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上的人》 第一章 入学 火辣辣的太阳依旧炙烤着陇原大地，节气已过立秋，但还没有秋天的凉意。陇原上的人们大都已收割完麦子，辛苦了一个夏天的人们还不能休息，因为许多人家的洋芋和向日葵也快要成熟了。身体的疲惫并不能掩盖人们对于丰收的喜悦，个个脸上挂满了一年的期待。农家人的满足感并不高：家人身体康健、娃娃们在家里和学校都听话、一年都风调雨顺，有个好的收成。 在通往盐井镇的道路上，五征牌和时风牌车来回穿梭着，这是一种三轮或四轮的拉货车，在陇原地区非常普遍。标志性的蓝色车身身后拉着黑烟，黑烟两侧黄土飞扬。今天盐井镇逢集（陇原地区农历一、四、七……会有大的集市，集中赶集，这样的日子叫做逢集），所以人格外的多。在人流车流中，有一辆红色的摩托车缓慢行使在黄土路上，车身是秦凡父子俩，摩托车上绑着比秦凡还高的行李，原来是秦建军家的老大考上了县里的中学——豊县中学，他们赶着去学校报到呢！这是豊县城最好的中学，全家人都很高兴，亲戚朋友也都说秦建军生了个好儿子。 秦建军家世世代代是农民，但到他父亲这一辈恰逢改革开放。人们听得新鲜思潮多了，也都不再满足于家家那一点山疙瘩里的地，也都想谋点新出路，所以秦建军父亲兄弟俩都去了省城的大军工企业谋出路。但后来他二爸留下来了，但他爸秦德才却回到了秦家村当农民，具体是啥原因，秦凡这些小辈可就不清楚了。但秦德才后来当了大队支书，在村里也算是个人物。在儿子不上高中后就把儿子秦建军送到费家寨的老工匠哪里去当徒弟，在那时，木匠也是个很受人尊重的职业，好给儿子有个出路。 虽说秦建军如父所愿，当了木匠，但是生活依旧很困难。 还好儿子考上了县上的中学，他还是打心底里高兴得很。 不一会，父子俩来到了十字路。十字路确是一个十字路口，但也是个地名，属盐井镇管辖。这里是十里八乡仅有车站的地方，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听说当年诸葛亮北伐攻打天水的时候就在这打过仗。是许多人离家坐车的起点，也是很多人叶落归根下车的终点。因此，这个地方是许多盐井镇人心中的乡愁。 十字路的道路两边有许多店铺，但大多数是餐馆和车辆维修店。餐馆基本上都是回族人开的，他们的拉面也的确很好吃。每个男人都戴着回回帽，女人们戴头巾。秦凡父子俩把摩托车寄存了，来到一家拉面馆，农家人一般只有赶集才偶尔下馆子，但秦建军心里高兴，想请儿子吃点好的。 拉面馆是一家子人开的，共有五个人，爷爷婆婆两个人在端面、收拾桌子。儿子儿媳在小厨忙着拉面，调料，小孙子趴在角落的桌子上写作业。看到秦凡父子俩进来，大声吆喝着： “坐嘛，来碗啥？” 秦建军对儿子说：“你想吃啥吗？” 秦凡瞅了瞅挂在墙上的菜单，有牛肉拉面、牛肉刀削面、烩面、炒拉面、抄面片…… 秦凡一时也拿不定主意：“随便都行”。 “那就来两个大碗炒面片吧”，秦建军给那个正在抹桌子的老汉说道。 “好嘞，先坐下”，老汉回了句。 只见那个回族小伙卖力揉面团，不一会面团被擀成圆圆的，用刀切成宽条，再用手直接一片一片揪到正在滚烫沸水的锅里面，与此同时，那个妇人也开始抄菜了，在热锅中倒入油，油冒烟倒入牛肉，翻炒一会放入配菜，有洋蒜、白菜、胡萝卜……翻炒一会放入调料盐、香料、味精、鸡精、酱油……此时，小伙子将煮好的面片用冷水冰过倒入菜中一起翻炒…… “炒面片好了” 只听见一声喊就老汉就将一盘子炒面片端到秦凡父子面前，随后又去端另外的一盘子。 秦凡看着这么大一盘子炒面片，心想：“这我哪吃的完啊!” 秦建军看到儿子发呆：“快点吃，吃完好赶车去县上。” 秦凡夹了一片面放嘴里，咀嚼了下，很劲道，对爸爸说道：“他们这面片好吃得很”。 “好吃就好”。 父子两简单的对话之后，秦建军很快就吃完了，看到儿子还剩半盘子。 “是不是吃不下了？” “嗯嗯” “那给我吧” 父亲也很快把他剩下的吃完了，“炒面片多少钱？” 那老汉答到：“总共10元”。 结完账父子俩出来开始在路边等车。镇上去县里的班车就早上一趟，八点左右就走了。他们在等的是私人运营的小面包车，人家都叫“黑车”，这种车司机虽说没有取得许可证，可是却是方便了人们的出行。不一会就看见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驶过来，“去县上？”司机喊道。 秦建军问道：“去县上几块钱？” “一人十块。” “太贵了，能便宜点吗？” “现在都这个价啊！兄弟。” “那我们在等等嘛！” “好好好，上车，九块钱走吧？” “那行吧，走，上车。”父亲对秦凡说道。 面包车上已经坐了七个人，秦凡先进去坐好，随后父亲坐在靠窗座上，关好了门，车就开了。去县上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一路上窗外风景秀美。但是秦凡却没多少心思欣赏，车里挤得满满当当，还因为晕车，他就一路耷拉着头，没精打采地。走了不一会，就来到了祁山镇。这里就是当年三国时期武侯诸葛亮六出祁山那地方。在车子行驶的左手边，上堡上武侯祠格外显眼。从小就喜欢三国的秦凡心里想：“要不是去学校报到，一定要上去拜一拜诸葛孔明先生”。但是晕车让他很难受。他只好闭着眼强行让自己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快看，大堡子山到了。” 这时秦凡想起曾经爷爷给他讲过有关大堡子山的故事：这里曾经是先秦的都城——西犬丘，埋葬先秦国君的西垂陵园就在这座山上。“我们都是先秦人的后代”，爷爷自豪地给他说过。当年我们的祖先就是从这里迁都雍城、栎阳、咸阳，最终开启了雄图霸业的大秦帝国。据说当年挖掘这座陵园时，这附近都是人山人海，道路两旁是十步一岗的军人。这个轰动世人的发现是我们这些先秦人永远诉不完的骄傲。 一座古朴的牌坊出现在前面，正中央写着“先秦故里”四个大字，两边立柱式分别有题诗。父亲对秦凡说：“这就是县城城门。快到了，坚持一下” 这样的上学简直要了秦凡的半条命，晕车使他头晕无力，只想睡觉，可是一想马上要去学校报到，还是得打起点精神。越过县城城门，连接县城的是一座灰色古桥，横跨在西汉水之上，桥下没有水，桥面两旁路灯杆，杆上缠绕着各式彩灯。桥连接县城的中轴主干道——秦都大道，马路两边是五六层的楼房，最底下一层是各色店铺，有什么商店、网吧…… 几分钟的车程，司机在写着“豊县中学”四个大字的门口停下来车，一栋正对着校门的4层教学楼映入眼帘。 秦建军说道：“走，下车。” 秦凡不语，打开了面包车的门，拖着笨重的头缓缓下车，兴奋、落差瞬间涌上秦凡的心头，“我一个乡巴佬在这样豪华的学校怎么生活啊？学费得多贵呀？”从小就懂事的秦凡满脸惆怅，。秦建军看出了儿子的心事，说道：“走，看看你的新学校去。”说着，他拿出了不久之前买的手机打电话，秦凡还在环顾学校和周围的家长学生，只见他们村的秦文才向他们走来，秦建军主动过去打招呼：“你们学校可真大呀！” 说着，将一桶5l的胡麻油塞在秦文才手里，“你这是干撒？” “这娃一点都不让人放心，以后在学校还要麻烦你照看一下哩！” “应该的，应该的，以后也是你儿子的学校”，两人相视一笑。 “路上还顺利吧？” “顺利，就是这怂晕车。” “么事，多坐几次车就好了，走，我带你们去新生报到处，秦科刚刚已经报完名了，就在那边……” 听人说，秦文才现在已经是豊县中学副校长，是个大领导，他的儿子今年也上高一。秦科以前和秦凡一起放牛，掏鸟窝，偷摘杏子……是一起玩到大的，不知道现在还认不认识这个小时候的玩伴。 秦文才父子俩办完了入学手续，住校手续只见一个白白净净、头发飘逸的小伙子向他们走过来。 “爸，给我点钱，中午要和同学吃牛肉面”。 “你个瓜怂，见了你建军叔也不打招呼”。 “建军叔好！” “好好好，已经长成大小伙了。”说着，秦建军摸了摸秦科的头。 “嗨，秦科” “你是？” “我是秦凡啊！” “哦！是你啊！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来这上学啊！” “哦！好吧！那我先去找我同学了，回见。” “唉……好吧” 看着曾经一起光屁股玩泥巴的秦科跑远的背影，和当年在十字路送他去县城上学哭成泪人的背影一模一样。 第二章 出气 虽然已过了末伏，但酷热的夏天还明显没有过去，依旧燥热难耐。就是这样的天气，也挡不住秦仁匪气的脾性，他爸送他哥去上学后，接二连三给家里闯祸端，正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可他妈费麦苗很疼爱两个儿子，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他们，也就不可能管教的了这个调皮的小儿子了。 这天，秦仁约了同村的秦强、秦龙等一帮人，要去“教训”隔壁费家寨的费文斌。是因为上学期时，费文斌给秦强的“女朋友”讲数学题，惹怒了秦强，一气之下两人打了一架，虽说只是扭打在一起就被同学拉开了，但打架没占到便宜的秦强依旧怀恨在心，当他把“教训”费文斌的想法告诉秦仁之后，喜欢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秦仁立马决定要去帮秦强出气。打听到费文斌今天也会去盐井镇看戏，四下一商量，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七八个人迈着豪迈的步伐向镇上戏楼方向走去。只听得秦腔随着黄土飞扬，在两山间回荡： “俺单童生世来不揭人短，这也是出在了无其奈间。 徐三哥不得时江湖游转，在大街摆八字查算流年。 俺单童背小子大街游玩，你把那吉凶事细算一番。 你把弟生辰八字掐算一遍，言说是报兄仇还得几年。 弟观你文字好八卦灵验，命小子搬你到二贤庄前。 你言说二贤庄莫可久站，修一座贤下府兄把身安。 这七月二十七秦母寿宴，我弟兄同拜寿贾家楼前。 我弟兄三十六一处会面，我弟兄贾家楼同把香拈。 我弟兄拈罢香无处立站，你一心奔瓦岗改地换天。 老杨林带领着雄兵百万，他一心领大兵前来洗山。 徐三哥听一言心惊胆颤，急忙忙把罗成调下燕山。 小孺子年纪轻并无大战，他不该在山下口出狂言。 实想说拿杨林将功来显，没料想打败仗回上燕山。 俺单童听一言气炸肝胆，不带兵不带将只身上前。 狼牙棒打得他望风逃窜，没料想将为弟断在后山。 洛阳城王世充招纳好汉，打下了彩棚会点赘招男。 彩棚下众英雄成千上万，绣球儿单打在为弟身边。 洛阳城招罢亲身荣贵显，为朋友落在了这个其间。 你投唐不过是穿衣吃饭，难道说李世民让你江山。 你是牛我和你同卧牛圈，你是马我和你同槽去栓。 咱二人身死后同游十殿，上刀山下火海冤仇才完。 我待你这些好一概莫算，徐三哥待弟好当面一言……” 伴随着秦腔的锣鼓喧天，人声嘈杂，他们也来到了戏楼场。 “秦龙，你去把费文斌给骗到祖师爷庙后面来，我们在庙后面等着”秦仁说道。 “好的，你们等着好了，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说着，秦龙就向人群中走去了。 不一会儿，秦龙就和费文斌说说笑笑的向祖师爷庙走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秦仁将自己的衬衣盖在了费文斌的头上，霎时间几双拳头向费文斌的头上狠狠地砸去，有人还在他身上踹了几脚，祖师爷庙后面顿时尘土飞扬。 “嗨嗨嗨……你们干嘛呢？这是欺负谁呢？”秦仁大声喊道。顺手将费文斌头上的衬衣拎走了。 只见费文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孔还留着血，一脸怒气能把祖师爷庙掀翻了似的，“你们这些狗日的给我等着”，说着，用身体把秦仁撞的退了半步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等着你……哈哈哈哈哈哈……”笑声秦腔在秦腔伴奏下仿佛就是戏台原文。 出气之后的秦强心情舒畅，“走兄弟们，请你们吃雪糕走”。说着，秦强到戏台左手边的摊主那为他们每人买了一支“大红鹰”雪糕。吃着冰冰凉凉的雪糕，大家伙也兴致勃勃地看起戏来，只见台上一个带着手铐的花脸的大汉痛骂旁边的五个人。 “霎时间大炮响人首两段，将尸首装在了金匣内边。 你嫂嫂她必来杀场祭奠，你叫他妇人家莫发狂言。 你叫她在杀场莫可久站，将尸首搬回了二贤庄前……” “好……好……好……” 台下的人不断叫好，整个戏场好不热闹。随着幕布缓缓落下，戏场里的人也开始四散开来，虽然没听懂今天的戏唱的是什么，但是秦仁还是爱看，他喜欢台上戏子好看的扮相，喜欢到后台看他们化妆，喜欢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喜欢听人与人讨价还价，喜欢在戏场摊位上吃一碗面皮，喜欢人与人直接挤挤搡搡，好不热闹。那热闹生活迸发的力量，仿佛黄河滚滚奔腾。沉静在看戏的秦凡似乎忘记了刚才还在对面祖师爷庙后面打架的事。 “妈，就是他们几个”。 秦仁几个人一见是费文斌带着他母亲过来了，就像兔子见了鹰，撒腿就跑，瞬间就跑没影了。 回到家的秦仁装作没事人一样，打架的事和妈妈一概不提。 第二天一早，睡梦中的秦仁被嘈杂的吵闹声惊醒，定神一听，像是费文斌家人找上门来了。 “你看看，啊！把我们家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对不起……对不起……”秦凡妈妈一直道歉着。 “对不起有用？都被打成脑震荡了！……” “脑……震荡，不会吧？” “不会？你看看，啊！这脸上的於块，怎么教育你们家孩子的……” 害怕又气恼的秦仁快速穿上衣裳从炕上跳下来，来到院子里：“是我打的，怎么了？有什么事冲我来。” “嗨，你小子还嘴横的很啊？没教养！”费文斌爸爸说道。 “说谁没教养呢？”说着秦仁就冲了上去，一把抓住费文斌他爸的衣襟，两人相互撕扯起来。 “不要打了……”，这是围观的人赶忙簇拥上来，将两人分开。 “毛都没长全，你想上天呢？”费文斌他爸还不依不饶。 秦仁的妈妈只是站在旁边支支吾吾地哭：“唉，造的什么孽啊……” “你这儿子无法无天，打了人还不知悔改，你说说，怎么办？” “都是我们的错，你们先别生气，先进屋慢慢说，”说着向周围喊道，“都散了……都散了吧……”说着便领着费文斌一家3人向屋走去。 “娃他爸，这孩子无法无天，我也管教不了他，他爸过两天就回来，让他爸好好教训他，你们孩子的医药费我们出，您看这样行不行？”秦仁妈妈说道。 “医药费嘛也没多少钱哈，今天来你们家主要是告诉你们，不要在学校再欺负我们家文斌，不然，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这100块钱你们拿着，就算是给孩子医药费”，说着秦凡妈妈从兜里掏出一张邹巴巴的钱塞给费文斌妈妈的手上。 “这……就不要了吧……”，说罢，便将钱装进了自己的兜里面。 “看你爸回来怎么收拾你小子”，费麦苗转头狠狠地对儿子说道。 第三章 回娘家 秦建军将儿子入学的事情打点好之后，如今也返回了家中，但是他还不知道秦仁在外面打架的事，这天夫妻俩商量着什么时候一起去一趟费家寨，一是看看老丈人，二是帮老丈人家收一下向日葵。 费麦苗也想回娘家看看老娘，转念心里又咯噔一下，心想：“这要是碰到费文斌一家人，那秦仁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便应和道：“到我家干活你可不许偷懒啊！” “干活我什么时候偷过懒，那肯定是卖十二分的力气，干那活也是，不信试试”，话音刚落，一把把麦苗顺势搂倒在炕上。 “你干嘛呀？大半天的。” “白天怕啥，又没人。” 说着已经脱去了麦苗的衣服，一翻过后，两人均已是大汗淋漓。 “和牛一样。” “你不就喜欢我这头牛嘛！” “去，没个正经的，快起来，儿子快放学回来了。” 盐井镇中学离村里几公里路程，秦凡每天都是骑自行车上学，可这学期开学后很少骑自行车，来回都是走路，回家明显晚些。 这天周五，夫妻俩等着秦仁放学后就一起去费家寨，可都已经七点多了，其他孩子都已到家了，也不见秦仁的身影，这可急坏了费麦苗，于是她出门来照望。 只见村口远处路上秦仁和一个女生正慢悠悠地走着，也看不清是谁家的，她也没打扰他们俩。 等秦仁到家吃过面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把给两个老人带的东西绑在摩托车后面，好一早赶到费家寨直接到地里干活。 第二天天麻麻亮，秦建军就骑摩托车载着妻子直奔老丈人家。 路上，费麦苗轻声问秦仁：“儿子，昨天放学和你一起回家的那个女同学是谁啊？” “没……没谁……” “呵呵呵，傻儿子，还害羞了，是不是你女朋友？” “不……不是。” “可不许现在给我谈恋爱啊！要早恋老子打断你的腿。” “没早恋”，秦仁不耐烦地说道。 一家人也没人再说话，只有摩托车轰鸣声和山上的野鸡叫声相互应和。 到了秦仁姥爷家，秦建军将摩托车上锁后，一家三口就直奔向日葵地里。秦仁姥爷一家早就到了，看着那田里因沉甸甸的花盘而弯下腰的向日葵，就像姥爷一样，腰弯了，但子孙满堂，每天也是笑呵呵地迎着太阳转，早出晚归，留下一朵朵花盘是果实，更是收获。 葵花地里铺着一张大单子，舅舅和舅妈两人在摘葵花盘，姥爷姥姥和表弟在打葵花籽。 “爸……妈……”“姥姥姥爷好。” “来了，你小子还敢来我们费家寨，不怕费文斌找人打你吆。” “他敢！”秦仁轻蔑地说道。 “好小子。” “你这混小子是不是又在外面惹祸了？”秦建军问道。 “秦仁哥前几天把福水叔家的费文斌给打了，你还不知道呢姑父？”费向前插嘴道。 听到这话，秦建军捡起地上一根向日葵杆狠狠地向秦仁身上轮去，第一下打在了秦仁的背上，第二下被秦仁躲了过去。 “停哈，管教儿子回家管教去，在这里丢什么人呢！”秦仁姥爷大声呵斥。 说罢，秦建军丢下了手中的向日葵杆，也没做声，背起背篓向向日葵地里面走去，秦仁还愤愤地站在那里。 “仁儿，来过这里来”，姥姥对秦仁轻声说道，于是麦苗将儿子拉倒了他姥姥那边，一起坐下来打葵花籽。 一个晌午，一整片葵花地中的葵花盘就摘了大半，姥姥家带了干粮，中午就不回家吃饭了。有凉面，大饼也有好几张，还带了五桶凉开水，还有烤的辣椒，秦凡就爱吃这个了，可惜他现在在县城读书，一般周末都不回家，他就没这个口福了。 大家都围坐在一颗杏树下，一人端一碗凉面，又说有笑地吃午饭，姥爷兴致勃勃地打开了他的收音机，这是他的挚爱，里面传来雄浑地秦腔唱段： “王朝马汉喊一声 莫呼威相下退 相爷把话说明白 见公主不比同僚辈 惊动凤驾理有亏 猛想起当年考文会 包拯应试中高魁 披红插花游宫内 国母笑咱面貌黑 头戴黑身穿黑 浑身上下一锭墨 黑人黑无比 马蹄印长在顶门额 三宫主母有恩惠 她赐我红绫遮面额 叫王朝与爷把红绫取 三尺红绫遮面额 走上前去双膝跪 愿公主赦臣无罪责……” “仁儿啊，你看人家包文正多有规矩哈，见个公主都不忘礼节，这就是接待领导的注意事项啊，哈哈哈……” “那他还把人家驸马给铡了，岂不是把公主得罪了，他真胆大。” “那是，包拯可是我国历史上第一清官，他廉洁公正、立朝刚毅，不附权贵，铁面无私，敢替百姓申不平，人们都叫他‘包青天’哩” “我以前还被他的大花脸吓哭了的”秦仁说道。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午饭后，秦仁兴致勃勃要自己去收割葵花盘，背起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背篓，拿起镰刀，学着老爸的样子，左手抓着葵花盘，右手的镰刀顺势一抹，葵花盘就掉了，往背后背篓一扔，收了几朵之后，秦仁感觉越发熟练了，就开始他疯狂练习“削盘大法”。 遇到了一根较高的向日葵杆，秦仁够不到葵花盘，于是他直接将向日葵杆拦腰砍断，接着他捡起葵花盘拿一截，半蹲下身子去削葵花盘，他把镰刀一拉，盘没掉，于是他使劲一拉，只听见他大喊一声：“啊……” “咋了？”费麦苗着急地问道。 “我……好想砍到腿了。”秦仁答道。 “什么？我看看。”她说着就急匆匆向他跑了过来。 大家也都围了过来，只见秦仁膝盖侧边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雪白的骨头清晰可见，可不知为什么没有流血。 “你咋怎么不小心呢？”费麦苗哽咽地抱怨道，同时掏出兜里的手绢把伤口包扎了起来，这时，只见手绢不一会就被浸染成了红色。 这时，秦仁的舅舅也将在地边吃草的骡子备好了鞍子拉了过来，秦建军将儿子抱在骡子身上，纵身一跃，自己骑在后面，抱着秦仁，秦仁舅舅前面拉着骡子，秦麦苗在后面跟着，急急忙忙往镇子上赶。 秦仁姥姥喊道，“路上小心着。” “知道了”，骡子的铃声已经走远了。 秦仁姥爷叹到：“这秦仁就是调皮，不像秦凡，乖巧听话，学习又好，唉……” 第四章 初见 秦凡已经在县城中学上学了一段时间了，可除了五个室友，他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 这周五下午，秦凡所在的高一五班和隔壁高一四班要联合一起上课外实践课，由两个班主任和美术老师组织。两个班的同学被混编成十个组，每组七至十名同学，秦凡被分在第二组，这个组共十名同学，五名男生，四名女生。中午吃过午饭，大家在学校集合，一起前往目的地——赤土山。 这是县城门外一座小山，独特之处是山上的土全部呈赤红色，土质粘性好，非常适合制作各种陶瓷器，山底下就有一家瓷器厂。由于前些年大面积开采，现在政府已经禁止大面积开采土壤了。山上庙宇修建宏伟，星罗棋布，依次而上有西江祠、仙洞、远望亭、灵官阁、泰山殿、东岳宫、三清殿、玉皇殿、瑶池宫等等，整座山全部被松树和柏树覆盖，远远望去，宛如蓬莱仙境。 十几分钟的路程，同学们都已到达山脚下。 “同学们，累不累？” “不累！”同学们异口同声喊道。好不容易有机会不在教室里面上课，怎么会累呢？ “那我们一起出发，上山。”班主任一声令下，同学们纷纷涌入山洞口。 赤土山上山通道有两条，一条是依山修建的环山柏油路，一条是笔直的山洞，洞内是陡峭的阶梯，徒步的话大都是喜欢钻山洞。秦凡班主任特别叮嘱大家要注意安全，按组别一起走。 秦凡所在的第二组第二个出发，进入洞中，是一片漆黑，所有人都是凭感觉慢慢一步一步向上移动步子。 “哎呀！” 突然，秦凡身前的一个女同学叫了一声，秦凡知道是她踩空了，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拉她，说时迟那时快，秦凡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两个人同时向后踉跄一下，秦凡另一只手撑在墙壁上，两个人这才稳住了重心。秦凡感觉右手握着什么东西，软绵绵的，像雪团，棉花…… 他猛地丢开了手，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你拉住了我，我还没谢谢你啦”那女同学说道。 这是秦凡第一次拉女生的手，霎时间满脸通红。平时不怎么和女同学聊天的他不好意思地站在那。 “我的脚崴了，你还要拉我上去哈” “应该的……应该的”秦凡慌慌张张地说道。 说着，那女生手已经递在秦凡面前，秦凡缓缓地伸出右手，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什么话也没说，转过身就开始向上走，整个洞里面静悄悄的，只有秦凡大口呼气和心跳的声音。 “你好，我叫王佳琪，正式自我介绍一下。谢谢你刚才拉我一把，不然滚下去我小名不保，哈哈哈”说着，她轻声笑起来。 “没事……没事……我叫……秦凡”，秦凡腼腆地说道， “哦……”旁边的同学起哄喊起来。 这时，四班一个男同学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把秦凡推开：“你干嘛呢？”他问道。 “你干嘛呢？”王佳琪重重地对她说道。 “我……，这小子是不是占你便宜？” “占你个头呀，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走开，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那男生转身对秦凡说道，“你等着。” 于是就走开了 “不要理他，他那人神经叨叨的” “哦，你的脚好点了吗？” “没事，慢慢地走还是可以的” “同学们，集合了，给大家说一下，赤土山是我县美丽的景点，山上的寺庙更是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大家等下也可以去参观，但一定要记住，按之前分组行动，一是要注意自身安全，二是要保护山上一草一木，不破坏文物，等下我们一起去后山取土，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同学们齐声回答。 “秦凡，走，我们去爷庙里看看去。” “好……啊”秦凡应到，与此同时，他的室友刘平给他使了个坏笑的眼色。 他们一起来到寺庙大门前，大门是打开的，红色的大门两边挂着“万古传仙踪炼石当年留赤土，九州歌德政祥云到处护青山”的楹联。王佳琪一瘸一拐地刚要迈腿进去，看见秦凡呆呆地站在那里。 “嗨，我脚崴了，你也不扶我一下？” “我怕……” 她抢着说道：“怕什么，又没人吃了你！” “要不我们今天就不进去看了，下次我们再来看，我们先坐着休息一下，看看县城的别样个风景也是好的”，他指着山下说道。 “那好吧！” 他们俩就一起坐在了寺庙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向山下看去，县城一览无余，西汉水与燕子河在县城门口交汇，后穿城而过，将豊县县城一分为三，他们现在所在的是老城区，河流左边是古堡村，右边就是城关镇，也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方，坐在上山望去，车水马龙，好不漂亮。 “你是五班的，我怎么之前没有见过你呢？” “我可能课间很少出去耍吧！” “哦，你刚刚说的哈，等我脚好了，你可要带我来爷庙里哈！” 王佳琪开朗的性格让他不知所措，微分吹过，飘逸的刘海遮住了她清澈的眼睛，粉红的嘴唇还在嘟噜嘟噜地说着什么，秦凡一句也没听见。 咚…… 寺里的钟声一声巨响，余音绕山梁，又将秦凡的思绪拉回到寺门口。 “但我之前听说过你。” “听过我……什么？” “我们班同学都说五班有个学霸，英语发言可难听了！”说着，王佳琪就噗呲地笑了起来。 “连你也笑我”，说着，两个人便打闹起来。 “嗨” 不知什么时候，刘平他们几个站在石头后面，着实吓他们一跳。 “不错嘛，县长的乘龙快婿！” “闭嘴，胡说什么呢？”秦凡追赶着他们。 第五章 试题分享 自从那次赤土山实践课回来之后，秦凡变得开朗了许多，也开始每天和同学们谈论娱乐八卦，相互交流电视剧的最新剧情，由于宿舍里面没有电视剧，这部分谈论秦凡有时候插不进去嘴。 但每次课间同学们讲“仙剑奇侠传”中剧情，秦凡都听在耳中，那雪见失去靠山，倍受排挤欺凌，最后与景天倾心相爱，长卿与紫萱相恋三世等等，对他产生了无限吸引。 “秦凡，外面有人找你。”一同学在门口喊道。 秦凡一边应到一遍走向教室门口，原来是王佳琪找他。 “给。” 说着，把一个mp4递到秦凡面前。 “这是什么？” “我下载的“仙剑奇侠传”，最近很火，你周末没事干可以打发时间。” “算了吧，周末我还有看书呢！” “看书你也不用看一整天嘛，拿着。” 说着，王佳琪就把mp4和充电器塞在了秦凡手里面，转身径直回了教室。 当秦凡把mp4拿回宿舍的时候，刘平几个就开始坐不住了：“你是不是王佳琪好上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从实招来”……几个人叽叽喳喳逼供了半天。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人家县长的女儿，能看上我？”秦凡表露出坚定的神情。 “怎么不可能？你学习那么好，人又长得那么帅，县长算什么，当年玉皇大帝的女儿还不照样和董永结为了夫妻。” “哈哈哈……”黄旭东的话惹得大家笑弯了腰。 这周五下午历史课，又是发放历史月考试题的日子，很多同学都忐忑不安，焦急地等待着上课铃的响起。 叮铃铃…… 熟悉的上课铃响起之后，只见“包黑子”抱着一沓试卷迈着轻快地步伐走上了讲台。 “包黑子”乃同学们私下给历史老师包常勇起的外号，因为他教历史课，人又黑，又姓包，不知是谁首先叫的，慢慢就传开了，现在他带的三个班级都叫他“包黑子”。 “下面我来说说这次月考的情况，总体来说，我们五班的成绩在全年级排名还不错，尤其是我们班有两个满分的同学，秦凡和田甜同学，大家要向他们多多学习，试卷等下发下去你们都好好看看，人家是怎么答题的，还有，今天我要重点批评一下我们班刘平同学，你的试卷就是一个笑话……” 说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刘平身上。 “下面，我给大家读一下他的试卷，也让大家放松放松。” “放松？”同学们都疑惑“包黑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填空题问压在我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是什么，你给我怎么填的‘红土山、大堡子山、天台山’”。 “哈哈哈……” 话音刚落，同学们就笑的前翻后仰。 “这三座山是不是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我不知道，但我猜肯定是压在你们家房子上的三座大山”“包黑了”又说道。 “哈哈哈……” 又惹得同学们笑开了怀。 “公元前221年，秦灭六国，秦王嬴政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封建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国家——秦朝。秦王嬴政也被称为什么？你给我填的什么玩意，‘政哥’，秦始皇什么时候变成你‘政哥’了，你给我说说。” “人家都是这么叫的。”刘平不服气地回答道。 “哈哈哈……” 刘平的回答又让同学们哄堂大笑起来。 “唐代诗人中别称为诗鬼的诗人是，你写的这什么，‘李鬼’，他是谁，你给我说说！” 同学们早就笑的前仰后翻，桌子被拍的啪啪响，教室一片欢声笑语。 “不要笑了，写的这样的答案还好意思笑。” “噗呲”“哈哈哈……”又有几个同学忍不住笑了出来，惹得大家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会，你就给我空着，空着还显得你诚实一些，你写的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答案，纯粹是来搞笑的……” “包黑子”还在说着，同学们一直不停地笑着，历史考试试题讲解课完全变成了一堂趣味分享课。 隔壁的四班，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正在做优秀作文的分享，当听到老师要读秦凡作文的时，王佳琪顿时精神了起来，竖起小耳朵准备欣赏他的大作。 “下面给大家读一篇隔壁班秦凡同学的作文，供大家参考学习，作文的题目名叫《那年的我》，我来读给大家听。”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我们穷极一生追求之物，有的人一出生就已得到；我们拼尽全力逃离之物，有的人直至死未曾拥有。 那年，我是小学生了，上学路上，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小书包。那年，非典，操场上排队量体温，还没有灾难的恐惧。那年，打开电视，《家有儿女》热播，“我叫夏雪我叫夏雨我叫夏冰雹“刘星总是说出了我们的心声，小雨肉嘟嘟的总是尖叫，小雪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仙剑奇侠传》喜欢赵灵儿，喜欢听六月的雨，却听不懂《一直很安静》的林月如。那年，正是《武林外传》风靡的时候。班上男生一口一个“子曾经曰过”“葵花点穴手”，女生直接上排山倒海毫不留情。那年，周杰伦的歌塞满了我的耳朵。中国风开始悠悠地飘，一首《千里之外》唱断多少人的肝肠。我卖力地吼着周杰伦的《菊花台》。那年德国世界杯，意大利夺冠，我彻夜未眠。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生在了一个这么好的年代，见证了那么多花开。 慢慢的我长大了，长到了可以喊低年级“小豆包”的那个年纪。广播体操不知道是第几套，反正叫“初升的太阳“，有一种游戏叫玻璃弹珠，经常玩，但总觉得指甲会弹疼。秘密写在密码本里，锁上自己的心事。后来不知道谁发明的，密码锁可以任意解开，不再写下秘密，只深深藏在心底。就像永远抓不到老鼠的tom和聪明伶俐的jerry已经成为了我记忆深处的玩伴。经常希望tom永远抓不住jerry，希望jerry永远留在有tom的那栋房子里，希望他们不要老去。 那年《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被翻烂，海的女儿的故事，当时也只看出了善良，还不知道爱情的力量。······那一场场奇妙的冒险，一段段美丽的爱情都曾被无数次幻想过。是谁吻了谁的脸颊，是谁将梦交予你手中？ 那年不懂离别，那年不知道什么叫做以后。 那些光阴里的故事，蝴蝶结与牛皮筋筑成的记忆城堡，青梅竹马演绎的浪漫童话，清风白水的那些年。 都被叫做“那年”…… 王佳琪专注地听着，眼泪却不争气地划出眼角。 第六章 偷棋 自从上次语文课听完秦凡的作文之后，王佳琪对秦凡产生了更加浓烈的好奇感，但秦凡又始终不是一个有主动性的人，从没有主动找过她，这让王佳琪陷入了苦恼中。 一个人住校读书的生活是单调的，甚至是枯燥的，个别同学完全变成了学习的机器，每天只能看到他弯着腰趴在课桌上学习，除了上厕所，一天几乎从不走动。有些同学也学着城里孩子的样子，渐渐开始去网吧打游戏，有好几次刘平约秦凡去网吧，他都婉言拒绝了。在秦凡看来，不管游戏好不好玩，前提是自己没有多余的零花钱去网吧，自从来到豊县中学，他始终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他一直认为如果不好好学习，考不上一个好大学，就是对不起爸妈，对不起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他目前仅有的爱好也就一个——下象棋。 这一天上午放学，城里面的同学都回家了，就只有他们几个住校生吃完饭无所事事地在教室里呆在。秦凡也知道，黄友年也喜欢下象棋，于是秦凡把书包里的象棋拿了出来。 “友年，来下两局。” “在教室里不好吧。”黄友年谨慎地说道。 “现在才十二点多，老师一般一点半才来教室，下一两局没有问题”秦凡回答道。 说着，黄友年已经坐到了秦凡对面座位上，秦凡把塑料棋纸铺在课桌上。 “你要红棋还是黑棋？” 黄友年说：“我要红棋。” 说完两个人各自摆弄自己的棋子，車马相士将依次排开，不一会儿，棋子已摆好。 “红棋先行，输了不臭。”秦凡说道。 “当头炮” “马来照” “走兵” “滚卒” “上马” “出車” …… 当两个人兴致勃勃地在棋盘上拼杀时，只听见刘平发出两声咳嗽声。 “咳咳” 秦凡转头看他，只见刘平使劲瞪眼，给他使眼色，秦凡问他：“你咋了？” 只听见黄友年叫了声“老师”。 “老师？”秦凡转头一看，班主任魏老师已站在他身后，秦凡下意识地想拿书本遮盖棋盘，刚拿起书时，魏老师说道： “别动，可以啊，秦凡，精力旺盛啊哈，有这功夫不多看看书，背上个单词，就是回宿舍睡会觉也好啊，你爸妈供你来这上学是让你下象棋的吗？啊？” 说着，一把把秦凡手上的书夺了过来摔在了地上，“还上什么学啊？” 秦凡、黄友年他们也不敢吱声，笔直地站着听她训话。 “精力旺盛是吧？你们俩这一周给我站着上课，听见没有？” “听见了！”秦凡、黄友年小声回答道。 说着，班主任魏老师将象棋装进了棋盒子里面，拿走了。 秦凡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既害怕又懊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爸妈供我来这上学是让我在这下象棋的吗？况且弟弟还在干农活退还受伤了，妈妈还要在家照看弟弟，我tm真不是人……”心想着就朝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下午上物理课时，只见秦凡、黄友年两人站在教室后面听课，同学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在窃窃私语。 秦凡还一直沉浸在懊恼中，一堂课都不知道老师讲了什么内容，漫长的四十五分钟终于结束了，秦凡深呼一口气，只觉比在家背几十斤粮食还要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秦凡被罚站的消息四径传开，同学们都不相信学霸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分别衍生出不同版本的流言：“黄友年拉着秦凡一起下棋啊”“秦凡根本就没下棋，他只是在旁边看看而已”…… “好学生”的形象一旦形成，就是一副枷锁，完美的人设就会绑架你，做事就会战战兢兢，事不由己，言不由衷，一旦崩塌，“世界”就将覆灭。 王佳琪听说了这件事以后，老想找机会去安慰秦凡，但是话到嘴边总是难出口。 这天，星期三上午放学时，数学老师安排王佳琪将数学作业抱到他的办公室。中午放学后，佳琪收齐了作业，按照老师的吩咐将作业抱到办公室，办公室门是关着的。 她喊了声“报告”，没人应答，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人应答，于是她将办公室门轻轻推开了个缝隙，探头看了一下，里面确实没人，于是她便走了进去，把数学作业放在了老师办公桌上，刚转身要走，看见数学老师抽屉里一个盒子上写着“秦凡”两个人字，他定睛一看，原来是秦凡的象棋，她愣住了，她很想帮秦凡把象棋拿走，但又怕，不敢拿，顿时手开始颤抖起来。 她向办公室环顾了一周，办公室没人，迅速将那盒象棋拿出来塞在了自己的校服里面，匆匆忙忙跑出了办公室。 下午放学，王佳琪早早来到五班的教室门口等着，看见站在教室后面的秦凡，她偷偷地笑了。 当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后，王佳琪朝里喊道：“秦凡，出来一下。” 秦凡早就看到了她，但故意装作没看见，他多么希望佳琪没有看见自己罚站的样子。两人对视了一下，秦凡走向教室门口，王佳琪拉着他的袖口。 “走，给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呀？” “走嘛，过去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着，两个人来到了教学楼后面的花园，王佳琪从书包里掏出那盒象棋迅速塞在秦凡怀里。 “怎么在你这里？” “快点收起来，别被别人看见了！” “你哪来的？” “我中午给数学老师抱作业的时候办公室没人，在她抽屉里顺出来的。” “你这是偷。” “嘘……” “不许胡说，办公室没人，我只是帮老师提前还你。” “不行，你快给老师还回去。” “你傻呀！现在送回去大家都知道是我拿的了。” “还是不行，万一老师发现了，以为是我偷的，那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万一还要叫家长……”说着，秦凡声音颤抖着，越想越害怕。 “没事的，快收起来，反正只有我们俩知道，没关系的。” “不行。” 说着，秦凡就把象棋给佳琪塞，两个人拉扯中，象棋掉落在地，滚得到处都是。 “都怪你，万一被老师发现了怎么办？”秦凡着急忙慌地说道。 “怪我，你就知道怪我，我还不是为你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谁让你为我好？” “你……哼……” 王佳琪被气哭了，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第七章 和好 得知王佳琪被秦凡气哭了，四班的李有章被气得火冒三丈，誓言要替王佳琪“报仇雪恨”。李有章，现豊县教育局局长的儿子，和王佳琪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但李有章从小非常闹腾，和佳琪在一起时也是大大咧咧的，打打胆闹闹的，后来渐渐地，佳琪也不太理会这个“好哥们”了。 这周五下午放学，李有章约了几个好哥们，其中两个是一中那边的“校霸”，在学校男生宿舍楼底下等着秦凡，远远看见秦凡背着书包向宿舍楼走来，李有章安排一中那两个哥们骗他到操场上去。 “你叫秦凡？”其中一个人生硬地对问道。 “嗯嗯。” “过来有点事和你说。” “有什么事在这说。”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废话这么多！” “凭什么听你的？” 秦凡刚刚说完，另一个人一个耳光扇在秦凡脸上。 “你他妈……” 秦凡还没说出口，就被两个人从后面拖走了。他被狠狠地扔在了操场上。 “你们要干嘛？” “你说我们要干嘛？”李有章回答道。 “这不是上次在赤土山推我的那个傻大个吗？”秦凡心想着，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哦，原来是你啊？” “是你哥我，为什么欺负王佳琪？” “关你毛事？” 刚说完，不知被谁后面一脚踹到在地，数双脚就狠狠地踢在秦凡的身上。 “给我狠狠地打……”李有章还不停地命令道。 “你们干嘛的？……都给我住手”，秦文才正好在学校巡视，看见有人打架，挥舞着他那胖乎乎的手喊道，“你们哪个班的……”说着便朝操场那边跑去。 李有章一伙看见学校领导过来了，就像兔子见了鹰，撒腿就跑，还没等秦文才跑过来，人已经没影了。 秦文才定睛一看：“你不是建军家小子吗？” “是的，叔。” “他们几班的？为什么要打你？” “我……我也不晓得。” “放学我们在这打篮球，抢篮球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一个同学的头，他们几个人就动起手来了。”秦凡不敢说实话，他害怕把事情闹大，家里人知道了担心，就瞎说了一通。 “真是无法无天了！看我下周一不好好查查”秦文才用他字正腔圆的语调说道，“你下次小心点，在学校就好好学习，不要和这些混混玩，知道吗？” “知道了，叔，谢谢叔关心。” “客气啥嘛，在学校要是有什么困难，有人欺负你就来告诉叔，叔替你做主，知道吗？” “知道了。” “那赶快去医务室去看看，看伤得重不重！” 说着背着手，迈着伟岸的步子离开了。 当王佳琪得知秦凡被李有章打了，气不打一处来，她既生气又懊恼、又担心，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爬。 星期六上午，她早早就跑到学校，来到男生宿舍楼找秦凡，可宿管阿姨说秦凡一早就出去了。她知道他肯定是去教室看书去了。 于是，她快步来到第一教学楼，在五班的教室里，前排中间位置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生。看着他聚精会神的样子，王佳琪之前的生气也似乎抛在了九霄云外了。她轻步走在他身后，看着他清淤的脸颊，她心疼了，于是便伸出手去模。 “还疼不疼啊？”佳琪轻声说道。 秦凡一惊，猛地回头，看见是佳琪，他又语塞了。 “不……不痛了，早就好了……” “还说不疼，看你嘴边都是青的。” “没事，就是打篮球不小心摔的。” “还骗我，我知道了，对不起啊！那李有章有病，我回头就告他爸去，他又在外面打架，看他爸怎么收拾他。” “算了吧，他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我干嘛要他为我好，真的是！那你怎么不对我好……” 刚说完，她脸瞬间就变红了，两个人都不说话，久久地站着。 “我……”秦凡和王佳琪异口同声地说。 “你先说。” “你先说。”秦凡急促地说道。 “我爸他想让我转到一中去上学，他说一中那边的重点班都联系好了，都是省重点老师……”佳琪小心翼翼地对她说。 “那你想去吗？” “我不知道，我爸想让我去，我不是喜欢学文学嘛，高二分科后我可能会选择文科，我爸就给我联系的那个班，语文老师好像是什么省特级教师……” “那挺好的啊，你要去就去嘛。” “我是问你想不想我去？”佳琪期待地问他。 “我……我也不晓得……”秦凡半天没说出来。 佳琪被急的笑出声了，她瘪着嘴：“哈哈哈，我知道了！” 两个人并排坐着，沉默着……沉默着，坐着…… 秦凡想起小时候秦仁没去上学，又不敢回家，躲在场里麦草堆后面，秦凡和他一起并排坐着，挨在一起，看云卷云舒，谈天说地，说老师的坏话，议论爸妈的不是，一坐就是一天。 想着想着，秦凡慢慢地把肩靠在了王佳琪的肩上，佳琪也没躲闪，两个人坐了许久，不知已是午时。 “叮铃铃”一阵铃声响起，才知道已是中午，佳琪妈妈打电话叫她吃饭，两人便匆匆告别了。 此时秦仁已在家躺了快一个月了，他的腿在镇上卫生院缝了三针，现在伤疤位置已结痂，他也可以独立行走了。 这一个月他请假，每天都是秦彩霞放学后回来给他补课，讲解当天的学习内容，他的功课也倒没有拉下。秦彩霞最近也学会了骑自行车，每天放学都回来的早了，但她一放学，吃完饭就往秦仁家跑，彩霞妈妈唠唠叨叨已经说了彩霞好多次了。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天天往人家屋里跑，害不害臊，以后长大了怎么嫁人？” “不嫁就不嫁，谁稀罕？”秦彩霞这天狠狠地怼了她妈妈几句。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还没嫁出去就已经成了泼出去的水了……”但彩霞妈妈还是唠唠叨叨不停。 第八章 水库情 霜降时节，万物毕成，毕入于戌，阳下入地，阴气始凝。天气逐渐寒冷了下来。道路两旁白杨树叶随风飘零，北风起，树枝摇曳，金黄色的白杨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地上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一看见就想躺上去。 秦仁踩在白杨树叶铺就的地毯上缓慢地移动着步伐，秦彩霞在后面慢慢跟着。 “还记得那次吗？” “哪次？”秦彩霞问道。 “就是小学三年级那次，上学的时候不是冷嘛，我们点了一堆白杨树叶烤火，差点把人家场里麦秆堆给烧了的那次。” “怎么会不记得，你爸那次不差点把你打死，你就是不长记性。” “我玩火挨过打，玩水也挨过，真是‘水火无情’啊！” “玩水又怎么惹你爸了？” “小时候不是看见别人玩水枪就很羡慕嘛，就闹着让我爸给我买了一个，没想到我爸有次上街还真给我带了只水枪回来，有了水枪的我看到火就想呲水，正好村里有人去世，爸妈带我去吃席，去了大堂我就看见棺材前面燃着几炷香，香前面有个火盆，里面有纸钱在燃烧，当时以为是香把火盆的纸点着了，我立马拿着水枪，对着火盆就一顿乱呲，很快就把火盆和香都浇灭了。当时心里可得意了，以为自己做了好事，爸妈和邻居都会表扬我，说不定还会奖励我零花钱，谁知周围的人都吓傻了，表扬定是没有，我爸上来就给我两嘴巴子，回家又揍了我一顿。” “哈哈哈……”秦彩霞此时已经笑得前仰后翻了，“你怎么那么皮”。 “后来才知道人去世到入土，香火不能断，断了就会对后世不好，才明白我爸当时为什么那么生气了，现在想想当时自己好傻呀！” “你还知道你傻，看来你也不傻嘛！”秦彩霞调侃说道。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水库边上，要不是现在天冷了，秦仁早就跳下去游两圈。 他朝水库方向大喊了几声：“啊……” 回音在两山间飘荡。 “要是秦凡哥在，他保准在这吟诗一首，哪像你，没文化，乱喊乱叫，还惊扰到了人家动物休息。”秦彩霞轻蔑地说着。 秦仁听到自己被小看了：“咋，还看不起哥，看哥也给你来一首诗。” “那你来啊！” “来就来，听着啊！” 秦仁思索了一会，“题目就叫做《水库情》。” “遥看水库像条龙，波光粼粼很迷人。 不知水库是谁修，不知不觉是位神。” 秦仁豪迈地朗读完，没听到秦彩霞的赞美声，秦仁不甘心：“怎么样嘛，说句话。” “这是你写的吗？”她疑惑地问道。 “废话，这不刚刚编出来的嘛！” “不错不错，继续加油，哈哈哈”秦彩霞笑着说。 望着水库岸边钓鱼的人，秦彩霞羡慕地说道：“什么时候我也想每天拿着杆在这钓鱼，那该多好啊！” “你现在就可以啊”秦凡不假思索地回答。 “屁，星期一还不是要去上学，你看人家，又不用去上学，也不用去干活，每天就是钓钓鱼，多好！” “那怪你上辈子没有好好积德行善，这辈子才投错了胎。”秦仁笑道。 “呸，你还不一样，难道说你是生在官二代、富二代家？” “我是没生在富二代家，但我会让我的儿子变成富二代。” “你哪来的儿子啊？”秦彩霞轻蔑地问道。 “你给我生啊！” “呸，不要脸！” “我正大光明的有什么不要脸的？”说完，他朝秦彩霞侧脸亲了一口。 秦彩霞瞬间涨红了脸，她也不说话，她曾经多次幻想过他们俩的未来，但当秦仁站在她面前，她又看不清他们的未来在哪里。 道路两旁白杨树叶仍然哗啦啦飘飞，风吹四散就像天上下金叶，地上皆已被金黄色的地毯覆盖，假如这就是金叶，那遍地都是黄金，黄金可能也就不值钱了。 古代已贝壳为货币时，人们都去海边捡贝壳，贝壳也不再具备货币的价值，后来以铜币作为金属铸币作为货币时，人们为了矿产贩卖奴隶，屠杀手无寸铁的居民……人们的欲望无穷尽，但总是要有货币作为媒介啊，不是树叶那还有贝壳，还有铜币、银币、金币等等等。 但不管是白杨叶，还是贝壳、或是铜币、银币、金币，秦仁现在均没有，他一无所有，他学习也不好，什么都给不了，任何承诺都是空洞的。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并不想相通，人与人之间的命运也并不相通。凡人了此一生，也就只是一生吧！ 秦仁和秦彩霞在水库岸边往回走着，说着有的没的，路上五征三蹦子发着轰鸣的声响飞驰着，有的里面装着砖，有的里面装着沙子，有的拉着几头猪…… 突然，山上的大喇叭传来秦腔声： “寒窑虽苦妻无怨， 一心自主觅夫男。 二月二飘彩随心愿， 三击掌离府奔城南。 四路里狼烟起战患， 五典坡送夫跨征鞍。 柳绿曲江年复年， 七夕望断银河天。 八月中秋月明见， 久守寒窑等夫还。 十八年、十八年， 十八年彩球存心坎。 十八年孤苦尤觉甜、尤觉甜， 十八年未进相府院。 十八年学会务桑田， 十八年玉手结老茧。 十八年霜染两鬓癍， 十八年乡邻常照管。 十八年顶门立户在人前， 十八年日夜哭思盼。 十八年盼来了、 十八年盼来这一天， 十八年、十八年盼来了， 十八年后在人前， 十八年日夜哭思盼，十八年盼来了、 十八年、十八年、十八年、十八年盼来了、 十八年盼来这一天， 苍天不负宝钏盼，苦难夫妻终团圆。” 秦仁边走边附和着，说道：“十八年后我也来娶你当皇后。” “那我等着你，西凉国王”，秦彩霞也傻笑着。 “那你会等着我吗？”秦仁问。 她没有回答，只点了点头。 岸边的柳树皆已落完叶，只有低垂的枝条在风中摇曳。 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在水库岸边柏油马路上，一直向家的方向走去。 第九章 早恋 “日月阳阴两均天，玄鸟不辞桃花寒。从来今日竖鸡子，川上良人放纸鸢”，立春到清明节气前后是草木生长萌芽期，人体血液正处于旺盛时期，激素水平也处于相对高峰期。由于春分节气平分了昼夜、寒暑，人体的阴阳平衡状态需格外保持。 新学期五班转来一名县一中的学生，名叫赵楠，据说她的中考成绩是全县第十二名，不知道班主任“大魔王”王鹏飞用了什么方法，挖了个“好学生”。 当她走进五班教室之时，所有人不为之倾倒，为之折腰。其面若中秋之月，色如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如水杏，睛若秋波，鼻如悬胆，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两弯柳叶掉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宛如天上人，飘落此间世。 可傲之人必有可傲资本。赵楠经常性地在上课时听到有趣点便发出大笑之声，惹得声旁同学也随之附和，真的笑声是可以传染的，尤其是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一发而不可收拾，一笑千里，乐而不止。 她每次发笑都会扰乱课堂秩序，但看着她迷人的眼色，所有人都不会去制止她，更没有人批评她。这天，上思想政治课，老师讲我国公民的政治参与，当他讲到民主选举，投出理性一票内容时，谁在后面大喊了一声： “从来没有人叫我去投票。” 宛如打开了大坝的闸，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赵楠突然发出她那尖锐而动听的笑声，响彻教室，不断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大家笑的天昏地暗。 “不要笑了……”老师呵斥道。 但是没人搭理他。 其中李浩然笑得最欢，他呲着满嘴大白牙，眯缝着双眼，笑声和赵楠是一和一随，交相辉映。一堂课就在欢声笑语中很快逝去。 渐渐地，赵楠也不断融入到了五班这个大家庭，也有了一些朋友。班上开始有一些碎碎念，一些同学在后面说她是妲己，专门来勾引他们班的男同学的魂魄的。每次她在课堂上的笑声还是给课堂带去了不少欢乐，但前排几个喜欢安静的同学就非常排斥她，也不和赵楠说话。 李浩然却是非常热情，他学习也好，经常还和赵楠一起讨论问题，赵楠有些物理上不懂得知识点，就会和李浩然讨论，渐渐地，就有几个女生在背后说他们在谈恋爱。 的确，李浩然和赵楠两人经常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课间也是一起讨论问题，一起说说笑笑，也难怪别人在后面乱说。 但是无风不起浪，流言往往就是借口传言，随着两人日渐形影不离，早恋的消息也传到了“大魔头”王鹏飞耳中。 这天下午放学后，他把李浩然和赵楠叫到了办公室。 “知道我找你们什么事吗？” 两人均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回答：“不知道。” “是这，你们看啊，我们上高中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高考能取得一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嘛？” “嗯嗯”两个人都点头道。 “你们也长大了，有一些想法呢也很正常，但是，高中要以学业为主，不能因小失大，荒废学业，以致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们可明白？” “嗯嗯。”他俩都点着头。 “赵楠，你看哈，你从一中那边转校过来，你爸爸肯定是花了不少力气，不就是为了让你有一个更好地学习环境吗？既来之则安之，要珍惜，明白吗？” “明白”，赵楠点头说道。 “老师呢也不是说非要反对你们谈恋爱……” “我们没有！”还没说完，就被李浩然和赵楠打断。 “没有最好，我只是提醒你们一下。高中是人生最重要的阶段之一，高考更是关键之关键，你们切不可荒废啊！上了好的大学，有的是好日子等着你们，不急在一时一刻，知道吗？” “嗯嗯！”李浩然和赵楠点着头。 “李浩然，你看看你的成绩现在下滑什么样了？现在都进不去班级前五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不晓得。”李浩然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我可是对你寄予了厚望哈，你可不能辜负了我的良苦用心呢？” “嗯嗯！” “之前有人说你们俩在谈恋爱，我还不相信，昨天看到你李浩然你用自行车带着赵楠出校门，我可就不得不相信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下不语。 “今天叫你们来，也不是要批评你们，我就是提醒你们一下，听与不听都在你们，但是呢，你们要为自己的未来着想，这次呢，我也就不叫你们家长，你们好自为之，希望你们能正确看待这件事，不要搞得我们都不好交代……” 王鹏飞还在滔滔不绝长篇大论，李浩然和赵楠的心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好了，今天就和你们聊这么多，耽误了一会，你们家里可能都等久了。希望你们能听进去，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李浩然，你是男生，更要有担当，知道吗？” “知道了，老师！” 说完，两人走出办公室，还在自习的秦凡看到李浩然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不觉后背发凉。 “‘大魔王’没有为难你吧？”秦凡问李浩然。 “他就是话多，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还说什么叫家长，真的是够了。”说完，收拾好了书包就往外走。 看见王佳琪在门口，他喊了一声：“秦凡，有人找，哈哈哈”。 于是下楼向自行车棚走去。 秦凡心有余悸，也没搭理王佳琪。 “你出来一下！” “什么事？” “你出来说嘛！”她也不敢进五班教室里去。 秦凡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快点说，我还有几道题没做完呢！” “下周要开家长会……”王佳琪停了几秒钟，“我爸可能会来学校。” “县长来视察工作，那我们学校蓬荜生辉呢！。” “哎呀，我给你说正事呢！我爸他想让我去一中上学……” “真的要去一中啊！” 第十章 家长会（一） 期中考试后，班主任“大魔王”王鹏飞宣布，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要召开家长会，同学们一听就炸开了锅。 “为什么开什么家长会啊？” “开什么家长会啊，真的是！” “不就是给家长告状嘛！” “安静一下，此次家长会，是年级教研组开会决定的，不是说要给你们家长告状，让你们丢丑什么的，纯粹就是为了和你们家长交流你们的学习问题，厘清家庭学校责任，做好分科前的准备” “那你还不是要给我爸说我在学校的表现。”刘平插嘴起哄。 “你这么害怕怎么平时不好好学习，不好好在学校表现呢？” “唉，人笨嘛！” 说完，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不久，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毫无悬念，秦凡又是第一名，李浩然的成绩却下滑地厉害，排名居然在班级十名开外了，不免让人唏嘘。 当秦凡通知家里面要开家长会，秦建军难掩满心喜悦，逢人就说： “走去县城里……去看看儿子啊……” 确实，自从秦凡去县城上了学，一直很努力，也很争气，成绩一直稳定在班级前三，秦文才还经常打电话时夸奖他，秦建军也有炫耀的资本。 这天，校门口的“一切为了学生，为了一切学生，为了学生一切”三行大字也被刷洗一新，高一年级各班都进行了大扫除，教室都装扮一新。走廊里还挂着“欢迎您的到来，期盼您的支持。感谢您的合作，希望您的指点”的条幅。 五班的黑板上用写着几个正楷大字“高一五班第二学期家长会。” 看着家长们都陆陆续续地到达校园，刘平焦急地在校门口等待着自己的“父亲”，说是“父亲”，其实是刘平在大南街菜市场花了一周的生活费雇的一位摊主。 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了他，刘平急促地说道：“大哥，您怎么才来啊？耽误了我的家长会可怎么办？” “实在不好意思嘛！早上起来收拾了一下摊位。” “好好好，快进去吧。” 说完两人急急忙忙向五班教室里走去。 “报告。” “你怎么才来啊？你家长呢？” “在啦在啦”，刘平指着后面的‘父亲’。 “快请进……快请进……” “大魔王”王鹏飞今天穿的格外正式，他穿一身洁白的长袖衬衫，黑色西裤，皮鞋擦得锃亮，和马路上买保险的倒是有几分相似。或许对他来说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也或许是他出于对家长们的尊重。 他站在讲台上，操着一口带有浓郁陇原方言味的普通话：“尊敬的各位家长： 非常欢迎大家在百忙之中参加我们五班的家长会，我是五班的班主任王鹏飞，在这里我仅代表学校向大家表示热烈地欢迎。” 下面一阵稀里哗啦的掌声。 “今天开会的主要议题有三个：一是就同学们在之前的学习情况和家长们做交流，二是针对下学期分科的是和大家做一个沟通，三是个别交流……” 一听说要个别交流，刘平的“父亲”控制不住自己腿，坐在后排的他就像是在发电报。 和五班不同，四班现在可谓是千里逢迎，高朋满座。王县长是真正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女儿的家长会。校领导早早的就在校门口等着了，哪知这位王县长倒是不摆架子，直接和女儿王佳琪两个人步行来到了学校，校长连忙快步向前，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欢迎县长来我校视察工作啊！”校长赔笑着。 “校长您太客气了，今天我们不谈工作，我是来给我闺女开家长会的。” “好……好……好” 周围的人都鼓起了掌，校领导数人陪同着他走进了四班的教室，前排几位家长纷纷找他握手，他半推半就好不容易才坐到了女儿的座位上。 五班此时已进入正式开会环节，当班主任王鹏飞介绍秦凡的学习情况，让家长做一下分享交流时，秦建军年快半百的人了，突然感觉紧张了起来，从小很少在人前说话的他此时让他在几十号人面前讲话，还真是庄稼佬进皇城——头一遭。 “谈……谈不上分享，我简单说一下，主要是我们家凡凡听话，自己也爱学习，我和娃他妈也没什么文化，帮不了他什么忙。” 说着，他就愣住了，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秦凡爸爸，不要紧张。”王鹏飞还在旁边鼓励他，就好像是在鼓励自己的学生一样。 家长们也鼓起了掌声，似乎是让这位第一名学生的父亲多讲点提高孩子成绩的方法。 可这位父亲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实用的方法说与他们，有的只是农家人的那份所谓自知之明。 当王鹏飞点名刘平家长时，没人搭理他，连叫几声，刘平“父亲”突然站起身：“您好，要点什么？” 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什么要点什么？”王鹏飞故作疑惑问道。 “么事，么事……” “您可要好好劝劝刘平呢！再这样不好好学习，上了高三想要赶回来可就难了！” “听您的，回去我就打他。”他紧紧巴巴地站着。 “刘先生，您请坐，不是说让您回去打他，要好好教育他，得让他重视到学习的重要性，免得将来后悔。” “是是是……要打要骂你随便，那孩子皮实着呢！”他低着自己被晒得黝黑的头。 家长们也都被他的话逗笑了，教室里一片欢声笑语，刘平的“父亲”却在那非常紧张，害怕自己的身份被老师看穿，感觉比自己站着卖一整天菜还要累。 “……高中三年是每一个孩子最关键的三年，也是我们家长最重要的三年，只有关注到孩子的方方面面，我们相互配合，全力为孩子创建一个舒适的学习环境，度过一个充实、有意义的高中。” 话音落，掌声雷动。 “这里我再和各位家长强调一下，个别孩子有出现早恋现象，我在这里也不点名，希望各位家长密切关注孩子的成长，切勿让这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毁了我们孩子的高中生涯……”王鹏飞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秦凡的老父亲心中却暗暗担心：“秦凡那孩子那么乖，应该不会早恋吧？” 第十一章 家长会（二） “女儿啊，我今天在学校可是听说你和五班有个男同学走的很近啊！” “没有，哪有的事！” “呦呦呦，还说没有，看，脸都红了吧。” “哪有脸红，你胡说。” 说着王佳琪便顺手尝试推开他父亲，试图让他转移话题。 “那之前和你联系转校的事，你不同意是不是因为他呀？” “才不是呢，你别乱说了！”夕阳的余光照在佳琪的脸上，更加显得白里透红，越发红润了。 “今天我和你们班主任也了解了一下，你们这个班级下学期分班后是个理科班，你要学文也要转班级，高二年级的文科师资力量和一中比确实还是有差距的，你再看看你们学校每年文科重点大学的上榜率那么低，寥寥数人……” 王佳琪也不言语。 “你以前不是特别喜欢历史嘛，梦想着将来还要当历史学家啦！”这位梳着三七分头发的父亲眼里满是自豪感。 “那这和一中有什么关系？” “我专门打听的，一中高二文科组那个重点班，现在的语文、历史老师等配置都是省级特级教师，爸爸托关系才办好你转校的事，爸爸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您那么忙，谢谢爸。” 说着，她便轻轻拥抱了一下父亲。 两人沿着回家的路慢慢地走着，远处山峦，太阳缓缓藏起她羞涩的脸庞，紫红的余晖格外耀眼。 这边在学校，家长们都陆陆续续离校，五班一散会，刘平的“父亲”就急急忙忙要走，王鹏飞特意叫住了他：“刘平家长，您先等一下……” 只见刘平“父亲”也不搭理他，王鹏飞也甚为诧异。秦凡的爸爸也匆忙起身离开，他还要去出去找旅馆，不然晚上就要睡大街了。 不善言辞的秦建军在大街上走着，四处照望，看见有写“住宿、宾馆”之类的广告牌，他才放慢脚步，缓缓走进去询问一番，咨询了两家，价格都太贵，一家住一晚要八十元钱，另一家住一晚也要七十元钱，他都没有预定。 并不富裕的他深知钱的重要性，没有钱有时候寸步难行，“挣钱犹如针挑土，用钱犹如水推沙”的格言时时刻刻记在他的心里，他始终不敢多花一分钱。 走过县城的中轴主干道——秦都大道，穿越过车水马龙，渐渐道路狭窄，路上也泥泞不断，坑坑洼洼，在偏僻的小巷子里不知转了多久。在一个幽暗的小巷道中，闪烁着住宿两个的广告牌吸引了王建军的注意，他快步进店去询问。 “老板，你们这里住一晚多少钱呢？” 一个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里蹦出两个字；“四十”。 “四十也太贵了点，能不能便宜点？” “这还贵？你去街上问问，看哪一家不是七八十？” “可你们这边偏僻些嘛？便宜点，三十块，我就住？” “那就收你三十五，不能少了！” “三十块嘛？” 那妇女也没看他，王建军看她也没答应，转身便要走。 “好好好，三十就三十，这么晚了，看你也不好找，就便宜你点。” 王建军连忙道谢，这妇女便起身带他去看房间，两个人踩在楼梯上的声音砰砰作响，来到二来，咯吱一声，那妇人打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只见狭窄的屋子里有两个高低床，两个高低床之间预留一小小的通道，四张床空着，可见其生意惨淡。 “你随便选，明天一早九点退房”，那妇人说完，转身便离开，只听见她拖鞋声啪啪敲击地板的声音。 秦建军大概收拾了一下床，铺好了床被，拿上自己的行李背包，便向豊县中学的方向走去。 秦建军去学校叫上了秦凡，两人许久未见，他要请儿子吃顿好吃的。 据说桥头有家牛肉面馆的面特别好吃，两人穿过马路，来到河边的桥头，不一会就来到了“桥头牛肉面馆”门口，只见排队的人已经排到马路边了，但已经来了，没有打道回府的道理。于是秦建军去收银台买了单，要了两个大碗牛肉面，两碗小菜，总共二十四元。 两人也跟在队伍后面排起了队。 “你们老师说你的成绩一直还挺稳定的，你可要一直保持哈。” “嗯嗯。” “你们下学期要分科？你要学文还是学理啊？” “我……我也还不知道，感觉都一样？” “什么都一样，你看看那你们校门口的光荣榜，理科去年上榜的占了两页半，文科就半页，怎么能一样？” “爸，那不一样？” “你也知道不一样？” “不是，他们分数本来就有差距，文科拿高分不容易。” “那我觉得你还是学理科比较好，能上大学才是最重要的。” “嗯嗯，我晓得了。” “两个二细好了。”面馆的伙计喊道。 秦凡便跑上前去端，只见红彤彤的油泼辣子中飘着些许香菜，蒜苗，还有几片白萝卜，热气飘飘，香气扑面而来。 两个坐在一个角落，便吃了起来。秦建军先操起大腹醋壶，调入一股香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吃出牛肉面的酸辣清香。吸一口光亮透黄的面条，柔韧、滑利爽口、汤汁香味扑鼻。吃完面条，再喝几口汤，那淳香的汤，可以说汤是牛肉面的灵魂。一碗面直吃得两人发梢冒汗，最后还要将酸辣的清汤喝个精光。 “吃饱了么？” “吃饱了。” 看着儿子满意的面容，秦建军此时心里也异常满足。 吃完牛肉面两个便向学校方向走去，两个沉默寡言的人，一路上没说到十句话，就来到了学校。 “快进去吧！” “嗯嗯，爸，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坐车注意安全。” 他默默看着儿子快步走进了校园，站立了片刻，也返身回了宾馆。 他躺在宾馆僵硬的床上，但他此时却倍感轻松，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被抛在了九霄云外了。 而此时的王佳琪却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想着今天的家长会的事，父亲给她说的话，也想到了秦凡，想着自己的未来，她久久不能入眠，翻来覆去良久。 第十二章 转校 第二天中午放学，王佳琪就找到秦凡，希望他能帮自己做决定。 “我上次给你说的我要转校的事，你到底是支不支持嘛？” 王佳琪带着渴求的目光望着秦凡。 “我支不支持有什么用，你爸爸不已经给你找好了吗？” “你真是个榆木疙瘩脑袋！那你愿不愿意让我去一中上学嘛？” “我……我觉得你爸爸找的，老师教学水平肯定好，你就去撒。” “你是这么想的？” “嗯嗯。” “那……我们可能就很少见面了？” “怎么会呢？一中不就是在那边山脚下吗？也不远。”秦凡指着对面那座山。 “那你可要珍惜和我一起上学的时光哦，笨蛋！” 说着，王佳琪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是的，还有二个多月就是高二了，就要分科了，同学们也会选择文理不同学科，不少同学会离开，也有同学会新加入。人来人往，分离是常态，愿相伴一程，并未走散。 这段时间开始，班主任“大魔王”王鹏飞就不断给大家灌输学习理科的重要性。 课间课堂上随时来一段已是家常便饭，像是普天之下唯有学习理科的人才是有用之才。 什么“学习文科不好考大学”“学习理科未来好就业啊”“学习理科高考容易考出好成绩，能上好的大学”，如此种种，反反复复，絮絮叨叨，讲起这些高谈阔论来，“大魔王”就宛如演说家附体，又或是战争前的动员，慷慨激昂，但有多少同学被他“洗脑”，那就未尝可知了。 的确，做这些宣贯是必要的，不管是于学校、老师、再或者是面临分科的学生。豊县总共就三所高中、两所在城关镇，也就是豊县中学，豊县第一中学，还有一所豊县第二中学则在几十公里外的盐井镇上，想必豊县中学的这些高一学子分科是不会考虑的。 豊县中学和豊县第一中学每年为了争取生源那可是打不不可开交。尤其是中考后和高一结束分科，尖子生就会成为香饽饽，两所学校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或是家访、或是开班会、或是个别谈话，反正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宣传的机会。 去年就是因为分科的时候，豊县中学的年级第三的那位男同学被豊县一中挖走，他们班主任在教导处作为负面典型作了检讨，看得见每个班主任因为生源的问题都是亚历山大。 像秦凡这种没有主见，又十分听话的孩子，自然是对“大魔王”的话深信不疑了，逐渐坚定了自己要学习理科的选择，王佳琪则始终还在犹豫着，她那颗悬着的心始终无法安放。 天气还是变得越来越热，秦凡的生活却还是一成不变，每天重复着宿舍到教室两点一线。但他似乎也活得纯粹，没有那么多烦心事，王佳琪可就不一样了，这段时间因为转校的事烦的她头大，纠结的内心始终难以放下。 这天傍晚，两人走在西汉水河堤上，似乎空气异常凝重，秦凡寡而不言，佳琪也默默不语，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 “你说我到底该学文还是学理嘛？” 王佳琪还是忍不住问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你喜欢学文，尤其喜欢历史，我希望你能学自己喜欢的。” “可是……” 佳琪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学文你可能要转校的事，我觉得挺适合你的，老师水平那么高，你又喜欢，这样学习也轻松一些。” “我就是纠结，不知道怎么办？” “纠结撒嘛？学文学理一个样，不都是为了高考考一个好的大学吗？” “那你想考哪所大学？”王佳琪轻声问。 “省城师范大学。” “为什么？” “因为我从小就想当老师。”秦凡脸上露出小孩子般的笑容。 “那我也考省城师范大学。” “你考北大或者西北大学要好一些，他们历史专业好得很。” “不，上大学就没人管我了，我就要和你上同一所学校。”佳琪坚定地回答道。 “可师范大学的历史专业不怎么好。” “我也可以学教育专业啊！我们一起当老师好不好？” 说着，王佳琪跑到了秦凡面前，秦凡却不敢看他，眼睛故意往别处瞟。 “我……” 还没等秦凡说出口，王佳琪就踮起脚尖在秦凡脸上亲了一下，霎时秦凡满脸通红，呆呆的站在原地。 是的，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和女孩子“接吻”。 王佳琪也是羞红了脸，都不敢看他，脸红扑扑的一直逃避他的目光，他看她时，她就把头转向一边，她偷瞄了他一眼，他就把头转向另一边……也不敢对视……后来过了许久，两人才移步。 河边的柳枝在轻风中摇曳着腰肢，迈着清雅的舞步，就像少女在春风中翩翩起舞，长长的柳枝犹如纤细的腰肢，随风摆动。佳琪的秀发似乎也随之飘动，一双明亮的眼眸透出点点微光，仿佛旁边的人与事都暗淡了。 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天色渐暗。两人向学校走去，提前到校上晚自习的同学俯身学习的身影摇曳在灯光下。在这个唯有知识改变命运的条件下，大多数同学们都是废寝忘食，刻苦学习。不管是来自农村还是镇上，惟有读书高这条定律是深深印在大多数同学们的心中的。有些家庭条件好的同学学习却也是异常刻苦，有些家庭条件一般的同学可以说是在拼命学习，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来抵消和他们人的差距，而有些家庭条件差却又不努力学习的同学，就是大多数老师和家长的痛苦之源，让其弃学也不是，让其继续学习也不是，不知所以。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如此种种的诗句不知在黑板两侧抄了多少遍，但老祖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至理良言可谓是字字千钧呢！ 第十三章 分科 时光荏苒，转眼一学期就快要结束了，各班文理分科的事已经陆续推开了，五班有十一名同学选择了学文科，他们基本上都分在了九班和十班。令人诧异的是刘平这小子，他居然选择了理科，继续留在五班，这是包括班主任“大魔王”王鹏飞在内的所有人没有想到的。 这段时间，分科后转班的同学陆陆续续到新的班级报到，秦凡无意间看到了一个新面孔——秦科，对，就是那个他儿时的玩伴。 秦凡看到这个儿时玩伴可高兴坏了，自从来到学校就和他打过几次照面，都未能好好一起叙叙话。 秦科和小时候比那是完全变了模样，都说“女大十八变”，可这秦科也是有个十七变吧。只见他留在一头青棕色卷发，脸庞清瘦，穿着打扮就很是时髦。王鹏飞见他个子较高，安排在前排不太合适，便将他安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距离秦凡的位置也不远。 下课后，秦凡便迫不及待地找他说话。 “秦科。”秦凡傻傻笑着和他打招呼。 秦科转头应了一声：“嗨！” “你也来学理啊！” “怎么？就许你这个‘好学生’学理，就不许我们这些差生学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瞎说呐！不过我爸在家可是一直夸你呢！‘你看看你建军叔家的秦凡，回回考试前几名，你看看你……’就是一顿给我数落啊！” “我可没有文才叔说的那么优秀，大人都喜欢别人家的孩子，他对你那么严格，要求自然也就不低了。” “可不，这次把我转到五班来，不就是他捣的鬼。”秦科低声说道，顺手将手指竖着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能来‘大魔头’的班级是你的荣幸。”说完秦凡便笑了。 “呸，给我说什么‘王鹏飞的班级管理好，成绩肯定能提高……’坑蒙拐骗就把我弄到这来了。” 秦科的话又逗乐了秦凡，他“噗呲”一声，便笑了出声。 “你笑屁。” “我笑你啊。” 秦科瞬间反应了过来：“你好啊，拐弯抹角骂我，你等着。” 说着便要跑过去教训他。 这时，上课铃响了，两人便作罢。 “同学们，让我们以热烈掌声欢迎新同学加入我们五班这个大家庭。” 说完，率先自己鼓起了掌，下面也跟着响起了稀里哗啦的掌声。 秦凡丢了个纸蛋给秦科，上面写着“他马上又要长篇大论了”。 王鹏飞继续说着：“高中，最重要的就是高一高二这两年，这两年基础打好了，高三复习起来就轻轻松松，这两年基础没学好，要想靠高三一年复习出多大成绩，那是难于上青天呢……” 他边说边往后排走去，走到刘平桌子旁边，只见刘平已经趴在桌子上见周公了。 王鹏飞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桌子上的书恨恨地朝刘平桌子上拍了一下。 “啪” 一声响后，刘平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谁他妈……” 他一见是“大魔王”，欲言又止， “睡睡睡，咋不睡死你，给我滚出去睡去！” 刘平不敢言语，灰溜溜地拿起化学课本转身便要朝外走，谁知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课桌上的书，一摞书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同学们纷纷开怀大笑。 “笑什么笑，都闭上嘴。” “笑都不让人笑，什么人呐，真的是”，秦科轻声说道。 刘平便蹲下身子，一本一本地捡起课本，放在课桌上，码整齐了便默默向教室外面走去。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王鹏飞骂骂咧咧地走上讲台。 他走到外面，看见四班班主任正在和王佳琪在走廊说话，他便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和家里都商量好了？” “嗯嗯。” “你现在转走真的是太可惜了，就你现在的成绩保持下去，高考考一个好点的重点大学是没问题的，既然你现在要学文，我也尊重你的选择，确实可惜了……”四班班主任叹息道。 刘平心想：“怕不是害怕人家走了学校扣你工资吧，假惺惺的。” “我可是重点培养你的，上次家长会时候，我还和王县长说过，你是个好苗子，将来一定能考一个好的大学，没想到转眼间你就要转学了，唉！人算不如天算啊！” “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您的关心我会永远记得的。”王佳琪说着给老师深深鞠了一躬。 “不过说实话，一中那边的文科上线率确实比我们好太多，老师呐也是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将来，既然你决定好了，我也就只能祝福你了。” “谢谢老师！” “客气啥，知道手续怎么办吗？” “先前问过教务处了，大概了解一些了。” “那好吧，办完了就好好学习，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刘平弓着身子在揉大腿，这时“大魔王”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刘平立马站的端端正正，王鹏飞正眼也没瞧他一眼，径直走向了办公室。 刘平在后面做了个鬼脸，立马就跑回了教室，大声喊着：“秦凡……” “你嚷嚷什么嚷嚷？” “你知道吗，王佳琪要转学了？” “我当然知道了。”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刘平疑惑地问道。 “这我还要告诉你吗？”秦凡做出不屑的表情。 “好啊，有了媳妇忘了兄弟。”说着，便抓着秦凡的校服拉扯起来。 “住手，过了哈，什么媳妇？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刘平撒开手：“你嘴里能吐出象牙来，你吐一个我看看！” 他转头看了看秦科：“嗨，哥们，你把头发染成这样不怕教导处那个秦大嘴找你麻烦。” “什么秦大嘴？” “就是那个教导主任秦文才啊” “你他妈别给人乱起外号，‘秦大嘴’是你叫的吗？”秦科阴沉着脸说道。 “嗨，你怎么骂人呢？别人都这么叫，我叫叫咋了？” “你他妈就是不能叫？” 刘平将秦科推了一把，秦科踉踉跄跄退了几步，腰撞在了后排的桌子上，刚要上前还手，被秦凡一把拉住。 秦凡轻松对他说：“注意影响，你刚转来就打架，你爸可饶不了你。” 秦科便放松下来，秦凡又大声说道：“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了，干嘛这么火气大，走走走，出去玩。” 说着将刘平推出了教室，那感觉就像是推着刚挨打的秦仁，倔强的牛脾气怎么也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