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可遇可求的欢喜》 第一章 入学 北方的九月虽没有骄阳似火但在这大太阳底下站着也不好受,校门口的宣传墙上贴着一大张红纸,上面密密麻麻排满了新生的班级信息。 前面挤满了满头大汗的家长和新生,打眼儿一瞧还就没有荆南认识的面孔,广播里大喇叭放着校长录好的寄语和亲切的问候以及洋洋洒洒的引以为豪的建校史,一句一句不带重样儿的。 学生家长排着长队的这栋楼原本是上届高三的教室,如今一轮过去了又重新变成了高一新生的教学楼,一楼的几个教室原本锁着的这几天临时改成了登记收费处。 荆南等了好一会儿才挤进了那个宣传榜,高一八班荆南,一大串学号后两位数是25,荆南松了一口气。 能分到这个学校已经是很满意了,要是搁当年不是省重点荆南还真就就瞧不上,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她还是忍不住回味以前“学霸”的快乐时光,罢了罢了,谁还没个光辉时刻呢! 来到新班级一个多月荆南暂时融入了这一方“小天地”中,面对周围的环境再不似刚开始两眼一抹黑找不着北的无助了。同桌魏然是位颇秀气的小姑娘,她的美是那种明媚的,不笑的时候有一股清冷的气质,一笑起来就格外赏心悦目。反正在荆南眼里自己长这么大还就没有瞧见比她更为舒服的姑娘,对,用她的词儿形容就是俩字儿舒服。 今天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肖老太太的语文课,这位班主任年龄不大也就三张儿出头,个子不高圆圆的脸,再配上那黑亮的的短发,真的是把中年女性这个词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想起那天报名时她们班主任就在长长的队伍前头数钱呢,等荆南把表格给她盖章时瞄见她的校牌然后一抬头还楞了一秒钟。 当然了,之所以叫她肖老太太是因为她喜欢拖堂,这是荆南最深恶痛绝的。 这肖老太太正在上面热火朝天,“宝玉半开玩笑地说明天我跟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吧,金钏正迷糊着眼帮王夫人捶腿,睁开眼睛把宝玉一推笑着说你忙什么,金簪子掉进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这句话其实刚好是一个暗示就是金钏要跳井,王夫人在里间凉塌上躺着,其实并没有睡着,一听这话立马坐起来要撵了金钏出去,其实说起来金钏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魏然,这宝玉那话是个什么意思?咱林妹妹还真是把这一世的泪都报了仙露之恩,平白走一遭啊。”荆南埋在书后面冲同桌小声嘀咕。 前面的呆头突然扭过来“男人嘛,甭管真不真心能有几个不拈花惹草的?” “我没跟你说话,滚滚滚,小心着老太太”荆南偷偷看了一眼班主任顺便给了呆头一个回旋脚。 魏然听着前边的抽气声憋着笑“荆南,我记得你是住在你爷爷家的那你肯定对附近还不太熟,我们一会儿出去吃怎么样?我们家离学校近。” “哎,你怎么不早说,有好吃的地儿也不告诉我,嘿嘿,就这么着。” “下面请我的课代表给大家总结一下我们这节课的内容......”老太太终于有了要结束的架势。 学校有食堂,住校生可以选择去食堂,高三课业紧,老师也都会建议他们去食堂,像她们高一就比较自由没有明面上的规定。 荆南和魏然在北街找了一家小吃馆点了一大份“黯然销魂炒饭”,一碗粉蒸肉,一盘香煎土豆,又去路边买了串串问店里要来一个饭盒一共四样小菜凑了一桌。 “荆南,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xxx初级中学。” “那你是怎么到了我们学校的,你中考时是睡着了还是拉肚子了?” “什么呀,哪跟哪啊都是,好学校就不能有学渣么,我化学和历史不行”。 荆南的初中化学老师没事儿喜欢上手,荆南碰巧坐在第一排,那一年可没少被棍子敲,和她一排的学生们都苦不堪言,后来老师把班级第一调到第一排去了就在荆南的左边,有了爱徒自然不再盯着荆南了,她也乐的逍遥。至于历史,不是老师教得不好,用她自己的话说唐宋元明清还没弄清楚再加上美利坚、苏维埃、共和派、保皇派那简直是一团糨糊串都串不起来。 魏然拿了最后一个串串嘴里又嚼着一大口“黯然销魂”含糊不清“南南,你看那边桌(ruo)子里是不是一班的数(du)学老师?” “什么?,你吃完再说话。”荆南给她递了杯水。 小吃店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荆南没听清她嘴里说的是谁“一班什么?”顺着魏然说话的方向荆南转过头,那边的几个人刚好抬头向魏然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荆南和魏然穿着校服,旁边也有几个穿校服的高中生来吃饭,不过好像不是她们学校的。 荆南粗粗回了个头,她其实不大愿意在吃饭的时候碰见老师,不自在。眼下吃得差不多了,荆南催了一下“你小心一会儿吃多了肚子疼,走吧,我们去文具店看看。” 走出小吃店热气散了不少。“你刚才是说他们班数学老师吗?”荆南很是好奇。 “是呀,我听说一班是我们学校最好的班,他们班的数学老师今年是第一年教书”魏然感慨道。 “那岂不是才大学毕业?这么年轻能有经验不,我刚才没有细看,啧啧,遗憾。”荆南对好友口中的数学老师颇为惊讶,她大学的毛儿都没摸着,人家已经把大好的青春拿来奉献祖国了,人比人气死人。 就在荆南厮混在大好时光里时一个消息炸地她一愣一愣的。 呆头是她们班数学委员,成绩在班上不算顶尖儿但数学很不错,没事儿就喜欢找同桌唠唠嗑,荆南作为他的后桌很荣欣的成为了其中一分子。 二楞拿起一颗瓜子“昨天出了件事儿你们知道不,宋乐言被学校记了处分,大过,据说是聚众打架,对方有人挨了一刀现在还没醒。”宋乐言这个人荆南知道,就是一班那个长得贼好看的,好多小姑娘惦记着。 “我也听说了,两队人二十多个,我的天,一班怎么比别的班路子还野呢?二楞你继续说,我去趟厕所”。 “我说着呢,去你的就是。”呆头赶忙跑了出去。 “数学课代表在吗?把作业送去办公室”肖老太太眼瞅了一圈儿“荆南,你去。” “啊,好的老师,我现在就去。”荆南突然被点名,唬了一跳。二楞紧了紧手里的瓜子壳“班主任什么时候来的,也没个响,魏然你看见了没?” “她能叫咱们瞧见?”魏然笑着摇摇头。 “报告”,“进来。”第一次进办公室荆南还不清楚数学老师的位置,寻着声儿望去荆南有点儿不确定了。 “老师好,我来送八班的数学作业,请问一下xxx老师办公桌在哪?” “xxx老师吗?我这列第三个。”那位老师停下了手里的笔抬头看了一眼荆南,“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荆南放好了作业本冲他笑着露出八颗牙齿“老师我叫荆南,荆轲的荆,南方的南,老师怎么称呼?”荆南看见他的教案本封面上的名字,赵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赵老师。” “不用谢,你帮我把这个给一班的宋乐言,我这会儿抽不开身。”一班?上次然然给她指的不就是.....就他?荆南又看了一眼赵烨,眉清目秀,一件儿长袖衬衣一点儿不像老师,倒像个学生。 “好嘞赵老师。”荆南拿着那个什么比赛一等奖证书就这么明晃晃去找了宋乐言,一点儿没怂。宋乐言还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她们这些凡夫俗子比不了,就看吧,保准儿高三之前处分得销,学校才不会让这么个苗子背着处分上清华,不过这是后来的事儿了。 如果荆南没遇上赵烨或许会在平行班待到天荒地老继续做一个合格的三无学生:无荣誉无处分无上进。毕竟她懒,有些事情习惯了就成自然了。 可偏偏,她遇上了赵烨。 人有时候太闲就容易胡思乱想,总时时幻想着和xx有点儿什么花前月下。 “荆南我没听错吧,你说你要好好学习?这高二就要分班了,你不会想着去一班吧?”二楞的神情仿佛在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让荆南颇受打击,“我怎么了?你还别瞧不起我,你就没点理想啥的?”二楞摇摇头,理想他有现实就算了。 “瞧瞧,咱大闺女要出息了,这是爹的武功秘籍,今儿个都传授给你了,苟富贵勿相忘。”呆头把他那本宝贝的不行的数学笔记借给了荆南。 “谢谢孙子,好说,好说。”她可是觊觎很久了,荆南上课不太爱记笔记,想起来就写两笔,就这样成绩还过得去,可要是和一班相比还差得远,就上次的联考一班倒数第一还甩她一大截,根本没法比,可她有一腔热血不是么?成绩的事儿谁知道呢。 “荆南你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儿。”魏然把她拉到一边儿去,准备严刑逼供。 “我上次去办公室看见赵烨了,就一班数学老师,挺“人模狗样儿“的。” “怎么,你看上了?”魏然一脸不信,她和荆南这么长时间的好友了自己姐妹什么样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别看荆南平时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有自己的想法,荆南和爸妈关系也有些复杂,要不也不会舍近求远借住爷爷家了,她现在大概是想通了,也好。 “哎,还别说,还是你了解我,你说你是不是我俩的红线,是不是?”荆南满不在乎。“南南打住打住,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行了,我早知道八班终究困不住你,不管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魏然叹了一口气。 荆南看着魏然的眼睛,她现在忽然情绪有点儿上涌,顿了顿,“好。” 她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有一点,她想做的事情看着结果就好了,过程嘛随它怎么折腾。 第二章 初闻 又是一节体育课,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就一年了,难得有像现在这样闲暇又安逸的时光。那边的篮球场上一群男生正打得火热,“快,传球,传球”,“乐言,接着。”哐,篮球落网,咻,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几个男生欢快地击掌。 荆南隔着老远冲他们竖起了大拇指算是打了招呼,宋乐言冲她站的地儿咧嘴一笑,荆南眼角抽了抽。 放学后荆南骑着自行车回家,“呆头,你和宋乐言那厮挺熟啊,以前倒没看出来”。 呆头和荆南是一个院儿的邻居,俩人从学前班到小学都是一所学校,小时候每次上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就荆南心大,有一次呆头妈妈聊到自家孩子时荆南才知道,那时候自己已经上初中了。 “哪儿能啊,乐言人挺好的,上次那事儿人不是乐言砍的,人想劝架来着,没成。”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有一天五班的缪思思收到了一封情书,不知道怎么被她男朋友林一知道了,对方表白没成不甘心于是带了一帮人挑衅,林一是宋乐言兄弟,宋乐言二话没说也招呼了十几个人,打着打着就觉着不太对劲,对方带的东西一看就是社会上的人,那一股狠劲儿手里的刀不见血不算完,显然是有备而来。宋乐言怕兄弟吃亏,撂倒了几个人后赶紧找林一,可哪知道一眨眼人就不见了,他刚准备让大家伙儿撤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嗓子,对方的人受了一刀当场就倒下了,所有人都懵了,后面警察就来了。 “操,后来怎么样了?”荆南有点儿佩服姓宋的,第一次听说有人打架还分析战局的。 “我哪儿知道?你自己问他去”呆头撇撇嘴。 “切,刚才是不是你自己说的。”荆南去一班的念头越发强烈了,她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宋乐言。 荆南后来也碰到过几回赵烨,拍马屁似的明里暗里表达了她对优秀人民教师的敬仰以及对知识的无比渴望,希望有机会能听他讲课。可人家赵老师就回了一句“小姑娘想法不错,努努力说不定能创造奇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荆南一肚子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看不起谁呢?这人表面上仪表堂堂实则嘴毒着呢,她想尊师种道人不给机会。 荆南想的一点儿不差,赵烨和宋乐言,这两个和她今后生活有重要牵扯的人在某些方面就是这么相似,缘分还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荆南最终还是没有像赵烨说的那样努努力但还是创造了奇迹,分班考试荆南考得还不错,有那么点儿感觉了荆南很满意,毕竟刚来的时候她是班级第二十五,也算低起点高终点,呆头二楞和魏然他们当即一拍桌嚷嚷着要荆南请客。 几个人在北街找了一个小酒馆,一扎啤酒过后大家都有些醉了却还有点儿意犹未尽,后来商量着又去唱k,浑浑噩噩的一年宣告圆满结束。 “呆头?你怎么在这儿,找我有事儿?也没见你给我发消息呀”。荆南划拉着信息颇为意外,这丫的不会走错教室了吧。 呆头一脸垂头丧气“我姑给我安排的,说是要我多像优秀同学看齐,和我姑父一合计一个电话断送了我高中后半生,这tm连我妈都没告诉,瞒了这么久,今儿早上醒来我还以为做梦呢,你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呆头被自己的亲姑算计气得直爆粗口。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毕竟一班的名额可不好弄。 “你姑肯定费了一番心思,也是为你好,别人还求不来你就知足吧”,荆南还是忍不住打击他。 “亏我姑父还在教育局工作,教书育人怎么能徇私呢?”呆头愤懑不平,“不过,能跟你和乐言在一起也挺好。” “我跟宋乐言很熟吗,说,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来找他的?”荆南现在深深觉得这个姓宋的会成为她和呆头兄弟友好相处的一大障碍。呆头忽然觉得这女人的心思真是无比矛盾,他现在有些头疼。 荆南心里清楚她也就语文还过得去,数学一般般顶天了不超过130,英语也就那样没什么意思,她不爱听英语老师讲语法平时主要靠自学,所以这么一来她的短板还挺多,如今的处境不比在八班的时候能够随心所欲,荆南趴在桌子上琢磨着要不要跟赵烨搞好关系,可他就是个老古板油盐不进,哎! 她这会儿盯着前桌的后脑勺发呆,眼珠子一动不动,上课铃儿还没响,同学们都在热情地说着话。荆南没想到赵烨还真有两把刷子,在赵烨的带领下一班去年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今年年级决定让他继续带一班,他现在是数学老师兼班主任。 赵烨夹着本数学书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找了个空位置坐下,翻着手里的几张名单丝毫没有要打断同学们热情的意思。上课铃响了,赵烨走上讲台不轻不重地把书往桌上一拍含着一丝笑意看向下面的学生,不一会儿教室安静了下来。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赵烨,以后就由我教大家数学,这是我第一次当班主任请大家多多包涵”,赵烨拿起一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儿然后朝下面拱了拱手。 “赵老师,我能替咱班新来的女同学们问你一个问题吗?赵老师有女朋友吗?”几个胆大的男生笑着打趣。 赵烨没有明确回答这个问题,看了一眼那几个男生“怎么?这么关心我的终身大事,要不然等会儿我请你们去我办公室喝茶,咱们聊聊?”底下笑声一片。 “当然了同学们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和我交流,私底下我更愿意以朋友的身份和你们相处,你们不介意的话就叫我一声赵哥吧,我比你们大不了多少。”赵哥又说了“关于课代表的事我和你们几位老师沟通了一下,具体情况会由你们各科老师解答。”赵哥管理班级也有自己的一套并没有事事亲力亲为,有时候适当放权更加有效果效率更高。 荆南当了赵哥的语文课代表,她并没有太意外。当初在肖老太太班上的时候魏然就说荆南最适合这个职位了,可她当时不是很喜欢这个老太太,人家又早早定了课代表人选,荆南也就不在乎了。 班长照例是宋乐言,让呆头惊讶的同时又颇为惊喜的是他当了数学课代表。 一班的学生都是从各个班级选上来的,有人杀进来就有人淘汰出局,就像大自然的丛林法则,几乎没有人能一直不变,当然,宋乐言那厮除外。这次分班至少一年之内是不会再变了,荆南眼下不必太紧张。倒是呆头,连续几次被赵烨邀去办公室喝茶后慢慢有些不一样了,他的变化荆南看在眼里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赵哥威武,荆南又一次对赵烨竖起大拇指。 荆南给赵哥当语文课代表的这一年真的是尽心尽力,班级有什么文字工作绝大多数都是她代笔,省里市里大大小小的比赛赵哥也都尽力推荐她去,各种等级的作文大赛证书荆南拿了不少,后来连宋乐言都说赵烨对荆南这是偏心得太明显了。 很多年后荆南回忆起来同赵烨说你知不知道当年扼杀了多少优秀才子的梦,赵烨纠结着说没办法不扼杀他们的就得扼杀你的,我不舍得。 日子一天天过去,荆南的短发现如今可以用绳儿利落地束起来了,呆头和宋乐言的兄弟情变成了荆南和他们两个的兄弟情,魏然取笑她道我还指望你和赵烨发展点儿什么,没想到你和宋乐言的关系倒是更进一步。 荆南苦闷地说“然然,你有比你小七岁的表弟吗?我在赵烨眼里顶多就是个小丫头,你对你表弟能产生什么别的感情来吗?”,“这怎么能一样呢?我和我表弟,你和赵烨,这是两码事,不能相提并论。” 有段时间宋乐言没有和荆南说话,甚至老是想着法子躲着荆南,每当荆南想过去找他的时候,两人眼神儿刚一对上宋乐言就低下头耳朵红红的。 荆南想问呆头宋乐言在搞什么鬼,呆头也支支吾吾说不知道,荆南觉得他俩肯定有事儿,指不定背着她使什么坏呐。 有一天荆南终于忍无可忍,找了个时机把他俩堵在了小卖部门口,“我哪儿招惹你了?你这么多天是有毛病吧这么对我,我告诉你宋乐言,你再这样咱们绝交”,荆南怒气冲冲。 宋乐言沉默了几秒钟突然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你上次写的是真的吗?荆南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以后我会对你好的”说完就快速地跑了。 荆南不明所以“什么?你别跑啊宋乐言”,荆南满脸疑惑“呆头,我有给他写过什么吗?”呆头不好意思地说“你还记得你上次得一等奖的那篇作文吗?可能,可能.....反正,荆南,我真的太感动了。” 上次那篇作文?荆南想起来了,她为了能真情实感打动评委老师临时决定编一篇励志校园故事,讲的是女主暗恋一个帅气的学霸,为了能和那个学霸在一起拼命努力考了全班第一和学霸分到了一个班,使尽浑身解数终于吸引了学霸的注意然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宋乐言一天天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敢情这人以为自己暗恋他,荆南气极“呆头,我那是编故事,故事懂吗?人间故事者,男女故事而已!此乃化繁为简之大法也。” “南南,那个,其实没什么的,我保证这事儿绝对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乐言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放心吧,有我在他不能欺负了你去。”呆头觉得女孩子嘛第一次遇到喜欢的人脸皮薄是正常的,他对荆南眨了眨眼一副我了解的神情,荆南有点儿想笑。 第三章 错乱 宋乐言这个人吧不仅学习好而且性格好,表面上看起来拽拽的实则最讲义气,遇事儿扛得住,最关键的是一米八几的身高篮球打得好,别的小姑娘们情书一沓一沓的送,用他的话说追我的人都能从学校大门口排到北街了。 这样的条件几乎没有荆南可挑剔的,可问题是荆南不确定自己在宋乐言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吗?这一下子要怎么相处? 再一个,就算是故事来源于生活,那故事的男主角也多半是赵烨才对吧,她当时是抽了吗乱写什么?乱套了,全乱了。 要说荆南对宋乐言没有一点感觉那是假的,可就是莫名其妙心里怄着,有点儿堵,她也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倒是换成她自个儿不自在起来了,连带着也不愿意搭理呆头。 这天放学后荆南书包一背直接去了学校食堂,等快要走到了大门口才发现自己没有拿校园卡,荆南把书包和口袋里里外外翻了两遍也没找到,她驻足在大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荆南往学校车棚的方向低着头走着,心里郁闷极了此时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缓缓。 夕阳下的树木透射出斑驳的光影,恰到好处地隔绝了外面的视野,自行车旁边的空隙中荆南把脑袋埋入了双臂。 赵烨往校门口的路上走着不经意看了一眼车棚,前面瘦小的身影缩成一团格外可怜,脑袋时不时一耸一耸的,他出乎意料的站着没动,过了两分钟这小姑娘似乎没打算起来的样子“荆南?你怎么了?”赵烨忍不住出声。 小姑娘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鼻子红红的,看到赵烨愣了一下然后哇的一声哭了。 “赵烨”荆南一下子站起来委屈极了,“小心”赵烨看着荆南有些摇晃的身体心里一揪上前几步揽住了她的腰,荆南吓的清醒了些许急忙搂住了赵烨的脖子才没有倒下去。 赵烨感受着胸前的热度,呼吸重了几分,静静等着她发泄自己的情绪。荆南狠狠地嚎了几嗓子慢慢地小声啜泣,好一会儿缓过来了耳边传来了有些沙哑的声音“好了,别哭了。” 荆南发现自己还环着赵烨的脖子耳朵一下子红了赶紧退后了几步“赵,赵烨,老师,对不起,我把你衣服弄湿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荆南语无伦次,这会儿也忘了哭了,只是觉得好!尴!尬!她刚才搂着赵烨的脖子占了多久便宜? 荆南看了一眼外面的人行道这一会儿天都快黑了应该没有人了吧,她在这儿待了这么长时间赵烨什么时候过来的?荆南偷偷瞧着赵烨的脸色心里打鼓。 赵烨动了动僵着的身子强力压下了自己的情绪,看着面前傻傻的有点儿不知所措的小姑娘,“你刚才哭了那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吃饭了没有?” “我吃过了,赵哥您今晚没有晚自习?好巧啊哈哈!”话一出口荆南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今天星期五哪来的晚自习,想什么呢。 赵烨看了一眼荆南“我还没吃饭,这样吧今天我请客,你上次不是问我得了一等奖有什么奖励吗,走吧。” “赵哥,我上次也就说说,哪能真让您请我吃饭呐,真不用,您快回去吧。”要是搁平常荆南早答应了不吃白不吃,可她现在干着嗓子嚎了这么久提不起精神连饭都不想吃只想早早回家洗洗睡了。 “请你吃饭这点儿钱我还是有的,怎么,觉得我请不起?放心今天钱带够了。” “赵哥你知道的我可不是这意思,我哪敢呀?这样吧就去学校前面的北街,我请您,怎么样?”荆南吸了吸鼻子。 赵烨抬脚走在前面,招招手示意荆南跟上,荆南捡起地上的书包快步走到了赵烨左侧。 荆南那碗薏仁紫米露已经快要被她用筷子搅糊了,赵烨斟酌了一下开口“你进步空间是有点大,不过也不要压力太大放松心态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李想(呆头),他作为数学课代表在数学这方面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荆南停下了筷子回过神来心里懊恼不已,她这是在干嘛光顾着自己发愣了,看着赵烨带笑的眼睛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赵哥这算是在安慰她? “平常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不在班里的时候尽管去找宋乐言,乐言这小子我看着挺靠谱能拿得住事儿。”虽说宋乐言聚众打架这种行为在别人眼里非常不好但错不在他,到底是自己的学生就算要罚也轮不到别人,就拿赵烨暗地里替宋乐言向校长求情这事儿来说,赵烨还是极为护犊子的。 “喔,我知道了赵哥。”荆南此刻不想再听到宋乐言这三个字了,就这么个事她都处理不好还跟自己过不去,当初还是人家主动找的她,也没见这厮有什么不自在,她别扭个什么劲儿,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荆南还是没能成功“请”到赵哥,这顿饭是赵烨付的钱,她表示就当欠赵烨一个人情以后再找机会还,赵烨欣然接受。 最后一节历史课,伴随着熟悉的铃声“起立”宋乐言起了个头,全班站起来扯着嗓子一致道“老师再见。” 班里的男生们早在几秒内收拾好了书包,在老师踏出教室的后一秒快速冲出了教室,荆南把便利贴放进文具盒里连同数学书一起装进了书包。 宋乐言拿起书包甩在了肩膀上伸手拦住了荆南的去路“后天校篮球队有个比赛,你去不去?”荆南感到莫名其妙,你有篮球比赛管我什么事啊,星期六在家睡觉不好吗,荆南白了他一眼。 没等荆南开口宋乐言走近了一步,单手撑在了桌子上露出袖口下漂亮的手腕,声音放低了几分“去吧,去给我,和呆头,给我们俩送水。 “宋乐言你什么意思,你缺送水的吗?你收到多少小女生给你写的信,你随便抽出一封应了别说送水了以后连吃饭上学都有人相伴不是吗?再说我为什么要给你送水,你以为你谁啊?凭什么使唤我”荆南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 第四章 所以,喜欢 你以为你是谁?呵,宋乐言重复着这句话自嘲地笑了,而后狠狠握住荆南的手臂不顾她的挣扎强行拉着向前走。 “宋乐言你干吗?放开我,你今天发什么神经,你tm脑子有问题?放开!”无论荆南怎么骂他都没有松手,只是放松了力道最终在人行道边停了下来,荆南不顾手臂的疼痛用尽力气抽了出来,另一只手握在刚才触碰的地方,倒吸了一口气。 “我喜欢你,荆南。” 荆南愣住了一瞬间忘了呼吸。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上次事情之后你一直避着我,我也给了自己几天时间,我在想你对我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就像现在我看着你的眼睛说话会心动,她们不行,没有人会让我有这样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是喜欢,我喜欢你荆南。”宋乐言把荆南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处“你感受到了吗?跳动得很厉害是不是?” 荆南感受着手指下温热的皮肤以及那颗被火热包裹着的跳动的极有频率的心脏,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缩了缩。 “宋乐言你别这样,你,我,我....”荆南紧张了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舌头有些打结。 “南南,别怕,看着我的眼睛,所以后天去看我比赛,好吗?” 荆南看着宋乐言带着期盼的眼神,他的眼睛明亮而又干净,透过这双眼睛几乎可以完整地看到自己的轮廓,荆南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平静着,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宋乐言,那我后天去看你的比赛。”荆南这次把“宋乐言“这三个字咬的极重,仿佛像是一个承诺。 宋乐言笑了,笑得停不下来最后颤抖着捂着胸口,整个眉毛都在抖动。 过了好一会儿他一把搂住荆南摁在怀里,轻柔地说“南南,以后叫我乐言吧,你叫着好听。” “乐言。”乐字在她嘴里拐了个弯儿最后留了一丝气儿从齿缝中顺利吐出,颇有些吴侬软语的味道。 “嗯,再叫一次。” “乐言,乐言,乐言,宋乐言,”荆南笑了。 窗外夜色正浓,昏黄的灯光照在书本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子,荆南合上了数学书活动了一下肩膀打了个哈欠,终于写完了。 叮!床边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荆南拿起手机:你好荆南同学,这里有一条短信请您查收,现在是晚上10:30,请允许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貌双绝的宋乐言同学为您点歌一曲。 他搞什么鬼?大晚上的不睡觉也不怕他家老爷子发现了,荆南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那边响了两秒,“南南,你收到了短信了吧,怎么样想听什么?我唱给你听。”宋乐言把浴巾扔到一旁单手换上了睡衣。 荆南听着那边的动静“宋乐言你干什么呢?你还会唱歌,得了吧这大晚上的听你开口我怕睡不着,你早点睡吧我就不欣赏你的歌喉了。” 荆南说完准备挂电话,“哎,等等别挂,我得唱给你听,我还没给别的女生唱过歌儿呢,你是第一个,别不知足,别人求我我还不愿意。”宋乐言赶紧补充道。 “切,我把手机放远点,你唱吧唱吧。”某人自恋还不自知,荆南小声嘀咕。 “这天下风情千万般,值得觊觎一眼,桃花醒自然,星斗睡河汉,不必再舍近求远就在他,山眉海目间,寻风月........” 宋乐言稍微压着嗓子,这首古风旋律的歌曲被他这样唱出来竟格外温柔好听,荆南鬼使神差地开启了录音按键。 宋乐言以一个漂亮的转音收尾,调整了一下呼吸“怎么样?还不错吧。” “唔,也就那样吧,好了好了我睡了。” “嗯,那你早点休息。” 荆南放下了手机,咧开嘴角傻乐了好一会儿。 也许这就是青春,在最好的年纪里做着看起来最为叛逆的事,你的一字一句我都记在脑海里好多年,明灭,难以忘怀。 荆南所在的xx附中迎来了三月一次的模拟统考,竞争对手除了重点中学的翘楚四中以外,参加的还有三十六中和立阳二中等七所市重点中学,简称七校联考。 女生厕所里,魏然和荆南排着队,“南南,你准备的怎么样?怎么办我心里没谱,啊好紧张!” “放松放松,来跟我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再吐出来。” “吸气,呼气,吐出来。”魏然用相印纸巾捂住鼻子学者荆南的动作调整状态。 “南南,你闻到了嘛?我怎么感觉有什么味道。”魏然皱着眉。 “废话这是厕所,特殊时期这么多人怎么会没味道,不是你光捂着鼻子有什么用?你是不是傻,嘴,捂着嘴,我去,我是不是该感谢你为厕所净化了新鲜空气。”荆南是一遇到大型考试就想上厕所,魏然是一到厕所就紧张。 旁边排着队的几个小姑娘拿着那本红色的便携背题本小声讨论着,甲:“唯见江心秋月白和惟江上之清风到底是哪个wei,我分不清了,糟糕!”乙:“第二句那篇课文我记得在这个小册子的六十五页,你找找。”丙:“还有那个惟吾德馨,渐车帷裳的wei左边部首是巾字旁我知道。” 几人飞快地翻找着,荆南看了一眼手表离进考场还有10分钟,魏然求助地眼神看着荆南,她们说话显然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越是这个时候越容易制造紧张气氛。 “走,咱们出去说。” 荆南在0020考场,魏然在0018考场,两个考场刚好在楼梯的左右两边。“呐,这几句我前天刚整理的,你看一眼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不要乱了思绪,会不会出到这几句还说不准。” 魏然接过荆南的便利贴,上面清楚地记着有关情景式默写的几组形近字还有每句话的出处。 “加油,好好考试”,荆南给了魏然一个拥抱。 “加油加油,南南我看好你,走了”,魏然笑着摆摆手。 紧张又期待的考试持续了两天半,在监考老师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宣告结束。大家照例回到各自的班级挪桌子打扫教室,从走廊和教室后面的书柜搬出自己厚厚的卷子和参考书。 第五章 联考 下午上课铃响了,年级里各位科任老师都在办公室里电脑改卷,课代表们在教室里分发参考答案,同学们对答案的对答案估分的估分,你一言我一语周围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懊恼和惊叹声好不热闹。后面几节课也被划分给其他几门小科,自主订正。 教室里已经出去了几波上厕所的了,宋乐言清了清嗓子,“咳咳,需要去卫生间的尽量一个一个出去,走廊上保持安静,注意纪律。” “班长大人,您数学做得怎么样?还对胃口吗,有没有感觉到最后两道大题有一丝丝的,嗯,陷阱?”林一打算拐着弯儿打探一下宋乐言的情况,旁边的几位同学也都巴巴地望着他。 怎么说呢,宋乐言基本上在一班扮演着风向标的角色,稳是真稳狠也是真狠,附中这两年来历次大型考试他都是第一,班级第一也是年级第一,排行榜上的照片还是高一第一次分班考试时贴的一直没有换过,贴在宣传栏上都快泛黄了。 宋乐言闻言转头看向林一停顿了两秒表情一脸严肃,严肃中似乎带着苦闷,“不好,非常不好,赵哥应该讲过但我没听。” “真,真的?啊,没事儿乐言,就两小问而已,十来分没了就没了,兄弟们做得也不一定对,是吧?” “是啊,我们做得不一定对,乐言你总分肯定还是第一。”围观的几个同学显然松了一口气,林一差点没憋住笑,激动地挠挠头。 宋乐言看了一眼荆南的方向,她正翻着卷子在草稿本上计算着什么。 呆头踢了踢荆南的凳子“我去赵哥那里看看情况,昨天高三的老师们也在帮忙改卷子现在应该差不多出成绩了,走,一起去?叫上乐言。” “行,那你和乐言你们俩先出去等我,三个人一起离开不太好,我过两分钟从后门走。”荆南放下手中的笔冲宋乐言点点头。 高二年级办公室。 荆南和呆头、宋乐言他们两个猫着腰绕开别的老师直奔赵烨的办公桌。 赵烨的桌子干净整齐,桌面上只有一台电脑一个书架和一盆开得正好的满天星,作业本和稿纸分类放在书架右侧,中间的格子里有一支钢笔和几支素雅的中性笔。 荆南进去的时候他的电脑页面上滚动着一个列表,停住的那一页上面的名字按着学号排列着,由于是不同班级混合在一起所以学号前四位数并不相同。 呆头笑着先开口“赵哥,你在办公室里改了一下午试卷了我们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宋乐言拿着赵烨的杯子去饮水机那里续了一杯热水,“赵哥喝点儿水。” 赵烨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你们一个个的无事献殷勤,说吧这会儿来干吗?” 荆南立马说“赵哥你放心大家伙儿都在教室里面参考着答案订正卷子呢,我们来向您汇报一下情况。” “然后顺便提前查一下成绩?”赵烨听完荆南说的话接了下去。 三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笑了。 “你们来得巧,成绩刚出来这会儿卡的不行,全校的名单还没整理分类到各个班级所以我只能按学号查找,乐言的成绩我已经知道了,李想(呆头)、荆南,你们两个谁先来?” 宋乐言抿着唇稍微有些紧张,看着赵烨的表情,“赵哥,还行吗?” “还行是还行,只是......” “赵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个,就是和以前比有没有变化?”宋乐言急了。 “有变化。”赵烨皱着眉头思考了一秒话没说完,想逗一逗宋乐言。 宋乐言这下干脆不说话了,盯着赵烨。 “这次是七校联考你们也知道,题目有些梯度是正常的,今天上午校长托人打探了一下其他学校的消息,他们内部据说情况不太好,最后两题的得分率平均水平是3.86,我们学校大概在3.5-3.92之间,但是总体来说也没有太低。” “乐言你跟上一次相比和第二名之间足足有40分的差距,变化挺大的,你是....年级第一全市第27。”赵烨这下终于把话说明白了。 宋乐言听完赵烨说的话差点给了他一拳,“老赵啊老赵,你厉害,我魂儿都吓没了不带这样的。” 荆南和呆头两人相继松了一口气,这下好办了。 荆南也是通过这次的事隐隐约约猜到上次宋乐言打架的事情并不简单,校长指不定和他签了什么不平等条约,要不然不会那么容易说话,他那种性质的事情就算赵烨去求情估计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果不其然,在这次宋乐言又稳稳坐着年级第一的宝座外加拿下省奥数竞赛一等奖后校长在大会上找了个机会销掉了他的处分。 通过这次的事情荆南又得知了一个消息,还是在她的逼问下呆头才说的“乐言他爸其实是一高干,省委的。”这丫的满了这么久,敢情满世界就荆南不知道。 “宋乐言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不是我说呆头你怎么回事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现在在我面前也这么没谱儿”,荆南有种被遗弃的无力感。 “这事没多少人知道,乐言他不大乐意对外讲,除了年级里面几个领导外真没多少人知道,赵哥就更不用提了。”省里面,荆南每次看地方台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有个姓宋的大官儿。 “呆头你骗我呢吧,乐言今年多大?省里面那几位都多大岁数了,这我对不上号啊。“何况就宋乐言那样儿一年就那么几件衣服来来回回换,每次放学和他们回家都是一辆自行车完事儿,她实在没有想到这厮原来这么深藏不露。 “我没骗你,乐言上面还有个姐姐,她姐都嫁人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次的事情别看宋乐言他家老爷子明面上没有吱声实则都清楚着,找个合适的时机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其实宋乐言不告诉荆南是对的,要是想到以后会有这么多羁绊,他宁愿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一生只爱一个人,这样就算天塌下来了他也不需要顾虑太多,一个人顶着就够了。 第六章 礼物 其实荆南也不清楚宋乐言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她长得不是特别漂亮又没有小女生的温柔,像他那种全校瞩目的人物怎么着也得找一个班花级别的吧,隔壁4班的顾夕就很不错,长相甜美,皮肤娇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衬得脸蛋娇俏可人。荆南觉得她要是个男生一定喜欢顾夕那种的,看起来就很有保护欲。 所以当宋乐言那天给她“表白“的时候她除了自我怀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感觉不可思议,现在想想当时有些好笑,她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吵架这方面宋乐言就没赢过她,她一张嘴顶别人两张。 这天是荆南生日,她刚到学校就收到不少同学的生日祝福,魏然昨天就把礼物给她了,四种不同口味的盒子蛋糕和一个憨憨的毛绒狗熊,蛋糕是荆南馋了好久的那家店,抹茶、奥利奥碎、豆乳和慕斯千层的,软软糯糯的一口吃下去真的太爽了,狗熊被她放在沙发上最显眼的位置,憨憨的有些滑稽。 荆南收到了宋乐天的一封手写信,封面是可折叠的立体浮雕,图案是一个类似于江南古镇的建筑设计,整个信封打开后有点像古代皇帝批阅的折子。荆南没想到宋乐言写行书这么漂亮,字体俊秀飘逸笔锋自成读起来行云流水令人格外赏心悦目。信的内容大致表达了对荆南未来的美好祝愿,言辞恳切真挚感人,最后一句是生日祝福:南南生日快乐,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by你的乐言。 荆南来来回回看了半个小时,对他的字连连称奇。旁边的呆头笑话她盯着一封信发呆了半天一动不动跟寻了宝贝似的,荆南心想可不就是宝贝吗?这可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给她写信还用的行书,真难得。 呆头的礼物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笔记本,他这么抠门的人居然也忍痛花了三十五现大洋,据他说样式还是宋乐言挑的,跑了学校附近的好几家文具店才选中这本。荆南拍拍呆头的肩膀“谢谢哥。” “客气!只要南南小公主高兴小爷愿意伺候。”呆头学者电视剧里的浪荡公子哥打着千儿,荆南在一旁作呕吐状。 荆南所在的附中管理一向都很严格,所以学校是不允许男女生之间谈恋爱的,只要教务处发现一点风吹草动不管你究竟有没有早恋这方面的倾向,两人统统被邀请过去由教务处主任亲自谈话,找家长、大字报通告批评,没成的写保证成了的拆分了算。 正处于青春期萌芽的小孩儿们多半是经受不住这么残忍地对待,一套流程下来几乎都拜拜了。所以她和宋乐言都是格外小心的,别说有点儿什么暧昧的举动了俩人在一起快一年了连手都没牵过,不得不说保密工作做得相当不错。 上次林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全校都知道了,那个五班的缪思思据说也受到了牵连,聚众打架加早恋,没差点被开了,还是双方家长求情并一致保证自家的孩子和对方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这才作罢。事情过后两人再也没有了往来算是彻底分手了,从宋乐言的口中得知林一为此消沉了不少。 离这学期结束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学校征求了年级组的意见创建了一个“培育班”,美其名曰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文理分科做准备。“培育班”一共设有两门学科:数学和化学。 学校从来都是把理科放在核心位置,在他们的意识里仿佛学理科的比文科更加有门路以后也会高人一等,毕业班的老师中理科班一眼望去三大主科全是经验丰富教学能力强的特级教师,这就是现实。荆南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一番,也忒不公平了些。 课间,宋乐言从教室外进来随手把校服外套仍在桌子上,走到荆南面前递给他一个表格,“南南,这是‘培育班’的报名表,数学那一栏我替你报了名,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吗?”荆南接过表格,宋乐言上身一件白色的t恤衫,一条休闲的九分裤恰到好处地露出了白皙的脚踝,汗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浑身散发着荷尔蒙,运动过后的气息格外浓烈。 宋乐言理科成绩这么好以后肯定是要学理的,荆南在化学和生物上面颇下了一番功夫却成绩平平,地理不怎么学反倒成绩不错,这让她有些为难。 “乐言,你以后是选文还是选理?”荆南含糊着小声开口。 “嗯?你说什么,什么理?”宋乐言掏掏耳朵凑近了些。” “没什么,我是说我就报数学就行了,我没什么问题。” “哦,好。对了,年级组选了五位数学老师轮流补课,赵哥也在其中。”宋乐言眼睛亮晶晶的有些期待,不知道是为赵烨还是为以后每周来之不易的九十分钟。 考虑到高三的教学时间,补课任务初步定在了每周六的下午三四节课,也就是说凡是报名参加补课的同学需要在周六下午到学校来上课。 刚入学的时候荆南可谓度日如年,每天上课铃一响她就开始发呆愣神,眼睛盯着黑板脑袋里跟过电影似的,以前的芝麻大小的事儿她都能想起来然后开始重新琢磨,愣是能编出一个让人潸然泪下的狗血剧情,等琢磨透了再自我感动一番,然后顶着饥饿的肚子开始盼望着什么时候放学,自得其乐好不快活。 现在不一样了,荆南心里不知什么时候被一个念头充实着,她要和他在一起长长久久不分离。 荆南在学习上既没有宋乐言的天分也没有许小刀那种不要命的拼劲儿,许小刀同学仿佛骨子里有种热血,你给他一点星星火光他能立马燃烧自己,她想唯一和他们不同的就是她的韧性了,你随时能出击却又打不倒,她能在你没有打倒之前站起来就是她的本事。也多亏了这一股韧性她一路披荆斩棘来到了他的身边。 呆头和荆南很幸运地被分给了赵烨,宋乐言被分到了另一个老师手里这让他颇为意外,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记得当时不是暗示过赵烨了如果可以的话给他们三个开个‘后门’,这下好了一班的班长变成了五班班主任手底下的临时小组长,他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赵哥,问他当时有没有听懂他的暗示,然后看能不能试着挽救一下。 第七章 星子 “想共你同看星子满满 望进云卷云开, 确定好一起捱过泥泞的未来 与你在平凡的夜说爱 写粗糙的诗表白.......” 熟悉的铃声响起,荆南打开手机是一条新的语音短信:五分钟后楼下等你。荆南一惊,嘴里的火龙果还没嚼就被她一口吞下去了噎得她直翻白眼,两杯凉白开下去才终于缓过劲儿来,荆南拍拍胸口大喘了一口气。 他怎么会到他家楼下,也太明目张胆了些。荆南打开窗,好家伙,宋乐言那厮正杵在一棵大树旁一动不动跟电线杆儿似的。荆南偷偷扒着卧室的门缝往外瞧,还好客厅没人。她快速洗了一把脸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拿起床上的书包踩着轻柔的步伐溜了出去。 “南南,这儿。”宋乐言朝荆南的方向招招手。 “嘘,别出声,早看见你了。”荆南对他比了个手势,她可是偷偷溜出来的可不能让家里人发现了。 “你怎么还亲自到我家楼下来了,不就上个课吗还劳您大驾。”荆南把书包递给他一边抱怨。 宋乐言接过书包单肩背着“呆头不是跟你一个院儿吗?这有什么难的,我本来打算让他跟我们一块儿去谁知道他说还没起床还得再眯一会,你说他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呆头兄弟哪里是大白天的睡觉,分明是不想破坏了他俩的二人世界,乐言好不容易找个机会能单独和荆南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他才不愿意当电灯泡。 “我有时候觉得你的脑瓜子也不太好使,至少现在是这么认为的。”荆南嘲讽起来毫不留情。 那天宋乐言去找赵烨的时候碰巧年级主任也在,还没等宋乐言开口主任先说了“宋乐言同学你来得正好,关于‘培育班’的事情我正和你们赵老师商量呢,年级上的意思是想让你给大伙做个榜样,你看你学习这么优秀还谦虚进取报名参加学校安排的补课,你这种精神非常值得同学们学习,五班接连几次班级均分都比较靠后,五班的林老师很是忧心,这次特地向年级上申请想请你去给他们班分享一下学习经验,以后补课的时候你就去林老师那里吧。” 董主任转头看向赵烨“就是不知道赵老师肯不肯献出你这么个宝贝了。” 主任话一落赵烨眉头轻轻一皱,“董主任是这样的,赵烨同学接下来要为xx夏令营做准备,您知道老师的教学方法不一定适合每一位学生,乐言给别的老师带我怕他不适应,要是因为这个成绩落下了反倒得不偿失,您说呢?” “既然林老师希望一班的同学分享学习经验,我有个主意,改天找个机会让我们班每一位同学写一个简单的学习心得,到时候我整理一下上传给年级,全校的同学都可以共同学习这样资源就得到了充分利用岂不是更好”,赵烨一字一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宋乐言上次暗示地那么明显他怎会不成全他们三个,一个轻松自在的学习氛围比什么方法都管用,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乐言坚持要和荆南、李想一块儿,大概是铁,除了这个他想不出有什么原因。 他作为老师这一年没少费心思,总的来说和班上同学们关系都很不错,很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力去维护他们,这帮半大不小的崽子和自己的弟弟妹妹差不多的年岁,能照顾也都尽量照顾着。 在短暂的两个月补课期间宋乐言几乎每次都去接荆南,但大部分都是和呆头一起。 最好的青春里,你坐在我后座,我载着你,风吹过你的白衬衫,你逆行在光影里。 赵烨是个好老师,荆南长这么大就没遇见过像赵烨这么好的老师,别的老师是踩着教室的门槛压着着铃声下课,赵烨呢,他什么时候讲明白了你什么时候听懂了他才离开教室。 只要他有空,一个人拿着一本教案自己找个位子坐下一写一天,你下课该玩就玩该吃东西吃东西只要不是特别明显他一般不太干涉,他老说的一句话是:谁还没年轻过。宋乐言每次听到他说这句话就感叹,说的好像他有多老似的,哪个老师像他这样奇葩,太他妈离谱。 有时候人会觉得时间是个不可估量的东西很长很长,长得看不到尽头,长得没有希望;有时候又会觉得不过是一瞬的事儿,你不经意间它就过去了,不经意间就好像抓不住了,一回头什么都没留下。 不得不面对的一天终究是来了,荆南坐在一百多号人的会议厅听着附中聘请的特邀专家讲解如何选择文理科的事情。说来说去不过是兴趣、前途、就业这三个关键点罢了。手里的那张a4纸已经快要被荆南揉碎了,小船拆了折,折好又拆。 她不是没有仔细想过,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未来和现在,梦想和追求。现在短暂的分离以后未来长久在一起还是现在短暂的在一起未来飘忽不定;文学是她的梦想,宋乐言是她的追求。荆南这个人其实很简单,说宋乐言是她所所追求的并不为过,有的人尚且穷极一生只为一人。 当她最后终于在文科那一栏打上红勾时荆南知道她注定是失去了一些东西的,好在也没有太难过,她晓得只有奔着一个目标前行才会走得更远,就像她常说的:结果在那里,过程嘛随它怎么折腾。何况她的选择也是她拼尽全力得来的,应该无愧于心才好。 令她颇为意外的是呆头居然选的是文科,其实呆头在某些地方不比宋乐言差多少,在一班排得上号的绝对是有”一技之长”,要么各科均衡要么某一个面出类拔萃,他属于后者,荆南好奇他放着这么好的优势条件不好好把握干吗非选和自己兴趣八竿子打不着的学科呢。 但是人家呆头说了其实自己是个热血青年,希望成为一名优秀的新闻传播者以笔为枪以言语为盾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为社会发声。荆南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这没准又是下一个李良荣。 荆南选择文科其实也是有一部分现实原因,新组建的文理课部是分ab班的,以她的条件进a班就一个选择,她想当初既然费了一番功夫才从肖老太太手里逃出来那就还是不要回去的好。再一个她不想离开赵哥,赵哥是她的良师益友,金不换的那种。 第八章 百日 宋乐言在暑假的时候参加了qh的夏令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北京是没跑了,就等着呆头和荆南了。这一年荆南去了年级组建的文科部,高三学习时间还是比较紧的,况且文理课部隔了一栋大楼来去也不是很自由所以她和宋乐言的联系越来越少了。 晚自习有时候特别累的时候荆南就一个人隔着窗看向宋乐言所在的那栋楼,入眼之处灯火通明,给人暖暖的感觉。他现在在干吗呢?肯定又在写其他科目的作业吧?不像自己每次都要拖着最后五分钟交卷。 荆南收回视线看着桌面上的六七张卷子,前天的、今天的、订正的、才发下来没来得及整理的.....她一张一张按顺序做好标记整理在册。 呆头去办公室送完作业回到教室,“南南赵哥找你,在办公室。” 荆南看她笑得一脸邪恶不明所以,“赵烨找我干嘛?他有跟你说什么吗?还有你笑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找你干吗?反正不会是坏事,我不笑难道还哭,这样,还是这样?”呆头扯着嘴巴做着鬼脸,哭比笑还难看。 “一边去,瞎乐吧你就,每次从赵烨那里回来就发疯,我怀念你俩有基情。”荆南觉得指不定这一路上被什么附身了,绝对是!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荆南推开门走了进去,“赵哥你找我?” “过来,坐。”赵烨给她指了旁边的位置。 荆南坐下,赵烨不疾不徐地一只手端着茶杯送到嘴边微抿了一口,白瓷红汤水汽缭绕,一眼看去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甚是好看。他随后放下手中茶盏,“荆南,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小姑娘足够理智和自律,你身上有一股韧劲儿这是极好的,人的一生会面临很多选择,每一步都极为重要必不可少,怎样去坚持自己的选择呢?就拿饮茶来说,茶之为用,味至寒。采不时,造不精,杂之卉莽,饮之成疾。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赵哥,我明白。所以,你的意思是?”荆南忽然打了个寒颤,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好像又不太明白,所以也不敢先开口只能等他继续。 赵烨看了一眼荆南,小姑娘面带微笑小小的眼睛写满了大大的疑惑,看似随意实则唇色有些发白,“你不必紧张,我今天叫你来呢只是想和你简单交流一下,可能我刚才有些严肃了,你放松就好。” 赵烨说不上对荆南是什么感觉,他想了一下高三压力还是很大的,女孩子承受能力不比男孩子,所以他私心是希望她可以保持好心态以应对接下来的一百多天。 “你今晚的试卷做得不错,只是有些细节还需要注意,你的我已经改完了,这样吧你先拿去看看,总之我想说的就是高考前的每一天都要像现在这样,明确目标放宽心知道吗?” 六十多张数学试卷里荆南的放在最上面,赵烨拿起来递给她,“有些地方我用红笔做了批注,你自己琢磨琢磨不懂的明天来问我。” 荆南放下心来,她还以为赵烨发现了什么,哎! 荆南回到教室把试卷展开,倒数第三道大题第二问少了一个分类条件扣四分,最后一题结果没做出来只有一个七分的步骤分,她看着答题卡后面详细的批注有些感动,她发誓这一百多天里一定好好学数学,怎么着也得啃下这块硬骨头不然真的挺对不起赵烨的。 呆头蹭到荆南的面前看着她的卷子,“哎,我瞅瞅,原来是赵哥单独给你开小灶去了,我就说他把你叫过去说绝对是好事吧。” 呆头继续扯“我怎么没见他给咱们班其他女同学单独补习啊,他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李想你瞎说什么呢给我一边待着去,我还怀疑你俩有基情呢?你很闲啊,文综大题写完了?”荆南直接一脚下去封住了他那张不着调的大嘴巴。 “疼疼疼,轻点轻点,好了我给你赔罪还不行吗南南大小姐。” 荆南把脚从他脚背上面挪开转过身去没搭理他。 最后一个月里全国所有的高三生都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学校门口的书店里各种颜色的预测卷、猜题卷、冲刺卷和押轴卷几乎三天一更新,教学楼每一层都拉上了醒目的红色条幅,就连食堂阿姨的”帕金森”都无药而愈了。刷题,讲卷子,看错题,查漏补缺,高考的氛围真正浓烈了起来。 荆南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晚上学习到凌晨一点,‘困’是她最强烈的感受,下课铃一响班级里立马趴倒一大片,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不睡觉是一种最最残酷的刑罚。唯一能使她们这些高三生开心的应该就是到饭点儿了,饥饿的胃被食物填满的感觉真的太幸福了!荆南都是一天吃四五顿的,没办法,她坐在那里一天一动不动也照样饿得快。 相比之下宋乐言反倒轻松多了,对他而言每天都是重复的过程,少一天不少多一天不多,他只要按照正常的状态学习就行了,熬夜?不存在的,顶多到晚上十点半就得洗洗睡了。不是他太过自信,你要知道学霸为什么会成为学霸,三个字:高效率。 在这一年里呆头的成绩基本稳定在年级前十,发挥最好的一次是三月的摸底考,呆头的姑父对他很是有信心,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特别对的事,“果然还是要多像优秀同学看齐,这不,刚在一班待了一年成绩就上来了,好样的”,呆头心想您是教育者您说什么都对。 荆南的一月三月五月统考都不是特别好,照这样的水平考人大是没希望的,她原本是不信那些佛神的,奈何家里人算了个好日子去鸡鸣寺求了个平安符,荆南也就一边嫌弃一边老老实实地把姥爷求的平安符系在脖子上,带着香火气的小福袋让她安心不少。 赵烨带的是宋乐言所在的最好的理科班,这三年来他亲眼看着手底下的学生一个个长大成人,这是他成为教师以来带的第一届学生,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付出辛苦最多最刻骨铭心的一届。 还记得荆南第一次在办公室看见赵烨的时候,那时候的赵烨一件长袖衬衫端坐在那里用清澈的嗓音温柔地叫她“小姑娘”,抬起头仿佛听见了低低的笑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赵烨清秀俊朗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细纹,他的孜孜不倦的教诲同学们都看在眼里。 十七八的年岁里最好的伙伴最好的老师都叫荆南碰上了,她何其有幸! 第九章 高考 庚子鼠年壬午月辛巳日,益嫁娶冠笄。 今天是阳历六月七号,高考第一天。荆南早上是卡着六点半的闹钟醒的,她穿着准备好的运动鞋和牛仔裤沾着水扎好了头发,简单吃完早饭后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透明书袋:准考证,身份证,一张白色纸条,一小盒膏状的清凉油。 纸条上是一串电话号码,这是学校带队老师的,以便应付突发情况。这盒膏状的清凉油是她一个星期前买的用来清凉提神的,小小的一个铁罐装着,莫约只有5g,六月的天气极热,考场上不能开空调和电风扇她又不能喝太多水所以就备着这个,这个牌子的清凉膏是魏然推荐给她的,淡淡的薄荷味清新不刺鼻。 荆南看了一下准考证上面的时间安排,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半是语文,下午三点至五点是数学,明天同样的时间上午综合下午英语。 今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她特别喜欢阳光,太阳一出来阳光照射下的万物也都鲜活了起来,暖暖的就很安心。 荆南用半个小时回顾了一下老师昨晚讲的答题技巧,等她到达自己所在的考场时间不早不晚正好八点半。 她在考场外面一眼看见了自己的班主任老梅,老梅今天特意穿上了红色的旗袍,胸口处别着一枚胸针,细看之下好像是一种花的形状,旗开得胜,蟾宫折桂,老梅想的可真周到。 荆南写完最后一个单词放下笔结束了和“李华”的交流,她刚抬起头想看看黑板立马对上了监考老师的眼神,荆南心跳快了一秒,这老师的眼神好凶,没事的她只是想看一下时间而已。荆南鼓起勇气再次抬起头,这一次她故意绕开了老师的视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墙上的电子钟,离考试结束还有八分钟,嘘!她松了一口气。 铃声响起,大家有序地走出考场。 高中生涯彻底结束了她终于自由了,荆南回教室的一路上听见的是大家的欢呼和叫喊,被困了三百多天的高三生们解放了,四万五千里长征走完最后一步终于胜利会师了!紧绷了这么多天的弦儿可算是放松了! 楼道里一片嘈杂,无意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顷刻间试卷飞扬,所有的高三生密密麻麻围在走廊中,漫天的纸片雨,笑声呼喊声混杂在一起伴随着书本从高空飘散、跌落,谁也听不清谁说的是什么,大家跳着笑着流着泪拥抱着...... 等所有人陆续回到教室后老梅给大家开了最后一个班会。 老梅身上的那件红色的旗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此刻站在讲台上有些哽咽,好几次语不成调,大家看着她新生的白发也悄悄湿了眼眶。 “你们这一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我想说的是无论结果如何,你们现在坐在这里的每一位同学将来都会是我的骄傲,老师为你们感到自豪,高三二班是我带过的最好的一届文科班,我爱你们。”老梅的眼睛从左到右看向台下的每一位同学,好像要把他们此刻的样子深深印在脑海里。 “我们也爱你。” “老梅我爱你。” “高三二班永远爱老梅。” .......... 每一位同学都在呼喊班主任的名字,此起彼伏中夹杂着女孩子们的哭声,男生们也都湿了眼眶。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老梅还给大家准备了惊喜,一阵掌声过后其他五位老师依次走了进来,他(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贺卡和糖果。 历史老师给了荆南一把旺仔牛奶糖,她剥下了一个旺仔塞进嘴里,满满的奶香味,“老师,谢谢您,辛苦了。”荆南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赵烨走到荆南身边,他的眼中带着笑“荆南,这是你的。” 荆南从他手里接过卡片,卡片的正面是r大的校门,独特的砖红色墙面上清楚得印着r大的校徽。“赵哥你怎么?”荆南很是惊喜,赵烨怎么知道她想上这所大学,难道只是巧合? “祝你前程似锦。”赵烨抬起手摸摸荆南的脑袋。 荆南心里满是感激,“谢谢老师,您辛苦了。”在赵烨手里待了两年荆南今晚第一次叫他老师,亦师亦友恩泽深厚,这一声老师他当得起。 alittlefaith brightensarainyday lifeisdifficult youcan’tgoaway dont’thideyourselvesinthecorner youhavemycetostay sorrowisgonnasaygoodbye opensup .......... 这首熟悉的《shiningfriends》响起的时候荆南忍不住落了泪。 “小小的信仰,照亮了阴雨的一天,.......别把自己隐藏在角落,你在我心中有专属的位子,悲伤将会与你告别,打开心房。” 最后的最后全班一起合唱了这首歌曲。光影里,你们的身影是如此清晰。 二十一斤的卷子见证了她的高三,身体累到极点思维却还没停止,荆南有点不知所措。这就解放了?然后呢?没了,操。 这就是青春,白金买骏马,千金买美人;万金买高爵,何处买青春。年少的岁月他们哭过笑过拼命过,轰轰烈烈的开始不经意间转而归于平淡。 荆南并没有像大多数高考生一样考完后一觉睡到自然醒,准确的说她今晚就失眠了。荆南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一会儿起来上个厕所一会儿啃半个冰镇西瓜,总之不管她怎么折腾就算毫无睡意。 难道这就是考后综合征? 第二天荆南顶着两个超级吓人的熊猫眼起床,她约好了和呆头,宋乐言汇合。 “荆南你昨晚去抢劫了?你眼睛怎么回事?”宋乐言嘴里叼着半截油条意外地看着荆南的黑眼圈。 荆南喝了一口豆腐脑翻了个白眼,“少废话,吃饭堵不住你的嘴。” “南南,乐言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你早上起来没照镜子吗,挺明显的。”呆头一看就知道荆南这是失眠了,估计一夜没睡。 “我就是睡不着而已倒不是担心成绩,只是这一下子考完了有点没反应过来,估计还要好好消化几天,我一睡不好就是这样,没办法。” 他们三个在永和吃完早饭后去旁边的小书摊买了当天的报纸。 “卧槽,今年的语文选择题怎么回事?乐言你快看这题怎么选c,还有这个,主旨大意题,完了完了情况不妙。”呆头看完语文答案感觉要凉。 “我也错了,今年语文不太对劲。”宋乐言对完所有科目的答案说出了这句话。 荆南看着网上的消息,果然炸了,众人感叹今年的数学和地理题目偏难之外都在抱怨语文选择题。 第十章 叫嫂子 “来来来照相了照相了,同学们排好队啊,面向前方,看我这里,三二一,茄子。”摄影师在前面指导大家调整好姿势。 暖暖的阳光打在在树叶上,清风吹过树影婆娑,随着摄影老师的一声令下大家齐声大喊“茄子”,笑容定格在一瞬间,成为了永恒。 荆南看着班级照,第一排的正中间是校长和年级主任,从中间向左右两边分散开来依次是老梅,赵烨和各位老师。她站在第三排的中间偏左的位置,穿着附中白色的运动校服露出八颗牙齿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第四排的呆头兄弟比着剪刀手,笑容都快要溢出相片了。呆头这个人憨憨的性子,喜欢怼人,每当荆南和宋乐言急眼的时候他绝对是在一旁帮宋乐言补刀子的那一个。 荆南看着照片,这个大傻子这一年变化挺大的,从前的身高比宋乐言矮了一个头如今蹿得飞快,他俩要是站在一起估摸着也差不多肩并肩了,人瘦了轮廓也就越发清晰了,荆南现在看呆头觉得还挺顺眼的。 宋乐言看到了荆南的位置小跑着过来了,在太阳底下待了一会儿额头上沁出了汗,他随意卷起衣袖擦了擦。不远处好几个女生转过头来偷偷看着宋乐言一脸羞涩的表情。 荆南也就奇了怪了,这些女同学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都要毕业了再不表白就来不及了,她们不着急荆南暗暗替他们着急。宋乐言和荆南说是男女朋友其实更像是一种普通朋友关系,除了呆头外根本就没有其它人知道,就算说出去恐怕也没有人相信,宋乐言喜欢她这样的?不可能。 荆南给他递了瓶水,宋乐言接过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一气儿下去喝了大半瓶。对于宋乐言喝水的方式荆南已经习以为常了,只能说就俩字:豪横。 晚上班级聚会,地点选择在了荟聚庄园。光听名字就知道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一进去格局装饰都很精巧,果然氛围不错。 荆南和魏然、呆头先是回到了高一八班挨个儿敬酒,过了二十来分钟又转而去了一班,魏然提醒她少喝点别出了什么岔子,荆南喝醉的样子也就魏然清楚,八爪鱼似的黏在别人身上扒都扒不下来,上次可没把魏然累死。 荆南点点头,今天特殊时刻她不能掉链子,这么多同学在呢要真出了丑可就是一辈子的笑柄了,她才不要。 等荆南到的时候包间里人已经差不多都到齐了,服务生进进出出不一会儿二十扎啤酒上桌,看这架势这帮弟兄真的是打算不醉不归了,荆南看得咋舌。 班长宋乐言拿了一瓶啤酒站起来,林一和呆头紧随其后,“来来来,赵哥我敬你,这些年没少劳心劳力,以后出了门大家都是兄弟,天南地北只要您发话哥几个随叫随到。”宋乐言用牙齿咬开瓶盖随口吐出来,仰着脖子直接咕咚咕咚一瓶酒下去,眼眨都没眨。 “赵哥,我干了,该你了。”宋乐言对赵烨亮出空了的酒瓶。 林一给赵烨拿了一瓶酒“赵哥,接着。” 赵烨看着宋乐言,接过了林一手里的酒二话没说直接一瓶到底。 “老赵,行啊,这瓶我敬你,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呆头,您是我的老师,以后出了门我也得叫您一声赵老师。”呆头颇为激动,和赵烨碰了一瓶。 旁边的几个同学纷纷站起来挨个儿给赵烨敬酒,赵烨来者不拒,似乎今晚要陪着喝个尽兴。 荆南看得惊叹不已,原来这就是男生的酒量,这是拿酒当水喝了。 几轮过去周围酒瓶歪歪扭扭散倒一片,瓶盖滚落一地。她和魏然坐下吃菜,那边的男生这会儿正是兴致正浓,光着膀子碰瓶声一阵接一阵,酒量差一点的几瓶下去了开始搂着对方的脖子哼起了小曲儿自说自话。 包间里热闹无比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昏黄的光线下各自的脸变得模糊了起来。 荆南夹了一筷子粉蒸狮子头往嘴里送,魏然给她倒了一杯酒,“南南,喝酒。” “干。” 荆南放下酒杯,“他们一会儿喝大了咱们几个女生扛都扛不走,干脆今晚睡大街好了,省钱省力。” 她们这边悠闲地吃着菜那边吵闹声一片。 林一搂着宋乐言的脖子,“赵哥,这几年也没听你有什么消息,师娘呢?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赵烨对他摆摆手,“哪有什么师娘,你师傅我还单着呢,不像你,你小子这都第几任女朋友了?” 林一听了立马开始嚷嚷,“哪一任都比不上思思,赵哥,思思你知道吗?我的,我的。”宋乐言一听知道再说下去可就要坏事了,赶紧打岔,“喝酒喝酒,你们怎么就不问问兄弟我?” 林一停下来打了个嗝,转头看向宋乐言,“乐言,你还能怎么?” 宋乐言突然傻笑了好一阵儿,踉踉跄跄地朝荆南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踢开周围的酒瓶子站在凳子上,“大家停一停,我说个事儿,荆南你们都认识,以后见了面都叫嫂子,过来。”荆南还没反应过来被宋乐言一把搂住狠狠摁在怀里。 周围的人除了呆头和魏然都张大了嘴巴,以为听错了。 呆头率先鼓起了掌,“嫂子好。” “我靠,乐言你,不够兄弟,妈的,嫂子对不住我自罚三杯。”林一突然大叫了一声随后周围一阵欢呼“嫂子好。” 赵烨看着荆南涨得通红的脸什么也没说给了宋乐言一拳,“妈的,高中不能谈恋爱,校规都敢无视,我平时管你们太松了是吗?” 宋乐言没动,喘着气给赵烨倒酒,“赵烨你是好人,真的,我他妈佩服你,你是我哥,我亲哥。” “滚犊子,荆南,荆南......操。”赵烨搭着宋乐言肩膀,仰着头吹了两瓶雪花。 怎么就是荆南呢?怎么偏偏是荆南呢? 赵烨的眼睛有些红,不知是不是喝高了的缘故,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吸了一口,尼古丁的气味顺着嘴巴进入肺腑,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宋乐言伸手问赵烨要支烟,赵烨直接把烟盒砸在他身上,不一会儿包间里烟雾缭绕。荆南坐在沙发上呛得直咳嗽。赵烨把烟头往地上一摁,松开了宋乐言“差不多走了。” 宋乐言、林一和赵烨还有一班的几个男生摇摇晃晃根本站不稳,呆头搭上宋乐言和林一的肩膀一边扶着一个,其余的各自搀着踉踉跄跄走出了荟聚庄园。 大家都在门口站定了转头找赵烨,荆南和魏然从卫生间出来走到大厅刚好碰到了赵烨,他正靠着柱子把钱包塞进口袋,荆南和魏然使了个眼色,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扶着赵烨一步三晃走到了门口。 “真沉”,荆南扛着赵烨的胳膊嘀咕,赵烨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呆头,叫车吧,先把大家分批送到学校再说。”这一个个的都喝成这样了只能先回学校,魏然和呆头招呼着叫了好几辆出租车。 铁打的情谊流水的青春,逆行的方向,混乱的我们。 第十一章 清华人大北理政法 散伙饭也吃了毕业照也照了,这一下子可算是真的结束了,确实有点不可思议。从那晚班聚过后宋乐言和荆南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荆南还不太适应女朋友这个新的称呼。 恋爱是什么呢?她没真正经历过,这年头没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跑,管它是什么样,瞎折腾完事儿。 分数还没出来之前荆南是没事就在家待着,她憋得住可宋乐言不行,于是乎这个暑假在宋乐言的安排下真的是足够充实。沙滩上放风筝、水上乐园游玩、江里划船、冰场上溜冰、楼里听戏、露天烧烤,夜市大排档,好多荆南没时间体验的新鲜玩意儿全都痛快地玩了一遍。 她每天和魏然、宋乐言,呆头一起走街窜巷,撒丫子嗨。半个月下来几个人晒黑了好几处,荆南涂防晒霜都没有用,宋乐言更甚,撩起额头前的碎发白一块黑一块的跟包青天似的。 他们几个有时候邀请赵哥一起出来看电影吃饭赵哥也不来,总推脱说自己年纪大了玩不动了需要好好休息。宋乐言每次一听他这样说总嘲笑赵烨提前过上了每天一杯枸杞茶的老年人生活。 荆南第一次见宋乐言妈妈是一个下午,那天宋乐言本来约好和荆南她们一起去一个比较有名的小吃街烤串儿,最后发现这个地方离他家挺近的,几人商量着提前去宋乐言他们家楼下等他。 好巧不巧地他母亲大人外出买菜刚回来,于是她和呆头就这么被邀请上了楼。 宋乐言母亲端庄温婉,一条价值不菲的云缎雪纺裙,皮肤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和荆南说话的时候声音细细的,举手投足一股书卷气。 “阿姨,我们在楼下等就好了,乐言一会儿就下来了。”荆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见“家长”,还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她有些紧张。 呆头也连忙附和“是啊阿姨,您不用管我们。” 宋乐言妈妈看着这两个和他儿子一样年级的孩子亲切地说“这哪能行,外面太阳那么大,快进来吧喝点东西,就在家里等,乐言也跟我提起过你们,你们不介意的话就叫我林姨吧!” 荆南跟着林姨上了楼,门铃响了一秒里面传来声音,“来了来了。”宋乐言踢着拖鞋开了门。 “妈,您回来了。”他提过他妈手里的购物袋随手给了家里的佣人。 不过一抬头的时间他看见了母亲大人身后的人,“妈这两位我同学,李想我哥们,这位是荆南。”宋乐言拉着荆南的手高兴地向母亲介绍。 荆南看着他连忙把手抽出来压着嗓子小声地说,“你妈妈看着呢别动手动脚。” 林姨看着这两个小孩儿,抿嘴一笑“都进来坐,你们想吃点什么?顾嫂你去帮忙切几块水果蛋糕过来,再泡两杯冰镇酸梅汁。” “顾嫂的酸梅汁做得很好,酸酸甜甜的你们肯定爱喝。”她面带微笑看着荆南,“你叫南南是吧?快来我身边坐,乐言你去切点水果。” “知道了妈。” “你们随意我妈她人很好的,”乐言对呆头和荆南交代着,然后穿过客厅去了厨房。 宋乐言他爸平时挺忙的不是开会就是开会,有时候一个星期也见不到几次除了晚上回家吃饭以外。 荆南陪着林姨说了好一会儿话,走的时候又带着一大包零食。“乐言你怎么不告诉我阿姨在家啊?这多不好意思。”荆南出了小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丑媳妇还要见公婆你担心什么,我妈不是挺喜欢你的吗?”宋乐言牵着荆南的手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哎呀,好了好了不带这样的,你们两个诚心虐我呢是吧,单身狗啊单身狗,没人疼啊没人疼。”呆头扶额。 二十号这天出成绩,一大早荆南就被她妈扯着嗓子叫醒了,“妈这才几点你干吗?” “今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我不提醒你就忘了是吧,这么多天玩得心都要飞了吧。”荆南用被子捂住耳朵翻了个身,半分钟后一骨碌爬起来,眯着眼睛掀开窗帘,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床上。 “今天天气不错,等我找一下准考证,一下子记不起来放在哪里了。”荆南揉揉眼睛去了卫生间洗漱。 “18.......549。”荆南把一串数字输入电脑中,屏幕上一个灰色的圈圈转来转去。 “卡了。”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 ........ “喂,没呢,你那边什么情况,哦,行啊你小子,稳了?” 荆南听着呆头报着他的分数心里也开始紧张了起来,618这个分数确实很好,数字也吉利,这个破电脑这么回事关键的时候不顶用,哎,出来了! “语文125,数学139,总分....”荆南手抖得不行,往下划拉着成绩。 “635,呃,好像还挺高的,我去,哈哈哈哈哈哈哈。”荆南看着分数心脏怦怦跳上蹿下跳傻笑了好一阵儿脸都憋红了,等她停下的时候赶紧拿起手机给宋乐言拨过去,“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 占线了!荆南挂了电话,过了两分钟宋乐言的电话拨了过来,荆南一接通那边响起了声音“南南,你电话怎么老是打不通?急死我了,你查成绩了吗?” “呆头刚才给我来电话了可能没接到你的,我又给你拨过去了,我俩都过六百了。” “乐言你怎么样?不对,赵哥应该给你来电了才对”,学校第一个查的应该是他的。 “赵哥给我打过了,我是全市第二,本省第三,你过六百了就好,过了就好。”宋乐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去了,他这一个小时都提心吊胆的,林女士早上接了几十通亲戚的电话喊他过去听电话他都没去。 又过了有小半月学校放榜了,宋乐言:qh金融系,荆南:r大新闻系,李想:zf大学法学院,魏然:b理管院。 他们几个居然都是报考的北京的学校还都在录取线上。 学校高三生中就数赵烨手底下出的苗子最多,一溜儿的985,全班都在一本线以上,他也因此得了优秀教师的称号,校长高兴坏了大手一挥奖励了赵烨一大笔钱还提拨他为下一届年级主任。 钱赵烨没要,他也不在乎那几万块钱,教书育人,他懂。 第十二章 上京 荆南从小学到高二都在爷爷家寄居,随着爷爷年纪越来越大身体偶尔也不太好,年轻时的毛病到老了都出来了。荆南高三每天都要早起晚上自习上到很晚她怕打扰爷爷休息所以就搬去和她爸妈住在一起。 从荆南记事起这俩人就没消停过,荆南是在他们的争吵声中长大的,真的是命中的羁绊,干起架来丝毫不让对方,每天精疲力竭不死不休,直到荆南这几年长大了才稍微有些好转,慢慢的由争吵变成了冷淡,除了生活上的事情两人几乎不多说一句话,我是你可有可无的人你是我患得患失的梦! 她有时在想两个不相爱的人为了生活最终也会走到一起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分开各过各的不好吗?她又不需要他们提供什么精神和生活上的物资,供她上学这是法定要求,仅此而已。这么多年自己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大家各自安好不可以吗?非得把双方逼到这个地步,那么难堪又何必! 爷爷家住在一楼,样式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那种老式的居民楼,一楼连着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槐树和桂树,树干很大枝繁叶茂,荆南小时候就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槐树下陪爷爷聊天下棋打叶子牌,听着知了和蝉鸣躺在藤椅上眯着眼睛痛痛快快地一觉睡到傍晚。悠闲自在安逸岁月静好,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荆南早上去花店买了束满天星放在自行车的篓子里,推着车去了水果店称了爷爷喜欢的沙糖桔和大西瓜,一路骑着单车来到了那栋老式居民楼。 她把单车停在路边,捧着那束满天星推开了那扇门,“爷爷我来看你了,你在吗?” 屋里传来了老人敦厚亲切的声音“南南来了啊?快进来,有些日子没来爷爷这里来吧!高三学习这么忙爷爷怕打扰你就没给你听电话,听说你要去北京念书了,考上了就好,考上了爷爷我就放心了。” “嗯,我考上了北京的学校,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给你拍好多照片,您不是一直想去故宫和长城看看吗?到时候我全都拍下来发视频给您。”荆南把水果放到厨房,把花瓶里的干花换下来。 “我给您带了满天星,别看它就这么小小的一束,花开得很慢凋落的却最晚,开得整个花瓶就剩它最灿烂真像漫天的星星。”荆南很喜欢这种花,小小的花朵白的、粉的、红的,紫的默默无闻浪漫纯洁虽不起眼却带着生命的鲜活。 “好好好,有它陪着我我很高兴,我去年种下的姚黄和魏紫现如今开得正好,你去瞅瞅?。” 荆南提着花洒一盆盆浇水,阳光穿透水雾形成一个个光圈,分散,旋转,降落。 时光在懒散中划走,挣脱夏热的纠缠,它惊叫一番,便翻转了一个季节,岁月的花开,开到荼蘼,一瞬的烟花,犹如繁华过后的一场梦境。 一转眼就要到开学的日子了,魏然报道的时间比她晚了几天,所以就没有和荆南她们三个同行,不过她们约好荆南先去北京探探路到时候再去接魏然。 走的这一天荆南没有麻烦家里人,她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到车站和呆头,宋乐言汇合。 列车出发时间是晚上八点钟,宋乐言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你们坐在这里别动我去一趟超市,乐事,荆南你要什么口味的?” “芥末,拍黄瓜,海盐,番茄,烤肉,差不多就这么些,我不挑。” 乐言看向呆头,“我要百事可乐,其他的随意我也不挑。”男生们一到夏天肥宅水必不可少,荆南不爱喝那个,她更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什么酸辣粉,酸菜鱼,慕斯蛋糕,巧克力,出门遛街必点。 不一会儿宋乐言拎着两个超级大的塑料袋过来了,里面除了他们刚才说的还有各种零食,宋乐言是食肉动物。 荆南打开袋子,“你这是把良品铺子都搬来了,猪肉铺,鸭脖,扇贝,鱿鱼须,灯影牛肉,卤猪蹄,凤爪,鸭锁骨,小浣熊干脆面......真行!”荆南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还不是怕你吃不饱,火车上饭太难吃了方便面又没营养,只能委屈一下了。”宋乐言把钱包放进口袋卷起衬衫的衣袖坐在她和呆头中间。 “言哥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哎!”呆头有些吃醋。宋乐言一拍他后脑勺递给他一罐可乐“少废话。” 火车一路经过秦皇岛、承德辗转九个多小时到达北京。广播里列车员正在播放着最新的车次信息,荆南抬起头看着出站口,来来往往的七成以上的都是学生,箭头指向的不远处就是迎接新生的招牌。 荆南一眼看到了qh的招生学长手里举着的牌子,“乐言你的,在那儿,快去快去。” “我看到了,唉?旁边柱子上的那个不是你们r大的校徽吗?你往那边去。”宋乐言给荆南指路。 “你们先去报名一会来我这边啊,别走散了。”呆头嘱咐着。 “知道了,你就在这儿别动。”荆南看了一眼呆头站的地儿,他的头顶上方是一张某位明星的海报,“你站在海报这里,注意东西,我们一会儿汇合。” 等大家都找到自己的队伍登记好之后学校会安排校车过来接新生,呆头和宋乐言把自己的行李在校车内放好后就转头去了荆南所在的地方。 他们一路坐着人大的校车去了荆南的学校,荆南看着信息栏上面的流程图和学长的提示去领了军训服办了饭卡和水卡。 荆南拿着手里的宿舍通行条,“h栋a5,我的妈呀居然在五楼,这么高,幸好你们俩今天来送我,要不然就凉凉了。” 宋乐言接过荆南手里一大一小的行李箱,把书包扔到呆头身上,“走着。”,“乐言我帮你,你行吗?”呆头欲帮他提一个。 宋乐言给了呆头一拳,古怪地看着他“永远不要问一个男人行不行,知道吗?” 呆头咳了一声尴尬地摸摸鼻子,“南南,带路。” 第十三章 南风不温暖 下午四点,荆南点了份培根饭静静地坐在桌子前,像这种无人打扰的片刻当你默默专注于一件事情时,脑海中最容易闪现无数个片段、过往和回忆,冲动的,长情的,难堪的,孤独的。能偶然间想起来细细思量的必定得是在脑海中留下了清清浅浅的痕迹,多年以后仍然无法磨灭。就比如此时此刻。 荆南觉得自己是孤独的,这麽多年来在只属于一个人的圈子里打转,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读书,一个人难过。 那时的她还没遇上魏然,那个一笑就明媚了世界的女孩;没遇上宋乐言,那个惊艳了时光陪伴了她一整个青春的少年;没遇上赵烨,那个可以温柔岁月给她编制漫天星光的男孩子。 她有的只是她自己,也只能是她自己。 她知道自己是孤独的,然而她自己知道和别人说出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当她第一次清楚地得知属于她自己的的孤独被定义为“孤僻”的时候她是极其难过而惊讶的,惊讶于她的生活居然可以被这么赤裸裸地以一种不再自我欺骗的方式血淋淋呈现在眼前,打破了现状,剖开了心脏,让她不得不自我反省她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的方式在“修行”。 十几岁的开端,最是好时光,张扬,带刺儿,不肯屈服,不认输,憋着一股劲儿笨拙前行,那时的她居然可以暂别世俗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世界里。 青春是什么?那是身穿公主裙躲在爸爸妈妈身后高傲的小天鹅们所萌发的对世界的好奇和热血,她们坦然接受世界的善意悲悯于世俗的荒芜。 局外人看世界,清醒,安然,纯白,明媚。你在世界之中,你便不会懂,如此的格格不入怎会一样。 有人说你生活在光亮里你的世界都是明亮的,你在黑暗里那么你只能拥抱黑暗,黑暗里的人们看不清周围的脸,相似的习惯相似的眼睛你努力逃避可是你无法摆脱,他们紧紧缠绕着你的灵魂吞噬你的每一寸肌肤模糊你的血肉,直至剩下麻木的躯壳待你如他们一般行尸走肉。 她不愿意同他们一样,她是同类人中的正常人,她渴望快速脱离,早早消失。 也因此,她喜欢阳光,那是温暖的东西是温柔本身,她极致渴望。 人的一生到底要经历多少艰难困苦才可以拥有一个稳定的生活而不被环境折磨?十五岁的她常常在想她要去怎么做,她所做的每件事仅仅只是能应对现有的状况。 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是因为她不愿意去过多思考,来不及有所准备。因而在面对一些不好的事情的时候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似乎每一次都陷入深深地被动和无助之中。 条件有限,她不能去祈祷周围的人来有所帮助,人人自顾不暇,分别,疏离,渐淡,也渐行渐远。 荆南闭上眼。就如同那时的她闭着眼睛听着他们小声地窃窃私语,那节生物课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强忍着眼泪任由所有人一层层地剥开她的心脏,带着血。 后来呢她学会习惯了这种不堪,习惯了父母的争吵,冷漠,相互避之不及。 她还有爷爷,那个慈祥的老人用了十年把自己唯一的孙女教养成人。她习惯握紧那双被松弛皮肤包裹下有力的手,那双手越过泥泞拨开了黑色的云层捧满了闪烁的星光一路小心送到她眼前,她看着发着光的小小星星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她也可以期待光亮,只是这光亮太难得。 荆南的性格是两个极端,过于尖锐不屈不挠;过于沉默静得吓人。她想过两个时空能不能交叉以致它们稍微中和调试一番,可是这没法子,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行。 既然不行那她要怎么选择才好呢? 她的生活早已替她做出了选择:尖锐。她很讨厌这两个字,尖锐的东西你想到了什么,刺耳,难耐,以至刺痛。 她过于尖锐的后果是不是她自己痛就是别人痛,很荣欣,她的尖锐造就了后者。 当她终于忍不了同桌男生的叨扰时真想一个巴掌过去,她确实这么做了,周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她静静看着历史老师,然后重新握起笔抄黑板上的大纲笔记。她不管别人抽气的声音,她这节课的题目还没抄完没有人能够打断。 再一次,当她边翻书边把开水倒在书本上,看着那本书在冬日里热气蒸腾,她笑了,很开心。 尖锐,偏执,几近病态的荆南你从未想过她有一天居然也会放下所有去试着接受这世界,感受生活甚至有一些岁月静好。 你轻易地称之为青春期的叛逆也好原生家庭的阴影也罢,有一个事实是她越过去了,并且不算轻易。 时隔多年,这种感觉好像又忽然来了,熟悉地可怕。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以不算轻易的方式轻易地越过去。 你说人生有时候是不是在一个环节不断地轮回,死去再生回环往复,要不然怎会出奇的相似。 她和宋乐言之间不能就这样算了,她不甘心,一点也不。 凭什么?要在他和魏然之间做出选择,她怎么舍得,不会的她的魏然要等她来救赎,她是她唯一的希望,唯一的。 十七岁的时候那个小卖部门口她拦下了他质问他到底搞什么鬼,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坚定的说:荆南,以后我照顾你。 这一照顾便是一整个青春,人生能有几个青春,他用最好的时光来陪伴她,她便坚信她和宋乐言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现在,她想破了脑袋究竟有没有一个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难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她和宋乐言一夜之间隔了千山万水,没有尽头,无法挽留。 如果那一夜魏然没有出去,她没有那么坚定地挥下去那个铁棍会怎么样?她想她一定受不了魏然濒临绝望晦暗无光的眼神,这样干净美好的女孩子眼里没有了光是多么可惜!可是她自己呢?她又如何受的住失去宋乐言的痛苦,她的未来没有了! 你说,如果是你自己,你会怎么办?她是荆南,荆棘的荆,南方的南,可是她再也感受不到南风吹过的温暖! 第十四章 脆弱的爱情 “乐言你在哪?我,想见你一面。”荆南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攥着衣角没有松开。她想在她去庭审前有必要再见一见他,她怕万一以后都不会再相见了。 后动心的那个人往往在感情上面最长情最难割舍,荆南就是这样,明明那时是宋乐言先看上她的现在放不下的却是她,这要怎么办才好。 他不是当初那个穿白衬衫运动鞋拽拽地对她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她也不再是大大咧咧努力抓住时光的纯白女孩。人都是会变的,只是这个改变来得有些快,她好像有什么东西看着它悄然流逝却握不住。 华灯初上,京都的夜晚车水马龙一片繁华。屋里厚重的窗帘整整齐齐的拉着,没有开灯,透过月光朦胧中只能看到蜷缩在角落的瘦小身影。 手机屏幕还在亮着,静静地躺在地上发出诡异的光芒。荆南坐在地板上双臂紧紧抱住膝盖,披散着的长发盖住了半边脸。 手机那边长时间没有声音,荆南屏住了呼吸,乐言,你不说话是不是最后一面也不肯见我?我们之间再没有可能了吗,为什么如此决绝,她想他,要命。她本想发了狠地逼自己不要去再给他打电话,就当作她亲手弄丢了他,是她先放手的,现在他不要她了,没有人肯要她,她没有机会了。 可是她忍不住。因为自己犯了错杀了人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不想等这没有确定的未来还是说其实他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她,所以在他爸爸逼他娶林静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叫林静的女人,魏然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间接害的,因为那个人是魏然所以她要为了她去和别人拼命,她不允许她的魏然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会发疯。 那天当她看到魏然几乎浑身是血凌乱不堪地倒在废弃厂房里正在被人xxx的时候她就已经疯了!她控制不住,那个人该死。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举起那根铁棍,或许会更用力。 那一天雨下得特别大,可是暴雨冲刷不了这个肮脏的世界,洗不掉人们丑陋的内心。 她失掉了浑身的力气跪在地上一步步靠近那个暴露在空气中的女孩,雨水,泪水,闪电,嘶喊。她崩溃了! 她用尽力气抬起胳膊小心地抱紧她的身体轻轻拨开黏在脸上的头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她,再紧一些。 那一晚之后魏然被送往抢救室昏迷了三天三夜,她亦没合眼。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宋乐言,她那时唯一想的就是魏然能够醒来,其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直到第四天魏然醒来了,警察也找到了她。 在她被带走做笔录之前,荆南做了一些事。她去病房外的花店买了一大捧满天星,她把那束淡蓝色的满天星放在魏然的床边,希望这束花可以陪伴她直到她可以回来,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她轻轻掖好被角又给她喂了水,她告诉她自己会没事的,她要魏然好好活下去,林静还安然自在逍遥法外,只要她在,这事儿没完。 她到底还是告诉了宋乐言,只不过抹去了魏然,她说她失误杀人了,因为一些纠纷。 其实在荆南心里宋乐言应该也认为她是一个冲动的人吧,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她生起气来可以好几天不搭理他,而这一次她因为冲动杀了人这没什么,或许她本来身体里就有这种激进又淡漠的因子,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其实没能给宋乐言许多思考的时间,因为警察也不会给她太多时间。可她万万没想到等待她的会是他的分手,要是因为她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因为他自己不爱她了。 他居然告诉她其实抛去一些情感因素她和林静也差别不大,他能爱她也能试着接受林静。 太他妈可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可笑,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把她荆南当作什么,拿她和林静比,她宁愿从来没走进过他的心里。好脏!她嫌弃得不行!太他妈离谱。 她没有理他,真的不想听他讲他因为什么原因要和林静在一起,她觉得不需要原因,当他隔着电话亲口对她说出来的时候就没有了原因。 这最后的几天她就这样蹲坐在角落里,一个人想了很久,终于憋着一口气打给宋乐言的时候对方没有说话。 他为什么接了电话又不说话,她想见他,像以前一样待在他身边,她极度渴望。 电话那边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回应。 宋乐言看着散落一地的烟灰苦苦地笑了,多么酸涩。 “明天上午九点,去你常待的那家咖啡厅吧!”荆南以为对方要挂电话的时候忽然听他说了这句。 她微微颤抖着手慌乱地捡起地上的电话想靠近一些听他的声音时电话挂断了。 他刚才是不是说明天上午九点见她?他说话了,说了要见她。真好。 荆南把手机仍在床上,随意扯了个被单靠在地上昏睡了一夜。 “你要喝点什么?牛奶吧,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宋乐言像是在征求荆南的意见又像是自己在做决定。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衫外搭一件风衣,只不过手腕上多了块欧式表。现在的他不再像上学的时候穿得那么随意了,仪表得体举止有度,只是依旧是那么好看,人群中脱颖而出的好看。 荆南把一杯牛奶都灌进了胃里,宋乐言抿了一口意式放下了搅拌勺。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中指上有一枚简约的戒指。荆南盯着那枚戒指有一分钟没眨眼,她不曾送他戒指,何况他戴在那么重要的位置。 荆南顿时觉得咽下去的牛奶在胃里翻腾,顶着她的喉咙。 宋乐言没有解释什么,“南南,我想我要订婚了。”宋乐言只说了这一句话,声音有点沙哑。 “好。”荆南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第十五章 是否还值得 如果荆南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么在很久之前她会不会选择爱上宋乐言?答案肯定是会,爱情不是你想选择怎样就怎样,它是一个很玄幻的东西任何时候都没有选择。 她也好宋乐言也罢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那么地相似,倔强又固执。有人说爱情中相似的两个人就算最后走到了一起也不会很幸福,她在想她和宋乐言是不是刚好验证了这句话。 当荆南看到宋乐言中指上的那枚戒指时她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曾经那个傍晚他们一起路过一个饰品店时荆南看着一排素银指环出了神,宋乐言握紧她的手对她说南南以后我给你买dr,这样子就可以把你拴在我身边一辈子,这辈子你想走都走不掉了,我就只稀罕你一个人,你哭你笑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毒药,我早已无药可救了,你给我下了蛊所以你便再不能离开我。 那一刻,天空中的晚霞红了脸,荆南悄悄湿了眼。 他的一句话荆南记了好多年。其实她很喜欢买一些指环来戴着,她喜欢那种冰冰凉凉的真实触感,但是她从来都是避开了中指和无名指,因为爷爷说过左手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代表着对心爱之人的牵挂,她很认真的记住了。 她和宋乐言之间隔的不只是一个林静,以前的时候文理课部两栋楼离得那么远她每每在晚自习的时候隔着老远去眺望他的身影,即使昏黄的路灯下什么也看不清荆南也觉得他离自己那么近,而现在,他坐在自己对面她却觉得那么远,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跨越了年少的岁月,隔了一整个青春。除了现实的距离什么都没剩下。 宋乐言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孩儿,柔美的面庞褪去了青涩,长发披肩身量纤细,从她眼里看到的是沉静和足够理智。这一点和以前倒有些不同,或许以后只要和自己有关的每一件事再也激不起她任何的心绪。他刚才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自己要订婚了,她说好。 什么是好,为什么是好,有多好他怎么不觉得。 宋乐言别过眼去低下头手指转动着戒指,他忽然有些疲惫,她就不能问一问他原因吗?竟这般毫不在意。 “我爸年龄大了有些事做法虽然欠妥当但都是以我为重,他的话我不能不听荆南,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爱情有时候在现实面前就是这么不堪一击。”那根烟已经燃了一半,宋乐言左手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然后顺势掐掉了。 荆南听着他的话忽然失声笑了,“乐言你不必说这些,我今天来就想单纯跟你道个别,不管是订婚也好结婚也罢我是不会去的,你知道的我、魏然,我们两个一直和林静不合,大学四年你比谁都清楚,其他的我也不愿多说,什么年代了你跟我讲爱情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爱情多脆弱。”荆南有些嘲讽地看着他。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她怕自己隐藏好的情绪失控,她最不能允许的就是在他面前过于失掉分寸。 荆南拿起了包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用力推开了咖啡厅的玻璃门。 今日外面有些风大,她离开的身影竟显得有几分仓促,为什么这么凌乱呢! “其实台下的观众就我一个,其实我也看出你有点不舍,场景也习惯我们来回拉扯,还计较着什么.....越演到重场戏越哭不出了,是否还值得.......” 咖啡厅里响起了这首歌,宋乐言坐在原地把歌听完,手指摩挲着荆南的杯沿感受着它渐渐冷却的温度。 终于他直起了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前面是一个红灯,他站在人行道上双手插进了口袋,在他十几米远的地方一辆警车呼啸而过。 荆南扭过头去看着车外的人眼泪喷涌而出。 我们的爱情止步于此,相见亦诉不出别离之苦,只是那个夏天你是否还记得。 乐言,再见了! 呆头一大早就在机场等着,此刻来来回回不停走动,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怎么还没见着人。 赵烨拎着黑色的行李箱走出来,另一只手握着电话“好,我知道了,那麻烦您了,改天再亲自拜访您。” “这儿呢赵哥。”呆头看到了赵烨立马挥挥手。 赵烨挂了电话看着呆头站立的方向快步走去,“今天航班有些延误不好意思等久了吧。” “没多久赵哥,东西给我,我来拿就好。” “没事,我自己来,直接去你住的地儿吧,你把情况再仔细跟我说说。”赵烨眼睛有些红血丝显然没休息好。 “赵哥我本来不应该麻烦你的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我问过我导师了,他说伤者现在是半植物人状态不能断定他当时施加xx行为时的精神状态如何,加上当时几乎没有留下充分的证据所以不能断定他是事情的过错方,反倒是南南这边下手证据充分导致情况较严重,总之这件事情有些棘手。” “她的事就是....你们几个是我最看重的学生,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存在麻烦不麻烦。”赵烨顿了顿说道。 “我已经联系了肖教授,他是法学院的泰斗,我跟他有些交情还能说得上话,只是一转眼也过去这么多年了,所以我想亲自跑一趟。” 说来话长,赵烨当初在d大的时候一开始学的是法律肖教授是他当初的导师,当年可是废了一番功夫栽培他,只不过后面因为一些事情没能继续学法律,肖教授感叹之余还是对他颇为照顾,这些年也没有完全断了联系,赵烨每次去北京的时候两人还会抽空喝上一杯茶。 “就是d大的那位肖恩教授吗?肖老的名气在法学界如雷贯耳,要是有他帮忙就太好了。”呆头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些,有肖老出面至少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魏然那边情况怎么样?她....”赵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个女孩子经受了这些一定是世界崩塌的感觉,遭受的是前所未有的打击。 呆头握紧了手颇有些愤懑,“那孙子我真该把他娘的大卸八块,妈的,真他妈不是人,那个人渣最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断子绝孙才好。” 呆头骂完又觉得不对,他一天不醒荆南的事儿就一天得不到解决,总不能相互耗着吧。 “操。”他烦躁得挠挠头。 “算了,改天我们去一趟医院看看她。”赵烨拍拍呆头的肩膀。 赵烨想到了什么又皱紧了眉头,他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开口“乐言那小子现在什么情况?” 呆头突然停下了抱怨沉默不语,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哎!一句两句说不清。” 第十六章 暮色 那天在咖啡厅荆南告诉宋乐言说不会去参加他的婚礼并不是意气用事也不存在放不下什么,唯一的原因就是她没机会了,一个即将要伏法的“杀人犯”有什么未来,说不定以后连见他一面都难了。 荆南骨子里是个很要强的人,她现在比任何人都要狼狈,她不想去面对他更不想去面对他们的未来,没有希望的事有再多的期待都是徒劳。 暮色,京都人气指数前十的夜店。 急促闪烁的霓虹灯光下是一群兴奋地在舞池里扭动的人,空气中混杂着不安分的味道,人们饥渴又难耐的心灵在酒精和音乐的刺激下急需要得到慰藉。 昏暗的灯光下人们忘掉了自己,酒瓶在左手与右手之间乖顺地游动着,上下弹跳,温顺而矫情,灵魂在五光十色的酒杯中慢慢的沉下去。 觥筹交错间暧昧的色调侵蚀着麻醉了的人们的心,强烈的鼓点,疯狂摇晃的身体,调笑喧闹,这里的人用极短的时间便很快从陌生到熟悉,台上的音乐短促而劲爆,如瀑布般地让人畅爽,诡谲的夜景让人眼神迷离,相互配合的身体痴迷又诱人,嬉笑怒放,空气中暴露的每一寸都极为不安分地撩拨着人的心弦。 这边角落里有人冲服务员招招手,不一会儿一个声音大声喊着“全场啤酒买一送一,感谢15号卡座林小姐,祝林小姐玩得开心,今晚不醉不归。” “ouououou,disco,disco,dudududu........” 音乐到达高潮,舞池里的人们兴奋地仰动着身体大喊大叫,“好!” 身边的保镖给女人倒了一杯酒,她端起酒杯,液体顺着嘴角一滴滴滑落下来顺势没入衣领处,白色的上衣开了三颗扣子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半个**,她微微翘起大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子,褐色的大波浪卷发披散半个肩头,睫毛浓密眼妆精致,红唇微抿,看起来妩媚动人。 她放下酒杯睨了一眼身边的人“你说,我漂亮吗?” “回小姐的话,漂亮。”保镖立马恭敬地回话。 “呵,男人还不都是一个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身体可比嘴老实多了,我就不信宋乐言他不会喜欢,我要的是他的心甘情愿可不是像为了完成一件任务似的和我在一起,我要的不多,以前他对荆南怎么样现在就必须对我怎么样。”林静对自己很有信心,她看上的东西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抢过来,荆南算什么。 她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她看上的和看不上的都不许除她以外的人染指,当初那个社会上有点来历的小混混不顾一切地追求她两年她都没有怎么正眼瞧过,每次见面都是一顿饭几句话就随便打发了。 可是好巧不巧有一次小混混送她回来的时候碰巧遇上了回宿舍的魏然,魏然的美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两相对比,一个清冷一个俗媚,高下立见。 从那晚小混混回去后每次找林静都明里暗里打探魏然的情况,虽然不露声色可是时间一久还是被她发现了,林静本就不满魏然故作清高,一怒之下便诱导怂恿小混混去招惹魏然,于是便有了后面魏然被xx的事,以至于荆南失手伤了人。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当时也确实害怕过,可是转念一想又不是她动的手自然是和她没有关系,就算以后要查到她这里上边还有家里人呢,再说,荆南进去了不正好成全了她吗?她早就对宋乐言有兴趣,打蛇打七寸,她便从他爸爸入手,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果然,她动用了好多关系才暗中悄悄查到他爸爸在官场上一些不可言说的事。 树大招风的道理都懂,宋乐言他爸爸稳坐交椅这么多年里面自然有些门道,眼看着现在情势越发严峻了起来,谁都想要留一个后路,牺牲一些东西换取一家人的平安顺遂孰重孰轻自有选择,何况有些事的变化也来不及让他有更好的准备。 宋乐言他爸的官职已经不是一般的高了,省里面说的上话的可不就是那两位吗,可是奈不住山外有山,祖辈打过江山的红三代和地方上的能一样吗,在京都站稳脚跟的哪个不都是躲一躲脚下面的人都要抖三抖的。 就算他不为他自己考虑还要为他爸爸考虑,宋乐言他爸在他心里是一个很高大的存在,从他小时候起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希望能够让他爸满意,所以他从小便成绩非常优异,无论是办画展还是参加钢琴比赛几乎样样都是做到最好,他不能就这么亲手把他爸爸推入火坑晚节不保。 嘈杂震耳的音乐还在继续,林静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荆南的事情一定不能告诉家里人,你们要死守住了,谁敢跟爷爷透露出去半个字以后你们就从京都消失,懂了吗?” “知道了小姐。”林静的贴身保镖点点头。 “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做好自己的事就ok,行了,走吧。” 林静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杯中剩余的酒,站起身拍拍手从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递给身边的助理,然后踩着红色的高跟鞋穿过喧嚣的人群离开了这个令人迷醉的地方。 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有多少人是为自己而活,你离开,他出现,一个又一个,失掉了方向沉醉了生活。 黑夜就像一张巨大的网,一点一点慢慢地把你网住,你丢掉了灵魂,如同一个干瘪的躯壳,一点都不鲜活。 通往终点的道路有很多条,你看不到前方,没有尽头,便不得不赌,一条路你选择了它可能是最近的一条也有可能是最远的一条,最远的那一条你不仅看不到尽头还遍布荆棘,每走一步便鲜血淋漓痛彻心扉,你渐渐的麻木。 如果说有一种东西可以支撑你走过这些泥泞之路那便是爱,有人穷极一生都在追求一样东西。 于荆南而言宋乐言就是她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等到的,他陪她走过这青葱岁月,她亦用尽了一身力气去拥抱这个人,所谓爱情大概就是我爱你,足已。 第十七章 我在 医院。 林一隔着一扇门看着病房里穿着病号服躺着的女孩儿,睡梦中的她眼睛紧闭睫毛微颤,细细的胳膊露在外面,仔细一看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嘴唇泛白没有血色。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病房外面一步也没有挪动,林一看着瘦弱不堪的魏然眼泪流了下来,双拳紧握身体轻轻颤抖,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无力的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了眼睛。 失去一个人的感觉他曾经体验过一次,还记得那时他和穆思思刚分开时他有的是遗憾和颓废,那是失去一个喜欢之人的痛惜。青春年少的时候谁都有疯狂过,往事都如一阵清风飘过,逝去的就永远逝去了。 那么爱一个人呢?你或许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悄悄走近了你的心里,你习惯看着她哭看着她笑,慢慢的她就成了你的唯一,当你真正发觉自己内心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正在毁掉她的每一寸,你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夜之间坠入了地狱,林一觉得他的心生疼,被肋骨包裹着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他快要不能呼吸了,好疼。 大颗的眼泪滑落,他想放声嘶吼,为什么会这样,啊! 他站起来踉跄了几步扶着窗台靠着白色的墙壁,手臂青筋凸起眼睛血红。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传来一声浅浅的嘤咛声,林一慌忙地用衣袖抹去了眼泪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迈开腿推开了病房的门。 魏然睁开眼,嘴唇有些干涩,“你来了啊。” 林一在她的床边坐下,大手包裹着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手怎么这么凉,要喝水吗?”林一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面然后又往上拉了拉被子替她掖好被角。他转身去泡了一杯红糖水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你别动,我来就好。”林一一勺一勺地喂进她的嘴里。 魏然喝了小半碗红糖水停下了,“林一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自己。” “傻瓜,不要说对不起,最该对不起的人是你,相信我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林一轻柔地擦掉魏然脸上的泪珠揽着她的肩膀,魏然的头靠进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 “我对你的感情无关其它,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完美的女孩,只要记住我爱你就够了好吗?”林一捧着魏然的脸颊亲吻着她的额头。 “谢谢你,林一,谢谢你。”魏然感受着他有力的臂膀和胸膛真实的温度,她贪婪地想要再靠近一分。 林一收紧了怀抱,阳光穿透窗子洒进房间里,两人相互依偎着。魏然就像是夜晚找不到方向摇摇晃晃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船,这一刻,突然看见了灯塔。 过了一会儿病房里的门推开了,护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测温仪,“这位小姐,我来给您量一下温度,还麻烦你吐一下舌头。” 魏然坐直了身体配合着护士,“36.8,体温正常。”护士量完了体温后看了一眼病房内的林一,林一起身离开了病房,“我先出去一会儿。” 林一关上门,护士坐在魏然床边放低声音轻声问到,“今天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有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 魏然脸色白了白,“比之前好多了,没有出血的情况。” “嗯,血止住了就好,你还年轻不要怕,我们和医生都会尽全力帮助你的,平常多注意休息,你的情况我们都会第一时间和医生反馈。” 魏然点了点头,“谢谢。” 护士拍拍她的手站起身,她注意到了花瓶里的那一束蓝色的满天星,“对了,忘了告诉你了,那天你昏迷的时候有个小姑娘来过,我见她在你病房就没有进去打扰,这束花开得真好,是满天星吧。” 护士转身打开了房门,林一站在不远处。 “这位先生,你可以进去了,这段时间多注意给小姑娘补充一下营养,那个,尽量不要让她下地走动,多注意休息。”林一认真听完护士的叮嘱,“谢谢你,麻烦了。” “不客气,应该的。” 魏然看着那束满天星,淡蓝色的小花星星点点,虽然花朵小小的却带给人满满的力量。 这满天星.....“林一,我问你件事你一定要真实回答我,那天我是怎么被送来医院的,还有南南她是不是来过?” 林一顿了顿看着魏然有些着急的眼神欲言又止,到嘴边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那天是警察叫了救护车把你送进抢救室的,是有人发现后报的警。” “你睡着的时候荆南确实来看过你,不过那时你还在昏迷所以大概没有意识,她后面家里有事所以就着急走了,她很担心你托我好好照顾你,就算她不说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然然。” 林一的眼神有些闪躲,那件事魏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现在身体还没好不能再受刺激了,荆南走的时候嘱托他一定不要告诉魏然这些,所以刚才这一番话是按照荆南交代的一字不差完完整整的说的。 林一想,不管以后魏然知道了如何,就算要怪他哪怕狠他也好,他必须瞒下这件事,她现在太脆弱了他不能保证魏然知道后会发生什么,林一再也不能接受魏然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哦,我就说南南一定来过了,你看这满天星,她最喜欢的花,除了南南再没有别人了。” 魏然心里一阵感动,自己在抢救室里荆南当时一定吓坏了,她肯定是整夜守在自己身边,这个傻丫头,她就知道是这样。 赵烨这边在呆头住的地方安顿好之后第二天就约好了人见面,他直接准备了之前特意从南方带来的一方砚台去了肖恩的家里。 肖教授这个人闲不住,平时在学校上课周末一般都待在公司给人做做顾问什么的,这不今天赵烨要来老先生特意抽出了一天的时间一大早就备好茶候着了。 肖老的家是一个小型的四合院,这个地方环境清雅风景别致,这片建筑颇有些历史了,肖老在这里住了快有二十年了,这里一花一草都是他精心打理过的,那些栽种植物瓜果的花盆可有些年头了,里面不乏青花瓷和珐琅彩工艺的古董花瓶,有些是同僚相赠的有些是他收藏多年的。 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花瓶再好也不及他的花草宝贝,那些花草虽不值钱确是他实实在在费了一番心思的,所以稀罕的紧。 赵烨推开了一边的栅栏走了进去在门前停下来脚步,卷起衣袖轻轻摁了两下门铃。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位面相慈祥的老人,花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见证着岁月留下的痕迹,肖老精神矍铄待人和蔼可亲。 他打开门见是赵烨连忙笑着邀请他进来,“小烨啊,我知道你今天要来特意在家等着呢,你都许久不曾来看我了,今天有口福了,快来尝尝你师母泡的茶。” “这么多年我一直惦记着您只是怕冒昧访问打扰到您,原是我的错,今天就陪您下一天的棋好好给您赔罪,以后只要您老不嫌弃我就常来叨扰您。” “好好好,还是你了解我啊,你尽管来我哪里会嫌弃,有人肯时时陪我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肖老乐呵呵地开口。 赵烨把那方砚台搁在肖教授的方几上,端起茶杯用茶盖轻刮了一下浮沫然后抿了一口,“好茶,师母的手艺越发精进了,得饮此茶不枉小烨此行。” “哈哈哈哈,好茶也需人品,你呀,得多来才是。” 赵烨在肖教授那里待了一天,肖教授挽留他留下来用晚饭,赵烨推辞了称改天再亲自宴请。 赵烨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呆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人默默地抽烟,赵烨走过去坐在他身侧也没开口,点燃了最后一根烟,纤细的手指夹着缓缓放到嘴边,浅浅吸一口闷了好久才轻轻吐出来,烟圈静静飘动抽烟的人也静静的沉思。 窗外是永不熄灭的灯火霓虹,看不见看得见的黑暗精灵伴随着手指间升腾的烟雾在着空旷的天台旋转跳跃最后消失在黑夜里。 有那么一瞬他想到了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不是冲动,只是埋藏在心里好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真实性。 夹着烟的人外表沉着冷静内心翻江倒海思潮如涌,在这寂静的夜晚谁又为谁而活。 呆头正在实习阶段,事务所的事情也不算太轻松但好在他都能处理的不错。他一想到荆南的事就火急火燎的,但这事也急不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找准事情的根本对症下药。他知道怎么办却又感觉没有更好的办法,乐言和南南之间这叫什么事儿,林静那女人他真的想找人把她也**,让她体验体验什么滋味儿,呆头从来没觉得女人有时候可以**到这种地步,真他妈不是事儿。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只是有时候我们不肯承认罢了,在学校里经常听所谓的过来人讲出了社会就知道险恶了,你们这顶多叫小打小闹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当时嗤之以鼻,能有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他妈有那么多心思整天唧唧歪歪勾心斗角,可现实呢?你说可不可笑。 他有时候在想大不了就那样了还能怎么着,年轻的时候谁身上还没几道疤,死又死不了有什么不敢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甘心,凭什么他们这些人要独自承受这些伤疤,好歹要死一起死,哪那么容易。 在这座城市有人轻轻松松地躺在cbd的百层大楼里;有人勤勤恳恳拿着微薄的薪水拥挤在混乱的地下室每天过得繁忙而不充实;有人为了爱情放下身段卑微祈求痛惜挽留;有人为了前途丢掉所有价值不顾一切;有人是没有选择的权力,有人是宁愿没有选择的权力。 第十八章 静谧的夜 窗户紧闭屋里略显闷热,呆头掐灭了烟起身推开客厅的窗户,顿时一股风灌了进来,夜晚的风凉凉的不似白天的燥热,白色的窗纱随着风轻轻飘着时起时落,风吹散了缭绕的烟雾,新鲜的空气挤进来带着阵阵甜香,这个季节栀子花开得正好。 赵烨走过去倚在窗台边,今晚的月亮害羞得躲进云层里,夜空中只有星星点点的光,换个角度望去不远处的商业街高楼耸立灯光如白昼。 呆头嗓子干得厉害声音也有些沙哑,“赵哥,你说要是能回到过去该多好,咱们几个还是你的学生每天打打球上上课不用为生活的琐事烦忧,乐言跟南南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魏然还是那个爱笑的小姑娘,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人越往前走越发不快乐,想回头却发现也没有路可走。” 呆头粗喘了几口气,这口气憋肺里好久了,难受极了。 赵烨听着呆头的一字一句,他叹了一口气,要是她能快乐他宁愿就一直守在她身边,静静看着也是好的。 呆头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赵烨的眼睛,“赵哥,你其实是喜欢南南的吧,我猜的没错的话很久以前你就喜欢她了,时间应该不比乐言短。”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这么义无反顾,才会在她身处险境的时候想办法拉她上岸。 赵烨的睫毛轻颤,对上李想的眼睛心跳漏掉了几拍,他并没有否定,只是也不曾回答这个问题。 连他都看出来了,原来已经这么明显了。 呆头继续,“以前你常说我们这帮孩子半大不小在感情里就是瞎折腾,每次你底下的学生即使早恋触犯了校规你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连你也乱过心所以你不曾强求太多,感情里面谁都不是圣人。” “行了,别说了。”赵烨薄唇紧抿微微皱眉打断了他的话,不想再继续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喜欢是一个人的事,而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他很清楚。 远处的灯光渐渐熄灭,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从那天最后一次见荆南后宋乐言就彻底和她失去了联系,他当时说的是什么心里想的又是什么他很清楚,什么狗屁婚礼都是自欺欺人,他家老爷子这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他最讨厌的就是拿权势压人。 他之前告诫了老爷子一百次不要太过了,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该觊觎,在其位谋其政,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行了不要去瞎掺和,别人想退都来不及他上赶着越陷越深,他光想着自己没有想到这个家还有他这个儿子,老爷子怎么越老越看不清事实呢? 宋乐言开门进来把外套仍在沙发上准备上楼,沙发上传来一个声音,“站住,我跟你谈谈。” “爸你在家怎么也不开灯,突然出声想吓死我是不是。”宋乐言停下脚步一个激灵。 老爷子咳嗽了一声放下报纸,打开了客厅的灯。 宋乐言走到他旁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昏暗的灯光下气氛有些静谧,透过灯光依稀能看到他爸根根花白的头发,他低下头别开眼。 老爷子有些雄浑的声音响起,“离那么远做什么,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宋乐言往那边靠近了些,“没有,有什么事您说就行了我听得见。”老爷子平常不是开会就是出差,今天怎么有心思早早在家等他回来,还整的挺严肃的。 宋轶饮了一口铁观音放下茶盏“你最近在外面忙什么我一清二楚,是那个叫荆南的小姑娘吧” “爸。” “你先听我说完。”宋轶打断他的话。 “你的事只有我不想知道没有我不能知道的,这小丫头还挺仗义胆子挺大,不过我听说她现在的情况可有些复杂,你也别指望能为她做些什么,我不开口没人能帮到你,不信你可以试一试。”宋轶直接表明态度。 宋乐言脸当场黑了,站起来瞪着老爷子,“你威胁我?” 他自己的儿子什么性子他一清二楚,宋轶也没有恼只是淡淡开口“不是我威胁你,我这是在帮你,这么多天她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林少将那边可不会像我一样好说话,他要是知道了自己女儿的情敌是那个小姑娘你觉得会怎么样?” 宋乐言烦躁地扯开领子,有些嘲讽地开口“你帮我?您是在帮您自己吧宋省长,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凭什么你的过错要以牺牲我的幸福为代价,您可就是等着这一天呢吧?又在我面前装什么高大。” 宋乐言眼睛微红表情颇有些狰狞“林少将会怎么样我管不着,我只是好奇他若是知晓自己的好女儿背地里干了这些不入流的勾当用下三滥的手段抢男人会有什么反应,他可是出了名的“铁将军”,不知道自己的清誉毁在自己女儿手里是什么感受。” 宋轶看着这个几近疯狂的儿子气得胸口直喘气,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指着他的鼻子“你敢,反了天了宋乐言。” 宋乐言丝毫没有被威胁的样子,他看着面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把外套摔在肩膀上慢条斯理地整理衬衫袖口,“你看我敢不敢。”随后无视他爹的眼神自顾自的摔门而去。 “咳咳咳,你........” 老爷子咳嗽不止,卧室里的宋妈听到动静后出来一看,客厅里的沙发上就只剩宋轶在那里,她急忙过去给他拍拍后背顺气然后倒了一杯温水,“怎么了这是,儿子是不是回来了,你们有话好好说啊吵什么呢真是的,大晚上的闹得多不愉快,好了好了不生气了。” 宋乐言她妈妈林女士这会儿有些懵,自己睡得好好的这父子俩一大一小把她吵醒了,一个摔门走人一个气得半死,果然都是一个性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宋轶止住了咳,看着身边的人语气温柔了几分“打扰你休息了。” 客厅里的落地钟敲了几下发出沉重的咚咚声,林女士搂紧了披肩陪宋轶坐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下时间,指针停摆在四十五度的位置“好了去睡觉吧,都这么晚了。” 宋轶轻叹了一口气。 第十九章 偏离航线 宋乐言自己心里也很窝火,他一边要应付林静那个女人一边要思考以后要怎么向荆南解释,他觉得自己挺混蛋的,可是不这样做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荆南可以好好的,就算他不能陪在她身边他也要她好好的。 至于宋老爷子的事情他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还没到最后一步一切都有转机不是吗?他也不是罔顾亲情的不肖子。 今天天气极为炎热,冲天杨的叶子闲闲地悬挂在枝条上面一动不动,偶尔可以听到知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鸣叫声,荆南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天空,这么多天她难得看见这么耀眼的阳光,金黄色的光球散发着道道光线,一抬头竟那么璀璨刺目。 她努力举目看着天空不一会儿眼睛里出现了一些黑色的影子,它们慢慢汇集凝聚再消散,闭上眼睛那些物体的影子清晰可见,由黑转白过了好久才消逝,一时间眼睛有些难以适应。 她坐在被告席上,旁边是辩护律师肖恩,长达三个小时的庭审时间一锤落下以法官的延审而告终。 肖教授眼看着助理走到主审庭凑近他耳边突然打断了法官的话,紧接着就是法官咽下了到嘴边的话然后宣告延审。 淫浸法界这么多年这里面的门道肖恩多少清楚一些,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对上了呆头的眼神,然后摇摇头视意他稍安勿躁。 “肖教授今天的延审您怎么看?”走出市人民法院呆头实在忍不了心中的困惑开口询问肖恩。 “这件事有必要联系一下当事人才好做决断,不排除有人暗中故意使力,这样吧有时间你们安排一下,我需要和那个叫魏然的小姑娘好好谈谈,在我这里只有先发制人没有被动受人摆布的道理。” 呆头想了想感觉还是有些不妥,“肖教授能不能.....” “肖老您费心了,我们会尽快联系魏然的,到时候还要再麻烦您跑一趟了。”赵烨打断了呆头的话,很是尊敬地同肖恩握了握手并目送他离开。 等到司机开车走远后赵烨这才看向呆头,他手里提着一个牛皮袋子另一只手举着一把遮阳伞,身上是一套黑色的西服正装,一只胳膊绕过赵烨的肩头衣服撑得有些紧致,离的近了偶尔可以感受到男性特有的阳刚气息。 赵烨接过呆头手里举着的黑色伞柄,站在法院高高的台阶上看向远处的天空声音有些放空“李想,肖教授说得对,要先发制人就不得不仔仔细细地考虑,事件的方方面面每一处细节每一个节点都不可马虎大意,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所以魏然那边我们就不得不去面对。” 今天在法庭里荆南就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位置,这个小姑娘仿佛一夜之间眼里没有了光,他看向她的时候觉得有些陌生,那么灰色,暗淡,了无生气。这是他认识她八年来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这种赤裸裸的距离感,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怎么也走不进对方的世界,他不想一直这样下去,他有些害怕。 他不想让荆南继续这么糟糕下去,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骄傲,不管何时何地都不可轻易抛去。 荆南骨子里就是这么一个人,她很努力很努力想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尽力看起来与旁人没有什么不同,对于宋乐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看得比自己都重要,点点滴滴的相处这么多年来已经成为了生活中的一种习惯,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深深地刻在自己的生活里甚至生命里。 她的骄傲在于爱情里面两个人都是平等的,她会一直爱他,但如果有一天当她发现宋乐言不再爱她了那么她会骄傲放手,毫不留情。 就是这么决绝! 赵烨知道荆南有时候过于坚持了,对自己太狠,很容易伤到自己。 他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她不受伤,仅此而已。很唯一也很困难。 不知是不是太忙的缘故他们两人这几天都没有开口提到要去看魏然,看起来倒像是有意回避,竟会这么默契。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便会完全不一样了,林一不止一次打电话给呆头告诉他要是魏然问起荆南千万不能说漏嘴了,这是对荆南的承诺也是对魏然心疼之下的有意隐瞒,这两人在一些方面的却太相似。 可是现在他们没有路可以选,敌人出其不意,搞不好自己这边反而两败俱伤。当初荆南的本意就是不想让魏然为她担心,她愧于没有保护好自己这个妹妹所以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她,等不及她醒来便仓皇而去,因为她不想再一次为魏然发疯。那一晚太难忘,记忆丝毫不给她遗忘的机会。 她现在没有力气去想那么多了,前路荆棘遍布她真的没有希望,她不想再去疲于应付。 形状各异的鹅卵石整齐地铺在路面,这条路这么长一直延申到尽头,赵烨抬脚走在上面每一步都带着最真实的触感。 “我想你懂我的意思,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其它的回头路可走,早晚都要面对的不是吗?” 呆头停下脚步,“赵哥我都知道,林一不好开口,我亲口对她说,几个人里面也只有我最合适,她怪我也好恨我也罢都冲我来。” 呆头突然下定了决心,只有重新揭开伤疤坏死的皮肉才有希望会被彻底清理掉,这个过程很痛苦但结果是值得期待的。 他现在好像有些理解乐言的想法,只是他还是想不到他会这么狠,一招毙命,自损八百。 在感情里面他们两个人的事当事人不急他却焦头烂额,怎么就如此艰难呢?用最笨的招式瞄准目标然后慢慢偏离航线,能走到一起才怪,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赵烨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魏然的事我不太好出面,毕竟曾经教过你们论辈分我本不应插手,她面子上过不去我也不希望她感到难堪。” “有情况及时告诉我,别跟她说我知道。”赵烨又补充了一句。 第二十章 川南音 浴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透过磨砂的玻璃门隐约可以看到浴缸里曼妙的身姿,伴随着水滴落下的声音里面的人轻抬玉足,雾气缭绕,倩影浮动惹人遐想。 林静披了一条浴巾光着脚走出来,粉嫩的脚趾踩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水珠顺着头发滴落在脖颈上沿着锁骨慢慢没入胸前的滑腻,她顺势把浴巾往床上一扔光着身子换上了一条鲜艳的睡裙,红色的绸缎悬挂在细细的吊带上,越发衬得肤若凝脂,光滑的缎锦紧紧包裹着上身露出大腿,凹凸有致令人血脉喷张。 她举起酒杯饮下一口lepin,酸涩的感觉刺激着味蕾,林静咂咂嘴放下酒杯。 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屋子里,宋乐言掀开被子起身推开窗帘,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被修剪的整齐的花草灌木,他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然后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 叮!手机里更新了一条新短信:今天下午有时间吗,出来吃个饭。 赵烨盯着手机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起来,林静还真是不消停,这位大小姐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真是莫名其妙。 赵烨在短信中输入了一条消息:那我下班后去接你,总不好劳烦大小姐亲自跑一趟。正好他也想探探情况。 过了三秒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多谢宋少,不见不散,么。一个红色的爱心好巧不巧地出现在屏幕中央。 呕!酸水都要吐出来了,赵烨赶紧把对话框删除然后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机屏幕像是在清理脏东西似的。 这个女人还真是放荡不羁,很是自得其乐。 下午五点宋乐言长舒了一口气合上了策划案,看了一眼左手的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拿起外套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乐言,走了?”同事小李跟他打招呼。 宋乐言拍拍他的肩膀“嗯,那个项目我们还要保持跟进,最近就辛苦你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没问题。”小李拍拍胸脯。 宋乐言开车到了林静的公寓楼下,他熄了火摘下墨镜并没有上去的打算,不过一会儿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踩着15公分的高跟鞋仪态优雅地来到车前。 林静笑着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门,“hello” 不过一瞬笑容僵在了脸上,“怎么回事?” 宋乐言戴上墨镜露出了一个邪气的笑容颇为体贴的开口,“林大小姐别恼,今儿个特意为你安排的后座,太阳这么大对皮肤不好万一不小心晒伤了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林静甩了甩手露出一个妖冶的笑容“哦?宋少想的可真周到。”说罢没有任何的停留直接走到后面拉开了车门把包仍在座位的一侧。车内空调温度打的极低,林静不由自由地瑟缩了一下扯了扯亚麻披肩,不过今天她穿的是一件抹胸长裙,红褐色的大波浪披散在肩头,胸前的风光还是一览无余。 宋乐言透过后视镜对上了林静的眼睛,“林大小姐想去哪儿?” 林静随意地靠在座椅上,调整了一个极为慵懒的姿势,“随意就好,只要和乐言你在一起哪都行,吃饭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和谁。”她故意转着嗓子有些暧昧地说道。 宋乐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猛地一个急转弯差点没刹住车,“呵呵您真会说笑,那我可就随便安排了。” 他单手握住方向盘看向前面的路,另一只手开了一瓶可乐插上吸管时不时小口喝着。 黑色的奥迪出了三环停在了一家川菜馆,宋乐言停好车解开安全带走到车外替她拉开一侧的门,“林小姐请。” 林静一条腿先迈了下去,黑色的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面发出哒哒的声音,她把墨镜往额头上方推了推,有些打量的目光看向面前这个地方,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一个金丝楠木的招牌,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川南音’。 整个门店是一种偏古风的格局,外墙上面是镂空的雕花设计,每一处的浮雕都风格各异。 林静眼睛亮了“名字倒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不过能入宋少眼的定是好地方。”她有些期待。 入他眼的地方多了去了,要说最好吃的地方还是属附中旁边的北街合他心意,他一想到北街一些片段又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宋乐言甩了甩脑袋,先不去想这些了,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 林静走在前面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一动不动的宋乐言有些诧异,“宋大少想什么呢?带路啊。” 宋乐言抱歉地失笑,快步走上前去。 一进门去两旁的道路灯火通明,店内正中央是一个荷花池,池子的上方被一个亭台包围着,入口的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圆洞红漆大门虚掩着,里面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水晶珠帘逶迤倾泻,或虚或实,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 服务员身着汉元素的服饰,头上统一挽了一个凤尾簪,细看之下簪子上面刻着烫金的小字:川南音。他们一入圆形拱门便有两个人出来迎接,宋乐言把一张入门卡递给其中一个人,接下来便有另一个人带他们去包间。 宋乐言所在的这个包间叫‘卅’,门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似染似天成。 音乐穿透大殿潜入每个包间,仿佛置身在山林里清雅别致,飘渺虚幻。 林静有些不自在,这里的环境太干净清雅了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让她有些格格不入,竟也不知不觉地放轻了脚步。 宋乐言掀开竹帘走了进去,等他坐下就有人端着两个装着水的铜盆进来,林静不明所以学者宋乐言的样子净了净手。 等那两人刚出包间林静就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宋乐言你怎么带我来这样的地方,怎么是打算归隐了吗?从此出家不谙世事?这一套一套的真有你的。” 林静诱人的红唇一张一合在这种环境下颇有种吸引力,可惜宋乐言却没有注意这些。 他打趣道“咱林大小姐什么场合没见过,难不成是不习惯?林小姐好不容易出来让我做一次东要是招待不周可就是我的不是了,哎!”宋乐言瞧着林静的神色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也没有,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咱们点菜。”林静直接凑过身去弯下腰看着宋乐言手里的菜谱。 在她的长发垂落之前宋乐言合上手里的菜谱单后退一步站起来把它递给一旁的招待员。 “既然是我做东那我就自作主张随意点了,林大小姐应该没有什么忌口的吧。”宋乐言看似不经意地站起来,一举一动恰到好处。 林静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悻悻地坐下,“我不喜甜,其他的随意。”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天阶夜色凉如水,若隐若现罥烟眉”难得的意境。 林静看着这一桌菜肴,“金樽清酒,玉盘珍馐,确实值万钱,不错。” 宋乐言倒满两杯清酒对她摆了一个请的手势,酒从舌苔入喉由甘冽转为辛辣,火一下子烧到了肺部呛得她干咳了几声。 “好辣,这酒还挺混,我喜欢。”林静放下酒杯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目光有些许痴迷, 宋乐言夹了一道‘粉黛枝桂’低下头在嘴里慢慢咀嚼,眼底一片清明。等他再次抬起头看向林静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暧昧的情绪,“是吗?”他端起酒杯一口饮完杯中的酒,“这酒容易上瘾,后劲儿挺大,小心醉。” 林静翘起大腿,抹胸长裙半褪到大腿根部,她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桌布,沾酒的红唇微抿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呢。” 对于林静的行为宋乐言除了无视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活了二十三岁认识的女人里还就没有她这样的,说好听点是随性,难听点用放荡来形容都不为过。整个人给他一种轻浮的感觉,俗气的不行,他一想到自己要卖力应付就有些头疼。 “宋大少,上次我给你的建议考虑得怎么样了?做我男朋友你不吃亏,只要你愿意随时随地连我的人都可以是你的,这么好的事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兴趣。”林静试探着开口。 宋乐言停下筷子拿起桌上的方巾胡乱擦了擦嘴,从林静的角度看过去对面的男人五官立体眉眼如画,灯光照在睫毛上留下了一排淡淡的侧影,笑起来的时候唇角微抿温柔中带着些许淡漠,左耳上一只黑色的耳钉平添了丝丝野性,看起来温柔俊朗实则骨子里透露着不羁。 “哦?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早就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原来在林大小姐的心里宋某什么也不是,原是我一厢情愿了。” 宋乐言看起来有些惊讶于林静的话,语气里带着一点点,嗯,伤心。 “........” 林静有些惊喜,脸上洋溢着收不住的笑意,“真的吗?哈哈哈哈哈,怎么会呢,我高兴都来不及。” 这顿饭林静吃得极为开心,自然而然地也就喝了不少酒,到最后走出‘川南音’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醉了眼神带着迷离脚步也有些不稳,她紧挨着宋乐言颇为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一副柔弱不堪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宋乐言怎么甩都甩不掉只好强忍着把她送回去,可算是费了一番力气。 第二十一章 记忆中的样子 他回到家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扔到一旁顺势瘫在在了床上,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 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后退的道理,他都考虑好了就看接下来怎么走了,不管路有多艰难这一步注定是要迈出去的。 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宋乐言起身,屏幕上显示的是他母亲大人林女士的电话号码,他拿起来接了电话,“妈。” “儿子在干吗呢,最近怎么也不回家了,工作重要还是妈妈重要?”林女士端起刚泡好的一杯咖啡,她对儿子这些天的做法有些小情绪,语气不是很好。 宋乐言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显然林女士这是生气了,“当然是我最最亲爱的母亲大人重要了,好了明天我就回去看您,不生气了啊。”宋乐言耐心地哄着,他随意翻了一下日历今天是六月十三号,明天.......糟糕,他把林女士的生日给忘了。 那边传来了低低的笑声,“行了,少说些甜蜜的话哦,我跟你讲喔你上次把你爸爸哟,气得不得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有话好好说嘛。”林女士带着独特的南方口音试图在宋乐言面前为老爷子抱不平。 这老爷子趁他不在家又向林女士告什么状,提起他爹宋轶他就有些烦躁,“我知道了妈,您别操心了我晓得怎么做,您今天早点休息。” 等那边挂了电话后宋乐言表情变了几变,他爹不是希望他和林静那个女人在一起吗,这下该如愿以偿了吧,只是这样老爷子就以为可以在那个位置上安安稳稳的吗,不见得。 他很早之前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宋乐言用冷水拍拍脸不敢再想下去了,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想多了没用。 第二天一大早宋乐言就买好了早班的机票,从北京回家莫约两个个小时左右,他下飞机刚好是上午十点半。 宋乐言昨晚想了大半宿究竟要送林女士什么礼物好呢,蛋糕已经订好了就等甜品店做好送到家就ok,他在飞机上又思考了大半天,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脑子里闪现了一个念头。 他就近快速拦下来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北街,那里有一家饰品铺子你知道吗?叫素什么来着” 师傅熟练地打转着方向盘,用粗犷的声音大着嗓门儿说到“我知道那家店,他们家的首饰都是纯手工现做的,已经开了好多年了,我老婆当年的结婚戒指还是在哪儿订做的,她平时喜欢的紧都舍不得摘下来,小伙子你是准备送女朋友?还是年轻人有创意。”师傅很是高兴地向宋乐言介绍着,谈到自家媳妇儿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宋乐言神色黯淡了几分,他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听师傅的滔滔不绝,放在腿上的手指弯曲着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左手中指上传来的触感,他取下那枚简约的银戒,戒指的背面刻着两个英文字母。 他把戒指握在手里双手一遍遍地摩挲着字母的纹路,良久又重新套在了原来的位置。 车窗外是熟悉的街道和标志性建筑,每经过一个地方他都能清楚地记得那个位置原来的样子,记忆中的人和事是如此地清晰,一晃,竟四年多过去了。 出租车继续向目的地行驶,道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消失在身后,两边的挡风玻璃旋下来一半,宋乐言把头靠在车窗处,凉风灌了进来,额前的碎发吹到一边,他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漂亮的锁骨,车内放着八十年代的民谣,有种重回故乡的感觉。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就可以看到马路上穿着各式校服的学生,男生大多数不好好穿衣服,他们把外套搭在肩上穿着短袖,长长的裤脚卷起露出干净的脚踝,脚踩一双帆布鞋迈着最轻松的步伐潇潇洒洒地结伴而行。 他们这个年岁最是无忧无虑,不,最忧的怕是考试学习了,除此之外好像再没有别的什么烦恼。 这里的街市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繁华,其实附中旁边聚集的也有其他中学只不过名气没有附中大,就拿最基本的公交站牌来说吧,每次快要到站的时候广播里就会播报‘xx附中到了,有到北街的乘客请到这站下车’。 附中这两年的生源越来越好了,有不少四中的老师跳槽到他们学校,一来附中的待遇好二来离市中心近,老师中不乏刚毕业的年轻教师,所以愿意挤进附中的还是有很多的。 自从宋乐言那一届学生们光荣毕业后学校就大力发展师资力量,越来越重视学生的兴趣,学校还特意开设了几个艺术班专攻绘画表演舞蹈和播音主持等方面,每年也有不少艺术生顺利考取大学。 “小伙子到了。”师傅把车停在路边。 宋乐言缓缓睁开眼睛,他刚才吹着风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好久都没有这么安心地睡觉了,这一觉虽短却格外香甜。 他往上撩了一下头发揉揉眼睛然后递给师傅一张红头人,“不用找了,请您喝茶。” 师傅接过钱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谢谢小伙子,下次记得还找我啊,嘿嘿。” 宋乐言点点头,“有机会的话没问题。” 他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在一家门店停下来,门口的招牌上写着‘素银阁’,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推门进去。 店里的装修还是几年前的样子,一进门就听到里面一阵敲打声,老板正在进行制作的第三步:打叶出条。拉丝机旁边是一个浇铸成型的镯子,因为还没有錾刻细部所以还未完工。 老板看到有人进门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小伙子想做什么过来看看,我们都是纯手工制作的千足银,价格实惠意义非凡,不管是自己用还是当作工艺品送人都是极好的。” 宋乐言从手机的画板里调出一张素描图,放大局部细节展示给老板,“我想做一条吊坠,这是设计手稿,您先看看能不能做。” 这条吊坠是以花为元素,细看之下花朵细小花梗纤细,苞片呈三角形精细美丽,简约而雅致绚丽不张扬。 老板细细瞧了一番最后点点头,“这是满天星吧,你还是第一位亲自设计这种花系的顾客,难得。” “做是可以做只是要费一些心思,今天可能完成不了,你前面还有两位顾客。”老板指着自己案台上未完工的订单有些为难。 宋乐言从口袋里拿出钱夹抽了十来张红头人放在老板手里,“今天是有些仓促了我没有提前准备,这些你看够吗?能不能先做我的,因为要等着送人,所以......”比较急。 老板拿着钱犹豫了一下最后下定了决心一拍大腿,“行,那就先给你做,我一会儿把我徒弟叫出来,大概四个小时左右就可以来取了。” 宋乐言感谢地看了一眼老板,现在是中午十一点,下午两点时间就差不多了,“麻烦你了。” 老板热情地招呼着,“甭客气,我保证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记得到时间来拿就行。” 他离开‘素银阁’后沿着北街慢慢走着,这里的店铺有些还是老样子有些变化挺大的,原来的一个游泳馆现在拆了新开了一家网吧,他带着好奇心不由自主走了进去。 登上原来的qq,进入空间看到了几十条留言,几乎都是以前的老同学留下的。 “状元什么时候回来大家再聚呀----艾辰” “那年花开月圆小言言可还记得官人----北穆少主” 宋乐言:“........” 他一一点了赞然后继续往下翻 “什么时候喝嫂子的喜酒呀-----猫耳朵” 宋乐言翻到这一条留言手顿住了,感觉浑身的力气一下被抽干了,他有些颓然。 他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就那么呆呆地一动不动坐了许久。 然后,往上翻取消了刚才的点赞,再然后退出了qq关了电脑。 他走出网吧有些茫然,果然无论什么时候荆南都牢牢地掌控着自己的心绪,这么多年了一点儿没变。 第二十二章 达成协议 宋乐言站在网吧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他们嬉笑打闹相谈甚欢,他就好像是从未来的时空穿越过来横空出现在这里,除了格格不入就是格格不入。 下午五点,宋乐言揣着那条吊坠回到了家。 上一次回到这里还是半个月前,自从那次和老爷子呛声后便再没有踏入这个小区。 他习惯性地摁了门铃,“来了来了”,顾嫂看到门口的人是宋乐言后很是高兴。 “少爷回来了啊快进来,太太等你多时了,宋先生还没回来呢不过刚才来电话说快到家了。” 听到顾嫂说完宋乐言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他不想一到家就看到老爷子,他有点膈应,见了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徒增尴尬罢了,少一分钟相见就多一分自在。 他在玄关处换好拖鞋上了楼。 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台阶,每一块明亮如镜子的瓷砖上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楼梯扶手的上方悬挂着水晶垂钻吊灯,橘黄的颜色给人暖暖的感觉。 顺着楼梯的拐角向右直走就是书房,这也是老爷子平时在家里待的最多的地方。 他继续向前走在一间卧室的门口停下脚步,林女士听着外面的动静打开房间的门看到儿子惊喜地走上前来,“哎呦乐言回来了,我昨天要说不提醒你都忘了妈妈的生日了吧,真是的哟,快进来。” 屋里充斥着淡淡的馨香,斑斑点点细碎的晚霞红光透过雕花的窗户照射进来,一面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些油画,其中有一张人物素描图用相框仔仔细细地装裱起来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在一堆抽象派的画中很是显眼。 那是宋乐言幼时参加“华夏杯”全国青少年书画大赛的获奖作品,林女士宝贝的紧。 林女士今天身上穿着淡绿色的长裙,袖口处绣着淡蓝色的小花,下摆印染着蓝色海水的波纹,随意挽了一个休闲的发簪,随着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倒有几分年轻时的娇羞婉约。 “妈,你这身裙子真好看,你出去别人估计以为是我姐,倾国倾城美丽动人就是形容你这样的。”宋乐言夸起林女士来毫不吝啬,满嘴甜言蜜语。 “哎呦呦,哪有这么夸张,鬼才信你的话。”林女士笑得合不拢嘴。 “真的,我才没有瞎说顾嫂你说是不是?”宋乐言从桌上顺了颗糖含在嘴里给顾嫂使了个眼神。 “太太今天真美,还是宋先生的眼光好,亲自挑选的果然好看。” 什么?这是老爷子送的,他什么时候眼光变得这么好了,宋乐言刚还使劲儿夸来着,这下感觉有些打脸。 他嘴里嚼着糖含糊不清嗯了一声。 林女士握着宋乐言的手仔仔细细地瞧着,左看右看,揉揉头发又摸摸脸。 “妈,你瞅啥呢?” 她放开了手对一旁的顾嫂说,“我怎么感觉儿子瘦了,乐言你要好好吃饭知不知道,工作再忙也要均衡营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多注意。” 宋乐言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多大了还长身体呢。” “对了妈,我给你看个东西,你把眼睛闭上。”宋乐言从怀里拿出那条满天星的吊坠系在了他妈的脖子上。 林女士睁开眼看着胸前的项链,“这是你送给妈妈的?好漂亮,我很喜欢。”她抚摸着那朵白色的小花一脸满足。不得不说这条项链很衬气质,越发显得他妈妈温柔典雅。 “妈,生日快乐。”宋乐言给了林女士一个大大的拥抱,她老妈这些年着实辛苦了。 小时候宋乐言真的是叫一个调皮,从幼稚园,学前班到小学,在班里他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他也是个倔强的性子在撩架这方面能动手绝不动口,再加上自己从来不肯吃亏下起手来那叫一个狠,从外表看起来没怎么样实际上都是暗伤,叫你有苦说不出。 有好多小朋友苦于没有实际证据只能自认倒霉,从此见了他都离得远远的,家长们也叫苦不迭。 别看他在外面横实际上多少有些怕老爷子,每次一旦闯了祸都是林女士给他收拾烂摊子。 宋乐言也多亏了林女士要不然小时候早就被老爷子打得半死了。 晚饭是林女士亲自下厨准备的的,椒盐麻虾、卤水拼盘、豉汁整排骨、咖喱海鲜饭、冬菇滑鸡汤、清蒸桂鱼、无骨凤爪...... 顾嫂好几次想去厨房帮忙都被她‘无情’地赶出去了,林女士说了她要好好露一手。 宋乐言心想这是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他有口福了。 其实林女士做饭很好吃,他小时候经常吃她做的饭,后来姐姐嫁人了,宋乐言也要上中学了她就很少下厨了,这些年都是顾嫂在帮忙。 餐桌上,林女士把最后一道百合绿豆汤端上来,红木的桌子上面摆满了整整一大桌,餐盘和酒杯交叠放着,宋乐言站起来接过那道百合绿豆汤摆放好,又替她母亲大人整理了一套餐具。 宋轶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手帕,“辛苦你了,快擦擦。” 林女士的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脸颊像是敷了一层胭脂,她接过手帕净了一下脸,“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们送的礼物我很开心,这些菜就当做我准备的小小的惊喜,好久没下厨了多多包涵,可不许说不好吃哟。” 她主动挖了一勺子冬菇滑鸡汤放进宋乐言碗里,空气中弥漫着鲜香浓郁的气息,鲜嫩的鸡肉配上舒爽的冬菇,一口汤下去唇齿留香。 “谢谢妈。”宋乐言嚼着鸡肉大口喝着汤。 宋轶夹了一只虾放进嘴里,咸香酥脆椒麻细嫩;无骨凤爪嚼劲十足,清蒸桂鱼肥儿不腻,红烧排骨配上特制的豆豉好吃到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宋轶脸红了红。 桌上的人安安静静地吃着,只能听到象牙筷子碰碗壁的声音。 宋轶给自己续上了一杯红酒,他放下筷子咳了一声犹豫着还是举起酒杯,“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咱爷俩碰一个?” 宋轶讲话前必定虚咳一嗓子,这是多年的职业毛病宋乐言早就摸得透透的了,他在他开口前就已经放下了筷子。 宋乐言瞧了对面一眼,他母亲林女士正期待地看着,“爸。”他举起酒杯碰了碰宋轶的杯子,两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一仰头喝干了酒。 “好。”宋轶应了一声也咕咚一大口,然后放下杯子咋咋嘴巴,还是年轻好啊,他长长吸了一口气,这酒辣嗓子。 叮铃!叮铃!门铃响了起来。 林女士正准备起身被宋乐言按下去,“妈,我去。” 宋乐言拎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进来了,他解开包装盒里面是一个‘黑天鹅’蛋糕,华美灵动。 “妈,许个愿吧。” 林女士面带微笑双手合十,十秒钟后睁开眼吹灭了蜡烛,“谢谢儿子。”她眼眶有些红,很是感动。 宋乐言拍拍她的肩膀。 饭后宋乐言难得主动去找了宋轶,他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一番‘谈判’长达两个小时,等宋乐言出书房的门时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他甩了甩脑袋有些不清醒地去了自己的房间。 浴室内洗澡水哗哗地放着,花洒正对着头顶,水珠浇在脑袋上,周围的玻璃起了一层白色的雾气,他闭着眼睛任水浇了良久。 第二十三章 哀莫之心大于死 现在正值暑假,学校安排了高三年级的学生们正常上课,赵烨今年带新一届的高二,现在是上学期课程任务还没有那么紧,不过接下来也还是有十几天的补课时间,每个学校似乎都一样,学生们进入高中便逃不了补课的命运。 他算了算日子来北京这么长时间了该回去一趟了,毕竟班里还有七十多个小崽子等着他的后续安排呢。 赵烨临走的时候呆头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大概就是感谢他这么长时间劳心劳力地辛苦奔波,他替荆南谢谢他,这份恩情他呆头记住了。 赵烨仔细地交代了呆头好多事情,他把肖恩的联系方式和工作室地址告诉了呆头,这件事还在进行中他仍然会持续关注,只要一有时间他随时都会飞北京来。赵烨又嘱托呆头随时向他汇报案件的进展,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漏。 “李想,你是一个好兄弟好哥们儿,够义气,真的,我赵烨打心眼儿里佩服你。”这一个月左右的付出赵烨看在眼里。 “赵哥说什么呢,行了行了别在这儿煽情了,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以后荆南就是我妹子,当哥的操点心应该的,谈什么谢不谢的,甭谈。”呆头不在意地摆摆手,一副大人的模样。 这些天两人都憔悴了不少,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都清楚着,呆头比起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成熟了不少,办案子解决问题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要说大学四年是一个‘变形记’,那么社会就是一个‘炼狱室’,能够在社会上站稳脚跟的人必定是狠狠地经历了一番磨练。 市检察院那边也安排好了下一次庭审的时间,肖恩的取证调查准备到了最为关键的阶段,所以呆头联系了林一今天去一趟魏然那边。 前些天魏然已经出院了,医生说身体恢复的还不错,可外在的痛算不了什么心里的创伤才是真正要命的。 有些伤痛根本不是时间可以修复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加剧疤痕的痛感而已,有些人有些事一旦出现在眼前就是一辈子的灾难,怎么都抹不去。 魏然大四的时候其实已经投了简历,对方是一个商贸公司,她在实习期间表现得还不错,部门经理有意让她转正,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的话...... 突如其来的一切毁掉了她所有的努力,她的生活她的爱情化作了一场泡影,她记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昏过去的,那个过程就像是有人把她放到第十八层地狱的烤架中拿刀一片一片极其仔细地割下她的灵魂吞噬她的血肉身躯,身体的每一个地方灵魂里的每一寸都沾染了肮胀的污血,那污血顺着自己的血管往上似乎要钻进她的心脏里去,她在极力抗拒中和那污秽之物融为一体,然后变成了她最为讨厌的样子,她不再是自己,无论是这身躯还是灵魂,它们是那么空荡,那么陌生。 她的脑子混沌不堪,记忆似乎停留在了某个节点,她想去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发生的情景,有人说记忆是人本心最好的反映,或许她的内心已经承受不住过往的泥泞所以便选择遗忘了它们,留下的只是一些破碎的串不起来的片段,模糊又清晰,挥之不去,压在心口闷疼。 这便是要时时刻刻提醒她自己已经是一个破败之人,无形的压力悬挂在头顶,似有千斤重,这些天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以后的漫漫长夜都会是像现在这样,难道她要一辈子在悲伤中度过吗?不,她不敢想象。 一个七十平米的房子,屋里布置得很简单,卧室里摆放着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个小小的书柜,当初之所以选择住在这里是因为房价在这一片算是比较低的了,上京的物价在节节攀升,对于刚毕业的普通学生来说能有个零时的居所已经很好了。 魏然所在的小区是那种年代比较久远一点的,小区里原来的住客大多都已搬离,他们选择把房子租住出去来赚取一些收益,这个地方一共有十三栋居民楼,最高的也不过是七层,楼里没有电梯,每层楼的天台上整齐地摆放着太阳能隔热板,她的这栋楼的阳台正对着隔壁楼的拐角,如果不仔细看没有人发现阳台上有人,这是个死角。 房子里面铺着木制的地板,屋里厚厚的窗帘拉着,水壶里的水咕嘟嘟冒着热气,桌子上放着半杯水,药瓶的盖子开着,几颗白色的药丸滚落在地上,许是猫儿不小心打翻的。 魏然披散着头发坐在阳台的栏杆上,两条腿晃荡在空气里,她最近很喜欢这个角落,很安静。 她双手撑着栏杆,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这种暴露在空气里的感觉真好,饱和的空气让自己的脑袋有一瞬间的放空,她似乎有点享受这片刻的自在,只要轻轻一放手她就永远自在了,她想。 这些天她断掉了任何联系,除了医生和林一她没有开口同任何人讲过话,哀莫大于心死,有什么意义呢。 出了这样的事她甚至不敢告诉妈妈,是不是很窝囊?呵,连她自己都觉得。她忽然什么都不想去想了,思绪断开又接上,破碎,零星。 林一照例是每天下班后来看魏然,虽然公司离这里有一个多小时车程的距离但他从没有觉得累,他每天睡前最安心的事就是看着魏然入睡,他想尽办法来弥补她心中的创伤,虽然魏然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像以前一样但他心里很清楚她到底有多难过,她痛他便也会痛。 魏然每笑一次林一心里就难过一次,他多想用力告诉她其实在他面前不必故作坚强,他喜欢她笑的样子但是他更希望她快乐,而笑只是一个表情,那不是快乐,他不需要她这么用力地伪装自己,一点也不。 爱是一个人毫无顾忌地奔向你,你张开双臂迎接,抱个满怀。 太阳渐渐落下山,魏然收回放空的目光把脚一点点挪下来,她走进屋子里花狸乖顺的蹭着脚背,魏然蹲下去一把抱起花狸,小猫的胡须挠着主人的痒痒,魏然捏捏它粉嫩的脚趾,一下一下顺着它的背,“饿了吧小花狸。” 水壶里面的水沸腾又冷却,魏然接了半杯凉开水一口喝下去,她收拾了桌上的狼藉,然后,进了厨房准备晚饭。 林一下班后照例过来看魏然,他今天来的不是一个人。 呆头身穿一件休闲装,衣服比之前宽松很多很明显人瘦了不少,他手里提着一个提拉米苏,“然然,我来你这里蹭个晚饭。” 魏然正在做西红柿鸡蛋面,她把面条捞起来放在一个大碗里浇上臊子,面条上面撒上了葱花和小米辣,“你来了啊,我做了面条你尝尝,我只会做这个。” 她把面条均匀分成了三份,每一碗上面都有一块鸡蛋。 林一倒了两杯水递给魏然和李想,“你快坐下来尝尝,然然做的面可好吃了,待会儿可别和我抢啊。”他端着碗挑起一筷子西红柿鸡蛋面送进嘴里大口吃着,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你放心,一口汤都不会给你剩下。”呆头笑着拿起筷子也大口吃着。 “嗯,香,真香。”呆头喝了一口汤满足地说道。 魏然看着这两个人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小心烫。” 这个笑容虽不明显却很真实,林一看着魏然眼睛一下子红了,他赶紧低下头把面条咽进嘴里,睫毛颤动着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呆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趁着魏然洗碗的功夫他和林一对视了一眼,终究是摇了摇头。 他实在不忍心去破坏现在这个安静祥和的氛围,不想去搅乱魏然的生活,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他宁愿她的这道墙不对外开放也不愿它瞬间崩塌。 呆头到嘴边的话到底是咽在了肚子里。 第二十四章 突来的状况 庭审安排在七月八号这天。 呆头出了会议室准备去一趟肖恩的办公室,他刚走出事务所准备掏出车钥匙手机铃声急促地震动了起来。 “李想不好了,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人死了,三个小时前进的抢救室,人没救回来。”肖恩很是焦急,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他私下找人留意对方的情况,这些天医院那边反馈的情况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人虽然在重症监护室但是只是大脑陷入昏迷状态医学上显示有百分之二十的把握苏醒,虽然概率很小希望比较渺茫但是并没有出现其它的并发症,生命体征表现正常。 肖恩有些难以置信。 呆头愣在了原地,大脑快速转动着,脑海中思绪翻飞无数个念头滚动着,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有些不稳。 “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前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他喃喃自语。 “肖教授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别找我了直接去医院,你先不要慌等我过去。”肖恩嘱咐着。 呆头挂掉电话发动车子朝医院赶,一路上心绪不宁。 刺鼻的消毒水味冲刺着身体的感官,人刚出抢救室不久还没来得及送去殡仪馆,白色的布盖在死者身上,房间里只有一个床位,安安静静了无声息。 呆头莫名觉得安静地吓人,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脚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警察和医生一同进来了,肖恩和他们在一起,看样子是去处理化验结果了。 警察看着屋子里出现的人有些疑惑,“你是?” 肖教授走上前来把呆头拉到一边,“他是荆南的法定代理人,和我一起的。” 呆头看着出现的众人有些清醒过来了,他浑身激灵了一下,“我是荆南的朋友。” 警察们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们手里拿着化验结果和死亡证明在一边给死者做记录。 死者年龄二十五岁,男,东城区人,初步诊断为脑死亡,死亡时间是上午九点半,抢救无效。 死者生前涉嫌一起强奸案,被害人b理大四学生魏然。 “他生前作案的三个月内重点接触过什么人有什么动向麻烦你们提供一个详细的记录给我,还有他是怎么接触到那个女大学生的,这些线索全都一一排查。”一个穿着警服的高个子警察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好的,刘处。”旁边的两个手下仔细记下来他的话。 出了这样的事检察院和警方那边都出乎意料,接下来的情况要么马上拨开云雾要么只会更加棘手,事件的进展到了一个更为关键的节点。 案件基本确定下来了,荆南被允许进去探望。 肖恩坐在接待室里,对面的小姑娘和他隔了一道玻璃门,穿着蓝色的狱服戴着手铐看起来形销骨立,头发枯黄眼神暗淡无神脸色蜡黄。 肖恩先开口,“小姑娘你叫荆南是吧,我是你的代理律师肖教授,你可能不认识我但赵烨你一定认识,他曾经是我的学生,这次也是他委托我来代理你的案件。” 荆南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纹,她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然而只不过一眼就又低下了头。 肖恩试图引着她开口便又配合着讲了一些关于赵烨的事。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荆南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情很低落,但是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只有主动去面对才有希望,你要知道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时时刻刻在关心着你。” 荆南听着这个老头说的话微微皱眉,过了一会儿开口,“我从来都没有逃避什么,我没有做错事为怎么会逃避呢,肖教授您这句话说的不对。” 肖恩劝说了许久都没有用反而这句话刺激了她开口,他渐渐明白了怎么去引导她,接下来他斟酌着语言故意拿话激着,果然效果要比一眛劝说有用。 其实荆南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放弃了自己,真正让她放弃自己的是那个她心心念念最后为了别人弃她而去的男人,她忘不了宋乐言。 说她执迷不悟也好天真无邪也罢,她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小姑娘,只要你对自己有信心事情就会有转机,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想不开啊,你想想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就甘心在这个地方浑浑噩噩一辈子下去,你想见的人你努力保护的人你要全部弃他们而去吗?” 肖恩发自肺腑同荆南讲其中的道理。 荆南脑子里的一些片段又重组了,魏然,那个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荆南感觉有些无力。 这么多天了她第一次有种想要出去的念头。 “肖教授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知道的我会说的。” 肖恩终于等到她说出这句话了,“哎!好。”他激动地推了推眼镜。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两人配合地相当好,肖恩帮她理了事情的线条找准出口,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 里面响起了一声口哨声,有人进来了,“时间到,肖律师麻烦您这边出去。”这里的狱警大多听过肖恩的名号,他们一边说话一边为肖恩指路,很是客气。 肖恩合上了笔记本和文件夹冲荆南点点头,荆南站起来给肖恩鞠了一躬。 他不知道成功率有多大,但最起码他要先保荆南出来,只要人出来了什么都好办,因此取保候审是第一步。 外面电闪雷鸣,从高空落下的大片雨滴混合着空气中的尘埃降下来,雨水顺着房檐滴落在窗户的玻璃上面,渐渐的形成一道道小水流,它们顺着玻璃分成无数条不同形状的支流,汇聚再分散开来,不多时明亮的玻璃模糊成一片。 一阵阵电流划破天空在不远处炸裂开来,轰隆,巨响。 林一把屋子里所有的窗帘都一层层拉上,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屋里密不透风。 灯光全部开着,房间里亮堂堂一片,光亮赶走了黑暗和恐惧,暂时安抚着人孤独的心。 魏然披着被子缩在沙发里,她双手捂着耳朵紧紧闭着眼睛,脑袋陷进棉花被里去,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林一来到她身边连同被子一起把她抱进怀里,他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无助又可怜。 他一下下拍打着魏然的背部,被子里的人缩成一团不断抽搐着,惊悸而不安。 他试图把被子的一角展开,奈何裹着被子的人一动不动,入口处没有一点空隙。 “然然听话,把头露出来,你这样会憋坏的。”林一小心翼翼地劝说着。 终于他狠下心来把她的头从里面一点点挪出来。 魏然的脸憋得通红,泪水打湿了头发,无声抽噎着,呼吸急促。 林一捧住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舌头撬开了贝齿,魏然抗拒着分不清梦幻还是现实狠狠咬下去,他的嘴唇破了皮舌尖也出了血,嘴里泛起一股甜腥味。 林一不顾她的挣扎忍着痛继续探了进去,缓缓地把氧气渡给她。 魏然的脸色由酱紫逐渐转白,林一放松了力道离开了她的唇。 不过一会儿两个人都出了一层薄汗,大口呼吸着。 林一去卫生间接了一盆热水,他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把毛巾放进去。“魏然,来洗洗脸,你看你都哭成小花狸了。” 他拧干了毛巾的水仔细地擦拭着魏然的眼睛,头发,嘴唇。 魏然止住了抽噎小声开口,“小花狸才不哭。” “是啊,咱们花狸最听话了一点都不像它的主人哭起来能把自己都憋坏了。”林一把小猫抱起来放到魏然的怀里。 花狸似乎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它乖顺地蹭着魏然的手背。 外面的雷声渐渐弱了下去,雨滴滴答答地下着,敲击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响声。 魏然看着林一破皮的嘴唇有些心疼,她手指轻轻碰了碰然后又缩回来,“对不起,疼吗?” 林一舔了一下受伤的位置,盐分进入干裂的皮肤里面有些火辣辣的。 “不疼,我皮厚不碍事,以后可不要再这样吓我了,不然吻到你肯听话为止。”林一有些邪气地笑了笑。 魏然显然不怕他。 “林一,为什么我打不通南南的电话,她都好久没有消息了,你上次说她回家了是不是她家里出什么事了?”魏然说出了这几天憋在心里的疑问,她总感觉怪怪的。 林一把她抱在怀里手指抚摸着魏然柔顺的头发,他的手顿了顿,“别多想了,可能家里真的有事耽搁了,从北京回家一趟也不容易或许想多陪陪爷爷吧!” 他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夜深了,魏然靠在林一怀里身子渐渐软了下来,林一看着怀里的人眼神温柔了几分,他抱起魏然轻轻放到床上小心翼翼的盖好被子然后熄了灯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间。 第二十五章 意料之外 长长的走廊看不到尽头,楼梯的拐角处几盆马蹄莲吐出了花蕊,白色的花苞挂在花茎上,嫩绿的叶子保护着花朵,相互映衬着煞是好看。 宋乐言站在走廊的一头,视线顺着高楼凝望着远方,远处的山峰蜿蜒只留下了青色的线条,朦朦胧胧似有炊烟升起,烟雾升到上方连接着云雾,蒸腾消逝和天空融为一体。 他看了好一会儿,良久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我自会按你说的做,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电话挂断,他掐了烟,然后一步一步下了楼梯。 在肖恩的帮助下毫无意外的荆南被保了出来,调查,辩护,结案,然后无罪释放。 连荆南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这样,那个禽兽死了,她没事。 肖恩告诉自己她属于正当防卫,况且那个小混混的死是个意外,他本身就有先天性疾病,他的死和荆南没有直接因素。 他有先天性疾病为什么死后才出病例报告,为什么那么多天医院都没出诊断结果,要是早一点发现或许不必大费周折,荆南不懂。 可是人已经火化了那份诊断结果就是唯一的证据,没有人能够质疑什么。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带着凌厉的风打得林静措不及防,她身子一个踉跄撞上了书柜的一角猛地扑倒在地。 她捂着流血的嘴角艰难地挪步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身上挨了两道鞭子,对方用了十成力丝毫没有顾忌她是女孩的身份,林静的身子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两米远,她惨叫了一声,鞭子缠在身上滚落在地。 林静跌落在房门处,书房的门并未落锁此时在力道的冲击下彻底被撞开。 拿着鞭子的人显然很生气,一双宽大的手布满青筋拄着拐杖微微发抖,他虽满头白发却容色严肃,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着淡淡的斑纹,眼睛瞪得极大眼角的皱纹挤在了一处形成了一道褶子。 老者身穿军装神色威严,一身正气让人肃然起敬,这会儿因为用力过度而激烈地咳嗽了起来。 林静身上的衣服赫然出现两道红色的鞭痕,布料划出了几道口子,她躺在地上手勉强扶着门栏嘴里吐出来一口污血。 地上的人似有不甘,一步步朝老者的站立的方向挪过去,每动一下都能听见微小的抽气声伴随着疼痛的呻吟泣不成声。 林静畏惧老人的威严并不敢靠得太近,她嘴里不断呜咽着。 “爷爷,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原谅孙女一次,都是我一时糊涂,求求您了!”她大声哭着不断向前面的人求饶,豆大的泪珠滑落。 老人浑身发颤身体抖动指着趴在地上的人,“住口,你不要叫我,我林建国一生行得正坐得直没有你这个不肖的孙女,你给我滚。”他的胸口激烈起伏着,军装上的勋章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书房门外拐角处站着的人都噤声一点响动都没有发出,林卫虽然心疼女儿但也很是气愤所以并没有进去求情,再一个,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他要进去劝说只会有更重的惩罚说不定还会殃及到自己,况且也是他管教不严在先。 林静伸手想去拽林老爷子的裤脚被他一拐杖挥开,“你一个女孩子什么时候有这么重的心思了?竟然做出这等败坏门楣的事,传出去我林家的脸面都要被你林静丢光了,说,你一开始是不是就想对那小姑娘做些什么了,竟然用这种龌龊手段毁掉她的清白,做事不考虑后果,要不是我派人去医院......” 老爷子毫不留情地把林静数落了一遍,在最后一句话上面止住了口,他狠铁不成刚地瞪着林静。 “爷爷,不是我,不是我,事情不是我做的,是那个贱人,是她自己不检点招蜂引蝶这才....” 林静哭着狡辩,话没说完身上又挨了一脚。 “你还敢在我面前撒谎,当我是瞎子聋子吗?,从现在起你身边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都军法伺候滚出上京,家里派的保镖助理都给我撤回来,还有你,你也给我滚到国外去!”老爷子很是震怒。 门外站着的林太太再也忍不住掩面哭着冲进来,“爸,你不能这样,静静还小不懂事你不要把她撵去国外。” “妈妈救我,呜呜呜。”林静跪着爬到林太太身后抓着她的衣服不放手。 林卫这时也进来了,他看着一旁哭泣的妻儿面带苦涩地替女儿求情,“爸,静静是你唯一的孙女,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宽恕她一回。” 林老爷子看着面前的这一家三口转而背过身去,他旁边书柜上方的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依稀可以看到女人年轻时的绝色容颜。 身后的人还在哭着,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只有这一次。” 林老爷子冲身后的人摆摆手。 林太太止住了眼泪感激地开口,“谢谢爸,谢谢您,我一定会好好教导静静,我保证她不会再犯错了。” 她小心地搀起跪在地上的人,林静靠在林太太身上一瘸一拐地起身,每走一步身上就火辣辣地疼,一个显眼的巴掌印在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洗了个干净。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林军长一个人对着书房的红木案几思考了许久,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一方墨色的宝砚,右边立着一个斗大的汝窑花瓶。他取下一根墨笔从容地在临帖上写下‘镜花水月’四个字,然后缓缓搁下笔。 有人在引导着事情的走向,不过是借他的手罢了。 那个人知道自己一定会出手来摆平这件事,很显然他猜的没错他不可能袖手旁观,所以那个小混混便只能永远开不了口,至于什么先天性旧疾他却是不知晓的,莫约是那个人的手笔了。 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看样子不像是跟自己作对。 林军长不满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这件事经过了林静的手,势必要重新调查一番。 他举起电话吩咐了一番,“-----小陈,这件事务必办好。” “收到,军长。” “嗯。”他挂下电话若有所思。 林静一回到自己的公寓就把桌上的东西砸了个遍,“爷爷怎么会发现的,到底是谁告诉他的,都tm是废物!” 她抱着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散乱,眼睛通红,干涸的血迹挂在嘴角,衣服露出的地方入眼处大片的青紫,她轻轻碰一下疼的直流眼泪。 “爷爷下手真狠一点都不顾念亲情。”她这个样子还怎么出门见人。 爷爷把自己手下的人都收回去了连一个司机都不留给她,林静想想就觉得要命。 要不是爸妈求情她就要被送去国外了,林静心里有了丝丝恐惧,爷爷是真的生气了,她现在感觉当时有些冲动了或许不应该做那些事。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自己没听错的话爷爷刚才的意思是已经替她摆平了? “派人去医院?难道他死了?”林静浑身一个哆嗦脚差点站不稳。 第二十六章 出狱 死了就好,死了就不会查出自己来了,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无凭无据奈何不了她。 林静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她双手握紧指甲狠狠陷进肉里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一辆银灰色的奥迪停在路边的一颗梧桐树下,车窗紧闭,林一插上了耳机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面,“乐言,谢谢你。” 电话那边的人楞了三秒然后简单吐出几个字,“不谢,应该的。” “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荆南但是却也替魏然报了仇,这份恩情兄弟我记下了。” 林一扯了扯耳机有些犹豫地开口,“只是,你和荆南,你们......” 宋乐言打断了他的话,“你别管我的事了我知道怎么做,你有时间的话还是多陪陪魏然吧,我就不去她那里了。” “我知道,我会好好待魏然的,行,那就这样。” 双方挂掉了电话各自沉浸在思考里。 宋乐言暂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荆南,这些误会越积越多现在已经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解释了,他想荆南同样也不愿意去面对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感情里面背道而驰的两人无论接下来的路走多远是怎么也不会再相遇的。 荆南无罪释放这个消息呆头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电话告诉赵烨,这个过程太不容易了,他们这些天几乎没日没夜地检察院警局两头跑,光是这份情就很难得,世界上有多少人和你没有血缘亲情却能够甘愿为你做到这个地步。 赵烨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不过因为学校的工作没有办法离开动身去北京,只能以后有机会了再去亲自感谢肖教授了。 在呆头的极力请求之下肖老终于肯答应吃这顿饭了,却也拒绝了去酒店这种地方而是简简单单和他用了一个早茶,呆头知道肖恩是一个淡薄名利之人可他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于是这顿早茶极为丰富:杂酱面、驴打滚、豌豆黄、青团、油茶、千层糕、芸豆卷、炖吊子、苏造肉、它似蜜、羊肉馅饼、漏鱼、通州腐乳、浦五方酱肉、卤煮丸子、永宁豆腐、六必居酱菜、茯苓饼、糖火烧、豆汁。 这些小吃一式一份统统打包,呆头天还没大亮就开车送去了四合院儿,趁着肖老去洗漱的空当儿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俩人边吃边听曲儿,足足用了一个时辰,那叫一个惬意,用完早饭肖老心满意足地骑着凤凰牌自行车给学生们上课去了。 几十年来肖恩便是如此,要不说人随和呢。 荆南出来的这一天来了挺多人的,赵烨,呆头,林一,魏然,最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爸妈也在。 重重的担子从身上卸下来的感觉真好,“无罪”,轻轻巧巧的两个字包含着极其重要的意义,这关系着自己的未来,不管是所谓的名誉还是清白。 回忆当时,荆南是抱着不顾一切的心态去的,她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会怎么样,有那么一瞬她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如果魏然有什么意外她估计会伤心死,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也幸好,她活着。 人生有时候容不得你去做思考容不得你去未雨绸缪,你根本不会有机会去做足准备想出对策。 不过是临场发挥罢了,好与坏全在于自己的把握,没有重头戏也不会重新来过。 荆南站在出口处的那个地方看着外面的天空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伸出手握住头顶的太阳,五指合拢再放开,光线透过指缝照进来,阳光照在脸上,心里某个地方暖暖的。 她终于离开这个冷漠到极致的地方了。 荆南站在原地没动,她眼看看着他们走上前来,荆父荆母这次出人意料地那么配合,似乎双方之间达成了协议竟显得那般默契。 荆母上前几步走到荆南身边拉着她的手,“荆南,你这个小兔崽子,你怎么这么大胆,我们就你一个女儿啊,你要是出了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荆南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净白的皮肤上平添了许多皱纹,双眼中饱含泪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为自己而泪流满面,她双肩抖动衣袖捂着嘴似乎很伤心。 荆父没说什么可是自见到她起眉头就没舒展过,眼中的神色似乎在告诉荆南自己有多担心,荆南透过他浑浊的眼睛看出了淡淡的倦怠和失望,这点倒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荆南走上前去替母亲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妈,别哭了,我回来了。”她握着这个女人的手无形中给着她力量和支撑。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荆母止住了眼中的泪水不住地说道。 荆南进去之前什么都安排好了唯独没有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父母,她本也不愿父母忧心,现在看来是有人告诉他(她)们了,而且是在自己的事情得到解决能够平安出来后,她看向不远处的呆头眼里一阵感激。 他们三人站在一处且正对着太阳,大热天的等了这么久额头上冒出来一层薄汗,却都坚定地站着没有挪动步子,魏然的小脸晒得红彤彤的嘴巴也干干的。 荆南今天挽了个马尾穿着体恤衫牛仔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那天他们几个就是这么站着的,只不过等的人是他,这一次换成了她,而他却缺席了。 荆南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去给了三人一个大的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看得出来大家都很激动,“好兄弟,谢谢你们。”她其实很高兴,丝毫没有表露出一丝的伤心和一点不自在。 魏然的脸憋得通红牙齿死死咬着嘴唇,林一握紧她的手对荆南说道,“南南,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他知道身边的人现在情绪已经不稳了,他替她说出了这句话。 魏然看着荆南的眼睛忽然背过了身去,她的父母还在身旁自己心里却波涛翻滚快要扛不住了,一切的一切像做梦一样,太不真实了。 第二十七章 吐露心声 荆南来到魏然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魏然。”荆南的嗓音涩涩的一下子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这两个音落下她再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听到荆南的声音魏然的肩膀很明显地抖动了两下,她借力靠在林一身上早已泪流满面口不能言。 有太多太多的话了,她们彼此之间都需要好好地谈一谈。 林一给了荆南一个眼神视意她放心,他本打算一直瞒着的可觉得终究是不妥,魏然应该比所有人都希望在第一时间得知荆南的消息,他也很了解魏然,她这么多天都在等,如今等到了只不过结果却是她难以接受的,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就留给她们自己来解答吧。 呆头提议他们几个今晚去他那里来个一醉方休,好好倒倒心中的苦水发泄发泄情感。 荆南出事的这两个月报社的工作辞了还偏偏有家不能回,她的小窝几个月没收拾了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我现在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也只有你收留我了,唯有满腹酸涩相赠,你就准备好做个可以收纳苦水的大缸好了,走吧!”荆南苦笑着。 “你放心,再多的苦水都装得下。” 荆南看着不远处的夫妻,她从兜里掏出出租屋的钥匙放到母亲手里,“妈,你们要不还是去我那里先住着吧,厨房里面厨具都有可以自己做饭,和家里肯定不太一样不过习惯了就好了。” 他们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父母,其实不管你怎么想血缘这个东西就是最直接的羁绊,他们年纪大了而她也不是可以任性的少女了,有的人以这种方式和性格生活了大半辈子你没办法改变他们的思维习惯只能改变自己,这么多年里她学会了渐渐融入,这次她也想尝试一下试着和他们去相处,这是荆南迈出的第一步。 荆父眼里有一瞬间的迟疑不过还是接了钥匙。 宋乐言今天没有来,他自己有什么立场呢说得再简单一点以什么样的身份?昔日老同学还是前男友?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徒增尴尬罢了,他做的事没有人会联想到自己,他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了,真真假假没必要讲得这么透。 断的干净一点才好办事干吗非要牵扯这么多人,没必要,过去的就永远遗忘了吧。 荆南的心里刚开始隐隐有期盼现在彻底落空了,他可真绝情啊!罢了罢了,再见不过是路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家里没有可以装”苦情水”的缸不过桶倒是有一个,你们看够不够?”呆头拎出来一个装满碎冰块的塑料桶,他把冰箱里屯的啤酒全埋进冰块里头,上面又搁了几个大西瓜。 这大热的天开窗吹着风喝冰啤最合适,解燥。 魏然忍了一路等到了呆头的家刚一进门就再也忍不住了,她直接抱着荆南一嗓子嚎了出来,“——南南。” “都是我不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你怎么能——” 魏然抹了一把鼻涕。 “你值得吗?你傻不傻啊,傻不傻啊你。”她知道实情的时候真的吓傻了,荆南为了她居然这么不顾一切。 她一边哭一边笑,“你知道替我报仇去和别人拼命怎么就不能替自己好好活着,你受不了我被欺负凌辱我就接受得了你坐牢吗?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我一点都不开心我不快乐,南南啊——。” 魏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剧烈起伏,急咳中几欲呕吐似乎要把肺咳出来。 荆南没有开口而是等她说完,好不容易断断续续说完了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滚滚落下。 魏然用力握紧她的手,荆南感受着那一份真切的疼痛,疼在肉里亦疼在心口上。 荆南另一只手覆盖在魏然的手背上加深了这份力道。 “我不是有意瞒你的,那天,我确实慌了。” 荆南看着魏然倒在血泊里,她脑袋瞬间炸开了,她控制不住,伏在魏然身上的不是人是修罗,她只想把他赶走最好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林一双眼通红握紧了双拳一下子砸在了墙面上,亲耳听到这个过程太痛苦了,他的女人他没有来得及去守护,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烙铁在自己的胸口烙下了一个黑印,永远都洗不掉,只要看到它就难受得要命,每一秒都是煎熬。 “然然我很庆幸这么多年来有你在我身旁所以我更怕失去你,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答应我好吗?” 魏然捂着嘴不住抽噎着,她看着荆南明亮的眼睛重重点点头。 呆头和林一蹲坐在光洁的地板上喝着酒,一个深沉一个颓败,两两无言。 “南南我答应你,我们都会好好生活,我答应你。”魏然扯出来一个笑脸对荆南说道。 “傻瓜,别笑了,丑死了。” 魏然一秒放下去弯着的嘴角。 荆南捧住魏然哭花的脸给她仔仔细细地擦着眼泪,“泪痕风干了绷得脸疼,去打盆水洗一把。” 这个女孩还是和以前一样单纯的没有脑子,怎么会这么傻。 地板上新启了两瓶从冰碴子里捞出来的啤酒,荆南拿起一瓶啤酒也没用杯子直接就着口喝,寒意一直顺着嗓子涌进胃里瞬间激起了鸡皮疙瘩。 林一靠在墙角一口一口地喝着,神色有些放空,好半天看着同样坐在地上的荆南,“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盘腿坐着一手握着酒瓶像是在思考林一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大不了重新找工作,走一步算一步呗。” 荆南没有想过离开这座城市,来北京是年少时的梦想,一晃都好几年了,这座城市寄托着太多的情感她割舍不了。 她也想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她来到了喜欢的城市读者自己喜欢的专业本就不太容易,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 不说在这一行立足,最起码要能够生存下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她这么想着荆南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悲观了? 她不想再奢求什么只想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早日忘掉一些不堪的人和事。 呆头把酒瓶放在地上,嘴里呼出了一口雾气,他手里拿着一柄大蒲扇对着冰桶一下下地扇着风。 “南南,你和乐言的事打算怎么解决,说句实话你对他现在是什么想法?”他不想两个人不明不白地耗着,宁可废大力气在原地打转也不愿意朝对方迈进一步。 这么多年了他亲眼见证了两个人从青葱岁月走到一起,相伴相知的感情不能就这么结束了,对谁都不公平。 呆头隐约猜到了这其中肯定和宋乐言家的老爷子有关系,但又觉得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感情的问题他也不懂,牵着手的人还能在人群中走散了? 荆南坐在地板上背靠沙发一言不发,她一口一口地喝着酒,魏然看着她落寞的神情心里也不是滋味。 “南南对不起,都怪我。”她真的很自责,怎么就偏偏遇上了林静那个女人呢,她就像罂粟一样鲜艳外表下藏着罪恶的灵魂,使人上瘾害其性命。 “不管你的事,我和他缘分尽了,相爱的人不一定就是最适合自己的,也许我们本就不合适,我不会忘了他但也仅限于此,以后各走各路。” “再说他不是都要订婚了,我又算什么呢,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林一听着她的话直皱眉头,一个不想一个不愿,连话都说不开怎么能行呢。 第二十八章 最冰冷的遇见 想办的事情都办好了现在该是自己履行”承诺”的时候了,宋乐言略一沉吟拨了老爷子的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略微雄厚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点官腔,这一听就知道老爷子正在外面。 宋省长是一个很会权衡利弊的人,他也知道用什么手段可以最直接有效地让儿子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委婉的帮到他,他觉得这不是利用而是各取所需一物换一物,当然,在对自己有利的条件下他很乐意帮儿子解决烦恼。 可他不知道有血缘关系的两人在性格方面是有相似的地方的,儿子有时候比父亲还要了解自己。 宋乐言心里明镜儿似的,他小时候对宋轶更多的是一种崇敬和尊重,一心把他爸当作学习上的榜样,没事儿就瞎琢磨着,其实这么些年早就把老爷子分析的透透的,他想顺水推舟那自己就成全他。 宋轶以前见过荆南,那是宋乐言还在念书的时候,这小子每次一接到那个小姑娘的电话嘴角恨不得要翘到天上去,他寻思着这个小崽子在自己老子面前也没有过这个态度,后来林女士把他们的班级照给他看,指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说这是儿子喜欢的人,他才恍然大悟。 他看着照片上的人,小姑娘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笑起来睫毛弯弯,跟儿子倒挺般配,两人穿着一样的校服站在一起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他那个时候还挺满意的直到现在也一直都很欣赏这个小女孩,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情的话他挺愿意两个人在一起的,要怪就怪世事无常。 “爸,我会和林静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只是最近风头不太好小心引火烧身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别怪我没提醒你。”宋乐言毫不避讳地直接杠上他。 宋轶在电话那边直哼哼,“我还用你教我?你爹永远是你爹,你可以不按我说的去做但我的话不能不听,该干嘛干嘛去省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宋轶心里也明白,这些年也小心翼翼的只是早年刚上任的时候不懂事过于随性了些,现在后悔也晚了,要么躲过一劫以后安安稳稳过日子要么就栽在这上面了,左右不过是时间问题。 抛去之前的不谈,这些年宋轶确实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但是错误一旦犯下了不是轻易能够弥补的,大风之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幸免。 所以他才要想好退路。 宋乐言莫名其妙又被数落了一通很是头疼,这就是沟通障碍,老爷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一副我知道我很好的样子,丝毫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宋乐言倒不怕他出事只怕林女士到时候受不了这打击。 “我懒得跟你讲。”他嘀咕出这么一句话然后挂了电话。 简直白费力气! 他刚一挂电话手机就亮了,宋乐言深呼了一口气,他怎么忘了还有个“女朋友”呢? 林静上次被爷爷狠狠教训了一通后最近几个月老实了很多,夜店也不去了刺激游戏也没人陪玩了这一静下来就越发闲不住,只好时不时找人出去吃饭逛街来解闷了。 她一边修着自己长长的指甲一边打着电话,“喂,亲爱的,这两天杂志新出了一件走秀款你不知道看起来多漂亮,我准备拿下,下去有时间吗?陪我去怎么样?”林静磨着指甲吹了一口气。 宋乐言那边几乎是一秒都没有思考直接答应了,“你把地址发我大概两个小时候后就到。” “哎呀,你不来接人家啊。”林静不高兴地嘟嘟嘴。 宋乐言开了免提把手机放远了,“这不节省时间吗,你不是还要逛街?” “好吧,拜拜。” 宋乐言定了个闹钟把手机扔到一边睡午觉去了,逛街是个体力活。 京都最繁华的商业街,林静一件暗紫色的齐膝裙外搭短披肩小外套,一条高桥羽毛项链垂挂在胸前,黑色的高筒靴勾勒出性感十足都大腿,褐色的大波浪随意挽着,几缕碎发飘在额前,浓密的睫毛水润的红唇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万种风情,她放慢步调优雅地踩着七公分高跟鞋挽着身边男人的胳膊。 宋乐言双手插进上衣口袋,商场里白色灯光照在他微微有些凌乱的褐色头发上发出点点晶莹的光芒,黑色的眼瞳绽露出温暖的气息,左耳的银白色耳钉为他增添了一丝随意的慵懒。 林静把他的胳膊向自己身边拢了拢感受着他衣服上散发的淡淡清香,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紧跟宋乐言的脚步。 几小时后,林静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袋携着宋乐言从chanei专柜出来,不远处是升降电梯。 宋乐言在电梯里身子微微倾斜靠在玻璃门的那一侧,林静似乎讲了个笑话他配合着嘴角微微弯起,电梯下面正对着底层楼的大厅。 女孩低着头,白衣黑裤长发垂肩,她的左侧是一个男孩子,两人并排走着似乎在说着话,看样子是要往二楼的方向走。 宋乐言微微侧着身子眼睛不经意地看到了下面的人,然而笑意还未达眼底,已经收敛。 冥冥中好像有什么感应一样荆南抬头向上看了一眼,顿时感觉手脚发冷,一颗心好像浸入冰水般死寂。 电梯还在降落,两个人隔着一道白色的玻璃门四目相对,短短的几秒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林静。 宋乐言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人身体僵直面无表情,林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眼看到了那个女人,呵,还真是阴魂不散,这都能遇见。 她翻了个白眼立马挽着宋乐言的胳膊凑近他的耳边说话,然后有些炫耀地看着那两个人。 “乐言,那不是荆南吗,和男朋友逛街?好巧啊”她装作不经意间看到然后笑了笑。 宋乐言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后退一步把自己的胳膊从林静手里抽出来时再抬头人已经不见了。 他当然知道那是荆南,刚才她旁边的人好像是呆头,怎么会这么巧,宋乐言看着身边痴缠着的女人有些微微烦躁。 “你看错了罢。” “叮”电梯的门开了,他率先迈开腿走了出去。 “南南。”呆头不知道怎么说,这种场合说不出的尴尬,他都想找地缝儿钻进去更别说荆南了。 “乐言怎么和林静在一起逛街,还这么的......”亲密。 第二十九章 该死的际遇 “怎么哪都有那个女人啊,我看到她就来气,乐言不知道你为了.....” “好了,别说了,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宋乐言这是在逼自己恨他,好一个林静,好一个宋乐言。 荆南胸口胀地生疼,她大口喘着气整个人都被愤怒填满了,她怎么这么倒霉,那两个人黏在一起卿卿我我不说林静那个表情什么意思?对她挑衅吗? 气死了! 她有什么好期待的,很好玩吗,荆南恨不得拔光她的毛看她还怎么做鸡,太小瞧她荆南了,就这??? 荆南去了二楼的休息区大口喝着蜂蜜柚子茶,酸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好半天才把那股恶心劲儿缓过来。 呆头帮她顺着气,“我的姑奶奶不气了,林静有什么好得瑟的,节操都不要了,脸皮掉一地,乐言有自己的主张他绝对不可能走眼的,你信我。” 虽然呆头不知道宋乐言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有种预感,他绝对是在忍辱负重找时机干大事,就刚才他看荆南的眼神,这还不清楚吗,都不用解释。 “我才不在乎,去他娘的男人,都他妈不靠谱。” 荆南恨得牙痒痒,他看了眼身边突然停下来的呆头补充了一句“你除外。” 呆头听她说完后半句才松了一口气,这锅挺突然的他可不背。 “礼品店在三楼吧,直接上去?”一会儿还要去拜访肖老,太晚了可不太好。 荆南把瓶子扔进垃圾桶“嗯,你上次不是向赵哥打听过肖老的喜好了吗,你选好了我再给你参谋参谋。” “赵哥说肖教授爱喝茶可他没告诉我是什么品种的茶,咱就看着挑一种算了。”他记得赵烨对茶颇有研究,要是他在就好了。 说起赵烨呆头也是摇摇头,老赵和宋乐言在某些方面都是一样的性子,乐言还好一点,打小就心眼多,你轻易猜不透他的想法,赵烨是一条道走到黑,不出巷子不拐弯,倔。 他算是明白了敢情这几个人里面就他自己心直口快呆头呆脑的,什么都知道却又只能干着急。 林静跟着宋乐言出了商场,前面的人脚步飞快丝毫没有要等她的意思,她穿着高跟鞋又不能走太快只能干着急,“乐言你等等我,追不上你了。” 宋乐言听见了身后女人的声音依旧没有放慢脚步,他双手插进口袋表情淡漠朝地下车库走去,终于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风里。 林静拢了拢散落下来的头发看着男人的背影她干脆站在原地不走了,“好你个宋乐言竟然这样对我,对我发什么脾气有病啊,不是你要来陪我逛街的吗甩什么脸色看。” 林静边骂边从包里拿出手机一脸委屈地站在马路上等出租车,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才等来一辆还载着客人的出租车。 “小姐我车上还有一位客人您可能要等一会儿,我先把这位客人送到目的地。”司机耐心地对她解释。 林静可没有这个耐心,她看了一眼后座的乘客直接拿出钱夹数了五张一百的扔到后座,“等什么等我可没闲功夫,这位阿姨要不你先下车,我还有事呢。” 后面带着孙子的大妈本来要嚷嚷一看到钱立马止住了口,“哎呀,你有事我就让你先走好了,亮亮咱们下车了,奶奶给你买糖吃。”她伸出手高兴地数着钱一把装进口袋对着林静笑着,然后抱着小孙子下了车。 林静不屑地白了一眼嫌弃地回过头去双手交叉在胸前转头对司机说“去xx公寓。” 宋乐言一路把车开得飞快,他双手打着方向盘眼睛看着道路脑袋里全是荆南那一张清秀明丽的脸,隔着老远看她时她的轮廓依旧是那么清晰,鼻子、眼睛、嘴巴、每一个细微之处他都很熟悉,甚至还能回想起用手指轻揉她发顶的触感,那么真实,柔软。 他不喜欢她用看林静的眼神来看他,她对林静是带着浓浓的恨意,但是他不希望她也恨他,哪怕忘了他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恨他。 因为恨一个人是隔着爱的距离。 他宁愿他们之间保持着距离也不希望她跨过这个距离从桥的一边走到另一边去。 那不公平,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车开得快了风从两边的窗子中灌进来,宋乐言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打了转向灯。 荆南想起来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肖恩的情景,那时她本来已经心如死灰了是他把自己说服过来告诉自己必须要坚强起来要去面对,她那个时候觉得像这种话不过是说说罢了她听得多了,可没想到肖恩是那么地坚持,他就那样坐着陪了自己三小时,那是荆南进入看守所后见到的第一个来看望她的人。 她真的很感动,发自内心的感激,便是亲人也不过这般了,荆南无疑是幸运的。 呆头看着这些货架上不同品种的茶叶犯了难,“要不咱们给肖老挑最贵的吧。” “你傻呀贵的不一定好,主要是对口味才行,你等等我百度一下。”荆南在搜索栏中缓缓打出了关键字‘茶叶,适合送人,功效,口感,色泽。” “爱笑的就好就”:适合赠予活动量大体力耗费多的人首选红茶;经常应酬的可选绿茶,有减肥降血减压之效;适合送予用脑过度脾胃虚寒者当属花茶,有较好的美容功效。 荆南点进帖子里一条一条地看着。 “匿名者”:色泽乌润,澄黄透亮,香气自然滋味醇厚非它莫属。 紧接着后面附上了一张图。 荆南点开放大了看,“哎你看这个行不行。” 呆头也觉得还不错,这个比之前的几种看起来要靠谱的多,“就它了,这个叫‘小种红茶’,分好几种。” 荆南觉得他们这种做法有些好笑但是真没别的办法了,与其待会儿听导员瞎忽悠还不如自己定个主意。 荆南轻轻的推开办公室的门,座椅后的书架上堆满了古老的英文书籍,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瓶艺术插花,整个房间散发着淡淡的玫瑰花香,让人感到无比的清新舒畅。 荆南把那盒祁红摆放在书架旁边空着的格栏里,呆头给买来的新鲜蔬菜淋了一点水,不一会儿叶子上面沾了水珠看起来更加油绿鲜嫩。 莫约十五分钟后整栋教学楼传来一阵下课铃声,又过了两分钟有人推门进来了,是学院的另一个较为年轻的教授,李教授拿着教案进来了办公室看到里面的人随即热情的开口“你们是来找肖老的吧?你们先坐着,肖老估计快讲完课了。 李教授看了一眼手表,肖老讲课很准时,每次轮到他上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都会多讲那么几句,用精练的语言简单回顾一下实事案例,极为严谨。 呆头走到李教授的身边带着笑和他握了握手,“您好,李教授久仰大名。” 李教授颇为欣赏地看着面前这个小伙子,“哪里哪里,后生可畏啊,哈哈哈。”他收回手然后又拍了拍呆头的肩膀。 小伙子浓眉大眼面容俊朗,不错,不错,是个好的,他一面看着一面在心里评价着,还是年轻人有朝气。 李教授往荆南的方向看过去然后转过头来对呆头笑得一脸暧昧,“女朋友?” 荆南听着他的话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不是的老师您误会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都叫他哥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啊,这样啊,老了老了眼神儿不太好,那你们坐。”李教授拿着一个玻璃杯笑呵呵地出去了。 等李教授走了之后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冲荆南笑了笑。 “这么多年可算叫我一声哥了,哎!值了。” 荆南一支中性笔扔过去,“死呆头别想占我便宜。” 他后退一步避开了”利器”的攻击,“开玩笑开玩笑。”呆头恍惚间觉得从前的荆南又回来了。 第三十章 私心 “哐”中性笔掉在了办公室的地板上滚了一个圈在肖恩的脚边停下来,他弯下身子捡起了那支笔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这是哪个调皮鬼在耍小孩儿脾气呢?”肖恩双手背在身后装作严师的样子不过微微弯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 荆南和呆头配合着立马站直了老老实实地等着挨训。 “肖老师我错了不该乱扔您的笔。”荆南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看着肖恩,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呆头立马撇清了关系,“肖老不管我的事,是荆南拿您的笔扔我。” 肖恩看着他俩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好了好了,看在你们带东西‘贿赂’我的份上就功过相抵了,坐吧。” 他看着荆南现在的状态很是满意,他的付出终于起效果了可算没白费赵烨的一番心思。 肖恩朝书桌走去一眼就看到了书架的格栏里摆放着的东西,“你们有心了,其实你们能高高兴兴地来看我就很好了,以后可不许再破费了。” 他不是一个贪婪好口欲之人,相反他在生活上面虽然精致私底下却是一个无欲无求的性子,情感是靠相处来的不是依靠物质堆积而成的,他更喜欢享受生活的那种状态,没事的时候和同学们谈谈话唠唠嗑找人喝喝茶都是极好的。 荆南捧起纸杯喝了一口水,她抿了一下嘴唇放下杯子然后开口,“肖教授我真的要对您说一声谢谢,不管是因为赵老师的缘故还是单纯为我您都付出了很多,这么多天您辛苦了,是您把我从那个黑暗无光的地方救了出来,我荆南欠您一份恩情。” 她真的非常感动,眼前这位老人有那么一刻就像她爷爷一样,他们都关心着她为她着想。 肖恩看着小姑娘有些渐渐湿润的眼睛心底也泛起了一种情感,“荆南你不要谢我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因为你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没有轻易放弃自己,只要你没有放弃就有机会,一切都有可能逆转。” “如果你是一只向往自由的风筝那我就是一阵清风,我的存在只是尽力托起你,而你要做的是飞到更远的地方去。”肖恩放下茶盏缓缓说道。 荆南点点头,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肖老话中的含义。 肖恩说完又神秘地笑着,“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也不算白帮忙。” 呆头在一旁不明所以,“肖老有什么事您就尽管开口,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对不推脱。” 肖恩摆摆手,“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一切看缘分罢了。” 他的私心就是希望那个傻孩子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他作为他昔日老师也算帮了他一把,最后不管结果会怎么样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赵烨这个孩子就是太固执了,不轻易动感情可一旦动了便不会那么容易放手。 就像当初自己怎么劝说他都没有用,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法学那么坚定的选择了教育这条路,或许这个选择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荆南知道这段时间赵烨帮了他很多,呆头全都告诉她了,她知道赵烨为了自己暂时抛弃了她的学生们一个人赶到京都替她想办法,还事事亲力亲为,亲自上门找到肖恩从检察院里把她捞出来。 荆南知道这段时间赵烨帮了他很多,呆头全都告诉她了,她知道赵烨为了自己暂时抛弃了她的学生们一个人赶到京都替她想办法,还事事亲力亲为,亲自上门找到肖恩从检察院里把她捞出来。 荆南是一个成年人了,这就意味着必须为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负责,她不能像十七八岁的时候那样可以肆意宣泄情感,想什么做什么。 赵烨帮了她很多她发自内心的感激,可也仅限于此,她也相信自己还是放不下宋乐言的,这一点骗不了任何人,在一切没有结束之前她不想开始,也没有资格。 赵烨这个人很正直,他想什么就正大光明地去做,且事事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很清醒又进退有度。 凭这一点赵烨就不可能在荆南低谷的时候想办法走到她身边去,他本来就不是这么一个趁人之危的人也就做不来取巧之事,双向的奔赴才有意义,他在等。 从赵烨第一次遇见荆南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了,七年足以让一个女孩成长为一个女人。 他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注意到这个小姑娘,也许是那天傍晚的车棚她哭得摇摇晃晃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赵烨’,也许是一开始的那个小吃店,他隔着进进出出的人群对上了她的回眸,朦胧中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对她身边的人说‘谁啊’,他亦好奇抬眼相望。 这种感觉很不一样,刚开始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偶尔会想到她,也就什么都顺带偏心了一下。 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在某些方面有可塑之才便一点点引导着荆南的兴趣,有时候会同她谈及学习方法人生理想,但大多数都只是学习方面的,他没有走进她的生活里去,不曾进去她的内心世界,他一直都秉承着作为一名老师的信念和初衷,丝毫没有逾越。 赵烨这样做了便以为自己的内心也会如此,可他终究是低估了自己。 你说若不是喜欢怎会动心,若不是向前迈出了一步又怎会收不回来。 他知道这不是一个老师对学生的,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最真实的想法最极致的渴望。 你说他出格也行混蛋也罢,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仅仅是对荆南,这个种子一旦种下就埋藏了好多年,如果不是这件事他本打算就此遗忘了。 也正是因为荆南发生了这样的事赵烨才彻底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他喜欢荆南是真的,要从心里面断了念想也是不能的。 所以当李想(呆头)很认真地问赵烨时他沉默了,他不知道荆南的未来是什么样子更不能明确自己的未来,承认或否认都不能代表什么,那只是一种态度,不管自己的态度是怎样的事实就在那里,他喜欢荆南,时间确实不比宋乐言短。 第三十一章 包裹住的蝉蛹 外面寒风呼啸,白色的建筑在暴雨中似乎飘忽不定,恍若天降之物,刺鼻的消毒水味,楼梯处通风口的窗子开着,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无端的恐惧侵蚀着来到这里的人们,窗外刷刷作响的雨声让这栋建筑看起来更加孤寂。 云层笼罩天色灰暗,医院的灯光24小时亮着,来来往往一个又一个灵魂,灯光有些惨白地打在他们身上,在这么一个充满矛盾的地方有生离死别,有焕然新生。 这里所有的丑陋不堪都不过是生命的点缀而已,生命在一张张化验单上面是那么苍白,真正的稍纵即逝。 b超室里的折叠床上面躺着一个人,医生把润滑剂涂抹在超声仪器上对着魏然的肚子按了下去,她两腿并拢双眼紧闭不敢呼吸,心里面直突突心脏急剧跳动着,女医生解开扣子把她的裤子往腰下面拉了拉,超声仪的屏幕上面投影着黑白的阴影。 女医生一手在魏然的肚子上面来回按着另一只手操纵着机器,过了大概一分钟旁边的男医生提醒她报测出的数字。 她随即微不可见地皱了眉,“左侧....右侧.......”报完后递给了魏然一张白色的一次性消毒纸。 魏然用纸擦掉了腹部的润滑剂然后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她感觉很不好,一种没来的恐惧漫上心头,腰部的坠痛感又强烈了些。 年轻的医生在电脑上面敲着数据,告诉魏然出去等半个小时拿报告单,魏然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她把矿泉水瓶装进手提针织袋里推门出去。 医院二楼的走廊上很安静,这个时候少有人来,大概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今天排队的人格外少,一眼望去只有两三个人坐在大厅的等候室里座位间隔得老远,她们身边大多陪同着家属,时不时发出一些声音,魏然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走廊上的消毒水味道没有那么浓烈但也还是刺鼻,魏然闻着味道嗓子发苦,她努力咽着唾液快步朝卫生间走去,一进门便忍不住干呕起来,洗漱台的的水龙头哗哗地流着自来水,她把开关往左边拧了些,渐渐的水温没有刚开始那么冰冷。 等呕吐的污秽都冲掉后她双手捧住了温水浇在脸上,鬓边的碎发被水打湿了浸的脸颊生冷,魏然从包里拿出一张手帕纸一下下擦干了水分,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眼精致只是唇色有些发白,魏然从包里翻找着拿出一只润唇膏叠涂在了薄薄的唇上,她抿了一下顿时嘴唇如樱桃般水润,这样好多了。 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不要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狼狈,即使内心早已破败不堪。 专家诊室里,秃顶医生看着新出的b超报告单:盆腔内有积液,一侧输卵管堵塞。 “你多大了,结婚没有?” 魏然的左手紧紧握住手提包,右手拿着手机站在那里有些僵硬。 “二十三岁,还没有。”声音有些干涩。 男医生用手摸了摸自己”寸草不生”的头皮然后拿起笔在就诊报告上面划着看不懂的线条。 “你这种情况我建议还是不要先准备要孩子,一来几率不大二来就算以后有孩子对胎儿的发育也有一定影响,b超显示你的腹腔有炎症,考虑到你还年轻就先做保守治疗,小姑娘回去和父母还有男朋友商量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安排住院了。” 秃顶医生看着电脑里的数据给魏然分析着她的情况和治疗方案,现在的年轻人啊没几个肯好好注意自己身子的,像她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们乱来的不少现在不在意等再过几年后悔就晚了。 魏然听着他的话手脚挪不动分毫,每说一句她的心就往下冷却一分,她不能有孩子了,她没有资格做母亲了。 “医生你说的是真的?我不可能生育了是吗?”泪水打湿了眼眶,魏然手里捏着报告单浑身颤抖。 秃顶医生看了她一眼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镜片略一深思,“不是不能是希望不大,先治疗看看吧,按照国内的水平我不敢保证会恢复到什么程度,我们医院在京都的三甲医院里是数一数二的,你先放宽心不要太悲观,还是要和家人们先商量商量。” “我先给你开些药,还是尽早做决定的好,不管有没有希望首先都要对自己有信心,退一万步来讲说句不好听的孩子不是唯一的,就算没有孩子生活还要继续不是?” 秃顶医生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了魏然就是希望她有心理准备,他想让面前的小姑能够重视起来便不像别的女医生那样带着鼓励的话给太多希望。 魏然心情低落到了谷点,她拿出纸巾擦干了眼泪,刚才是一瞬间不由自主地流泪,现在反应过来了便不会再哭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心口的沉痛压了压,心里早已溃不成军面容保持着镇定。 “我知道了医生,谢谢你,我会考虑的。”魏然给医生鞠了一躬然后拿起桌上的诊疗书连同就诊卡一起塞进了包里,头也不回地出了医院。 外面的雨小了一些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样子,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伞上面飘着几缕斜丝,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寒气,魏然一手举着伞打了个喷嚏。 她坐在出租车里,骤然升起的温度有些措不及防,冷热交加之下魏然的身子抖了抖,手机的屏幕亮着,她看着通讯录里的名单,手指一一划过,在”林一”上面停住了,她看着那一串数字好半天终于摁了返回键回到主页。 这一年里魏然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最直接的就是林一对她的愧疚和怜惜比爱要多一点,他的爱没有以前那么浓烈,事事小心翼翼,很细致很温暖却也有点陌生。 那之后魏然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别人怜惜的眼神,这好像在时刻提醒她所遭受的一切,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而这刚好和自己所希望的相反,她希望自己可以忘记,最好是失忆,只要能抹去那段记忆。 他们怜惜她,她更可怜自己,但她不需要被可怜,一点都不想。 魏然回到家把带着消毒水味的诊断单子随手塞到了桌子里的化妆抽屉里,屋里没有开灯黑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她关上了手机,屏幕熄灭,手机里散发的最后一点光亮消失,魏然跪坐在地毯上面双手趴在床边,她想这样一直安静下去,像一只被包裹住的蚕蛹,独自待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辈子都不醒来。 这个世界对她似乎不公平,她的前路有太多坎坷了,魏然快要走不动了。只要闭上眼睛那些不好的事情都涌现出来,一点点挤占着自己的大脑,就像一条怪虫在吞噬自己,每一下都能感到撕咬的断裂感,无法呼吸。 这个城市的人和事在一次又一次地消耗着自己的生命,那么无情,随心所欲。 她在想自己还在留恋着什么呢,能不能也自私一次,这一次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她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荆南和林一了,一个是姐姐一个是男朋友,他(她)们如亲人般疼她爱她,魏然很开心,这是她生命中很珍视的友情和爱情,她舍不得,她视若珍宝的东西现在要把它们归还于人海,她会记住一辈子的吧。 第三十二章 旧时花开 “南南,你去一班之后我越发不喜欢肖老太太了,上次她让二楞去办公室找体育老师换课碰巧校长在那里,二楞把老太太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结果第二天她就在班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某某同学学习跟不上去还喜欢打小报告,‘你们以为我愿意牺牲体育课的时间吗?还不是一个个的不知道长进,你们有本事也考去一班,没那个本事还处处跟我作对,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你们很想上体育课吗,去上啊,怎么不去了?’,这是老太太说的话,她发那么大的脾气还当着全班同学们的面指名道姓的,她说完咱班的同学居然还都配合着摇摇头,二楞当场就哭了,我还没有见过哪个男生哭过。” “我日,太他妈欺负人了吧,什么狗屁班主任,表里不一两面三刀,老子算长见识了。”荆南很是生气,不知道老太太又作什么,她以为自己很聪明把别人都当猴耍,荆南是个不能忍的性子,要是她在班上肯定会和老太太怼起来,就算闹到年级主任那里也要把话说明白,她把屎盆子一下扣二楞头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话里话外内涵谁呢,虚伪!狡诈! 魏然眉头紧皱一脸纠结,“我总觉得她对咱有意见,你走后她时不时拿别人跟你作比较,虽然每次都不说名字但大家也都知道是你,毕竟从八班考去一班的就你一个,再这样下去同学们多多少少心里对你会有想法的。” 魏然觉得这招太损了,她很是心疼荆南,这老太太怕是有病。 荆南心里一阵发凉,胸口起伏不定,她确实没有办法,她总不能把老太太的嘴缝上吧,你把她当老师她未必就把你当学生,没有师德不配为人。 荆南想起来之前在八班的桩桩件件,哪一件事冤了这老太太,活该她一直升不上去连续三年带高一。 “眼下你们也就先忍忍,熬出头就好了,别跟一个中年妇女一般见识,兴许更年期到了。” 魏然听着荆南说的话噗呲笑出了声,她推着自行车靠近了荆南捂着嘴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着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这事?”荆南没忍住喷了出来,推着自行车笑得东倒西歪,“我不行了,哈哈哈哈.......。” 沿江大桥上面两个女孩推着自行车走在人行小道上歪歪扭扭,底下是一望无际的沿岸沙滩,时不时传来一阵海鸥的叫声,女孩们的笑声消失在风里,身后留下了一条条深深浅浅的带着水迹的车轱辘印子。 “哈喽,请问我可以坐下吗?”林一端着餐盘环顾四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位,只是这个位置上面放着一个粉色的水杯,不知道是不是别人在占着座。 来来往往的都是和他一样穿着军训服的大一新生,长长的队伍从窗口一直延伸出去排到了食堂大门口,他借着肚子疼的缘故才从教官的手底下逃出来提前五分钟奔到了食堂,等他打饭的功夫一声口哨声吹响了,不到一分钟几百上千的学生们就涌进了食堂,一眨眼居然找不到空位了。 对面的小姑娘把头抬起来小口微张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她放下汤勺伸出嫩白的手把水杯朝自己面前移了移,“可以。” 林一把餐盘放到了桌子上坐了下来,他看着扎着两股麻花辫的女生有些眼熟,“你好,我叫林一,三连二班的。” 魏然听他报出了名字又把头抬起来,好巧,她们学校也有个叫林一的,还比较出名。 “你好,魏然,五连三班。” “你怎么会提前抢到位置的,不会也是从你们教官手里逃出来的吧,女生请假肯定容易多了,嘿嘿。”林一晒得黢黑的脸笑得一脸灿烂,一副很懂的表情。 魏然耳朵红了红,她支支吾吾半天只说出来两个字,“不是。” 林一觉得面前的女生有些羞涩就没有逗她了,便低下头开始吃饭,他吃饭速度很快,嘴里发出咀嚼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 魏然喝完最后一口汤林一也放下了筷子,她把水杯装进书包里然后端起餐盘朝收餐处走去,林一看着她的背影,“谢谢啊。” 魏然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两股麻花辫垂在胸前越发羞涩婉约,聘婷多姿。 林一若有所思,以前见过?想不起来了。 这天魏然从操场夜跑回来,她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喝了一口水,现在是晚上八点,她没有事情做准备回宿舍,手机震动了一下,“喂?现在吗,好的。” 班长来电告诉她书到了需要每个班学委去领,其他班干部已经在了,魏然作为学习委员不得不去男生宿舍楼下帮忙拿书。 操场离宿舍楼还有一大段距离,她加快了脚步,到后面干脆小跑起来,魏然一路上呼哧呼哧喘着气,她还是缺少锻炼,身体素质不行,太累了,她跑到的时候后背全是汗,白色的纯棉t恤被星星点点的汗液打湿了。 魏然站在外面扶着一颗大树调整了一下呼吸,大约过了半分钟她擦擦脸上的汗走了进去,男生宿舍楼一进门的地方左右两边是宿管阿姨的休息室,现在休息室里围满了学生。 “你好,借过一下。”她挤进人群中寻找着她们班长的身影。 魏然站在一边等其他班的学生们先整理,班长已经把书籍分好了,魏然只负责把书发放到到女生寝室就行了。 心里委员和文艺委员已经抱走了一部分剩下还有三十本,魏然试着抱了一下又放下去,她考虑要不要待会儿再跑一趟,分两次拿。 “哎!怎么是你,”林一打完球回来看到蹲在地下的魏然,在搬书?我帮你吧。” 林一把球扔给身边的同学让他们先走了,“你宿舍在哪?” 魏然有些不好意思准备拒绝,林一已经蹲下去把书放进了纸箱里,她张了张口,“谢谢。” “没什么,我力气大正好消消食,这书太多了你一个人搬不完的。” 林一一个人抱着一个纸箱魏然走在他旁边,她伸出手想帮忙被他拒绝了,“我总觉得是不是见过你,你有没有这样觉得?”林一也说不上来只是好奇。 魏然想了想,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她斟酌着开口,“你高中在哪个城市?” 林一往上颠了一下纸箱,“我家是***的,高中在xxx附中念的,怎么了?” 魏然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悄悄往旁边挪了一步,她终于把面前这张晒得黢黑的脸和印象中的人对上了,毕业的时候她和荆南一起去一班的‘散伙宴’上喝过酒,他就是那个林一啊,当时在附中挺出名的。 “那你应该认识荆南吧,我是她朋友。” “荆南我知道,我兄弟宋乐言女朋友,咱俩居然还有这层关系,那我应该见过你才对,怪不得说这么熟悉呢原来是魏然妹子。”林一好像记起来了,那晚人太多了,他只顾着和哥们儿喝酒了,没太在意荆南和魏然她们,后来宋乐言介绍荆南的时候他一高兴又喝多了。 “想不到你也在b理工,有点意外。”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她和林一居然成了校友。 “是啊,我、乐言、呆头我们几个都来北京了你说巧不巧,北京好啊,小时候梦想的地方长大了就一定要实现的。” 林一从小就有一个愿望就是以后能来到这个见证了几代王朝的古都,寻着这些古迹感受着历史的兴衰,他以前读柳永的词‘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前行泪’为了生计功名动身上路,将一生一世系在心上最后却寂寞无聊不了了之,愧于被你辜负的伤心泪又不甘无功而返,林一觉得这是大多数身在京都的人的纠结,早年忘记了为什么而来现在却也回不去故乡,纵有离愁别绪也无可奈何。 林一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这样,是会适应下来赢一个未来还是被这座城市所伤,纵使未深藏功与名也要顾盼好河山,他想看看和魔都相比毫不逊色的地方到底有什么魅力所在。 “魏然妹子,既然大家都是熟人以后咱就多联系,在b理工有事儿就找我。”林一把书搬到魏然的宿舍楼下,他呼了一口气然后从兜里拿出手机,“魏然,这我电话号码你记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魏然把他的电话存在自己的通讯录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倒不是尴尬只是还不太习惯,“存好了,谢谢你,林一。” 林一听着魏然叫自己的名字竟然有些好听,他看着魏然亮晶晶的眼睛愣了一下。 等他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地笑笑,“那行,我走了。” 林一走在路上挠挠头,“魏然。”他在心里叫了一遍这个名字,名儿不错。 第三十三章 夜色堕星河 “哎呦这不是魏然吗?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没和男朋友在一起?”林静从卫生间出来刚好迎面撞上了魏然,她很早就看不惯这个女生了,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在她眼里就是装清高,也不知道系里的男生们怎么会看上她,整天不是教室就是图书馆,一点趣儿都没有,也不知道老天怎么瞎了眼给了她这么一副好骨相。 魏然侧身避开了林静的路,她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只是嗯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奈何林静今天心情不好非要没事找事,她穿着睡衣把毛巾裹在头发上走过去坐在另一个室友的床上面翘起腿手里拿着镜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面霜,“我那个朋友觉得你很不错,明天他生日你给个面子陪他出去吃个饭怎么样?” 魏然没有说话,她知道林静那个所谓的朋友,其实也不算林静的男朋友就是一个追求她的小混混,林静根本看不上他,顶多是有耐心地吊着,用来打发时间的替代品而已。 林静看魏然没有回答自己她没有生气反而走到魏然身边,“人家真的只是想和你吃个饭而已,过生日会来很多朋友的又不止你一个女生你怕什么,再说他对你有意思你心里怎么想的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嘛,这样以后他就不会再缠着你了,你说是不是?” 魏然是真的不想去参加她那个朋友的生日聚会,她又不认识他怎么会随便和别人出去。 “我明天还有考试,不太好吧。”她想起来还有一场考试。 林静笑嘻嘻地拉着魏然的手,“明天上午是最后一场,俩小时就结束了,说起来咱们也快毕业了你就真的对我这么大意见?我可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坏事你要这么对待我,你今天要是拒绝我了以后我出去还有什么脸面混?你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魏然被她缠得实在没有办法,也不知道林静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开口求她,平时不都是对她冷言冷语时不时在别人背后编排自己的吗,她有些疑惑。 “明天再说吧,我看看有没有时间,到时候再.......” “行,你答应了就好了那就这么定了,我给他打电话。”林静没有给魏然开口的机会拿着手机一脸高高兴兴直接推门出去了。 林静走到宿舍楼的天台找了个背光的地儿站着,一眼望去周围漆黑一片只能看到学校外面星星点点的建筑,她手指夹了一根烟嘴里缓缓吐出一团烟雾,“强子,搞定,就看你的了。” 那边传来男性痞气的笑声,对方紧接着又说了什么林静娇俏地笑着骂了一句,“强哥讨厌,小姑娘估计还是个雏儿你悠着点别太过了,.......嗯,好,就这样。” 又过了一会儿手里的烟熄灭了林静随手扔在脚下,她低声嘱咐了几句后挂了电话,晚风凉凉的,不远处的草坪传来几声打闹的笑声,透过天台可以看到三三两两依偎在一起的情侣。 林静就这么看了一小会儿,等头发吹干了她悄悄从楼梯的另一边下了天台。 第二天中午魏然考完试后从教学楼出来准备去食堂,她拿起包手机震动了几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着还是接了。 “你好我是程强,林静的朋友,请问是魏然吗?”那边是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魏然点点头应了一声,“我就是。” “然然不祝我生气快乐吗?强哥今天收到了很多朋友的祝福不过最想听的还是你的。” 魏然听他叫自己的小名有点不适应,她强忍着心里的膈应回了他一句,“祝你生气快乐。” “乖,我就在你宿舍楼下,还没吃饭吧强哥请客。” 魏然不想听他这样说话,好像自己跟他有多么亲密似的,“程强你别这样,饭我就不吃了一会儿准备自己去食堂,你走吧,我有男朋友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魏然准备挂电话。 程强脸色顿时一变收敛了语气,“魏然你耍我呢?我朋友都在等着你,现在又说不去了昨天林静怎么跟你说的?你知道强哥我在这儿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吗,你诚心落我面子是不是?” “不是,我没有要故意这样的只是觉得不太方便。”魏然有些急了,她不知道怎么跟这个人解释。 “别废话,有什么不方便的,就一顿饭而已大不了再给你送回来,你说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叫上哥们儿一起来接你?十分钟你看着办。” 程强挂了电话,魏然气极,她权衡了一下利弊终于还是迈起了步子朝宿舍走去,关于程强的事魏然至始至终都没有告诉林一,一方面她相信自己可以解决好另一方面不希望他再次冲动,这里不比以前在附中的时候,面对社会上的人却不能用社会上的办法来解决,魏然不希望林一吃亏。 黑色的面包车一路开得飞快,车门紧闭魏然坐在后座,渐渐的道路两旁只剩下树的影子,她这会儿胃空着脑袋被车晃悠的有些不舒服。 程强坐在一边抽着烟眼睛时不时打量着魏然,他递给她一瓶水,“先喝点儿水,没办法谁让你耽搁了那么长时间呢兄弟们都等不及了只能车开快一点了,再晚了他们会不高兴的。” 荆南接过矿泉水的瓶子喝了几口,“不是说都是朋友吗,你过生日怎么会不高兴?” 程强猛吸了一口烟靠近了些,“你不懂。”说罢笑得一脸邪魅。 魏然身体往车门处挪了挪,她动一下程强就往这边靠近一点。 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胃部好受一些,可是似乎没什么用,又过了二十分钟魏然睁开眼,车外的道路已经完全不熟悉了,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地方,魏然转头看向程强,“怎么还没到,你们在哪里吃饭?” 程强伸出胳膊搂着魏然的肩膀,“快了快了,你不舒服的话来强哥怀里靠一会儿,睡一觉就到了。” 魏然努力挣脱他的禁锢可惜没什么用,程强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掰不动他的胳膊,她看着身边男人有些不怀好意的笑意心里发虚。 魏然现在有些害怕,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眯着眼慢慢放松下来,右手垂落一点一点地小心移动着位置,她把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摸着手机,找到了!魏然的身子一动不动全身僵硬就只有右手的手指夹着手机的一边慢慢往外挪。 她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拿出手机,额头都沁出了汗,手机屏幕亮了,主页显示有一个未接电话,是荆南打过来的,魏然不能接电话,她现在时间紧迫一秒钟都不能耽搁,魏然手抖着拨着那三个数,“1、1、0” 零字刚摁出去还没来得及拨通,“怎么了?”程强搂着她的胳膊动了动。 魏然吓得手抖了一下手机掉在了车里,“没什么,我看下时间。”手机屏幕的一方朝着地面,魏然弯腰抢在他面前捡起手机,捡起手机的同时右手拇指贴着屏幕的最下面,她划了过去,等手机捡起来的时候屏幕显示着主页,好险! “乖,把手机关机,不要让我发现第二次,嗯?” 程强宽厚的大手捏着魏然的脸亲自看着她把手机关机,魏然心脏怦怦跳,身子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她现在该怎么办,魏然脑子一片空白思路阻断了,她不知道程强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今天注定不会是朋友聚会那么简单,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他过生日,只是一个幌子。 魏然心里害怕极了,应激反应之下她呼吸急促情绪压抑大脑有点不受控制了,她牙齿紧紧咬合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林静和程强他们合起伙在骗她,她为什么还要相信那个女人的话,魏然愤怒于自己的犯傻行为。 林一他们学院下午还有一场考试,魏然刚才瞄到手机上面显示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五分,他应该已经在考场了,魏然有点绝望,她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魏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或许程强只是想要带她出来陪他们喝酒唱歌不会乱来的,可她心里没底,万一呢?南南刚才没有打通自己的电话会不会发现异常?她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第三十四章 破碎、凋零 “来来来,喝酒,喝酒,兄弟们,给我这魏然妹子碰一个。” ktv里人声喧闹,五颜六色的光互相交替着照在沙发上、脸上、酒杯里,音乐声刺耳吵闹,茶几上面摆满了各种类型的酒瓶子,酒杯里倒满了鲜艳的液体,烟和瓜子果盘随意摆放着,几粒瓜子壳散落在烟灰缸里看起来一片狼藉。 大厅里一片黑暗,紫色的光线滚动着闪烁着人们的眼睛,斑斓昏暗的灯光下各自看不清对方的身影,程强他们那帮人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沙发角落里,他的两侧各自坐着几个黄毛男人,五六个人看起来年龄不大莫约都是二十来岁,程强双手摇着骰子,几个兄弟听了‘大哥’的话纷纷拿起杯子要给魏然敬酒。 魏然身子发冷她抗拒着摇头不住往沙发后面退去,几个人挨着她紧紧围住形成了一个圈,她的背包被他们丢在了一边,此刻她搂着自己缩着脚慌乱的躲避他们的触碰,然而无济于事。 程强看着魏然抗拒的表情和动作眼神不满了起来,他把骰子重重地砸在了茶几上面从兄弟的手里接过一杯威士忌捏着魏然的脸掰开她的嘴巴把酒水往里面送,骰子从茶几上面滚落散了一地,玻璃杯磕着牙齿液体顺着魏然的嘴巴流进了喉咙里,她双手挣扎着握住酒杯想把它从嘴里拿开,握着杯子的那双手死死抵着自己的嘴巴,程强把满满的一杯酒都灌进了魏然的嘴里然后松开了手,魏然一把推开了他举着的杯子捂住胸口急剧咳嗽起来,酒呛进了气管里魏然咳得喘不过气。 “咳,咳,咳,咳,咳。”魏然的脸憋得通红,嘴巴大口喘着粗气,眼泪直流,嗓子辣得发干。 威士忌混着唾液几乎一滴不漏地灌进了魏然的胃里,旁边的一位黄毛似笑非笑地拍拍手 “强哥,这妞够辣,不知道..”他说完眼睛有些贪婪地朝魏然身上某处地方望去,坐在一边的其余几位兄弟听他说完都有些心痒痒,纷纷明目张胆地把目光放到魏然身上。 魏然听他们肆无忌惮地调笑着自己惊惧又恼怒,她害怕地身子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程强,我和林静是室友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求求你放我离开,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魏然扯着他的袖子不断地恳求,眼泪汹涌。 程强捧住了她的脸用手指抹去睫毛上的泪珠似惋惜的吹了一口气,“可惜啊,静姐说了要好好陪你玩儿,现在回去可不行。” 魏然听了他的话心如死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一下子瘫坐在那里,“林静怎么能,她怎么能.........” 魏然放声大哭起来全然没了刚开始的镇定,她不该相信他们的,她为什么要委曲求全答应和程强出来,他就是一个恶魔。 周围的黄毛听见魏然哭的那么大声颇有些怜香惜玉,“强哥,怎么把妹子吓哭了?这可不是强哥的风格。”他对兄弟们使了个眼色,其他的黄毛们也开口劝道“是啊强哥,吓坏了一会儿可不好玩儿了。” 程强的手放开了魏然的脸,他抽回衣袖靠在了沙发上面重新翘着二郎腿,澄黄的液体送到口中程强放下空了的酒瓶满足地咂咂嘴。 魏然喝了一杯酒后脑袋有些浑浊,面前的人影晃了晃,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影子分成了三个恍惚中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周围的人笑着闹着嘈杂的音乐震得耳膜生疼,魏然眼皮有些重,她转过头去朝程强的方向开口,“你给我喝了什么?我头好晕。”她的身子有些使不上力,脸颊却越发滚烫起来。 程强听见魏然的话看了看她潮红的脸色知道药效起作用了,他把嘴凑近魏然的耳朵,“小美人儿,一会有你享受的。” 他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招呼着身边的兄弟,“带她去包间。” 荆南从r大校门口出来站在花坛旁边的石阶上给魏然打电话,奇怪,然然今天怎么了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也没回,都已经快五个小时了还是联系不上她,以前就算她在忙电话静音了可是消息还是会回的,怎么回事? 她本来想请她晚上一起看电影的,这个小崽子莫非是重色轻友?荆南把电话拨了过去,“喂,林一,魏然跟你在一起吗,这个没良心的现在都不接我电话了消息也不回,你们在干吗呢?” 林一走出考场,同寝的兄弟跟他打了个招呼,他指着电话摆摆手,几个人笑着先走了。 “没啊,我下午有考试,然然怎么了?你先别着急我给她打个电话。”林一不知怎得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笑容渐渐消失。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sorry.........”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忙音。 林一把挎包甩在肩上迈开腿朝魏然宿舍楼跑去,“荆南我打不通然然的电话,关机了,我现在去她宿舍你等我消息。” 荆南这下彻底慌了不会出什么事吧?不会的,不会的,她摇摇头。这会儿天色有些暗,刮起了大风,远处的那一团乌云在渐渐向这边靠拢,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低沉的雷声。 荆南翻找着通话记录,‘垃圾桶’里拦截了一个短信,是上午十一点发过来的:‘南南我今天可能要被迫参加林静朋友的生日会了,真的不想去’。 林静!荆南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打开了一个运动app,软件里显示好友的步数从下午一点到三点半一直在增加,截止到四点停止增长,她的当日步数排在了好友第一。 荆南快要急哭了,魏然去了哪里?林静那个混蛋朋友到底带她去了哪儿?那个小混混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然然肯定出事了。 几个黄毛们听了老大的吩咐早就按捺不住,一左一右搂着魏然的胳膊把她扶进定好的包间里去,魏然浑身无力脑袋发沉地靠在其中一个人身上,脚步有些踉跄。 “砰”包间里的门被反锁,房间里铺着地毯灯光依旧昏暗,魏然的身子靠在软皮质的沙发上,她眼睛闭着脸色红得要滴血,嘴巴微微动着似乎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程强拧开一瓶矿泉水对着魏然的脸浇了上去,过了半分钟她悠悠转醒,魏然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包间,身边的几个男人已经急不可耐地动手脱着他们的上衣眼睛发亮地看着自己。 她重重喘了一口气有些崩溃的往后退,“你们干什么,不要过来,都不要过来.....”魏然大声尖叫着。 污秽的言语、调笑的声音、看不见的手铺天盖地向自己伸过来..... 魏然束着头发的皮筋早已绷断,长发凌乱的散落肩头,泪水打湿了脸。 暴雨击打着窗户,一阵比一阵剧烈,似控诉似不甘,肮脏的声音掩埋在黑夜中,悄无声息。 嘈杂的音乐还在继续,房间里散落着各色衣物,粉碎的玻璃碴子、满地的头发、混乱不堪的叫嚣声、急促的斑斓光线,灵魂在往下坠落消失在夜空中。 程强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地上的女人嘴角流着血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紫,脸色由暗红逐渐转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昏了过去。 他站起来拿着手机拨了个电话对方显示关机,程强看着一脸意犹未尽准备继续的的兄弟们有些烦躁,他猛吸了一口烟对他们比了个手势,“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走。” 几个小混混不太明白老大的意思,“强哥,兄弟们都还没....” “滚。” 小混混们看着强哥有些不耐的神情都住了口,虽然不满但都还是停下来动作一个个捡起衣服套在了身上。 不一会儿人都出去了包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程强有些犯难,林静让他完事儿把人送回去现在她这样怎么回去,刚才自己有些没把持住不过这女人也太经不起折腾了,到后面跟死鱼一样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程强打不通林静的电话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办,他深吸了一口气反正是不能把她送回去那不如就随便找个地方。 荆南急得想报警可是现在人消失不到二十四小时根本立不了案,她心脏急剧跳动越发感到恐惧。 林一跑到魏然宿舍发现林静根本不在,电话也打不通,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强迫着保安调了大门的监控,林一看到那辆疾驰而去的黑色面包车双眼发红,与此同时荆南也发现了异常,她透过手机定位找到了魏然的大致地点,对方的信号似乎越来越不好那个小圈忽明忽暗几次没有再出现变动,荆南当即拦了一辆出租车追着定位而去。 雨越下越大,荆南坐在副驾驶心里发慌,“师傅麻烦再快一点,你不要管那么多闯了红灯我给你交罚单都可以,人命关天求求你了,这应该够十倍的路费就算今天我包了你这辆车。”她从包里掏出了所有的现金带着一丝哭腔对师傅祈求着。 黑色的面包车从停车场出来一路绕开了监控摄像头沿着道路越走越远,大雨浇在车窗上面像一条条死去的暗夜幽灵,车速开得飞快时不时溅起一滩泥水,终于,面包车在一个废弃的厂房停了下来。 这里原先是一间老旧的钢铁厂,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建成的如今已经废弃,破败的墙壁支撑着随时要倒的支架,厂房内部结构已然崩坏,灰尘混着蜘蛛网布满了墙壁,衰败老旧且隐蔽。 天空中电闪雷鸣,暴雨携着狂风一阵接着一阵,夜色浓稠空气压抑,车停在了主路上,大灯照在道路一旁的树干上面白色的光线划破了黑夜。 程强把人抱下车,魏然身上裹了一块破布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面,嫩白的皮肤上面布满了青紫的痕迹,头发混着雨水糊在了脸上,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 程强把魏然放在一个没被雨水淋湿的草垛上面,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有节奏地砸落在地面,草垛上的人双眸紧闭嘴唇染着血莫名妖冶魅惑,雨水顺着头发一滴滴滑落在锁骨上面,脸颊细腻瓷白被破布包裹着的身材凹凸有致,程强借着灯光细细打量着魏然的身子竟然比在夜店里更加有吸引力让他不自觉地起了反应。 这一次他没有像刚开始那么粗鲁,在没有人的地方拥有着怀里的女人竟有种说不出的快感,程强破天荒地动作轻柔了几分像是在品尝、把玩一件艺术品。 魏然的身子由滚烫渐渐发冷,她的嘴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感官都没了知觉,她的下身淌着血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淫靡之气。 荆南双脚淌着水全身湿透了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暴雨灌进了她的鼻子、眼睛、嘴巴,无数的闪电像一把利剑穿透了黑夜从高空炸裂开来,“——啊!”带着斑驳铁锈的钢棍挥了下去,一股血浆从男人的后脑勺喷涌而出洒在了荆南的脸上,她握着铁棍的双手发抖亲眼目睹着男人如破败的风筝一样缓缓倒地。 鲜血混着雨水流了一地.... 铁棍从手中滑落,荆南失了力气跪在地上,眼泪顺着雨水流进嘴里带着苦涩的咸,她再也受不住捂脸痛哭了起来。 “然然,然然,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那么傻.....” 荆南反复念叨着这句话跪在地上一步一步朝魏然身边爬去,伸出手拨开黏在脸上的头发看着魏然没有血色的脸颊和紧闭的双眼崩溃地颤抖,她把魏然紧紧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给她披上衣服。 一滴眼泪从魏然的眼角滑落,朦胧中似乎听见有个人在她身边哭,那个人哭的好大声她心里也跟着发紧,好想睁开眼看看是谁。 荆南感受着怀里渐渐发凉的身子疯了一样地抱起魏然冲进医院..... 。。。。。。 第三十五章 离去是最好的结局 魏然跪坐在地毯上双手趴在床边,突然睡梦中的她惊叫了一声瞬间睁开眼冷汗淋漓,今晚又梦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场景,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再一次真实地出现在脑海里,她扶着床边艰难地移动着酸痛发麻的双腿,小腿抽筋了,魏然用手锤着按摩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个梦中出现了很多人,混乱的,开心的,带着笑的眼神,令人恐惧的声音,好像是把自己的人生都重新放演了一遍,她刚开始是笑的后面越来越伤心,一双带着粗糙温热的手伸向她,魏然被吓醒了。 外面天色一片漆黑,魏然摸索着床打开了床头柜上橘黄色的台灯,暖暖的光线照亮了屋子,床上的手机被她关机了,她拿起来插上充电宝,过了半分钟屏幕亮了,现在是凌晨两点她想起来从医院回来还没有吃晚饭,下午的时候淋了小雨本来有些发热现在额头上面全是虚汗身子倒不再烫了。 魏然摁了开关打开了客厅的白炽灯,冰箱里面还有两袋酸奶和一小块起司蛋糕,她拿出来小口吃着,食物填进胃里魏然感觉好受了些。 凌晨的夜晚很安静,可以清晰的听到机械钟的指针划过表盘的声音,滴滴答滴滴答流逝着时间,看不见的生命在每一分每一秒中逝去溜走。 魏然走到床边把抽屉里的那一份b超报告揉成了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她不想再待在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了,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时刻扼住她的脖子,每每从睡梦中惊醒都可怕的紧。 深灰色长沙发,无数个靠垫抱枕玩偶乱七八糟竖着,客厅的木架上面摆放着一套海贼王手办和一个简约的古铜三轮车酒架,中间一排整齐地码着各类书籍,花狸乖顺地窝在厚厚的地毯上面时不时蹭一下自己柔软的胡须。 魏然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小窝莫名的有种亲切感,细数自己来到这里差不多快两年了,她习惯了深夜的时候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酒靠在窗台对着空荡荡的夜色独饮,这一年多喝的最多的就是酒,她开始学会享受这种被酒精刻意麻痹的快感,现在的她不会是一杯威士忌就可以被灌醉的小女孩儿,即使那之后她再也没有碰过那种酒。 她也曾一个人在家死命地灌自己,一瓶又一瓶,直到把酒量练到了一定程度,可是又觉得没意思。 人对待事情往往是两种情况,越是害怕某种东西就越是不敢尝试,越是珍惜的东西越要留到最后。后者和‘小孩子吃鸡腿’是一样的道理,而前者魏然正在努力去克服,所以她爱上了喝酒习惯了偶尔抽烟,当大量的酒灌进胃里寂寞就被排挤出来了,伤痛在减轻思维在跳跃可笑的是再也没醉过,身体被掌控脑袋却无比清醒。 好像每一次都是这个状态,她有些倦怠了,其实这三百八十多天来自己的神经没有真正放松过,它们有了免疫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绷着什么时候应该紧张但就是忘了自己会放松,魏然都替它们感到累。 狂风暴雨,雷电交加,这是她曾经非常抗拒的场景,一个又一个晚上魏然躲在林一怀里惊悸入眠,她受不了这种鬼天气,它们就像是为厉鬼出场做铺垫,那么隆重热烈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她不得不去回忆,真的要命。现在,你看,她可以掀开窗帘俯视着一切,怕吗?该怕的是那些黑夜的幽灵吧,有些人就算是成了幽灵都解不了她的心头之恨,人心比魔鬼都邪恶她有什么好怕的,她身上没有什么能够失去的东西。 魏然一想到林一心中就有满满的酸楚感,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有时候他拥她入怀捧着自己的脸亲吻额头,睫毛之下灰褐色的眼眸里面藏着淡淡的愧疚和怜惜,可是这件事既不是自己的错也不是他的错,魏然感到无能为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得敏感起来,当她发现自己不能再生活在林一的‘怜爱’之中的时候她终于清醒过来了,可能自己有些过于追求纯粹的东西,爱就是爱,它没有多余的定义词不需要被赋予别的情感。 魏然有些害怕他们的未来,她不想体会失去一个人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把他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所以过于珍惜,她希望和林一在一起的时光都是他们彼此相爱的最快乐的最独一无二的,哪怕是一点点微小的变化她都害怕,这是第一次魏然对自己没了信心。 屋里的灯亮着,这会儿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色还未亮估计是睡不着了,魏然喝完最后一口鸡尾酒长呼了一口气,她最后一次仔细打量了这个小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阳台、沙发、书柜、藤椅、茶水壶、方几,“咔嚓”!她摁下了相机的快门,仅存的的眷恋和不舍全都封存在了胶片里面。 外面的天色蒙蒙亮,黎明的雾气提醒她今天是霜降,魏然穿着黑色的大衣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一步步跨出了那栋老旧的单元楼,楼里昏黄的灯光渐淡最终消失在身后。 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半边脸,上身斜挎着一台单反,魏然单手拎着黑色的行李箱离开了这个承载着许多记忆的地方,她的背影消失在雾气里,至始至终没有回过头。 首都机场候机大厅灯光辉煌,宽敞明亮,灰色的跑道延伸到绿色之中,就像五年前刚来这里的时候一样熟悉又陌生,那时的她是他乡异客,现在却要迫不及待抽身而去。 白色的机翼划破了天空留下了一串痕迹,魏然闭着眼睛靠在窗边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墨镜下的眼睛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抿着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内心极度平静,就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一切都结束了。 爱上你 需要踏遍山河的勇气 放弃你 需要撕心裂肺的痛意 曾以为自己足够勇敢 曾给予你所有陪伴 也试图找到标准答案 哪怕没有终点也不醉不返 ....... 第三十六章 至始至终都是你(1) “一头长长的颇具艺术性的凌乱卷发,两道浓密入鬓的大字眉,胡子一撇一捺,这位在一周内疯狂蹿红于社交网络上的周某最吸引人的不是他”出众”的外表而是让人哭笑不得的言论: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有媒体跟进......时隔多年......这并不是说....本台记者xx报道\编辑荆南\撰稿人荆南。” 荆南熬了半宿终于写完了这篇报道,从人到事延伸到古今中外的价值追求和青少年未来成长环境最后引入西方古典时期的哲学家的言论,整篇稿子全文五千多字算是一个小论文了,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荆南也没没想到这份工作是如此顺利,当初她抱着准备回家‘拾荒’的心态往各大杂志、报社、媒体工作室疯狂投简历,可是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现在是自媒体时代缺的是幕后摄影剪辑策划能人,像她这种空有一腔热血涉世未深的青年根本就不在人家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有些绝望,只能时不时帮一位师兄的工作室写写稿子搞搞策划赚取微薄的糊口费,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拍屁股走人时一个网名叫x血液的新京报主编找到了她。 她没问荆南的学历以及业余擅长开口就一句话,“把你的投稿作品邮箱发给我。”荆南有些懵,这人是谁怎么找上她的? 她半信半疑地把这些年的稿子以及获奖证书都打包了一份交给这位x血液,过了三天对方没回话,荆南以为是骗子懊恼不已,证书什么的就算了他也不能拿去作假,关键是稿子,发表的没发表的都关乎到个人版权问题,她心想,坏了。 可是第四天的时候这位x血液主动给她打了电话约了地点谈签约的事情,这是天上掉下一个大馅儿饼砸到荆南头上了?她还是懵,等对方拿出合同的时候荆南才醒过来,哦,原来这是真的,就这样她被聘用为新京报的特约编辑了,还有一个专门负责的栏目。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赵哥,荆南想到高中那会儿他给自己提供了多少机会呀,别人眼巴巴想一展身手都没有名额,特别是呆头,荆南还记得他当初就是因为喜爱文学才打定主意学文的结果一直被她压着,好吧,下一个李良荣没了他的文青梦实现不了了,误打误撞,她这个理科不好的擦边生被挖掘出了丝丝潜力一步步走到今天。 荆南想起以前的事也生出许多美好的回忆,有苦有乐苦尽甘来,如今总算不用收拾收拾回老家待着了。 她负责的报纸版块儿既有实体也有网络上的百家号,他们组一起的还有一个实习记者和一个采编,荆南来这儿干了有小一年待遇还不错就是要经常熬夜,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包容,生活不易熬点夜没什么她这么年轻应该还不至于猝死,荆南时常在心里安慰自己。 明天就是礼拜天她得赶在明天之前把手里的工作完成,约稿、组稿、分版面,凌晨上版,一样一样下来要耗到后半夜,这往往是一周最忙的时候。 荆南起身把杯里的咖啡倒掉重新冲了一杯牛奶,喝完这杯她大概可以好好睡个懒觉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太阳照进屋子里荆南翻了个身从被子里伸出手看了一眼床头的时间,十一点四十,时间不早了,她晃晃悠悠地踢着拖鞋掀开窗帘,洗漱完后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楞,老是这样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出去转转吧。 打定了主意她就打车直奔颐和园那边儿了,说起来这个月份没有什么好的景致,树木的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一片,不出太阳的时候一阵儿风吹来还寒气逼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去看看。 云会寺位于颐和园万寿山后山西边的半山坡上建于乾隆年间,她第一次来到这里还是四五年前,那时候她记得是魏然过生日他们几个来这里参拜上香,当时然然还邀请了同宿舍的室友一起,也就是在那一天林静第一次见到宋乐言。 这是一处幽静典雅的寺庙,它与香沿宗印之阁东面的善现寺对称修建,互为万寿山后山中路庞大宗教建筑群的衬景建筑依山顺势,修建在青松环抱、堆叠而起的山地上,红墙绿瓦,错落有致。 荆南顺着层层石阶登上去,靠坐在亭子的栏杆上面凭栏对望,一眼望去全是寂寥,陈毅在《莫干山纪游词》中写道“凭栏默想透山海,静寂时有草虫鸣,心境平更平。”荆南坐在这里除了听不到草虫鸣叫的声音外心境恐怕和他是相似的,没有一丝波澜,真是平更平。 现在细想当时,无论有再多的恨意和不甘终究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慢慢消失归于平静,她以为自己不会做到这般毫不在意,以为会一直活在颓废失意中去,后来她想了很多,她就是对林静有再大的恨意都换不回从前那个魏然,她到底是不能拿那个女人怎么样又何必每天把她挂在心上呢,不是白白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荆南透过亭台看下面的风景,多是堆砌的小小碎石,配上这个季节特有的萧瑟景致看起来要多荒凉有多荒凉,虽然今天天气很好,大概大家也都不愿意在深秋的季节费这么大的力气爬到云会寺来,她在这里坐了半天了也没有一个人前来,实在是没有意思。 荆南出了颐和园顺着苏州街到了中关村,这一片儿地方是宋乐言活动的地盘,他和朋友开的工作室就在中关村的科技楼,荆南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这个地方,今天注定是要感怀的一天说好的闲逛结果全是不该来的地儿,可能她还是放不下一些东西,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许什么。 来都来了当然要去最想去的地方了,荆南眼瞅着都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她还没有吃早饭,这会儿肚子饿的咕咕作响实在走不动路了,她干脆来到了食宝街的那家南京大排档,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味道,这家小吃店每次来都是人气爆满,赶到周末还要排队,谁让他们家做的味道经典呢,以前她来中关村的时候都是宋乐言提前来排队,点的全是她爱吃的。 天王烤鸭包、鸭血粉丝汤、桂花糖芋苗、王府泡椒鸡、酒酿赤豆元宵,荆南一下点了他们家的五个招牌小吃,别看每一份量不多但实在,做工精细卖相又好很受顾客的欢迎,她等了半个小时才排上队,等到菜品全上来的时候真的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一手拿着筷子和汤勺呼哧呼哧大口吃着鸭血粉丝汤,此时也不管自己的动作有多么不淑女了,任何礼仪习惯在食物面前都得往后排。 荆南吃完了鸭血粉丝汤和天王烤鸭包胃被填了个七七八八,接下来她放慢速度一口一口地啃着鸡爪时不时吃一个酒酿元宵,天色慢慢暗下来,透过店内的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荆南望着窗户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出现预想的人,她把目光收回来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承认她在想宋乐言。 华灯初上,荆南渐渐有些食不知味,她其实有些在赌的成分,自己的行为有点幼稚她知道,荆南清楚宋乐言的生活作息习惯,每到这个点他应该都要下班了只不过今天他会不会来这里呢? 她侧着身子支着脑袋靠在玻璃窗上面,另一只手拿着勺子喝甜汤,舀一勺在嘴里含五秒然后咽下去,眼看着这一碗甜汤快要见了底。 “荆南”耳边一个声音传过来。 荆南的手顿了顿,最后摇了摇脑袋。 “南南,你来了啊”宋乐言的眼睛有些红很明显的感觉他在忍着情绪,荆南握着勺子的手一松,她抬起头看到面前站着的人,不是宋乐言还是谁。 她感觉自己已经要绷不住了嘴里发不出来音节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宋乐言见荆南没反应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以为荆南不愿意搭理他,他杵在她面前一动不动,最后犹豫着还是坐了下来。 宋乐言坐下来有一分钟荆南僵着的身体才微微能动了,“来吃饭。”自己朝思暮想放不下的人终于出现在她面前荆南反而有点局促,语气都变得生硬起来。 第三十七章 至始至终都是你(2) 坐在对面的人似乎清减了不少,头发也有些长,平时到额头的碎发现在垂落下来遮盖到眼睑,眼神也有些晦暗。 “今天是周末,不用陪林静吗?”荆南还是作死的说出了这句,她就是憋在心里面不舒服想刺激一下宋乐言,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听她说完这句话宋乐言脸就绷住了,他隔着一张桌子毫不避讳地盯着荆南的眼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其实没什么。” 荆南寻思着她也没想要听他澄清啊他解释个什么劲儿,在一起就在一起呗他不是早就亲口告诉自己了吗?现在什么意思,不认账了? “你的事我管不着,你愿意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没必要告诉我。”荆南看了一眼他的手,“戒指还戴着呢这么快就把人家甩了,比当初甩我还容易。”荆南说起话来毫不留情不知道是嘲讽他还是嘲讽自己。 宋乐言说不过她也没有想过一下子能对她解释清楚,他从米色风衣口袋里伸出干净纤长的手,指甲盖修剪得很整齐中指上那枚戒指很是显眼,荆南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把那枚简约的银戒取下来放在手里,“南南,你仔细看这枚戒指。” 荆南没有理他,宋乐言把它放在她手里,戒面很素净没有什么多余的花纹,她正想把它还给他的时候不经意间转动了一下,戒指的背面不显眼的地方刻着两个英文字母‘sj''。 荆南脑袋有些发热,会不会.... “咱们俩名字的开头,代表着我们紧紧挨在一起。”宋乐言眼里满是期许,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说着。 荆南愣住了,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是他和林静的订婚戒指,刻她的名字算什么事儿? “宋乐言你糊涂了吧,我不是小孩子了,请你对自己的话负责。”荆南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实在没必要这样做。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她和他的承诺都算什么,那些年究竟都算什么。 荆南的眼睛瞬间红了,他在往自己的心口上撒盐,她来这里吃饭就是找虐的,荆南实在没忍住当场就哭了,从他要和自己分手开始她就没在他面前哭过,上一次哭还是高二那年他握着自己的手放在他胸口说以后要陪她一辈子。 荆南不住地抽噎着真的是委屈极了,他这么做比自己亲眼见到林静那个女人靠在他身上还要刺激的多。 宋乐言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荆南会是这种反应,戒指被扔回自己手里,他仔细地把它戴在原来的地方,中指上面有一个很清晰的印子,一看就是戒指戴久了不曾摘下太长时间硌的。 他坐在那里手足无措,荆南一哭他就难受,他见不得她掉眼泪。 “南南你别哭,你还记得你以前说的话吗,你说左手是离心脏很近的地方代表着对心爱之人的牵挂,我把它放在中指上就是时刻在想着你啊,我们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我每次摩挲着这两个字符就很安心,总感觉你就在我身边。”宋乐言一着急就什么都说了,这枚戒指和林静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之前做的事说的话都那么欠抽难怪荆南会误会这么深了。 荆南止住了哭泣,“你在骗我对不对,宋乐言你在骗我,这明明就是你们的订婚戒指。” “你傻啊,订婚戒指那是对戒,你什么时候看见林静手上有这么一枚戒指了?这个是我亲自去北街那家店定做的,每一处设计都是我自己绘的稿图,独一无二。”宋乐言不知道她怎么就不开窍非要跟林静较劲,他之前就是故意的,故说那些话故意气她想让她离开自己,这一年多他有多么想她有多么想见她,每一个没有她的日子他都是熬过来的,他想亲口对她说这些话,跟她道歉,可是他不能,说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荆南,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他宁肯牺牲自己。 宋乐言迫于他家老爷子的淫威下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保住荆南,他和林静在一起也都是为了..... 宋乐言没有再继续想下去,那件事目前还没有找到突破口,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点一点找到那些证据,只要事情有转机.... 他在很认真的考虑他和荆南的的以后,他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他不想因为他家老爷子的事情让荆南跟他过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日子,所以在风雨来临之前他不能对她轻易做出承诺,哪怕是一丝希望都不行。 荆南不敢相信竟然是这样的事实,她张着嘴巴表情有些近乎呆滞,他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些,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他们之间还是回不到以前的时候了。 况且他那天当着自己的面说那么狠的话,甚至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一度不见她,她当初连求着见他一面都成了奢侈,那么多个日夜他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他以为一个破戒指的小心思就能重新收买她的心吗?宋乐言的一番解释成功激起了她心底所有的愤懑,他的绝情和冷漠生生在她的心口划上了一个口子。 荆南这会儿菜也不吃了汤也不喝了,她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叉靠在了身后的餐椅上,盘里的凤爪啃了一半露出了盘底的红油和小米辣颜色甚是鲜亮。 宋乐言黑亮的眼睛一直黏在荆南身上,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睛、头发、鼻子到嘴唇,目光所及是那么熟悉又温柔,慢慢的他的眼神越发热烈几近痴迷,宋乐言亲眼看到荆南坐在自己对面的感觉真好,他现在迫切地想把她搂在怀里紧紧抱住,原来思恋也会成疾。 荆南实在受不了他这么肆无忌惮的目光,她的身子稍微往旁边侧了过去偏离了他的视线。 “南南,我饿了,你还想吃什么我们再点一些东西吧” 桌子上面每样菜都空了一大半,带汤水的已经凉了,可想而知荆南这顿饭吃了多久,荆南看着面前的碗有些不自在的开口,“不用了,我吃饱了,你想吃什么自己点我先走了。”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坐出褶子的棉麻衬衫不动声色地扭了一下腰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屁股然后拿起外套穿在了身上。 宋乐言看她立马要走的架势也坐不住了,他起身上前一步拉住了荆南的胳膊,“南南你去哪?” 荆南感受着胳膊上手指按压的力道把他的手抽出来往后退了一步,“宋大少干嘛呢,大庭广众之下请您注意自个儿的身份。”消费账单从手机上扣了荆南再没管杵在身后的宋乐言快步走出了南京大排档。 “哎,我送你,荆南你站在那儿别动等着我。”宋乐言喊了一嗓子飞一样地往停车场跑去。 荆南踩着小皮鞋往地铁口走去,黑色的宝马停在她跟前疯狂地摁喇叭,荆南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宝马迟迟不走路边的行人都在看她,荆南没办法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 第三十八章 至始至终都是你(3) 这会儿天色完全暗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依次被点亮,夜幕降临,这片儿步行街散发出浓厚的商业气息,一家家店铺并排开着热闹非凡。 荆南系上了安全带身子往下滑溜着瘫靠在副驾驶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车内的氛围有些过于安静。 宋乐言把手机的蓝牙打开,车内响起了缓慢的音乐,荆南闭着眼正神游呢听到这首歌的前调掀起眼皮睨了身边的人一眼,他搞什么。 这天下,风情千万般,值得觊觎一眼,桃花醒自然,星斗睡河汉,不必再舍近求远,就在他山眉海目间..... 荆南脑袋里思绪翻飞,这是高二那年她答应和宋乐言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他躲在房间里给自己唱的那首歌,当时她嘴上说着不好听实则悄悄录在手机里了,这些年她新换了一部手机以前的相册丢的七七八八这个音频还是被她保存的好好的。 宋乐言单手打着方向盘眼睛透过车内的镜子瞧着荆南的反应,正如他所料结果很令人满意,他嘴角抿起淡淡的笑意左手握拳在嘴边虚咳了一声。 “你以后嘴馋了不必自己跑那么远去排队,我给你打包送过去就行了。”宋乐言”充满善意”地提醒着荆南。 荆南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谁馋了我就逛个街顺便吃顿饭而已,谁知道怎么就碰巧遇上了你,再说宋少还要忙着招呼那位林大小姐,我就算了,咱俩什么关系呀,我和你那位‘红颜知己’相比差远了..” 荆南说着说着话题又绕到林静身上了,等反应过来说的什么她立马把话卡在了嘴里,她今天怎么回事?一遇到宋乐言就有些乱了方寸。 她突然没了声儿宋乐言有些后知后觉,“南南你在吃醋?”接着是一声低不可闻的笑声。 荆南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就这样静默了不知多久车停靠在荆南的小区楼下,宋乐言降下车窗探出头去瞅了一眼外面“是这栋楼没错吧?” 荆南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旁边那颗醒目的梧桐树,“就这儿,今天谢谢你了。”荆南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宋乐言道了谢,她解开安全带准备拉开车门下车,宋乐言转头叫住了她,“南南,我能上去坐会儿吗?晚上送你回来还没吃饭呢我喝口水就走。”他看着荆南带着祈求的语气“真的就喝口水。” 荆南无视他有些可怜的眼神,“不好意思宋先生今天出门早没烧水,你出去右转有便利店。” 荆南拿起包用力关上车门,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上了楼,夜色中留下一个清丽的背影。 “哎,荆南,荆南——” “操!” 前面的人越走越远,宋乐言骂了一句脏话。 外面树叶飒飒作响,风从窗子里灌进来宋乐言一个激灵,昼夜温差挺大的,这会儿还真是冷。 他摁了遥控把窗户关上了,然后点了一支烟默默抽着,反正现在没什么事他也没有要回去的打算,就那么一直坐在车里。 荆南回到家把外套扔到了沙发上,然后拿起客厅的水壶去厨房接满了水,大概五分钟后水壶往外滚滚地冒出了白色烟雾,她摁下开关把它们灌进了水瓶里。 今天爬了云会寺又在外面走了一天现在浑身酸痛,荆南去卧室里拿了一套印着卡通线条的睡衣,半分钟后进了浴室。 宋乐言的车熄了火,他坐在里面一只手撑着脑袋靠在车窗上面歪着头,时不时看向亮着的那间屋子,屋里灯火通明很显然荆南还没睡。 他在车内趴着眯了一会儿,大概半小时后睁开眼,上面的等还亮着,宋乐言揉揉眼睛感觉嘴唇发干,他拔了车钥匙迈开腿朝楼上走去。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荆南用干毛巾揉着湿发从浴室里出来,刚才怎么感觉听到了有人敲门,不会的。 “荆南,开门,我宋乐言。” 荆南冷不丁地呛了一口水,“咳,咳,咳。”她放下杯子朝门口走去,透过猫眼往外一看还真是宋乐言,她真服了他了。 门被打开一条缝儿,荆南倚在墙角,“我不是跟你说了想喝水去便利店买吗?现在都几点了你大半夜的还不回去来我家干吗?”荆南压低了声音怕吵到邻居。 宋乐言站在外面透过一丝光线瞧着里面的人,“我这么晚送你到家,来都来了喝口水你还让我去便利店,荆南你有没有良心?”他一手扒着门缝儿扯着嗓子有些埋怨。 “行行行,你别嚷嚷,进来说。” 荆南松开门把手,宋乐言脸上瞬间起了笑容,他赶紧跟在荆南身后进了客厅。这个房子是一室一厅的面积各方设备都还比较齐全,装修风格也是荆南喜欢的简约风,最让她满意的就是有一个厨房,荆南工作回到家不忙的时候还可以自己做饭吃。 宋乐言也没跟她客气,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开始倒水往嘴里送,两杯水咕咚咕咚下去了他喘了一口气,还是白开水解渴。 “宋乐言你干嘛用我喝过的杯子啊,你不知道再去重新拿一个?”荆南看他喝过的地方有些别扭。 “我都没嫌弃你,你计较什么?咱俩以前可没少用一个杯子喝过水你不会不记得了吧?”宋乐言不以为意,或者说他根本没考虑再换一个,这个杯子里面的半杯水很明显就是荆南喝剩下的,正和他意。 “.......” 荆南没法儿跟他沟通。 她披了一件外套坐在沙发上面一副看待外来入侵者的模样,眼里充满着戒备。 “咕咕咕”一声奇怪的声音响起。 宋乐言摸摸空荡荡的肚子语气虚弱,“南南,我饿。” 荆南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吗?她有些无语,行吧,饿也是她的错。 “冰箱里只有泡面,我建议你回去自己点外卖,还是不要在我这儿委屈自己了。” 宋乐言有点儿不太相信她说的话,“你平时就吃泡面这种东西吗?南南你应该自己做饭,这种东西吃多了不健康,对身体不好。”他很认真地告诉荆南泡面这种东西的坏处。 荆南觉得他的话是多余,“那正好,你别吃了,就只有最后一桶了给我留着吧,反正不健康。” 宋乐言立马改口,“别,有时候适当吃一点儿还是可以的,我不介意。” 他从冰箱里拿出那桶老坛酸菜味儿的撕开调料包然后加上热水搁在一旁,大约过了三分钟他揭开盖子一手拿着叉子大口吃起来,不知怎的他手里这桶比他以前吃的美味多了,大概是真饿了。 宋乐言把这桶老坛酸菜味儿的泡面连汤带水的喝了个干净,他放下叉子一脸满足的样子,荆南端坐在沙发上没说话。 宋乐言朝荆南的面前走过去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荆南感受着沙发陷下去的重量往右边挪了挪。“水也喝了饭也吃了你不回去还想干吗?”她看着宋乐言靠近的动作一脸警惕“离我远点。” 他毫不在意荆南的态度,“你离那么远做什么?过来,我有件事告诉你。”宋乐言招招手。 荆南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身子凑近了些,“我又不是聋子,唔..唔....宋**你干什.” 宋乐言邪笑着一把捞过身边的人嘴唇狠狠凑了上去,他的吻带着一股霸道的侵占感,动作并不算温柔,荆南有点恍惚,预想的酸菜味儿没有来,宋乐言唇齿间带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瞬间席卷了她的舌尖。 宋乐言一手拖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着腰,吻由霸道转向温柔,荆南抗拒不了到后面有些迷迷糊糊地控制不住自己的唇和他的纠缠在了一起,宋乐言的手从腰部一路往下,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荆南的上身传来一阵凉意她才慌忙惊醒。 “你流氓,混蛋。”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宋乐言停下了动作。 荆南从他的怀里逃出来猛地站起来退后几步,她喘着气这会儿脸上一片湿热。 宋乐言脸上赫然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他喘着粗气有些懊恼,“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荆南把领口往上拉眼里冒火,“滚,你给我滚,立刻,马上!” 她再也不会相信这个骗子了,无赖,无耻。 宋乐言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南南,我先回去了你别生气,明天我让人给你送点蔬菜水果什么的过来你记得拿,还有就是照顾好自己。”宋乐言还想说什么看到荆南的脸色又把话咽了下去。 荆南气冲冲地进了卧室把门锁死了,过了半分钟外面传来了一个碰门的声音她才放松下来,“呼!”她靠在房门上呼了一口气,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宋乐言拉开车门进去,他插上钥匙抬眼望了一眼上方,整栋楼的灯都熄了,他用手指摸了摸嘴唇,刚才的味道仿佛还在,甜甜的带着馨香,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后面干脆笑出了声扯得脸上的皮肤有些火辣辣的。 罢了,慢慢来吧。 第三十九章 绿色香樟树(1) 第二天一大早荆南醒来手机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一个农贸市场送货上门的信息提示:亲爱的顾客您好,您在本店订购的***等蔬菜小店已经快马加鞭送去了,请注意查收。 荆南半信半疑打开房门,她震惊了,门口摆了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保鲜膜包裹好的菜类甚至还有好几种她不常见的水果,全都是盒装的每个上面都明码标价,荆南拿起一盒**,她深吸一口气这两个什么玩意儿居然就五百块钱了,再看到地上那一大堆,她气得肝都疼了。 他嫌钱多是吗?直接给她不就好了何必大费周折。 叮!手机又来一条短信:如果您对本次送货服务非常满意请给五星好评呦,很高兴下次为您服务。 荆南现在的心情不给差评都是她仁慈,真的,她气笑了。 她拖着箱子把那些东西都搬进厨房一样一样放进冰箱里,等做好了这一切荆南拿起手机直接拨过去,“宋乐言你跟我开玩笑呐,你知道你买了什么吗?你嫌钱多是吧,不愧是宋少啊。” “我没看价格,怎么了?” “入口的东西当然要挑好的买,你别管那么多了我又没让你付钱,忙着呢,挂了挂了。” 电话挂断荆南提起一口气到胸口,这口气下不来上不去憋死了。 她辛辛苦苦日夜颠倒赶稿子忙工作到头来赚的没人家一顿菜钱多,反正是意难平了不吃白不吃,她当即把那两个红不拉几奇丑无比的水果削了,一边啃一边背上她的小包上班去了,还别说,这玩意儿口感不错。 荆南把版面交给“x血液”然后回到自己办公桌审核邮箱里的稿子,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她伸了个懒腰拿起咖啡杯去了茶水室。 “喂,呆头.....女孩子喜欢的?你有情况啊。” 荆南接起呆头打来的电话有点诧异,这个人什么时候开窍了,居然问她第一次见面送人女孩儿什么东西好。 “你等等,这个可要跟你细说,你找我可算问对人了,南姐在这方面有详细的攻略,等着啊。”荆南用了十秒钟冲泡好了咖啡然后回到了办公室。 “女孩儿第一回跟人见面都会比较害羞所以你就要主动一点,你可以提前想好话题,什么美食、电影、书籍,游戏之类的,比如你可以向她介绍当地胡同巷子里面的小吃,还有就是最近有什么热门电影你提前去了解一些看看影评到时候推荐给她,至于书籍这个就要尽你所能把你这二十年来的知识储备都用上,咱文科生就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个时候就是展现你魅力的时候了知道不?” 呆头在那边哈哈大笑,“南姐这是深有体会啊,您继续。” 荆南有些不好意思,“什么体会?不过是女人了解女人罢了。” “那个啥,别怪我没提醒你,吃饭逛街看电影这老三样对一般的女孩儿管用,在有些女孩儿面前就不行人家反而觉得特俗气,你找点别的的乐子最好是那种既放松又有意义的,人家一看这人就有内涵,对吧?”荆南觉得能让呆头铁定心思追的姑娘肯定不简单。 呆头一拍脑门儿,“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我和婷熙约的是这周六,还有五天时间准备,我再好好想想。” 呆头和那个叫文婷熙的女孩是在一次工作中认识的,两人都和法律沾边儿,不过一个是律师一个是法医,她比呆头小两岁如今还有一年本科毕业,荆南很是高兴,这哥们终于找到自己的爱情了,真是皆大欢喜,可喜可贺。 就这样过了一周就在荆南以为呆头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没想到他放人家鸽子。 “南南,我忘了一件事儿明天去不了了,我们商量着还是改到下次再约。”呆头有一瞬间期待落空的遗憾。 荆南不明白,“怎么还下次呢?有什么事儿比女朋友重要。” 呆头愣住了,“南南你不会吧?明儿乐言生日。”他话一说完感受到了电话那头的死亡沉默,他也跟着有些浑身不自在,这话题可真糟心。 荆南忽然有些脑袋发热,她一手握着电话心里的浪潮平息下去之后才发出声音“哦。”她竟然把宋乐言生日给忘了,荆南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就像做了坏事被抓一样的感觉,她叹了一口气,可是转念一想她现在以什么身份去关心他的生日呢,好像没理由,他生日林静会去的吧,她不想见到那个女人。 “南南,你在听吗?喂?”呆头把电话凑近耳朵,怎么就没声儿了,”哦”是什么意思。 荆南也不知道要怎么打算,“呆头,你怎么想的?” “这还用想吗,当然是我们几个过去呀,你放心乐言做事有分寸林静就是想去也去不了,她什么人乐言不会不清楚。” 荆南有些犹豫,“那,再说吧。” “我说真的南南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你要不去他得多伤心,咱以前不都是这样过的吗今年也一样,行了你考虑一下子,好好考虑,晚点儿我再给你打电话。”呆头挂了电话准备礼物去了。 怎么能一样呢?终究是不同的。 荆南一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晚饭也没怎么吃,冰箱里的菜还没吃完她拿出一瓶酸奶坐在沙发上面喝着。 她就这么坐着把他们之间过往的一些事都细细想了一遍,转眼这种状态都持续一年多了,可谁都没有要率先打破局面的意思,或好或坏就那么僵持着,既没有回到以前又断不干净,谁都不肯往前一步。 她不知道宋乐言是怎么想的,荆南现在也看不透他,有很多事他不说荆南也就没问。 荆南没有想过就这么算了,六年多的感情,倒不是时间的问题,她舍不得放不下他,他的每一个眼神动作早在不经意间就已经深深刻进了骨子里,或许有一天荆南可以亲口听到他的解释,只要他肯说服自己她一定会回头,所以她在等那一天,等到他真正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外面天色还没黑,荆南换上了一身运动服下了楼,沿着小区出门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是一个小公园,她卷起衣袖插上耳机开始慢跑,道路的两旁种满了香樟树,这种树常年不掉叶子任何时候都是郁郁葱葱的,每到热的季节树上还会结满小果,一个个的莫约豌豆大小经常是一串连在一起极为惹眼。 荆南的皮肤很白,特别是见光的时候,透过阳光可以清楚的看到皮肤下隐匿的青色血管,她这几年身量越发纤细,褪去了青涩的面庞稍显一丝成熟,渐渐有了女人的风韵,运动服穿在身上稍显宽松,银白的布料在夕阳的余晖下更加耀眼,披肩的直发用咖啡色的发带束着露出长长的脖颈,耳机里面放着舒缓的古典音乐不知不觉已经绕着小花园跑了两圈。 荆南停了下来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歇息,她拧开水瓶喝了几口水,脸上出了一层薄汗白里透红,心里那股热气退下去之后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没有什么新的工作消息,她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然后对着一边的假山发呆。 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会儿眼睛有些迷蒙,渐渐的眼皮往下耷拉着不知不觉靠在公园里木质的长椅上睡着了。 一阵风吹过荆南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她的脑袋从长椅的靠背上滑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种豆子。 不知过了多久荆南的脑袋猛地往下一沉,她一瞬间醒了过来,荆南揉了揉发胀的后颈顺手往嘴角抹了一把,还好没有流口水。 她竟然如此困顿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这会儿天色比刚才暗下去一些,荆南把运动服的拉链一直拉到头,她取下耳朵上戴着的蓝牙耳机塞进了口袋里拿起椅子上的矿泉水瓶朝小区走去,回去的一路上荆南还在想那个问题,所以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第四十章 绿色香樟树(2) 办公室内,宋乐言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他眼角狭长弯起嘴角的时候笑意从眼角荡漾开来能一下子融到你心里去,这会儿高大欣长的身躯背光而站浑身散发淡淡冷漠气息,碎碎的刘海半遮盖住了过于凌厉的眉眼,他长长的手指夹着烟骨子里那抹锋芒闪现,让人有些不敢靠近,在日光灯的照耀下那枚黑色的耳钉半露,整个人带着一种低气压看得让人心惊。 他夹着烟的手指微微弯着,腕骨突出,薄唇紧抿眼梢望向某处没有多余的感情,林老将军这么快就查到他头上了,到目前为止他好像还没有做什么对林静不利的事情,他家老爷子一心想攀上林家这颗大树他便也事事如他所愿,对荆南的态度冷淡任由林静任意放肆,每每相遇他也是眼睁睁看着南南伤心悲愤,可现在他忽然就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宋乐言在窗前站了良久,终于,他缓缓吐出了最后一团烟雾然后把它仍在脚下熄灭了。 荆南回到了家抱着玩偶坐在沙发上思来想去还是有些动摇,不管怎么样先定个蛋糕吧,她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开始在一家甜品店选蛋糕,她选了半天又在订单上面写下了详细的备注,忙完了这些荆南才感到心头有一瞬间的放松。 不过一会儿呆头就给她打电话了,“南南怎么样?.....行,那明天你看咱什么时候去,乐言说他晚上在家自己做饭那我们就掐着点儿过去就行了。” “好。”荆南有些紧张。 “那我到时候去接你,我开车方便。”呆头笑着挂了电话。 荆南听见电话那边的声音也是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谁让她没出息呢就当她还宋乐言送菜的人情吧,荆南只能这样欺骗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荆南就起床了,她今天破天荒的早了半个小时到达公司,同事小黎端着一杯豆浆从外面进来看到荆南眼前一亮,小黎转了个圈,“南姐今天化妆了哎,我看看,这条裙子好漂亮,哇,这锁骨,这身材,南姐你是我偶像,这也太好看了吧!”小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拉着荆南的手从头看到脚,荆南受不住她夸张的语气,“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了,也就....一般般的好看。”荆南说完两人都笑了。 小黎一脸狐疑地看着荆南的眼睛,“哦~南姐有情况。” “没有,只是今天有一个朋友过生日,好了好了,喝你的豆浆去。”荆南赶紧从这位黎妹妹的魔爪下逃走了,论起八卦和好奇心社里的人无人能及,这位小妹妹对世界上的事物充满了浓厚的兴趣,格外机敏伶俐不说还有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她只是起了个早顺便画了个不算精致的妆仅此而已,看来是她平时活得太糙了。 私人造型室里,林静翘起腿坐在升降椅上,她身上穿着是burberry的徽标印花丝质绉纱衬衫外加香奈儿小香风外套,下身一件vintage格纹羊毛短裙,白色的丝袜包裹住修长的双腿,黑色高跟鞋挨着地面,面前是一整面化妆镜,她抬起手对着镜子补了个口红。 林静生得一张鹅蛋脸,平时浓艳的装扮看起来过于成熟,今日一改往常妆容倒清新亮丽许多,气质便也有所不同。 林静放下口红用纸巾按了按嘴角,前两天林太太打了个电话似乎在关心她的感情问题,话里还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宋乐言,说是强扭的瓜不甜让自己不要过于陷进去,她很生气,怎么妈妈都开始像爷爷一样管着她了,以前她和爸爸不是挺支持自己的吗现在又说这种话,莫名其妙,没等林太太说完林静当场就把电话挂了,林老将军上次那么对她到现在她还憋着气,只是敢怒不敢言林静没有胆量触犯林老将军的军威,她心有余悸,很长一段时间都安分守己,但这并不代表连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权力都没有。 好在今天是乐言生日,她昨天苦苦哀求他才同意了自己去她家,林静从来没有去过宋乐言住的地方,别说是住的地方了平常她去工作室里找他宋乐言都不怎么招待她,她看得出来他的敷衍,林静当初信誓旦旦地要拿下宋乐言,可是好几年过去了她都没有真正走进过他的心里,林静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被惯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受过别人这种对待,从来都只有人巴结讨好她没有自己追着讨好别人的,她的骄傲在宋乐言面屡次被挫败,林静有些着急了。 造型助理在给她打理发型,林静从chanel包里的隔层内摸出一个被牛皮纸封住的小包,这个小纸包只有巴掌大小,里面是一种淡黄色的粉末,透过纸包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外表看上去很像是熏香实则是一种药剂,林静拿出来闻了一下又颇为小心的放进去。 “宋乐言。”林静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看他今晚还怎么拒绝她,这次她一定势在必得。 林静在心里筹谋了一番,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屏幕上显示是宋乐言她清咳了一声拿起手机接了,“乐言想我了吗?我还在做头发呢” 林静对身后的人招手视意她们出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可能会久一点。” “啊?八点之后过去?”林静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 宋乐言从超市的地下停车场出来打着方向盘,“我今天有个会议估计要开到八点,你八点之后来我家。” 林静有些不乐意,片刻之后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恢复笑意,“反正你又不会跑了,不是,我是说反正你在忙那我就晚一点过去。” 宋乐言眉头皱了一下随手摘了耳机。 荆南今天一天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会儿有些心律不齐,她对着电脑第二次发起了呆,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的时间她才长舒了一口气把平板装进包里,想起来今天的稿子还没整理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们一起放了进去,今晚加个班吧,要不然明天”x血液”估计要削了她,他这个人御下极严,荆南有幸见识过一回他教育实习的小姑娘,那场面堪比战场。 荆南坐在副驾驶,她翻着手机看着昨晚的订单,蛋糕已经做好了,“呆头,我去拿个蛋糕你一会儿路过xxx甜品屋的时候停一下。” 荆南下了车,呆头看着她的背影放低了声音,“乐言我们一会儿就到了,南南给你拿蛋糕去了,哎,好。”他说完荆南提着一个礼盒上了车,“走吧。” 呆头想趁着这个机会两人把心里话都说了吧,有什么问题大家一起解决都行但不能总这么耗着,他们几个都是这么多年的情谊了走到今天多不容易,什么事看开一点总归好的。 荆南的手紧紧攥着礼盒的包装带,呆头看得出来她的不安,他对着荆南笑笑“南南大小姐也有紧张的一天,待会儿别见了面话都说不出来了。” 荆南瞪了他一点,“瞎说什么呢,我有那么怂吗,礼尚往来罢了。” 宋乐言有一个冰箱是用来装饮料的,上面一层摆满了啤酒和鸡尾酒,光是品种就有好几类,他从袋子里拿出今天刚买的两瓶红酒放了进去。 厨房里,压力锅正冒着热气,他拿起一块帕子把气冒旋了下来,锅内热着油,宋乐言捞出清理好的小龙虾放在一边,他把料酒、葱、姜、蒜末、耗油、辣椒面、小米辣,花椒和火锅底料倒进一个碗里搅拌均匀,“哧”,调料淋了热油顿时香气扑鼻。 小龙虾翻炒均匀后他单手打开一瓶啤酒倒了进去,焖上盖子大火煮沸。昨天他可是专门打电话请教了顾嫂,她做的小龙虾可谓一绝连他妈林女士都赞不绝口。 宋乐言趁着这个功夫把菜洗了,太难的他做不了简单的倒是会几样,竹笋切成丝,鸭蛋黄切碎,又把买来的无骨鸡爪倒进盘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松了一口气,洗了手出去擦了擦汗,时间刚刚好。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做饭,宋乐言觉得他还是继承了林女士的天赋的,至少看一遍配料就能上手做,还能在忙中不出错,确实很难得了。 第四十一章 绿色香樟树(3) 这会儿正是晚高峰,呆头在桥上堵了一阵儿好不容易畅通了前面又是红灯,他稍微把车窗旋下半边透透气,荆南拿出手机时不时看着稿件,车上不方便开平板她理好了思路后在备忘录里写下了大致的规划,做完这一切荆南合上了手机。 这个季节天黑的早,不多时路上的太阳能路灯就一排排地亮了起来,车水马龙的街道彰显着这个城市特有的气息,荆南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感和久违的放松,她也算慢慢融入了这座年代久远的商业化大都市,每一景每一物相互映衬着看起来相得益彰,衔接的恰到好处。 时间在磨练着每一个活得很辛苦的人,荆南是这样,宋乐言是这样,呆头也是这样,二十岁开头的年纪其实最容易有负担,大家都努力地拼着,一步步朝着某个方向攀爬,摔倒再站起来,一次又一次为了追寻那个看起来不算轻易的未来牺牲掉身上的一切,遍体鳞伤,含笑怒放。 没有人觉得可惜,会累却不会喊痛,痛了也藏着,藏住了便以为没什么。 不肯露怯,独自舔伤。 荆南用了一年来愈合这个伤口,她固执又不肯低头,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没有丝毫的念头放弃宋乐言,心比行动诚实万分,既然如此今天就趁这个机会好好敞开心扉,放过自己也放过宋乐言,算是给自己一个救赎吧。 黑色的车停在了一个小区楼下,荆南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了一眼车镜中的自己,她定下心来提起蛋糕推开车门。 外面的天空像是被渲染的黑,干干净净的没有一颗星星,像是打翻了黑色墨水瓶悄悄晕开了一片,铺垫的很是均匀,一眼望不到边。 傍晚堆砌的热气散去,树木吐纳了一天的二氧化碳,空气中缺少氧气稍显压抑,温度降的差不多了风一吹冷津津的,荆南出了车门随手扣上了半身羊毛衫的纽扣。 宋乐言所在的这个小区地理位置很好,寸土寸金不说房源紧俏,不是单纯有钱就能买到的,环境布局方面设计也足够理性,全部园林景观设计户型采光极好建筑错落有致,整个小区被人工花园包围,入口处有一铁栅栏,小区有执勤的保安轮流巡逻,安全措施相当到位。 宋乐言住在三十八楼,呆头摁了门铃,十秒钟后隐隐约约听到一阵脚步声,门开了,宋乐言手里拿着一瓶可乐倚在门边,他身上穿着一个品牌的居家休闲套装,长长的衣袖卷起来露出半个手臂,看起来慵懒又随意。 他盯着荆南的脸瞧了两秒转身进了客厅,“随便就好,当自己家。”这句话是对着呆头说的。 宋乐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雪碧转而又去厨房泡了杯蜂蜜袖子水搁在透明色茶几上,呆头很自然地拿起那罐雪碧扣开易拉罐猛喝了一大口,他用手抹了抹嘴角,“得劲儿。”宋乐言举着可乐隔空和他碰了一下。 荆南看着那杯蜂蜜袖子水心里稍微波动了一下,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居然还是温热的,酸甜的口感刺激着味蕾感官一下子清晰了许多,连毛孔都有一瞬间的放松。 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荆南把外套脱掉放在沙发上,宋乐言的家她来过几次回想起来还是几年前的时候,他自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以来就没有再用过宋轶一分钱,准确地来说大学的时候他就自己兼职赚生活费,虽然很辛苦但荆南知道他很开心,宋轶在这方面从来不肯亏待儿子,宋乐言有一张信用卡是他们家老爷子给的没有限额,但他几乎不怎么用,就是林女士偶尔也会给宋乐言打钱,他都一点一点存起来,每次回去的时候全给林女士买补品和礼物了。 他和他们家老爷子界限划得很清,特别是近几年和宋老爷子闹僵后他更是没有在人脉和钱财上面依靠他一丁点儿,老爷子那么大官儿只要宋乐言想他回东北随便怎么混没人敢惹,但是他偏偏脱离老爷子的掌控一声不吭把自己的事业撑起来,从来没有在老爷子面前低过头,这点荆南相当佩服。 他从来都是独立又仗义的性子,荆南想起来当初他在附中打架那次其实真的很严重了,他愣是没有在宋轶面前说过一句话没有让老爷子出面去求情,憋着一口气一连拿了三个省竞赛一等奖把自己生生救了回来,后来这事儿快差不多的时候老爷子才从校长那里知道。 宋乐言在小事上面对荆南叫苦喊痛刷存在感一遇到大事反而冷静的不行,连荆南都捉摸不透猜不透他的心思,往往这个时候荆南不会去问他,因为他根本不会告诉除自已以外的任何人,这一年多就是宋乐言遇到大事的状态,可这次不一样荆南想知道他的想法他的困境,但他隐藏的太好,荆南不知道接下来对他是恨还是爱,她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便也就由他去了,两人之间也就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但是宋乐言却不是这样想,他很清楚自己走的每一步路。 宋乐言放下手里的那罐可乐进了厨房,呆头跟在后面溜进去没到一分钟被轰出来了,厨房的玻璃门被关上呆头笑骂了一句,“我闻着味儿进来看看又不偷吃怎么跟防贼似的。” 荆南在客厅隐约听到宋乐言回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荆南看了一眼时间把包里的几张稿子拿出来摊在面前,嘴里咬了一支笔趴在桌子上面写写画画,呆头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她奋笔疾书的的场景。 “你们老大催的这么紧吗这么点时间都不放过你。” 荆南眼睛盯在桌子上没有抬头,“我今天上班在划水任务没完成,明儿怕他找我。” 呆头笑了,“你还有划水的时候,咱可不能为了见对象把饭碗丢了呀。”宋乐言端菜出来刚好听到这一句,荆南看到他愣了愣随即合上笔帽冲呆头瞪了一眼,“滚。” 然而超出意外的是宋乐言笑了,当着她的面。 “来吃饭。” 宋乐言先是端出了一盆麻辣小龙虾然后是一盘凉拌笋丝,荆南去了厨房拿出三副碗筷,呆头把那盘蟹黄豆腐和无骨鸡爪端出来上了桌。 宋乐言的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厅的,二楼单独一个卧室是他的私人房间。 今天的饭桌搭在了阳台上,木制地板上铺了一层薄毯,几个人脱了鞋穿着袜子踩在地毯上坐了下来,四方形的桌子宋乐言占了个主位,呆头和荆南各一边。 连接阳台和客厅的门开着,暖风从里面徐徐吹了出来,荆南靠在离门近的地方正对着那股热流穿着开衫裙倒不觉得冷。 星星藏进了夜里,黑夜把天空熨烫出了一个洞,宽敞的阳台遮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客厅里的光线顺着玻璃窗透射出来为这个静谧的角落平添了几分温馨。 宋乐言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红酒走了出来,他扬起手,“喝红的?” “好啊,以前喝惯了啤酒都快忘了红酒的滋味儿了。” 荆南也点点头,“我无所谓,反正不是我开车。” 呆头只是犹豫了一瞬转而拿起开酒器对准瓶塞,“管它呢,一会儿不行了叫出租,喝酒就要尽兴,我开了。”他说罢把酒倒进了杯子里。 荆南把蛋糕盒子打开,她订的是一个两层的芒果巧克力慕斯,他们两个不喜甜食这个到最后估计也多半是进了自己的肚子,宋乐言喜欢芒果她就挑了这个糖分少的。 她把蜡烛一根根点燃然后放到正中间,“许个愿吧。” “谢谢。”宋乐言低下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垂落让人移不开眼。 荆南看了几秒把眼睛移开,左手拿起酒瓶替自己倒了杯红酒。 第四十二章 绿色香樟树(4) 小龙虾翻炒的很入味儿又麻又辣,啤酒的香气在虾肉里面化开,肉质鲜嫩沁出红油,几个人撇开筷子戴上一次性手套上手剥。 一口肉一口酒不一会儿荆南面前就堆了一座小山。 呆头夹了一筷子无骨鸡爪放进嘴里,他砸了一下嘴有些回味,“乐言这个鸡爪不是你做的吧,这味道堪比大厨了。” 宋乐言抿了半杯酒,“不是。” 荆南看着那道菜的卖相就知道是南京大排档的招牌菜之一,正是她喜欢的以前没少吃,这道菜为谁准备的她心知肚明。 荆南举起了杯子很是大方地对着宋乐言,“生日快乐。” 微弱的灯光下宋乐言眯了眯眼有些看不清神色,他挑起眉举了杯子碰了一下荆南的。 “谢谢。” 宋乐言说完呆头对他的肩膀虚晃了一拳,“说什么谢谢啊,乐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我以前不也是这样么。” 呆头想起了确实是这样,那个时候他刚分去一班大家都还不太熟的时候每次他说完话宋乐言都要说一句谢谢,这两个字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后来他才知道有很多意思,不想去打球的时候“谢谢”代表勿扰;别人给他带话的时候“谢谢”代表客气;还有最直接的一层意思就是疏离。 今天他有点儿搞不懂这俩字的含义了,难道兄弟分开久了彼此没有”心有灵犀”了?呆头纳闷。 宋乐言放下杯子自顾自说道,“就是很想谢谢她。” 他说话有些喃喃自语,呆头没听清,“什么?” “没事,我去给你们盛汤。”宋乐言起身去了厨房。 酒过三巡后几个人都有些醉意,最起码荆南感到她有些晕乎乎的,旁边的呆头脸色微红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就连宋乐言吐字都有些不清晰,虽然他说话一字一句的荆南还是能感到他的音调有些打飘。 呆头虽然醉了但脑子还没有弱化掉,过了小片刻他终于起身找了个借口去了趟卫生间,不过这一去就十来分钟显然用意太明显了。 宋乐言点了一支烟,他稍微逆着光看向对面的荆南,最后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荆南感受到他的力度攥得很紧,她身子动了一下紧接着一把被宋乐言搂进怀里。 荆南的头靠在对方身上,熟悉的柑橘柠檬味道扑面而来她把头埋进他的胸膛有些贪婪地嗅着属于他的气息,几年过去了宋乐言的沐浴露还是那个牌子,荆南有些痴痴地笑了。 宋乐言抬起手一下下顺着荆南的发丝,“笑什么?” 荆南从他的怀里出来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两人的眼神对焦可以看到彼此的身影好像要把对方融进去,眼神越来越灼热温度在渐渐上升。 “没什么,想你了。” 宋乐言的嘴封住了荆南的嘴角,撬开她的牙齿辗转研磨...... 就在荆南以为自己大脑要缺氧的时候宋乐言放开了她,荆南有些微喘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宋乐言的眼角亦发红。 荆南拿起一张餐巾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容,宋乐言转头对着荆南开口,“再等等,我要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 荆南不知道他的“安稳”是指什么,她心里有好多疑问但她看见宋乐言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既然做出了承诺她便答应他,无论如何她等得起,只要他爱自己她就可以等。 呆头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倒不是因为醉酒而是蹲的时间太长了,他扶着门框站了一分钟才慢慢朝餐桌走去。 他坐下来看看宋乐言又瞅了一眼荆南,这俩人怎么跟什么事儿没有发生似的,他正想问结果一低头看到了俩人牵着的手,呆头眼睛挤了挤,“这么快?” 自己爽约了女朋友的约会来忙活这一对现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日了狗了”他感叹了一句,这变化来得太快他有点儿跟不上。 荆南这时也想起来了呆头和他女朋友文婷熙,她对宋乐言笑着说,“咱呆头兄弟有女朋友了,今晚本来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可惜了。” 宋乐言把头抬起来看着李想,思路有点断线,呆头又重新介绍了一遍她的女朋友,话里话外不外乎婷熙有多么多么好,对他多么多么温柔,自己有多么多么期待今天的见面云云。 宋乐言听明白了,呆头兄弟单身二十三年终于把自己推销出去了,然而时机不巧连面都没见着。 “恭喜。”他对着呆头闲闲的说了一句,话音刚落呆头的拳头就招呼上来了,“你丫就得瑟,等着。”宋乐言侧着身子躲开了他的”袭击”。 呆头暗恨,在心里咬牙发誓定要早早把婷熙拿到手,才不受这窝囊气。 宋乐言还是很为呆头高兴的,到时候有那么一天的话他一定把今天的红包加倍补上。 白天的地表蒸腾了一天的水分这会儿空气有些过于饱和,荆南坐在地毯上吹着暖气还是能感受到冷冷的湿气扑面而来。 夜晚的温度只有十度左右,呆头的外套在沙发上搁着身上只有一件衬衣,他拿起放在地毯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他们这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了,深秋的夜晚天黑的早。 伴着夜晚的凉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几人呆坐了几分钟后宋乐言起身开始收拾桌子和碗筷,等他把桌面的餐具都放到厨房的大理石板面上洗了个手出来时呆头已经在叫车了。 他看向荆南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呆头站起来“来了,来了,师傅已经到小区门口了,南南咱们该走了。”他说完给接车的师傅回了个电话,“——哎,好的,您稍等一分钟。” 荆南走到玄关处换上她的乳白色的小皮鞋对宋乐言挥挥手然后关上了门。 宋乐言透过窗户目送着荆南的身影,直到那辆黑色的桑塔纳离去他才收回视线。 人都走了客厅一下子空荡了许多,他拿起遥控调暗了客厅的灯光,刚才和呆头一人分了大半瓶红酒,现在他感觉呼出的气息中都是带着酒味儿,头没有很晕只是嗓子有些发干。 宋乐言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喝了一杯蜂蜜水转而去了二楼的私人卧室,这个卧室里面靠床的那一面有一个保险柜,书架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台电脑,他输了密码进去挨个排查了一下电脑的几个系统,做完这一切然后退出来回到桌面。 宋乐言点了一根烟倚在卧室的窗户处,凉风轻轻吹起窗帘,他一动不动仿佛猎人在等着心仪的猎物出现。 第四十三章 绿色香樟树(5) 林静走出私人造型室后顺路从7-11打包了一份鳗鱼叉烧饭和关东煮,她今天兴致来了把头发做了个保养又让化妆师设计了妆容搭配了衣服,一下午的时间就那么坐着没怎么动,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属实饿的慌,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去陪宋乐言吃晚饭所以没必要饿着自己。 她在车上吃完东西拿出镜子徐徐端详着自己的脸,其实她长得不是特别漂亮没有给人一眼惊艳的感觉,也不是耐看型,就一普通的瓜子脸容貌并不出挑,但她很会打扮懂得扬长避短,再加上妆容的效果生生让六分的美足足展现了八分。 林静看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很满意的笑容,好像一切都胜券在握,她不禁催促司机开快一点不要磨蹭,她用手机给宋乐言发了一条消息:亲爱的马上就到,等我呦! 宋乐言看着黑色的夜空出神,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眼消息随便回了几个字然后把对话框删了,紧接着一步一步踩着台阶下了楼。 屋内的灯光颜色昏暗,光线整体是雾霾蓝色有一种引人探究的神秘感,沙发上的男人穿着黑色的慵懒禁欲衬衫,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明显的锁骨,头发半干微微垂着眼嘴里叼着一支烟,手机的屏幕熄了,人依旧没动。 林静出了电梯,指纹锁的门没关,她推开门进去站在玄关处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她呆愣了一分钟,眼睛一眨不眨,这个男人有种逆天的颜值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或是姿势都能吸引到她。 宋乐言绷着的脸在抬起头的同时一秒换上了一个不算温和的笑容,这变脸的功夫可以去拿影帝奖了,他坐直了身子看着那个浑身珠光的女人淡淡开口,“等林大小姐多时了。” 林静的眼神带着痴迷和强烈的占有欲,她回过神来快速走到宋乐言的身边紧挨着他坐下,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递到他面前,“猜猜这是什么?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盒子上面刻着明显的logo,是一家奢侈品的牌子,宋乐言看着盒子的尺寸想了一下这个品牌的系列产品,随后猜了一下,“袖扣?胸针?” 林静捂嘴笑了,“恭喜你........猜错了。” 她把盒子打开,是一对钻戒,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依然闪亮刺眼。 宋乐言没有开口,他看着那对钻戒眼神晦暗不明,林静也没有说话似是在等他的反应,过了几秒宋乐言转而看向林静,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琢磨不透的笑意,“怎么送这个?” “期待吗?”林静拉着宋乐言的手,“乐言,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你都没有提求婚的事只好我开口了,我喜欢你。”她看着宋乐言半撒娇地说道,眼中带着急切。 宋乐言任她拉着胳膊没动,仿佛不经意间询问“林老将军知道吗?” 林静没有想到他会提到爷爷,表情有些不满,“咱俩的事不用换告诉爷爷,他管我学业生活难道还管我恋爱吗?爷爷肯定会同意的,等找机会我再跟他说,乐言你快给我戴上嘛。” 宋乐言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枚戒指对着光端详了良久,然后当着林静的面戴在了右手食指上。 林静看他终于戴上了她送的戒指高兴坏了,乐言这是答应了?她立刻拿起那枚女士的钻戒戴在了左手中指上面然后伸出手看了半天,“谢谢亲爱的,这个礼物惊不惊喜?” “确实挺惊喜。”宋乐言起身从酒架上面拿下两个杯子倒满红酒递给了林静,可能是太”惊喜”了他端着红酒的时候手没拿稳,满满的一杯红酒就这么精准地泼在了林静的身上,burberry的徽标印花丝质绉纱衬衫被红酒淋了个透,林静”呀”地一声朝后退了一步,整件衣服就这么毁了。 冰凉的酒浸着她的身子,样子有些滑稽,林静顿时哭丧着一张脸忍者没有发火,宋乐言从茶几上拿出两张抽纸擦了擦手指,然后有些愧疚地看着她,“不好意思没拿稳,要不你去换一件?” 林静有些没明白他的话,她没有带多余的衣服,“什,什么?” 宋乐言一字一句,“我说,你,再,换,一,件。” 林静也有些恼了准备开口说话,“我衣柜里有多余的衣服,没穿过,你自己拿。”宋乐言又加了一句。 林静这下听清他的话了,笑意一瞬间漫上了她的眼底,今天的乐言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显得亲和许多,他竟然让自己穿他的衣服,这么亲密的举动还是第一次,她很开心,她知道宋乐言有洁癖一般人是不允许被接触他的私人物品的,没想到他会同意。 “乐言,人家衣服都湿了想去洗个澡,不然会难受的。”林静趁机说道。 宋乐言看了他一眼,“随你。” 林静得到允许高兴地去衣柜拿衣服去了。 宋乐言坐在沙发上又重新叼了一根烟,右手的戒指戴着并不习惯,他把戒指往上移了移调正了一下位置。 林静的包放在深色沙发上的一堆抱枕旁边,浴室里渐渐传来了水声,宋乐言把烟掐了,从包里找出她的手机起身上了二楼........ “师傅去xxx小区,就是出了魏公村那个。”呆头系好了安全带对着出租车司机嘱咐着。 荆南这会儿有些醉了,后劲儿全上来了,她面色发红眼皮有些重,后背靠在座椅上睁不开眼。 “呆头要不先送你回去吧,我记得你好像近一些。” “哪能儿啊都差不多,天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再说了明儿你不要上班吗我休息可以睡个懒觉。” 荆南应了一声,她实在是太困了迷糊着不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电脑的一端插着u盘,宋乐言尝试着解开林静的手机密码后把想要的东西全部拷贝了下来,房门紧闭电脑的屏幕发出绿色的光照在脸上,他分了一丝心思听着楼下的动静一边飞快地在键盘上输入数据,过了五分钟他长舒了一口气,浴室的声音似乎停了,宋乐言眼神一暗,他快速关了电脑拿起林静的手机三步并作两部收着脚声下了楼。 手机的温度明显比正常的要高一些,他悄无声息地放回她的包里。 就在宋乐言坐下的时候浴室的门打开了,林静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光着两条腿出来了,宋乐言的衣服穿在身上显然要大很多,堪堪到林静的大腿处。 宋乐言脸色不是很好看,“把衣服穿好。” 林静装作没听见宋乐言说话似的,她把衬衣往下拉了拉,“人家不习惯,你们男生的裤子怎么穿嘛。” 宋乐言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碰过的东西肯定是要全部扔掉的,扔一件也是扔不差一条裤子。 他没有再继续看她,自动略过林静的一举一动。 荆南头靠在一侧的窗子上面,前面是红灯,出租车司机一个急刹车荆南的脑袋磕了一下,她迷糊地睁开眼睛,从包里找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九点了,她打了个哈欠准备把手机放进包里,借着街边的路灯她手伸进去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她的稿子没有了。 “呆头,我稿子好像忘乐言那里了,我天怎么这么不小心,肯定是压在沙发上的那个抱枕下面了。” 前面的人回过头,“重要吗?要不再回去一趟?” 荆南右眼皮跳了两下,她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就是重要我才带着的,要知道就放公司了,明天要是交不了”x血液”不会放过我的,看我这记性。”她现在后悔死了,但是必须要回去拿。 呆头也知道她的那位”教主”主编,当即让师傅掉了个头,“师傅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出租车师傅很高兴,这笔单子不错,于是乎轻车熟路地打着方向盘又回去了。 第四十四章 绿色香樟树(6) 那个洒了的酒杯放在茶几上,杯壁不均匀地晕染着红色的液体看起来莫名妖冶,林静亲昵地靠在宋乐言身边颇为可惜地说道,“这杯酒还没品尝呢”她的腿”无意”地蹭了一下宋乐言的裤子。 宋乐言站起来拿起那个酒杯进了厨房,“我再给你重新倒一杯。” 他离开客厅后林静的笑容瞬间消散,她瞅着他的背影有些手抖地把那包淡黄色的粉末一股脑地倒进了另一个红酒杯里,这杯酒也是宋乐言倒的只是刚才没有洒,她小心地摇晃均匀,粉末遇到水之后以惊人的速度快速化开,粉末本身的淡淡香味和酸涩的红酒融为了一体并无异常。 几秒钟的时间林静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虚汗,“倒满一点哟”她把纸包塞进chanel隔层内紧握双手尽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抖。 宋乐言换了一个杯子重新倒了一杯红酒,这次倒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林静抢先一步端起他新倒的这一杯酒喝了一小口。 她似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把酒杯举着,“干杯。” 宋乐言看着她觉得有些怪,但说不上来,林静心里很慌乱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宋乐言要是再这么看下去她要坚持不住了,然而下一秒,她亲眼看着宋乐言端起那杯被她加了料的红酒一口饮下。 他喝下去的那一刻林静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她放心地把手上端着的酒全部喝了,“口感真不错。”林静砸砸嘴扬起了一个笑容。 接下来的时间林静有一句没一句地找着话题,“乐言咱们既然在一起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好好孝敬宋伯父和林姨的。” “你说咱们订婚的日子选在哪一天比较合适?” “我朋友在海淀开的一家酒店挺有特色的,改天找他问问。” “乐言你今天过生日还加班到八点太辛苦了,我都心疼了。” .....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宋乐言闭了一下眼睛很艰难地再次睁开,他嗓子有些沙哑,眼前的光线忽明忽暗。 今天真的喝多了,他站起来想去卫生间洗把脸,然而胳膊被人扯了一下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 林静试探地把手覆盖在宋乐言有些滚烫的脸颊上,闭着眼睛的人丝毫没有反应。 她又等了一分钟,小声地叫着宋乐言的名字,“乐言,乐言,....宋乐言。” 林静有些疯狂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里的占有欲毫不掩饰,她发出了一声邪笑,只要过了这一夜他人就是她的了,林静很期待。 她有些吃力地扛着宋乐言的胳膊把他挪进了卧室,一米八七的身高躺下把床占了一大半,林静想起来了什么去客厅把那个酒杯用水冲了几遍,然后倒了几滴红酒在杯底摇匀重新放回了茶几上,她把那个装过”料”的小纸包从包里的隔层内拿出来,林静当即决定要销毁证据,她思考了几秒忽然眼前一亮,这层楼的电梯口似乎有一个分类垃圾桶,她慌忙推开门出去把它扔进了那个不起眼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呼了一口气! 床上的男人眼睛紧闭脸上染上了丝丝红晕,衬衫的一角往上缩着露出一小块儿腹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锁骨深深陷下去一块儿,他的皮肤并不像大多数男生一样粗糙反而白得很干净,宋乐言的身材很均匀长腿宽肩,虽然瘦但该有的地方都有,身上没有多少肉却是天生的衣架子,撑得起来气势。 要是搁在平时林静是根本没有机会单独和宋乐言待这么长时间的,她每次去找他的时候都有助理在一旁招待,她也不能指望和他做什么亲密的举动,就是她想宋乐言也不可能答应,何况她不敢。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看他林静怎么可能放过,在一旁仰望的滋味儿和近距离接触的感受是不一样的,人就在眼前她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只要她想,这个男人就可以完完整整属于她。 宋乐言的和那种社会上猛拼胡混的小混混不一样,她见过后者的招数但是没有见过宋乐言发狠过,林静在心里拿他和那些人对比时她隐隐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的身上带着刺儿但是刺儿的不明显,叫人轻易看不出来,往往这种人才是最不能惹的。 她今天的做法有些过于胆大了,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明年或则后年生日的时候她不能保证宋乐言不会和她分手,何况爷爷最近似是对她很不满,她怕爷爷再一次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林静不想牵扯到他们之间的利益中去她只想要宋乐言,在所有的风雨来临之前她一定要把宋乐言拿下,不管用什么方法。 要是说刚开始她是被他的”冷漠”和”拒绝”吸引那么现在她却是真真切切地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得不到离不开的地步。 林静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她的额头布满汗珠,指尖轻颤,一点点顺着布料爬上了他的肌肤,真实的触感让她心头一动。 她把衣服解开俯下身去有些动情地吻着宋乐言的薄唇,她有些急躁渴望得到他的回应,然而躺着的人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就是没有反应。 他喝下去的那杯酒不仅有迷药而且混合着少量的**,他不可能没有反应,林静把她的衣服一件件解开连同宋乐言的全部仍在了地上。 闭着眼睛的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眉眼都温柔了几分,头发上的水汽已经被热气蒸干,几缕碎发杂糅着露出好看的眉骨,就像上帝亲刻的完美的雕像。 林静身上未着寸缕,她的长卷发披散开来垂落肩头露出光洁的后背,她的吻密密麻麻带着湿气一寸寸往下..... 宋乐言的皮肤发烫,嘴唇微微翕动,眉头拧在了一起似乎做了一个梦,渐渐地呼吸变得粗重,胸口起伏着,因为药力的缘故他睡得并不安分,他闭着眼睛没有意识身体却有些受不住,终于,喉咙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僵直..... 第四十五章 你曾说你爱我(1) 许是晚上的缘故出租车司机开得并不快,荆南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用手指压着眉头半眯着眼撑在车窗上,渐渐的没有了睡意,再次睁开眼酒醒了两三分。 呆头坐在副驾驶在低头看手机,他正和女朋友聊得兴起,时不时咧开嘴傻笑。 [奶罐]想想今天喝酒了没?不许喝醉哦~ [一只北极皮球]没喝没喝,熙熙说不让就不喝,听老婆的话! [奶罐]还是老公最好啦,爱你~啾咪~ [一只北极皮球]熙熙乖,下次带你去吃好吃的,早点睡不许熬夜(超凶) [奶罐]好啦好啦,知道了,就知道凶人家,你也早点休息,么么~ 呆头一只手握着拳掩在嘴角笑意藏不住。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把手机放进兜里,“师傅您是本地人吧听口音一看就是老京腔了。” 出租车师傅大着嗓门儿,“还真不是,我老家汕潮的,来北京好多年了,从我父亲这一辈儿起就来京做生意,我从小跟着他走街串巷的这老北京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儿。”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说您腔儿正呢?一般外地人可说不出来这么标准的北京话。” 师傅哈哈大笑,“是啊。” 荆南坐在后面听他们闲聊不知不觉心里那股躁意下去了一些,她看着外面的夜色陷入了沉思。 她的稿子已经看完了今晚回去并不需要再加班,从宋乐言那里拿回来就可以发给‘x血液’了。 “师傅谢谢您嘞,慢走。”呆头把车门碰上跟师傅摇了摇手。 荆南来到一楼的电梯口心里莫名有种发慌的感觉,她努力咽了口矿泉水压了压,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她扶着电梯的一端干着嗓子呕了一声。 呆头扶着荆南的胳膊,“怎么了?有些晕车?” 荆南摇摇头,“可能酒劲儿还没缓过来,不碍事。” 电梯的数字在不断的往上“五,七,十,二十八,....三十八。” 电梯门开了,呆头走在前面,穿过一个独立的走廊那扇门开着,呆头停住了脚步,“乐言怎么没关门?有客人?” 呆头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荆南越过他走了进去。 客厅的灯光是入眼的雾霾蓝色,光线昏暗,安静得吓人,一个意识驱使着她,荆南控制不住脚步往里面走去推开卧室的门。 下一秒,她的脚如同钉住了一般身体剧烈虚晃了一下,泪水如洪水一般冲出大坝... 呆头看着荆南的反应猛地上前了一步推开了卧室的门,里面的人没穿衣服就这么赤裸裸地纠缠在一起,被子的一角斜盖在宋乐言的身上,林静的胳膊搂着宋乐言的脖子头靠在他怀里,宋乐言的锁骨上面遍布吻痕,灯光照在两人身上看起来是那么“和谐。” “宋乐言你他妈——”呆头一下子急眼了脸色铁青冲过去一下把宋乐言从床上拽起来照着脸就是一拳。 “----你他妈不是人,宋乐言你给我起来,你个撒逼看清楚你身边的这是谁,操你大爷。”又是一拳过去。 荆南就那么站着全身冰凉嘴里发不出声音,身体动弹不了,眼泪止不住。 床上的人悠悠转醒,林静最先睁开眼,看着屋里多出来的男人怪叫了一声慌乱地扯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往后缩,“你们怎么进来的?” 宋乐言脸上挨了重重的两拳脑袋被砸醒了,他嘴角流着血看着面前的场景愣住了,一抬头看到立在门口脸色苍白快要晕过去的荆南。 “我怎么在这儿,林静怎么和我在一起?”宋乐言一下子就清醒了无力地跌倒在床沿边,后一秒他快速捡起裤子穿上双眼喷火对着浑身哆嗦往后缩的林静就是一脚,“你他妈怎么上我的床的!说!”林静搂着被子不住地摇头。 呆头揪着宋乐言的衣领子掐着他的喉咙气得直发抖,“你他妈还好意思问?你对得起荆南吗!我就问你对得起荆南吗!宋乐言你不是个东西!” “荆南,荆南,你听我说,...荆南.”宋乐言眼泪下来了哑着嗓子有些语无伦次。 呆头架着宋乐言的胳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宋乐言捂着胸口脸色痛苦地一下子跪在地上,然而下一秒他一手撑着地面站起来伸手还了一拳,两人双眼赤红抱着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荆南觉得自己还要脸的话就不应该继续待在这儿,这像什么?捉奸吗? 她的脚能动了荆南双手捂着脸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用力摔了房门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砰”地一声房门震动了一下,扭打在一起的人僵持了一瞬分开了,宋乐言脸上出现了大块青紫嘴角破了个口子,呆头脸上同样挂彩了手臂泛红,两人听见声音都从地上爬起来追着荆南的身影先后夺门而去。 荆南是冲出小区的,以前体育课考试跑八百米估计都没这个速度快,她沿着街道往人少的地方跑,一股脑地往前冲七拐八拐进了一个深巷子,这个胡同连着大院儿,一字排开来,巷子里每隔五米才有一盏路灯,两个路灯之间的位置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 荆南含着眼泪喘着粗气蹲在一片漆黑的墙角,她滑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脸埋进双臂里,大院儿的门都落了锁四周连只狗叫的声音都没有,荆南放开了嗓子哭出了声,她的胳膊一面扶着墙角一面把头靠在胳膊上,五指摁着墙壁指甲泛白,喉咙里发出呜咽声气息混乱一抽一抽地打着嗝儿呼吸不均匀。 荆南的脸憋得通红眼睛红肿泛着血丝,泪水流着流着全都变成咸的,顺着脸颊落在脖子里滴落在衣领上,她头痛欲裂肝肠寸断。 呆头和宋乐言两人几乎同时跑出小区门口,他们追着荆南的身影一眨眼人就不见了,宋乐言颓废地跌倒在地上双眼无神眼睛空洞,膝盖破了一块皮嘴角流着血衣服皱成一团,他看着有些空荡荡的街道心里发凉,继而撑着站起来疯了一般冲出去漫无目的地找人。 呆头看他那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拿出手机一边打着光一边找。 第四十六章 你曾说你爱我(2) 荆南的手机关机了电话自然是打不通的,她并没有打算回家。 夜晚的风冷得有些刺骨,一阵阵邪风穿过巷子有回音地发出“哗哗”声,大院儿的门前挂着一盏盏红色灯笼,时间久了灯笼的外壳颜色被雨水冲洗地发白,灯芯发出微弱的烛光,光亮不足以照亮地面的路。 荆南沿着巷子一步一步向着一个方向走着,内心发胀胸口气闷,她凛着气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坚定牙齿紧闭脸色惨白。 荆南的眼中一片灰败之色,好像任何事再也激不起她的丝毫兴趣,胸中的这股气在胸口乱窜,她脚步一个踉跄停在路边剧烈呕吐起来。 她嘴里泛着酸水胃里翻江倒海一路上干呕了不知道多少次,荆南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没有停下过,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走在人行道上的人身影单薄越发显得无比凄凉。 宋乐言和呆头找了将近一夜,电话不知道打了多少个,万念俱灰之下都要报警了,荆南住的地方,工作室,人大的那个操场,中关村的步行街,这些地方都找遍了几乎要把地皮都翻出来了结果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宋乐言疲惫地在荆南的小区楼下等了一夜,天亮了,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第二天...第三天.... 宋乐言在荆南的门口不吃不喝待了将近三天,呆头过来找他的时候宋乐言倚在墙边身子靠在门口醉的不省人事,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瓶子,宋乐言浑身散发着酒味脸上一片颓废之色,仅仅三天的时间他的脸颊好像蜕了一层皮,眼窝深深陷下去,头发凌乱,胡子扎人,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胡话。 呆头看他这个样子直掉眼泪,他走到宋乐言身边恨铁不成钢揪起他的衣领,“你现在这个样子给谁看,你以为你糟蹋自己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没发生过吗?宋乐言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呆头越说越激动,后面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他的双手紧紧攥住露出青筋。 倚在门边的人几乎没有反应,呆头的手臂微微抖动别开头抹了一把眼泪。 宋乐言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姿势,他习惯性地拿起地上的酒瓶子往嘴里送,眼睛闭着又灌下去半瓶酒。 呆头一把夺过宋乐言的酒瓶子仰头大口地喝着,很快一瓶见了底。 “你不是要喝酒吗?好啊,我陪你喝谁怕谁,往死里灌,喝啊!”呆头情绪有些发狂,地上倒着七七八八的酒瓶子,空气中充满了酒味。 终于,宋乐言缓缓睁开眼睛一把推开了呆头,然后重重跌落在地上,呼吸急促。 “——我要荆南,我要荆南。”宋乐言绝望地大声哭着,一字一句,泣不成声。 他慢慢靠着墙试图爬起来拉住呆头的胳膊,“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她才能回来,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 呆头胳膊用力一拂,宋乐言身子无力地滑落在地上,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半天没起来。 几分钟过去了人还是没有反应,呆头踢了他一脚,“你别给我装死。” 宋乐言的脸色发青没有回应,一眼望去廋得不成样子,呆头俯下身拉了他一把,拍拍宋乐言的脸,刚一触上他的手像是碰到了一个火炉瞬间烫地缩回手。 呆头眉头紧皱心里一片慌乱,他蹲下去扛着地上的人拿出手机慌忙地叫救护车。 .... 抢救室的灯亮着,一个医生出来了跟身后的护士说了几句话,小护士推着消毒仪器转角离开了。 呆头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低着头,眼睛有些红,医生走近了问了一声,“谁是家属。”呆头站起来,“我是,他怎么样了?” 医生有些不满,语气不怎么好“家属怎么回事?病人酒精中毒加上发高烧导致的休克,再晚来半小时后果很严重的知不知道?家属怎么照顾的。” “那现在呢?”呆头心里一沉,他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已经洗胃了,打了退烧药给他物理降了温,现在在输葡萄糖,你可以进去了。” 呆头提着一口气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谢谢医生。” 白色的病房内,宋乐言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很白,要不是他还有气在呆头觉得他跟救不活的人没什么区别,呆头在宋乐言床边坐下,握着他的手,“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从小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在感情上怎么就容易犯傻,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南南的心呢?”呆头说着说着又抹了一把泪,小护士敲了房门进来了,他用衣袖胡乱擦了擦眼泪。 小护士从红色的护士服里拿出一只笔看了一眼吊瓶然后在上面做了标记,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再瞥了一眼旁边立着的呆头,长得帅的人也有烦恼啊! 她转身对呆头嘱咐,“他胃里没有东西不要吃太多,等病人醒了给他喂些小米粥先垫一垫。” 呆头点点头,“谢谢护士。” 小护士脸红了一下拿了笔出去了。 呆头又坐了下来,他盯着宋乐言的嘴,他当时下手有些重了明显地看出来蹭破了皮,他出去打了一盆温水拧了帕子给宋乐言擦了擦脸,正当呆头擦第二遍的时候宋乐言睁开了眼睛,呆头握着帕子的手顿了一下。 宋乐言躺在在床上本来就已经三天没吃东西,洗了胃后饿的头晕眼花,他现在呼吸都是轻的,浑身没有力气,眼神聚焦后才看清身边的人是呆头。 呆头把帕子扔回水盆里唬着一张脸,“醒了?难受吗?爽吗?” 宋乐言说不出话来,把头往旁边一撇没理他。 呆头继续,“别不说话啊,不是挺能耐吗这会儿装什么柔弱,能把自己烧成休克你还有什么不能的?宋乐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自己这么狠呢?” 呆头骂完也不管宋乐言惨白的神色,他把水盆端着自顾自出去了。 过了不到十五分钟他提着几个包装饭盒又进来了,呆头把折叠饭桌展开给宋乐言调高了床头的高度,他把饭盒一样样打开,里面是一碗乌鸡汤和红枣小米粥,还有一碟咸菜。 宋乐言没动,呆头盯着他,“要我喂你?瘫了?”呆头说话句句带刺儿宋乐言气得难得翻了个白眼。 呆头记得刚才那个小护士说“喂”他,呆头瞅着宋乐言的脸色,难道真的饿的动不了了,呆头在脑袋中纠结了一番,正当他要动手时宋乐言从被子里爬了起来自己拿着勺子在喝汤。 宋乐言喝得有些急,一碗汤呛咳了好几次,等他把乌鸡汤都喝完脸上才恢复了一丝血色,不像刚才那样白得吓人了。 他喝完汤脑袋彻底清醒过来后宋乐言拔下手上的针管把被子一掀作势要往外跑,呆头一看这情形不对连忙拦住他,宋乐言用力推开呆头的胳膊冲出了医院,呆头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人没拦住。 “宋乐言我操你大爷!” 床上吊的葡萄糖瓶的针管头回了半管血,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医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护士,人呢?” “我,我也不知道,之前还都在的。” “胡闹!”医生扶了扶眼镜,把病例本往房门上一拍,小护士吓得不敢吭声。 第四十七章 你曾说你爱我(3) 荆南那晚哪儿都没去,后来在一家网吧待了一夜,她走着走着出了那个巷口的大院儿迷路了,大晚上的又不好打车,她本就不想回去不想被他俩找到自是不会去平常去过的地方,迷路了好,没人认识她更没人知道她,荆南又体验了一把被人抛弃孤独无依的滋味儿,她以前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么,只是把记忆捡起来了而已。 她实在是不想再回想起那一幕了,跟他妈做梦一样,安静的环境更容易让人胡思乱想,荆南索性找了附近的网吧落脚,在嘈杂的环境中她才能稍微喘口气。 她在前台付了钱拿了一瓶啤酒,戴上耳机跟人组排,...安全区刷了,特么的是一个天谴圈,安全区刷在了a城得有半张地图远,荆南被人一层层卡,游戏界面右上角的人头数在不断刷新,荆南还活着... “砰!”荆南摘下耳机摔在了机子上,她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眼眶发红。 荆南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口浊气吐了出来好受多了。 酒醒了,人醉了,荆南趴在机子上头发遮住了脸,闭着眼昏睡了后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荆南就给“x血液”递了辞职信,电子稿发过去的时候“x血液”以为她没有睡醒,后来不管他怎么问旁敲侧击地劝,荆南就是没有开口,只是一句话:感谢x主编的精心教导,和您共事很愉快,祝您事业有成家庭幸福! 多余的话荆南说不出口,这几年的拼搏一夜之间就打水漂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因为一个男人,日了狗了。 荆南的手机一开机就看到无数个电话和消息,宋乐言的,呆头的,林静的,同事的,还有一个她妈妈的。荆南不知道林静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号,大概是找人查的,这位大小姐只手遮天怎么没查到她现在在哪儿呢? 荆南把消息和电话记录一条条全删了,这会儿头脑发胀一股火气上来了直冲脑门儿,她把宋乐言的手机号拉黑后删除了,包括各种与他有关的微信号,qq号一个不留全删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把手机都砸了。 这股气没处发泄,荆南一脸黑气迈开长腿把网卡还给前台,她太用力了放下去的时候“啪”地一声,银头发的网管妹子吓了一跳,哆嗦着给她退了钱,荆南看都没看一眼一股脑拿起来塞进了斜跨包里,在网管妹子的注视下淡然地推门而去。 荆南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这么些年她的脾气已经收敛的很好了,不轻易发火,可还是忍不住,这个事儿搁哪个姑娘身上都会发疯。 荆南的情绪不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而是是慢慢的在变幻,突然堆积慢慢释放,当时伤心欲绝濒临崩溃现在却已剩怒火滔天,她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是什么心情反正现在非常非常难以控制,荆南觉得自己需要迫切找个出口来发泄。 荆南没有地方可以去,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不想被人打扰,她跟别人不同,荆南情绪不对的时候她总是把自己搁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慢慢溶解消化,等自己稳定下来,她并不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所以一般不会找第三方吐露心声,这样她会更难受,情绪不仅会传染还会扩大,她不喜欢别人来帮她分析,因为怎么都不对,感同身受这个事儿太难了。 荆南就这样浑身带着一股戾气,她每走一步周围的人都默默地避着,她出了那个网吧后干脆也不再乱走了,直接打车去了云会寺。 早晨的天气很凉,地势越高的地方雾气也越大,这座和别处对比看起来有些荒芜的寺庙倒成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荆南把挎包扔在亭台的栏杆上面自己坐下来,她闭着眼睛脑袋里跟放电影儿似得,从上一次他们分开到现在,一直都是荆南放不下宋乐言,这并不公平,凭什么他可以随意践踏自己的心喝血啖肉,而她自己一次又一次仗着心里对他的欢喜就包容一切,他究竟有没有一点在乎过她,怎么会不懂自己的心思呢?他和谁睡觉不好怎么偏偏是林静呢,荆南绝望地这样想。 真的,要是别人他们之间或许真的就这样算了,可是那个女人是林静,她死不瞑目,也好在是林静,荆南觉得这一次终于可以放下了。 宋乐言在自己的前途和爱情之间选择了前者,如此毫不犹豫,荆南早就应该醒来了才是。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不懂,宋乐言应该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自己傻,傻得可怜。 她的青春谁来赔,谁又把她的少年还给她? 荆南不敢相信前一个小时还搂着自己亲口说让自己等他的人后面转身投入别的女人的怀抱,这就是她等来的结果?这他妈就是他让自己等来的承诺? 荆南气血上涌,眼泪又泛出来了。 宋乐言怎么本事这么大,荆南爱得好辛苦,真的好辛苦。 不是他先招惹自己的吗?她怎么这么难受,为什么有种想死的感觉,原来失去一个人的滋味儿是这么地肝肠寸断。 泪水在脸上流淌开来,风一吹,泪珠滚落,荆南趴在栏杆上面闭着嘴没有哭出声。 --她不要他了,她再也不要他了。 第三天,荆南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她这几天在外面流浪着明摆着就是在回避着所有人,三天过去了荆南不相信呆头他们还在找她,她把自己的踪迹隐藏的很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谁愿意担心就担心去吧荆南不想管了,她活得太累,现在连说句话见个人都累,她的世界在一点点的变得灰暗无光,什么时候头顶这片云才消散开来,荆南才能重新见到光亮。 荆南的衣服上算不上太干净,好几处褶皱还有在裤子上的泥印子都很明显地反映出她在外边混了几天,脸上早就脱了妆,白皙的脸上只剩下淡淡的风干的泪痕,嘴唇发干眼神一片疏离空洞,透过这双眼睛看不清神色,但是孤单的背影还是格外落寞。 她回到小区的出租房,脚步迈上了最后一层台阶,地上一片狼藉,大大小小的酒瓶子散落在地上,随意滚落,荆南停下来脚步捡起挡在自己前面的几个雪花酒瓶,她把它们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条路来走,发酵几天的酒气味并不好闻,空气中一股香甜的味道有些齁人。 这里的一切信息都昭示着宋乐言来过了,喝得不少看样子醉的不轻,荆南看到这些狼藉的“现场”只觉得无比闹心,钥匙插进了锁里轻轻转动,荆南拿了一个大号的黑色垃圾袋把这些酒瓶子全都装了进去丢在门边。 她关上门拿出手机给房东打了个电话,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大妈拿着一串钥匙和一沓单子过来了,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荆南把钥匙还给房东大妈,房东大妈又细细检查了一下房间确定一切没问题之后把一沓单子给了荆南,荆南看了一眼对了帐目后大妈把剩下的房租钱退给了荆南,这是荆南目前唯一的现金了,她把五百块现金装进钱夹里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本没必要这么仓促的,但是荆南已经决定好了,北京城这么大,中关村那么繁华,荆南不敢保证一辈子不会遇见宋乐言,她不想遇见。 第四十八章 你曾说你爱我(4) 宋乐言从医院里冲出来跑到荆南的租房小区时,荆南的房门前散落的酒瓶子已经被收拾地干干净净,他重重喘了一口气眼睛瞬间一亮,宋乐言疯狂敲着房门,“荆南,开门,荆南,我知道你在,荆南,开门,我求求你开门好不好。” 宋乐言扯着嗓子喊里面的人就是没回音,如果在以前他这么“闹”不到一分钟荆南肯定会给他开门,可是现在别说开门了根本没有人回他,宋乐言不肯屈服双手在防盗门上一下下拍着,他的手掌肉眼可见地红了,宋乐言赤红着一双黑色的眸子,眼角向下耷拉着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他没有放弃,继续哑着嗓子小声祈求着,“南南你开门,算我求你了,荆南——” 宋乐言的手腕骨已经通红一片,十分钟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他眼里渐渐起了一层雾气,宋乐言无力地滑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 “年轻人你搞什么,不要这么大声,小孩儿做作业呢?”有邻居实在忍不住了打开门抱怨了一句神色有些不满。 宋乐言没有抬头他闭着眼喃喃地小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宋乐言嘴里一遍一遍地念叨这三个字,邻居看他态度还可以没有继续为难他,“算了算了,下次注意些啊。” “对不起,对不起...荆南对不起.”宋乐言靠着墙角念出了荆南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爷手里拎着菜上来了,经过这层楼时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人,“小伙子你找人吗,我记得这里住的是个姑娘吧,她啊,昨天下午就走啦。” 宋乐言听见话把头抬起来,“你说什么?”他眼眶发红,五根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手臂上的针管印很明显。 大爷把袋子换了一个手提,背对着宋乐言边扶着楼梯上台阶边解释,“昨天房东李嫂来过一回,我碰巧遇见了,那个姑娘走了一天了。” 宋乐言不敢相信,他对着墙壁狠狠砸了一拳,拳头太用力血迹顺着手流下来染红了衣袖,他崩溃地大哭起来,从来没有一刻让宋乐言感觉如此心慌,事情偏离了轨迹,恐惧席上心头。 他变得不安起来,呆头的电话响起,“姓宋的,你现在在哪儿?”呆头语气有些急切。 “如果我昨天没去医院就能见到荆南了,她走了,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宋乐言语气低沉带着哭腔,“你在放屁,昨天你四十度高烧不去医院你想死?说的什么憨逼话。”呆头忍不住骂他了一句,他现在莫非神智还没清醒? 宋乐言在电话那边呜咽着,呆头反映过来了有些愣,“你刚刚说什么?荆南走了,去哪了?”呆头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嘟,嘟,嘟...’电话传来一阵盲音,呆头顿时气得想揍人,都他妈是你干的好事!这下好了人走了看你怎么办! 呆头真的觉得宋乐言挺欠的,他一个大老爷们儿都看不下去了,何况一个小姑娘,跟了他这么多年从高中到大学一路走来,呆头真的想不明白林静有哪一点好,荆南哪一点比不上她了。 有什么困难是非得宋乐言“献身”才能解决的?他们家老爷子是死的吗?呆头被气到了,兄弟没法儿做下去了,他夹在中间两面难受,又不太好插手。 宋乐言挂了电话,双眼肿胀牙齿打颤脚步站不稳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绝望,伤心,愧疚,恐惧,毫无保留地写在了脑门儿上,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这次的病来得又凶,宋乐言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一声一声撕心裂肺,有一瞬他感觉心脏都要咳出来,他难受地捂住了胸口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家。 家里的窗户紧闭空气不流通,有一种窒息感,宋乐言把屋里的窗户一扇扇打开,屋里没有开暖气,冷风顺着窗户灌进来,新鲜空气刺激着他的感官,宋乐言大口呼吸着,像垂死的鱼在沙滩上挣扎。 他手里拿着外套鼓起勇气推开了那件让人恶心的卧室,床上的被单凌乱不堪,一团白色的浊**在被单上面很是刺眼,还有几根长度不一的褐色头发,宋乐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心里发胀怒火已经顶到了嗓子眼,只觉得头脑一阵阵眩晕,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疯狂的情绪充斥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卧室里能动的东西全都被他砸了个粉碎,床头柜上面的东西全都被他扫到了地面,他疯狂的撕扯着被单,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极具攻击性。 短短几分钟卧室里的东西没一处是完好的,地上是破碎的玻璃瓷片和白色破布条,白色的墙壁上面全是被尖锐物品划出来的印子,灰粉落在地面上到处都是,他犹不解气,他没法儿想象当时自己是怎么喝醉了被林静拖回房间的,又是怎么控制不住发情的身子的,他自己就像一个大傻逼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耍,被那个女人占有,被荆南看到,被呆头按着锤。 “林静,我他妈不会放过你,居然敢动我,你他妈的贱、逼玩意儿居然有这个胆子动我——”宋乐言哑着嗓子双目赤红。 室内的温度不到十度,宋乐言连外套都没穿,冷风猛烈地刮着他的脸像一把刀一样让人不能呼吸,在极度愤怒和慌乱的情绪下宋乐言脸色惨白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 天色暗了下来,屋里一片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宋乐言睁开眼从地上慢慢爬起来,额头上出了虚汗头又开始发热,他强撑着一口气扶着楼梯扶手上了二楼,一粒退烧药混着水吞了下去他大喘了一口气,书桌上的电脑关着,u盘还插在上面,他打开里面的文件索取着有效信息,一滴水珠滑落,他用手背擦了擦已经结痂的嘴角,不多时宋乐言放下鼠标轻哼了一声,冷笑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有些瘆人。 第四十九章 你曾说你爱我(5) 林静这次真的踩到宋乐言的逆鳞了,他受不了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阴他,他想想就觉得无比恶心,这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也配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白杨,宋大少从小也在老爷子的身边长大,官场上什么龌蹉手段没见过,他不屑对女人做什么但并不代表他就该活活受辱,林静真他妈让自己刮目相看,她怎么能就这么蠢,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负责?去他妈的,他看她是没被男人艹够。 那个贱女人千不该万不该把他算计上床,他宋乐言不是垃圾桶,不是什么破烂货都收,真他妈不自量力。 她以为自己会因为顾忌宋老爷子而屈服于她?她想错了,宋乐言是最讨厌别人拿把柄威胁自己,他宁愿玉石俱焚也绝对不会苟在别人身下,都是第一次做人,你他妈算老几? 他从来都不稀罕什么地位名誉和钱,准确的说宋轶做的事情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们是父子身上有血缘关系,除了这个之外他没有权利为他的事情负责,更没有必要牺牲自己的幸福,要不是看在他家林女士的面子上他根本就不打算理宋轶,老爷子从小就没怎么管过他,都是林女士把他拉扯大,宋乐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林女士能够开心快乐,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底线,荆南就是他们不能触碰的底线。 一想到荆南伤心欲绝的眼神宋乐言就害怕,他这辈子就没有对不起人,荆南是第一个。宋乐言心里就跟被凌迟了一样颤抖,他浑身冰凉脑袋都转不过来了,他害怕,怕极了。 荆南一言不发离他而去的背影像一把刀,刀刀割人性命,他见不到荆南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第一次,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不就仗着荆南爱他吗?宋乐言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荆南把梦想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努力追求了几年的东西说放下就放下了,这才是真正令宋乐言感到可怕的地方,她辞去了好不容易稳定的工作,放弃了编辑的位置说走就走,那么决绝离开了北京,在荆南最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离开北京回老家,现在却因为他荆南走得不带一点感情,那么放得下,宋乐言恨不得咬死自己,真他妈不是东西。 他没有脸去面对荆南,他不敢再见她,更受不了她冰冷的对待,可他还来不及解释她就走了,宋乐言不知道要怎么办。荆南一走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再也激不起任何波澜,像一潭死水散发着臭气,没有一丝生机。 呆头坐在地上抽着烟,烟灰缸里已经新添了四五根烟头,他嗓子有些干身子也疼,稍微移动一下就很明显,宋乐言这厮下手也是毫不留情,谁他妈上辈子欠他的,活该找罪受。 他抽了半天终于试着扶着沙发的一角坐起来,胳膊和背部估计流血了,有些湿润的感觉黏在皮肤上,他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柠檬水然后兑了温水在碗里仰头喝了,温水中和了柠檬的酸有些解渴,呆头放下碗大呼了一口气。 荆南的手机关机两天了,呆头每天都会给她发个消息不管荆南有没有收到,他想让自己稍微安心,潜意识里相信荆南一定会看到。 这一次呆头又拨打了荆南的手机号,过了半分钟对面的人接了,呆头惊讶和高兴的语无伦次:“荆南,你还好吗?你回去了吧,回去也好,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哥陪你,你难过了就找我说说话可别再一声不吭就消失了,我们很担心你,特别是...他,乐言他....好好好,我不提他,你别生气就是了。”呆头怕荆南受刺激再出现什么状况接下来对宋乐言只字不提。 “你想清楚了吗?荆南,其实你们之间.....哎!”荆南真的亲口说放下的时候呆头心里也是一片酸涩,他能透过话语间想象到荆南的表情,没有人比她更难过了,乐言对她的打击一定是非常要命的,呆头想到的不仅仅是难堪,他也没有权利站在任何一方的角度去劝荆南大度,这样不就是缺心眼儿吗? “呆头你不要说了,我接你电话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不想让你担心,现在你知道我在哪儿了也就行了。”荆南垂下眼眸,“咱俩还是好兄弟。” 呆头因为荆南最后的一句话红了眼眶,他努力眨了几下眼睛,“当然了我是你哥嘛,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嗯。”荆南放下手机。 呆头一瘸一拐地去了卧室拿医药箱,透过洗手间的镜子清晰地看到了后背的伤痕,棉棒沾了碘伏涂在皮肤表面凉凉的,疼痛一下减轻了不少,小腿上面也有不少擦伤,他把活络油倒在手心里按在上面揉搓了一小会儿,等青紫的部分渐渐发热他放下了卷起的裤腿。 呆头从小虽然也挺混的但是轻易不和人起冲突,打架这种事能避免就避免,“真枪实弹”没有多少次自然和宋乐言这种人比不了,他打架凭感觉宋乐言是靠习惯,闭着眼就能把人撂倒,遇到狠的人了他又能比别人更狠,总之就是太难对付,呆头那天是真的生气了手下没留情,宋乐言还手的时候也没克制,是真疼。 呆头答应了替荆南保守秘密就不会多嘴告诉宋乐言,一方面他觉得宋大少是该在感情上面吃些苦头,至于另一方面,呆头把医药箱放回柜子里,谁让他下手这么重,活该! 得罪了他荆南妹子可不是这么容易能解决的,宋乐言还是先把自己身上的事情处理完再说,光是一个林静就让人不得消停,虽说林静没有什么脑子但她有个好的祖宗,宋乐言估计在这一点要费很多心思。 再加上如今他和林静....这他妈就是一团乱麻,呆头心里也没谱,万一要是宋乐言不开窍真的就难办了,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荆南。 他闷闷地吸了一口烟。 第五十章 铺子老街 荆南回到东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不算宽阔的街道,老旧的居民楼,充满温度的热情粗狂的嗓音,破旧和衰败,虽然有些跟不上大城市的发展节奏,但是保有着这座城市最原本的样子。 荆南提着行李箱从专线公交车上下来,入眼处是一条狭窄的街道,街道两旁大多数是住宅楼,开发商当时选择在这片地建房子足以证明他们的眼光,这里处于半郊区,四通八达的哪儿都能去,离市中心不算远顺着东面走个几十公里可以到其他的市,除了不比市中心热闹和繁华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就是房子稍微破了一点儿。 住宅楼紧挨着这条长长的街道,一楼的住户都开了推拉门,装修一下再挂个牌子就能在街道上支个摊儿,什么鱼粉、沙县小吃、江南回锅肉、东北大杂烩、刘胖胖育婴房、李氏大超市,还有卖菜的卖水果的,再往前走在农业银行旁边就是一个小型的自助取款机。 这条街荆南走了有十几年,其实从这里出去再转乘公交车要多绕五分钟的路程,但荆南每次去附中上学都要走这条路,哪怕早起五分钟,荆南的爸妈一般是不做早饭的,他们会留几块钱在桌子上,荆南每次都拿了钱去吃一碗混沌或是一碗粉,打包起来边走边吃,边吃边听路边卖菜的吆喝:新鲜的大白菜一元三斤;油桃油桃,看一看,不甜不要钱。 她听着这些粗狂的吆喝声不一会儿等走完这条街道手里的早饭就吃完了,这种朴实的气息让人很是舒适,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几年过去了城市变化还挺大的,小区那边也修了健身设施,唯独这条街还是长长的没有尽头,街道两旁依旧是排着一个个小商铺,不过吆喝声都换成了大喇叭,叫喊地更加起劲儿了。 早晨的天气很好,荆南提着行李箱穿过有些熙攘的人群,他把行李搁在门口推开了有些油性的玻璃门,里面的面积不大只有十来平米,墙上用红纸印着一个“菜单”,荆南瞅了一眼,找个靠近窗户的地儿坐下了。 “老板,一碗红油抄手,多放辣,再来半个羊肉馅儿的烧饼。” 他们家的抄手配上半碗红油辣子一大口喝下去身子都暖了,羊肉馅饼里面的羊肉很多,馅饼皮薄上面撒了白芝麻很是酥脆,荆南以前经常吃,老板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说话客气待人很好,来这儿吃饭的大多是熟人。 荆南坐下不到两分钟老板娘掀了帘子从厨房出来了,荆南往抄手里面滴了几滴醋拿起筷子夹起馅饼沾了红油汤吃起来。 味道是真的好,这顿早饭吃的格外香。 荆南没有家里的房门钥匙,她当时走的时候妈妈说要给她一把备用钥匙荆南最后还是没有拿,有了钥匙那就只是个需要开门的房子而已,荆南潜意思里还是希望她回家的时候有人能站在门口等着,不管怎么样,那都是生养自己的父母,虽说没怎么管过她。 荆南小时候从记事起两人就不对付,她那时候很懂事,家里的饭菜和衣物都是她主动去弄,小时候总是想表现好一点能够被爸爸妈妈注意到。 可是慢慢长大了他们的关系还是这样,不离婚也没真正走进对方心里,两人对荆南也只是尽到了抚养的责任,很少以身作则去教育她,荆南冷冷看了这么多年也就烦了,很多事也就不着手去做了。 随便他们怎么样,荆南就当作没看见,升学、考试、填志愿,工作,这些事都是自己在解决,她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除了偶尔会听爷爷的意见外都是自己做主。 爷爷年纪大了,总是希望孙女可以好好学习工作,荆南每次有什么好消息都是第一时间和爷爷分享,老人家高兴了她就开心。 荆南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可上次荆南隔着一道门看到爸妈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等她时她的心肠确实软了,至少,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亲人的存在。 荆南想着过去的一些事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脚步,直到走到家门口她才恍恍惚惚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家了,已经离开北京回到那个让人浑身不得劲的家了。 防盗门严严实实地关着,荆南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喘了一口气,她的手搁在门上好一会儿才敲下去。 “谁呀。”一个女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荆南垂下了手定定站在门前等着妈妈来开门,她忽然感觉有些莫名的落魄。 “哐”门开了。 入眼的是一个穿着棉麻长裙的中年女性,皮肤净白身形高挑,眼角的皱纹还是看出了年纪,她穿着拖鞋手里拿着铲子见到门口的荆南明显愣了一下。 荆南看到她妈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眼泪狂飙,她吸吸鼻子哽咽着叫了一声:“妈。” 站着的女人看到荆南哭了有些着急,她抬起手想给荆南擦眼泪,手举到半空中又放下去了,有些不知所措。 “南南,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你先别哭,快进来。” 她把握着锅铲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帮荆南把行李箱提了进来。 荆南走到女人面前竟比她高出了半个头,她从她手里夺过行李箱,“妈,没事,坐火车太累了看到你一下子就放松了。” 荆南用袖子擦擦眼泪把东西拿进了房间。 她推开门,房间里一个一米八的小床,一个木制的三层衣柜,还有一个书桌,窗帘挑起来用绳子系着,地板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灰尘,床头柜上面的那只bdj套娃穿着衣服安静地坐着,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床单上面,被子叠的很整齐。 荆南脱下外套一下子扑在了床上,嗅着阳光的味道身心都很放松。 这种神奇的眷恋感又出现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还是有着很浓厚的感情,即使父母小时候不怎么照顾她但是他们给了这么一个家,一个可以有所寄托的地方。 荆南躺了一会儿控制好情绪后她打开房间的门,冰箱上面的计时器播报了时间:十二点整。荆南妈妈把最后一盘菜端上餐桌,荆南去厨房拿了两副碗筷。 “爸有多久没回来了?”荆南夹起一坨米饭放入口中。 她妈妈的眼神有些黯淡,停下来嘴里的咀嚼,“有三天了,他在做临时工,有时候几天不回家是正常的,他们工作的地方中午和晚上管饭。” 荆南有些食不知味,她嚼着香甜的米饭给她妈夹了一筷子鱼。 “那你自己找点事情做打发些时间,要不然老是待在家会闷坏的,你就像以前一样就好了不用太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荆南自己会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不习惯。 荆南妈妈看着荆南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 “你这次请假回家打算休息多久,北京的工作怎么办?你们那个主编怎么说的?”她的眼神有些疑惑。 荆南看着她妈的眼睛,她往碗里夹了一块儿红烧肉,“我没干了,我们主编挺好的,我不喜欢那个工作,时间久了没什么意思,在这边其实也挺好小城市压力小,我准备在这边找工作。” “嗯,你自己有打算就行,从小你就很有想法。” 荆南听到这话噎了一下,她长这么大俩人就不怎么管她,她要是没想法小小年纪早出去混了。 她是个不喜欢来事儿的性子,不想让她妈知道她和宋乐言的一些弯弯绕绕,省的她瞎操心,平白增添负担。 正好她妈没问她也就不开口主动提,这几年就当作是一场梦吧,梦醒了还是要回到现实。 就像宋乐言不可能不听宋轶的话一样,她也不可能原谅宋乐言,那件事没有回头的余地,是他先把路走死了,荆南再怎么爱他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正好相反,荆南对宋乐言的在乎是不会允许他作出这样的事,她很介意,以至于她宁愿选择放手,她要的是身心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少一样都不行。 荆南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就会离开的很彻底,和宋乐言有关的任何事她都不想再知道,不都说时间是自愈的最好的良药吗,时间久了就会忘了彼此。 她自己也会慢慢回到工作中去,等一切走向正轨就好了,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荆南是个很理性的人,理性到她每走一步路都要看看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荆南记得当时一班有不少同学是留在本省的,她比较熟悉的有沐晴和臻向阳,一个在省师范一个在省工大,现在毕业了待遇还都不错,时常能看到他们的朋友圈动态。 当初考去北京的这一批人反而没有什么消息,大家也都没怎么联系,宋乐言是班长,呆头是数学课代表,她是语文课代表,当时就属他们几个关系比较铁,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以后也不知道还聚不聚得起来。 她打算休息几天再出去找工作,这次她想换一份工作,尝试一些新的东西,要不然活了这么几十年就只会干动动笔的活儿未免太没意思了。 新的生活就要接受新的挑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荆南泡了一杯柑橘茶,打开了以前的电脑,电源插上启动了足足有两分钟,她放下手里的杯子起身来到橱柜前,三层的橱柜最上面是放置衣物的地方,最下面是搁置一些小物件,中间一层是放书的地方,一排排码的很整齐,其中散文类的最多。 她选了一本封面比较新的拿出来,里面有一个彩色的书签,这本书之前看过还剩下一半,以一个乡村女医生波澜壮阔的一生,反思中国六十年代的计划生育史,是第八届矛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荆南把书签拿开从头看起。 书中的故事让她整个人都沉浸下来,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暖气片呼出白气的声音,夕阳渐渐落了山,柑橘茶也见了底。 第五十一章 想是从前事 “荆南。”电话那边一个清澈的男性嗓音响起。 荆南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号码,尾数是3146,挺熟悉的,不过没有备注。荆南这人很懒但记性还不错,她的手机联系人都是靠记忆半猜半蒙的,很少给人备注。 她盯着这个尾号一时间真想不起来是谁了:“你好,我是荆南。” 电话那边有五秒钟的时间没声儿。 “请问你是...” 男人似乎叹了一口气:“我是赵烨。” 荆南有些没反应过来,赵哥怎么给她打电话,好像有一年多都没联系了,“赵,赵哥,怎么想起给我来电了,赵哥现在还在附中吧,都还好吗?” 赵烨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走到了教学楼的一个露台,现在是自习时间班级里都很安静,这个露台靠近器材室,从这里一眼望去就是学校的绿色跑道。 “嗯,挺好的,还在附中。” 赵烨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迎着风点了一下没着火,他稍微把手合拢形成一个小的包围圈,噗呲一声,火苗一下窜了起来。 赵烨用拇指把金属盖子扣上在手里打了一个旋,“什么时候到家的?明天有时间的话吃个饭吧,许久没见面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忘了我是吧,没良心的。”赵烨的声音有些委屈。 荆南想了想,她上次的官司多亏了赵烨帮忙,她应该主动拜访老赵才对:“赵哥我这不是昨天刚回来嘛怎么就没良心了,忘了谁也不会忘了赵哥的,你的大恩大德够我记一辈子的。” “嗯,我知道。”赵烨说道。 荆南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肯定是别人告诉我的,难不成我有千里眼,还能看到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不成?”呆头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很及时,他不想知道都难,当然了,荆南和宋乐言发生的事也就他一个人知道而已。 赵烨看着远方的操场,荆南方才肯定是没有想起来自己是谁,这个丫头怎么连一个备注都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对事情不上心,怎么简单怎么来,“下次记得给我备注,可不要再问我是谁了。” 赵烨的语气似有丝丝埋怨,荆南笑了一下,“知道了,我不是不给赵哥备注,我这人忒懒了您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那行,明天见。” “嗯。” 赵烨低低应了一声。 这天天气不好,温度有些接近零下了,虽然在东北这很正常但荆南还是冷得受不住,毕竟在北京生活了好几年一时间不怎么适应以前的环境。 大风吹的窗户咯吱作响,一阵一阵跟催命似得,街道上人也有些寥寥无几,大概都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荆南先是拢了一下羽绒服,到后面干脆把拉链拉到头,只露出一颗脑袋。 她下面穿了一条“加厚”的黑色直筒休闲裤,裤子是垂感的布料,整个身子包裹的严实就只能看到一条修长的双腿,荆南一米七五的身高不是盖的,她腿型好看骑车的时候一条腿撑在路边露出一双小白鞋,看起来很是养眼。 荆南从路边解锁了一辆共享然后把黑色的小皮包从脖子上取下来放进前面的篓子,不紧不慢蹬着那辆“小红”向市中心而去。 她估计是太看得起自己的体力了,大风刮得人几乎走不了路,她的“小红”今天不太配合,荆南坐在前座握着手把有些摇摇晃晃,有向路边倒的架势。好不容易出了那条老街却用了半个多小时,荆南心一横干脆把“小红”停在路边直接去公交站等车了。至于她为什么不拦出租,因为她现在是待业青年,国家财政税务零贡献者,脑门儿上大写的一个字:“穷”。 赵烨今天一天没有课,他照例在办公室坐了两个小时备完了接下来一周要用的ppt,结束的时候正是中午十一点,他拿起桌上的一罐红茶牛乳喝了一口。赵哥最近几年很是注意养生,不是进口牛奶就是奶茶,以前总是对学生说水是生命之源多喝水少喝饮料,可牛奶也是饮品,他倒是爱喝。 赵烨接连几届带的班级总评都是年级第一不说,还出了几个高考状元,他的职务也是一升再升,省里面的高校暗地里来了几波挖他走的,赵烨都没去,在附中一直干到现在。校长是个重贤之人,直接给了赵烨一个教导处主任加年级组长的职位,赵烨也就慢慢卸下一部分担子不在“前线”战斗改为阵前“指挥”了。 他偶尔清闲下来就开始注意自个儿的身体了,饮食规律起来后胃疼的毛病好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和几年前没什么两样,就是一直单着没谈对象。 周围认识他的人都忙着给介绍,姑娘们有的是在教育局工作有的不乏家里做生意有钱的,还有的是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赵烨一个都没跟人处。给介绍的人都纳闷儿了赵烨怎么清心寡欲的一点都不着急,都怀疑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他们时不时想趁机从赵烨嘴里套话,赵烨只是笑笑也不多说,几个人一瞧,这八成是猜中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姑娘了,能得赵老师惦记这么多年。 他放下手中的红茶牛乳,把笔搁进书架的格子里,他的手指碰到了一张照片,那是毕业的那天在操场的跑道上面照的,入镜的有四个人,他、呆头、宋乐言,还有荆南。几个人并排站在一棵桂槐下面,树荫遮蔽了炎炎烈日,四个人手牵着手笑得那么放肆。 赵烨拿起照片细细看过每个人的面庞,在荆南的面前停住了,他动了一下手指轻轻触碰照片中女孩的眼睛,她的眼睛不太大但是像玻璃珠一样明亮,神色温柔嘴角荡漾着笑意。赵烨不自觉也跟着笑了。 他带过的学生有好几届,每年毕业季的照片都被他收起来了装在一个贴着图画的档案袋里,唯独这张,他找人裱了起来装上一个小支架放在桌面上离右手最近的位置。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只是心里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赵烨叹了一口气,合上笔记本电脑,拿起椅背上的羽绒服外套出门了。 第五十二章 似曾相识 荆南到的时候赵烨已经在餐厅里坐下喝了一杯水了,服务生拉开门荆南走了进去,刚一进去热气就扑面而来,荆南用力呼吸了一口,摸了摸有些通红的鼻头,感觉僵着的脸一下就解冻了,赵烨起身给她拉开一边的椅子,荆南脱下厚重的羽绒服外套搭在了椅背上。 “赵哥,来这么早。”荆南先跟赵烨打了个招呼。 赵烨拿起一个杯子用热水烫了一下然后倒满了热牛奶:“喝点儿,暖暖手,今天天气有些冷。” 荆南笑着接过那杯牛奶小口喝着,她捧着杯子喝的同时赵烨也在打量着她,几年不见小姑娘长得越发出色了,倒不再像以前一样大大咧咧的,眉目间长开了不少,披肩的栗色长发平添了几分淡然和温婉,灰色套头毛衣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耳垂上一对铜色的烫金耳环看起来很是小巧。 荆南放下杯子,赵烨收回视线,他把菜单往她面前展开,“今天的天气适合吃火锅,看看有什么想吃的配菜,给他们说就好。” 站在门口的两个服务员听赵烨说完忙一脸笑意地上前;“咱们店最近新出了两个品种的高汤,一个番茄菌汤一个红油麻辣汤,各有特色,高汤都是提前熬制的味道非常好。” 荆南听着他们的介绍也心动了几分,她转头看向赵烨,赵烨微微点头。荆南在菜单上勾上了红白鸳鸯锅,另外还有毛肚、鸭血、鸭肠、肥牛、虾饺、五花肉、无骨鸭掌、虾滑、牛丸、牛蹄筋、土豆粉、腐竹、金针菇,海带这些配菜。 荆南点菜像是在研究题目似的,认真地拿笔在上面勾勾画画,赵烨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荆南停下笔以为赵烨在嘲笑她能吃,她乖巧地立马放下菜单:“赵哥,你有什么想吃的?” 赵烨摇摇头:“我不忌口。” “哦,那就差不多了,我点的这些说不定还吃不完。”荆南把笔递给一旁的服务员,“您请稍等,五分钟内上菜。”服务员拿着菜单关上门出去了。 包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荆南主动开口:“赵哥,你现在还在附中教学,有没有考虑去省xx一中,以你的条件他们挖你都来不及,虽然咱们附中也不错但毕竟教学资源有限,大城市发展机会更多一些,你有这个打算吗?” 赵烨沉默了一下,复又看向荆南的眼睛,“你想我离开吗?” “什,什么?”荆南只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太妥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她眼睛躲闪着不敢看他。 “大城市发展机会是不错,那你怎么不留在北京呢”赵烨正了正颜色,双手交叠,“因为城市里的人不同,你忙碌了那么久回头才发现努力,向往,追逐的东西不一定是自己真正想要的,那你自然就不留念那里了。” 赵烨眼神有些晦暗:“一中所在的城市没有我留念的东西,物,和人。” “喔。”荆南胡乱应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服务员推开门端着鸳鸯汤锅进来了,似缓解了这种有些尴尬的局面,荆南找个借口岔开了话题。 她又何尝不知道赵烨对她的心意,荆南愧于接受,她不敢。 其实赵烨说的对,她和他都是一样的,荆南耗尽了青春追逐的人到头来不属于她,那座城市还有什么好留念的呢,不过是空悲切罢了。所以她满带一身伤痛狼狈地逃了回来,像一只刺猬牢牢地包裹住自己。 服务员把汤锅摆正位置又点燃了桌下的电磁炉灶,不一会儿汤就开始冒着热气滚动起来,番茄菌汤锅香气四溢,配上开胃的番茄更加可口,红油麻辣锅上面浮着一层辣椒,辛辣无比。荆南把五花肉和虾滑下进了麻辣锅,她很能吃肉,也比较能吃辣。赵烨就不太一样了,他吃的多的是土豆粉海带和牛蹄筋,其它的偶尔动几筷子,不过他也没闲着,挑着荆南爱吃的东西给她下好,荆南往往是吃完嘴里的锅里的又煮好了,不一会儿身上就出了热汗。 赵烨把纸巾盒递给荆南,荆南抽出了一张擦擦额头上的细汗,“谢谢赵哥。”赵烨又把锅里面的鸭掌和牛丸捞起来放到荆南面前的小碟子里,“你多吃一点,感觉比以前廋了。” 荆南把嘴里的丸子嚼完:“我贼能吃,就是长不胖,可能是体质的问题。”荆南替赵烨盛了一碗菌汤:“赵哥你多喝点这个汤,我觉得口感非常不错。” 赵烨端起碗握着勺子几口喝下了,汤很醇香,味道也浓郁,赵烨喝完了碗里的汤有些撑着了,他放下碗。 荆南嘴巴还没停,点这么多东西浪费了多可惜,她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今天一定要补回来,到后面赵烨就坐在那里光看着荆南的腮帮子了,一鼓一鼓的,赵烨有些忍不住提醒她慢点。 “又没人跟你抢。” 荆南有些不好意思,但丝毫没有放慢速度。 等荆南吃得差不多了,赵烨才试着开口提呆头托他问荆南的问题:“乐言其实很担心你,什么时候给他个机会解释一下吧,你们好好谈谈。” 荆南放下了杯子,她不是很想听到有关宋乐言的事,她有些可怜地看向赵烨:“赵哥,咱们出来吃饭不提无关的人行不行,我刚吃完泥。”——挺膈应的。 赵烨叹了一口气,“反正我跟你说了,你怎么决定在你自己我不干涉....不过,好歹还是考虑一下我说的。” 不管怎么样他的私心还是希望荆南快乐,和谁在一起不重要。 赵烨既然提到那个人了荆南的心里就淡定不了,她不是不给宋乐言机会,是对方不给她机会,生生把她逼到绝路,她实在没有退路了,她的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只要一想到他和林静浑身赤裸的那个场景荆南就呼吸不过来。 她的心也是肉长的,也会滴血。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可以跨过去的,荆南跨不过去。 “赵哥,我没办法原谅他,否则,我又怎么来原谅自己呢。”荆南的眼中饱含沉痛。 赵烨从怀里摸出烟准备点上时皱了眉头又把烟放回去了,荆南阻止了他:“赵哥,你抽吧,给我一支,我也想抽。” 她从赵烨的手里接过一根烟然后点上,猛吸了一口,一下子呛了起来“咳,咳。” 赵烨伸出手拍拍荆南的背部,给她递了一杯水,“不要勉强自己。” 荆南喝了一口水,刚才是她太急了,荆南学者赵烨的样子试着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进入嗓子里,烟气从嘴里冒出来,她接连抽了几口,慢慢的习惯了这种有些奇妙的味道,只是仍然有些呛人。 一支烟燃尽,仍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她觉得网上常说的吸烟缓解压力都是骗人的,她怎么丝毫没有放松感,心里的沉痛没有减少半分。 荆南有些赌气地把烟头丢到一边的垃圾桶,赵烨看着她的样子失声笑道:“好了,不提了,怎么跟小学生一样使性子,女孩子不要吸烟,不习惯就不要勉强。” 荆南有些不服气:“我怎么就小学生行为了。”她瞪着眼,“说起来还是你先提的,我这会儿心里可难受了。” “哎!赵哥不应该说一些逾越的话,以后不再在你面前谈论有关乐言的事,省的你心里不痛快。” 荆南没有说话,但脸色比刚才稍微好了点。 等出了这个火锅店荆南才又说道:“其实也不是不痛快,就是心里难受,一难受就停不下来,既恨他又恨我自己。” “不是你的错。”赵烨安慰着荆南。 “那是谁的错呢,我和他变成今天这样我也有责任,我就是太倔了。”荆南低下头。 她没有听过宋乐言的一句解释,她没有给他机会,也没有给自己希望。 赵烨看不惯她这幅样子,他伸出手把荆南抱在怀里,荆南的脑袋埋在赵烨的羽绒服里,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每一次在面对宋乐言的问题上荆南都好脆弱,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去思考。 赵烨抬手拍拍荆南的背部,像那年夕阳下哄着车棚里抽泣的小女孩儿一样,他感受到了荆南的委屈和难过。 今天本就不该提的,都是他的错。 暖和的羽绒服驱走了身上的寒气,荆南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从赵烨的怀里出来,她眼睛有些红,情绪也很低落。 赵烨把衣服拢好走在前面:“我送你回家,走吧。” 这一幕似曾相识,荆南不知觉地跟在他身后。 车内的暖气开着荆南感觉好些了,赵烨坐在主驾,一路把车开出了市中心,荆南暖和的有点想打盹儿,她地脑袋在第二次磕到玻璃窗时赵烨喊了她一声:“醒醒,小心着凉。” 荆南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快到家了。 赵烨把车缓缓停到荆南的小区楼小,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到了,上去睡吧。” 荆南这会儿倒没什么困意了,她拉好拉链打开车门。 荆南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谢谢啊。”赵烨不知道看不看得懂她的‘唇语’。 车内的人对她比了个手势,荆南挥挥手。 第五十三章 片刻的共鸣 东北这旮旯接连半个月都是雪花飞舞,天气冷得受不了,荆南本来还说要去找份新工作,眼下也接近年底了,也就暂时歇了这份心思。当初在一班跟自己关系还不错后来考去省师范的沐晴不知道从哪儿听的消息,知道自己回来了很是高兴,荆南在家也没什么事可做,俩人时不时闲聊着,老说些从前的事儿。 [暖洋洋]荆南你也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吧,听人说咱附中去年修了个新的图书馆,你去看过吗? [南风—]是吗,没有去过。 [暖洋洋]嗯嗯,我有些想念咱学校食堂的饭菜了,什么时候能再吃一次糖醋里脊我就满足了,老是想着又吃不到,口水都流留下来了~ 其实她们食堂的糖醋里脊做的味道并不是特别特别好吃,和北街的一家私房菜馆相比差远了,大概怀恋的不是这份里脊而是封存的那段记忆吧。 [南风—]有时间回来看看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生活就是要不留遗憾才好。 [暖洋洋]我也是这么想的,嘿嘿。 荆南给她发了一个小馋猫的表情包然后退出了聊天框。 年关将至,家里准备筹备些年货,荆南爸跟随的工地队伍也即将完工,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老板给他排班在周四周五,也就是说基本上等同于放假了,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 这天早上荆南难得起个早想出去跑跑步,哪怕随便走一走也好,这几天闲在家里浑身快要长毛了,荆南收拾好自己换上一双小皮鞋拿起衣架上挂着的斜挎包。 “南南,等一下,一会儿你爸爸要去农贸市场置办年货,你今天没有什么事吧,跟他一块儿去。” 荆南拿包的手僵了一瞬,她极不情愿地开口:“妈。” “南南听话,就这一次,不需要你帮忙拿东西你就跟着一起去就行了,就当作出去逛一逛,没事的。” 荆南不是推脱于不肯帮忙,她只是对这个父亲有些抗拒,这些年两人的交流几乎为零,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他面对自己的时候是以一种毫不关心的态度,极少表露多余的情绪,有也是倦怠和毫不掩饰的厌烦。荆南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当自己的心一次又一次被无情践踏的时候她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事出有因,可是她觉得这位父亲对她的厌恶就像刻在了骨子里没有原因,不需要原因。大概,只是因为她是妈妈的女儿,而他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荆南妈妈看着荆南一时间没有回应眼眶渐渐红了,她不应该强迫女儿的,都是自己不好。她转身准备回房间。 “妈,那我出去等爸。”荆南看着她妈失落的神情心里不是滋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陪陌生人逛铺子了。等过完年自己就想办法搬出去住,免得大家都不自在。 荆南踩着小皮鞋漫不经心地跨着台阶,脚下是水泥路,年久失修路面凹凸不平,全是碎石子。天寒地冻的,远处宽阔的马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站在风口处冷得打颤,荆南把卫衣帽子戴好把黑色羽绒服拉链拉到底然后背过身去,还是冷,风从脚脖子灌进来,往腿里钻。她不得不在原地不停地蹦着。 荆北境怎么还不出来。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荆北镜骑着一辆电三轮车出来了,三轮车箱用布搭了个四方的车棚,入口处还有一个门帘,似乎是某种皮质的,看起来挺暖和。他坐在前面双手握着把手头上戴着头盔,看到荆南了把车停了下来。 “今天温度低,你不应该出来。”荆北镜看着冻得快要缩成一团的荆南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荆南嘴里发出了一声冷哼,她也不想,她这么上赶着完全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只是不想让妈不高兴罢了。 荆南也没理他,把帘子一掀自己双手撑着车栏钻了进去。里面有个厚厚的坐垫,上面还有一双手套,荆南看了看没有动。 皮质的门帘很是防风,荆南把羽绒服拉链稍稍往下拉开,坐在车厢里玩手机。 她打开一款换装游戏,屏幕上出现两个美人儿,┌系统提示┐欢迎玩家,初次进宫请选择身份。荆南在那位工部侍郎之女浣花溪身上点击“选择”,┌系统提示┐下一步,请浣花溪小姐入殿选。荆南手指在键盘上指挥着那位美人儿迈着婀娜的步子低头含笑:民女工部侍郎之女浣花溪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太后富贵吉祥。 “太后”端坐在上首:“可曾读过什么书?”荆南思考了两秒在键盘上敲下:不曾读过,只习得几个字通晓女德和女则罢了。 “哦?工部侍郎之女却不曾读过诗书,不了解诗词歌赋便是不通文墨,来人!撂牌子,想是不必碍了皇上的眼。” 贵妃慕容晓晓一句话决定了浣花溪的去留。 ┌系统提示┐亲爱的玩家,您奉旨入宫计划失败,购买乾清宫的“哭哭泪水”可有一次被皇上垂怜的机会,请选择“是”或“否”。 荆南哑然,这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她手指木然地在屏幕上点了“否”然后退出了游戏。还没开始就死翘翘了,居然活不过一关,一定是游戏设定的问题。 荆南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半。电三轮开得有些快,屁股的一边靠在坐垫上有些硌人,她伸长了腿身子转换了一个方向。 就在她眯着眼时电三轮一个急刹车“呲”地一声停住了,荆南身子向前晃了一下,她扶住车栏睁开眼。这么快就到了? 车外传来了拔钥匙的响动,荆南掀开帘子跳了下去。荆北镜拿出两个蛇皮袋似是跟荆南说话:“一会儿买点白菜和土豆,蛇皮袋容易装” “哦”荆南含糊着低头应着,抠着手机壳也没看他。 荆北镜只说了这一句便往农贸市场走,荆南隔了几步远跟在他身后。 农贸市场里人群熙攘,大人带着小孩儿,嘈杂声一片,好多卖菜的商家直接用大卡车装着菜卖,中年妇女们砍好价就开始往蛇皮袋里面装。鸡鸭鱼这些禽类要么是活的还没宰要么就是冻的硬硬的,这个天气把肉放到外面过一夜比放冰箱还管用,冷冻效果极好。 镜南本想插着耳机听歌,奈何里面太吵了,要想耳朵听得到声音估计要调到能把人耳朵震聋的音量。她帮不上什么忙,荆北镜走哪儿她跟哪儿,她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荆北镜先是买了一袋过冬的蔬菜,什么白菜、萝卜、黄瓜、芹菜、土豆,西红柿,反正品种不少。然后就是往禽类那边走,他撑开第二个蛇皮袋,商家把称号好的猪肉和羊肉递给他,荆北镜接过往里面装,他把第一个蛇皮袋夹在腿肚,两只手装猪肉。 荆南看那个蛇皮袋有向一边歪倒的架势,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荆北镜双手用力一提,百十斤的袋子很轻易地被他扛在肩上,荆南看得呆愣了一瞬。 她手足无措,尴尬地很,好像真不用她帮忙。荆北镜扭过头看着荆南:“农贸市场里不好玩,你要是待不住就自己出去逛逛,中午记得回来吃饭就行。”他宽大的额头冒着汗,黑色的夹克扣子大开露出里面的保暖衣。 荆南最终还是没有听她妈的话,一个人半路逃了,反正荆北镜自己说的不需要她帮忙,就这么小半天她哪哪儿都不习惯,说话都不知道怎么接口,荆南其实有些怕他,但更多的是不亲近,他的眼神让自己有一种想逃的欲望,没错,就是“逃。” 她走出了这个农贸市场后大呼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自在多了,荆南看看时间,她决定往回家的方向走,那条街上有一个旧书店,荆南以前上学的时候去过几次,环境还不错,旁边有一个炸鸡店兼卖奶茶,味道很好。 “朝阳书店”里面书架两旁空出的位置是一个狭长的通道,左边靠墙一侧摆放整齐的临摹字帖,绘画教学和一些脚本,右边面积较大,分类陈列各种书籍,最里面的位置摆放了一张长木桌,隐在书架后方的位置。荆南进去的时候刚好有几个年纪小的学生趴在长木桌上写作业。 她放轻了脚步在书架上挑选书籍,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本畅销文学,是片刻作品。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她正好看到第73页的地方,这篇是作者贰十三写的短篇文章,一共有15节,末尾的一句话是:过了很多年我才发现,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加在一起才能称为爱情。 荆南有些动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她拿起包起身到结账区付了这本书的钱。 倒不是作者写的内容有多么打动人,也不是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荆南觉得她买下的意义大概是某一刻她能理解作者的心情,两个人之间产生了共鸣。 第五十四章 除夕夜 除夕夜这晚,屋外鞭炮声一阵接一阵响个不停,绚丽的烟花“呲”地一声在高空中炸开,落下大片的火星雨,零星地掉在地上,五颜六色的带着温度的小点子点亮了这块儿水泥地。 客厅的电视屏幕上正放着冯巩的小品,开口还是那句: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想死你们啦!带着亲切又熟悉的口音,台下的观众掌声一片乐呵呵地叫好撑场。 荆南妈妈把饭桌换上了新的桌布,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厨房的蒸笼上面冒着热气,窗子上面贴着大红的福娃,看起来很温馨。 就连荆北镜也在一边帮忙打下手,从她妈手里接过洗好的盘子摆盘装菜。 天黑的早,这会儿小区里的小朋友们都一窝蜂的出来放炮,荆南在沙发上坐着隔着窗户都能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一片,各种笑声夹杂着叫喊声和追逐打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拧开盖子倒进热水壶里煮着,可乐的气儿往外散,咕嘟嘟的冒着泡,荆南把盖子盖上关了火。 等菜都上齐了,一家人坐在了一块儿,她妈和荆北镜一左一右,荆南单独坐在了另一个方位,离沙发近的地方,出入方便。 荆南把热可乐盛进一个透明的小茶壶里,放到桌子上。 “妈,你喝这个吗?”荆南拿起她妈手边的杯子准备给她倒热可乐。 “我……我今天想喝点儿酒,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过除夕夜。”她看着荆南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荆南放下杯子没什么态度:“哦。”她转而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自顾自喝着。 余光中感觉荆北荆瞅了她一眼,荆南仍旧没有抬眸。 电视里面的春节联欢晚会放到歌舞的部分了,是一个韩国的女子团队,小姑娘们都挺漂亮的,歌儿也唱的好,是这两年发展起来的一个青年偶像团体。荆南歪着头看了一会儿。 一曲过后她收回视线,发现两人的筷子都停下了。 怎么了这是?荆南心里暗暗思量。 她妈明显有些责怪的眼神,看她呆愣的样子有些恼:“我刚才跟你爸爸商量,你年纪也不小了,毕业两年了再过几年成大姑娘了……” “所以呢?”荆南打断了她妈的话。 她转头看向荆北镜,第一次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正视他:“您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了,不必通过我妈。” “南南,怎么说话呢。”她妈不敢太逼荆南,语气有些弱,底气不足。 荆北镜眼神变得深了些,看在荆南眼里就跟淬了火一样,荆南回看着他嘴里发出一声嗤笑。 真是稀奇,他怎么有闲心管她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到我家啊!”荆南举起热可乐的杯子隔空跟荆北镜比划了一个。 荆北镜瞬间气得吹胡子瞪眼要发作,荆南抄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门口走,砰!防盗门被用力关上。 “你们慢慢吃,我出去消消食。”她扯着嗓子在门外喊了一声,溜了。 走之前听到一个带着火药味儿的嗓音:“都是你惯的,死丫头简直不像话,最好一辈子死外面。” 接着是一声哭腔:“你说什么话,南南今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快别说了。” 呵!神他妈的父亲,惯着?她荆南有一天也会被人惯着? 荆南烦躁地一脚踢在了小区的花坛上,她心里冒着火,有些上头。 自己的婚姻都悬着呢还操心自个儿,他不知道有些东西会遗传吗?荆南看着他们再看看自己,还有什么想法,什么都没有了。 他没有本事过好自己的生活凭什么要求她,还这么理直气壮,荆南长这么大荆北镜操过一回心没有,现在随便几句就是为她好?他想的也太简单了。 小区楼下鞭炮声噼里啪啦一阵响,荆南的心里也是噼里啪啦一通翻涌,她漫无目的地也跟着几个小孩子一起去社区小卖部买烟花爆竹。 火花在土里炸开,荆南往后倒退一步回了神。 小孩儿们都有小伙伴,几个小人一起围成一个圈,情侣们手拉手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荆南一个人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她把手里剩下的炮分给了小朋友们准备走,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荆南。” 荆南慢慢转身,呆头穿着深褐色大衣围着一条针织围巾冲她笑,荆南吓了一跳。 “呆头,你怎么在这儿?”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想上前几步,伸手摸了摸荆南的脑袋:“今天下午的班机,没来得及告诉你。”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你们律师事务所这么忙?不至于坑你到除夕才放人吧!” “年底嘛,事情就多一些,婷熙她也是几天前才放假。” 荆南明白了,敢情是忙着陪女朋友了,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呆头,对他竖了大拇指。 李想立马脸红了,“不说这个了,你一个人跟一帮小孩儿玩什么呀,走,出去喝酒去。” 荆南被他拉着往小区外面走:“现在?”不是,你走慢一点。 两人最后来到了一家川菜馆子,除夕夜人很火爆,好一点的酒店餐位基本上都被订出去了,这家川菜馆开了有十几年了,只是规模没有那些酒店那么上档次,人也就少一些。 荆南和李想去的时候刚好还剩最后两个餐桌,俩人挑了一个靠窗的空气好一点的位置,暖气开得很足,刚坐下就感受到了热气。 “老板,上几样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再开一瓶五粮液。” “一瓶喝不完吧,我们两个你确定?”荆南是真喝不了,这一瓶少说也有八两。 “谁说要喝完了,喝多少算多少。”呆头接着又道:“不是,荆南你不行啊,以前可不这样。” “我今天心情不好,算了,没事儿,开吧。”她也觉得自己有些磨磨唧唧的。 李想当然知道她心情不好,她跟他爸在一起能好吗,他刚才一眼就瞧见怎么回事儿了,所以他才拉她出来喝。 服务生把菜上齐了,李想把两个杯子都倒满了白酒,他对着杯子吹了一口气然后小抿着。酒的味道很辣,他夹了一块儿拍黄瓜。 “我来猜猜你怎么不高兴……是荆叔叔吧。”李想嘴快得地说道。 荆南喝了一口酒:“嗯。” 他看见自己就来气,荆南看见他也烦。 “我觉得你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不是几句话就能讲明白的事儿,慢慢来,荆南你的性子也是……哎!” 也倔。 李想给荆南满上了半杯酒。 “你可别教我了,他自己都一团糟还老和我不对付,我是他仇人吗他这么对我,他不是我爹,就没有这样的。” 荆南说着说着就想哭,他凭什么骂她,凭什么以前不管她现在又看不惯她。 “来,喝酒。”李想一口气喝下大半杯。 “我说句不好听的,南南你可别见怪。” 荆南看着他:“你说。” “你有想过荆叔叔和阿姨离婚吗?”两人在一起不幸福,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孩子。 荆南皱着眉头,她心里难受:“我妈不会的,他这么多年没提,估计也不肯。” 说白了就是凑合着过,离了又能怎样呢,凑合着好歹还有个家。 李想没话可说了,眼前这个小可怜是真委屈,他叹息着摇摇头:“算了,喝酒。” 两人搭伙儿过日子也需要勇气,她不知道她妈妈年轻的时候怎么想的,用婚姻捆绑了自己的一生,关键是和她在一起男人还不爱她,这该有多绝望。 其实两人在某些方面没有可比性,都好不到哪去,但在荆南心里,对她妈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感情,至少她小时候真真切切地在自己身边陪伴了几年。她妈除了拿她撒气外也是疼自己的,忽略一些暴力因素荆南也算有人照顾。可也就是几年而已,从小升初开始,她就没怎么管过荆南。 回忆太痛苦了,荆南又是一阵心酸。 “你女朋友婷熙见着你了觉得你怎么样?” 李想眼角都带上了笑意,他别扭地开口:“没,没怎么样,她觉得我人还不错,就说先处着,我觉得她是看上我了。” 荆南看他那个没出息的样就知道肯定是看对眼了,“那就好好处,你加把力,等着吃你喜酒。”她举起酒杯一口闷了,辛辣的酒刺激着嗓子烧进胃里,然后又从胃里烧到脸颊和耳根。 嘴里火辣辣的,荆南吃了一口酸黄瓜压了压。 “谢谢妹子,借你吉言。”李想爽快地干了手里这杯酒,他吐了吐舌头:“你喝酒跟玩儿似的还说不能喝,我感觉这会儿都烧的慌。” “怕了吧,我是谁啊,我是……额。”荆南打了个嗝儿,有些飘忽。 一个小时下来这瓶五粮液快要见了底,荆南有小半年没怎么像今天这样喝酒了,敞开了喝的感觉是很爽,就是废脑子,就比如,她现在脑子有些浆糊。 “你上回给我发的照片我看了,婷熙腿细屁股大,以后得生儿子。喜酸是儿子还有肚子圆圆的也是儿子,到时候怀了你再细瞧,看我说的对不对。生儿子了我就是他干妈,他得叫我干,干妈,那干爹是谁呢?你给我找个干爹吧,不是,是给儿子找个干爹……” 荆南越说越兴奋,拉着李想的胳膊要找干爹,隔壁桌的一对小情侣频频向这边看,时不时捂嘴偷笑:“那大姑娘真敢说,男朋友在旁边呢,明儿酒醒了有的闹。” “闹啥呀,在床上闹吧。”其中一个挤着眼低头私语。 李想脸红的跟什么似的,也顾不得解释了,结了帐就匆匆忙忙扶着荆南出去了,刚才丢死人了,女人果然不能喝醉,他有幸见识这么一回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他自己也喝得不少,但是没有到这个程度,荆南醉得净说胡话了,还好不哭不闹,要不然他可没辙了。 荆南刚开始还哼哼着等走出去后倒老实了,乖乖靠在呆头的肩膀上闭着眼睛睡着。 第五十五章 新的开始 荆南喝了太多白酒,再加上本就有心事,这半瓶五粮液下去彻底醉倒了。她只记得最后是呆头把她扛回家的,具体怎么倒床上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眼皮死活睁不开,跟被人打蔫了一样,嗓子干的冒烟,嘴唇干裂起皮了,浑身没劲,在床上躺到傍晚才勉强能爬起来。 她洗了个热水澡把自己从懵圈的状态拉回来,头发湿淋淋地滴着水,荆南用干毛巾把它们揉成半干,她从冰箱里找点吃的顺便拿起手机给呆头回了话:我昨晚还好吧? “……” 呆头在那边笑得直不起腰:南南,以后咱还是少喝酒,尽量不喝醉哈,姑奶奶你昨天可坑死我了。 荆南甩甩脑袋,一片空白,啥都想不起来了,她昨天难道做了什么奇怪的举动,不会吧……那可嗅大了。 就这么一晃,春节眼看就要过去了,新的一年算是正式开始了。 荆南这几天特别“勤奋”,每天天不亮就出去晚上很晚才回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找好了房子,离新工作的公司只有七个公交站牌的距离,算得上是方便了。 创业园区在建设路,那一片儿是市政府扶持产业链,独立的大楼有五栋,分ab座。荆南所在的公司独占了一栋楼的b座,规模不小。 公司的经营项目是海洋运输,项目和商贸以及公管专业还搭点边,搁荆南这儿完全就不对口。她投简历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广撒网精捕捉,却唯独排除了和自己专业相关的企业。既然放弃了老本行就要彻头彻尾地重新开始,她想尝试些新的东西。 搁她们这个小城市她的学历还能看,又是不怎么经历职场的待业青年,公司基本上都会选择这一类,听话还好培养,年纪小能吃苦养的熟。荆南就知道她一定能找着工作。 刚开始分的时候不是很适应,两眼一抹黑,后来跟着一位老员工在他手底下待了三个月完成了一个比较难缠的项目,才渐渐引起大家注意,部门经理有意把荆南引入自己麾下,说是不能错失一位得力干将。荆南倒没什么问题,只要经理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就好。 她是天生的劳碌命,在公司里也乐意帮同事的忙,不仅做事效率比别人高还很细心,就上次,她不经意的一句话纠正了一个小细节,虽然看似不经意实则其间的利弊大家都懂得,荆南为公司省去了一个显眼的麻烦。渐渐的,大家也都不把荆南当做小白对待了,她这种“拼”的工作态度许多前辈都打心眼里称赞。 荆南每个月拿着不到10k的薪水一个人生活,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不用为琐事操心,不必经营感情,节奏就是上班、下班、开小灶。她没事儿的时候喜欢骑着“小黄”到处晃悠,有时候去江边放放风,闲暇的时候和赵哥一起约顿饭谈谈生活,她很乐意听他讲他们班上的一些孩子们,听着听着就像是回到了从前,挺有意思。 赵烨有时候给高三的崽子们督学到晚上,下了自习还要分配各科老师批卷子、做导纲,马上就三模了,抓得越来越紧了。荆南有几次给赵烨来电话的时候听他的声音都有些犯困,她没办法,作为昔日得力助手荆南又一次主动请缨给赵烨改卷子,不过这一次是主攻作文。理科班的男生们似乎都有一个毛病,理综分数高的吓人,数学逼进满分,唯独语文,怎么补都上不去,有的大神们甚至根本不练语文小题,课外时间全都被数理化挤满了,语文丝毫不在乎。 这不最近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赵烨班上教语文的陈丽丽老师看着月考语文垫底的年纪排名直接哭到他那里去了,陈丽丽实在没辙了,赵烨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让自己盯着点那十几位“大神”的作文,他们是“拉分”的关键。 荆南看了赵烨给她发过来的试卷电子稿,一会儿拍桌大笑前仰后合,眼泪都快飞出来了,一会儿脸上愁云密布,甚是棘手。 题目:我的背影。一位“大神”写的:有人是马路杀手,有人是背影杀手,就比如我,我的背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一种低调的张狂,放荡中透露着不羁,凌乱如风也如美玉,总之(破折号)逼格很高。 成语用的还不错,这孩子很有搞笑天赋,就是自恋了一点,还用了破折号作为题记,天赋很高。荆南在心里安慰着自己,默默在口中含了一片清新薄荷糖,今晚看完这些作文明天不能上火才行,不然易肺热。 “赵哥,那位性俞的男同学是不是脑子特灵活啊?”荆南忍不住给赵烨打了个慰问电话。 “在语文方面不太灵活,作文看了?没乐着你吧”,他已经能想像到荆南的表情了。 “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思维敏捷,洞察力惊人,细节到位,盲猜肯定是位大神,哈哈哈,真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位‘大神’就交给你了,和你手里其它几份试卷的‘大神’一起,你都接管了,一直到小高考。” “别啊老赵,我管不来,这还得丽丽老师亲自教,我哪儿会什么改作文呐,不成不成。”荆南唬了一跳,她没有金刚钻可揽不了这瓷器活,这不是害她呢。 “五千。”赵烨报出了一个数。 荆南吞了吞口水:“赵哥,你来真的啊!” “嗯。” “那,那个,我不太会,这得结合时事热点吧,三模了该向高考靠拢了,今年的语文高考大纲和解题方向我可没有,不能瞎来。” “我一会儿找小丽要一份,你只管教就行,写写评价顺便指导下语言逻辑,别的不需要你负责。” “那好吧。”这倒难不倒她,荆南喜滋滋地答应了,含泪挣五千不挣白不挣。 于是荆南在工作之余就是给赵烨班上的几位“大神”参谋作文,这段时间还经常往书店跑,特意买了本‘名师指导:精讲精练’,还把自己压箱底的秘籍翻了出来,以前的笔记本上面有不少有用的东西,荆南细细琢磨了一遍。 附中从三模开始教学进度就疯狂在加快,每周两次小考,分考场排全年级名次的那种;每月一次大考,几校联考加排全市名次,换光荣榜。所以每周大概有两次赵烨都会把‘大神’们单独拎出来让荆南隔着屏幕给他们讲作文。赵烨给了荆南一个相当光荣的称号:“我有幸请到了xx报社的特约主编荆南学姐给你们讲作文,机会难得,老师我的一番苦心你们要好好珍惜才是。” ‘大神’们难得见到赵烨对自己的语文这么上心,十来个男生一瞅赵烨严肃中带着不怀好意的眼神立马学乖了,一口一个‘荆南学姐’,荆南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开小差,人手一只笔,比上数学课兴趣还大。 当然了,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等到小高考的时候,这十来个男生平均分数提到了50左右,那位‘背影’大神已经有两次在全市联考中作文单项拿到了55,进步神速。 荆南拿着额外的一千红包喜不自胜,总算没白费心思。 高考过后,几个‘大神’去赵烨办公室报成绩,无意间看到了他桌子上面的那张被相框装裱起来的照片,其中一个高高瘦瘦肤色偏白的男生开口:“赵老师,上面的这个小姑娘就是教我们作文的那位小老师吧,真漂亮。” 赵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里是他们不曾见过的温柔:“嗯。” 几个男生瞬间吹了一声口哨跟着起哄:“哦~” 赵烨耳朵很明显的红了,他强压下脸上的热意眼神闪烁:“不许瞎说。”几个人笑闹着快速出去了:“——赵老师加油!”临走时大声喊着,带着腔调。 班上其他同学不明所以,一个人带头,大家都跟着一起喊起来,赵烨拿他们没办法,由他们去了。 荆南在公司里面需要学习很多东西,经常给自己加班做任务,一年下来虽然辛苦但收获颇多,到年底的时候公司开会决定提升她为部门的主管,负责的项目直接和经理对接,荆南很高兴,一瞬间觉得什么辛苦都值了。公司的决定为她接下来的计划提供了良好的机遇,荆南也就有了更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去全身心的投入到项目中。 在她的劝说下妈妈也去找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在一个小超市做日收银员,月薪不高只有两千不包吃住。但是相对来说已经算好的了,老板娘大姐人不错,待员工也不苛刻。荆南妈妈下班在家做饭休息,不需要早起和上夜班,整个人有了动力变化就比较明显,最起码荆南觉得她不再需要时时刻刻在家适应荆北镜的情绪起伏,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的,精神方面也好些了,有时候也能见到一个笑容。 荆南每次下班回家时也会给她妈发个短信,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上面的琐事,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她妈也会嘱咐一番,荆南都一一记下了。 只是言语间仍旧不怎么提到荆北镜。 第五十六章 香槟之夜 公司在年底安排了年会,这也是荆南入职后参加的第一个年会。同事晓晓一大早就来公司了,荆南刚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晓晓翘着二郎腿,一边对着桌面上的镜子画眉毛一边手里拿着一根签子扎了一块鸡排夸张的张开大嘴巴往嘴里送,办公室开着暖气并没有开窗通风,裹着各种香辛料的鸡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飘散在整个办公室里。 荆南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没吃早饭?” 晓晓吓得嗷叫了一声,扭头看到来人后大呼一口气,又坦然地坐回了原地:“南姐,你今天来这么早?” 晓晓笑着对荆南打哈哈,并且捏着签子扎了挺大一块鸡排喂到荆南嘴边:“来来来,张嘴。” 荆南从签子上咬下那块香喷喷的鸡排在嘴里,她顺势捞起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下来:“聊聊?” “南姐请讲。”晓晓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荆南就纳闷儿了,这帮小孩们怎么就不怕她呢,还是自己没有威严,她可记得上次路过别的部门,他们一见自己经过立马变样,隔着玻璃窗户看起来格外认真,敲电脑的,假装低头看报表的,一个个反应迅速,荆南都看呆了。可偏偏,到自己主管的部门时几乎没有人怕她,这不是说不好,但是荆南就有些郁闷了,回头楚总来了这不是明晃晃的暗示自己给她们开小灶嘛,她没法解释。今天就算了,晚上是年会,这会儿差不多算放假了没什么工作,她打算趁机和晓晓好好聊一聊,就数她最为典型。 “晓晓,你觉得南姐平时对你们怎么样?”荆南双手交叉于胸前,目光平视眼前人。 “南姐对我们那是没话说,认真负责、耐心教导、平易近人,最重要的是南姐温柔大方待人亲和,我偷偷告诉你,咱们私下里都说你和楚总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你是仙女他就是……”晓晓看了一眼周围低下头捂着嘴小声说着那两个字。 “恶魔?”荆南失笑,“你不怕我告诉你们楚总,胆子越发大了,这种话都敢乱讲。” “没有没有,南姐,我们开玩笑的,不止是我一个人,大家都这么说,法不责众,法不责众。”晓晓哭着脸央求着荆南。 荆南本来很严肃地在同穆晓晓交流,可一看到她这么嬉皮笑脸的她也不忍心,算了,再说吧。 虽然大家在办公室纪律松散但是工作上面还挺认真的,至少没因为这个拖过后腿,荆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提点一两句也就算了,她不适合扮演坏人的角色那就不管他们了,省的大家都不好收场,其实这种工作氛围还不错,只要不太闹腾她可是可以接受的。 “南姐你会画眉毛吗,就那种远山黛,我前天看了一部宫斗剧,忘记是哪个妃子了,真好看啊,怪不得皇帝佬喜欢。” 晓晓兴致勃勃地拉着荆南描‘远山黛’,大好的清晨时光用来画眉了。 等她们画好了妆容同事们也都陆续而来了,荆南收起笑容神色严肃了起来,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走之前看了穆晓晓一眼,暗含警告之意,这小姑娘还是不要当着别人的面乱说话,特别是有关楚总。她在他手底下一年了仍然是毕恭毕敬的,做事分寸有度丝毫不敢马虎,别人她不了解反正她觉得这位爷不太简单。小城市的一位部门总监身上怎么都不会出现这种气质,凛然于众人,那种凌厉的眼神她只在宋乐言身上感受过,那是生来的优越感,带着锋利的棱角,隐匿于暗处,轻易不会示人。 荆南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燕尾裙,上身是褶皱镶边领设计,下摆是鱼尾形状,腰身收得很紧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脚上是一双黑色高跟鞋。 为了突出穆晓晓执笔的‘远山黛’的特点荆南特意把妆容化得淡雅了几分,擦去了高光和珠光眼影只用粉刷简单修饰了一下,搭配今天这身衣服看着也还行。 她抽了张纸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挎着链条包从卫生间出来,一抬头看到了对面的人。 “楚总好。”荆南笑着打了招呼,对面的人显然也在看她,只不过没有多说什么,片刻之后只是点点头,荆南踩着高跟鞋双手攥成了一团,转身,在他平静的目光中不自在地推门进了包间。这位楚总什么时候能对下属温柔点,哪怕笑一笑也是好的,荆南感觉自己直视他的时候莫名的紧张,怪不得大家都这么怕他。 “南姐,过来坐。”荆南一进去晓晓就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荆南伸出手挽着她的手臂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台上的大屏幕滚动着歌手画面,音响开着,是当下流行的乐曲,已经有几位同事蠢蠢欲动,看样子是想点歌。 旁边的餐台上面摆放着新鲜的甜点蛋糕,最上面一排码着不同颜色的香槟,整个包间用鲜花装点,彩带绕着墙壁垂落下来,说是包间其实就是一个大的会厅,布置的像个小礼堂似的,既能用餐也能唱k,氛围也不错。 荆南早上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正好可以吃点甜点填肚子,她坐下十五分钟内已经溜到餐台前三趟了,每次都是端了整整一小盘子,第一次是一块水果蛋糕,第二次是抹茶雪媚娘,第三次是一块巧克力千层还有一瓶香槟。 盘子上面是千层,千层上面插着叉子,荆南喝了一口香槟满足地喟叹了一口气,“嗯~” 她在餐台边站了一会儿一回头愣住了,眨眼的功夫大家齐齐看向她,晓晓在一边朝她挤眉弄眼,荆南不知道怎么了正要开口,门口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大家随意,不必拘束。” “楚总好。” 楚意的一句话打破了僵局,大家站起来齐齐问好,原本热闹的氛围一下子降了几个冰点。 楚意很明显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看着他们一脸小心翼翼的表情他的脸色在慢慢的慢慢的变黑。 荆南总算明白了大家的反应是为何,她瞧着楚意的神色在他的脸彻底黑下来之前赶紧开口:“楚总快进来,大家正玩得开心呢,小赵你们几个不是说要点歌吗,你们先点上,一会儿我也来一首。”荆南话一出大家这才又开始闹起来,不过很明显地收着声儿。 荆南把蛋糕放在一边,硬着头皮走到楚意的身边,离他有两米远的位置停下脚步,她手里还拿着那瓶香槟,“您来得真巧啊。”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也有点尴尬。 “你先招呼着”,楚意看了一眼手表,“大概半小时后肖董会来致辞,你看着时间。” 他简单交待了一句,然后从荆南手里接过那瓶香槟推门出去了。 荆南一个头两个大,其实不用她招呼,只要您不来大家都很玩得开,她暗暗在心里说了一句。 楚意出去了她独自走到晓晓身边拿起那块蛋糕,那是她开的香槟,真不是给他的。算了,楚意暂时离开了大家又可以尽情发挥了。 “小赵,帮我点一首……”荆南走到小赵他们那里热闹去了。 她唱完一首歌掐着时间安排了几个同事在门口迎接肖董,荆南看着迎面而来的几个顶头上司自觉往后退了半步,这就是她的衣食父母,果然“平忆近人”。 主持人安排领导们在台上做报告,荆南在底下控制不住开小差,她站在几个男同事的后面拿着手机时不时划看着消息。 领导们讲话用了半个多小时,平均每人十来分钟,楚意时间最短:三分钟。不知道为什么他讲话的时候荆南不敢看手机了,他说一句荆南在心里重复一句,生怕过后他问起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在人手底下就是得尽职尽责,荆南这样想。 年会真正的环节到了,荆南被楚意一个眼神拉去挡酒了,她真的冤,没人告诉她楚总不会喝酒啊,要知道这样她就应该在刚才开溜的,反正她又不太重要应该没人会在意。现在想走却走不了了。 “楚意,这位就是你新招的一位女将,不错不错,小荆是吧,来。”财务部的顾总监热情地要跟荆南碰杯,荆南笑着倒满了酒:“哪里哪里,我就一小卒,起不了什么关键作用,顾总缪赞了。” 荆南喝完手里的一杯酒楚意又给她换了一杯满的,荆南不敢不接。 她转身,从这个方向看过去正是肖董,荆南很‘识相’地端着酒杯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楚意和她一起并排走过去,这次他先开口:“肖董,辛苦。”荆南配合地举起香槟。 肖董很高兴,拍拍楚意的肩膀眼里是满满的期望:“老楚放心把儿子交给我,这两年没白历练。” 楚意眼神也含了几分笑意:“应该的,给肖叔叔添麻烦了。” “哈哈。”肖董大笑,一口饮下杯中的酒,荆南僵硬地跟着喝下。 肖叔叔???楚意跟她们老董居然还有这层关系,荆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就说她们楚总来历不简单吧,原来是世交。 听她们肖董的意思才上任两年,荆南有些佩服身边的这个人了。 荆南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楚意叫了她两遍她都在懵的状态,“你怎么了?” 一只温热的手揽着自己的腰荆南的脑袋渐渐清醒了过来,她一动不敢动,“楚总,我,我好像喝多了。”她现在就是没喝多也得是喝多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才喝了多少,就这点酒量?走吧。”楚意揽着荆南的腰去了另一边的‘交流区’。 她这点酒量怎么了,他自己都不能喝酒还嫌弃她,一个上司让下属代劳这就是压榨,何况喝酒不属于她的工作范围。 荆南这一晚糊涂涂地被楚意逼着到处给人敬酒,她穿着黑色的高跟鞋陪着站了那么久脚有些疼了。 荆南觉得她是在考验自己的耐力,她深吸一口气又挤出一个微笑。 第五十七章 假期愉快 荆南很好奇这个冷面男人今晚怎么会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他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关键是还拉上荆南,老天爷!她做错什么了。 “楚总,我去趟洗手间。”荆南感觉胃里不舒服,任谁吃了那么多高热量的蛋糕又喝了那么多香槟酒身体怕是也不会好过。 “呕。”她走进洗手台刚打开水龙头就吐了,醉是没醉就是脸色不太好看。以前她喝酒前从来不乱吃东西的,荆南今天原本没打算喝酒,谁知道被楚意带坑里了。胃里的食物没消化完顶着难受,荆南把手指伸进嘴里刺激着喉咙。 “呕!呕!”接连两阵反应,荆南撑着洗手台吐了个干净。 水龙头开到最大,污秽被冲走了,荆南捧着水漱了漱口,她靠着墙壁缓了缓,五分钟后走出了洗手间。 “你还好吗?”楚意看着荆南泛白的唇色问了一句。 “楚总,楚大哥,楚公子,您行行好让我回去吧,你看我都替你喝了这么多酒了,时间也不早了您这么年轻不能熬夜啊对皮肤不好,走吧,真的。”荆南祈求着楚意,可怜兮兮的,就差给他跪下了,放过她吧。 “你错了,我可没让你替我喝,都是你自愿的我又没逼你,再说偶尔熬夜也没关系,我皮肤好。”楚意不承认他做的事,他这么做对荆南有好处,今晚过后领导们可都认识她了,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应该感激自己才是,怎么能不识好歹说是他逼迫的呢。 荆南听着他的狡辩暗恨,奸商!都是奸商!唯利是图,不懂得知恩图报还喜欢指使人,可劲儿磋磨自己吧,离零点只剩最后几小时了,她还能坚持,不能怂,年终奖一定要到手。 荆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瞪着大眼睛直视着楚意,两秒后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楚总,您说的对,那您还有什么吩咐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没问题。”荆南贱兮兮地说道。 “不至于。”楚意一脸深思地看着她,最后竟然走了。 楚意走了,他就这样走了?荆南对着他的背影眼睛喷火,拿她逗闷子呢这是。 他走了自己怎么办呐,同事们回家的回家,被人接走的接走,那些领导喝高了这会儿聚在一起搓麻将,显然是要通宵的。荆南有些绝望,她穿成这样大晚上一个人怎么回去。打车?扯淡,大晚上的哪有车。 荆南在包间外面来来回回徘徊了两圈,最后还是一咬牙给赵烨打了电话。 “喂,赵哥吗,你睡了吗?”荆南实在是感觉太冒昧了,老赵也辛苦,现在估计早睡了,荆南除了不忍心还有一点不自在。 电话那边似呓语了一声,荆南没听清,但是很快赵烨的声音就清晰了起来:“荆南?你在哪。” 荆南简单给他说了自己的情况后才开口:“我不好打车,就,想问问你,你……”荆南觉得有些尴尬。 “我去接你,等着我。” 赵烨抢在荆南前面开口,荆南隔着手机隐约听到那边悉索的穿衣声,动作很快,荆南心里一阵感动把电话挂了。 她出了包间也就不好再进去,荆南抱着双臂在洗手间待着,期间把楚意这个奸商在心里骂了一万遍。 不到二十分钟荆南的手机就响了,“赵哥……好的好的,我马上出去你不用进来了。” 荆南一出门就感受到了室内外温差,她冷不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哈!”荆南吹了一口气搓搓手。 夜色漆黑一片,马路上面一个行人也没有,偶尔路过几辆私家车,荆南一抬眼就看到赵烨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路虎。她把链条包往肩上提了提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荆南拉开车门:“好冷。”她系上安全带转头看向赵烨:“麻烦你了,大晚上的是在不好意思。”她和赵烨待在一起莫明安心了许多,心里暖暖的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赵烨把暖气打开,递给荆南一瓶热牛奶:“不麻烦,我送你回家。” 荆南接过牛奶插上吸管,她心里面升起一个念头,和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该是多幸福啊,不知道以后谁有这个福气。她瞄了一眼赵烨又把目光收回来,心里面被压抑的某种感情在不断膨胀,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荆南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她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她又不是十来岁的小女生怎么能经不起这点诱惑呢。 赵烨不经意间看着荆南的小动作失声笑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以后谁有这个福气做我师娘啊,性格好,不缺钱,干的又是教书育人的工作,多好啊!”荆南抿嘴一笑,说实在的她有些羡慕未来的师娘了。 “你觉得我好?” 赵烨眯着眼看着前方的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 荆南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她手指不安分地缠绕着包包的链条,夜色似迷雾笼罩在两人身上,薄薄的一层,谁都没有想要拨开。 车里安静极了,荆南酒劲儿上来了有些困意,她侧着身子靠在椅背上面闭着眼睡着了。 赵烨把车缓缓停到荆南的小区外面,车内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赵烨关了车灯,借着昏暗的路灯打量着面前的人。 荆南的睫毛微微扇动,嘴唇轻轻阖着,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她的脸颊粉嫩,白色的燕尾裙包裹着身体,领口处隐隐露出一小片锁骨。 赵烨看了一会儿随后轻轻推着荆南的胳膊:“醒醒,到家了,回去再睡。” 荆南有些疲倦地睁开眼睛,她无意识地揉了揉酸胀的小腿,片刻之后眼睛才聚焦,“这么快就到了,赵烨,今晚谢谢你了,改天再请你吃饭。” 荆南直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赵烨的衣服,她把黑色的大衣收起来递给赵烨内心感激不已:“谢谢啊,我走了,你注意安全小心开车。” “荆南。”赵烨从背后叫住她,荆南转过身,“怎么了?” 赵烨的眼眸中含着荆南看不懂的光:“下次不要这么晚出去”,他顿了顿:“照顾好自己,还有,少喝点酒。” 她没想这么晚回来的,这事儿不能怪她,都是那个楚意,荆南想到这里脸色就沉了下来,她喝酒从来没吐过,今天是第一次。 黑色的路虎快速地滑出去几米远,荆南站在原地暗自懊恼,她这样是不是有些丢人了? 荆南失魂落魄地上了楼,一整晚都心事重重,辗转难安眠。 第二天荆南醒来时头痛欲裂,走路也提不起劲来,醉酒后遗症很是明显。她从今天开始到未来的一个月都是休假状态,荆南可以好好规划一下这个难得的假期生活。 她喝了半杯温水又瘫倒在床上,在无聊地滚了第n圈后终于一股脑爬起来换上衣服拎上挎包出门了。 她好久都没去看爷爷了,有多久呢?荆南掰着手指头算着日子,整整五十天了,工作太忙了没办法。 荆南走到公交站牌处乘坐了那趟熟悉的502路公交车,车内人不是很多,荆南走到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公交车内的语音提示不断报着站牌,车内的乘客在二十分钟内下去了好几批,外面的街道变换着,从市中心一路向北,四十五分钟之后荆南下了车。 荆南靠着街道慢步走着,她一边夹着电话一边和水果摊的老板讨价还价:“爷爷,我是南南,我一会儿去看你……是啊,放假了……不用买菜,大冷天的您就别出去了我给您带过去。”荆南从老板手里接过袋子小声开口:“少两元钱嘛,这一块儿就数你家卖的苹果最甜,我经常来买。”“爷爷您吃玉米还是山药?哦哦,山药是吧,那行。”荆南挂了电话把一张面值二十的钱递给老板:“你找我五块钱就行。” “小姑娘真会算账,下次记得还来啊。”老板接过钱从灰绿色的军用布包里找出一个皱巴巴的五块,荆南拉开挎包的拉链塞进去提起苹果继续往前走。 她除了山药还买了排骨和一条鲈鱼,荆南拎着三个塑料袋走到了爷爷的那栋老式居民楼。 院子里的大门开着,老人站在门口时不时向外面张望,荆南眼睛一热快步走了进去。 “爷爷。”她伸出手用力抱着老人干廋的身躯,荆南看着爷爷新添的白发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小南南不哭,哎呦,看把咱大孙女委屈的,爷爷好着呢,就是老念着你,人老了容易怀恋以前。”老人伸出手给荆南擦眼泪,他拉着荆南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我想到你小时候,那个时候你才那么大点儿,调皮不肯好好吃饭,我喂你才肯张嘴。”老人眼里含着笑。 “就爷爷对我最好,肯宠我。”荆南心里泛酸,以前她太傻了,傻到以为爸妈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不够听话,还老是怪自己没用,讨不了他(她)们欢心。 真正爱你的人又怎会百般嫌弃你呢。 荆南止住了眼泪起身走到屋里的厨房:“爷爷,我给你做山药排骨汤,可好喝了,一会儿等着夸我。” 厨房的锅里冒着白烟,荆南系着围裙,透过窗子可以看到老人藏不住笑意的眼睛,荆南偷偷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爷爷的相片。 第五十八章 我们在一起吧 荆南报了一个驾校的寒假班,她想着趁这个年假把驾照拿到手,是时候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了。 荆南拿到驾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着自己的小宝来沿着江边大桥遛弯儿,“呆头,姐喜提了一辆座驾,什么时候有空回来带你去看夜景。”荆南很是高兴地同呆头分享自己的喜悦。 “大妹子,别没大没小的,叫哥知道不?”呆头在很严肃地纠正荆南的错误。 “叫啥哥啊,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他老跟她打什么岔。 “好好好,随你,要我说啊你早该买一辆车了,每天上班骑自行车你不累啊,再怎么说都升为你们公司的主管了咱不能太掉价对吧。”呆头毫不客气地挤兑着荆南。 “我不是穷嘛,坏人看见我这样的都不屑于动手,浑身上下搜不出来一个钢镚儿,我日子多苦啊。”荆南想想就觉得好笑,确实是这样。 呆头在电话那边撇撇嘴:“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叫穷了,我一正经的北漂族不仅要面对强大的工作压力还要养活我们家婷熙,不比你好多少。” 荆南寻思着他这话味儿不对啊:“我明白了,你是在跟我炫耀你有女朋友是吧,虐我这条狗呢,不行不行,你得赶紧回来,这口气不出难解我心头之恨。”荆南恶狠狠地发话。 “嘿嘿嘿,快了,这阵儿忙完就休假了,我妈也催得紧,今年提前回去,好好在家待几天。”他去年赶着除夕夜回去确实有些不太妥。 荆南也附和:“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等着了。” “没问题。”呆头爽快地答应。 荆南的生活在慢慢进行着,没有宋乐言的日子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就像一盘菜,少了几道工序仍然能入口,只不过没什么味道罢了。 为物质奔波的人们往往只会在意它能不能填饱肚子而不会去过于要求它的菜色。荆南在努力把自己伪装成这样的人,她献身于生活,把自己埋进尘埃里,忽略了周围的一切,活得渺小而自在。 或许有一天她会不满足于现在的自己,可是毕竟没到那一天,她不想去想那么多,梦想是什么,爱情又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曾经为了这些,她快要耗死自己了,干嘛这么累呢? 她希冀过,努力过,放着身边爱她的人不爱,去爱一个抓不住的人,现在看来是她太偏执了,凭什么她就那么笃定宋乐言会给她一个未来呢? 荆南谈不上后悔,现在去想从前事也没多大意义,只能说人生每一个阶段的选择都不相同,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走过了便不要回头。 她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下定了决心,她应该给赵烨一个希望,也算是给自己一个重头开始的机会。 否则,对他未免太不公平。 荆南拿起电话拨了那个号码:“赵烨,你明天生日我去你家吧,没有为什么,给你过生日呗,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一个生日蛋糕都没给你买过说出去岂不是太小气了,你帮了我那么多次我都没有真正谢过你,好了就这么定了。” 她一口气说完挂过了电话,留下赵烨在办公室里不知所措。 冥冥中自有安排,想来谁也躲不过。 赵烨确实有些惊喜,但是她也不确定荆南是怎么想的,他和她的关系跨过了师生超越了朋友却不及恋人,或许,这是荆南做出的决定? 他有些期待明天的生日,更期待荆南的态度,他想知道是不是……是不是可以。 荆南第二天醒来,她一个人对着窗子,外面的街道很热闹,她的脑袋很清醒,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她今天只要去了便是见过“父母”了,在老人的眼中估计她就是他们儿子的女朋友,任谁都会这么想的。 她承认昨天自己有些冲动,但也不是没有想过,她很认真地想了,想了很多遍,她在想自己迈出的这一步究竟是不是合自己的心意,换句话说她对赵烨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荆南拍拍自己的脸,她也不清楚,或许有一天有那么一件事会让她看透自己的内心。 荆南买了生日蛋糕就开车去了赵烨的家,那是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和宋乐言爸妈住的是属于同一家房地产开发的,一个在北苑一个在南苑,两处地产隔了一条街。 荆南把车停好给赵烨打电话:“我到了。” 赵烨正在做菜,他看着手机的来电提示慌乱的用右手擦擦围裙然后走到阳台处接电话:“南南,我家在南苑a13,你朝这个方向走,出电梯门后右转第一个就是,我先给你开门。”赵烨有些紧张,爸妈听说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就买了很多东西一大早在家里等着,赵烨怕吓到她。 “我知道了,那个,伯父伯母也在?”荆南拿出包里的镜子对着打理了一下头发,她不知道一会儿该说什么,现在心里有些着急跟被抓去临场考试一样,慌乱又格外紧张。 “我妈和我爸在家,你不用紧张,有我在就好,他们听说了你很高兴。”赵烨轻声安慰着荆南,语气很温柔。 有了赵烨的安慰荆南心里放松了些:“好了,没事的,我才不紧张,一会儿见。”荆南把手机放进包里左手提着一个12寸的蛋糕摁了电梯的按钮。 “这位就是荆南吧,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快进来坐,赵烨去把我给南南准备的红包拿出来。” 荆南刚被赵烨领进客厅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对她笑得一脸灿烂的两位长辈,赵烨妈妈还没等人坐下就吩咐赵烨去拿见面礼。 荆南感到受宠若惊,她转头既高兴又无奈地看着赵烨,他的眼中只有满满的宠溺:“收着吧,我妈的心意。” 荆南赶紧接下了:“谢谢伯母。”有种新媳妇见公婆的既视感,荆南脸红了。 “好孩子,你们聊,我们先去厨房看看。” 伯父和伯母两人满脸笑意地去了厨房,赵烨给荆南递了一杯水,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谢谢你赵烨。” “说什么呢,我要谢谢你,陪我过二十九岁生日,这么多年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南南,我爸妈很喜欢你。” 赵烨的意思很明显,荆南低下头耳朵红了,她的心有些不受控制的跳动地更快了些,赵烨靠近荆南,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南南,我们在一起吧。” 第五十九章 “我们在一起吧。” 荆南听到这句话忽然眼睛就热了,她的心里沉甸甸的,满满的感动,赵烨抬手轻轻地给荆南擦着眼泪:“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南南别哭了。”他的眼神有些失落,可是他不愿意因此让荆南不开心,他不逼她。 赵烨准备收回自己的手起身,荆南一下握住了,她看着赵烨的眼睛:“你为什么才跟我说这句话。”她委屈地撇撇嘴:“你说你喜欢了我多久?”赵烨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他修长漂亮的手腕被荆南握着,赵烨看着荆南:“很久了,一开始你是开玩笑的,我却没能忘记。” 荆南细细品味这句话,不禁想起那一年,她说“赵老师我挺喜欢你的,你觉得我怎么样?”,她当时知道赵烨是一班的那位数学老师,她已经下定了决心高二考去一班,便时不时在他面前冒个泡刷个存在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希望能融入新的班级,而另一部分原因也只是对赵烨的敬仰,仅此而已。 “你肯定不记得了,没关系。”他一直都记在心上,这是她当他学生的那几年说过的最让人难忘的话,从来没有一位学生像她这样大胆,何况那时她还不是他的学生。她生性开朗爱笑,看起来每天都很不错,赵烨却不这么觉得,笑只是一个表情,说明不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注意她,会从她的眼神分析她的状态,偶尔看着她不开心自己也会皱眉头。直到这种感情越发强烈他才回过神来,原来,那时的心动便是喜欢,这一喜欢就过了好多年。 只是他不愿给她带来困扰,他也在说服自己,不是的,不应该这样,他和她不合适。那一晚,在毕业晚会上听到宋乐言对她的表白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这样也好,只要她幸福快乐,他可以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谢谢你喜欢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换成我好吗?”荆南看着赵烨温润的面颊忽然下定了决心,她也可以,或许自己可以试一试,她欠了赵烨这么多年的喜欢该还了,她从赵烨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被一个人完完全全放在心里的感觉很热烈。 “双向的奔赴才有意义,你停在原地就好,我走过去。”荆南对赵烨开口。 赵烨闭了眼睛轻轻拥住荆南:“好。” 荆南似乎看到了那颗悄悄滑落的泪珠,她抬起手同样抱住赵烨:“赵老师,你哭了。” 这个年假荆南过得有些恍恍惚惚的,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试着接受另一个人,她还是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她妈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倒是很吃惊,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和一位高中老师在一起,“荆南,你没和我开玩笑吧,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 “半个月前的事,没开玩笑。”荆南语气有些藏不住的喜意,同时表现得很认真。 她妈在那边似嘘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早就……没事,你谈恋爱了妈高兴,好好待人家。” 荆南知道她妈在顾虑什么,她心里有数:“我知道了,这个事情你别告诉荆北镜,我懒得跟他吵。”他最好能一辈子都不管她,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这个年过得和往常似有不同,荆南隐隐有些期待,她以前觉得赵烨就是“老古板”,不知道这个‘老古板’开窍后是什么样的。 赵烨给了她一张电影票,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这部电影是由崔东勋导演执导的一部韩国动作电影,影片以1933年的上海和被日本占领朝鲜京城为故事背景,讲述了独立军成员、韩国临时政府要员和职业杀手联手暗杀亲日派的故事。赵烨选的这部片子情节曲折过程惊心动魄,最后结局让人唏嘘不已,约的上海咖啡馆此生无缘去,唯有来生再见佳人。 毫无意外地荆南哭了,感情至此便是最真诚的流露,荆南的泪点很有特点,不是说故事有多么感动结局有多么伤悲使她流泪,往往是让她入戏的某一个细小的点触动了她,眼泪自然而然的就下来了,很自然,也很短暂。 荆南盯着屏幕,男主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赵烨递过来一张纸,荆南转头看像他,晶莹的泪珠在蓝色的灯光下像一颗颗细碎的钻石。荆南用纸擦干了眼里的雾气,她吸吸鼻子,赵烨伸出手试探地握着荆南拿着爆米花桶的手,他的手很瘦,骨节分明,荆南被他握着感到莫明的心安。 这个“老古板”原来也不是很不开窍,她的感情怎么就这么轻易地释放出来了呢,荆南的心软的不像话。 从未有过的感觉,像夏日的晚风,不那么热烈却温柔,轻轻拂过便使万物都失了色。 他很贴心,能恰到好处地照顾着她的情绪,荆南觉得她可能每天都会活在对赵烨的感动之中,再没有人待她如此温柔细心,这一点,就连宋乐言都是不及的。 “走吧。” 电影结束了赵烨起身,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身影,赵烨看向前方:“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觉得这不真实。”他心心念念的小女孩儿就这样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乱了他的心,还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荆南伸出手握着他的手腕,覆盖在自己的脸上:“你看,真不真实?如假包换。” 赵烨感受着皮肤下的温热,他的手指动了动,然后轻轻点了荆南的鼻尖:“才不换。” 只要是你,刚好是你,就已足够。 荆南笑着快步向前走去,夜晚的街市很是热闹,她继续往前走了几百米才发现这条路是通往北街的,“你怎么选了这个地方看电影啊,我可不记得北街附近有家电影院。”她笑嘻嘻地看向赵烨。 “那你肯定只记得‘黯然销魂’炒饭,麻辣串串和烧烤吧——小贪吃鬼。”赵烨宠溺的握着荆南的手。 荆南脸红了:“才没有。”说起这些街边美食她就嘴馋了,荆南央求着赵烨:“我想吃串串。” 赵烨的心里塌陷一片,他受不住荆南这种撒娇的语气,他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我给你买。” 带着孜然粉的面筋和麻辣豆腐块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荆南狼吞虎咽像一个饥饿的小孩子,她嘴角蹭上了红油和孜然,赵烨用纸轻轻抹去了。 “慢点吃,别着急,又不赶时间。”他眼带笑意,荆南把一个串串递到赵烨嘴边:“来,张嘴。” 赵烨扭过头躲避着:“我不吃。”他看见油炸豆腐块就自动退让好几步,“吃一块,一口,就一口,行不行嘛!”荆南拿着串串追着赵烨的嘴角,故意使坏。 赵烨没办法最后还是从串串上咬下一块没品味道咽了下去,荆南哈哈大笑:“好吃吗?”他居然也有这种神情,荆南有些兴奋。 满嘴的孜然香辛料的味道,赵烨没有开口回答,他无奈地看着荆南有些捉弄的眼神,只要她开心就好。 荆南递给赵烨一瓶百岁山,“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小东西啊,干嘛老揣摩我的心思,赵老师~”她才不信他就那么了解自己。 赵烨拧开瓶盖喝了半瓶水,过了几秒才开口:“那天新生开学,我第一次见你,你和一个小姑娘叫魏然吧,你们在xx餐馆点的这些。” 荆南一惊:“原来那次你看见我了,我记得当时只是回了个头而已,况且我确实还未认识你,并不知道你是谁。”她只是就着魏然的视线看了过去,便再无关注。 赵烨眼神不明,似陷入了沉思,过了半响,他看着荆南:“就是因为当时多看了你一眼。” 你说,怎么这么巧呢? 荆南脸颊泛红,赵烨说起情话怎么那么自然,她嘴角憋不住:“哦。” 原来,那么早。 她和赵烨两个人趁着夜色在街边散步,走走停停,人群熙攘,无意识中都紧紧牵着对方的手。 喜欢,不仅是年少的情深,更是细水长流。 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赵烨脱下外衣披在荆南的肩上,他走在马路的外侧,一路小心拉着荆南的手,每到两个路灯中间的位置他便轻声提醒着她看路,荆南丝毫不在意脚下的路,即使看不见光,也有人为她点亮。 荆南很开心,这个人喜欢自己,她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就像一件很平常的事,注入了生命便有了意义。 赵烨给了她最基本的安全感,荆南很享受这份踏实的温馨。 “今日约会不知南南可还满意?”赵烨眼神中满是期待,嘴角快要和月亮肩并肩了。 荆南重重的点头:“甚可,甚可。” 她站在路灯下,“至今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赵老师,不明白之处还请多多指点。” 赵烨眼里都是眼前人,他神色严肃一脸正经:“你说。” 荆南看着他的眼睛,回忆起当时便道:“你当年有意无意地偏向我,知不知道扼杀了多少优秀才子的梦?” 赵烨一脸纠结,“不扼杀他们的就得扼杀你的,我不舍得。” 荆南笑了,不愧是老师,直接给了她标答,还这么理直气壮。 “这一题,你作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