更加彻底一点。 她思考着如果她向对方递交计划书的话，可以根据夏庭基地的具体建筑数据来设计专门的情节，既能起到推广的作用，又能顺势发展有趣的情节。 当然，广告只是其中一个可能促使投资人投资影视剧的理由。除此之外，如果对方十分看好殷怜的作品，又或者故事内容正好是投资人有兴趣的社会话题，甚至只是因为单纯地喜欢故事本身，都有可能促使对方进行投资。 不过殷怜并不寄托在这件事上面。喜欢作品是需要缘分的，而缘分是难以琢磨和不可控的。也许时间久了，她自然也会积累出来一波书粉，但是现在她更倾向于通过自己可以掌握的方式来寻找出路。 然后她在投资人名单上看到蔺和森的名字。 她沉默了一下，翻了个白眼，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地翻了过去，望向了下一个投资人的介绍。 结果翻了几页之后，有一个人的介绍突然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她停顿了一下，问石里生花：“这个人……” 石里生花看了一眼，却是非常上道地说道：“咦，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然后她思考了一下，说道，“啊——” 殷怜疑惑地看着她。 石里生花说道：“是他啊！那个……六年前缉私极乐虫退役的那位！” 殷怜其实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对于他的说明有点在意。因为说明里介绍他是退役军官，而且看上去曾任官职实在不低，但是现在却属于从商状态，而且还出现在这样的比赛里。 她也不知道极乐虫是什么东西，随手标记了一下准备之后查一查，不过心里已经觉得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光是听名字，她也大概想象得出这玩意儿的作用。 她问道：“这个华海医疗公司……有名吗？” 石里生花说道：“好像听过，应该还挺大的吧。我不熟就是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想不到能在这里看到这种大人物。” 殷怜心里记下了相关的信息，但是思考了一下，却意识到自己的作品并没有刻意吸引到这种大人物的点，就暂且跳过了这份情报。 最后她把整个名册都翻了一遍，选中了一些自己觉得合适的说服对象，又按照优先级把名单排序了一下，却没有马上前去说服，而是重新坐了下来，开始对自己的作品进行修改。 这个时候，很多人已经开始说服好一会儿了。 石里生花也已经选定了想要争取的投资人，结果发现殷怜却并没有要去找人的意思，反而自己坐了下来，慢悠悠地开始写起了剧本，顿时有些不解，问道：“你不走吗？” 殷怜反问道：“你现在就去吗？你打算怎么说服对方？” 石里生花说道：“就那么说服……吧。” 殷怜问她打算去争取谁的投资，结果石里生花报出来的全是一些她自觉看上去好说话的投资人。殷怜又问她：“那么投资你的剧对他们有什么利益吗？” 石里生花想了想，倒是说了一大段，总体还是自卖自夸和强调投资回报。 殷怜就说道：“石里，我们都还是新人，就算吹得天花乱坠，人家见多识广，也不见得会把我们放在眼里。而且，没有谁能保证自己的作品一定能一炮而红。你要想一矢中的，得想想人家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石里生花愣了一愣，然后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殷怜又改了一会儿剧本大纲，这才站了起来，向着优先级名单上的第一位大佬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大佬的身边已经围了一大堆的人。 480 480 按照节目的规则,每位投资人手里握着的资源会根据各自的身份有一定的浮动，但是范围是固定的，可能根据本身的身份，赛事组会给他们分配不同的资源侧重，但是总体的预算不会相差太多。 既然如此,争取不同投资人之间的意义何在呢？事实上,也从来没见有人真的卡在拉投资这一环节。 事实上,比赛的这个环节有点像是大学里的面试课程，主要还是考验选手是否有能力完成对自己剧本的推销,同时也提供了一些机遇。此时在比赛场上发生的拉投资虽然只是一个形式大于实质的竞赛环节,但是如果搭上了线，也不表示选手不可以在事后真的去为自己的作品找一个东家。 而这些投资人出现在这个比赛场上，虽然不能说每个人都有投资的意向,但是多半的人还是因为有挖掘人才的意向才出现的。 这个过程之中，混迹影视圈的大佬就是大部分选手的第一优先选择。但是除此之外,相关大品牌的各种高层也是重点围攻对象。除此之外,其它行业的大佬则要看选手自己的需求——就现场的情况来说，赛事组邀请的嘉宾类型相当多样化,各行各业都有，甚至还有国防和警方的官员，虽然职阶不一定很高,但是本身代表的意义是很明显的。 如果想要做刑侦或者罪案方面剧集的,或者有意向想要向着这个方向发展的,完全可以去找警方的代表拉投资,以后也可以拿着剧本申请国家方面的各种相关援助名额。如果想做星际探险或者战争，可以找军方。如果想做民间手艺或者历史方面的内容，则可以找现场的一些工艺大师，又或者几所博物馆和研究机构的成员。 当然，事实上在这里的选手多半野心勃勃，真正愿意选择这些“次要选项”的人还是很少的。 倒是碎碎的目标很明显——他直接走向了一位外交部官员，然后给对方看了自己的拍摄计划。 他要做的是一个科普向的纪录片，新闻的性质很浓，但是要更为深入一点。就长度上来说，预计会耗时120分钟的纪录片分为了四集，也已经远超正常的新闻长度。 虽然这种介绍人鱼和人鱼背景的纪录片看上去很像是野生动物纪录片，但事实上它肯定并不是——因为人鱼并不是一个新的动物物种，而应该归属为一个新建交的政权。 这种情况下，碎碎拍摄的非但不是一个自然类的节目，反而是一个很严肃的政治类节目。 所以他才找了外交部官员。 六月梦的这个环节，许多年都会固定有国家各个部门的成员参与，但是他们多半也都是把这项任务当做变相休假。事实上，六月梦上会选择国家部门进行申请经费的人非常少，多半还是野心勃勃地想要认识最多的影视圈大佬。 但等到比赛落幕的时候，最后会选择到相关部门应聘的人却其实也不少，毕竟区区一个每年都会举办的新人选拔赛，除了最后的获胜者能够扬名一番，大部分人最后也只能面对现实。 所以大部分过来例行出席的官员，对于自己的职责和可能面对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并不会因为此时受到冷落就有什么反应。 外交部的官员看到个人赛时候就选择了自己的碎碎，感觉还蛮意外的。 不过碎碎的选择也并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官员看来，他的目标明确，对自己的定位准确，而且并非出于退而求其次的心理才选择了自己，第一印象就很好。 等聊到作品的时候，官员意识到碎碎的选择还并不只是他看到的那么简单——碎碎当然不是真的想要为外交部工作，完成一些宣传片那么简单。他提出来的方案很完整，就算没有完全预测到外交部在海下王国这件事上面打算采取的方案，但是至少精准地把握了他们的态度。他提出的方案，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非常符合外交部接下来想要采取的对外宣传政策。 而比起符合政策来，官员察觉到这个剧本和官方的例行对外宣传最大的不同，其实是剧本台词之中本身表现出来的幽默诙谐，辛辣有趣。既有科普性，又有趣味性，显出碎碎本身并不是那种因为无法出头而勉强做些文案工作度日的文员，而是真正才华横溢的新闻编导。 加上也没有其他人来争取这边的投资，官员顺理成章地就成为了碎碎的投资人。 投资人的座位是按照各自的身份和职业归属来排布的，相比政府部门的速来冷清，民间机构这边的稀稀落落，娱乐圈相关行业者这边是最为热闹的。 蔺和森和其它几个圈内大人物身边都围着不少人。 有些选手还明显在几个投资人之间徘徊，可能因为腼腆或者其他原因，并不能挤进说服的圈子，所以处于彷徨无措的状态。还有一些人则直奔某个看中的投资人，在没有其他竞争者的情况下，大多都是很快就敲定了，只有少数才会遭遇拒绝。 殷怜想着影视圈那边走去的时候，迅速带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还没等她走近，前面好几个大佬都压下了身边的动静，抬眼开始关注她的行动。 坐在蔺和森身边的是一位女导演，叫做林悦昔，比蔺和森年长不少，对他的态度也像是对晚辈。她平时拍摄的作品类型比较特殊，所以此时也没什么人找她当投资人，她也不在意。看到殷怜走过来，还转头对蔺和森说道：“你看中的小姑娘来了。” 她跟蔺和森似乎很熟，语气也亲昵自然，有一种属于长辈的谆谆叮嘱之意。 她说道：“她年纪才你一半呢。你好歹也这个年纪了，别像个小孩子一样跟个小姑娘较劲儿。知道的知道你性子别扭，不知道的怕不觉得你讨厌人家所以才故意针对。待会儿说话多过脑。” 蔺和森说道：“林姨你想太多了。她脾气傲着呢，虽然我们没能当面交流过，但是也间接交锋好几次了。我大概对她的性格已经有了解了。” 然后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待会儿我主动问她吧。” 结果就见殷怜直直地向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她的方向太明显，导致蔺和森有点意外，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丫头难道转性了？ 老实说，这种氛围其实是让其它选手觉得嫉妒和不舒服的。之前一群人围着一堆业内大佬聊得热火朝天，虽然说大家的自我推销能力也没有特别突出，大佬不松口想要多看几个也正常，可是殷怜一来所有人都停下来关注她，难免让人觉得其实人家不松口是早就看中了某个人，其他人都只是备选。 虽然本质上有些人可能只是出于好奇和八卦之心，想要亲眼看看这个一直被议论的小祸水。 蔺和森稍微做了一些心理准备，才张嘴准备主动跟她示个好。没想到殷怜看到他想说话，立刻抢先一步，猛然快步走了过来，叫道：“林悦昔导演！” 蔺和森一口气差点噎住。 林悦昔也没想到殷怜会主动叫她，愣了一下，笑了起来，说道：“小追你好。” 殷怜之前故意叫得大声了一些，其实是防着蔺和森会错意然后导致气氛尴尬。此时林悦昔已经接话，她就放低了声调和语速，开口说道：“我看过您的几部作品，非常喜欢。您能看一看我的剧本吗？”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林悦昔拍摄电影多年，以文艺片为主。虽然成绩也不能说是不好，但因为她拍摄的多数不是商业片，而是教育性质很重的各种社会性剧情片，所以之前并不受选手的追捧。 她就是那种接国家单子很多的老牌剧作家。 所以殷怜会看中她，林悦昔还是蛮惊讶的。 她知道蔺和森对这位后辈有一点执念——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有一点如鲠在喉的愧疚之意。因为之前存在偏见，说话太过偏激，给对方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导致蔺和森一直拐不过这个坎，她其实也有心想要帮忙解一下这个结。 但是此时殷怜突然找了她看剧本，于情于理，林悦昔也不可能会拒绝。 她看了蔺和森一眼，才对殷怜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我很乐意。” 然后她看了殷怜的剧本。 说是剧本，其实现在选手们拿出来的都还不是完成的剧本，还有很多需要细化和润色的地方。不过林悦昔看得很仔细，看了大半之后，神情就慢慢凝重起来。 她看到一半就意识到了，殷怜应该修改过剧本。虽然说估计在场的很多选手在直播结束之后也额外花费心力修改了剧本，但是殷怜也会这么做，实在是让人意外。 都说勤能补拙，但是殷怜在各种意义上都一点不算“拙”了，却还愿意花这样的功夫和心思，可见勤奋之名也不是纯粹的虚假人设。 但是比起修改的行为，故事的走向才是真正让林悦昔觉得意外的。 因为殷怜的这个故事，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合她的心意，虽然文风和笔触都不同，但是里面想要表达的理念和意图，却跟林悦昔的作品宛如一脉相承。 481 481 殷怜其实也不是纯粹想要讨好林悦昔才改了风格。 怎么说呢,只能说某种意义上，她和这位前辈剧作家是一拍即合的。林悦昔擅长的是那种大女主剧，不是殷怜原来见过的那种女性向的恋爱剧，而是真正以女性为脉络，讲述主角如何在严苛的环境或者巨大的困境之中一点一点克服困难,改变现状的故事。 或许掺杂一些爱情故事,或许不掺杂,但是本质上，不会依托爱情来自我拯救。她的作品主要还是以一些受关注的社会现象作为主题,偶尔会涉及一些人物传记。虽然也接过几部商业片,但是频率很低，而且商业片也不离这样的核心理念。 在这一点上，殷怜和她可以说是不谋而合。因为殷怜写的所有作品,不管男女主角，都具有一股不屈不挠,不向命运认输的精神。虽然她并不打算把自己限定在女性文学里面,但是她认为林悦昔也不会在意这一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殷怜思考了很久，在作品里插广告估计是最简单的做法,但是未免有点浪费目前这么好的环境条件。但是除了插广告之外，真正想要借助这次的机会建立长久的关系，甚至建立与大佬阶级的人脉,除了刻意去迎合大佬,表现出自己的商业价值之外,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个理念相近,又愿意提携新人的前辈了。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选中林悦昔的。殷怜毕竟不是本地土著，虽然一直在恶补本地的各种名作，但是因为补得匆忙，整体上还真未必能对夏国的影视圈多么了如指掌。林悦昔的名字和作品，一时半会儿她还真联系不起来，多亏有殷长生场外援助，帮忙查询，然后殷怜再把作品和人对照了一下。 她其实还查了一下其他人的资料，但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比林悦昔更好的选择。场内不是没有比林悦昔名气大的，也不是没有风格和殷怜更相近，又或者感觉上会更好说话的。 但是综合来说，林悦昔是最好的选择——综合本身的身份地位，人品背景等等因素。 林悦昔看完剧本，就开口问殷怜：“你给我看剧本，是想要对我寻求投资吗？” 殷怜说道：“是，我想要争取林老师的投资……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能够得到一点投资之外的指点。” 她说得果断而直爽，林悦昔愣了一下，却有点被她的诚意所打动，直接给她发送了一份协议书，殷怜立刻确认了。 投资协议达成是有光效的，之后在节目的人物资料里也会显示相关的资讯，所以大家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最多就是稍微再确认了一下收到的系统信息。确认之后，周围的人顿时一阵哗然。 蔺和森当时就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也是有够任性的，当时就站了起来。工作人员看情况不对，赶紧私聊劝慰，结果还是被他找了个借口，退出了演播厅。 观众顿时议论纷纷，觉得今年的创作比赛真是精彩纷呈。林悦昔也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愣了一下才说道：“……这孩子。” 殷怜问道：“没事吗？” 林悦昔说道：“不要紧，他就是气性大，过了气头就没事了。” 停顿了一下，又问殷怜：“之前他在公众面前发表的言论挺不中听的，你气不气他？” 这种情况下，说话就要动脑子了。殷怜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迅速有了计较，开口说道：“当时挺看不高兴的，不过过了就好了。因为我是不是有有趣的灵魂，不是他说了算的，只有我身边的人才最有资格评价。” 她顿了一下，说道：“与其说他小看我，不如说也太高看一副皮囊。可长相是我的，好不好看都是我，配不配得上也不是他说了算……是老天爷觉得我配得上才给我的，他也就酸一酸而已，才不要理。” 林悦昔被她逗笑，说道：“你有这个心态很好，不过我觉得他并不是酸你的长相。天才嘛……总有点莫名其妙的执着，你能看开挺好的。” 然后她还真的指点起殷怜怎么去修改剧本。 这一天下来，殷怜可以说是收获巨大。 节目给的投资主要分成两个部分——分别是资源点和声望点，资源点可以用来换取设备道具布景，而声望点则是来聘用演员的。林悦昔显然是那种低资源高声望的配置，不过殷怜脑子活，虽然在拍摄上没有充足的经验，对于一些布景和道具的挑选和利用却常有非常令人惊艳的奇思妙想。 可惜在这种环境下不好使用自带的魔法投影，否则殷怜说不定还能震撼一下夏国这边的土著。 不过就算是这样，场景布置完毕之后也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惊艳了。 殷怜用十九种海洋生物的模板，把男主的房间布置出了宛若水晶宫的效果。相应来说，女主的房子就有一种别样的味道——干净利落却充满知性气息的风格，但是又在细节处体现出一些细节上的人设。 殷怜以前看过一些细节很出彩，导致整部作品议论度大幅度增高的作品。她的这部作品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正经的推理作品，但是殷怜却打算尝试一下进行剧情细节的巧妙设计，这样以后万一要写推理作，也可以提前积累下经验。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林悦昔听。 “这里我打算设计一个镜头，让女主收集人鱼相关的新闻情报。但是其中冒出关于人鱼被袭击的血腥社会新闻的时候，她会皱一皱眉头，然后把新闻拖出去……” 林悦昔说道：“这个镜头的目的是？” “因为她天性纯善，虽然从事科研行业，其实不怎么能承受一些残忍的行为。她只记录好的发展。” 林悦昔说道：“这个设定很有趣。这个人物有原型吗？” 殷怜说道：“嗯，没有特定的原型，大概是一类人的意象吧。” 林悦昔问道：“看你这个剧情发展，她后期应该会有改变吧？” 殷怜说道：“肯定有的，因为后面她会要不得不为了拯救男主而去追寻这一起凶案，这个过程之中她肯定会意识到，有些事情选择直面要比逃避重要。” 然后她继续说道：“在这个时间点，我想要把剪报集的电子书形成掉落在地的模样，暗示它其实被人动过。” 林悦昔说道：“这样的暗示太过隐晦了，你不如让界面直接提留在回收站的新闻列表上。” 殷怜听了，略一思考，说道：“好。” 之后的几天，殷怜在直播的状态下进行了一系列的工作，包括修改和细化剧本，前往夏庭基地进行进一步的取材，以及拜访了一下林悦昔真人。 她受邀前往拜访的时候，蔺和森也在。 当时网上的新闻已经炒得沸沸扬扬了，公众方面可以说是褒贬不一，倒是跟殷怜关系不大，多数是针对蔺和森的。不过这位大佬任性惯了，一副虱子多了不愁的模样，网上的热潮竟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中途殷怜和也和兄弟们回家和父母吃了几顿饭。 这一天吃饭的时候，殷淮突然说道：“对了，东瓷最近休假。我给他在小区里找了间别墅，就是东7号那一间，你们没事儿也可以去找他玩。他跟社会脱节得厉害，多半没什么同龄朋友，你们拉他出去玩玩，别让他一天到晚蹲家里看动画。” 殷长生哭笑不得，说道：“我们跟路哥也不同龄啊。” 殷淮说道：“有什么关系？你们性子老成，他又有点孩子气，这点年龄差问题不大，以前不也一直挺玩得来的吗？” 又说道：“就算孩子气一点，那也是我国国宝级的科学家，和他打好关系没什么不好。要是混得好，还可以让他帮你们补补课。” 殷怜对殷淮的这个说法倒没什么意见，只是有点奇怪地问道：“这个时候休假？休什么假？休多久？” 殷淮感叹于自家女儿的敏锐，但考虑到事情的重要性，还是有所保留地回答道：“他毕竟年轻，也不能压榨得太过分了。最近研究所的项目都进行得比较顺利，东瓷精神上也比较疲惫，所以给他放了一段时间的假。” 殷怜听他这个说法，却察觉了一些不对。 殷淮的说法有点不对。 正常来说，研究所给路东瓷放假，应该是“项目刚告了一个段落”或者“接近尾声”的时候，而不是“进行得比较顺利”的时候。她又不是没见过实验室的日常状态，越是项目有所进展的时候，才应该越发离开不了人才对。 殷怜当时没有再追问，只是问了一下路东瓷的近况。按照殷淮的说法，他最近工作紧张，强度有点大，所以精神不太好，上面也觉得他应该暂时休息一下，却否认了殷怜对于路东瓷身体情况的担忧，表示路东瓷身体很好，并没有出现问题。 殷怜吃饭之后就直奔七号别墅，长生长宁也比较关心路东瓷，就一起来了。 482 482 殷怜到了七号别墅的时候,发现整个别墅都是乌漆嘛黑的，只有二楼的一个窗口溢出丝丝缕缕的光线，但也不显眼，明显已经被厚重的窗帘遮掩住了大部分。 殷怜按了门铃，凶神恶煞似地催路东瓷开门。 路东瓷半天才来开了门,看他们的时候表情还挺惊讶。殷怜看他的样子,发现简直是一塌糊涂——松松垮垮的毛衣外套,睡得翘起来的呆毛，加上看上去相当明显的黑眼圈,简直比熬夜赶项目的时候看上去还要颓废,知道的知道他是熬夜补番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瘾君子呢。 但是就是这样，颜值竟然还能在线,可见老天爷有多宠他。 殷怜开口道：“路哥，你还好吗？” 路东瓷打了个哈欠,说道：“还好吧……有点失眠,补了一部番……大概是精神力和体质都变强了，安眠药竟然不太能起效了,我也不敢多吃。” 殷怜说道：“事情我爸都跟我说了，听上去很难处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殷长生：“……” 殷长宁：“……!” 路东瓷却毫无所觉,说道：“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大概是犯大错了吧,也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处分。反正就这样吧……我是实在做不了这样的实验。” 殷怜顿时紧绷了很多,面上却还不动声色,说道：“但是既然上面是这样的安排，总有它的道理。” 路东瓷却突然往地上一蹲，抱住了头，一副难以承受的样子，提高了声音说道：“我知道站在国家的立场上，没有必要对敌人付出不必要的仁慈。朱瑾人是自己把自己整成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们拿他们来研究，也不过就是在已经造成的伤害上面让这种伤害变得有价值……但是我就是……心理上过不了这个坎儿。” 殷怜心头一跳，问道：“朱瑾人都被抓住了？” 路东瓷说道：“不是全部……叔没说这事儿？” 殷怜说道：“没说得太详细。”她说谎完全不眨眼，路东瓷被她诓得毫无怀疑，虽然这也有他本人缺乏戒备的原因在，但殷家兄弟还是有些叹为观止。 只听殷怜继续说道：“我们进去说吧。我爸让我们来开解开解你。” 路东瓷却没精打采的，说道：“这种事怎么开解……” 但还是让出了路，引了兄妹三人进屋。 之后殷怜详细询问了他具体情况，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朱瑾潜入到新世界的队伍似乎起了内讧，金敏鼓动了一群未成年的精神力者，把带头的两位成年领队给设计了。不但如此，她还反过来把对方做成了“生物脑”。这个生物脑跟冈拓真的又不同，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也并不能交流，但是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结果在再次试图追捕对方的时候，军方就吃了暗亏。 裘将军对敌人是毫不留情的，本着不能让将士白牺牲的立场，他狠狠心就把那危险的生物脑带了回来，并且交给实验室进行研究。 因为是敌人，而且已经失去神志，所以研究所方面对之也毫不留情。但是路东瓷毕竟年轻，也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他对小白鼠都带着些许仁慈，何况是同类？那代入感实在是太强了。 反正当察觉到的时候，路东瓷的精神力已经发生了暴动。因为认识到生物脑作为实验器材的重要性，所以即使暴动之中他也始终处于挣扎的状态，并没有真的了解生物脑的精神意识。他倒是想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反应，但是没能控制住，到底还是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事实上殷怜不知道的是，后来大家在清点实验室器材的时候，发现重要的设备也就最多被刮伤了个皮，并没有遭遇真正的损伤，甚至就连一些重要的实验材料都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虽然墙壁啊，容器啊还有窗户都遭到了毁灭性打击，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但是真正的损失并不大。 他本人对于实验室里的情况是最了解的，研究员们也都说，小所长是真的有一股执念，失控了都要保住实验成果。 但是事后路东瓷的反应很大。 他之后甚至不用接触生物脑，只要稍微提到或者想到，就会产生生理和精神性的双重反应。上面派专业人士来确认了他的精神状态之后，认为他可能短时间内不适合参与类似的工作，就给他批了假。考虑到各种因素，最后交给了殷淮进行安置。 路东瓷现在的状态明显不适合回家，所以并没有通知家人，明面上还是在新世界进行研究，私底下则交给了殷淮进行看顾，安排住所的同时还要定期进行心理治疗。 路东瓷这个状态应该是属于心理创伤，殷怜看他的情况也并没有觉得严重到了影响正常生活的状态，多半还是精神力失控造成的后果比较严重，才让上面选择了将他先隔离看顾。 殷怜了解情况之后，开口说道：“你这也太脆弱了。你看你平时看的那些漫画里，哪个科学家不是心硬如铁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如山，路哥你明明也有那种外挂科学家的素质啊，怎么就没人家的这种心理承受能力呢？” 路东瓷不以为然，说道：“我本来就不是那种人。而且那是反派，我一向是代入主角的好吗？” 殷怜说道：“主角也比你强悍。你看好多主角，杀坏人可是丝毫不动容的。那些拿同类做实验的坏蛋，哪里还算得上人？就算是自己成了实验材料，那也是自作自受而已。再说了，也不是你们把他们变成那样子的。” 路东瓷却说道：“他们拿同类做实验，不配做人。难道我拿他们做实验，跟他们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吗？我也知道他们非常罪恶，可是当我听到那声音里传出来的精神力哀嚎，我就忍不住心里一颤，胸口跟炸开了一样。我会忍不住想，他们也只是立场不同，他们之中是不是也有人身不由己？他们真的那么罪不可赦吗？他们应该也有亲人朋友，甚至恋人和父母子女吧？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爱着的人在遭受这样的痛苦，一定会疯吧？” 殷怜顿时沉默了下去。 林悦昔问她，故事里的女科学家有没有原型，因为那样的形象显然是与影视剧之中频繁塑造的常见科学家形象迥然不同，甚至相反的。殷怜当时就说，没有原型……现在她发现，自己可能是使用了原型而不自知。 故事里的女主，天然，活泼，有些大大咧咧，其实并不符合一般科研人员的特质。然而直到此刻，殷怜才发现她与路东瓷的那么多相似之处。 她说道：“……你的同理心也太强了，那样会很痛苦的，路哥。” 路东瓷停顿了一下，然后叹息似地说道：“我知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不那么敏感，能够冷酷一些，心理强大一些。我明明是个成年的男人，心里却跟个小姑娘一样……很恶心吧？” 殷怜说道：“怎么会？那是刻板印象哦。现在可是性别解放的时代。你的天性怎么样，想要活成什么样，是每一个人的自由。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人才令人恶心呢。” 路东瓷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殷家兄弟也开口安慰了好几句。 等到路东瓷情绪平复，殷怜却又说道：“但是路哥，我觉得你确实要好好想想自己以后想要活成什么样的人了。现在来想也不迟，但是如果想要以后活得好，肯定要好好思考一下。活得脆弱或者活得坚强，其实各有好处和坏处，只是你心里要有所决定就是了。” 路东瓷听了，顿时陷入了沉思。 殷怜看他一副还是紧皱着眉头，十分苦恼的样子，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以前读书的时候，没有解剖过生物或者尸体吗？” 路东瓷说道：“我上学时候没有修生物学或者医学，相关的知识体系都是后来补的。不过就算是解剖尸体的时候……活的和死的也很不一样。我们解剖尸体的时候，是很尊重大体老师的，而且心里明白，他们的存在是为人类做出了贡献的。”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有想过，到我死的时候，也把自己的尸体捐献出去。不管是做器官移植，还是作为科学研究，那都是给人类做贡献。这种事情并不会让我觉得恐惧。因为这是值得的。” 殷怜听了，却是突然沉默了下来。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有这种觉悟的。 她的身体是她最重要的所有物之一，仅次于思想和灵魂。她就算死了，宁可把自己烧成灰，也绝对不想被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碰触一下……她无法理解路东瓷这样想法的人。 但是这不妨碍她被路东瓷震动。 她这回真的打起了精神，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对路东瓷说道：“路哥，有一个想法，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是我觉得应该跟你说。”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被理解的。就像□□犯，虐童者或者连续杀人犯……他们也许也有自己做事的理由，也有属于他们的痛苦和精神问题，但是如果好人要去试图理解他们，这世界就完了。” 483 483 殷怜说道：“像那些人也是这样,路哥你要知道，做这种事的人，已经自己抛弃了自己的良知，所以试图代入他们，为他们考虑,是很没必要的事情。当然,我们不能和他们一样,要有自己的底线，可也不用太过代入。因为不值得。” 路东瓷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一直这么告诉自己，就是心理上转不过这个弯儿。难受就是难受。” 殷怜想了想，说道：“这是裘将军他们的不对。就算是军人对抗罪犯,也都是循序渐进地慢慢锻炼心理承受能力的。你连个人都没杀过，一上来就让你做这么刺激的工作,你肯定承受不了。” 路东瓷：“……连个人都没杀过？”他表情有些纠结地抬头望向殷怜,说道，“你这话怎么说得好像自己就杀过似的。” 他这句话吐槽的意味多于质问,殷怜也没在意，吐了吐舌头随意把这个问题带了过去，就继续说道：“像是警察,医生或者法医之类的行业,他们看惯了生老病死,一般对于这种事情的承受能力都比较强。路哥你在这方面的经验肯定不怎么样。” 路东瓷无言以对。 正常情况下,像他这样子，一般肯定也见识了不少死亡事件。不说别的，就说这一次抓捕朱瑾人，军方就牺牲了好几个人。但是路东瓷最多也就是在他们的遗像前致个敬——他不是医疗单位的，甚至连尸体都没有见到的必要。 平时周围的人也挺关照他，甚至会避免让他看到血腥画面。 裘将军大约想着他平日的各种生物器官也见了不少，却没想过“活人”的大脑能给路东瓷造成多大的刺激。 当然，要求神经如钢铁般坚韧的资深军人理解到这么纤细敏感的心理，那也不现实。 殷长宁说道：“其实路哥你被保护得挺好的。” 路东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但是我这样明显是不称职了吧。” 殷怜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殷长生却突然开口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路哥，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大时代，遇到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光怪陆离。机遇同时肯定会伴随着危险，我虽然是小孩子，但也做好了要面对的准备……但是你做好了吗？” “就算你自己没自觉，你应该也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你的才智和能力，无论如何都会把你推到时代的风口浪尖上。但是你的性格太温和了，缺少攻击性和竞争性，如果你一直没法找准自己的定位，那么你就会一直被浪头拍着走，也许就会经历更多自己不想经历的事情。”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之前发生了什么，而是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殷怜的话说得还相当婉转和隐晦，多少考虑了一下路东瓷的情绪。殷长生这话就说得相当直接了，几乎把问题赤裸裸地剖析了开来，直接怼到了路东瓷的面前。 好在路东瓷也不是特别顽固和自负的人，所以被他这么一说，并没有生气，反而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半晌，他才说道：“人没有野心，是不是真的不行？” 殷怜觉得是不行的。但她完全不想用自己的理念去扭曲路东瓷的天性……事实上，如果路东瓷不是有着这么强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像个乖孩子一样平凡地活着。 他性格温和，会体谅人，物欲不重，待人也满怀善意，作为普通人生活，没有人会讨厌他。 他自己也满足。 殷长生却没有殷怜的这点不忍，直接说道：“没有野心当然可以。可是路哥，人要是没有力量，就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更不用说保护重要的人。而你有这个能力，缺少的也只是信念而已。你真的甘心随波逐流吗？” 路东瓷听了，心里顿时沉甸甸的，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但我也会担心，在争权夺利的过程之中会跟人发生冲突，甚至与亲友反目……这种事我也是见过不少的。” 殷怜却说道：“所以这个分寸就要自己学着掌握。但长生说得对，能够自己掌握，总比最后连做决定的权力都没有来得好。路哥，如果我们一辈子都不能长大其实也挺幸福的，但人呢……有时候就是不得不选择负起责任。” 路东瓷也不是那种逃避责任的人，所以虽然殷怜说得婉转，他也隐隐已经意识到，自己拒绝去思考的行为，本身确实已经有些逃避责任的意味。虽然他确实可以这么做，但是如果这样的行为一直积累下去，那么迟早有一天，他必须承担起作出这样的选择的后果。 这天晚上殷怜回去之后，路东瓷思考了很久很久，若有所悟。 殷怜开导完路东瓷之后，回来就给女主加了戏。 林悦昔看到修改后的剧本，表情还有点惊讶，问道：“人物确实立体了很多，你这还是没有原型吗？” 殷怜说道：“其实应该是有原型的，就是我之前没意识到，不知不觉就给用进去了。” 林悦昔点了点头，说道：“对于创作者来说，多交朋友，多接触各行各业的素材是好事。一般的爱恨情仇，接触多了之后，我们可以很容易地从自己的逻辑库提取或者推演出来，它们都是共通的。但是特定的素材却只有真正去接触了，才能感受到里面的多姿多彩，荡气回肠。所以写好一个标准的故事很简单，写一个拥有独特灵魂的故事，却非常难。除了技巧之外，你还需要许多多姿多彩的灵魂。” “这些灵魂……”她放低了声音，就好像一位仙女教母，偷偷告诉自己的教女一个有关魔法的秘密一样，轻轻地，以一种不让其它任何人偷听到的音量说道，“是要我们偷偷地，从世界上各种各样，精彩纷呈的人物身上偷来的。” 殷怜却笑了起来，好像真的在跟林悦昔密谋一个犯罪计划一样，说道：“我会把我看到的精彩灵魂全部偷回来的。谢谢老师告诉我这个窍门。” 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但林悦昔的心态却显然一直非常年轻。她和殷怜相视一笑，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孩就像是偷了鸡的小狐狸一样，露出极有默契却又欢快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殷怜一边为拍摄做各种前期工作，一边继续修改剧本。因为之前已经进行过这方面的活动，所以这一次做起来她可以称得上是驾轻就熟。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难免还要根据故事的需求去夏庭基地多取几次材。虽然介于人类和人鱼之间互相理解得有限，很多素材即使自己编造也没问题，但是殷怜到底还是想要让整个故事的背景更贴近真实，更加经得起推敲。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能够亲身前往人鱼的国度探访一次，不过自己也觉得这只是一个妄想。 但她没有想到，这个机会竟然真的很快就来了。 这一次她再次造访夏庭基地，发现藻生的转变又出现了意外——按照研究员的说法，他在异变快完成的时候，又出现了逆向的转变，竟然很快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不过最后经过对比，似乎跟原来的模样还是有了不小的区别，似乎更接近人类女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异变本身就带着一些不可逆性。 而且转变停止的原因目前也不明。 研究员说道：“目前有几个让人觉得好奇的地方，但是贸然询问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触犯隐私。如果小追你能帮忙找个合适的机会打探出来的话，回头我可以给你匀两瓶基地分配到的基因病变修正液。” 殷怜知道这个东西，外面卖的话价格很是不低，但也不是买不到。她说道：“那就算了。这不就跟我跟您做了交易去打探藻生他们的私人信息一样吗？要不这样，如果机会合适的话，我可以帮忙试探一下他们对这方面信息的态度，如果他们不介意的话，我在帮您问问吧。” 然后又说道：“如果您想要给我报酬的话，不如帮我整理个书单吧。我有个朋友想要自学机械方面的知识，但是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研究员问道：“这倒是没问题。不过他不去学院进修吗？” 殷怜说道：“他最近工作比较忙，还要还贷款。也许以后会去吧。您想问的是性别转化是不是不可逆吗？” 研究员说道：“这也是问题之一。不过我还想问这个过程他们自己是不是可控，能不能自己决定转变成什么样子，还要转变是不是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殷怜点头记下了。 之后她就去找藻生他们了。 结果去找藻生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令人觉得很尴尬的事情——因为藻生变回了更接近沙鳗深海人鱼的形象，而最近来拜访夏庭基地的人鱼增加了不少，殷怜竟然没能在沙鳗深海人鱼之中找出哪个是藻生。 484 484 殷怜东张西望,人鱼们看到她出现，就纷纷游到近处打了声招呼。殷怜应了之后，还是分辨不出谁是藻生，顿时觉得非常尴尬。 人鱼看上去天然，其实智商并不低,虽然因为文化背景和思维方式的不同,有时候会显出在人类看来非常天真的部分,但有些时候又奇妙地能接上异族的脑电波。 这次的脑电波就神秘地接上得很快，人鱼们看她的样子,很快就猜到了她的尴尬之处,但他们也是皮得很，不但不主动告诉她藻生在哪儿，反而开始戏弄她。人鱼们隔着玻璃围住她,如果不是隔了一层，甚至是相当有压迫感的,因为人鱼普遍高大。 他们调戏道：“你是来找我的吗？”“你是来找我的吗？”“我是藻生呀！”“你们不要冒充我！” 他们说话本来就像唱歌一样,此时围着殷怜此起彼伏，竟然仿佛一场现实中的歌剧。 殷怜说道：“你们不要戏弄我呀。我只是来取材的,也不是非要找藻生。或者你们也可以跟我聊一聊嘛。” 正说着，就看到人群后面露出一个更加符合研究员之前的描述，但是表情神态明显有些不高兴的人鱼。 殷怜当时一个激灵,立刻就福至心灵,举手对着对方挥了挥,叫道：“藻生！” 藻生抬起头望向她,表情却变成了十足的惊愕。 她有些疑惑地望着殷怜，说道：“你能认出我？” 殷怜说道：“其实有点困难。但是感觉上是你。” 其它人鱼顿时切了一声，一哄而散。藻生莫名其妙地就高兴起来，一下子就窜进了旁边的通道里，让殷怜去尽头的出入口等她。 等在入水的台阶旁边会合，藻生把自己埋在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半个头，伏在台阶上，非常上道地对殷怜说道：“利安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继续给你讲海里的故事。” 殷怜说道：“我想知道你们那里的社会体制。作为回报，我也给你说一说我们这里的好了。” 藻生眼睛在通道灯和水波的映射下闪闪发光，望着殷怜说起了海底的情况。于是殷怜知道了他们的社会还是比较原始的状态，由女皇进行统治。基本上她们没有婚姻制度，一般来说，没到繁育季的时候，会选择一批最弱的人鱼进行转化。不过，如果有比较强的人鱼互相之间产生好感，其中比较弱的一方就会选择转化成雄性人鱼，这种的和一般的转化不同，正常的转化，雄性人鱼必须得和安排的多个对象进行交配，但是如果是本身比较强大的雄性人鱼，则可以选择只跟自己想要交配的对象进行交配。 ……听上去就很乱的样子，但是殷怜也知道这就是他们的社会形态，而且人鱼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如果发表意见那纯属多事。 殷怜又问道：“研究院大叔很好奇，让我有机会的话问一问你，你们的转变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吗？变化之后的样子是会不可逆的吗？” 藻生听了，似乎纠结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回答道：“一般来说是可以自主选择的。不过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顽固的，明明自己很弱，却死活也不肯转换形态为族群做贡献。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就需要强制注射雄性素进行转变了。” 殷怜顿时听得一愣，然后通过表面信息，从中剖析除了让她觉得非常野蛮，甚至有点难以置信的隐藏信息。 藻生的这句话，另一个意思上就是说，如果是弱小的人鱼，到了繁衍季的时候，不但会被迫转变成雄性，并且连自己选择配偶的权利都没有，直接就会遭受多人强迫性的交配。这在不管是哪个世界的人类看来都是很严重的犯罪了，但是藻生却一副理所当然，反而是弱小的人鱼自己无理取闹的样子。 殷怜细思之下，慢慢意识到了这其中的恐怖。 但是她根本没有试图跟藻生争辩人权的问题。 所谓人权，那是大部分当代对于社会有影响能力的人所公认的人类应有的权利——换个说法来说，人权取决于“人”和“时代观念”两个因素。脱离了这两个基础，空口白牙说人权，那是没有价值的。 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藻生说的这些是她个人的观念，还是他们整个社会普遍认可的观念。只是藻生本人的观点已经很清楚了，殷怜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问了另一个她很关心的事情。 “那么，你们用什么决定公民的强弱呢？” 藻生说道：“这个比较复杂。但是总体来说，看个人能力或者社会地位吧。” “谁来决定每年的转变名单呢？” 藻生说道：“确定每年到了繁育年龄的人口之后，会将当地适龄人士之中当年创造的社会价值最少的人聚集起来，一般是转变名额的五倍左右，然后进行比斗，排名最后的五分之一就是转变名单。” 殷怜：“……” 殷怜从这段话之中，却是察觉到了人鱼的好战性和武力值。她心里隐隐有一些担忧，开口问道：“只看战斗力吗？不看其他方面的素质？” 藻生说道：“比赛名单本来就是筛选过的。” 殷怜顿时沉默了下去。 半晌，她开口问道：“你在你们种族很强吗？” 藻生倨傲地表示：“这辈子不可能上名单的那种。我能代表女皇跟你们人类对话。” 殷怜吃了一惊，说道：“但你都没有带随从。” 藻生很疑惑：“我的战斗力很强，能应付大部分情况，为什么还要带跟随的人？” 两人就这样子聊了好一会儿，殷怜又跟藻生说了一些人类社会的事情。藻生明显也对人类的一些事情很不理解，经常发出疑惑的询问，但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奇和探究。 殷怜想了想，还是没有探究她之前为什么选择转变，又自行逆转了变化。 藻生问道：“你们人类都是一夫一妻制吗？” 殷怜回答道：“多半是。也许有一些特立独行的，只要不干涉到别人并且彼此没有发生冲突，政府也不会管。” 藻生问道：“那你呢？你是循规蹈矩的，还是特异独行的？” 殷怜笑笑，说道：“我还没到繁衍年龄呢。用你们的语言说的话，我还是个幼崽。” 这回倒是换藻生吃惊了。她观察了一会儿殷怜，说道：“你看上去并不比他们小只很多。” 殷怜说道：“我长得快……但是人类是看年龄的。我年岁还小呢。” 藻生半晌没说话。 殷怜看她沉默，便主动寻找话题，说道：“感觉你们的王国一定很有意思，可惜我不能亲自用自己的眼睛游览。” 藻生却突然说道：“可以。如果你想要看的话，我可以帮你做到。” 殷怜：“……！？”她想了想，强调道，“我不能在水里生活的。” 事实上，普通人可能确实不能在海底深潜，殷怜其实是有一点手段的。如果是被人鱼带着行动的话，她整个保护罩护住自己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即使可以，她也没有打算要这么做的意思。虽然说藻生和她的同伴现在还表现得挺友好，但是谁知道如果真的进了人鱼的国度会发生什么事情？谁能确保所有的人鱼都能跟出现在基地这边的这些一样友好？ 她才不会冒这个险。 却听藻生说道：“用个摄像头就好了。你想要用我们的，还是用你们自己的？” 殷怜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方法，想了想，觉得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对殷怜充满了诱惑力，让她很难拒绝。 她就同意了。 之后殷怜整了个目前能到手的性能最高，稳定性最强的水下摄像头过来，藻生就把它挂在身上，然后带着它潜入了海里。 殷怜知道人鱼在水里的速度非常快，也知道藻生本人算得上是人鱼之中的佼佼者，却仍旧低估了她的速度。 只见她在短暂的加速之后，就如风驰电掣一般飞快地在海上冲刺而去，深海之中没有日光，好在殷怜买的镜头效果非常出众，藻生在殷怜的指点下给她专门开了一种深海夜视效果，让她能通过比较奇诡的镜头看到一个蓝紫色的深海世界。 这深海世界中，偶尔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光点，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是各种各样的荧光生物。藻生路过的时候看到一小簇鱼群，正好是她喜欢的点心，但是意识到人类生活得很文雅，殷怜可能不会喜欢她进餐时的样子，就忍住了，放过了鱼群。 殷怜光从景物移动的速度估算了一下藻生的时速，觉得她的时速可能都超过了一百公里每小时，但也只是个大概的估算——她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这种估算肯定会有不小的误差。 但即使如此，也已经很了不得了。 这样枯燥的游行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殷怜才终于看到了更多聚集在一起的冷光源，看上去却像是一座城市。 看到的瞬间，她忍不住愕然地张大了眼睛。 她想象过人鱼的城市是什么样子，根据藻生的描绘也进行过各种各样的想象，但是眼前的一切仍旧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龙宫自古在故事里就有很强的存在感，但是殷怜也没有把传说当真过。在她看来，传说中的水晶宫是很不真实的。 但是此时此看，人鱼的城市却比水晶宫还让人觉得惊愕——只见大大小小的房子，本质上都是巨大的珠贝，亦或者类似于珠贝的造物，表层却五色斑斓，和旁边颜色明艳的珊瑚相映成辉，中间带着大小错落的冷光源，虽然看上去仍旧没有夏庭基地或者白天的陆地明亮，却与路途上的昏暗完全不同了。 藻生在靠近着海底城镇之后不久，就猛然窜入了一条长长的，如同人类城市之中的人行通道一样的所在。 485 485 这是一条非常规整的长直通道,但是通道外层的表壳，却形成了螺旋形的花纹和形态。虽然远看细长，其实内部却非常宽敞。 摄像头最接近墙面的时候，因为有冷光源的照耀，殷怜隐隐觉得这通道的表层带着一种贝壳甚至于珍珠的质感。不过就算她对人鱼王国还不够了解,也能发现这条通道本身应该并不是天然的贝壳,而是某种人工产物。 可能是人鱼生活在海中,所以很多工程之中也取用了贝壳或者珊瑚的成分作为各种建设的材料。其实以人类的标准来说，这条通道作为通道是很不合格的,因为即使花纹细腻均匀,也掩盖不了通道上下左右都凹凸不平的事实。 但是人鱼倒是不在乎这个——他们通行的时候，本质上都是在水中游动的，并不会真正地接触到通道的表面。 这样一路穿过这条通道,殷怜察觉藻生仿佛来到了海底的一个巨大洞穴之中。说是洞穴还是保守了，它更像是一整座山的山腹。 山腹之中竟然还有一座海螺形态的城堡。 殷怜问藻生：“那是什么建筑？” 藻生回答道：“这个城镇归属在白贝琅公主的名下,那是公主的城堡。不过我跟她的关系不太好,所以不太方便带你去看。” 接下来稍微顿了一下，却又说道：“……如果你实在想看,等回头人少的时候，我找条人少的路带你溜进去看看吧。” 殷怜想了想，还是体贴地说道：“如果危险的话还是不要了。不过你和公主有矛盾,没有问题吗？” 藻生不在乎地说道：“也不是那么严重的矛盾。而且,真要打起来,她也未必打得过我。” 殷怜从他的语气里也察觉到了,就像藻生自认身份高贵，出使夏庭基地却也不带随从一样，人鱼的阶级观念似乎没有人类那么明显。或者她们的阶级观念也确实明显，只是因为本身的社会体制问题，让力量反而凌驾在了阶级之上。 藻生似乎确实没有把跟公主的矛盾放在心上。她环顾四周，似乎思考了一下，很快带着镜头穿过了一片海草群，来到了一个人鱼数量比较多的地点。 虽然说数量比较多，但和陆地上的城市无法相比，甚至连乡村的人数都不如。水中往来的人鱼稀稀落落的，视野所及之处也就只有十几个而已。 殷怜便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藻生说道：“是市集，但是现在没什么人，因为是工作时间。”然后她一个甩尾，转了个方向，游进了伪装成巨型珊瑚的一家店里，问道，“有好的光脂吗？” 店里的不知道是店员还是店主，先前的时候还浮在店里的一角睡觉呢，听到藻生的声音，立刻醒了过来，然后在看到她本人的时候，立刻叫道：“藻生大人。” 殷怜想了想，有点奇怪地问道：“你的长相变了，他还能认得出来你？” 店员听到殷怜说话，有点惊讶，然后问道：“这是那位……人类小姐对吧？” 殷怜便说道：“你好。” 虽然是异族，但是听到对方能说自己种族的语言，难免还是会让人产生一种亲切感，所以店员也笑了笑，说道：“你好啊。” 却听藻生对殷怜柔声解释道：“我们并不依靠头部的形态来辨认彼此，主要还是靠身上鳞片和光斑的外形和分布来分辨。这点跟你们人类不太一样吧？因为你们浑身都包裹在不透明的薄膜里面。” 殷怜顿时理解了。 那店员说道：“这就是那个会说我们的语言的人类？虽然长得有点奇怪，但是真漂亮啊，像是个贝壳做的摆件。但是藻生大人，您最好别让公主看到她，她绝对会生气的。” 藻生却是很是漠然，说道：“那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店员看她态度冷漠，略一迟疑，就不再说话。 藻生想了想，觉得她毕竟是好意，就开口说道：“放心，我也不想让那家伙看到。我答应了带利安参观我们的城市，一点都不想被无关的人破坏大好的心情。” 店员拿出了藻生所说的光脂，殷怜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竟然是一种可以抹在鳞片上的冷光源，藻生示范了一下给殷怜看，殷怜看她把这东西稍微抹了一点在鳞片上，鳞片上就浮起了非常漂亮的光斑，顺时就领悟到了，这应该就是人鱼族的化妆品。 但是感觉上不是荧光粉之类的东西——质地更细腻，光源也更明亮，应该是某种海底的生物或者矿物原料。 藻生对她说道：“我们种族不同，喜欢的东西也差很多。我也不知道该送你点什么，不过这个光脂在我们这里挺受欢迎的。而且我发现了，你们人类虽然身体不会发光，却很喜欢使用各种光源，这个也许对你有用。” 殷怜说道：“你这么客气，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给你准备什么当回礼……” 藻生的语气却听上去有点落寞和意兴阑珊的味道，说道：“不用了，只是普通的礼物而已。你还是只幼崽的话，那就只要收着就行了。说起来，你们人类成年要多少年？” 殷怜想了想，回答道：“二十年左右吧。” 这是夏国的标准。 藻生却误解了，以为殷怜还要二十年才能成年，顿时就沉默了下去。 人鱼的声音充满感情，这就导致她们的表情神态虽然不好分辨，却情绪很容易从声音之中泄露出来。 不过她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又带了殷怜去看其它店铺。中途要是有什么殷怜觉得有兴趣的东西，她就毫不犹豫地买买买，然后把它们放进了一个假贝壳里面。 这个假贝壳看起来科技程度还蛮高的，即使不用藻生拖动，也会自动跟随在她身后。 但是规格不是很大，看上去不能容纳一只人鱼的样子。 殷怜忍不住问道：“你们有这样的贝壳，不能把它打造得更大一点，坐它出行吗？” 藻生低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迷惑，说道：“这个贝壳……做大一点是没问题，但是做大一点估计会游得更慢。事实上现在就已经够慢了，远没有自己游起来方便。而且万一在外遭遇战斗，为了避免损坏东西还要让它躲起来，太不方便了。” 顺着人鱼的思路，殷怜竟然觉得竟然还挺有道理的。 只能殷怜毕竟对海底的实际情况不够了解，思路还是局限于人类的思维方式。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压下了很多疑问，尝试着开始从人鱼的立场思考自己的这些问题。 然后她就发现了很多细节。 人鱼习惯性地把所有科技物品做得极为自然和具有迷惑性，其实本质上可能还是因为海底有很多危险，又或者说，是他们对于整个海底世界的科技覆盖率不足，导致大部分地方还是属于荒野区域。 这又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比如说海底资源的再生频率，人鱼在种植和养殖上的发展，但是更重要的一点，是殷怜注意到的一个重点——就是人口和生育率。 虽然这个城镇的规模看上去不是很小，按理说鱼类的生育率也不低，但是任何生物发展到高端层次，很可能生育率都会下降。当然，这不是定论，是一种推断和猜想，可是就殷怜看到的一些蛛丝马迹来说，她认为至少对于人鱼来说，这个推论是靠谱的。 一来，人鱼到了繁衍季，会被强制进行转变，以便繁衍。如果人口数量够多，或者生育率与真正的鱼类一样高，那么这海底王国大可不必有这样的法令制度。 二来，虽然藻生说目前街上的人员稀疏并不是常态，但是如果扫一眼整个城镇的情况，也会发现相比人类的城镇来说要小了不少，而且贝壳或螺形房屋坐落得也分散。这还是一位公主的领地，如果不是公主本人地位不高，那么就是人鱼一族的人口并不密集。 藻生又进出了几家店铺，然后街市的情况就出现了变化，看上去比之前热闹多了。 从四面八方游曳而来的人鱼也越来越多。 但正是这种情况下，藻生反而特意避开了人群，寻着人烟稀少的路径，慢慢绕到了城堡的侧后方。 她绕路的时候，殷怜偶尔可以看到城堡附近的情况——似乎从城堡之中慢慢开始游出了一对人鱼，领头的那只尾巴花纹绮丽，白玉般的鳞片上闪烁着点点艳红，殷怜怀疑就是那位白贝琅公主。她们似乎正在准备离开城镇，不知道是要除外捕猎还是巡逻，亦或者巡视什么产业。 藻生好像是想要等她们离开之后再潜入城堡。 殷怜还满体贴她的。她虽然对人鱼的社会情况不了解，但是按照人类社会的一般情况来类比，怎么都觉得擅自潜入一位公主的地盘不太对劲儿。 所以她还主动劝了藻生几句：“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看城堡的。我觉得要不还是算了吧，别给你招惹麻烦了。” 结果藻生却非常坚持，甚至发出一声冷哼，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会怕她！？” 殷怜看她那副自负的样子，觉得她身份可能也十分不凡，可能真不在意这种事，就没有再继续劝说。 之后等人离开得差不多了，藻生果然带殷怜潜入了公主的宫殿。 她用蹼掌把摄像头掩盖住，整个人的鳞片都缓缓改变色调，竟然很快就和环境融为了一体，仿佛隐身了一般。 殷怜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看到周围的人鱼反应不对，才发现这变化。询问藻生之后，才知道这竟然不是人鱼的天生能力，而是特殊的科技力量。 殷怜很惊讶，说道：“但我没看到你带着什么仪器啊。” 藻生笑笑，说道：“你们人类好像都很喜欢携带很显眼的仪器，不过我们的仪器一般都是吃下去的。” 殷怜：“……”她之前只知道人鱼可以用进食的方式分析一些材料的成分，不知道他们连仪器都是装进身体里进行使用。 殷怜被带着在城堡里转了一圈，果然看到了很多令人惊叹的装饰。海底王国果然别有一种美感，显然人鱼们的审美……或者说上层人鱼的审美还是很好的。 结果等到将要离开的时候，旁边突然窜出来一条不知道是生物还是武器的银色光芒，猛然向着藻生手中的双向摄像装置击了过去。 那东西实在是太快了，藻生怕护不住手中的镜头，猛然一个转身，直接向着地面砸落下去，那银光也仿佛受到了惊吓，在半空之中生生转了弯，险之又险地才和她的肩臂恰恰好地擦过。 然后殷怜就听到一个高亢的人鱼声音，叫道：“你疯了！？” 486 486 藻生倒在地上之后,很快就靠一只手和尾部的力量重新爬了起来。殷怜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表情，所以也不知道在这一瞬间，她的神态有多么可怕。 她没有说话，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暴露出自己狂怒的情绪——人类好像都是性情很温顺的生物，并不喜欢用□□力量来解决问题——由于只接触了研究所的一些脑力工作人员,藻生目前对于人类的印象还有些片面,所以也不想给殷怜留下与其族群完全不同的异类印象。 但这并不表示她就会把这件事轻轻放过了。 她用一只手挡住了殷怜的视野,不是之前那种还留个拍摄的缝隙，而是目的明确地挡住了镜头,然后猛然一个甩尾,直接把那声音的主人给打飞了出去。 殷怜就听到周围乱糟糟的声音，有人在阻止藻生，求她住手,还有一个声音在那里大叫，说道：“你疯了吗！？那就是个异族！你为了一个异族想杀了我吗！？辉格藻生,我可是公主！” 那语气与其说是愤怒,还不如说是一种对于负心人的控诉。 殷怜之前还有些紧张和担忧，不过现在听起来,似乎情况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紧张，而她也基本上确认了，突然出现的攻击应该就来自之前看上去已经出城的白贝琅公主。 藻生恨不得用手捂住摄像设备的耳朵,无奈对于人类的仪器到底不够了解,一时之间也没有空闲去搜找开关,便只能强行遏制着自己的怒气,用一种十分轻但冰冷的声线说道：“如果真要杀你，就不是这样的力度了。白贝琅，我已经……忍你很多年了。” 藻生不喜欢白贝琅，是殷怜之前就隐约已经察觉到的事情，但是理由就不清楚了。殷怜是隐约意识到了她们可能有一些矛盾的，但是具体原因并不清楚。 但此时看来，可能比预想中还要更加复杂。 白贝琅明显对于藻生有那么一些企图，殷怜不知道是她手下留情了还是真的就打不过藻生，反正光听周围的反应，藻生之前应该可能并没有吹牛，白贝琅连同她的侍从合起来，都打不过一个留了一只手护着摄像设备的藻生。 只是白贝琅的脾气似乎也很暴躁，可能也是因为位高权重，任性惯了，明明被藻生打得全无还手之力，态度却反而越来越凶狠，侍从开始还想要拦藻生，发现拦不住之后，就开始匆忙求饶，求藻生对白贝琅手下留情。 结果白贝琅听到他们的求饶反而越发恼火起来，命令他们闭嘴的同时，对着藻生的攻击不退反进，语气还很是嚣张：“为什么要忍？我现在还记得你小时候可怜巴巴的样子。那时候你多弱小啊？我就想这家伙以后八成连辉格这个姓氏都保不住，只能变成一个任人呼来喝去的雄性……所以我才想行行好收了你……” 她这话显然激怒了藻生。殷怜和藻生认识虽然不久，但是却能很明显感到藻生的自负，和她对自身强大的执念，白贝琅无疑是踩了她的雷。 藻生果然很愤怒，这一次连护着镜头的手都松了一些，让殷怜可以从蹼膜之间看到白贝琅的真正模样。 她浑身银白的鳞片，大片鳞片的边缘却泛着极其艳丽的红色光芒。近距离来看，嘴唇有点菱形的味道，但并非三瓣嘴，眼珠子比起鱼类，更有爬行类的感觉，充满了恶意的竖瞳显得可怖的同时，却也有种跨越种族的美感。 藻生的拳头在水中发出了尖啸，可见丝毫没有留手。她本以为白贝琅会躲开，没想到白贝琅完全不闪不避，掌中一点白光猛然射向了摄像头。 殷怜的镜头猛然黑了，然后就是失去信号的提示。 在镜头失去信号之前，她最后看到的却是白贝琅一个扭曲的笑容——人鱼外露的脸部皮肤很少，能直接被观测到的面积估计跟某只神通广大但衣服里面还要裹一层毛的猴子差不多，但是那一瞬间殷怜却仿佛从那有限的表情之中看出了对方异常复杂和激烈的内心。 她想了想，觉得藻生应该不会吃亏，就跟她留了言，然后去研究员交代了一些事，就回去继续完成自己的比赛作品了。 藻生之后回来，知道她已经走了，情绪上其实是有点失落的，甚至有些怀疑殷怜是不是生气了。不过从留言看起来，她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藻生就安慰了自己一下。 之后再次见面的时候，藻生还是把之前买来的东西给了殷怜。殷怜确实也很感兴趣，就没有拒绝，而是给她准备了相应的回礼，是一些可以在水下播放的影片。 人鱼虽然也已经有相当高的科技，但是整体上来说文娱事业却并不发达。殷怜送的这个礼物虽然普通，却似乎很得藻生的心，所以她又高兴了起来。 倒是研究员发现她对这方面的东西感兴趣，也收集了不少对方可能会喜欢的片子来讨好她，借着这个机会，打听了不少自己想要的情报。 因为藻生的配合，殷怜的剧本背景也变得越来越完善，越来越真实。虽然说不上完全都符合现实中人鱼的情况，可肯定比其他选手的故事要真实得多，也更经得起推敲。 这个过程之中，殷怜出人意料却又十分自然地跟一部分选手熟悉了起来。这些人一开始对殷怜的态度其实都比较主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许偏见的。不过实际接触之后，发现她的性格比预想中要来得好相处，也懂人情世故，并不像一般传闻中的天才一样自视过高，言辞刻薄，狗眼看人低，自然而然就改变了态度。 其中就有阿鹿铃。 阿鹿铃算是个相当纯粹的创作者。虽然她资历很深了，但是性格里其实还带着几分天真。对于自己过往的经历，她虽然也有怨言，但大部分时候却并不会浪费时间自怨自艾。殷怜本身就喜欢乐观上进的人，加上她们又选的同一个题目，几次交流之后就熟悉了起来。 两人结伴往来了几次夏庭基地，关系就好了起来。阿鹿铃帮殷怜补了一些影视行业的专业知识，殷怜则给她分享了一些人鱼相关的情报。 石里生花虽然也常常和殷怜相处，但她选的是另外一个题目，所以并不能和她们一起去夏庭基地。 事实上，因为选了同一个题目，很多选手都难免要频繁前往夏庭基地，这个过程之中肯定会变得比其他人熟悉一些。只是很多人都把殷怜当做竞争对手或者强敌，说话酸里酸气的，殷怜也懒得跟他们搞好关系，毕竟比赛一结束就散了，本人又不是什么特别有影响力的人，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一向八面玲珑的殷怜，难得地没有在这一次比赛之中花费太多时间心力经营人际关系，而把心思都放在了作品本身上面。 而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殷怜最后出来的成品也足够令人满意。至少她自己觉得已经尽力了。 这样很快迎来了最后的裁判日。 作为娱乐性质很强的赛事节目，最后的评比方式也充满了紧张感和剧情性。按照节目的安排，节目组会在网络上和现实中同时开放每部作品的小放映厅，一共三十六个选手，节目会在空桥卫星岛开放三十六个五十座的小放映厅，并在星网上开放至少一个，总数无上限的主题放映厅，所有观众都可以进入观看，但是要购买一张差不多等于白送的1信用点的低价票。 这张票是入场券，可以进入任何一个放映厅进行观看。不过，如果第一个放映厅人满之后，第二个放映厅就要购买一张2信用点的二级票，以此类推。 这样听起来好像在为难人气高的选手，不过事实上，二级票的人气分也是一级票的双倍，与票价等值。 评选日的时候，殷怜等选手就不用直接到场了——要等评选结果出来，他们才开始继续进行直播。殷怜趁着空闲的时候，和两个哥哥一起正式上门拜访了林悦昔。 这场比赛之中，林导对殷怜的帮助实在不小，而且她们也相处得很好，林导甚至主动透露出了想要收殷怜做学生的意思，殷怜多敏锐啊，立刻打蛇随棍上，在中场歇息的时候就直接来拜访了。 林悦昔本人结过一次婚，但是后来就离了。倒不是七年之痒或者有了什么矛盾，纯粹就是双方都发现不结婚相对结婚让他们感到更轻松。 虽然离了婚，但是她却和自己的前夫维持着恋爱关系。她工作繁忙，创作起来没日没夜，所以没有养育孩子，但是却有多个支援和培养的有天赋的孩童。 殷怜他们来访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蔺和森竟然也在，看到殷怜他们进来，就故意挪开了视线。 林悦昔也不理他，开口说道：“这是你的哥哥？三胞胎那是真难得呢，而且一个个都这么出色。你哥哥也学创作吗？” 殷怜介绍了一下情况，殷长生和长宁也跟她打了声招呼。林悦昔让机器人拿了点心水果出来，然后就直接把房间切换成了放映厅。 这可比殷怜家的设计还要科幻和先进多了。殷怜满脸好奇，问了两句，就听蔺和森说道：“第四代放映厅技术，已经算不上非常先进了。林姨不讲究这个，要不然换上我熟悉的公司，直接可以替换成目前还没上市的第六代产品。” 他的声音冷冷的，带了一种别扭的感觉。殷怜侧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已经把视线收了回去，直直望向前方，假装成刚才并没有说话的样子。 殷长生警惕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俊俏的脸庞笑意盈盈，很是自然地说了几句好听话，哄得林悦昔嘴角勾起，对他好感大增。 然后这个时候，屏幕上的评比现场也已经开始了，几人顿时都暂且停止了聊天，把注意力移到了屏幕上。 487 487 比赛最后的评判阶段,选手无需到场。本质上也是为了隔绝像是殷怜这样的人气选手对于结果的影响，虽然不可能完全断绝，但是至少能降低粉丝的狂热度。 空桥的现实放映场是邀请场，长到18个小时的流动场而且有记者访问，星网的虚拟场才是用于人气评分计算的场次,每个人进门领通行权限就要填一份表格,1信用点等于1点人气积分,也是一种防刷票机制。 放映结束之后，每个选手都可以按照最后的观看数量比例挑选调查表格填得让她觉得想要交流的观众,然后在最后的采访场和对方进行交流。 殷怜虽说非常自信,但她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不过就是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这份紧张泄露出来而已。 开幕式播放完之后，放映厅同时开放,殷怜一边观看直播,一边打开自己的个人端，查看新上传的调查问卷。 空桥的放映厅已经开始进人了,记者也开始了采访。殷怜一直等着自己的观众来到，结果采访过了好几趟，一直都是其它人气选手的支持者。 顿时有些失望。 蔺和森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头来看她,说道：“你不过是个新人,在盼望什么呢？创作这一行就是这样,永远是起头最难。等到有名气了,做什么就都变成了事半功倍。现在你根本没什么正经的作品，被冷落一点那也是正常的。” 殷怜侧头望着他，心想这莫不是在安慰我？ 林悦昔也说道：“和森这话虽然说得不怎么好听，但确实是事实。你现在的起步已经够高了，但创作是一种非常看重厚积薄发的工作。只有一直创作下去，创作出更多令人喜爱的作品，你的支持者才会越来越多。” 她摸了摸殷怜的头，说道：“现在不用急。” 殷怜就对她乖巧地笑了笑。 蔺和森看着小姑娘那乖巧的样子，莫名地就有些不是滋味，转过头去继续看直播了。 殷怜已经准备好了会有一大堆颜粉来观看自己的作品，结果等到看到属于自己的放映场的直播状态时，却发现很多人都在问卷里填了“喜欢小追的作品”，“看《妈妈》看得都哭了”，“看完《每一天》之后，特别受到触动，思考了很多事情，非常期待新作品”。 殷怜本以为自己的粉丝里颜粉应该会占很大一部分，她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人生。既然享受了外貌带来的好处，难免也要承受附带的负面效应。那种不管做了什么，大家的关注点都会偏移，不会给与真诚的评价，导致不管做了什么，最后都很难得到相应的认可，让人以为是占了外貌的便宜的情况，殷怜已经能够很自然地与之共存。 她没想到，来观看她的作品的人，竟然多半还是表示了对于作品的喜爱。也许里面也有颜粉，但是不管是不是，每一个人至少都是真心喜欢她的作品——光是这一点，就让她心里开始浮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又跟被家人所爱的时候不同，仿佛是在她内心深处，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被人所认可了。 她想：就是这个。这个就是我所追求的。 ……我终于找到了。 随着时间过去，殷怜的放映厅很快就坐满了，随后就开启了第二个放映厅，直到第三个也开启了，人数的增长才慢慢地减缓下来。 这个成绩在所有选手里也只能算是中上，不过此时放映才刚刚开始，暂时的人气值还说明不了什么，等到第一批观众观看完毕，口碑出来，到时候才会有一波大的趋势变动。 这时空桥那边也终于采访到了一组殷怜场次的观众。 这是一家三口，一对父母带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ai记者询问他们为什么选择看殷怜的片时，母亲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说道：“我们工作很忙，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让保姆机器人照顾她的。孩子有时候也会寂寞，和我们吵架。可那天她突然跑过来，问我：妈妈，你是不是也会嫉妒保姆姐姐？我当时就惊了，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她说看了一个短片，是讲有机器人保姆，父母和孩子的一个家庭的。她感觉里面的主角跟她很像，但是那部片里面，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和寂寞，她就说，她只顾着自己的寂寞和难受，却没有顾虑我的，我是不是也很难过，甚至嫉妒保姆？” “其实之前吵架的时候，她也有说过我还不如机器人的气话。说不难受是骗人的……嫉妒……也可能有一点点吧。但是那天我们好好谈了一次心，也交换了彼此的心情和看法，感觉上彼此都更能体谅对方了。后来我就跟她一起看了小追的作品，老实说，看这部短片的时候，我感触是很深刻的，尤其是保姆机器人保护孩子的那一瞬间。” “老实说，我觉得这女孩简直是个天才。她的故事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冲击性。以这个故事举例，我一开始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故事里设置那么一个老旧，低配置的保姆机器人。到最后的时候，我是真的被触动了，突然就明白了。高智能的保姆机器人，可能让你们觉得它是有智商的生物，进而与之产生感情。但是低智能的保姆机器人，你能明确地知道它与人类的不同，但却仍旧能体悟到，在漫长的时光里，它为了孩子，为了一个家庭所作出的贡献，也因为这样……孩子们才会对它产生深厚的感情。” “在那一个瞬间，我对我家的机器人保姆甚至是心存感恩的。” “小追还这么小，但是她的故事却带着超越她本身年龄的智慧，和触动人心的力量。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很多作品，但是我们一家都很期待她之后的创作。也想支持她。” 殷怜就坐在林悦昔的客厅里，看着一家三口的虚影在她对面不远处侃侃而谈。林悦昔便笑着说道：“真好，你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支持者。” 殷怜其实很受触动，但是听林悦昔这么说，却又立马如同本能一般地试图作出讨人喜欢的谦逊模样，说道：“他们太夸赞我了！其实那个短片有点运气成分在的，下次写的时候，也不能就能写出同样水平的故事。” 林悦昔肯定是欣赏这样的态度的，正想说话，结果就听蔺和森冷哼一声，说道：“虚伪！” 林老师没忍住，回过头去一伸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 虽然不疼，但是蔺和森有点下不了台来，脸色很不好看地说道：“林姨你……” 林悦昔气笑，说道：“我教学生呢，要你这么多话？你倒是不需要，刚出道时让我和你爸妈帮忙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再多话我就全说给小追听。” 这威胁显然挺有震慑力的，蔺和森顿时闭嘴。 殷长生看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暗暗决定回去就查蔺和森的黑历史。 林悦昔这才跟殷怜说道：“好题材肯定是有一些偶然性的，也需要你生活中的积累，但是好故事就是好故事。灵感谁都会有，但是要把灵感化为触动人心的作品，却是你自己的本事。” “有人喜欢你的作品，被它们感动，愿意给你他们最大的赞赏，你就坦然接受，然后将这些赞赏化为动力，创作出更好看的作品。中途也许会有低潮，会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可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因为每一部作品都是独立的，人气或许会受到彼此的影响，但是你想要表达的东西却不会。只要你表达出了能够触动自己的东西，就一定会有人被你感动，数量多少的区别而已。” “对于文学创作来说，人气高低或许会影响它的商业价值，但不会影响它触动人心的力量。而这才是对一个作者……真正的，至高无上的赞扬。” 殷怜点头，若有所思。 华夏有一段时间网络文学兴起的时候，很流行文抄公类似的穿越作品。她本人眼光高，当然不太看得上。不是说讲究版权什么的——在殷怜的概念之中，不同时代背景的道德法律都不一样，版权本身是为了对本世界的文化进行保护和鼓励才诞生的东西，如果没有需要保护的对象，自然也没有存在的意义。 而且都到了异世界，又不会伤害到谁的利益，当然能用的资本都要利用起来。 她只是觉得那种剧情愚蠢而已，因为文学作品是极具有时代性的东西。每一个时代的社会风气，三观，道德，法律，甚至流行都不一样，粗暴的套用一点也不具备可执行性。而林悦昔此时说来，殷怜就突然有点领悟了，其实关键就在于这个触动人心。 如果你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的心是长成什么样子的，不知道他们所思所想所求所缺，你自然不会知道如何去触动他们。 在这个立场上，她其实不该过多沉浸于“我想写什么”上面，而是应该更多地去理解“他们需要的”，以及“我所拥有的”，然后尝试通过文章，将这些东西给予。 可是，他们需要什么呢？ 殷怜在那里思考的同时，几乎已经忘掉要关注自己的作品状况，却不知道她的故事不但让蔺和森和林悦昔惊艳了一下，还在放映厅和网络上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太好看了！小追的参赛作品！” “怎么可能跟之前的差距这么大！？真的是她本人写的吗！？” “我真的哭了。明明是轻喜剧，我却哭得像个傻子一样。那一瞬间疯了一样地想要找一个爱我的人……她把爱情也描写得太美好了吧！？” 488 488 殷怜在创作的过程之中,倒是一直有向林悦昔进行请教的，林悦昔也大致知道她写得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不过出于比赛的安排，以及林悦昔本身的忙碌程度，她并没有真正阅读过最终版的剧本，或者在拍摄过程之中给予太多的具体意见——不管多么开放,这种程度的外援,赛事组也不会允许的。 所以这其实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完整版的剧情。 她其实已经很看好殷怜了,否则也不会同意指点她。但是当真正看到作品本身时，却仍旧感到了惊艳与不可思议。 经过大量的练习和多人的指点,殷怜的作品已经比之前细腻了很多,不过再细腻，也比不上真正成熟的商业作品。 但是对于一部作品来说，它的评判标准并不只有创作手法和技巧,蕴含的“内容”才是最重要的。就这点来说，新人作者也未必就不能展现出比专业人士惊艳的才能——只要他们有积累下足够分量的“生活”和“思想”。 这一点对于新人或者资深作者都是公平的。 而殷怜在这方面显然是极为有优势的,只不过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这一点而已。 故事里首先令人惊艳的一点,就是故事里两位主角的塑造——女科学家的人设虽然有几分天真，但是说话行事之间却有着独特的章法,竟然真的能让人感觉到“性格天真，智商极高”这么两个矛盾的特质，而且合理自然毫无违和感,甚至带着一股娇憨的感觉,让许多人不由自主地被这个虚构出来的人物所吸引,成了剧情的一大卖点。 相比之下,人鱼的性格设定却形成鲜明对比。他虽然偶尔也会显出天真的样子，但更多时候是凶暴而充满兽性的，更习惯以力量来决定一切。 但是这种兽性又不是失去理智的兽性，而是充满智慧，却缺乏束缚的缰绳，因而显得肆无忌惮的猛兽。可是当他轻嗅自己的蔷薇时，却永远都是收起利爪，伏下身躯，带着违背自己天性的温柔。 而这样的反差，甚至让纯情到根本没有太过感情戏情节的故事展现出了一种超脱于肉身之上的绮丽色相。 这段时间里，殷怜多次完善了人物角色，所以此时的人鱼，人设其实非常复杂。他强大而天真，任性而自由，但是曾经却也受困于自身的弱小。 一般来说，按照传统的主流道德观，善良的道德观应该是如果以前受人看不起，被人恃强凌弱，那日后强大了，就不去做同样的事情，或者抱持同样的观念。但是很遗憾，殷怜并没有给男主设定这样一个善良的价值观。 他是另一种世间常见的价值观。 他弱小的时候，仰慕强大，所以奋发图强。等他强大的时候，他也肆意使用各种强大者的特权，并不会迟疑或者反思。 也就是一种强者的价值观，并不会站在弱者的角度，为弱者进行思考。 但是殷怜设计得巧妙，既凸显了他那迥异于人类世界主流的思维方式，又点出了他形成这种观念的过程。而且她在故事里巧妙地穿插了人鱼社会的价值观和社会风俗，让观众可以轻易地意识到两种文明之间的“不同”，便不会以主流价值观去要求和指责人鱼。 人鱼是弱小的雌性转变成强大的雌性，然后又为了爱情主动转变成处于弱势的雄性。但是即使转变成了雄性，他也并不会重新变得弱小——这复杂的变化，隐隐中有借着人鱼的社会结构，暗示打破性别藩篱的意思。 这正是林悦昔喜欢的方式——不是强调性别平等，而是以强者的生存方式，来潜移默化每一个人，让她们从方方面面意识到，怎么样去争取幸福的人生。 当然一般观众未必能清晰地看清故事蕴含的深意，暂时来说，他们关注的只是更加表面的故事。 但是表面的故事也同样精彩。 美女与野兽本来就是一个引人注目的题材，而殷怜还可以拉大了剧情的冲突性，让人物的性格之间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冲突吸引人的视线，也让爱憎变得鲜明和强烈。 看片的观众里面，许多人在故事开始不久，就热烈喜欢上了故事中的角色。当然，也不乏因为喜好不同，而对于其中一方带着强烈反感的观众。但是因为殷怜对于剧情控制得好，所以有这种感觉的人只是小部分，更多的是更喜欢某一方，或者对于双方都充满了喜爱。 在故事的日常相处里，殷怜描述出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粗心大意的女科学家从来不觉得自己养着的是一只猛兽，只有想起来才会语气温和地教育他几句，但是人鱼却每每会叼起自己的缰绳，然后主动将之放入女主的手里。 他虽然凶暴，却并不愚蠢。女主并不能束缚他，但他却会以自己的方式束缚自己。当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女主带来麻烦时，他也会主动靠近她，学习她的思维方式，社会习俗，以此来约束自己。 年轻一点的孩子并不一定能够体悟到这些行为里面包含的深厚感情，但是不妨碍他们觉得男主对女主好，不妨碍他们被这种“心有猛虎，轻嗅蔷薇”的姿态给迷惑住。 片还刚放了个开头，口碑就已经炸了。 夏国比起国内的网络系统，有一个好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网络使用更方便，甚至不需要太过分神就能在观看电影的过程之中交流看法和发表看法，所以也导致很多反馈来得很快。 当然，并不是所有参赛作品都会这么快地出现反馈的，部分影片此时甚至还没有进入正题呢，殷怜这个纯属例外。 只见此时评论区到处充斥着观众对于主角的狂热喜爱和表白，还有很多人表白着对人鱼这个种族的好感——“说来也奇怪，看网上的一些视频，我是真的不能把人鱼当做人类来看待。但是小追镜头下的人鱼虽然很凶暴，长相上也不是非常接近人类，但是莫名地我就被感动了，甚至觉得如果能有一个人鱼伴侣也不错……我觉得自己真是坏掉了。” “虽然他低头被训的时候和搞事的时候也很有趣，但是当他流着血，强行把女主从海中抓回来，放置在木板上，和他把那强盗的尸体往水里一丢，不想让女主看到的时候，我心里简直软得一塌糊涂。” “这只人鱼太撩人了！我就想问有没有安排和人鱼联谊的俱乐部！” 网上讨论得热火朝天，不过电影院里却很快又慢慢安静了下去，因为已经到了紧张刺激的情节。 殷怜自觉自己之前设计的剧情比较粗糙，所以中途反复修改了好几次，删除掉了一部分情节，又添加和改写了很大的一部分。如果不是时间过于紧张，她甚至可以把整个故事都改头换面一番。 虽然没有改头换面，但是到了拍摄的时候，整个故事已经和第一天提交的剧本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整个侦查和追踪犯罪团伙的过程在几次修补之后，剧情变得更加紧凑，逻辑也更加严密了。殷怜也完善了犯罪团伙的逻辑，把他们和夏国社会中的一些犯罪事件联系起来，给他们设定了一个非法基因实验活体人贩子的身份，中途插入了一些孩童被绑架和贩卖的剧情，以及人鱼与孩子们的互动，让整个故事完美地融合在现实和假想之间。 人鱼们都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而这一点和孩子们其实是有着奇妙的相似的。但是比起孩子们来说，人鱼无疑是更有力量的，所以它们并不会像无力的孩子一样等待命运的降临，反而会猝不及防地做出反击，让凶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一部剧简直看得观众酣畅淋漓。 而女主角也让人刮目相看，在影片的下半部分，她为了寻找人鱼踏上了从未经历过的旅程，她的亲友都对她很不理解，不理解她为什么愿意为一个缺乏人类的思维，不能帮她获取相应的社会地位，甚至有时残忍而难以理解的人鱼付出这么多。 这段剧情出现的时候，观众席上许多年轻观众的情绪都很激动，很愤怒，但是当女主尝试着去说服亲友的时候，许多人都被深深地触动了。 女主说：“……因为我很孤独。” 她没有说多么爱人鱼，而是开口就说自己很孤独，引起了观众的一片哗然。 却听她继续说道：“人活在这世上多孤独啊，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够有一个人，愿意把他的一切跟你分享，愿意做每一个决定的时候都为你考量。所以如果遇到了，不管他是人鱼还是其它什么物种，我都会接近一切去挽留。” “因为只有这么一个人，让我即使独处的时候，也感受不到孤独。因为你会很清楚地知道……不管距离远或近，时间长或短，他都在那里，他都在等你。” 朋友顿时沉默了下去。 “确实，我们有很多不同，这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可是如果连需要我解决的麻烦都没了，我不知道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我还能做什么，我还有什么想做的。” 女主说：“我可以活在没有他的屋子里，可是我不想活在没有他的世界。我宁愿死在找他的途中，也不要从此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她的答案听上去很自私，但是观众却没有人再责备她，因为那理由实在太过诚恳——因为被爱是幸福的事情，所以才绝对不能忍受没有爱人陪伴的孤独感。 女主踏上了寻找对方的旅程，中途她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日子紧张得都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她也遇到了其它的人鱼，跟她的恋人有着一些相同之处，却有着更大的不同。 中途两人几次错过了，经历了诸如假的死亡信息，拯救人鱼却发现被反派视为秘密武器的研究员被试验品人鱼搏命干翻，救援了差点被作为试验品的儿童种种事件。 但也有悲剧。 同样为了寻找自己孩子而一路进入太空的母亲，因为失去了孩子而一直精神不稳定，在女主的鼓励下才振作了精神，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最后她查看被救援的孩子们时，每查看一个就多一分绝望，当最终的死亡信息从几个孩子口中得到确认的时候，她突然安静了下去。 她最后永远地留在了空间站之中。 许多人看着那情节都开始抑制不住地落泪。 第一轮放映还没技术，殷怜这边的售票量就再次爆发了。大概在后半场的时候，几乎每一分钟都在增开虚拟放映厅，截止第一轮播放结束，定在了三十六个厅，票价也飙升到了三十六个信用点，直接冲到了整场比赛的第三名，超越了一大堆有名的选手，成为了一匹黑马。 不但如此，热度还在继续发酵。 489 489X 殷怜的势头一飞冲天,自然是会引来很多其他选手的警惕的。最尴尬的是跟她关系还算不错的阿鹿铃，因为殷怜在第一轮播放结束的时候，最后压住的是她。 她虽然时运不济，但是风评一向很好，这一次选择支持她的人也很多,却不料会被殷怜压住。殷怜其实没有预期到这个情况,但是思考了之后还是决定暂时什么都不说——这个时候可不适合给阿鹿铃发信息,不管说什么都像是炫耀。 而且阿鹿铃的性格很好，本身也很有才华,殷怜相信她就算不舒服,也应该能够自己跨越这个障碍，调整好心态。 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波除了殷怜之外，还有一匹特别引人注目的黑马竟然是初赛排名相当靠后的燧火。他之前重新写了剧本,殷怜倒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关注，但是殷长生是一直帮忙关注着这方面的情报的,所以殷怜也知道燧火改出来的剧本似乎很不错,虽然节目组没有放出整个剧本，但是就目前透露出来的部分,似乎很吸引观众的样子。 但即使被看好，最后的成绩还是出乎了大部分人的预料。第一轮结束的时候，他的人气值竟然直接冲到了第十位,难免引来一阵哗然。 这个成绩在往期绝对称得上惊艳了。但是无奈有个成绩更加出众的殷怜在,反而没有维持太久的热议。 殷怜这边可就热闹了。 放映过程之中热度就一直在直线上升,结果放映结束之后,评论区竟然直接掐了起来，战火还一直蔓延到了圈外。 这也是殷怜始料而未及的事情。 而且掐起来的还是男主粉和女主粉。 如果是两个角色的原型站在这里，粉丝为了支援各自喜欢的人掐起来殷怜倒是毫不奇怪。但是她明明写的是一对情侣，你们老老实实当个cp粉不就得了，掐个什么劲儿啊？ 但是仔细一想殷怜其实倒也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就人设来说，女主和男主的性格本来就有各自的特色，而且本身的个性特质也非常鲜明，甚至可以说是代表了两种完全不同的社会文化，所以当然会不同的支持者。 只是因为殷怜把人物设计得特别鲜活，而官方的演员也十分给力，导致很多观众把自己朦胧的喜好和观念不由自主地投入到了角色身上，可不要为了维护自己的人生理念发生争执吗？ 意识到他们争吵的缘由之后，殷怜就也不在意了。殷长生私下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的想法。殷怜觉得作品有讨论度其实是件好事——事实上，她之所以要写这样的设定，本身也是希望通过剧情引发人们的思考，所以便让殷长生放任事态发展，只要稍微控制一下争吵的激烈程度，不要让其发展成人身攻击就行了。 其实殷长生也是这个意思，甚至想要稍微煽动一下，既然殷怜不反对，他就暗自给雇佣的ai下了命令，稍微调整了一下命令模组，甚至打算回头就雇佣一些自媒体讨论和发散一下这个事件，把争论的热度扩散开来。 殷长生已经想好了，殷怜的作品和六月梦的影响度并没有那么大，所以不能一开始就以她的作品为主体，容易引人反感。最好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引人注目的八卦讨论，然后少量地延伸到社会问题上面，再反过来以殷怜的作品举例，分析故事里人物所蕴含的社会意义——这些工作最好分配给多个不同的自媒体，让他们根据自己正常的关注风格分别完成，这样才显得最为自然和不留痕迹，也能起到最为有效的效果。 片子放完的时候，林悦昔基本上也已经做出了决定，问殷怜：“小追，你想不想跟我进修？” 殷怜立刻回答道：“当然想！”说到底，这不就是她找林悦昔的目的吗？ 林悦昔点了点头，说道：“那等你忙完这一段时间，我会定期给你布置一些作业。之后我拍片的时候，你有时间也过来，帮我打下手。” 殷怜立刻欢天喜地地应了。 蔺和森却突然说道：“你真的想要做创作？” 殷怜挑眉，看了他一眼，其实心里对他并没有什么意见，所以到底还是应了，说道：“我觉得我表现得已经很诚心了。” 蔺和森却说道：“以你的条件，当演员比当剧作人会有优势很多。” 林悦昔猛然拍了一下蔺和森，说道：“你这性子让我怎么说！？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我觉得小追当剧作人很有前途，而且未来要做什么本来就是她自己决定的，要你这个不相干的人说三道四哦！？” 蔺和森却有点不服气，正要说些什么，却听殷怜说道：“我以为蔺导之前的言论，是有点看不起靠皮相活的人的。” 蔺和森听了，怔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地说道：“演员和形象授权人不一样，而且我也不是看不起靠皮相活的人……只是对于那些明明有一张好皮相，却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甚至品行下流恶劣，还非要在镜头前流窜，糟践名作里角色形象的人感到厌恶而已。” 他顿了一下，说道：“我承认当时说的话有点地图炮，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他的语气有点哄小孩的意味，但是确实是诚恳的。殷怜点了点头，说道：“我接受了。” 蔺和森被打断了一下，思路就断了，稍微停顿下来回想了一下，才找回想说的话：“但是我是很尊重演员的。老实说，我很少看到一个孩子，在你这个年龄就有这样的气场。而且由我看来，你很擅长琢磨他人和把握人情世故。如果当演员，你会有十分远大的前途。” 殷怜却反问道：“那蔺导为什么选择当导演而不是演员呢？其实您的长相也英俊啊。” 蔺和森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说道：“好吧，是我想偏了。人如果能做自己的喜欢的事情，即使过程艰难一点，多半还是更幸福一些吧。” 然后他就发出一个好友申请，说道：“如果有需要的话，你也可以来我的片场看看。” 殷怜看了一眼林悦昔，林悦昔示意她接受。殷怜这才矜持地通过了好友申请，向蔺和森道了谢。 之后他们还一起吃了一顿饭。考虑到今天算是形式上确认了师徒名分，虽然夏国没有像是奉茶谢师这样正式的传统仪式，殷怜还是坚持地请林悦昔吃了一顿饭。林悦昔知道她家境富裕，经济也宽松，倒是没拒绝。 之后殷长生殷长宁回家继续上课，上完课之后殷长生就开始一边有针对性地自学特定的技术，一边关注网上的形式——他似乎已经放弃高考了，理由也很充分——既然能够接触到更上一层的知识，何苦还要在目前的高中大学知识上纠结太久？事实上之前复习的时候，他们其实也已经大致掌握了基础的高中部分知识，基础的理论和公式都能运用，只是对于各种七拐八拐的题型练习得不多，还远不到能确保获取高分的地步。 殷长生在接触到夏国的专业体系之后，就已经不在意高考了，甚至说出了“实在不行的话，我拿存款赞助进一所大学好了”这样的话。 殷怜可不赞同他的这种想法，觉得如果那么做的话，就太让季湘君和殷淮没面子了。但是殷长生在这方面极有主见，跟殷怜辩了大半个小时，中心大概说是“面子是长久的，而不应该拘泥于一时。如果他能掌握这边的知识带回国内，并在国内建立起相关的技术体系，那可比区区考上一所名牌大学让父母有面子多了”。 殷怜差点被他说服了。 之所以最后没有，只是因为她回想了一会儿，觉得以殷长生的脑子，想要学好高中知识根本不费力，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连这点时间都不肯花，那无疑是对父母的不尊重。 所以她还是逼着殷长生定期做题，至少确保模拟卷能达到优良的成绩。 但是除此之外，殷怜也确实管不住他。 事实上，她仗着上辈子基础好，学得扎实，这辈子在复习上也说不上非常上心，多半时间还是在接触新的领域和学习新的知识，跟殷长生也没什么两样。 下午回家之后，殷怜继续关注直播上的比赛进展，结果就收到了阿鹿铃的约会邀请。 两人结伴去了一趟虚拟会场，路上阿鹿铃恭喜殷怜，殷怜试探着说道：“我以为你可能会不高兴……” 阿鹿铃说道：“我连更讨厌的事情都经历过了，哪里会在乎这种事情？至少你是凭本事赢的我。如果是真才实学，我完全是愿意认的。愿赌服输。” 阿鹿铃早上已经看了殷怜的影片，就约殷怜去一起看其它几个排名比较高的选手的作品。两人一路看到晚饭之前，看片的时候，讨论了一下自己和其它选手的劣势和优势，然后阿鹿铃突然问道：“小追，小组赛要不要和我组队？” 殷怜很意外，问道：“小组赛是可以自己选择和谁组队的吗？而且具体的规则不是明天才能知道吗？” 阿鹿铃说道：“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按照往期的惯例，分组会有一定的要求，但也会留给选手一定的选择余地。如果是4-6人的小组赛，我们还是有很大可能性符合组队规则的。如果有这个想法，就最好提前说好，这样到时候准备的余地会充足很多。” 殷怜思考了一下，却没有马上答应。 ※※※※※※※※※※※※※※※※※※※※ 我把夏国的标记放标题了。我确认了app的标记，应该能看得很清楚了。 490 490X 就各种意义上来说,阿鹿铃当然都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她性格好，有才华，经验丰富，而且有协作精神。 但是殷怜虽然是一个剧作新人，本身却非常有大局观。她敏锐地意识到,在这样的合作之中,小组成员的性格和能力固然都很重要,但是彼此之间风格的协调性和融合度才是真正决定成败的要素。 所以她对阿鹿铃问道：“为什么选我？我是说，虽然我觉得我们算是朋友了,可是如果看创作风格的话,感觉上并不会融合得很好的样子。” 阿鹿铃听她这样说，稍微愣了一下，笑了起来,问道：“小追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风格？” 殷怜想了想，说道：“嗯……相当细腻的风格？” 阿鹿铃说道：“细腻吗……我不否认。可我觉得你可能对商业剧的创作还是缺了一点了解,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创作的时候,只能稍微融入少许自己的风格和想法，大部分时候都有明确的目标指令。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虽然实际工作之中也会挑选想要进行拍摄的剧本，但是更多时候，我是很习惯配合别人进行创作的。” 殷怜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阿鹿铃你岂不是和谁都能配合得很好？但这会不会太压抑自己了？” 阿鹿铃说道：“不会。因为对我来说,我并不是那种风格很强烈的创作者,我更喜欢拍摄‘别人的创作’。当然,得是我喜欢的，让我觉得惊艳的作品。” 然后她说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发生冲突。如果我们进入了一个小组，我们可以负责分工合作，我会配合你的。相对来说，我希望你能写出最精彩的剧本。” 殷怜说道：“那好吧。”她伸出手，说道，“如果能组上队……合作愉快！” 阿鹿铃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合作愉快。” 第二天小组赛开始，最后设定的规则是，一个小组内选手的平均名次不得高于12位，不得低于18位。也就是说，如果要组成小组的话，名次非常高的选手就要去选择低名次的选手进行组合，来保持各小组的平均水平差距不会太大。 初始名次低，但是之前表现出众爆了黑马的燧火顿时成了抢手货，殷怜也很快受到了不少人的邀请。高人气的大佬一开始还对排名居后的选手挑挑拣拣，后来发现选择在迅速减少，才着急起来。 末尾的选手里却有不少人因为被大佬挑中而喜出望外。 阿鹿铃迅速邀请了殷怜进行组队，然后又去邀请燧火。但是显然邀请燧火的人实在不少，他就有些端着架子，有点挑挑拣拣的意思，似乎还在等谁来邀请。石里生花的排名倒不是很高，但是也属于中上水平，是15号，这也表示殷怜他们需要再邀请一个名次22号往后的选手加入队伍。 这就到了用得着殷长生的时候了。 阿鹿铃有些后悔昨天看片的时候没有去看看排名居后的选手们的作品水平。如果当时能够把符合条件的选手的作品全看一遍，那么这一次他们就能领先其他人一步选择到适合他们的队友了。 好在有殷长生场外援助，以及殷怜本人远超一般人的记忆能力。 她把选手名单抽了出来，然后看到一个名字，就随口开始解说他或者她的创作和拍摄风格，以往的代表作品，本人的人生经历和工作经历以及殷怜对其的性格评价……殷怜甚至能随后抽出一个视频，给其他两人看他们作品的出色片段，以及被搞砸的片段。 阿鹿铃一开始其实不怎么喜欢殷怜，她是在看了她的作品和接触了她本人之后，才自己主动矫正了偏见，正视殷怜，并且主动示好。这一点非常难得——人总是容易被偏见蒙蔽眼睛，而且一旦被蒙蔽，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性，就会一直固执下去。 再不然，也会像是蔺和森一样，意识到问题，但是为了颜面而下不了台，在那里上演一场死傲娇的独角戏。 阿鹿铃的性格要好多了，她发现自己有偏见就立刻端正了态度，不但如此，还主动做出了弥补，并坦率表示了对于殷怜作品的喜爱。 事实证明，做了这些事情之后，她得到的回报也是巨大的。 第二轮一开场，殷怜就展现出了自身强大的能力和背后的能量。 “孤独旅人，他的作品其实是相当有特色的，但是偏近文艺片风格……我们这一组肯定是要做通俗剧情片的……” “你们看这一段剧情，是温丽表现得最好的一段……相比之下，这部《东莱海之约》的后半部分就是一片混乱。她的水平起伏相当之大，是个不稳定炸弹。如果选她当队友，我们可能需要很多沟通和引导……” “泰里，他岁数小，能拍的题材也受限很严重。虽然有点天赋，但是现在肯定是发挥不出来的。不过按照过往的表现看来，他的性格很温顺乖巧，至少不会跟队友对着干。选他的最大好处大概就是不会有负面影响……” “龙应海是个刺头。他的水平倒是高，但是如果加了队，一旦出现争执，到时候多半会很闹腾，我哥哥说不推荐邀请他当队友……” 阿鹿铃对殷怜的这个哥哥有点叹为观止，说道：“你哥都给你查了多少东西？我就没见过谁家的哥哥会替妹妹做这么多准备工作的。黄导的经纪人都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阿鹿铃说的黄导是她合作过的一位知名导演。这位导演的经纪人那是出名的全能，而且对自己的雇主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也只是工作和生活上的。像这种竞争对手的全方位情报，已经是工作以外的延伸内容了，一般连选手本人都未必有功夫和兴趣去全面了解，更不用说只是选手的亲友团了。 殷怜听她这么说，心情倒是好起来，说道：“我哥宠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当然，他从以前开始就是个妹控就是了。” ……这得意的小样儿。 阿鹿铃说道：“不要以后等他有了女朋友，落差太大哦。而且按照一般的电视剧发展，你这种的都很容易被自家嫂子看不顺眼的。” 殷怜却满不在乎，说道：“一、他只有我一个妹妹，我又不只有他一个哥哥。二、我哥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我嫂子好。如果我对她好她还不领情，非要吃这个飞醋，那我只好请我哥换个嫂子，或者我自己给自己换个哥。看是他夫妻感情深，还是我们兄妹感情深吧。” 阿鹿铃：“……” 老实说，她这辈子真还没见过第二个像是殷怜这样的女孩子，连个三分像的都没看过。 这也太过果决和冷酷了。虽然说这话说得果断，阿鹿铃觉得真到了这种时候，殷怜还真的未必能够像是她说的这么果断，但也不妨碍她觉得殷怜这话说得帅气。 阿鹿铃说道：“有人会不喜欢你这态度哦。” 殷怜说道：“人世间的事情说到底都是这样的嘛，有人虚伪，有人乐意委曲求全，但是有时候，不是委曲求全就能得到好结果的，而且我哥脑子也没抽，他不会找个脑子抽的女朋友的。但凡对方是个脑子正常的女孩子，我就不信我多花点心思，没法跟对方搞好关系。正常人，善意恶意总该拎得清。” 阿鹿铃这回倒是真说不清殷怜她哥到底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了。 但是她想，世界上拎不清的人还真是多了去了，可这样的人要真成了殷怜的嫂子，怕是不能从她手上讨得到好去的。就这点来说，按殷怜他哥宠她的那副样子，至少可以确保不会找一个脑子拎不清的女孩子。 阿鹿铃甚至也说不清当殷怜嫂子的女孩子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说是好，跟小姑子争宠这事儿看上去是没跑了。说是不好，至少小姑子头脑清楚，没打算让她容忍这个事实，而是打算投桃报李，自己来交好她。 阿鹿铃对殷怜的这个哥哥其实是充满了好奇的，但是这时候不适合多聊场外话题，所以她又重新扫了一下名单，跟殷怜商量了一下去邀请谁。 他们的动作其实已经很快了，但是毕竟是深思熟虑的，比起那种随便挑个人的队伍，到底还是慢了一些，去找人的时候能做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这不多的选择之中，阿鹿铃连找了好几个人，却都还被拒绝了。 阿鹿铃皱着眉头，觉得这发展不对，殷怜却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跟两个队友讨论了几句之后，从所剩无几的几个选择之中找到了温丽，问她愿不愿意入队。 温丽之前的作品落差太大了，导致申请入队的时候也是一直被拒绝，做梦也想不到殷怜会来邀请她，立刻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结果她们刚组好队，殷怜就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嗤笑。对方似乎是故意让她们听见的，否则星网世界，切个频道就算趴在你耳朵上尖叫，该听不见还是听不见的。 殷怜一回头，发现是成功邀请到燧火那个队伍的成员之一。燧火的队伍里有两个大佬，发出嗤笑的这位虽然不是大佬，名次却也排在前十，加上一个名次虽然吊车尾，个人赛发挥却极为出色的燧火，可能算是这一届之中平均水平最高的两个队伍了。 还有另一个大佬队伍则是青焰凤凰，碎碎和龙应海等六人所在的队伍。这其中几位大佬都是亲友，为了拉低平均名次不得不拉了两个新人进来，但是也挑的是水准比较高的新人。 听他嗤笑，温丽顿时心里一抖。结果她就听到殷怜在队伍频道发出一声围观了西洋景一般的感叹，说道：“小人嘴脸的活素材，可以记下来。” 491 491X 对方的视线充满恶意地紧紧盯着温丽,顺便也用不屑的眼神扫了一圈殷怜等人，就算不知道前因后果，殷怜也可以很容易地搞清情况——多半是觉得殷怜他们找了温丽做队友，前景堪忧。 温丽之前的作品确实发挥很不稳定，其中崩了的那几部简直就是车祸现场,不被看好也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如今是比赛现场,不管心里有多看不起,表面上保持尊重也算是一种基本素养。 温丽听殷怜这么说，却是心头猛然一松。其实被人嗤笑也就算了,之前她发挥不好的时候,多的是人冷嘲热讽，但是此时她本来就不怎么能找到队伍了，如果殷怜她们也因为别人的态度而觉得她不行,那就很尴尬了。 虽然最后无论如何官方都会给她安排一个队伍，但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她也会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地位。 相比殷怜不由分说地护短,阿鹿铃却更细腻一点，问道：“你跟他认识吗？” 温丽说道：“……是同个学院的学长。” 阿鹿铃问道：“你跟他有竞争关系？” 温丽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是一些私人矛盾。” 温丽的反应明显有些难言之隐的样子，出于体贴，阿鹿铃就也打算不问了。结果她们这边说着话,那边对手却误会了,不知道怎么自我脑补,突然就涨红了脸,质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殷怜却不对他客气，笑吟吟说道：“说你坏话。” 对方却当真了，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好不容易考虑到现场的情况憋住了，说道：“你们可别误会了。我可看不上她，只是当时有点惜才之心，才对她好点。没想到某人自作多情，自以为长得还可以，就把架子端得老高——” 他是在公众频道说的话，也就是说默认是公开的，不但在场的人能听见，甚至连在看直播的观众也全都能看到。 温丽当场就懵了。 殷怜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愚蠢——追求不成恼羞成怒这种事情，温丽本人还替他藏着掖着呢，结果他却就这么自曝出来了，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但是温丽明显心思敏感脸皮薄，听他这么说，顿时整个人都有点崩溃，面红耳赤的，显然心理素质不怎么行……殷怜一看，就有点琢磨到她之前作品质量两极化的原因之一。 这心态，对于创作可不好。 所以殷怜就笑了起来，开口说道：“我骗你的，想也该知道，说人坏话怎么会直接说出来嘛。其实是阿鹿铃刚才在问温丽是不是跟你有什么矛盾，然后温丽说是私人矛盾，不想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呢。” 然后就问对方：“你也觉得温丽很漂亮哦？但是你对她也太凶了……你这种可是要找不到女朋友的哟。”她仗着自己年纪小，简直是为所欲为。 男方被她怼得简直没脾气，被她这一带偏思路，也觉得自己似乎表现得对温丽表现得可能有点没有风度，会影响自己在观众之中的女性缘，本能地就改口道：“我哪有对她凶！？你问她，我之前对她好不好……” 殷怜说道：“你又看不上她，干嘛对她太好？这样子可是很容易惹人误会的啊。” 这时温丽也有点忍不住了，说道：“我不需要你对我好，也真的没时间出去玩。你不能说我不跟你们出去玩就是看不起你……我还要打工的。” 事情因果到这个程度显然已经很清楚了，无非就是玩咖追个学妹，结果学妹不解风情，还对他没意思，导致玩咖觉得颜面受损，因此恼羞成怒，进而开始针对学妹。 学长终于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她们绕进去了。但是殷怜年纪小，而且人气高，他其实是有点悚她的，阿鹿铃本身算是大佬那一级别的，石里生花在补温丽以前的作品甚至根本没说话，所以他最后也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温丽本人一眼，说道：“我说了，我也就是看她还有点才华，才对她好点，没想到她不但自作多情，还狗眼看人低。你们要找她当队友，可要记得后果自负！” 然后就一转身溜掉了。 温丽却明显受到了精神打击，看着阿鹿铃和殷怜的眼神也明显露出了迟疑。 饶是阿鹿铃脾气好，也忍不住咒骂了一句：“莫名其妙！” 对方走远之后跟队友会合，似乎回头来看了她们一眼，并且说了几句话。殷怜回头，发现温丽的表情很是不好看，明显已经受到了严重影响。她从来不忌讳以最深的恶意揣测他人，所以本能地觉得对方这次过来给温丽泼脏水根本就是故意的，并非真的一时脑热。 所以她直接就对温丽开口说道：“你这个学长……心思深沉啊。” 温丽对这个评价有点意外：“……他？”显然在她心里，对方并非什么老谋深算之辈。 殷怜说道：“人是不能看外表的。如果他真的就像表现出来一样冲动，刚才就该破口大骂了。但你看他，每次都是一副气坏了却总能悬崖勒马的样子，不觉得他太能‘控制’自己了吗？” 温丽被殷怜这样一带，仔细回想了一下，竟然觉得殷怜的话很有说服力，顿时三观受到了冲击。 殷怜又说道：“如果不是他自己心思深沉，就是他身边有那种很会算计的人。竟然连这种事情也能利用起来，还知道利用你心态容易受到影响的性格，故意来扰乱你的情绪，实在太可怕了。” 温丽听了，十分惊愕，思考半晌，追问道：“你是说这都是他计划好的？” 阿鹿铃在这方面就没有这么阴谋论，对于殷怜的这个推测觉得十分不靠谱，说道：“六月梦而已，哪能真的做到这种地步？” 石里生花却插嘴道：“那可不一定。阿鹿铃你见识了这么多的人心险恶，怎么能还没一点防备心？” 阿鹿铃顿时噎了一下，回想起自己遇到过的各种极品和小人，顿时噎住。半晌，她说道：“如果真是这样，这些人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的。相信我，小人我见得多了，都只能得意得了一时。” 温丽顿时就有些被说服了。 对她来说，知道对方是有目的地行动，而非真的是因为一些小事而对自己抱有浓厚的恶意，其实反而还能让自己更能接受一点。 殷怜长期跟小白花们相处，已经摸透了他们的思维方式。两个人吵架，自私的人就会觉得，全是对方的错，但是小白花们哪怕不是自己的错，也会反复琢磨——是不是我真做错了什么，才会导致发生争端？ 然后就开始钻牛角尖。 这种时候，安慰说不是你的错的用处其实不大，所以她选择了换一种方式。 温丽被她说服之后，果然看上去放松了许多。殷怜又安慰了几句，不是让她宽心，而是让她防备人心险恶，果然顺利地把她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之后就开始讨论小组合作的方式。 按照以往的经验，六月梦不会规定小组合作的具体方法，选手们的选择是相当自由的。而所谓合作拍摄一部作品，业内也有多种方法。 阿鹿铃作为前辈，很是负责地给几人详尽姐说了一下具体的合作方式。 一种是如同大佬进行商业合作一样，合作者一起创作一个剧本，分别撰写自己擅长的剧情，然后再一同合作拍摄。 一种是各自负责自己擅长的职责，比如说有人撰写剧本，有人负责场景，有人负责拍摄，有人负责人事……这种做法的话，职责上肯定有主次之分，但是也方便主导的人进行管理。 除此之外，也有其它不太主流的合作方式，比如说在同一个世界观背景或者主题下，每个选手各自拍摄一个短剧，然后把它们联合在一次，变成一部系列剧集。这种的好处是各自可以互不干涉，坏处则是如果风格相差太大，系列的整体感就会被割裂得厉害，更不用说还有剧情设定发生矛盾的这种可能性了。 殷怜在国内见过类似的争端——早年很有名的几个作者就是因为利益和故事设定上的冲突分道扬镳，甚至还被编成同人歌广为传唱，所以阿鹿铃一说可能会有的争端，殷怜就心神领会了。 阿鹿铃介绍了几种主流和非主流的合作方式之后，就等大家的反应。石里生花有点犹豫，温丽明显情绪紧张，殷怜觉得这几个都不像是能主事的，就主动说道：“那就从剧本开始合作吧！” 石里生花有点意外，担忧地问道：“没问题吗？” 温丽说道：“要不还是分工吧……我不一定能写好……” 石里生花看了殷怜，又看了看温丽，虽然出于良好的教养没有说话，但心里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季湘君或者殷长宁，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主动鼓励和安慰她。殷怜就不费这个事了，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慈善家，更不是因为同情温丽才选的她。所以她直接就说道：“嗯，你的发挥很不稳定，所以接下来的剧情分配里，我们要多花一点心思，确保你只需要写自己擅长的，而不会写出任何不擅长的东西。如果以100分作为满分标准线，你的成绩感觉就是一直在20分和110分之间浮动……而我们只要110分的部分。” 她就这样给温丽敲板决定了，非常霸道。 492 492X 温丽却没有殷怜这么笃定。她略一迟疑,开口说道：“但是就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什么时候的发挥会好……” 殷怜说道：“你知道合作的好处是什么？” 石里生花立刻领会到了：“对了，我们可以取长补短。” 毕竟是混了小半个月的姬友，慢慢已经有了一点默契，比温丽默契好多了。 按照本身的名气和人气来说，温丽只是个小虾米,而阿鹿铃和殷怜才是大佬。她本身的评价就不高,已经做好了做小伏低的准备,没想到大佬们这么讲道理，竟然真的说把她当队友就把她当队友对待,不但不故意压制她的表现机会,还主动迁就她。 殷怜说道：“其实要说温丽的能力差是不对的。她的作品里有些真的是挺惊艳的，就是大局观不太好，一旦崩盘就崩得非常彻底,完全没有能力圆回来。” 她说话毫不留情，但是评价却很中肯,既不因为是队友就故意夸赞,也不因为温丽的缺陷明显就故意贬低。 实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只要听进去了,温丽反而安心下来。队友说话中肯，就说明有在切实地考虑她的情况，对于队伍是有益的。 相比殷怜这边的和谐相处,其它小组组好之后,却也开始暴露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燧火进队第二天之后,队里的大佬就把个人负责的任务给安排了下来。但是他看着任务安排,却慢慢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不得不去找组长追问：“我的任务就只是负责杂务吗？” 大佬说了一堆话，大致上就是说他排名最低，资历最浅，应该抱着学习的态度参与到小组的工作里来。何况剧组里没有没有用的工作，杂务也是作为编导之后必须学会处理的部分。 大佬就是大佬，明明是一点也不合理的事情，从他口中说来却非常有说服力，燧火差点就被他给说服了，觉得可能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他到底还是有脑子的，稍微冷静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被人给压制和排挤了。 但是就算反应过来，他此时能做的事情也实在不多。刚组队，人家人气高声望也高，那说辞就算是说给观众听，可能也能说服大部分人。他有什么？人家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别说他本人了，就算他那有限的支持者，也能直接都给喷没了。 可打杂工作肯定不可能在小组作业中拿到很高的评分，如果真的按照安排行动，就算他们组得了高分，对他也肯定没什么好处……燧火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烦意乱。 结果还不等他纠结出结果来，另一边就发生了躁动。 燧火发现动静，望向了另一组的直播画面，发现竟然是凌驾于自己队伍之上的另一个大神队，此时直接因为任务分配而闹了起来。 似乎是龙应海觉得自己分配到的任务不够有分量，指责队里的大神排挤新人，另一个小选手努力在劝架，而网络人气编导青焰凤凰，也就是参赛id凤凰于飞的凤凰姐当即就跟对方掐了起来，说龙应海人心不足蛇吞象。黎雅楠倒没说话，不过看着龙应海的眼神非常不善，倒是碎碎在那里打圆场，很是说了几句好话，反而被凤凰姐给怼了好几句，顿时一脸无辜。 燧火心里当即一片苦涩，心想这些大佬是不是都会排挤小选手？但是随着争吵的升级，他却慢慢发现了不同——因为龙应海并不是被安排了没有发挥余地的任务，而只是他对自己被安排到的剧本内容分量感到不满。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燧火的想法就骤然出现了变化，再没有心思关注和纠结双方的对错了。他想了想，鬼使神差般地把画面调到了阿鹿铃和殷怜这一队。 相比其它两个大佬队，阿鹿铃和小追的实力明显稍微逊色，排在了整个赛场的第三位。但是因为一开始比赛场内的氛围关系，很多小选手都对小追抱有很深的偏见和敌意，加上阿鹿铃是众所周知的没背景，许多人都不乐意往她们那组去，导致对方最后选了个完全不被看好的温丽。 当然也不能说殷怜就是被迫选的温丽。毕竟她们好歹也是前三的队伍，如果真的随便谁都可以，那么也还是会有人抢着加入。只能说是在她们看好的选手里面，只有温丽选择了加入她们。 温丽的履历是众人可见的，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仔细去研究过，但是燧火恰好是观摩过的一个，因为双方的名次还算是挺靠近的。选手之间也有阶层之分，燧火虽然爆发了一次，也不会认为自己就到了大佬的层次，自我估量之后瞄准的对手基本上还是温丽这一层的。 但是温丽在个人赛的表现并不出众，甚至还相当勉强。她一向都不是什么比赛型选手，压力一大就容易出错，燧火在观摩过她个人赛的作品之后，很快就把她剔除出了对手行列。 殷怜她们选了温丽之后，他心里就觉得这个队伍完了，多半得要崩盘。 那时他还没有预期到，大佬们可以心狠手辣到把他们直接当做摆设，只跟自己层次的小伙伴玩儿。此时察觉这一点的时候，他就觉得殷怜他们八成也是打了这样的主意，才找了个一看就容易□□控的温丽。 如果当初他答应了阿鹿铃他们的邀请，估计也是被冷藏的下场。 结果切到阿鹿铃这一组的画面时，情况却跟他预想中完全不同。只见阿鹿铃，殷怜和石里生花三个人都围着温丽。温丽对着书写板不知道在输入些什么，另外三个人就一边看书写板，一边指着书写板上的某一个部分跟她说话，看上去……竟然好像在指点她的样子。 燧火觉得不敢相信。 阿鹿铃本身算是专业人士了，只是一直以来时运不济，没能出头，才落得还要跟一群业余人士一起参加这种新人比赛。像她这样的人，不愤世嫉俗就已经不错了，对新人的态度多半严苛，哪有可能主动提供机会让新人出风头？ 至于殷怜，年纪小，风头盛，自然眼高于顶，恐怕连阿鹿铃都难免给她作配，燧火可不想送上门去给人作践。 相比之下，对于石里生花他了解得不多，就不多评价了。不过在他看来，对方也就是殷怜挑选出来的跟班。 但是此时看着跟他预想之中完全不同的情景，他却有点不能接受。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这场景看起来可能有点像是在指点温丽，不过仔细想一下，说是那三个人在差遣温丽干活也没问题——这可比他现在的情况还糟糕一点。这么一对比，燧火顿时舒服了。 但实际情况是怎么样呢？ 小组赛这一期的主题是“命运”，算是一个比较宽泛的题目范围。殷怜的小组在集思广益之后，定下了一个小组成员都觉得比较有意思的故事核心，理清主线和主要人物之后，就开始分配任务。 殷怜的大局观是最好的，所以负责掌控大局和整合所有故事线。但是她们也没有放过温丽——殷怜拉她进来，可不是找她来吃白饭的。温丽其实很擅长抒情文风和细腻的感情描写，所以殷怜把故事里的大部分感情冲突和人物的心态变化相关的情节都分配给了她。 考虑到她可能写崩，阿鹿铃主动表示给她兜底。不过在那之前，如果写崩了，就让她多写几次，最后选择能用的部分进行采用，也让温丽训练一下自己的情节掌控能力。 石里生花则负责剧情性强的部分，两人写完之后，把自己的部分交给殷怜进行整合，或者打回重新写或细节修改，最后由阿鹿铃进行台词上的精化，使之更适合上屏幕。 温丽的性格各种麻烦，好在足够努力和听话，也不擅长拒绝别人，所以即使被打回来几次也不会发火，反而会更加用心地去修改剧情。这一点殷怜还蛮喜欢的。 燧火看到的那一幕，就是温丽的一段剧情被打回，三个人各自跟她传授经验，从自己的角度告诉她剧情有什么问题，需要朝哪个方向进行修改的现场。殷怜告诉她剧情需要达到什么效果，以及为什么要达到这样的效果，阿鹿铃给她剖析人物的性格和内心变化，石里生花则告诉她一些控制剧情的小技巧。 温丽在小组作业里的工作量是最大的，因为殷怜对她的要求最高。她完全不留情面，只肯收下温丽发挥出百分二百水平的稿子，所以温丽不但场内写，直播结束之后场外还要写……但她也知道队里的人对她要求高是为了她好，咬咬牙也就坚持了下来。 因为配合度够高，殷怜这一组的剧本进展出人意料地顺利。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燧火到底不甘心只做一个打杂的，多次尝试在小组内争取更多的表现机会，但最后都被组长打太极拳，使用各种手段打了回来。 龙应海在组内则是每天都在吵，从工作分配吵到粉丝的言论，要不是组里的大佬修养足够好，估计都能活炖了他。 其它的组里也有大大小小的矛盾。相比之下，七个小组之中，殷怜她们这一组竟然是最和平，气氛也最好的，倒是出乎了大部分观众的预料。 这样很快就到了拍摄的阶段。 493 493X 六月梦的规则宽松,选手们当然也不可能只在直播镜头下努力。想要获得名次，想要压人家一头，场外需要花费的功夫也是不能省的。 像是写一个好剧本这种事，仅仅是节目组给予的时限未必就足够，所以也会有人在直播外花费更多的休息时间,以图进一步地完善剧本。 其实客观来说,赛事组安排的赛程并不算十分繁重,总体上来说是完全在劳动法规则内的——甚至都不是演艺圈的标准，而是正规国家公务员的标准。但即便如此,这时候工作的价值量可不会跟普通公务员相等,这也导致选手们不惜耗费更多精力投入到比赛中去——要知道，想要功成名就的代价，肯定不可能和养家糊口等同。 总之不管殷怜这一组,还是其它组，选手们对于作品的投入都是远远超过赛事组在明面上的要求的。这也是大家原本就心知肚明的事情,赛事组在原则上不会安排过高的比赛强度,但是选手若不自发加把劲儿，最后出来的成果不如竞争对手,参与比赛也就相当于一月游，可蹭不到赛事的好处。 这个过程之中，谁如果效率高,或者正好遇到擅长的题目,就能够占据先机。 殷怜她们小组在这方面其实不是很有优势,但是殷怜的管理能力实在太强了,总能精确地把每个人的任务分配下去，并且使用各种技巧促使她们高效率地完成任务。她对每个人使用的鼓励和督促方式都不同，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安排了非常高效的休息节奏和方式，确保大家一直保持在相对高效和斗志满满的精神状态。 这一切的安排都让几人在参赛过程之中保持了非常高的工作效率，短短几天过去，阿鹿铃等人对殷怜简直叹为观止，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每件事都寻求她的建议。 其他人只觉得殷怜聪明强悍，只有阿鹿铃这种真正管理和主掌过一个项目的，才能意识到殷怜真正的强悍之处在哪里。她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怎么想不开来当剧作家了？就你这人事管理能力，不管到了哪个公司，绝对都能混上高层，年入千万可能也不在话下。” 她这句话并不是吹捧殷怜，也不是看不起剧作人的工作。她既然选择成为编导，剧作人这份工作在她心里必定是最好的，什么其它的行业也比不上。她只是客观从普通人的角度来评判，殷怜参加比赛很多时候还是有点吃力，但是管理起小组工作来去驾轻就熟，远远还不到极限。 可能在很多人看来，管理一个包括自己在内的四人小组其实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阿鹿铃见微知著，很快察觉到殷怜并非普通的管理——如果只是让所有人都能按照正常的工作节奏完成分配的任务，其实也算是合格的管理者，但是殷怜做到的远不止是这一点。在普通之上，能够巧妙地利用每一个成员的性格和能力，使她们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效果，那远远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这不断需要队长精准地把握每一个人的性格特征，掌握能够巧妙驱动她们的方法手段，而且不能令她们感到反感，要能真正从精神上鼓动她们，才能达到愉快作业的效果，最后产生分之二百的效果。 管理三个人也许会比较轻松，但是殷怜能够针对三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三个女孩子并且巧妙地发挥她们的能力，管理更多的人也自然不在话下。可能没那么轻松，但是多半还是能做到的。 所以阿鹿铃十分服气。 殷怜却说道：“大概是因为创作很有趣。我不缺钱，但是创作被认可的满足感，却是比其它许多工作都要来得更强烈的。” 阿鹿铃想了想，觉得也是。她开口说道：“你会成功的。虽然创作只是一种技能，但是你在人生之中学到的每一个知识，掌握的每一种技能经验，往往都能反馈到创作之中，让你的故事更加精彩。就这点来说，你的所有能力在创作的时候都不会被浪费掉。” 殷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笑了，“嗯”了一声。 因为殷怜在流程上的巧妙安排，她们这一组是最早完成剧本的，而且剧本质量相当令人满意，就连一开始毫无信心的温丽，在剧情写到最后的时候，也完全沉浸到了人物的感情世界里，发挥出来的水平稳定性简直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殷怜还教了她一些自我调适情绪的小技巧，让温丽能够更快地调整心态，效果不说立竿见影，但也显现出了比较明显的作用。 因为准备充分，所以到了选择演员和申请道具布景的这一天，殷怜她们也同时占了先机。很多剧本还没有完善好的人，此时即使面对着大量资源，也很难进行挑选，因为对于自己的剧本和拍摄想要达成的效果不够确定。 不管是大佬还是小透明的队伍，这短短几天的合作之中，都难免会爆发一些冲突和意见分歧。尤其是创作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一个非常自我的工作，所以即使本身性格比较好的选手，也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理念不合。 这个过程之中，性情比较好，又或者为人处世比较成熟的选手，自然会想办法解决问题，消解矛盾，经过反复讨论达成共识，如果有人能力强，领导力强，也可以强行说服和压制其他人，让整部剧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进行。 但是多半的小组，还是处于纷争不断的状态。 温丽在入组第一天的时候还有些不安，几天相处下来，对比其他组里面的矛盾纷出，面对队友的悉心指点，可以说是相当惬意了。当然，要说压力也不是没有，殷怜对她的要求太高了，分配给她的剧情部分，如果写得不够出彩，就得回笼重铸。她甚至明说，如果温丽一直写不出令人满意的剧情，这部分最后也会转给其它队友完成。 以文字量来说，温丽在这段时间之中承担的是最多的，而且多半都是重复的，根本过不了审。可是最后出来的效果也好，殷怜又从心理上说服了她，让她觉得这么做确实是有必要而且是有价值的。 事实证明，最终看到成果的时候，温丽心里是激动和满足的，而这也让她十分感激殷怜对她的鼓励和督促——至少就剧本的情况来说，任谁看到她承担的部分剧情，都不会觉得她在整个剧本里面缺乏贡献，只是在划水，甚至还可能因为剧情的质量而对她有相当不错的评价。 而她心里明白，如果没有殷怜，她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能写出这些剧情，当然还是靠的是她自己的积累和才能。但是能维持这么稳定的状态，在短短时间内爆发出这样多的精彩剧情，还没有崩掉故事主线，全靠殷怜的指点和兜底，另外两位队友也帮了不少忙，但是最该感激的还是殷怜。 殷怜每次在她写崩之后，虽然会把剧情打回，但却不是那种外行甲方一样地毫无道理地打回，相反，她会跟她分析剧本的整体结构，人物性格，告诉她这段剧情在故事里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而她写的又会达到什么样的结果……虽然殷怜只让她写自己擅长的东西，完全不让她尝试她本身比较弱势的情节，但却也从侧面进一步加强了她对于剧情的控制能力。 加上旁观殷怜等人构建整个剧本的结构，让温丽理解到了大局观强的作者是通过什么方式控制剧情发展的，而这种直观的实例比学习很多相关的专业课都有用，至少在温丽这个阶段，更有能够让她顿悟的机会。 第六天进入会场之后，殷怜就发现周围的氛围有些紧张。很明显大部分小组的剧本都还没完工，很多人都在商议怎么核定风格和选择演员布景的问题。 相比之下，殷怜这边就轻松多了——她们的剧本昨天下午就已经彻底完工，也许之后还要根据具体的情况——比如演员，布景进行一定程度上的细节调整，但至少大概上的风格，台词和角色形象都已经定案，所以需要选用的演员类型和布景风格也已经非常确定，不需要再过多迟疑。 她们是第一组开始挑选布景和面试演员的。 几人表现出来的那种轻松感让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也让其他小组感到了极大的压力。虽然许多小组对她们并不非常看好，但也会稍微关注一下其它组的创作进展——而在几天的关注之中，许多选手都发现不管是录屏还是观众的反馈之中，这几个小姑娘都似乎相处得很不错，并不见其他组的那种腥风血雨，剑拔弩张。 这显然是个不好的信号。 虽然共同作业时候的气氛其实并不能真的说明什么问题，但是如果相处和谐，至少代表她们之间没有浪费太多不必要的功夫，也没有出现什么矛盾。如果作品搞砸了，或者看上去要搞砸的样子，队员之间是无论如何也很难维持和平的。 而殷怜和阿鹿铃本身的水平都不低，要求应该也高。她们都没暴躁，那么她们组的剧本……虽然其他人并不想承认，但很可能写得很不错。 殷怜和阿鹿铃等人进入主控室的时候，殷怜已经收到了殷长生发来的一大堆资料。他这段时间又接了一些生意，有些只需要他提供宣传方案，但是有些也会全权委托他进行操作，所以他现在雇佣了更多的ai负责完全一些诸如搜集数据，完善百科，建立条目和联系外包等，用得那叫一个顺手，如果不是因为只能租用而没有所有权，他简直都想打包一批回去国内用。 这种情况下，对于殷长生来说，临时调用一些ai进行私用也不会耗费多少资源，分分钟就可以搜集齐全殷怜所需要的资料。 他甚至非常贴心地把所有这些资料进行了分类和排序，按照年龄，性别，擅长的角色风格和演艺经验列成了表格。殷怜可以非常轻松地从中快速搜寻到符合条件的人，虽然具体要选择谁，还是要殷怜花费功夫之后自己做出决策。 殷长生的名单是从今早官方发布的情报里提取出来的，只是官方只提供基本情报，更多的详细相关信息还是殷长生从网络上一点点搜集和提炼出来的。这些搜索工作其实殷怜的小组也可以自己手动搜寻出来，不过会花费不少时间，但是殷长生让自己雇佣的大量ai来完成就快多了——一个ai负责几个人，整理完整张名单也就几分钟的事情，比殷怜手动搜索可快多了。 殷怜和阿鹿铃她们在大屏幕前商议角色和布景。她们的故事剧情比较生活化，对于布景的要求其实不高，本来可以随便选一套现代剧的布景就可以。但是为了能够让整个故事显得更细腻，阿鹿铃表现出了异常的挑剔，试图让每一个道具都符合剧情的意境和设计细节，甚至具有暗示作用，这样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阿鹿铃本身有过多次拍摄和主持商业片的经验，虽然都是小公司的小成本作品，但是口碑都还不错，可见她对这方面是非常有心得的，挑选出来的道具也都恰到好处。 选手们都以为她们会需要很长时间挑选演员，没想到殷怜他们的效率比想象中高太多了，很短时间里就选中了一批演员，然后经过快速的面试之后，就确定了阵容。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选的。 赛事组提供的演员名单，本身就都是经验老道或者天赋出众的演员，虽然不一定出名，但是演技多半都在水准之上，性价比非常高。殷怜他们的角色定位明确，需要怎么样的演员也在心中早有定案，需要的只不过是斟酌一下每一个演员的身价和可以分配的预算，并且试探一下角色与演员在表现风格上的融合度。 她们面试也不选多，就从符合条件的演员里面选三个各自认为最符合人设的人选，然后让他们套上选中的外壳表演一段，谁看上去更加贴合角色，她们就选谁。 动作快第一个进行挑选就是很方便，几乎没有人跟她们竞争演员，就算有人想争一把，也多半不愿意拿自己的作品来冒险，所以殷怜很顺利地就挑到了想要的演员。 她们挑人的时候也多半挑的是自己需要的，而不是那种名气最大或者演技最好的。总体来说，她们不要最贵的，只要最合适的。 挑演员的时候，演员本身是没有机会看到完整的剧本的，殷怜会大致给他们描述一下角色的背景和性格，然后让他们表演一段剧情。 殷怜她们的剧本如果要归类的话，应该算是一部家庭喜剧。虽然说是喜剧，却包含了很多现实因素，是一部非常具有内涵的影片。 主要人物包含的范围也很广，甚至可以说是一部群像了。虽然也有主角地位的人存在，但是这个主角的实际镜头量可能还比不上某些配角。 故事讲的是一家七口人，但是主要角色远不止这七口人，还有在店里打工的少年，店铺竞争对手的大叔，儿子女儿经常见到的小区警察等等。 每一个主要人物都有一段“命运”，有些人接受它，有些人反抗它，有些人试图挣脱命运，创造自己的人生，却因为种种原因而被重新打落地面。 也有口头上说想要打破命运，实际行动上却与说出来的话完全相反的。 面试父亲的角色时，殷怜让选中的三位演员先进行了一番打扮，穿上阿鹿铃挑选好之后，发送给她的服装道具。 几个演员试穿了一下之后，表情就有些古怪起来。 其中一人跟殷怜说道：“小追老师，你知道我们都不是搞笑演员吧？” 殷怜笑了起来，说道：“你误会了，我让你们扮演的肯定不能是搞笑角色啊……你们将要扮演的角色，可以说是整部剧的主要演员里面最正经的两个角色之一，根据最后的效果来看，甚至可以不是之一，二就是最正经的那个。” 演员迟疑了一下，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扫了一下竞争者和自己身上的服装，说道：“但是这些衣服……我们要演的是现代剧，不是魔幻剧吧？” 殷怜给他们发送的形象，是一位看上去非常文雅，甚至有些知性的中年男性，但偏偏配套的外装是一件看上去手艺拙劣，造型甚至有些夸张的法师袍。 这形象看上去就很有喜感。 殷怜说道：“嗯……好像确实容易产生误会，那我就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角色背景吧。” “你们是一个七口之家的儿子和父亲，上面有父母，下面有儿女，家里除了妻子，还有一个一直没有结婚的妹妹。你们要扮演的角色，我姑且以男主人代称吧，他性格认真严肃，自小乖巧懂事，成绩优秀，但是因为性格内向，随着年纪越大，却越发泯然众人。” “为什么会这样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是因为年轻时候对于自己人生的错误选择，也许是面对机遇的时候缺乏了勇气，也许是因为各种情况下的不可抗力，总之，最后他成了一个一事无成的普通中年男人。” 殷怜的话勾起了演员们的兴趣，也让场外的观众提起了神来。 殷怜这个人设虽然还没显出极为出众的亮点，但是听上去至少是十分细腻的，而且反套路。 “这里面有几个重要的人设，我稍微强调一下。一个，是他脑子非常聪明，而且小时候一直非常优秀，但是到了成年之后，却做什么事情都很难取得成就，具体原因，可能跟本身的性格有关。” “第二个，他的性格很好，虽然有点软弱和缺乏勇气，但其实一直以来对家人都很好。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在生活之中遭遇的连续不断的挫败感，他性格变得有些古怪和暴躁。尤其是对于个别家庭成员，由于性格上的冲突和无法互相理解，他和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张。” “然后就是重点，男主人一直抱有一个理想。他年轻的时候，刚学习精神机械学，曾经幻想过使用精神力驱动物质，研究出传说中的‘超能力’或者‘魔法’，但是随着年岁的增加，他却成了一个没有前途的精神机械修理员。但即使如此，为了挣脱如今的生活，寻找回世界的认同，他私底下还一直做着一些父母和妻子都觉得‘古怪’和‘异想天开’的实验。” “他甚至在没有妻子支持的情况下，自己给自己缝制了一件法师袍，以此为自己创造仪式感。在父母和妻子看来，他幼稚，孩子气，缺乏上进心，敏感古怪，令人生气。但他跟自家的儿子女儿相处得很好，虽然随着年纪增长，孩子们也逐渐有点看不起他，但他们都爱他。虽然有时候，他也会彷徨，痛苦，反思自己是不是没有给孩子们提供足够好的学习和生活的条件，或者因为女儿无恶意的一句‘爸你真没用’而刺痛，责备自己，但是面对孩子时，他往往比对父母妻子有着更高的容忍度……” “其他家人的人设我就先不讲解了。如果确定了入选的话，我之后就会给剧本和其它主要合作角色的人设说明，现在请先根据这段剧情进行表演。” 她给每个人发送了一份简短的台词对话。 演员们被她所描述的角色吸引起了兴趣。 光就殷怜的描述，其实这个角色说不上非常出彩，但是却足够复杂和有深度。演员们虽然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更好的角色出现，但是根据经验也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在平均水准之上的好角色。 当然，具体的好坏其实还要看剧本质量，所以他们都接收了剧本片段，打算先看看台词。 这一看就觉得质量很高。 殷怜发出来的这一段剧情，似乎是男主人的女儿来向母亲要卫星基地夏令营的费用，母亲抱怨她开销多，给了夏令营需要的费用之后，只给了女儿很少的一点零花。男主人在旁边听到了，偷偷把女儿叫过去，翻遍各种账户，又给她转了一些钱。结果女儿嫌少，抱怨父亲穷，男主人一脸尴尬，被女儿察觉了，赶紧抱着他说了一堆好话，总算把爸爸哄好了。只是当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男主人却一脸痛苦。 三个演员都按照剧本表演了一番。 第一个演员的表演相对比较直白和中规中矩，但是可能年纪轻的关系，他的表演有一股纯净感，配合着中年人的皮囊，竟然产生了一种反差萌，虽然跟殷怜预期之中的不一样，但却也是一个极有魅力的卖点。 第二位则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中年男演员。可能是因为演艺经验丰富加上本身身份和角色更加契合，他表现出来的演技非常细腻和深入，让人觉得仿佛看到了一个真正处于相似境遇的男主人。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缺陷。他在这段剧情的最后，选择了蹲在地上，猛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殷怜隐隐觉得这样的表现和自己的预期有些冲突，但是演员表现得确实很自然，就表演来说，对人物的心理表现确实很到位了。 殷怜毕竟经验不足，虽然察觉了违和感，却没有办法很明确地指出违和感的具体来源。阿鹿铃却一看就明白了，说道：“他演得太过逼真了……或者说太沉重了。这个放在现实里也许很真实，冲突性也表现得足够强烈，但是别忘了，我们需要拍摄的是一部有现实因素的‘喜剧’，而不是现实伦理剧。这种情况下，这个风格的表演就和剧情有违和感了。” 殷怜顿时恍然大悟。 第三位仿照了第二位的演出思路，但是可能是演员年纪较轻，也没有结婚，更没有儿女，他的表现远远不如第二位来得真实。不过他很有创意，对人物琢磨得也细致，甚至更进一步地加入了自己的想法。 他表现出来的男主人要更加戏剧化一些。可以说他不止模仿了第二位面试者，也模仿了第一位。 他刻意表现了男主人的“孩子气”。 但是可能因为气质问题，他表演出来的明显没有第一位的那种反差感来得浑然天成，可是他加入了一些小动作和细节的设计，虽然因为时间有限，琢磨得不够透彻，导致方式有点粗糙和有瑕疵，却仍旧让人觉得有几分意料之外的惊艳。 比如说他翻查账号的时候，之前的两个演员发现钱不够的时候，都是很普通地露出尴尬的表情，但是他却加入了一些小动作和表情变化，甚至主动加了几句常见的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会说的话来掩饰尴尬，让整个情节显得活泼和喜剧化了很多。 最后沮丧的时候，他的表现也和前面两个人有非常大的不同。 第一位演员是蹲在地上，垂头掩面，第二位是蹲地上并且扇了自己一巴掌。这一位却是在女儿走了之后，先靠在墙上，然后开始拿头撞墙。 就表现形式来说，第三位的表演活泼很多，而且也更符合喜剧的风格。 阿鹿铃说道：“二号演得非常好，但是不适合我们的风格。” 殷怜说道：“他更适合正剧。要真演了我们的，反而是互相耽误了。” “我喜欢一号的风格，但是也喜欢三号的表演，这是一个很会动脑子的演员。” 殷怜思考了一会儿，琢磨着这两人的表演，越琢磨越觉得韵味十足。她自己也有些决定不下，就把皮球踢回给了阿鹿铃，说道：“那你觉得谁更好？” 阿鹿铃就说道：“这就太难选择了。一号的那种气质，简直就是浑然天成。你知道要找一个气质可以跟角色完美融合，而且展现出超出角色预计的独特萌点是有多难得的事情吗？” 殷怜说道：“有这么夸张？那难选择的另一个是什么强处？” 这一回阿鹿铃的回答倒简洁多了。她直接说道：“有脑子有想法的演员，只要一直能把这种态度保持下去不放弃，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殷怜停顿了一下，说道：“既然决定不下，就把他们找来再试一段呗。” 阿鹿铃愣了一下，就同意了。 殷怜转头问其他两人，说道：“你们怎么想？” 结果石里生花和温丽两人端端正正坐在桌子前面，仔细一看温丽还召出了笔记页面，正在做笔记，一副好学生专心听课的样子，听到殷怜的问话，两人还愣了一下。温丽没说话，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石里生花比较活泼，倒是回答了。她摊开双手，向着门口一举，说道：“大佬请，你们决定就好。我现在脑子是懵逼的。” 她自知自己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索性就把决定权都让给了队里的大佬。就算不能给团队做贡献，也不愿意添乱，胡乱提意见。 殷怜看她确实没有被忽略的不满，是真心诚意地抱着学习的态度，而那边的温丽更是一副“我只是个小透明，别问我意见”的模样，就把视线重新转到了阿鹿铃的身上，也说道：“那我也……学习学习。” 阿鹿铃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不过殷怜也没有真的什么都不管。 她出去的时候，首先跟二号面试者聊了一下，说道：“其实客观来看，您的演技是最好的，但是很遗憾不适合这部剧的风格。事实上不止是这样，就目前看来，我们的剧情深度也很难完全地展现出您的演技。毕竟是喜剧风格。” 二号面试者本来也没有对她们的剧抱有很大的期望，但是被挑中之后再被刷下来肯定会有一些不快，但殷怜话说得实在，态度也诚恳，倒是稍微抚平了一些他的不快。 他点了点头，说道：“我能理解。我也不觉得自己能演好喜剧电影。” 殷怜立刻说道：“谢谢您的理解！” 她一副非常欣喜，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面对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又是这样一副感激的样子，演员也不可能产生太大的恶意，所以最后还是态度平静地跟殷怜告了个别，离开了试演室。 接下来阿鹿铃又让剩下两个人进行了第二次的试镜。 这次试镜的剧情比之前那一场还有趣。 这一段的剧情，是父亲犯二的时候被儿子发现，意识到之后去观察儿子的反应，结果被儿子犀利异常地毒舌了一顿，正沮丧之间，却反而被毒鸡汤鼓励了。 这一段试镜时，却又发生了让阿鹿铃非常意外的事情。 一号竟然汲取了之前那一场里面二号和三号选手的表演方式，并非模仿动作，而是学习了他们的思路——他试镜时的感情表现明显比之前感觉更有层次感了，而且也加入了一些喜剧的元素。 因为之前殷怜对于人物的介绍，一号十分深切地领悟到了这不是一个喜剧人物。他应该是一个喜剧节目里面的正经角色，他正经认真的性格和剧情发展的反差正是他身上的笑点。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角色上表现出来的天然魅力，却很敏锐地把握住了该有的分寸，还学习了其它试演者的长处。 阿鹿铃真的吃惊了，感觉官方赛事选用的演员不管出不出名，素质真的是非常高。但她自觉可能也是自己没见识——毕竟她虽然有才华，却因为没背景的关系一直都在小公司混着，可能也碰不上什么有格调的人才。 她现在深切感受到了参与这种官方比赛的好处。 三号看过了竞争对手的表演之后，顿时觉得棘手。但是即使如此，他琢磨了一下这段剧情之后，还是做出了表演。 一号自己没有感觉，三号却是十分敏锐的，察觉了对手在这个角色上的优势，自然不会跟他硬碰硬。他思索了一下，稍微变化了一下表现方式，这一回却是选择了更加接地气的表演方式。 殷怜和阿鹿铃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是高明的表演者却从人设和台词风格里敏锐地察觉到了创作者所想要表现的效果。 殷怜简直有些被震撼了。 她觉得国内的大部分演员可能都不会有这样的素质，或许只有那些时代级的戏骨，又或者才华横溢的资深导演才能做出这样的反应。 这是两个世界人才的才能有差距吗？ 殷怜觉得，可能是整体环境的专业性的不同导致的影响更大。 如果国内的演员有这种水平，何须畏惧一直烂片横行？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猛然一动，觉得有机会的话，回到地球之后，要让人以这种标准来培养她目前收留的那些少年演员。 中间可能会有一些障碍，但是不管有什么障碍，只要愿意去做，她能做多少，就能产生什么程度的效果。殷怜对此还是相当乐观积极的。 阿鹿铃看完两人的表演，沉默了很久，也没有让对方出去，就开口说道：“说实话，你们让我很难做出决定。”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感叹和褒奖，所以两位演员听了，虽然心里各有忐忑，但是心情都还不错。 阿鹿铃最后选了一号。 三号听了，有些失望，去没有直接退出，而是问道：“我想问，儿子的角色你们已经有预定的人选了吗？” 阿鹿铃吃了一惊。 三号很直接地说道：“我对这个角色很有兴趣。我希望能有一个试镜的机会。” 阿鹿铃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要求，迟疑了一下。就各个方面来说，三号并不是殷怜所提供的列表里饰演男主的优先选项。 结果殷怜说道：“那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三号说道：“虽然我年纪大了许多，但是我有饰演少年人的经验。我确定自己能演出大部分导演所需要的少年感，而且我有预感，我和这个角色也许很适配。” 殷怜便对阿鹿铃说道：“让他试试吧。” 阿鹿铃沉默了一下，说道：“好。” 之后她们又进行了一系列角色的试镜，给大部分角色都选择了比较理想的演员。三号争夺男主的角色，最后竟然真的成功了——虽然在年纪上他并不是理想的选择，但是这位将近三十的男演员，竟然能表现出连真正的少年人都望尘莫及的少年感。 这是远远出乎殷怜预料的事情。 她知道夏国的演员表演时几乎不受年龄限制，但是可以比真正的同龄人还要表现得有年龄特质，还是让人十分惊叹的。 选角和背景道具挑选结束之后，差不多一天也就过去了。第二天开始就是正式拍摄了，殷怜早早来了会场，发现阿鹿铃也刚到，进入大厅的时候，发现温丽正蹲在会场的一角在那里对着拍摄计划苦思冥想，写写画画。 殷怜到场的时候，正好看到有几个男男女女站了起来，向着温丽走了过去。 阿鹿铃皱了皱眉，正想上去说话，结果殷怜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上去。她密了一下温丽，让她开放语音共享。 温丽愣了一下，发现了围上来的人，迟疑一下之后，听从了殷怜的指示。 然后殷怜就听到了对方对温丽说道：“听说你最近在申请女皇号的实习工作？以你的条件，我觉得恐怕不容易申请上哦。” 女皇号是一个比较有名的自由剧作人工作室，规模不小，但是门槛比较低，主要针对比较有才华的新人剧作者。 以温丽之前的表现，想要申请上确实不算非常有把握，但也绝不是没有可能性。 殷怜听他们这么说，就默默地按下了录音。 温丽面对这个场景却明显有点怂，拼命地开始给殷怜发文字消息，问：“怎么办？” 殷怜说道：“怕什么！？刚他！姐姐你怕什么？想成为知名的剧作人，怎么能经不了事？” 温丽顿了一下，然后抬头，鼓起勇气，怼了对方一句：“关你屁事？” 494 494X 殷怜没想到她这么听话,“嗤”地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赶紧捂住了嘴。 但是尽管如此，温丽也听到了，顿时一脸生无可恋。 她这段时间听殷怜的话听习惯了，所以遇到这种紧张的情况,殷怜这么一说,她本能地就听从了。 结果她竟然发笑？温丽简直糟心死了,好在殷怜马上就道歉了，说道：“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你真的就那么怼他们了,但是很爽哦。老实说，平常看你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我还挺着急的。” 温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就不怎么生气，主动把殷怜的行为解读成了是关心她,对她恨铁不成钢,心里还有些暖暖的。 对面的人被她怼了这么一句，一时之间却是愣住了,大概没有预期到温丽会这么刚。反应过来之后，对方顿时十分恼怒，说道：“你是真的不想进女皇号了吧？” 温丽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怼都怼了,现在后悔也来没意义了。而且说实话,万事都是开头难,她的性子是从来不会主动攻击他人的那种，所以也一直很难跨越那个界限。此时第一句说出来之后，心理上突然就解开了一些束缚，竟然觉得怼了也无所谓。 而且就像殷怜说的，像这种没事把她当软柿子捏的人，偶尔怼上这么一句，看他们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样子，还是有点爽的。温丽甚至觉得有点减压。 但她毕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刚才靠着一时意气冒出那一句脏话已经是冲动了，此时面对对方的威胁，她到底还是收敛起了之前的暴躁，自觉不软不硬，但在对方看来其实很没底气地问道：“难道你还能让女皇号录取我或者不录取我？” 对方听她这语气，却当她是上钩了，顿时倨傲地冷哼一声，说道：“这点影响力我还是有的。” 却不料温丽直接开口反驳道：“我不信。” 对方没想到温丽会直接这么回答，顿时被噎住。 “女皇号好歹也是正规的创作人公司，你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影响力，根本不需要到六月梦这样的新人比赛里来恐吓我，直接让他们给你堆资源拍摄几部精品就可以了。”温丽虽然性子软，其实却很固执，否则早就该被她那学长软硬兼施拿下了，所以面对对方的恐吓，她竟然并没有被吓唬住，反而理性地进行了反击。 温丽的学长听她说话就知道要糟，等她说完，发现她说的话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顿时觉得一阵头疼和厌恶——当初温丽刚入学的时候，他可是一眼看中了对方，结果后来发现温丽又固执又不好骗，防备心异常重，被她拂了几次面子之后，他对对方的感情就完全转成了厌烦和恶意。 但就因为如此，他自觉对于温丽还挺了解的，知道她特别不擅长与人发生冲突，一旦有比较多的人围绕她，就会对她形成压迫，进而导致她本能地就会去顺从群体的意愿。 这也是他们特意找了个殷怜等人都不在的时候，甚至顾不上会引起其它选手的注意，就一同来找温丽的原因。 结果学长也没有预料到，那个素来不善与人争斗的温丽，竟然开头就极为粗鲁地顶了他们一句，之后的对话之中也没有露怯——他还没有意识到殷怜她们已经来了，正藏起来偷窥，还以为这段时间温丽一直跟大佬混在一起，所以就没有自知之明地膨胀了。 他对温丽很是嘲讽了一番，那尖酸刻薄的模样简直让人叹为观止。由于是校友，他也很清楚温丽的痛脚在哪里，直接就把她的作品贬得一文不值。 温丽固然最近自信在慢慢增长，被他这样戳小心肝，那也是大受打击。 小学生一样的吵架场面其实有点可笑，看上去更像是两只菜鸡互啄。但是即使是菜鸡互啄，殷怜觉得这样的争吵对于温丽的自信心还是有影响的——殷怜好不容易把她的心态调整过来，可不乐意她再被影响了。 所以她直接私聊温丽，说道：“问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如果他们再说女皇号的事情，你就引诱他们来证明自己对于女皇号的影响力。让他们拿出证据来，否则你就坚持自己不相信。” 温丽心头一愣，然后好像隐约领会到了殷怜的意思又好像没有。但不管怎么样，她回想之后觉得殷怜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坑过她，反而每次都会证明她作出的决议是正确的，便不再犹豫，按照殷怜教的话跟对方套话。 在有目的性地话赶话之中，温丽很顺利地就套出了对方的真实目的——对方似乎是很忌讳阿鹿铃和殷怜，想要拿女皇号的录取名额来威胁温丽，让她在拍摄过程之中捣乱拖慢进度。温丽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开始骂人，还是殷怜和阿鹿铃急忙让她克制，才让她没有当初发作。 数日的相处，让温丽的性格暴露得彻底——她性格认真死板，甚至有点较真。心思非常敏感，作品风格也细腻，一般来说不太会跟人发生争执，除非对方踩到她的底线。 她的底线可不低——道德水准也相当之高，不管是对人对己。只是因为性格内向，所以不喜欢和人发生冲突，所以遇到看不惯的事情，也多数选择避开或者远离，而不是冲上去指责。 但是比起之前学长那种对她的针对，她更不能忍受他人攻击自己重视的人，而此时她对同组两位小伙伴的好感和感激正处于历史最高点，所以对于对方的这种阴谋诡计，她是十分愤怒的。 阿鹿铃和殷怜一直在旁边劝说，才让她忍下这份愤怒，一直套话，引诱对方说出在女皇号之中的关系和可以用来威胁她的手段。 对方说完之后，温丽虽然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却还是冷笑着拒绝了他，说道：“如果就是这种程度的威胁，你还是省省吧。就算你朋友是女皇号的高层，可女皇号要不要签剧作人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真当是封建时代，皇帝一手遮天呢？” 对方顿时怒了，说道：“不识好歹！我虽然不能一定让人签你，但是要让人不签你还是很容易的！” 他的同伴却急忙阻止道：“你别说了!”然后突然转头质问温丽，“你是不是录音了！？” 温丽说道：“我们现在可是在比赛会场，录不录音，只要我向赛事组要求，要提取语音记录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对方噎了一下，说道：“比赛还没开始，选手也是有隐私权的，赛事组怎么可能随便提供选手的私下言论。” 温丽说道：“除非我报警被恐吓。” 对方大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麻烦之处，说道：“你这么做就别想在这一行混了！我劝你最好认清我们之间的身份差距，不要搞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然后这个时候，赛事组的工作人员突然出现，开口道：“你们在做什么！？” 几人为之一愣，就想找个借口忽悠过去，结果就听到工作人员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自己上新闻了？” 他拉出一个界面，打开一则新闻，众人很容易就看到了上面的相关爆料，大致是说六月梦比赛直播开始前内场发生冲突，数个男性选手围攻一个落单的女选手，疑似片场欺凌。 虽然爆料没有指名道姓，也多数用的含糊的言辞，但也足够引发外界的关注了。赛事组发现这件事之后，就过来解决事情了。 再怎么高人气的大佬选手，也不可能跟国家背景的赛事组官方对刚。六月梦的等级虽然不高，但要是被黑名单了对选手也是绝对没有什么好处的。 意识到这一点，几个男人便说了几句好话，赶紧离开了。 好不容易把一群人驱散，对方似乎也忌讳上了温丽，怕她真的录了音，或者打算报警，竟然真的没有再纠缠下去，而且还说了几句软话。 殷怜她们等人离开了才冒出来，安慰温丽。 可能是因为事情的结果和预想完全不同，温丽的心情倒是舒畅多了，也没有因此影响心态。温丽自己其实没有录音，不过殷怜倒是顺手录了音，还放给温丽听，说道：“要是他们真敢在求职上假公济私，到时候就别怪我给他们找麻烦了。” 温丽听了殷怜的计划，意识到她已经想到了一连串通过录音坑对方的方式，顿时叹为观止。当她意识到其实对方未必就比自己有底气的时候，倒是确实突然心里就稳了。她开口说道：“那也不用……就算我应聘不上，也不一定就是有黑幕。女皇号的应聘要求本来就很高，而且如果它真的是那种管理混乱，高层可以一手遮天的公司，那么即使真的被录取了，长期来说也是弊大于利，普通人很难有什么发展前途。” 殷怜听温丽这么说，心里知道她还是有一些过于理想化了，便没有多说。 这个时候直播时间也到了。殷怜和温丽听到提醒的时候，赶紧往拍摄通道赶。这时候石里生花也正好出现——她每天早上出现得都不早，颇有种掌握了国内普通中小学生必备技能的感觉——每每总是踩点到位。 殷怜也不在意。每人的个性和生活态度都不同，人家只要不迟到就行了，她也不会自己到得早，就要求小伙伴也要非常勤奋。 四人打过了招呼，就按照之前的预设开启了预定的摄影棚。昨天花费了一整天专门用来设置和修整的摄影棚，此时已经充满了生活气息，看上去倒像是真的生活了故事里的这么一家人一样。 上午是剧本研讨会。夏国的影片拍摄没有档期一说，因为所有的拍摄现场都是全方位可拆卸摄录，如果不是受限于导演的关注力有限，甚至可以在几个场景内多点开花。事实上，就算是现在，很多时候拍摄一部影片，也是各个剧情交错进行的。 这种情况下，多编导制度也是目前商业电影的一种普遍现象，越是预算充足的商业大电影越是可能采用这种制度，不但可以提升拍摄的效率，也能使整体布景的演变更加自然，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减少剧组大量的精力耗费。 其它诸如演员档期缩短，不必再因为过长的拍摄周期和过于分散的戏份而选择轧戏这种好处更是不少，因为已经是惯例，加上虚拟拍摄导致各种影片元素都可以分离处理，演员轧戏其实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所以现在也没有人会特别把它当做这种制度的优势提起。 也因为多编导制度的普及，所以六月梦才会特意把这种小组比赛也加入六月梦的比赛关卡之中。 所以现在拍摄即将开始的时候，也没有演员因为短期没有戏份而缺席，都是全员聚集在一起进行剧本研读的。 事实上，剧本在选角完毕时，就已经全部发送到了各个演员的手里，一天时间虽然不够他们琢磨透彻，但至少是必须得通读一番的。 而此时的研讨会，则是需要就剧本内容和一众演员对于各自角色的理解进行沟通和确认。 殷怜等人大致给演员们介绍了一下每一个角色，而演员则时不时地提出一些疑问。 “这是一个三代七人的家庭结构，我们需要从每一个人的角度和立场来理解角色……大家都知道这一场的主题是命运，所以在剧情上，我们也试着赋予了每一个角色一段‘命运’，一段‘对命运的反抗’以及‘反抗成功或者失败的原因’。这个原因，归根到底，最后都可以归类成个人的‘性格’导致。” “首先是祖父母。” “祖母曾经是位军人，而祖父却是个文艺兵，这两人的关系奠定了这个家庭一开始女性强势的基础。安成先生，林和女士，你们俩是怎么理解这两个人物的性格的？” 两个演员便分别阐述了自己对自己想要演出的角色的理解。 阿鹿铃听了之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安成先生，您在这一点的理解上和我的创作初衷并不相同。祖父对于祖母的暴躁，其实一直以来并不是出于‘受其压迫多年’的结果。事实上，他们年轻时相处相当和谐，否则也不会白头到老。祖父母的婚姻，其实是各取所需，祖母天生拥有保护欲，而祖父本人却更喜欢为人付出……就本质上来说，这两人的性格天生就是拥有对立性别的美德。” 安成听了，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相处应该非常和谐才对，但剧本之中，他们却一直在争吵。” 阿鹿铃说道：“举个例子来说，你怎么看待第五章第六节之中，两人争执的内容？” 安成说道：“我觉得是情绪积攒了一定程度所以导致的爆发。” “你觉得这事儿值得争吵吗？” “嗯……”第五章第六节里的争吵，是祖母生日，祖父带她去当年认识的推理乐园，结果撞上了自家孙女被人欺负，祖母想要给孙女出头却被阻止，两人三观发生冲突，祖母把孙女怒骂一顿，却激怒了一向温和的祖父，然后对方从二十岁相识开始算总账，指责祖母这么多年多么横行霸道。 但是这些指责的内容其实相当鸡毛蒜皮，无非就是什么时候，儿子因为妻子严格的教育态度，摔出了一个被同学耻笑的疤，什么时候女儿因为妻子的霸道，放弃了对于感情的追求，导致早恋没恋成，连晚恋都不恋了。 安成回答道：“我觉得这些事不能怪妻子。” 阿鹿铃点了点头，笑了，说道：“你的角色也是这么想的。” 安成：“？” 阿鹿铃说道：“他其实知道这些事不能怪妻子。祖父的暴躁并非来自几十年的压抑，因为真压抑到了那种程度，人是会疯的。他性格其实非常建全，并没有到精神出问题的部分。虽然这样，他却抓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跟妻子大吵了一架。你觉得人在什么时候，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暴跳如雷？” 安成想了想，问道：“他的压力很大？” 不愧是资深演员，真是一点即通。 阿鹿铃问道：“你能理清他的压力来源吗？” 安成思考了许久，说道：“就目前的剧情来说，他的最大压力可能是来自家人。尤其是看上去没什么上进心的儿子，一直在做白日梦的女儿，再加上这段剧情里又发现了孙女似乎也不让人省心……”他自己分析了下去，说道，“但是拿这些事情指责妻子其实是很不合理的，毕竟说的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实影响不到目前这些问题的本质……对于祖父来说，他真正的压力来源可能是来自对孩子未来的担忧，以及自己是不是没有教育好孩子的自责。” 阿鹿铃说道：“确实是这样。” 安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阿鹿铃又问祖母的演员。 祖母的演员说了一下自己的简介和对于角色的分析，阿鹿铃纠正了几个部分，演员若有所悟，其它角色的表演者也颇有感触。 经过了对于所有角色的分析，大家可以很容易地察觉到这个故事的真正核心——“性格”和“命运”。 但是并不是说反抗命运不成功就一定不会幸福。相反，有人的幸福最后就源于接受了命运。有人因为反抗命运获得成功，有些人因为附和命运得到安宁，有些人开始理解命运的真相，并进而改变自己，也有些人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想要天上掉馅饼，因而被现实教育。剧本里面的许多剧情都相当复杂而且多面化，却又能流畅地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而精彩的故事。 阿鹿铃虽然也创作出了不少高评价的作品，但是像是这种看似简单，其实却复杂非常的多线操作还是没有尝试过的，而且最后出来的群像竟然不但精彩，还颇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虽然为了趣味性加了大量的喜剧成分，但是就最后的结果来说，每一个人竟然都还很真实。 阿鹿铃自认自己一个人的话绝对创作不出这样的作品，更对殷怜本身的逻辑性和大局观叹为观止。这部作品虽然是小人物的传记，但是由殷怜一点一点捋顺下来，竟然也有了时代感和命运感。 她觉得这个小姑娘是个天才，虽然在创作上，她天才的部分还是受到了限制，并不是每一种题材都很擅长，但至少在建立故事格局上，有着阿鹿铃见过的所有剧作新人都不可企及的天赋。 她丝毫也不怀疑，只要殷怜继续创作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成为真正的，那种不管过了多少年都还被人念念不忘的大佬——当然，是在她能够坚持的前提下。 这段时间阿鹿铃跟殷怜处得很不错，她也自觉能跟对方成为很好的朋友，所以对于新认识的小伙伴才华横溢，甚至可能会一飞冲天这件事，她颇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阿鹿铃在圈子里一直没有什么好朋友，混的是小公司，中间还被一些大公司侵犯过版权，导致她跟很多业内人士都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也就是说，她的业内人脉很一般。 如果殷怜能成名，经由这一段时间的并肩作战，基本上也能成为阿鹿铃的人脉，所以阿鹿铃非常喜闻乐见。 所以她几乎是竭尽全力地想要把这部作品制作好，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殷怜。 研讨会开了一上午，演员们毕竟不是剧作人，所以在于对于剧情的理解上其实很多时候都跟剧作人不一样，不过阿鹿铃想来是以擅长调教演员出名的，她几乎是一点一点把人物揉碎了剖析给演员看，而且讲解的方式也很专业，是演员能够理解的方式。 之后的拍摄进行得比预想中要顺利一些，虽然难免遇到一些小问题，但都是稍微费一些功夫就能解决的问题，并不会影响影片本身。 相比她们这一组的和谐友好，外面却可以说是血雨腥风了。 首先就是燧火终于没忍住，跟自己的队友爆发了严重的冲突，向赛事组投诉受到队友排挤。这件事在网上闹得纷纷扬扬，因为他的队友都是人气剧作人，导致一开始他的所有公众账号都受到了粉丝的疯狂攻击，后来节目组审核过小组的任务分配之后，判定其他成员确实有排挤燧火的行为，顿时让一众粉丝为之哑然。 如果是在国内的话，以这几位大佬的人气来说，粉丝怕不是都要攻击节目组了。但是夏国这边基础教育做得好，主要是法律意识培养得好，粉丝对于一些事情的对错还是分辨得挺明晰的，并不能轻易颠倒黑白——哪怕他们心里想，但是智商和大环境的氛围会阻止他们这么做。 因为官方干涉，燧火的队友都受到了警告，不得不重新分配任务。打乱节奏是肯定的，说不定就会影响最后的成绩。 但是如果真的说燧火投诉之前，赛事组和粉丝都完全不知道他们组的情况——殷怜觉得那一天开十个小时的直播镜头恐怕都不同意。之前不管，说的好听点是六月梦本来就考验选手的社交和合作能力，但若讲得直白点——六月梦的娱乐性质很浓，谁知道他们这些选手之间的纷争是不是也被当做了娱乐的一部分，甚至是节目的卖点？ 殷怜觉得燧火的队友简直蠢透了。 要知道真功夫从来只在书外，这场比赛的真正重点也不在作品的排名——至少不全在排名。六月梦的奖品殷怜虽然有些眼馋，但其实对于很多顶层选手来说，绝对不是最吸引人的东西。 燧火的队友基本上都有名有姓，像这种官方比赛的奖品，多半还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价值。对于他们来说，比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其实是比赛带来的无形利益。 殷怜知道拿了六月梦的冠军对于选手来说有很多名声和人脉上的好处，但如果因此而在屏幕上明争暗斗，让人看了品行低劣的一面，那基本上是得不偿失。但就算是这样，却还总是有人蠢到怀抱侥幸心理，以为能靠一些小手段把对手坑下去。 燧火他们队多半是完了。除非他们的成员小宇宙爆发，才华出众到随便拍个什么都能震惊观众，否则就现在这个小组氛围，能拍好一部剧殷怜白送他们一千万。 创作本来就是非常受情绪影响的事情。 结果燧火的事情还没结束，龙应海也凑了上去——他在私人博客上发表了一段言论，大概就是描述这段时间以来青焰凤凰等人是怎么排挤和打压他的。他态度愤怒，用词激烈，而且很有引导性，刚爆出来的时候，竟然真的引得很多不知道内情也没有关注直播的人相信了。 尤其同时又有燧火的事情在前。 青焰凤凰等人的粉丝自然十分愤怒，潮涌到燧火的博客下与他争辩，结果反而被他抓住个别粉丝的过激言论作为把柄，声称被其粉丝给网络暴力了。 青焰凤凰可以说是焦头烂额，只能一边约束粉丝，一边开始搞舆论战，力求能够扭转舆论。这么一搞，他们小组的成绩也是岌岌可危。 殷怜围观了一段时间，虽然没有花太多时间管闲事，但是大致看了一些观众的反馈，和组员的自辩之后，根据当前的事实判断青焰凤凰并没有排挤龙应海，不如说是龙应海一直在就细节上斤斤计较，只盯着自己吃亏的部分，却选择性无视了自己占便宜的部分。 团队合作又不是分蛋糕，工作任务上肯定会各有优劣，怎么可能每一样都分得毫厘不差？青焰凤凰面对亲友和外来队员，能够做到大致上一碗水端平，其实已经算是人品高尚，比世界上大部分偏心的父母都强了。 但偏偏遇到了龙应海这个人心不足的。 其实整件事情如果想要辩明真相并不难，很可惜很多义愤填膺的人却未必都有耐心去一一追溯本源，弄清真相。像这样的舆论趋势，甚至根本算不上是正义感，纯粹只是发泄情绪而已。 殷怜一直觉得夏国这边的社会氛围好，人民素质高，此时却发现他们盲目起来，也跟国内许多社会事件之中盲从的人没什么两样。 当然，不管是国内还是夏国，在这种群情激昂的氛围下，总有脑子清晰，可以透过现象分辨出事实，然后导正言论的。可以看得出来，青焰凤凰和碎碎等人，也在努力地试图自辩，放出锤子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殷怜觉得这件事情，最后肯定只能是龙应海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只是尽管如此，别忘了这可是在比赛途中，龙应海损人不利己，青焰凤凰等人花费太多时间用于与其相争，肯定会影响到比赛成绩。 照理说，少一个竞争对手对殷怜来说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她应该放任对方去自己坑爹才对。不过账不是这么算的，她们这一轮发挥得很好，顺利得可以说是超乎了预期。这种情况下，对方只要表现得不要太过逆天，殷怜的胜率都不会低。 但是如果对方完全搞砸，对于殷怜也没什么好处，不但会让冠军的含金量变低，而且也很容易在之后被人议论是运气好，占了竞争对手出事的便宜，才能拿到胜利。 反过来如果殷怜能在这个时候稍微伸一下援手，获得的收益却会相对大很多。而这一个援手，殷怜……不，殷长生正好可以有。 所以殷怜在中场休息的时候，顺势就溜了出来。她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青焰凤凰，倒是看到了碎碎。 之前完成个人作品的时候是同个课题，所以殷怜和对方到底还是混了个脸熟的，反而比和其他人搭讪好一点。殷怜走上去，说道：“你们的作品完成得怎么样了？” 碎碎回过头来，看到是她，却也并不紧张或者警惕，而是笑了笑，看上去丝毫不为队里的闹心事烦恼的模样，欢快地说道：“感觉要开天窗的样子。” 殷怜：“……” 可你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要开天窗的样子。 只听碎碎问道：“小追妹妹来打听敌情吗？” 他这副自来熟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好适应，不过殷怜什么场面没见过，对于区区一个自来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直接开口说道：“需要帮忙吗？我哥哥有接帮人设计公关计划的活计，危机公关他也能做。你们现在应该没什么时间可以浪费在跟人掐架上吧？不如委托其他人来做。” 碎碎这才愣住，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这是想帮你哥哥拉生意啊？不过这件事情可不是随便发许多帖子就能解决的哦。” 殷怜说道：“我哥一直在给我做公关。之前云梦祠的宣传方案就是出自他的手里。我觉得你们可能会需要他的帮助。” 碎碎知道那个云梦祠宣传方案，说实话，非常奇思妙想，一方面精准地抓准了观众的心理，另一方面又极具才华和想象力。 他只听说这方案出自一个很年轻的天才广告人，却并没有具体去深入了解过。此时殷怜说是自己的哥哥，倒是真的让碎碎惊讶了一下。 显然她不是随意说说，或者借故打探消息的。 碎碎这才吃了一惊，数秒后，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帮我们？” 殷怜说道：“因为现在这个情况，你们根本没有办法继续比赛不是吗？这种情况下我们就算赢了，也很容易被人认为胜之不武。我们这一次发挥得很好，不瞒你说，我觉得就算正面刚，也绝对有跟你们之中任何一组对战的能力。” 她说的任何一组，包含了青焰凤凰和燧火所在的两个大佬组。 碎碎听了，停顿了一下，笑说道：“很有自信嘛。” 殷怜说道：“不过如果在你们和二组之间选择，我希望你们压过他们。” 碎碎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并不可能，索性开口直接问她：“为什么？” 殷怜说道：“因为感官上感觉你们要更好一点，二组的行为……有些一言难尽。” 碎碎说道：“是说燧火的事情？我以为你会觉得我们和二组其实是一丘之貉。” “网上的那些言论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你们的做法是不是一样，只要有稍微关注直播就不可能发现不了。我给你发一下我哥的好友链接，如果有需要你可以联系他。如果你决定不了的话，也可以先让他给你设计一个公关思路，然后再决定可不可行。” 碎碎收到好友链接，愣了一愣，然后就见殷怜转身回去了摄影棚入口。 他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酷啊这妹妹。 他回到虚拟休息室的时候，发现青焰凤凰还在跟比赛组官方交涉，而黎雅楠似乎联系了公司希望能够进行宣传干涉，但目前看来，取得的效果还是很不理想。 碎碎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联系了殷长生。 殷长生本来就一直在关注比赛进展，知道殷怜介绍了自己给他们进行公关倒也不觉得奇怪，开口说道：“你们现在的问题不过就是希望澄清‘排挤新人’这个谣言。很多人可能不愿意从第一天的直播开始了解真相，只打算随便听个谣言然后发表看法。这种情况下，如果你们自己进行辩解，听上去会显得在推卸责任，缺乏说服力，也很难扭转舆论。” “事实上，现在的情况很简单。龙应海的情况和燧火不同，所以他不会直接去赛事组投诉，因为只要投诉，赛事组肯定不会判定你们的任务分配不公正，所以他只能含含糊糊地在博客上带节奏，目的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大的名声的好处。” 殷长生的分析很精确，但是这些道理碎碎自己也知道，真正缺乏的是解决方案。所以他直接问道：“这种情况下，你有什么主意吗？” 他也关注了一下黎雅楠那边的情况，但经纪公司那边采取的策略很标准，无非就是公开拍摄安排和尝试跟龙应海达成协议……说实话，以龙应海那个性格，一旦他们这方示弱，不一定会怎么样狮子大开口。 碎碎多少觉得心里憋得慌。 殷长生说道：“如果是让我给你们安排的话，我会从两方面下手，一方面，我不会压下这个消息，反而会把它闹大。我会让人发布文章，散布燧火和龙应海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消息，并把矛头引向赛事组，引观众去质疑这一次的赛事里到底有多少内幕。然后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会让人以青焰凤凰粉丝的名义去质问龙应海——‘为什么赛事组警告了另一组的成员，却并没有警告你们组？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有排挤这件事，只是你故意想要炒作上位？’这种情况下，以龙应海的性格，多半会把锅推到赛事组上面，指责他们处事不公，至少他也会暗示两句。” “只要他一发表类似的言论，我们就立刻把这些言论搜集起来，把它和燧火相关的事情因果一起散布出去，然后引导观众进一步质疑类似的事情是不是也发生在其它小组。这个时候，我会事先安排人以粉丝的名义剪辑好直播过程之中的关键片段，让它能以最清楚明晰的方式把你们的分组安排和作业过程在网上展示出来，时间就安排在有人开始要求赛事组提前公布比赛细节的时候——赛事组如果公布了相关情报，我就让人安排一系列的相关讨论，比如说讨论‘在这次比赛之中，各个不同小组职务分配的公平性’，‘聊一聊那些年因为联合拍摄而反目成仇的编导们’又或者让人讨论一下龙应海以前做过的一些奇葩行径。” 碎碎自己也算是比较有心计的人了，但是听到殷长生这一连串的计划，还是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然后殷长生说道：“这个过程之中，我需要你们去跟节目组申请一件事。” 碎碎说道：“您讲。” 不知不觉就使用上了敬语。 殷长生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们去跟节目组申请，交换龙应海和燧火的分组，把燧火纳入队伍，把龙应海交换给对方。” 碎碎被惊呆了，等反应过来这个骚操作的妙绝之处时，当场就站了起来，说道：“大佬，你报个数，我先把费用给你打过去！” 495 495X 不怪碎碎这样冲动,实在是他也算是个内行人，对于国内目前的各种宣发营销甚至舆论引导的手段都有所了解，但是没有一家经纪公司或者宣传媒体，能把一个舆论控制项目做得这样千回百转，却又丝丝入扣。 相比殷长生的方案来,他见过的大部分舆论控制方案都显得粗糙极了,基本上无非就是靠删评,舆论覆盖，谁说话声音大就能盖住别人的声音来强行压制或者调转风向。人海战术说实话还挺好用,但是用多了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反而是殷长生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说出来的计划,碎碎几经品味之后越发觉得高明。殷长生这个计划，不需要大规模地发动水军，不需要花许多钱去收买营销号,花钱最多的地方也就是炮制几篇相关的新闻，还不是那种非常容易让人看破的通稿型文章。 只要新闻做得巧妙,他们可以很轻易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却又不会让任何人意识到这些新闻与他们有关。而且，由于整个过程之中,他们采取的每一步行动本身都不违反法律，也不需要造谣或者扭曲事实，就算发现了他们与这些事情的关联,大部分人多半也没办法指摘他们。 这是一套非常“干净”却“有效”的舆论控制方案。 碎碎毫不怀疑这个过程之中,殷长生对于龙应海的性格判断,毕竟他和龙应海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于对方的性格已经深有了解——不如说，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了解过头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特别不想了解。 但是殷长生也能精准地把握住龙应海的性格和弱点就很不可思议了。 他甚至不是参赛的选手，也没有跟龙应海直接接触过。别说殷长生了，就是殷怜本人其实也没怎么跟龙应海近距离接触过。这种情况下，殷长生多半不可能是从殷怜口中了解到的龙应海的性格。 他有这样的本事摸头龙应海的性情，肯定是经过一番调查的。如果不是原本就有关注，那只能是通过直播了。但仅仅只通过屏幕上的表象就能看透一个人的性情，殷长生这双眼睛可是利得很。 碎碎原本并没有特别把殷怜和她的背景看在眼里，多半还是觉得她就是个小姑娘。当然这不是说他对殷怜有什么恶意，正好相反，因为觉得就是年少的小姑娘，所以面对许多比赛选手对殷怜的恶意，青焰凤凰等人才觉得看不过眼。 当时不耐跟人私下议论她，本来与殷怜无关，只是看不过别人私下议论一个小姑娘。此时见她雪中送炭，是非分明，莫名地就觉得当时的事情做得对，做得值。 此时看她哥哥的做派，虽然年纪不大，那是那心思智谋真是不一般。碎碎仔细想了想，总觉得这段企划怎么看都不是普通宣传的水平……一定要说的话，他甚至觉得殷长生做这种工作是浪费了。 但是这种计谋用在什么事情上不浪费呢？ 碎碎思索半晌，猛然一个激灵，终于想到了正确的描述。 他合该是个古代的谋士，那种为家国功业谋划的国士——当然说国士其实夸张了点，龙应海这点事儿也没到那种高度，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感觉就是了。 殷长生这一串计划下来，算计了人心，摸透了舆论趋势，又巧妙地借用了连碎碎都没意识到可以借用的情势，这个过程之中既有兵法的缜密，也有谋士的奇诡。 要不是时候不对，碎碎都要灵感大发了，恨不得拿殷长生做原型，直接写上那么个百八十章的传奇故事。 可惜现在时候实在不对，他也只能迅速带了殷长生的这些提议，跑去先跟青焰凤凰等人商讨。殷长生的计划实在巧妙，青焰凤凰琢磨了一下，便同意了聘用他。 而事情也如他所料一般。 青焰凤凰私下找了燧火进行商谈，燧火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虽然目前他调整了分配的作业，面对着直播的时候，队友也不敢对他怎么样，但是私底下在直播关注不到的地方却是各种小动作不断。 事实上，在向节目组投诉的时候，他也已经预期到了这时候可能会发生的一切，倒是说不上意外或者受打击。 反而是青焰凤凰等人的提议让他十分惊愕。 他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外面却是闹得天翻地覆。青焰凤凰等人都有自己的粉丝群体，殷长生随便选了几个粉丝联系了一下，然后跟他们分析了一番龙应海做这些事情的心态，以及如何诈他迫使他对上赛事组，让赛事组出手澄清事情，就说动他们开始去龙应海博客下发问了。 真粉丝的行为总比营销号来得靠谱，他们又有殷长生指点方法和把握分寸，果然很快在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逼得龙应海心虚，然后恼羞成怒地把锅推给了赛事组，不承认自己没有向赛事组投诉，而暗示是赛事组处事不公，令他不得不向公众寻求支持。 殷长生要的就是这一波。 龙应海一发表相关言论，他就直接让ai开始截图，录像，转载，写文章一波流，迅速将他的言论给发散了出去，连反悔和撤回的机会都不给他。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月季赛每年办那么多界呢，总有一些成绩不理想的选手自觉受到了不公平对待，于是都趁着这个机会冒头了。殷长生让ai混在其中，稍微说上几句“公道话”，很自然地就引到了舆论要求追根溯源，透明化比赛过程。 每年的比赛基本上都是全程直播，照理说应该算是完全透明了。但是事实上，要做到这一点是并不容易的。因为这毕竟还是一个综艺，加上了为了保持最后影片成品的精细度，比赛组对于他们具体的作业内容也是会有一定程度的保留的。 所以现在观众群情激昂，要求公布所有流程来证明比赛的公正性，肯定是会让节目组感到非常为难的。 想要完全透明化比赛必定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其中涉及的不止是选手的比赛内容，其实还有个人隐私。但是是不是要公布所有的比赛项目细节，却也同样让赛事组为难——创作比赛延续这么多年，许多规则已经是惯例，肯定不可能因为一些舆论压力轻易破例。 他们最多考虑的也只是公布各个组的流程和任务安排。 结果还没等他们下定决定，竟然就有粉丝自主剪辑了直播录屏，通过直播录屏开始分析出了凤凰小组的情况和他们小组的任务分配情况，以此来推断事实。 这个剪辑总体上还是受到限制的，因为直播基本上只播放场内的公开或者小队对话，很少包括私聊，除非选手特意设定允许——但事实上大部分时候选手都不会选择这么做。 可是这基本上也够了。因为关于团队合作或者完成任务相关的内容，大部分队员也不太可能一直私聊——选择私聊的内容，要不就是涉及个人隐私，要不就是有损自身形象的一些闲言闲语，多半不是好话，所以才不能见人。 因为是全天候的直播，每天十个小时包含午休跨越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即使一直在看直播的人，也不一定完完全全地跟上个全程。官方在这点上也颇有经验，每天都有相关的集锦放出来，这才是上班回来的人真正会去观看的内容。 不过由于赛程紧张，又涉及八个队伍，集锦的分量往往也很足，观众也未必都能看完。 在这种情况下，粉丝自主制作的视频就简短而明晰了，不但精准抽出了整个比赛过程之中，小组任务分配的各个节点，还把之前发生冲突的一些场景单独剪辑了出来，放在一起。青焰凤凰等人之前也是公众人物，人品风评一向不差，在这种直播镜头前面，也很注意自己表现出来的形象和风度。相比之下，龙应海就我行我素多了，多次和其他队员发生冲突不说，对于小组任务挑挑拣拣，拈轻怕重，只想要占好处却不想沾麻烦的态度一目了然。 青焰凤凰自然也不可能由着他，所以双方多次发生争执。平心而论，青焰凤凰分给他的作业不算差，但也说不上好——这已经是态度公平了，毕竟人家也不是你爸妈，肯定不可能事事为你考虑好，像是殷怜那种把所有组员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甚至连个人的长处都考虑到了的，那才是少数。 不是利他主义的圣人，就是掌控欲旺盛的□□者。 殷怜显然更偏向后者。 一个团队五个人，总有人分配到好和不好的任务，想要恰恰都是自己擅长和喜欢的，那是几乎没有可能的，除非有人主动为了团队牺牲。 青焰凤凰等人肯定没可能为了龙应海这么个家伙牺牲，所以每个人分配到的任务都差不多，有好有坏。但是相比龙应海，其他人完成自己被分配的任务时，态度可比龙应海好多了，擅长的作业自然十二分的用心，不擅长或者不讨喜的也会耐下性子来，安安心心地将之好好完成。 反而龙应海做事敷衍，一个不顺心就对其他成员冷嘲热讽，暴跳如雷。 剪辑一出来，网上的风向瞬间就凝滞了一下，出现了争议。 温丽趁着午休的时候看了一会儿网上的剪辑和争论，心里一时之间却是感慨万千。她回想小组作业这些天，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而且创作出来的故事也要远胜先前，如果去了其它组，那里还能有这样好的待遇？ 不比较的时候没有察觉，这一比较就感觉到了这一波队友的好。她心里对三位队友都心存感激，当然最为感激的还是殷怜。 她一时心情起伏，却是没忍住上了自己的博客，心情激昂地写了一篇文章，起名叫做“赠我这一届最好的队友”，然后从头到脚，把同组的三个人一个一个从性情到才华到外表气度通通夸了一遍。 在一群血雨腥风的选手之中，她的画风是如此地不同，简直是把所有碰巧看到她文章的人都给噎了一下。 有人觉得她情商不高，哪有人在别人诉苦的时候直接开始炫耀自己的待遇的？这跟饿着肚子的人面前吃完一桌的美味佳肴还故意砸吧嘴有什么区别？ 但纯观众却没有选手的这些复杂情绪，甚至还觉得这画风不同的一篇文章在这纷纷扰扰的争吵之中宛若清流，并对她们小组的成员产生了兴趣，了解之后更是好感飙升。 殷怜回来的时候，温丽刚把文章写好。殷怜也就看到她在刷博客，并没有意识到她写了什么，只是提醒她：“你可别跟着人家去掐架。这种争论一讨论起来就没完没了，而且很容易带动情绪，影响下午的作业。” 温丽听了，知道殷怜在关心自己的情绪。因为她是那种受情绪影响很大，而且特别不擅长自我调控的作者，所以殷怜这几天一直在耳濡目染地教她怎么调节心情。温丽这么一想，就觉得更加感激了，开口说道：“小追你不要担心，我没有跟你掐架。我就是看着他们闹得这么厉害，突然之间就有些感触。” “能和你们组队真是太好了。” 殷怜愣了一下，顿时也笑了起来。 她虽然没有特意去迁就温丽，但是为了能够让她在影片制作之中有多发挥，其实还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这些心思花了是花了，她也没指望有什么回报，但是温丽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对她心存感激，她心里还是舒坦的。 如果遇到龙应海那种人，她可得糟心死了。 这让她意识到一件事——她或许应该对长生好一点。这段时间里面长生可以说是给她帮了不少忙，但是她对着自家兄弟任性惯了，虽然行为上来说，她很多时候确实也非常为对方着想，但是嘴上很多时候还是要么很不客气，要么尖酸刻薄。 ……唔，这样果然还是有点伤人心吧？ 下午碎碎联系了她，开口就说起了温丽的那篇博文，殷怜才知道温丽写了什么。碎碎问道：“你也是在你们宣传计划之中的事情吗？” 殷怜没好气地回答道：“你想太多了。虽然她的这篇文确实起了一点宣传效果，但是温丽根本没有这种心思。她这个多半只是有感而发……我还奇怪她中午怎么突然对我一顿告白呢。” 碎碎：“……你这说法也太有歧义了。” 殷怜说道：“告白的含义本来就很广……明明是你想歪了。” 碎碎沉默了一下，说道：“如果之前我们选队友的时候也能找到一个像你们这样的就好了。” 殷怜顿了一下，心里却有不同想法。事实上，如果他们真选了温丽，估计到时候还有烦恼的地方呢。事实上，不是她们选的人好，毕竟当时她们也没有几个选择，主要还是殷怜掌握了对付新队友的手段。 如果她的队友换成龙应海，她估计就要换一个处理方式了。龙应海这个人，眼高手低，虚荣短视，但是也不是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至少他写作水平还是有的——这种情况下，殷怜多半会拿点什么好处吊着他，然后再给个下马威，这样软硬皆施之下，既让他眼馋，又让他畏惧，之后安排起来就会轻松很多。 碎碎他们的问题还是在于太过绵软了。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直接说出来——显得她很心狠手辣似的。 所以她只是说道：“这也是你们运气不好。这么多选手里面，像是龙应海这么闹腾的也不过就他一个。燧火那才是真的被排挤了，可人家也是见好就收。” 碎碎迟疑了一下，却是把殷长生提出来的方案跟殷怜说了——反正她是殷长生的妹妹，还是殷长生的介绍人，碎碎又是客户，他有权力决定说不说，也不怕殷怜外传。 殷长生虽然是被殷怜介绍的这笔生意，但是他一向喜欢独立解决问题，也不会把任何他觉得与殷怜无关的事情来打扰她，尤其是在她最近比赛压力很大的情况下，所以殷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 碎碎却误会了，以为殷长生非常有职业道德，委托的事情连自家妹妹都不会透露，但是信任感大增。 殷怜听说了这个决定之后，愣了一下，仔细一想，觉得这未必不是个妙法，但还是提醒道：“你们最好事先私底下先去跟燧火交涉好。龙应海和二组虽然态度上凶，但真要让他们更换分组，他们未必会愿意。但是如果你们事先达成了协议再去说，到时候你们态度统一，对方既然表面上表现得这么‘反感’，到时候也不可能强留，节目组见你们双方意见一致，多半就会同意交换了。” 调队对于六月梦比赛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创作这种事有纷争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不像今天这样闹出人际矛盾，纯粹因为创作理念不同而产生矛盾的选手历届也是应有尽有。 当然，即使有分歧，也不是人人都会闹出来，真要说起来还是按捺不发的多。像燧火这样直接投诉的都是少数，更不用说是调队的了。 不过文人百相，狷狂的肯定也不在少数，所以调队这种事虽然少见，历届积攒起来却也上两位数了。 碎碎听殷怜这样说，就回答：“你家哥哥也是这么建议的，所以我们已经私下跟燧火沟通过了，他也同意换组了。我们下午就去跟赛事组交涉。” 然后他替青焰凤凰等小伙伴表达了一下对于殷怜兄妹的感谢，并提出想要请他们吃一顿饭的想法。殷怜想了想，还是把邀约给推了，表示最近可能都会很忙碌。 碎碎便说道：“最近我们的时间也比较紧，估计请客也会安排到比赛结束之后。到时候应该就能空下来了……” 结果却听殷怜说道：“其实我报名了《百人百面》。” 碎碎：“……”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听完了之后，突然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之前……是不是还参加了五月梦？” 他这个不确定的语气让殷怜失笑，说道：“我以为大家都知道的。” 碎碎当然也知道，只是有点不敢相信——他忍不住问道：“连着参加三个比赛，你这还有时间上课吗？” 殷怜表示：“太失礼了，上个月的时候我一直有正常上课的，这个月我也会每天听一下课件，虽说课上得比较少吧，但还是有在学的。而且我觉得参加比赛学到的东西也不比上课少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两者不管从强度还是心理压力上都不可同日而语。 碎碎这回是真的有点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努力。这世界上努力的人多了去了，但并不是每一个都能获得成功。 他喜欢的是她这份从容自得。她似乎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而这样的人往往会比一般人更容易走向成功。 碎碎说道：“那就《百人百面》之后再说吧。预先祝你获得好成绩。” 殷怜对这样的祝福自然来者不拒，而且碎碎的表态也很明显了——他显然已经把殷怜当做朋友或者可以来往的对象看待。他的态度想必也能代表青焰凤凰等人的态度，殷怜这一步显然是走对了，至于之后还能不能有什么深入的往来……殷怜觉得，那机会简直是到处都是，毕竟她手上的大量资源都只等着变现，总有人家需要的时候。 晚上的时候，殷怜想了想，决定犒劳一下长生。不过这段时间她实在没工夫做饭，就取了一些存好的提塔的美食出来摆了一桌，然后叫停了保姆机器人让她不用做饭，直接等着兄弟俩出来吃。 因为时间差的关系，殷怜在经历过长宁十分钟白头的事情之后，是不敢随意抛下兄弟俩随便跨次元的。按照路东瓷的研究，两个世界指尖交换的精神粒子越多，那么两者的时间流速就会越同步，而根据殷怜自己的经验来看，她自己似乎是门的一个坐标点，如果她在地球，所有世界的时间流速都会与地球一致。如果她在其它世界，那么返回时候，时间落点仍旧会在她离开的时候。 可是如果她把其他人带到新世界，也会导致相似的结果。也就是说，兄弟俩存在异世界的时候，会导致异世界的流速加快，而返回地球却仍旧会在离开后不久的时间点，但是他们无法自主开门。 这就导致殷怜一旦发生什么意外耽搁了，就要面对自家哥哥变成老头子，甚至直接被异世界的时间吞噬掉的危险。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绝对不愿意冒这个险。 她倒是考虑这个印记空间的穿越机制能不能自己控制的问题。她之前隐约察觉印记空间的一些穿越机制似乎是特意为了方便拥有者穿越时空而设计的，甚至直觉它们可能并不是异能或者神话产物，而是现代人所还不能理解的科技产物，可惜她本人不是路东瓷那样的科研大佬，就算是有所猜测，也根本无从证实。 她倒是想学一学这方面的研发思维，但是就以她文科生的基础，真要学成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呢，而且即使真的学出来了，也未必能运用到这种远远跨越了时代的科技物件上，还不如先把门利用起来，也许以后能够学到更先进的世界的科学技术……甚至不科学的技术。 殷长生和殷长宁其实也知道这门的特点，所以看到食物的时候，就知道她应该并没有跨世界，而八成只是囤了吃食。 殷长生说道：“你到底囤了多少吃的？说起来魔法真方便啊，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出这玩意儿的世界看看？那应该……不是什么‘安全’的世界吧？” 殷怜：“……”她没好气地说道，“都说吃人嘴软，你怎么看到好吃的还要挑人的刺哪？” 殷长生：“我也不想挑你的刺……可你要搁哪儿鬼混出了事，伤心的还是爸爸妈妈。” 殷怜说道：“没这么危险。就算真出事了，我还能随时穿越回来呢，我有异能护身，现在的战斗力也不弱，你别瞎操心。” 殷长生沉默了下去。 殷长宁问道：“真的不危险？”他看上去还是很担心的样子，说道，“都说机遇越大风险越大，就算在里，空间装备也不是什么容易获得的东西。你真的没有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殷怜说道：“就算有危险，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而且空间装备真的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难弄……主要吧，还是靠花钱。” 殷长宁问道：“真的？” 殷怜说道：“就像是真空压缩一样，贵的是技术而不是材料。当然，因为用途好，所以材料肯定也不便宜就是了。但因为技术更加稀缺，所以材料的价格也涨得有限。” 而且事实上，殷怜自己现在也能制作一些简单的空间装备，只是手艺不合格，做出来的质量不够好而已。 这话就不必多说了，能花钱买的又何必自己费时费力地去做？而且她如果说自己能做，兄弟俩肯定想学，但是地球或夏国都没有魔力元素，现在殷怜是绝对不会把人带往马蒂尔的，如果要去，也要地球的精神力发展到了一定程度，有相应的武器可以护身的时候。 所以殷怜干脆选择不说。 殷长生说道：“最好别给我发现你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唔……”殷怜思索半晌，决定还是做个无理取闹的妹妹。她眼一瞪，说道，“你有完没完啊！？我今天好心想要慰劳你一下，你怎么这么不识趣的？你再说一句，这辈子都别想我再给你整好吃的了！” 殷长生：“……” 事实证明，无理取闹这一做法对殷长生来说是真的有效。殷怜不知道他是抖m还是怎么着，但她已经决定以后没事就不用跟殷长生讲道理了。 她一不高兴，殷长生果然就怂了，服软道：“我们吃饭吧。我当然不是不领情，只是担心你而已啊。” 语气比刚才简直温柔了一百八十倍。 殷怜这才翻了白眼，带几分傲娇地坐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殷长宁开了投影打算看个新闻，结果就发现有一条新闻竟然跟殷怜有关——某个娱乐频道正在讨论最近六月梦的风波，谈起了比赛组疑似有内幕的事情，中途又提到温丽发表的那篇文章。 新闻没有说温丽作秀，而是讨论起了关于小组赛之中工作分配的问题，讨论了一下殷怜这一组的工作分配与其他组的区别，以及联合创作之中，“公平”是不是必须的东西。 “仔细阅读温丽小姐的自述，我们可以发现，阿鹿铃这一组的任务分配是有极大的倾斜的。如果以作业量和表现机会是否公平来作为衡量的标准，阿鹿铃组的分配是绝对不能成为公平的。” “但是温丽对于这样的分配方式很满意。” “就分配结果来说，她必然是满意的。因为小追给了她极为充足的余地发挥所长。” “所以现在又回到了一个非常本质的问题——联合创作真的需要公平性吗？” 主持人就联合创作需要的是公平性还是各展所长进行了热烈讨论，殷长生敏锐地察觉到，这个过程之中他们几乎可以说是盛赞了殷怜——不是说她人好照顾队友，而是对于她能够巧妙地令手下的人都能够各展所长这件事发出了赞赏，甚至说出了类似于“小追可以说是拥有最顶尖的联合制作主导演素质”这样的高度评价。 殷长生分辨了一下，判断这些吹捧并不会对殷怜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事实上，它反而很可能给殷怜带来一些正面的好处，就没有再盯着节目。 然后这个时候他设置的提醒突然响了起来。殷长生也不在意，随手打开个人端一看，结果就看到了特别关注的新闻头条。 “《逐梦》内幕真假难辨，一队二队交换成员。” 殷长生意识到龙应海和燧火交换的新闻已经被发布了，便跟殷长宁和殷怜说了一声。三兄妹顿时挤在一起，都去看殷长生的个人端投影。殷怜想了想，觉得挤，就退了回来，自己打开了个人端投影。 然后就见网上炸开了花，六月梦的评论区以飞快的速度刷新着各种弹幕贴。 殷长生却更有目的性，直接打开了涉世双方所有人连带赛事组官方的博客，然后发现龙应海直接炸毛，投诉比赛组不顾自身意愿，擅自更换他的队伍。帖子底下满屏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嘲讽，讽刺他明明是如他所愿，这时候却又反悔。 二组的各个博客也是混乱一片，同样是在谴责官方的。于是官方发布了一条消息，表示这一次的换组是出于选手自身的意愿，本身是符合比赛规则的。同时大致强调了一下比赛的规则，公布了事件的经过。 之前的舆论冲击之中，粉丝一直要求官方放出更多的比赛情报，但是官方并没有放出。不过大概在官方公告发布前不久，青焰凤凰却自己选择放出了之前的拍摄计划和各个组员的任务安排。 光看任务安排，各个组员负责的内容都是相对公平的，很多路人都不相信这些内容是一组的队内任务安排，认为如果这是真正的拍摄分配，龙应海没有理由对此心存不满。 为了证实这一点，很多人跑去龙应海的微博下追问，希望他能放出他这一方的证词。结果龙应海却许久没有回应，直到几个小时之后，殷怜等人都吃完饭了许久才姗姗来迟，含糊地表示这份拍摄计划并不是全部，实际操作的时候青焰凤凰等人还有各种各样私底下的小动作，他正在整理证据，请大家稍安勿躁。 但是这相当也变相承认了这就是一组的拍摄计划。而这让许多人开始转而怀疑起来他之前的各种说辞，慢慢开始倒向了青焰凤凰一方。 加上当天晚上，燧火就宣布自己很期待新的小组，开始一次全新的旅程。 他这条博客之下也非常热闹，有人阴阳怪气地讽刺他刚出虎口，就不怕立刻再进狼窝，也有人是真的关心他，担心他再次受到排挤。 燧火在整个比赛的过程之中情绪其实一直都比较浮躁，小组赛时更是处于一种极度压抑的状态，即使投诉了二组的其他成员，但是出于对未来和比赛结果的担忧，他的情绪也没有好转。此时面对自己也没有预想到的峰回路转，却是心情大好。 他坦言自己因为龙应海之前的一些举动，一直有关注一组的情况。他并不觉得一组的安排有什么不公，也完全能接受对方给予的工作。 为了证明这一点，燧火在网上也跟一组的成员进行了友好的互动，气氛看上去相当和乐融融。不管之后会不会出现矛盾，至少这一刻，众人的态度算是非常明确了。 事情峰回路转，而二组成员之前的节目表现和龙应海以往的黑历史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机被深度挖掘，顺理成章地引起了粉丝的关注。这种情况下，舆论基本上已经是向着一组的现任成员一面倒了，二组顿见人人喊打，不少人想着要看他们的笑话，看这群人能拍摄出来什么样的影片。 二组焦头烂额，几乎无心创作。而且由于龙应海的加入，已经观众们对于他们小组内任务分配公平性的关注，选手们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不得不捏着鼻子给龙应海分配了几样有分量的工作。 但是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从现在开始让龙应海参与创作的意思。龙应海自然是不满意的，可是这样时刻被无数双眼睛围观着，等着看他的错处，等着看他的笑话的情况下，他也不敢再继续闹腾下去，倒是收敛了不少。 虽然殷长生心知肚明，这收敛是有期限的，而且期限多半不长。 相比之下，一组这边的拍摄也是兵荒马乱。目前来说。龙应海写的这部分剧本都要进行更改，青焰凤凰等人还要跟燧火商量，看他有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想要加入剧情之中。燧火经历了二组的那种冷战地狱，面对还算热情和友好的青色凤凰等人，简直如同感受到了春风一般的温暖，很快就融入了其中。 但是之前的争端到底还是浪费了他们不少的时间。一二两组紧赶慢赶，却也只能踩着线完成作品，甚至都没赶上二次重修的时间。 而到了影片要提交上映的时候，所有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交上去。 相比起别人的紧张，殷怜这一组简直是意气风发——不，事实上真正意气风发的人也只有殷怜，其他人里，阿鹿铃还好，两个小伙伴都情绪特别紧张，走起路来就差左脚拌右脚直接把自己摔倒。 然后在这种情况下，最后的评审开始了。 似乎从开场开始，殷怜他们队伍的放映厅就开始有无数人蜂拥而来，充满期待地等候片子上映——这又跟第一场的时候有所不同了，那是殷怜的作品一开始根本没有多少人，后来口碑流传出来了才慢慢好转。 所谓上一部作品会惠泽下一部甚至很多部这种事，殷怜好像突然就理解了。 这个时候电影开始了。殷怜也不盯着它，趁着此时有时间，开始上起了课。 结果课还没有上完，殷长生就跑过来直接跟她剧透了结果：“二组完全崩了，一组勉强挂了个前五。你现在是第一，人气和票数甩开第二足足有五倍，简直就是众望所归。” 事实上并不止如此，因为殷怜现在直接火了——她以前走路上，人家看的她的脸，如今她走在路上，来搭讪的人却是看的她的人气气质，可见她现在名气变大了。 相比一组二组的萎靡，三组的口碑开场就迎来了一波爆发。到落幕的时候，她们的故事简直一骑绝尘，早早预订了冠军之位。 她竟然真得赢了比赛。 496 496X 三个比赛之中,一开始殷怜对于自己在六月梦之中的成绩是最不抱希望的。主要是拍摄影片跟其他技能不一样，夏国的科技让拍摄容易上手，但是真正想要精通，却也并不仅仅只是学会技术就能做到的。 但是殷怜不承认自己的这次获奖有侥幸的成分。因为她在这一场里面真的就发挥出了她的最高水平，甚至压制了队友的潜力。她们努力过了,从作品本身到合作态度上都尽了最大的力,没有理由不拿这个褒奖。 最后结算名次的时候,殷怜一跃跳到第一，阿鹿铃排了第二。石里生花和温丽因为个人赛的成绩不是太好,所以排名比较靠后,但是也高过了她们原本的预期。 颁奖典礼的时候，温丽激动极了，抱住殷怜又哭又笑的。她现在简直就是殷怜的脑残粉,最后的采访之中还发表了长篇大论来感谢殷怜。 但是殷怜自己最感谢的还是阿鹿铃。阿鹿铃虽然运势不好，但是真的是个很好的剧作人,和小伙伴。她这一路对殷怜可以说是帮助良多,教会了殷怜许多实用的影片制作技能，才华,人品和性情都过硬。阿鹿铃不能成功，简直天理不容。 蔺和森一大早起来，就发现到处都有人讨论殷怜获得六月梦优胜的事情。虽然说现在常有天赋卓绝的年轻编导,但是殷怜的年纪在任何状况下都是偏小的,能够表现这样出众,实在是让人觉得惊异。 她本身发育得好,长得也高，乍看之下很多人会以为她已经十六七岁了。加上她本人的为人处世也成熟老道，就更容易让人忘了她的年纪。 但即使如此，还是难免在看到相关的履历资料时猛然反应过来，进而发出感叹。 蔺和森其实之前就看了殷怜他们的参赛作品。不过他昨天工作，没有跟上首映的直播，是晚上回来之后才补的回放。看完之后，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主人公有远大的志向，却生活在一个平凡的家庭。如果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家可以说是一箱子经的集合。他总能一眼看透身边的人遭遇失败和挫折的真正原因，但是却每次只是化作短短几句毒舌，反而被家人认为说话刺耳，不近人情。 作为家里的幼子，他甚至没有一心想要嫁白马王子的傻白甜姐姐讨人喜欢。 但是蔺和森非常喜欢殷怜她们组对于男主的刻画。 作为一个明明有着的地位，戏份却少得出奇，而每次的戏份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男主角，他的人物刻画却出奇地鲜明，存在感也非常强。 剧情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很容易把姐姐当做第一主角，而把男主看做一个毒舌，被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少年宅男。无论是母亲买了新衣服，还是姐姐交了男朋友，亦或者姑姑试图给他们听自己创作的新曲子，少年都永远一副毫无兴趣，但是随口几句话就正好戳中别人的玻璃心的样子。 蔺和森最喜欢的那几段，有一段是这样的。姐姐说好了要跟男主去锻炼，但是那天她直接没能起床，母亲数落了几句，爷爷就替宝贝孙女辩解，男主淡定出发，说：“行，我会把她的份儿一起跑掉的。” 这话听起来只是个玩笑，但是蔺和森连同那场景琢磨了一番，却是觉得意味深长。 这仿佛预示了男主与家人的相处态度——他看得清看得透，对于家人很多时候本应该是怒其不争的。但事实上他一直很淡定，自己虽然努力，却从来不要求家人做什么，毒舌也只是点题一般地只说那么一两句，却从不会真的和家人产生争执。 母亲投资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鸡探险队，妄图不劳而获，男主父亲劝说了半晌劝不动，反而发生了争执，蹲在角落嚼药草糖解压，结果一回头，账户里的钱就莫名其妙地买了某个理财产品，虽然利息也不低，但是跟人家承诺她的远景却不能相比。 但是以男主母亲精打细算的德行，却被完全抓住了人性弱点——她看五千的利息都算少，却会因为已经入账的五块钱损失而挣扎不定。 男主深藏功与名。 他其实并不游刃有余，对于自家人的各种无厘头也是费尽了心思。你可以明显地看出他做这一切事情都带着一种“好麻烦”的嫌弃表情，但是比起用言语说服家人，他多数时间还是选择放纵他们，让他们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只是当事情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时候，才会暗中采取一些行动，在家人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因为一些意外而失去坑自己的机会。 蔺和森实在欣赏这种角色设定——聪明人都喜欢聪明人，但是年少时过于聪慧的孩子往往都不懂得体谅，他自己回想少年时，也觉得当年的自己是个熊孩子——固然聪明，缺少了一分心。 如果不是剧作必须解除各式各样的人，体会各式各样的人情世故，读书看剧体会其中包含包含的世事苍凉和人情繁杂，他估计自己都不会明白，能够接受这个世界与自己的不同有多么地不容易。 但是殷怜她们把这个人物塑造得很好。 男主能很自然地接受家人与自己的不同——他很聪明，却并不高高在上俯视庸俗的家人。虽然为了点题，殷怜巧妙地设置了让男主在每次家里人做坑爹事之前都作出毒舌的警告，然后又让其他家庭成员在他作出警告的时候或者反感，或者左耳进右耳出，或者抱怨，以此来强调性格对于命运的影响，但是事实上，男主对于这样的发展从来坦然接受，因为对于自己的家人十分了解。 而当故事后半段，家人陷入危机或者遭遇后果的时候，他又成了大家的主心骨，赶场子一样地帮人收拾残局，担任的完全是家庭保护神一样的职责。 年轻人眼中的深情往往只是从谁那里得到的快乐时光，但是如果成长真正深入到生活之中，就会发现真正的深情其实是在重重的生活琐事之中，你对一个人做出的包容和接纳。 父母兄弟亲情友情亦当如是。 不过这部片到底是群戏，蔺和森不怀疑很多人会像他一样喜爱男主角，但是其他人的故事也是安排得极为精妙，至少观看的过程中就完全让人看得分不出一点神去关注其它。 故事里的每个人性格都是活灵活现的，而且生动非常。本来这样复杂的故事结构，根本不是一般新人可以掌控的。新人更容易掌控单线故事，特别有天赋又足够用心的话，也许能创作出一两部双线或者多线的故事，但是寓意过深的群戏连蔺和森自己这样的老司机都有很大可能性翻车，更不用说是新人了。 而且创作比赛现场也不是适合拍摄这类故事的地方，因为越复杂的故事越需要时间精雕细琢，而创作比赛没有哪一个不赶的，只有肝和更肝的区别而已。 阿鹿铃倒还算是有经验的剧作人，但是根据蔺和森的了解，他觉得阿鹿铃创作不来这种程度的群像剧。虽然没有证据，但他认为这很有可能是殷怜的能力。这个女孩每次都让人感到惊讶，而这让蔺和森的心情复杂。 他甚至很想要买下这部剧的版权，不过却也知道不可能。六月梦和五月梦不同——五月梦的作品，就算官方会将之简单地制作成剧的形式，但本质上它都还是一些俗称的故事，比起正式的演出，它更像是剧作人们的即兴演出，所以多半粗糙简陋，甚至严格一点的话，可以说是一些创意的集合，而非完善的剧本。 但是六月梦就不同了。 半个月的时间，也许不足以塑造一部经典，但也足够拍摄一部快节奏的商业电影了。六月梦的作品，完成度是相当高的，放映之后几乎就会由赛事组直接上架发行了，也不会等第三方来掘金。 不过不同于蔺和森对于殷怜的看好，在六月梦之后，首先受到最多挖角的并不是殷怜，而是阿鹿铃。 多半人都没有蔺和森这样的眼光，还是比较看重表象的。光这个年龄问题， 阿鹿铃仔细研究了一下各家公司，却很是犹豫不下。 这里面没有她特别中意的制作公司，而向她伸出橄榄枝的最大公司，本身名声就不怎么样，拍出来的片良莠不一不说，而且重宣传而不重作品，为了赚钱基本上有些不择手段，跟风，仿制层出不穷。 夏国对于著作权固然看得很紧，但是跟风是怎么也控制不了的。因为抄袭的惩罚严重，所以跟风的公司往往很注意分寸，只是模仿而并不窃用。但是对于很多观众来说，被某个作品引发了兴趣而去观看同类作品，几乎是常态了。 只要有利可图，就会有人去做。尤其现在夏国的电影技术高度发达，制作周期大大缩短，这也导致跟风模仿的成本大大降低。不过像这种公司，混迹久了不但创作能力会因为缺乏练习而退化，以后的风评也会受损。 所以对于殷怜的关心，阿鹿铃也只推说要继续看看。 之后殷怜收到了六月梦的赠片，个人赛和团队赛各十张实体影碟——别看只是二十张影碟，夏国的影碟多半都是自带放映机功能，对于殷怜来说其实非常有用——只要电池充足，即使在异世界应该也可以播放这些影片，说不定就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不过相比数据碟片的低廉价格，实体影片的每一张也是价格不菲就是了。 除此之外，《百人百面》的结果也出来了。殷怜以较低的名次成功进入了复赛，虽然成绩一般，但只要能进就是胜利。 上一场比赛给殷怜带来了不少的经验，这一次她看到比赛结果出来，就开始按照名次去观看和学习别人的作品。 这一看就是好几十个小时，殷怜还把不同人的作品进行了横向对比和纵向对比，发现自己这个27号的名次拿得真的不亏，因为前面的人设计的剧情都非常精彩，而且包含着对于原作深厚的感情。 殷怜其实是有点吃亏的，尤其是这种有原作而且是经典原作的作品，她既不了解作品里的历史背景，也不了解作品出世以来观众对其酝酿出来的情怀，肯定写得难以牵动本土观众的情绪。 要不是赛事组看她的人物设计得实在好，给了个小组内末名，而其它人的故事又与她的有本质上的不同，她可能还不一定能进复赛。 不过初赛结果公布的时候，网上还是再次沸腾了，很多人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讨论殷怜到底参加了几个比赛，难道她还打算把十二个月的比赛都给轮一遍？ 吓得看到八卦的某些八月赛事的工作人员急忙去翻看了一下已报名的选手名单，发现名单上并没有殷怜，顿时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殷怜还是入选了《百人百面》。《百人百面》的赛制又有之前不一样，甚至一开始就分了组，殷怜真正需要竞争的其实只是本组的六个人。 事实上，他们这一组的赛场之中，也就只有本组的成员。 因为人数少，选手之间的接触就多，交流也更多一些。在殷怜看来，《百人百面》的开场就有些像是当初的线索大乱斗了，只是比线索大乱斗的游戏方式要更加复杂，灵活，多样化一些。 在剧情一开始，六个选手每个人都被允许创建五个不同的角色，人物之间可以有关系也可以完全独立。然后在之后的比赛里，每天大家都会获取到新的剧本，同时也会获取到相应的任务。玩家需要选择自己创立的某个角色，加入这个剧本，然后根据节目组给出的要求利用人物写出他具体完成任务的过程。 殷怜之前就发现，《百人百面》的剧作组比赛之中，同人创作的迹象非常浓厚。不过这不一定是为了推广同人创作，因为同人创作确实能省掉很多创作方面的难题，而让作者把精力集中在人物塑造上。而百人百面明面上的比赛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训练和考验选手们的人物塑造能力。 她其实非常精擅人物塑造，反而是不太了解各种作品的背景和时代意义。所以在比赛过程中，殷怜花费了更多时间观察他人，与人进行交流，从其他选手那里窃取到了许多只有夏国人才会拥有的感情和思维，到了比赛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基本可以让自己的作品完全融入到原作之中。 而在这个过程中，殷怜的进步是十分明显的。首先就是她进一步地学习到了大量的夏国的历史知识。这些历史知识虽然他之前也一直在恶补，但是太过平铺直述的史书往往缺乏重点，很难跟当代人的感情融合起来。而殷怜通过直接和其他选手进行接触，却慢慢能把学到的东西和现实给对应起来了，而且也抓到了这些历史的重点，知道现代人和哪个历史人物感情深，对哪个历史人物深恶痛绝，对哪一段历史知之甚详，又对那一段历史缺乏了解和宣传。 这对于殷怜来说无疑是很有用的。 之后再涉及到历史作品的时候，殷怜写出来的故事就没有那样子格格不入了。 她最后在百人百面之中拿了第二名。 这个第二名比起五月梦的第三名含金量甚至还要更低一点，不过相比起来，奖品却出人意料地丰厚。事实上，小组的所有六个选手都拿到了非常丰厚的赠品，其中包括参与了比赛的三十四部原作的正版碟片，以及比赛过程之中制作出来，来自于每一个选手的衍生创作，也被做成了相应的碟片。虽然比赛的同人作里面使用的不是原来的演员，但是至少人物形象使用的都是原版。 原作也就罢了，其他选手的作品在殷怜看来并不是全部都值得收藏的，她就把其中那一部分在她自己看来并不怎么看得上眼的碟片给分类了出来，扔到一旁，打算以后做消耗品使用。 比赛终于告一段落，之后殷怜通过自己比赛期间她和殷长生所积累的人脉，想方设法地花钱弄到了一批高新科技的机械，准备带回国内以便以后使用。 其中殷长生想要的ai是最麻烦的部分，虽然现在夏国星网上雇佣ai价格低廉，但这就跟国内的云盘或者是云服务器一样，租用一下自然不是什么问题，可如果想自己设立一个服务器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为了能够获得可以辅助自己进行相应工作的ai，殷长生绞尽脑汁，花钱找关系，联系上了一个贩卖星网服务器的供应商，以相当昂贵的价格从对方手里买到了一组高性能的服务器，用掉了他们家差不多1/3的现金储备，让殷怜忍不住感叹她哥的败家。 不过这么一台计算机还是需要的，除了放置ai以外，殷长生完全也可以用它来做一些其他的工作，虽然很多夏国使用的程序都依赖现在下国拥有的公共系统，并没有办法在地球进行使用，但是殷长生现在已经学了不少相关的星网知识和技术，完全可以自己从头开始写一些简单的程序，慢慢在国内开发普及。如果技术更新到一定程度，他甚至可以把一些夏国方面的硬件技术也转移过去，像国内的电脑技术慢慢向着夏普这边靠拢。 等到三兄妹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一个学期差不多也就结束了。兄妹三人都没有立刻报名下一个学期的课程，还是打算找借口回卫星，然后就先回国把这些技术偷渡回去。 因为时间差的关系，即使把他们中途偷偷溜回来吃饭玩耍搬运资料的时间算上去，其实也没有过去几个小时。这个时候春申市还是夜晚，殷长生先回屋子去开始编写相关的程序，尝试之前在夏国特意改造出来的，可以简单连接两个世界的数据接口的装置。 在连接之前，殷长生显然还需要改写一下传统的系统数据结构，让它能跟夏国的系统更加适配。 事实上，他做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这么做简直是浪费时间，效率低又增加工作量，所以在花费了几天时间的改写之后，他直接购买了基础的电脑零件，让走私过来的机器人通过设置好的指令对之进行改造，然后驱使ai以他的思路完全新建一个电脑系统，预留了跟光脑服务器组可以对接的数据模块。 最后组装出来的东西，除了使用的配件还都是本世界产出的（虽然进行了一些结构修改），本质上跟市面上的大部分电脑已经没有什么共同之处了。 跟殷怜在夏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兄弟俩明显感受了异世界的魅力。在殷怜的强调下，他们倒是并没有把这段旅程泄露给殷淮——至少不是现在。 但是这种情况下，如果要做什么事情，还是很容易引起殷淮的注意，到时候肯定会被发现。 这个家里可到处都是一家之主的眼线。 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殷怜和两个哥哥很快就以复习为借口，把日常活动的地点挪到了天堂岛的庄园上。明面上是说天堂岛空气好，环境清静，可以一边学习一边锻炼，其实是为了私下里做些不能被老爸抓到的事情。 殷长生把所有的机器搬出来之后，首先就加强了整个庄园的安保。 这个工作他一个人肯定是完成不了的，所以特意放出来了好几台机器人。夏国的机器人拟人程度的跨度很大，殷长生为了方便实用，之前准备的就是那种拟人化程度的外表。由于预算的关系，倒是没有买到那种高情感等级的机器人——出于性价比的考量，殷长生也没想过要买。 机器人能干活就行了，他又不想找他们谈恋爱，要什么天真活泼温柔可爱知性性感的机器人？殷家大哥的想法很实在。 因为他的这个想法，殷怜庄园的机器人看起来都很是酷帅——虽然原本也是安保机器人的设定，但是看到的人绝对想不到，这份酷帅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工作，而是因为他们的感情模块简陋不全。 为了安全起见，殷长生特意给这些机器人都设定了一些交涉模块，确定万一有人想要从他们身上探查些什么，机器人们也能选择合适的方案进行应对，绝对不会轻易被看出破绽。 他这么做其实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却没有预期到这种安排真的会有被用上的时候。 这辈子没有殷怜和殷千爱在兄弟俩之间挑拨离间，所以两兄弟的感情大体上来说很好，殷长生忙碌的时候，殷长宁甚至一直在旁边打下手，帮他完成一些自己擅长的工作，比如说设计界面和梳理语言逻辑等等。 两人甚至商量好了，等殷长生拿夏国得来的技术开了公司，到时候就各分殷长宁和殷怜一成五股份。殷长生还是比较理性的，虽然想给弟弟妹妹分他们应拿的好处，却仍旧要确保自己拥有绝对控股权。 殷长宁本来不争，殷怜却觉得殷长生这种公私分明的态度才是真正做事业的态度，所以对于他这种谨慎的做法不但没有意见，反而非常支持。 她也没说不要。 她固然不缺钱，但是利益关系本来也是加深感情的一种方式。她上辈子的人生经历注定了她不容易去轻信别人，而造孽的元凶因为莫名其妙的血缘关系又或者中途发生的各种事情，反而成了让她愿意去相信的对象——或者说，从上辈子开始，她看着殷长生对待殷千爱的种种做法，就已经判断对方是个值得依靠的兄长。 ……虽然那时候并不是她的哥哥，至少感情上来说绝对不是。 又或者是因为上辈子彼此互相针对太多年，反而导致对于对方的性格和弱点了解得过深。总之，客观来说，殷怜对于殷长生是有信任的，所以她很愿意在之后的日子里，能够和对方长久相处，甚至彼此合作，共同创造她想要的未来。 这个过程之中，利益交换和利益共享也是很重要的。这么说虽然冷酷了一点，但是爱和恨都是情绪化的，利益却像是凝固剂，很多时候能压制下那份冲动。 这对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好。 三兄妹都认同了这个利益分配的方式。殷怜想得更周到一点，她在殷长生提出的方案上，进一步规定了三人各自的权责，日后可以产生的后续变更——这些合同目前来说是不具备法律效应的，而且三人也没有打算将之公布或者去认证。 它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在三人心里各自划下一条线，避免日后可能出现的伤感情的情况。 事实上殷怜也知道自家不可能会为了钱财闹翻，毕竟殷长生和殷长宁兄弟俩的性子是不同意义上的视金钱为粪土——上辈子殷长生多少钱都肯给殷千爱花，反正他能赚；而殷长宁却是那种身上有一百块，能拿出来九十九块给朋友救急的人。 ……也许只有她才把钱看得很重吧。不过这辈子她应该不会再有缺钱的时候，所以如今也没那么大的执念了。 但该划出来的道还是要划。 商议好了权责的事情，殷怜才开始跟殷长生讨论起了具体的计划。 “如果直接出一个新的电脑系统，就夏国的这个技术等级，很容易把其它品牌都给打压垮了。人家的技术都是千辛万苦研发出来的，国内目前刚开发出了属于自己的操作系统，虽然说技术上肯定比不上夏国的，但重点是这个科研产业链不能断，必须要让他们能回笼资金进行下一阶段的研发，所以我建议你不要直接做电脑操作系统。” 殷长生听了，思考了一下，说道：“你说得对。我都没想到这一点。” 殷怜就又说道：“如果你一定要做操作系统，我有两个提议，一个是你去找人家合作开发一款新系统。” 殷长生想了想，一头黑线，说道：“就算我去给人家送技术，我怎么解释这个技术的来源？而且这种事情，老爸去做还差不多，我去的话，人家会理我才怪。而且就算做出来了，爸爸那边肯定也瞒不住了吧。” 殷怜说道：“这是肯定的。所以我还有第二个建议。你不做电脑的操作系统，换一个更安全的，对于行业冲击度比较小，竞争对手也经得起冲击的。” 殷长生想了一下，问道：“手机？” 殷怜说道：“把手机慢慢发展成个人端，我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思路。但是手机市场现在发展得也算是比较成熟了，你要跟人家进行竞争，恐怕会把很多时间金钱经历耗费在技术革新以外的地方，不如选一个国内比较空白，看上去也没有直接竞争性，而且你现在已经开了个头的项目。” 殷长生猛然领悟过来：“掌机！”然后他皱了皱眉，思索道，“把掌机做成个人端……这跨度会不会太大了点？” 殷怜说道：“就是因为跨度大，所以才能温水煮青蛙。当然，对于国内的手机商来说，就是循序渐进。你做掌机，先占领了掌机市场，然后再一点点往掌机上添加新功能，这个时候他们多半都已经对掌机的技术性有了一个大概的概念，也会往这个方向进行追赶，就算不这么做，也会做出相对的应对，或者调整研究的方向以降低损失……这样可以尽量避免对于国内市场造成太大的冲击。而且到了一定程度，你也可以适当地放一些技术出去，毕竟几百年的技术落差，光是你一个人也吃不下来。” “到时候你已经有了一定的声望，想要做什么事，不管是合作还是良性竞争，都会有话语权。而且如果你做出了成绩，他们肯定也会试图买你的产品回去研究，这样不需要你做什么，就能放出去一部分技术，你只要主动控制加密的等级，就可以控制外流的技术内容，还不会引人怀疑。” 殷长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朋友说我老谋深算，不像是少年人。我看你才是一肚子算计，不像个中学生。” 殷怜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本来就不是学生了？” 殷长生：“……上辈子的事情不算！你说你都重来了，还非要惦记着自己年纪老大了，有什么意思？女孩子不都希望自己越年轻越好的吗？” 殷怜：“……” 她还真受了点打击，忍不住上手捶殷长生：“我上辈子也很年轻！” 殷长生艰难地躲着，说道：“这不是明明是现在更小吗？而且对我来说，二十五岁……”就是老大了呀。他要是没眼色一点，外面遇到二十五岁的小姐姐他都敢管喊阿姨。 虽然要是没深仇大恨，他肯定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就是了。 殷长生被殷怜毫不留情地捶了一顿，殷长宁看着兄妹俩闹腾，虽然有点同情殷长生，但也没有上前阻止，毕竟兄弟姐妹十几年，他对殷长生的性格也很了解了，怎么看他都觉得对方是在主动找捶。 他想了想，去厨房弄了一些果汁，然后等殷怜捶够了就给两人各自递了一杯。结果殷怜拿了自己的包，问殷长宁厨房是不是还有果汁，听说有之后就装了两瓶，然后准备出门去找路东瓷。 殷长宁听了，说道：“……你可别太欺负路哥了。他跟长生不一样，是个老实人。” 殷长生：“……” 殷怜额头爆青筋，说道：“我哪里欺负长生了！？是他在欺负我好吗！？”然后又按下了额头的青筋，说道，“我怎么会欺负路哥？我可尊敬他了。” 殷长宁：“你别老诳他。” 殷怜听了，表情严肃了起来，说道：“我不是诳他，我是知道内情才好对症下药。我对路哥可没有任何恶意，不管从哪个角度说，路哥这样的人，那是骗了都会让人有罪恶感的。” “不过，路哥个性单纯，跟小孩子差不多。我虽然不是他妈妈，但很多时候是把他当弟弟来照顾的……” 殷长宁：“……”槽多无口。 殷长生到底还是没忍住，说道：“还当弟弟呢……你要是嫌家里没有比你小的，想找个小孩子来玩，也别找这种个头的好吗？而且虽然人家让你喊路哥，但事实上人家的年龄快是你的翻倍了，这话你说出去，看爸不把你关书房里训半个小时。” 殷怜翻了个白眼，甚至都懒得对这两个搞不清楚情况的小子解释。别说她上下两辈子活过来，确实算是比路东瓷大了，就说她和路东瓷相处的方式，她确实是一直在刻意照顾对方的。 所以她最后只是反唇相讥道：“爸只会把你关书房里训半个小时，你什么时候见他把我关书房里训半个小时？” 殷长生僵了一下，仔细回想了许久，发现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儿，顿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这个时候殷怜却已经出去了。 她回到自家小区，跟负责巡视的军人打了声招呼，就去敲了敲路东瓷的门。路东瓷这一次开门还挺快的，放殷怜进去之后，问道：“要喝饮料吗？” 殷怜瞅了瞅冰箱，发现东西还挺全。想也知道这些东西不可能是路东瓷自己准备的，八成还是她爸的功劳。她放下了背包，打开来取出了殷长宁榨的果汁，说道：“不要喝饮料了，我带了这个来——纯天然的新世界果汁。” 路东瓷伸手接了过去，然后示意殷怜把另一瓶也给他，这才拿了比较重的两壶果汁，留给殷怜一个空而轻的背包，引她上了楼。 到了路东瓷的房间，殷怜意外地发现屋子里似乎被整理过了，不像昨晚那么凌乱。路东瓷似乎正坐在书桌前写些什么，好几本书还是笔记都被摊开放在旁边，手提也开着网页界面。 殷怜如今的视力非常好，随便扫了一眼就大致看清楚了网页上开着的东西，竟然是全世界各个地方的天灾人祸新闻，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关于精神力者犯罪的相关新闻。当然，网络上写得没那么清楚，但是殷怜根据其已有的线索可以判断出来，犯罪者八成是利用了精神力手段。 殷怜搞不清楚他查这些做什么，就直接问了：“路哥你在工作吗？怎么会查这些东西？” 路东瓷自嘲地说道：“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不会给我分发工作的。我就是看点新闻，给自己的信念充电……我承认自己有点太脆弱了。” 殷怜想了想，开口问道：“有用吗？” 路东瓷说道：“我也不确定。我以前看到这些新闻从来不会细看，因为实在太难受了。但是我现在觉得，只有面对这个世界上的很多残酷的事情，我才能变得坚定起来……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不看，它就不存在了。” 殷怜说道：“隔着网页到底是隔了一层。如果你真的想看，为什么不去看一看实景？” 路东瓷：“！？” 殷怜有些时候其实是很残酷很硬得下心肠的，所以他对路东瓷说道：“路哥，我妈妈之前做慈善工作，遇到过很多各种各样需要帮助的人。如果你想看的话，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路东瓷：“……”他挣扎了片刻，说道，“……那也好。” 殷怜就带着他去参观了好些慈善机构，多数不是那种美好的慈善机构。他们还去看了一些被拐卖后被救助的小孩——那种断手断脚的也就算了，路东瓷做好了心理准备，应对得还挺好的。但是中途看到一个畸形人的时候，他当场就差点精神力暴动了。 殷怜能调整温丽的情绪，自然也懂得怎么去说服路东瓷。路东瓷的精神力刚刚暴动，殷怜就迅速说了几句话，把他安抚了下来。 虽然如此，路东瓷压制自己的精神力暴动还是耗费了很多精力，等终于安宁下来，整个人都仿佛被汗水浸湿了。 殷怜没有停止。她让路东瓷借人家浴室快速洗了个澡换了一套衣服，就开始找那位畸形的年轻人说话。 路东瓷出来之后，被逼着面对这位曾经面对这位遭遇悲惨，而且很快即将不久于世的年轻人。殷怜和对方聊了很久，路东瓷根本开不了口，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在旁边听。 等结束了对话，离开了对方的房间之后，路东瓷突然开口说道：“……也许活化素能救他。” 殷怜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路哥，这个你看见了，所以你想救。可是有更多的你看不见的，难道他们就不配得救了吗？” 路东瓷沉默了下来，半晌才说道：“我没看到的，我也救不了啊。” 殷怜却说道：“正好相反。”她侧头说道，“确实，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只能救助自己眼前的人，但是路哥，有些人不是这样。你仔细想想，你应该见过很多这样的人。” 路东瓷望着她的眼睛，许久之后，眼睛慢慢慢慢明亮了起来。 497 497 路东瓷当然见过这样的人。 事实上,许多年他的身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殷怜突然开口纠正道：“不，应该说，你自己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人。路哥，金钱，药物,甚至法律,能够改变的只是个体,但是制度，技术和思想,能够改变的却是这个世界。” 然后她对路东瓷说道：“两个痛苦的人,一个善，一个恶，一个无辜,一个有罪……你看看受害者流出的血，受过的伤,是不是就能稍微克制住你对恶人的同情？是不是能消解你惩罚恶人时对面对方的痛苦哀嚎所产生的罪恶感？” 路东瓷沉默了许久,说道：“我可以尝试。” 殷怜便笑了起来，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好孩子。” 路东瓷倒没有在意她的故作老成，反而对她笑了笑，说道：“谢谢你。” 结果殷怜话题一转,却又说道：“但是使用朱瑾人的大脑进行试验这件事,我不建议你强迫自己去完成。” 路东瓷顿时为之一愣。 殷怜说道：“路哥,研究精神力也好,活化素也好，以你的才能，本可以有很多方法。哪怕只是在新世界生活，努力训练，也能让一个人的精神力慢慢成长。朱瑾人使用的是歪门邪道，后患无穷，而如果我们去研究它，就算是研究出了成果，这个成果必然也是需要走歪门邪道的……到时候，是用还是不用呢？” “而且，难道不走这个歪门邪道，我们就没办法慢慢琢磨出精神力和活化素的各种用法吗？” 路东瓷沉默了下去，半晌，问道：“你觉得不要研究那个大脑……比较好？” 殷怜说道：“那是肯定的。科学有时候需要牺牲，但是只能建立在牺牲基础上的科学，它真的有存在的价值吗？研究新技术本来就是为了让人活得更好，可如果投入进去的技术要拿一斗血肉换一袋黄金，你觉得划得来吗？” 路东瓷说道：“有人会觉得划得来吧……我觉得划不来。” 这样说着，他心里也慢慢有了自己的决定。 路东瓷不是没有脑子的，他只是平时不会去想。如果能活在象牙塔里面，谁又真的乐意长大呢？可是人生总有一些东西，会把人逼着长大，比如责任，良知，爱又或者尊严。 有自尊的人都不可能容忍一辈子当个孩子，那是一种耻辱。 不想长大不是错，可真的不长大，谁又能替你承担起你要承担的那份责任，那份耻辱？ 殷怜其实是有点怅惘的，因为她其实很喜欢那个一片童心的路哥。他单纯而快活，像是一个童话角色存在你的现实生活里，可有时候即使你不变，你周围的世界也会改变，那快活也会离你而去。 与其这样，她宁愿对方变得成熟世故。 殷怜看他情绪低落，想了想，就转移了话题，说道：“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路哥你难得回来这边，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吧。” 这样说着，便拖着他去了海市蜃楼……旁边新开的甜点店。 自从带了一批提塔的甜点师到了天堂岛之后，殷怜便刻意找了一些有天赋的学徒去跟对方学习手艺，等学得差不多了，再送去各处的店里。 海市蜃楼主打的是山珍海味，虽然饭后甜点也会用些糕点之类的，但是毕竟不是主流。可提塔的甜点实在是一个卖点，殷怜就在附近另外开了甜点店。 人家是先开店然后找厨师，殷怜却是先培养出一批厨师再开适当数量的店。 她的扩张速度不快，但是生意却好得出奇。厨师们的待遇优渥，但是同时签的合约也严苛，年限久，违约金高，另外最重要的是还另外需要签署保密条约，这个完全是按照配方价值来算的，反正是天价。 不过虽然如此，还是很多人争着抢着想要争取这份工作。 她目前名下的产业都是通过给予核心高层一些激励性股权来进行驱动，自己则只定期查看报表，收取分红。殷怜其实并不指望靠着这些产业赚钱，当然不是说负责人做得不好，不赚钱，而是从各种层面上，通过干涉异世界能够得到的利益都要远胜于在国内做些小生意。 殷怜开设这些公司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将之作为各种货物的中转站。 通过网络超市和物流产业，她可以不着痕迹地长期收购和处理各种物资；通过珠宝公司，她可以处理手上的一些宝石，将之转换为可使用的资金；通过开设酒店和高级连锁餐厅，她可以获取到更多名流的情报，在需要的时候将之转变成自己的人脉。 等到殷长生开始开设公司和工厂，他们还可以借此进行高新科技的研发和变现。到时候再设立一个配套的研究所，就做什么都非常方便了。 她就缺一个主理的科研大家。 可惜……殷怜看了看路东瓷，知道对方不是自己能觊觎的。就算真的能说动路东瓷——虽然和国家抢人很难，但是凭殷怜对路东瓷的了解，她觉得自己如果真的想拐骗路哥，只要多花点力气还是能拐骗到的。 但是真那么做就太显眼了。 她让人拿了菜单：“路哥你随便点，我请客。” 路东瓷有点不好意思，说：“这怎么行？我今天还多亏你开导了，应该我请客才对。” 殷怜说道：“这是我的店……你要给我钱吗？” 路东瓷想了想，也察觉可能确实有点多此一举。他观察了周围几乎可以算是华美的装饰——宽阔的开放性空间，墙面看上去是原木质地，竟然还有异常精美的雕花。朝向借口的外走廊直接就像是一个花廊，看上去充满了小清新的气息，但是如果通过精神力进行探查，就很容易发现店铺之中充满了各种高科技的保安措施，比如说此时开放的竹制半墙上，其实存在着专门的机械窗，开启开关可以落下来双层玻璃，关店的时候外层还会出现一层合金花窗，安全性杠杠的。除此之外，店里应该还使用了大量的智能监控系统，能够自动检测和扫描一些特殊物质，比如这时候，路东瓷明显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扫过他身上的枪支时，出现了特殊的反应……虽然店里此时并没有发出警报。 这可比普通的民用监控先进多了。 路东瓷说道：“……看来这段时间，你做了很多事啊。你这安保措施，肯定是用了你爸那边的技术吧。也亏他能陪着你胡闹，这些应该都是军用技术吧？” 殷怜说道：“安保措施现在也有一部分转民用了的。而且我现在也算是军方合作商，别忘了我们还在供着军粮呢。” 路东瓷听了，却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怜你让我有点自惭形秽。” 殷怜问道：“为什么突然又丧了？” 路东瓷说道：“因为想到你才这么小，就已经能做这么多事。而我的年纪都快是你的两倍了，却这样没用。” 殷怜一时没能说话。 其实一定要说的话，她不是真的孩子，路东瓷也不是典型的大人。他当然不是真的没用，他可太有用了，只是因为现在陷入了低潮期，所以才产生什么都不对的错觉。 这种时候，大概就是只有甜食能够解决问题啦！ 殷怜点了一桌子的甜点饮品，反正像他们这样的体质和消耗量，也不怕吃不下。路东瓷吃完点心果然心情好多了，就想请殷怜去游乐场玩儿。 殷怜对游乐场没什么兴趣，问他最近有什么有趣的研究没有。路东瓷想了想，便带她回了别墅，然后才跟她说起了之前的一些研发成果。 “开门！？” 殷怜做梦也没想到，路东瓷竟然会跟她说，他能自己开门了。 路东瓷说道：“但是结果很不好，因为没法进行定位，也没法确定安全性。我们只是尝试开了一个小口子都差点翻车。当时开到的空间还是真空环境，光是气压差距就差点引发灾害，如果不是关门及时，说不定都会有人受伤。” “因为那次的事情，大部分人都不赞成继续研究这个开门技术，我倒是稍微研究了一下定位的问题，但是也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这样想起来，之前开门的时候，隔离两个世界的无形物质说不定就是一种保护装置，可惜当时没能留存下来，现在也已经没有办法研究了。” 路东瓷的话倒是证实了殷怜的一部分猜测。 她开口问道：“路哥，你觉得那个门……是科技产物吗？” 路东瓷想了想，说道：“科技……这是个包含很广阔的词。事实上，所有人造的东西都可以被称为科技物品。而门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用适应人类的形式设计出来的工具，当然也有可能是其它什么体型类似的智慧生物，不过那也是广义上的人类。” 就这点来说，不管是科技或者魔法，其实都可以被称为“科学”。 殷怜心里若有所觉。 “除此之外，两个世界是怎么定位的呢？新世界明显是一个没有开发的世界，并没有明显的科技或者智慧生物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时空门的主人肯定不是来自新世界。他当初是怎么在两个世界之间进行定位的呢？他是来自某个史前文明，还是来自外星文明呢？或者，按照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来看，他可以相当自由地穿越时空，所以也很有可能来自外域文明。” 呃……这话其实有点不好接。没必要的话，殷怜也不想编造太多故事来扰乱和欺骗路东瓷，可也不能跟他说实话。 虽然不知道印记空间的来源到底是哪里，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虽然印记空间是怎么定位的新世界殷怜不知道，但是为什么这一点她倒是超级清楚——因为是她定位的呀。 在她的想法之中，新世界的定位肯定和上供的物品有关。目前来说，开门有两种定位方式，一种，是消耗某个资源，开启一个拥有丰富同类资源的世界。另一种，是消耗来自特定世界的某个物品，开启通往这个世界的门。 听路东瓷的说法，她意识到自己开启的门肯定还是有一些大前提限制的——比如说，必定是适合人类存活的世界，而且，根据她的经验，目前殷怜还没有遇到过那种她应付不了的危险，所以可能世界的危险等级也会受到限制。 她最近因为事情忙，已经很少再探索新的世界了，暂时也没有那个心情和精力。但之后她还是把这些想法记在了个人端里，决定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进行一下这方面的实验。 路东瓷给她说了一堆关于异世界和时空门的猜想，难得殷怜也听得津津有味，而且时不时还会提出一些颇有建设性的假设，令他聊得越发有兴致起来。 等回过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殷怜索性带着路东瓷回隔壁家里吃了一顿饭，这才赶回天堂岛的庄园。 殷长生这时候已经差不多改出了掌机的新版本，虽然受限于硬件和材料，距离夏国的个人端天差地远，但是比起目前市面上的掌机，却已经差不多是两种不同的东西了。 这么大的工作量，若非有夏国的光脑服务器以及大量ai帮忙，殷长生一个人绝对没法在短时间内完成。而有了夏国的技术就不一样了，他简直就像开了挂一样，整个系统构建那叫一个快速。 不过光有技术框架肯定还是不够的，殷长生购买的ai程序只能做一些逻辑性的工作，并不能参与创造性的工作，像是美术设计，文案编写，功能设计等等都不能指望ai，最多就是殷长生自己设计好之后，交给ai填充代码，又或者是修改细节之后，让ai付诸实施。 但如果只是设计游戏系统和玩法也就算了，毕竟他本身就很热爱电子游戏，玩得多了，自然能够吸收到各方面的经验，时不时地爆出一些巧思，但文案和剧情就不是殷长生的长处了。 游戏文案和影视剧本还不一样，是需要多线发展的。就算是直接在夏国买人气剧本进行改变，也需要专业人士对之进行巧妙的改变，使整个世界观能够自圆其说，官方发展之外的路线能够有操作性又不回崩坏。 这可并不容易。 殷长生决定还是在夏国找一些游戏剧本师来完成这个工作，反正他之前也在夏国攒下了不少的人脉。 既然都已经是工作伙伴了，殷怜自然也要配合完成相关的工作。她想了想，就随手翻出了一张之前她觉得没有必要留存下来的赠送碟片，扔进台子里开了个门。 结果一过来的时候，殷怜和殷长生双双都懵逼了。 因为他们出现的地方明显不是夏国。 这附近的房子低矮，看上去出于今和古之间，基本上没有太过现代科技的迹象，看上去简直像是民国之类的时代。 殷长生问道：“……你刚才扔了什么进去？是不是放错东西了？” 殷怜说道：“那是碟片啊碟片啊！夏国的碟片看上去那么明显，有扔错的可能性吗？” 殷长生说道：“但这里明显不是夏国吧？你的异能是不是出错了？” 两人争论之间，却突然察觉一侧的巷弄之中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但也挺密集，显然不是一个人的。对方应该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兄妹俩如果不是精神力出众，多半还不可能听到这些声音。 出现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兄妹俩还是很有警惕性的，立刻停止了争吵，双双面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最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几个穿军装的男人。 他们穿着的军装看上去有着浓重的中式风格，纯黑色的对襟长衫，前后都从腰以下分开，露出长裤和绑腿上的金属环扣。看上去有一点唐装风格，又跟唐装有着相当的不同，颈部本该是竖领的地方却扣着一个皮质颈环，手肘，膝盖的部分也戴着皮质的肘护和膝护。 这打扮简直太过熟悉了——殷怜参加《百人百面》的比赛，可是看了许多遍的《灰色面具》，里面的军官全部都是这么一副看上去酷帅非常的打扮。光就军装的酷帅程度，殷怜一度认为还要胜过二战时期的矢车菊军装。 而为首的男人，也确实带着一张看上去极为贴脸的灰色面具。 他的语气阴沉而充满了压迫力，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虽然看上去不可思议，但是到了这个地步，殷怜和殷长生虽然心里惊骇，但也只剩下了这么一个猜测——他们可能是来到了五百多年前的夏国，遇到了传说之中的特务头子……李来希。 殷长生和殷怜有些惊愕，所以没有马上回答这一位疑似李来希的军官的话。对方扫视了两人一遍，察觉他们的打扮颇有些异于常人，顿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殷长生和殷怜看上去年纪都不是很大，但是两人身材高挑，也不像是孩子了。而这个时代十几岁的孩子都已经可以结婚了，对于李来希来说，自然也没有了手下留情的必要。 只是看他们打扮看上去很是华丽，而且又有洋人风格，虽然看长相不是西人，但是两人长得如此俊美，未必不是混血儿。李来希考虑如今国内的情势，倒也没打算直接动手，而是开口再一次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这时还在街上？” 殷怜说道：“我们迷路了，你知道岳阳街怎么走吗？” 李来希身边的军官顿时皱了皱眉头，喝道：“这京里哪来的什么岳阳街！？” 殷怜便做皱眉的样子，问道：“那是恒阳街？渭阳街？还是汝阳街？反正……是一个城市的名字。” 殷长生心神领会，故意作扶额状，低声提醒道：“是余阳街！” 这个街道是殷怜之前查出来的，她在故事设定里把这地方当做了李明兰的居所，历史上也确实有，殷长生确定她肯定不会真的不记得，便配合她演了这一出。 李来希问道：“你们不是京里人？” 殷怜说道：“我外祖家原来在京里。” “你们从哪里来。” “我父亲是海商，住在阿加萨。我们今天刚到京里，要去余阳街的一家旅店住。你们是京里的军人吗？你为什么蒙着面具？是脸上受了伤吗？” 李来希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两眼，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头对手下的军士说道：“送他们去余阳街。” 殷怜离开前多看好几眼这个自己曾经黑过的反派，猜测他在想什么。如果这人真的是李来希的话，她倒是感觉和历史传闻以及影视剧里都不太一样。 不过也不一定是他本人。像这种特务机构，李来希随便找几个替身根本不奇怪，说不定这次遇到的就是某个脾气比较好的替身呢。 殷长生和殷怜在旅店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出门逛街，察觉后面暗中跟了人，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装作对什么都有兴趣的样子，在街上的各种摊铺上买了一堆小玩意儿，然后就找机会直接溜了。 回到庄园的时候，殷长生才有点心有余悸，说道：“你这门还能穿越时空？” 殷怜说道：“我也不知道啊。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兄妹俩讨论了一下他们是不是真的穿越了时空，遇见的人到底是不是李来希本人，但是讨论不出结果来。殷长生就有些后悔，开口说道：“早知道这样，当时应该打探一下对方的身份名字的。” 殷怜却打了个哈欠，说道：“要真是李来希，深夜时分从小巷子里出来，说不定就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呢。你叫破他的身份，就不怕他直接灭口啊？” 殷长生听了，忍不住又质疑起来：“你说……我们是真的穿到了夏国古代吗？难道就不能是什么其它相似的地方？” 殷怜说道：“不知道，有可能吧。”她开始取出一箱子的碟片，动手翻找了起来。 殷长生看她态度敷衍，反而突然翻起了碟片，便问道：“你觉得这次穿越跟碟片有关系？” 殷怜回答道：“不管哪次穿越，开门的地点肯定跟钥匙有关系。我对照一下影碟，看看当时扔进去的到底是哪一张，之后也可以试试看把其它碟片扔进去，看会不会开出不同世界的门。” 之后她对着目录和碟片查找了半天，倒是找到了之前扔进去的碟子，但是碟子已经被消耗掉了，再想弄一个就要去夏国买了。殷怜也不着急，先带着殷长生回去夏国，把游戏剧本外包了，然后又搜集了一些碟片，才回来进行测试。 最后的测试结果并不如人意。 她发现有一些时间，献祭的碟片确实会引导向不同的世界，但是并不一定所有的世界都跟剧情相关。她着重尝试了历史剧，却发现即使特定史实下改编的历史剧，也不定会导向相应的时代。 尝试开门的效率并不高，因为殷怜每次开门，都要先进行符合时代的打扮，然后进入其中仔细地了解和判断一下开启的门后世界与投入的影片之间的异同点，所以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她倒是中途发现了一件事——其中某部历史剧被耗费之后，殷怜来到的世界虽然背景风俗都与剧中不同，但是奇异的是却有与故事主线很相似的世界形势，甚至还有与主角身份和品行类似的人物。 这种探查和实验实在太过耗费时间和精力，虽然开门和作准备工作可能总共只花费几个小时，但是殷怜实际其实前前后后已经度过了好几天。 她感觉到了疲乏，就没有在研究下去，只是把新开启的世界记录了下来，然后放置好带回来的一些“钥匙”。 这个过程之中，她拿到手的真正与夏国相关的世界钥匙总共只有三个，除了李来希那一个，另一个是大约一千三百年前的夏国，类似于唐宋之间的时代背景，另一个还是李来希的时代，但是与之前打开的世界竟然完全不同，仿佛又是另一个相似的世界。 殷怜发现，拿着《灰色面具》相关的衍生作品进行开门，似乎每次都会被投放到李来希本人的附近。虽然她第二次见到的李来希看上去暴躁很多，一见面就对她开了枪——当然，也有可能是环境背景的关系，她当时好像卷入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一场巷战之中。但是奇怪的是，她使用原作碟片进行献祭的时候，却只会回到她在现代夏国的房间里。 殷怜琢磨了很久其中的规律，但也没有琢磨透。 她只能把这些实验结果都记录下来，然后留待以后有更多的数据之后再进行分析。 之后几天她先花时间回马蒂尔查了一批账，收了上次下订单的货物，又根据自己的需求，和目前贤者之都货品的剩余量，安排了一场左手换右手的交易，然后安排了之后的生产和销售计划。 这个时候马蒂尔的农业已经慢慢形成了规模，虽然现在产能还很有限，而且种植的方法也还不算很成熟。各国学走了相关的种植技术，却缺乏足够有经验的农民，导致整个种植计划完全不能达到最优的效果，但是好歹也算开了个头。 殷怜这次回来，首先就给马蒂尔带了一批。 她从夏国挑选了一批比较经典和古老的画本和传奇，然后通过自设的ai指令将之翻译成了马蒂尔这边的通用语，再经过快速的手动修改，制作成了成品。 虽然经过挑选，不过肯定也有一些部分不适合本地的风土人情，不过殷怜觉得没有人会计较这些。马蒂尔的文化产业荒芜，所以民众对画本的接受度肯定也很高，不会像夏国一样挑剔。 殷怜带着话本去见了黑贤者，果然黑贤者也没有意识到话本之中的违和之处，直接就看得津津有味起来。殷怜等他看完了之后，问他感想，黑贤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从来没想到文字也会是这么有趣的东西。” 殷怜倒是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在马蒂尔，大部分的时候文字都不是用来休闲消遣的，真正会被记录在纸页上的多半还是重要的知识。 殷怜把一些话本扔给了他，就开始去教会商议印制画本和故事书的事情。 贤者之都的魔具实在是远高于他们世界普遍的科技水平，尤其是殷怜改造过的现代机械。魔法印刷机之前就已经被制造了出来，殷怜为了方便起见，又制造了非常小巧便携的造纸机，虽然看似小巧，却随时可以变化成一座工坊，里面包含了制浆，调制和干燥的设备，而且采用魔力和电力双能源系统，甚至如果条件限制，还有额外的太阳能和水力，风能储能系统，看似非常多余，却是殷怜为了以后开发其他世界所做出的的准备。 有这些东西，她再安排好机器人进行工作，就可以在完全不依赖土著的情况下完成很多工作。 可惜她在夏国的资产比较有限，而且夏国的高新设备动不动就是几万甚至几百万起价，目前她还无法大肆囤积。 但是即使如此，一些低级机器人和ai程序也已经非常好用了，可以帮上殷怜很多忙，殷怜私下里也已经储存了一些。 她决定每个世界都放上一个。 马蒂尔就算了，黑贤者太敏锐，也太神通广大，要是被他察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不妙了。 她先去凤羽族所在的世界安置了一个。 这一次过来的时候，凤羽族这边已经完全改换了模样，不但建起了像模像样的房屋，也开垦了田地，人口明显又有了大幅度增加。殷怜觉得合适的时候，就可以指点他们建设城镇了。 殷怜自己还不是很会给ai编制自主的程序模组，所以求助了殷长生。殷长生听她的要求和描述，就猜测她要放到凤羽族那边去。他以前去过凤羽族所在，只记得是一个比较危险的世界，毕竟他们当时还在河边遇到了野兽。他有点不放心，就找借口挟制殷怜，要她带自己一起过去才肯帮她编程序。 殷怜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却也不乐意惯着长生这个毛病。她有种前世带过来的执念，总是想要跟长生分上个高低，偶尔可以服软，但是必须是她自己乐意。所以她当场发作殷长生，软硬皆施，让殷长生差点也认为自己十恶不赦，连声服软，这才答应带他一起过去。 事实证明，凤羽族已经今非昔比。 比起原本原始部落的那种粗犷感，凤羽族现在已经有了古代村落的样子。而且因为并还没有发展出奴隶甚至封建制度，所以整个部族竟然有股桃花源的味道，村子里也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殷长生看着远处大片大片苍翠的田地，简直不相信这是殷怜在这短短时间里做出来的事情。 他这样问了，殷怜顿时马上否认，说道：“这跟我关系不大。建设或者开垦这都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我最多就是给些不痛不痒的战略性指导，几句话的事情，要真的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就太不要脸了。” 殷长生说道：“那也很了不起了。” 殷怜去找了现任的凤羽，然后让她找个地方把机器人安置了下来。机器人会专门负责帮殷怜收集和安置贡品，明面上就是殷怜的祭司，凤羽自然不敢怠慢。 为了符合身份，殷怜还考虑到了各种情况，让殷长生给机器人输入了不少神神怪怪的台词。这种程度多半瞒不住黑贤者那种程度的老狐狸，但是忽悠甚至没有进入封建社会的凤羽族却是足够了。 之后殷怜收走了凤羽族上供的粮食，山珍，药材等等东西，留下了一些马蒂尔工厂产出的普通服饰和日用品。国内出产的从各方面来说都有点太精细和现代了，倒是马蒂尔出产的反而正好。 接下来回到天堂岛，她跟殷长生讨论了一下关于掌机的问题，提了一些设计方面的建议，便找机会偷溜了一趟提塔。 她把从凤羽族收来的一些珍稀食材留在了提塔，又在提塔补充了大量的食物储备，还听了一些八卦。 听薇卡的说法，最近王都的竞争渐渐趋于白热化，瑟丽雅公主和萨尔王子已经开始各施手段，拉拢各路厨师和美食家——说句实话，殷怜对于像是这样的夺嫡戏码简直是槽多无口。这绝对是她见过最为和平的夺嫡方式，皇子皇女争夺继承人的位置不是靠拉拢大臣，蓄养军队，而是拉拢厨师，搜集美食材料。 但是这显然就是提塔的文化风俗了。 薇卡说道：“萨尔王子似乎打算和公爵家的二小姐联姻了。如果成功的话，瑟丽雅公主一定会很头疼。我明年就要去参加中级厨师考核了，希望到时候不要遇上什么麻烦事——今年王都的厨师考核好像就麻烦不断的样子。” 她板着一张婴儿肥的小脸，很是少年老成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湖城是萨尔王子的领地，不管怎么想都会是纷争的中心。朱红公爵二小姐可是大名鼎鼎地不好惹，以后大家可能走路上都要小心翼翼了。” 殷怜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 薇卡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说道：“利安姐姐，我在说正事呢。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 殷怜便伸手把她抱了起来，说道：“不要担心，要是你真的被欺负了，就藏起来，等我回来，我会给你出气的。” 薇卡说道：“我才不会随便惹事呢。我会避开她的。” 之后殷怜回到天堂岛，殷长生似乎也没有察觉她已经偷溜了一趟，还在专心致志地修改指令。 这样过了好一段时间，掌机的新系统终于搭建得差不多了。 虽然看上去还是手持游戏机的模样，但事实上，这版本掌机的功能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首先，它已经有了vr功能，可以支持3d投影了。 当然，这个vr功能和现在国内其他厂商的三维模式不一样，跟夏国的也有区别，可以说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技术。 首先，相比国内的vr技术，它不再受限于屏幕，而已经可以直接投影在空气中。但是比起夏国可以用肉眼就直接看到的投影，它仍旧需要特殊的眼镜进行辅助。 其次，掌机游戏的功能有了很大的扩张——它现在可以通过瞳孔和精神力注册账号，而且自带联网功能。游戏本身可以通过摄像录入功能直接跟真人进行互动，也可以通过精神力操控人物进行活动。 殷长生在掌机游戏里面导入了一些手机的基本功能，比如说地图导航之类的，但是做得比较隐晦和曲折，所以在实际操作之中，玩家可以通过游戏地图跟现实地图进行对应，然后快速找到附近的公共设施。 掌机加入了很多看上去很酷炫的功能，其实本身都是个人端所拥有的功能，殷长生把它们包装了一下，试图作成比较有趣的游戏系统，来潜移默化地让玩家习惯使用。 这还是很费功夫的。完成了主要的系统架构之后，殷长生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完善细节上面，不知不觉就又过去了好几天。 然后这天周末，殷怜回家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她惊讶极了：“路哥要转业！？为什么？” 殷淮说道：“他今天向上面提交了申请，想要转到其它研究部门，研究活化素和精神力的实用功能。他突然起这个念头我也觉得很奇怪，我还以为你跟他说了什么呢。” 殷怜：“……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中学生啊。路哥总不会听一个中小学生随便说两句就改变想法吧，他好歹也是国家级研究员啊。” 殷淮说道：“特别强调中小学生，已经很可疑了。” 殷怜只好什么也不说。 殷淮说道：“算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坏事？” 殷淮说道：“路东瓷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虽然以他的能力来说，进行尖端的研究会更有价值，可是如果他转向实用技术的研究，那么你知道他可能选择的第一批企业都包括哪些吗？” 殷怜：“……”她突然醒悟，用一种很是复杂甚至有些鄙夷的眼神望着殷淮，“原来爸你在打这个主意。” 殷淮拍了拍她的肩，说道：“一切就交给你了。” 498 498 殷怜想给自己挖角,并不想给老爸挖角。 殷淮其实并不缺路东瓷这么一个研究人员。 但是想也知道，挖角路东瓷也是有个最低资格评断的，鸿远精工有，殷怜可不一定有，毕竟她就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中小学生,谁又会把她当一回事儿呢？ 这么一想,替殷淮挖角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路哥在父亲的手下，殷怜利用起来就会方便许多。 ……啊,口误。殷怜求助起来就很方便。 不过心理上虽然已经被说服了,但殷怜还是觉得把这个重担交付到自己身上的父亲很不负责任。她说道：“如果你想拉拢路哥，直接找他进行说服就好了，找我干嘛？压榨未成年人劳力也太不要脸了。” 殷淮说道：“没大没小。”然后才正色跟她解释道,“虽然我也可以去进行说服，但是很多其他企业的负责人肯定也会试图拉拢他。我跟小路的关系确实还算不错,但也不一定是他的第一选择。但是对于东瓷来说,你们的存在意义是不一样的，你们算是他生活中的朋友了。” “小路这人贼天真,你们却是太老成了。我也没想到你们年纪差这么多，竟还能成为朋友。但是不管怎么样，小路的朋友不是很多,他肯定会重点考虑和朋友的关系。虽然以私情来影响公务其实很不合适,但是世界上又有谁能真的大公无私呢？连爸爸这样的大人都难以避免。” “我也不指望你们去说服他。工作上的安排和条件,我到时候会自己去跟他提。你呢……就没事儿找他散散心,分享一下业余爱好，让他觉得春申呆得舒服，他考虑工作的时候，就多半会多考虑一下鸿远了。” 殷怜双手环胸，托腮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样好像也还行。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过程中主要的好处是殷淮的，她也就能沾点汤而已，这么一想就觉得很亏。 所以她就开始跟殷淮谈条件。 她倒是没有替自己要什么好处，只是跟殷淮聊起了路东瓷的工作待遇，重点是休息时间——毕竟路东瓷假期多，殷怜才方便去找他接外活。殷淮不知道她的心思，嘲她胳膊肘往外拐。 殷怜恐吓他：“你不知道我这个年龄正好就是叛逆期吗？我们班上一堆不要爸妈只要闺蜜的。你不知道，思琳之前还跟我，我是她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比她爸妈还重要。” 殷淮嗤笑一声，说道：“小孩子。”却又一口戳破殷怜的心思，“但你帮人家要假期就不见得是为了友情了吧。你可别用人家用得太狠了，小路自己就没什么分寸，遇到感兴趣的研究内容就开始废寝忘食，你要是用什么研究勾得他本末倒置，耽误工作可不行。” 殷怜看他样子不是很反对，就也没有太生气殷淮拆穿她，满口答应了殷淮的要求。 路东瓷转业的事情却比想象中还要热闹，据说还有人从华夏的另一个对角跑过来挖人的。国内的几个高端研究所几乎全出动了，挨个儿地过来说服，路东瓷的别墅门口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其实就研发内容来说，鸿远精工的涉及领域完全不是路东瓷的优先选择。就算路东瓷最后选择了留在春申——就新世界的通道位置来说，留在春申或者进入各个企业建立在新世界的研究所肯定是优先选项——他也更可能选择其他在春申的部门机构。 这个时候就轮到殷怜出手了。 她也没有泄漏太多情报，只是给路东瓷展现了一下关于精神力的精细利用，然后教了个开头就借口有事跑掉了，承诺他日后有时间再教他。 路东瓷虽然孩子气但不傻，殷怜做得这么明显，他稍微想了想就知道她的目的了，顿时非常无奈。 但他确实想要学更多精神力的使用手段，而且殷怜不想他到别处去，他其实自己也有点留恋跟殷家兄妹相处玩耍的日子。殷怜不想他走，他不但不会觉得生气，甚至还会有一点暖心。 而且殷家兄妹虽然年少，却很有想法，有时候脑子转得快到连他都会觉得惊讶。他经常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启发和灵感，跟他们在一起相处也很轻松愉快，自然是不想失去的。 也许留在春申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殷淮来试图说服他的时候，路东瓷就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这方面的感情影响。其实他本身并不想进入精工方面的企业，但是殷淮靠着女儿做军师，迅速掌握了路东瓷的弱点，然后给他画出了难以拒绝的大饼。 他的诱饵是高达。 当然，说是高达也不精确，但大体上方向是一致的。殷淮表示未来的机械设计方向必定会与精神力相结合，无论制造还是使用都脱离不了精神力的干涉。同时因为精神力的参与，机械的设计和制造可以拥有更精密的结构和更广阔的发展方向，甚至就算做到电影漫画中的程度也不奇怪。 路东瓷不可避免地被说动了。 他询问了殷淮关于鸿远未来主要的研发方向，果然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前后来说服他的人之中，不是没有更加令人心动的项目计划，但是多半都还留在纸面上，可殷淮不同——他甚至拿出来了一份成果列表，其中不少技术已经有所进展，甚至有一部分已经进入实测阶段，虽然还只是效能比较有限的第一代，但毫无疑问拥有重大的意义。 如果路东瓷入职的话，殷淮会直接让他参与“对物质进行精神力干涉”的研究。 路东瓷果然被拐。 殷淮的成果里面当然也有殷怜的功劳，毕竟目前来说，这个项目连夏国都还在艰难卓绝的探索之中，如果说殷淮这边这么轻易地就有了成果，也很难让人相信。 殷怜是帮忙开了点外挂的，只是殷淮缺乏对比，也难以发现这个外挂到底有多大而已。 事情定案之后，殷怜看着殷淮开开心心地回家，甚至哼了几句歌，便说道：“看来结果不错？” 殷淮说道：“小路是个实诚人。” 殷怜当时就有很多槽想吐，后来还是忍下了。毕竟欺负路哥实诚，也有她的一份。 之后殷长生终于把掌机程序和游戏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些简单的美术资源都分配给了ai完成，而复杂一些的，则根据难度等级分别在国内和夏国找了相应的外包。 最后完成的掌机虽然不算是非常理想，但是对于殷长生来说也比较满意了。 之后他开始进行进一步地优化和修改，同时也开始安排人进行相应的宣传。广告上自然不可能直说是从先进的异世界偷学来的技术，所以殷长生也要修饰修饰，加个n年研发之类的说法。 这个广告刚打出去的时候，多半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谭，觉得是哪里冒出来的虚假广告。他们这么想其实也不过分，因为殷长生名下的工作室是真的很小，虽然之前出了相当有人气的掌机和游戏，但是因为游戏数量太少，所以工作室还并没有打出名声来，真正有名的也只有游戏本身。 而且非要说的话，之前的游戏虽然质量高，风评好，经常受到资深玩家的相互推荐，但是在那种随缘玩游戏的大众玩家之中名声传播得并不广，很多人甚至都未必知道这个游戏和背后的游戏公司。 而就算有人接触到了，也有可能会因为偏高的价格望而却步。 当然，因为质量过硬，游戏还是很受欢迎的，总体上来说很是积累了一批玩家，而且有向着死忠发展的倾向。不过游戏组本身虽然拿到了超出时代的技术，本身却都不是什么大佬，制作游戏的过程中也难免遭遇各式各样的磕磕碰碰，每一个更新资料包都会出现不少问题，所以也并不急于铺开宣传，而只是稳打稳扎地完善着游戏本身。 因为做的是他们想做的东西，成员们都充满了热情，暂时倒是不用担心他们敷衍了事。 殷长生把新版掌机和游戏带到工作室的时候，众人可是惊愕极了。他们倒是不可能想到这么复杂的技术是殷长生自己完成的，只以为是殷长生名下的其他工作室甚至公司做出来的。 真正尝试游戏的时候，一群加班加到天亮，靠咖啡和农场来挽救效率的程序员瞬间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愣是把熬夜留下的血丝显出了回光返照的迹象，差点吓到殷长宁。 殷长生倒是很淡然。 殷长生本质上其实是想要做个人端，虽然披了个掌机的皮，所以拿游戏打了一下掩护，但是本质上这个掌机还是有很多个人端的特性，只是没有真正夏国个人端那么精细和先进而已。 他借用了一个游戏的外壳，却附上了许多个人端的功能。在游戏背景里面，主角是一个被告知有“主角”命格的人，他可以随机选择自己的背景，然后开始以这个背景进行游戏。 但是你如果以为这就是个游戏，那就错了。 殷长生让ai根据现在的社会分布，量身定制了五大类大约一百多个职业，然后根据职业的性质给不同的玩家配备不同的游戏系统。在这个大前提下，玩家会拥有符合自己游戏身份的各种游戏功能——比如说，设计师，画师之类的会开启绘画系统，并且每天还会被发布任务，并且根据各自任务的完成度来触发任务。 游戏里的人物完成任务会触发各种剧情。但是游戏外的玩家，在现实中活动时，也会因为不同的日常活动而触发不同的剧情任务。 比如说，如果一个玩家具有“驾驶”技能，然后他要开车去某个地方，在携带掌机的情况下，玩家可以从掌机里面调出一个“驾驶系统”，然后掌机就会根据整个行驶过程之中他驾驶的速度，中途作出的决定，闪避的车辆和遵守的交通指示条数来给他增加经验，或者扣除信用积分。 等到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还会对积分进行结算，发放各种小道具。如果中途堵车，则有高几率触发各种虚拟事件，也可能获取奖励。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与人有益，于社会也有益的日常功能，都被融合到了游戏之中，等待使用者去发掘。 499 499 殷长生在掌机里面融入了许多夏国的个人端功能。打个比方说,他本来是拿着掌机来给手下的员工进行测试的，结果工作室里的美工姑娘抱着新的掌机游戏就不想放下来了，她坚持声称这玩意儿对于她的工作很有帮助，然后就开始每日在游戏之中进行美术设计，变成了工作玩耍两不误的状态。 不过,工作效率也确实有所提高,其实是因为殷长生在游戏系统之中融入了更加智能的绘画程序,和更加先进的时间管理机制。 殷长生关注了一下工作室所负责的游戏进度。其实进展不算慢，但是殷长生现在也已经有点看不上了——经历了可以大量控制ai进行的高效工作模式,殷长生现在看这些人的工作方式就像是习惯了电脑打字的人回去古代看人手抄书一样,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喊着我好捉急。 得到了新技术之后，他已经不满足于原本的研发效率。但是总体来说，游戏这种东西是介于数据与文学艺术之间的存在,还是要依靠人类的奇思妙想来完成，并不能只依托于ai。 殷长生考虑到现在的服务器运算量其实大有富余,便特意在服务器上建立了一条通道,然后告知工作室的众人，可以通过工作室专用的数据共享系统把部分工作分配给另一个工作室的程序员进行完成。 除此之外,因为掌机系统进行了一次升级，所以原本工作室正在设计和制作的这一款暂时定名为《魔法新世界》的游戏也不得不进行一次升级和改写，还好现在的内容不是很多,而新掌机里面也包含了许多让人心动的技术,才没引来工作室的怨声载道。 殷长生检查了目前的工作进度,发现魔法系统已经构建得差不多了,在殷怜看来只是设计出了一小部分魔法学徒所需要学习的内容，而且因为只有外形而没有魔力，所以现实中即使仿制了多半也不会出现效果，不过在游戏中却可以通过程序模拟出在马蒂尔才能出现的效果。 除此之外，殷长生初期在游戏里设定了几个基本职业，目前也基本上都构建出了比较完整的框架。第一个是组装类型的系统，实际的过程中却包含了很多不同职业的图纸和生产流程，甚至以后还可以不停添加。目前来说，这个系统暂时包含的有大量木工，机械，建筑等技能的图纸。第二个是合成方面的系统，包含了烹饪，制药，铸造等方面的技能流程。 难度不会很高，并不是那种考验手速或者智力的游戏，而是真真正正把真实的制造过程展现在你面前，让玩家去一步一步跟随着操作的小游戏。 打个比方来说，就做菜这一项吧，做完一盘剁椒鱼头，你不一定真的就能在现实中做出这道菜，但是至少心里会对怎么做这玩意儿有个大致的概念，也不会犯低级错误。 比起那种煮饭都不知道该淘米和加水的少爷小姐，至少玩了这个游戏，小孩子会对怎么做饭有个基本的概念。 事实上这也不是殷长生的首创，这么多年来，国产游戏一直在试图把各种知识要素融入到游戏之中，比如说中药药性这种东西，多半孩子就是靠着玩各种武侠游戏的合成系统背下来的。 对于连五谷都认不全的城市小孩，能背下当归独活冬虫夏草陈皮紫河车……那真不能说游戏没有功劳。 但是这些设计还是有点趋于表面了。 殷长生考虑了很久，也从观察现在越来越多的非娱乐而是实用类app里发现了这样的趋势。虽然最近的游戏里还没有真正加入什么科教功能，即使有试图往这方面发展的游戏也多数不温不火，但是却有越来越多的实用性app开始加入趣味性功能，如果能够设计得更加完善和成熟，那么流行起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就像电脑不止是游戏机，殷长生觉得游戏也不应该只限于娱乐消遣。在这种游戏受众越来越广泛的时代，它的功能也理所当然地应该得到扩展，寓教于乐，才能功能性和休闲性具备。 殷长生不能说以后游戏发展的方向就是科教，但是科教性游戏绝对是非常有前途的一个项目，前提是质量足够好，能确实地考虑到玩家的需求和操作习惯。 除了组装和合成，《魔法新世界》还有其它三个系统，总体上来说和新出的掌机功能是有重合性的，但是当时受限于技术水平，要比新的掌机系统显得生硬和呆板很多。 新掌机系统从各种方面来说都先进许多，自带了许多独创的功能，比如说绘画，设计，谱曲等等。殷长生是不会谱曲的，也不会设计谱曲系统，不过有ai的数据库里面有这类的知识体系，完全可以自主完成简单而功能齐全的音乐创作软件。 此时掌机功能升级，殷长生自然也要把这些功能和新游戏融合起来，所以很多功能又进行了回炉重造。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可是日程拖后是不可否认的事情，幸好殷长生又给工作室拉了一帮“外援”。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这些外援的能量，但是知道之后，恐怕不可避免地会被震惊到。 这时候殷长生只是检验了他们已经完成的游戏功能，然后就如何针对新掌机进行改进和优化开了一个会议。 原本的游戏虽然有很多先进的设计，但是本质上还是建立在现代技术的基础上。但是殷长生这次回来之后，却对原来的架构进行大刀阔斧地改造，给系统加入了大量的智能性功能。 这个智能和ai还不一样。殷长生目前还设计不出像是夏国ai偶像这种程度的虚拟偶像，硬件上也承受不起。与其用个半吊子的ai，其实还不如用编写好的游戏人设反而更容易让玩家投入感情。 他这里所增强的智能性，是指系统逻辑方面的智能性。 殷长生之前在夏国不是给保姆机器人设计了新的烹饪逻辑系统吗？此时就被他运用在了游戏之中。新掌机里面是没有烹饪系统的，不过工作室一直在制作的《魔法新世界》却是有的。殷长生把之前使用在保姆机器人身上的烹饪数据进行了相应的简化之后，就使用在了游戏之中。 在之前的有些设计里面，烹饪技能只能根据固定的配方流程进行制作，而且每道菜往往只有一个配方。但是调整到新系统之后，整个系统的智能性明显提升，它一开始会教导一个基础配方，但是玩家在达到熟练等级并且完成一些技能考验之后，就可以开启“自由烹饪”系统。 这个自由烹饪跟市面上那种暗藏固定配方，让玩家进行自我探索的还不一样，真的就是使用了殷长生当初给自家机器人写的模板。殷长生依靠分析每一样食材的成分，菜谱的组成，火候的影响，给成品菜肴加入了大量的隐藏数据——比如甜度，咸度，口感，营养成分……为此策划甚至给人物也添加了大量数据，包括但不限于口味喜好，体质和对食物的适应性……然后根据两者的适配性添加互动和对话文本，使这个技能的可玩性进一步提高。 玩家也可以根据各地的不同做法制作一道菜。殷长生让他们尽可能地录入更多的菜谱，如果玩家选择了特定的食材和口味，还可以制造出特定地域的“家乡菜”口味，送给特定角色，会额外增加高额好感度。 升级的不止是烹饪系统，其它同类的技能系统也都进行了全面升级。大部分的技能殷长生都给出了相应的比较成熟的设计方案，但也有一些技能体系是他所不了解的领域，就让人去搜集相关的资料，自主设计出一个系统，到时候殷长生再以自己的技术进行完善。 这个会开了挺长时间，殷长生回到岛上的时候天都黑了，结果殷怜还没回来。打电话问了之后，殷怜才说今晚不回来。她正在让之前被从彼得潘救援出来的孩子们试用新的“演技训练课程”，一时试用不完，殷怜就打算在目前作为福利院使用的洋房里暂住一晚上。 她给小孩们整理了一些夏国的演技训练课程。至于那些原版的训练程序不好拿出来，所以她只给对方整了个低配版本的，没有各种场景模板，没有各种预设剧本，可以vr的名头，使用了夏国的神经反应同步技术，让小孩子们可以交换外表进行表演。 殷怜不在的这段时间，也没有放松对于孩子们的指导。虽然目前来说，因为之前涉及的情况，虽然彼得潘的高层已经基本上被处置了，但是这群童星却已经被业内视为了烂摊子，基本上已经接不到工作了。 殷怜也大致能猜到这些业内公司的想法，无非就是怕沾染上相关的新闻，另外也觉得爆出了这种新闻的童星已经没了培养的价值，观众多半也不会买账。 殷怜不觉得他们的判断是错的。 事实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人们口中说着公平正义，但当到了自己身上，他们对受害者就会存在一种隐藏的歧视和怀疑。善良的人压制自己的念头，恶毒愚蠢的人则毫不忌讳地将之诉之于口。 孩子们可能还怀抱希望，觉得还会有粉丝惦记自己。但是只有殷怜知道，明星是造梦者，他们是无法依靠他人的同情而存活的。 要活下去，唯有强大，唯有用自己的实力去震撼人们的眼睛，只有这样，公众才会再次正视这群受害者。 殷怜这天来到院里的时候，有女孩远远看到她下车，却是惊喜地跑了出去，开始兴奋地通知同伴。 她走进大门的时候，所有人就都已经知道她来了，纷纷冲了出来。 这其中，对于殷怜的感激和依赖是一回事，但是更多的是源于对于长久没有工作也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的那种对于未来的不安感。 殷怜的出现，总归是预示了某种对于未来的保证。 等殷怜被迎接进到小楼之后，她开口说道：“我知道现在大家都没有什么电视工作，剧场打工的时间和收入都有限，所以会感到很不安。所以这一次，我准备筹拍一部电视剧。” 孩子们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盯着殷怜数秒后，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猛然就发出了一阵欢呼。 500 500 其实孩子们的反应有些过于乐观了,毕竟殷怜宣布这件事的时候，既没有告知导演，也没有拿出剧本。而拍摄电视剧这件事，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随口说一说就能成功的。 殷怜当然不是随口说说，但是这些孩子也不可能知道她在夏国的种种经历,对她的信任虽然有之前事件的残留,但更多的其实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别无选择。 而殷怜愿意帮助他们,与其说是出于善良，还不如说是出于一种任性。 善良是有的,但是殷怜不会因为那一点善意付出那么多。她做这些的真正目的,更像是看了一段剧情不如人意的故事，出于愤怒或者不服气，她决定要改写这段故事,让它走出让众人惊艳，而让自己舒心的结局。 这个过程之中当然也需要孩子们配合。毕竟他们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以殷怜的情商,当然会以各种方式煽动他们,从精神上让他们与自己统一战线——事实上她也不需要做太多，毕竟这件事里面,孩子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但是小孩子是这样子的，感情来得激烈，但去得也快。所以殷怜要时不时地提醒他们,让他们记住这样的耻辱和不甘,才能始终保持努力和向上。 为了安全起见,殷怜没有选择自己创作剧本,而是从夏国买了一个年代背景接近地球的经典剧本，而这个剧本的名字就叫做《月亮的孩子》。这个剧本从名字上来说就有可能有很多人能猜到了，这是一个有关于孤儿的剧本。 罗顾他们虽然不是孤儿，但是现在的处境也跟孤儿差不多了。 而《月亮的孩子》却正是讲述一群孩子如何反抗命运的故事。故事里的主要人物一共有七个孩子，自小被拐卖，一心想要回家，终于找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的陈童，因为无法忍受家暴的父亲，而离家出走去找失去讯息的母亲，却差点被拐卖的叶小曦，家财万贯，父母却突然之间飞机失事，亲戚为了争夺他的监护权而争吵不休的罗维，自小在孤儿院生活，因为误以为错手杀死了孤儿院院长而东躲西藏的孟家姐弟，因为不堪继父的侵犯和母亲的漠视而设计杀死了继父，继而到处流浪的杨露，以及自小被犯罪团伙所操控，被迫成为犯罪团伙拐卖妇幼工具的田果。 其中还有一些别的角色，比如说面包店的养女白可可，以及找了她十几年的父亲杨一航。 这是一部和国内目前流行的，喜欢习惯性注水的电视剧完全不同的，全程都十分紧张，甚至高潮迭起的电视剧。全剧本一共有二十五集，每一集都可以说是高潮迭起，有着各种峰回路转和出人意料。 夏国的剧和国内不一样，他们的剧作讲究雅俗共赏，虽然也有文艺片商业片的分别，但是即使文艺片也非常讲究剧情性和通俗性。 所以这一部《月亮的孩子》虽然有着文艺片的核心主题，却有着剧情片甚至商业片的可看性。剧本第一集剧情就非常紧绷，有好几个小高潮。罗维父母过世，在酒店开白事宴，亲眷为了他的监护权争吵不休，罗维愤怒之极，却强行压抑了下来，反而故意提出完全不可实现的极具羞辱性的条件，声称谁能做到他就会选择对方作为监护人。 与此同时，陈童为了甩掉看守他们的拐子，故意指使被拐的孩子在罗维父母的白宴上闹事碰瓷，因此而让拐子被愤怒的宾客包围，甚至引来了警察。 田果试图在拐子不在的时候根据计划带剩下的孩子逃跑，结果却不料棋差一招，正好被抛弃同伴脱身回来的拐子抓住，不但受到了严重的虐打，还被威胁要被弄成残废。 她受伤高烧，躺在冰冷的地上，心心念念指望着陈童带人来救她，但是一直到被扔到卡车里离开本地，都没有等到。 等警察赶到拐子的藏身地时，屋子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丝丝点点的血迹。 这个剧本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很残酷的，但是由剧情上来说，又异常地精彩，几乎包含了各种现在国内外有或者还没有的骗局，每个角色都异常鲜明，而且有着绝对不对命运认输的抗争精神。 殷怜当然不会现在就把剧本给孩子们看。 虽然说这些孩子也算受了一点苦，但是跟剧本里的角色是无法相比的。《月亮的孩子》多年来在夏国被无数次改编，电视电影音乐剧应有尽有，但多半时候，演出他们的都是成人演员，而不会是真正的少年儿童。 因为普通的孩童无法演出那种复杂性，而真正受过这样的伤害的孩童，也没有能力进行这样的演出。 想要演出这些角色，必须先要明白这些角色是什么样子的。 殷怜今天过来，先让伪装成工作人员的机器人安装了训练设备，明面上告诉孩子们是还未开始发售的vr表演训练设备，自己却先给所有小孩子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就是陈童的故事。 电视剧的内容太过漫长，殷怜单独把角色的一生拆了出来，给大伙儿讲了一遍。 这个故事听得让孩子们情绪起伏不已。 《月亮的孩子》这部剧，说真实也真实，剧里面很多内容都是夏国当时的一些历史新闻事件改编，故事里的恶人更是异常地真实——残酷和人性化的地方，都描写得十分逼真。 但是也有不真实的地方，比如说孩子们的智力和心性。 就这点来说，其实故事更偏向于爽文一类，结局的时候也是传统的恶有恶报结局。故事过程之中，孩子们的表现也更偏向一些儿童向的故事，比如说小鬼当家的电影，又或者一些孩童向的冒险故事。 就这点来说，它又不是那么写实了。 故事之中的陈童非常聪明，他的形象约莫介于彼得潘和现实中的寻亲儿童之间。一方面他有着与成人对抗的智力和勇气，一方面他又有着属于孩童的天真与固执。 殷怜讲故事的途中，并不禁止孩子们发表意见，甚至鼓励他们发表对于角色的看法，所以小孩子在各个段落之中，也纷纷发表了自己对于角色的见解。 在陈童的剧情线之中，跟他冲突最大的无疑是田果。很多孩子都对田果意见很大，认为她在后来不应该怨恨陈童，陈童一直惦记着她，确实是想救她的。 殷怜又给他们讲了田果的故事。 田果的故事听了个开头，很多孩子就开始泪盈于睫，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原剧本里面剧情紧凑，对于孩子们的心理描写其实是不多的，但是殷怜却站在田果的立场上，一点一点补全了她的经历，和她的心路历程，听到后来的时候，有孩子承受不住，痛哭出声，说道：“这些人贩子怎么这么坏！？” 甚至有人开始转变了立场，说道：“陈童怎么还不来救田果啊！？田果好惨啊！他为什么不能动作快一点啊！？” 罗顾却若有所思，跟同伴们解释道：“田果已经被带走了很远，对于陈童来说，他虽然想要救田果，但是他没有能力，而且他也更想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比起田果来，他更在乎自己的父母，这是没有办法的。” 孩子们沉默了下来，半晌，有个孩子突然恨恨地说道：“找什么父母！他爸爸都不要他了！他都和别人生了新弟弟了！” 罗顾就解释道：“可是，你会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会不要自己吗？”他捂住脸，说道，“在亲眼确认之前，谁会真的相信爸妈会不要自己呢？” 小孩子们瞬间沉默了下来。有个女孩原本就泪眼婆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然痛哭失声。她的好朋友立刻就伸手抱住了她，眼里也是晶莹闪烁。 殷怜说道：“……对于陈童来说，他总是会想，妈妈总会在那里等他。他坚定不移地认为，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他非常害怕妈妈伤心，怕她因为自己不在而难过地活不下去。所以他肯定要去找自己的妈妈的，他也肯定会在妈妈和田果之间选择妈妈。” 但事实上，他的妈妈在他失踪一年的时候，就承受不了打击，从高楼上跳下去自杀了。 那一瞬间，放映厅里全是哭声和呜咽，本来就因为之前的事件而痛苦的孩子们，此时心口的伤疤上仿佛猛然又被殷怜戳了一道，溃烂的伤口上流出新鲜的血液，疼痛得甚至让他们痉挛。 有个孩子哽咽着，用一种几近怨毒的声音说道：“为什么好妈妈要受这种痛苦！？差劲的父母却能好好地活着！？” 对方发出来的这声质疑非常尖锐，如果真的出现在电视剧里面，可能会戳动很多观众麻木的心灵。 殷怜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所以她只是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这份情绪的价值。 她不后悔给孩子们说这些故事。只是逃避的话伤口永远不好，只有直面伤害，人才会学会如何对抗它，才会坚强起来。 她开始说道：“所以，我们要记住。你们拍电视也好，我们讲故事也好，最后的目的都是为了让那些坏人，和那些觉得坏人情有可原的人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坏，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以及被他们伤害的人到底有多好……有多么像……有多么像他们重视的人，甚至他们自己。” “只有像这样，用你们的表演去触动他们，去打动他们，他们才会真正意识到痛，就像他们的至亲好友受到了伤害一样，感觉到疼痛。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站在坏人的对立面，坏人终会无处可逃。” 孩子们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有个女孩开口说道：“就是影视文化的宣传作用，对吗？” 殷怜点头应了，说道：“接下来我先不讲剧本了。”她望了一眼外面，说道，“东西应该也差不多安装好了。现在我带你们去试一试陈童和田果的角色。” 等大家走出来的时候，小米糖突然开口对殷怜说道：“姐姐，我觉得……陈童没有错，田果也没有错。是坏人太坏了，而大人们……太过分了。” 殷怜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所以你们要努力，让所有看剧的人都发现他们的过分。” 501 501 但真正的进展其实远没有殷怜想象得这么简单。 她毕竟不是演员,也不是真正的小孩，所以试图让他们理解角色的方式也很不专业。虽然在夏国的时候，编导和演员讨论角色是基本工作，但是殷怜交流过的对象多半都是成人演员。她其实并没有跟真正的儿童演员做过深入交流的经验。 殷怜试图让孩子们理解角色，但事实上,小孩子的感情充沛,表达也比较直接和强烈。一般的导演给孩子讲戏的时候,多半不会讲得太深入，只会告诉他们如何表达,而不会告诉他们为什么这样表达。 很多导演对于成人演员也是这个态度,但这种做法明显不如夏国的高效，因此殷怜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夏国的引导方式比较好。 但是实际尝试之后，情况却跟预想之中差了许多。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表演特色,他们的感情更充沛也更热烈，这会导致很多时候,他们的表演能放不能收。 新安装的训练系统开启后,孩子们的悲痛很快就被转移，开始兴奋地尝试新事物。殷怜让殷长生给这个系统仿制的功能不多,基本上就是夏国比较低级的仿造版，没有什么创新，直接让ai来就可以完成的那种。 硬件也直接用的夏国的硬件,毕竟虽然功能简陋,但还是超出了地球水平很多,现在国内的硬件设施别说不兼容,性能也赶不上。 按照目前来说，这个系统也只有几个功能，可拆卸式地放映殷怜提供的夏国影片，在用户身上投射指定的人物形象并且进行肌肉群模拟，以及设置场景和路人模型。 殷怜是以vr作为借口的，如果让如今真正的顶尖vr技术人员看到这个设施，多半也会十分惊愕。但是要让他们意识到这个技术差距到底有多大，不把设施拆了研究个一两年是不可能知道的。 而真要拿着成品技术研究一两年，搞清楚了其中的构造和原理，那么距离研发出来也不远了。 一般来说，虽然里很多人会说某个黑科技领先时代多少年——但事实上，这是站在未来人的立场上说的话。就好像农耕时代到工业时代，可以是两千年，那是时代漫步的距离，也可以是一百年，那是时代一个跳跃的距离，但也可以是六年，那是初高中六年学完数理化的长度，但甚至可以是一个月，那是一位时代天才读完一个系列的专业教程的耗时。 一个技术与时代的差距，只有能破解，不能破解的区别，花了两千年发展出来的技术，却不代表要花费两千年才能破解。事实上，殷怜甚至怀疑，把跨越两千年的技术和十个路哥一起关在一个房间里，并提供足够的资源，一个月之后她就可以去收获一整套技术资料了。 长生学习光脑技术也就花了小半年，现在他已经能改装和制造一些夏国的仪器和机械了，虽然都还只是比较基础的设备，但是长生本来也不是什么擅长科研的人员。他就是个普通中学生而已。 唔，可能不是那么普通，但总之只是中学生而已。 所以殷怜即使给童星们安装了这么一整套的训练设备也不怕受人怀疑。如果内部使用的话，要让在场的普通人意识到这套仪器的特殊性恐怕要很长时间，而现在这个事件每天都在千变万化，区区vr技术，谁又能保证不是某个高端研究所目前的正常水平呢？ 当然，能够自己控制的情况殷怜还是要努力一把的。所以她也尽量加强了保安系统，确保没有人能轻易接触或者窃走训练系统的相关信息。 事实上这一点并不困难。殷长生给系统加了权限系统，如果没有权限根本就无法使用这些设备。殷怜只给孩子们设置了权限，而经过她的交代，这些孩子都明白了这些是保密技术，不能对外泄露。 如果普通孩子也许还要担忧不能保密，不过这群孩子的经历让他们远比普通小孩子更有戒心，也更擅长保存秘密，殷怜在这一点上还是比较相信他们的。 进入训练系统之后，发现逼真的影片世界时，一群孩子都相当兴奋，但是很快，当他们注意到周边的背景时，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殷怜就让他们尝试着，一一扮演陈童和田果。 结果她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除了罗顾还表演得比较有层次感，其它孩子的表演明显都出了一点问题。他们的情绪有点过于强烈，表演也过于夸张。 ……很多时候，殷怜感觉他们的愤怒多于了痛苦和渴望。她觉得这种表演不太对，却又抓不到具体的头绪，最后只好场外求助了聘请来的表演老师。 表演老师到底比殷怜专业，详细跟殷怜了解了一下人设和剧情之后，很快就了解了问题所在，然后指点了起来。 “你这里表现得太过愤怒了，也太过怨恨了。” “可是真的好让人生气啊！” “虽然确实让人生气，但是这一点你要站在田果自己的立场上把自己当做她来思考。她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害怕多于愤怒。而且对于田果来说，她已经被这样对待很久很久了。举例来说，如果你爸爸打你，你喊痛，他可能就不忍心，停手了。但是如果他是一个你越喊痛，他打得越凶，甚至越高兴的人，你愿意喊痛给他听吗？” 女孩沉默了半晌，问道：“我喊痛的话，也许会有其他人听见呢？” 老师说道：“就是没有其他人能听见，甚至在田果看来，很多人听见了也不会来救她啊。” 孩子们听了，顿时都思考了起来。老师又开始一点一点地引导，让他们去理解和感受人物的处境，他们的感情变化，以及各种行动的原因。通过这样子的引导，孩子们果然慢慢把握住了具体的逻辑，表演也变得内敛和有分寸起来。 殷怜在旁边围观了老师的讲戏方式，却是受益不浅。 一节课结束之后，殷怜对老师说道：“辛苦了。” 老师却说道：“殷小姐，我觉得你要是要拍戏，也不用故意让他们去了解剧本的因果和人物的性格。小孩子演戏是这样的，不需要讲解得太多。他们还不到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的年纪，有时候知其然而不知其所由然，反而是最适合他们的表演状态。” “像你这样估计激起他们的情绪，其实反而不好。举例来说，一般成年人的感情，日常只有三分满，如果情绪最饱满的时候，可能会有个九分。而孩子他们的感情却会一直处于七到十分的位置，如果情绪激动，甚至可能溢出来。他们的感情比成人来得丰富很多，所以很多时候表现力也会更强一些，可同时感情太过激烈的话，那就不是表演，而是歇斯底里了。” 殷怜听了，顿了一下，说道：“但是我觉得你引导得很好啊。” 老师说道：“也费劲儿。像是这样一幕戏，我想要他们表演出导演想要的效果，正常可能只需要十分钟讲戏。但是像这样子一点一点剖开了细讲，先不说真正表演的时候导演有没有这个耐性，就光说效率的问题，我刚才就给他们讲了半个多小时，调整他们的表演又花了一个多小时，你之前给他们讲剧情，应该花的时间也不少……这性价比太低了。” 殷怜说道：“先不说性价比的问题，我只问一句，就长远来说，哪种方法更能提高他们的演技？” 老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以长远来说，教他们学习如何琢磨角色不一定能够演技，但是确实能让他们学会怎么样去琢磨角色，提升演技。但是殷小姐，这样的成本可不低，不止是钱上面的，还有时间成本。” 殷怜说道：“没关系，我有钱，也耗得起。” 然后她对老师说道：“您就按这个方法教导他们吧。我拍这部戏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出一口气。能出这一口气，花多少钱都是值的。” 老师有点不明白殷怜的意思，但是心里却觉得孩子们是撞大运了。他想了想，觉得殷怜这么做也没有坏处。 先前刚受到邀请来教导这群孩子的时候，老师其实是有点觉得殷怜在做无用功的。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群小孩可以说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商业价值。漂亮孩子哪里没有？但是被贴上了那样的标签，几乎代表着他们要是不改头换面的话，终其一生都会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 但是实际教导的时候，老师却反而有点改变想法。他儿童片看得不多，不知道这群孩子是原来就这样有天赋，还是受到了刺激才激发了潜能，也变得努力起来。后来他回头去看了彼得潘原来的一些影视剧，发现其中特别有表演才能的也有，比如罗顾，但是除此之外，也有些人演技十分稚嫩，只能说坚持下去的话，慢慢总能磨练出来。 但是他开始教导孩子们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群孩子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努力和情感共鸣能力。或者是因为经历过这一段极端的遭遇，使他们对于世界的认识都有了相当深刻的转变，而这一切竟然都转变了学习生活中的动力，以及对于表演的深入感悟。那时候老师才真的觉得，殷怜不放弃他们说不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如果他们能保持现在的进步速度，那么等他们年纪稍长一点，每一个人都绝对能称为出色的演员。 当然，他对于殷怜给孩子们提供的环境也是非常感慨的。殷怜自己表演能力其实很一般，但是她对培养这群孩子却是花了大力气的，简直就不计成本。就这种环境，就算是普通孩子也能被培养出专业的演技，不要说这群本来就多少有些灵性的小演员。 老师本人也不怎么相信世界上有那种真正无私的慈善家的，但是殷怜的所作所为实在像是那种传奇故事里的大富豪，那种拯救主角于危难，甚至给濒临危难的人重新树立人生观和生存信念的人生导师。 因为心里觉得敬佩她，他教学的时候，私底下也多少跟孩子们感叹了几句。孩子们有人应了有人没有开口，但内心其实多多少少有点受到影响，心里满满都是对殷怜的感激。他们以往多半不是生活在单纯的环境里，但是毕竟这个年龄才刚到树立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的时候，人生180度的大反转，但凡这过程之中没有殷怜的出现，甚至殷怜作出的是一个不同的选择，都会让他们的未来走向另一条不可预知的道路。 但是殷怜作出了这样的选择，这让在这里的所有孩子，在这漫长又短暂的时光之中，不论原来是朴素还是势利，是脆弱还是阴暗，是充满不甘还是愤世嫉俗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如同被一阵阵海浪给荡涤过一样，慢慢慢慢地褪去沾染上的各种颜色，变得清白洁净，向往和依赖起人间的善意。 这个过程之中，殷怜整理了整个剧本，让老师给孩子们一个一个讲解，剖析和解读每一个角色，然后又帮每个人建立起这个角色。她并不是让每个孩子选择一个角色，而是让所有人都去尝试扮演每一个角色，去了解他们的内心，去了解角色之间的不同，表演他们，然后从自己和小伙伴的表演方式上发现各自的长处与不足。 她也把剧本给了一份胡思琳和岳安晴。 胡思琳看到剧本之后，第一天就给了殷怜回复，表示已经读过剧本，但是暂时无法给出感想。接下来的一周之内，她读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下手写小传。大约一周之后，她才在两人约会时坦诚：“我喜欢里面的每一个角色……但是殷怜，我不觉得我能演好她们。” 殷怜安慰她，让她不要妄自菲薄，然后说了自己的安排。 她本来也有打算，让小演员们亲自去接触一下与故事中的人遭遇相似的人。 胡思琳听了，愣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说道：“我要去。虽然我觉得我看了之后大概会难受……但是我想演好故事里的角色。” 相比之下，岳安晴的反应就激烈多了。 她说道：“喜剧片不好吗？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这么沉重的剧情啊？我觉得里面大家戏弄坏人的情节就都很有趣啊，不能改改剧本把那些讨人厌的剧情都删掉吗！？” 殷怜不知道她说的大家都是谁，但是她可不打算惯着岳安晴——她对这姑娘一向是冷酷无情的，所以直接就说道：“爱演演，不想演就算。改剧本是不可能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岳安晴：“……”她说道，“我要先拿给我妈过个目。最近我要参加的影视剧都要我妈松口了才行。” 殷怜嗤笑：“……活该。” 等到一切准备工作都准备妥当之后，殷怜终于要开始拍摄这部剧。她没有贸然自己执导，导演选择了原本熟识的一位大佬。对方听说这件事，本来很不以为然，也不准备答应，后来被殷怜劝说着勉强看完了剧本，态度顿时就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很快就签下了合同。 做拍摄筹备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漏出去了一点风声，当时网上就炸了。毕竟之前的事件过去还不久，很多人都不觉得这些孩子应该再出来抛头露面。 一时之间，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殷怜这么快就拿不住要用受害者赚钱，根本就是打算吃人血馒头。还有人冷嘲热讽，甚至直接攻击和厌恶侮辱受害者，把他们归为出来卖的那一款。 殷怜早就知道渣滓混在人群中便显出猖狂，此时也不意外，一回头就把这群人全举报了，落了个清静。 这时候殷长生的掌机也差不多要发售了。前期放了几波演示效果，公众反应非常大。《魔法新世界》还在制作之中，殷长生只放出了掌机和第一个游戏，也就是《命运使者》的宣传，还专门为它开了个发布会。 在发布会上面，殷长生主要还是给游戏展示了三个功能。一个是驾驶模式，一个是第一人称视角，最后一个是时间管理模式，当时就在发布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502 502 所谓的驾驶模式说白了就是一个比较先进的导航系统,只是和现在所有导航系统不同的是，它加入了一些娱乐模式。 殷长生的初始目标本来就不是为了做一个游戏，而是为了推出一个个人端的前置版本。但是他毕竟披了一个游戏的外壳，所以也要注意整个系统的娱乐性。 关于怎么设置这个系统的娱乐性殷长生也早有考量。所谓驾驶系统，一般来说很多人都会考虑到赛车,但是真要这么设计简直是找死。但是保留赛车游戏的一些趣味的同时,进行反向设计却是可以的。 殷长生就设计了“技术性驾驶”这一概念。 用户在开启导航系统的同时,开始进行行驶。每过一个红绿灯或者一条交通告示牌，如果严格遵守了规则进行行驶,就能获得相应的积分。积分提升“市民信用等级”,也可以兑换成其它代币，用来升级掌机中的虚拟座驾，或者消耗用来在“英雄行为”之中完成各种“信用行为”。 在殷长生的设定之中,玩家应该是现代的英雄，拯救世界的命运使者。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他们将会不得不采取不为人知的行动,而一旦被人发现，就要尝试使用各种行为进行掩藏,而要说服别人，就需要消耗信用分。 这些信用分是通过各种现实行为来获取的。 殷长生先向人实时展示了一场在外场进行的直播。 只见一名工作人员坐在自己的驾驶位上，然后把立刻虚拟屏的掌机安置在前方平台上一个专门设计的安装槽上,然后打开了掌机。 虚拟屏上的景象也同步显示在了现场的另一块屏幕上。 工作人员面带笑容,说道：“这两天绝对是我开车开得最上瘾的几天。” 这样说着,他驾驶着车辆缓缓出了停车场。 记者们惊讶地发现,在两个画面之中，现实场景和虚拟场景的道路几乎完全同步，只是风景却完全不同，而路上每一个交通告示牌，都被设计成了萌萌的加大图标，并且高亮成了仿佛可以被点击的游戏道具，只要工作人员以要求的规则通过，告示牌就像被点击了一样，掉落相应数量的积分。 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地展示出导航系统的功能，殷长生一开始就选了一条非常具有代表性的路线作为展示路线。 有记者发现车辆在单行道上行驶，竟然每5秒都会掉落一点经验，就忍不住问道：“如果在单行道上逆向行驶会怎么样？” 殷长生说道：“如果试图转向进入单行道的时候，游戏就会发出比较尖锐的提醒。不过放心，掌机是你的掌机，不会自动报警的。” 然后他说道：“不过这个游戏是‘英雄的游戏’，所以非常鼓励大家见义勇为。如果有人逆向行驶的时候，有其它使用游戏导航系统的人通过掌机镜头拍摄下逆向行驶的车辆并且直接上传服务器，上传者会触发特殊的‘见义勇为’任务，后续不但会有精彩的剧情任务，还有可能获得丰厚奖励。” 有记者尖锐地问道：“这不是在鼓励举报他人吗！？只是逆向行驶而已，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殷长生抬了抬眉，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只是逆向行驶而已’吗？”他有点嘲讽地问道，“您是……哪家媒体的？” 对方听他问出这个问题，顿时觉得不妙，立马想去捂住名牌和话筒，却不防镜头已经给了他一个大写。 殷长生倒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是继续说道：“生命宝贵，希望大家注意交通安全，避免给自己和家人好友都造成无法弥补的伤痛。” 这个时候演示者已经来到了一段红绿灯前面。 演示者的运气比较不好，刚好遇到红绿灯变化，大概要等九十秒左右。记者们正盯着读秒的时候跳出来的积分数字，却不防突然一阵音乐声响起，然后界面上就显示了“触发邂逅任务”。 记者们被吓了一跳，演示者倒很淡定，对着耳麦说了一句“来”，然后虚拟屏幕之中就出现了一个3d美少女，说道：“我要去御城广场，您方便让我搭一下车吗？我会给钱的。” 御城广场正是游戏世界之中演示者要去的目的地，演示者淡定地让虚拟人物上车。然后虚拟角色跟演示者聊了两句天，等绿灯的时候就不说话了。 虚拟美少女的形象实在鲜活，而且对话也很自然，让记者们顿时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问道：“掌机里面内置了ai吗！？” 殷长生否认了他们的这个猜测，说道：“这还不是完全的ai，只是现在比较常见的仿ai式聊天机器人，增加了语音功能而已。”见识过了夏国的ai等级，殷长生并不想承认这样低级的聊天程序是ai。他补充道：“如果说ai的话，《魔法新世界》之中的npc智能度会更高一点，当然也依旧不是真正的ai。” 但是记者们已经足够兴奋了，纷纷开始和同伴窃窃私语起来。 导航系统的内容和掌机游戏紧密相连，本身内容其实非常丰富，但是殷长生却只选择了展示一小部分。之后他又展示了一下堵车时候的两个小游戏，就没有继续下去。 但是这两个小游戏却十足吸引人的视线。 与其说是小游戏本身有趣，还不如说是因为它和现实的紧密联系。 记者们亲眼看着演示者开启镜头，掌机智能判定当前道路进入堵塞状态，然后让演示者选择两个小游戏——选项目前只有两个，分别是“激情”和“社交”。 演示者选择的路段和时间本身就是属于很容易拥堵的状况，所以也遇到了不止一次的堵车状态，正好给了他机会吧两种小游戏都试了一遍。 选择“激情”选项，掌机便开始投射当前路段实时卫星地图，显示此时此刻道路情况，并且触发了一段随机剧情。 剧情里，演示者的角色似乎在之前发现了一辆车里的状况不对，疑似是人贩子正打算抱着一个被拐的孩子逃跑，角色必须在拥堵结束，人贩子所坐的巴士重新开始出发之前穿过重重车辆，追上对方，然后解救孩子。 演示者通过耳麦进行操控，虚拟屏幕中现实的都是实时场景，只是被动画化了而已。这其实是使用了夏国的扫描同步技术，而且是简化版，看上去不可思议，原理说穿了却很简单，不过殷长生也不会给他们解释。 演示者直接可以通过语言操控人物进行行动，最神奇的是，他还可以跟车上的虚拟乘客进行交流，让对方帮忙进行追捕。但是很遗憾地，在演示过程之中，演示者最后也没有追上那辆巴士——不但演示的员工本人感到郁闷，就连屏幕前的一众记者也是看得目不转睛，发现角色错失目标之后，几乎捶胸顿足。 有人放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埋怨：“怎么就不多堵一会儿呢！？” 殷长生：“……” 却有记者开始举手提问。殷长生点了他的名字，他就开口问道：“小殷总，我看了一下这个游戏的规则，虽然一时之间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你们这个场景地图没弄错的话，应该是根据当时的堵车路径即时生成的，对吧？” 殷长生点了点头：“对，我们采取了新技术，会根据当时的路径情况进行智能判断，然后由服务器根据当前卫星地图自主生成场景地图。”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懂技术，但是很多人对于一些现有的技术还是有相应的概念。尤其是这是一场掌机发布会，来的人就算不是行内人，也多少是这个领域相关的关注者。 不过很快这哗然就被记者的下一个提问压了下来，只听记者继续问道：“似乎小游戏的时长，也是由堵车时间决定的，对吗？我刚才注意了一下，失败提示跳出的时候，正好是路口的车辆开始移动的时候。” 殷长生说道：“对。事实上，服务器会根据当时的路况判断会不会形成二次拥堵。如果会的话，车辆开始移动的时候只会进入中场剧情动画，如果不会，那就是时间结束。” 记者又问到：“任务目标是随机的吗？” 殷长生说道：“会根据任务内容不同，选择符合条件的车辆。”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记者也很惊讶：“也就是说还有很多种任务类型？” 殷长生纠正道：“目前没有涉及很多或者太复杂的任务，只是剧情会有所不一样，但是游戏方式是一样的。” 记者继续问道：“如果这样的话，根据车辆的位置和随机的目标，任务难度可能相差很大，也就是说，也有完全不可能完成的情况对不对？” 殷长生说道：“首先，像这种路况，如果所有驾驶者都遵守交通规则，保持车辆与车辆之间的距离，按照我们的预设条件，用户努力一下还是很有可能完成任务的。其次，因为这次的演示者只有一个人，所以没法给大家展示完整的游戏功能。事实上，如果以后掌机的销售形成规模，这一段堵车的人里面有大量的用户使用掌机导航功能，那么他们是可以共同完成任务，共享任务奖励的。” 却听有人再次尖锐地问道：“但是在导航系统里面加游戏，你就不怕他们沉迷游戏而发生交通事故吗！？” 殷长生抬头一看，发现正是之前那个询问单行道问题的记者。 殷长生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道：“选择在堵车的时候玩手机游戏的人一直都有，所以我才会设置从服务器上监控路况，然后在堵塞结束的时候强制结束任务。事实上，我认为这种方式不但降低了用户在开车时所产生的烦躁感，减少路怒症出现的频率，还能一定程度上防止用户选择其它更危险的排遣方式。” 那记者还打算说些什么，却有同行与他争执了几句，让他闭嘴，因为演示者已经演示到了“社交”部分的触发任务。 却见社交部分，坐车的少女开始跟演示者聊起了天，大家惊讶地发现，这个社交部分，根据对话的不同，玩家可以选择倾诉或者聆听——不是做选项，而是根据表现出来的态度和聊天内容的不同，对方自然会作出相应的应对。 演示者是个年轻人，还没有结婚，自然不会抱怨妻子儿女，他抱怨了一下老妈催相亲的问题，结果少女竟然接得下去，虽然偶尔会接上两句牛头不对马嘴的，但是大多数时候，却是像模像样的对话。 而如果选择聆听的话，少女就会给他讲一个关于自己的故事，讲得还很有感情，恍如听了一段可简单互动的广播剧。 中间甚至还加了几点好感度。 记者们被吸引出来了兴趣，越是了解，越发想要知道这个导航过程之中还是不是有很多其他的内容设定，但是殷长生看看时间，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而是直接跳到了下一个项目，就是第一人称视角。 这个系统听上去平凡无奇，但是真正展示出来的时候，记者们却发现，这跟他们预想之中完全不同。 503 503 殷长生展示的第一人称视角,不是画面上的第一人称视角，而却是真正感情意义上的第一人称视角。 这个第一人称视角是什么呢？ 就是玩家在开始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游戏不会给他预设一个人物性格，甚至不会预设剧情对话和感情表现。而在游戏过程之中，系统会根据他们在游戏之中的表现,完成任务的情况和平日游戏时的对话风格和行动风格,慢慢给玩家建立起一个人设。 “举例来说,如果一个人在语音对话时经常使用礼貌用语，从不爆脏,那么系统就会产生一个‘礼貌’的印象,并给他一些礼仪加成。” “如果一个人表现很幽默，经常说有趣的话，而系统识别出这部分语言特征,就会给予他一个‘幽默’的标签。” 这其实不是什么特别新鲜的技术，如今的语音识别技术多半开始尝试在语音识别时进行情感色彩判断,殷长生也只是比此时的大众语言识别软件多加了几组语言逻辑模组而已。 只是目前还没有人把这种技术应用在游戏里,所以才显出几分希奇来。 有记者发问道：“他们能百分百辨别出玩家的说话内容吗？不会辨别错误？按照之前的对话来看，npc还是会偶尔辨别错误的。” 殷长生就解释道：“虽然达不到百分百,但是至少能辨别出□□成的对话内容并给于正确解读。虽然肯定会有一定错误率，但是可以通过放慢语速和重复对话来进行修正，整体上来说识别率还是比较高的。” “口说无凭,让我们用游戏实景来验证吧。” 他在参与发布会的记者之中选中了两个人,然后让他们对于游戏系统进行测试,测试的结果大出所料,人物不但会给玩家回馈对他们的印象，还能进行一定程度的声音识别。 第一个人建立了账号之后，稍微探索了一下剧情，结果当第二个试图借由他的角色继续探索时，接触的虚拟角色竟然对他发出了质疑：“你不是我的朋友，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他？” 记者惊讶极了，问道：“这样岂不是不能借人家的游戏玩了？这游戏是一人一机的限定吗？” 殷长生回答道：“语音识别可以开启或者关闭，也只应用于同一存档，本身是为了加强玩家的代入感而设计的，并不是为了限制同一台掌机的使用权。” 随后，他向众人演示了如何关闭语音识别，然后让第二位记者继续探索。记者在探索过程之中越发开始对于体验到的内容感到了惊讶。 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游戏要求玩家选择职业，而两位参与演示的玩家都是记者，所以很自然地选择了记者职业。 而游戏给他们一开始开放的职业技能分别是“摄影”，“写作”和“素材搜集”。光就“摄影”这一技能来说吧，前一位演示者已经尝试过了，他们可以进行虚拟摄影和现实摄影，虚拟摄影的方式极为真实，但是简化了所有操作技巧，只保留了各种摄影的理论技术，能在给予玩家一定指导的情况下，不需要玩家经过长久的积累就可以拍出完美的“虚拟照片”。 现实摄影正好相反。 这一款掌机附带摄像镜头，其实总体的构造比起传统掌机更加像是手机，但缺少了手机的核心功能——就是打电话。除此之外，它能进行照相和摄影，虽然摄摄像的精度只是中等，但是使用的后期软件却是令人惊叹。现场许多记者甚至当场惊为天人，询问这个“后期系统”是否运用了哪个专业软件，但是殷长生否认了，让众人惊愕之余，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游戏里的“摄影”技能附带的技能使用系统，有着非常完美的后期系统。不但功能十分齐全，而且有着一众记者和摄影师多年来想要却没有找到过的友好度和便捷性。各种滤镜调色也有着目前市面上的专业软件都做不到的智能性。 这是有关于自身工作便利性的工具，一众记者自然十分关心，有人询问是否有准备推出单独的pc软件，有人询问这个系统是否使用了某种更先进的图像处理技术，殷长生一一回复了，但是拒绝了深入讲解，而很快把话题带到了下一步。 因为摄像软件的经验，大家对后面的其它游戏要素也报了很大的期待感。虽然不觉得这样一个小型掌机能够包含非常多像这种等级的惊艳功能，但至少殷长生证明了他们的技术。 “摄影”可以设计一个独特的后期系统，写作应该就没了，毕竟连记者们自己也不觉得一个写作软件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殷长生的工作室总不可能为了这么个游戏再单独创造一个文字处理软件。 记者们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殷长生也确实没有专门设计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文字处理软件——不是不能，而是夏国目前主流的写作软件，早已经不是文字处理软件了。 夏国如今的写作方式，多半都是精神力输入。这个技术殷长生倒是稍微了解了一下原理，但是只是了解核心概念和能自主设计出来那完全是两回事，他目前还做不到。 但写作技能的系统之中，他仍旧借助了一些夏国的设计，另外也请帮忙写游戏文案和剧本的剧作人提了一些意见，选择其中他认为有亮点的部分进行了采纳。 所以游戏里的写作主要有两种功能——一种是智能头脑风暴。 玩家在“写作”陷入瓶颈的时候，可以选择和“认识的人”发起一次创作讨论，一般可以选择同事或者朋友，虽然现在的演示里由于主角认识的人很少，所以能选择的对象也很少，演示者只能姑且勾选了自家的父母和妹妹，但是也足够让他们看出这个系统的价值了。 玩家提出目前的写作关键词之后，父母和妹妹分别都进行了回答。npc的表现生动活泼，各具个性这一点就不用多说了，重点是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父母妹妹竟然都从不同角度提出了自己对于这个话题的看法。 记者为了试验这个“写作”功能，把自己之前关注的一则新闻直接搬了上来。新闻讲的是一则明星出轨事件，记者提交了事情的简要介绍，然后父亲就给他发了一些令人深省的现实向发展，后面竟然还附带了出处索引，不过回复的方式要比各种百科正常和随意多了，对话大致如下： “说起来这剧情好像哪儿见过，就是发展不大一样。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部《1993》嘛……《翡翠门》里面的金老三好像也是老婆出轨被绿了，不过这里面的发展可大不一样……还有《陈家巷》……” 母亲却是聊起了一些新闻和一些家庭伦理剧，妹妹则是从偶像剧开始入手，讲了一些大快人心的报复情节。 他们提到的新闻和影视剧甚至作品，记者们有些看过有些没看过，但倒是很快意识到了这些情报的作用——这就是个有针对性的推书软件啊。而且其中不止有，还有同类新闻和纪录片。 而且二次会议的时候，对方推荐的作品还会有所不同，但都是跟关键字相关的，可以作为参考使用。 大家都有新想要继续深入了解一下这个功能，可以时间不足，主持人已经开始催促展示下了一个功能了。 之后又展示了写作系统的另一个功能，就是自动润色——在完成稿件和进行修稿的时候，系统不但能够自动纠错，还可以主动对特定句式进行调整，提供各种意思相近的形容词或者不同的修辞手法供作者选择，实在是智能极了。 这场发布会一直开导了下午两点，比预期还要延迟了两个半小时，谁也不愿意离开。最后演示的时间管理系统也同样让一众记者惊艳不已。事实上时间管理系统这个名字看上去也跟前面两个功能一样平凡，大家都没有对之预期太多，多半觉得也就是一个日程管理方面的系统。 但是事实却和预想中极为不同。这个时间管理系统包括的内容确实比想象之中还要多，除了基本的日程管理之外，完成日程还会触发各种奖励事件，而且竟然加入了虚拟竞争系统，也就是在你的日程里，你完成的每一项工作都会有各种虚拟的竞争者，这些竞争者有些会用毒辣的言辞刺激你，有些会在你战胜他们的时候用或高傲或赞许或认可的态度来发表竞争者的鼓励……而且多半都是帅哥美女。 这个系统一展现出来，很多记者就明白了这个时间管理的具体运作方案——一个是评分系统，一个是竞争意识，另一个就是奖励刺激。 但是虽然明白了机制，但不表示他们抵抗得住。事实上，等所有展示结束，当场就有记者开始追问掌机什么时候发布，迫不及待地想要拿一个手上体验了。 殷长生目前的游戏工作室还是个小工作室，所以发布会也不是很讲究，就邀请了一小簇记者，外加开放了网上直播而已。不过随着直播的进行，可能是上一次《魔法新世界》的开发版测试直播还留了一点影响力在，观看人数竟然一直在增长。 到了晚上的时候，发布会上的情报也都传播开来了，顿时就到处引发了热议。虽然还有一部分人对于发布的内容感到了怀疑，可随着之后相关媒体的报道发布，玩家的期待度瞬间暴涨。 到了发售当日，网络直购渠道的掌机不到十秒全部售罄，因为殷长生使用了外挂服务器，倒是没有人觉得卡。随后不到一个小时，各大城市铺货的掌机也都直接售罄，只能等工厂继续生产出来。 没买到的人自然哀嚎不已。然而可恶的是，网上很快就出现了第一批玩家看似抱怨实则炫耀的反馈——之前发布会上爆出来的消息，比起这些反馈来简直不值一提，几乎所有人都表示游戏的内容远超预期，之前爆出的仅仅只是九牛一毛。 504 504 “区区一款掌机游戏,竟然还管我几点睡觉！？” 掌机发售第二天，就有人在网上抱怨，说道：“时间管理系统……我他丫的当时听着这名字就觉得带了一股讨厌的味道，没想到预感就真的成真了！同志们，晚上睡觉跑厕所的时候千万不要开掌机玩啊,否则你就要面对第二天的‘熬夜’debuff,开车所有积分减半,而且不会触发任何剧情任务！” “胡说八道！晚上稍微玩一下根本就没有关系。我昨晚就半夜爬起来查看了好几次，什么事都没有！” 两方顿时争执不休。 有嫌弃这个时间管理系统的,也有大赞特赞这个时间管理系统的。 有位上班族小姐姐就趁着午休的时候发了老长的一个帖子,声称这个掌机游戏简直是拖延症福音。 “……也不怕自爆，我以前工作效率一直不怎么样。昨晚为了触发剧情，突然福至心灵,直接把报表放在掌机里面做了，结果今天为了刷攻略对象好感度触发后续剧情,做到没有工作可以做了,我还额外去找了些课外任务，把今年的职业考试题给做了！” “我也是我也是。公司里全是帅哥美女这是个什么神仙剧情！？而且只要完成工作就能随机触发剧情,简直要了人老命了。我毕业之后好久都没这么勤奋过了。” “你们老说时间管理，但是我觉得游戏本身的技能系统也好用。我是个画手，用了一下游戏附带的绘画系统,简直太好用了。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格式跟我现在在用的绘画软件不共通,只能存为几种基本的图片格式。哎呀,要是客户也玩这个游戏就好了,这样对方就可以直接通过掌机功能输出图片了！我看了一下，他们的图片系统功能还蛮齐全的！” 网上到处都是关于掌机和《命运使者》游戏的讨论，而且不同的人的关注点都不同。 其实非要说的话，《命运使者》本身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游戏，它的游戏性和剧情性都比较缺乏，就如殷长生事先计划的一样，仅仅只是披了一个游戏的外壳而已。 如果说有什么游戏方面的亮点，主要还是两个方面——一个是剧情内容虽然不丰富，但是由于是雇佣夏国的专业剧作人所编写，至少质量全部能够得到保证。 网上有很多人对自己遇到的社交对象和npc进行了交流，虽然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玩家可以跟游戏人物进入深入社交甚至是恋爱结婚，但仅仅是目前展现出来的社交选项和活动也已经足够丰富了。 只是经过交流之后，大家发现自己遇到的npc的身份和性格都完全不同。即使选择了同样的职业，同样的工作地点，但是公司的名称，装修风格，工作氛围，甚至于同事的名字都几乎少有重合的。 就算是在大数据的对比下，偶尔遇到了npc姓名相同的人物，多半还是会有不同的身份背景，性格作风和人物资料。 大家都已经每个人的存档都可能有随机生成的成分，但是随机生成也需要一定的规则，而这些规则万一出错，随机出来的东西估计就会一身bug，难以直视。因为这样，目前可以随机地图或者任务类型的游戏，机制一般都会尽可能地简单，而《命运使者》的复杂性却远超过了想象。 有人把大家所透露出来的npc信息都搜集了起来，发现按照说话风格和对事物的反应，目前对于同一件事可能会做出的反应至少有二十种以上，代表了至少二十种的性格特征，但这并不表示同一个人在同样的情况下就会说同样的台词——事实上，他可能会有许多种不同的符合性格特征的反应，还会根据好感度的等级不同，以及之前互动的记录，出现不同的反应。 比如说，询问一样对方不喜欢的物件，陌生的时候，他可能根据自己的性格或者笑而不语，或者毒舌相讥，等到了熟悉的时候，他就会跟你说他对这样物件的看法，但是如果反复多次询问，又会有更多不同的反应。 按照网上目前爆出来的信息，npc的反应有随机性，但是大致是符合逻辑的。 “好不容易把人物好感度刷到了一阶，还是在本身初始好感度就过半的情况下。在‘面善’等级的时候，这家伙一副我们随便聊聊但不交心的态度……话说话来，神一样的‘面善’等级，这个友好度等级到底是哪个策划想出来的？也太真实了吧！？” “所以一阶好感度会出现什么效果？” “好感度升到一阶之后，我们就是‘熟人’关系了，但是还不算朋友。以前我跟他说什么，他就笑笑不说话，这回他总算跟我说实话了！我这里给一条重要的提示，不要直接去跟剧情人物打听对方的喜好，‘陌生’和‘面善’阶段多半根本不会理你，而就算到了‘熟识’阶段，要是连续问三个关于私人信息的问题，对方就会拒绝回答，并且反过来问你干嘛老是打听他的私人信息，又或者直接闭嘴不说话或转移话题。” “但是不打听对方的情报那要怎么攻略啊？” “所以说，我这里就要给一个很现实的‘社交攻略法’了。不要主动打听对方喜欢吃什么，而是拿自己的喜好抛砖引玉。比如说要跟对方打听甜咸流派，就先提一提自己的喜好。提一提自己的东西，要是时间场景都正好合适，npc就会自然而然地告诉你相关的个人信息了。” 网上讨论游戏的帖子很多，但是多半零零碎碎的，并不能形成完整的攻略。这也好理解，因为大家大多都沉迷游戏，最多就是趁着空闲的时候上网说两句，暂时还没有心思来总结和发布完整的攻略。 不过比起关注和讨论这个游戏的人数，多半参与讨论的人其实未必都买到了掌机，因为殷长生目前跟我安排生产出来的掌机数量实在有限。不是他预估偏低或者不想准备过多，而是筹备的时间有限，而想要购买的人数又实在过多，无论怎么样都会供不应求。 不过他也没有特意搞饥饿营销，毕竟在过硬的商品质量面前，太过复杂的营销手段其实都有点多余。随着时间过去，网上对于这个游戏的好评越来越多，导致后面虽然一直在加班加点地生产，掌机还是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直到几个月之后才有所缓解。 不过远在掌机和游戏普及开来之前，它的影响力就已经慢慢显现出来了。首先就是它的导航系统对于交通情况确实有所改善，这是之前大部分人都没有预想到的。经过调查证明，掌机的导航程序对于有路怒症现象的司机有明显提升情绪和降低烦躁感的作用。并不仅仅只是对于堵车或者等候红绿灯时候的情况，对于长期驾驶所带来的烦躁感和疲惫感都有缓解作用，对于驾驶的时候集中精神力也有非常有效的促进作用。 除此之外，掌机里面配备的各种职业技能系统，经过多方位试用之后，都受到了各行各业的好评。虽然不是每一个职业系统都有着胜于目前正统工作工具的功用，但是至少也有一定的学习辅助功能。至于个别功能，比如说摄影，绘画，写作，建筑设计，服装设计等等，甚至受到了市场爆发式的好评，认为其在专业度上也许不是业内最佳，但是在整体的便利性上可以说是远远胜过目前市面上的所有同类软件。 不过目前来说掌机的用户群毕竟与这些软件的用户群重合度不高。而且大部分时候来说选择买掌机的人主要的目标都是为了它的娱乐性。如果仅仅是为了工作，考虑到掌机和游戏的昂贵价格，性价比反而不高。 但是即使如此，受到市面上舆论的影响，很多这方面的软件商人已经暗中开始参考游戏中的一些设计，可能很快就会在后续版本里面增加类似的功能。虽然其中有一些特殊的功能技术性上难以达成，但是还有一些只涉及到创意或者概念的细节功能却完全可以模仿。 殷长生其实不是很在乎这个，毕竟本质上他也只是在借花献佛，通过这方面的概念传播和影响来促使国内的一些技术向着夏国靠近也是他的目的之一。所以面对这种程度的模仿，他倒是没有追究——他一直很清楚自己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而此时发布的《命运使者》还只是个比较粗糙的初始版本，殷长生很快就进入了第二版本的改进和丰富内容。他之前的时候，就决定了下一版本要更新的框架，然后把剧本要求经由ai发送给了聘用的几位剧作人。 他自己急于开放新的功能，在宣传和销售上的做法反而比在夏国替人设计时显得粗糙不少。但这并不是疏忽，而是由于压倒性的技术资本而带来的一种自傲。 随着掌机的风评和影响力逐渐增长，这件事也引起了殷淮的注意。 这一晚他直接打电话问殷长生：“我让你看着你妹妹，结果你竟然直接被她收买，跟她同流合污了？” 殷长生说道：“什么叫同流合污？爸，你说我也就算了，哪有这么说小怜的？” 殷淮直接问道：“这个掌机技术，别人都以为是我私下研发的，我自己还懵着呢。你告诉我，这个技术是哪里来的？” 505 505 殷长生说道：“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这么问？” 殷淮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请假去筹备高考，结果就是这么复习的？你是不是跟你妹妹偷偷又溜去……别的地方了？” 因为是通过电子设备进行通讯，所以殷淮说话比较隐晦，但是责备的语气却很明显。 殷长生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们是去了一下那边。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在那边准备高考,不过经过一段时间停留之后,我觉得在那边上学明显更有价值。” 殷淮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下午回来,我需要跟你好好聊一聊。” 殷长生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就猜到回去肯定是要被训的。但是他稍微迟疑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夏国的事物实在是非常有价值，如果能在这些知识的处理问题上跟老爸达成共识,那比挨一顿无关紧要的训话重要多了。 等到回到了家里，殷长生就跟殷淮沟通了一下关于新世界技术的问题。殷淮听了之后,久久没能开口。殷长生趁机把带回来的一些技术资料跟他介绍了一遍。他带了不少资料回来,但是里面很多内容自己都还没有吃透，而且夏国的很多资料都是建立在更多的前置科技上,国内又不像是夏国一样随时随地有星网可以补充查询。 殷淮看了一会儿这些技术资料，虽然在字体上夏国和华夏有些细节方面的区别，但是总体来说并不影响阅读。但是他还是读得比较艰难,大致能看懂的只有结论,而对里面提出的种种原理,只能猜想而无从知晓确实的内容。 殷淮说道：“你说那边有很高明的现代科技,那么，他们的科技会对我们有威胁性吗？” 殷长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暂时看来，那是一个相当和平的世界。他们的平均生活水平很高，物质上的和精神上的都是。而且他们可以开发宇宙中的资源，也能在外太空建立生存空间，我目前没有见到他们有侵略我们的需求……但是如果想要联通两个世界的话，我不认为我们能够平等建交……毕竟，科技等级差太多了。” 殷淮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我理解了。”接下来他有点迟疑地问道，“你妹妹……” 殷长生：“嗯？” “……是通过门带你们到那边的吗？” 殷长生说道：“嗯。这蛮明显的吧。” 殷淮说道：“……有机会的话，你帮我试探一下她，看她乐不乐意带我也过去看一看……不，带你们妈妈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殷长生疑惑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殷淮的意思，顿时就想发出嗤笑，但强行忍住了，说道：“爸你想过去看看，自己跟她说呗。用得着这么怂吗？还试探一下？那是你女儿耶。” 殷淮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懂什么！？” 虽然很多事情，殷怜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事实不会那样轻描淡写。无论如何，殷淮因为自身年轻时的人际纠葛和处理事情时候的不谨慎害了自家女儿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作为父亲来说，小女儿本来就容易引发怜爱之心，更不用说他还带着强烈的愧疚了。 如果不是因为殷怜本身表现得过于坚强，让殷淮觉得不该擅自贬低她，把她看得太过柔弱，他甚至有可能把小姑娘当琉璃娃娃一样小心谨慎地疼爱。 殷长生不可能理解这些，他毕竟也只是小孩子，虽然早慧，但是有些人情世故不是脑子聪明就能理解的。就算以殷怜的说法，她上辈子的记忆里，长生也要为她吃过的苦头负很大的责任，但是面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殷怜多半还是不可能记仇。 事实上，殷淮也重复回想过殷怜所说的那些话很多次。他不怀疑那些话的真实性，因为殷怜很多时候的表现已经超出了早慧的程度，而她那异常的能力也必然应该有个出处。但是他对于她说的话是有所怀疑的，这怀疑不是针对殷怜，而只是针对她所叙述的那些内容。 比起“前世”，殷淮更加倾向于那可能是殷怜自己也不知道的另一种异能，比如说预知或者梦见，只是她把这些接收到的信息当做了自己的经历而已。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就现实情况来说，殷淮觉得预知的难度客观上要远远大于时光倒流。 不过他倒是没有直接把这些话告诉殷怜。 殷长生虽然觉得殷淮怂得没有必要，甚至还要拖上自家老婆作为底牌，但在思考了一些时间之后，还是答应了。 殷长生给殷怜传话的时候当然不会帮老爸掩饰他的怂，而这也让殷怜一头黑线。不过与殷长生不同的是，她只要稍作思考，就能猜测到殷淮这一点怂的来源，进而在内心深处发出一声叹息。她略作思考就同意了殷淮的要求，不过表示还要等一段时间，而且这一次不能停留在那边太久，因为她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又不可能把夫妇俩独自留在夏国。 她并没有想着利用殷淮的愧疚争取什么，因为她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而殷淮这些年给予的补偿，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超出了预期。 而且说到底，以往造成的所有伤害，原本也并非他本意。殷淮最大的错误，就是他本是个自私的凡人，而不是像妈妈一样，能够始终坚持本心，以善意去对待所有人，去回报他人感情的圣人。可世上大部分人都是自私的，殷怜自己也不例外，所以哪有资格去要求别人无私？ 殷怜曾经觉得自己是个恶人，能够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事物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现在她觉得是自己当时太贫乏了，没有钱，没有爱，没有安全感。当她的生命和尊严都开始得到报账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道德底线也在慢慢地提高。 未来可以预见地精彩，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再在过去身上花费太多力气。 殷怜把演技培训的时候安排好之后，就没有再亲力亲为，而是转而投入了一个特殊的计划。 她如今明显感觉到了ai和机器人的好用。之前在夏国的时候，她其实觉得没有太高级情感系统的机器人就很好用了，比高情商的机器人性价比高。但是现在她却意识到，拟人化的机器人对她来说是很有意义的。 她总是在频繁地穿越各个世界，无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而在她回到地球的时候，每一个世界的时间都是同步流逝的。即使在开始的时候，她做了精密的布局，但是一旦长期脱离布局的世界，她的布局就可能因为时间的流逝或者时势的改变而失效。 这个情况下，如果能够提前设置好有一定智能的“程序”，就算不能进行远程控制，但也至少能监控事情的发展。这个过程之中，监控周围的环境也许只需要智能，但是想要让机器人自然地融入环境之中，不被任何人发现，那么情商也是必须的。 而且这些机器人的核心ai系统不能是直接购买的，因为夏国的ai很自然地会囊括许多属于本世界的先进科技。机器人的智能多半还是设置得适应本世界，如果想要将之放入其他世界，那么如果不能改写它的程序和行为模式，它很可能作出殷怜所不期望出现的行为。 而殷怜对于机器人的具体设计要求，也不足以为人道。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弄清楚智能机器人的思维设计方案，就算不能自己设计，也要理解具体的概念和设计流程。这一点其实托付给殷长生更好一些，但是殷长生目前也需要按部就班地进行学习，目前距离真正的高级智能机器人还有一段距离。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金钱。 殷家兄妹在夏国已经积累了相当丰厚的一笔资金，但是即使如此，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导致他们永远都处于一种手头拮据，必须克制自己的购物欲的状况下。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他们是在试图用一己之力偷窃一整个世界的技术来反哺地球，消耗大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不是他们目前的目标都还比较初级，那么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个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心里一颤的巨大缺口。 虽然现在还没有进行到那一步，但是殷怜认为她应该为之适当地做好准备了。 她不认为自己能够简单地依靠一些正常途径就在夏国赚大钱。事实上这个时代的社会制度已经有点太完善了，真正一夜暴富的途径都在外太空，而她可不觉得自己的能力已经能够应付星空之上的危险。 巨大的利益往往伴随着成本和危机，她现在的钱也买不起星舰，没有那个技术，也没有相应的累积。如果加入他人的船队倒是可以试图捡漏，但姑且不论人家收不收，捡漏这事跟赌博差不多，除非捡到那种足以载入历史的大漏，否则根本不可能补上她以后会有的那个大缺口。 而除此之外，她还能尝试去捡漏的另一个方向，就是“历史”。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此时的夏国可以说是真正的盛世，历史物品还是很有价值的。而之前那几次的穿越实验给她带来了重要的机会——虽然可能并不是同一个次元……不，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不是同一个次元，但是作为平行空间来说，如果能带回来重要的古董，尤其是与这个次元的夏国历史相符合的古董，谁又能说那不是历史的遗留呢？ 殷怜的目的也很明确——李来希那个时代，有很多夏国历史上，甚至国外历史上非常著名的作者。 她想要拿几份他们的手稿——对比国内，谁要能拿出红楼梦之类的全文手稿原件，随随便便估计也能拍上上亿，在夏国估计只高不低。 506 506X 在出发之前,殷怜做出了充足的准备。 穿越对她来说已经是平常事了，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不过这次的旅行有着相应的任务目标，所以殷怜大体上还是做了不少方便完成任务的准备。 她在夏国花费了三天时间，搜集了大量同时代的各种信息资料。其中最核心的部分当然是当代值得殷怜去“骗手稿”的作者，她下载了年代相近或者更靠前一点的所有历史知名作者的原作,为了方便进行对比。毕竟是平行空间,谁也不能保证两个世界的同一部作品之间会不会有不小的差异。 当然,如果差异不大的话，她也能将之装作是原稿拍卖出去——毕竟作者修稿那是太过普通的事情,要是有个第一版说不定还会更值钱,因为其中的研究价值。 除了作品本身，殷怜还研究和搜集了各个作者的生平经历，主要生活区域,然后根据他们本身的影响力把他们排了个优先级。 骗稿的手法殷怜也已经考虑好了。 办报纸，开出版社,替他们出版发行。如果是出版社的话,拿走一份手稿简直是最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殷怜特意查了一下，发现当时夏国还没有复印机这种东西,或者说虽然有了这个概念，却还远没有可以投入使用的成品机器，而作者本人肯定是接触不到的,这就给了她充足的操作机会。 而且以当时的时局和版权完善历史来说,殷怜可以确定当时的版权保护远远不到维护原稿上面,出版社保留甚至毁损原稿都是常态。虽然给出版社的都是最后手抄的完成稿,并非创作过程之中的草稿，但是对于殷怜的影响并不大。 不管哪种稿子，本质上来说都是后人会认可的手稿。 殷怜准备妥当之后，就决定前往灰色面具的时代。 她手头上已经有准备妥当的造纸印刷一体机，但是她还是准备了一份略高于当时时代的印刷技术资料。除此之外，她收集了大量可以在当时投产的各种工厂技术，以便于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积攒原始资本或者人脉。 安全保护当然也是需要的，所以她也订购了几个安保机器人。直接购买比租用昂贵很多，好在保镖这种东西不需要和人产生太多的社交，就算社交也可以表现得沉默警觉，也就不需要太高的情商，这能节省一部分装机价格。 回到五百多年前的夏国京城，殷怜并没有直接进行行动，而是先结合魔法和现代化妆术，在自己脸上和手腕上制造了很多相当狰狞的肉色疤痕。 然后再用衣物，手套和帽子面纱遮掩住。 这也不怪她谨慎，只要是这个时代太乱了，她的长相在这种环境里反而未必是什么优势，尤其是她在这个时代缺乏背景，又懒得依靠长相来获取地位。这个时代本来就是一副末代景象，虽说没有八国联军入侵——因为另外两片大陆内部打得更凶，但是各种军阀林立，大军阀作风跟强盗也差不多。这些军阀多半都是贵族出身，少数则是由大资产家出身的新兴贵族，一个个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比起民国，这更像是一个工业时代感觉的三国争霸，殷怜如果维持本相，倒是很有当貂蝉的潜质。 但她的目标不是乱世美人，而是大资本家。 其实纯粹只使用魔法的话，就能达到很好的伪装效果。但是在没有魔法的时代里，殷怜不想太过依赖这种受到限制的能力，所以她只短暂地使用了一些物理性的魔法变化，却没打算一直用它进行伪装。 在那之前，她已经很好地写好了一个适合当前舞台的剧情，甚至稍微训练了一下自己拙劣的演技，至少表示这一次的表演之中，就来李来希这种大间谍头子也很难看穿自己的伪装。 她带着机器人保镖，假装成从火车站下来，然后就回到了当初她跟殷长生所住的旅店。她不知道李来希会不会对他们的突然消息起疑，会不会还在监视和打探他们的行踪，但是万一还在，她正好用自己的“新妆”来震撼一下对方——任何男人看到一个少女身上这么严重的变故，都会忍不住心存怜悯，然后稍微放松对对方的怀疑和警惕，毕竟没有谁会拿这么严重的伤势做局。 不过传说中的李来希心狠手辣异乎寻常，所以殷怜还是稍微留了一些后手。 殷怜化了恐怖的妆，也不表示需要人人都看见，都害怕她。幸好她是个少女，而这个时代，女性遮掩面容并不是非常奇怪的事情，虽然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不那么做，但是仍有很多人会因为各种跟传统无关的理由选择继续这么做。 她学习写作的这段时间，也学会了如何布局和完善一个故事。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给自己立下了一个人设，并且打算严格按这个人设进行行动。 为了符合人设，她出现在客栈的时候，表现得很沉默很阴郁，从语气里就透出来一股浓浓的沉重感，让人感觉到她的情绪很低落，与之前正好形成鲜明对比。 因为她的这个表现，客栈老板甚至没有意识她就是之前出现的那个很显眼的小姑娘，直到她在登记本上写上自己之前登记过的假名曾尔雅，客栈老板才惊愕地望向了她，态度顿时热情了许多，说道：“是曾小姐啊。您哥哥这次没有跟您一起来啊？你们上次突然离开，让我吓了一跳，生怕你们出了什么事。” 殷怜听了，声音却恹恹的，甚至有几分沙哑：“那时候我父亲出了点事，我们急着赶回去，所以也没有来结账。这次我会呆久一点，但房费还是预付吧，万一有什么事也不至于让老板你吃亏。” 她的声音听上去实在与上次大有不同，所以老板愣了一下，问道：“曾小姐这次来是要干什么？” 殷怜便回答了一句：“做生意。”却不待老板继续追问，就开口说道，“抱歉，我一路旅行，实在是有些累了。能先安排几间房子，让我和我的家人休息一下吗。” 这里的家人是指仆从的意思，但是因为此时国内外都受到各种先进思潮的影响，一些并非贵族的富商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会把仆从称呼为“家人”。 这其实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做法，等过个两三百年，大家就会知道仆役这种事情不可避免。甚至到五百多年以后，夏国也不过是一般人把仆从换成了机器人，而真正豪富的人家，仍旧会雇佣管家和仆役。 在不能保证温饱的年代，有权有势的人雇佣或者役使他人是为了劳力。但是生活水平到了一定的程度，役使他人就成了一种地位象征，主人家得到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感。 只要人类还拥有虚荣心，仆役这种东西就永远不可能消失。但是此时，刚刚开始兴起的民主思潮总让许多平等主义者对于民主有某种不现实的期待和过于理想的幻想。 老板看了一眼殷怜身边的三个仆从——其中一男一女看上去是中西混血，剩下一位则是纯粹的白种人，三个人看上去都显得颇为高大，衬得本身就不算矮的殷怜反而异常瘦削娇小。 他们的身份也符合殷怜之前给自己建立的人设。 老板果然没有怀疑，只是面对着三人身上的肌肉咽了咽口水，就亲自给他们安排好了客房。 不过等离开他们的房间，他就下了楼，直接拉了一个伙计到角落，交代他去通知情报局的人。 殷怜的精神力可以把这一切都收入感知，但是她却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只是摘下帽子，拿出一些纸面资料开始做之后的计划安排，一边等候后续。 既然打算来这里开始谋生，那么面对李来希那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这位此时在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夏国都有着巨大影响力的皇族私生子，是殷怜绕不过去的一道墙。如果处理得不好，他就会成为殷怜最大的阻力和危机，但是相反，如果处理得好，他就是殷怜一个价值极高的机遇。 李来希在未来的人气还是很高的，假如换一个夏国的女孩子（或者男孩子）来到这个时代，恋爱脑的可能已经扑上去了。殷怜看过李来希遗留下来的黑白照片，可以说是相当俊美。如果有脑子又比较惜命的，多半会想尽办法躲过他。 但殷怜不是其中任何一种。她不是“女孩子”，她是强者。她对李来希无所畏惧，并希望谋求合作。 但是出人意料的，李来希或者他的手下并没有在之后很快出现。事实上，等到那个伙计回来了，也没有人紧随之后出现。 直到第二天殷怜带着保镖出门，在外面打听了一大堆事情，特务局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殷怜。殷怜花了将近24小时的等候时间，才终于确认，大概她低估了李来希的忙碌程度，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和刻意程度。 不过直到第二天晚上，她听到一声敲门声，说道：“警察临检。”意识到考验终于来了。 507 507X 殷怜停顿了一下,然后故意以惊慌的语气说道：“稍等一下。我现在不太方便，马上就来开门。” 她的语气带了一点惊慌，甚至故意带上了一点哭腔，顿时让外面的人感到有几分可疑，并且如她预期一般,猛然破门而入。 结果正好正对上她还没戴上帽子的脸和带着烧伤的手,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谁恐吓了谁。 李来希就算是见多识广,但是遇到这种与预期差距太大的场景，也是心里一惊。然而他的某个属下却要更没出息,竟然直接失声发出了一声短暂急促的惊叫。 他这次带出门的手下不全是自己的心腹,尖叫的人是位在情报局工作了一年多一点的少爷。对方表现得这样不经事，让他觉得有几分丢人，开口道：“闭嘴！” 其实对方也就叫了那么一声,很快就闭嘴了。大家虽然安静了一些，却还都盯着殷怜看。殷怜这才有时间抓起自己的帽子,也不带上,直接挡住自己的脸。 李来希盯了她数秒，然后突然对属下说道：“出去！” 下属便纷纷转身出了门口,甚至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李来希自己却没有出去，反而走近了几步，近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殷怜,说道：“把帽子挪开。” 殷怜稍微挪开了自己的帽子,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想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这个小颤音发得特别好,真实之中带了些许恐惧的情绪,显然演技大有进步。 李来希却不是那么容易被触动的人，他毫不留情地盯着殷怜脸上的伤疤看了好一会儿，甚至直接上手来摸了一下。殷怜试图挣脱，结果却被他用手直接钳制住，根本移动不得，让李来希结结实实地把她脸上的疤痕都确认了一遍，甚至还用手剥了剥还没脱落的疤痕，直到上面渗出一丝血丝，他才放手，拿出手帕擦了擦染在手上的一点鲜红。 殷怜在他放手的时候就飞快地后退了几步，然后伸手取了纱巾戴上，又戴上了帽子。 李来希提醒她道：“你的脸上在流血。” 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殷怜还是差一点被他的淡定气笑了。她摸了摸额角，随手把伤疤按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然后望向李来希：“警察就可以随便动别人的伤疤了吗？我就算毁了容，也仍旧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你是哪个部门的？我要投诉你！” 李来希对她的冷静倒是颇为欣赏，有点可惜她被毁掉的这一张脸。他开口说道：“职责所在，没有冒犯的意思，曾小姐请不要生气。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毁了容，以确认你来京城并非别有目的。” 殷怜瞪着他，没有说话。 李来希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也能想象幂帘下她可能会有的表情，却是微微勾起了嘴角。殷怜的妆容其实很可怕，令人无法直视。但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虽然灯光昏暗，她的容貌和活泼的性格却给李来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让他在此时多了几分容忍。 半晌，殷怜开口说道：“我是来京城做生意的。” 李来希挑了挑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殷怜警惕地看着对方，问道：“你认识我？” 李来希就说道：“你们上次来京城，夜里还迷了路，是我们送你来这家客栈的，记得吗？” 殷怜却回答道：“唔……你是那个戴面具的人？” 李来希本来是故意模糊视线，让她认为自己是那日遇到的军官中的一位，没想到她直接就点出了自己的身份——是记住了那一夜除他之外所有人的长相，还是认出了他的声音？不管是哪一样，她的这个记忆力都太适合当特务了。 然而这大大咧咧，毫无忌讳的性子，又并不适合当需要隐蔽的情报人员。 他问道：“为什么认为我是戴面具的人？”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颇为含糊地反问。 殷怜便说道：“你长得这么显眼，若是我直接见过，应该不会不记得。” 原来是靠这个辨别。李来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殷怜回答道：“那之后的第二天，我和哥哥收到消息，父亲遇到了袭击，受伤赶不过来了。后来我们回去的时候，在船上也遇到了袭击，我被烧伤得厉害，我哥哥进火场救了我，却因为呼吸进了太多烟气，心肺出现了问题。” 李来希：“袭击你的是什么人？” 殷怜说道：“不知道，也许是父亲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也许是阿加萨的政府高官……自从发现父亲有意想要回国之后，他们就对父亲感到相当不满。” 李来希说道：“这么说来，你父亲在阿加萨应该很有资产？” 殷怜说道：“我们家有一些他人没有的技术。” 李来希顿时目光一凝，不过很快又掩饰了这点异常，问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们家里在阿加萨颇有财势，应当过得不错，为何又想要回国？听你的话，你和你哥哥应当是从小就在阿加萨长大的吧？” 殷怜就回答道：“但那里毕竟不是故乡。夏国人在国外也是有很多难处的，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警官应该非常明白才对。我父亲在阿加萨建工厂，雇佣工人，做慈善，自认已经对于当地人十分友善，但是还是会被归为夏国帮，没事就被上上下下的人找茬。上到政府官员，下到工人无赖，都会时不时地找借口来工厂挑事儿敲诈。若不是父亲后来训了一批自家的护卫出来，又集结夏人，形成共助会，此时恐怕早就被贪婪的当地人啃得尸骨不存。” “再甜不过故乡水，再美不过故乡月。父亲常常这样感叹，加上最近阿加萨越来越乱，父亲就想看看能不能归国。” 李来希又问道：“你们都遭遇了这样的危险，为何不干脆直接回国来，却只有你一个人独身前来？” 殷怜却嗤笑了一声，看到李来希皱眉瞪着她，才开口说道：“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据我们听闻，目前国内也并非安全地。第二，就算是故乡，没有钱也是活不下去的。阿加萨再危险，我父亲毕竟经营多年……故乡再可恋，我们却已经举目无亲。” 她这话带了几分哀叹，言辞虽然有几分现实，却正好戳中了李来希的处世观，倒是让他对这小姑娘有几分欣赏起来。 殷怜此时表现得全不如之前活泼，但是那样貌美的一个小姑娘，骤然毁了容貌，变成这种鬼憎人厌的模样，没有寻死觅活歇斯底里怨天尤人，甚至还能扛起责任来为家人谋划，也基本上说明了她骨子里有的那一点韧性。 当年李英海警官看殷怜，就从她身上察觉到了些许违和，但是此时李来希看殷怜，却并没有窥见破绽。却是殷怜这两年心结渐解，脱去了那股阴郁和憎世的气质，而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多了，阅历和演技也渐长。而此时的李来希毕竟只有二十出头，虽然已经受到父亲的指示接管了特务局，但和李英海那种老狐狸还是差了十几二十年的阅历，难免阴狠有余而经验不足。 所以他仔细思考之后，倒是没有对殷怜的说法产生太大怀疑，只是给了她一个电话，交代她如果安顿好之后，记得打电话或者去相关的机构提交一下个人资料，以及住址。 这个过程之中，他顺势打探了一下殷怜父亲在国外开的工厂类型以及掌握的技术内容，殷怜从自己带来的技术里捡实用却并不紧要的技术说了两个，却是引起了李来希的关注。但他并没有暴露自己的想法，只是给了殷怜一个名字，示意她如果遇到了困难，可以到对方府上寻求帮助……或者合作。 殷怜知道，这表示对方已经对她背后代表的利益产生了兴趣，所以下了个直钩。她收了名片，装作没听懂李来希的意思，谢过了他的好意，然后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他发现除了自己的手下，门外竟然还守了另外的人，却是殷怜的保镖。他惊愕地看了三人一眼，对于对方竟然选择了等在门外而不是鲁莽地冲进去，感到了几分兴味。 李来希离开之后，就跟手下说道：“安排一个人监视客栈，看看这位曾尔雅小姐平日都做些什么事情。如果她出去谈生意，适当给她找点麻烦，让她觉得为难就行，但不要真的伤害她。” 属下有些惊讶，但还是利落地应了。 殷怜在屋子里顿时笑了起来——李来希吩咐的这件事，她觉得他的手下估计会完成得很为难。毕竟就她现在手握的筹码，能给她找麻烦的人那真是不多，还好她是打算配合的。 殷怜考虑着用怎么样的方式来引导对方按照对她有利的路子给她找麻烦，转眼之间就想出了几十条方案。 508 508X 找麻烦这种事,最低级的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找些人上去挑衅，抢劫啊，敲诈啊，调戏啊……虽然殷怜觉得对方多半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一来，情报局的格调不会那么低,对于这种事必定是有丰富经验的,肯定会做得更自然。二来,她此时的这张“脸”根本就是人间杀器，适当利用会有让人白日见鬼的错觉,加上她的保镖能力不明,但显然看上去不是水货，不明情况下，采用这种手段很容易失败。 其次就是有针对性地对其进行阻碍。比如说如果她要买地,就遭遇有人提前一步以强权买走地皮，她要购买原料,对方就仗着地头蛇的身份恶意抬价——这是很有可能的,但殷怜不觉得这种做法会对她有效，即使在她不开挂的情况下。 一来工厂对于地皮的要求并不高,而这个时代的地皮利用率也不高，就算是京城近郊范围内，贵的也全是肥沃的田地,而建厂需要的地皮根本不讲究。再说了,工厂甚至不必建在京城,不管往北方还是南方,甚至沿海城市都可以，有些水运方便的城市，优势还要胜过京城——视具体打算做什么商品来决定。如果一块地被人抢了，殷怜完全可以随意换另一块儿。熟地有人抢，荒地却难有人争。 二来现在的夏国差不多也就出于工业革命时期，对于办工厂还是非常鼓励的。虽然资本主义确实透露着一股血腥味，可封建地主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这种情况十几年之后就会得到改善，因为如今的太子殿下，现代夏国的□□大人，自己撬了自己的墙角，从帝制直接跳到了民主共和国。 因为快速结束的战乱，也让夏国比其他国家抓到了更多的先机，因此才能在之后星际探索时代占据先机。 总体来说，此时的夏国还是比较适合做生意和办工业的。 殷怜觉得，对方想要找麻烦找得不留痕迹，多半还是要根据自己之后的行动随机应变。而如果可以预先猜测到对方会怎么找麻烦，就可以把事情控制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内。 不过这个过程之中，她也要适当展露自己的能力，这样才能在之后的合作之中争取到更多的筹码。 所以头一天，她并没有贸然开始行动，而是延续了前一天的计划，开始逛街。 她主要逛的是杂货店，车行和货行，中途偶尔经过书店的时候，也会顺势进去逛逛。 按理说如果是民国时期，一般的自行车和汽车应该都早已普及。但事实上，夏国的历史并不能严丝合缝地契合到地球历史之中，此时的夏国其实更像是处于封建王朝末年，如果以科技水平来说，差不多应该第一次工业革命初期，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之后的几十年，他们完成了相当于地球两次工业革命的变革。 此时离汽车被发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至于自行车这东西，夏国的构造也与地球有着不小的差距，是一种结构复杂的多轮车。 虽然制作工艺上更加复杂，但是上手快，平衡性更强。 不过殷怜给李来希透露的当然不是自行车，而是可以代替人力车的三轮车。虽然三轮车本质上仍旧是人力车，但是不管速度还是耗费的体力上都不可同日而语。殷怜给李来希报了两样技术，一个是货运三轮，一个是水力风扇，都是技术含量比较低，但是利用途径很广的技术。 后续技术殷怜也拿了，但是暂时不打算展示出来。如果之后发展出电机技术，两种技术还能发展成电动三轮车，水力风扇也可以升级成水冷空调，到时候运用在工厂里面，对于工人们本身也有好处。 虽然大部分工厂主未必愿意给工人装，但是如果到时候环境紧逼，相信工厂主们也肯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殷怜拿着是成熟的技术，其实不可能不赚钱，但是她还是花了几天时间在京城逛了一圈，主要就是观察各个车行，货行的情况。虽然不能直接去打听各个店铺的出货量和入货量，却让人找了一群报童，雇佣他们蹲在各个货行和车行以及车站门口，教他们每看到一辆满载的板车就在纸上画一笔卌字，并按照分类给他们画好了格子，把未包装的农产品，包装规整的工业产品，以及明显的建材，或者是运送的家具和行李都分门别类地填在不同的格子里。 殷怜自己却是四处闲逛。 她先是去了京中比较大的几家货行和车行，雇了个人力车夫载着她到处跑。她只说来旅游，也不让车夫快跑，只给足了他一日的收益，让他带着自己在街上慢吞吞地逛着，一边向对方打听京城的情况。 她报酬给得大方，车夫为了讨好她也是不遗余力，甚至连一些私人的问题都毫无保留地回答了。殷怜问了车行的情况，有多少人力车夫，一日能挣多少钱，与车行如何分账，对方都毫无保留地回答了。 殷怜很满意，便又额外给了他一枚银角子。 等到了货行，又找了货行经理谈生意，假借搬家的名义，打探了货行的情况，又半真半假地抱怨了运输打碎器物的问题，引来了经理的一番辩解。 “曾大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马车脚程快，但是畜生赶路没有轻重，贵重物品颠着碰着几个几乎是难以避免的。脚夫慢是慢了一点，但是胜在腿脚稳，遇到颠簸的路甚至还可以绕一下，保证不让东西受损了。” 殷怜说道：“但就人跑步那速度，就算雇个十个八个，一日又运得了多少东西？” 经理说道：“这您可以放心。这京城里我们货行也是数一数二的，就城里十七家店，雇佣了足有二百多个脚夫，人力是足足的。” 殷怜露出惊讶的模样，问道：“二百多个脚夫？你们货行每日有这么多货要送吗？” 经理说道：“那是自然。我们也算是京城八大货栈之一，每日来往的生意可多了。事实上，若不是如今算是淡季，非年非节的，我们雇的脚夫还要更多咧。” 殷怜照样又去其它七大货栈打听了一下，然后又随机造访了几家小货站，对于京城如今的人力车和脚夫市场顿时都有了个比较清晰的概念。 她这一番作为自然都被李来希派来监视的人看在眼里，回报给了上司。李来希了解了殷怜这几日的作为，倒是颇为惊讶，心里暗暗觉得这女孩子做事颇有法度，看来不是凭着一腔热血鲁莽来到京城的。 但他也没有因此收回之前的命令，让人放殷怜一马。 殷怜在京里闲逛了几天，始终没有去联系李来希的人，也没有开始正是谈生意，但是负责监视她的情报人员摸清了她的套路，倒还是很淡定。 直到这天殷怜在朱雀大街的一家书铺买怀玉文集，结果遇上了一个同好的贵族小姐。两人在书铺相谈甚欢，那贵族小姐没多久就对她掏心掏肺，将之视若知己。 听到那贵族小姐的身份时，李来希一口茶差点都没喷出来。 殷怜给自己的人设是爱好夏国文学的少女，虽然因为家庭变故不得不承担起责任，内心却始终向往着文学艺术。 而她在朱雀大街的书铺蹲了三日，也不过就是为了巧遇一位名单上的人物。 传说中李家皇族旁支的一位郡主，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诗人李丽辞。 虽然此时她还未写出大部分后世赫赫有名的作品，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方便殷怜骗稿……啊，不，打好关系。 这时候殷怜已经在京城买了个房子，只是还没修整好，所以仍住在客栈。次日的时候，她受邀到了李丽辞家中做客，亲手给她画了几张插图，那独特的风格顿时令李丽辞赞赏不已。 她倒也没有直接提出给李丽辞印刷书籍，只是表现出了对李丽辞文章的强烈喜爱，然后表示想给她画插图。 写手大大听到画手大大这么说，顿时也十分高兴，毫不犹豫地就把原稿拿给了她。殷怜手上多的是未来科技，很快就设计出了十分典雅却又精致得超过这个世界正常水准的排版和设计，迅速虏获了李丽辞的心。 李丽辞对殷怜的设计赞不绝口，说道：“此书只因天上有。尔雅你是我见过的爱书人里面，对于排版设计最有品味的人。这样漂亮的排版，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却又要付她许多钱，让她多印几本出来。 等李丽辞把殷怜给她印的书在皇家的圈子里展示了一圈，情报人员终于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了。 所以这一日殷怜回到客栈，就发现自己放在外头充门面的财物全都消失不见。 ……操，这手段也太低级了吧！她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手段，懵逼地思考了好一会儿要不要装作很惊慌的样子，然后转头毅然决定去撕客栈老板。 殷怜的财物在客栈里消失，这自然是件大事。听她说丢了的东西，客栈老板非常慌，但是赔偿是不可能赔偿的，卖了他也赔不起啊……只好一边报警，一边焦头烂额地试图推卸责任。 殷怜在那里嘤嘤嘤，委屈地询问护卫姐姐：“你们身上还有多少钱？” 护卫机器人说道：“我们身上合起来的话，还有八千银元左右。” 殷怜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能快些让父亲汇款过来了。只是就算通过国际银行，汇款过来怕也要一两个礼拜，八千银元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她装逼装得太过分，客栈老板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谋财害命。 509 509X 殷怜装腔作势,其实心里丝毫也不着急，因为知道李来希不可能真的图她这点首饰金银，这些东西很快就会还回来。 只是样子还是要装，还不能被人看出来真实想法。 报了警之后过了两天，殷怜的财物始终没有着落,要是去警局催促,对方就各种打马虎眼。倒是警局的一个小警官在她跑了两趟之后给她剧透了点攻略,说道：“京城脚下，警局每天的案子堆积得跟山一样,爵爷家的猫丢了都是天大的事,平民百姓死个几人根本不算事儿。小姐，你要是想要上面重视案子，就找找警方的关系吧。” 这对于殷怜来说就相当于明示了。 事实上如果殷怜的钱财要真是被盗贼给偷了,以警方这个效率，估计早就追不回来了。就算追回来,估计也就是个七零八落的小头。这时候殷怜要是实现,就应该找李来希或者他手下的人求助，然后对方好心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顺便以行动教育一下她在京城若没有背景是多么寸步难行，然后殷怜要是够聪明，就该顺理成章地主动投诚,邀请对方参股,把大头的利润主动献上了。 当然,殷怜也同样可以求助丽辞郡主,但是她保证，丽辞郡主若是平日里让警察捉个贼非常简单，但这件事上面，她起不了什么作用。 虽然同样是皇族中人，丽辞郡主只是个有地位而无实权的普通郡主，李来希却执掌着亲王手下的特务机关，影响力不是一个层次的。 可殷怜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套路，甚至通过调查贼人所使用的手法，推断出了整件事的因果。让她这样接受对方的安排，她觉得做不到。 就算要借势，以这种方式开始，一来承认受恩于人，在合作上她就会从此失去主动性，成为李来希的傀儡，二来这样轻易陷入套路，也会让她被小看，之后只会越容易被人利用，很难再被人重视。 其实房间里那些珠宝看上去贵重，价值却并不特别高，有些时代差距和技术资源差距的成分在里面，主要还是殷怜拿来撑场面的小道具。她只是顺势表演了一下，却不会让这些小玩意儿影响她接下来的计划。 李来希也没有特别关注她，只是对她当时描述的产品和功能有兴趣，加上觉得她的身份有点存疑，所以随便派人监视了一下，顺手给她设了个局，方便后期控制，结果之后看情报的时候，连续两次看到她的情报，他都有些惊愕。 第二次拿到手下的报告，曾尔雅依旧没有去找名片上的人，而是转而让李丽辞带她认识了一些官家夫人和小姐，宴会上大谈国外流行的妆容和服饰。试着给几位有名望的夫人各自设计了新妆之后，她受到了京城上流社会女性的热烈欢迎，目前已经在讨论办女报了。 殷怜在派对上说：“现今报纸很多，但那些都是男人们的报纸，讲的要么就是政治要么就是经济，没哪些是适合夫人小姐们看的。我倒是觉得，我们女人也应该有自己的报纸，讲讲时尚流行，诗文故事，乃至于那些擅长管家和教育子女的夫人，也可以讲讲一些育儿的小故事。擅长着装打扮的夫人，可以讲讲一些一些礼仪打扮的窍门……” 又说道：“如今这时代已经大不相同。若是往年的时候，女子贤良与否，往往只有自家知道。有时候文人一支笔，能把贤妇写成□□，当事人也有口难辩。若不是当世之人便也罢了，若是活人，性子烈的只能一死以证清白，性子韧的也只能熬着流言蜚语苦熬这一生。世人愚昧得多，通彻得少，多为市井流言义愤填膺，谁见究根问底觉察真相？” “越是如此，我觉得女子才越应该拿起笔来，自己当自己的唇舌。人若蜉蝣朝夕死，唯有文章千古传，既然如此，在座各位也都是人间芳色，何不也于纸墨之间留一抹香，好叫人知道，我也来这人间走过，活出过令人羡慕憧憬的样子。” 她甚至轮流过去，对每一位夫人一一说服，说道：“李夫人，您的长子才能出众，性情温雅，李小姐也是娴雅孝顺，七窍玲珑，京中想必多的是羡慕你的人。您若是能在报纸上谈谈自己教导子女时候的一两件小趣事，引他人也能有所思考学习，岂不是变相为朝廷培养了栋梁？” 又对另一位女子说道：“朱夫人，您这一身妆容打扮，简直是精妙之极，可若是只在深宅之中走动，能看到的也不过就是寥寥十数人。可若书于纸上，却可让人知晓，您的美貌远不仅仅只是容貌，还是一种智慧。到时候京中争相学妆，您的一举一动便都是流行的风向。” 许多人被她说得心动，却还有不小的犹疑，说道：“可报纸不是看了就弃的东西？” 殷怜便笑了笑，说道：“若是大家不喜欢报纸，也可以做成小册子。不过这并非重点——其实不管是文章也好，报纸也好，重点都不是印刷的形式。比如说有些烂俗的画本，就算是印成了书，许多人还是看完就随手弃了，甚至有些不看完就随手弃了。可若是喜欢的作家的文章，即使印在报纸上，也多的是人愿意把这些文章剪下来，集结成册。” 有位夫人说道：“可人家那都是文笔卓然的大家，才有许多追随者，我们写些家长里短，化妆美容，真的会有人看吗？又有谁会这么无聊，特意来买这样的报纸看呢？” 殷怜说道：“许夫人这话就说错了。家长里短，化妆美容，又如何不能是世事学问呢？有句诗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你们亲手教育子女，本身作的就是纸上得不来的学问。古人写家训，写教子的文章，写得好的是能流传千古的。教育这种事怎么能说是家长里短的无聊事呢？而古往今来，哪个朝代的女子不化妆？这世上有谁不穿衣？既是衣食住行，教育传家的文章，为何不能流传千古？” 不少人都动了心，纷纷问了这报纸要怎么办。殷怜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既然来时有心要开出版社，准备工作肯定是做妥当了的，这时候就跟她们一一道来。 李来希看到这里已经是眉头轻挑，表情复杂，结果继续看下去，却是神情凝重了许多。 只见文件上说，殷怜借着组织许多夫人小姐一同办报纸（杂志）的事情，联络上了局长夫人，然后又联系了其它好几位夫人，其中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包括了李来希给的那个电话号码主人家的小姐，怂恿她们一起出资，办了一家香水工坊。 中途的时候，殷怜还送了警察局长的夫人和小姐一套制造极为精美的首饰，却又状似有意无意地表示这套首饰不如她被人盗窃的那些，可惜警局迟迟没有结果，多半已经找不回来了。 对方自然询问了具体情况，知道事情经过之后，却是回去催促自己的丈夫重点彻查这件事。局长在家被妻女催促得焦头烂额，又不能直说，只能暂且应付着。 李来希了解到这件事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行了。让人去把东西还了吧，给她一个适当的结果。回头要是她办了厂，让老吴跟他女儿一起去探一探商品的具体情况，回来做一个详细的报告。” 殷怜这解决问题的过程可以说是让人刮目相看。在李来希看来，这女孩刚接手家中的生意，虽然知道了解市场，对于实际情况却是毫无经验，到了京城脚下，既不知道打点关系，也不知道先找靠山。 小警察的提点，本身是为了让她能找准自己的问题，主动进入李来希的掌控。没想到这样一句提点，却让她突然就开了窍，最后做出来的事情甚至出乎了李来希的预料。 虽然东西找回来了，殷怜却不再住在客栈。她在京中买了房子，虽然此时还在修整，却已经不打算再等下去。之后她又在附近买了个院子，作为出版社的办公地点，使用的却不是传统的印刷技术，而是一部稀奇古怪的印刷机器。 香水工厂却不在城内，而在郊外使用了其中一位贵族小姐提供的一处庄子。正好庄子附近有一处果园，殷怜便就近取材，结合一些花草和药材，调制了一款柑橘调香水。这个过程花费了一些时间，但是最后制出来的成品还不错。 此时的夏国使用熏香和香料是主流，倒是有类似于香水的香薰物，但是和后来的香水性质大不相同。殷怜调制的香水让他们大开眼界，讶异于还有这样香味浓郁，却又能持久保留的液态香料。 许多人都还以为这所谓的香水，多半还是使用各种香料研磨调合而成，或者用浓香的花草浸泡蒸制。 吴大人找了借口，跟随妻女一路到了庄子上，一路上一直不停地擦汗，让车夫纳闷地抬了好几次头，心想这天气也不热啊。 等好不容易到了地头，他也不好进去和一众贵妇一同看商品，哪怕此时的风气比起开朝时候已经开放了许多。好在知道他想要看商品，仆役特别送了一个瓶子出来，瓶子是瓷瓶，用的是现有的瓶子，看上去平平无奇。吴大人打开一看，只觉一股浓香扑鼻而来，他神色一凝，猛然——打了个喷嚏。 510 510X 吴大人给李来希的报告上,以这样的文字描述了殷怜的商品：“香极似臭，无稽之物！” 他对这所谓的香水极其不感冒，因此对于殷怜也颇为不以为然，只是顾忌于李来希的态度，到底没有展露出来。但是给李来希发上去的报告就极为不客气了,狠狠地把殷怜制造的香水贬低了一番,只差直说这小姑娘纯粹只是来骗钱的吧。 结果下衙回家,家里太太看他回来，靠近了一些,身上就带起一阵暗香。那香味清新,香而不艳，与以往所用的香料香粉都不同，闻上去更像是蔬果清香,极其动人。 吴大人闻了，却难得觉得还不错,便开口说道：“今天熏的什么香？味道还不错。之前那小姑娘做的什么香水,味道实在熏人得很，说是香,还不如说是臭……那这种东西就想糊弄人出资，简直把人当傻子耍。” 吴夫人沉默了一下，说道：“老爷,这就是曾小姐早上给的香水。” 吴大人听了,为之一愣后,却并不怎么相信,说道：“可这味道可不一样——” 吴夫人说道：“按照曾小姐的说法，这香水的香气是经过浓缩了的，一次只在身上几处地方撒一小点，便可以维持好一会儿时间。因为香气太浓，所以直接闻会有些太香，但是若用得少，那香味便恰好，甚至走过便带起一阵香风，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呛鼻。” 她得了这东西，心里还是蛮得意的。而且殷怜还找了她女儿合作做生意，今日下午她带着这瓶香水，在同阶层的许多太太面前展示了一番，当下就得了很多订单，显而易见地能赚不少钱，她自然对殷怜好感大增。 她说道：“这小小一瓶香水，据说成本也不算太高，主要是配方珍稀，但是许多太太小姐却愿意花大价钱买。就连我试用之后，都觉得值这个价钱，比外头卖得那些香粉香脂好用多了。” 吴大人听了，细细打听了香水的情况与京中贵妇的反应，随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他家夫人不解，却只以为他有什么公务要忙，倒也没有追根究底。 殷怜建了香水工坊，却自称势单力薄，主动提出让两位股东派管事来协助她。吴小姐到底年轻脸皮薄，觉得这样有不信任对方的嫌疑，想要拒绝，却被局长夫人劝说了下来。这合作殷怜提供了配方，合作人看到了利益，双方都有所求，正是一拍即合，关系如蜜一般的时候。 但是生意归生意。殷怜是郡主介绍来的人，局长夫人旁敲侧击，知晓郡主与她也认识不久，心里略有存疑，表面上却始终不说，只是在文契和工坊的安排上看得颇为谨慎，殷怜主动提出让人派主管人员，却是让局长夫人猛然松了一口气，自然不可能由吴小姐天真地在这上面客气或者彰显情操信任。 她私下里拉着吴小姐说了许久的话，又是讲生意经又是讲情理，到底打消了吴小姐的念头。 不过殷怜让了这么一大步，她也不是毫无触动。至少在帮她追回丢失财物这件事上面，局长夫人的态度变得积极多了，三天两头帮她催促自己的丈夫，令对方不得不请示李来希。 李来希知道这个事情之后，越发觉得殷怜是个间谍的好苗子。不过就目前看来，行事太过张扬和懵懂，加上脸上有了那么明显甚至可以说是吓人的伤疤，显然是没法参与类似的任务的。 不过这念头也就是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而已，毕竟殷怜身份不明，真要用还要担心是否别人派来的间谍，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特意让人关注她。 这样让人监视了一段时间，李来希的手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以此时的交通困难程度来说，他们也很难前往阿加萨对殷怜进行调查，也没有必要。因为殷怜开始和高管的家眷合作，李来希就在殷怜的合作人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借她们的手往工坊里安排了个监视者——不是经过训练的专业特务，就是吴家的一个丫头，受到吴大人的交代，要在平日注意殷怜都做了什么。 结果这一注意，虽然丫头未必能知道殷怜做的所有事情，但是光是已经知道的就已经让李来希饶有趣味了。 殷怜本身主动表示让对方派遣管事当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大方，主要要求接受监管。事实上，虽然听上去像是在试图证明自己的刚正清白，殷怜也确实有故意让对方这么以为的意思，但真正的原因其实反而是字面上的……殷怜确实缺乏人手，也懒得在这一个生意上花费太多时间精力。 化妆品奢侈品确实赚钱，但是能对社会产生的影响很有限。如果要做生意的话，要不做文化要不做实业。前者能影响整个社会的精神，后者能影响民生。至于香水这东西，殷怜也就是拿它借一下势。 按照夏国的历史，过个两三年，即使没有殷怜的干涉，第一款正经的香水也差不多该问世了。当然，虽然本身的文字和文化都有相似之处，但是夏国和华夏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在各种历史事件上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差别。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夏国，殷怜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应该是某个平行空间，但是在历史上与真正的夏国也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同——细节不同自然是数不胜数，大事上也有很多不同。 非要说的话，到几百年前的历史还是完全一致的，后来慢慢地，就有越来越多历史事件上的差别，一开始只是一些小事，后来就慢慢扩大了影响，间接性导致了更多社会事件的差别。 殷怜读了一些报纸和历史资料之后，判定去年的梁贵生自杀事件是她知道的原有夏国历史上最大的差别——梁贵生其实是宫中的宦官，也是太子的亲信。在后世的各种戏剧故事里，他在太子继位的过程之中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不过后来因为各种意义上的理念不同，他在共和国建国初期背叛了□□，试图另立王爷子，复辟封建王朝，最后被枪毙了。 而在这个世界，梁贵生在去年九月，就因为一起宫廷变故畏罪自杀了。 历史犹是这样蛇形走位，技术就更不用说了。按照正常情况，两三年夏国会出示最早最贴近香水的商品，当然跟殷怜制造的这一款完全不同，甚至连香型和原材料都天差地别。殷怜没有学过夏国关于第一款香水的制作工艺，也没有机会“正好”在哪个影视剧或者里看到过配方或者相关的描述，索性就直接使用了自己知道的一些国内的配方。 效果同样很好。 但是殷怜没打算改为经营这一类商品，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和一些关键人物搭上关系。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不但不介意对方派来管事，反而甚至希望自己可以只花费最少的时间给这个好歹占了几成股的工坊提供一些配方和生产销售，市场营销的方案，就可以做甩手掌柜了——在这个生意上，殷怜觉得她只有作为技术方和专利方，才能达到性价比最高的收入。 所以她不但不反感局长夫人和吴小姐派人过来管理，反而很乐意把大部分事情都转交给她们的手下，只是出于对于其管事能力的不熟悉，仍旧打算在初期自己掌握具体的运作方案。 香水制作出来之后，局长夫人和吴小姐在上次贵族女性之中做宣传肯定是必要的，可是除此之外，殷怜也试图采取了一些别的宣传手段。 比如说，她让人制作了极为小瓶的赠品喷雾装，然后让人刻意到京城的各个成衣或者定制女装店，珠宝店以至于影楼赠送试用装。虽然没有经过具体的培训，好歹能混到两位股东身边的丫鬟里总有几个特别机灵的，殷怜以临时工的名义雇佣她们去投放赠品，并且以各种方式引导这些店里的店主或者店员直接当场试用香水。 效果好得令人发指。 许多顾客在嗅到香味的时候都询问了香味的来源，加上她们发送的传单，对方很快就知道了这家刚成立不久的香水工坊，并且找上门来要求购买。 软广告的效果很好，所以殷怜随后就让人制作了配套的硬广——硬广上殷怜也发挥了充足的创意。 她增加了抽奖。 首先她制造了一张远超当前背景水平，看上去就十分有逼格的海报，而后在海报上标注了一个小小的活动。香水在这个时代的消费群体本身受限，所以殷怜也选择了一个符合顾客消费水平的奖品。 一瓶根据客人的要求，专门按照其本身的要求，为其定制的香水。 当然也有一些现金奖励，以激励不同层次的客人，但是价值其实不如定制本身。在此同时，殷怜还让人在报纸上买了广告，令其宣传这个抽奖活动。 抽奖的方式也很简单。 这一批卖出的香水之中，每一瓶都有着专门的编号。前九百九十瓶的香水之中，殷怜会根据接下来的天气情况，选出最后的一批获奖观众，授予奖品。 这种做法简直闻所未闻，但是偏偏很多客人真的很吃这一套，香水的销量很快就爆了。 511 511X 殷怜没搞什么现场抽奖,一来这个时代的抽奖活动太容易作弊，二来则是因为各种配套设施也麻烦，考虑到场地问题，也没有什么搞现场抽奖的机会。 因为此时这个世界是阴晴不定的夏日，殷怜直接以接下来一个月的降雨作为抽奖的结果。上旬的降雨天数末位为第一个数字,中旬的降雨天数末位为第二个数字,下旬为第三个数字。三个数字完全符合的为一等奖,以同样的规则，不下雨的天数,有阳光和没有阳光的天数排列组合为二等奖,一等奖和二等奖的获奖编号打乱顺序之后所有能组合成的编号，则为三等奖。 考虑到京城面积不小，虽然没有后世那样大,但是也可能会出现局部有雨的状态，所以殷怜把判定标准的地点定在铺子前面。铺子的名字是吴小姐选的,比较中规中矩,叫花想容。为典故盗了一下诗仙的诗，算是在异世界给他扬名了,想必对方也不会在意。 吴小姐刚听到这首诗的时候就喜欢得很，郡主认识的人都有点文青，吴小姐也不例外。话说回来,这个时代的贵族阶层多半都文青,不知道是因为古代读书改命的信念,还是因为夏国原本就文风兴盛的原因。 总之传诵千古的诗篇肯定是动人的,即使在夏国，这也是非常精彩的诗文。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吴小姐很是追问了一番作者的来历，因为没有听说过，还以为是哪些缺乏时遇的古代诗人，还很是惋惜感叹了一番。 她是这种反应，其它人虽然未必都知晓典故，但是看到诗作的时候，反应也差不多。因为这个店名和这首诗，花想容倒是在文人之中稍微出了一点名。而这个抽奖活动也很有些噱头——平民心热银元，而官家富商的夫人小姐则想着这独一份的定制，顿时就把这个抽奖活动给传开了。 为了给人作出评价的依据，殷怜让掌柜每日都会在店门口的招牌上记录本月的天气。即使是夜晚，也会让守夜的伙计记录下什么时候有过降雨，这导致有关心抽奖的人每天都来查看天气记录，或者派仆役来查看，心情或是紧张或是失望。 这种情况下，前一千瓶香水虽然价格昂贵，却还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卖出去了。紧接着，殷怜就设计出了几款新产品，都是日常用品，毕竟要做化妆品，并不能只做一类香水。她使用目前庄子产出和京城能够买到的材料，制造了一个系列香型相近的产品，并不一定都是新产品，有些也是夏国一直都有在出售的，比如香皂，口脂，面霜等等。 用的是现成的技术，但是殷怜进行了一些细节上的改造，比如包装，添加物或者销售的手段。 她并没有直接制作口红，虽然可以，但是外壳需要专门设计和定做，有些耗时和麻烦，虽然以后可以做，但是此时却没有必要。 花想容在她的指示下，第一款制造的是类似于创可贴一样构造的唇纸，但是与普通唇纸不同的是，这种包装在小型密封油纸片里的唇纸，构造更加巧妙，只有一边有口脂，只要撕开既可以使用，却并不会染红手指。一开始这东西是作为香水的赠品送出，但很快收到了强烈的好评。其巧妙的设计和高度的便利性都让夫人小姐们觉得非常中意。 以往如果在派对上需要进行补妆，那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但是自从使用这种口脂片之后，至少补唇脂变成了相当便利的事情。 花想容的商品目前还不多，也说不上有什么特殊，但是殷怜在设计和宣传上给了一些主意，却很快就打开了市场，让参与这件事的人惊叹不已。 之后她的财物也终于被找回来了。警方的解释多少有点破绽——至少在殷怜看来是如此，但是她也没有揭穿。 即使财务拿回来了，殷怜也没有急于开始半场。她之前承诺了夫人小姐要办报纸，就真的开始筹备了起来。不过要做这件事，还是有个老问题，她缺乏人手。 好在跟她一起办这个杂志的夫人小姐们都是有着丰厚人脉的人物，知道她缺乏人手之后，你推荐一个我推荐一个，很快就找来了远超预期的人手，殷怜扫了一眼名单，就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却并没有马上决定。 名单只是名单，有些后来会出名的人物，此时的履历却并不突出。如果她贸然直接点名，那么要么给人感觉态度随便，就算后面证实对方才华出众，也会让人怀疑她是怎么预先知道的，这无疑会给目前还明显受到李来希监视的她带来一些危险和麻烦。 所以走过场的面试还是要进行的。 殷怜决定好之后，就顺着夫人小姐们提供的名单，一一约定了面试时间。除了几个听上去特别不靠谱和不合适的，甚至是夫人小姐本身都不算特别了解的对象，殷怜都约了面见。 李丽辞毕竟是郡主，岁数又轻，有点不知世事，说道：“这么多人，又都是来投书的，随便选几个不就行了，还搞什么面试？” 殷怜说道：“文采有高低之分，报纸工作却有适宜与否的分别。比如说，有人投进来的稿子，内容很好，文字却缺了一些优雅趣味，这就需要编辑修改润色了。又比如说，选材的时候，有人性子清高，喜好曲高和寡，也有人海纳百川，选稿雅俗共赏，后者肯定是更适合当编辑的人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才能和不适宜之处。夫人们推荐的自然都是才子，但是才子也有擅长的文章和本身性情不适合做的事情，我们不一定要选最有才的，却要选最合适的。” 李丽辞说道：“我觉得这种做法未免功利……尔雅，你虽然商家出身，但是我很欣赏你的才华和能力，所以更不忍心你被俗世利益所蒙蔽……我觉得做文章，还是要看才华，而非其他功利的理由……” 殷怜沉默了一下，说道：“郡主，我不是为利益计，而是为人情世故计。打个比方，作为读者，我们要做的册子主要针对的是夫人小姐们，所以肯定要选一位擅长与女性打交道，并且能够理解当今时代像我等知识女性志趣意愿的人。” “便是才子，如果选中一个性子孤高，对女性缺乏平等态度和理解的人，专选那种讲女德女戒文章的编辑，你到时候看了可会顺心？” 李丽辞愣了一下，才说道：“我们自然不能选这种的。” 殷怜说道：“虽然这种思想是大问题，但很多其他的性格和想法是小问题。所以我们要选，自然要选一个最合心意的编辑。不止是合我们的心意，也要合日后读这份册子的大部分夫人小姐的心意。” “这世上哪有人能合所有人的心意。” 殷怜笑笑，说道：“也不需要合所有人，只要不违背大部分读者的心意就行了。”然后又说道，“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们选人，并非功利，反而是因材施用。让合适的人做合适的工作，正是面试的意义所在。” 李丽辞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不太懂这个……我便在旁边看看，看你怎么挑选吧。” 李丽辞是个脾气不错的主顾，但即使如此，她毕竟是贵族，也有固执己见的一面。这是权力者都会有的性格脾气，所以此时虽然被说服，却还要看看殷怜怎么做。如果殷怜做得不和她心意，多半之后还会出售干涉。 好在殷怜也已经做了充足准备。 等第一个面试者来到的时候，她就开口说道：“请介绍一下您自己，包括性格，喜好，擅长的事情和对于报纸的看法。” 那人来的时候，其实并不是非常中意这份工作，所以也没有做什么准备。殷怜这个面试其实多数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背景，所以他愣了一愣，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略作思考才说道：“我是京大出身的学子，文章曾刊登在多家报纸上。我学的是文学专业，擅长写诗和绘画……对于报纸的看法……我认为报纸是一种非常具备时效性的出版物，有时候因为快，难免在文章质量上有所妥协，甚至有时候因为时间关系，难以给人留出充足和考据的时间。但是也因为快，所以对于各种社会事件的反应速度也非常快，能够做到先声夺人的效果。” 殷怜想了想，问道：“你认为报纸的主要作用是什么？” 对方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它的主要作用是各大势力用来宣传自身理念的唇舌。” 这想法倒也不能说是有错。 殷怜问道：“我们打算办一份专门供给女性阅读的报纸类册子。你觉得办这样一份报纸，我们应该注意的是什么？以及应该选择什么样的文章进行刊登？” 对方愣了一愣，确实皱起了眉头，半晌，才突然开口说道：“恕我直言，小姐。我看不出专门办一份供给女性阅读的报纸的意义！” 李丽辞听到这里，却是脸色一变，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512 512X 面试者说道：“报纸本是为政治而生。但是恕我直言,据我所知，目前既没有女性所主掌的党派，也没有女子组成的拥有独立政治意见的社团，所以我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意义。事实上，我觉得很多夫人小姐们根本不关心政治,即使办了报纸,也不会有多少人看的。” 李丽辞想要反驳,却有些难以反驳。她本不是强词夺理的人，只能有几分恼怒地说道：“也不是所有女性都不关心政治的！” 但这话说得已经有些弱气了。 面试者有些不以为然,但看在她是郡主的面子上,到底还是没有跟她争执。 殷怜却突然说道：“不，其实每一位女性都关心政治，只是她们关心的内容和方式与你们不同,所以很多人忽略了。” 殷怜说话的声音不响，但是态度远比李丽辞笃定。青年愣了一下,觉得她在信口开河,却又因为她的语气和态度而产生自我怀疑，最后只冒出来一句：“如果说有少数小姐夫人偶尔会关心政治,我可以理解。但是……每一位……” 殷怜说道：“她们也许并不关心今天亲王与谁见面，户部又颁布了什么商业条令，但是她们会很在意物价,在意今天家里的账单,在意礼部是否又建学院,自己的孩子能不能符合自主招生的条件。而她们本来还应该会关心更多——她们应该关心海贸出口和入口的税率升降,因为这关系到她们是否能买到便宜的舶来品，或者绣品和织品能不能卖出更高价；她们应该关心铁路和运河的建设，因为这关系到运输的便利性，关系到南北货物的流通，也关系到以后外地求学的孩子是否能更方便地回家；她们也可以关心一下南北商社的建立，因为这代表着更多的工作机遇，和更加正规化的商业运作；她们甚至应该关心债券的发行，以这种方式来合理安排家中的剩余钱财，以抵御通货膨胀的危机。” 青年听得目瞪口呆，李丽辞也好不到哪里去。 殷怜说道：“不是她们不想关心，或者不需要关心。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给她们这样的机会……但是这个机会很重要，不但对她们自己，也对她们的丈夫，子女。”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给殷怜行了个礼，说道：“小姐您说得对，是我狭隘了。那么，您想办一份怎么样的报纸呢？是希望让她们了解哪些对她们有用或者有害的政策吗？” 殷怜摇了摇头，说道：“不，这是以后的事情。而且我觉得她们并不需要一份额外讲解政策的报纸，这些事情，在一般的报纸上就可以了解了。我们需要的是一份更贴近她们内心的报纸——要更浅白，更能引起她们的兴趣，也更能迎合她们的内心。比如说，孩子调皮捣蛋，应该如何去教育；预算不足时，有什么小技巧可以安排出一个不出错的派对。我也想在上面报道各种适合不同阶层的女性参与的，高雅的，优雅的，又或者健康的活动。关心政治这个话题，有点太高高在上了。” “很多时候，我们关心政治，但却不需要关心政治本身。” 这句话有些绕口，但是青年听懂了。经过思考之后，这回他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的方案：“听您的意思，您似乎并不想做一个真正有关于政治和时事的报纸，而更多想要办一份有关于一些娱乐类相关情报的报纸。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推荐可以选择戏剧或者文会相关的文章进行报道。” “除此之外，也可以做一做新妆，美食或者名人婚嫁方面的报道。” 这倒是比较靠谱的意见了。殷怜便详细问了一下具体的计划，因为没有做足够的准备，青年回答得有些磕磕碰碰的，不过到底底子好，多半还是回答出来了。 回答虽然说不上精彩，但是好歹中规中矩，该抓的重点也都抓住了。殷怜听完了，又拿出了一篇文，让青年站在编辑的立场上，进行修改和润色。青年看了几眼文章，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从文章水平上来说，这篇作品实在没什么文采可言。不过他强迫自己读进去之后，倒是勉强领会到了文章核心。 能被夫人们推荐过来的人才果然才思敏捷，没多久他就把文章重写了一遍。被重写过的文章大致保留了原本的核心思想，却已经是一篇内容完全不同的文章。 殷怜却不是十分满意，又问他，如果是指导原作者进行修改以符合登上报纸的标准，要怎么指导。青年想了想，却十分刻薄地说道：“正常来说，这种水平的文章，根本不可能登上报纸。作者连最基础的把文写顺畅的水平都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我认为换一篇文章更好一些。” 他有些太自负了。 这篇文章是殷怜故意从几位夫人的文稿里面挑出来，作为范例的内容。它是殷怜经过衡量之后，觉得内容非常有价值，但是具体的文字需要大幅修改和提炼的文章。 或许因为平时文章写得少，这篇文章有着外行者的某种通病，就是文字啰嗦，详略不当，而且缺乏必要吸引人视线的技巧，但这些都是可以通过恰当的删改来完成的。 注意，是“删改”，而非“改写”。 在殷怜看来，编辑很多时候的作用，以自己的能力引导作者写出需要的文章的意义远远要大于改稿本身。出版社会需要各种各样的文章，这些文章不可能靠一个人或者一组人进行创作，必须来自四面八方，让各种各样的思潮进行碰撞，以点燃火花。 事实上，就这篇文章，她之前也让李丽辞尝试修改过。因为提醒了编辑所需要做的工作，所以李丽辞审阅和修改得很认真，至少在殷怜看来，虽然意见还有些太个人化，但是大体上是符合编辑的职责的，至少比青年做的好多了。 之后的意见，殷怜也返还给了作为原作者的那位夫人。 不过此时她是在面试，而非培训对方，所以也没有指出或者矫正对方的问题。青年看上去情商不太高的样子，说话一直比较刺耳，感觉容易得罪人。但是文字功底倒是很好，可也有点自视过高……殷怜考虑了一下，觉得他能够负责的工作还是有一定的倾向的，便让他回去等通知书。 之后她又面试了几人，理所当然地一位女性应聘者都没有，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虽然这个时代出来工作的女性已经慢慢在变多，但是比起整个基数来还是很低，基本上能遇上一个有能力又恰好有需求的，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倒是第一个应聘的青年离开之后，李丽辞外泄了一些情绪，拉住殷怜说道：“尔雅，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殷怜：“……” 她一头问号，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啥让对方这么激动。 李丽辞说道：“就是政治啊政治啊！不止是换了哪位尚书哪个军阀又跟朝廷达成了什么协议才是政治，原来还有这么多事情也是政治，而且是和民生息息相关的政治……你说得对，女性本来也应该可以关心政治……治大国如烹小鲜，治国必先齐家，所以女性关心的小政治，未必就比男性关心的大政治不重要。” 殷怜说道：“你说这个呀。”她笑了笑，说道，“其实就算是男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关心政治，很多人都只是口头议论。但是对于女性同胞来说，我们缺少就是这个议论的土壤。” 虽然这种改变也许会花费很多年，但是总会到来。 李丽辞却似乎因为这些对话而对她更加信服了，比起之前的审视，之后她明显变得更加配合殷怜的工作，至少短时间内，对于殷怜的认可攀升到了最高点。 之后的面试还是有收获的，虽然面试了很多次，即使是看上去勉强合适的应聘者也多半像第一个青年那样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到底还是被殷怜挖到了两个人才。 一位青年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文质彬彬，极为腼腆。但是殷怜跟他交流了几句之后，发现这人情商非常高，性格也好，说话让人非常舒服。按照他的说法，他家里有四个姐姐一个妹妹，完全是个女系家族，所以平常与姐妹经常相处，也很了解女生的各种生活状态，很多时候思维也比较偏向女性——打个比方说，男人花心劈腿，在别的青年眼中那是风流韵事，在他家就是典型的先骂渣男。 对于林家乐来说，这就是他们家的政治正确了。 另一名青年比较严肃，但却是个擅长分析情报的人才。他对这份工作还挺积极的，看起来做了不少准备工作，上来先问了工资，殷怜大致说了一下浮动区间。她分别给了底薪和绩效工资的规定——这时候的夏国，还没有那么完善的绩效制度，殷怜还担心对方嫌弃底薪低，不能理解绩效的意义，没想到青年的逻辑能力极好，询问了一下每期的工作量之后，就自己算出了绩效可能的浮动区间，而确认了这个工资区间对他很有吸引力。 他当时就拿出了数据，大致是如果办这样一份报纸，京城可能会有的潜在读者数量，适用广告的种类和根据发行量可以给出的费用价格，后期可能出现的竞争，以及报纸类阅读物面对同行竞争可以和适合采取的手段。 一段对话听得李丽辞目瞪口呆。 殷怜当场就聘用了这位叫做迟晖的青年。等合同签订之后，殷怜拿出一个册子，说道：“你之前说的都很好，到时候不妨再稍微完善一点，就作为杂志以后的发展策略。不过我们既然敢做这行，自然也是有底牌的。” 说着，把手头的册子放到了对方面前。 迟晖看到册子的时候，却是猛然愣了一下，惊愕之余，慢慢慢慢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伸手拿起册子，飞快地翻了起来。 513 513X 殷怜的资本,当然就是比这个时代更加先进的造纸技术和印刷技术。 这本册子是殷怜随手制作的，考虑到了这个时代的各种技术水准，在能使用一些现成技术的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程度地改造。总体来说，印刷技术本身是很灵活的,技术难度并不是很高,更高精的科技确实能带来许多便利性,但是耗费更多的人力，也不是不能取代这些技术。 殷怜当然不想耗费更多的人力,所以她选择了两者混合。考虑到目前她并不想随意在人面前展示远超过这个时代的科技,而专门定制一部印刷机不但容易泄露技术，也太过耗费时间，定制出来的机器贸然使用,可能还会有误差，不一定真的能用运用,所以殷怜选择了在设计上玩花样。 她依靠护卫机器人的帮助,自己手动设计了一台人力印刷机——利用油印技术的蜡溶原理和特制的金属活字相结合，暂时性地印出了这本册子。比起后世的各种彩印本当然还是不够精美和逼真,但是在这个照相都还只是刚有影子，电话也还只出现了雏形的背景下，这样的印刷成品已经算是很惊喜了。 虽然时代感觉上和清末与民国相近,但夏国的科技发展跟地球并不完全一致,有些科技早很多,有些科技晚很多。有些科技功能相似但作用完全不同,还有些科技虽然已经发明，实际发展的过程却有很大的差距。 殷怜应用技术的时候，也不忌讳是来自地球还是夏国。事实上，个别地球技术甚至还比夏国的来得合适，因为夏国的科技有些过于发达了，年代差距太远，很多时候反而难以下手。 比如书籍这一项，夏国使用的完全是仿纸质的电子书，虽然看上去像书，其实却是电子设备，技术含量可比地球的电子书高多了。而且比起立体影片来，这些“电子书”的材质制造难度完全不逊色，甚至还要超过一些。 迟晖翻看册子，只觉得册子上的印刷精美得不像话，甚至完全难以想象是印刷出来的，看上去更像是技术高超的画师绘制出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册子上的一些绘图都非常精美，颜色过度也极为自然，完全看不出复杂的印刷程序可能会导致的错漏。 但是他又可以判断那的确是印刷出来的，因为墨迹渗透的方式与绘制有着很大的区别。 迟晖思考片刻，说道：“这册子确实很精美，但是报纸和其他书籍不一样，成本低廉也是重要的特点之一。这个的印刷成本应该很高吧？东家您打算定价多少？” 殷怜说道：“我想定价在八银角到一点二银元之间，具体还要看到时候的反响。” 夏国这个时候发行的银元和地球不太一样，是外圆内方的铜钱模样，也叫银币，因为历史不同，所以没有大洋这个称呼。银元通“银圆”，这点倒是和地球一样。一个银元的购买力比差不多同期的地球要低一点，质量也轻不少。不过因为两个世界各个方面的资源产出不同，所以物价也有区别。 以粮食的价格来算，目前夏国的粮价大约4.5分一斤，一个银元差不多可抵二十三斤，这差不多就是就是60-80原世界的货币，一份报纸正常定价在5-8分钱左右，相当于软妹币3-5块钱，这已经比现代昂贵了，但书籍的价格却平均在1-2.5银元之间，也就是至少六十到一百五十的价格，昂贵的精装书甚至可以高到8银元，也就是将近五百块钱。 殷怜之前装逼说八千银元不知道够不够用，其实也不是开玩笑。日常消费当然用不着这么多，但如果要办厂做生意，土地此时不会太昂贵，但各种机器设备和原材料却绝对是支出大头。 迟晖经人推荐来找殷怜，只知道她是个想办出版社的富家小姐，却并不了解她的具体身份，此时听到这个定价，顿时为之一愣，不是觉得太贵，而是觉得太便宜了！ 这个价格比起普通同等页数和定位的书本刊物已经算是比较昂贵了，因为正常的时刊价格一般差不多在5银角左右。可是光看印刷，这价格绝对便宜到没边了。 他惊愕地问道：“这个价格不赔本吗？” 殷怜说道：“采用了新技术，所以并不赔本，甚至还有不小的利润空间。当然，具体利润还是要看销售的情况，所以之后的运营也很重要，至少要确保我们的杂志足够有市场，能吸引起对应读者群的兴趣。” 迟晖点了点头，说道：“我需要具体了解印刷的过程，包括印刷前所使用的原稿，整个过程耗费的流程时间，以及所需要的人力成本。了解这些之后我才能大致决定出版的流程，把让整个时刊达到最好的效果。” ……太可靠了。 殷怜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做过类似的工作？” 迟晖说道：“不，我今年才刚离开学院，只是来之前向人了解了一下经营书坊的具体流程而已……不一定全部准确，仍旧需要在之后慢慢学习。” 殷怜点了点头。 她很欣赏迟晖的态度，包括这种坦诚不夸大自己的地方。虽然他坦白了自己没有经验，但是殷怜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劣势——毕竟她有一整套先进的出版社运营教程，虽然不一定能够纤微必至，但是大体上需要学习的一些知识都可以补全。 说不定还要胜过一些土著的出版业人士呢。虽然在实操上，他们肯定比殷怜更有经验，可是有时候，宏观上的经验——也就是说由时代衍化而来的属于无数人的智慧，是无法纯粹只靠时间积累出来的。 之后所有人都面试结束，殷怜才跟取中的几位新员工一起去了出版社。出版社采用的是新印法，工人直接就是从郡主的家仆里挑选出来的。虽然以卖身契论忠诚度很不民主，但是不可否认，这真的大大给殷怜省了力气。 按照夏国原本的历史，专利法至少还有七年才会立案，完全废除蓄奴制度就要等到太子上位至少六年以后了。李来希如今才二十一岁，他三十六岁过世，死后五年太祖才终于确立了民主宪法。而那已经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 就算这一个位面的历史发展会有所不同，但是也不能指望太多。 应聘者之中，殷怜最后雇佣了八人。其中四名编辑，两名记者，林家乐被任命了主编，专门负责内容审核和最后定案，以及各个栏目的筹划和安排。迟晖则被殷怜安排在了宣发的岗位上，专门负责市场。 她给八个人都分发了不同岗位的学习资料，希望他们在正式开始工作前，至少把资料读熟学透。 虽然杂志还没办出来，但是殷怜也没有闲着。她哄骗了李丽辞把自己的诗文都整理了一份出来，打算将之印成文集。李丽辞虽然是后世的著名诗人，但此时也就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对于殷怜这么认可她的才华颇有些感到受宠若惊，出于不自信还拒绝了两次，最后才同意，花了几天功夫超出了一小本的过往作品，交给了殷怜。 新员工招齐的时候，殷怜带他们参观印书坊，当时在印的就是殷怜私底下利用后世软件作弊排版设计出来的《青岭诗文集》——青岭是李丽辞的号。 那排版设计给新来的编辑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之后就是杂志的具体设计方案。大约开了两天的会并参考了印书坊的具体工作能力和效率之后，迟晖说服了包括殷怜和李丽辞在内的所有人，决定一开始并不直接做篇幅较厚的时刊，而先制作四至八页的彩页报纸——一来虽然现在殷怜已经收了大量的文章，但这里面包括许多文社之中的过往积累，就算不经挑选全部可印，但下一期未必还有这样多的文章。 更何况大家阅读了这些文章之后，觉得许多并不适合直接印上报纸。 二来报纸新办，总是要先试探一下市场的。如果减少篇幅和页数，不但可以降低成本，进而减低售价，令更多人可以买得起，也可以精炼内容，使它的主题更加明晰，更容易抓住人的注意力，而非用大量的内容使一些平时阅读量不大的女性读者感到疲惫。 虽然李丽辞对于他那种说法感到颇有些刺耳，冷静下来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识字率还不错的富家女子，此时的阅读量也确实不是很大，而且多半都是跟着家人读书，很少作出自己的选择。 当然，原本选择就不多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她最终还是采纳了对方的建议。 相比之下，林家乐说话就动听多了。他开口说道：“既然是第一期，我们一定要做到先声夺人。后面的内容可以多样化一些，但是第一期却一定要是能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内容。我回去之后，跟家里的姐妹还有她们的同学朋友都打听了一下，又参加了几次派对，有了一些想法。” 他展示了一下自己之前的工作成果。 殷怜看到了那个被他重点列出的标题，顿时愣住了，慢慢张大了嘴巴。 她聘用林家乐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有当八卦记者的天赋。 514 514X 却见上面写着一个标题。 《传统或者先进——谁会是未来的太子妃！？》 殷怜：“……” 一来就拿□□的老婆开刀,林同学你很有想法也很有勇气。作为一个未来加异世界人，我的小心肝竟然还以为你的选题多颤了几下，殷怜自觉有几分惭愧。 就连李丽辞看到这个标题也忍不住迟疑了一下，犹豫道：“这个标题会不会太大胆了？” 林家乐说道：“不要紧，现在很多报纸都有在热议这方面的事情,不过我们当然不是要跟他们一样就这个话题争吵。我们也不是那些想要当外戚的官员,没必要掺和这种事。我姐姐妹妹……不,我认识的很多女性都更关心太子到底是不是有女朋友，目前有不少公众眼中的候选人,我们完全可以去采访这些有可能成为未来太子妃的小姐,甚至不需要她是真的太子妃候选人，甚至我们可以选一部分有可能成为太子妃候选的小姐，和一部分民众希望她成为太子妃候选的人,这个新闻一定会有很多女性感兴趣。” 李丽辞想了想，说道：“我完全不感兴趣。” 林家乐笑,说道：“毕竟太子殿下对其他人来说是太子,对郡主殿下来说就只是堂哥。” 李丽辞说道：“不是这个原因。我是说，太子殿下的婚姻,可不是什么浪漫的爱情故事啊。说到底，政治联姻有什么幸福可言吗？光想想就觉得沉重。我父亲都同意我可以自己选未来的丈夫了，可是可怜的太子哥哥……啧,他会被允许知道自己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吗？” 殷怜也笑,说道：“世事瞬息万变,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那位□□陛下可是离婚两次的人,第一次女方坚持不肯离婚，结果他也毫不在意，一直任对方拖了十年时间，期间完全不履行夫妻义务，以自己的婚姻给世人示范了一个“感情破碎”的典范。期间正式确立了婚姻法，一生修改十七次，终于确立了现代婚姻法的雏形。 他的第一任妻子是原本指望成为皇后的尚书之女，这也是少见的给皇帝戴了绿帽子而没有遭遇到什么悲惨经历的前皇后——如果不算财产分割和地位丧失的话。第二任妻子是他的一位秘书官，后来两人是和平分手，在对方离职之后。 后世有人吐槽说，□□的妻子基本上都是他的工作伙伴，包括最后一位，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工作伙伴。 因为第三位是他的私人医生，一直陪伴他到了死亡。 殷怜想了想，再次说道：“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我想对于太子殿下来说，他所追求的幸福未必就一定是婚姻。” 她觉得对方可能更加在乎千秋功业。 李丽辞听了，愣了一下，说道：“你的语气……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 从历史层面上的话，殷怜不否认这一点。 但她说道：“只是对于大人物心态上的猜测而已，不针对太子殿下个人，主要针对的是所有跟他一样高度的大人物，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说的准确。” 所有人商议了一下，却多半都对这个议题有不错的兴趣，判断会很受女性——不管是哪个年龄的关注。 林家乐提出的第二个议题是关于“杀妻案”的新闻。他目前选用的题目，基本上都是经过调查，确保周围的女性最感兴趣的话题，可惜每一个都有一些耸人听闻——比起□□案如今越发受到的关注，杀妻案这种命题却逊色很多——明明女主人的身份超越了仆役，但是由于涉及到家庭关系和男性对家庭的掌控，所以很多时候，类似的新闻都会被以比较含糊和讳莫如深的态度一带而过。 相比起来，杀夫案的判决却要严重多了。 林家乐觉得这一项同样是违反“民主”和“人权”的，但是无奈现在很多人权斗士都不会特别重视，甚至认为这并不属于争取平等和人权的一部分，毕竟家庭关系是家庭关系。 但是家庭关系里面，其实仍有许多不平等的地方，比如说父与子，夫与妻，父杀子和子杀父是两种判决，而夫杀妻和妻杀夫也是两种判决……这些也许不如不同阶级的矛盾来得深刻，但是总体上来说，仍然会让归属于弱势团体的一方感觉到触目惊心。 因为林家乐的几个姐姐一直就都对这方面的消息比较敏锐，所以林家乐也很自然地把这个话题加入了新闻内容。 李丽辞对于这个话题有些不适：“这也太血腥了吧……” 殷怜说道：“我倒不介意加入这个话题，但是就现在来说，我觉得不太合适。” 林家乐说道：“我觉得会吸引女性读者。” 殷怜回答道：“你知道人权案为什么只有平民和家奴的遭遇受到关注，却没有男女和父子之间的平等论调吗？” 林家乐愣了一下。 李丽辞直接问道：“为什么？” 殷怜说道：“因为人都是为自己的利益而在争取的。如果一个受到不公平对待的群体之中的大部分人，根本没有争取平等的欲望，也不觉得自己不应该受到压迫，那么又凭什么要别人来替她们争取权力呢？” 李丽辞说道：“那是她们还没有意识到！所以我们要唤醒她们的平权意识！” 殷怜：“……” 你刚才还觉得这个新闻太血腥了呢。 她说道：“怎么唤醒！？当大部分人都完全满足于目前的生活，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时？退一百步来说，都说女人嫁人是第二次投胎……父母有贫有富，有善有恶，丈夫也是如此。谁也不会觉得自己一定会嫁个杀人犯，说不定就嫁的是乘龙快婿，贵胄公子呢？” 李丽辞：“……愚蠢！” 殷怜对林家乐说道：“暂且放弃这方面的新闻，现在时机还不到，远不到报道这些东西的时候。” 林家乐只迟疑了一两秒，就爽快答应道：“好。” 李丽辞却还有些耿耿于怀，问道：“那什么时候合适？” 殷怜想了想，知道这位郡主娘娘只能尽量去说服而并不能强行压头——她脾性再好也是郡主，于是开口问道：“你们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人会去争取更多的权利吗？” 她也没卖关子，直接自己回答道：“一种是生命受到威胁，如果不反抗就活不下去的时候，这种时候，所有人争取自己的权利的动力是最充足的——目前来说，这就是那些贫民，工人，贫农暴动的主要原因。第二种是受到了教育。人因为受到教育而智慧，因为智慧而开始追求更多的东西，争取权利。” “所以，我们大可以在杂志之中进行引导。我们可以给看报纸的人讲教育的好处，甚至受教育能够带来的利益。比如说，太子妃的标准里，肯定都得是有智慧的女性。又比如说，上流阶级之中，又哪些又有魅力又有才华的淑女……而唯有有才华的女子，才是贵族和公子们择偶的标准。” 李丽辞：“……这真的有用吗？” 殷怜笑答道：“会有用的。这世间大部分人，都觉得唯有嫁人才能改变一个女子的命运。既然这样，不妨利用起来。” “……可这不还是老一套吗？” 殷怜说道：“只要能达到效果，老一套也没什么。”她想了想，说道，“你又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认可你的想法，又或者有可以分辨长远利害的能力和作出正确选择的智慧。我们办这个杂志，本身可以尝试每天给读者的脑子塞一点新鲜的想法进去，但是在那之前，她们也不需要因为认同你的思想观念才来看这份杂志。” “不如说，如果她们什么都懂，也没有看这本杂志的必要了。” 一众工作人员听了，不管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都陷入了相应的思考。 有一位编辑说道：“这样说起来，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殷怜点头：“说。” 编辑说道：“我们可以每期只做一个专栏，介绍历史上又或者现代的一些有才能的女性。比如说，鹿城那位最近很有名的女作者，岳珂。” 殷怜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岳珂，愣了一愣之后，却是完全不着痕迹地说道：“好主意。但是鹿城有点远，估计赶不上第一期了。”然后她说道，“其实我们也不用完全受限于文人，比如说京中映月坊那位刺绣大家刘先生，就是一位很好的采访对象。我听说她擅长制作很多华美的衣服……我想许多女读者肯定都对漂亮衣服很有兴趣。” 编辑愣了一愣，问道：“但是女红本身……会不会有点太传统了？不太先进的感觉？” 殷怜说道：“先进不先进不是看这个的。现在很多女性认为，先进再于不受困于原本的内宅，能够看到更多事物，学习更多知识，乃至于更加自强，脱离各种老旧思维的影响。虽然很多人会把自由恋爱当做先进的标准，但事实上，当女红不再是‘女人应该去做的工作’，而成了她们挑战自我，争取社会地位的能力时，那何尝又不是一种先进呢？” 迟晖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刘先生并没有那种意识。” 殷怜说道：“关于刘先生的采访，就由我去吧。” 林家乐顿时一愣，然后问道：“没问题吗？” 殷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说道：“郡主要不要一起来？” 李丽辞说道：“好。我还没有参加过采访呢。” 之后就直接定下了这件事。众人又开了一段时间的会议，确立了其他版本的主题，这才散了。 第二天，殷怜和李丽辞约在了殷怜家见面。李丽辞的马车夫驾着两个人一同去了映月坊。殷怜跟李丽辞商议了一下接下来的采访策略，李丽辞面露些许惊讶，但还是应下了。 515 515X 进了映月坊,殷怜并没有马上提出要采访的事情，而是先找上了管事，表示想要找刘月娘定制几套衣服。 管事听了他们的要求，说道：“刘先生现在已经很少接新客人的单子了，光是现有的单子就已经忙不过来了。曾小姐您有预约吗？” 殷怜说道：“我这里有一份文件,希望你能转交给刘先生。我愿意在这边等候一刻钟左右,如果过了一刻钟没有回复,我就放弃找她定制，另外去找其它的绣娘。” 她交给了对方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管事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有点顾忌两人的身份打扮,拿着文件袋去找了刘月娘。他并没有真的耗费一刻钟的时间，几乎才进去没有多久，就很快走了出来,表情也有了很大的变化，看上去有点探究和好奇,开口以比刚才殷切许多的语气说道：“刘先生请你们进去。” 他很好奇文件里写了什么东西,让刘先生这么快就决定了要见他们。 李丽辞之前也不知道殷怜准备了什么，所以也越发有些好奇,低声问殷怜。殷怜便说道：“等会儿就给你看。” 等进了屋，双方见了面，刘先生开口就问道：“你们想要定制？定制那图上的衣服？” 殷怜说道：“是的。能做出来吗？” 刘先生说道：“我也在想,那衣服真的做得出来吗？那腰带部分的版型图我已经仔细看过了,确实可以做出图中的效果。可是那裙摆怎么做,我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而且那么短的裙子,穿出去和奇装异服也差不多了。就算作为短褐，那又有点过于华贵，但如果作为骑装的话，又过于复杂，容易损坏。” 其实殷怜并不觉得裙子特别短。那其实是个及膝长裙的设计，不过目前夏国的短裙标准是及踝长裙，及膝的长度自然算是很短了。 殷怜说道：“只是普通的裙装而已，主要是为了方便活动。刘先生不必过多去想它的用处。” 刘先生听了，沉默了一下，说道：“这样短的裙子，可以说是非常不淑女。就算现代时兴方便活动的短裙子，这种长度也着实有点过了。我是素来不接这种新式裙子的设计的，过于追求新巧，却又忽略了绣工和制版。” 这时候李丽辞已经忍耐不住，取了刘先生放在桌上的图样看了起来，然后对于殷怜所画的图发出了一声惊叹：“有点好看。” 刘先生说道：“确实，虽说是奇装异服，但总体上来说却是极为美丽的，与现在外面流行的那种裙装并不一样。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跟你们当面谈话。只是这裙子并没有用到特别复杂的绣工，理论上来说，如果衣服的各个部分都已经像是腰带一样有了具体的设计版图，找一般的裁缝也完全能做出来，若是来找我定制反而并不划算……” 见她语气带了迟疑，殷怜便开口问道：“先生觉得这衣服有前途吗？” 刘先生说道：“我只能说……这符合现在流行的风尚，应该有许多新派小姐会喜欢。”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这衣服不需要用到许多特别复杂的绣工，它的复杂在于整体的设计和各种花边饰品的制作。所以，即使把它制作成成衣出售也不会特别麻烦。” 刘先生说道：“这边缘的刺绣说不上特别复杂。” 殷怜说道：“虽然图样看不出来，但是这个花边是要绣在白纱上面的。” 刘先生顿时皱起了眉头，说道：“绣在纱上？这也太过怪异了。” 殷怜说伸手，从自己的挎包之中取出了一小片花边，展示给了刘先生看。 刘先生看了一眼之后，就被吸引住了视线。面对自己所不熟悉的技艺，这一瞬间她的语气甚至有几分紧张，开口问道：“我能仔细看看吗？” 殷怜把花边放在桌子上，说道：“请。” 仔细观察过整个花边的结构和质地之后，刘先生若有所得，却还是皱着眉头，仍有疑惑之处。她问道：“这种纱的质地很特殊，我需要研究研究才能确定能不能做。” 殷怜说道：“如果您确定要接下这单生意的话，所需要的布料和饰品我都可以提供现成的。” 她顿了一下，说道：“甚至于在制作衣裳的时候用到的一些技术我也可以教给你，你以后可以把它运用到一些其它衣服的设计上，只需要您答应我的两个要求。” 刘先生愣了一下，然后语气较为谨慎地问道：“什么要求？” 离开映月坊的时候，李丽辞拿着满满的各种采访资料，带着对后续采访的期待，问道：“第二个要求你打算提什么？” 虽然她问这个问题应该只是出于好奇，但是殷怜还是说道：“目前还没有决定好，大概还是和制衣相关的吧。” 李丽辞有点意外，哦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提跟报纸相关的。” 语气里似乎带了几分失望。 殷怜说道：“殿下，我虽然说是要求，但其实这要求只是个引子。采访这件事，是对我们和对刘先生都有利的事情，所以即使不特意提出条件，她也是有很大可能性会答应的。之后的合作也是，如果是双赢的合作，不用我们特别提出条件，或者给予好处，她自然也会答应。” “相反，如果是对她有害的事情，就算我们提出好处，她也有很大可能拒绝。” 李丽辞听了，有些疑惑：“那你为什么还要特意给她那份设计图？” 殷怜笑了笑。 那是诱饵。 殷怜说道：“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不止是刘先生，还有京城里其他的裁缝和刺绣师父。天下的夫人小姐，有几个不对妆容和华服感兴趣？我们以后会有很多相关的报道，所以我才考虑和刘先生打好关系，如果她也对我们有所求，也想要和我们打好关系，一切就会方便多了。” 李丽辞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图样是你自己画的？” 殷怜说道：“是我画的，在夏服的基础上稍微融入了一下阿加萨的服装风格。” 李丽辞顿时眼睛有些熠熠发光，称赞道：“你画得可真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的绘画风格，你擅长画人像吗？” 殷怜看着她，突然说道：“还可以。”然后她停顿了一下，突然说道，“殿下，等正式采访的时候，你愿不愿意穿上刘先生裁制的衣服，当一当新衣服的展示者。” 李丽辞为之一愣。 她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合适吧？” 殷怜说道：“我觉得很合适。” 李丽辞说道：“我觉得，还是找个漂亮的女孩比较合适。” 殷怜轻笑一声，否决了李丽辞的话，说道：“你已经很漂亮了。我觉得你最合适了，郡主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我会尽量画出你的这种气韵的。” 李丽辞长得并不难看，不过在她们的这个阶层，漂亮女孩实在太多了。李丽辞一直更加自傲于自己的才华，而非外貌，所以在这一点上表现谦逊或者不自信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但是，殷怜并不需要太过漂亮的模特。甚至可以说，如果她想，她想要把模特儿画得多漂亮就可以多漂亮。 一定要说的话，李丽辞跟她想象之中相差许多。她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年轻女孩，有点皇家子孙的小脾气，但是对于她这个阶层来说，已经算是性格很温柔纯善了。但她也不是循规蹈矩的那种性格，她读很多书，此时还不到洞明世事的年龄，所以对很多事情都有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由然。 有些时候她的想法会有些过于直率和纯真，有时候又有点看上去很是虚浮地悲天悯人。她关心许多事情，但是缺乏经验和能力，关心得并不彻底。 殷怜想起她的一生，不可否认对于她的看法带了一些来自于后世的既定印象。就像她知晓□□以后的妻子是谁一样，她也知道，眼前的女孩会经历怎样一段颠沛起伏的人生，最后留下流传数百年的作品。 在她看来，李丽辞确实是美的。 不是美在外表，而是美在品格。 既美在来年的坚韧与颠簸，也美在此时的懵懂与天真。 李丽辞不知道她心里的复杂感情，只是在听到殷怜这么说之后，被戳中了自己心里的那一点小虚荣，尤其殷怜的语气这样真诚，让她有一种被认同了的喜悦。 之后她们又去映月坊进行了几次采访，这几次还带了相机，但只拍了几张照片——不是不想拍多，而是这时候拍照极为麻烦，拍一张可用的照片就要花费大量时间。 殷怜也不打断在杂志上映照片，黑白画面终究不够引人注目。 定制的衣服做好之后，殷怜花了几天时间，给李丽辞花了好几张全身像。到这个时候，这一期的刊物基本上也已经编辑好了。 里面的内容当然不像后世那么鲜活有趣，语言风格也更偏向这个时代的其它刊物。不过最显眼的部分，显然还是首页上那张属于郡主的色彩鲜艳的模特像——裙子和人物一样引人注目。 殷怜确实画出了李丽辞十二分的神韵。只见画作之中，少女端坐椅子上，长裙白袜，神采间却带着说不出来的灵动。 相比之下，其他版面的配图就有些逊色了。殷怜便教他们，如果给印刷出来的照片上色改色，让它们看上去更像是彩色照片。这虽然有点投机取巧，但效果很好——于是，这一年的夏国，有了第一份彩色报刊。 就某种意义上，这样的设计必然是很吸引人的。刊物印刷出来之后，就遭遇到了殷怜没有预期到的情况——圈子里的夫人直接内部把这份《淑女》给订购一空，根本就没给之前谈好的报刊亭和书坊留下足够的量，让迟晖焦头烂额之余，只能延迟供书，加急印刷。 而这就导致书刊真正上架时，京中早已经传满了关于这份报刊的各种传闻，一上架就销售火热。 516 516X 《淑女》上市之后,购买的远不止官家女子和富商家眷，购买这套报刊的男性也要远比想象之中多太多了。 彩刊本在这个时代是真的很引人注目，甚至超过了内容本身。但是除此之外，刊物上的文章也足够吸引人的视线。 以比较夸张的话来说，许多女性读者在看到这份刊物的时候,都觉得这辈子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刊物。从上面的各种新闻,到那刻意展示了漂亮又新式的衣服的绘画,以及许多关于妆容，服装,名人轶事,乃至于以女性为主角而书写的故事连载，都紧紧吸引住了人的视线。 这个时代以女性为主角的话本都不多，即使有,也多半都是由男性作者写的，里面装的通常是一颗男人心,而非少女心。 而反过来,像岳珂这样的知名女作家，因为本身充满了野心,所以作品反而不会以女性为主角。 这让殷怜想起自己上辈子中学时玩游戏的经历——男生玩女号，女生玩男号莫名地流行。但是不同的是，玩什么号是大家自由的选择,而此时的作家创作时,选择角色性别和题材都不得不受到现实制约。 不过殷怜倒也没有感叹什么。毕竟,任何创作都会收到时代的制约,不同时代有不同的制约。 虽然很缺人，但是这一次《淑女》上的故事连载也不是她自己写的。毕竟如果什么都要她自己出手，那她就腾不出手来做别的了。 但她也没有怂恿李丽辞去写……李丽辞本人吧，虽然现在还有些天真烂漫，但是因为书读得多，写起文章来多少有点孤高，后期的作品固然文辞优美，却又变得悲天悯人，过于现实主义。 当然，殷怜也没有擅自给她判死刑。她还是让李丽辞试着想了一个话本剧情的，不过整个大纲就没有通过编辑组的审核。别人忌讳她是郡主，说话比较婉转，但是这一群年轻人毕竟都还是朝气蓬勃的年龄，性子都还比较直，即使婉转也仅仅只是婉转，而不会扭曲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适合就是不适合。 李丽辞因此而大受打击。 受到打击之后，她坐在池塘边喂鱼，发现殷怜跟过来，对她可怜巴巴地问道：“我真的写得很差吗？” 殷怜说道：“不是差，只是不合适。郡主你觉得怎么样的话本才受欢迎呢？” 李丽辞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我觉得要是《云中记》那样的话本，肯定会受人欢迎吧。” 殷怜：“……” 《云中记》之类的，就像是夏国的《西游记》了，李丽辞举例的等级太高了，让殷怜差一点就接不上话头。 不过仔细想想，以李丽辞的性格，把这个等级的作品作为目标也不算令人意外。殷怜放弃了继续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其实什么样的话本会受到欢迎是没有定案的，因为不同风格的话本，会受到不同的人喜爱。当然，前提是写得好。可是郡主该对自己有自信才对，因为你确实一直很有才能，也有一支妙笔。” “但我却写不好话本。”李丽辞略微噘着嘴，有点孩子气地嘀咕道。 “有个词叫做曲高和寡。”殷怜说道，“你不是写不好话本。当然，你现在是新手，要开始学写话本，一开始肯定不可能写得很好，需要积累经验。可是，你的问题不在这里，因为你有很好的文学功底，纯粹写作技巧的话，肯定能学得很快……郡主，话本写的是读者心里想要看到的故事，而一个人心里想要看到的故事，必定跟他们的所想，所求，所爱，所恨有关。而普通人追求什么？无非是权财名利，爱恨情仇，你在这方面没有优势。” “以你的身份和性格，既不会为钱财名利所苦，也没有强烈追求钱财名利的欲望……这种情况下，你确实很难写出能牵动读者内心的故事。也许以后你的经历多了，会更多了解普通人的爱恨情仇，也许就能写出他们想看的故事。” 李丽辞想了想，说道：“更了解普通人的追求吗……我明白了。” 看她的样子，并没有打算轻易放弃的样子。 最后的话本作者是殷怜挑选的。 她从自己的名单里面翻了半天，找到了这个时段停留在京城里面的名字，然后又想法设法让人打听和搜寻了一段时间，找到了这些人，在其中选取了合适的人来创作这个话本。 其他人她也没有放弃。已经有作品的，她就提出了帮忙进行出版的提议。而还没有作品的，也想方设法让对方给出了过往的手稿。但这些未来的名家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进行连载，或者在此时已经有成熟的创作能力。 事实上，这些人里面不管日后有多少知名作者，如今都还是初出茅庐或者怀才不遇的普通人，虽然也有那么几个小有名气的，但是缺了时间的打磨，此时影响力还有限得很。 所以殷怜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她不是不想挖掘更加有影响力的作者，比如此时在鹿城的岳珂，又或者在莲城的苏长恨，但是此时未免有些鞭长未及，而且在出版社还未做出任何成绩之前，这么做显然也有些好高骛远。 所以殷怜暂时只是从京城内的人里面选择了一位合适的作者。因为《淑女》刊物的性质，当然也不能随便进行选择，只能挑选那些女作者或者本身风格非常受女性欢迎的男作者。 比其实岳珂和苏长恨便属于这两类的代表人物，不过这两位因为地理距离的问题，目前始终处于不可选的状态，殷怜只能选了一位新兴的女作者——这个时代虽然女性文人还不算太多，但是接下来的这段历史，正是女作者数量暴增，而且逐渐在历史上展露光彩的年代。 殷怜挑选的这一位，就是一位历史上典型的著名“言情作者”。她极为擅长写这数十年期间，中产阶级的女性追求爱情，追求自我，追求可够掌控自身命运的地位的故事。而这题材可以说是正好符合此时的潮流和风尚，所以很快受到了热捧。 殷怜找到她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创作了自己的第一部。虽然文笔还有些稚嫩，但故事里独特的风格和才气始终讨人喜欢。这样一位能够在五百年之后还被追捧的作者，自然是天赋的。 但此时的夏国并没有类似的作品，更缺乏针对女性而创作的作品。对方虽然有心投稿，却完全不被看好，这种情况下，殷怜与之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而这次合作也是成功的。 《淑女》虽然目前只在京城发行，但是影响范围却很快就开始扩散，几乎京城各处都开始对它议论纷纷。 太学院之中，就有大学生匆匆带着一本《淑女》进了教室，然后开始穿越和讨论起来。 “我今天在报刊亭看到了一本奇书，不知道你们看到了没？” “报刊亭能有什么奇书？难道是哪位大人物又出了什么传单！？” “不是，是一本叫做《淑女》的时刊。” “淑女？这名字有点古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为什么这名字听上去更像是什么风流话本？” “难道真的是话本？或者画本？” “画是有画，但多半跟你们想象得不一样。” 待到把时刊的封面展现在众人面前，顿时瞬间令所有人为之一愣，继而发出惊叹：“这是彩印本！？为何这画这样精细？色彩也如此多变！？” “这封面上的女子好生灵动的神态，可是这面容装扮也太逼真了吧！？简直就像是随时能活过来一样。倒是有几分西洋画的风格，可西洋画也没有这样的真实细腻，而且要艳丽浑浊多了。倒是有几分偏向工笔，可是工笔的人物也绝对没有这样真实。” “《传统或者先进——什么才是太子妃的品格》……这报纸好厉害，他们竟然去采访了好几位太子妃候选……不，不止是太子妃候选，他们竟然还去采访了丁女官！她不可能会成为太子妃候选的吧！？” 刊物开头的文章就引来了众人的注意，等读完了整篇文章，许多人顿时陷入了沉思，但是反应却各有不同。 “我觉得这文章极有意思。确实不论男女，唯有求知才能改变命运。” 便有人反驳道：“女人学得越多，越是麻烦！” 对方却回答道“难道男人不是如此？”又说道，“人有了知识和想法，便会有能力，难以应付。但这并非什么不好的事情，除非你希望自己的妻子始终是个好忽悠的傻子或者无知妇人。可如今是新时代了，哪有有才华的男子，会希望相伴一生的是个大字不识一个，全无共同语言的木头美人？” 男性读者这边倒是争执不休，但是女性读者这边，却已经只剩下了激动和兴奋。夫人小姐们互相询问《淑女》的内容，然后开始讨论上面的话题，有讨论连载的，有讨论衣服妆容和生活小知识的，也有专门讨论关于未来国母的问题，以及女性模范的标准的。 刊物上的文章一定程度上成功引导了大家的想法，让许多人被说服，讨论起了女性的前途是不是不应该在于嫁什么样的人，而是是否受到更好的教育。 一时之间，《淑女》的影响力超乎了众人的想象。李来希知道殷怜在经常搞出了什么样的事之后，却是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517 517X 杂志的内容还是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流落到南方。第一次看到这份报纸的时候,太子殿下是惊愕的，看完整本刊物之后，忍不住跟人说道：“好久没有见过丽端妹妹了，她好像也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家智谋也看了时刊，说道：“这内容看似只关风花雪月,其实却是在夫人小姐都能接受的范围内劝学和劝独立自强。刘先生的报导也是,又写她的生平成就,又展示这许多的漂亮衣裳，肯定会有许多女子忍不住去学她。女红是传统的一部分,但是若一个女子以女红出人头地,闻名天下，却是能让传统派和先进派都接受的途径。” “而且这文章也很有意思，暗示太子妃或者说官家的妻子都应该是受到良好教育的女子,那是变相在引诱那些能把女儿送去受教育却不想送的小户人家，想要求金龟婿,想要女儿嫁得好,终究还是要让她们受到良好的教育。加上这后头的连载……丽端郡主这心思可以说是曲折得很。她若从政，怕是能颇有一番作为。” 太子听了,沉默了一下，说道：“女子从政……□□母那时候，多少人说她牝鸡司晨,逼得她不得不还政于祖父……若非如此,我大夏何至于走到这一步？牝鸡司晨,未必不如雄鸡。” “殿下,慎言！” 他这话另一种意义上，相当是在贬低先帝和今上。万一被人抓住把柄，肯定会被摄政王大肆宣扬，说他有怨怼之心。 太子闭了嘴，说道：“我明白的。”然后便转移了话题，说道，“日后若有机会，我倒不介意透露一下我中意什么样的女子。” 参谋：“……您这样容易惹来麻烦。” 太子说道：“无妨。我便说我心悦□□母那样的女子，谁又能议论什么？” 对方愣了一愣。 这说法倒是当真相当安全，但是又从一种不涉及现实的意义上，表达了太子想要表达的意思，附和了《淑女》的论调。 但是他也知道殿下的性格——他多半是真心敬仰太皇太后的品行和能力，但却绝非真心喜欢那样的女子，或者说，他并没有考虑过喜欢什么样的淑女，只是不忌惮用自己的喜好，去引导大众的心理。 某种意义上，过于仁爱，却又极其无情。 殷怜的厂子还是办起来了。由于《淑女》的建立，李来希对她颇有些刮目相看起来，甚至有意无意地又增加了几次面对面的偶遇。殷怜心知肚明对方在观察自己，但是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只当他是警局的普通高官对待。 人力车最后设计完成的时候，殷怜已经慢慢开始跟各个货栈和车站的老板慢慢搭上了关系，混了个眼熟——淑女发行之后，她开始经常利用这个身份出席各种宴会，自己也举办了几次，并通过这种途径认识了三教九流，各个圈子的人，京城七大货栈的老板虽然都只是商人，但是影响力不小，其中除了本身没有妻女，又或者家眷特别不擅长社交的，其它几家殷怜基本上都搭上了关系。 因为“毁容”的缘故，她不是没有遭遇过一些麻烦事。但是凭着海外背景和妙言妙语，她最高纪录是在三分钟之内，把一个原本充满敌意的妹子绕到完全失去敌意，反而开始追问她海外的奇人异事，以及《淑女》上的一些后续情报。 这种本事，却是让许多人叹为观止的。 殷怜以前从未体会过夫人外交的好处，此时倒是体会到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相当适合这个时代的社交方式。 人力货车的推广其实很容易。殷怜之后就雇佣了一些脚夫，让他们专门骑车为出版社配送时刊，很快引起了公众的注意。之后她再在宴会上稍微透露一下自己跟制造人力货车的商人有些关系，很快就吸引到了几位货栈老板夫人的注意。 之后双方顺理成章地开始关系亲近起来。 不过对方一开始订购的车辆数并不多，对于它的功能或者效用都还有些迟疑，所以多半只订购了一批货车，想要先试验一番。 殷怜对此也并不觉得意外。 不过这天她回家，却接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请柬。这张请柬上的名字殷怜看着其实有几分眼熟，怀疑是在某些历史资料上见过的历史人物，然而她对夏国历史到底是囫囵吞枣，最后也没想起来是哪里见过。 打听了一下之后，她才知道对方是一位在国内颇有名气的大商人，据说父亲就是极为有眼光的大商人，在工坊兴起后不久，靠着经营几条商路积累了相当大的一笔资本，后来则开始自己开起了工坊和工厂。沈律本人的眼光还要胜过他的父亲，不过他家中没有妻子，只有几个出身非常微妙的美妾，自然是参加不了殷怜组织起来的这个层次的派对的，只能自己贸然来约殷怜。 他也没卖关子，估计是通过什么途径辗转打听到了人力货车的情报，就坦然在请柬上表示，想要就人力货车在全国范围内与殷怜达成一定的合作，希望她能到时候亲自或者派遣代理人前往某酒楼一会。如果时间上有不便，也可以遣人送信回复。 他似乎没有考虑到殷怜有可能会拒绝的情况。 不过殷怜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 她遣人回复了一下，不是拒绝或改期，礼貌性传达了到时候会赴约的意思。 沈律收到回复的时候，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直接爽快。虽然坊间都传闻这位小姐浑身烧伤，丑陋无比，但是毕竟也是位大小姐，按沈律的想法，些许谨慎和矜持是难免的。 但是对方的态度比预想中爽快太多。这让沈律莫名地对她产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好感。 等见了面，殷怜也不摘帽子，说道：“面目丑陋，为免影响阁下的食欲，我就不摘帽子了。” 为了配合烧伤的设定，殷怜其实使用一些方法稍微改变了一下声线，使它听上去有几分沙哑。不过那声音并不算特别难听，沈律便说道：“若小姐不愿意，自可以不用摘帽。只是若是达成了合作，我还是希望能见一见小姐的真面目。无关美丑，我至少得知道合作人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殷怜说道：“你若不介意，我现在就可以脱了帽子，让你看一看真面目。” 沈律顿时笑了起来，说道：“那真是再好不过。如果小姐不介意，我甚至希望你能直接用真容与我说话。若是顺利，我们会是未来的合作伙伴，我不在意小姐你的外貌，却很在意谈生意的时候能不能看到你真实的态度。” 殷怜说道：“好。” 却是伸手，直接开始摘下了帷帽。 她动手的时候，沈律就仅仅盯住了她，直到殷怜拿下帽子，他望向对方的脸，却意外地并没有感觉到预想之中那么可怖。 脸上的伤疤确实极为渗人，但也还在预料之中。沈律甚至可以通过恢复得比较好的那部分伤疤和殷怜本身的脸型五官，隐约看出少女原本会有的美貌。他猜想，曾尔雅被烧伤之前，必然是个非常出众的美丽少女，只是疤痕严重，他到底是难以想象出对方原本的模样了。 殷怜问道：“如何？若不能接受，我可以把帽子戴起来。” 沈律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就这样吧。” 殷怜有点意外。 但沈律似乎真的不是非常在意，很正经地就跟殷怜谈起了生意：“……我非常看好这种人力货车的市场，只是目前看来，仅仅依靠跟货栈进行合作，还远远不能发挥出它的潜力……” 殷怜说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这事到底是急不来的。” 沈律却说道：“但若是可以快速铺开市场，那谁又希望慢慢来呢？毕竟时间就是金钱。” 殷怜直接问道：“沈先生希望怎么合作？” “我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曾小姐你可以直接拿技术来换取一定股份，而我负责提供其他，我会在各地进行办厂，快速把人力货车铺到各个不同的城市，而整个过程之中，我可以让你拿三成纯利。另一个则是曾小姐你负责提供人力车，而我则负责把货车销往国内各个城市。我只提出两个要求，一个是按照批发价格供货，第二个是优先给我供货。也就是说，价格上要比其他人优惠，另外，在满足我所需求的供货量之前，不能先供给别人。”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当然，考虑到之前曾小姐已经和其他人有了合作，做生意也有个先来后到，所以京城范围内的生意，曾小姐可以保留同样的优先权。” 殷怜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却是微微笑了，开口说道：“我听了半天，只听到了有关于我这边要付出的好处……但是我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呢？或者说，沈先生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沈律看了她一眼，倒是意外她这么容易就发现这个谈判的问题。他说道：“我会保证每个月最低三百台的订购量，合约时限暂时定为五年时间。五年后仍可优先续约，不过条件可以根据到时候的情况重新拟定。” 殷怜说道：“我也有条件。契约里，我希望对于订购的量进行更加复杂的限定。既然要定下最低三百台的订购量，那么不妨定得更加彻底一些。如果当月订购量是三百台以上五百台以下，我将供应不超过产能的90%给你，如果五百台以上一千台以下，则为70%，若是超过一千台以上，小于五千台以下，50%，如果大于五千台，则我只优先供应最少产能的50%，最多五千台的数目，而多于这部分的货车，我可以自由选择给哪一方供货。” 沈律望着她的目光终于出现了动容，因为意识到面前的女孩是个远比他想象中要难应付得多的对手。 沈律商场上遇见过各种各样的人，那些对手多半比殷怜年长，有经验，地位高，但是没有一个能这样精准地迅速看透他的目的！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包间门。听那敲门的节奏，显然不是店伙计。沈律说道：“稍候。”便主动开了门。 他与对方说了两句，便回头对殷怜致歉了两句，表示要暂离一下。殷怜不知道这是有什么意外还是真的凑巧，但还是同意了。 结果沈律刚刚离开，就有人匆匆走了过来。殷怜的保镖想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拦住，反而把对方放了进来，自己也随后跟了进来。 殷怜略一抬头，就知道了为什么。 李来希闯了进来，看到殷怜的模样，顿时神色一变，说道：“把帽子戴上！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自己没自觉吗？” 殷怜：“……”死颜控，嫌我丑。要是露出真脸来吓死你！ 她悠悠然地把帽子带上，放弃了趁机填饱肚子，问道：“警官怎么在这里？” 518 518X 李来希问道：“你跟沈律很熟？” 殷怜摇头,说道：“第一次见面，他约我来谈一谈人力车的生意。” 李来希嘴角勾了勾，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嘲讽，说道：“你这野心倒是不小，一会儿香水一会儿出版社一会儿人力车的,摊子铺得这么大,小心吃噎着。” 殷怜说道：“香水只是一个拉拢人的手段,办报纸算是我个人的喜好，人力车才是真正赚钱的项目。国内生意不比外头好做,我没权没势的,也只能多费点心思，多吃点亏用心打理。” 李来希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若真的有什么麻烦，你可以来找我。有些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只需要你帮我做点小事。” 他没再让殷怜去联系其他人,显而易见不管她知道多少，多半不可能去依附自己不了解的势力了。但是看殷怜的态度,他猜这警惕心极强的小姑娘或许已经把他视作熟人，否则态度不会这样随意，且有问必答。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之后,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殷怜回答道：“谢谢。不过我现在都能自己解决。” 李来希便说道：“防着沈律。他背后很可能有军阀支持……有些军阀做事可是不择手段的。” 殷怜愣了一下,表情凝重了几分,才认真回答道：“我知道了。” 李来希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包间。 殷怜怀疑他是在监控沈律或者沈律相关的人员，但是却不相信李来希提醒她的话，因为他的态度不对——如果沈律真是被军阀指使，李来希绝对不可能这样轻易地说出来，因为不能防止殷怜透露出去。国内的军阀作风也各有不同，李来希似乎在暗示沈律背后的军阀是作风酷烈的那一拨，但事实上，若真是如此，李来希的提醒就不该是这样模棱两可，直接点名更有恐吓她的效果。 之后沈律回来，道歉道：“抱歉，让你久等了。对方是官面上的人，叫我过去实在推脱不了。我们继续吧。” 殷怜就怀疑之前是李来希故意调虎离山。 但她什么也没说，就跟对方继续商议起了合作的事情。 殷怜提出的条件，其实只是想要保证市场做大之后，沈律不能试图独占市场。否则她就相当于是在为人作嫁了。 沈律说道：“但是如果我做好的市场，曾小姐到时候过河拆桥，选了别人作为合作对象，到时候吃亏的可是我。” 殷怜说道：“人力货车本身蕴含一些技术含量，但是五年时间，如果沈先生有心，估计早就可以破解出来里面的技术了。市场掌握在沈先生手里，到时候我也是毫无办法，说不定就会被完全挤出去，我只是给自己留一点后路而已。” 沈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就着合同的具体内容跟她争执了起来。 这一争执就是大半个下午，但是还有不少无法达成共识的部分。两人中途休战之后，约了之后去参观工坊和沈律的货栈以及名下的其它产业。 这也是正式签订合同之前必须要经历的流程之一。 若不能直观地见识到彼此的真正实力，双方都不会轻易地签下合约。 沈律去参观殷怜的工坊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巧妙之处——殷怜带他参观的不是一家工坊，而是完全不同的五家工坊，规模基本上都不大，而且地理位置也分得很开。这五家工坊分别生产着人力车的不同部件，每个部件都蕴含着一项关键技术。更绝的是，一个工坊也就只有几个工人，每个工人还负责着同一个部件的不同工序。 每日会有人负责把生产好的各种部件运送到指定的仓库，然后由技术工人进行相应的质检和组装。 这么复杂的流程，几乎断绝了依靠收买工人从作坊窃取人力车技术的可能性。 就算沈律如今大致了解了工坊的所在和制造的流程，如果他想要在殷怜这里窃取人力车技术，除非把所有工人都全部挖走，否则基本上不可能获得完善的技术。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殷怜也使用了一些机械，导致许多工人制造零件的时候，未必就能理解其中的工序和原理。 这个过程之中，最麻烦的其实应该是质量控制。因为工序脱离得越严重，质量检测就会越麻烦。所以殷怜巧妙地设计了多个质检关卡，通过大量工具，磨具和测试机械的使用，确保了每一道工序之后，都能用快速有效地方式检测零件的质量和规格。 沈律参观了一下检测的过程，就知道这些工序设计背后，一定有一位很有能力，对于机械技术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而且善于灵活利用的设计师。 他肯定不会觉得这个人是殷怜，但也不妨碍他意识到，这位整个流程的设计者才是整个生意的核心人物，就是不知道他和曾尔雅是雇佣关系还是合作关系。 对应地，殷怜也去参观了沈律的货栈，了解了他的供货网络。虽然沈律大致向殷怜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货运网络，但是光是用语言表示肯定是没有说服力的。殷怜还是去参观了一下实际的货物往来。 沈律的生意做得比她听说来的还要更大一些。京城七大货栈，沈律并不属于其中之一，但是他的货栈规模还要胜过这七大货栈。不同的是，人家做货栈，做的就真的是货栈。而他的货栈，做的是联通南北的货运生意。 殷怜看着来自天南海北的货物经由他手下的货栈来来往往，从货物的种类和产地上判断出了沈律的生意所涉及的范围和规模，确认了他确实能够做到他口中的承诺。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中断参观。 参观的过程之中，她突然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突然意识到，不需要转卖给其它货栈，光是你手下的这些生意，就可以消化掉许多的货车吧？” 沈律说道：“确实如此。但是这跟我们的合作没有矛盾冲突吧？” 殷怜却说道：“如果你把所有货车都拿来自用，并不将之推向市场，而是变相用来挤压其它货栈的生意，扩大自己的货运生意，那就完全不同了。” 沈律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似乎没有预料到殷怜这么敏锐，但还是说道：“我不否认我会优先将之用于自己的货运生意。但是只要我使用了这些人力货车，别人自然也会看到，而一旦察觉它的用途，即使我不刻意去推广，也会有人试图购买。” “我是做南北货物生意的，这人力货车也是一种货物，我不至于因为自己用得上，就直接将之垄断。不过有一点你说得没错，人力货车的推广力度，终究取决于你能够提供的产量。我定然会优先自己的需求。不过我想你对这件事也多少有预料到，否则不会提出那样的条件。” 殷怜说道：“放心，我会提供充足的产量。” 她真的说到做到。 合同签订的第一个月，殷怜就毫无为难地交出了沈律需要的五百辆人力货车，分明就沈律看来，以她工坊的规模，如果没有扩大的话，是很难提供这个量的人力货车的。 不过紧接着殷怜就扩大了工坊规模。 第二个月，沈律加大了订购量，殷怜这边的生产进度明显有些吃紧，到最后一天才交齐所有货车。但是之后的时候，工坊明显就算是上了轨道，殷怜交货越来越轻松，而且也开始接起了别家的订单。 沈律肯定是尝试拆卸和破解过车辆的构造，不过很多材质和部件都无法弄清实质的原理，强行仿制出来的人力车根本无法使用，比那种老式的人力板车还不稳定，只能姑且放弃。 这个过程之中，殷怜也没有忽略其他的生意。香水生意上，她给出了好几个主意，虽然没有自己亲自操作，但是为之做了相应的宣传计划。不过她最上心的还是出版社的工作，第二期的时刊增加了页数也丰富了内容，定价略微上升，不过基本同页数同步。 绘图上殷怜没有再插手，但是内容上却主动给出了很多想法。她的想法自然都是采取了后世杂志的一些经典卖点，虽然少部分提议让其他人觉得迟疑，但多数还是让人觉得新奇和惊艳的。 第二期的时刊之中增加了两个栏目，都是科普性质的，一个教人服装搭配和美容，由之前参与策划的朱夫人主笔，另一个栏目则专门讲解各种女性可能感兴趣的专业知识，这一期讲的是服装设计，之后殷怜还准备了珠宝设计，幼儿教育，绘画，甜点制作，花艺，戏剧创作等等主题。 大部分内容都只是浅谈即止，做到易懂而不深入。但是，只要文章能引起一部分读者的兴趣，殷怜就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除此之外，连载也增加了两篇，一篇类似梁山伯与祝英台，但是却更加现代化的《陆怀真求学记》，另一篇则是一位后世著名男作者所写的，更偏于《金粉世家》的《朱雀大道》。 两篇连载和之前的连载风格迥然不同，但同样一刊载就受到了女性读者的热烈追捧。这两篇文章都是殷怜所精挑细选的，她一眼就看中这其中所包含的，甚至连作者本人都未曾意识到的，对于这个时代的深刻意义，因而将之刊载了出来。 这两部作品刊载出来之后不久，出版社就收到了大量的读者来信。当殷怜看到其中一封信件的时候，她心念一动，觉得时机已到，打算往南方去一趟。 519 519X 殷怜并没有预期会收到署名“岳珂”的读者来信,但是对于她来说，这却也的确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岳珂寄来的不止是读者感想，还附带着一篇的开头， 殷怜看了几行，就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继续看下去,确认了这是一个以女性为主角的故事。这一点绝对是令人意外的,要知道，岳珂终其一生,写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但是其中竟然没有一部真正由女性作为主角的中长篇。 短篇倒是有那么几篇，但是影响力都不大，故事也不像系列作品那么引人注目。 据说其实在岳珂的遗留里面是有一些女性作为主角的草稿的。甚至很有名的那部《东都故事》,原本的主角初稿是一个女角色，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被修改成了男性角色。 殷怜拿到的稿子虽然不是《东都故事》的原稿,但是看上去也是个女性为主角的故事。故事的一开始，女主就因为家道败落而不得不男装给人做账房,结果却遭遇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之后发现是嫌贫爱富的未婚夫一家在作祟，故意想要败坏她的名声并以此为借口解除婚约。 听上去像是未来爽文的套路,但事实上,岳珂把这一段写得很真实,真实到你会轻易意识到,未婚夫的存在不是男主，不是男配，而只会是真真正正，需要被战胜的反派。 女主的寡母对于这样的污蔑感到十分焦躁与愤怒，三番两次想要与人辩驳。女主的心思却与常人不同，更加沉稳也更加看得开。她试图说服母亲不要去在意这样的流言蜚语，然而作为一位传统的女性，母亲完全做不到这一点，甚至因此而焦虑，辗转反侧，甚至几近抑郁。她三番两次与传谣者发生争执，一直试图澄清流言，却因为在试图去跟女主未婚夫一家澄清这件事的过程之中，发生了事情真相，愤怒之中，她与对方发生争执，惨遭杀害。 女主听说母亲发生意外，失足跌落高处导致身亡，顿时悲痛欲绝。但是即使如此，在为母亲办理丧事的过程之中，却因为细节的破绽而产生了怀疑，不料因此也惹来杀身之祸。为了隐瞒杀人的罪行，未婚夫家试图将女主一起也“悲痛欲绝”，“病重而亡”，以此一次彻底解决问题，一劳永逸。 却不料女主敏锐地提前发现问题，在逃命过程之中主动跳下护城河，死里逃生。 岳珂的稿子就写到这里，虽然只开了个头，但是短短三章却牢牢地吸引住了殷怜的注意力。按照殷怜的经验，以及对岳珂以往作品的了解，她虽然写了一个女主故事，但是却完全不像是意图写一个爱情故事——至少不是一个以情爱为主的故事。 故事里的主角出乎意料地一点都不女性化——这里的女性化是指柔弱，被动，需要被人拯救的典型“故事女主”。相反，女主的性格更像是殷怜见过的那些岳珂作品里面的主角，坚韧，顽强，有原则，且决不放弃希望。 就开头的剧情就知道，岳珂想写的，多半是一部女版的《基督山恩仇记》。 殷怜本来就打算等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就去挖掘一下几位粉丝遍布天下的历史传奇作者，而岳珂的投稿信成了一个很好的契机，殷怜忍不住就想要去探究一下，这位作者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女性。 结果她真正上门拜访的时候，双方都让对方吃了一惊。 在殷怜看来，岳珂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活错了时代的宅女。 她住在一处小洋楼里面，据说是从父母那里分来的财产。打扮非常不修边幅，穿着最简单的棉布裙子，头发扎了个朴素的发髻，家里也有些乱，但是不算太乱。 如果进了她的屋子，可以看到的最强烈的印象就是书，二层的小楼里，每个房间都放着至少一两组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书房和卧室是相通的，都不算太大，但是被各种各样的书籍堆满，反而显得有些壮观。 桌子上堆满了稿子，和各种各样的笔记。殷怜扫了一眼，发现里面不但夹着剪报，还有不少戏剧的票根。 两人坐下来之后，岳珂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不摘帽子吗？” 殷怜就回答道：“脸上有烧伤。” 岳珂听了，露出几分关心，问道：“严重吗？” 她的语气确实带了几分一般女孩子听到这种事情都会有的同情和怜悯。殷怜本以为传说中的岳珂会是个比较冷硬桀骜的女性，结果发现她看上去很普通的样子。光是看外表和为人处世，并看不出书里的锋芒毕露。 她有点意外，却回答道：“挺严重的。差不多是看了能让人晚上做噩梦的地步……我自己也不太敢多看，家里都不放镜子了。” 岳珂点了点头，似乎还有点好奇，却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了，只是说道：“那你挺坚强的。我没想到《淑女》的创刊人竟然是你这样的女孩子。一般来说，女孩子要是脸上受了很严重的伤的话，很多都会受不了打击。尤其是家里有钱的，很多时候反而比穷人家的小孩脆弱多了。这种情况下别说出门见人了，很多甚至都会直接自暴自弃甚至想要自杀。”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却发出了一声叹息。 “很多时候，女人还是太脆弱了。” 殷怜听得有趣。 岳珂的语气和说法，就仿佛她自己并不是女人一样。 但是殷怜能理解她的心情。大约是因为心态上来说，像岳珂这样的女性确实是少数派。 她问起了稿子的事情。 岳珂一讨论起自己的设定就有些滔滔不绝：“……我其实想写一个类似的故事很久了，但是女性主角的冒险在一般的报刊和出版社真的是一点都不受待见。我觉得这样的故事一定是有市场的，毕竟现在读书的女孩子越来越多，我觉得肯定也有很多人跟我一样，难以找到合胃口的。” “但是出版社不看好。” “老实说，看到《淑女》时刊的时候，我真的很惊喜。我一开始还以为上面的连载又会是那种花前月下或者娥皇女英的爱情故事，没想到跟我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不如说简直就是我理想中想要看到的那种故事。不过投稿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忐忑的，因为我笔下的故事都有点……刺激……我还怕你们不能接受。” 殷怜说道：“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岳珂说道：“那你真的很不一样……虽然我自己很喜欢这个故事，但是我觉得大部分女孩子可能一开始都不能很好地接受这个剧情。” 殷怜说道：“不，只要故事足够精彩，我觉得大家都会接受的。毕竟放在以前的话，她们连这样的故事都没得选择。” 殷怜有些话没有说。 即使在她自己的时代，很多时候女孩子也更喜欢看爱情故事，或者以爱情作为台阶跨越阶级麻雀变凤凰的故事，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只喜欢这样的故事。 “强按头不是买卖。”听她这样说，岳珂顿了一下，却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殷怜说道：“但是兴趣是需要培养的。”她盯着岳珂，说道，“岳小姐，其实你不知道自己多有才华。就算是你原本发表的以男性为主角的故事，毫无疑问也是会有许多女性在阅读的。而当角色变为女性的时候，也许会有人不适应不认可，但是肯定会有更多人被你的故事吸引，进而认同你的想法。” “你不要退缩。” 岳珂听了，却是愣住了，半晌才说道：“谢谢你的鼓励。”她似乎重振了一些信心，这让殷怜意识到，此时的岳珂其实也仅仅只是一个年轻的，刚红了一两本书，对于未来缺乏信心也不够自信的年轻女孩。 接下来岳珂跟殷怜讨论了一下自己的构思。 她惊讶地发现殷怜对于写作也很有看法，而且有些想法甚至算得上精辟，顿时觉得她不愧是能开出版社的人。两人相谈甚欢，虽然在殷怜看来，岳珂的作品构思明显还算不上完善，比不上她后期的作品，但是她却一点也不焦躁，也没有试图去提醒她或者批判它。 好的作品，本身就是一点一点修改完善过来的。 两人聊得激动，天色却慢慢暗了下来。岳珂难得遇到这么谈得来，而且想法也跟得上节奏的女性朋友，有心想留她住下来，但是又考虑到是初次见面，对于殷怜还是有一点警惕之心。殷怜也考虑到是初识，并没有太过自来熟的态度，到了时间就告辞了。 之后她在鹿城留了一段时间，跟岳珂慢慢混熟之后，倒是在岳珂家里留宿过几次，也慢慢了解到了岳珂的生活常态。 有些情报她以前就看过，只是此时了解得更直观了。 岳珂是岳家的小女儿，是父母的老来女，算是相当受宠的。上面两个哥哥，和岳珂年龄都相差了十余岁，基本上都是把她当女儿养，结果岳珂从小就比较有想法，被养成了让人头疼的样子。 殷怜来访了几次，倒是遇到好几次岳珂的嫂子来给她送东西，然后开始唠叨她的生活方式和婚姻状况。可就算如此，岳珂的待遇在这个时代也是相当舒适了，跟普通女性简直不是一个境遇。 岳珂的故事基本定下大纲之后，殷怜告别了她，继续坐火车往南方走了一段，试图寻找另一位大佬苏长恨。 她的装扮其实挺引人注目的，不过因为有护卫的关系，倒是没有什么人来刻意招惹她。只是此时的夏国整个形势就动荡得很，所以殷怜在路上还是遇上了一点麻烦。 520 520X 这时候的火车在夏国的覆盖面并不广,速度不快，旅程时间长，而且不是每一批次都有vip厢位。殷怜虽然不是特别娇气的性格，但是也没有虐待自己的爱好，不缺钱的情况下,能选头等车厢还是选的头等车厢。 不过这天上车之后,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车厢里来来回回好些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头等舱的乘客，个个身强力壮,而且殷怜仔细观察并用精神力确认后,确定每个人都带着枪支，而且很可能是同个型号的制式枪械。 殷怜怀疑对方是哪里的军队。 按照目前火车的所在省份，这些人很可能是属于王阀。 这个时候如果想要换一班火车反而显得有几分做贼心虚,所以殷怜什么也没做，权当什么也没发现。 坐在她附近的乘客是一对打扮富贵的男女,不知道是夫妻还是情人,男方虽然不至于脑满肠肥，却是将近中年,身材矮壮。女方长卷发，年轻貌美，也不知道是嫁了中年富豪的少妇,亦或者是小蜜。 头等舱的客人并不多,女性更少。那年轻的夫人便主动找殷怜搭话,还主动说起自己的事情。殷怜就知道了那中年男子是她的未婚夫,是个在北方做生意的南方富商，这次她是跟对方回去看看老家的。 女人自我介绍叫廖明月，家境不错，家里还有个弟弟。她虽然年轻貌美，但是性情却有些八婆，还很自来熟，一直打听殷怜的情况，还试图让她取下帽子。 没有成功的情况下，她就一直说自己的弟弟。 “不是我说，我弟弟长得是很俊俏的，鹿城喜欢他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不过他比较挑剔，到现在也没遇到中意的人……我知道他是想找个有格调的女孩子……” 殷怜姑且听着，但不怎么回应。 廖明月的表现很明显，无非就是看殷怜的排场像是有钱人家小姐的样子，所以甚至在毫不了解她的情况下想要跟她搭上线，甚至想要勾她对自己的弟弟产生兴趣。但是她连殷怜的长相都没没看过，性情更是说不上了解，就这样这么积极地想要搭线，除了看上殷怜的“貌似有钱”之外殷怜想不到别的原因。 若是这样，廖明月的“家境不错”多半是骗人的，否则身为家中的独子和幼子，他姐姐不可能这样饥不择食，除非他们家全家都十分拜金。可是按照廖明月的说法和她的样貌，如果她说的话有一小部分是真的，那他弟弟还是很有攀高枝的资本的，而且殷怜不觉得对方会在长相这种只要一见面就会被戳穿的事情上说谎，既然如此，廖明月说的话就很值得怀疑。 这种三姑六婆的行为殷怜偶尔会在电视里看到，但是现实里见得很少。上辈子因为身份原因，殷家的亲戚对她都是敬而远之，方家的亲戚她更是两辈子没见过，而这辈子她一来年纪小，二来光环大，即使是殷季两家的亲戚，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小心为主，加上之前邱璧和的行为在亲戚间传开，大家对于这类事情都有些讳莫如深，所以别说这样的凑合，就连普通同龄人之间培养交情的社交活动，长辈们都安排得十分谨慎。 所以殷怜对于廖明月的这种行为并不十分不耐烦，反而抱着观察的态度，有一茬没一茬地接着对方的话，引诱对方说出更多的内容，丰富自己的见识。 结果说着说着，殷怜察觉到了违和。 廖明月的大部分话说得都自然的，虽然势利，却很符合她表现出来的性格，并无违和感。但是殷怜听她说起她家里和弟弟的事情，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廖明月说起她弟弟的时候，偶尔会卡那么一下，这一下多半是说到一些比较难以启齿的地方，所以她才故意含糊带过——比如说在校成绩，工作能力等等，这些含糊带过的内容很容易地就让殷怜察觉对方可能除了一张好脸其实挺没出息的，也符合廖明月表现出来的这种急迫。但是几次之后，殷怜就意识到，廖明月的这一卡有点太过自然和标准了——她每次卡的时候，即使谈论的是不同的话题，从卡顿，迟疑到转移话题这个过程的节奏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并不正常，虽然普通人多半看不出来，但是以殷怜的经验，廖明月的这种表现充满了提前准备和反复练习的痕迹。 但她没有太过深入试探的机会。 因为火车开始行驶之后不久，车厢之中突然变得喧闹了起来。殷怜的护卫前去查看了一下，廖明月的反应却和众人不同，站起来先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但是不等保镖会来，就说道，“不行，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先离开一下。” 她离开的时候，似乎落了什么东西在地上，随手就把手提包往殷怜身边的空座上一方，低头捡了一下掉在地上的东西，却仿佛忘了拿走自己的包，就那样走掉了。 廖明月的这些小动作做得非常自然，可是也逃不过殷怜的眼睛。 她对廖明月叫道：“廖女士！” 似乎是嘈杂的环境遮盖了殷怜的声音，又或者腹中的不适让她无暇顾及其它，廖明月匆匆忙忙地消失在车厢的一侧。 殷怜略一迟疑，却是让护卫拿起那个包，把它放回了廖明月原先的座位上。 她的护卫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廖明月的未婚夫没什么反应，似乎对此并不在意。看他的反应，似乎廖明月之前的行为应该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的样子。 但是之后嘈杂声渐渐接近，然后一群携枪的军人冲进来要求搜检之后，事情发展就不一样了。 殷怜从不把重要的东西放在空间道具外头，所以即使面对搜检也十分坦然。只是对方要求她摘下帽子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就遭遇了恐吓——王阀的作风可见一斑。 好在她现在长得丑，那帽子一摘下来，对方脸色就猛然大变，直接让她戴了回去。 不过她家保镖就差点被占了便宜——不止女性那一位，男性也没逃过去，差一点遭遇了猥亵，谁让机器人的外形设计多半都是标准地赏心悦目呢。好在机器人的战斗力是非常不科学的，所以对方刚动手就被阻止了，僵持了一下之后，可能是忌讳殷怜可能有的背景，也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对方还是放弃了继续找事。 但是隔壁廖明月的未婚夫就不同了。 一个军官只是稍微打开了廖明月留下的包看了看，就直接脸色大变，让人把廖明月的未婚夫抓起来。中年富商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被抓的时候直接爆了廖明月的事情，就又有人去抓廖明月。 但是他们愣是没抓到廖明月。 廖明月仿佛是从这辆火车上消失了一样，一群人搜遍整俩火车，都没找到她本人。 军官们自然不能相信。他们特意等到火车开始行驶才发难，就是为了避免对方找到机会逃离。而高速行驶的火车，除非想要自杀，否则间谍绝对没有办法逃走。 但是廖明月最后还是被抓到了——她竟然被一个人贩子袭击，然后被捆绑装在了行李箱内。搜检到她本人的时候火车正好到了下一个站，时间也已经过去六个小时，负责的军人可以说是突然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们却抓错了人。 廖明月包里的文件经人仔细查看之后，发现根本不是他们所要搜寻的资料，而是一份完全与目标无关的，错漏百出的机械图纸，事后也证明了是一个骗子想要从廖明月这里骗取投资而伪造的文件。而这个时候，火车已经出站好一会儿，军方想要抓捕的目标如果想逃的话，已经有无数机会可以逃之夭夭。 最后结果可以说是功亏一篑。 廖明月与她的未婚夫最后还是被带下了火车，但是已经洗清了嫌疑，最后估计还是会被释放。临走的时候，她再一次在殷怜的身边绊了一下。女护卫伸手扶了她一下，她却在殷怜望向她的时候，对殷怜露出了审视的神态。 殷怜没什么表情。 虽然隔着帷幕，对方也不能看清她的表情。 但是她很确定，廖明月跟王阀所要搜查的目标肯定有关系。 这多半是个女间谍。 但是廖明月之前想要利用嫁祸她，那群王阀军官则想要轻薄猥亵她的护卫，两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殷怜一点也没有跟他们扯上关系的意向，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 这样一路乘坐火车到了南宜省，殷怜终于来到了苏长恨所在的城市。 殷怜第一次拜访苏长恨，就结结实实地吃了个闭门羹。 此时的苏长恨只是个小记者，还是与人同租的状态。殷怜拜访的时候他本人并不在，他的室友见到殷怜，似乎把她当做了另一位“曾小姐”，张口就是一阵怒骂，说道：“曾小姐！你还要怎么样！？你已经把人家整得失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也就是路见不平说了两句公道话！歉也道了头也低了，现在连工作都没了，你还要怎么样！？” “他失业了？”殷怜发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有些惊喜，但是绝对没有幸灾乐祸！可惜对方似乎误会了，愤怒之下，面对她看上去就十分厉害的保镖敢怒而不敢言，只好重重地把门甩到了她脸上。 殷怜：“……”对不起她不该惊喜的。 ※※※※※※※※※※※※※※※※※※※※ 这里特意说一声，十月初没有日万。日万几乎没有效果，而且对我的压力也挺大的。十一月会不会日万不一定，但是十月初肯定没有了。 521 521X 苏长恨的室友对殷怜的误会很大,完全没有要请她进去一坐的意思，殷怜也不可能砸门进行解释，最后只好在附近找了一家店，等苏长恨出现。 苏长恨自己总不可能认错人。 历史上的苏长恨是有留下照片的，但这并不表示殷怜就能认出对方。一来是,苏长恨留下的照片多半都是多年以后的照片,和现在差距不小。二来此时的照片都是黑白照,本身精细度也不高，平面和立体视觉又本身就有很大的差距,殷怜就算拿着他昨天拍摄的照片,也未必能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他本人。 她只能大致判断一下苏长恨可能的长相气质，然后关注他公寓门口的情况。 顺便一提，苏长恨本人肯定不叫苏长恨,这也是他之后的笔名，此时可能都还没起出来。他的本名叫做苏慧生。 不过作为来自夏国后世的人,殷怜肯定还是更习惯把他叫做苏长恨。 这一蹲就蹲了大半个下午,还差点因为天黑而错过印堂发黑，双眼无神,灵魂出窍的苏长恨。 这位传说中的作者长相清秀，一身书生气，本来应该是挺顺眼的相貌,但是此时一副瘾君子的模样,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那样子实在说不上好看。 不过这么惨的样子反而像是一名作者会出现的状态,尤其是截稿期时。 殷怜当机立断，让人追上去叫住对方，然后自己才追了上去。 “苏先生！” 苏长恨回过头来，看到她的时候为之一愣。 “你是谁？” 殷怜说道：“我叫曾尔雅，是京城目前一部时刊《淑女》的主编之一。我今天闻名来拜访，好像让您的室友误会了。” “《淑女》？”他思考了一下，问道，“《路还真求学记》那个《淑女》？” 殷怜没想到他竟然知道，顿了一下，回答道：“对的，就是那个《淑女》。” 苏长恨顿时精神了一点，说道：“请进请进！”然后突然意识到好像不太合适，“那个，公寓有点乱，时间也有点晚了，要不我们约个时间……” 殷怜便约他第二天上午在咖啡馆见面。 第二天见面的时候，苏长恨照旧没有休息好。但是虽然带着厚重的黑眼圈，他的精神却很好。昨晚殷怜离开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问清楚殷怜来找他是为什么。此时苏长恨才刚连载过两部中篇，还没有到天下闻名的时候，虽然心里觉得殷怜可能是粉，但是很快又觉得有些自我感觉过于良好，最后说服自己的理由是对方可能是看了自己的文章，觉得还算不错所以来挖角的。 事实上，这也是比较接近事实的猜测。 这也是苏长恨正好需要的帮助。 两人见面之后，苏长恨表达了一下自己对《淑女》的喜爱。他这番言辞倒是很真诚的，虽然说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些小心思，但是他确实很喜欢这一本新创立的《时刊》。 南宜省靠海，经济和文化都十分发达，算是南方的一个重要经济中心。这里的各种报刊时刊也多，但是形式上多数还是比较老套。 苏长恨众所周知年轻时一直在报社工作，作品也多半都在报纸上连载，后来更是《新时报》的顶梁柱，殷怜也没想到他竟然有被报纸辞退的时候。 殷怜问起这件事的时候，苏长恨颇为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因为我当时冲动了。” 殷怜说道：“断人生路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深仇大恨，怎么能做得这么彻底？” 苏长恨接着说道：“但我不后悔！” 他想了想，担心殷怜误会，加上本来就不是擅长掩藏心事的人，索性开口直说道：“这件事说起来也简单。之前在一个咖啡厅的时候，有位大小姐好像是喜欢一位少爷，结果那位少爷却喜欢在咖啡厅打工的一位女服务员，结果那位大小姐就整天来找麻烦，还故意各种嘲讽和打翻东西。”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最看不得人家浪费食物，而且觉得她的做法实在很蠢，没忍住就说了两句。她可能是觉得丢了面子，就开始找我的麻烦。” 殷怜愣了一愣，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苏长恨后来的那篇《金玉锁》里面的情节吗？《金玉锁》的主要人物之一就有这么一位大小姐，长相美貌，但性格颇为任性，奢靡浪费，喜欢她的人夸她真性情，不喜欢她的人觉得她骄纵自私。 她和男主角初遇的时候，就是在找自己异母妹妹的麻烦，结果因为男主角仗义执言，所以直接迁怒转移了仇恨值，找上了男主角的麻烦。 ……但是吧，《金玉锁》的男主角也比较一言难尽，性格里很多缺陷，虽然后来幡然醒悟，改过自新，但是一开始却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殷怜都不知道苏长恨在写这个角色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代入自己。都说不要得罪作者，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成了潘金莲陈世美，但是有些作者真的是凶起来连自己都黑——《金玉锁》的男主，显然有苏长恨自己的原型成分在里面。 那位曾小姐的家庭在南宜省的报业里面明显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因为苏长恨得罪了她之后，就被现在的东家辞退了，接下来的求职也变得非常不顺利。殷怜当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后续会变成什么样，但是苏长恨后来是南宜省的千万作家，报业大拿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可未来谁也不能预知，对于殷怜来说，这正好就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殷怜说道：“既然这样，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苏长恨说道：“肯定要再找工作。”然后他望向殷怜，咽了咽口水，突然直接得有点不合人情世故地说道，“曾小姐，你这么远来找我，是不是看了我的稿子？你觉得我的适合《淑女》吗？” 殷怜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苏长恨本人的文章其实很通世俗，也讲世事人情，本人的行为却有点过于直率，缺乏了与世界虚与委蛇的耐心。 一定要说的话，这不是个缺点，只是有时让人猝不及防。 瞅准了苏长恨的性格之后，殷怜也没有再采取原本的策略，直接说道：“当然，其实我就是想约稿才千里迢迢跑过来的，既然现在苏先生您正好有空暇，要不要考虑直接来《淑女》工作？” 苏长恨有点受宠若惊。 约稿和直接为报社工作还是有所不同的。《淑女》出版社在京城，那和南宜省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苏长恨本还有点迟疑，说道：“去京城吗……” 殷怜见他迟疑，就知道有戏，开口就提出了各种非常优越的待遇。 苏长恨听了，想想自己目前在南宜省的处境，一时心动却是难以克制，狠狠心就说道：“给我几天时间收拾东西。” 殷怜顺势问他往日稿子的事情。 苏长恨说道：“我之前的，都在《曙光日报》上刊载过了。最近倒是有个新构思，但是还只是刚开了个头，写得还不多。” 殷怜说道：“我能看看新稿子吗？另外旧稿的那两篇，我也希望能够得到出版授权。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将之集结成册进行出版。” 苏长恨惊愕之余，却是大喜过望。他的作品在报纸上进行过连载，反响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但是也没有到有出版社主动表示愿意为之集结成册的地步。一来是因为《曙光日报》只是市里的报纸，本身影响力并不大，二来则是因为苏长恨此时的文风还不够成熟，总体上来说比较稚嫩，还没有进入大众的视线。 所以殷怜这个提议对于苏长恨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之后苏长恨去拿了自己的新稿和旧稿给殷怜看。旧稿照理说字数也不算太多，但是殷怜看到的时候竟然装了满满一个纸箱，可见这时候手写稿的不便。 不过稿子多对殷怜来说并不是坏事，这些纸放到后世，那都是一字千金，殷怜肯定不会嫌多。 而新稿竟然就是《金玉锁》，可以说是既让殷怜感到意外，又不出所料。 算算时间，这篇连载成型应该还早，可事实上稿子此时确实又在殷怜的手上。她阅读了一下，发现已经有后期《金玉锁》的雏形，但是里面此时还并没有那位很像另一位“曾小姐”的富家千金。 她之后找机会对比了一下手稿和她个人端里存着的电子数据，发现这位千金小姐出场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倒是很快男主就会陷入一场困境之中——这跟现实情况其实倒也相符。 殷怜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插手很可能会导致《金玉锁》的剧情有所变动，后来想了想又觉得关系不大——剧情有差异，可以说是稿子版本不同嘛，反正作者改稿是常见操作，几个版本大相径庭也是常见的事情，只要稿子是真实的原稿就行了。 她很快与苏长恨敲定了合约，之后甚至先给了旧稿的版权费。苏长恨十分感激，很快就处理好了一些需要完成的手续和需要处理的私事，就打算跟殷怜北上。 等候苏长恨的过程之中，殷怜又造访了几位这时代的名人。南宜省省会自古就是出大家的地方，值得造访的人物实在不少，如果不是时间有限，必须有所取舍，殷怜估计花上几个月时间都造访不完想要拜访的对象。 这天她拜访一位老文学家的时候，却正好遇到一群学子聚集在对方家里。她明明带着帷帽，有个长相俊俏的少年却莫名其妙地就缠了上来，一直试图逗她说话，让她翻了个白眼。 一位青年过来阻止了他，说道：“致信，你别逗人家小姑娘了。你要讲笑话，也要讲得人家也想笑才行。讲让听客觉得不想笑的笑话，可不太幽默。” 虽然殷怜是第一次见到说话的青年，对方也没有自我介绍，她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个青年，正是旧朝的太子，新朝的□□。 522 522X 这是一位从未拿过形象授权费,但是影视形象却风靡大江南北的当红形象授权人。殷怜看夏国历史片和纪录片看得并不算很多，而且很多时候，学习的性质比较重，有些囫囵吞枣的意思，真正投入的感情并不深。 即使如此,在夏国生活久了,还是难免不知不觉地被洗脑,对于太子殿下产生一种莫名的敬畏之心和亲切感。殷怜见到本人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一个激灵,觉得洗脑教育好可怕。 然而她已经被洗脑完了。 初见太子殿下，她无法控制地对对方产生了极为强烈的亲切感，就像看着一天到晚出现在各种课程教材,影视剧和实体货币上的熟人——明明一点也不熟，但是因为每天每时每刻都能见到,所以产生了自己和对方很熟的错觉。 第一次看到活体,那种新鲜感是不可言喻的。殷怜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她戴着帷帽，看谁不看谁照理说是不太能被发现的,但是太子殿下的感知却似乎非常敏锐，让殷怜觉得他的天生精神力说不定非常惊人。 他似乎察觉殷怜在观察自己，开口问道：“你是来拜访易老师的吗？” 殷怜回答道：“是。” 没有多说话,因为她有一点自觉不该有的小情绪。她不是夏国人,本来不应该紧张的,却出现了一点小紧张。虽然她有把握控制住这种情绪,不让它暴露出来泄露她知道对方身份的事实，但是闭嘴能够解决的问题，殷怜觉得自己还是简化一下操作。 太子殿下比预想之中的要友好很多，制止了同伴的鲁莽，找了个人帮殷怜进去传了下话，听说殷怜是作为《淑女》的老板来拜访的时候，他还多看了殷怜两眼。在场的学子也不是全部都看过《淑女》的，不过太子殿下的朋友听说了这个消息，和其视线相交了瞬间，突然就开口跟殷怜聊起了《淑女》时刊里的文章。 “……你们挺大胆的呀，还敢拿太子妃做垡子。” 殷怜说道：“也不是做垡子。是因为真的有很多人关心这件事情，我没有体会过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恐惧，却体验过天子一喜天下效仿的忧惧。郡主说，这天下人现在都已经在追求自由恋爱，唯有太子不可以，让人觉得唏嘘，可是太子是未来天子，天子的一举一动是影响着天下人的，好恶都会以千百倍的程度在天底下显现出来，所以，虽然很抱歉，还是希望太子殿下能暂时压抑一下自己，多考虑他的选择对于整个社会可能造成的影响。” 对方愣了一愣，然后关注了她的话里面某个关键词，问道：“暂时压抑一下吗？为什么是暂时？” 殷怜说道：“因为世界已经在变化了。如果有一天，天下不再是一个人的天下，那么天子也不再需要是天下人的天子。” 这句话说出来，不要说与殷怜说话的人觉得惊愕，就连太子本身都露出了讶异的神态——现在社会上民主的呼声越来越大，但是就算是要求民主平等，也就是要求一下“民为主”，要求官府注重人民的意愿，而真正所谓“人民当家做主人”这种理论，目前是没有的。 殷怜的台词也没有说出来什么人民当家作主，但是却犀利地站在了民主平等的立场，甚至更进一步，直接表示皇帝不应该是天下的核心。 虽然现在朝廷势弱，但是殷怜敢说这样的话，胆子也是很大了。 有一瞬间太子有些怀疑，这小姑娘是否已经认出了自己，故意把话说给自己听的。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不该是这样的反应，至少说这话的时候，不会这么坦然无畏。 再怎么样，小女孩都不太可能知道他基本上未曾向外公开过的政治立场。 他开口柔声说道：“天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天下，但是天子……只要他还是天子，就一定必须是天下人的天子。” 殷怜看他接话，稍微压抑了一下被伟人接话的情绪波动，说道：“权利和义务是相对等的，而且天子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私欲，所以这圣人少，俗人多，贤明圣君少，无道昏君多。与其寄希望于圣人生养于国母之手，断然不如让制度使俗人也能利国利民。” 太子在那一瞬间表情惊愕。 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即使对于一个新的能够打破旧制度的新格局有所期待，但是对他们来说，未曾亲眼见过而只处于理想之中的新时代，仍旧是模糊而让人不安的。 殷怜说，不能希望圣人生养于国母之手，事实上对于这一个年份的夏国来说，正好是相反的。因为之后近百年的盛世，本质上偏偏就是因为命运垂怜夏国，令圣人生养于国母之手。 年轻的未来天子可能此时还想以一己之力矫正朝纲，换此时的乱象一个清明。他或许偶尔也会对历史保存怀疑，但还远没有许久之后的那种明彻和坚定。 殷怜这话说不上有什么高瞻远瞩，事实上若不是许多有识之士自己慢慢有所醒悟，殷怜也没有胆量在这种有陌生人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 但她携后世之威，一把撕开历史层层叠叠的面纱，荡去时代浩浩荡荡的尘灰，给对方指出了一个可能要花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想清楚的命题。 太子陛下原本是不打算主动接触这样一个陌生的小姑娘以及与她交流太多的，即使对于她手下的《淑女》时刊有些好奇，也仅仅只是些许好奇和赞赏而已，此时却忍不住说道：“但是制度是人定的，永远不可能完美。” 殷怜说道：“所以制度要不停改善，而不能止步不前。我们用制度束缚那些不够高尚的普通人，而在那之上，让有思想的人来制定制度，再用教育和时间一代一代地磨砺和改变人的思想——制度会倒退，但改变思想虽然艰难，却是永恒的……到人类灭亡之前。”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都沉默了一下。 半晌，太子柔声问道：“曾小姐，你是为《淑女》工作吗？” 殷怜说道：“我和郡主一起创办的《淑女》。” 太子说道：“我也认识郡主。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多交流。” 他自我介绍了一下，用的当然不是真名，而且也不是那种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假名，殷怜便也权装作不知道。 他们见了易先生之后，太子殿下还是没走，甚至顺势坐了下来，有机会就把话题引向了一些政治方面的话题。 易先生一开始看他引殷怜说这些忍不住皱眉，后来发现殷怜竟然真的还挺有见解的，意料之外，也忍不住跟着聊了起来。 “……改变思想的话，最重要的自然还是教育。”殷怜听他们发问，却也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知道的，来源于后世的那些成熟的政治理论说了出来，只是带了一些符合这个时代的讲解，“这千百年来，多少次改朝换代，但是思想却会一直延续下来，因为许多人读的书，学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但思想并不只是我们学的圣人道理。事实上，真正的学问和道理，不管是寄于圣贤书，话本还是民间故事，有理的，民心所向的自然会流传下来，而民心不向的自然会被否决，会受到反抗，最后被推翻。” “按你这样说，现在流传了千百年的糟粕，也是民心所向的‘道理’？” “易先生觉得什么是道理？” “小姑娘还要跟我聊一聊理学？”易先生平时也不是非常好脾气的人，不过如今挺看得上殷怜，所以被考问也不生气，反而说了一番自己对于道理的理解。 他引经据典，自然不像殷怜这样直白，但毕竟大家，见解自然是犀利的。 殷怜的回答却要接地气得多：“易先生说得都对，不过我讲一下自己通俗版本的理解。我觉得道理，就是普通人对于自己生活和生存经验的一种总结。” 易先生为之一愣，细思之后，说道：“这倒也没说错，挺精辟的。” 殷怜说道：“既然为道理，多半是大家觉得对的事情。只是世事有大对和小对，大错和小错。有些道理是小对大错，所以在先生看来是糟粕。可普通人未必都能分辨这个大小，所以有些糟粕就会流传下来。可是一旦有人人能够看透这小对了解到里面的大错，就会慢慢让其他人也恍然大悟，并且摒弃这些糟粕。” 易先生说道：“为什么是看破的人说服看不破的人？而不是反过来？你可知巧言善辩者是能以歪理胜正理的？” 殷怜说道：“因道理就是道理。”她说道，“道理这东西，是我们时时刻刻感同身受的。它并不是某个人突然创造出来，它的出现只是一种点破，而非创造。” 易先生忍不住抚掌大赞，太子似乎也有所动容。 接下来众人又讨论了一番关于如何进行教育和宣传的问题。殷怜讲了许多她知道的教化手段，没有说更多不是因为她说完了，而是因为有些太细节的部分，很多还不能应用到这个时代里来，时间也不够了。 她自然是因为知道太子在旁边才说这么多。她对改变历史兴趣不大，除非是马蒂尔那种实在看不过去的情况，像是夏国这种明显会有光明明天的世界，殷怜觉得自己不要自以为是地去贸然想要改变历史比较好。可是如果随便讲两句话就能帮助大佬“点破”一些事情，令对方少走些弯路，这种高收益的事情，没理由不做。 之后她很成功地约到了易先生的稿子。因为这一番谈话，易先生对她的印象很好，看到殷怜拿来的样板书质量之后，很快就答应了让她出一版文集。 殷怜这一次南下完全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虽然想要的手稿都拿到了一批，但她并没有急着马上回去原本的时代，反而耐着性子，把接下来需要处理的一些生意都给完成了——人力车生意的后续，时刊接下来增加的板块，以及之后的一些连载——总地来说，虽然和不少作者搭上了关系，但有些文稿还是要等他们后续全部完成，才能真正发挥价值。 而不出所料地，苏长恨《金玉锁》的剧情因为殷怜的介入而很快发生了变化。 直接点说，就是女二没了。 523 523X 殷怜一度觉得,那位曾小姐应该是《金玉锁》女儿的原型。 她其实猜对了。 不过把曾经欺凌过自己的人写成故事的女二，而且还不是那种纯粹的反面角色，这其中肯定有更多的因由，或者苏长恨写的那位富家小姐，原型也不仅仅只是那位曾小姐。 她发现《金玉锁》的变动很大。 大到了什么程度呢？ 女一女二都直接换人设了的地步。 不如说,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金玉锁》的开头还与原版相差仿佛,但是紧接着故事就开始变得与原版大相径庭，首先女一和女二的剧情就掉了个个儿,接下来,富家小姐的人设也南辕北辙。 原本女一是个灰姑娘一般角色的女学生，结果一回头却变成了大商人家因为脸部有胎记而婚姻不顺的独生女——据说那胎记还是蝴蝶轮廓的胎记。 殷怜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后世拍的那部《金玉锁》，就能预想到这个“蝴蝶胎记”能在角色脸上玩出什么花样。但是这种情况下,《金玉锁》和原稿的差距就太大了，殷怜不知道这份稿件是不是还能有原来的价值。 但是这篇《金玉锁》和岳珂交上来的《鸣芳洗冤录》又确确实实在刊载之后大受欢迎,甚至到了全国追捧的地步——靠着沈律的人脉,殷怜这边倒是联系上了不少的关系，谈妥了销售渠道,但是因为《淑女》创刊不久，其人气还颇为有限，本来是不容易打开局面的。 然而这两位大作家的连载太给力了。 三月初,殷怜通过沈律的介绍,先后约见了好几位此时旅居京城的大商人,其中就有会、衡、景、余等地的报商。虽然沈律本身的生意不涉及报业,但是此时在报纸上做广告已经是一件寻常事，沈律生意做得这么大，又五花八门，打广告自然是一项不可避免的支出。 他也因此熟识了不少报业中人，此时选着关系不错联系又方便的，介绍给了殷怜。 殷怜一开始跟他们谈代理的事情，大部分人是不乐意的，后来殷怜抓准女报是空缺市场以及《淑女》由于印刷质量而拉大的利润余地，才说服他们订购《淑女》的时刊，但是因为对于女报这种形式和受众的报纸感到缺乏信心，他们初始订购得并不是很多。 不料《淑女》在几地却是大受好评。 不但如此，随着有些行商自主带了一批《淑女》时刊到其它城市，时刊瞬间在各个城市声名大噪，各地的夫人小姐自然是追捧的主流，但是男性也不乏积极订阅的。男性订阅的，多半是出于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对于异性想法的探究，因为从前没有女报这种东西，让他们对于这种东西产生了不切实际的神秘期待。 虽然真相与他们实际中的想象有些不同，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很容易地唤醒了一部分文艺青年胸中的少女心。 当然，看不顺眼《淑女》的人肯定也很不少，不过多半不是指责其离经叛道，而是怀抱着“女人看什么报纸时刊？”“女人办的时刊有什么好看的？”又或者是“女人办得好时刊吗？”这样的想法对其表现出蔑视。 但这对于报纸的发行其实几乎就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任何时刊本来就不可能把所有的读者都抓在手里，只要能抓住一部分读者的心，殷怜就已经赢了。 新故事饱受好评，这让一开始有些保守的报商很快就开始追加订单，订购了大量的时刊。相比起一般的报纸，这种杂志性质的时刊在这个时代的时效性其实还没那么短，加上通讯交通所导致的传播不便，同期时刊的售卖周期也要远远长于后世，虽然也有许多不便之处，但也有方便之处——《淑女》创刊时间太短，影响力也比较有限，虽然发展得很好，到底底蕴不如其他报纸，又要保证质量，所以出版周期有些偏长，稿件数量也不够多，此时的慢节奏反而减轻了压力。 但是不管节奏多么缓慢，这份商机还是被人给看到了。原本许多人都觉得女报没有前途，此时却因为《淑女》的热卖而产生了新的想法，暗戳戳地对着这一领域伸出了手。 好几家报纸在这段时间都创立了副刊，或者正在筹备副刊。而新的时刊光是看名字就能发现，这是针对夫人小姐们而创办的报纸，不过数量也不是太多，毕竟女报这种东西，无论从受众面还是内容广度上来说，都比不上正常报纸。 大部分报社还是觉得这种流行只是特例，或者是一时的潮流。 事实上他们的想法也并没有错，因为女报的受众确实远不如正常报纸，因为在这个时代受到良好教育的女性数目确实一直在增长，但也还远远比不上男性市场。而几个大报社的女报试水也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因为女性可以选择的刊物不多，导致这批新刊一开始出版之后的销量很不错，但是却也远远比不上得天独厚的《淑女》，在众多报刊之中最多也就算是中上水平。这还是在目前竞争者不多，读者选择非常有限的情况下。 新刊这种不上不下的试水结果让许多人很快打消了与《淑女》竞争的想法，不过相对的，一些报社也产生了其它不同的念头。 比如说，很多报社都在这几次时刊的热卖之中，意识到了几位写手在其中产生的作用。虽然对很多报纸来说，《淑女》连载的内容都有些不入流，缺乏忧国忧民的大情怀，反而都是些迎合市井的靡靡之语，但是这个时代固然还端着姿态，其实却已经如同一个傲娇的少女，内心深处已经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渴望。忧国忧民的高言固然令人敬仰，可是，通俗，诚恳，直击平民百姓内心深处的故事亦已经有了不小的市场。 报纸也是如此。有立意深刻的，也有贴近市井的，甚至后者在销量上还要略胜前者一筹。 《淑女》上的连载故事其实并不低俗，否则几位此时还因为缺乏时光酝酿还只被称为“写手”的作者，也成不了百世之后盛名不衰的大作家。不如说，正是这样通俗而不低俗的故事，才能历经时光的考验源远流长。 虽然此时根本没有人能够想象到这几位写手在后世的影响力，但也不妨碍一些人发现《淑女》的这几位特约选手的才华，并因此找上门来挖角。 这件事殷怜很快就知道了。 一开始传递这个消息给殷怜的人不是身在京城的几位写手，反而是远在鹿城的岳珂。这位女文豪虽然看上去非常宅女，但是出人意料地为人处世却很有大家作风。 她在写给殷怜的信里说了一下最近的构思，然后又说到几家报社和出版社的动作：“……先前我供稿的《鹿城日报》本已拒绝了《鸣芳洗冤录》的故事，近日却突然联系我，表示可以接受女性主角的题材……我略作思量，估计是因《淑女》与《鸣芳》名声鹊起的干系……我姑且拒绝了几家报社的提议，虽则本篇完结仍早，下一篇仍旧希望能够优先供稿《淑女》，只因尔雅所办之时刊，本是我少年时渴望而不可得之刊物……” “亦有其它女报来求稿。我思量再三，却想要择优选一两家供几短篇。非为想要更替报社，只是想要略作鼓励……” 殷怜知晓她的意思。 历史上没有岳珂涉政的故事，甚至她很多时候写作都会刻意避开政治。可是当岳珂在信中表示希望额外写短篇稿鼓励一下女报并且诚恳把这种想法告诉了殷怜时，殷怜就知道，岳珂确实是将她当做了知交好友，而这位看上去有些随意和邋遢的宅女文豪，内心自有属于自己的一片乾坤。 她便也给对方回了信：“……君与我乃好友，更先于合作伙伴。我亦明白君之抱负，《淑女》固然会争取君下篇故事，却也不会以交情逼压，我自会以十二分诚意来打动君。感君体谅之意，无需自缚，我亦望国内女子可读之书，纷涌而成，百花争鸣。” 岳珂收到回信之后，读了好几遍，在屋中来回走动许久，却是十分触动。 《金玉锁》和《鸣芳洗冤录》在国内大受欢迎。《金玉锁》的故事与前世已经大不相同，殷怜本来觉得可能已经不能作为原稿使用，后来读着读着，殷怜发现故事的精彩程度甚至还胜过了原版——这是她完全没有预想到的。 其实这其中也有她自己的功劳。 苏长恨本来一直生活在南宜省，在写《金玉锁》的时候，他虽然天赋卓绝，但是见识还是受到了限制。 但是他被殷怜带到了京城。 这年代的夏国，南北完全是不同的风情。而且此时的南宜省因为地理环境好，经济发达，所以发展非常之快，可是因为远离政治中心的关系，却远没有京城那种繁华和大气，也缺乏了一种厚重历史铺垫起来的底蕴。 可是这一次，来到京城的苏长恨见识到了与南宜省完全不同的世界，以及处于这个世界之中，与南方完全不同的许多大人物的风采。 524 524X 苏长恨的文风很受到《淑女》时刊主流读者的欢迎,哪怕他写的并非女性主角的故事。因为《淑女》的背景关系，他也多了很多贵族女性作为读者。 如今男女之防已经不那么严重，苏长恨也会被邀请到很多宴会上。这些宴会不一定都是女性客人居多，但是主办者多半还是以女性为主。偶尔遇上比较正式的宴会，由朝廷或者某些工会举办的,如果苏长恨想的话,也能搞到需要的邀请函。 但是他对于宴会并不十分积极或者渴望,甚至是有些谨慎的。作为记者，苏长恨在南宜省也曾不止一次地参与各种宴会,多半是为了采访,可是也顺带为取材带来了不少好处。殷怜如今给的稿酬丰厚，《淑女》的影响力也是飞快扩张，苏长恨已经不需要为了生计奔波,所以他倒是专心地写作了一段时间。 不过闭门写作很容易思路枯竭，加上这时候还没有网络的存在,搜集情报或者资料都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哪怕苏长恨再怎么才华横溢，却毕竟年轻,仍旧处于需要积累经验阅历的阶段。 所以闭门写作了一段时间，苏长恨还是出来了。他本来想着是不是能够在《淑女》做一份记者的工作，后来发现殷怜对他很是容忍,即使他并非《淑女》的员工,也愿意顺手使用出版社的资源帮他弄一份他需要的邀请函,而且报社的工作虽然能够获取很多情报,但毕竟不够自由，于是最后还是选择成为了一名特约记者。 他目前靠连载的稿费生活就已经绰绰有余，但是偶尔在取材过程之中产生了什么感想，他也会写成文章投稿报纸。 因为写出来的文章不一定全部适合《淑女》的风格，苏长恨也会投稿其他刊物。虽然合同之中有优先供稿的规定，理论上苏长恨投稿其他报纸也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毕竟很多时候取材的时候依靠的是《淑女》的关系和资源，所以苏长恨一开始也比较忐忑。 但是殷怜的反应相当大气，不但不因为这种原因计较，还毫不犹豫地支持他的各种取材活动。事实上，她只是因为知道苏长恨的才华，所以对他高看一眼，也更加优待，不过苏长恨自己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只觉得《淑女》方面出版社的人做事大气，对待他们这样的特约作者也足够优厚，不止是金钱方面的，还涉及了方方面面的福利和创作支援。 如果苏长恨之前没有在报社工作过，多半也会把这件事当做理所当然。但正因为他在其它报社工作过，所以才知道这一切有多难得。 殷怜在报社的运营方式，并不是一味增加作者的报酬。《淑女》的待遇虽然优越，但也就只是在一般同行的中上水平。这个过程之中，真正收买作者们的其实反而是一些细节。 殷怜对于经营出版社虽然缺乏经验，但是对于人事管理和收买人心却是十分老道。她之前看资料的时候就琢磨了一下每个作者的性格和喜好，之后直接接触的时候，又在心底进一步暗自观察了一番，更新了相关的资料。 网上的各种历史资料和生平总结本质上会更有前瞻性，但也相对比较笼统和不够详细。而且因为人的一生其实都是在不停成长和改变的，所以即使资料是真实的，也不表示可以拿来作为预测当时的标准。 所以殷怜是选择了面对面了解过对方之后，才制定的拉拢策略。 比如说岳珂，她就是个死宅，更偏向于从其它作品之中汲取灵感，所以殷怜更多时候，会让出版社给她寄送感兴趣的画本或者当地剧院的门票。而苏长恨明显是现实取材派，所以殷怜就会帮助他获取一些他可能感兴趣的宴会的邀请函。除此之外，对待其它作家也是如此，甚至不止是喜好，她还把握着这些人的弱点——有些作者不擅长也不喜欢处理杂事，她就特别安排助理帮忙进行一些琐碎事情的处理，令其习惯甚至依赖出版社；有些作者本身利益至上，眼高手低，她就刻意在他们面前展现一些行业内的内幕，适当与《淑女》进行对比，通过打一棍子给一颗红枣的方式打消或者抑制他们想要骑驴找马的意图。 她在这种看似不必要的地方花费了大量的预算，在这个资本主义刚刚兴起没多久，连大资本家都还丝毫没有所谓企业管理和企业文化意识的时代，看起来好像是在做许多多余且无意义的事情，但是真正任职在《淑女》的人，却能从细节上了解到这些行为的用途和意义。 迟晖不但意识到这些工作的价值，甚至还意识到自己学到的这些管理观念——虽然目前还比较模糊——却能在以后可能的事业生涯之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反而是林家乐对于这方面的工作安排没有太多的想法，因为他本来情商就非常高（虽然自己没有意识），作为编辑也总能敏锐察觉自己负责的作者的需求，作出最好的安排，所以殷怜的安排他只觉得好和贴心，却并没有意识到其中蕴含的价值利益。 不过正因为天然的高情商，所以他的性子也非常讨喜。出版社的待遇好，对于员工和作者越是贴心，林家乐就越是有认同感和归属感。遇上一个精明却大气，为人厚道且眼光长远的老板，可以说是一个有事业心的社会新鲜人能有的最大期望了。 所以最近林家乐和一群小编辑的事业幸福感极高，对于时刊以及与时刊相关的各方面工作也非常用心，而苏长恨接触了大量新鲜的事物和人，一时之间创作热情也是高昂。在多方面的互相作用下，《淑女》最近的稿子质量也是质量大涨——虽然有一种说法说创作热情源于痛苦与磨难，但事实上这也要看是什么类型的作品。 对于通俗故事来说，一个安逸的，无后顾之忧的，有激情和对未来有期待感的环境绝对是非常大的加成作用的。而中间可能会出现的，小小的感想，触动和愤慨……也正是文学作品之中恰到好处的催化剂。 如今的夏国并不缺乏这样的催化剂。 这个时代，居于史书之上是典型的乱世，不管是国内外基本上都处于纷争迭起的状态。但事实上，对于真正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他们的生活其实和大部分时代没什么不同。 外头很危险，所以出门需要做好各种各样的心理准备，但事实上，除非直接往前线跑，否则生命安全还是能够得到相应的保障的。意外事故率比和平年代肯定要高一点，因为除了天灾，还有许多人祸的隐患，可也不会高太多——自从工厂业萌芽之后，夏国其实是越来越富裕的。虽然看上去这个时代像是工业时代的欧洲，其实本质上更加像是向近现代过度的北宋，工厂对于工人的压迫确实不小，但是远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并没有资产主义刚萌芽时候的那种残酷。 由于工业和航海业的发展，这个世界的各个国家都有来自夏国的工厂主和农场主。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利益上的土著和移民者的纷争，但是暂时还没有大规模的殖民战争。像是殷怜虚构的“大商人父亲”这样的存在，基本上都是靠本身的能力和手腕在外国立足的，这又和大航海时代依靠国家武装力量横行四海的几个殖民大国不同。 同时因为夏国本身独占一片大陆的地理优势，加上此时其他国家也纷争不断的关系，夏国并不像曾经的华夏一样遭遇过外敌入侵的危机，国内的纷争主要还是来自昏庸的现任皇帝和军阀的内乱。 这种情况下，像苏长恨这样的文人，既有可以引起忧国忧民情怀的激愤，但也不至于体会到国破家亡的悲痛，因此最适合进行一些带微政治的文学创作。 事实上，原作的《金玉锁》对于时代的融入并不深刻，此时的苏长恨见识还比较浅薄，金玉锁的故事更多只是一个相应时代背景下的爱情故事，甚至连背后的时代印记都显得有些肤浅，不够深刻和融入。 但是这一回峰回路转，故事却出现了非常大的变化。 苏长恨原本写作时，故事里的女主角是一位女学生，这也是这个时代比较受欢迎的女主形象。但是因为殷怜的出现导致的不同心境和灵感，苏长恨这一次心血来潮一般地，选择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商家女作为主角。 这位女主角同时有着原作之中女主和女二的影子，但是却又增加了一些与原来的女主女二完全不同的特质。因为脸上有胎记这样的设定，其实是有一点犯男性读者的忌讳的，但是《淑女》是以女读者为主要消费群体，这样的人设竟然莫名地得了许多女性读者的好感。 而苏长恨在京城不但了解了许多目前的政治和经济形势，还心血来潮地了解了一下目前的工厂业，竟然真的在女主的背景下融入了许多与商业相关的内容。 然后……这题材莫名就爆了。 525 525X 苏长恨早期很少写工厂或者商业相关的题材,其实后期也写得不多。但可能是殷怜的插手给事情带来了变化，这一版的《金玉锁》加入了许多工厂方面的信息，苏长恨以男主的视角，给读者们展现了一个波澜壮阔的工业大时代。 苏长恨其实对工业并不了解，目前知道的多半都是殷怜展示给他看的情报。事实上,以往的他并不是没有察觉这个世界的越发工业化和资本化,可是唯有落实到纸面上,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些奇妙的工业器械给这个时代带来的种种变化。 虽然不曾告诉这个时代的任何人,但是因为殷怜本身其实也是一位剧作人,她非常了解苏长恨和岳珂等人在写作过程之中需要的什么样的刺激和灵感，所以当苏长恨提出要求的时候，她也有意识地带他去了解了她认为对方可能会需要的情报。 不过殷怜本身的产业发展还不足以作为取材的对象,所以她还是询问了一下其他合作对象的意见。首当其冲的肯定是沈律，在殷怜来往的工厂主里面,他的生意是做得最大的,人脉也最广。 不过随着另一个项目的发展，殷怜目前的人脉其实也有了很大的扩展,已经不限于沈律介绍的关系。水冷系统在工厂生产上用途非常广泛，很快就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其中多半都是工厂主。 不是所有工厂主都愿意介绍一位作者的参观和取材,但其中总有一些乐意的。工厂和工厂之间也有非常大的不同,有人会在意产业里的一些秘密被透露出去,也有人会把整件事当做一个宣传方式。 工厂和工厂之间也有很大不同。如今的夏国工厂业其实还刚兴起没有多少年,所以许多地方都还没有规范化。虽然这么说，由于整个社会环境就比较富裕的关系，工厂对于工人的压榨还不敢那么狠，但是总有一些家境困难或者无家可归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接受压榨。 夏国也和宋朝一样，并不允许人口买卖或者蓄奴，虽然有人会试图曲线救国，但也只限于小范围内。像这种大规模的工厂用工，一般还是老老实实地遵循雇佣制度。 在巡查合作对象的实力同时，若有空闲，殷怜也会抽空跟苏长恨讲解一下国内工业的现况：“……据我所知，目前国内钢铁产量大约在一千三百万吨左右，其中八成以上由四十四家大型钢铁厂产出，是国内武器和钢铁器具的主要来源。工厂产出的钢材，由于设备好，产量大，成本便宜，所以价格也便宜……” “……目前只有南、越、秦、桂等七个省使用人工肥料，而它们的粮食亩产数要远远高于不使用化肥的地区。我听说去年年底，有人专门为粮食贱价的问题进行过讨论，但是没能引起重视……现在国内的粮仓储存问题，基本上也是名存实亡……” “粮食多了，很多人反而要吃不起饭了……这一点也是嘲讽……” 苏长恨说道：“粮贱的问题，是义仓制度可以解决的。这件事真的只能怪责政治腐败，朝廷不作为了。” 殷怜说道：“平抑粮价是朝廷的责任，但是很多人却把这件事怪责到化肥工厂上面去。粮食增产是好事，但是人力剩余也是现实，所以很多农民为求生计，开始进城做工。” 苏长恨陷入了思索。 他并不是那种忧国忧民的人物，所以一生也只是一位通俗作者，而不是什么大作家或者社会学家。 但是殷怜的话也确实引发了他的一些思考。他在参观的过程之中，仔细了解了工厂的各种情报，知道了工人是一个非常辛苦的职业，但是相比起农民来，好处是相对稳定，而坏处则是，他们的工作强度实在太大了，十分艰苦。 有工厂主为了夸耀自己，还给苏长恨透露了一些行业内情，比如说同行的一些无良行为，除了以此来衬托自己之外，也有暗示想要借助时刊和连载的影响力来谴责对方的意思。 苏长恨原本对一些资本家的黑心操作并不了解，只是听他们说得耸人听闻，便寻隙去了解了一下。他本人当了几年的社会版记者，还是有些微服私访的经验的，只是因为对于京城还不够熟悉，所以能够探访到的内容还是比较有限。 但即使这有限的见闻，也已经足够耸人听闻。以他从殷怜那边了解到的情况，开工厂本身就已经有很大的利润，但是即使如此，有些工厂主仍旧十分不满足，一定要极限压榨工人的劳动力，克扣他们的报酬，并对工人进行人格上的侮辱。 苏长恨见识到的时候，心里却是压制不住的火气。 作为一个作者，他最好的情绪发泄方式无疑是将之写进故事里。但是他思考故事情节，调整大纲到一半，却又突然畏缩了。 都说文人笔如刀，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持刀杀人的。苏长恨平日多写的风花雪月，本身就不是什么有大志向的人，虽说见了这种社会现象确实有些激愤，但是临到要动手的时候，却又有些怂了。 按理说，想要写什么应该是自由的。但是，不管哪个时代对于言论都是要进行一定控制的，就算是写作者也不可能得到完全的自由。有时候确实是为了防止对于社会有害的内容，有时候却是当权者为了禁止不同的发声。 这事放在法制健全的年代，最多就是封杀，但是放在这个军阀强势而制度混乱的时代，却是可能引来杀生之祸的。即使如此，现在的报界还是有很多人顶风作案，冒着被追杀的危险公然和军阀较劲儿——这其中当然不包括苏长恨。 得罪资本家也许没有得罪军阀那么可怕，但是就苏长恨见识到的那些资本家的黑心作风，他觉得人命对对方来说多半也并不可贵。而他若是得罪了这些人，绝对防不住对方出手报复……这么一想，他的愤怒就被浇熄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畏惧…… ……和罪恶感。 他这心态一个不稳，就卡文了。 如果写，怕得罪恶徒。如果不写，想想那些被苛刻和压榨的工人，其中有些甚至只是孩童，他的良知难免受到苛责。 殷怜也是后来开会的时候才从编辑那里知晓前因后果。 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就约了对方出来喝了个茶，然后跟他聊起了这件事。 她开口说道：“……参观工厂的时候，李先生用话激了你，虽然有一部分是他确实看不惯兴胜那边的做法的原因，但是其中也不乏有想要利用你的意思。他自个儿都不愿意出面得罪人，你大可不用去管他说什么。” 苏长恨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我想要写呢？” 殷怜喝了一口茶，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就写。” 苏长恨说道：“虽然想写，但是我心里有畏惧。我不知道写这样的内容，会不会给出版社和自己招来麻烦，也不知道写出来的东西会不会败坏读者的兴致，又能不能引起她们的关注。” 殷怜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惊讶他忧虑这么多。 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并不意外。 苏长恨作为男性，写作风格却细腻而不粗放，所以很受女性读者的欢迎。以这一点来看，他的思维方式本身就是比较细腻的，虽然写作时内容和想法仍旧更偏向男性立场，但也属于一般女性可以理解和接受的范围。 这种情况下，他在这件事上面表现的细腻敏感和瞻前顾后其实并不令人意外。 殷怜这一刻倒是很深刻地感受到……这位后世的大作家，此时也不过是一个年轻人啊。 这种感受是跟岳珂交流的时候感觉不到的，因为岳珂虽然现在文风也没有后期成熟，但也绝对不像是个生涩的年轻女性。她是那种天生的心思通透，就因为过于通透，所以才显得自我和懈怠。 借用一句佛偈，那就是万事皆空，何必努力？ 殷怜其实心思也通透，但是她这个人，自小七情六欲抹不去，所以跟岳珂的作风完全不通。 面对苏长恨的迟疑，她略一思索，就回答道：“如果苏先生想要写一些黑心工厂的事情，我并不反对。但是如果想要声嘶力竭地吼到大家都被惊动，我觉得并无必要。” 苏长恨：“！” 他说道：“我是觉得，这件事若不写得深刻，夫人小姐们未必会真的会把注意力投到这上面来。” 殷怜笑了笑，说道：“苏先生，若是如此，你为什么不写文章投京报呢？” 苏长恨愣住。 殷怜继续说道：“或者说，难道都没有哪位先生大家关注类似的问题，然后在各大报纸上投稿相关的问题吗？这些文章都引起社会关注了吗？” 苏长恨思考再三，有些迟疑地回答道：“比起政论来，我更擅长写。但是各大报纸的文章……我想多少还是有作用的吧，至少能引起各方人士的讨论。” 殷怜点了点头，说道：“但是引起的讨论其实很多时候也有限。苏先生，文章和文章的作用也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你擅长写，很多人认为话本其实就是风花雪月，其实是不对的。因为里自有风土人情，是尘世的缩影。它与政论训诫不同，许多时候并不需要过多告诫，而更多时候起的是一个告知的作用。” “现在的夫人小姐确实不关注工人的生计，即使你写入故事里，喊得声嘶力竭，她们多半也只会觉得厌烦。但我不反对你在故事里带出与工厂相关的故事，因为这至少会让人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存在，而当她们对故事的角色立场一致并且产生共鸣，日后自然而然就会在现实中选择立场。” “你也不必在意这些内容会引来报复。写作时本来不需要思考太多外界的因素，资本家重视利益，他们是有产阶级，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有勇气。而且世人多半欺软怕硬，如果你表现得懦弱和容易恐吓，他们才更容易对你下手。” 苏长恨听了，却是颇有感悟，半晌说道：“曾小姐，谢谢你。你虽然年少，却比我有智慧得多。听你这一席话，解了我很多心结和疑惑。” 殷怜便笑道：“不用谢。”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长恨果然很快就找到了剧情的分寸，恰到好处地在故事里插入了与工厂有关的故事——新兴资本家的雄厚金钱实力与对于经济的影响，仁义的工厂主与黑心工厂主之间的斗争，女主角面对黑心资本家时遭遇的攻击和反抗。 他既写了新兴资产阶级生活的富裕与奢华，也写青年资本家的敏锐，聪慧与能干，同时也写下了农民面对无论灾年还是丰收时候的尴尬处境，以及农民转化成工人之后，面对的艰辛工作和思想上的变化。 出人意料地，关于工厂部分的许多剧情竟然掀起了许多人对于新兴工业的关注和好奇。金钱与资本从各种意义上都是天然引人注目的内容。而事实上，里的许多故事，也极为贴近这时候的现实——是每年每月都有可能发生在贵族和平民周围的真实景象。 一些原来不受贵族青年们欢迎的暴发户，最近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甚至会被夫人小姐们主动包围和追问：“办工厂真的能赚这么多钱？”“你们厂里的雇工待遇怎么样？”“机器真的能够加快那么工作？” 虽然与苏长恨预想之中不同，但是由于富家女眷对于工厂的关注，很多工厂主还真的就收敛了不少，至少暂时性地克制住了对于工人的进一步压榨。对于这些“暴发户”来说，利益固然重要，但是名声好坏显然也会对生意带来很大的影响。 苏长恨不知道殷怜是否预料到了这一点，但是他确实把大部分功劳归在了这位大小姐身上。 因为工厂方面的题材大热，所以苏长恨也更加热衷于跟随殷怜进行进一步的取材。 他对殷怜的崇拜显而易见。如果不是见过殷怜毁容后的真面目，沈律甚至会以为这位大作家暗恋殷怜。 在这个时代，作家这个职业是非常受年轻女孩青睐的。在夏国漫长的历史上，文学家一直是极为受人尊敬的，而这百年间这种现象又极为明显——因为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显著增长，导致各种文人的风流韵事数不胜数。 此时这类的故事虽然还不多，但是年轻女孩对于文人作者的崇拜心理已经十分常见。 这日货物交接之后，苏长恨就一直在询问殷怜一些生意上的问题。他的问题问得都比较浅显，甚至有些外行，但是殷怜却回答得很有耐性。 因为这次从沈律那里收了一笔货款，所以按照惯例殷怜也订了一桌酒席给沈律接风。吃饭的过程之中，苏长恨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沈大商人暗藏的些许敌意，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沈律看似漫不经心，却一直打听苏长恨的事业和家庭情况，以及资产。他做得不算明显，每当苏长恨有所怀疑的时候，他又会不着痕迹地说起自己的事情，说道：“……现在情势其实挺混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战争。所以我对这方面的事情也挺关注，进行了一下分散置产，在南方，北方和海外几个比较安逸的国家都置办了几处庄园。” 貌似不经意地炫耀自己的资产。 “曾小姐喜欢热一点的地方还是凉快一点的地方？” 询问殷怜的喜好甚至对于未来的打算。 除此之外，还对《金玉锁》之中的设定还有婚姻观进行评价，贬低苏长恨顺便抬高自己的品格：“……《金玉锁》里面的女主角，如果没有了那块胎记也算得上是绝代佳人。要我说，一块胎记又能影响多少美貌呢？偏偏世人狭隘，连男主也看重美色多于人品才华……” 苏长恨忍不住反驳道：“男主对于柯小姐是很有好感的。而且他日后也会有所成长，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一开始总会被既有观念所限制。” 结果殷怜却开口说道：“爱美有什么问题？沈先生家中也有多位美妾，难道每一个都才华出众，人品高尚了？” 526 526X 出了酒楼之后,苏长恨都快要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 他也没想到殷怜会主动出言怼沈律。 只是笑完之后，又是一阵空虚。 殷怜是站在一名作者的立场上，反驳沈律对《金玉锁》刻意扭曲的解读。苏长恨也意识到这位沈大商人对于殷怜可能有着不小的好感。苏长恨跟沈律不一样，他知道殷怜浑身烧伤，其实却并没有见过她纱帽下的真容——总觉得明知对方可能在意,就没有办法大大咧咧地提出那种可能会伤到对方的要求。 他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但是他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开始确实参考了一点殷怜的形象添入女主角的人设,因为这位曾小姐出现的时候，真的就像一道光——尤其和另一位曾小姐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长恨一开始对于殷怜是没什么想法的。他承认世间男人都颜控,也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他感激对方，却对少女没有什么恋慕之情。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双方的接触越来越多,他的心情却有了极大的变化。他对曾尔雅慢慢就有了爱慕之心，那种完全不带□□的爱慕之心。与其说将之当做一位女性,不如说将之当做一位天使。 殷怜的形象渐渐与他笔下的女主角融合在了一起。他会想象她的美貌,她的风姿。客观上苏长恨知道殷怜此时的相貌很惨烈，但在他内心,他始终觉得殷怜真正的容貌应该是如同女主角一般。 ……伤痕只是小小的瑕疵，而她的真容永远让人惊艳。 这是好色吗？苏长恨不知道。 但是殷怜对沈律说的那些话，确实让苏长恨百感交集：“沈先生,我不觉得好美色有什么问题,因为我也喜欢美色。虽然这样说或许可能被嘲笑,但是我被烧伤之前,也是很美貌的。爱慕美色并没有错，端看这爱慕会让人作出什么的作为，是杀人放火，还是忠贞不渝？若是后者，难道不是美谈？” “另外我觉得，看人就像看故事，它不是一幅画，而是一段旅程。你不要看他现在狼狈，要看他最终能走到哪里。” 殷怜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十分愤怒，相反还十分理性。这种理性固然是她商业才能和良好素养的体现，却也说明她对于苏长恨并不保持特别的感情，只是对于朋友一般公正而理性的维护。 这也是苏长恨空虚的来源。 可是在此同时，当殷怜说“要看他最终走到哪里”的时候，苏长恨却有一种被认同的振奋感，是自己的才能和未来受到了认可和期许的激动。 与沈律的这餐饭，彻底打消了苏长恨对于殷怜可能有的想法。事实上，虽然当时觉得憋屈，事后苏长恨却认同了沈律许多尖锐刺耳的话语。 比如说，他不能给曾尔雅小姐与其身份相配的生活。又比如说，他未必能始终保持即使面对她所遭受的伤害也毫无动摇并且给与支持的品格。 苏长恨放弃得果决，却不知道这一餐之后，沈律才是动摇得最厉害的那个人。 因为沈律在那之前，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竟然对一个丑陋无比的小姑娘产生了好感。 而且当时他还毫无风度，彷如失去了理智了一样地对苏长恨进行了各方面的攻击。虽然由于长久的为人处世作风，他的这种攻击做得还比较含蓄，但是殷怜毫无疑问是能看出这种掩藏在从容表象下的不从容的。 “……太难看了。” 沈律这样对自己说道，之后便调整了心态，在之后的合作之中又恢复了之前的理智与从容。 但是这个过程之中，他也更含蓄地对殷怜进行了有分寸的试探。 虽然试探仍旧较为隐晦，但是以殷怜对他的熟悉，倒也很快就领悟到了这些试探背后的真实意图。 但这反而让殷怜觉得不可思议。 在沈律再一次作出暗示的时候，殷怜便突然拿下了自己的帽子，说道：“沈先生，你看我脸上的伤疤时……会不会觉得吓人？” 沈律盯着她的脸看了数秒，却并没有移开视线，说道：“看久了的话，其实还蛮顺眼的。” 殷怜不客气地说道：“我听说你家里好几个小妾，都很漂亮。” 沈律问道：“你在意这个？如果你在意……” 殷怜难得失礼地打断了他，说道：“沈先生自己也生得英俊，我其实并不讨厌你，但我却并不喜欢照镜子，因为这些伤疤真得很吓人……丑陋……” 沈律：“……我不在意。” 殷怜说道：“我很在意，因为我不能理解你。我觉得沈先生家中既然有漂亮的妾室，对于美的观感应当也是正常的。所以你说这样的话，会让我怀疑你到底是看重了我，还是看重了我手头的技术和背后的资产。” 沈律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愕然之余，是真的有点被冒犯。 他沉声道：“我现在的财产若是正常生活而不用于一些败家的投资，就现在的物价，公卿水准的豪奢生活可以过上十辈子。曾尔雅，我从没有想过要为了钱娶一个妻子，因为不管多少钱，我都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赚出来。” 殷怜对他的资产和能力是有所了解的，所以顿了一下之后，便说道：“抱歉，我失礼了。” 沈律说道：“虽然这样说你可能不信……但我是真的心悦你。我不觉得你这伤丑，而且我宁愿跟你面对面讲几个时辰的话，也不耐烦回去跟那些女人大眼瞪小眼一刻钟。” 殷怜确实不信。沈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真诚。但是殷怜自己是个颜控啊，特效妆的时候她罕会照镜子，万一瞅见了也会马上移开视线，所以恐怕她身边的人都比她要看这些伤疤顺眼。 但是沈律的语气她也听不出破绽，所以才越发觉得这件事荒唐。因此面对沈律接近告白的说辞，她却选择了避重就轻，说道：“你看她们不顺眼，为什么还要娶她们？” 沈律说道：“本来就不是我要娶……而且也未必有过迎娶的仪式。”然后他柔声说道，“你如果不高兴，我就让人把她们都送走好吗？” 殷怜赶紧阻止，说道：“别别别！沈先生千万不要这样做，我……不是你的谁，对你也并没有那种意思，万万不可影响到你的家事。” 说实话，沈律能够做到如今这样大的生意，能力是非常不错的。他相貌堂堂，人品也ok，照理说没什么好挑的，然而殷怜并没有在这个时代谈恋爱的意图，肯定不可能同意。 她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殷怜对于自己的长相是相当有逼数的，自觉是那种可以让人色令智昏的等级。但是这一次她可是毁容脸出征，自己偶尔照下镜子都觉得伤眼，实在不能相信这样子还能吸引到帅哥。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自己的人格魅力。 但是无论如何，拒绝是她唯一可以采取的行动策略。另外这个时代可能不讲究，但是殷怜本人生理年龄（至少看上去）还是未成年，如果被殷淮发现这件事，八成会勃然大怒。 可殷怜虽然拒绝态度明确，沈律却并没有轻易放弃。相反，因为已经明确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并对殷怜挑明了意图，沈律接下来的行为也变得正大光明起来。 他一开始的追求方式也老套，虽然自己估计觉得非常新潮和新派，但在殷怜看来简直俗气透了。 但是沈律比以往追求殷怜的小男生有个好处，就是他足够知情识趣。 这天殷怜到编辑部的时候，就发现有人给她送了一束花。花束带了小卡片，但是并没有署名，殷怜却毫不费力地猜出了送花人的身份。 卡片上写着“致曾尔雅小姐：玫瑰献给一个美丽而有趣的灵魂。您微不足道的崇拜者” 他姿态放得很低，并不以财势迫人，甚至虽然送了花，却也不暴露身份，避免了遭遇别人的猜测。其实如果对象不是殷怜，沈律是不介意正大光明地追求对方的，但是正因为是殷怜，所以他选择了这样的送花方式。 殷怜从不忌讳向人承认毁容的事情，沈律虽然不知道她身边有多少人见过她的真实样貌，也知道如果自己大张旗鼓地追求对方，肯定会引来许多人的非议和揣测，而且以殷怜一向的作风，虽然现在她生意做得不小，但是大多数时候她并不喜欢向人宣扬自己的资产，反而喜欢隐藏在代理人或者合作伙伴身后暗自动作。 她不忌讳利用自己的身份打动他人，但是只限于必要的时候。 沈律其实是没有追求过他人的。他倒是对一般人追求女性的手段多少有些了解，但实际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尝试学习，却又自己否认了许多做法。 他是个成功的商人，本身社交能力就不凡，也精擅人情世故，稍微琢磨一下青年男女交往的方式，就觉得有许多让人不适的地方。都说烈女怕缠郎，但在沈律看来，死缠烂打对某些人有用，但也不过瞅准了对方的不成熟，或者强求对方包容自己的不成熟，根本不可取。 这句话里面，唯一值得赞同的也只有暗藏的“坚持”两字。 相比之下，近年兴起的送花倒是又浪漫又美好。玫瑰香味浓郁，柔滑如丝绢，多半还是讨女孩子喜欢的。 他就试探了一下。 殷怜收到花的时候，其实心情是比较复杂的。但是沈律动作隐晦，姿态也放得低，愣是没有给众人起哄的机会，含糊的用词也让许多人以为只是某个忽略外表而仰慕殷怜人品的粉丝，倒是没给她带来太多麻烦。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表现出了拒绝的态度。 这匿名送花的行为只持续了两天就停止了。第三天没有看到送花人，李丽辞还玩笑似地嘲笑追求者不坚持，结果会面的时候，沈律却又送了殷怜小礼物。 殷怜想要拒绝，沈律却说道：“只是作为合作伙伴的一点手信。不是什么暧昧的东西，你可以打开看看。” 殷怜伸手打开了纸袋看了一眼，却发现是一只瓷兔子。 瓷器作品照理说并不贵重，但是殷怜手中的这只却异常地灵动鲜活，简直就像活过来了一样，殷怜固然从来很少展现自己的少女心，却并不是没有。 就因为不贵重，所以沈律的这份用心才格外让人触动。 527 527X 其实,说是不贵重，也只是殷怜目前的知识面覆盖不足而已。 沈律送的这只兔子，是一只抱花的少女兔造型。少女不是说它拟人化，而是它的姿态和神韵就带了浓重的少女感，让人觉得这只白兔子的内心蕴藏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瓷兔子是彩色的,但是画风并不繁琐,反而很是梦幻和细腻。这是一种夏国才有的瓷画技术,如果殷怜在五百多年后的夏国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就会知道这种技术并不常见,更不廉价。 而沈律的这个瓷兔子,更是专门耗费时间和人情，找了这个时代目前最出名的瓷画大家专门定制的。不过艺术都是后世值钱，所以这个瓷兔子固然珍稀,但在此时此刻的价值也只是较为昂贵，却还不到价值连城的地步。 可也是真好看。 至少殷怜看了一会儿,是真的有点想收下。 她外头想了一下,说道：“沈先生，我是……不可能接受你的追求的。” 沈律说道：“你已经说过一遍了。” 殷怜笑笑,说道：“但话要说明白了才好。你赠我礼物，我下次也可给回礼。但若是令你误会了，打乱了生意伙伴之间的关系,可就很不美了。” 沈律说道：“你这样说,是想要让我顾忌我们的合作,所以不要来招惹你的意思吗？” 殷怜沉默了一下,说道：“那也不是。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脸没被烧坏之前，长得也是很好看的。所以拒绝他人的这种事，我还是很擅长的。”她并不需要通过公事来威胁沈律才有底气让对方有所顾忌，而且殷怜心里倒是觉得，沈律并不是会因私废公的人，也并未真的担心过这一点。 沈律顿时明白了她的暗示：“我不会恼羞成怒，也不会因为你的烧伤，就轻视你，觉得我若是愿意追求你，你就该受宠若惊地接受。我既然喜欢你，自然就是觉得你是最好的。曾尔雅，我是一个过于有主见的人，所以不会因为外界的评价就改变自己的认知。” 殷怜说道：“我不会嫁人。” 沈律：“但我还是想要试着打动你。” 殷怜笑了笑，说道：“如果你坚持的话。沈先生，你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被你喜欢不是件让人讨厌的事情。可是在这件事上，我们的利益并不相同，你很可能会亏本。我现在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我的家人都依赖着我，就算我对你真的有了好感，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没什么比我的父母兄弟更重要。” 沈律说道：“难道和我在一起会对不起你的家人吗？” 殷怜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可能要招赘。” 沈律愣住。 他看着殷怜，半晌没有说话。 殷怜之所以提出这么一个借口，当然是因为这是沈律绝对无法接受的条件。她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如说，正是因为知道沈律不可能接受，她才会这么说。 沈律是不可能入赘任何人家，他有能力且家财万贯，不管从利益或者自尊上来说，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身份。这很正常，殷怜自己若是在沈律这个位置，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多半就会开嘲讽了。 事实上，沈律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先是愣了一愣，之后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他确实很喜欢曾尔雅——极致的美和极致的丑陋都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初见时候，曾尔雅脸上的可怖伤疤和她那落落大方的态度让他一直很是回味。 或者是因为反差，对于本身就是强者心态，沈律那一瞬间对殷怜产生了很强的共鸣和欣赏。不过，那时候他当然不可能对殷怜有什么想法。 男人是不可能不喜欢美色的，沈律也是如此。否则他家中不可能有好几位美妾——如果说是交际需要，不可能每一位都正正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可是沈律竟然喜欢上了一个毁了容的小姑娘，这原因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其实也很简单。 因为美色被智慧给衬托了。 沈律身边不缺漂亮女人，但是他身边确实没有什么才女。其实，如果他能见到岳珂，说不定也会为对方的才智所赞叹，但事实是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他是根本不可能见到岳珂的——这位跨时代的宅女，一生的爱好就只有书，她只透过文字与历史或者当代的思想相交。 可是他遇到的却是殷怜。 其实沈律未必不能遇到其他与他相谈甚欢的女孩子。虽然也许少，但是即使在这种时代，也总有这样的女孩存在，可惜就算他再有钱，缘分和运气不会因为世俗的利益而对他另眼相待。 所以他到底还是只遇到了一个殷怜。 说实话，殷怜这么说的时候，沈律是有些失望的。不是因为殷怜把他跟家人进行了对比——沈律本人品行不差，也认可孝顺是一种美德。只是殷怜的决定，在他看来更像是一种愚孝。 如果他没有告白，以殷怜目前的情况，选择招赘确实是一件比较聪明的做法。可是他既然已经表示了好感，那么，只要殷怜愿意，她完全可以选择一条更加轻松的道路。她平时表现得这样聪明，此时的决定却显得愚昧——以她现在的情况，招赘来的人能对她真心以待的几率极小，便算是被她收复，可是这样不平等的感情，隐患极大，又如何比得上别人真心诚意恶一颗真心？ 可是沈律到底没有生气，而是说道：“你家中情况，未必没有其它解决渠道。” 虽然说略微有些失望，但是既然心悦，他便也不能因为殷怜的做法与他预期有所差距而断然放弃。明知道她作出的可能是不智的选择，轻易选择放弃而非争取，只会显得这份感情廉价。 殷怜却说道：“可我没必要，也并不想赌。” 沈律便意识到，殷怜的这个决定未必就是真的一心想要招赘，更多其实是对他缺乏足够的好感和信任。而她也不想尝试和建立这一层信任。 他说道：“我不可能入赘。”神色十分郑重。 殷怜：“！？” 妈呀你还认真考虑了？ 沈律下一句却说道：“可我想要赌一把。曾尔雅，你别急着拒绝，你现在还很年轻，真正缺乏的并不是时间，而是能够付出的感情和力气。你是女孩子，有担忧我能理解，所以这赌注你不必出，我们可以定下约定。也许你最后会改变主意呢？” 殷怜有些讶异，然后轻声问道：“可若我不改变主意，你岂不是亏大了？” 沈律说道：“纵然你不改变主意，也要相信，我们之前的共处是令人愉悦的……总不会令人后悔。” 殷怜听他的意思，十分惊讶沈律的心态。她其实很欣赏沈律——虽然说现在夏国的很多思想已经很新潮，但是沈律的很多作风仍旧先进得令人惊讶，而且是往高尚的那一个方向。 殷怜把这时代的新潮人士分成三种，一种，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的新潮，便是新派少爷享受着老旧贵族的好处，却追求新派的享受，既不肯承担旧式家庭的责任，其实又不具有新派文人的开放思想和美德，是为双标党。一种，是偏信新思想，而以此作为标准，既衡量自己，也衡量别人，故而有些作风让人赞同，有些行为又有些挟持思想的意思，但这是多数的普通人。而沈律应当属于第三种，这是殷怜最欣赏的那种人——他们自己有新派的开放思想，却又能尊重和体谅具有不同思维的老派人，即便不认同，仍旧会承担起旧式家庭的责任，却不以旧式思维挟制他人。他们有自己的辨别能力，无论新派或者老派，都取其高尚的部分遵从，摒弃无意义的炫耀和低俗的流行。 沈律平时的作风并不非常新派，不过作为资本家，他本人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新派人士。即使如此，不管是乡绅还是工厂主，官员还是工人，他都能与对方侃侃而谈。 殷怜一直都只跟他聊工厂和生意，从他身上可以说是受益匪浅。沈律平时来往的人五花八门，他自己好像也对三教九流都非常了解，但是两人从未聊过感情方面的事情，此时殷怜却忍不住问道：“沈先生支持的是那种……恋爱归恋爱，婚姻归婚姻的新派想法吗？” 沈律自从表露出对殷怜的意思之后，说话语气比起原来都温柔了许多，此时却笑了笑，说道：“正好相反，在这方面我相当老派，我若追求一个女子，自然是希望她能称为我的妻子。” 然后他话题一转，说道：“但是我认为恋爱是有必要的，只是许多人把它当做一种享乐，而我觉得它更像是一次试探。盲婚哑嫁不可取，若能彼此做过了解再做出决定，这世上必然会少很多姻缘上的悲剧。” 殷怜却不以为然，说道：“那也不一定。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许多时候恋爱时和成亲后，用的都不是同一张面孔。” 她本就来自自由恋爱的时代，所以对于这方面并没有沈律的那种乐观看法。 沈律听了，心有所动，说道：“但是曾小姐是不会被骗的对吧？” 殷怜为之一愣：“嗯？” 沈律说道：“识人不清，与是否恋爱并无关系。不要说情侣，便是相处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君臣，父子，夫妻，朋友，该识人不清还是会识人不清。恋爱只是一个机会，却不会承诺一定会幸福。识人是一种能力，被骗是能力不足，但我对自己很有自信，曾小姐对于自己有自信吗？” 殷怜还能怎么说？ 她笑了起来，说道：“当然。” 沈律说道：“……那就拜托曾小姐日后好好观察我了。” 528 528X 之后的日子,殷怜和沈律的相处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沈律稍微有意识地增加了一点见面的频率，但是并没有太过明显,也绝不紧迫盯人。 见面时候的氛围也没有什么改变，只不过话题的范围由原本的只谈公事扩大了一些，偶尔也开始聊起一些私人故事,虽然多半还是离不开生意经，但是偶尔也会牵涉到私事。 “你办这个出版社,利润不高吧？比起其它几项生意？” “我喜欢读书,书是文明的瑰宝，就算倒贴我也愿意办一个。”殷怜如是说道，不过勾了勾嘴角，说道，“不过我不骗你，时刊和的利润其实不小，只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而已。” 沈律挑了挑眉。 殷怜便给他普及了一下无形资产的概念,举例了一下报社能够带来的各种好处。 沈律作为一个颇有实力的商人,对于这种事情肯定是一点就通的。不过在此之前,他确实并不曾重视过这方面的经营——这其中有各种原因，并非有意忽视,但是通过殷怜的解释,却给他打开了一个新天地。 投桃报李，沈律之后又给殷怜送了不少的小玩意儿,都是些在这时候说不上贵价,只是需要费些心思,但是真要弄到手却要耗费不少人情物力的东西。 殷怜之后找机会查了一下，才惊愕地发现，沈律送的这些东西在未来都价值不菲。都说艺术品是创作者死后值钱，沈律送的这些东西，虽然目前还没有价值暴涨，但确实是有“死后值钱”的潜力的。 也就是说，虽然此时的价格不高，但是价值却是超越的。 这对于殷怜来说可以说是意外的收获。 比如说沈律送给殷怜的这只兔子，就现在的物价来说，也就值十几个大洋。贵吗？当然是贵的，按照购买力兑换成国内的币值，差不多也上万了，抵得上一个奢侈品包包了。但是如果与殷怜和沈律如今的身家与日常生意进出来算，又连个一次交货清账的零头都够不上了。 可是它的制作者是谭大家！殷怜查了一下，五百年后的夏国，一只保存得还不够好的谭氏彩瓷猫最新拍卖价是两亿信用点！两亿！而谭大家的一生之中，烧制的猫儿多，兔儿少，仅存比较完好的瓷兔儿，不但缺了耳朵，还进了国家博物馆。 沈律是不可能拿到这两亿信用点的，也不可能见识到五百年后的夏国，但是这不代表殷怜就能理所当然地将之当成一个奢侈品包包。 所以之后给沈律的回礼，殷怜也开始稍微开始费起了心思。 殷怜能够作为回礼的东西很多，但是很多东西用于回赠的话，都很难解释来历。而对于殷怜来说，她的回礼也要考虑沈律本身的需求，必定不能显得敷衍。虽然一般的贵重礼品也算是中规中矩，但是中规中矩的礼物只能维持交情，而非情谊。 殷怜心里琢磨着，沈律送来的礼物，能够未来价值飙升，本身就是因为他是费了心思挑选的。 所以她细心思考之后，特意寻找了一番，最后选中了一些十分精要的经济学文章，然后模拟她在目前用来印刷的手段单独印刷了出来，最后当做礼物送给沈律。 这些过于先进的经济学资料，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一些不明所以的天书，可是对于沈律这样的人来说，却绝对是能够令他茅塞顿开的好东西。有些生意经方面的道理，他原先未必就真的不懂，但是必然未曾形成一个完善的体系。此时资本虽然已经在慢慢扩大势力，但是学术发展还十分稚嫩薄弱，也趋于表面，而这些文章殷怜进行过精心挑选，也确认了正是能够解决和归纳沈律之前就有的一些想法的内容。 这份礼物送出之后，沈律果然十分受用。一开始看到回礼是书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想笑，觉得殷怜虽然看上去爽朗聪明，但是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点文青特质，但是后来仔细阅读过这些文章资料之后，他却陷入了沉思。 再会面的时候，沈律忍不住地开始打听：“曾小姐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文章资料……看作者和文名……似乎不是我朝的？” 殷怜笑了笑，问道：“怎么样？有用吗？” 沈律回答道：“太有用了。还有其它的吗？” 殷怜便回答道：“我有在试着多弄一些。不过就算是拿到文章，也要先进行翻译，所以可能不能这么快印出来。” 此时还没到全名学习外语的时候，事实上，夏国也没有华夏那种传统，一直以来外文学习就是一种比较自由的选择。 沈律因为生意的关系，倒是能说几个主要大国的语言，但只限于最简单的社交沟通。而殷怜给的经济学文章上的内容，一看就非常复杂专业，翻译成夏文沈律还能勉强靠意会看懂，如果是外文的话他就没这种自信了。 而且此时海上交通不便，跨大陆的旅行至少要花费几周甚至个把个月，沈律也缺乏足够高层的海外关系，所以打听了一下这些文章的具体来源之后，很快就放弃了自己去获取更多资料。 不过殷怜的这份礼物确实得了他欢心。 虽然女孩并没有任何表示松口的意思，沈律之后还是想办法花了更多心思去给她找礼物，甚至毫不吝惜财力和时间。他手下在京的管事最近都知道了他在追求一个女孩子，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殷怜的身份，只是知道沈律在想办设法地寻找奇珍异宝来讨好对方……宛若一个昏君。 殷怜自己倒是没有身为狐狸精的自觉。 沈律以为他拿到的资料是殷怜亲手翻译，某种意义上确实没错，但也有些高估她了。殷怜前段时间趁空闲的时候，开始通过个人端和ai编写程序，然后编写出了一个列表的翻译器。夏国的翻译器结构其实已经相当完善，但是毕竟本身只限于所在世界的语言系统。殷怜参考了大量现成的翻译器之后，又在ai的协助下进行了人工的改善，最后才编写出了她需要的一些主要语言数据库。 其中中文翻译成夏文是最简单的，两种语言基本上结构和语法完全一致，连音调都没有大的区别，只在个别词组的“口音”这个等级上有一点差异。翻译器翻译两者，只需要稍微替换一下个别的单字和词组就行了。 而本世界其它语音翻译成夏文，有未来夏国产出的各种现成翻译器，也不需要殷怜花费太过时间和心力。 针对提塔之类比较成熟的文明，翻译语法虽然费功夫，但是也就是费功夫而已。相比之下，反而是马蒂尔和凤羽族之类的比较麻烦，因为语言结构比较原始和简陋的关系，殷怜不像是在进行翻译，反而像是在给它们完善语言系统。 但是终归也是做得差不多了。 有这样的一个翻译数据库，即使没有殷怜的语言天赋，之后殷家兄弟也能通过个人端进行简单的沟通交流了。 沈律拿到的文章，就是殷怜通过这些翻译器进行翻译了，经过她手动检查之后发现文章含义无误，最后印刷出来交付给沈律。 不过她也不会去解释。即使让沈律误会她在翻译上面花了许多时间也并没有什么坏处，反而更能显出她的用心来。 完成语言录入和语法转换之后，殷怜又花费了两天时间，让工坊试制了两款新的车型，就去找沈律了。 她见到沈律的时候，沈律正撸起袖子，在跟码头的管理人员说着什么。夏国此时并不流行西装，但却也有款式很像的中山装。沈律穿着天青色中式马甲，里面一件中式衬衫，显出了中西服装发展最后会有的殊途同归。 其实正式场合一般来说大家都是穿长袍的，不过沈律除非来不及换，否则多半不会在工作的时候穿礼服。 他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大商人，但是这个时代的资本家是这样的，带了一种土矿主的接地气感，很多时候甚至会自己上手干活。 殷怜骑着自行车到地头的时候，沈律看着她那轻便的架势，有点惊异的同时，竟然难得没注意到自行车本身的特异之处。 他笑了笑，说道：“你来了？今天过来的方式很特别啊。” 殷怜骑的车子并不是夏国款式的自行车。不如说夏国历史上就一直没有两轮车。殷怜采用的是华夏款式的自行车，人下了车车就歪了过去，殷怜赶紧一踢支架，把它撑住了。 她没有马上进入话题，而是问道：“今天这货是往银州去的？” 沈律愣了一下，说道：“你怎么猜到的？” 殷怜说道：“毕竟最近今年的万菊赏就要开始了。我看你运的又似乎都是些小玩意儿。” 沈律说道：“瞒不过你。” 殷怜便问起了人力车最近的销量和铺货量。殷怜这边的人力车，一开始主要是人力货车，后来增加了黄包车，两者基本上都受到了热捧，属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其它也有厂家想要偷学了做，但是质量差太多，远不如殷怜这边好卖。 沈律说了一下情况，但是心思显然一直没在上面，一直在夸耀人力车的热销，旁边的管事简直有点看不下去了，使了好半天眼神，也没有让沈律意会到重点，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插了一句：“曾小姐，这两个是新款式的人力车吗？” 529 529X 沈律当日发挥大失水准,简直就像是昏了头的小年轻，尽知道讨好妹子和向其炫耀,完全失了平时的敏锐观察力。 不过他到底为人老练，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很快调整了过来,稍愣了一下就问起了自行车的事情：“嗯哼……这新车有点意思。你刚才是骑过来的？可是它只有两个轮子吧？你怎么保持它不倒下去的？” 殷怜本来也就是来给他看新车型的，虽然对于之前沈律犯的傻有点意外,也颇有点想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够发现新车的意思,不过既然沈律已经意识到了，她也没有故意戏弄他，便开口介绍了一下新车并解释了一下原理。 但是沈律毕竟没有见识过自行车，这里的人对于自行车这种东西缺乏概念，难免就会有所怀疑，就算沈律也难免脱不了惯性思维，皱着眉头问道：“但是要维持平衡并不容易吧？以行车的速度,万一没能保持平衡,骑车的人不是很容易受伤？” 殷怜说道：“保持平衡没有那么困难,多说无益，沈先生不妨亲自来试试。” 自行车是个挺好学的东西,现代人都知道。但事实上,对于并不会骑车的人，许多还是带着忐忑的。现在这种环境都是这样,更不要说是这个时代的夏国了。 因为没有这样的经验,沈律对于殷怜的说辞很是怀疑。但他不是胆怯的人,加上殷怜作出了示范，确实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沈律便也大着胆子作出了尝试。 情况比想象之中来得好多了。沈律在这方面颇有天赋，虽然心态上因为陌生和未知而有点怂，但是上了脚踏车之后就勇了许多。 一个下午过去之后，沈律就学会了如此骑车。 她本来扶着车教沈律，但是沈律的助手一直不放心，觉得她太瘦，又是个小姑娘，多半扶不住沈律。殷怜没有办法，只好放手让对方去扶，跟着来的管事心里抱怨助手不开窍，但又不能说得太直白。 后来沈律骑得差不多的时候，殷怜用动作示意助手放手，但他死活不肯放手。殷怜只好强行捂住他的嘴把他往后扯，助手挣扎了一会儿竟然没挣扎开，沈律已经自己骑出去好一会儿了。 骑出去一段路他自己转了个弯回来，助手便也不挣扎了，殷怜就放开了他。沈律学会之后，跟着他的人也有点好奇，一副想要试试但不敢说的模样。殷怜却没有开口说让其他人试试，而是说道：“这车就算送你了，你有时间多练练。” 沈律说道：“这东西倒是真方便……我听说南方有人想要造使用蒸汽机为动力的三轮车……但我觉得还未必有这车方便。” 殷怜说道：“蒸汽三轮……？”她有点惊讶，然后说道，“其实我也有这方面的计划。蒸汽三轮和自行车的用途是很大差距的。我觉得蒸汽车的上限比较高，适合长距离的快速旅行，而自行车比较适合在比较狭窄的街道上的短距离行驶……比如适合我去报社之类。” 沈律有点意外：“你看好蒸汽车？” 殷怜问道：“你不看好？” 沈律说道：“倒也不是不看好，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我觉得这蒸汽车的使用效率不如人力车。” 殷怜思索了一下，却难以猜测沈律所知道的蒸汽车到底是个什么结构。但是她想了想之后，大概能猜想到具体的问题——这时候的火车都是蒸汽火车，本身速度慢，不节能，燃料消耗相当高，如果是同样结构甚至演化上几个版本的蒸汽马车，恐怕也依旧摆脱不了高燃耗的问题，在沈律看来当然性价比不高。 再说了，不管是早年的华夏还是此时的夏国，其实都不怎么缺乏人力。 殷怜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所谓“蒸汽三轮”的研发进度，就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甚至没有试图劝说和说服沈律在这方面进行投入。 因为她认为沈律的判断一点错都没有。 她来的时候通过ai下载了各种相关的技术资料，其实包括了这个时代发明的一些知名技术和各种前置科技。其中理所当然也附带了相关的历史资料，其中大部分有技术含量的机械技术，在早期都会面对一个能源的问题，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各方面效能的问题。 利用蒸汽机让一辆三轮车跑起来……这算什么难题？但是如何让它高效，安全，节能，快速地跑起来，才是几百年的发展真正注重的核心。这其中设计的技术，精工，材料方面的发展，并非简单的，仅凭一些科技资料就可能完成的任务。 很多时候，是科技适应时代，而非时代适应科技。 在这个每天都有大量技术诞生并且被淘汰的工业革命时代，每一样技术在什么时间点出现是有命定的时间表的，早或者晚都难以得到期待的回报。别看殷怜拿着个设计图，她也就能根据此时的技术背景修改和挑选一些本身水平接近的技术，遇到一些技术水准不匹配的，还得进行降维调整，使之更适用于这个时代。 在有充足的技术储备的情况，是否能够强推技术进展？当然是可以的，但是那必须有大量的人力物力。这相当于殷怜在攀升一株巨大的科技树，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投入资金和人力，就算殷怜不试图攀爬它，随着时间的进展它也会缓慢而理所当然地解锁进度，但如果自然解锁的速度是0.1/天，殷怜尝试去主导的话就能加速到1/天，但即使如此，人力物力却依旧不能节省，只是从整个时代自然投入的人力物力变成殷怜自己需要去投入的人力物力。 这是事倍功半的做法。 殷怜开着偌大的金手指，都能意识到不可行，沈律作出这样的判断自然也不让人意外——此时此刻，还远没有到适合汽车进入时代的时候，这时候的蒸汽车，也仅仅只是先行的技术探索而已。 两人之后商议了一下自行车的定价问题和销售方案。沈律其实一直觉得殷怜有些低估了三轮车的价值，不过因为殷怜使用的一些制造技术比较先进，导致实际的成本要大大低于外头的猜测，沈律当时也没有定价定得太过夸张。 即使如此，那价格也是相当惊人的。 殷怜目前已经扩大了工坊规模，但是技术如此，五家工坊几百个工人协力，每天也就能产出十辆左右的脚踏三轮，这还是使用了大量殷怜特制的机床的情况。 不过产量小不是问题，因为这车本身买得起的人也少。当然，没少到产出的这种程度，放眼全国还是供不应求的。 不过两百八十银元一辆的货车，对于7亿人口的夏国来说，市场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局限的，所以除了三轮货车，殷怜也开始尝试开发不同的市场。 自行车和豪华人力三轮就是她新开发出来的车型。自行车就不用多说了，豪华人力三轮看上去有点像是最早起版本小轿车，比小轿车稍微纤细精巧了一些，还少了个发动机，但是大体上外形是相似的，结构完整，该有的功用都有，外形也够唬人，看上去至少比轿子经用得多。 不过考虑到材料的获取与车辆的实用性，殷怜还是做了不少的调整的，让它的造型更适应时代审美，只加入了部分“创新”，介于马车，汽车和轿子之间，还加上了不少传统风格的装饰。 木质的车身，外层加了薄铁壳，玻璃车窗内部比起普通的开放式货运三轮，甚至还配置了悬挂和更换窗帘的装置。按照殷怜的计划，车辆可以制造成两客座，四客座，六客座和八客座，适应不同的需求，根据车座的数量不同，融入协力车的结构，适配一到四人共同驾驶的情况。 这么做最大的问题其实是链条和刹车系统的质量和效率，殷怜拿到的图纸里没有相关的设计，所以这部分是由她完全自己重新设计选材和反复试验完成的——虽然比起路东瓷或者殷长生设计的东西有点过于低级了，但好歹也加深了她对于基础物理的理解和运用，她还蛮有成就感的。 反而是比较复杂的转向系统因为有各种不同的现有图纸可以作为参考，所以设计起来只需要稍微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和活用，并没有花费殷怜太多时间。 但是对于沈律来说，这样的商品就让人惊愕了。 单驾驶位的三轮轿车只要是会驾驶货车的车夫就都能够轻松驾驭，就算原来不会的，晒微学习个小半个时辰也能快速上手。双人以上驾驶要稍微复杂一些，进行一定程度的练习和默契培养，但是难度也不算太高。 沈律对于这个新设计出来的车型感到很惊喜。殷怜觉得这两款车型虽然都能迎合一部分人的需求，但其实应该是自行车的市场更为广阔，前途更为光明，不过沈律却对自行车的推广较为不乐观，更为青睐后者。 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很快就想出了多个巧妙的推广方案，最后也拟定了两种车大致的价位，自行车被初步定价为180银元，人力小轿车则按照规格不同被定价在980到1280银元之间。 1280银元足够在京城的繁华地区买个小宅院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也算是“天价豪车”了。 沈律壮志满满，在之后果然开始向几位最为豪阔的客户热情推荐起了这款新车，而且一下子抓住了对方的心。殷怜在他的提议和援助下对于“人力轿车”进行了精装修，增加了雕花和金银箔的装饰，虽然稍微增加了成本，但其豪华却确实得到了主要客户群的青睐，一下子就预定出去了好几辆——等名声传扬开去之后，想必销路会更好。 不过沈律虽然本人对于自行车不看好，自己大部分时候却舍弃了殷怜送给他作为展示用的六轮轿车不用，而更偏向于自行车的频繁使用，并很快地感受到了它的好处——轻巧，灵便，快速，而且能够轻松通过各种狭窄的巷弄和小街，在这个时代，显然比人力轿车和三轮货车都要方便好用得多。 殷怜第三次看到他骑着自行车来总工坊的时候，忍不住嘲笑道：“自行车好用吗？” 沈律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失误，并不生气，反而坦诚说道：“我已经在考虑重新制定自行车的推广计划了。”却和殷怜说了一些他新做好的推广计划。 殷怜听了个开头，眼中就映出了些许光亮，知道这回沈律确实是重视起了自行车的推广。等听完几个预定方案，更是大感佩服，觉得完全不逊色于现代的宣传方案，又更加符合时代风俗。 之后沈律去看了三轮轿车的外形改进。这已经是第三版的轿车设计，之前的本来就很接近民国时期小轿车的外形，但是殷怜这一次把主体架构更加往现代西式马车上面改进了一番，又增加了一些中式的精美装饰，确保外观上就足够唬人，果然让沈律更加满意了。 ※※※※※※※※※※※※※※※※※※※※ 上个月我妈妈突发脑溢血住院，之后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现在情况稳定一点，我先发两章，等之后稍微有空闲，我会尽早把后面的内容写出来，尽早完结。因为这段时间医药费花了很多，很有压力，我这篇文几年没结，是压了一点收益的，回头要拿出来补窟窿。这段时间没有请假就断更，我跟大家道个歉，我不太想把这件事挂文案，就只在这里说一下吧。 530 530X 沈律检查完最新款的外壳造型,突然开口说道：“这设计是不错，不过这倒让我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你有没有考虑过在这个基础上增加几种更加华丽或者开放的车型,比如说在外部增加华盖，或者半开放车厢。” 殷怜愣了一愣，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思路,思考之后，突然伸手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翻开来正好是一张图纸,她将之展现在了沈律的面前。 “你看看这个。” 沈律看了一眼，发现正是他要求的敞篷轿车，不同的是上面的一张图纸上画着两种人力车造型，大部分构造基本看不上什么区别，只有顶部部分有明显的不同——两辆车上半部分都是敞开的，就连车门也只到半人高度，但其中一辆上方却有遮蓬,内部是如扇骨或者伞骨一样的木质结构,外部就是如同雨棚一样的构造。可能是为了能够更清楚地展示效果,整个设计图还进行了简单的涂色，内部是木质,用上了极有质感的棕色涂漆,外壳是黑色，按照之前的经验,应该是会用金属制造,而上面的顶棚,则是黑色上面散布着金色花纹，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以金箔装饰……沈律算了一下，按照面积来看，如果装饰在油布上，处理得应该不会太厚，也不会增加太多成本。 马车的处理跟沈律预想之中的不同，但是仔细琢磨过之后，他觉得这个设计也有自己的优势，但是因为其中的新奇之处与传统的差异，沈律并不能马上判断它到底是更好还是更差了。 其实殷怜就是参考的后世的敞篷跑车，但是虽然如此，敞篷跑车的设计也仍旧是从旧时的敞篷马车上延伸而来，所以就算说是直言参考的是敞篷马车也完全可以。 这种敞篷跟华盖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可是比起华盖来，它又有很多好处——比如方便，牢固，实用，廉价，新奇。 沈律看了这张图纸，可以说是大感意外，略有几分惊叹地说道：“看来我的意见是多余的，你竟然已经在考虑这种车型，还做出了不同的两种设计。” 他似乎误会了，殷怜便开口说道：“不是两种。这是敞篷人力车的两种效果图。”她靠近了一些，用手指了指遮蓬的部分，解释道：“你看这里的木支架结构，是不是跟扇骨还有伞骨很像？这是可张合的顶棚，两张图纸是它开和合状态下各自的效果图。” 沈律听了，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虽然车子没有做出来，但是设计得却很漂亮，他觉得多半会受到富人阶级的喜。在这方面，殷怜的品味确实要好过大部分人，到了可以引领流行的程度。 他看了一会儿设计图，突然仿佛发现了什么一样，伸手就要往后翻页。殷怜何等警惕，立刻就伸手压住了书页，顺便压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 沈律愣了一下，说道：“我就是想看看后面是不是还有别的设计图……没有偷窥你隐私的意思。” 殷怜说道：“这就是设计本，我没在里面装什么隐私。不过就是有设计图才不给看。” 沈律：“……我们是合作伙伴对吧？”为什么防贼一样的态度？ 殷怜说道：“沈先生，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保留底牌，本来就是为了更长远的合作不是吗？你就抱持一点点期待，然后等候成果揭晓的时候。放心，我这个人很有诚信的，只要你作为合作伙伴一直都可靠，我也绝不会背叛。” 她说得诚恳……又有几分冷酷。 沈律其实并不是非看不可，他只是有一点点好奇罢了，但是此时听殷怜这么说，却让他意识到之前他自以为女孩有被打动其实只是一种错觉——虽然他表达了追求的态度之后，女孩只是拒绝了，而并没有因此与他拉开距离，但是这远远跟接受并没有关系，或许她只是当做这件事并没有发生过，或者出于一种表面上的礼仪和实质上的利益，她不想把关系撇得太清。 但是殷怜的态度其实没有任何动摇。沈律意识到，她要远比想象中要来得理性和冷酷。 女孩子该是感性的，很多时候，反而是男性更容易显出这样的冷酷——就像大宅门的继承人，妻子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外物，比起“恋人”这个过于柔软的存在，反而更加讲究“实用性”。 用这个词来评价活人其实很可怕，因为这好像否认了妻子本身的价值和人权。但这么做的并不都是人渣坏蛋，有些还是世人眼中的圣贤。 这说到底是心态上的不同。 依附者把双方之间的感情维系当做所有资本，而被依附者什么都可以舍弃，某种意义上来说，让他们维持关系的原因反而是责任大于感情。 而这甚至能认为是美德。 沈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隐隐觉得自己也许不应该试图以追求一位女性的方式去追求殷怜，说不定假设自己追求的是一位先生反而更容易一些。但这个想法让他觉得有一些可笑——可某种意义上他又会有所怀疑，按照现在的时代发展，说不定以后他会见到的新派女子会越来越像男人？ 他抖了抖，反省起来自己是不是有龙阳之癖的倾向——明明以前没有过类似的猜疑。 但这事明显一时是想不明白的，所以他暂时也只是调整了一下之后与殷怜的相处模式，试图更多地在事业上帮助她。 他给殷怜找来了几位巧匠，各种各样不同的材质和材料，方便她进一步的设计和研发。殷怜一开始没有考虑到这方面的事情，对于车辆的设计也多数都是捡现成的进行改造，但是沈律这些做法确实让她学到了不少新技术，其中很有一些是未来已经不再使用也无从得知，但是却在这个时代十分精巧有用的工艺技巧。 投桃报李，殷怜也给沈律提出了一些市场推广方面的建议。 沈律在这方面其实很有经验和想法，有些推广手段甚至在殷怜那个时代看来也很精妙，但是时代的进步总是有的，殷怜的阅历不如沈律，见识却要比他更广，所以总能够提出一些奇思妙想。 沈律固然惊讶，但也不会照单全收，反而会跟她就实际情况进行非常细致的讨论，然后针对两人各自的计划和想法进行择优选取，融合修改，最后得出一个合适的营销方案。 其实这个时代，一般的报纸宣传就算很先进了，不过有更引人注目的手段可选择自然会更好。 最后两人定下了自行车和新车型的具体宣传方案，沈律负责联系具体的各个关节，殷怜虽然也稍微梳理了一下自己的人脉，不过显然她的人脉都被包含在沈律的交际范围内，她索性也就不多事了，直接把麻烦的部分交托给了沈律。 她兼顾几样生意，其实非常忙碌。其实沈律也是，他的生意做得要比殷怜还大很多，但是不同的是，他资本雄厚，底蕴也深，有很多人手可以用，殷怜就不行了。 她的根基太浅，能用的人也有限，而且缺乏经验，很多时候都不得不亲力亲为。 这天她又去审核了出版社这一期的稿子，发现《鸣芳洗冤录》的剧情差不多已经告了一个段落，附带的岳珂来信之中，女作者阐述了一下自己之后的规划——因为《鸣芳洗冤录》的人气很高，销量很好，虽然有些引发争议的地方，但是至少质量都受到了各界认可，争议反而更加推高了人气，所以之前不看好女主作品的一些出版商，此时又纷纷换了口风，转而来向岳珂邀稿。不过岳珂在信里表了一下心迹，表示和殷怜的合作十分愉快，所以之后的创作仍旧更想要跟殷怜的出版社合作。 《鸣芳洗冤录》的故事暂且完结，岳珂确定会有第二部，但是暂时没有故事的灵感。相对地，她开始跟殷怜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新书——这又回归正途了，她提到的是后世夏国历史中存在的一部岳珂名作，影响和评价也很是不凡。 殷怜读了她的构思之后，提笔写了一封回信，对她的新作表示了期待。 之后她又看了其它的信件，却在之中发现了一封非常特殊的信件。说它特殊，是因为殷怜发现这封信上面没有邮戳，却标注着一个她以为绝对不会给她写信的人的名字。 ……殷怜不觉得这是一个恶作剧，因为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恶作剧。 她便问了一下众人：“这封信是谁拿过来的？” 问了编辑部和新闻部，大家纷纷表示没见过，正好这时候李丽辞进来了，见到殷怜拿着信在问，才走近了说道：“是我拿过来的。”她表情复杂，说道，“我的一个熟人是尔雅你的粉丝，让我平时帮忙带个信。” 殷怜：“……” 李丽辞以为她不知道，写信的人也以为她不知道，但是这个笔名的正主早就被她认出来了，正是太子殿下……这让她怎么不心情复杂？ 531 531X 在现代的华夏,殷怜距离本国领导人的距离其实没有一般人想象中的那么远——自从新世界开始开发以来，她也是两年见过三次主席,还被鼓励了好几次“努力学习，天天向上”的人了呢。 但事实上也没有那么近。 殷淮在国内也算是大人物了，可若不是新世界的关系,他恐怕也难得能够和一国领导人说上话。大伯好一点，毕竟身份不同,可就算像是和他同等身份的人,在华夏军队也有那么几十个人，是共事者却私交有限，其实并不特别亲近。 所以殷怜看着这封来自“少知”的信件，感到颇为新奇，甚至有些激动。 到底是因为这封信来自未来的皇帝还是因为来自历史上的伟人，殷怜其实也很难分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殷怜也想知道,这样一个特殊的伟人与普通人之间是否有着本质的区别。 回到办公室之后,她才打开了信件。在她离开之间,李丽辞明显感情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殷怜猜她是好奇为什么太子会给她写这封信,但可能对方又告诉李丽辞她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让李丽辞帮忙隐瞒，导致李丽辞生怕说什么多余的话导致暴露太子的真实身份,因而不敢多问。 这反而方便了殷怜。对于殷怜来说,本世界有些复杂的政治关系其实对她来说非常麻烦和危险,心里有数却不去点破才是对于目前的她最便利的做法。 她认真阅读了这封信之后，发现对方竟然是在跟她试探地询问舆论口的事情。殷怜想了想，众所周知这个世界的皇帝风评不怎么样，但事实上军阀的风评也多半很差，大家都不怎么重视舆论。虽然有得民心者得天下的想法，然而许多时候都只是在矮个里拔高个。 当然，乱世嘛，都在争夺天下了，总有许多不得已的情况。当面对家国存亡这种大事，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许多人的命运生死时，要维持自己的原则和行事作风始终不变其实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才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种说法。 太子询问的也不是怎么维护朝廷的名声这种听上去就很白费功夫的事情。 他问的东西明显更有针对性。 他在信上写道： ……如晤。上回与阁下谈话，说起到过开民智必然重视教育的事情，我仔细思考过后，亦认为这将是长久之道。可是近来遇见一些事情，令我烦扰不堪，又希望知道是否有何方式，可以在短时间内把一些道理灌输进民众的脑子里。 事实上，近来南方有些留言喧嚣尘上…… 殷怜读信到一半，就大致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说起来也简单，太子遭遇的更像是朋友圈谣言或者传销的当代版。现在南方有一种谣言，说是中州发现了金矿，引得很多贫民想要偷偷跑去中州挖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谣言不靠谱，因为如果真有金矿，中州的军阀早该圈起来开采了，哪里还能传到南宜省然后还在市井之间传得火热。 可是很多人被流言和利益冲昏了头脑，都想要偷偷往西面溜。按照太子的说法，“根据他身边明智的朋友分析猜测”，这很可能是中州军阀所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目前中州的人口凋零得十分厉害，刚刚打残了青州军之后又遭遇了灾害的侵袭，加上中州如今的统治者本身就作风铁血，所以虽然及时控制了局势，却也因此杀了许多人——干旱之后为了控制疫病的传播，这位铁血将军就至少杀了两千人以上。 因为这个原因，中州目前应该是非常缺乏人口的。它本来就是征兵征得相当厉害的一个州，加上如今形势紧张，北面的林州军阀对于中州也是虎视眈眈，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趁虚而入，趁他病要他命，中州的将军毫无疑问情绪应该相当紧绷才对。 但是以中州的情况来说，继续征兵也是不太可行的事情。再征就该没人种田了。 太子在信上写道： ……然贫民对此深信不疑，即便试图劝说分析，他们多半也一概不听。如此情况下，若放任他们私自西去，很可能就会成为流民被中州强征，进而成为中州进攻其它州县的新一波炮灰。南宜省速来富庶，即使底层人民也多数吃穿不愁，可中州百姓穷困潦倒，不但时时面对强征，亦免不了苛捐杂税，孰好孰坏，应当一眼分明……更要背井离乡，生死难料…… ……如今我发愁的，正是如何从根本上劝阻这些傻子西去，保下他们的身家性命…… 殷怜看完信之后，略微思考，就动笔回复了起来。 ……兄忧国忧民，令人佩服。 古人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其实是民心可用不可用的区分。可用的民心，是人生而有智慧，虽然不曾读很多书，却能够明辨是非，知善恶好歹，因此只要直陈利害，便可说动他们。不可用的民心，是人生而蒙昧，若无教育开智，那么许多时候更接近于野兽，只知欲望而不知道理，只知眼前而难见长久。若是遇见后者，若试图说服他们，就要贴近他们的思维，莫说道理而只谈利害，莫说长远而只示之眼下…… 殷怜教对方如何去恐吓坑害这群“可怜人”。 她写好信之后，就托李丽辞把信送给对方。李丽辞固然好奇他们说了什么，却始终忍住了没有发问。 太子收到信并且读过之后，却是十分惊异。他写信给殷怜，确实是有想要从她那里得取些灵感的意思，但也没有指望能得到什么直接可用的计策。没想到殷怜给出的策略竟然相当老道，却让他感到意外。 事实上，这计策不是殷怜想得老道，而是殷怜学习的对象在这方面拥有充足的斗争经验。 他只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转而开始找人过来商议起来。 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所有参谋都一致认为殷怜的计策可行，当然，他们都是当时社会的精英，在这件事上不会真的像是学生一样照本宣科，对于具体的计策都有自己的想法，会将之调整为更加适合当时情况的方式。 殷怜在信里当时也就是简单地听他们说了一下南宜省的情况，对于具体的内容并不十分了解，也缺乏必要的感触。毕竟太子的信里也不可能巨细无遗地向她报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倒是后来她自己找渠道了解相关的情报时，才多少知道了一些目前的具体情况。 京城这边没有这样的流言，这些相关的传闻主要还是在南边和西边出现得比较多。根据岳珂信里的回复来看，流言也多少有传到鹿城，但是传得不多，勾动的人也不多，基本上还是停留在传闻阶段。但是根据苏长恨的朋友说，南方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流言，已经远远不止停留在流言阶段，显然是有人故意在乡间宣传，声称在中州省挖到了金子，说得活灵活现煞有其事的，勾动了不少人的心思，绝对不是正常的流言谬传。 苏长恨的朋友也多数是媒体行业的，最近也特意去了解过这方面的流言，虽然还不到上报纸进行报道的地步——最主要看当事人闪烁其词的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多半是各骗局，也就是脑子不好的愚民或者是企图不劳而获的二流子才会相信这样不靠谱的谎言，大部分编辑都判断这样的新闻不值得上报纸。 除了金矿的谣言之外，殷怜也听说了其他相关的配套谣言，比如说中州军阀宣称百姓挖到金矿只需要上交一半，如果上交的金矿够足还可以依靠这些金矿在中州混个小官职之类的，听上去简直和现代的传销手段如出一辙——现代传销近来也有许多会假借国家高层领导或者其他领导人名义，宣称受到某个大人物的支持，以此来骗取许多底层老百姓的信任。不同的是，这个金矿的流言尽头很可能真的跟中州军阀有关，只是是个永远不能实现的诺言。 只要听到谣言的具体内容，殷怜就知道中州多半没有什么金矿。因为这些谣言就不靠谱，就算中州军阀再缺钱缺人，有了金矿做什么不方便，何至于要在各地招一群根本不懂勘探和开采的流民去挖。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谣言是假的，那么撇除所有□□和干扰因素，最有可能的就是中州想要骗一批劳力过去。 但是即使知道这样的计谋，也很难揭穿对方，因为听信谣言的百姓是很难理解这其中的奥妙的。如果缺乏对于百姓心里的了解，就算是采取行动恐怕也极难搔到痒处。 现代的传销活动就一直很难对付，就算此时的手段没有那么高明和花样百出，但根底是一样的，是利用了人们亟于脱离贫穷的迫切欲望和对于财富的贪婪。 所以殷怜就针对这样的心理，给太子提了许多意见，其中有正规的舆论应对，也有一些有针对性的奇招。 而这些招数比预想之中还要有效得多。 太子的信来往一次好好些天，写得也并不相信。反而是通过业界的一些消息，殷怜更加方便和详尽地了解到了南方目前的情况。她间接了解关注了一番，大致倒是能够知道太子都采取了什么应对方案。按照之前殷怜的建议，他们在明面上也进行了相应的舆论控制和宣传。不过在这个时代，很多平民百姓都是不看报纸的，报纸上的东西，也要正是百姓们感兴趣的，才会通过知识分子和说书先生的口传扬开来。 但是这种传扬是很有选择性的，要让他们觉得是个自己的利益相关，他们才会试图想要去了解。 所以殷怜稍微在信中点了一下，示意他们有计策性地进行宣传。 除了利益，也只有危险最容易牵动普通人的心，挑动他们的神经。 殷怜采取的就是这个策略。信寄过去之后不久，南宜省方面的报媒就开始陆续发布各种跟中州战况相关的新闻，这些新闻的风格与以往有些区别，不但开始报道战况，还开始有针对性地报道起了当地民众的一些现况。刚经过一场战事，中州百姓的情况自然是比较艰难的，相比此时南方的富裕安乐之地，温柔之乡，一时之间让许多人唏嘘不已。 也不知道对方从哪里拿来的战场照片，看上去可以说是相当凄惨和触目惊心。如果说是中州战事时候的照片，此时战事已经告一段落，对方必然需要早有准备才能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拿出来。当然，因为国内现在的战事本身就很引人关注，所以也有可能是之前有人拍下的战争照片，太子方面想办法拿到了手而已。 不管如何，照片的效果很不错。一时对于中州战况和军阀批判的声音大起，而金矿的相关流言顿时被压了下去。金子再可爱，总没有卿卿性命来得重要。越是平民百姓，往往反而越能分得清楚这之中的轻重。 不过这能阻止一部分人，却不能阻止所有人。愿意冒着危险去挣钱的人总有自己的理由，而在这个时代，战争是如此平常，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最难以阻止冒险的理由。所以接下来，他们还试图采取一些由殷怜提议，经过众参谋调整之后更适合此时情况的“奇招”。 在南宜省的一个村子里，一个学生试图劝说自己的叔叔，让他不要贸然背井离乡去掘金。面目沧桑，皮肤粗糙的中年男人拿着烟杆，叹了好几口气，就是不肯松口，学生就拿出从镇上带回来的报纸，一条一条把上面的消息给他看，还一直把上面的照片往他脸前推，男人看了两眼，还真的有些动容。青年顿时心头一喜，立刻趁胜追击，又把之前报道里面的内容挑重点跟他说了好半天，终于说得男人动容，开口承诺重新考虑一下。 结果学生离开之后不久，就有个打扮上颇为光鲜，气质却颇有些披上龙袍不像太子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问道：“老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还得再想想。” 华服男子听他这样说，表情顿时一变，心里顿时就急了，但是这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就很快隐藏了起来，转而换了一个语气，说道：“老哥你还没有想好啊。但我时间已经不多了，马上就要回去了。要不这样，我先回去把要办的事情办了，要是下次来的时候你想清楚了，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跟我走。” 中年男人顿时一愣，问道：“你这就要回去了？” 男人顿时笑了：“多稀罕啊。我这多大一笔生意啊，这不是自己铺不开摊子才找人一起的吗？不管你跟不跟我去，这生意我总得要继续做。” 中年男人顿时非常紧张：“你找到人了？” 男人看他这反应，顿时觉得有戏，姿态又比之前从容了一点，点了支卷烟，说道：“可不？要知道这可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想做的人多了去了……不过这事儿也不是几个人就能做的，淘金炼金，那都要人力，那金矿大着呢，一整座山都有矿石的影子，说不定还不止一座，所以人多一点也不怕分薄了利润。” 又跟他说：“我也是因为想着乡里人，又怕外面找的人不可靠，才宁愿便宜了你们。” 中年男人听了，又吸了好几口烟，却没有说话。 男人说道：“想想你老娘你嫂子，都多大的年纪了，还在田里劳作。你侄子是个文弱书生，也帮不上什么忙。都是读书好，可他顾得上自己都够呛……” 中年男人却猛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别说玉哥儿！他是个好孩子！” 男人便讪讪道：“我也没说什么啊。”但是很快转而说道，“我也没说他品行不好，但是读书读出出息来，得花钱吧？” 他放低了声音，谆谆善诱，句句都说的中年男人心底最在意的地方，终于说动了他，让中年男人心一狠，下定了决定，说道：“明天我跟你去！” 男人顿时笑了。 532 532X 九月初的时候,第一次看到这个新闻,茶馆里的读书人只是随口讨论了几句，觉得人贩子团体过于猖狂,可是等到九月下旬的时候，随着一篇篇新闻被发表出来,茶馆里越来越多人开始对这件事开始热议起来，纷纷开始脑洞起这件事背后的重重真相。 南宜省的一座茶馆之中，一位书先生抑扬顿挫地完了这个“掘金案”的最新进展，得仿佛不是什么社会新闻,而是一个迷雾重重,经过曲折的案件奇谭。 推理故事由岳珂开始,此时在国内正是流校有些人听完这个故事，就感叹道：“这个事件听上去着实复杂,如果不是知道是真事,还以为是鸣芳洗冤录里面的故事篇章。起来,要是有个芳鸣先生的话，这个案子不定很快就会破了。” “芳鸣先生是故事里的人物,现实中哪能有这样的女人？但是现实中难道就没人能探查这件事的始末吗？难道现实中这么多堂堂男儿，都比不上一个虚构的芳鸣先生？” 茶馆里议论纷纷,也有人试图成为现实中的芳鸣先生，一探事件真相。不过坐在簇的人多数对案件其实没有深入的了解,情报都来自流言或者道听途,所以出来的猜测五花八门什么都樱 人多本来脑洞就多,而读书人见识广,脑洞往往来得比普通人都大，因此还真有人猜测是这些人可能是被骗去被哪个满怀野心的军阀或者大人物关在某处挖矿造军备，不过这个猜测虽然有几分新意，却又并不足够离奇，并不如另一个——是这些人其实是被某个发现了龙脉的军阀抓去挖地宫，建陵寝了。 这个消息比强征更有传奇性，所以流传甚广，更受到低中阶层的青睐。 因为这样的传闻，中州军阀的“掘金传销”变得举步维艰，派出的许多任务执行者都遭到帘地民众的排斥和敌意，任务也难以继续下去。中州的上层对此感到十分惊异，又恼怒非常，会议上，李军阀怒不可遏，责问道：“这是谁在捣乱！？”随即又皱紧眉头，道，“你不是这个计策十分稳妥，即使被人察觉端倪对方也很难作出有效的应对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被责问的参谋一时沉默，半晌才道：“对方的应对非常出人意料，必定是有非常有能力且思维异于常饶谋士在出谋划策……但是，这种做法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 李军阀：“既然有就快！还等我请你吗！？” 参谋知道自家上司脾性不好，便急忙把自己的想法如此这般一。 他的意思是从目前被诳来的人里面挑选一两个识相的进行诱导，许诺好处令其进行辟谣。现在南宜省媒体在制造一种氛围，让人对于“淘金”和“去中州”产生恐慌，而打破这股恐慌也很容易，只要让人相信，这件事是虚惊一场就行了。 李军阀皱眉略微思索，觉得这个计策似乎可校可是之前的计策他也觉得精妙非常，却被对方给轻而易举地给破解了，导致他此时对自己如今的判断并不是非常自信。 所以他沉吟片刻，问道：“你确定这次不会出什么问题？” 参谋回答道：“将军，这设局和破局还是有许多不同的。设局费事，需要面面俱到，一点不注意就容易被人瞧出破绽，但是破局却更需要抓住一点猛攻。先前是我们设局，他们破局，所以他们做起来就容易，但如今他们已经完成了应对，就轮到我们来破局了。这次是我们主动，他们被动，我们余地更大一些。” 他不敢把话得太满，所以只是隐晦表示了自己的把握。 李军阀信了。他道：“这次务必要心谨慎，用心行动，把事情做周全了。若只是计划结果不如人意也就算了，若是闹出更大的事情，或者被人发现了里面的内情，到时候就要人来承担责任了。” 参谋心头一沉，但面上还是稳住了，表情恭顺地回答道：“属下明白，将军放心。” 之后他果然用心挑选，在试探过多个对象之中，又对其中几个看上去比较合适的人选进行了重点观察和洗脑，排除了两个暗自怀恨，事实上想着逃离之后就想要揭发的反骨，才在剩下的三人之中选了一个看上去比较聪明识时务不容易出问题的，把人放了回去。 参谋让对方成为了新的“传销人员”。作为名单上的失踪人口，他的话定然会比之前的人要更可信一些，更适合成为进阶的二级传销员。 陈种的风光归来也确实在冬青村以及附近村镇引起了一阵哗然。比起一些一开始出现的，长相已经与离乡时迥异的那些“归乡富豪”，这样一个自在本地长大，十里八乡到处有人熟识的本地人无疑更加令人感到信服——这也是传销的基本套路，“熟人介绍”。 参谋趁机收买了南宜省的一家媒体，令其报道了陈种这件事。 这个报道确实产生了一些效果，让不少人又对金矿的事情产生了一些动摇，但距离他想要的效果却仍有不的差距。 陈种的归来在他自己的家乡及附近确实产生了比较好的效果，尤其是他同村的亲朋好友，许多人都表露出了想要跟他一起去掘金的意愿，尤其是看到他展现出来的锦衣金戒，奢豪作风之后，蠢蠢欲动的人更是成倍增长，比先前十个传销人员的效果还要更好。 这个新闻爆出来之后对于其它地区的作用虽然比较，但是还是对太子之前塑造的氛围造成了破坏。陈种的事情爆出来之后，多数人其实都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也有人试着询问失踪者的情报，尤其是家人失去音讯的人，甚至会跨越数百里来打探消息，只为了一丝微薄的希望。有些陈种不认识的，或者虽然认识但是交流不多的他不敢多，但其中还真的就有那么几个和他在中州军营之中有些许交流和来往的，陈种便将他们的信息略作修改之后了出来。 对方见他真的能出自家亲饶一些事情，顿时又惊又喜，信了家人真在和他一起掘金挖矿的事实。又求陈种帮忙传信，陈种满口答应了下来。这样一来二往，倒有很多人信了他的话。 但其它村镇，因为失去音讯的亲友实在不少，而且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许多人却根本不信所谓金矿的消息，仍旧对所谓“掘金致富”的富豪充满列意和警戒。 中州引人迁移的计策收效甚微。 不管尽管如此，太子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情报收集源轻易地发现，“掘金热”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对此他们自然也即时采取了相应的行动，比如开始跟踪调查陈种的身份和行踪，包括现今的和之前的。看他之前在哪里出现过，现今都和什么人往来，到底是真的掘到了金还是只是被始作俑者抛出来扰乱视线的。 即使没有接触到陈种本人，但是以当前已有的情报来看，太子幕僚们也更倾向于金矿根本不存在，而陈种只是另一个“骗局”。 试图接近和调查陈种的过程并不顺利。 掘金案的幕后主使对于他们明显已经有了防备，陈种以发财了容易受人觊觎作为借口，不但身边一直跟随着名为保镖其实是监视者的人员，也暗中指使那些带着发财梦的当地百姓阻挠外来者接近和打探陈种，而这给太子手下的许多行动都增加了难度。 不过能当上太子幕僚的，尤其是能当上日后会成为盛世开创者的这位太子的幕僚之人自然也没有吃白饭的，正面攻击不成，他们就迂回行事，通过各种手段，诸如收买与服和陈种本人相关的亲友来取得情报，碰瓷陈种身边的“保镖”进行调虎离山，甚至派人施行美人计，到底还是探听到了不少事情。 通过打探来的情报，他们基本肯定了陈种并没有发现金矿，只是幕后之人行骗的第二级棋子。但是这只是从细微之处分析出来的情报，陈种背后的人把谎言编织得很真，比如金矿方面的辞，就肯定经过真正的矿工指点，大体上都能够圆得过去，只是细节上把同样一件事用不同的辞进行询问时，会出现迥然不同甚至明显自相矛盾的辞，多次之后，幕僚们就确定了陈种对外的许多法都只是死记硬背的成果，他本人根本就没有真的挖过矿掘过金。 但是仅仅这些情报，作为揭穿陈种的证据还嫌不够。毕竟普通老百姓也不知道不同地质地形下矿脉的表现和开采方式有什么不同，就算细致地解释给他们听，也难以保证比陈种口中的辞更有服力。 这个过程之中，太子也把事情发展通过信件告诉了殷怜。虽然不指望从她这里获得什么立竿见影的解决方案，但他心里多少存着一点希冀，觉得这女孩思路奇妙而且常有出人意料的想法，不定能给出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颇具思路。 而事实上，殷怜也确实不负所望。她收到了信件之后，略做思考，就给了三个建议。太子收到回信之后，把这三个主意给了自己的参谋们进行传阅，看完之后，幕僚们顿时茅塞顿开，抚掌称奇，略作完善之后就把殷怜的建议付诸了行动。 殷怜这个姑娘的形象也在众人心中越发神秘和高大了起来。 533 533X 九月初的时候,第一次看到这个新闻,茶馆里的读书人只是随口讨论了几句，觉得人贩子团体过于猖狂,可是等到九月下旬的时候，随着一篇篇新闻被发表出来,茶馆里越来越多人开始对这件事开始热议起来，纷纷开始脑洞起这件事背后的重重真相。 南宜省的一座茶馆之中，一位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地说完了这个“掘金案”的最新进展，说得仿佛不是什么社会新闻,而是一个迷雾重重,经过曲折的案件奇谭。 推理故事由岳珂开始,此时在国内正是流行。有些人听完这个故事，就感叹道：“这个事件听上去着实复杂,如果不是知道是真事,还以为是鸣芳洗冤录里面的故事篇章。说起来,要是有个芳鸣先生的话，这个案子说不定很快就会破了。” “芳鸣先生是故事里的人物,现实中哪能有这样的女人？但是现实中难道就没人能探查这件事的始末吗？难道现实中这么多堂堂男儿，都比不上一个虚构的芳鸣先生？” 茶馆里议论纷纷,也有人试图成为现实中的芳鸣先生，一探事件真相。不过坐在此地的人多数对案件其实没有深入的了解,情报都来自流言或者道听途说,所以说出来的猜测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人多本来脑洞就多,而读书人见识广,脑洞往往来得比普通人都大，因此还真有人猜测说是这些人可能是被骗去被哪个满怀野心的军阀或者大人物关在某处挖矿造军备，不过这个猜测虽然有几分新意，却又并不足够离奇，并不如另一个——说是这些人其实是被某个发现了龙脉的军阀抓去挖地宫，建陵寝了。 这个消息比强征更有传奇性，所以流传甚广，更受到低中阶层的青睐。 因为这样的传闻，中州军阀的“掘金传销”变得举步维艰，派出的许多任务执行者都遭到了当地民众的排斥和敌意，任务也难以继续下去。中州的上层对此感到十分惊异，又恼怒非常，会议上，李军阀怒不可遏，责问道：“这是谁在捣乱！？”随即又皱紧眉头，说道，“你不是说这个计策十分稳妥，即使被人察觉端倪对方也很难作出有效的应对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被责问的参谋一时沉默，半晌才说道：“对方的应对非常出人意料，必定是有非常有能力且思维异于常人的谋士在出谋划策……但是，这种做法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 李军阀：“既然有就快说！还等我请你吗！？” 参谋知道自家上司脾性不好，便急忙把自己的想法如此这般一说。 他的意思是从目前被诳来的人里面挑选一两个识相的进行诱导，许诺好处令其进行辟谣。现在南宜省媒体在制造一种氛围，让人对于“淘金”和“去中州”产生恐慌，而打破这股恐慌也很容易，只要让人相信，这件事是虚惊一场就行了。 李军阀皱眉略微思索，觉得这个计策似乎可行。可是之前的计策他也觉得精妙非常，却被对方给轻而易举地给破解了，导致他此时对自己如今的判断并不是非常自信。 所以他沉吟片刻，问道：“你确定这次不会出什么问题？” 参谋回答道：“将军，这设局和破局还是有许多不同的。设局费事，需要面面俱到，一点不注意就容易被人瞧出破绽，但是破局却更需要抓住一点猛攻。先前是我们设局，他们破局，所以他们做起来就容易，但如今他们已经完成了应对，就轮到我们来破局了。这次是我们主动，他们被动，我们余地更大一些。” 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满，所以只是隐晦表示了自己的把握。 李军阀信了。他说道：“这次务必要小心谨慎，用心行动，把事情做周全了。若只是计划结果不如人意也就算了，若是闹出更大的事情，或者被人发现了里面的内情，到时候就要人来承担责任了。” 参谋心头一沉，但面上还是稳住了，表情恭顺地回答道：“属下明白，将军放心。” 之后他果然用心挑选，在试探过多个对象之中，又对其中几个看上去比较合适的人选进行了重点观察和洗脑，排除了两个暗自怀恨，事实上想着逃离之后就想要揭发的反骨，才在剩下的三人之中选了一个看上去比较聪明识时务不容易出问题的，把人放了回去。 参谋让对方成为了新的“传销人员”。作为名单上的失踪人口，他的话定然会比之前的人要更可信一些，更适合成为进阶的二级传销员。 陈种的风光归来也确实在冬青村以及附近村镇引起了一阵哗然。比起一些一开始出现的，长相已经与离乡时迥异的那些“归乡富豪”，这样一个自小在本地长大，十里八乡到处有人熟识的本地人无疑更加令人感到信服——这也是传销的基本套路，“熟人介绍”。 参谋趁机收买了南宜省的一家媒体，令其报道了陈种这件事。 这个报道确实产生了一些效果，让不少人又对金矿的事情产生了一些动摇，但距离他想要的效果却仍有不小的差距。 陈种的归来在他自己的家乡及附近确实产生了比较好的效果，尤其是他同村的亲朋好友，许多人都表露出了想要跟他一起去掘金的意愿，尤其是看到他展现出来的锦衣金戒，奢豪作风之后，蠢蠢欲动的人更是成倍增长，比先前十个传销人员的效果还要更好。 这个新闻爆出来之后对于其它地区的作用虽然比较小，但是还是对太子之前塑造的氛围造成了破坏。陈种的事情爆出来之后，多数人其实都还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也有人试着询问失踪者的情报，尤其是家人失去音讯的人，甚至会跨越数百里来打探消息，只为了一丝微薄的希望。有些陈种不认识的，或者虽然认识但是交流不多的他不敢多说，但其中还真的就有那么几个和他在中州军营之中有些许交流和来往的，陈种便将他们的信息略作修改之后说了出来。 对方见他真的能说出自家亲人的一些事情，顿时又惊又喜，信了家人真在和他一起掘金挖矿的事实。又求陈种帮忙传信，陈种满口答应了下来。这样一来二往，倒有很多人信了他的话。 但其它村镇，因为失去音讯的亲友实在不少，而且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许多人却根本不信所谓金矿的消息，仍旧对所谓“掘金致富”的富豪充满了敌意和警戒。 中州引人迁移的计策收效甚微。 不管尽管如此，太子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情报收集源轻易地发现，“掘金热”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对此他们自然也即时采取了相应的行动，比如说开始跟踪调查陈种的身份和行踪，包括现今的和之前的。看他之前在哪里出现过，现今都和什么人往来，到底是真的掘到了金还是只是被始作俑者抛出来扰乱视线的。 即使没有接触到陈种本人，但是以当前已有的情报来看，太子幕僚们也更倾向于金矿根本不存在，而陈种只是另一个“骗局”。 试图接近和调查陈种的过程并不顺利。 掘金案的幕后主使对于他们明显已经有了防备，陈种以发财了容易受人觊觎作为借口，不但身边一直跟随着名为保镖其实是监视者的人员，也暗中指使那些带着发财梦的当地百姓阻挠外来者接近和打探陈种，而这给太子手下的许多行动都增加了难度。 不过能当上太子幕僚的，尤其是能当上日后会成为盛世开创者的这位太子的幕僚之人自然也没有吃白饭的，正面攻击不成，他们就迂回行事，通过各种手段，诸如收买与说服和陈种本人相关的亲友来取得情报，碰瓷陈种身边的“保镖”进行调虎离山，甚至派人施行美人计，到底还是探听到了不少事情。 通过打探来的情报，他们基本肯定了陈种并没有发现金矿，只是幕后之人行骗的第二级棋子。但是这只是从细微之处分析出来的情报，陈种背后的人把谎言编织得很真，比如说金矿方面的说辞，就肯定经过真正的矿工指点，大体上都能够圆得过去，只是细节上把同样一件事用不同的说辞进行询问时，会出现迥然不同甚至明显自相矛盾的说辞，多次之后，幕僚们就确定了陈种对外的许多说法都只是死记硬背的成果，他本人根本就没有真的挖过矿掘过金。 但是仅仅这些情报，作为揭穿陈种的证据还嫌不够。毕竟普通老百姓也不知道不同地质地形下矿脉的表现和开采方式有什么不同，就算细致地解释给他们听，也难以保证比陈种口中的说辞更有说服力。 这个过程之中，太子也把事情发展通过信件告诉了殷怜。虽然不指望从她这里获得什么立竿见影的解决方案，但他心里多少存着一点希冀，觉得这女孩思路奇妙而且常有出人意料的想法，说不定能给出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颇具思路。 而事实上，殷怜也确实不负所望。她收到了信件之后，略做思考，就给了三个建议。太子收到回信之后，把这三个主意给了自己的参谋们进行传阅，看完之后，幕僚们顿时茅塞顿开，抚掌称奇，略作完善之后就把殷怜的建议付诸了行动。 殷怜这个小姑娘的形象也在众人心中越发神秘和高大了起来。 534 534X 殷怜在信中写道：“舆论战从来不是探案传奇,君大可不必执着于还大众一个真相。君姑且要明了,俗人都有自己的心之所向，更愿意信自己想要相信之事,而打舆论战，绝非要说服某个特定的人,而只需要大舆论上取得优势就行了。就像是下棋一样，他攻我守固然是一种棋路，可与之抢攻亦是另外一种棋路。” 然后她便细细阐述，举了几个例子,陈述这种情况下她可能会选择采取的应对。她阐述了三个方案,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对于中州军阀的手段进行了应对。 一个,是以另一位失踪者的名义出头，出来与陈种打对台，推翻和反驳他的说法，甚至倒打一耙。第二个，是让当地百姓和乡绅以对待一个普通暴发户土矿主的态度,怂恿他置地置产，参与各种名流聚会。骗子的行头都是有数的,不可能像真正的富豪一样花费,若是他不肯参与这种明面上能提升自身阶层的活动，他人自然会觉得异常。但是若他参与了，以骗子本身的资金,很快就会支持不住,就算是强撑住了,也会拖住他们的资本，令其无法扩大骗局。在这个策略的基础上，还可以尝试请本身有名望，并且对于金矿开掘极有经验的人邀请其去进行了解，然后抓住其破绽进行揭发和驳斥——如果报纸的言论对于当地威信不足，又或者各有冲突，那么这方面的权威总该有足够的说服力。 而第三个策略则和前两个完全不同，殷怜称之“攻心为上”。对方使用村镇里的人作为支点，确实更容易获取村人和其亲朋好友的信任，但与其同时，感情是双向的，他的行为也更容易受到亲朋好友的关注甚至阻拦。如果太子的人能够说动陈种身边的人，通过他们的态度间接策反陈种，就可以达成釜底抽薪的目的。 影响的方式有两种。 一种，是让陈种感到自己重视的人会因为他的这场骗局受害，另一种，则是让陈种受到亲近或者仰慕的对象在良知上的鞭笞和谴责。比如，陈种若有儿子和弟弟，就间接通过周围的舆论氛围让他们对于西上掘金产生憧憬乃至艳羡。而其家乡有名望的乡绅，甚至李正，又或者其叔伯长辈，都可以成为在良知上攻击他的点。要做到这些，甚至不需要自己人出面收买，只要把握住相关人士的性格，进行间接引导就行了。 至于具体的策略，殷怜本人因为距离甚远，对于实际情况也缺乏了解，不能代为制定，但是她也并不在意。相信太子身边能人志士众多，只要略为提示，就能制定出许多比她还要精妙的策略，她就不班门弄斧，外行指挥内行了。 太子这边受她提醒，略一商议，就觉得这些策略都有一定可行性，便按着她的思路制定了数个策略。 “说到可行的人选，我这里倒是正好有一个，并不需要另外找人。”任先生开口说道，“我们先前让人调查中州的情况，却也不是全无收获，不但在中州成功安插进去几个探子，打听到了几个消息，还救下了两个人。” “当时不知为何，中州军阀要打杀两个士兵，结果被我们抓住机会救下来藏了起来。这两天其中一个人刚刚神志清醒了过来，我们才知道这两个人竟然还跟陈种的事情有关系。” 任先生把事情细细说明了一番，太子才知道是怎么个一回事。原来这两个人是中州军阀原来计划着想要用来执行陈种目前在做的任务的人员，只是后来对方发现他们暗中并不愿意去欺骗自己的父老乡亲，甚至还在暗中计划着想要向朝廷揭穿和控告他们，才打算把他们处置掉。 任先生暗中让人把他们救出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即使如此，也还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瞒过中州的人。任先生让人尽力救治，结果救治至今才先后醒过来，其中一个还不合交流，另一个却已经神志清明了，断断续续说了一些事情经过。 知道中州谋士的意图之后，任先生感叹不已，觉得中州这一招招行来，确实很有门道，如果没有殷怜背后出谋划策，以他们惯常的应对方式，怕是要一时疲于应对。在对曾尔雅这小姑娘心生佩服之余，也暗暗对中州的谋士产生了一些戒备。 中州这一波操作实在恶心人，在任先生看来，这种手段过于下九流，非成大事所应有的所为，做得出这种行为的李军阀，就长远来说也是不足为惧。只是这人虽然成不了心腹大患，却有如疥藓之疾，到底还是让人觉得恶心。 而且这种对于平民百姓亦下手蒙骗坑害的做法，早已超过了兵不厌诈的程度，可以说是下作了。这绝不是有逐鹿之心的诸侯所为，更像是什么邪教或者土匪的做法，实在是配不上堂堂侯爷的身份。 但是即使知道了事情经过，任先生一时也并不好把事情揭穿出来，实在是这事情对于一派军阀来说太过荒唐，让人听了都觉得离奇难以置信，还是得找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不过殷怜提出来的这一串策略，却让他察觉到人工制造“时机”的机会。 被救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南宜省的，一个却是邻省的。醒来这一位是邻省的，在任先生看来，其实没有南宜省本地这个来得合用，不过却占了时机的优势。 因此他设计了一番，还是先用了这一位。 邻省的这位货郎虽然不是南宜省人，却通南宜话，而且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于中州军阀可以说是满满的仇恨，因此也不需要担心他被收买或者反水，甚至不需要给出什么好处，就能令他十分主动地配合任先生这边的行动了。 而更妙的是，任先生仔细询问过之后，发现对方和陈种竟然还颇为熟稔，之前在中州军营里竟然还同住过一段时间，这就让他的计划又有了更高的成功率。 接下来南宜省的报社界可以说是热闹非常，这一连串事件莫名其妙地引起了几乎全民的关注和各界的热议，带出的各种报道不计其数，也有各个报社的记者对之进行深入的追踪报道，甚至还有人想要深入中州来探寻金矿的真相。 而太子和中州军阀在幕后操控的这场斗争中浮出水面的部分也让许多人觉得精彩纷呈，跌宕起伏。虽然普通老百姓都不知道背后的真相，但是却不妨碍他们为了陈种和季庚之间的言语斗争和真相的扑朔迷离而议论不止，情绪牵动。 在报社记者的引导下，季庚对于中州军营里的遭遇不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叙述时还满存真实的愤恨和怨憎。这种真实的感情流露对于报道其实是有一定增幅作用的，所以记者不但没有摒弃这些情绪，反而对之进行了适合报纸媒体的修饰，然后保留了大部分刊印在了报纸上。 在这篇报道之中，季庚同时也带出了许多其他失踪者的情报。与陈种有选择性的叙述不同，季庚的陈述中带出了更多他在中州军队里接触过的人，包括还活着的和已经因为各种原因被“消耗”掉的。恰好作为一个货郎，季庚在记忆人事上还是比较擅长的，毕竟这属于生意人，特别是行商的必备技能。 而在中州军营的这段日子又特别刻骨铭心，导致他对见过的许多人也是记忆深刻。与他相比，陈种方面的情报优势在于他随时可以得到中州方面补充的对于现在还存活的被掳掠拐骗的平民的情报，而坏处则是，陈种本身并不是特别擅长交际和八面玲珑的人物，所以中间认识的人和得到的人物信息跟季庚完全不能相比。 季庚这边爆出来的新闻即使在普通人看来，显然也更加可信和具有说服力。而他在报道里提到的一些人——尤其是已经过世的人，在真正认识这些人的人看来，则更像是一则公开的讣告，令人不愿相信的同时，更引来了风暴般的骚动和大范围的质询。 季庚的出现直接把整件事推向了高潮。虽然他的爆料之中并没有包含所有的失踪名单——毕竟这数个月来中州的拐骗名单能引起太子的关注，其涉及的人数毫无疑问是远远超出他所能接触的社交范围的，但仅是已经爆出来的这张名单，已经足够引起南宜省内大大小小各个村镇的关注了。 而且夏国起名也有地域性的风格，也就是说，同个地区的百姓，同时期的起名重合率其实是很高的，所有有些时候，一个特定的名字可能有多个符合的对象，而其中可能有不止一个符合描述的失踪者，这就会让许多即使不是名单上的人的亲友也变得疑神疑鬼，忐忑不安。 虽然事后也许会察觉并非自己认识的人，但是这之中这些人付出的关注却仍旧会推动整件事的发展和酝酿。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刊载相关新闻的报纸和两位当事人都收到了整个南宜省甚至外省许多人的关注，不停有人前往报社或者两人的所在地打听亲属的情报。而随着时间过去，除了通过报纸之外，众人又通过许多拜访过两人的失踪者亲属听到了更多或者主观或者感情强烈的判断。 而随着时间过去，舆论开始明显有了自己的倾向。 季庚的高情商让他在跟许多受害者的家属交流时十分完美地引导了对方的情绪，使对方心甘情愿成了扩散消息的下一个环节。加上有任先生的教导和辅助，他在交涉过程之中更是使用了一些战术和心理暗示，不着痕迹地影响了对方的思路和感情，令对方对于整件事的策划者产生了强烈的仇恨，并且逻辑分明地记住了中州军阀的罪状。相比之下，陈种这边的情况就渐渐陷入劣势。太子的手下一直没有放弃对于陈种的攻心计划，而对于中州的参谋来说，陈种也并非是合作者而只是一枚棋子，但是即使是棋子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这就导致私底下随着幕后人的指挥和强迫，陈种与监视他的人之间一日比一日暗潮汹涌。 但是陈种对于中州军阀来说也不过仅仅只是蝼蚁而已，中州军阀能够威胁利诱他已经算是费了心思，却不会进一步顾虑和安抚他的情绪。 这就给了太子的人可趁之机。 535 535X 在一片熙熙攘攘之中,陈种其实并不能接触到很多的外界情报,因为中州派来名为保镖实则为监视者的军人会蓄意隔绝他的情报来源，避免他知道太多事情而产生过多自己的想法。 但是他们毕竟人手有限。在南宜省内，中州军阀也不敢派太多兵士大张旗鼓地深入腹地,而陈种所在的地方是他本人的家乡,情报来源几乎无所不在,所以真正漏进来的各种消息还是层出不穷。 即使只听了一鳞半爪，却也已经足够动摇军心了。 何况,此时的环境和周围的人也绝不会留他时间从容犹豫和挣扎。总有一些外界的风浪试图推着他四面八方地晃荡。 陈种并不是一个非常高尚的人，也不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这也是中州军阀会选他的理由。但与此同时,他也不算是极恶之人，所以即使作出自私的决定之后，也很快会因为周围人的态度有所动摇,或者受到良心的谴责。 所以在这件事之后，很快他就因为事情的发展而出现了不安和惶恐。虽然中州派来的人一直在控制和洗脑他,但一来手法不够专业,二来既然想通过他来说服本地有贪婪之心的青壮年，自然也不能阻止其与他人接触。 他们只能有意识地隔离那些看上去会影响计划的人与陈种接触。 这一日，陈种依旧按照护卫的安排在跟村镇上的青年说金矿的事情，可是他的情绪明显不高,其言谈对于众人的说服力和吸引力还不如他刚回来的那段时间,口才不但没有进步,反而因为其消极的态度而明显失去力量。 对此名为护卫实为监视者的人自然是很不满的,恶狠狠地瞪了陈种好几年，通过无声的威胁十分勉强地令陈种稍微提起了些许精神。 但是这微弱的进展在陈种的二叔公到来的时候又消散无踪。 陈二叔公是这个村子里的长者，也是村子里公认最有文化的人。据说他小时候没读过书，却凭着在镇上的学堂外偷听和拿着几本旧书自学就认识了几千个字，甚至随着年龄增长，还成了村子里公认的读书人。 南宜省的乡村也富庶，其实读过书的并不少，但是陈二叔公的地位还要高于村子里许多正经读过书的人，当然不止是因为他识字又读过书，也是因为他本人极为聪慧且有头脑。 这也是一位护卫们希望尽量要隔离和防着的人。 陈二叔公进来之后，护卫之一就示意陈种开口想办法激他走，结果二叔公开口就说道：“三小子，你这挖金矿的事情，敢情还只能说给不经事的小孩子听，换我这个老头子还听不得了？” 这话就别有意味了，仿佛是说陈种说的金矿的事情只敢拿去骗小孩子，而不敢示于人前。 但他确实说中了事实，陈种肯定是不敢让他二大叔公深入了解金矿的事情。换句话说，就算是他敢，监视者也不敢。 所以陈种在护卫的示意下，就直接开口让他们把二叔公请出去了。 却不防老人家一边被两个护卫往外拖，一边开口大喊道：“行啊！你这金矿的消息是肯说给外人听不肯说给自家人听了！？三小子，我们陈家养你这么多没亏待过你吧！？” 陈种心里顿时就有点急了。他心里自然知道这金矿的事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宁愿骗外人也不想骗自己人，但是老爷子这话说得就十足诛心了，他一时没憋住，瘪着一张脸差点没急哭，脱口而出一句：“二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二叔爷拿拐杖敲了敲地面，吼道：“那你还不让他们停下！？你们这两个护卫，看样子不像护卫，倒像是三小子家里的主人了！？” 他这话说得令人一惊，尤其是此时还有一群青壮年在旁边看着，虽然都没什么敏锐的思维，又被金矿给诱惑得昏了头，却也因为自小被灌输的尊老敬贤思想而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便想要上来拦，一边开口劝说陈种。 两个护卫看着事不可为，到底是不甘不愿地停了手，但暗中却又向着陈种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让他配合行动。陈种却十分为难。 老爷子被几个青年人扶起来，揉了揉被抓痛的肩膀和手臂，说道：“三小子，你这可以啊。赚了多大的家财，竟然也敢对我老头子动手了？你这到底是发了大财，还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啊？” 陈种不敢接护卫丢过来的眼色，却也不敢顺着他们的意思强行把老人叉出去，就低头说道：“二叔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陈二叔爷却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拿着拐杖，捏了捏自己的后背，绕着两个护卫走了一圈，说道：“三小子……你这是哪里招来的护卫？我怎么看他们要比你都还硬气得多？这到底你是他们的主子，还是他们是你的主子啊？” 陈种听得心惊胆跳，那护卫原来在这边也就装装样子，心里肯定是不怎么尊重陈种的，但是听老爷子问得这么敏感的一句话，到底还是心头一惊，赶紧说道：“我等只是听陈老板的话做事。” 陈二叔爷审视了他们一番，不置可否，只是说道：“但愿如此。” 然后他就对陈种说道：“三小子，你叔爷现如今跟你说的话，你还听不听？” 陈种愣了一下，便说道：“二叔公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您这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一般来说，他面对陈二叔公还是很尊敬的，对方有什么事情他肯定也得听。但此时他身不由己，就不太敢接陈二叔爷的话头。 二叔公便说道：“我有些事要跟你说，你别让你这两个护卫跟着。要是你还愿意听我老头子一句话，就随我进屋说话。” 陈种听了，稍微迟疑了一下。护卫就对其投以了眼神威胁，结果没想到这老二叔公好巧不巧地就正站在了陈种和两人之间，正好就挡住了双方的视线。护卫有心想要阻止，二叔公却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而是对着之前在向陈种打听金矿的事情的一众小青年挥了挥手，说道：“你们给二大爷和你们三叔看着门。你三叔也是，自己村里的人不信，信外面雇来的人。这两人匪里匪气的，二大爷信不过。你们要是听我的，就把他们先看牢了，让我跟你们三叔说会儿家里的私事。” 他这样说，青壮年们也就迟疑了一下，就真的去围着护卫要带他们出去了。护卫顿时有点急，但是这个时代也不适合发作，稍微一犹豫就被众人推出去了。 陈种十分忐忑，但是毕竟缺乏主见，被二叔公拐杖推了两下，就顺势真进了屋。他其实有点害怕应付陈二叔公，但还是强撑起胆子，问道：“二叔公，您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我可能……”他想说其实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记起自己此时的人设，抖了一抖就变成了，“……不一定能帮得上什么。” 二叔公盯了他半晌，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开口说道：“三小子，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 陈种：“……！？” 他心里十分忐忑，声音几乎都在颤抖，根本就起不了什么掩饰的作用，却还是强作震惊，说道：“二叔爷你在说什么？” 二叔公看他的样子就明白了，叹了一口气说道：“小三，不管你遇到了多大的事情，家里人都会帮你。可你……千万不能作出害自己人的事情，不然不止是你，你的父母，叔伯，儿女……日后在乡里就都没了立足之地。” 二叔公的话说得并不激动，甚至可以说是语气寻常，但是听到陈种的耳朵里，却仿佛震透他的心肝肺肾，让他一瞬间动摇到了全身上下的防卫都差点被崩碎的地步——然后心头闪过在中州的遭遇，参谋的威胁和家人的身影，他最后却还是绷住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自以为可以瞒过对方，其实根本就难以取信于人的干巴声音说道：“二叔爷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害自己人……再说我现在发了财，连护卫都雇上了，哪还有人能威胁我？” 二叔公自然不可能信他的话，但是看他一直敷衍，到底还没有继续逼问，揭穿他态度的不自然之处。他装作没发现一样地，对陈种说道：“总之小三你要记住了……外面的世道不太平，可我们自家也不是好惹的。就说这十里八乡，哪一家哪一族不是世代聚居，同气连枝？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我们不会让自家人轻易让外人欺了去，可若谁吃里扒外，那结果也不会比得罪了外面的人好多少。” 陈种心里一抖，一时之间很是动摇，差一点就想把事情说出来了。可是心烦意乱之中，他的脑子里却始终还晃动着一个阴影，那是中州军队成群结队的荷枪实弹——乡里的青壮年对上其它村子或许确实还有些威慑力，可是比起真正的军阀又算得上什么呢？ 这么一想，陈种的勇气便又都缩了回去。 太子这边收到情报之后，就有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陈种：“这陈种也未免没种，白费了他这个名字！” 任先生却很是淡定，说道：“不过差一把火而已。普通老百姓而已，要真有这种杀伐果断，也不会被中州的推出来做这个靶子。这事儿得缓缓图之。” 之后他果然不急不躁，安排下来一系列的工作。陈种那头只派了几个人暗中敲边鼓，反而是季庚那头加大了火力——若非朝廷如今已经没有了威信，而太子又不方便主动出头，这事儿其实还可以更简单一些。 因为新闻的关系，南宜省这边的府衙已经接到了多次的报案，抓了好几个鼓动民心的家伙。大部分抓到的人都是被中州探子收买的普通地痞，但是中间也夹杂了几个比较有分量的暗探。任先生正在试图顺藤摸瓜，通过这些人抓出中州潜入南宜省的间谍，砍掉姓李的一根爪子。 这个过程光靠太子手下的人是做不到的，毕竟他还只是太子而非皇帝，目前也只在求学过程之中，并没有担当什么正式的职务，在南宜省虽然有一定影响力，却不好直接命令官员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动。 他只能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宛转行事。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儿。 这个时间段的夏国，朝廷的声望其实已经低到了极点。南宜省地处南方，环境富庶，又有太子这几年潜移默化地影响和监视，已经算是比较政治清明的地区了，但还是免不了官员贪污，官吏欺压百姓，豪强巧取豪夺的事情发生。 如果从上往下直接施压，效率是高了，但是难免不会有人借题发挥，甚至过度发挥，趁机欺压和剥削百姓。如果发生这种事，那一开始太子还不如不管这件事，伤害反而要小一些。 夏国如今整个政治体系都是烂的，皇帝不管什么事情，更沉溺于享乐。“摄政王”在整个朝内都安放了爪牙，甚至把堂堂太子随便安了个名头流放到南宜省来。他倒是确实比皇帝能干一些，可是这位王爷的心思也不在政务上，考虑更多的还是争权谋利。因为军阀横行，摄政王本人也不太把这个名义上的“太子”放在眼里，倒是没有对他痛下过杀手，回京的时候也多数会摆出一副好叔叔的虚伪模样。 加上南宜省历代的人文氛围使然，这边的几个势力在几番较劲之后，最后倒是都选择了支持太子，目前可能是整个夏国本身最为平和的地区之一了。 但即使如此，太子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目前糜烂的官僚系统之中，而更愿意以计谋而非权力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事实证明，殷怜提出的几个建议都极为切中核心。 季庚的名单出来之后，陆续有人找上门来确认名单上的人是否自己的家属或者只是同名者，还真被太子发现了好些身份符合的对象。他把这些人的情况通过报纸进行跟踪报道之后，顿时激起了很多乡镇的激烈反应。虽然不是每一个乡村都能看到报纸，可若真有本地人陷在中州甚至命丧他乡，还是很快就会被同乡把消息带回去。 这就导致这次新闻传播的范围非常广，而因为口口相传必然会有扭曲和夸大，所以这个“金矿骗局”的舆论倾向一被定性，就会向着被定性的方向一再夸大，直到被妖魔化。 到了八月下旬，南宜省的许多地方就已经开始“闻金色变”，真正让中州的金矿骗子无处容身，甚至之前出现过的那些“传销人员”也纷纷上了民间自发列出的骗子名单，开始被人人喊打。 而真正把整件事盖棺定论的却还是陈种的反水。在太子手下的多方工作下，陈种最后终于被环境和亲友推着做出了决定，反过来配合太子的手下反坑了中州一把，不但曝光了中州的阴谋，还帮助官府挖出了中州军阀潜藏在南宜省的几个据点和重要人物，帮助太子清洗了一遍南宜省的政治圈子。 而这整个过程，殷怜给出了许多有用的建议，与太子殿下甚至其手下谋士的交情都迅速地加深，甚至到了互称表字的程度。她觉得这可能就是一起搞事的交情吧——虽然她从头到尾只动口不动手，但显然对方也认可了她在思想上的贡献。 这一段时间的付出给殷怜带来的收获就是一大叠太子殿下和历史知名人物的亲笔书信。虽然其中一小部分可能会因为世界线的差异而无法示人，但是在其中挑出一两封不会让人察觉异常却又能表现其身份和背景的却也不在话下。 殷怜觉得这一波好感度赚得很值。 536 536X 不过,在南宜省风起云涌的这段时间,京城其实也算不上风平浪静。 夏国也有七夕节的存在,有相似但是不完全一致的类似于牛郎织女的故事,只是节日定位稍微有些不同。这年七月，殷怜起兴也跟李丽辞等人一起出来逛了一下庆典。 虽然这里的七夕也是个满城欢庆的大节日，但其实内城和外城的庆祝活动都是分开的。即使是政治腐败的朝廷，京城的秩序管理还是非常严格，穷人不往贵人区来,富人也不往贫民区去,不同阶级都有自己的地域观念，也避免了更多的阶级冲突,可以说是相当现实。 与民同庆也是不存在的，据说皇帝在宫里自己就开了个灯市，外面的说不定还不如宫里的奢靡耗费呢。 越是穿越更多的世界，殷怜就越能意识到,真实的世界与文学创作之间的不同。文学创作里面的古代或者异世界，衣着华丽，拥奴簇俾,看上去完全不比现代不便。可是你若真正走进历史，就会发现，现实之中不管是贵族还是贫民,他们的生活都如同被缰绳勒紧了一般被时代的生产力所勒紧,生产力和生产资料对于时代的影响,甚至还要大过战争与和平,丰收与灾荒。 都说灾年的时候生活艰难，卖儿鬻女，但是电视机外的人又怎么想得到，在丰年的时候，一点点的不好运也同样会导致这样的结果，所以古人才要聚族而居，因为不合众人之力，很多家庭面对意外和不幸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生产力增长带来的每一点点余裕，许多时候都能拯救成千上万的人。百姓的兜里每天能多余留一枚铜钱，每年死去的人就会少几千上百。 就说皇帝在宫里开的这个灯市吧，按照李丽辞的说法，就是极尽奢靡浪费，怕不是要花掉上万两银子——上万两听上去不多吧？红楼里一个大观园可就建了上百万两银子，但是夏国堂堂一个皇帝，却因为每年逢年过节层出不穷的无数个上万两被打成了昏君——这是一点都不冤的。 以荔枝举例，当季的荔枝北运，个大新鲜的不过几十块钱一斤。可是杨贵妃想要吃上，骑士要驾快马走千余里，日夜不停中途也要更换数匹马，中途耗费的人力物力，甚至有可能累杀的好马难以计价。一匹好马能抵十数头牛，而一头牛能抵数个青壮年的人力，到荒年，抵的就是数十条人命——这荔枝又如何不昂贵？ 可他们享受了吗？ 就这还是工业时代呢，皇帝宫中的上万两银子，也不过就是架了一个几百上千盏花灯的灯市，花样和规模都不如后世，可是同样的活动，在未来的夏国只要往游戏仓里面一躺，玩家甚至不用耗费几度电，就能建出华丽绚烂胜过千万遍的场景。就是在地球，殷怜稍微估算了一下，若是撇除设计这样的软性成本，殷怜自觉以自己的策划能力，可以把这样一场灯会的成本压缩在五万块以内，而且保证比此时宫中的灯会办得更加华丽和享受。 这种情况下，殷怜对于即使是内城富人区的灯市，惊艳的程度也比较有限。她倒是对少数几盏工艺精美的昂贵花灯有些兴趣，可惜这种程度的工艺也很少见，大部分花灯终究还是粗制滥造的量产品，未必就比后世机器制造的工艺品来得赏心悦目。 这一夜的灯市对殷怜来说并不算太惊艳。 真正撼动了她的，却是灯市之后的巨变。 灯市后半段的时候，她就有看到特务局的军官结队从街上走过，不过在京城这场景算是常见了，毕竟特务军官们的“权责”简直覆盖了所有领域。 但是灯市结束，殷怜开始坐上人力马车回家的时候，却发生了不常见的事情。 马车经过一户官员的宅邸时，殷怜隐约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当时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而这户人家的官眷又恰好是她认识而且有所往来的。 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仅仅只是马车驶过却也很快引起了附近军官的注意。因为街道本身没有封锁的关系，所以对方倒是没有直接动手，只是开口问道：“什么人？特务局办事，莫要靠近，自觉绕道。” 殷怜便让护卫开口回答道：“抱歉，我们刚逛完灯市，这里是我们回家路上。我们马上就换一条路。” 殷怜作出这个决定并没有花费几秒钟——虽说是认识的人，但也都是朝中官员的家属，她对他们的身份立场，做过的事情并没有太深入的了解，至多知道他们的职务和他人的评价……而这一家，就殷怜所听到的评价甚至对于历史的了解，并不能判断这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而这个时代的政治斗争本身就充满了血腥，朝廷官员更是多多少少都沾染了人命，殷怜并没有为之出头的意思。 不过她护卫的声音似乎被人认出来了，很快就有人问道：“是曾尔雅小姐的马车吗？” 殷怜愣了一愣，倒是不觉得奇怪——由于一些商业上的考量，她购买的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固然都有很多声线的选项，可是几乎所有声音都好听——发音标准特色明显，今晚她没有特意调整设定，被人认出来也不让人意外。 所以她指使护卫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回答道：“是。” 于是那宅子里没一会儿就走出一个人，竟然是李来希本人。他毫无忌讳地就靠近了殷怜所在的车窗。他靠近的时候，殷怜敏锐地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过通过车子上洒落下来的昏暗灯光观察一番之后，殷怜又没发现他身上哪里有血迹。 ……是被遮挡了还是更换过衣服了？ 殷怜心里疑问。但是不管哪个答案，其实都只说明了一件事。今晚特务局手下死的人恐怕实在不少。 但这也不是她能掺和得了的事情。 李来希看了一眼她手边的收获，笑了起来，问道：“去看灯了？” 殷怜应了一声。 李来希就又说道：“最近外出的时候小心点，京里可能不会很太平，怕是会有乱党暗中行事。” 殷怜迟疑了一下，问道：“荆大人也是乱党？” 殷怜本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没想到李来希并不在意，说道：“荆来暗中为人搜集火器，已经证据确凿。他敢做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京中目前暗中勾结叛党的，并不止一个荆来。” 然后他对殷怜半似劝说半似警告地说道：“曾尔雅，你是个聪明人，可别和不该混的人混在一起。” 殷怜：“……李大人放心好了，我胆子小，可不敢牵扯进叛国这样的大事里面。” 李来希却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吩咐手下来领她的马车走另一条路离开。 走的时候，殷怜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某种骚动，似乎有人在喊叫和求饶，又有人在咒骂，但是很快就引得守在门口的军官赶了进去，压制住了骚动。 殷怜皱了皱眉，却连头都没有回。 这样一路乘车到路口，军官就回去了，殷怜便让护卫继续开车往前走。结果还没有走出几步，前方阴影之中却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手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直接摔在了人力轿车的前面，活生生一副碰瓷情景。 护卫作为机器人，面对这一景象却也是毫无惊慌，稳稳地在碰瓷者前方把马车停了下来，然后等候殷怜的指示。 殷怜坐在车里数秒都没有动，却发现前方的人影挪动了一下，然后发出低低的叫声，竟似乎是在叫殷怜的名字。 这时那人手中抱着的“东西”也动弹了一下，所以殷怜终于察觉，那可能根本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个活生生的孩童。 她心里已经对碰瓷者的身份有了猜测。 殷怜虽然已经杀过不少人，但是那种人都是恶人。而面对看上去还比较无辜的妇孺，她到底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所以她还是让护卫下车，询问了一下情况。 护卫下车之后，殷怜也通过个人端的投影看清了躺在地上那人的样子，竟然是荆老太太和她的孙子，荆来的小儿子。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穿过特务局的封锁逃出来的，但是殷怜看一眼就察觉，老太太的情况已经很不对了。 老人虽然还抱着那孩子，本人却已经脸颊赤红，口齿不清，甚至手臂僵硬难以弯曲了，只嘴里还喃喃重复着什么话，殷怜以为是在叫她，其实根本难以分辨内容，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 护卫是不会有想法的，哪怕老人直瞪瞪地看着她，她也不会有什么情绪反应。殷怜迟疑片刻，通过投影与老人对视片刻，终于发出了指令。 那护卫便伸手，抱住了那个双颊发红，只能发出低低呜咽声的幼儿。 老人见了，却是终于放开了手，倒在地上不动了。 殷怜看着她，知道如果她现在把老人带到未来的话，老人大概还能有救。可是她看看荆家宅子里的暗潮汹涌，最后还是一狠心，抱着孩子让护卫把马车自老人的身边驶了过去，任由她躺在灰尘之中，在之后的某个时辰，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无法替这个时代的人断案。她甚至不知道荆来到底是个好人还是恶人，是个英雄还是罪人。她可以竭力去救岳珂，去帮助太子，但是她不能插手这番京中的变故，因为她没有审判者的资格——就是对于事情因果和真相的了解。 她想，人命果然是有价格的。就像长宁当年要出事的时候，即使冒着暴露门的危险，她也想要救对方，因为那是她的至亲兄弟。而如果岳珂此时面对危险，她多半也会竭力去救，因为岳珂的性命在她以及未来的夏国人眼中，都是价值连城的存在。 都说人命没有高低贵贱，可权贵视贫民为草芥，历史见无能者如尘埃，甚至连普通人都会将人作亲疏之别。众生平等终究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和美好的幻言。 殷怜带着些许见死不救的愧疚，却没有回头。 京中一共六家官宅被特务局抄家，甚至有许多人被当场剿杀——这个消息第二天的时候在京城引发了极大的轰动。不过在这个没有手机和朋友圈的时代，殷怜在被特务局的军官敲响门之前，还不知道这件事在城内引起的骚动和恐慌。 只是一大早的时候，她宅邸的大门就被人哐哐哐地扣响。门房刚开门，就被军官拿出来的搜查令给吓得差点蹲到地上去。 537 537X 殷怜听到有人来搜查的时候,倒是并不意外。她一边梳着头,一边问慌慌张张来报告的佣人：“李来希李长官也在吗？” 佣人为之一愣,说道：“……那倒没有。” 殷怜这个宅院面积中等,但雇佣的人却不是很多。除了她从未来带来的拟真机器人之外，也就雇了少数一些佣人来补满一个有钱人所必须要有的家庭配置,比如园丁，厨师，门房和几个杂役。 以此时的人工,她也舍不得把本身能力上限极高的机器人拿来做一些清扫打杂的工作。 因为人数不多，所以宅子里的一些消息互通起来也快,佣人之间之前就有传闻,说是宅子里的小小姐虽然毁了容,但是做生意的能力却非常强，跟京城的许多大人物都有往来。 这些传闻里面,也有关于一位特务局大人物的传闻,不过传播次数并不多，毕竟如今在京城里,特务局可以说是权势滔天,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普通人根本不敢大肆进行谈论。 但是殷怜的这一句话无疑是坐实了这一个传闻,顿时让惊慌失措的佣人心里安定了几分,毕竟李来希的名字在整个京城都震耳欲聋,殷怜若是跟这位特务头子有几分关系,想必也不至于直接被抄家。何况此时殷怜的态度淡定,看上去就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儿，显见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 果然，殷怜出去之后，那军官的态度就客气了几分，只说是要例行搜检。殷怜也不反抗，只任他们搜了一番屋子。从他们搜检的方式来看，虽然会打开箱子翻找却翻找得并不细致，显然不是找什么小件的物品。而通过有时候会透过一些尖锐器械试探一些成年男人无法进入的狭隘缝隙这一点来看，对方搜检的恐怕不是物品，而是什么活物……比如孩童。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搜检不出来的。 殷怜打了个哈欠。 昨晚她没睡好。 她把荆家的那个孩子送去未来的夏国了。那孩子还不怎么会说话，估计也记不住许多发生的事情，而未来的夏国本身对未成年照料得很好，就算是来历不明的孤儿，只要送去官方育儿机构就会被照顾得很好，想必也不会去追究幼儿的来历，对于殷怜来说其实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回去夏国现代的时候，她顺便查了一些她之前有点在意的资料——比如中州的诱拐行为，在历史上是否有记载……但是没查到相关的资料或文学作品，倒是查到了另一些让她意外的情报。 她本以为中州这种作风，以及之前战事里传出的残酷行为，应该是难以得民心的，也不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没想到查资料的时候，却发现中州竟然曾经一度势力扩展得极大，虽然后来也确实因为作风过于残暴狠辣而激起民愤，又被当时的几个大势力联合剿灭。 殷怜默默地拉下这一页，心想自己还是三观太正了。战争不是电视剧，其实讲究的从来不是正义必胜，相反，是谁胜利谁就是正义。 于是她顺手就补了几分资料，把夏国近现代的几份正史给下了……想了想，又加了一份通史全集。 除了中州的历史之外，她又去搜索了荆来的生平背景，结果发现这人在历史上确实评价不高，虽然内容不多，但列举出来的几条生平记录都不是什么好事，一条是说他长期暗中利用职权给多个军阀势力甚至匪寨提供火器，最后抄家时，家中搜出大量火器和数十万家财，另外两条则源自两篇不同的文章，一篇是他的妻舅骂他私德不修，威胁说若他再对自己的妹妹进行“违背人伦道德的侮辱”，他就令其妹“休夫”，令其偿还价值五万的嫁妆。这一段因为被当做此时女性地位上升，甚至婚姻制度社会性改变的源头，对于信中的侮辱到底具体是指代什么事情却没有具体的说明。另一篇文章则是一位富豪作者写的散文，其中提到一次荆来，还是讲他家的一道菜，原文写“众人之中唯有一官员名荆来，乃是兵部大员，能得取九月的辉江银鱼”……按照后世的推论，辉江银鱼当时极为难得，而且当时辉江属于东夷之地的少数民族，本身和朝廷的关系就很紧张，当时东夷与朝廷已经处于敌对战争状态许久，本身并没有明面上的通商往来，所以佐证了这“辉江银鱼”源自走私渠道的论调。 总的来说，就未来的记录里面，荆来没什么干好事的记录。 了解了这些事情，殷怜就放下了之前的负担。虽说荆来不怎么样不代表老太太也作恶多端，未来也不兴连坐，但事实上，即使在现代，一个人犯罪就算家属已经不用负法律责任，但他们仍旧会受到社会意义上的牵连，殷怜自觉自己也是社会的一部分，而救老太太的代价太大，她选择自保没问题。 她没有迁怒孩子，毕竟如果荆来作恶，老太太是有能力规劝的，但是两三岁的孩子是只能被动接受的。所以不管这孩子的血脉如何，相信他在夏国充满仁爱的公共教育体制下一定会健康，正直，乐观地成长起来。 殷怜不负责任地把小孩推给了夏国的公众幼教系统。 之后她才回到八百年前的夏国，并且读了半宿的近代史，倒是认了许多不在她的“作者攻略名单上”的其他领域的重要历史人物的名字。 因为晚上熬得迟了，所以早上起得也不早，正好遇上特务军官来敲门。 门外没有李来希，倒是有殷怜见过一两次的之前跟随李来希一起出现的军官，殷怜就跟他聊了两句。她表现得很坦然，一副完全不怕对方搜出什么的姿态，而事实上，军官也确实没能搜出任何东西，别说是他们想要搜检的漏网之鱼，就是其他看上去可疑或者是令人起贪心的财物或者档案，都没有任何影子。 但是殷怜开着京中一直让许多人垂涎的人力车工坊，而且家财又丰厚，怎么可能家中才这点财物？总不可能她把所有的银钱都存在钱庄里？军官不信邪地让人细搜了一次，却始终没能找到密室的存在，最后只能带着点不甘收工。 虽然本来也不能抄殷怜的家，但是连密室也没能找到，到底还是让军官对于自己的搜查能力有了些许怀疑。 不过这群特务局官员倒是很爽快，说收工就收工，而且在搜查过程之中对于殷怜住宅的损害也几乎没有，可以说是相当有素质了。殷怜觉得他们肯定不是所有时候都这么有素质的，所以李来希虽然没来，想来也是有所交代的。 事实上，她所不知道的是，领头的军官离开之后，很快就去找了李来希进行报告。李来希似乎也就在等这一次报告，问道：“她家里一点可疑的东西都没有？” 军官回答道：“不止可疑的东西，就是一些本应该有的东西都没看见，比如说人力车的技术资料。” 李来希说道：“现在的很多商人都不是自己掌握新技术，而是购买技术或者雇佣有这个技术的人。人力车的资料不一定在她家，存在工坊或者是技术人员的手里也是大有可能的。” 军官：“但是连个钱库都没有就很是让人难以置信了。她总不可能把所有钱都存在钱庄吧？就算存在钱庄，也应该有银票啊。” 李来希沉思了一下，问道：“所以你们有搜检到任何疑似密室的痕迹了吗？” 军官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所以这就是问题。曾尔雅买这栋宅邸还不到一年时间，中间似乎也没有过什么改建的动静或者迹象，除非原本就是藏得非常严实的密室正好被她利用起来，否则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建出这个密室的……” 殷怜：因为根本就没有密室啊。随身携带空间装备了解一下？ 但是此时的夏国，甚至连魔法类的都没人看过几本，乾坤芥子什么的更是多年以后才流行的梗——大约七年后，如今南方驻军金甲军里的一位参谋桂家成先生，会心血来潮写出一部极有名的介于仙侠和玄幻之间的长篇叫做《梦归记》，奠定了夏国近现代仙幻的基础。 至于此时，特务局的人估计连想都想不出来，殷怜到底把财物和一些重要资料藏在哪里。 李来希说道：“既然找不出来，就姑且认为她没有密室。她也不一定把财物都藏在自己的住宅里。” 那军官神态一动，问道：“要继续监视她找出可以的藏匿地点吗？” 李来希说道：“不用了。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稚童罢了，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 军官愣了一下，说道：“就这么放过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结果李来希却冷笑一声，说道：“就算再生出一丛杂草，又有什么干系？荆来他儿子若是能随便长长就能长成荆来那才干，那就不是杂草了。可这世上，从来是杂草易长，琼枝玉树难生。” 军官顿时有些糊涂，说道：“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还要去搜查那小儿？” 李来希说道：“所谓斩草除根，并非为了斩断那些杂根，而是为了能够震慑众人。毕竟，世人皆重根……” 他这样说着，却叫来了自己的秘书，开始吩咐下去接下来的安排。 所以等到殷怜完全睡醒，来到报社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属下没有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工作，反而激烈地在讨论些什么。 殷怜一走近就听到有人在怒吼：“连老人儿童都不放过！特务局这些人简直都是冷血的畜生！” 538 538X 说话的人立刻被同事给喝止了。同事放低了声音吼道：“你疯了！这么说特务局,是要给整个出版社找麻烦是吗！？” 那说话的人顿了一下,便也压低了声音，心里也一阵后怕,说道：“抱歉。” 可见特务局的威慑力。 殷怜进去之后，众人都暂且噤了声。不过等到殷怜问起，他们也没有隐瞒,大致给她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原来今天早上有好几家报纸报道了昨晚特务局的行动,其中有一家报纸直接报道了昨天荆宅发生的事情,详细到了细节。在报道之中，记者对于特务局的行为进行了激烈的谴责,并详细描述了他们怎么样漠视老人的生死，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他们描述得特别详细，而且充满了对于受害者的痛心和忧国忧民的情绪。如果殷怜不是亲自经历了现场,扮演了那个冷血无情的角色，恐怕都要相信了他们的鬼话。 但是既然她在场，对于这样详细的报道，就免不了开始怀疑它的来源和目的。 她正在思索之间,就听到有人问道：“曾小姐,你觉得呢？” 殷怜抬起头，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这个新闻可能会带出来的影响,有点走神。你们在说什么？” 对方听了,便重复了一遍问道：“我是问,我们要不要也就这件事发表一些文章,谴责特务局的做法？” 殷怜：“……我们是女性时刊和文学刊物，不是政治刊物。” 年轻编辑说道：“可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即使是女性文学刊物，在面对这种有关于国家大事的问题上，也不好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吧……” 殷怜想了想，说道：“你的想法我理解。但是，我们的文章要写什么呢？谴责特务局不关爱老人吗？” 编辑顿时噎住。 殷怜说道：“一份好刊物，它报道的东西必须是有其依据的。否则我们只是在胡编乱造写而已。那么你们现在告诉我，你们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情有任何了解吗？” 办公室里的众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殷怜又说道：“如果要做这方面的报道，就要去打探和了解现实。有人主动请缨，去采访这件事的当事人或者相关人员吗？” 还是没人说话。 殷怜又等了半晌，这才说道：“我们现在是报刊，就要有报刊的原则。一没采访二没调查，却要对时事大发厥词，这可不是合适的做法。” 有个小编反驳说道：“但即使不是前线记者，普通的文人难道就不能就时事发表见解了吗？” 殷怜便回答：“见解见解，先有见闻才有解读。见闻可不是道听旁说，而是真正深入了解过，然后由心而发的某种感触。你们本人对荆来荆大人有什么了解吗？他的生平事迹，这次事件的冲突原因，又或者对他家的老太太有什么了解，对他家的小儿有什么感情？” 众人一开始还不服气，听殷怜这样问，便被她带了节奏，绞尽脑汁开始思考有关荆来的事情。 但是即使在这个时代，荆来的风评也不是很好。许多人只知道荆大人执掌兵部，生活豪奢，换句话说就是他摆明了有贪污受贿嫌疑，不过这在这个时代也算常识了，毕竟整个朝廷就是这么个行事风格。 正常来说，如果没有报导关于荆老太太和荆家小儿子的事情，而且还以极为有私人感情倾向的文字描述他们的可怜和特务局的残忍，那么这件事说到底就是朝廷的内部斗争，其实引不起什么风浪。 殷怜说道：“说到底，你们就是觉得特务局的做法太过残忍，即便是朝中斗争，也应当放过老人孩子。可是连坐之法自古有之，本来就是为了震慑犯人加令人互相监督形成。以现代人权思想来看确实有些不妥，可痛骂一个特务局有什么用？休说那老人孩子已经没了，就是还在，你们骂得特务局手下留情了，可是下个，下下个呢？若下次这样做的是军阀呢？是皇帝呢？” 编辑部顿时一片沉默，半晌，有人不情愿地说道：“那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 殷怜顿了一下，说道：“讨论这类的话题其实不适合我们的杂志。我们的杂志本身是文学和娱乐性的杂志。我不是说这类杂志就不应该忧国忧民，可是正因为我们侧重点是文学和娱乐，所以不可以老在那里忧国忧民。若是出现了大屠杀，大面积的军阀战争，又或者是涉及一整地的灾害，我们自然要写文章予以哀悼，可若只是某件政治斗争，又或者某个凶杀案，难道我们还为了一知半解，甚至完全错误的情报去引导读者发声吗？” 她这话说得有几分诛心，编辑部之中的众人听后，只觉得胸口一堵，想要反驳却一时无从反驳起。 却听殷怜继续说道：“我们的读者主要还是一些夫人小姐。虽然不想说这个评判，但是她们之中的大部分和我一样，相对这个社会的整体是比较柔弱的。但是即使柔弱，人活在世上就会有力量，就会有发声的能力和勇气。也许有一天我们能用上它们，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妄自滥用这份影响力，至少在运用之前，要做详细的调查和理性的判断。” 殷怜聘用的这些员工都是年轻气盛刚出社会的学生，所以难免冲动。可是他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其实都是有脑子的，所以在仔细思考过她的话之后，最终还是被说服了。林家乐甚至主动做了检讨，表示这件事是他考虑不周，过于冲动，对于时刊本身的代表意义理解不够。 殷怜倒没有怪他。其实这段对话之中，她是耍了点手段的，就是为了让报社不用卷入这一看就情况复杂的舆论风波之中。不过一群年轻人，直接靠强压也不合适，所以她在给了一棒子之后，还是稍微给了点甜头。 殷怜放柔了声音，说道：“不过，虽然我不赞同掺和到荆来抄家案里面，但是我很赞赏你们对于老人小孩的悲悯之心。这件事如果能找到一两个适合我们时刊的角度，你们也不是不能发表见闻。” 迟晖若有所思，问道：“所谓适合我们的角度，是说避过和特务局正面冲突的可能性，从‘株连罪’的不人权开始讨论，推动舆论让人来反对连坐这种罪责吗？” 殷怜说道：“迟晖你果然很敏锐……没错，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迟晖说道：“这很难……比逼迫特务局放掉荆家的妇孺还困难……” 殷怜说道：“但是两件事意义完全不同。放掉荆家人，得罪特务局，得利的只是荆家。而如果能推动舆论的发展，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朝廷的律法，却可以在所有人的思想之中种下种子。与其去指责特务局没有善待一位抄家官员的家属，不如把视线扩大到所有收到牵连的犯人家属身上，讨论连坐这种刑罚存在的意义。” 这无疑是提高了文章的层次，而且关怀老人和孩子也更容易引起女性读者的共鸣。一众编辑当时就被说动了，立刻开始商议起了这类文章的可行性。林家乐素来和读者接触得多，也很了解她们的心态以及关注点，当时就提出了好几个很有想法的切入点。 这方面的采访就相对好做和好安排。之前殷怜提出的采访都是针对特务局和犯事官员的，编辑部的众人虽然表现得大无畏，要真的去采访也难免有各种各样的顾虑，需要多方面的挣扎——毕竟特务局的恶名，他们听得多了。 离开特务局之后，殷怜却对于李来希的做法产生了好奇。作为之前在案发时间直接出现过在案发现场的人，她自然清楚，荆家老人根本就是抱着孩子跑出来然后中风到底的。因为是灯节，又是富人区，所以当时的灯光还是挺明亮的，殷怜通过机器人的视线镜头可以很确定，老人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甚至倒地的时候因为有孩子的襁褓作为缓冲，都没有真的撞到头。 而孩子更是被殷怜直接送去了未来，为此可能导致未来夏国和这个时空的夏国时间流逝比例略微缩减，虽然一个孩子的量可能非常微不足道，但是日积月累的话，也会对殷怜造成一定的损失。 在这种情况下，特务局还被指责说是虐待了老人和孩子，而且报纸脑补得活灵活现的，让殷怜就有了不一般的感受。 这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特务局的对手或者敌人编造事实，蓄意以此来攻击特务局。殷怜分析了一下，觉得最有可能这么做的不是军阀——军阀的话，没必要只攻击特务局，把朝廷作为一个腐败的整体一起攻击不是更好？那么排除这个选项，更有可能的就是太子方面的人，或者是与特务局有冲突的其它官员党派了。 李来希作风强势，殷怜在官眷和市井圈子里混，虽然到处会听一耳朵谁又和特务局发生了冲突，谁又看李来希不顺眼。但这些毕竟是前朝外的消息了，其实不一定能做准……但是此时的她，也没办法打入朝廷的内部去。就算想要收买官员，一时之间也很难收买到能让对方对她完全开诚布公的程度。 所以殷怜也只能自己想办法对这件事进行打探。 直接从特务局的人员入手是最简单的，但是殷怜不一定能主动见到李来希，而且她脑子坏了才会直接去向一个过于敏锐和神秘的特务头子打听。倒是六月里特务局向她这边订购了五辆车子，让工坊的管事跟特务局的后勤官员产生了一点交集，可以打听打听。 殷怜便主动让人安排了一场饭局。 539 539X 饭局上,殷怜大致陈述了一下自己在七夕晚上的遭遇和见闻，然后表示自己见到的事和之前报纸上所宣扬的完全不同,问是否需要帮忙澄清。 特务局的官员听了，问了几句当时现场的情景，殷怜便说自己的护卫有几分医学方面的常识，基本可以判断老人是中风亡故，并未受到任何虐待。 ……这其实只是一种试探。不管真相是什么,如果外面的舆论趋势就是指责特务局，而且比起已经说出口的那一小部分,京中更多的其实是敢怒不敢言,在心中暗暗记恨的大部分。这一是因为特务局名声一向不怎么样,过往作风也确实酷烈。第二就是其中有人在带节奏。 趋势如此,殷怜是不可能与大潮流作对的。在这种时候为特务局澄清，那简直是自找死路。 但她知道对方不会接受她提供的这份“帮助”。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官员谢绝了她的提议,向她表示了感谢,但是与此同时,却表示特务局有自己的工作安排。 殷怜心里就有数了。 特务局顾名思义就是特殊事务局，但是特务这个词在现代各种如雷贯耳,令人听到就对其产生特殊的反感，本身是带有多年抗战电影渲染的成效的。但是夏国此时的特务局还是国家统治机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凡花一点功夫在宣传舆论上去,就不可能变成现在这种能止小儿夜啼的名声。 加上李来希名下的特务局,其实比起底层官员来的作风反而还算不错——买车的时候结账爽快,由于本身俸禄不低，平时也不会做在街头小摊吃拿卡要的事情，至于大酒楼或者像殷怜这样的工坊愿意自己给个折扣，那也算正常的人情往来，并不算十分过分。 他们的手段酷烈，主要还是针对政敌和其它军阀的特务的，不关老百姓多少事。但是即使如此，特务局的名气还是在百姓中也广泛流传，原因是什么？ 殷怜先前便怀疑这是他们刻意放任的结果，这时候却是越发确定了。 若是现在的国安机关，肯定不会这么做。但是配上此时夏国的国情，特务局选择这么做的理由就很明显了——为了震慑。所以李来希选择约束手下，比其它朝廷的机构更加不扰民的原因也很明白了。 他需要对于治下民众产生一种有距离的震慑，却不能与之产生实际的利益冲突。 意识到这一点，殷怜对于李来希产生了更深的好奇。 他与“灰色面具”之中的那位反派魔王的差距太大了。 不如说，虽然方法很不仁慈，但李来希确实在以自己的方式，在维持这个腐朽的，垂暮的帝国的政权与存在。 比起传说中的魔王，他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矛盾的，受身份立场和出身背景所困的传统旧派官员。只是比起此时夏国官场里一般的贪腐人士，他更有自制力也更有能力罢了。 从传说人物变成一个现实世界的普通人杰，这非但没让殷怜感到失望，反而让殷怜对这个“坏人”起了一点点敬仰之心——能够为了大局背负不必要背负的恶名，李来希的作为几乎让殷怜觉得他是一位有牺牲精神的高尚人士了，哪怕他为之努力的方向明显地是与时代潮流相违背的。 其实能遇见李来希的机会并不少——这时候夏国的京城其实还比较狭小，虽然外围一直在向外扩建，但是跟后世的任何一个城市都是不好相比的。不过即使如此，殷怜“偶遇”李来希的机会还是远远高于城里任何两个没有默契的陌生人，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缘分，殷怜怀疑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社交往来的人群里，本身就存在许多李来希的“工作对象”。 当然，这一点只是殷怜的猜测，她不会也不想去证实。 与后勤官员的这一顿饭让殷怜试探出了不少重要的消息。这些消息放在普通不敏锐的人手里可能没有任何用处，甚至根本察觉不到异常，殷怜却从中获取到了不少很有用的情报。 结合这些情报，殷怜和先前得到的一些信息相结合，猜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点微妙的可能性。 七夕当天的时候，城内外都在放烟火。烟火这东西按照一般情况来说，皇宫里那位是每到节日都必不会错过的，即使年年都有发生那么一两场火灾，导致宫中的宫殿都重建了好几处。 不过殷怜之前看烟火的时候就发现了，七夕的烟火在视觉上就不够显眼，过于暗淡。她当时以为是技术的问题，后来听人议论说是近几年的烟火越来越不好看，就又猜可能是制作方偷工减料了的问题。 但是在读了报纸和打探了相关的消息之后，她却并不这么觉得了。这一次李来希抓走的人很多，但是其中落马的核心人员，却分别归属户部，工部和兵部，其中荆来职位最高，下场也最惨，直接被抄家了，殷怜把事情前后一联系，觉得这两件事未必就没有直接的联系。 如果这两件事真的有所关联，荆来是怎么偷天换日，走私了这么多火器的其中一个谜题就解开了。毕竟在热武器时代，火药的管制甚至已经超过了铁矿。 不过这些情报对殷怜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大用，对于太子倒是非常有用。可是她“不知道”太子的身份，也不想成为太子的探子，思索了一会儿便没有把这件事往信上写。 另一个可以分享的对象是沈律。 但是沈律的身份背景也很存疑，否则李来希没事儿干嘛就在他身边转？当然，殷怜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所以这种事情她是不知道的。 既然不知道，就不能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官府和特务局可不是她爸妈或老师，才不会管她做一件事的理由是什么，也不会给她不知者不罪的机会。 所以面对沈律的时候，殷怜还是表现得一如既往，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 她也不能跟殷长生和殷长宁说，一说就暴露自己又偷偷一个人溜去异世界了，所以即使有什么得意的发现也只能憋着。 不过虽然如此，她还是通过这个发现察觉到了几个商机。介于她本人并没有涉及这些行业的条件，她便找了个机会，侧面影响了一下沈律，并且在其中占了一份股。 不过这收益要在下一次的节日前才会慢慢反馈出来。 至于现在，殷怜则还是把心思花在了汽车的设计上。 因为三轮车的热销，而大部分竞争者在工艺上无法追赶或者胜过殷怜的工坊，为了能够拥有竞争力，一些同行已经把手伸向了蒸汽机，试图利用蒸汽车来战胜人力车。 这比原来的历史进度还要快了不少。 虽然殷怜知道他们很难设计出能耗能够让一般中上层阶级都能接受的车型，但为了做好碾压的准备，她最近也开始学习材料学和车械设计，以求能设计出能利用这个时代的各种基础技术就能制造出来的汽车。 越是开始设计这些机械，她就越觉得里的穿越者显得太过轻描淡写了。打个比方来说，即使直接拿一张设计图来，外行也很难在不同时代把它应用起来。专业人士倒是可以勉强可以进行复原和改造，可是如果要在一个落后很多的时候制造出来，要么就得是行业中的精英，要么就得兼修好几个关联专业。前者能进行对应且完善的技术修改，后者能够再现出配套的材料和技术。 殷怜不是两者之一。她纯粹现学现卖，因此学得还是比较艰难的。好处是她能够查的技术资料和获取的教学资料多，劣势是以她目前的境况，多半内容都只能自学，或者看视频自学。 这样多搞几次，她觉得她就能多精通一个机械专业了。 像是汽车这种东西，尤其是低配版的汽车，殷怜没能彻底消化整个技术结构的时候根本不该胡乱设计和制造。她就跟一个机械设计专业的学生一样，不停设计和修改图纸，然后不停地制造模型进行检验。 这个场面被沈律发现过几次，但是沈律并没有问出殷怜的具体计划，只知道她可能在设计新种类的人力车……甚至可能是蒸汽车。 至于跳了一个技术时期，沈律对汽车技术无从了解，自然也难以想象。 殷怜倒也没打算很快推出这项技术，只是希望提前做出合适的设计，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她很清楚，原始的蒸汽发动机是几乎没有可能成功制造出可供使用的汽车的，但也防不住可能有天才受到刺激和启发，提前改造出了合适的内燃机。 不过明面上，当沈律询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殷怜都会隐瞒进度，装出为难的样子。沈律也没有怀疑，虽然不知道到有几分诚意，但是至少他看上去很关心殷怜的情绪，会在她连续多日沉迷于设计和实验的时候，主动邀请她去观看戏剧。 殷怜肯定不稀罕这时候的戏剧，但是她听说了表演者的名声之后，还是答应了，并且带上了一部“最新潮”的照相机。 当然是因为这个戏班在历史上也卓有名声。 结果她却没能在看戏时拍摄到什么照片，因为她刚进剧院没多久，剧院就出事了。 540 540X 在看戏过程之中,剧院突然响起了枪声，一开始只是一声,但是很快就变成了密集的枪战。 在枪声响起的一开始，舞台上的戏剧演员们就开始仓促地退场了。沈律要比预想之中沉稳许多，第一时间就是护着殷怜往远离枪声来源的方向退去。虽然殷怜本人对此并无任何畏惧，而且也有足够的防护手段，但心里还是给沈律的作为加了一分。 要不是她真的不可能在这个世界谈恋爱,她还挺中意沈律的。 即使以电视剧的标准来说，沈律也差不多是完全符合一般少女标准的好男人了——体贴,成熟,富有,博学，能干……除了符合这个时代富豪特征地娶了几房妾室比较容易在少女观众心里减分之外，再没有别的缺点。 殷怜不是真的少女，即使少女时期也不是典型少女思维的人,所以她并不在意对方娶过妾,也不会以超出时代的道德或者婚姻观念来要求沈律。 她不接受对方的理由纯粹只是因为她确实缺乏为沈律付出的感情，以及交托秘密的信任。 她可能缺乏为了任何人付出的感情，也就是俗称的冷血。至于信任,她对黑贤者都缺乏充足的信任,更不用说是相识时间还不足十分之一的沈律。 但是撇除这一点,殷怜有些“坏女人”地想,沈律喜欢她这一点确实对他们的合作关系有着极好的促进作用……能有效增强他们之前的信任度和协作性。 比如此时,沈律愿意保护她的时候,她也会更有掩护对方的意向。这无形之中会让双方的关系和谐许多。 沈律护着殷怜，眼看就要逃出剧院门口了，结果却不料在他们前面的一个女孩太过惊慌，竟然直接被门槛给绊倒了。后面的人见了，却是不管不顾地直接就想要踩着女孩跑出去。 殷怜虽然不是什么善良的好女孩，但是看到这一幕却实在不能忍。她瞬间挣脱了沈律的手臂，伸手就抓住了那个男人，直接就把他摔到了一边的墙上。 男人大怒，叫道：“你干什么！？” 结果却听到后面猛然一声大叫：“不许动！” 一群人朝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一个端着枪的黑衣男人。而他的枪正好就指向了殷怜。 殷怜黑纱下的脸一脸疑惑，却全无畏惧。若是能被人看到，一定会让人感到违和。不过因为有帷幕遮挡，所以倒也没有人发现她帷帽下的异常。 在他人看来，这少女已经被吓得不敢动了。 事实上，殷怜很敢动，只是思维飞快转过之后，自觉不适合动。毕竟她虽然有自保手段，但是周围却还有好些人，乱动很可能会殃及无辜。 而若是要救人，到时候难免就会暴露一些难以解释的东西。所以，殷怜更乐意用其他方式解决问题。 她转身望向那黑衣男人，问道：“我？我做什么了吗？” 那声音软软的，带着颤抖，一听就可怜又可爱。 沈律都愣了一下，虽然竟然不透露出情绪，却还是抑制不住惊愕地多看了殷怜一秒。 实在是因为这声音根本不像是殷怜本人。虽然听上去确实是殷怜的声线，可若不是事先知道是她在说话，沈律甚至不会意识到这是殷怜。 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远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殷怜，可是此时也不是适合深究的时候。 殷怜这么怯怯地问了一声，因为演技逼真，所以竟然让人忽略了她刚才面对那差点踩踏少女的男人的雷霆一甩，以为她只是个柔弱又可怜的小姑娘。 那拿枪指着她的男人也为之一愣，似乎没预料她是这样的反应，这样的性格。 但这显然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杀手，面对如此可怜巴巴的少女，他也毫不动容，直接就拿枪指着她，命令道：“你给我过来！” 沈律立刻伸手拦住了殷怜，不让她过去。 殷怜真的是想过去的——近距离给黑衣男一下，随便用个道具就可以假装自己还是个准备充分，安全意识强的柔弱少女，结果没想到这种时候沈律还想护着他。 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 沈律的脸上看不出畏惧，不知道是真的心有成算，还是强行鼓起勇气。 殷怜有些动容。她心想，难道沈律真的有这么喜欢她？ 黑衣男人深深地望了沈律一眼，却没有抬起手来直接给沈律一枪。如果他这么做了，那么即使暴露自己的身手和底牌，殷怜多半也还是不得不出手相救。 但事实上，黑衣男人只是说道：“曾尔雅小姐，我只是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忙。你现在过来，我不会对你开枪，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殷怜：“……”这话说得太有保留余地了。她会被骗吗？ 但是她可以假装被骗。 她伸手按下了沈律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掌作为暗示，然后软软地说道：“你真的不会伤害我吗？” 黑衣男人没有笑意地勾了勾嘴角，说道：“如果你足够听话的话。” 此时枪战好像结束了。黑衣男人身后还有几个同伙，似乎都受了伤，但是其中两个受伤不是很严重的，也都用枪指着人群。 殷怜便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当她走近的时候，那黑衣男人可以说是几近迫不及待地把她拉了过去。殷怜为了配合他，表现得特别柔弱，被拉过去的姿态就好像跳了一段舞。 因为表现得太过浮夸，沈律甚至黑线了一下。他心头虽然还有些担忧，但是出于对殷怜的了解，很容易领会到了殷怜应该有自己的目的。 把殷怜控制在手里之后，那黑衣男子猛然用枪卡住了殷怜的脖子——没用枪管指着殷怜，是因为这时的火器体积都不小，并没有小巧玲珑的小型枪械，因此在想要挟制她的行动时，并不方便用枪管指着她。 但这对殷怜来说无疑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不过她并没有马上动手，反而装出茫然无措的样子。对于殷怜来说，演出这种状态是很容易的，帷幕下她甚至懒于作出相应的表情，照旧一脸冷漠，只有肢体作出了类似于恐惧和畏缩的反应。 考虑之前这黑衣男人叫出了她的名字，殷怜觉得对方一定事先调查过自己。但是即使没有直接接触过，那么这了解就不会有多么深入，不过没有掀掉她的帷帽，应该至少是知道她戴帷帽的缘由的。 殷怜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结果就听黑衣男子大声喊道：“我数一二三，你再不出来，我就废掉这位曾尔雅小姐一条手臂！” 殷怜：“……” 刚才还说不会伤害他，结果现在是觉得已经被抓住的她已经无法反抗了，所以就爆出真实面目了对吧？ ……她很好奇，他们这是在威胁什么人。 剧院里没有动静，黑衣男子就又威胁了一句，然后作势就要用枪筒去敲殷怜的手臂。 殷怜还在迟疑要不要任对方敲一下，结果就见砰地一下，黑衣男子的手臂直接在她的面前炸裂了开来，溅了她一身血浆。 但是开枪的人也暴露了自己。 黑衣男子的同伙看到二楼的那个影子，急急忙忙就想要追上去，结果就听黑衣男子说道：“杀了她！” 他被打废了一只手，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同实质一样漫出来。然而可惜他就算想要对殷怜开枪，却也已经连枪支都捡不起来，所以便直接对属下下了个命令。 那人的现踪迹，足以证明他确实在意这个小丑八怪。既然这样，献祭殷怜肯定会让对方心头动摇。 但是殷怜怎么可能任人射杀。在他的属下抬起枪筒的瞬间，她突然一抓男人的手臂顺势一带，如同一条游鱼般绕过男人的身侧，与他交换了位置，竟然直接用男人挡了枪。 这一枪打中的算是要害，男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脸上还带着惊愕的表情。他的属下也没预料到这一幕，当下就向着殷怜冲了过来，结果沈律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靠近，手上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也拿了一把枪，一颗子弹直接射在了对方的膝盖上，直接让他在靠近殷怜之前就如同一根木头一样重重地贯倒在了地上。 那响声异常响亮，匪徒一瞬间直接倒了两个。 剩下的略一迟疑，还是去追踪那个逃走的人影了。 但殷怜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拿她去威胁李来希是个什么操作？这种操作为什么会真的有效？还是说这也是李来希的某种战术策略？ 然而无论如何，这一轮她会给予这双方应有的回报。 她开口直接让沈律帮忙疏散群众和找人前往特务局和府衙报案，自己却意欲直接追上去。沈律没想到她这么莽，有心试图想要阻止，却根本拦不住，三下两下被殷怜将军，无奈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而另一方面，殷怜追了上去。她没有用枪，毕竟表面上来看，她一个普通的归国商人子女，是不应该有枪的。而且她的枪支都很先进，万一被发现了也不好解释。 她用精神力监视了剧院里的全景，然后迅速在脑内画出了路线图，接下来就选择了和李来希以及其他匪徒离开时完全不同的道路，一路前行，一路开始顺手设计机关。 由于时间紧张，她只能就地取材，设计一些很简单的机关，但是也已经够了。如果不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战斗力，她连这种程度的机关都没有必要设置。 541 541X 在没有事先商议好的情况下,殷怜的机关多半是敌我不分的。所以她必先要估算好形势，能准备预测到李来希与这些袭击者之间的战斗趋向,这样才能保证陷阱被使用在需要的地方。 这事实上很难，因为殷怜对双方的战斗能力都缺乏必要的了解。甚至于如果李来希太弱，在以一敌多的状况下，估计等不到殷怜的救援对方就该陷入敌手了。但是就目前他们缠斗的状况来看，李来希并不弱,甚至还算是比较强的。 反应够快，战斗意识够好，战斗风格也稳健,十分擅长利用地形或者敌方的心理来保护自己。 所以殷怜抵达地点的时候,李来希还活蹦乱跳的,身上只有一些被弹药波及溅射到的小伤口。 殷怜在他身后闪现的时候，他甚至还差点给了她一枪。 好在殷怜反应够快，即使制止了他。 但是李来希看到她的时候，非但不领情，脸色反而很难看，压低声音怒斥道：“你跑进来干什么？” 殷怜说道：“就你狗命！” 她之前在李来希面前都挺装,这是第一次暴露本性,因为用词太过粗鲁，李来希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直接愣住。 殷怜说道：“我从另一头过来,在路上设置了一些简单的陷阱。我的物理学得不是很好……”她谦虚到几近虚伪地说道,“以前也没有设过类似的陷阱,所以不保证都管用，但是阻拦他们一下问题是不大的。” 李来希没想到她还有这本事，只是听她的说法的总觉得不是很可靠。但有布置总比没有布置好，因此到底还是接受了她的带路。 结果一路走过，发现她那五花八门的陷阱布置方式，简直目瞪口呆。 明明都只是一些常见的家具物件，愣是被殷怜就地取材整出了十八种原理和结构都不同的陷阱。有简单只是多米诺骨牌性质的，也有复杂的包含多种物理原理的。因为时间关系，机关的架构都比较粗糙。正如殷怜所说，不一定能够完全按照设计好的程序进行。而事实证明了，真正能够按照预定触发的机关也就六七成，但是却已经足够完成阻碍和拦截对方的工作。 利用陷阱配合李来希的射击技术，甚至没有等到援兵抵达，他就已经把残余的几个乱党都做掉了。 至于殷怜？ 她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最多只能帮忙布布陷阱，哪有能力跟人进行真枪实弹的战斗？肯定就只能划水和做做辅助了。 不过李来希对这一点倒是没有任何意见，多半还真的以为殷怜没有什么战斗力。 等终于把人都解决掉了，也确定没有更多追兵了，李来希才开口对殷怜问道：“你过来干什么？你那个‘合作者’和‘追求者’没有意见吗？” 殷怜愣了一下，确认李来希真的有调查自己，默默就给他记了一笔账，然后才反问道：“你呢？为什么那个男的会想要抓了我威胁你？为什么你竟然还受了他们的威胁？” 李来希噎了一下，停顿了半晌，才不太甘愿地回答道：“因为我先前为了确认你的身份稍微进行了一下调查，因为你的年纪太小，又是个小姑娘，就有人认为我是出于私人感情在调查你，并妄自判断你的存在对我有什么特殊意义。这一次的事情，是特务局里面有内奸，向外面透露了一些内部情报。我有几个怀疑的人选，但是要先回去调查一下才能确定。” 殷怜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受他们的威胁。” 李来希听了，却笑了起来，看上去似乎带了几分自嘲，又像是被逗笑：“也是，特务局被传得无恶不作，你会这么觉得也不奇怪。不过一般来说，我们也不至于视人命为草芥的……唯有乱党和贪官才应当听到我们的名头就坐立不安。” 殷怜撇撇嘴：“你难道想说路上随便一个百姓被挟持来威胁你，你都会不顾自身安危舍命去救？” 李来希说道：“普通老百姓要是遇上危险我也肯定会顺手救一下，但若是今天这种情况，我肯定还是要看被抓的人的身份的。你虽然岁数不大，但是目前在京中也算是有点影响力，我自然不会眼看你被那些乱党杀掉。” 殷怜没想到他这么回答。虽说这个答案她能接受，但是这说法却直男得超乎了她的意料，让她觉得自己之前的不忍特别多余——李来希这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劲，但也没有预期里那么善良……果然还是个普通的封建官僚。 殷怜调整了一下心绪，说道：“李长官，沈先生已经去报案了。剧院里的事情要怎么处理？我动了这么多东西，应该不会让我赔吧？” 李来希见她担心这个，却是很爽快的回答道：“这事儿我会处理，不用担心。不过据我所知，你那人力车赚得可不少，还怕赔剧院几个家具钱？” 殷怜其实只是找个借口岔开话题，不过听李来希这么说，她便回答道：“人力车虽然卖得不错，其实制造是非常复杂的，赚的也就是一点技术钱和辛苦钱。至于今天剧院这事儿，我觉得自己遭的是无妄之灾，才不要因为这件事再背负债务。” 李来希便对她承诺了几句，保证这件事不需要她负责。 不过随即，他就向殷怜问起了关于今天铺设的这些陷阱的事情。殷怜只以物理学原理作为解释，倒让李来希对殷怜了解的这些“物理知识”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他甚至表示出了想派人来跟殷怜学习“物理知识”的意向，殷怜好不容易才推脱掉，为此不惜出卖了某两位后世相当有名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 其实殷怜根本没见过他们，两人可以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很快特务局来人，李来希到底对于今天受到袭击非常上心，也急于回去调查奸细的身份，因此很快就离开了，临走前交代手下把殷怜和沈律都安全送回去。 虽然名为护送，但是殷怜总觉得其中有几分监视的意思，尤其是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军官打扮的人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沈律。 但是沈律表现得很自然。情绪平和，态度温和亲近，充分体现了一名大商人与人为善，长于交际的特点。 他很配合地和特务局军士一起把殷怜送回到了家里，然后又跟着军士们离开。老实说，殷怜还真有点担心特务局的人会把他带去荒山野岭，然后直接对他严刑拷打。 当然事实上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殷怜第二天还是看到了一个完整的沈律，虽然看上去似乎有什么思虑，但是一抬头又是笑容灿烂，显然并没有受到多少昨天的事情影响。 殷怜询问了一下他昨日的遭遇，沈律便回答道：“几位长官把我送回去之后，告诫了我几句就走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殷怜好奇地问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沈律说道：“一些有趣的话，没什么紧要。” 他这么说，明显是不想详述的意思，殷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倒是也没有追问。之后她特意观察了一下，不但查询了最先报道荆家案件的那几家报社，重点调查了它们过往发布过的关于特务局的报道，也持续观察着它们后续的情况——比如，特务局的人会不会去找它们的麻烦。 事实上……没有。殷怜让人观察了好几天，发现几家报纸都好好地运营着，并没有因为对特务局大加指责而遭遇到报复。倒是另一家出版社这段时间被查封了，不过殷怜找到相关报道调查了一下，跟荆家案件却没有什么关系，主要还是因为这家出版社连载了一部，有影射和抹黑皇帝的嫌疑，所以被勒令下架和整改。 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其它的整顿和查封消息。 显然，特务局并没有因为之前的报道找这些报社麻烦的意思。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之前的报道是由特务局刻意指使的可能性很大，至少也是有意放任。 但这件事明显被人带了节奏，渐渐形成某种趋势。随着有人刻意煽动，民众被带得越发过激，仿佛陷入了某种氛围。 后来有特务局军官因为之前的事情前来慰问殷怜的时候，殷怜就询问了这方面的事情。对方似乎并不把这种舆论氛围当做一回事儿，只是笑笑说道：“曾小姐不必担心，不过就是一群闲极无聊的家伙在那里放放嘴炮而已，造不成什么影响。” 但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这件事持续了大半个月，越是到后来，场面越是失控。人群开始组织□□和静坐示威，人群中甚至有人暗中引导其他人喊口号呼吁让李来希下台……这时李来希终于意识到不对，开始组织人手驱散人群和各个击破。 特务局在这方面确实很有经验，而这群□□人员也确实都是乌合之众，为一些事不关己的事情义愤填膺，特务局稍微“劝说”一下，就把大部分人给吓住了，让他们迅速退缩，放弃了继续□□。 而其中的顽固分子或者肇事者，李来希手下也毫不留情，迅速地抓进去了那么五六七□□十个，果然迅速把余下的人也震慑住了。 一场纷争虎头蛇尾地就这样结束了。 倒是李来希对于殷怜之前在剧院的援助和之后的提醒颇有触动，特意交代了下去，让手下一些部门在允许的范围内给殷怜行些方便。 这对殷怜确实很有用，尤其是她本人在这个时代的夏国毫无根基和背景，基本上完全是靠社交和金钱开道。李来希这么做，相当是变相主动给了她大腿抱，而且这一次，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让殷怜觉得她之前帮对方的这点小忙帮得很值。 这样到了十月，鸣芳洗冤录第一部连载结束之后，岳珂又进行了后期的修改和校正，已经定了终稿，做好了出版的准备。殷怜让对方重新整理了一下手稿，根据手稿印出样书之后，非常理所当然地就把手稿昧了下来。 岳珂也不在意，还以为殷怜在粉自己，嘲笑说进了她手的稿子就拿不回来了，但还是默认了这件事。 这让殷怜有了一秒钟的愧疚，然后她就欢喜地准备把手稿带去未来进行拍卖了。 542 542X 殷怜拍卖手稿已经有了经验。· 在未来的夏国,手稿已经不限于手写的纸质文件，当然有手写稿件会更加值钱,价值甚至胜过同等级的名人字画。 不过即使不是手写稿件，只要内容是手稿的内容，很多也会得到承认。当然前提手稿的内容是未被公开发布的，或者与公开发布的版本有一定区别的。也就是说手稿的价值由实物转移到了内容上面。 这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变化。 要知道在原来的世界，作者写稿就越来越多从用笔写变成了电脑输入,更不用说科技更先进的未来夏国。夏国的作者写稿甚至已经可以实现意念输入了，不但如此，还有意念模糊输入的技术，可以根据作者平日的行为风格自动添入一些常用语句。 这种情况下,很多时候,他们已经不从文字辨别一个作者的笔迹或者风格,更多的是从文章表现出来的思想和内容的风格与质量来鉴定是否是某个作者的作品。这种评判方式当然是会有很大误差的,比如说很多作者早期不成熟或者未能形成风格的作品都很容易被判定成伪作或者仿作,往往经过一番很复杂的历史追溯和论证才能被正名。 不过殷怜对《鸣芳洗冤录》有信心，而且目前的岳珂也已经大致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只是因为年纪尚轻,所以风格还没有经过时间的洗练,不是非常成熟。但即使如此，此时却是她创作热情最为高涨的时期，殷怜平心而论,这篇《鸣芳洗冤录》的剧情甚至比她上辈子的成品作还要来得更加精彩和巧妙。 毕竟对于这个年龄的岳珂来说,写以男性为主角的作品其实还是有一些难度的,年龄相近的女主角却更便于她融入自己的思想和感触。所以就完成度来说，殷怜完全不必担心质量，她对作品的鉴定结果很有信心，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鉴别过程之中，由于境遇不同导致的同期思维不同因而引发争议。 不过这点其实也不必担心，毕竟是相差了五百年的世界，人们也很难进行切实的考据，只能根据现存的文献来进行推论。别看后世夏国科技这么发达，其实对于数百年的历史记录也是不太能查得到的——这出于两个原因，一个是数据的保存方式，另一个是数据的访问量上限。前者是因为现在的数据保存多通过光脑，好处是复制和扩散方便，整理和查询也便利，但坏处就是每次损失都会出现成批的损失，而且毁损起来也太过便利。后者则是多年的数据如果所有都可以被联网，那么需要保留的无用访问通道会是个天文数字，再怎么先进的科技发展都不可能跟上这数据积攒速度，所以为了能够保持星网的清爽和高效，很多新闻或者情报会在其阅读价值下降到一定基准线之后，被转移到转为信息储存而存在的不联网或者需要权限才能查询阅读的数据库，这样可以降低资源占用，又可以保证资讯的可查询性。 但是即使如此，岳珂那个年代留下来的情报其实不多。因为她生前就是个著名家，所以留下的生平事迹肯定是比普通人多不少的。但同时因为她本人是个宅女，可能平时就是思维活跃而生活乏味，导致除了一些写作相关的情报和与同行的交流之外，竟然没有留下其他太多的生活情报。 这对于读者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对殷怜来说却完全不是坏事。 因为之前的《红楼梦》按照夏国的标准也算是手稿的一种，殷怜发行的过程本身就接触了相关的机构和行业人员，这时候再进行这方面的操作，就能很快地找到相应的渠道，基本上是事半功倍。 殷怜联系了之前加过相关联系方式的几家机构，向他们咨询了关于手稿拍卖的事情。像这个客服工作一般都是人工ai担任，而且为了配合这类工作的特性，客服ai往往都是压缩了情绪反应系统，所以录入信息的时候对方反应都很正常。 但是到人工审核的时候评审员却都炸了。 ai不适合进行创作类或者审美类的工作，因为他们的许多情绪都是依靠模板创造出来而非自然产生。虽然当模板多到一定程度，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他们与真人的区别，但是看不出来，却还是会反应在工作结果之中。 ai创作不了创新性的作品，对于审美性工作的评断也往往会有一定偏差。虽然有艺术型ai，但是真正涉及到顶尖层次的工作其实并不会分配到ai手上，而会让在行业内颇为名望的人类担任。 而在版权鉴定这方面，各个机构执行的是机器和人类的双重判定。机器来归纳数据和进行逻辑方面的判断，而真人评审员则是进行情感色彩和文章总体水平上的评价。 殷怜上传的作品表明了是“岳珂遗作”，平心而论，如果一开始就看到这个说明，很多评审员多半会不以为然，甚至直接忽略。 但是殷怜上交的作品却通过了ai系统的审核。基本上ai系统在这方面还是挺有权威性的，只会多刷下去作品而不会漏过假作品，所以即使觉得不可能，一种评审员还是优先挑选出了这个作品开始阅读，看这个伪造者或者仿作者到底有多高明，才能骗过最新的评审系统，竟然让它将之判定成岳珂的作品。 很多时候，岳珂的作品在现代文学圈子里都已经有些被神化。就殷怜第一次的阅读感想来说，殷怜觉得她的作品确实很出色，很动人。但是真的就没有现代作品比她的作品出色了吗？其实也不见得。但是一些文学作品，它代表的不止是作者本人的文学造诣，还有由时间沉淀下来的文化精神和感情遗留。她的作品是不知道多少人的“小时候”，其附加的价值和感情自然不同一般。 这种情况下，其实机器的评判还更加公正一些。毕竟它只会从文字风格和文章结构上开始判定，而不会事先把它加上三个星级。 这种情况下，评审者去读的时候，毫无疑问是带着偏见去阅读的。 “鸣芳洗冤录？这名字听上去太老土了吧？怎么听上去像是个过时了五百年的老套民间话本？” “是土了点。能仿写到骗过ai的地步，怎么就不起个有水准一点的名字” 附近的一个小个子评审员的投影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有心想要给《鸣芳洗冤录》说句公道话，有心想说岳珂的其他书书名也说不上有多新潮，但是略一迟疑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心里也觉得这份申请是谁的恶作剧，所以即使心里觉得这评价不公正，也排斥给一部伪作说话，索性就选择了保持沉默。 这样几个评审员都在差不多的时间打开了上传的资料阅读了起来。 翻开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是轻慢的。 但是过了短暂的一段时间之后，几个人的表情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慎重了起来。 即使同时翻开文件，但是由于审阅风格和阅读能力的不同，几个人的阅读速度也是有差距的。阅读得最快的那一位，读到十分钟的时候已经顾不得要以专业的态度进行审阅了，反而完全被故事里的剧情冲突和人物感情所吸引，开始以正常阅读的速度读了起来。 另外的几个评审员坚持得稍微长一点，但是越是读到后来的时候，也越发顾不得评价文字，都只觉得故事实在是精彩，忍不住为之吸引。 然后他们就听到一声斥骂：“……靠！没了！？” 众人心中一凛，一个个猛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并不是在看一本心仪的，而是在做名人手稿的审阅工作，顿时心头一紧。 赶紧翻了一遍目录的众人，悲痛地发现殷怜只提交了三章剧情。虽然那个时代的三章与现在不同，已经快要相当一本书的三分之一内容了，可是仍旧是未完结的剧情。而且更过分的是，这种章回往往每章结尾都会卡章，所以提交的三章看完，故事剧情就正好停在某个令人心痒难搔，急欲知道后情的剧情点上。 看得最快的评审员顿时怒了，说道：“怎么还带卡章的！？难道是觉得只要吊住了我们的胃口就能让我们给他判过了吗？” 这话就有些不讲理了。要知道，对于贵重的手稿，很多拥有者拿来鉴定时都不会上传全文，而会选择上传一部分。这样即使鉴定不通过，也不会暴露全文，否则万一遇到不法行为，也不会丧失手稿拥有权。 不过阅读一篇好文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后面没有了，那绝对是一件让人暴跳如雷甚至失去理智的事情，其它评审员也完全理解同事的这份愤怒。 但是没了就是没了，虽然情绪暴躁了一下，但是评审员其实也知道为这个事情对殷怜发火是没道理的。无奈之下，他只好把文档重新翻到开头，再次阅读了起来。 第二次阅读的时候，他稍微克制了读者心态，在阅读过程之中努力地表现了一下自己的专业素质。 这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把稿子读完了。在最后一个人也转换成阅读完毕的状态之后，众人纷纷进入了虚拟会议室。 主审者开口问道：“东泉，你怎么看？” 被问到的评审员沉默了一下，开口回答道：“我无法确定。” 这个回答在一开始的时候肯定会被人嘲讽，但是此时会议室内却是一片沉默。理性上很多人觉得这必然是伪作，但是此时所有人阅读完之后，却觉得这篇故事精彩之极，完全是岳珂的风格。许多人甚至觉得这篇在岳珂的作品之中亦属于上佳之作，在阅读小半的时候就已经沉迷其中，甚至粉上了。 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会无法给这样一篇一看就是伪作的手稿一个明确的评断。 543 543X 沉默片刻之后，另一位评审员开口说道：“这不可能是岳珂的作品。我们都知道,岳珂根本就不写女性主角的作品。” 却听另一位评审员说道：“但岳珂本人是个女性,为什么她不能写女性主角的作品？事实上,岳珂更有可能是因为受限当时的环境而选择了受众更多的男性读者群体，内心却更愿意以女性人物作为主角。若是如此,那么她有一部未经发表的女主也就不让人觉得奇怪了。” “但是这部作品的完成度相当高。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这绝对是一部充满了激情的情况下创作出来的，十分完整的一部。这样的,还是已经创作完成的，就算是岳珂早期的时候无法发布，但是在后期她名声那么大的时候，总是可以尝试着进行发布的。总有一些报纸或者出版社愿意在她身上投注的。反之，若是岳珂一开始出版受挫,在刚开始创作的时候放弃了一部未完成就夭折的女主作品,那还有可能。但是若她已经完成,却在成名之后还是没有尝试出版,我觉得不大可能。” 殷怜如果在现场,八成会觉得这个评审员的判断十分准确。 岳珂可不是在刚开始创作的时候就差点放弃了这部作品？而这部作品之所以还能诞生，还是因为她身处的平行世界之中，殷怜改变了她的事业轨迹。 但是即使如此，这也依旧是岳珂本人的作品，平行空间也不会影响作品的实际价值。所以这群人才觉得难以判断——因为这确实是岳珂自己的创作，只是诞生于不同的历史背景。 有个人说道：“如果这个人真的能够保持这种水准完成这部作品,那么她对于岳珂作品的模仿可以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但完全继承了她的个人风格,甚至可以在此基础上创造出自己的故事……若对方有这个能力，反而是岳粉的幸事。” 但有人却持有完全相反的看法。 “若真有创作的能力，何必还要模仿和冒充岳珂的风格？但凡这么做了，要么就是欺世盗名，要么就是利欲熏心，就算写得出好故事，也是一时的运气。” 双方顿时争执不已，最后还是主评审敲铃制止了两个人，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对方其实不是真的本身风格就跟岳珂非常相近，或者从小学习岳珂的文风，那么仅仅依靠模仿一个人的风格就可以创作出与对方巅峰时候水平相近的作品，她本人需要多强的创作能力和剧情控制能力？” 众评审顿时沉默了半晌，才有人说道：“若是真的想要成功模仿一部作品，而且完全不崩坏也不拼凑，我觉得这个模仿者对于文字的把控能力可能要比原作者还要强。” 这句话立刻遭到了反驳：“把控能力比岳珂还强？这是开什么玩笑呢？” 也有人找了个解释：“或许这个人其实不擅长自己创作，只是特别擅长模仿的那种人。” 主评审却沉默了一下，然后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你看看这部作品，看看这从开头就让人难以释卷的精彩剧情。虽然风格相近，但是这些剧情可都是原创，环环相扣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就这个创作能力和布局能力，你真的觉得这个原作者没有原创能力？” 说话的人噎住，瞬间变意识到这个理由确实有些说不出口。 排除掉所有站不住脚的答案，其实相信一个悖论反而会让人轻松许多。 对于历史或者文学鉴定这类工作来说，悖论是确实会存在的。因为情报的不完整或者误读，每年总有无数的旧理论被推翻，新理论被建立。这种情况下，偶尔相信并以辩证的态度来面对一个悖论，也是鉴定工作包含的一环。 但是岳珂这件事如果被推翻，或者有新作品被发布，对于整个夏国来说绝对都是一场惊人的地震。 所以下这个判定对在座的所有评审员都是个考验。要知道，如果他们承认了这部作品“可能”是岳珂的遗作，而最后暴露出来不是，他们绝对会受到全世界人的嘲笑，甚至连整个职业生涯都会受到威胁。而相反，如果这真的是岳珂的遗作，甚至不需要是岳珂的遗作，只要证实了它是极有价值的作品而且公众认同了它的价值和文学性，那么对这作品进行鉴定并且判定它是“伪作”的人突然要背负责任，对于给机构造成的损失承担后果。 总之这就是一个两难之局。 却听有人说道：“这故事真的是完整的吗？会不会本身就只是一个半成品，所以才没有发表出来？” 这话相当是默认这部是岳珂的作品了，但是她确实提出了一个极有可能性的猜测。 主审却回答道：“不，按照手稿拥有者的说法，这部是完本的，并不存在缺章或者残章。她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说谎，毕竟只要签了合同，这件事一下子就能被查证了。” 评审组耗费了大半个小时，也没有分析出这部《鸣芳洗冤录》是不是岳珂的作品。倒是鉴定科的行动力还比较强一点，很快从殷怜提供的各种资料之中，对于字迹，文风，剧情逻辑和思想感情进行了深一步的鉴定，然后判断出了这部《鸣芳洗冤录》的表现手法跟与二十五岁时的岳珂几乎完全一致。 夏国在文章鉴定上面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像是这方面的鉴定就好像是指纹或者基因上的对比一样，不但有非常高的准确度，基本上也很难误判。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来也不存在一模一样的文风和思想轨迹。 一般来说，就跟基因对比差不多，只要相似度高于一定数值，基本上就可以判断是真作。而有些差异也可以根据人生经历的不同进行人工判断，降低标准。也就是说，智能鉴定对于作品作者的鉴定，往往只有比真相更为严格，而不会宽松。 因此当电子鉴定书被发布出来，确定鉴定结果是“通过”的时候，所有评审员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因为有电子鉴定兜底，这一次他们的讨论稍微变了变，许多人都不再那么反对对之作出肯定的评断。但因为还有疑虑，所以有人提出了一个有些不负责任但对于评审者来说却比较稳妥的方案。 “要不这样，我们接受这部作品的拍卖申请，但是在宣传词上面，我们不要标注鉴定结果，而直接就告诉所有人我们对于这方面的鉴定缺乏确定性，这是一部‘疑似岳珂作品’，这样的话，就算是最后有什么变故，我们也已经诚恳告知了，看他们自己有没有兴趣，要不要冒这个险。” 另一位评审员说道：“这样会不会太儿戏了？显得我们不专业？” “如果这件事涉及岳珂的话……我觉得看到新闻的人不会因为我们不确定而觉得儿戏，反而会因为我们敢发这条新闻而觉得我们儿戏。不过不要紧，文章的质量在那里，适当的噱头反而更能引起别人的关注。” 主审都这么说了，其它人也就接受了这个决议。 之后殷怜就收到消息，表示拍卖行接受这份手稿的拍卖，只是询问是只拍卖手稿，还是连手稿发行权一起拍卖。殷怜本来是只打算拍卖手稿的，被他们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原来还有个发行权可以卖。 老实说，这发行权的价值可比手稿大多了，虽然殷怜在五百年前的夏国已经替岳珂出版过了《鸣芳洗冤录》，但也不妨碍她再出版一次——这边的版权费岳珂用不了，折合成银元也可以，只是汇率只能让殷怜自己随便看着填了。 但想必岳珂也不会在意。 加上之前红楼发行之后，殷长生在这方面也积累了一些人脉和渠道，所以殷怜仔细思考一下，还是去给《鸣芳》注册了发掘版权，然后留给殷长生。 至于这个版权的来源，如果实在解释不过去，殷怜觉得暴露了也无所谓。反正殷长生也没办法对她怎么样，她总有办法说服对方的。 这样一想，她就决定只拍卖手稿本身，然后这样告知了对方。 对方听了之后，有点遗憾——毕竟虽然这个手稿非常珍贵，但是如果它是真的，真正能够创造出惊人价值的还是发掘版权保护期。虽然五年版权保护期比起真正的著作权期可以说是非常短暂，但是这可是岳珂！活着的任何作者，都不可能有相比岳珂的创作能力。 事实上，如果这是仿作的话——假设作者不是一时的灵光，而真有能力持续不断地创造出同个层次的作品，那么到她功成名就的时候，这版权的价值和五年的发掘性版权价值相比较，连评审也不能判断说哪个方式更有价值。但是他们想，一名真正出色的作者都不会想着要一直冒名其他人，而冒名岳珂也确实会在最短暂的时间里攥取到最大的利益。 评审员心思不一，根据各自想法的不同，对于手稿提供者的殷怜都产生了不同的观感。有人叹息，有人疑惑。 殷怜却完全没有负担——天知道，她根本没有冒名把自己的作品安在他人身上。这部确实就是岳珂本人的作品，她还是出版商，这一波卖得完全问心无愧。 之后，拍卖机构就官宣了这件事，顿时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虽然他们比较含蓄地使用了“疑似”这个词，却还是让人觉得他们在利用岳珂的名义进行炒作。好在到底是权威机构，所以许多人还是半信半疑地生出了好奇心。 除了公众官宣售卖拍卖会门票之外，拍卖行自然也会有针对性地对一些收藏家发出邀请函。不过毕竟是岳珂的作品，公布出来之后，即使觉得是真作的可能性不大，还是有很多本身不是手稿收藏家的富豪主动来询问了参与的条件。 而在被邀请的收藏家里面，就有一位非常著名的珂学家，收到这个邀请之后，仔细地阅读了信件和宣传单的具体内容，就皱着眉头，对着邀请函发出了一声非常嘲讽不屑的嗤笑：“岳先生的遗作？唯一一部女性主角的作品？” 544 544X 明归常出生豪富,是个祖传的“珂学家”。 说是祖传,是因为他的父亲,母亲,外祖父，曾外祖父母……都是岳珂作品的研究者和收藏者。虽然“珂学家”很多时候对他们家人来说其实不能算是一个主职，却有种天命之职的感觉。 就好像小时候他第一次读岳珂的书,就对她“一见钟情”。小时候同学青春期躁动的时候，他却完全没有这样蠢蠢欲动的感情，女生们甚至都传闻说他对女孩子不感兴趣,但事实上他只是当时喜欢着一个非常不现实的人而已。 虽然这份感情在一般人看来可能有些可笑,毕竟他从未见过岳珂本人，而且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之间隔了五百年的时光,但是对于明归常自己来说,他的这份感情却绝不虚假，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来得沉重。 因为他在恋慕岳珂的这个过程之中得到的喜悦和悲伤，感受的孤独和甜蜜，以及为之付出的努力都不输于任何人。许多人会不能理解,但是对于明归常来说,他当时就像爱慕任何一位现实中的女孩爱慕着岳珂。 即使年岁渐长,那种疯狂爱慕一个人的感情已经淡去,可是曾经的心情却如同一个刻印一般，永远地遗留了下来。 之所以说这个,是想说明明归常对于岳珂的感情是很不一般的。 不但感情不同一般,了解其实也不同一般。 明归常收集了许多和岳珂相关的物件,其中当然也包括最重要的手稿。这些手稿有些是已经发布过了的，但是有些本身并不具备很高的商业价值，因此并不曾对大众发表。 这些手稿很多都是明归常从父母那里继承的，但是他自己收集得也绝不在少数。它们帮助他更好地了解岳珂，既爱她少女时的聪慧通透，也爱她老年时的天真乐观……十几岁的明归常甚至如同爱一个少女一般爱着七十岁的岳珂，把一生未嫁的她仍当做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甚至极其自恋但真心实意地觉得，岳珂一生未嫁，只是因为命运把他们生在了两个时代。如果他们生活在同个时代并有机会相遇，他们一定会在见面的时候就彼此相爱。 先不管这自恋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有道理，归根结底，明归常确实非常了解“历史中”的岳珂，可能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要了解得多。所以他也知道，岳珂并没有写过……或者更精准地说，完成过一部让自己觉得满意的女主。 因为他手上有一份手稿是岳珂的侄孙女所写。在这里面，女孩写了自己与姑祖母的相处日常，其中包括两人的一些对话。而岳珂在这些对话之中，明确表示了自己对于没有完成过一部女主是有遗憾的。她说她这一生曾经三次尝试写女性为主角的长篇，都因为各种原因中途夭折。而这其中固然有形势所导致，但最主要还是她本人太过功利和不够坚定。 这手稿放在明归常手上已有多年，而且他也确信其真实性，所以对于现今文学拍卖所放出来的这个消息，他还没看过手稿就已经认定是骗局。但很多人在看过放出来的一小段之后却似乎有几分相信了——那开头的段落文风确实很像，若是不知内情，明归常恐怕也被蒙蔽了。 但是岳珂文章的精华之处是在文笔吗？虽然她确实文笔精妙，但真正令人惊艳之处却是在巧妙的构思和触动人心的故事。这不是可以模仿的东西。 但虽然不信，明归常也并不打算拒绝参加这场拍卖，相反，他还偏偏要去。 如果真的是一场骗局，他就要揭穿对方。否则放任对方借着岳珂的名义招摇撞骗，岂不是显得他这个粉丝不称职？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明归常来到了拍卖会场。 当天的拍卖会场非常热闹。 显而易见，岳珂这个名字对于富豪们还是颇有吸引力的，尤其是她的一部“完整的”“未发表的”女主。 在不知道的人眼中，这样的一部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明归常一到现场，就遇到了好几个熟人。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岳珂作品的行家，便纷纷过来向他打听情况。明归常本来就对这场拍卖不以为然，既然有人向他打听，虽然也不至于直接指责对方拍卖的是伪作，但明里暗里确实也做出了这样的暗示。 在座的许多人都是人精，听到暗示基本上就领悟到了意思，私底下便把明归常的话给传了开去。 与此同时，殷怜也刚艰难地跟自家兄弟达成了共识，但是殷长宁还是一副看上去很不赞同的样子，说道：“你老是这样一个人偷跑，实在不能让人觉得安心。” 殷怜说道：“你们也跟我来过好几个异世界了，应该知道其实这个过程之中并没有什么危险。而且就算有危险，我有门在手里，其实应对的方法还要比你们多很多。” 殷长生说道：“但是也因为只有你能开门，万一有一天你出事了，我们即使想要救你也完全无能为力……我觉得我会感到很绝望。” 殷怜：“……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让她不去穿越是不可能的。印记空间简直是神明赠予她的奇迹，为了补偿她上辈子人生的不幸。若是连这样的奇迹都因为怯懦而不敢去使用，那么她简直是在浪费奇迹，一定会受天谴的吧。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所以殷怜不但会去用它，反而会竭尽全力地，最大限度地去使用它。如今她光是存下的各种世界“钥匙”就装了一个储物戒指。而为了方便寻找而列出的世界目录也已经记了十九个文档，每个文档都记录有十余个世界。 殷怜把它们按照自己的了解——主要是针对物质资源和社会技术发展方向和层次——给分成了不同的类别，方便有需要的时候进行相应的探索。 她现在只是困扰于自己人小力弱，不方便大张旗鼓地进行探索，所以许多时候才浅尝辄止，更多把时间花在记载技术资料和基础资源上，而没有大动作地对这些世界进行干涉或者建设，将之发展成自己的财产。但是不去探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殷怜不知道自己最终会走向哪里，但是她很清楚她做的是改变世界的事业。上天给了她这样的力量，让她有能力去改变不同的世界，去影响很多人的命运，既然如此，就算不知道前路通向何方，就算上面真的蒙着一层未知的阴影，但殷怜却依旧愿意冒这个险，甚至面对所有可能会有的未知的危险和命运的阴谋。 殷长生知道这一点。因为换位思考，他也会这么做。与更加懂得知足和安于现状的殷长宁不同，他和殷怜一样，都是更贪婪，更不懂餍足，也对世界缺乏畏惧的那种性格。所以哪怕殷怜的回答其实根本没有给予他真正想要的承诺，他也没有再多说，而是带着忧虑接受了殷怜的选择。 ……天知道，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善解人意过。 他家妹妹总能逼迫他展现自己根本不存在的优点。 了解了殷怜到底是怎么搞出目前这个局面的经过之后，殷长生没有再纠结殷怜在这个过程之中的冒险行径，只是要求之后殷怜前往五百年前的夏国时一定要确保带着他或者长宁之中的其中一个一起去。其实如果可以，他当然也想要自己陪着比较安心，但事实就像殷怜说的一样，他确实很忙，必须要专注于游戏技术方面的研发，就算去了五百年前的夏国，也多半没有心思时时刻刻陪在殷怜身边。 但是如果能处于同一个世界，至少就算是殷怜有什么危险，他也更方便出手援助。 殷怜思考了一下，觉得倒也没什么不好。许多事情上面，如果有长生长宁帮忙确实会更方便一些。之前她一个人活动，是因为对于情况比较不确定，而如今情势已经定了，那么把传说中的“哥哥”的人设立起来，对于她在五百年前夏国的事业其实是有益无害的。 所以殷怜就顺口答应了。 殷长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既然知道劝不动殷怜，在心里默默计划好以后要采取的策略之中，就不在这件事上继续磨叽，而是讨论起了《鸣芳洗冤录》之后的开发问题。 他开口说道：“如果是之前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会考虑做一个出版宣传计划。但是现在的话，我觉得仅仅是出版有点浪费这个ip的价值。小怜，不如我们直接拍个剧吧。” 殷怜：“！？”她有些惊愕，“怎么拍？” 殷长生说道：“你现在不是就在学这个吗？干脆由你来执导，我们投入资金，定制布景和道具，拍一个和这个ip相称的大制作。正好你目前也没有正经的商业化作品。” 殷怜听了，一瞬间有些怦然心动。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下来，说道：“不行。” 殷长生问道：“为什么不行？” 殷怜回答道：“当然是因为我还不够专业。岳珂在夏国是多大一腕儿啊，如果直接让我来执导拍她新发现的遗作，那得引起多少人的反感？” 殷长生顿时眼神调侃，说道：“这么不自信，可不像我知道的你。” 殷怜回答道：“不是不自信。不如说，但凡我现在的专业水平到达了专业剧作人的水准，能拍出一般水准的作品，我都敢试上这么一试。不过长生，我有自知之明，我现在对于专业的商业影视剧制作流程都不够清楚，对里面涉及的很多技术都还运用得不够熟练，既然制作不出足够水平的剧，能预料到一定会挨骂，我为什么还要去做？” 殷长生有点意外，但还是说道：“虽然我对你很有信心……但是如果你有这样的担心，我也不是没有别的提案。” “邀请黑怀朱联合执导怎么样？” 545 545X 殷怜没想到殷长生会作出这么一个提议。 仔细想了想,她意识到这个提议还真的有几分可行。 黑怀朱算是目前夏国如日中天的年轻剧作人。但是平心而论,其实作为执掌《鸣芳洗冤录》的导演,他还是有点不够格。 如果这部的版权直接被卖出去,那么买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请国内最顶级的导演和剧作人来进行改编和执导，而不是黑怀朱这样的“青年导演”。可是黑怀朱毕竟现在名气大，所以就算让他来执导,舆论会有争议，却不会直接下定论，至少其中一部分人会有期待。 相对来说,如果是殷怜自己要执导,舆论怕不是会炸成一团。绝对不会有人认为她能执掌好导筒，只会从一开始就盖章定论这是一部烂片。 一开始就被盖上这么一个名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黑怀朱跟她的关系很好，甚至可以算得上她半个老师。她手上既然有《鸣芳洗冤录》的版权,便宜黑怀朱总比便宜别人好。而且她也相信黑怀朱的技术水平，加上她本人手上有各种那个时代的真实情报,甚至不需要考据，她直接就能回去那个时代调查相应的讯息，甚至比现代的许多文献都要来得靠谱，在整个创作过程之中也不是完全帮不上忙。 因为心里觉得这个提议很行，但是殷怜还是表示要询问过黑怀朱之后才做决定,这意思也就是同意了殷长生的提议。 接下来殷长生又大致提出了几个想到的方案,还不是很完整和精细的方案,只是大致提出了一些想法和灵感,殷怜和殷长宁大致讨论了一下可行性的问题,就准备出发去拍卖会现场。 拍卖会有现实会场，但是殷怜等人却是通过虚拟投影参与。为了安全起见，殷怜跟拍卖方签署了保密身份的协议，也不会真身前往拍卖场，毕竟虚拟投影更加方便伪装，只要她不去自爆，谁能知道她是谁？ 当然，顶尖黑客除外。不过殷怜怎么想，也觉得这事不值得真正的星网顶尖高手冒着违法的危险出手，如果真有人这么干了——殷怜也只能承认对方对岳珂或者信用点真爱，然后满足对方为真爱牺牲的想法。 因为是虚拟投影，去的时候也很简单，不太需要梳洗打扮或者提前出发。这种出门方式简直是宅男宅女的福音，技术宅他们就很青睐这种出行手段，虽然相比之下，也有不如现实出行的地方，比如现场的食物和饮料就不能真的品尝了，只能透过同样的虚拟物品稍微感受一下味道，到底是不如实物。 为此殷怜在家里也准备了一些食物，避免在拍卖会过程之中别人可以享受美食饮料而自己等人只能干看着。 做好这些准备之后，拍卖会就要临近开始了。 相比起五百年的夏国，殷怜在这个时代有机会参加的大型商业宴会反而是第一次，所以还算是比较新奇的。 未来的夏国在场地的建设上简直是充满了想象力。因为有各种高新科技的支持，所以实际的各种活动场地往往是虚实相错，根本难以分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但是不管是真是假，这些场景都有着令人震撼的美感。 以此时殷怜进入的场地来举例，她看到的就是一座座如同历史丰碑一般的巨大水晶墙，水晶墙里每隔一段就以画面的方式播放着各种立体影像片段。殷怜虽然在夏国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但毕竟不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并不能认出里面所有的影像片段。 但这也不妨她从影像的说明里了解到，这些都是历代与岳珂作品相关的影视改编。这些影视改编历史长久，数量庞大，几乎可以从中窥探到一部分影视技术的历史变迁，可见岳珂作品的影响力了。 而除去这些“硬件设施”，场地本身的布景也非常绚烂。天花板被做成虚拟天空的景象，所有水晶碑的边缘扩散出去就是光辉璀璨的星辰，偏偏这个星空并不是完全被蕴含在水晶碑里的，而是横跨水晶碑的边缘，一般在水晶之中，一半在虚空之中。 殷怜也难以判断这到底是独属星网的场景，还是现实中也同样显示出来的景象。以她以往对于夏国科技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只是她还无法判断这使用的是何种技术。 相比起来，殷长生毕竟学了这么久的相关技术，倒是对这方面了解多了，只是花了一点时间，就作出了判断——“这个的话，应该是最新的悬浮颗粒影像技术。虽然看上去是悬空的，其实他们使用了一种与气体差不多质量的悬浮颗粒作为投影的基粒，如果连接在一起，就是像气球一般的悬浮网，但如果不固定地直接漂浮在空中，还可以根据空气的流向出现像是迁移或者来回涌动的景象，能制造非常惊艳的视觉效果。” 殷怜问道：“这个技术我们可以学吗？” 殷长生顿了一下，说道：“这里面有些比较复杂的技术……也许以后可以。” 那就是模仿有难度的意思了。 殷怜理解了，就转开了话题。 他们出现在会场之后，很快就有拍卖会这边的工作人员接到了通知，就有专门配置给他们的接待人员联系了他们，把人引到了一处专门的待客室。 待客室里面等候着的，全都是这一次有意向对于《鸣芳洗冤录》深入了解的客户。因为这一次拍卖会对于《鸣芳洗冤录》的鉴定缺乏定论，许多有意向却又带着担忧的客人就希望能够通过对于这部作品重新问世时的具体过程来判断其真实的来历。 这对于殷怜其实是比较麻烦的事情，因为这部的来历和被她到手的经过肯定是不可告人的。不过因为有人追问这方面的事情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殷怜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也许有人会认为她会为这件事编个精彩又逻辑严密的故事，事实上她确实编了个精彩的故事，却跟逻辑严密扯不上关系。 殷怜觉得像这样的事情，没有逻辑严密的必要。 不如说如果一个故事源自历史，那么肯定会被时光演变并丧失了各种细节。这样的故事是不可能逻辑严密的，不如说逻辑上的模糊和不严密，正是它本身作为历史一部分的证明。 不过殷怜这个故事依旧精彩。 她开口说道：“我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好几代人都曾经在某个近地卫星居住。其中我曾曾祖父家里曾经很富有，而且一直有收藏各种手稿的家传传统……” 她说到这里，却有人笑了起来，对另一个文质彬彬，看上去犹如电视里的某个世家少爷的年轻男子说道：“看来收藏家小姐的家里有跟你家差不多的传统。” 被拍肩的青年就笑了笑。但是从殷怜这边的角度来看，总觉得他这笑容有点敷衍和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但这也就是一眼扫过之后的一种直觉，反正只是来竞标手稿的客人，殷怜对他们的心理活动不感兴趣。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曾曾祖父手上有一部手稿，就是这部《鸣芳洗冤录》。当时我们并不确定这是岳珂先生的手稿，毕竟上面也没有署名什么的。只是我曾叔祖父年轻时候是个岳珂先生的仰慕者，特别喜欢她的作品，后来有天重读这份手稿的电子件时，突然就觉得这部作风的风格和岳珂先生的作品很像，当时就怀疑是岳珂先生的作品。” 她的故事到这里都还是很平淡的，但是虽然平淡，却仍旧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沉浸到了这个故事之中。 “所以这份手稿，虽然曾曾祖父不是很重视，曾叔祖父却一直将之很珍重地保管着。” “后来出了一点事情，曾叔祖父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了，他女儿当时还只是个小姑娘，就跟着我祖父一起到了一个卫星生活。因为早年曾叔祖父一直在试图证实《鸣芳洗冤录》是岳珂先生的作品，虽然被人嘲笑，但也在熟识的人之中传出了类似的流言……然后被附近的几个混混听到了。” “其中一个混混就使用很多手段，骗得我姑祖母对他倾心，想从她受伤拿到《鸣芳洗冤录》。但事实上当时这部手稿并不在我姑祖母手里，因为我曾叔祖父在过世前就把这部书稿托付给了我曾祖父。但是对方不知道，一直没从姑祖母手上骗到东西，就很生气，开始对她动辄打骂。” “我姑祖母因为性格和身世的关系，性格一直比较柔软和悲观，好几次都想过要自杀，直到遇到了另一个男人。遇到对方之后，她在对方的鼓励下努力地跟原来的丈夫离了婚，性格也变得乐观许多。但是好日子没有过多久，大约我表叔十二岁的时候，姑祖母却因为姑祖父出轨而跟他离了婚，没几年就抑郁去世了。” “十几年后，我们才知道，他们离婚不是因为姑祖父出轨，而是姑祖父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鸣芳洗冤录》而来。但他是真的爱过姑祖母的，后来也放弃了从她手上拿到这部手稿，最后还给了我们证实这部书是岳珂先生真迹的一些线索。” “我们花费了很长时间，去追踪这些线索，最后才证实这份手稿的真实性。” 明归常听到这里，却是猛然心头一颤。 546 546X 怪不得他心虚。 要说最喜欢搜集岳珂作品的富豪,他不敢说他们家是最有财力的，但是也绝对相当有名了。而殷怜所说的年代,正好跟他外祖父母他们搜寻岳珂作品的年代合得上，她这位姑祖父要是正好跟明家有什么关系，明归常也是丝毫不觉得意外的。 但是派出去寻书的人最后还欺骗了原主的感情？就算那不算欺骗感情吧……因为殷怜的姑祖父可能是真心喜欢她姑祖母的，就如殷怜所说,他最后还是很爱对方。 然而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人越发感到愧疚。 出于对于外祖父母仅有的了解，明归常自己也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给寻稿人施加压力，但是他可没自信肯定地说不会有，毕竟祖父母的为人作风和对于岳珂作品的执着众所周知。 殷怜编了个故事,却套住了一开始准备来捣乱的一个大佬。接下来，明归常一时之间却是不敢随便出头了,打算再观望一下，判断一下这件事跟自家长辈有没有关系，然后再决定之后是不是要奋起揭穿对方。 如果真的有关系，就算是这份文稿真的是假冒的或者伪造的，明归常也都不好贸然出头了。虽然说这样可能会有点愧对他珂粉的身份，可是他毕竟已经是个成年人,而不是以前那个激情四溢的少年人了。 但他做梦也不可能想得到,殷怜伪造的不是这份手稿,而是这个故事。 毕竟若非殷怜的来历和能力特殊,伪造个假故事来证明一份真手稿这种事,不管怎么想都有点让人无法理解。 可阴差阳错,殷怜编的这个故事确实就在明归常心里埋了一根刺。 之后殷怜就拿出来了所谓的“证据”。这些证据虽然都是她亲手炮制出来的，但是出人意料地有说服力——废话，她可是可以让岳珂本人给她量身定制需要的证据的。 这些证据里面就有岳珂写给曾尔雅的亲笔信的，是一开始给《鸣芳洗冤录》的试稿时附带的信件。光从信件上看不出这份稿子最后有没有过审并被刊载，但是明归常却是立刻就认出来了，这封信件很大可能真的是岳珂的亲笔信。 这信件不是原件，而是殷怜用当时的老式相机拍摄出来的旧式照片，然后又用原来世界的相机再次拍摄，最后才扫描进了个人端里面。 她准备了十几样相关的证据，为了配合自己编造的故事，只有一两个是极有说服力的关键证据，剩下的证据都只是擦边或者作为其他内容的佐证。 比如说，像是岳珂写给曾尔雅的投稿信，她就是用三重拍摄来模糊本身的材质和来历。而鹿城和京城的几张老照片，却是直接没有经过原本世界的相机拍摄就扫描进了个人端里面。这些不同其实正是为了侧面暗示这些证据来源上的不同，甚至它们所经历过的不同历史变迁。 为了塑造不同，她还在各种二次证据上制造了程度不同，来源也不同的污迹。而且单独给每个污迹编造了剧情合理，前因后果明确的故事，又刻意模糊了这些故事的内容，让ai重新猜测这些污迹的来由，并把ai的判断当做了自己的猜测，在有人询问的时候说给他们听。 背景选在卫星，尤其是不明确地说出是哪个卫星，表面上的理由是怕人去查，暴露出本人的身份，但事实上却是因为一些不在政府统治下的小行星或者私人卫星本来就难以调查，如果甚至不明确到底是哪个，就更加难以从多如牛毛的这些编外星球上找到殷怜他们的生活痕迹了。 果然有人开始追问殷怜事情发生的具体地点，殷怜便回答道：“……希望你们不要故意去调查涉及这些事情的人，也不要将之作为卖点。” 记者便争辩道：“调查只是为了更好地了解这手稿背后的故事。如果女士您介意的话，我可以承诺不会将涉及这件事的任何你的家属的身份曝光。” 殷怜说道：“不用了解。手稿是手稿。我今天愿意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本身就只是因为在座的人里面可能会有这份手稿以后的拥有者。作为卖家的话，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向顾客提供这个藏品背后蕴含的背景故事。但是我本人并不在乎公众是否知道这份手稿背后的故事……不如说，我觉得比起背后的故事，这份手稿自身的价值已经足够了。” 这其实也是大实话。 比起手稿卖家祖上某个不知名的长辈与手稿之间的故事，岳珂的唯一一部女主反而更有其价值和讨论点。 但殷怜这么说，显然是对于手稿本身的真实性极为有自信。 在记者与殷怜问答的过程之中，明归常没有参与进去，反而一反常态地安静，埋头查看着个人端收到的各种“证据”的电子件。 越看他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些“证据”其实存在一些违和感。 这违和感只有一直作为收藏家的明归常才能感觉到。不是说这些证据有什么微妙的破绽，相反，这些证据做得太好了，太过真实和细腻了，至少在明归常看来，他甚至感觉这些东西都是真的。 比如岳珂的信件。光从投影上看，信件上的字迹其实很逼真，明归常几乎就可以判断这应该是她本人的字迹，因为他接触过很多保存得很好的，岳珂的手稿。 但就因为接触过很多，所以明归常才觉得不正常。 这些照片……太干净也太完整了。 五百年前的时候，相机的分辨率是很低的，照出来的影像都是很模糊的。当时不是没有更高清的相机，但是岳珂作为一个本身死宅，当时知名度又远不如后世来得盛大的普通女作者，正常来说是不可能有那种动不动几百上千银元的高新摄像机来给她拍摄稿件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至少到目前为止，明归常并没有收集到过岳珂手稿的照片影像记录，至少不是以五百年前的摄像水准拍摄的影像。 但是作为资深鉴赏家，明归常还是能分辨老式摄像机拍摄的照片和伪造的照片之间的区别。殷怜提供的稿件照片，看上去并没有明显的伪造迹象。 除此之外，殷怜所有搜集的证据都有些太完整了。不是说这些证据完全没有破损，事实上，殷怜既然提供了证据，就一定会在上面制造一定的脏污和破损。但是这些破损的痕迹很是恰到好处，这就导致所有证据都保持了正好的情报量，都保有证明手稿真实性的信息，同时又没有透露出太多其他无关紧要的情报。 这其实是不正常的。 一般来说，因为寻找的“证明”一开始往往并不是专门作为证明存在的，所以一定不那么有针对性，肯定会包含一些多余的信息。如果没有这些信息，就说明这些情报一定经过了加工或者制造……然而明归常没有证据。 而且他越看这些资料，就越觉得这些资料是真实的。这种情况下，他终究没忍住，点开了被机构方面放出来的手稿章节再次阅读了起来。 因为接近拍卖开始的时间，加上殷怜已经进行了相应的注册，所以拍卖会放出来的手稿内容比之前多了许多，差不多就是殷怜当时拿来给对方做鉴定时的章节量。这个文字量大致上其实已经看出情节展开，这也是殷怜选择了这几章交付给机构的原因。 明归常阅读着阅读着，就越发觉得不敢置信，因为就目前他读到的部分来说，故事非常精彩，至少看着开头，是典型的岳珂风格，并不输给她的其他几部代表作。而且因为更有新鲜感的关系，明归常读来有种非同一般的感觉。 ……仿佛在岳珂死去多年之后，又遇到了一个新的她，听说她写了一部新的作品。 这一部岳珂的作品，虽然看上去还是一样地精彩，但是却又与原来的作品有一些微妙的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岳珂在一些对于社会矛盾的冲突下处理方式更加大胆。首先使用女性作为主角就是比较违背她一贯作风的事情。而如果阅读她的往昔作品，你会发现，她总会在细节处带出一些对于当时社会女子的怜悯和叹息，虽然是站在男性立场上发出的感叹，但是也确实从旁观者的视角里，窥见了岳珂眼中社会的影像。 从作品内容上看，她对于女性这个身份，是谨慎且悲观的。 但是《鸣芳洗冤录》不同。里面的女主角面对困境时，固然也保持着岳珂文章里素来的谨慎细腻和步步为营，但是真正面对决断时，却有一种杀身成仁的勇气……精神气与原来的岳珂完全不同。 一般来说，像这样不同的精神内核，其实已经是和原来完全迥异的作品风格了。 但是ai却判断这仍然可能是岳珂的作品。究其原因，无非是一个作者的精神状态和人生态度有可能因为生活经历和阶段的不同而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明归常知道……至少他认为自己知道，直到年老的时候，岳珂的性情或者思维方式应该并没有产生过这么剧烈的变化。 理智告诉他这里面有很强的自相矛盾之处，但是感情或者说直觉却仍让他觉得这似乎仿佛就是岳珂的手稿。只是其中有一些让人疑惑之处到底无法解释，让明归常的思维异常地混乱。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他心里甚至缓慢地浮出某些不可思议的念头——虽然这些念头有点异想天开，可是明归常毕竟是玩文学的人，有时候思想的跳跃性和思维的自由度也是难以预测的。 不过他此时思维的跳跃方向还是跟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来的，所以他猜测的不是有人通过什么奇特的手段从历史或者异世界取得了岳珂的手稿，而是岳珂是不是转世了，或者还以其它的……比如鬼魂的方式存在在这个世上。 当然，这样想法太荒唐了，在明归常脑子里也就是一闪而过而已。 547 547X 殷怜没想到殷长生会作出这么一个提议。 仔细想了想,她意识到这个提议还真的有几分可校 黑怀朱算是目前夏国如日中的年轻剧作人。但是平心而论,其实作为执掌《鸣芳洗冤录》的导演,他还是有点不够格。 如果这部的版权直接被卖出去,那么买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请国内最顶级的导演和剧作人来进行改编和执导，而不是黑怀朱这样的“青年导演”。可是黑怀朱毕竟现在名气大，所以就算让他来执导,舆论会有争议，却不会直接下定论，至少其中一部分人会有期待。 相对来,如果是殷怜自己要执导,舆论怕不是会炸成一团。绝对不会有人认为她能执掌好导筒，只会从一开始就盖章定论这是一部烂片。 一开始就被盖上这么一个名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黑怀朱跟她的关系很好，甚至可以算得上她半个老师。她手上既然佣鸣芳洗冤录》的版权,便宜黑怀朱总比便宜别人好。而且她也相信黑怀朱的技术水平，加上她本人手上有各种那个时代的真实情报,甚至不需要考据，她直接就能回去那个时代调查相应的讯息，甚至比现代的许多文献都要来得靠谱，在整个创作过程之中也不是完全帮不上忙。 因为心里觉得这个提议很行，但是殷怜还是表示要询问过黑怀朱之后才做决定,这意思也就是同意了殷长生的提议。 接下来殷长生又大致提出了几个想到的方案,还不是很完整和精细的方案,只是大致提出了一些想法和灵感,殷怜和殷长宁大致讨论了一下可行性的问题,就准备出发去拍卖会现场。 拍卖会有现实会场，但是殷怜等人却是通过虚拟投影参与。为了安全起见，殷怜跟拍卖方签署了保密身份的协议，也不会真身前往拍卖场，毕竟虚拟投影更加方便伪装，只要她不去自爆，谁能知道她是谁？ 当然，顶尖黑客除外。不过殷怜怎么想，也觉得这事不值得真正的星网顶尖高手冒着违法的危险出手，如果真有人这么干了——殷怜也只能承认对方对岳珂或者信用点真爱，然后满足对方为真爱牺牲的想法。 因为是虚拟投影，去的时候也很简单，不太需要梳洗打扮或者提前出发。这种出门方式简直是宅男宅女的福音，技术宅他们就很青睐这种出行手段，虽然相比之下，也有不如现实出行的地方，比如现场的食物和饮料就不能真的品尝了，只能透过同样的虚拟物品稍微感受一下味道，到底是不如实物。 为此殷怜在家里也准备了一些食物，避免在拍卖会过程之中别人可以享受美食饮料而自己等人只能干看着。 做好这些准备之后，拍卖会就要临近开始了。 相比起五百年的夏国，殷怜在这个时代有机会参加的大型商业宴会反而是第一次，所以还算是比较新奇的。 未来的夏国在场地的建设上简直是充满了想象力。因为有各种高新科技的支持，所以实际的各种活动场地往往是虚实相错，根本难以分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但是不管是真是假，这些场景都有着令人震撼的美福 以此时殷怜进入的场地来举例，她看到的就是一座座如同历史丰碑一般的巨大水晶墙，水晶墙里每隔一段就以画面的方式播放着各种立体影像片段。殷怜虽然在夏国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但毕竟不是从在这里长大的，并不能认出里面所有的影像片段。 但这也不妨她从影像的明里了解到，这些都是历代与岳珂作品相关的影视改编。这些影视改编历史长久，数量庞大，几乎可以从中窥探到一部分影视技术的历史变迁，可见岳珂作品的影响力了。 而除去这些“硬件设施”，场地本身的布景也非常绚烂。花板被做成虚拟空的景象，所有水晶碑的边缘扩散出去就是光辉璀璨的星辰，偏偏这个星空并不是完全被蕴含在水晶碑里的，而是横跨水晶碑的边缘，一般在水晶之中，一半在虚空之郑 殷怜也难以判断这到底是独属星网的场景，还是现实中也同样显示出来的景象。以她以往对于夏国科技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只是她还无法判断这使用的是何种技术。 相比起来，殷长生毕竟学了这么久的相关技术，倒是对这方面了解多了，只是花了一点时间，就作出了判断——“这个的话，应该是最新的悬浮颗粒影像技术。虽然看上去是悬空的，其实他们使用了一种与气体差不多质量的悬浮颗粒作为投影的基粒，如果连接在一起，就是像气球一般的悬浮网，但如果不固定地直接漂浮在空中，还可以根据空气的流向出现像是迁移或者来回涌动的景象，能制造非常惊艳的视觉效果。” 殷怜问道：“这个技术我们可以学吗？” 殷长生顿了一下，道：“这里面有些比较复杂的技术……也许以后可以。” 那就是模仿有难度的意思了。 殷怜理解了，就转开了话题。 他们出现在会场之后，很快就有拍卖会这边的工作人员接到了通知，就有专门配置给他们的接待人员联系了他们，把人引到了一处专门的待客室。 待客室里面等候着的，全都是这一次有意向对于《鸣芳洗冤录》深入了解的客户。因为这一次拍卖会对于《鸣芳洗冤录》的鉴定缺乏定论，许多有意向却又带着担忧的客人就希望能够通过对于这部作品重新问世时的具体过程来判断其真实的来历。 这对于殷怜其实是比较麻烦的事情，因为这部的来历和被她到手的经过肯定是不可告饶。不过因为有人追问这方面的事情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殷怜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也许有人会认为她会为这件事编个精彩又逻辑严密的故事，事实上她确实编了个精彩的故事，却跟逻辑严密扯不上关系。 殷怜觉得像这样的事情，没有逻辑严密的必要。 不如如果一个故事源自历史，那么肯定会被时光演变并丧失了各种细节。这样的故事是不可能逻辑严密的，不如逻辑上的模糊和不严密，正是它本身作为历史一部分的证明。 不过殷怜这个故事依旧精彩。 她开口道：“我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好几代人都曾经在某个近地卫星居住。其中我曾曾祖父家里曾经很富有，而且一直有收藏各种手稿的家传传统……” 她到这里，却有人笑了起来，对另一个文质彬彬，看上去犹如电视里的某个世家少爷的年轻男子道：“看来收藏家姐的家里有跟你家差不多的传统。” 被拍肩的青年就笑了笑。但是从殷怜这边的角度来看，总觉得他这笑容有点敷衍和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但这也就是一眼扫过之后的一种直觉，反正只是来竞标手稿的客人，殷怜对他们的心理活动不感兴趣。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曾曾祖父手上有一部手稿，就是这部《鸣芳洗冤录》。当时我们并不确定这是岳珂先生的手稿，毕竟上面也没有署名什么的。只是我曾叔祖父年轻时候是个岳珂先生的仰慕者，特别喜欢她的作品，后来有重读这份手稿的电子件时，突然就觉得这部作风的风格和岳珂先生的作品很像，当时就怀疑是岳珂先生的作品。” 她的故事到这里都还是很平淡的，但是虽然平淡，却仍旧吸引了大部分饶注意力，让他们沉浸到了这个故事之郑 “所以这份手稿，虽然曾曾祖父不是很重视，曾叔祖父却一直将之很珍重地保管着。” “后来出了一点事情，曾叔祖父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了，他女儿当时还只是个姑娘，就跟着我祖父一起到了一个卫星生活。因为早年曾叔祖父一直在试图证实《鸣芳洗冤录》是岳珂先生的作品，虽然被人嘲笑，但也在熟识的人之中传出了类似的流言……然后被附近的几个混混听到了。” “其中一个混混就使用很多手段，骗得我姑祖母对他倾心，想从她受伤拿到《鸣芳洗冤录》。但事实上当时这部手稿并不在我姑祖母手里，因为我曾叔祖父在过世前就把这部书稿托付给了我曾祖父。但是对方不知道，一直没从姑祖母手上骗到东西，就很生气，开始对她动辄打骂。” “我姑祖母因为性格和身世的关系，性格一直比较柔软和悲观，好几次都想过要自杀，直到遇到了另一个男人。遇到对方之后，她在对方的鼓励下努力地跟原来的丈夫离了婚，性格也变得乐观许多。但是好日子没有过多久，大约我表叔十二岁的时候，姑祖母却因为姑祖父出轨而跟他离了婚，没几年就抑郁去世了。” “十几年后，我们才知道，他们离婚不是因为姑祖父出轨，而是姑祖父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鸣芳洗冤录》而来。但他是真的爱过姑祖母的，后来也放弃了从她手上拿到这部手稿，最后还给了我们证实这部书是岳珂先生真迹的一些线索。” “我们花费了很长时间，去追踪这些线索，最后才证实这份手稿的真实性。” 明归常听到这里，却是猛然心头一颤。 548 548X 《踏碎豪门》548 548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49 549X 《踏碎豪门》549 549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0 550X 《踏碎豪门》550 550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1 551X 《踏碎豪门》551 551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2 552X 《踏碎豪门》552 552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3 553X 《踏碎豪门》553 553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4 554X 《踏碎豪门》554 554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5 555X 《踏碎豪门》555 555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6 556X 《踏碎豪门》556 556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7 557X 《踏碎豪门》557 557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8 558X 《踏碎豪门》558 558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59 559X 《踏碎豪门》559 559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60 560X 《踏碎豪门》560 560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561 561X 《踏碎豪门》561 561x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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