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无声》 第一章 18号集装 齐平市的深冬能见到太阳的时日非常少,今日的阴云压的极低,似乎是触手可及。 硕大的雪花随着萧瑟的北风胡乱飞舞着,落在医科大学校园里的各处。 临近寒假的时候,很多外地的学生已经提前离开学校,文华园的鹅卵石小路上,只有零落几个男、女学生匆匆忙忙的经过。 他们大约也是讨厌这样的天气的,脸上挂着不悦的神色。 路边被白雪覆盖着原本模样的灌木丛,像是一个个穿着白袍的小矮人蹲在铁栅栏后面,盯着这路上经过的所有人。 魏中兴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加绒冲锋衣和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他站在文华园的学思亭里来来回回的走着。 他是约了人的,不过这人已经迟到他却是一点也不恼,因为此刻他的脑海里全都是那份挂着红头盖着红章的任职文件。 下周一他就要从齐平市城建局工程建设处副处长提任成处长,干了十年的副处级别,他总算是在56岁时熬到了正处级别。 魏中兴心中满是痛快,他终是靠着自己的步步为营把那个站在自己头顶上颐指气使的老家伙赶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不经意的看到连椅旁的石柱上有一只他自言自语的问道:“这么冷,怎么还有蜘蛛?” 忽然魏中兴觉得这只蜘蛛非常碍眼,它努力地向上爬着,让他甚是在意,在他看来它现在不仅仅是一只蜘蛛。 它还是阻碍魏中兴继续向上走的障碍,或者它就是那个想要翻身的老东西,他不能让它有任何机会。 魏中兴想到这里,毫不犹豫的伸手便把这只蜘蛛拍死在了石柱上。 霎时从蜘蛛腹部冒出的不明液体和蛛丝混合在一起粘在了他的手心里,他感到了这些液体在手心皮肉上留下的一点麻痛和冰凉。 他厌恶的想要把这些液体抹在石柱上时,背后突然响起的人声把他吓的一个猛地回身。 就见到,一个看起来大约30岁左右,皮肤暗黄有些发灰,穿着一身单薄的长款黑色风衣的男人咧着嘴笑着对他说道:“这是冰蛛。” 魏中兴一愣,他根本不知道这男人在说什么,他发现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他赶紧向后退了一步,诧异问道:“你,你是谁?” 这男人眯着一双细小的眼睛,笑眯眯的把右手伸到魏中兴的面前说道:“魏叔叔,我是徐艺,你不认识我吗。” 魏中兴先是一愣,然后心想道:这人就是徐艺? 他盯着他那双小眼睛,魏中兴从未见过有人会长着这样的眼睛。 徐艺的双眼整个眼睑发着暗红色,眼白多过黑眼球,露出了极细的缝隙。眼角向下耷拉着,让他看起来像是闭着眼睛一样,可是那狡黠的眼神却是格外的刺眼。 这么多年以来,魏中兴虽然与这个徐艺有非常紧密的联系,但是他却没有见过他。 当然,他若是见过他,想必也定然不会爽快的给他这么多次的钱款,因为这个徐艺长得实在是太过于猥琐和丑陋。 魏中兴有些嫌弃的说道:“我为何会见过你!” 徐艺却不以为然,他仍是笑眯眯的指着魏中兴的右手,说道:“你的手上沾了它的粘液。” 魏中兴赶紧把右手放到了身后,他有些烦躁的斥道:“你迟到了太久!” 徐艺的小眼睛中没有丝毫歉意,他只是越过魏中兴的身侧,坐在了亭子里的连椅上,翘起二郎腿看着那只被拍死在石柱上的蜘蛛尸体。 他笑着继续说道:“雪天路滑。” 魏中兴转过身来看向徐艺,他还沉浸在提拔高升的情绪中,遂而也没有太在意这徐艺的态度。 他微微皱眉问道:“这么多年以来,我们都是只有钱款上的往来,难道是研究出了问题?” 徐艺抬起右手虚空的画了一个蜘蛛尸体的形状,才慢慢说道:“魏叔叔你说,人为什么总是索取?而不知回报呢?” 魏中兴冷笑了一声说道:“哼,你若是要与我论这件事情,我也可以告诉你。” “不知回报的是你,这话应该是我反过来问你才对!” 徐艺却摆出了疑惑的神情耸了耸肩,继续无所谓的笑着看着魏中兴。 他被他看的心中泛起一阵浓烈的无名火,他指着徐艺喝道:“我告诉你,无论今天你非要见面的目的是什么。” “总之,钱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以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徐艺把目光从蜘蛛的尸体上挪了下来,看向魏中兴说道:“这冰蛛是我研究出来的。” “通常以往蜘蛛只能生活在热带或者温带,冬天它们都会冬眠。” “可是冰蛛不同,它可以活在酷寒当中,还能吐丝。” 魏中兴见到自己说了一通,而徐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胡言乱语,他心中的烦躁和怒意越来越强烈,他低声喝道:“神经病。” 说完,他转身向亭子外走去。 这时就见徐艺腾的从连椅上站了起来,然后紧走了两步抓住魏中兴的胳膊说道:“你的手上有伤口,沾了它的粘液活不久。” 魏中兴吓了一跳,他用力甩开徐艺的手,指着他的脸骂骂咧咧的吼道:“狗东西!垃圾!拿开你的脏手!” “你这下贱东西,就算是有了钱也是低等、低层的平民,怎么可能和我这样举足轻重的要员并列站在一起。” 说着,他竟然动了手,狠手给了徐艺一记重拳。 “呃啊。”徐艺被魏中兴打倒在地,他只是跌坐在地上,还是笑眯眯的抬头看着他。 魏中兴不断地向后退了几步,他竟感到一丝恐惧从心底油然而起。 他晃动着有些哆嗦的手,大喝道:“你不要以为,这几年我给你的钱是对徐静丽的愧疚,我只是不想看到她的研究成果毁于一旦。” “你知不知道,她的研究意味着什么!那是我可以拥有着一手遮天的权利!” “可是你不仅把她的研究彻底停止,还弄些什么让人作呕的东西!” 徐艺只是揉了揉被打的脸,慢慢站起身来咧嘴笑着,他用那双细短狭窄的眼睛看着气急败坏又惊恐的魏中兴消失在茫茫雾雪之中。 徐艺闭上眼睛,仰头大口呼吸了一下,然后慢慢的说道:“的确,令人作呕。” 第二章 一场交易 沈西微微笑了笑,她走进集装箱里,身后的铁门哗啦一声重新关了起来,门上方的风铃不知用什么东西的骨头制成,碰撞在一起却也能发出清脆的声音。 原本充斥着喧嚣阔论声的集装箱内,因为沈西的到来,而变得给外死寂,浓郁的烟草味和低廉酒精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缠绕着飘向昏黄的低瓦灯的周围久久不肯散去。 两侧桌旁饮酒亦或是在角落处赌博、交易的酒客们都停下了动作,看向了站在过道上的沈西。 他们有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但更多的是恨意和敌意,因为这是属于妖魔精怪的区域。 这座城由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个区域,以及边缘地带的落日废墟和悬空孤岛组成。 这18号集装箱所在的玄武区,由魔僧定海主导着,同样这里也是城中所有势力所混杂和争夺资源的区域,没有除魔师或猎妖人愿意来到这里,除了沈西。 她在每年的万归日之前,都会来到18号集装箱,找到这里的主人一只只有八尾的九尾妖狐松间,和他做一次买卖。 沈西根本不理会这些妖物的目光,她快步走到正前方的吧台处,坐在一个吧台椅上,将手中的小提琴箱横放在吧台桌上。 只见,一个长相丑陋、身材矮小,穿着工作装的服务生走到沈西的面前。 他笑容灿烂的摇着手中的摇酒壶,里面的冰块碰撞着壶身,发出一声声闷响。 “客人,想喝点什么?”那服务员问道。 沈西一把摘下棒球帽,抬首抄了抄了乱发,那金发似乎闪着金光。 这一举动令身后的众妖魔心生一丝忌惮,他们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她亦是不顾这些,赶紧打开小提琴箱,从里面拿出一只皮袋子,递到这服务生的面前,充满期待的笑着说道:“恶魂一只,换荡唐的图纸。” 服务生微微一愣,遂而停住手中的摇酒壶,他慢慢将调好的酒倒入了放在吧台桌上的银质空酒杯,那是一种发着蓝白色光芒的浓郁液体。 他将盛满酒的酒杯推到沈西的手旁,略带笑意的问道:“先喝一杯?” 沈西看了他一眼,没有接那杯酒,她指着皮袋子笑着说道:“不喝了,你先看看。” 语气中的不容置疑和命令,让这服务生脸上闪过一丝忌惮和尴尬之色。 他扯了扯嘴角有些为难的说道:“一只恶魂,可不够换那荡唐的图纸。” 沈西听到这话,瞬间收起那甜美的笑容,冷冷的拿起那只皮袋子,解开上面的绳子。 却是突然一道血光飞出,接着一个黑面魁梧的恶魂挥舞着断斧出现在众妖面前。 “斥,斥军!那是斥军的恶魂!”有识得这恶魂的妖怪,吓得连连退到铁门旁喊叫着。 斥军是桃芷城中通缉令排行榜第一名的恶匪,他本也是一个除魔师。 某日不知为何违反禁令,闯入了和平区的白虎区屠杀了十名除魔师后,被白虎区的掌控者崔珏通缉。 那服务生见此,赶紧一把夺过沈西手中的皮袋子,从手中挥出一些荧光的粉末,便将那恶魂重新收入了袋中。 沈西略带愠色的问道:“这个价值够了吗?松间先生。” 原来这个样子丑陋无比的妖物正是18号集装箱的主人九尾狐妖松间,这正是他原本的样子。 他把皮袋子收到自己的身后,微微躬身道:“够,一定够的。” “通缉令悬赏一千魂石的恶匪斥军,绝对够换一张荡唐的图纸。” 说着,松间从腰后拿出一本破旧的册子,他翻开最后一页,轻轻撕了下来,递给了沈西。 在桃芷城,没有人敢惹沈西,哪怕是神荼,所以他只能每年以万归日审判,掀起五百里风沙,阻挡沈西去往荡唐的路。 曾有妖魔称她为:妖屠。 “谢啦松间,你知道若是用了这把狙击枪,又会耽误我一些时间。”沈西原本冰冷的脸,重新换成了甜美的笑容。 她将小提琴箱关上,背在身后起身转头向铁门走去。 松间顿了顿,还是叫住了她道:“沈西!” “什么事?”沈西手里提着棒球帽,回头笑道。 松间走出吧台,样貌却变换成了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他来到沈西的面前,严肃的问道:“你一定要去荡唐吗?” 沈西把棒球帽戴回去,拍了拍松间的肩膀笑道:“都说九尾狐妖,善以貌惑人心,果然如此。” 松间轻轻抬手握住沈西的手腕,说道:“你已经连续去了十年,每一次都是无果而返,那里的危险和恐怖,你不是不知道。” 沈西微微出神的说道:“我一定会找到承阳口,然后离开桃芷城。” 她回身拉开铁门再一次走进热浪之中的时候说道:“还有,不要再试图窥探我的魂忆。” 松间抬在半空中的手,轻轻的垂在了身侧,他神情落寞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在这座城中有很多除魔师和猎妖人,他们活动在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个区域中。 他们被分为四个等级,最高等级的一级只有三个人,他们如同神邸般俯视着其余等级的除魔师。 他们的存在每天都在刷新和变化,因为,如果不够强,那么他们就会被高等级的除魔师杀死。 为了生存,只有不断的争夺资源和屠戮妖魔提升等级。 即便如此,除魔师和猎妖人们还是安于桃芷城中的生活,他们从未想过要离开这里。 然而沈西不同,她虽然没有任何记忆,但是她却对离开这里有着一种无法斩断的执念。 松间追了出去,影妖见到他出来后,显出了身形,皱起眉头说道:“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万归日就到了。” “到时候日月无光,昏天暗地皆是风沙,那个除魔师真是个疯子。” 松间没有听到影妖说了什么,他只是紧紧攥住右手,他明知道沈西是这万千鬼怪妖魔和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魂忆的除魔师。 但是他就是不甘心,他想要哪怕一丝沈西的魂忆,他要淬炼出关于她的命运晶石。 这桃芷城中,松间不知淬炼了多少妖魔和人的命运晶石,却独独没有沈西的。 第三章 喀斯特地 而沈西没有魂忆,如同普通人没有记忆一样,她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清楚生日年月,更加不知道有没有父母兄弟姐妹。 那时,她躺在地上睁开眼睛时,便是身处在瓢泼大雨中,她一动不动的看到暗黄色的天空,身旁只有一个放着一把狙击枪的小提琴箱。 不知过了多久,沈西才慢慢站起来环顾着周围,这是战火后的废墟,却不见一具尸体,但是那种焚烧灵魂特有的焦糊味道,至今都让她记忆犹新。 她在大雨中走到一座漆黑却高耸入云的城墙下,偌大的牌匾上写着桃芷城三个字。 城门旁边的石碑上刻着:大海底西北沃燋石下,有桃芷城,为万魂所归处,神荼、郁垒,二帝治之。 是的,桃芷城是天地有灵万物死后的灵魂所归之处,在这里无论你生前是神或是魔,都会只想安于在这里。 这就是这座城的恐怖的魔力,对于沈西,她到底是生魂还是死魂,她亦是不知。 向18号集装箱逃跑而来的妖魔越来越多,它们有的见到沈西在此,即便是如在铁板上被烘烤,也都不敢再向前多走动一步。 沈西先看了看手表,pm14:56分,又看向太阳,它几乎与陆地重叠在了一起,上面蠕动的黑色粒子看的那么清晰。 远处的戈壁滩上燃起了大火,一波一波滚烫和黑烟袭来。 沈西向那大火中走去,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找到了吗?”黑暗中,虽然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但是他那低沉而厚重的声音,让人莫名产生一种敬畏。 话音落下后,只见一个闪着白光的方形物体在黑暗中慢慢升起,伴随着是另一个听起来声音比较年轻的男人毕恭毕敬的回答:“神君,您请过目。” 仔细看去,那方形物体只是一个平板电脑,但是上面播放的内容竟然都是关于沈西的视频! 须臾,一个很短的视频被反复播放后,却没有翻到下一个,许是那年轻人等急了,缓缓说道:“神君,您可以换下一个看。” 这话说完后,一时安静了起来,本就黑暗的空间里,突然多了一丝令人脊背发凉的寒意。 这时,只听到那低沉的男声又一次响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那年轻男人答道:“回神君,她就是当年的神侍者——陵。” “不过,她如今名唤沈西,是一个除魔师。” 被尊称为神君的男人,低声说道:“这个头上像是插着黄色鸡毛的女人,是陵?” “仅仅只是过去不到一万年,她竟然比当年更加邋遢,甚至,” 年轻男人小声问道:“甚至什么?” “甚至邋遢!问,问,就知道问。”神君带着怒气道。 年轻男人依旧是小声的说道:“那鸡毛不也还是您的毛,生什么气嘛。” “福满仓!”可以听得出来,神君是忍着怒气,喊的那被唤作福满仓的年轻男人。 “是,是神君。”福满仓赶紧应道。 神君沉声道:“把灯点亮,把这个闪的本君眼睛疼的东西拿走,然后正常的向本君汇报。” “是,是,遵命神君。”那年轻男人,赶紧答道。 啪嗒一声响指,黑暗却还是黑暗,又一声响指,黑暗仍然没有被光明替代。 就这样响指啪嗒响了十几次之后,周围的气氛,逐渐凝固起来。 这时福满仓明白,即便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他用脚趾想一想,也知道此刻的神君,会是哪样一种难看的脸色。 “这,这,我好像忘了缴电费。” “哎呦!神君大人,满仓知错了,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缴!”就听到,一阵仓皇的脚步声,福满仓就离开了。 仍然是黑暗中,平板电脑里的沈西,被无限放大在了半空中。 她身手轻盈,如蛟龙一般的和妖魔厮杀着,那一身的正气,如同她的护盾,发出金色的光芒。 “陵,原来你在桃芷城。”神君轻轻抬起手似乎在触碰着光影中沈西的脸庞。 屏幕投射出的微光打在他的身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的身形瘦高,侧影棱角分明,带着不可逾越的神威。 5730年8月4日,pm11:03分,距离神荼的审判,仅剩下1个小时。 太阳和月亮交相互错着渐渐向沙海中下沉着,温度从难以忍耐的极高骤降到此刻的彻骨寒冷。 大风呼啸刮起的沙尘和硕大的黑雪,让整个天空看起来非常昏黄,很多来不及避难的妖魔精怪只能受尽痛苦以后慢慢的等待死亡。 沈西已经穿过了苍茫荒凉的戈壁滩,她拿起挂在腰间的黑色水壶喝了一口,虽然风沙和黑色雪花很大,但是她仍可以看清楚前方的样貌。 暗红的土地之上,错落着没有边际的向远处延展的石芽,高低不同突起的孤峰残丘像是远古守卫的士兵矗立在天地之间。 这正是去往荡唐的路,一片宽广而又奇特的喀斯特地貌,沈西要找到一处落水洞,那是荡唐的入口。 公元935年时,后唐政权已经处在岌岌可危的边缘,而因为与陈梁的连年的征战,使得沙河流域的百姓们岁无宁日,两军每每在沙河交战时,都会发生严重的洪水泛滥和泥沙灾害。 百姓们虽然怨声载道,却也无济于事,只能忍气吞声的在水深火热之中苟活着。 然而,后唐主腐败昏庸的治世之道,让很多原本虽然不富足但相对生活安定的平民竟沦为了最为下贱的奴隶。 至此,被欺压的人们再也无法忍受,各地纷纷揭竿而起了多路起义军。 其中,曾经是沙陀族贺兰军大使的处月辅带领着自己组建的民间军队,将后唐的运河彻底的击垮了。 滚滚裹挟着黄沙泥浆的河水,冲毁了后唐城中所有的建筑和房屋,死伤的人不计其数,直到三日后大水才停止了侵袭。而这时,已经是哀鸿遍野、横尸无数。 一年后的公元936年,一群士兵清理了被泥浆覆盖的后唐城废墟,这时已经是石敬瑭以燕云十六州为代价,借助辽兵攻入后唐城的第十天。 至此,沙陀族后裔李存勖建立的后唐政权,仅历时十四年,四个皇帝,便被后晋所替代。 然而,当初造成这场惨烈的天灾人祸的处月辅,虽然带着剩下的沙陀民离开了后唐,但是他却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 他天生的暴戾惹怒了当时的天族,众原始神对处月辅和他的沙陀子民做出了诅咒。 他们将永远生活在不断的迁徙和不见天日的地下,永生永世。 第四章 疑点叠生 段飞没有理会苏竞的嫌弃,走过来的楚陈昔忍着笑意说道:“飞哥,下回带我一个,咱俩对个山歌,哈哈哈。” 苏竞朝楚陈昔撅了一下嘴,转而正色朝着段飞问道:“尸体有问题?” 段飞先说道:“正如老苏所说,这具女尸的手部、脚踝部和脚面以及脸部均由下落的剐擦伤,且无生活反应,属于死后造成。” 楚陈昔回身又看了一眼刚才苏竞站的位置分析道:“凶手有预谋的等到这辆奔驰车出现才将女尸抛了下来。” 段飞蹲了下来,然后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证物袋递给了苏竞继续说道:“这是我在女尸的大衣口袋里发现的两样东西。” 苏竞戴上了段飞接着递上来的一次性手套从证物袋里拿出了一个方形的纸包。 他看了看上面印着的字说道:“是一个百顺快递配送的包裹,收货地址是:先行区南湖一号d座4单元1203室。” “此包裹属于重要文件,需要本人亲自签收。” 楚陈昔站在一旁看了看,签字处确实有一枚签名,她慢慢说道:“姜,什么?” 苏竞仔细分辨了一下说道:“姜容锦,签收的时间是今天早上8点12分。” 段飞说道:“被害者大衣里的衣物穿的是普通居家睡衣。” 楚陈昔想了想说道:“看来这里确实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又从证物袋里拿出了一部手机,屏幕虽然因为被害人被抛尸而造成了碎裂,但还是可以开机:“设置了密码。” 楚陈昔说道:“拿回去让技术科打开。” 苏竞点点头,看了一眼这手机的屏保,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说道:“先给赵冰说一声,让他查一下。” “冰哥,你现在查一下,全市叫姜容锦的女性有多少,有没有近期在南湖一号d座4单元1203室有行动轨迹的?” 电话那边的赵冰疑惑道:“直接按着这个地址查这名字就可以了。” 苏竞却说道:“不,她不是本地人。” “好来,我马上去。”赵冰回道。 楚陈昔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女人不是本地人?” 苏竞摁了一下手中姜容锦手机的开机键,只见屏保上显示的天气定位在聊东市。 这时,段飞皱眉说道:“这些情况可以回去再调查,现在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 苏竞问道:“尸体有问题?” 段飞点头说道:“初查尸体,死因是头部被钝器所伤产生的颅内大出血和休克。” “但是造成的创伤却非常奇怪,而且凶器也不常见。” 苏竞和楚陈昔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意思?” 段飞看着面前的两人一边说,一边拨开姜容锦头部伤口处的头发道:“你们看女尸后脑的这个伤口。” 楚陈昔看了一眼说道:“这是致命伤。” 段飞继续说道:“这个没错,但是你们再看颅骨的裂开的方向,还伴有可见的非常深程度的凹陷。” “这与其说是金属钝器所致,不如说是重物砸上去而形成的更为严谨。” “而且仅此一下就造成了这个几乎致命的伤害。” 苏竞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一下重物所击是完全可以造成死者的死亡。” 段飞应道:“是的。” 楚陈昔又问道:“那你刚刚说的凶器不常见是?” 段飞指着女尸的伤口说道:“什么样的利器会造成这样的一个伤口?” 三人一起看去,这个留在姜容锦头部的致命伤口是一个类似于大写的英文字母v字的形状,不过开口更扩大一些。 段飞自顾自的说道:“我需要回去做进一步的尸检,才能知道。” 苏竞严肃的说道:“尸体的身份还未确定,尸检的事情需要先暂时放一放。” 段飞一边脱橡胶手套,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你的工作范畴,我只管和尸体打交道。” 苏竞笑了笑说道:“好,我们的高冷大法医,也只有对楚科长时才会温柔。” 段飞停了停手上的动作看了一眼楚陈昔,他们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楚陈昔微微笑了笑说道:“辛苦了。” 段飞一顿,遂而也柔声说道:“没事。” 苏竞抱着双臂无奈的说道:“哎呦喂,两位大神啊这里还有一只‘狗子’,注意些他的心理发育呗。” 楚陈昔噗呲一声笑道:“噗哈哈哈,老苏何必呢,哈哈哈!” 段飞顺便问道:“这车怎么处理?” 楚陈昔说道:“刚才我已经检查过一遍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和证据。” “而且,也确定了这里并不是案发第一现场,所以我会联系汽修厂让人把车开走。” “不过刚才老董给我说这辆车有问题,并不是那个报案人的。” 苏竞说道:“之前我也想到了,这辆奔驰车价值不菲,看报案人的穿着和配饰与之有很大的差距。” “当然不排除报案人本人想要隐瞒些什么。” 段飞抬头看了看天空对两人说道:“雪又密了起来,我通知检验科把尸体运回去,你们先回去。” 苏竞点点头拍了拍段飞的肩膀说道:“好,你注意安全。” 言罢,楚陈昔和苏竞开车离开了北郊的山路,向支队的方向驶去。 天空越来越暗淡下来,雪花纷繁的下落着,掩盖着不为人知的很多事情。 大约半个小时后,苏竞刚把车停在了支队大院的停车位上时,就见到赵冰疾步迎了上来喊道:“苏科,查到了!” 楚陈昔见到兴奋的赵冰,诧异的问道:“查到了,你就这么兴奋?” 赵冰说道:“自然不是通过系统,而是从带回来的那个报案人那里查到的。” 苏竞一听,随即对身旁的楚陈昔说道:“走,咱们去看看。” 说完,三人向询问室走去。 此时的夏应坐在椅子里,双手握着一杯早就凉透的茶,眼神放空的看着面前的地面。 董林也不与他说话,只是轻轻翻着笔记本,哗啦哗啦的纸声听得格外清晰。 只听到一声推门声苏竞和楚陈昔还有赵冰走了进来,夏应先看到一双黑皮鞋接着顺着两条笔直的大长腿看了上去,是笔挺帅气的苏竞。 他有些激动的说道:“警察同志,我没有杀人啊!我就只不过是见过那个女人一面,她是谁我都不知道。” 第五章 姜家家属 苏竞微笑着走到夏应的面前,说道:“夏先生是吗,我是先行区公安支队外勤科副科长苏竞。刚才听赵科长说你认识死者?” 夏应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手中纸杯里的水差点洒在苏竞的身上,他赶紧把纸杯放在身边的桌子上,万分抱歉的说道:“对,对不起,苏科长,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竞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夏先生知道些什么情况,可以告诉我。” 夏应听到此,握住苏竞的手,说道:“苏科长,那,那个死了的女人,别说认识,就连话我都没有和她说话。” “我只是站在远处见过她一次。” 苏竞安抚着夏应微笑道:“夏先生,您先坐下再说。” 夏应看了一眼赵冰他们,还是没敢坐下,一直站在门口的楚陈昔向赵冰和董林递了个眼色,他们两人便不露声响的走出了询问室。 她笑意盈盈的也来到夏应的面前说道:“夏先生,我是外勤科的科长楚陈昔。” 夏应赶紧礼貌的说道:“楚科长,您好。” 苏竞说道:“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 夏应唯唯诺诺的坐回了椅子里,他满是郁闷的说道:“这女的,我真的不认识。” 苏竞接着问道:“可是,赵科长告诉我,你去过死者在齐平市的住所。” 夏应听到这里,直起身子急忙解释道:“我,我,我是去过的。” 楚陈昔又问道:“南湖一号d座4单元?” 夏应摆手说道:“不是,不是,哪一个单元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 苏竞说道:“你有副业在外面,对吧。” 夏应一惊,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对苏竞说道:“苏,苏科长,小声点,公职人员是不能做副业的。” 楚陈昔却问道:“你明明知道还干,岂不是知法犯法。” 夏应极为委屈的说道:“我实在是没办法,我这专科学历的事业编制,工资还不如合同工。” “虽说有很多福利待遇,但是我,我还想早些结婚生子。” 这时,苏竞问道:“你利用周末的时间做的什么兼职?需要去死者的住所附近?” 夏应低声回答道:“送外卖。” 苏竞和楚陈昔相互看了一眼,有些无奈,不过他还是继续问道:“你每周送这么多外卖,怎么对死者的印象这么深刻?” 夏应低头搓了搓手回道:“这个,说出来有点,有点让人觉得变态。” 楚陈昔质问道:“你偷窥!” 夏应赶紧抬起头来说道:“不,不是,当然不是了,我说的变态是那个死了的女人。” 苏竞说道:“详细描述一下,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夏应回忆道:“那天时间大约是中午的12点左右。” 苏竞问道:“记得这么清楚?” 夏应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一会儿,领导刚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回单位加班,我没法回去,遭了一顿训斥。” 苏竞说道:“继续。” 夏应回忆起了一周前,他看到姜容锦的场景...... “魏处,我,我今天真的去不了单位,我,我妈病了,我做长途车回家了。”夏应手里提着客人的订餐,心里着急的对电话里已经骂上的魏中兴解释道。 魏中兴吼了一声便挂了电话,夏应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正准备往d座1单元走去时,就见到一个身材姣好,样貌美丽的女人站在4单元的门口。 她穿着一件大衣,脚上是一双棉拖鞋,似乎在等什么人,向夏应的方向望着。 “这女的保养的还挺好。”夏应嘟囔一句,转身向单元楼道里走去。 这时,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直奔那女人而去,还挥着手喊道:“妈妈。” 那女人见到这小伙子朝自己跑了过来,笑颜如花的迎了上去,两人用抱在了一起。 夏应本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母子相见的普通场面而已,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定在了原地。 他从楼道的窗户竟然看到,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和这个被他成为妈妈的女人热烈的拥吻! 夏应只感到一股恶心油然而生,他赶紧提着客人的订餐向楼上跑去,等他再出来时,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 苏竞和楚陈昔听完夏应的回忆之后,说道:“这么说,你非常清楚的看到了这个女人的样貌?” 夏应坚定的点点头说道:“是的,他们,他们这种行为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我更加印象深刻。” 楚陈昔问道:“和她做出这些行为的年轻人,你看清楚了长相了吗?” 夏应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对了,两位科长,我还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就是那天她穿的大衣与她被杀时身上穿的大衣是同一件。” 苏竞接着问道:“你确定?” 夏应说道:“非常确定,因为她当时穿的这件大衣的袖口有一个红玫瑰的图案。” “我曾经与单位的女同事闲聊的时候说起过,我认为一件深棕色的大衣袖口上有个红玫瑰的团非常难看。” “可是女同事却嫌我孤陋寡闻,说那是今年冬季最新的全球限量款大衣,是,是什么牌子来着。” “有个威什么?还是什么威呢?” 楚陈昔说道:“路威女士。” 夏应拍了一下手,说道:“对,就是路威女士,是奢侈品牌,这一件毛呢大衣就3万人民币。” 苏竞点点头,微笑着对夏应说道:“好,夏先生,谢谢你提供的这些信息,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夏应还有点不太敢相信,他慢慢站起来问道:“真的可以走了吗?” 楚陈昔笑道:“如果夏先生想留下来尝尝我们支队的食堂饭菜也是可以的,现在不就是讲究警民同心吗。” 夏应一愣,赶紧向外走去,他摆着手说道:“谢谢您的好意,我还是回家吃吧。” 苏竞见夏应走后,向身边的楚陈昔问道:“怎么样?他应该没有说谎。” 楚陈昔抱着双臂说道:“嗯,这一点可以确定,只是,我认为夏应见到姜容锦的这一件事情,非常的刻意。” 苏竞说道:“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 楚陈昔打了个响指说道:“对,做戏给夏应看,可是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苏竞刚要继续说,却听到询问室外传来一阵纷乱的吵闹声。 他和楚陈昔走出去,就见到三个女人和两个年轻男人朝着支队办事大厅的女警大呼小叫着。 言语中苏竞好像听到了姜容锦的名字,他想了想朝着正在处理情况的董林喊道:“老董!” 董林回身看到苏竞他们赶紧急忙走了过来说道:“知道这几个人是谁吗。” 苏竞和楚陈昔摇了摇头,等着董林继续往下说。 董林朝着那边扬了扬下巴,说道:“姜容锦的家属。” 苏竞一愣,随即诧异道:“姜容锦的家属?” 第六章 废弃厂房 董林皱眉点头说道:“没错,我刚才听到这个的时候也很诧异。” “姜容锦的身份还没有确定,却有自称她的家属的几个人来到支队要求认尸。” “这完全不符合程序。” 楚陈昔问道:“是谁通知他们来这里的?” 董林说道:“调查程序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会有人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苏竞刚要说些什么,这时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说道:“喂,齐队。” “是,明白,我马上给楚科汇报,现在就去现场。” 挂断电话后,他对楚陈昔说道:“咱们俩去一趟红星毛巾厂,那边发现了一具焦尸,对了顺便叫上老段!” 苏竞的脸色非常不好,她明白事情应该很严重,她转身对董林说道:“董老师,麻烦你处理一下姜容锦家属的事情。” “我和苏科还有段飞去一趟西郊的废弃厂房,那里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董林点点头说道:“好,你们注意安全。” 而办事大厅那边姜容锦的家属吵吵闹闹,大喊大叫着,不堪入耳的话乱飞。 就在一个小时前,西郊废弃的红星毛巾厂的厂房里头,一个头上套着黑色塑料袋,只穿了一条格子裤衩的肥硕男人,许是温度太低,他的全身已经被冻的有些发红。 他用力的扭动着身子,试图从被反绑的椅子上挣脱逃跑,但是他太胖,以至于这一身的肥肉膘在此时此刻成为了他逃脱的绊脚石。 这肥硕男人只挣扎了片刻后,就停了下来,黑色塑料袋几乎是紧紧贴在他的脸上,让他无法说话。 他只能急促的喘着气,黑色塑料袋一鼓一瘪,他的胸腔和突出的肚子上下起伏不断。 这时,厂房外传来了几人的脚步声,这肥硕男人听到后,立刻发出呜呜的声音。 寻着脚步声匆匆自外面疾步走进来的是三个穿着同款灰色运动装的男人。 这三个男人都戴着深棕色棒球帽和黑色口罩,基本上看不出全貌。 他们来到这肥硕男人的身旁,先是抖了抖衣服上的雪花,它们被抖落在地上,因为温度太低,竟是没有迅速就化掉。 这三人中,个子最高的那个男人整理好衣服以后,站到了肥硕男人的面前,他挥起拳头毫不犹豫的向那肥硕男人的肚子上来了一记。 只见这肥硕男人的肚子瞬间凹进去一个深窝,又快速弹了上来,甚至在这个极为死寂的废弃厂房里,可以听到他那一肚子的脂肪在不停的晃动。 那肥硕男人立刻呕了一声,不一会便有污渍从黑色塑料袋的边缘流了出来,还不时的散发出一股发酵后的臭味。 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遭遇这么一记黑拳,他的停住呕吐以后,全身的肉都在抽搐和抖动着。 那高个子男人扭了扭脖子,晃了晃肩膀,看着自己的拳头,不屑于看这肥硕男人,他问道:“知道是为什么要搞你吗?” 那肥硕男人拼命的摇着头,继续发出呜呜的喊声。 高个子男人看着一直在挣扎的肥硕男人,说道:“不听话的狗,留着只会乱咬人。” 就见他绕到肥硕男人的身后,双手忽然摁住他的双肩阻止他的晃动,遂而低头在他的耳侧低声说了什么。 那肥硕男人听完后,拼命的摇着头,发出求饶的呜声。 高个子男人示意另外两个跟他一起来的两个男人,说道:“点了吧。” 那肥硕男人听到高个子男人此刻就要做了他,便是更加激烈的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这时,只见另外两个男人,一人回身走到废弃厂房门口,提起一个红色的塑料桶,走到肥硕男人的身旁,拧开盖子便将里面的透明液体倾倒在他的全身。 刺鼻的味道霎时传来,是汽油! 而另一个人则拿出打火机,扔到了那肥硕男人的脸上,明火瞬间点燃了黑色塑料袋上的汽油。 刺耳的惨烈叫喊声响彻整个红心毛巾厂的废弃厂房,那肥硕男人的躯体被火舌缠绕着,原本白嫩的皮肤已经被烧的通红。 那高个子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从口袋里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走到这大火团旁边点燃抽了一口。 他对站在身旁的两人问道:“先生离开了吗?” 那两个人一同点头说道:“先生已经在半个小时前离开。” 那高个子男人又抽了一会,直到看着那肥硕男人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才对这两人说道:“走,雪越来越大,路况不好。” 说完,这三人便迅速疾步走出了废弃厂房,身影很快隐进了风雪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燃烧的火才慢慢熄灭,铁架椅子上的木座早就燃尽。 而刚刚那原本身材肥硕的男人此刻已经被烧焦,蜷缩成像是一具风干的木乃伊一样,那惊恐的表情还保持在脸上,很多黑色塑料袋融化的粘液从他的头顶不断地滴着。 他的双手依然被反绑在椅背上,手腕处用来捆绑的铁条烧成了暗红色。 这时苏竞他们的吉普车开了过来,在红心毛巾厂的废弃厂房门口停了下来。 他们三人迅速从车上下来,苏竞立刻警觉起来他从腰间拿出配枪,对段飞和楚陈昔低声说道:“小心,注意观察周围。” 段飞和楚陈昔点点头,也拿出各自的配枪,跟在苏竞的两侧偏后,这是他们三人多年来保持的默契独特队形。 这样,无论在哪一个方位,都能准去无误的迅速找到敌人的点。 苏竞举着枪,慢慢向厂子内移动着脚步,走进去以后便看到了烧焦的肥硕男人的尸体。 他们三人先把厂房周围的环境观察了一遍,一共分为上下两层,一层放置了很多废弃的机床和桌椅,二层望去存放了很多货箱。 那都是纸箱子,很多因为多年被丢弃在这里,日夜风吹雨伞早就烂掉,厂子破产后没有带走的毛巾散落在一地。 三人在确认没有危险以后,分别将配枪放回腰间,苏竞严肃的说道:“出来前,齐队在电话里说是分局的接警中心接到的西城郊王河村的群众举报。” “他们反映最近红心毛巾厂这一带总是有陌生面孔出现,经过村委会的确认这些人并不是王河村的人。” 第七章 突遭变故 今年年初以来,齐平市各部门的治安专项整治行动开展以来,很多藏匿在县城镇和村的“毒瘤”和“恶瘤”被彻底的挖出来消灭了干净。 然而这次分局忽然又接到举报,这让苏竞他们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或许先行区甚至整个齐平市的治安安全还存在着更深的危险,并不只有他们眼前看到的这些。 楚陈昔说道:“看来我们的工作还要继续深入开展才行。” 苏竞点点头,他走到烧焦的尸体旁,仔细上下查看了一下说道:“死者被反绑在椅背焚烧,助燃物应该是汽油。” 说完,他看了看倾倒在旁边的被烧化一半的汽油桶。 楚陈昔对身旁的段飞说道:“飞哥,开始吧。” 段飞点点头,走到尸体旁边,然后把随身背着的工具箱放在地上,他蹲下来打开工具箱,自里面拿出橡胶手套和口罩戴上后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步鉴定。 楚陈昔走到苏的身旁,看着尸体说道:“还很新鲜呢,一股烤肉的味道。” “让我想起了上午吃的新石器烤肉,肥美的五花肉,油滋滋的。” 苏竞侧头白了一眼楚陈昔说道:“楚科长,年纪大了还是要保养身体,少吃些油腻的东西。” 楚陈昔是外勤科的科长,也是鲁东医科大学法医专业的博士学位,今年刚刚二十八岁,风华正茂的黄金时期。 也正是这个全国著名医科大学毕业出来的博士学历,才让楚陈昔成为了苏竞的上级。 不过,她志却不在于此,她还是对做一名法医格外感兴趣,所以楚陈昔这个科室的执法办案,还是全都仰仗着苏竞。 段飞用镊子轻轻夹起死者眼窝处的黑色条状物体,他举起来看向楚陈昔。 就见她一步跨上去,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说道:“塑料的味道,尸体面部曾经被覆盖着一层塑料制品。” 苏竞耸了耸肩,说道:“咱们一起共事了三年,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你有这个本事,警犬科长。” 楚陈昔回头白了一眼苏竞,抱着胳膊说道:“说话注意分寸,小心回去罚你写检讨。” 苏竞微笑着说道:“那好吧,我这就回去写,你自己办吧。” 楚陈昔赶紧拉住苏竞,双臂环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哎哟,竞哥哥,人家开玩笑了啦,人家没有你不行了啦。” 苏竞侧头俯视着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上级,扯了扯嘴角说道:“还竞哥哥,黄蓉来了也不好使。” “还有啊,少挨我这么近,一会那个醋罐子又要翻了。” 话音刚落,就见段飞从尸体的背后腾的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看着两人。 苏竞赶紧和楚陈昔拉开一大段距离,摆手说道:“哎!哎!那个大飞啊,我们在讨论案情,你别误会哈。” 却是段飞认真的说道:“死者为男性,根据牙齿的磨损程度初步断定其年龄在40岁至50岁之间。” “鼻腔、口腔、耳部、头部等地方,多见这种黑色粘液物体,可以确定为窒息而死。” 苏竞想了想说道:“窒息是主要死因,死者是死前被焚烧还是死后?” 段飞说道:“还需要把尸体带回去做进一步检验。” 苏竞点点头,问道:“楚科长,你怎么看?” 楚陈昔赞同道:“好,段飞你和你们科室的人员联系好以后,将尸体带回。” 而此刻,早就已经离开废弃厂房的那三个男人,又一次折返了回来,因为他们要找的东西还在废弃厂房里。 就在苏竞和楚陈昔还有段飞他们三人来到废弃厂房之前。 雪越下越大几乎妨碍了视线,那三个男人向村子的田地附近走去,他们的车就停在田地边。 现在这个年代,仍然靠种地过活的农村人已经不多了,他们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家乡去往城市里务工,那里挣得多,过的也好。 没有一个人不愿意自己活的好,而且最好比别人好。 高个子的那个男人被其他两人称作裴哥,他的全名叫做裴安,他是万和传媒有限公司的执行董事长。 另外的那两个男人,他们是双胞胎兄弟,一个叫张前一个叫张后,他们是裴安的司机和助理。 “喂,哪位?”裴华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接起来问道。 “先生,您好。” “是,已经解决了,这?好的,裴华明白,即刻去办。”裴华挂断电话后,对张前和张后说道:“开车,回工厂。” 这边废弃厂房里,苏竞对楚陈昔好段飞说道:“你们俩先回车上,我再去二楼看看。” 楚陈昔却担心道:“你小心些。” 苏竞微微点点头说道:“好,等我,咱们一会直接去吃涮肉。” 说着,苏竞拿着枪向二楼的楼梯上跑去,他看到那些堆积成山的纸箱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举起枪小心翼翼的穿过纸箱的缝隙后,发现那竟是一个一个写着危险品的木箱。 苏竞回身看了一下周围,便走上去把枪暂时放在手边的木箱上,拿起地上的铁锨启开了一个其中一个箱子。 赫然出现在他眼中的竟是一枚枚手榴弹! 这时,他的身后有动静响起,苏竞侧头用余光见到了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他没有动。 只听那人质问道:“你是谁?” 语气中些许有些紧张和害怕,苏竞举起慢慢举起双手,回身说道:“你觉得我是谁?” 那是一个身材瘦削,脸色蜡黄的男人,他看起来约么有40岁左右,他的手中是一把机关,正对着苏竞。 那男人喝道:“你是不是裴华的人!” 苏竞想了想回答道:“对,是他让我来的。” 谁知那人竟疾步走上前去,来到苏竞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他不要逼我,不然大家都完蛋!” “你看到那些手榴弹了吗!那下面都是他要的货!但是,他没这么容易得到!” 苏竞却笑着说道:“兄弟,你这是何苦,有什么要求你可以给我说,我给裴华说。” 那男人却用机关枪的枪口抵在苏竞的脸上怀疑道:“你不是裴华的人!他的人没有敢直呼他的姓名!” 苏竞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当然不是那家伙的属下,因为我是他的头儿。” 那男人慢慢松开拽住苏竞的手疑惑道:“万和传媒换了董事长?” 苏竞索性接下去:“没错,正是我。” 第八章 新的世界 那男人听到此,眼中的恨意更多了起来,他哆哆嗦嗦的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遥控器,对着苏竞喝道:“你,你们不要再逼我了。” “我不过想要好好的过日子,我知道,我不该吸食那些东西,可是那个小男孩不是我害死的!” “我没在旁边,他就拿起了那个吸管,不是我害死的副总的儿子,不是我,不是我。” 苏竞这才明白,原来眼前这男人是个瘾君子,而他又不小心让万和传媒副总的儿子误食了这些东西导致了死亡。 现在,万和传媒的人想要搞他,他却因为手上有他们要的货而一直没事。 苏竞想了想一边往前试探着走,一边说道:“你先不要着急,我是新的董事长,上来以后我就是要先处理这件事情的。” “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你把遥控器给我,咱们回去谈一谈,找到事情解决的办法。” 那男人却挥舞着遥控器,吼道:“你别过来,我要摁下去了!” 苏竞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他说道:“你难道就这样死去,不想把自己摘干净?” 这男人刚要说话,却听到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说道:“喂。” 那边是个声音低沉的男声说道:“范隆,你要是敢动那批货,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叫范隆的男人惊道:“裴华!怎么是你?董事长不是换人了吗!” 苏竞听到这些,想道:看来是万和传媒的人,我得找机会脱身。 却是,还未等到苏竞离开,那范隆竟然狂笑着大喊道:“哈哈哈,一个都别想好过!” 话音刚落,范隆朝着苏竞扑了过去,一声巨响后,整个厂房开始爆炸起来! 而车上的楚陈昔和段飞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厂房里因为炸药爆炸产生的巨大热浪和碎片给冲翻了整辆吉普车! 厂房里的爆炸还在不断,返回的裴华先跳下车,对张前张后吩咐道:“去附近看看。” 他见到这一片火海,气愤的踹了一脚轮胎,然后朝厂房门口走去,热一波一波的朝着他吹过来。 张前张后两兄弟从附近跑过来,说道:“裴总,那边翻倒在河边的吉普车是警用车,里面的两个应该是条子。” “看样子是重伤,您看需要?” 裴华严肃的摆了摆手说道:“不,最近风声紧,不要节外生枝。” 张前想了想问道:“可是,裴总,里面的货就这么毁了?” 裴华不屑的笑了笑说道:“这样省的咱们再费心处理了,这次这批货本来就有问题,惹出不少命案来。” “副总的儿子也因此死了,本来先生就有些棘手,如此这样,便是最好不过了。” 张前和张后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裴华点燃了一支烟,转身向车上走去,三人很快便离开了废弃的红星毛巾厂。 楚陈昔和段飞两人昏迷不醒被卡在翻过来的吉普车里,风雪依旧飘摇着,厂房的爆炸还在继续,烈火还在燃烧着。 而此刻的苏竞只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上下剧烈的晃动着,像是坐在了跳楼机里面一样。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虽然还在不停地晃动着,他倒也是习惯了,但是周围的空间却极其狭小而且一片昏暗。 他一边想着一边抬起了完好无损的双臂和双手看着,心想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是被炸飞了吗?怎么还是完整的? 这时,只听到这狭小空间的外面传来一阵话语声,是两个男人:“快到了吗?” “快了,咱们给放在清河边儿上就行,但愿这大冬天的晚上不会有走兽。” “咱们不给队长来一棍子?” “你这挨千刀的,你要造反啊,敢给队长来一棍子,小心让他知道后,你就废了。” “那还不是他说要真实吗,还非要让咱们给弄到这麻袋里。” “行了,少说些吧,这队长够沉的......” 苏竞这次意识到,自己竟被人装进了麻袋中,而且是自己要求的? 这怎么可能?他分明在废弃厂房发生了意外爆炸,他应该重伤在医院抢救,甚至因公殉职才对!他为什么在麻袋里? 正当苏竞想要挣脱试一试时,他忽然就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一下子让他哼了一声。 麻袋外的人接着轻声说道:“是不是苏队醒了?” “怎么可能,他自己灌得药,说是得明天早上才能醒来,好了,我们走吧。” 这时,只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出现:“两位,来了不等等小女子,便要离开吗?” 一个男人说道:“楚要员,您也知道,这高杉先生要的人,我们是不敢怠慢的。” “这紧吧离儿的就给您送来了,不过我们也有要回去复命的事情,请您担待。” 那女人却继续说道:“复谁的命?你们队长如今已经在这里,难不成你们还有其他的队长?” 男人说道:“楚要员您不必多问,您明白的,涵江站虽是与高杉先生达成了长久的合作关系,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这个级别可以知道的。” “所以无可奉告,告辞。” 麻袋里的苏竞越听越不明白,这怎么听着都像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台词,但是他还是来不及多想,他要先脱身再说。 不过,麻袋外的人还在,他只能继续听着动静,确认没有热人再行动。 而这时那个被称作楚要员的女人摘下了礼貌,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一袭及腰的卷发在月光下甚是耀眼。 她又轻轻摘下面纱,露出的面容如果苏竞见到,一定会极其的诧异和惊讶,因为她竟然与楚陈昔长得一模一样! 那楚要员微微俯身对着麻袋里的苏竞说道:“苏先生,您好,在麻袋里和我说话,会不会很累。” 苏竞一惊,心下想道:看来这个女人已经知道我醒了,无妨,我倒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应道:“即便是我们从未见过,也不好用这样的方式请人吧!” 却不想,这话音刚落下,苏竞就被突如其来的乱棍攻击着,他忍痛没有出声,而外面的楚要员却用充满冷意的声音说道:“好一个,从未见过。” 苏竞不知道为何忽然被乱棍袭击,但是他听出了女人的话中,他们两人竟然是认识的? 接着,不知谁的一记闷棍打在了他的头上,他又晕了过去。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苏竞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自己已经在一间卧室里,他慢慢起身捂着有些疼痛的后脑,看了看周围的装饰布置。 是非常复古的日式风格的装修,他正在诧异之时,就听到门外有人就要进来,他赶紧重新躺回了床上。 第九章 身处满洲 “进来吧。”一个有些慵懒的女人声音,在苏敬的床边响起,他听得出来是之前那个楚要员。 就见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衣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他打开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支针管和一瓶药水,准备给苏竞注射。 他虽然闭着眼睛,但是那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是扑面而来,苏竞却不能有任何反抗。 一阵刺痛和酸麻之后,苏竞感到了自己的眼皮像是被灌了水泥一般,无比的沉重,胸口也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让他呼吸的非常困难。 楚要员微微皱眉问道:“这药的药性如何?” 那医生微微躬身回答道:“楚要员,您请放心,药性和药量绝对不会出问题。” 楚要员点点头和这医生一起向外走去,苏竞听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很快四周就变得寂静无比,而他的意识也越来越不清楚。 “老苏,你怎么这么慢,说好了今晚去吃涮肉,是不是又想逃单。” “哈哈哈,你们可别吃大户啊,人家老苏留着钱娶老婆用的,你说是不是啊。” ...... “苏队,在城东的清河里发现一‘河飘儿’。” “死亡时间大概是半个月之前。” ...... “苏竞!苏竞!你醒一醒,我是楚陈昔,苏竞!” 苏竞站在废弃厂房里,楚陈昔站在一旁摇晃着他的胳膊,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 他先是一愣,然后赶紧抓住楚陈昔的手腕往外推塔她喊道:“快离开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 却见楚陈昔的脸忽然阴沉下来,她邪笑着紧紧抓着苏竞的衣服,狂叫道:“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要你和我一起死!” 她的脸接着就变成了姜容锦的样子,还有段飞,还有董林,所有的人的脸不停的变换着,他们都要苏竞陪着他们去死。 就在这时,爆炸开始了,他和他们瞬间被炸的血肉模糊,烂肉四处飞溅。 苏竞大声喊着:“啊!” 却见他猛地坐了起来,一瞬间他有些恍惚了,他应该已经死了! 他清楚的记得,就在刚刚他在废弃的红星毛巾厂执行任务时,发生了意外,他应该和那个暴徒被炸死了才对。 不过,现实却让他来不及多想,因为他想起来自己起先是被装进了麻袋,被运到了清河边。 而且听到那两个男人的对话,似乎是苏竞自己安排的这件事情,他为何要这样安排? 还有就是,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时只听到那个楚要员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苏竞这次没有躺回去,他依稀记得自己还被注射了药物,他拉起袖子看了看静脉处,那针眼却已经不见。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苏竞看到了那楚要员走了进来,他看到那张脸后,惊讶的脱口而出:“楚陈昔!” 楚要员停下了脚步,她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苏竞问道:“你,是谁?” 苏竞意识到,或许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楚陈昔,因为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很陌生的目光。 “苏竞。”他回答道。 但是,他接着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楚陈昔听到这个问,反而神色缓和下来,她说道:“这里是满洲。” 苏竞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满洲?” 楚陈昔顿了顿,指着身后的橱柜说道:“这里有给你准备的衣服,既然你已经决定接受高杉先生的邀请,那么稍后请跟我去见他吧。” 苏竞虽然一脑袋的问号,但是他还是照做了,毕竟他现在身处远在北部的城市中,而且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和楚陈昔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到底是谁。 还有废弃厂房爆炸是不是一个计划,是不是上级要他做秘密任务? 他从床上走下来,正要去打开橱柜拿衣服,就见楚陈昔却先打开了橱柜门,把更换的衣服拿出来,然后准备替苏竞更衣。 他一惊,迅速把衣服拿到自己手里,然后向后退了一步,问道:“你要做什么!” 楚陈昔似乎有些不解,她说道:“替你更衣。” 苏竞有些尴尬的说道:“我自己来便好,你先去忙吧。” 楚陈昔反而抱着双臂依靠在床尾的栏杆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九王爷,从前您可不是这样啊。” 正在解开上衣纽扣的苏竞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再一次环顾了一遍四周,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楚陈昔对于苏竞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疑惑,她抬手看了看手表说道:“早上7点31分。” 苏竞再一次问道:“不,我说的是几年是2021年?” “什么21?今天是满元1933年12月3日。”楚陈昔说道。 苏竞只感到心口处一阵疼痛,他微微躬身捂着胸前,试图让呼吸平稳下来。 楚陈昔赶紧走上前来,扶住他的胳膊问道:“九王爷,你怎么了?” 苏竞看了一眼她,用力甩开了楚陈昔的手,向门外疾步走去,几个穿着黑色大褂的男人看向了屋内的楚陈昔。 她吩咐道:“跟上去。” 那几个男人点点头接着迅速跟着苏竞跑出了这栋房子,他来到一楼大堂后扫了一眼人来人往。 他确定这里是一座酒店,他看到了大门奥毫不犹豫的加快了速度跑了出去。 可是,引入眼帘的一切彻底让他惊呆在原地,有轨的电车铃铃铃的开了过去,卖报的小男孩叫卖着:“申明日报,日本第八兵团团将于三日后驻军我市。” “号外,号外,申明日报!日本第八兵团,将于三日后驻军我市。” “著名诗人一碗清水被人发现沉尸湖边......” 那几个黑衣男人在苏竞的身后停了下来,他看向左边,穿着水蓝色上衣黑色裙子的大学生斜挎着布包三三两两的肩并肩走着。 赶着上班的职员穿着一身灰白色的西装,手上提着皮质老式公文包,脚上的皮鞋哒哒的向电车车站跑去。 一个买烟的小姑娘走上前来,看到苏竞微笑道:“先生,买烟吗?” 苏竞愣了愣问道:“有什么烟?” 小姑娘说道:“哈德门、大四喜、红塔山,还有洋烟都有的。” 苏竞随便拿了一个,他此刻需要拿在手里一包烟,虽然他不会抽,他看了看又拿了一盒画着风景画的火柴。 小姑娘笑着说道:“谢谢先生,1元大洋。” 苏竞这才想到,他并没有钱! 第十章 反客为主 正在苏竞有些窘迫的时候,楚陈昔走了出来,她那婀娜妖娆的身姿被那身黑色旗袍衬的一览无余。 苏竞一阵恍惚,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两个字:穿越。 他看着向他款款而来的楚陈昔越来越近,穿越这两个字也更加清晰的挥之不去了。 “七王爷,出门从来不用带钱,你们不知道伺候着吗!”楚陈昔走到几个黑衣人身旁呵斥道。 那几个黑衣人赶紧躬身说道:“属下知错了。” 楚陈昔从手中的小坤包里拿出三个大银元,放在这卖烟小姑娘的烟箱里,微笑道:“拿去买糖恰。” 小姑娘笑的甜甜的鞠躬说道:“谢谢夫人。”说罢,便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继续叫卖着货物。 苏竞不并不会吸烟,他只是那一刻想要拿在手中,一盒烟和一盒火柴,那样会让他极度有安全感。 楚陈昔看着一直未动的苏竞,指了指他手上的烟说道:“能否给我一支。” 苏竞顿了顿拆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递给了楚陈昔,然后划着火柴替她点着了。 楚陈昔一脸的错愕,很明显的她没想到苏竞接下来会有这个点烟的动作,燃烧的烟灰很快掉落在她的手指上。 “嘶。”她轻声道。 苏竞下意识的关切道:“没事吧,这么不小心。” 楚陈昔愣在原地,苏竞凑近时她似乎闻到了他身上被阳光洗过的温暖味道,她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我,我没事。” “阿来,准备去开车,我们去神祠。” 言罢,苏竞跟着楚陈昔上了一辆老式福特车,他清楚的看到车牌上面写着日属3901。 他坐在车后座里,心慢慢沉到了最底,他真的穿越到了伪满洲的时候,苏竞捂着额头感到一阵眩晕。 坐在一旁的楚陈昔问道:“你怎么了?” 苏竞深呼一口气,看向车外的车水马龙,俨然是旧时的城市,他轻叹说道:“我没事。” 这一路,两人再无任何话语,知道到车子在一处寺庙的建筑门口停下来时,楚陈昔才对苏竞说道:“七王爷,请您下车,高杉先生正在神祠前堂等您。” 苏竞虽然并不知道这高杉先生是谁,但是从一开在麻袋里听到的到现在,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高杉先生是楚陈昔的上级。 不过高杉这个姓氏一般是日本人的通用姓氏,再加之现在他以七王爷的身份身处满洲,楚陈昔被称为要员。 他大概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但是他不能确定的是他自己当了汉奸,还是被胁迫的。 他下车抬头望去,这寺庙一样的建筑牌匾上写着“奈月神祠”四个字,苏竞心里想道:这猖狂的日本人,竟然把他们拜鬼的寺庙建在了中华的土地之上! 本就出生于军人世家的他,对于日本人在中国的领土上犯下的罪恶,他比普通人更加明白和清楚。 苏竞在心中坚定道:既然让我来到了这个时空,那我就必须要做点什么,为中华大地的安定出一份力。 须臾,苏竞跟着楚陈昔来到了神祠的前堂里,只见堂中站着一个身材略是矮小却结实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日式常服,背对着苏竞站着。 苏竞看到这人一身的打扮和散发出来的那种令人生厌的气质,便能看出他就是最日本人的日本人。 那男人先开口说道:“七王爷来了。” 楚陈昔没有做声,只是躬身退出了前堂内,日本人的规矩是女人不可以进祠堂,所以她一直站在门外。 苏竞说道:“高杉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 他用警察的职业敏感猜测,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不然不会如此隆重又气氛诡异。 只见,高杉转过身来,他的长相又一次差点让苏竞喊出来,他分明长着与齐平市公安局执法总队队长常坤一模一样的脸。 苏竞在心中问了自己一千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从他醒来到现在所有见到的人都与他在穿越前生活的时空的人长得丝毫没有分差? 他曾是一名军人,也是一名人民警,他相信的是科技科学,而不是此刻眼前无法解释的科幻! 而他对科幻奇特这些仅剩的一个词语,让他感到浑身发冷,他想到了“平行宇宙”。 不过,这对于苏竞来说还是不能接受,实在是太扯,他此刻的内心戏太多以至于高杉正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他稳了稳心神说道:“高杉先生果然与在下想象中的样子分毫不差,很是儒雅。” 高杉似乎对于苏竞这个形容比较满意,他接着说道:“七王爷,您也是俊逸不凡啊,不过在下也不和您客气了。” “今日,请楚要员接您过来,便是继续我们的合作。” 苏竞一听,心中一紧,他和高杉有什么合作?之前他们发生过什么?他都不知道。 他只能说道:“请高杉先生细说。” 高杉诧异道:“七王爷,您难道忘记了与在下的合作之约?还是您?” 苏竞打断道:“高杉先生不提,本王本意是不想提及的,既然您说了,本王便只能告诉您,本王之前发生了意外,差点丧命!” “难道高杉先生会不知道吗?” 站在门口的楚陈昔微微皱眉,她感到了气氛的诡谲。 高杉惊道:“七王爷何出此言?” 苏竞仍旧是咄咄逼人的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确定要合作,高杉先生总不能一头独大,将我抹去。” “这里虽然是满洲,可仍是在皇上的土地之下,难道你便是不怕发生什么变故?” 看到高杉错愕的表情,苏竞反而心安下来,看来他不知道苏竞发生了什么,那就可以让他大肆发挥了。 “七王爷,您自然不必把皇帝殿下搬出来,有任何问题,尽管有在下为您解决。”高杉全然不见了方才的气焰。 苏竞严肃的说道:“皇兄既然让我来同您筹划合作的事宜,便是对你我的充分信任。” “所以,本王自然也相信,本王发生意外不是高杉先生所为。” 高杉躬身点头说道:“是,是,七王爷说的很对,这时辰也不早了,您请后舍休息。” “晚宴时,我们再细细商谈合作之事,您看是否可以?” 第十一章 铁狱逃脱 高杉离开后,苏敬回身走出了祠堂,他问道:“能带我四处看看吗?” 楚陈昔一顿,随即说道:“好,这边请。”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这座神祠的连廊里,而此时苏竞不知道的是,远在无度岛上的铁狱里,一个死刑犯正准备逃脱。 他的目的就是来找苏竞报仇,当然安排这一切的就是走在他前面的楚陈昔。 灰白的天光透过厚重铁板照进监狱的走廊里,四个穿着黑色警服的狱警围在一个跪在地上的囚犯四周。 魏中兴和其他囚犯被狱警们押着,站在二楼牢房的门口,看着下面天光投射在那跪着的囚犯的背部。 他囚衣早就已经被鞭挞的支零破碎,发污发红的鞭痕或是在被推搡押送中又一次挣开了,有新鲜的血液从结痂中渗出来。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发闷的手枪响声,邢桑看到跪在下面的那个囚犯被站在他身后的狱警,朝着后脑开了一枪。 甚至连血都来不及喷出,那跪着的囚犯就已经趴在了地上,被就地正法。 “这就是,越狱的下场!”开枪的狱警瞪着一双细长的鹰眼抬头看向二楼的囚犯们,他拿着枪一个个指着,好像要把这些人全都一枪射死才算舒坦。 最后,他在魏中兴的位置停了下来不屑的笑了笑,转身就离开了监狱的走廊向外走去。 狱警们连踢带踹的把二楼的囚犯们,重新送回了牢房里,魏中兴被狱警用力的推了一把,却巍然不动,狱警见此毫不犹豫的挥起警棍就要向他的背上打去。 “别找死。”魏中兴自己走进了牢房里,转身把铁牢门关上时,低声说道。 狱警一愣,看向走到床边坐下来的邢桑,他微微低着眉,沉着脸色看着他。 他只觉的这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而他全身散发出来的冰冷,似是来自地狱一般。 狱警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多去看魏中兴一眼,他赶紧把粗铁链挂在了铁锁之上。 这是监狱狱长为了防止囚犯做出暴力行为,而特别让铁匠打制的铁链,哗啦一声铁链落地,铁锁紧闭。 这便是孤海之上的铁狱——无度岛,这里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只有重刑囚犯! “很快会结束!”坐在黑暗中的魏中兴咧着嘴,笑着对自己说道。 外面的暴雨肆虐着,雷声轰隆,闪电劈下来时,瞬间照亮了冷牢上下两层的走廊。 铁牢外的狂风卷起地上的沙石,拍打在监狱的坚固外墙上,像是一定要冲破进去才肯罢休。 就在此刻真的是电光火石的瞬间,一道闪电纠缠着,把铁牢的发电室炸出了一个大洞。 整座铁牢霎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正在喝着酒吹牛的狱警们被吓了一跳。 “快,出去看看怎么回事!”狱长腾的站了起来,朝着众人喝道,几个狱警赶紧纷纷穿上黑色的雨衣,疾奔出去看守室向发电室跑去。 大风掀起了校场上本就断裂的铁网,向这些疾奔的狱警们飞了过去,却是他们还没到地方就被砸伤在了半路,铁牢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 而此刻在停了电的铁狱内,厚铁顶的天花板上挂着电灯,被穿堂风吹的左右摇晃着。 在无度岛的囚犯没有放风,他们整日都在这个四方的牢房里等着,等待着被处决。 一个不停怒骂着的杀人犯用拳头砸着铁牢门,:“来人!老子受够了!死就赶着快死!哼哼唧唧的给谁听!” 其实被关在这里的囚犯身上都背负着数不清的命案,只不过这个人是个十足十的“屠夫”,他杀了自己老婆的全族十五口人。 单单只是因为,他们一起吃饭是,他被族人送过来的热汤烫到了腿。 这看似可笑又可怕的原因,让他彻底暴怒,让他愤而起身摔碎汤碗,用碎片硬生生的割了十五个人的喉。 但是引起这件惨案的因素,却不仅仅只有被热汤烫到了腿。 而是他与老婆的族人,成年累月和越积越多的矛盾,瞬间被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给放大了数百倍。 此刻,与他紧挨着牢房里,那个病歪歪的囚犯,又开始因为病痛而呻吟着。 所有的囚犯都没有听到,或者根本不在乎,而他不能听到,在他看来这低到只能在很安静的地方才能听到的声音。 却被他自行无限放大着,就像那些矛盾一样,他又开始疯狂着,留下来看守囚犯的狱警,本就不多。 这时,一个狱警终于是忍不住了烦躁,他怒气冲冲的举着警棍疾步走了过来,他用力的挥打在囚犯的手背上和牢房门上。 “神经病!喊什么!”狱警喝道。 囚犯蹲坐在牢房门口,摇着头捂着耳朵吼道:“你听不到吗!太吵了!他太吵了!我受不了!” 狱警凑到厌恶的又挥了几下警棍,全都打在了囚犯遮挡头部的手背上。那本就粗糙的皮肤被抽打的血痕累累,囚犯放下手来,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囚犯猛地起身,一把勾住狱警的脖子,将他摁在铁牢门上,毫不犹豫的扭断了他脖子:“太吵了,闭嘴!对让他闭嘴!” 狱警的身子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慢慢瘫软滑落在了牢房门口的地上。 魏中兴站在自己的牢房门口说道:“第一个。” 那“屠夫”囚犯,坐回了自己的床边,呆滞的看着地上,呢喃着:“安静了,好安静,安静了。” 魏中兴继续看着天花板上越来越剧烈摇晃的电灯,那卡扣就要从上面挣脱下来。 坐在一楼台阶上休息的狱警听到二楼的动静疑惑的起身,他抓着栏杆蹬蹬的向上跑来。 可是他没后注意掉落的灰尘,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因为他晃动年久失修松动的楼梯栏杆时正在掉下来的电灯。 只听得哐啷一声,那终于还是电灯砸在了狱警的头顶上,他惊讶的张大嘴看向魏中兴的牢房,便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摔下了楼梯。 而魏中兴把伸出去握住牢房外右侧生锈铁架的手放了下来,原是这铁架是连着悬挂电灯的那一根,只要他用力晃动,电灯一定会准确无误的掉下来。 这些日,他对铁牢里的狱警观察了很久,他们走几步上楼梯,哪一只脚先迈上去第一阶台阶他都一清二楚。 他要出去,出去找到苏竞,将他杀死! 第十二章 一颗人头 魏中兴对苏竞的仇恨为何如此之深,还要说到一个月前。 冬月里的满洲非常的寒冷,庆林区东郊的杨村。 清晨,朝霞刚刚自靠近边境的墨江之上升起之时,也是冬捕最为频繁之日。 几十个穿着厚毛皮大衣、皮裤和毛毡靴的男人聚在江上的冰面上,等着鱼把头的到来。 作为杨村年龄最长,经验最丰富的鱼把头宗湖,被村民们请来了这墨江边上。 为这年前第一捕,砸下第一颗木桩,这也代表着来年的风调雨顺,年年有余。 几十个壮汉个个戴着狗皮帽子,站在鱼把头宗湖的身后,等待着这神圣而又壮观的一幕。 其实,宗湖的心里也是有些嘀咕,毕竟去年的冬捕丰收不甚理想。 自然也是去年他外出探望自己在市里当大官的弟弟,而未出面。 宗湖想到这里,便也是心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神色看向对面站着的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 这人是副鱼把头,去年他刚接过来这冬捕的事情,却是吃了个大亏。 村民们也是怨对他,开始时用什么劳什子的探测仪,却是一条鱼也未捕捞上来。 等到好时机过后,肥美的墨江鲤鱼却是少之又少了。 周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他们都是屏息而视,和鱼把头宗湖一同盯着冰面。 呼啸凛冽的北风把墨江边上废弃草棚上的枯草垫掀翻在地,盖在了碎石滩上的一块凸起岩石之上。 鱼把头宗湖对身边的人说道:“准备拉绳!” 众人一听,皆是绕紧了手中的粗麻绳,就见宗湖单手就拎起粗重的木桩,向冰面的西南处走去。 这木桩少说有三十斤之重,周边还挂着六张折叠起来的大渔网。 对于已经年过六旬的宗湖来说却是信手拈来,毫无任何吃力之处。 他的大毡靴在冰面上,一大步一大步的跨出去,每一步都是丈量了几十年的尺寸,自然不会有任何差错。 很快,宗湖便来到了目的地,他举着牵动着六根粗麻绳的木桩高声喊道:“落!” 只见,木桩轰的一声砸在了冰面上,宗湖的力道恰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不会让周遭的人掉进冰冷彻骨的河水中,而渔网却也能准确无误的撒下去,这只能是时间和经验的积累。 宗湖在自己的鞋跟上磕了磕烟锅袋子,拿出火柴准备抽一袋烟。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赶忙跑了过来,拿过宗湖手中的火柴,和烟袋子就开始点起来。 “把头,您请。”这男人点完烟,说道。 宗湖看了一眼这男人,说道:“赵洪,你这是作何?” “今年这众乡亲们的好日子就靠您了,我这是应该的。”赵洪继续微微躬着身子,礼道。 赵洪是杨村的村长,虽然如此,不过在章二和面前,他却不敢造次。 毕竟,按照村子里的辈分来说,宗湖是与这赵洪的爷爷是一个辈分的。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乡亲们不容易,这一年到头的忙活。” “还不就是为了这一次能大丰收,若不然这世道,真是没法让人活!”宗湖抽着烟袋子,看着冰下的情况说道。 赵洪赶紧点头说道:“是,是,鱼把头说的对。” 却是,他还要再说话是,却被宗湖一把推到身后,又起声高喊道:“起!” 众人听到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号令,往胳膊上掺缠了一圈麻绳后,奋力拽起粗麻绳,开始向上拉网和木桩。 他们喊着号子:“嘿呦!啦嗨!嘿呦!啦嗨!嘿呦!啦嗨!” 终于,众人在拉出近几米以后,停了下来,他们回身看去时。 活蹦乱跳、一条条生龙活虎又肥大的墨江大鲤鱼,翻腾在冰面之上。 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这些鲤鱼不再仅仅只是一条鱼,而是杨村的希望,是人们盼了一年的活头。 宗湖似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的满意的笑着,众人也顺势跪在地上,感谢上苍的怜悯,感谢鱼把头的经验。 “乡亲们,不要忘记老规矩!”宗湖和蔼的提醒道。 自古靠海吃饭,靠渔而生的人都会世世代代遵循一个约定,那就是放生鱼苗和母鱼。 古老的先民们感谢自然的馈赠,却也知道留有生机的余地。 所以世代捕鱼人的渔网刚刚好可以让小鱼苗逃走,这样才会有源源不断的肥美墨江鲤鱼。 斩草除根之事,渔民们不会做,做了便是自绝后路! 村长赵洪提起喜不自胜的看着满冰面的鲤鱼,心里乐开了花。 这时,他看到一条鲤鱼鱼肚肥大,便走了过去提起尾巴回到宗湖身边说道:“鱼把头,您看看,今年真是好兆头。” “这还未甩鱼籽的母鱼,可是不多见啊。” 宗湖点点头,抽了一口烟一脸欢喜的看着赵洪手中这条母鱼。 可是他有些诧异的脸色,让赵洪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宗湖用烟袋锅子指了指鱼嘴处几根黑色的丝线疑惑道。 赵洪看去那鱼嘴里,没在意的笑道:“应该是水草吧,鱼把头。” “哪里有这样细的水草,而且这鲤鱼向来不吃水草,只吃河虾!” “别是什么怪邪之物!我们村就是靠这条江过活,万一有什么不对劲,还是要第一时间发现!”宗湖严肃的说道。 赵洪听到这话,也板起了脸来,宗湖当了四十年的鱼把头。 这别说墨江,哪怕黄河里有什么东西,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况且,这战火纷飞的年代,异事频发,已经屡见不鲜。 赵洪小心翼翼的就要去拽一拽这几根从鱼嘴里伸出来的黑线。 宗湖握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说道:“莫要轻举妄动。” 说完,接过鱼尾重重的摔在冰面上,这一动作吸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 他们皆是围了过来,看向这条肥硕无比的墨江母鲤鱼,尤其是它的鱼腹之处,格外宽圆。 宗湖对身边的一个后生说道:“刀子。” 后生急忙从腰间拔出一把剔骨刀递给宗湖的手中,他接过后蹲下来,说道:“都挡一挡鼻子和嘴!” 说着,他也拉起脖子里围着的厚围巾,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眼睛。 就见宗湖举起剔骨刀,毫不犹豫的插向了那鱼腹之中,他只觉的里面软塌塌。 似是还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别了一下剔骨刀,接着他又用力拔了出来,却未见有血喷出。 只有一层粘稠的白色液体粘在剔骨刀的刀身上面。 宗湖扯下来围巾小心翼翼的凑上去闻了闻,皱眉说道:“腥臭味,不是很明显的腥臭味。” 洪躬身说道:“鱼把头,要不然剖开鱼腹看一看究竟?” “好。”宗湖话音刚落,就痛快的一刀划开了鱼腹。 接着,众人吓的差点跌倒在地,就连宗湖也是一个猛地起身踉跄。 因为,这鱼腹之中,竟是裹着一颗人头! 赵洪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方才被宗湖手中的剔骨刀戳烂的位置。 却正好是这人头右侧的眼球,他再也忍不住的跑到不远处吐了起来。 在场的很多人见到此情形也都吐了,即便是,往日里打鱼时,也常常在江中或者河中见到些轻生溺水而死的死尸。 却也未见到过这样恶心和诡异的场面,鱼腹之中有一颗白花花的死人头! 宗湖看着手中的剔骨刀,再看看那颗被搅烂的眼球,只剩下了眼窝在那张惨白发乌的脸上。 他也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不过他也曾经当过捞尸人,虽是许久未再做过,也可以忍受的住。 第十三章 如今,在这个极速发展的社会中,信息的流通越来越迅速,而时效也越来越短。 两日前,齐平市医科大学生物研究室发生重大事故后,造成的恐慌和不安,很快就被人们淡忘。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速食和毫无营养的其他信息要素,它们戴着虚假的面具,充斥着人们的身边。 此时,坐在办公室里心情极度烦躁的魏中兴,不停的上下翻查着手机的新闻app,试图找到关于姜容锦被杀的任何蛛丝马迹。 他心中泛起无数的问号,姜容锦的死已经过去了一周,为何警方还是未有任何通报? 当时为了不被查出问题,他用了不少钱堵住姜家人的嘴,让他们说什么都不能同意尸检。 事后他还让夏应去确认了一下,姜容锦的骨灰已经被姜家人带走。 魏中兴气愤的关死手机屏幕,向后仰在椅背上,他闭上眼睛用力的按压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几天,他总是没来由的烦躁难当,甚至感到全身如同着火一样。 “徐艺!”魏中兴咬牙切齿的挤出这两个字。 重大事故的发生大部分责任都在于徐艺,可是他也下落不明,魏中兴连徐静丽从前的住处都找了,也未见他的踪迹。 突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这把正在想事的魏中兴吓了一跳,他猛地睁开眼睛,拿起电话便扣了下去。 “混蛋,下了老子一跳。”魏中兴骂骂咧咧的低声吼道。 只不过停顿了几秒钟后,座机又开始响了起来,他盯了很久,等到最后一声落下前,他接了起来:“喂。” 座机的另外一头,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先生,您的车已经修好,请到新达汽修厂将车提走。” 魏中兴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听着那边继续问道:“先生,先生您在听吗?请您到新达汽修厂来提车。” 魏中兴转了转眼珠,就要把话机扣下,却听到那边又说道:“魏先生,关于车顶女尸的案子,很多细节,是警方不知道的。” 他一惊,攥紧话机,顿了顿才开口说道:“你是谁?你看到了?” 座机那边的人只还是说道:“请您于今日下午16点前到新达汽修厂提车。” “好。”魏中兴这次很痛快的应道,然后扣下了话机。 对方最后的通牒加上了时间,这说明他已经等不及让魏中兴去新达汽修厂。 魏中兴慢慢站起身来,他双手撑住办公桌,低声自语道:“现在就去。” 他之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汽修厂的人去亲自提车,不仅是害怕姜容锦的事情出岔子。 他忽然觉得姜容锦的案子或许已经结了,因为属于意外死亡,并没有按照刑侦案件来调查,自然不必有什么后续的消息。 魏中兴这样想来,他到底想要看看这汽修厂的人是谁?实在碍事,不如他直接除掉便是利索。 他想着想着便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低声嘟囔着:“碍事儿的都得死,呵呵,都得死...都得死...” 新达汽修厂的位置距离魏中兴上班的城建局路程不是很远,只需徒步穿过两条马路就到。 可是暴雪天气的路况堪忧,这让他走了很久,来到汽修厂门口,魏中兴看了一眼敞开着的铁门走了进去。 他朝着里面喊道:“有人吗?我来提车。” 放眼看去,这个新达汽修厂的面积很非常大,很多报废的车辆堆满了修理车间后的空地上。 那些车被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几乎看不出了原来的样貌。 魏中兴把视线收回来,朝着修理车间前又喊道:“有没有人,我来提车的!” 须臾过后,还是没有一个人出现,而魏中兴警惕着向修理车间里走进去之后,才见到了自己的那辆昂贵的奔驰车。 他正准备开车离开时,发现后备箱里有一具无头男性冻尸 那微微抬起的盖子产生的黑暗缝隙中是一个令他脊背发凉的东西露了出来,他看着那东西像是一根手指! 魏中兴紧攥着手中的手机,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睁大了眼睛,猛的用力拉起后备箱的盖子。 竟然是一具缺少了头颅的尸体,只有躯干和四肢! 魏中兴惊恐的向后踉跄了一步,他仓皇的看向周围,偌大的车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好像看到从灰暗的角落里飘出来很多影子,向他包围过来,他胡乱的挥着手似是要挥散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魏中兴一步迈了上去,用力的抠着后备箱的盖子边缘,狠狠的关了起来。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谁放进去的?又是谁杀的人? 姜容锦的尸体忽然从半山腰掉下来砸在自己的车上,而不过是过去两天,他又在自己的后备箱里发现了一具无头的男性尸体! 魏中兴只感到自己的头疼欲裂,为什么都是他碰到? “为什么?是有人故意整我?谁?到底是谁?”他自言自语的说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暴雪带来冰冷不知何时早就侵占了这个车间里,而车间外不断腾起的浓雾也越来越多。 魏中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傍晚5点多,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那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大多是因为这不知何来的一具无头尸体。 他的心慢慢沉了下来,然后坐进了驾驶室,启动了车子,向外开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魏中兴的心情也越来越平静,直到现在的冷漠,他要把这具尸体带回去处理掉。 他不能留在这里,无论是车辙印还是他的脚印,或是什么蛛丝马迹,警察都会找到他。 现在这个年代,杀人不容易,藏尸不容易,找到一个人顶罪却极其容易! 他知道这汽修厂里有双眼睛在暗处看着自己,因为他必定就是那个顶罪的人。 魏中兴自然不会让这暗处的人得逞,他在官场沉浮了几十年,太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他冷笑了一下迅速离开了汽修厂。 却是,他开了一段之后,刚到立交桥的上桥口时,就看到不远处正在堵车的一幕。 恶劣天气而导致的路况极为不好,况且能见度又非常低,可是既然开到了立交桥上,掉头已经是不能的,魏中兴只能等到下一个下桥口再说。 他只好硬着头皮开了过去,他也不是全然无所顾忌,只怕夜长梦多。 前面长长的车龙停滞不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后方的位置,那具无头尸体沉尸在那里。 第七章 等待之时 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说怎么揍不着你,好害怕啊。” 魔风轻蔑的笑了一下,便是不等沈西继续说,就向她扑了上去,沈西赶紧抬起双臂挡了过去,魔风很快就包围了她的整个身体,再也看不见。 “沈西,你超神的传说,就要被我打,啊!啊!啊!怎么可能!” “我是风,我永远不会被打败的!不可能!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魔风看着自己的身体竟开始渐渐被黑金符吞噬,它不可思议的惊恐道。 沈西从双臂里抬起头来,那张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个带着寒意的笑容,她调皮的说道:“哦呦,陪你玩一玩,你还当真了。” “小朋友,没文化好可怕的哦,老师来给你科普一下,风也是可以被收集的呀,不然风能怎么这么好用,你说对吧。” 只见,沈西开心的甩动着手中的金光链,它不断转动产生的螺旋空间,将魔风的风原体聚集在了里面,而金光链外的黑金符咒困住它,无法逃脱。 一圈圈的转动中,魔风的惨叫声慢慢变小,直到被全部困在了金光链中。 沈西拿下皮袋子把魔风的恶魂收了进去,她笑着满意的自语道:“这一趟,又是大丰收,不过希望这次能成功离开桃芷城。” 除掉了魔风之后,沈西又拿出了定位仪,她继续找寻着属于荡唐入口的落水洞。 或许是少了魔风的控制,旋风窝开始向沈西的身后慢慢移动着,阻力小了很多之后,她的定位也更加准确了一些。 这时,第三位定点刻度盘和校准针重叠的时候,第十三个点位被找到,沈西加快脚步向那个落水洞的位置赶去。 那是一个在一块巨型圆石旁边的洞口,沈西来到边缘后,向洞口里望去一片黑暗,只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这就是落水。 接着她把自九尾狐妖松那里换来的晶石扔了进去,就见那晶石落入洞中的刹那间,水流被照亮,地下乳白色的钟乳石,引入沈西的眼帘。 这第十三个点位,正确的点位,是进入荡唐的入口。 沈西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是pm20:49分,她自语道:“天色太晚,此时是喀斯特狗妖的出没时间,:” “况且,落水洞内的情形我并不是熟悉,现在不宜再进入。” 沈西收好定位仪,然后坐在了巨型圆石后面,此处位置正好避开狂风,她打算等到明日再做行动。 桃芷城中无月的夜降临,荒芜厚雪的平原之上,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可疑的低吼声,时近时远。 沈西知道这是喀斯特鬣狗妖的叫声,每当夜晚,便是它们出没猎杀的时刻,不过今晚它们算是不太走运,因为它们就要遇到想要吃肉的沈西。 只见,她手中握着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刀,站起来向风沙中走去。 鬣狗妖的身影在风沙中窸窸窣窣的轮流穿梭着,它们把沈西包围在一个攻击圈内,似乎这样它们就能躲过沈西的短刀,幸运的留下自己的小命。 沈西的口水都要流出来,她吸溜了一下口水,盯着一只身形健壮的鬣狗妖,笑着说道:“就是你了,一身腱子肉一定又劲道又好吃。” 话音刚落,那鬣狗妖再也忍不了沈西的挑衅,飞起便是一爪挥了上来,锋利的像是三把刺刀一般。 沈西笑着向后一跃,侧身闪避开了鬣狗妖的利爪攻击,说道:“被我吃了,好歹还能实现你们的价值,不要生气嘛。” 就见她一刀劈下去,那冲上来的鬣狗妖的脑袋,瞬间就和身体分离,滚向了远处。 “很好,我从来不吃头。”说着,沈西拉着鬣狗妖的身子走回了巨型圆石后面。 她把短刀放在身旁的地上,重新坐了下来,接着又拿出一个银质打火器点燃了面前的木柴堆,火霎时燃烧了起来。 沈西切下鬣狗妖的一根大腿,撕下皮毛,割了一块肉穿在一根木棍上烤了起来。 肉里的血水在炙热的烘烤下,很快的渗出滴在猛烈的火中立刻蒸发成了水汽消失不见,浓厚的油脂失去它的覆盖保护后开始融化成了滚烫的油,与火苗相交在一起,发出噼啪作响的不平。 沈西把肉架在火上慢慢炙烤,然后拿出手电筒看起了荡唐的图纸,左上角标注的承阳口三个字如同有着无限的魔力,吸引着她。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这三个字,好像已经踏进了那个一直向往和渴望着的外面的世界。 当初在桃芷城的战场废墟中醒来的沈西,她毫无目的的在这天地之间不停的走着,城中的每一处角落她都走过。 她有不死不伤不灭的身体,她遇到恶妖杀之,遇到恶魔除之,甚至连东二帝之一的郁垒她都可以淬炼,它们忌惮和恐惧她。 可是,它们却也不知道沈西谁,从哪里来,过去又是怎样的。 直到,她遇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老妇,她倒在一片泥沼之中,虚弱蜡黄的脸上布满褶皱,她攥紧沈西的手告诉她,这桃芷城外还有另一个世界。 她是唯一可以离开这里的人,只是她要找到在荡唐的承阳口。 老妇留下这几句话就停止了呼吸,可是那一刻的沈西仿佛像是被从幻境中用力拽回到了现实一样。 她的脑海中忽然被一个清晰而又猛烈的目标占据填满,那就是离开桃芷城,她不应该属于这里...... “陵,陵,醒一醒,陵。”一只白色的鸟儿停在那个被唤作陵的穿着金纱裙的女子的肩头,摇头晃脑的叫着。 而那女子,她似乎俯身趴在一张石桌的边缘睡着了,周围碧色的桂树,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白色的鸟儿轻啄了几下女子的耳朵,继续喊着:“陵,快醒醒。” 女子微微动了动身子,慢慢直起腰舒展了一下,长发瞬间如同瀑布流淌在了腰后。 她伸手拍了拍嘴巴,打了一个哈欠,侧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肩头活泼的跳来跳去的白鸟,微微笑了笑,举起左手食指,在展开的右手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只见那字飘在半空中。 是陵问道:“玉希,你怎么来了?” 玉希鸟看完陵的字,咂吧着尖嘴说道:“陵,原始神回来了。” 陵听到这里腾的站了起来,她慌忙的一边越过石桌加快脚步走着,一边头也不回的又在手心里写了一些字道:“我忘记今天是神君归来的日子,幸好你来提醒我。” “谢谢你,小玉希,回头我给你带好吃的果子,我先走了。” 玉希鸟连忙飞起来,它闪动着翅膀,喊道:“陵,你又把金梳忘了!” 已经跑出几步的陵,想到这里,急刹车的停了下来,她拍了一下脑袋,转身跑了回来。 却是,她那清冷秀丽的面容竟然与沈西一模一样! 第八章 遥远梦境 陵来到石桌旁,抓起金梳刚要回身离开,又停下来写下几个字笑着道:“玉希,多谢你了,不然我就惨了。” 玉希鸟停在碧色桂树树枝上,转了转蓝色的眼睛,说道:“不要忘记答应我的新鲜果子就行。” 陵猛地点着头写道:“好的,好的,一定不会忘了。” 玉希鸟挥了挥翅膀说道:“行了,行了,你写字的功夫,原始神都要吃完饭了。” “赶紧去吧,再耽误一会,恐怕你就要有好果子吃了。” 陵急急忙忙的向鸿御殿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跑去,不远的路程里踩着长裙跌跌撞撞差点摔倒好几次。 ...... 天境的弘华池边,有一只身形巨大、通体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和赤色光芒的凤凰在小憩,这正是原始神之一辟地造人的初的原身——赤凤。 他的身旁是一下一下打着瞌睡的陵,她是神侍者,专门服侍原始神的下神,在天境之中属于官阶和神力最低微的一类。 而她天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更加是所有神和仙瞧不起的,甚至与她同阶的其他神侍者都可以颐指气使的欺负她。 不过,陵生性善良且敦厚,虽然有些毛躁和马虎,不过原始神初,偏又喜欢安静,便指派了陵侍奉。 这时,一只神鹤从云顶飞过,它带着轻蔑和凌厉的眼神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陵,便是一声傲天的鸣叫。 “啊!遭了,睡着了。”被吓了一跳的陵赶紧晃了晃脑袋想道,她眯着睁不开的眼睛找着金梳。 却是一个不小心,扯动了原始神初的一根金羽,他微微动了动身子。 陵吓的跪在地上,不停的写着,求着饶:“神,神君,小,小神,无,无,无意的。” “请,请您不要,不要责罚。” 初慢慢抬起那细长美丽的脖颈,回头看了一眼趴伏在地上的陵,说道:“无妨,你不必介怀。” 即便初如此说,陵仍是不敢动弹,她还是爬在那里一动不动。 初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去碧桂树上为本神取十颗花蕊来。” 陵听到这里,大气不敢出一声,向后爬了两下,才站起来立刻转身向碧桂树的方向跑去,她踩在脚下的纱裙角,绊了她好几下,看起来着实有些笨拙。 初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摇头笑了笑。 ...... “下神,侍者陵,你是否认罪?”天境主君高坐在鼎座之上,质问着下方跪着的陵。 陵颤抖着身子,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也无法给自己辩解,她只能用力的点头,承认着她所有的过错。 天境主君挥了一下华丽的衣摆,用沉重威严的声音说道:“神侍者陵,盗取金羽,图谋不轨,除去神籍,放于桃芷!” 陵被两个神兵带到了云端,她向下望去,不知是谁在背后推了一下,她便坠入了黑暗的深渊里...... “啊啊!”坐在火堆旁的白羽猛地抬起头来,她不知何时趴在自己的双膝上睡着了。 她愣住几秒,然后撩开挡在眼前的金发,环顾着周围,还是无尽的黑暗,偶尔的远处的声音很快就被湮没在狂风中。 “那是梦吗?竟是这样的真实和清晰!”白羽惊魂未定的自语道。 她之所以会如此惊讶,是因为没有任何记忆的她,根本不可能也不会有梦境出现。 她轻抚着胸前,激烈跳动的心脏还是那么兴奋,这是她第一次可以回忆着脑海中那个好似很久很久以前的情景。 梦中的那个被唤作陵的女人,她与自己有着如此相似的脸,她是谁?还是那根本就是曾经的自己? “我到底是谁?”白羽轻声自语着。 噼啪一声柴火的爆裂声,把深陷进思绪里的白羽拉了回来。 架在烈火上的烤肉快要焦糊,她赶忙拿起身侧的一块准备好的干树叶包着肉块从木棍上拽了下来。 鬣狗妖的跳跃能力极强,它们靠着两条强壮有力的后腿提高速度是,所以这部分的肉格外劲道和细腻。 白羽拿起短刀割下了一块肉,热气呼呼的冒了出来,油脂滴在了地上,香味扑鼻而来。 她的胃部突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一种轻微的痉挛,酸涩的味道让她觉得有些烧心。 白羽轻声自语的疑惑道:“难道刚才受伤了?”她仔细的按着自己的胃部位置,试图找出是哪里受了内伤? 而这些,都被站在不远处的那只金猫看在了眼中,其实他没有离开过,一直跟在白羽的身旁。 他眼中有些复杂的说道:“满仓,你知道吗,她竟然不知道,那是饿的感觉,这就是始对她的惩罚吗?” 几秒钟的安静过后,金猫脖子上的铃铛发出声音道:“陵侍者真的太惨了,当年无故被冤,除去神籍,扔入这桃芷城中,竟是失去了前世所有的记忆。” 金猫轻声叹了叹说道:“这都是因为我的缘故,那根金羽并不是她偷的,而是我亲手赠予她的。” “可是她不会说,不会为自己辩解,若是当日我没有外出,或许事情不会变成这样,而且黑羽也不会同样不见了。” 福满仓说道:“神君,这是陵的劫数,恐怕您当年身在天境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至于,黑羽的下落,满仓认为,或许这与堕神狄有关系。” 金猫在没有说话,他想起曾经在天境时,陵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她那么无忧无虑,即便是最低阶的下神,却也从未为了活着而拼尽所有。 而他作为原始神之一的赤凤,竟然连一个自己弱小的下属都保护不了,他曾经一度怀疑自己作为神到底应该做什么。 以至于,他与天境主君始发生了从未有过的争吵,那之后他便离开了天境,找寻沈西的下落近两万年。 直到福满仓通过引梦神君的神器“浮生”穿越到了5730年,才在桃芷城找到了现在的白羽。 翌日,没有太阳升起的白日,一切还是昏黄不见的,黑色暴雪带来的除了极寒还有一望无际的孤独。 一夜未眠的白羽收拾好东西,向落水洞附近的矮树林走去。 她需要制作木筏才能进入荡唐里,因为落水洞的水非常湍急,若是贸然徒手进入,有可能会被岩壁上生长出的坚硬石刺所伤。 白羽出神的挥动着斧子,一下一下的砍下矮树的粗壮树枝,自从晚上的梦境出现之后,她便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甚至,粗树枝都已经被她砍断掉落在地上,她都仍旧没有注意,而是盯着前方朝着空气中继续砍着。 第九章 很在意她 周强兵和王帆接应物资车回到基地时,已经是深夜。 李答、董琳和杜胜利从山上下来时费了很多力气和时间,暴雪已经持续了十五天,因为大面积停电的缘故,关于实时天气的播报也早就都停止了。 “上下山的路太难走了,你们再回来晚一些,恐怕是上不来了。”李答一边搬物资,一边对周强兵说道。 “小李说的对,我们耽搁了一些,给你们添麻烦了。”周强兵微笑着说道。 将近两个小时以后,物资才被全都搬到了山顶的基地仓库里,周强兵对王帆说:“王帆,你把车开到半山平台上去吧,辛苦了。” 王帆点头应了应,然后启动了越野吉普车准备往上开。 这时,李答问道:“周主任,还有一个大铁箱没有卸下来?” 周强兵笑着说道:“这是上头给咱们的建材物资,都是木头,先在密封的铁箱里放着吧,仓库比外面还潮湿。” 李答见到周强兵这样回答,就没有再说什么,她一路小跑着向山顶而去。 她心中想道:铁箱子里绝对不是建材物资,那会是什么呢?他们这么不惜冒险下山运上来的东西一定有问题。 而已经回到山顶的董琳坐在自己寝室里的书桌前,奋笔疾书的在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她时而抬头想一想,时常摁几下计算器。 这时,她的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董琳把手上的笔记本合上,问道:“谁?” 门外的敲门声停止后,是杜胜利的声音响起:“董姐姐,我有好东西给你,你把门打开。” 董琳却没有动,她不耐烦的应道:“已经凌晨1点多了,不太方便,我准备睡了,搬物资搬的很累。” 谁知道,门外的杜胜利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仍是不依不饶的敲着门,说道:“姐,你就把们打开吧,我真的给你带了好东西,你先看看再说也不迟。” 董琳被杜胜利惹得很烦,况且这山里的回声很大,他这样叫来叫去,其他人听到一定以为他们俩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 她想了想还是把笔记本收在了带锁的抽屉里,然后起身走到门口说道:“我开门以后,你赶紧进来。” 杜胜利像是吃到糖的孩子一样,高兴地不停的应着,董琳把门打开后,他又像泥鳅一样钻进了屋内。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女神的房间,虽然很简朴但是却不是浪漫的味道。 书桌上的白色花瓶里插着两支干花,碎花的窗帘挂在窗前,木藤的书柜里放着很多线装的书,那些都是珍藏珍品。 杜胜利早就听说董琳生于书香世家的大族,不仅有钱还有才情,可惜她有一个贪赌的父亲,早在她16岁时,就败光了所有家产。 自打那以后,董琳就暗暗发誓,将来自己一定要找一个有钱又有权的丈夫,她才能继续过回她那如林黛玉一样的安逸生活。 果然,她在25岁时遇到了自己的丈夫,他对她很好,也很宠她,可是许是她上辈子就是欠了这个世界的,她的丈夫也在5年前发生了意外身亡了。 而后她原本在体制内的工作也发生了变动,竟然把她下放到了某个大企业的食堂当负责人。 至此,原本温良恬静的董琳变成了一个斤斤计较的中年妇女,她虽然风韵犹存,却非常的势利和粗俗。 一夜过后的清晨,李答在自己的寝室里醒了过来,她起身穿外套的时候看到玻璃窗外是一片白色,场院和对面的山体全都不见了。 她诧异的走到门口,拉开铁门就看到,虽然暴雪已经停了,但取而代之的是迷蒙不清的浓雾挡在眼前。 李答看到身侧有一个灰色的影子在不停的靠近,眼看就要撞上她,她侧过身去然后说道:“董老师。” 这大雾的能见度极低,只有走进了才能看到对方是谁,李答的招呼声把董琳下了一跳。 “哎呦喂,吓了我一跳,大清早的你站在寝室门口干什么!”董琳拍着胸口,白了一眼李答埋怨道。 李答刚要说话,就见董琳的身后又跟上来一个人影,这人一把扶住董琳的胳膊说道:“董姐姐,我来扶着您。” 原来这人是杜胜利,说他此刻殷勤的像是一只狗也不为过,他躬着背,好像搀着老佛爷一般的谄笑着。 董琳似乎很享受又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是再看到李答的时候,她还是皱了皱眉把杜胜利扶着自己胳膊的手甩开了,说道:“你那账算完了吗,有功夫给我在这里无事献殷勤。” 杜胜利赶紧说道:“我,我,” 董琳抢话说道:“我什么我,还不快去!” “整日不干正事,专门盯着别人,好像每一个人在你眼里都像是罪犯一样。” 李答当然听得出来她在指桑骂槐的说谁,不过她根本不会和她计较,在这个基地里,每一个空降过来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一边骂骂咧咧着,董琳一边向仓库的方向走去,她今天又穿了高跟鞋,哒哒的脚步声,听的李答烦躁的很。 其实,11年前,李答并不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她在距离天坑只有两米的一块被土掩埋了一半的石板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印记。 这个印记分上下两部分,上面是一个每个角都有弧度的等边三角形,而下面的部分是距离三角形一寸处的地方,看上去是一个近乎于圆形多边形。 当初李答并不知道,这个印记就是高跟鞋的鞋印,因为她终日在山林里和野生动物打交道,根本没有机会穿高跟鞋,所以也就没有见过它的鞋印是什么样的。 直到,后来董琳来到基地以后,她在某一次董琳穿着高跟鞋踩了水,在场院的地面上留下脚印后,她终于明白了这个印记属于什么。 李答认为当年这枚脚印的主人一定不是磅礴山上的人或者其他违法捕猎、旅游、越境的人,因为正常人不会穿着高跟鞋上山。 而这个穿着高跟鞋的人或许是杀死她的父亲和弟弟的凶手,或许是看到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一直都没有找到这个人,以至于,现在的她听到高跟鞋的哒哒声,就会很反感,其实更多的是自责和愧疚。 李答一直问自己是不是当年,她也和父亲还有弟弟一起去巡山,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显然,时间已经回不到过去,父亲和弟弟也不会再复活,她要在的有生之年,哪怕她永远不下山,也要找到凶手。 第十章 落水蜉蝣 只见,那贴在木筏前端的黑金符霎时发出一道白光,包裹了木筏的全身,接着竟自己动了起来,朝着落水洞中飞驰而去。 进入洞口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中,沈西从腰间的皮袋子里拿出一把像是钉子的细长东西,对着前面的两侧岩壁投射了过去。 只听到叮铃几声,就见整个洞瞬间亮堂起来。 她把金猫放在脚边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照明钉,把光虫身上的亮粉附着在铁钉上。” “最适用于这狭窄又阴暗的洞穴中照明用,我厉害吧,快夸我。” 金猫喵了一声,似是对沈西的赞赏。 “哈哈哈,真乖,等我们忙完了,一箱小鱼干奖励。”沈西骄傲的扬着眉说道。 金猫欣慰的笑了笑,福满仓却惊讶的低声说道:“神君,你笑了!” 金猫懒得理这二货,他向沈西的脚踝边靠了靠,以为会感受到一丝温暖的气息。 却发现,原来她的身上好像没有任何温度,他有些疑惑,开始出神的思考着什么。 而沈西微蹲一下,用身体控制的木筏的方向,有时木筏的前方不小心碰到两边的岩壁时,还会被震一下。 湍急的流水不断的嘭溅在木筏上,几滴冰凉的水滴在了金猫的身上,他的思绪被扯了回来。 落水洞里的落水近乎直上直下,沈西他们的木筏难免磕碰好多次,藤条开始有些松动。 沈西知道,这木筏必定支撑不了太久,她稍稍加快了驱动的速度。 却在这时,脚下的木筏竟开始剧烈的上下颠簸起来。 福满仓惊道:“我的天!咋地了,这是?” 金猫不悦的说道:“慌什么慌,作为辟地之神的创世神器,怎的能被这点小事就给吓住了!” “人家也是个柔弱的美男子嘛,干嘛这样说人家。”福满仓撇着嘴委屈道。 金猫恨不得把福满仓变的金铃铛从脖子上扯下来,他忍着怒气道:“你少看些男男女女的电视剧,说出的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这时,更大的一个颠簸骤起,一人一猫直接从木筏之上腾空飞了起来。 沈西迅速拉住金猫的左腿硬是把他拽进了自己的怀中,用左臂紧紧的夹在臂弯里,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我护着你,放心便可。”沈西自信的笑了笑说道,稳稳的站定在了木筏上。 话音落下,她严肃的看向极速从清澈变成暗红色的水流。 那只赤色的眼睛发出红光,穿透水中,她看到了一群群暗红色的细长虫子密密麻麻的在水中游着。 它们乌黑色的翅膀不断地颤动着,产生的一个个振波全部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能量撞向沈西的木筏底部。 “是蜉蝣妖,我大意了。” “早就应该想到,这样常年不见阳光的阴冷潮湿的洞穴下,定然有不明妖物才对。” “而且,我不应该用照明钉,它们有极强的趋光性。” “而且这些种东西不好对付,数量太多,要浪费我好多火药,除非赌一把。”沈西皱眉自语说道。 福满仓赶紧对金猫说道:“神君,您看怎么办?” 金猫想了想说道:“我相信她。” 就见沈西正趴在木筏边缘朝着水中盯着什么看,她其实在观察那些蜉蝣妖在湍急流水中的状态。 果然如同她所预料的,全部的蜉蝣妖都是同一种姿态,它们身体略向下倾斜,前足向侧前方伸展,腹部的鳃向外摊开,尾部上下强烈击水。 这时,金猫忽然抬起前爪拉了拉沈西腰间的皮袋子,然后看着她。 “嘿,原来你与我想的一样。” “它们虽成为了蜉蝣妖,却还保持着作为普通蜉蝣的很多能力,比如活动迅速、游泳力强,中后足扒在底质表面,抓力很是大。” “不过,我自有办法,既然你不怕,那我也放手一搏。”沈西拍了拍皮袋子。 言罢,她却没了接下来的动作,只是开始时而看向水下,时而抬头看向落水的下方。 即使木筏的藤条已经开始崩裂,她仍是在寻着什么,没有下一步计划。 福满仓着急的说着:“这,这,神君,木筏就要散了,沈小姐为何还没有想起办法啊。” 金猫却不语,他和沈西一样,都不停的看着两个地方,他们其实在等木筏快要到落水地的那一刻。 这时,就见沈西从里面拿出几颗状如鸡蛋大小,深褐色的球形物体,一股浓烈的硝石味道传入金猫的鼻腔中。 他眯着眼睛,心中想道:她果然与我同想,不失当年的那股猛劲儿。 福满仓却极为担心的问道:“神君,她这是要作何?” 金猫说道:“她要水火不容。” 福满仓疑惑道:“水火不容?” 却是就在这时,沈西将所有的球形物体投入了水中,然后迅速的从后背拿出9k巴尔丽狙击枪,毫不犹豫的朝着水中开了数枪。 “轰!”的一声爆炸的巨响响起的一刹那,她将金猫护在身下,一个飞跃向流水落下的地面跳去。 待他们随着落水被冲到地下的地面时,沈西抱着金猫一个翻滚,安全的着陆在下来。 还未等到他们从站起身来,便是一声轰隆响动,沈西连忙回头看了一眼,无奈的说道:“我去,彻底没了回路。” 被炸毁的两块岩壁巨石将那落水洞落水的口堵住了,他们必定是不能回去了。 金猫喵了一声,舔了一下她的手背,似乎在告诉她,不必担心。 沈西笑了笑,站在那里晃了晃脑袋,头发上的脏水和碎石屑掉在了地上,她说道:“我这算是破釜沉舟,你却也敢跟着我。” “若你是一个人,那我一定会把你当成生死之交,当然,即便是一只猫,也是神兽!” 她把金猫举起来前后左右的检查一番后,放在了脚边,然后拿出从九尾狐妖松间那里换来的荡唐图纸,细细看着。 她研究着说道:“图中画出的路线是,我们落到地面后,就会出现一片钟乳石区域。” “那,便是这里了,我们必须穿过这里,才能到达地下河,荡唐的遗志就在河底。” “只要找到遗志,承阳口就会出现。” 沈西抬手指了指前方的一片雪白,无数根约么有六、七寸长的,像竹笋般形状的乳白色柱子,错落杂乱的从洞顶长近了地面里。 她说道:“这些天然钟乳石是地下喀斯特地貌特有的,从岩壁慢慢流下的充满钙质的液体,滴沥不停,一边滴落一边凝聚。” 这时,走到一旁观察的金猫忽然叫了一声,沈西赶紧跑到他的身边,顺着他抬起的左前爪,看过去。 第十一章 蠹虫巢穴 却见十几个形状大小堪比恐龙蛋的布满白绿色花纹的不规则球体,它们全部悬挂在了钟乳石背阴的黑暗面上。 白羽想了想,从腰间拿出短刀,轻轻的朝这不规则球体上刮了一下,刀锋上立刻附着了一些液体。 她凑近闻了闻短刀上的不明液体,然后把刀收起来,又向后退了一步,便看到更多的不规则球体密密麻麻的一个紧挨着一个长在了钟乳石的背后。 若是不绕到后面,根本看不到还有这些奇怪的东西挂在上面,看去很是恶心。 而这些不规则球体所包围的中间,一块一米多宽的圆形区域,却是空着的。 金猫叫了一声,白羽正色说道:“这些个球儿,是蠹虫的虫卵。” “不过,看形状和大小估计那个母蠹虫也已经变异,我们要小心。” 蠹虫原本生活在潮湿南方的树木中,以啃食和危害树木为主要活动,一般对人类并无任何伤害。 可是在桃芷城中,就连一只小小的蚂蚁都有可能是变异或是升级后的妖物,白羽不得不格外小心,她也不是没有吃过被偷袭或是不明情况就动手的亏。 白羽仔细看到,这蠹虫卵壳外被一层厚度又三厘米的粘液包裹着,有些还顺着钟乳石流在了地上,凝聚成了很多晶莹剔透的粘液坑。 用力踩上去,却是发现这些坑里的液体早就凝固,她说道:“像是一块坚硬的玉石。” 这时,一个细小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白羽和金猫的身旁发出,她看到一个虫卵的壳正在开裂,而不远处一个巨大晃动的身影向着它们快速移动过来。 她看向周围,眼神锁定在了身后远处一块横向突出的钟乳石那里,她赶忙抓起金猫,身手迅速的向那钟乳石后闪了过去。 她小声对金猫说:“那都是活虫卵,刚才有一个就快孵化出来,这时母蠹虫会出于本能的保护她的孩子。” “我不知道它的情况,不能轻举妄动,我们暂时在这里观察一下。” 此时,他们看到一个约有一米左右,宽方扁头,身形椭圆,全体黑褐色背部布满灰色绒毛的大蠹虫从右面的洞口爬了出来。 它的到来带来一阵充满恶臭味道的大风,白羽实在是受不了,赶紧捂住了口鼻。 母蠹虫爬向那个被蠹虫虫卵包围的中间区域停下来后,伸出两根前肢摆弄着那个开裂了缝隙的虫卵。 而白羽刚要喘口气时,又听到一阵杂乱的声音,竟然还有一只蠹虫从刚刚母蠹虫出来的洞里爬了出来。 这只蠹虫与母蠹虫有极大的区别,它的头部是半球形,全身是黑亮色的,还有两只白色复眼在不停的转动的转动着。 “公蠹虫!难得一见啊,是淬炼珍品。”白羽兴奋的几乎就要冲出去,她小声的喊道。 金猫见此,赶紧咬住了她的衣服,才拦住了她的冲动。 白羽拍了一下脑袋,憨笑着说道:“你看看我,见到这种好资源,就忘了危险。” “我们不要惊动它们一家子的天伦之乐了,从身后绕一圈,直接去地下河。” 可是,他们没有注意的是,他们的身后,也是巨型变异蠹虫的巢穴,而且两只已经孵化出来的巨型蠹虫幼虫,正在暗处死死的盯着白羽和金猫。 “什么动静?”化身作金猫脖子上的金铃铛的福满仓轻声说道。 此刻,白羽和金猫正在专注的盯着那两只成年蠹虫,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危险。 福满仓微微挪动了一下铃铛环,却不想的是铃铛竟然响了一下,声音虽然不大,可是此时在这个死寂的虫穴中,细微的响动都会显得尤为刺耳。 就见,那公蠹虫的触角朝着白羽他们躲藏的方向频繁的晃动了起来,而母蠹虫也发出了滋滋的警告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金猫,却是一把便将他抓起,向躲避的钟乳石外一个侧身翻滚,飞身到了刚才坍塌的落水洞旁边。 原来,她发现了他们身后的蠹虫幼虫,若不是她行动迅速,很可能会受到攻击。 “我去,小崽子想搞偷袭。”白羽白了它们那两只幼虫几眼,嘟囔道。 金猫用内声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福满仓唯唯诺诺的说道:“是,小神知错了。” 金猫说道:“待契机到了,我们还是恢复原身,本神君看不得她刀尖舔血的过日子。” 福满仓听到这话,只觉得牙龈一阵酸,他还从未见过高冷孤傲的原始神赤凤,表现出过这样的样子。 白羽从背后拔出9k巴尔丽狙击枪,然后贴紧墙壁,对准这些巨型蠹虫妖,喊道:“小金,跟好我。” 话音刚落,只见那两条巨型蠹虫幼虫,迅速的向沈西他们滑动了过来,它们看上去像是蛹,通体乳白色,约有五米长。 而最令人恶心的是,它们没有腹足的肚子在地面上滑过,就会留下冒着白气的粘液。 “太恶心了,它们身体上的粘液不仅黏黏糊糊的,还有毒,地面都被腐蚀了。”白羽举起枪,就朝着那蠹虫幼虫开了一枪。 却不想,这一下子没有将那恶心幼虫的头打爆,子弹竟然被挡了回去,射进了岩壁里面。 原是那公蠹虫正剧烈摆动着触角,向白羽他们冲了过来。 她实在是对这种虫子极为反胃,她挥了挥手,说道:“不行,不行,我对这蠹虫有生理反应,太恶心了。” 正在白羽捂着嘴吐槽时,她的身边一道白光闪过,接着公蠹虫和蠹虫幼虫皆被踩死在了地面上。 她抬头看去,是金猫第二次变成了巨型,那泛着金光的毛发前后波动着,白羽看的出神。 此时,护崽的母蠹虫见到自己的老公和孩子全都被金猫一脚就给踩死了,登时大怒,它发了疯似的朝着金猫攻了过来。 它的背部瞬间生起一堆黑色硬刺,腹部的脚变成了数把利刃。 白羽举起狙击枪,大喊道:“小金,这些蠹虫都是有剧毒的,千万不要被它的硬刺和脚刀所伤!” 金猫仰头吼了一声,然后两只前爪挥起便拍向了母蠹虫,只听到“当啷”一声,整个虫穴剧烈晃动了一下之后。 金猫的前爪和母蠹虫的硬刺,两两硬刚相撞,摩擦出的火花,瞬间飞溅出来。 白羽一个闪避,躲开了威力巨大的火花,向蠹虫虫卵飞身而去,她必须斩草除根才行,因为这蠹虫的繁殖能力极强。 若是,任由它们野蛮生长,早晚会危机地面的其他普通人类,而且母蠹虫护子心切,它必定会败下阵来。 白羽开始开枪射杀了一个又一个的虫卵,母蠹虫的心理防线果然已经接近崩溃,它对金猫的攻击也越来越乱。 “快,就趁这个时候,一脚踩下去!”白羽喊道。 第十二章 荡唐遗址 金猫见到母蠹虫竟收起了硬刺和脚刀,飞速向虫卵这边撤离,它想救下仅存的最后一颗幼虫,却不想白羽竟然还是赶尽杀绝的开了最后一枪。 与此同时,母蠹虫也被金猫一脚踩暴在了地上,它挣扎着看了一眼那些流淌着破碎的虫卵壳,彻底的死了过去。 白羽慢慢放下举起的枪,她看了看母蠹虫和它的孩子们,沉声说道:“我,是不是很残忍。” 她似乎在问金猫,又像是问自己。 金猫的身体恢复到了正常的大小,他轻轻叫了一声,就是对白羽的回应。 “罢了,我们走吧,根据图纸上的标注,穿过钟乳石区域,就是地下河,离开桃芷城的承阳口就在河底。”白羽把狙击枪放回背后的枪袋中,有些落寞的说道。 半刻钟后,他们从湿滑的钟乳石区域穿过后,来到了图纸上所标注的地下河河边。 阴冷潮湿的风从四处吹过来,白羽紧了紧衣领,然后却是在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 金猫走过来,蹭着她的脚踝,转了两圈之后,一跃跳到了她的双腿上,依偎着她的胳膊。 白羽难得的温柔的笑着,一下一下轻抚着金猫的金色皮毛,柔软的手感非常适合一直撸,撸到秃。 她低头望着面前河面上自己的样子的倒影,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金猫一愣,他差点脱口而出说出那个名字,却是接着又听到白羽继续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我在桃芷城中醒来到现在,已经是第十个年头,自从遇到那个老妇之后,我每年都会在万归日时找寻荡唐的承阳口。” “但是,每年的荡唐都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松间总是拿这个做生意,从我这里赚了不少极品资源。” “哈哈哈,他是一只九尾狐妖,说起来,你们都是四条腿的动物,为何你却不能说话。” “也好,听我说也不错的。” 她自言自语的随意说着,她其实不敢进入河底,起码此时此刻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倒不是因为她惧怕河底有什么妖魔精怪,只是她不想再一次失望落空,每一年每一次的那种就要触及承阳口的边缘时,她总是失败。 即便她明知道神荼会在这时阻止她,她还是义无反顾,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一只飞虫飞过落在了倒映在水面的白羽的影子上,泛起的涟漪破碎了那张清丽精致的容颜。 “我的挣扎如同这河水上的倒影,根本经不起一点破坏。”白羽说道。 金猫抬起头舔了一下她的手背,又轻轻蹭了蹭,他在安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羽举起金猫,看着他,说道:“你又是从哪里来?为什么能听懂我说的话?” 她试图用赤色眼睛看透金猫的本体,却发现他不过是普通的猫,甚至连妖都不是,可是他那巨型身体的变幻术又是怎么回事? “算了,无论你是什么,你以后都不要再为了我犯险,不值得。” “谢谢你为我寻回棒球帽,但是那峰林是极为危险的,若是你发生什么不测,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又何必这样。”白羽虽然笑着,可是她透出的无尽的悲伤,都如同刺刀一下下扎在了金猫的心中。 白羽看着眼前的金猫出神,她似乎看到一个冷峻却眼神温柔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们好像认识了好久。 那是一种在桃芷城中,她从未有过的熟悉感,即便她结识了很多人,可是这个男人不同。 “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的样子,对吗?”白羽带着疑惑的问道。 金猫很显然被她脱口而出的话给惊到,他下意识的躲避她的眼神。 但是余光瞥见自己的金色皮毛时,这才想起来,自己此刻根本不是人类的形态,她又怎么会这样问? 他心想道:想必是我们间曾经的羁绊和渊源,让她可以看到些什么。 福满仓见此,故意晃动了一下身体,金铃铛的响声把白羽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不可思议的再一次看了一眼金猫,哪里有什么俊俏的男人呢。 白羽噗呲一声笑道:“小金,你若是一个男人,一定很帅气。” “好了,诉衷肠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准备进入地下河,装备只有一套,待我先下去。” “找到出口后,我会上来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完,白羽就摁了一下腰带中间的按钮,只见她原本的速行衣瞬间迅速变装成了一套潜水衣。 接着,还不等金猫做出任何反应,就纵身跳入了地下河中,溅起的水花滴在了金猫的脸上。 他赶快跟上去,可是到了岸边还是停住了脚步,他有些生气的说道:“这个女人,她为何要自作主张。” 这时,福满仓说道:“神君息怒,陵侍,呃,白小姐她定然是担心您的安危,毕竟您确实不适宜在水中多待。” 金猫舒展了一下紧蹙的眉头,平静的说道:“今日这话还算是听得过去,只是我同样也担心她。” 福满仓继续说道:“我们暂且在岸上等待,若是有意外发生,咱们也好接着去帮忙。” “若是此刻下去,您再出什么问题,恐怕白小姐会自顾不暇了。” 金猫没有再说话,他明白福满仓的意思,毕竟他的原身是赤凤,而他现在的形态又是猫,这两个物种都是对水比较忌讳的。 即便他是无上的原始神,拥有着无尽的法力,然而天地万物之间的自然相克的规律是他无法逾越的。 跳入地下河的白羽,在冰冷幽暗的河水中寻找着承阳口的位置。 这时她停了下来,她惊喜道:“松间诚不欺我,荡唐城的遗址果然在地下河中。” 就见,不远处的一片暗光中,一座宏伟辽阔的城池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正是千年前的后唐文明。 白羽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显示的是am9:30,她生气的朝着河面怒道:“我去,打怪这么久,才过了15分钟吗!” “一定是神荼,你个老孙子,你没完没了的一年又一年的阻止我,你哥失踪到底关我屁事!” 白羽指着上面骂了一会,心里舒畅以后,才继续向荡唐城中游去。 时间已经被神荼打乱,这也打乱了白羽的计划,她打算在正午12点前找到承阳口,然后出去。 因为那是万物阴阳交替的时候,她原本以为桃芷城即便是奇怪的空间,自然法则也是不能违背的。 可是,她把那个傻得冒泡的神荼给忘了,他就是一个有大病的大聪明。 她游到一处大门门口,抬头看去上面的三个字写道:荡唐城。 旁边的石碑上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白羽游上去仔细看道:“沙陀遗族,受天咒流放于荒芜,王怒杀城中千民,皆......” “后面的字,是谁抹掉了?” 白羽看道皆字后的内容不知道被谁用利器全部刮掉,几乎看不出上面曾经有过字迹。 第十三章 斯文败类 不过,她也没有在意,只是又游到城门口,用力向里推开,只听到轰隆的沉重闷响过后,河底的泥沙被打开的城门带起来。 白羽面前的一切陷入了一片浑浊之中,她的用赤色眼睛看去,确定没有妖物后,才继续向城中游过去。 荡唐城里,宽广的中街上依稀可见到脚下被河中的沙泥所覆盖的地砖露出来,上面刻着复杂却精致的花纹。 左右两边是很多沿街的铺子,白羽游到一个卖珠钗首饰的货摊前,虽然桌上的首饰早就不见了踪影,可是已经被河水和沙子腐蚀的招牌上却还挂着一根用石头雕刻成的配饰。 “他们的曾经是怎样的?这里是不是很热闹,也有人来人往过?”白羽呢喃的自语着。 其实,她感受的到这城中的被遗忘的荒凉和无奈,仿佛河水的流动和阴冷的风,都是它在叹息,叹息着那时的不公和恨。 白羽继续向王城游去,她记得图纸上标注的承阳口,就在王的宫殿里。 她的心跳的厉害,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走出了荡唐城,走出了桃芷城,走出了她的所有的困惑。 宫殿的大门已经破败,白羽加快速度向里面游去,她可以听到自己划水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 却是,当她刚游进宫殿的一步时,一个巨大的浪从她的对面猛地冲了过来。 白羽走神了,就是这刹那的失误,她被大浪打翻后落在了荡唐城的城门外。 “什么情况!哪里来的巨浪?”白羽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环顾着周围警惕道。 就见,自王的宫殿内走出两列排列整齐的人,他们穿着古代的铠甲,手持着长矛,一步步向白羽走了过来,踏地的声音几乎震彻整个地下河。 白羽见此,迅速从背后拿下9k巴尔丽狙击枪,对准了这些人,沉声道:“是王的士兵。” 来此之前,九尾狐妖松间曾劝说过白羽,让她不要再涉险,因为他听其他妖魔说过,荡唐城的王回来了,他带着诡兵和灭世匕首要找到天君复仇。 白羽却还是坚持要寻找承阳口,即便是荡唐王,也无法阻挡她的脚步。 “荡唐王,千年前必定是你的过错,无辜的百姓和忠诚于你的士兵皆命丧你手,为你陪葬,你却还要在死后驱使他们。” “为何不还给他们一个自由,也还给你自己一个自由,难道你就这么想不停的流浪在这天地间吗!”白羽怒斥着荡唐王的所作所为。 却是她的话音刚落下,又是一层巨浪从宫殿里卷向了城门口,她迅速向后游了几米躲开了拍碎了城墙的浪花。 “时间不够了,必须速战速决。”白羽抬手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氧气容量,已经接近最低。 这时,就听到荡唐王城里传来了一个沉重又冰冷的声音:“一介低阶下神,哪里来的胆量闯入荡唐王城!” 随之而来的一段段声波冲击出来,把白羽推到了更远的地方。 她一个飞跃向后翻身,然后稳住身体,重新整了整脸上的氧气罩,她虽是有些不明白荡唐王说的话是何种意思。 但是也无暇顾及许多,因为她的氧气在河下已经支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她摁下9k巴尔丽狙击枪的金色按钮,然后义无反顾的重新冲了上去,但是那些沙陀行兵却已经行至到了荡唐城门的城门口。 他们虽然已经是千年前石化的身体,然而移动的速度仍是极其迅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距离白羽已经近在咫尺。 “懒得和你说这些许多。”白羽举起枪,朝着那些沙陀行兵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砰砰几枪响起后,河水很快又一次浑浊起来,那是那些沙陀行兵的崩裂粉碎的身体,他们与地下河融合在一起,永远的消失在了无尽的时间里。 看到这些沙陀行兵不断的被狙击枪打成粉末,白羽开枪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她的心里有些难受,或者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奈。 她感同身受于那些数不清的沙陀行兵,他们如同机械一样,没有任何感情和痛觉,只是举着长矛,不断的向她走过来,沉重闷响的脚步声响彻整个地下河底。 但是他们好像和白羽一样,没有了记忆,似乎忘记了他们曾经也是普通的士兵而已,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乡和亲人。 甚至于白羽几乎看到了当年荡唐王挥起屠刀斩杀他们的那一刻,他们有些人还只是孩子,有些人才刚刚成亲,而有些人早已老去。 却是就在这时,那些行走迅速的沙陀行兵突然停住,然后举起手中的长矛全部向白羽投掷了过来。 只见那些长矛马上就要刺中她时,一道金光从河面冲进了河底,挡在了她的面前。 白羽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荡唐王的幻术所迷惑,若不是这道金光她差点就要命丧河底。 可是当她要举起枪继续射击时,忽然感到了一阵呼吸困难,她看向手表,却是氧气已经耗尽。 她只能一边躲避着荡唐王的攻击,一边要摘掉氧气面罩朝河面游去,哪知她终于还是体力耗尽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羽在一个工业风格装饰的房间里的床上醒了过来,她没有立刻起来,太阳穴处传来的阵阵疼痛,使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这才腾的坐了起来,开始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家中的卧室里。 刚刚消失了一瞬间的头痛又一次袭来,她抬起双手摁住太阳穴,试图缓解那种向外臌胀拉扯的难受。 这时,紧闭的房门被推开,白羽霎时警惕起来,她的住处除了她自己知道,在这桃芷城中没有任何人或是妖魔精怪再知道。 她发现狙击枪不见了去向,情急之下她顺手抄起床头柜上的一个锥形摆件握在了手中,准备砸上去。 可是,当开门的人走进来时,白羽却愣在了那里,她从未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男人。 他的上身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衬衣,长袖被卷起至肘部,下身则是一条修身的黑色西裤,衬出了他挺拔伟岸的身姿。 但最魅惑人的是这男人的绝世容颜,干爽清亮的金色短发,白皙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廓,笔挺的鼻子略带一丝俏皮和痞坏,微薄的嘴唇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而让白羽彻底沦陷进去的是他的那双丹凤眼,深邃的眼神直接看透了人的心底。 第十四章 田螺先生 “你,打算一直举着那个东西吗?”男人歪头微笑着抬起他那修长的手,指了指白羽手中的锥形摆件问道。 白羽猛地回过神来,随手就把摆件扔在了地上,落地的哐啷声格外响亮。 她瞥了一眼那摆件,尴尬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说道:“呃,哈哈,看来是纯银的,商家没说谎。” 那男人抱着双臂,用近乎于宠溺的意味说道:“嗯,看来没错,既然醒了就换一身衣服,然后出来喝点粥吧,我煮的。”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顺便把门重新关上了。 白羽赶紧捂着嘴,小声的狂笑道:“啊!啊!啊!田螺妖,一定是田螺妖!” “不行,不行,白羽,你镇定一些,喊出声来的话,会把田螺先生吓跑。” “对对对,他们本来生性就胆小,嘘,小声,你别出这么大声!” “可是他连声音都是这么好听到让人想做错事,啊,受不了啊!” 白羽像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一样,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但是脸上逐渐变态的笑容却没有任何收敛。 她生来最爱长相俊俏的男子,如今自己的家里就有一个,还会做饭,身材还这么好,这简直是不给她活路了。 白羽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蹦了起来,冲到衣橱前,她拉开门,把整个身子扑了进去,一件一件的往外翻找着。 这件太素雅,那件太轻狂,红色的太妖艳,蓝色的太土气。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穿哪一件,索性扔下再捡起来,反复无数次以后,终于找到了那件她称心如意的衣服。 她换好后,站到衣橱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娇俏可爱的自己,黑色短裤,白色宽大t恤。 中长头发上别着波点发卡,她轻轻撩了撩那捋金发,满意的说道:“简直美得冒泡,嘿嘿。” 白羽拉开门,欢快的走出卧室,却是没见到那男人的身影在客厅里,她一下子惊了,怀疑自己把田螺先生吓跑了。 “田螺先生,你在哪里?田螺先生!”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我只是想感谢你,刚刚我那是发自内心的狂喜。” “田螺先生,你出来啊,来姐姐怀里,呃,不是来我这里。”白羽看了一遍洗漱间没有人,遂而失望的喊道。 就在这时,那男人从关着门的厨房里举着铲子走了出来,问道:“怎么,我很像田螺吗?” 白羽立刻两眼放光的赶紧摆手说道:“不,不,不,你不是田螺,我是螃蟹,哈哈哈,我是螃蟹。” 说着,她举着两个胳膊竖起两个二,横着走了起来,男人见到她这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白羽看来,那他美极了! “噗,你这个样子太怪了。”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却是话音才落下,就见到白羽直挺挺的倒向了身后的沙发上,好似昏了过去。 男人见此先是一惊,接着赶紧把锅铲扔在了一旁的餐桌上,围裙都没有脱下来,一个跨步就迈了过去。 他将白羽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关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白羽紧闭着双眼抿着嘴,全身僵直不敢动弹,她当然知道自己怎么了。 可是说什么也不能告诉他,自己这是被这男人的美貌给暴击了。 男人非常担心,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怎么了?” “没,没事,我,我,我,哎呀,没事!”白羽拼命的摇晃着脑袋,任凭这男人怎么问,却还是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她自然是想睁开,仔细欣赏那美丽的像是假的容颜,可是他刚才可爱到犯规,白羽的心脏就差点停跳。 现在他又把她揽入怀中,仔细又着急的关心她,她就差吐血了。 “可是,你,你流鼻血了。”男人诧异的说道。 白羽听到这里,还是睁开了眼睛,她从男人的怀里坐起来,抬手抹了一把鼻子,果然鲜红的血液还不少。 她看了一眼男人,又愣了愣,接着抓起面前茶几上的几张抽纸,就使劲擦着她那娇嫩的小鼻子。 男人笑了笑说道:“快别擦了,你看看你那小鼻头儿都被搓红了。” “去洗漱间洗一洗,细粥方才已经凉好,待我煎好荷包蛋,便可以吃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径直向厨房走去,留下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的白羽,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片刻过后,终于冷静下来的白羽端坐在餐桌前。 她先微微低头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早餐,白色的粥、焦黄的鸡蛋以及三色的拌三丝。 她的胃部又传来那阵痉挛的扭曲感,她没有过多理会,而是便迫不及待的拿起乳白色的陶瓷汤勺,舀了一勺粥放入了口中。 只是一瞬间,白羽举起两只手,捧着自己的两个小脸蛋,笑的眯着眼睛享受着。 那软糯的米粒和细腻的鸡肉丝,还有清脆爽口的菜心,全都恰到好处的集中在了她的嘴里,而浓郁的香味又绵延至鼻腔。 她从未吃到过如此好吃的东西,以前她觉得在野地里架着木棍烤一块妖腿就是最香的食物。 男人温柔的笑着看着眼前的白羽,说道:“再尝一口荷包蛋。” 她赶紧放下勺子,抄起筷子就夹起了荷包蛋,咬了一大口在嘴中,她立刻把眼睛瞪着像是铜铃,说道:“这,这,这太好吃了!” 男人抿了一口自己的粥,说道:“只是最普通的早餐而已。” 白羽摆了摆手,歪着脑袋说道:“不,不,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嘿嘿,谢谢你。” 却是,不等男人说什么,她又紧着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所以,你,到底是不是田螺先生?” 男人咬着下嘴唇,狡黠的笑了笑说道:“你猜。” 白羽登的又差点从椅子上挺过去,她捂着眼睛,低下头,小声的念道着:“太,太可爱了,怎么总是犯规。” “是我定力不够吗?想我白大师,何种妖怪没有见过,那美的也有不少啊。” 说着,她猫着眼睛又从手指头缝里偷看了一眼男人,又低声说道:“不,那些都不够,这个才最美,对,对,最美的......” 男人诧异的问道:“你,自言自语的说什么?” 白羽连忙把手放下,假笑着说道:“我猜不着。” 就见,这男人只是温润的笑而不语,然后朝着门口的方向打了个响指。 白羽面带疑惑的顺势转头看过去,自己家的大门竟然从外面被推开,遂而又走进来另外一个男人。 第十五章 他的目的 他的样貌虽然不及这田螺先生,可却也是英俊少年一个,他穿着深灰色衬衣和黑色西裤,戴着一副银框的眼镜。 白羽手里举着筷子,指着少年说了四个字:“斯文败类。” 然后又朝着田螺先生也说了四个字:“衣冠禽兽。” 话音落下后,田螺先生忽然收起温柔和煦的表情,转而一脸冷峻的指着英俊少年说道:“他是我的助手,福满仓。” “而我是初金羽,一个猎妖人。” 原来,他们两人正是原始神初金羽和神器原身福满仓,而他们之所以都恢复了原身,还要从三天前的地下河说起...... “神君,咱们快下去吧,白小姐恐怕撑不了太久了。”福满仓急的跳脚。 但是,金猫还是仍旧没有动身,他严肃的说道:“若是此刻下去,她又会失败一次。” 福满仓却急道:“哎呀,神君,白小姐根本到不了承阳口,您看看下面的局势。” “难道,您,您是怕被荡唐王那个老家伙认出来,招惹麻烦吗!” 金猫沉声喝道:“放肆,若是本君怕这些劳什子,本君又怎会寻她万年!” 福满仓却争道:“那您就现在下去把白小姐带回来,她要是出什么意外,满仓第一个不答应。” 金猫没有继续理会他,而是抬起前右抓向河底一挥,一道金光射入了河水之中。 接着,就见金猫再不见踪影,而是原始神初金羽从光中走了出来,跟随在他身侧的是福满仓。 “待我下去后,你在岸上等待便可。”原始神初金羽对福满仓说道。 他立刻躬身应道:“是,尊听神君一切安排。” 冰冷的河水中,初金羽向慢慢朝着宫殿飘去的已经昏厥的白羽,飞身而去。 在她进入城门的一刹,他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揽入了怀中,初金羽赶紧低头看去,白羽氧气已经耗尽干净。 初金羽将她的氧气面罩摘掉后,抬起左手在她的眉心处点了一下,刚刚难受蹙眉的白羽的面色渐渐平缓了下来。 “这个低阶下神,怎么还劳烦了原始神来此!”宫殿中传出了荡唐王那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 初金羽根本不屑于理会这个残忍又可笑的人,他抱着白羽转身向河面游去。 却是,一道水雾忽然腾起挡在了初金羽的面前,他停住说道:“荡唐王,你觉得你能挡住本君吗!” 就见,那水雾中浮现出了一个庞大的身影,身穿着铠甲,手中握着一把长刀,向四周飞起的头发被头盔压制住。 “本王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本王要看看,你这可怜的样子。” 初金羽冷道:“可怜的人是你。” 荡唐王向赤凤砍了一刀,产生的水汽根本触及不到初金羽就散开了,他狂笑道:“你们开天辟地的神又怎么样,造了人却有了欲望、贪婪和无耻。” “哈哈哈,你们没有办法改变,你怀中的女人就是你们种下恶果后处理的手段,你们只能抹除,抹除我们这种在你们看来的异类!” 初金羽只说了一句:“处月辅,你是否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于白羽来说,地下河里发生的事情,她只记得昏迷之前的,但是此刻家中这两个猎妖人却令她不得不防备。 只见,她单手撑了一下餐桌,迅速跃起到初金羽的身后,将手中的筷子抵在了他的脖颈右侧。 福满仓一惊,遂而一步迈上去,准备出手道:“白小姐,你这是作何?” 初金羽却是只朝着福满仓摆了摆手,又温柔的对白羽说道:“你要杀了我。” 她的筷子微微颤了一下,她质问道:“你们,杀了金猫?” “没看到。” “当然没有!”初金羽和福满仓同时回答了她的问题,可是表达的意义却是不同的。 白羽冷笑道:“我还没有说过我姓白,你们就知道我是谁。” “而且你说没看到。” “他却说看到了,但是没有杀死金猫,你们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家里?金猫在何处?” “这个住处,在桃芷城中,没有任何人知道。” 初金羽挑了挑眉,先对福满仓说了句:“你坐下。” “不准坐!”白羽喝道。 福满仓刚要碰到椅子的屁股,赶紧抬了起来,他捂着胸口委屈的说道:“白小姐,你这是何必,吓我一跳。” 白羽又问道:“我的枪呢!” “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初金羽微微侧头,看着白羽,微笑的说道:“明日的太阳必然会升起,而你的脾气真的是古怪的很。” 白羽一见到他那张俊美的脸,就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她用手腕推了推他的脸看向别处说道:“你管我呢,少看我,快回答我的问题。” 初金羽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见他在餐桌上挥了一下手,一个羊皮卷就出现在了白羽的眼前。 “这是什么东西?”她狐疑的问道。 初金羽说道:“这便是我来此的目的。” 福满仓躬身搓了搓手,面带笑容的也说道:“是的,白小姐您耐心看一看,自然明白了。” 白羽杵着筷子的手仍是不不肯放松,她拿起桌上的羊皮卷,用牙咬开上面系的绳子,顺便吐槽了一句:“怎么这么咸?” 福满仓一脸嫌弃的想道:能不咸吗,成天揣身上,出汗也浸透了。 她捧着羊皮卷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拿着筷子的手放了下来,她从羊皮卷里抬头看着两人问道:“黑羽?” 初金羽淡淡的点点头说道:“正是。” 白羽继续问道:“它是人是妖,亦或是魔?” 初金羽想了想说道:“都不是,它是从原始神赤凤身上掉下的一根羽毛,它承载了世间有灵万物的戾气,所以我要找到它,然后净化它。” “经过我们的调查,它来到了桃芷城中。” 白羽听到这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她竟是一把抱住了初金羽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啊呀,你怎么不早说呢。” “刚才是我的不对,田螺先生,哦,不,初大人,你给我说说外面是什么样的好不好。” 初金羽和福满仓对白羽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的态度着实还是吃了一惊,异口同声的说道:“你没事吧。” 白羽甜美的笑着,晃了晃手,说道:“哎呀,是人家的不对了啦,大不了这样,人家帮你们找黑羽。” “但是,你们要给人家讲一讲外面的世界嘛。” 他们三人在房内闹着笑着的时候,窗外掠过的风,跟随一只黑鸟越过朱雀区和落日废墟后,飞向了西面的方向。 第十六章 一只黑鸟 此时,万归日刚刚过去,沉睡在沙河中的太阳仍是慢慢的升起,想要逃离那黑暗的掩埋。 虽然,黑雪不见,硕大的白色暴雪和阴霾又时而断断续续的挡住光明的脚步。 但是微弱的光,也已经给桃芷城带来了一丝生命力,各个区的除魔师和猎妖人,还有各种妖魔精怪,也都渐渐出现在此刻这片冰雪大陆之上。 黑鸟上下起伏飞在天空之中,它白色的眼睛扫视着下面的一切,横跨四个区的寒河此刻也停止了流动,重新冰封起来,等待下一次万归日的到来。 城主神荼日夜的吼叫也逐渐消散,他仍未有找到自己的哥哥郁垒。 大约半个小时后,黑鸟终于在一片广阔的暗红色土地上烧焦的树桩上停了下来。 天空中落下的雪花还未落到土地上,就化作水蒸气消散了。 它舒展了一下翅膀,用自己的喙细心的打理着黑色发亮的羽毛,每一根都不放过的梳理一遍。 只听到,一声沉闷却遥远厚重的钟声响彻这片暗红色大地,接着一座钢墙环绕的圆柱体状建筑拔地而起,直到它冲入了云霄才停止下来。 即便这样,黑鸟仍是没有停止欣赏自己羽毛的动作,直到那钢墙的中间出现一道同高的黑铁大门,它方是慢慢看去。 钟声停止,但是接踵而至的是黑铁大门被巨型铁链缓缓拉起的刺耳声,黑鸟只是动了动身子,还是没有打算起飞的想法。 这时,那黑铁大门里走出两个穿银白色盔甲,戴着尖刺头盔的士兵,他们是死亡剑士,若是他们摘下头盔,就是那人进入地狱的一刻。 他们走到黑鸟的面前,分别站在两侧,躬身做出请的动作。 黑鸟转了转白色的眼珠子,然后展翅向建筑里面飞去,黑铁大门重新关上的一刹那,高悬在上的牌匾上写着:巴塔。 没错,这里就是桃芷城的监狱,一个令城中甚至外界都胆寒的地方,因为只有重刑犯才会被关押在此。 而被关进去的人、妖魔精怪,无论是什么,都要受到最残酷的惩罚。 从未有过一个犯人能逃离这座炼狱,那大片的暗红色的土地就是被逃跑者的鲜血所浸染的,它曾经还是普通的黄土地。 黑鸟飞过最底层的水牢,向上空冲去,在第三十七层的时候,它停在了一间牢房的铁横栏上。 “他来了?”牢房的最深处,最黑暗的地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却也能听得出这是个女人。 黑鸟张嘴说道:“是。” “计划已经开始了,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女人奸笑的声音难听又刺耳。 黑鸟没有继续说话,它飞进了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这时,一个守卫战战兢兢的走到门口停下朝牢房里看了一眼。 突然,两声铁链扯住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张灰绿色布满血丝的脸出现在外面投射进牢房里的微弱的亮光中。 那守卫吓得惊叫之后,一个没站稳跌向了巴塔的最低层,摔成了肉泥。 “新来的,哈哈哈哈!”女人重新回到黑暗中,带着嘲笑和冷漠的意味说了一句。 “昨天,你听到巴塔的震动了吗?” “没有啊,怎么又有妖魔精怪被关进去了?” “不知道,但是我听说近来这几年,很多普通的人类会无故失踪,曾有人在巴塔发现了他们的尸骨。” “您好先生,一共200魂币,一定是的,我猜有可能,城主的哥哥或许也在里面......” 加油站的便利店里,妖精店员们讨论着昨天发生的怪事,见到福满仓这个客人后,声音渐渐小了起来,索性她们说起了悄悄话。 福满仓顿了顿,无奈的把魂币放在收银台台上,转身走出了便利店。 白羽坐在公路边的石阶上,戴着一顶新的棒球帽,吹着寒风喝冰啤酒,她看到走出来的福满仓,一脸疑惑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怎么了?你被店员表白了?” “这一屋子可都是蛇妖,小心被她们蛊惑。” 福满仓站吉普车旁的后面,生怕自己被凛冽的北风吹着,他问道:“巴塔是何物?” 白羽一顿,然后喝完最后一口啤酒,站起身来压了压棒球帽。 接着把罐子扔到半空,在它落地之前飞起一脚踢出去,正好砸中加油机上的按钮,汽油才自动缓缓的向吉普车内涌动着 她白了一眼福满仓,摆摆手吐槽道:“这才能加进去汽油,老板!” 福满仓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对刚才那个问道很好奇,索性又问了一遍:“到底什么是巴塔。” 白羽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吉普车的驾驶室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福满仓却站在车外的等待她的答案。 “喂,你打算走着去白虎区吗?小心变冻尸。”白羽打开车窗问道。 福满仓这才反应过来,便赶紧坐到了副驾驶里,白羽瞄了他一眼,说道:“哎呀,安全带啊。” “哦,那个,巴塔到底是?”福满仓一边扯安全带一边第三次问道。 白羽被他问的就要烦死,她启动吉普车后,一边向南开车,一边说道:“巴塔,是桃芷城中的监狱。” 福满仓若有所思的说道:“方才那些妖精说昨日巴塔震动,许是有妖魔精怪被关进去。” 白羽左手掌握着方向盘,右手从仪表盘下面的收纳箱里拿出一张牛皮纸信封递给了福满仓,说道:“你看看。” 福满仓打开信封,从里面掉出了很多折成对半的信,其实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悬赏令,因为上面写的全都是对桃芷城中的恶匪的通缉内容。 “每三个月,巴塔就会向城中所有的除魔师和猎妖人发出各种高等阶的恶匪的悬赏令。” “只要活捉其中一个,送往巴塔,就会收到相应的报酬,最高的奖励是扫魔徽章和8万精魂淬炼资源。”白羽说道。 福满仓问道:“你送去过吗?” 白羽干脆的回答道:“没有。” 福满仓点点头说道:“我想也是。” 白羽有些好奇,她问道:“你为何不惊讶?我没有送过,反而认为很合理?” 福满仓笑了笑说道:“这是我的直觉,没办法解释。” 她开心的说道:“你的直觉不错,哈哈哈,到了白虎区的万和市场,奖励你好东西。” 两人说笑着,很快就到了白虎区的界外,白羽把吉普车开到了白色的界门口,滴滴摁了两声喇叭。 她侧头对福满仓说道:“这是白虎区的入口,除了万归日的时候,其他任何时期,想要进入各个区,都要经过界门。” 福满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请出示出入证。”界门打开后,一个穿着一身白色束腰长衫,胸前印着咆哮虎头图案的守卫走了出来对白羽说道。 第十七章 故人相见 她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我是白羽,和你们区主是好朋友,不需要出入证吧。” 守卫面无表情的说道:“请出示出入证。” 白羽把头伸出车窗外,盯着这守卫怒视了半天,见他没有反应,气呼呼又把头伸了回来。 福满仓尴尬的小声问道:“白小姐,你不会是没有吧。” 她大喊道:“当然有,给你,给你,给你,都拿去熬汤喝吧。” 却是白羽一边大发雷霆一边从收纳箱里拿出一摞白色的证,扔到了那守卫的怀里,上面印的全是出入证三个字。 福满仓诧异道:“这?” “这什么这,这就是出入证。”白羽夹枪带棒的说道。 “请。”守卫的脸像是驴一样长,他侧身打开城门让他们开了进去。 白羽骂骂咧咧的把车开进了白虎区里,福满仓也不敢多说话,他只好看向车窗外,这里的街道和商店,竟然全都是古代风格。 甚至连地面都是青砖铺设的,繁多林立的商铺古香古色,有酒肆、饭庄、绸缎庄、医馆等等。 在5730年的今日,福满仓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万年前,他和原始神穿越之前的空间,他问道:“白小姐,这白虎区怎的与朱雀区完全不一样?” 白羽还在吐槽着刚才守卫的事情,压根没听到福满仓的疑问,他只好先赶紧劝道:“白小姐,您消消气,别生气,伤身。” 她不爽道:“你根本不知道,那一摞一摞的出入证,都是因为白虎区的区主,那只“虎猪”!” “他总是失忆,忘记所有现在的事情,只记得曾经他活过的时代,这破街搞得就像古城的旅游景点。” 福满仓却小声的说道:“我却觉得甚好。” 白羽没听清,她问道:“你说什么?” 他一愣,遂而转移话题问道:“虎,虎猪是个什么鬼?” 白羽把车停到路边,拉开车门风风火火的下了车,指着身后那做庄严肃穆的银白色建筑,说道:“就是这里的主人,一只笨的像猪一样的虎妖!” 福满仓站在车旁,抬头看向那座白色建筑,即便是微弱天光和银白色的积雪衬托下,反光几乎还是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白羽抄着裤子口袋不满道:“你少看这破楼,小心瞎了眼。” “浮夸,浮夸,还是浮夸。” 她一边走上一层层台阶,一边指着两侧的白虎雕塑无情的吐槽着,从进了这白虎区,白羽就像打开了吐槽模式的开关,一路不停的唠叨着。 福满仓只好跟在她的身后,听得耳朵发胀,也不敢说什么。 等到终于走完那一百多级台阶,白羽也是给累的够呛,因为台阶的质地也是银质的,周遭的雕塑装饰也是银质的,晃眼还很滑。 她忍着怒火,拍了拍大门,喊道:“白浪,你开门!要不然,我有可能忍不住给你刷上黑漆!” “来者何人,胆敢口出狂言!”一个震天吼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白羽终于忍不住了爆发而出的脾气,她掐着腰大喊道:“来者是你奶奶,孙子赶紧出来拜见!” 福满仓以为门内的人也要生气了,却不想,门竟然开了。 白羽拉着福满仓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接着进入眼帘的一幕和人,差点让他脱口而出喊出一句竟然是你。 因为,那白羽口中的虎妖,竟然是真正的神兽白虎,那个曾经与福满仓一起修炼的上神白苏炎! 福满仓定在了那里,白羽见拉不动他,就回头看去,他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白浪和他的宅子。 她拍了拍福满仓的肩膀,笑道:“小满仓,这虎妖的宅子虽然很浮夸,但是装修的确实很棒。” “不过你也不用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吧。” 却是不等白羽在这里滔滔不绝完了,只见到白浪居然也跨着大步走向了他们。 “你,你要干什么!” “你不要以为咱们俩都姓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啊!”白羽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惊诧的问道。 可是,白浪仍是一句未言,他来到福满仓的面前,停下来接着毫不犹豫又干脆的拥抱住了他。 此刻,白羽是惊呆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白浪,即便是没有失忆的时候,他无论是对白羽这个挚友,还是对其他任何人。 他都是同样的冰霜脸色,就算是天地崩裂,在他的脸上也看不到任何波澜起伏。 而且白浪从不与人有任何的肢体接触,更别说这个紧紧的拥抱。 福满仓是百感交集的,他整个被白浪环住的身体甚至有些颤抖,他轻声唤道:“白上神。” 白浪没有反应,福满仓以为他没有听清楚,便又唤道:“白苏炎。” 他仍然没有答应,而是仿佛惊醒了一样,赶紧松开了抱住福满仓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眉头略是微蹙的看着他们两人。 白羽指着白浪问道:“你认识他?” 福满仓眼中满是期待和欣喜,他等待着白浪的回答。 白浪却是摇了摇头,微微躬身歉道:“是在下唐突了,先生请莫要见怪。” “在下不知为何,总之是白某的问题。” 福满仓原本热切的表情,在听到白浪的回答后,瞬间失去了色彩,他怔了怔说道:“无,无妨。” 白羽却觉得两人一定认识,而且感情似乎非常深厚,只是白浪全然记不起来了而已。 她一把搂过来福满仓的肩膀,笑着对白浪说道:“老白,老朋友相见,不请我们进去尝一尝你的茶吗?” 白浪的眼神从福满仓的脸上,挪到了白羽搂着他肩膀的手上,他踌躇了一下,还是上前把她搭在福满仓肩上的手扯了下来。 白羽一个猝不及防的没站稳险些摔在地上,她生气的吼道:“死虎妖,你又发什么神经,脾气比我还反复无常。” 福满仓赶紧拉了一把白羽的胳膊,说道:“白小姐,白上,呃,白先生无意的。” 白羽懒得搭理这两个奇怪的人,她抱着双臂说道:“老白,你怎么又失忆了,而且还这么久,已经半年了。” “你还记不起我是谁吗?” 白浪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摇头说道:“虽然不识得你,但是有这位先生在,定然不会有问题。” 白羽急道:“白浪,你!” 他继续说道:“当然,能提供在下手书的出入证的只有在下的朋友。” 白羽缓了缓点点头,傲娇的说道:“嗯,总算说了一句中听的话。” 被加在中间的福满仓此刻脸上只有尴尬加尴尬等于尴尬。 白羽继续说道:“说正事吧,我要去万合市场,第14号摊位。” 白浪点点头,从衣襟中拿出一把银质的钥匙,递给了白羽,然后问道:“他与你一同前往吗?” 她接过钥匙,笑着说道:“是啊,是啊,谢啦老白。” 第十八章 普通人类 “走吧小满仓,还会再见的,不行明天组个局儿,你们两人喝一壶,再加上家里那个闲出屁来的的大神。” 福满仓被白羽拉着往外走,他微微向白浪躬身行了个礼,说道:“后会有期。” 白浪回礼道:“请保重。” 白羽翻着白眼无奈的说道:“快点了,天色很晚了,赶在天黑前要离开万和市场。” “又不是见不到,腻歪死了。” 言罢,两人终于开上了车,向白虎区的边缘驶去,那里是万和市场的位置。 “怎么,你和这老白是很久没见的老朋友?”一直无话的两人,还是架不住一忍再忍八卦好奇心的白羽一问。 福满仓露出了一个很复杂的微笑,其中包含了欣慰却又一丝丝的失望,他想了想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许是他已经忘记了。” 白羽说道:“他哪里是忘记了,根本是从来也记不住,自打我认识他,他就真的是鱼的记忆,几秒而已。” 福满仓没有再说话,他看向车窗外,此时他才明白为何刚刚进来时,他看着这复古的街道和林立的铺子这么熟悉,还有那间他们曾经一起把酒言欢的风霖酒肆。 甚至,白浪的衣着都是旧时的衫衣,见到他之前,福满仓以为只是碰巧一样而已。 却不想,原是白浪在这里,在这座桃芷城中缔造了一个即便是失去所有记忆,却深深刻在骨血里的曾经。 福满仓忽然心想道:可是,他当年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已经死了! 白羽从内后车镜里看到福满仓满面严肃和担忧之色的看向车窗外,遂而关心道:“你怎么了?” 福满仓没有听到,他仍是陷入在了沉思中。 白羽顿了顿又问道:“满仓,你没事吧?是不是初来桃芷城不舒服?” 福满仓这才回过神来,答非所问的问道:“白小姐,街边上的商铺,都是开着的吗?为何却是没有一个人?” 白羽见此,只是无奈的笑了笑随着福满仓的问题,环视了一下,介绍道:“白虎区里人少,魂灵精怪却居多,所以一般都是天黑之后才会开业。” “那时候,这条街能挤爆了,别说开车了,走着都得魂贴着魂,人贴着也是魂,这还是要感谢我们的白大人啊。” 福满仓疑惑道:“这从何说起?” 白羽笑了笑说道:“别看他面冷的像个雕塑,哈哈哈,其实他的心却是热的。” “城中的魂灵精怪等级和法力本就很弱,他们在其他区或者边缘地带时常受到欺辱。” “当然这都算是好的情况,最令人恨的牙痒痒的是有很多猎妖人为了提升能力,滥杀无辜和捕猎他们。” “搞的很多低阶的妖物魔物很是畏惧我们,而神荼又是个废物,自从他哥失踪后,他再也没有管过这城中的秩序。” “幸好有白浪,他愿意收留他们,并且让他们在白虎区生活和常住,成为他们的庇护,魂灵精怪都很敬爱他。” 福满仓听着白羽对白浪的描述和评价,心中升起了万千的感慨,他只说道:“他担得起。” 白羽抬起右手竖了个大拇指,说道:“没错,他是唯一一个让我佩服的,他太担得起,白浪就是这样让人安心。” 一路聊着关于白浪在桃芷城中的事,很快便到了万和市场,白羽看了看手表,说道:“已经15点58分了,快些,别等到天黑。” 福满仓疑惑道:“白小姐,你为何如此害怕到晚上的时间?” 她撇着嘴吐槽道:“不是害怕,是烦气,堵车啊。” 福满仓耸了耸肩表示很无奈,他们走进万和市场,此时的街上还是空无一人,白羽晃荡着手里的钥匙找着第14号摊位。 这时,突然从他们的侧面蹿出一个矮小的身影,就要扯下白羽腰上挂着的皮袋子。 却白羽的反应是何等的迅速,她一下就擒住了那个身影,她仰着头有些猖狂的笑道:“哼,胆敢抢本大师的东西!” “你这个小孩儿!嗯?一个小男孩儿?” 福满仓看了看白羽,又看了看那个被抓住的小男孩儿,诧异的问道:“有何不妥?” 他自然不知道,她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在桃芷城不可能有普通人类出现。 这座城是死魂归属的地方,除非像是初金羽和福满仓这样有法力的人能出入外,就算是已经死去的人类魂魄也不可能来到这里的。 这个孩子是一个看起来挺健康的男孩儿,只是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了,起码已经穿了半月左右。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有,你这是什么装扮?好奇怪?”白羽皱着眉问道。 福满仓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到被白羽揪着后衣领质问的小男孩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害怕之色。 他拍了拍白羽的肩膀,柔声说道:“我来。” 白羽顿了顿,还是松开了那小男孩的后衣领,她拍了拍手站在一旁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只见,福满仓半蹲了下来,抬手就要替这男孩子整一整衣领,却不想这小男孩警惕的躲开了他的手。 白羽掐着腰说道:“喂,小崽子,你老实点。” 那男孩子一直揉着自己的右手腕,看样子是刚才被白羽抓的很疼,他瞪了一眼白羽后就低下了头。 福满仓只是微笑着继续温柔的问道:“请问,你的父母在哪里?你为什么自己跑到了这里来?” “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小男孩见到面前这个长得好看,说话又轻柔的男人,心中的防备小了很多,他轻声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们在车厢里醒来后,就发现在这个地方了。” “哥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说着说着,小男孩就要哭了出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和颤抖。 这一声稚嫩的哥哥唤的福满仓只感到心头一阵柔软,他抬起手为男孩子擦了擦眼角就要掉下来的泪珠说道:“这里是桃芷城,是很危险的地方。” 白羽忽然大声问道:“小孩儿,你刚才说你们车厢里醒来,是什么意思?” “还有其他普通人类跟你在一起?” 小男孩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躲在了福满仓的背后,摇着头嘴里只是不停的说着:“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白羽有些生气的说道:“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啊!” “你快出来,与我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再去哭哭唧唧。” 第十九章 突然失控 说着,白羽还带上了动作,她一把扯住男孩子的衣袖,从福满仓的背后就往外拽。 福满仓拦住劝道:“白小姐,这孩子才多大啊,他怎么和咱们说的清楚呢。” 白羽想了想这话也是有道理的,便松开手,说道:“小子,带我们去你说的车厢!” 小男孩说什么都不愿意,他死死的攥住福满仓的手腕,就快要把指甲抠进他的肉里,自然他是神器不会受伤。 可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回头俯身对小男孩说道:“听这个姐姐的,带着我们去那个车厢,这个姐姐很厉害的,说不定可以把你们送出去。” 小男孩仰着头看着福满仓的眼睛,确认他没有骗自己,才稍稍松开手,指着万和市场的北面对白羽说道:“阿姨,就是那里!” 白羽顺着小男孩的手指的方向看去,脱口而出:“天坑。” 福满仓接着问道:“天坑?” 白羽点点头说道:“没错,他指的方向是天坑,只是。” 福满仓见到白羽的表情凝重严肃起来,还有些吞吞吐吐的,不禁问道:“只是什么?” 白羽说道:“只是,那里是接收生前有重大罪孽的死魂的地方。” 福满仓低头看着那小男孩,有些吃惊的问白羽:“他能有什么重大的罪?” 白羽摇头说道:“不知道,咱们先去看看他说的车厢,再说下一步。” 福满仓说道:“也只能这样,再作打算。” 白羽利落的转身向天坑的方向走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身对跟上来的福满仓说道:“小满仓,你不要来了。” “你先开车回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那个大神,让他劳一劳大驾过来一趟。” “我想这不是这么简单的,另外弄明白之后,还要让白浪知道这件事情。” 福满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说道:“好来,白小姐。” “哥哥,你笑什么?”小男孩懵懂的问道。 福满仓笑着说道:“我觉姐姐好漂亮,而且她好厉害。” 小男孩撇了撇嘴说道:“阿姨是挺好看的,脾气也很厉害,哼。” 已经走到前面的白羽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见到小男孩还没有跟过来,便喊道:“喂,小子,你快点,一会天黑了这里人很多的。” 小男孩白着眼,一路小跑的跟在白羽的身后,抱怨着她走的这么快,一点都懂的让着小朋友。 一个除魔师和一个普通人类的小男孩,一前一后的匆匆的走在去往天坑的路上。 白羽似乎在思虑着什么,而小男孩已经跑出了汗水,他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喘着气,生怕一个慢下来,就跟不上了前面的怪阿姨。 “啊!”一直低头小跑的男孩子没有看到忽然停下来的白羽,差点撞上了她。 只见,她右手摁住小男孩的脑袋,左手拿着一个闪着粉色光芒的玻璃瓶子,对他说道:“你,把这个喝了,会舒服很多。” “还有这个,接着,擦一擦你的汗珠,和脸上的灰混在一起好像一只土耗子。” 小男孩先是一惊,遂而若有所思的接过白羽给他的玻璃瓶和一块像是布一样的东西,一时不知道先做什么好。 白羽却口嫌体正直的把那块“布”又抢回来,然后半蹲下来用力的在那男孩子的脸上胡乱擦了一通。 她这手劲极大的几下子,把男孩子的擦得呲牙咧嘴的喊疼:“疼,疼,疼啊!” 白羽不耐烦的把“布”甩在男孩子的肩膀上说道:“给你擦就不错了,还喊疼,我的都没给田螺先生擦过呢。” “你是第一个男人。” 男孩子把“布”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自己轻轻地擦着汗水,好奇的问道:“只听说过田螺姑娘,这先生又是谁?” 白羽抱着双臂神气的说道:“田螺它也分公母啊,我家就有一只绝美的田螺先生,他的样貌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 “美极了!不像你这毛都没长全的小瓜秧一样。”、 男孩子白眼说道:“我只是一个12岁的孩子,阿姨。” 白羽侧头俯视着他说道:“你管福满仓叫哥哥,管我叫阿姨,你可真抬举我,就是你哥哥他得跌辈儿了。” 男孩子不以为然,他把手中闪着粉色光芒的玻璃瓶举起来看到里面还有炫光,不禁的惊讶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羽说道:“孤陋寡闻,这是让你在这个空间可以舒服的药剂,快喝了吧。” 男孩子有些不相信,白羽也翻着白眼说道:“骗你,胖二十斤。” “我喝!”小男孩听到这个毒誓,立马扒开木塞子一饮而尽。 他品味了几秒之后说道:“嗯,味道还是好的,甜甜的,像是水蜜桃。” “好像,你给我的擦脸“布”也有这个淡淡的味道。” 白羽已经向前走着,她没有回头的说道:“哦,对呀,因为那瓶子里的药剂和“布”都是拿东西的身上的。” 男孩子问道:“什么东西?” 白羽回答道:“桃鼠。” 男孩子停下脚步,愣在原地,他再一次问道:“鼠?” 白羽也停了下来,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男孩子忍住想要呕吐的反胃,生气的喊道:“鼠,老鼠啊,那东西,那东西有疫病的!你,你还给我喝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个12岁的孩子!” 白羽摆着手:“别喊了,是桃鼠,不是老鼠!” 男孩子一愣,接着大哭起来“啊,啊,啊,我不管,就是鼠,你要害死我,啊,啊,我要告诉我妈妈!” 白羽捂着耳朵,她从未见过孩子哭,也没听到过大哭的声音,这对于她来说好像这男孩子比任何妖物都要可怕。 她只能提着嗓子压过他喊道:“你,你不要再哭了,你住口!” 眼看着太阳快速的下落着,白羽心中着急起来,这桃芷城中的天象本就不同于其他空间,现在又遇到了这么个大麻烦。 白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她竟是一把掐住了男孩子的脖子,眼神冰冷的沉声道:“住口。” 男孩子被她的神情吓的不敢再出一声,而白羽的手却越来越紧,他双手攀住她的手腕,小脸憋得通红,挣扎道:“阿,阿姨!” “白羽。”这时,一声带着无尽温柔和深情的声音在白羽的背后响起。 她仿佛回过神来一样,看到自己掐着男孩子脖子的手,赶紧慌张的松开来,她不尽的向后退了一步。 而身后那个宽广的胸膛接住了她,白羽回头惊讶道:“田螺先生!” 第二十章 神尊晕车 “你,你怎么来了?”白羽诧异的问道。 福满仓听到这话更加疑惑的反问道:“白小姐,你忘记了?是你让我回去找初先生来的。” 他赶紧看向初金羽,却见到神尊此刻面无表情的看着白羽身旁那个小男孩儿,眼中是凌厉的神情。 “初,初先生。”福满仓轻声唤道。 初金羽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对白羽说道:“白大师,您需要我的什么帮助?” 白羽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看向初金羽握住自己手腕的修长手指,两个脸蛋儿霎时又红彤彤的,她笑容变态的说道:“我的田螺先生来了,嘿嘿。” 初金羽翻了个白眼,说道:“喂喂,收起你的哈喇子,干活啦。” 白羽赶紧摸了一把嘴,指着面前这个小男孩,说道:“这桃芷城中有普通人类,你能看出他是生魂还是死魂吗?” 初金羽问道:“你的,眼睛看不出来吗?” 白羽摆摆手说道:“看不出,我这赤色眼睛只能看出除了人类之外的灵魂。” 小男孩还在因为白羽方才的失控行为而瑟瑟发抖,他早就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紧紧抓着衣角。 福满仓赶忙蹲下来,扶住他的肩膀,把手轻轻放在他的头顶上,只见那小男孩霎时就安定了下来,呼吸也顺畅了很多。 “你不要害怕,快起来。”福满仓慢慢扶着男孩的肘部,柔声说着。 男孩有些踉跄的摇晃了两下身子,差点摔在地上,看来他被白羽吓得不轻,福满仓只好揽住他的肩膀。 其实不仅仅是这个小男孩儿,福满仓和初金羽对于白羽刚才的动作也感到非常的吃惊,虽然他们并不了解如今这个在5730年的白羽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几万年前的神侍者陵,绝对不会是一个凌弱的人,她那滋润和爱护万物的心,曾经让初金羽这个创世的神都感到有些愧疚。 而就在刚刚,若不是他们及时赶来制止住了白羽的突然失控,那小男孩或许已经失去了他的生命。 但是,她为什么会忽然失去控制?而且似乎她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曾经发生过什么。 这时,初金羽拍了拍那小男孩问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跟你在一起的还有谁?” 男孩缓了缓,抬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回答道:“我们一共有十三个人,都在那边的一个大坑里。” 白羽的神色又一次严肃起来,她说道:“满仓应该已经告诉你了,那里是天坑所在,是恶魂的入口。” “如这孩子所说,若是那天坑里的十三个人都是恶魂,桃芷城恐怕要发生重大的变动。” 初金羽心想道:一次性突然出现大量的恶魂,只会有一个情况才会这样,那就是黑羽或许就在那天坑里。 言罢,四人一同上了白羽的车,初金羽坐在副驾驶一直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的前车窗外,白浪造就的万年前的街市引入眼帘。 福满仓微微笑道:“初先生,白苏炎是这里的区主。” 只见初金羽只是点点了头,却是没有接福满仓的话,白羽自顾自的开着车,她见到初金羽又是一副冰冷的样子,便忍不住吐槽道:“你怎么了?这一会这么高冷。” 初金羽竟是连白羽都不理会,只是端坐在座位上,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漂亮哥哥,你是不是晕车了?”坐在后座福满仓身旁的小男孩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这话一出,福满仓和白羽才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他们两人强忍着要就要笑了出来,白羽哆嗦着嘴唇问道:“你,你,是不是,哈,啊,哈,那个,那个,小满仓你问!” 只听到,白羽实在忍不住了,强行喊了一声福满仓,然后把脸别到左侧放肆无声大笑着。 福满仓眼见被点了名,赶紧问道:“初先生,您是不是?” “不是!” “闭嘴!”初金羽不等福满仓问完,截住他的话,就蹦出了四个字。 谁知,那小男孩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初金羽暴走起来就要揍扁他:“漂亮哥哥,你这就是晕车的症状。” “我小的时候也晕车,不过后来,我有了一个办法,让我的自己不干敢再晕车了。” 福满仓脱口而出的问道:“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他才意识到不该问,他抬眼瞥了一下初金羽的侧脸,已经拉的非常长了。 男孩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非常简单,就是你快要吐出来的时候,再咽回去,下次就再也不想晕车了。” 听完这个办法之后,福满仓直接无奈的扯了扯嘴赶紧摆了摆手,示意男孩儿说错了话。 而白羽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她咧着嘴吐槽道:“小孩儿,合着你是恶心自己就不晕车了啊。” “我估计这个办法对于你这位漂亮哥哥,是做不到的,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却是这时,一声咕噜声从初金羽的方向传来,白羽和福满仓不约而同的极其吃惊的看向了坐在副驾驶的初金羽。 虽然他极力的掩饰着,可是那突出性感的喉结还是轻微的上下移动了一下。 小男孩举着大拇指说道:“嗯,就是这个声音,嘿嘿,看来漂亮哥哥已经掌握了阻止晕车的终极奥义了。” 这句神助攻,差点把初金羽送回几万年前,他沉声说道:“你专心开车,你们!” 福满仓见到神尊像是要灭了世界的表情,拉住小男孩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偷姐姐的东西?” 小男孩本来开心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委屈的说道:“我,我妈妈,我妈妈生病了。” “我在这市场里转了好几天,一个人都没有,她一直在发烧,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白羽皱眉问道:“发烧是什么意思?” 福满仓想了想说道:“这是作为普通人类才会得的一种病,说明白点就是身体机能和电解质出现了一些问题。” “作为人类的他们,其实是非常脆弱的,稍微严重的打击,就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伤害,有的甚至是致命的。” 白羽点点头说道:“小孩儿你不用担心,在这城里,别的不敢说,神医倒是有一个。” 福满仓问道:“谁?” 白羽说道:“万和市场的老板,魏骏。” 小男孩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阿姨?可是,可是我在这里找了好几天了。” “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白羽笑了笑说道:“那是因为,你出来的时间不对,这里只有晚上才有人。” “哦,不对,应该说是到了晚上,才会有除了人以外的东西出现。” 小男孩疑惑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白羽的脸色阴沉下来,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妖、魔、魂、灵!” “啊!啊!”小男孩被白羽吓的钻进了福满仓的怀里。 白羽大笑道:“哈哈哈哈,这小孩儿,胆子原来这么小,可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只是,一阵笑声过后的安静,忽然提醒着白羽他们,这车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他们得意忘形的几乎忘记了晕车的初金羽。 第二十一章 天坑隐民 吉普车飞驰而过的泥沙和积雪飞溅在路边的沙蜥的身上,它迅速的钻进戈壁滩上的沙棘里,躲藏了起来。 残阳的余晖把桃芷城中每一个角落都镀上了一层如血颜色,白羽和初金羽四人也在天坑的附近停下了车。 “其实,傍晚是桃芷城一天中最美的时刻。” “只是,只是它却会很快消失,被黑暗的夜替代和掩埋,每当那时一切又沉入了混乱中。”白羽若有所思的望着遥远的天际,对身边的三人说道。 初金羽轻轻扶住了她的肩头柔声说道:“即便朝朝暮暮,伊人仍在。” 白羽一怔,她侧头看向初金羽,她有些恍惚:“我们是不是在很久之前就见过?” 却是,还未等初金羽再说什么,就听到几声女人焦急的呼喊声传来:“小澄,小澄,小澄!” 只见一直和福满仓站在一起没有说话的那个小男孩,听到呼喊声之后竟是毫不犹豫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福满仓原本拉着他的手被挣脱开,他喊道:“喂,你去哪儿?” 三人顺着男孩急匆匆跑去的方向看去,焦急呼喊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她看到小男孩后几乎是踉跄的迎了上去。 “小澄!”这女人一把将男孩子紧紧的搂在了怀中,眼泪就要掉出来。 白羽和初金羽还有福满仓见此,也跟了上去,却是那小男孩也带着哭腔勾着年轻女人的脖子撒娇道:“妈妈,对不起,小澄让您担心了。” “这是你的妈妈?”跟上来的福满仓诧异道。 小男孩从母亲的怀中回身对白羽他们三人说:“这是我的妈妈,我叫陈澄,今年12岁。” 这年轻母亲站了起来,用衣袖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郑重的鞠了躬说道:“谢谢你们把孩子送回来。” “非常感谢你们。” 白羽他们也是没有想到这年轻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们一时有些惊讶,呆在了原地,还是福满仓赶赶紧将她扶起来说道:“您太客气了,我们在路边见到他独自一人徘徊,有些不放心。” 白羽刚要说什么,初金羽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多问。 这时,从年轻母亲背后的天坑里又走出了一个男人,小男孩见到他后,高兴的跑了过去,喊道:“阿良,快来。” 初金羽看到那年轻母亲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个被小澄称为杜叔叔的男人,她拉了一下小澄的衣服,轻声说道:“小澄,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你应该称呼杜叔叔。” 小澄撅了撅嘴,扭股糖一样的缠着妈妈撒娇,福满仓躬身笑着刮了一下小澄的鼻头说道:“小澄在妈妈面前才是个真正的宝宝了,嘿嘿。” 小澄笑的甜甜的,趁着福满仓不注意,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哥哥,我最喜欢你。” 白羽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道:“世风日下啊。” 此刻,那个被小澄叫做阿良的男人走到了白羽他们面前,他大约有40岁左右,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非常考究。 完全不是和陈澄还有他的母亲那般狼狈,这让三人有些疑惑。 那男人先伸出手来对初金羽说道:“您好,我叫杜良,是s大的教务主任。” “您好,在下初金羽。”初金羽微笑回握住杜良的手,礼道。 “这两位是?”杜良看向白羽和福满仓又问道。 初金羽介绍道:“这位是桃芷城的除魔师白羽,福满仓是在下的朋友。” 杜良似乎对白羽和福满仓是另一种态度,他略是带些不在意的神情微微点头说道:“两位好。” 白羽自然从来不在意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因为她几乎是无敌的,更何况在她的世界里没有那些复杂的阶级等次。 福满仓有些不满,当然他并不是对杜良的无理,而是对他那眼中透露出来的直白的让人厌恶的势利而不屑。 初金羽看向天坑,又问道:“听闻那位小先生提到你们已经在此有十几日,不知是不是真的?” 杜良回身看了一眼笑容灿烂的陈澄,却是在略过他母亲的时候,眼中都是复杂之色,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被福满仓看在了眼中。 “对,我们一共有十三个人在这里,这十几天我们一直生活在那个巨大坑中的车箱里。” “今天,应该是这孩子实在是受不了,就跑了出去。”杜良看着初金羽说道。 这时,白羽问道:“能否带我们过去看看?” 杜良想了想说道:“好,三位请跟我来。” 福满仓跟在初金羽的身边,用只能他们两人听到的内声说道:“神尊,这个杜良非常不对劲。” 初金羽微微皱眉说道:“确实。” 福满仓接着说道:“需不需要满仓用些手段,看一看。” 初金羽说道:“先不必,这天坑里的如果都是普通人类,那么我们插手势必会造成更多的戾气和混乱,现在黑羽还没有下落。” “暂且先看看再说。” 福满仓应道:“是,谨遵神尊的安排。” 初金羽是创世神赤凤,他当年造就出人类之后,却也滋生出了人类的恶,那就是暴戾、贪婪、奸诈、邪恶和嫉妒。 虽然,他用一根金色羽毛将所有的恶压制封印住,但是也从此不能再改变人族的任何发展秩序。 说着,几人已经来到了天坑边缘,白羽走上前去便是见到一截巨大车向横截在天坑底部,里面还一些人进进出出。 白羽刚要跳进天坑内,却被初金羽一把拉住了胳膊,问道:“你要做何?” “我去坑底看看。”白羽回身说道。 “让福满仓下去就可,你不必涉险。”初金羽虽然是微笑的说着,可其中却是不容置疑和命令的口吻。 福满仓也是毫不犹豫的向天坑底部飞身而去,白羽一下没拦住,说道:“哎呀,我自己下去就好了,这太危险了。” 初金羽却说道:“就是危险,才不让你去。” 白羽耸了耸肩,抱着胳膊说道:“唉,小满仓是个可怜的工具人。” 陈澄拉着妈妈的手也说道:“心疼满仓哥哥一秒钟。” 这时,杜良对车厢里的其他人喊道:“各位,请上来一趟,麻烦大家了。” 言罢,约么半个时辰之后这些忽然出现在桃芷城中的普通人类才全都聚集在了天坑之上的戈壁滩上。 如墨的夜色也早就将不远处的一切包裹在黑暗中,只有天坑周围的火把的火光随着偶尔骤起的风摆动着。 第二十二章 剧场篇 白门白羽 黑山白水,万里疆土,皆是初金羽踏遍的足迹,只为他心中那亘古不变的执念。 他终要寻到她! 暴雪已经肆虐了半月有余,整个北州皆被寒冷和银白色包裹着。凛冽的风吹过卷起的雪花纷乱无比,它们争相落在了平原的一座座雪堆之上,迅速不见了踪迹。 南面茂密高耸的松杉树林在此刻也覆盖上了一层厚雪,像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新峰。 这时,自那远处一个穿着褐色斗篷的身影急速穿梭在这一片雪白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细看去那人散乱着长发,半张脸皆是被有些破旧的绷带包着,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根本看不清样貌,不过看身形应是个略有些魁梧的男人。 他疾步奔跑着,来到一处被暴雪掩埋了半截的石碑前方停下了脚步,他伸出手将石碑上的雪擦了擦,就见三个红字显露了出来。 “苍岭峰。”他越过石碑看向不远处白雾中透出的一片灰暗之地,低声自语道。 驻留了须臾,他正要继续向那处灰暗疾奔时,身侧周围却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再往前走一步,可便要想好了。” 那男人脚步一定,左手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警惕的用余光向两侧看去,却是未见异样。 他微微躬身,一边抽出剑,一边旋身转了一圈,再次寻声而视,仍是这茫茫一片白色之中,并未有见到一个人影,只有一座座雪堆孤立。 那男人发现雪堆似乎比方才多了起来,他双手握剑,横在身前,喝道:“何人装神弄鬼?速速现身!” 却是,他的声音被呼啸的北风湮没,也没有一丝响动,白雪之下的死寂,令他不自主的咽了咽津液。 这时,那男人定睛一看,距离自己身前三米之处的雪堆动了一下。他顺势便挥剑向那雪堆斩了过去,一道剑气劈开了雪堆,仍是什么也没有。 那男人心中正烦躁和疑惑之时,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冷意,却是还没来得及回身,就有一道凌厉之气劈了下来。 他握剑的双手加大了力度,反手横起挡住了那道气,那男人微微侧头看去,自己的剑上竟是扛着一把黑亮如漆的刀! 他心下想道:这刀气如此霸道强悍,定然我这即便是用上乘铁块锻造的剑也抵挡不住,要快点脱身为好。 就见,他向上扛了一下那刀身,敏捷地翻滚向前逃出了黑刀之下。 那男人单膝跪在地上,左手的剑撑在雪地里,这才看到对面站着的是一个长相灵动美丽的女子。 她身穿着一袭宝蓝色束腰长衫,外面披着一件深灰色斗篷,手中握着那把寒光凛凛、令人生畏的黑刀! 只见她微笑着礼道:“看阁下腰间所系的锁灵袋,定是赏金猎人无疑。” “苍岭峰是我白门禁地,还请阁下移步他处狩猎!” 那男人听到这女子自报姓名后,顿时看向她手中的刀以及随风飘起的额前的金发和闪着赤光的眼睛,遂而心中一凛。 他猛地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一步惊道:“刀身黑亮,侧锋刻着一枝白色梅花,你手持的就是锻青刀!” “这刀的刀身以极寒之地所产的稀有钨钢所锻造,仅刀气便能杀人于无形。” “而你正是有八海第一刀之称的白门探花,白羽!” 当年,神侍者陵被天境主君驱逐天境之后,她并没有被囚困在桃芷城,而是在900年后的燕朝的白门醒了过来。 她却仍是没有任何记忆,只知道自己是白门的白羽,而此时的赤凤初已经寻了她几千年之久。 再说白门,历经三代百年之余,一直有“八海第一刀”的霸称,另外不败之师的定北商家军也在此驻守,一时间无人敢犯。 当然其中也有过大起大落,但是白门的人,都用坚定的信念和精神,不断支撑和强化着白门。 尤其是这赏金猎人口中的白门“探花”白羽,她是白刀第三代传人。 她不仅继承了第二代白门“榜眼”的精妙刀法,还接受了现任白门门主白丹的深厚内力。 况且,她又长年闭关研习,其功力霸道且深不可测。 白羽赶紧摆了摆手,谦逊地说道:“阁下您的话未免太过于夸张了,在下不过是一个擅长于用刀的刀客而已。” “而此刀也并非阁下说得这么悬,只是阁下的伤,是否要处理一下?” 那赏金猎人一愣,随即突然感到右肩一阵剧痛传来,他看向右肩,这才发现不知是何时,右肩早就被划开一道血口。 他捂住肩膀踉跄了一步,皱眉说道:“呃,是那道刀气!” 白羽问道:“阁下可否需要随我去白门疗伤?” 那赏金猎人并未应白羽的话,而是从锁灵袋里拿出一瓶药粉。 他用牙咬住瓶塞拽开,将药粉倒在了伤口处,随后撕下一块衣角随意包扎了几下。 白羽自是知道,这些赏金猎人所随身携带的疗伤之药皆是非常有效,但是药粉所带来的痛感也是剧烈的。 而眼前这个赏金猎人他竟是对那药粉带来的刺激疼痛面无改色,定也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那赏金猎人稍稍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右肩,抱拳说道:“白探花,今日这禁地在下必定要进入,还请你放在下过去。” 白羽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我放阁下过去了这苍岭峰,才是真的害了你。” “看此情形,阁下定是有目的性地来到此处,必然知晓这苍岭峰下是何物。” “难道你竟是为了那一点点悬赏金,便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那赏金猎人当然听不进去白羽的话,他也没有再理会白羽,只一个旋身甩了一下斗篷,极速向苍岭峰而去。 白羽将锻青刀收回身后所背的刀鞘之中,向那赏金猎人的去向望去,无奈地摇了摇头,紧追了上去。 这苍岭峰属于北峡地界,三百年前白门门主创立了白门之初,便将此地列为了禁地,以松衫树密林为界。 且向泗州发布了告示,无论任何人出于任何目的都不能越界,原因就是苍岭峰冰冻十尺之下,有一条妖龙盘踞。 它不仅残暴还很狡猾,妖龙深知北峡的生存环境恶劣,这里的百姓大部分又以捕猎巨兽和捕鱼为生计。 因此时常以巨兽猎物为诱,将人们引入禁地,然后夺魄。 而近日,不仅北峡百姓受到祸害,竟是陆续总有赏金猎人前来猎杀妖龙,只为得到赏金! 白门得知此番事情后,白羽在门主和监察首领的同意下,于一月前便在松衫树密林外驻守,阻止无辜之人受害。 她既然身为白门“探花”便不能袖手旁观,更不能弃置北峡百姓于不顾。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却见松衫树密林里的雾气弥漫不散,白羽和那赏金猎人一前一后在追逐着,枝丫上堆积的白雪,如絮随闪过的身影而飘落。 “白探花,何必这样穷追不舍,莫不如赏金分你一半如何!”那赏金猎人停在一棵高耸如云的松衫树树干上,回身喊道。 第二十三章 剧场篇 北峡苍岭 白羽亦停在他对面的另一棵松衫树之上,正色说道:“多谢阁下的好意。不过,阁下今日定然是拿不到赏金的。” 那赏金猎人的耐心已经全无,他怒道:“白羽,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是白门探花,便可以为所欲为吧!” “自古便是各个行当自有各个行当的规矩定法,赏金猎人也是如此,纵然今日站在我面前的是创世宗师又如何!” “我既然接了这悬赏令,就要把货物带给发布悬赏令之处,若定法皆为我所破,岂不是成为众矢之的!” “白探花,行有行规,你多番阻拦,到底是何用意!” 白羽听了赏金猎人这一番话,说道:“既然阁下如此这般遵守行规,那么在下也不能违背我北峡之地的规矩。” “这苍岭峰,如阁下所言,今日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进入!” “何况妖龙生性狡猾且狠毒,岂是以你一己之力便可以猎获的。” “为了区区赏金,阁下何必如此!” 赏金猎人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纱布,他冷道:“赏金我要,妖龙我也要!” 说罢,赏金猎人仍是一意孤行的向密林深处的苍岭峰疾奔而去。 “冥顽不灵!”白羽喝道,追了上去。 前面不远处,便是松衫树密林出口,赏金猎人忽而一个转身,向身后的白羽飞出三片如枯叶一般的暗器。 却是,竟未有见到白羽的身影! 赏金猎人一惊,遂而回身看向苍岭峰前,白羽早已经站在那里,正等着他的到来。 他迅速停下了步子,横剑说道:“白门探花的云步轻功果然独步天下,在下自叹不如。”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摆在这里,今日这妖龙我杀得了要猎,杀不了也要猎!” 白羽的周身散发着赤色光芒,这正是她的气波,那赏金猎人惊于她这深不可测的内力,竟是自己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 白羽扬了扬眉,说道:“既然阁下的话已经说到此处,在下也无需多言。” 言罢,只见赏金猎人先挥剑向白羽刺了过来,他自是明白自己根本不是白羽的对手,他需要先抢占先机出招,借机会再飞上苍岭峰。 当然,他手中的剑也不是一般,正属于上品灵器。就见那剑身随着赏金猎人的飞旋,发出阵阵翁名声,如一道白光。 白羽如柳枝般的身段轻盈敏捷,她只是微微一个侧身,抬手一掌将赏金猎人的剑锋击中,立即便偏离了准头。 赏金猎人见此,心中也是恼怒,他不服气地喝道:“白探花,你当真也是虚伪,口口声声都是谦虚,却不屑于出刀!” 白羽收回掌风,说道:“只是出刀便要见血,我不想伤及无辜,此番我只为让阁下安然退出苍岭峰。” 赏金猎人一怔,他其实知道白羽是好意让他莫要去送死。 可是,他必须将这妖龙猎得,哪怕得到它身上的鳞片也好,因为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回去去救。 他回过神来,说道:“我说过,我不需要安然无恙,我只要猎龙!” 说完,那赏金猎人再次提剑挥了过来,他的剑招凌厉飞快,剑气甚至震动了周围的雪。 便是如此,白羽仍是未有出刀,因为刀气强大,只会引起更大的雪崩,她只能出掌挡着剑锋。 那赏金猎人看出了白羽的顾忌,索性他就要引起雪崩,这样她才能无暇与自己有过多纠缠。 白羽的最后一掌击中了赏金猎人的后背,他却是故意而为之,只等他借力向前一个踉跄,挥剑便刺向了苍岭峰下的雪中。 果然正如他所料,堆积在峰上的雪开始因为剑气的振动而不断滑落着。 “小心!”白羽低喝一声,遂而飞身拉住赏金猎人的胳膊,一把将他扔出了两米之外。 这时,两人只听到身后一阵轰然的响动震彻整片大地,赏金猎人坐在地上,他抬头看向苍岭峰,不断有厚雪掉下来砸在地上。 若是方才没有白羽拉他这一把,定会被雪埋,他心下竟有些犹豫起来。 白羽回身看去,对跌坐在地上的赏金猎人说道:“是雪崩,你先离开这里!” 赏金猎人一愣,他没有想到这危急时刻,白羽竟然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提醒他先躲避。 他猛地站起身来,正要去拉白羽的胳膊时,却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这赏金猎人此刻的目光全都汇集在了那苍岭峰峰顶腾起的血光妖气之上。 “妖龙就在那里,只要猎了它,哪怕割下一片龙鳞,我便能得到续灵丹。”赏金猎人放下抬起的手,直勾勾的就要向峰顶飞身去。 白羽刚要转身离开,却见到那赏金猎人竟是未有听她的警告先行离开。 而是不知死活的向妖龙的盘踞之处走去,她怒道:“快回来,这都是妖龙蛊惑人心的手段。” “雪崩加速,你会被埋在这里的!” 赏金猎人停了停,侧头对白羽说道:“我此次前来,便是没有想过能活着回去,只盼望续灵丹可以将小葵救活。” 说完,这他竟是一个飞身向峰顶冲去,白羽要去阻拦,却见妖龙突然自冰底发出一声吼叫,一声声的声波向白羽袭来,她只好向后退去躲闪开来。 而因为妖龙的吼叫声,苍岭峰上的雪崩越来越快,开始不断的有巨大的雪球掉落在白羽的周身,且不断地向密林处滚去。 白羽并不担心北面平原高地之处,因有松衫树密林阻挡。 可是苍岭峰的西侧却有一条伊离江的分流,定北商家军军营正驻扎在那里。 眼下,白羽根本来不及去通知他们拔营离开,她只能先暂且将雪崩挡住。 就见她举起锻青刀在自己的手心处划了一刀,霎时带着金光的血浸染了白色梅花,接着刀身开始闪着耀眼的蓝色雷电。 这正是白羽的必杀技引雷,她运足内力旋身向西面方向劈了过去。 此时,蓝电瞬间形成一道屏障,迅速挡住了已经倾泻而下的雪。 “雪崩虽是暂时控制住,但是这蓝电支撑的时间不会太长!”白羽担忧的自语道。 就在此刻,白羽的身边忽然显出一道身影,唤道:“白羽!” 第二十四章 剧场篇 赏金猎人 “苏师兄,你且来的正是时辰!”白羽惊喜地看到来人,正是白门“榜眼”苏云。 他正色道:“嗯,师父洞悉此事,特让我来助你。” 白羽微笑着拜了一个礼,说道:“多谢苏师兄,不过我还需要去军营,通知商家军他们拔营离开这里。” 苏云竖起双指,立刻一道金符显出,他一边驱动符咒一边说道:“你放心去,这里交给我。” 白门自创立以来,便以两种修习方式招收门徒,一是主要研修白门刀法和精纯内力,以术法驱动必杀技为辅助。 白羽的刀法确实可以称为八海第一刀,内力也得现任门主白丹的真传。 但是,她对术法并不擅长,而她的师兄苏云则是白门术法修习的第一人,尤其是他的奇门密法,看似手法如风缥缈,实则可以给对手释放出无形的重压,如一座座大山耸立。 白羽点点头说道:“师兄你且小心。”言罢,便立刻向西面的商家军营地疾奔而去。 待到处理好商家军撤离的事情以后,已经是酉时中,本就阴霾的天空,此刻更是暗淡。 白羽没有立刻回去白门,她再一次来到了苍岭峰下。 她心想着即便是只能寻到尸首,也要把那个赏金猎人带出这里。 这数月以来,她已经亲手把十二个赏金猎人的遗体埋葬在松衫树密林外。 虽然,这些人客死异乡,但是她也不忍看到他们曝尸荒野,孤魂无可归处。 这个本就残酷的世道,让人们活得更加艰难无比。 “噼啪!”一声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在白羽前面的不远处传来。 这松衫树密林经常有走兽出没,她不能点起光源,当然以她的功力和修习,耳目清明的程度自是比普通人要强百倍。 白羽向那声音的出处警惕地慢慢走了过去,绕过一棵松衫树后时,她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赏金猎人倚靠在那里。 白羽定睛一看,遂而惊喜的蹲下扶住那赏金猎人说道:“太好了,你还活着,我带你离开这里。” 却不想,赏金猎人紧紧攥住了白羽的手腕,摇了摇头痛苦的说道:“不,我不能离开。” 白羽疑惑的惊道:“阁下这是为何?” 那赏金猎人剧烈的咳着,他呕出一口鲜血,喘着粗气说道:“若,若是我离开,小葵就会,就会被他们杀死!” “我,我虽然没有得到,妖龙的,呃,妖龙的鳞片。” “然而我的死讯,咳,咳,还是可以,保住她。” 白羽一掌推向赏金猎人的胸前,给他注入真气,她问道:“悬赏令到底是何人发出的?为何会让你们如此拼命?” 却是,那赏金猎人将白羽推开,喝道:“滚!我不需要你救。” 白羽见此,遂而正色问道:“悬赏令的奖赏并不是普通的银钱,对不对。” 赏金猎人没有立刻应她的问题,而是将锁灵袋从腰间取了下来,他拉开袋子上的系绳。 就见一颗闪着微弱白光的珠子从袋中飘了出来,他托在手中,眼神变得柔和深情。 白羽说道:“这是普通人的灵魄。” 那赏金猎人依旧看着手中的珠子,微微笑道:“这便是小葵的灵魄。” 白羽皱眉说道:“这灵魄的气息一直在慢慢消散,恐怕那人也。” 赏金猎人眼中透着悲伤,他说道:“没错,小葵危在旦夕,但若是将我的死讯传回去,她便会得救。” 白羽问道:“传回哪里?还有之前闯入的那些赏金猎人是不是与你一样,都是接了同一个人的悬赏令?” 那赏金猎人的眼神变的充满了怨恨,他紧紧攥住珠子,恨道:“我们这些人在他的眼里不过都是蝼蚁而已!” 白羽听到这话,紧紧握住赏金猎人的双肩又问了一遍:“悬赏令,到底从何而来?” 赏金猎人的气息越来越弱,他低声说道:“即便是告诉你也无所谓,反正除了我还会有人来此,只为了得到悬赏之物。” 他从胸前的衣襟里拿出一张羊皮卷,抛向了白羽。 她一把接住羊皮卷,微微皱眉的看了一眼赏金猎人,随后便打开看去。 须臾,白羽抬起头来说道:“悬赏令是从西部发出的。” “没错。”赏金猎人答道。 白羽接着问道:“发出悬赏令的人你可见过?” 那赏金猎人摇了摇头,他费力的喘了一口气,说道:“悬赏令虽然自西部发出,但是,雇主并不一定就在那里。” “他,他说过,只要,只要我们,让妖龙躁动。北峡,就会,就会不得安宁......” 他渐渐没了声音,白羽探了探他的鼻息,却是已经气绝了,但是那双眼睛却依旧睁得很大。 白羽将赏金猎人的身体平放在了地上,从他的手中把那颗灵魄珠子收在了自己的手中,站起来说道:“我会去替你看看小葵。” “你且放心离去便可。” 就见话音刚落,那赏金猎人的眼睛安然的闭了起来,他定是无憾的离开了他曾眷恋的人世。 白羽离开松衫树密林后,向主城白城走去,雪还在下着,虽小了些,也还是纷纷扬扬。 入夜后的白城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辰,此刻主街两旁的店铺和小摊会挂起明亮的灯笼,开始售卖各色各样的货物。 卖货郎们叫卖着,人们驻足挑选,孩子们欢乐的追逐着。 白羽最喜欢这个时候走在这条街上,虽然天气无比的寒冷,可是对于她来说,此时是最温暖的。 因为,她眼中看到的皆是北峡百姓的坚韧和乐观,尤其是那种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的笑容,那是一种有力又强大的力量。 北峡是这泗州之中唯一的寒地,生存环境极为恶劣,白天生活在北峡的百姓们或是去往南边狩猎,或是去往伊离江中打渔。 唯有夜晚,才会将货物摆放出来进行售卖,此时也会有其他外城、外地的赶夜商人来此交易。 白羽回到白门时,已经接近了亥时末,她蹬蹬的快速走上台阶,轻轻推开了黑漆大门。 她见此时院中的灯火已经熄了,正打算绕过客房后,回自己的房间时,却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创世堂门口看着她。 第二十五章 剧场篇 江山才人 白羽微微叹了一口气,赶紧停住脚步,躬身拜道:“师父,夜已深您还未就寝。” 那被白羽称为师父的身影正是第二代白门“榜眼”、传刀院院首、白门监察白雀。 他负责白门所有刑罚和门风整治,同时也是教授大弟子刀法的大师父。 此刻,白雀表情严肃的看着躬身的白羽,说道:“白探花如此晚归,为师怎能安然入寝。” 白羽一阵尴尬,她说道:“白羽刚刚将苍岭峰之事处理完毕,这便回来了。” 白雀轻拂了一下衣袖,说道:“进来正厅罢。” 白羽有些无奈的跟在白雀的身后,走进了创世堂的正厅里。 白雀先坐在高座上,接着对站在堂下的白羽说道:“坐。” “多谢,师父。”白羽礼道,随后坐了下来。 白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问道:“苍岭峰的事情可否处理妥当?” 白羽正色道:“师父,在师兄的帮助下已经处理完毕和稳妥。” 白雀将茶杯慢慢放在身旁的桌案上,说道:“苍岭峰一直以来,都是很多北州之外的人的探宝之地。” “但是,他们却不知这其中的险恶,你这数月里辛苦了。” 白羽说道:“师父,身为白门中人,自当是有守护这一方百姓安危的职责。” 白雀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嗯,不错,你这样想非常好。” “只是,自身的安全也要注意些,量力而行。你的术法一向比不得刀诀修习的深,定要注意才好。” 白羽腾的站起身来,拜道:“师父,这几个月中,已经有十三个赏金猎人命丧于苍岭峰之下,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白雀一愣,随后说道:“你且先坐下,听为师将其中的曲折告诉你。” 白羽听到这话,才重新坐下来,继续说道:“师父,今日我返回苍岭峰时,那个奄奄一息的赏金猎人告诉我,悬赏令皆是从西部发出。” “而且,他们并不是为了银钱。”说着,白羽从腰间拿出那张羊皮卷写的悬赏令,放在了白雀的手中。 “只有悬赏猎物的地址和发出地,其他信息并没有。”白雀看了看悬赏令说道。 白羽礼道:“正是。” “而且,那个赏金猎人在临死前提到过,发出悬赏令的人,目的只为了让妖龙躁动,让北峡不安!” 白雀皱眉道:“看来,那人定然是知道妖龙积聚的怨气越来越多,禁制或许快要到期限了。” 白羽顿了顿,问道:“师父,苍岭峰的禁制是什么?” “为何这么多的人,即便是知道那妖龙的存在,仍是义无反顾的要去一探究竟?” 白雀说道:“禁制是白门第一任门主白镜设下的。” “当年妖龙一出,便有传言,若是得了龙丹,便可以九界无敌,成为整个世界的霸主。” “所以,无论是人、魔、妖,甚至连神族都觊觎苍岭峰下的这妖龙。” “而虽然我白门地处极北寒地,却还是东州皇室暴宋的眼中钉和肉中刺。” “一来是因为整个北州战力强大,二来是因为此地亦是扩疆拔地的要塞和战略重地。” “宋氏王朝对北州一直都是虎视眈眈,想方设法,不用其极的要夺回当初送出去的大权。” 白羽想了想说道:“师父,您怀疑这些赏金猎人拿到的悬赏令,其实是东州发出的。” 白雀担忧的说道:“没错,皇室此刻更犹如一只垂危的野兽趴伏在这诡秘黑暗之处。” “虽是奄奄一息,却还是能将靠近的猎物喉咙咬断,那是来自于野兽最本能的求生欲望。” “它爪牙在不断的向北部伸来,这让人不寒而栗。” 白羽说道:“师父,羽儿应该怎么做?” 白雀说道:“我只听闻我的师父提及过,妖龙与白门的渊源极深。” “只有利用玄术打开白门先人留下的《玉匣记》,才可以消除妖龙的祸乱。” 白羽疑惑道:“《玉匣记》?师父,那不是白门的史志吗?” 白雀点点头,说道:“没错,白门创立几百年以来,所有的史事都被历代门主谱写在这本《玉匣记》中。” “它分为‘金字篇’、‘火字篇’和‘木字篇’。这其中,只有‘木字篇’一个字都没有。” 白羽问道:“如何才能解开?” 白雀说道:“寻到铜钱天师风吟。” 白羽疑惑道:“铜钱天师,风吟?” 白雀接着说道:“正是,这是当年你父亲离开白门之前,告诉我的。” 白羽一惊道:“是父亲告诉您的?羽儿一直以为父亲未有留下任何一个字,就离开了,没想到。” 白雀点点头说道:“并不是这样。” 白羽问道:“师父,铜钱天师应该何处寻找?” 白雀却没有接着回答白羽的问,而是问道:“羽儿,你要你去寻找铜钱天师?” 白羽应道:“嗯,师父,我决定了,无论铜钱天师在何处,我都会把这人带回来,还我白门一个安定。” 白雀忽然正色严肃的对白羽说道:“白门第三代探花,白羽!” 白羽一愣,随即赶紧躬身单膝跪地,双拳拜道:“是,师父。” 白雀的手中显出一个黑色罗盘,说道:“白羽,接过门主信物。”白羽抬起头来,惊讶着,却未有伸手去接这黑色罗盘。 她问道:“寒铁罗盘皆是由历代门主所持,师父您这是何意?” 白雀把寒铁罗盘放在了白羽的手中,微笑道:“寒铁罗盘是寻找铜钱天师的关键,而且这也是现门主的意思。” “白羽不明白,丹前辈为何要这样做?”白羽疑惑道。 白雀和蔼的摸了摸白羽的头,说道:“羽儿,世事是向前走的,丹前辈不可能永远都是门主,而师父也会有归隐的一天。” “后世的风云起伏,都会由你们这些年轻人来掌控。” 白羽想要继续说什么,却只见白雀拍了拍她的肩膀,离开了创世堂的正厅,向远处走去。 那一刻,白羽忽然觉得,师父的背影沧桑了太多。她慢慢站起身来,看着手中的寒铁罗盘,此时它在手中忽然有了无法言说的重量。 因为里面不只包含了白门千斤之重的责任,还有父辈们对白羽他们这些强劲后生力量的期望和重托。 时代和历史正是如滚滚东逝水一般向更遥远的地方而去,大浪淘沙出的各路英杰汇聚,只待是更加精彩和吸引着白羽。 第二十六章 剧场篇 黄沙漫漫 五日后,白羽带着寒铁罗盘向西而行,这个方位是罗盘指出的。 临行前师父白雀还告诉白羽,她与西部狄戎城的荡戎君还有一桩婚约,这是当年父母相继离开白门之前替她定下的。 师父只是让她自己深思熟虑之后做出选择,白羽生性洒脱不羁,她自然不会被这所谓的婚约给束缚。 所以,这次西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在找到铜钱天师之时,也要将婚约解除。 西营是整个西部的地界,它与其他三州相距甚远,偏于西北大漠黄沙之地,有主城狄戎以及周边三大部族。 而这狄戎城正是与白羽有婚约的荡戎君林绝的封地,世人皆知他为人贪财,且不思进取,还放荡不堪,更是有“泗州第一废”的称呼。 当然,白羽自是不在乎这些,因为她压根就不想婚配之事。 这天地之大,她还要去闯荡一番,她知道自己不仅要找到铜钱天师,还要寻到那个真正的自己。 白羽的这一路,很是不顺畅,此时正是多雨的深秋,她骑马赶路到西北边界时,已经是半月之后。若不是她骑的是上等素质的马匹,恐怕再多一个月也未能到达。 虽是,暴雨倾盆早就不见,但是此时的天色却是已经非常深,大漠的夜晚看不出任何方向。 白羽的马前挂着一个布灯笼,将前路约一人高度的距离照的明亮无比。 她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斗,又拿出斜跨在身前布包里的寒铁罗盘,转动着中心处的那朵铁莲花。 方位最终定在了遥不见尽头的黑暗前方,那里是东北方位。 对于白羽这样的一个生在极寒之地的人来说,又来到了另一处极端生态环境的地域。 这令她着实有些不适应,她把罗盘收好后,拿起挂在马脖子上的水葫芦,刚喝了一口,才发现里面的水已经尽了。 而她也感觉到了坐下马的疲态,眼下她还是要找寻一户人家储备些水,才是正事。 继续按照罗盘指出的方位,走了约么半个时辰,白羽见到了不远处有隐约的火光。 她想来:兴许是猎狼人的住处,过去叨扰一晚,或许也是无事的。却是这样,她便稍稍加快了些速度,疾奔而去。 “原来,是一处栏场。”白羽坐在马上自语道。 看去,一大片沙地之上,木围栏围着六座帐房,地上放着架起来的锅、干草、凉山衣服的横杆等。 白羽把马栓牢在木桩之上,便走到走到木栅栏的门口,轻轻叩了几下问道。问道:“请问,可否有人在?” “来了。”就见这时,距离门口最近的那处帐房里走出一个女子,她笑意盈盈的边应,边走过来。 她看上去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布衣裙,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竟然都是新鲜的果子。 “姑娘,有何事?”这女子把篮子放在脚边,拉开栅栏门问道。 白羽一顿,随即躬身礼道:“大姐,我从北边过来,途径此处,身上所带的水已经饮尽。” “可否向您讨要些水?” 那女子热情的一边请她进来栏场里,一边提起脚边的果篮子笑着说道:“怎的有不可以之理呢,快进来。” 她借着灯笼的光光亮,细细打量着白羽,忍不住的称赞道:“这姑娘长得又水灵又漂亮。” 白羽尴尬的,赶紧摆了摆手说道:“大姐,您真是过誉了,我只不过是长相很普通的,普通人而已。” 这女子倒是不把自己当成与白羽第一次见面,挎着她的胳膊就笑道:“姑娘,你真的是生了一副绝色之貌。我可是从未见过你这般的女子,不似凡人之姿。” 白羽微笑着说道:“大姐,我便是不进去这帐房了,只需储备些水便好。” 那女子拍了拍白羽的手说道:“此时已经夜深,再晚些这大漠的气温就会下降,非常寒冷。” “实在不宜赶路,姑娘不如在此借宿一晚。” 白羽想来,这大姐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她见这帐房也未有任何诡异之气,便跟着这女子走了进去。 这女子进到屋里以后,又开始忙活起来,说道:“姑娘,我这帐房虽是不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歇脚的地方肯定是够的,你渴了吧,大姐给你烧水喝。” 白羽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大姐,您不必如此客气。” 她看向帐房内的摆设,一张床榻、一张用来用餐的小桌案,一个梳妆用的桌案,很多具有西异特色的布幡悬挂在横梁之上。 中间的地面上,有一个砖头垒起来的地炉,两边各放着一个草垫子。 须臾,这女子提着一个铜壶和果篮子走了进来,她对白羽笑着说道:“快请坐。” “好。”白羽应着,便坐在了草垫子上。 这女子忙活着,她拿起地炉旁边的打火石,将地炉点了起来,火和温暖霎时充满了整个屋内。 接着,她把铜水壶挂到横在地炉上方的铁架子上,然后把果篮子里的新鲜果子倒了进去,盖上盖子煮了起来。 须臾,屋内飘起了阵阵浓郁果香,白羽只感到口中生津。 她笑着说道:“稍等片刻,尝尝大姐的果子水。” 白羽微笑的问道:“这帐房就您一人住吗?” “是啊。”这女子坐了下来,拿起炉子旁挂的木勺子搅动着铜壶应道。 白羽接着问道:“方才我看到,这帐房后还有几处帐房。” 那女子说道:“是,我们都是住在这个栏场里的,是坎阑大部的。” 白羽点点头,继续说道:“敢问大姐,这里距离狄戎城还有多久的路程?” 那女子拿起地上的一个铁钩子,把铜水壶的盖子拉起来,看了看微笑道:“果子水好了,姑娘先用。” 白羽接过那女子递过来的木茶杯,闻了闻说道:“好香的果味,沁人肺腑。” “喜欢就多喝一些。”女子笑道。 她接着说道:“方才,你问狄戎城,还需要两日的路程。” 白羽说道:“那么,今晚要在此处叨扰您了,请见谅。” 这女子说道:“哎呀,我们西营的人没有那么多繁缛礼节,既然姑娘来到了大漠,便安心住一晚就好,只是姑娘为何要去狄戎城?” 白羽笑道:“寻人。” 第二十七章 剧场篇 恶徒沙匪 那女子说道:“找人啊,要停留几日离开?” 白羽想了想说道:“不作逗留,寻到便离开。” 那女子有些遗憾的说道:“既是如此,姑娘有机会还可以再来我们西营,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 “尤其是我们的狄戎城主,荡戎君,他的为人,自然是无话可说。” 白羽一愣,刚要说什么,就见她腾的站了起来。 “姑娘,怎么了?”那女子一惊,也站了起来问道。 白羽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她一步跨到帐房门口,轻轻掀开帘子,看向黑暗的远处。 “急速的马蹄声和哨声。”白羽低声道。 那女子一听,接着抓紧白羽的胳膊说道:“糟了,是沙匪,姑娘,你快点从栏场后面离开。” 白羽说道:“既然是沙匪,我便不能离开。” “除了你,其他帐房内还有几人?” 那女子说道:“还有三个老妇和两个孩子,四个女子。” 白羽一愣,问道:“栏场未有男丁?” 那女子叹道:“就是这帮沙匪,把栏场的男人都抓走了,说是要给沙匪头目修庙。” 白羽微微皱眉说道:“这是怎么说?在这大漠之上修庙?不会这样简单!” 说罢,白羽又看向远处一点点火光闪耀了几下,又消失了。 白羽想了想,将走到地炉旁边,将火熄灭后,整个帐房陷入了昏暗中。 只听到,帐房外的马蹄踏地之声,以及沙匪的吼叫。 “呜呼!” “呜呼!”八个骑着马的大汉,围着被木栅栏围起的几个帐房外,挥着手中的火把喊着。 白羽把那女子向身后推了推,透过帘子看去。 这八个男人各个都是魁梧身材,面目却是狰狞无比且可憎,并不是什么善类! 那女子小声急道:“是沙匪的头目!” 却是话音刚落,只听见帐子外想起了声音:“把灯亮起来,你们这些贱民,通通给老子滚出来!” 白羽刚要冲出去,却不想身后的女人竟然先她一步一把推开自己,跑出了帐子:“莫要跟上来,姑娘。” 她这是不让白羽涉险,她走了几步,停在帐子前,火光摇曳的晃眼。 “各位大爷,有何事?”女人笑着问道。 几个沙匪显然对这女人产生了兴趣,她确是有姿色的,即便面朝黄土,也难掩她的风韵。 沙匪头目坐在高马之上,深深的俯视了这女人一眼,问道:“怎的这栏场内就你一人?” 女子也毫无惧色,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甚至有些调笑的意味说道:“哈哈,大爷您找的不就是小女子吗?” “管她人又有何妨呢。” 那沙匪头目身旁的同伙,狂笑道:“哈哈哈哈,首领,看来真让您说准了,这胡力博的女人,确实是个硬货。” 女人听到胡力博这个名字,脸上扫过了一丝担忧的表情,但是又迅速隐了起来。 沙匪头目挥动了一下手里的鞭子,抽打在了女人的身侧。 地面上的沙土立刻飞扬起来,女人摆了摆手说道:“可以走了吗!” 沙匪头目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痛快,先是一愣,接着冷道:“既然你明白我们来的意图,那便是好说了。” 他俯下身伸出手要拽那女人上马,却见那女人侧了侧头,朝着帐子喊道:“库里妈妈,烦您照顾好孩子们。” 在帐子里看着一切的白羽明白,女人是在向她托孤。 她却也看不得女人为了护住她和其他人而涉险,却在她刚要冲出去时,身后的一个人拉住了她的胳膊。 白羽一个警惕,敏捷的转身擒住了那人,却在帐子外投射进来的微光下,见到那人竟是一个年轻男人。 这时,只听到帐子外,沙匪头目的同伙问道:“首领,咱们只带这女人走?” 这话一出,女人心中咯噔一下,她攥紧袖中的匕首,准备着。 而那沙匪头目说道:“我只要这个女人。” 言罢,沙匪头目和几个同伙甩起皮鞭,带着女人向远处飞驰而去。 白羽瞪了一眼被她左手擒住的年轻男人,抬起右手一摆,帐子内的灯便亮了。 她质问道:“你是谁!” 岂知,那年轻男人,竟然回答道:“我,就是胡力博。” 第二十八章 剧场篇 一场反杀 凛冽的北风吹动纷繁的雪花,自那灰白的天空中纠缠的,无声的落在地上。 宗亲殿外三十七层台阶下,百余位朝臣站立在风雪中。 他们在等待着大殿的门敞开,那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刻。 不过此时,他们的目光却落在了殿外的一个人身上,她是白诺,是文苑主理。 风更加猛烈起来,宗亲殿的门在此时被推开,雪花随着门的推动成了旋涡打在出来的人的衣摆上。 他的身形虽然挺拔,却非常消瘦,面上缺了些许血色。 但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是目视着众人,微薄的嘴唇略有些青色。 他身穿着一身皇袍,黑缎金线龙纹,发髻上插着一支紫玉龙形簪,显示着他尊贵的天子身份。 他便是大齐的天子,林剩。 而此刻,站在他身侧同样穿着一身皇袍的年轻男子,样貌虽然与他很是相像。 不过,他却是看上去更有攻击性和不可靠近的冷漠。 他是新君,林决,也是林剩的弟弟。 大齐天子林剩,扫视了一眼殿下的百位朝臣,严肃的宣布道:“今日,皇盛之时。” “天命所授于林决,为大齐新君,参拜!” 只这一声,只见百位朝臣整齐的跪在了地上,叩拜道:“大齐万盛,天子永皇!” “大齐万盛,天子永皇!” 曾经的大齐天子林剩将发髻上的紫玉龙形簪拿下,捧在双手上,单膝跪地低头奉道:“新君永皇,大齐万安。” 一声声的叩拜声回荡在这大齐的皇城中,新君林决却没有立刻去接这支簪子。 白诺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们,林决低头低声在哥哥林剩的耳边说道:“谢谢你,哥。” “不过,我还不能接这支簪子。” 林剩一顿,他抬起头来诧异的问道:“为何?” “因为,我害怕我做不好一个新君。”林决紧紧握住林剩的双手和簪子,也跪了下来。 林剩微微笑道:“你已经长大了,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你可以做好大齐的新君,让这天下的百姓得到安定,你仍然会奏响大齐的盛歌!” 林决却摇着头痛苦的说道:“不,我做不好,哥,我做不好。” 林剩握着林决的肩膀,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是林决,是林剩的弟弟。” “是这大齐的天命人选,没有你做不到的,相信我!” 林决看着林剩说道:“真的吗?哥?我可以做好吗?” “我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大齐对吗?只要让大齐可以更好,让我可以更强大。” “我任何决定都是正确的吗?” 林剩用力的点点头,他咳了咳说道:“咳,咳,阿决,咳,咳,哥不能陪你太久。” “所以,以后还是你自己来走完后面漫长而艰辛的路。” 林决眼角喊着泪水,笑的纯真和灿然,说道:“哥,我会把接下来的路走好。” “把没有你挡在我面前的路走完。” 林剩怔在原地,他向后踉跄的跌坐在地上,胸口插着那支紫玉龙形簪。 白诺疾步跨过来,一把扶住了林剩,她挥起一掌将林决击倒在地上。 他呕出了一口血,狂笑着:“哈哈,林剩,你终于死了!” “你怎么这么久才死!你知道我日日夜夜盼着你死吗!哈哈哈!” “呃,啊。”林剩痛苦的喊了一声。 白诺急道:“林剩,我给你疗伤。” 林剩抓紧白诺的手摇着头说道:“算了,你难道不知道,今日就是我的限期吗!” “我知道,但是还可以拼一拼。”白诺说着,就要施术给林剩疗伤。 林决见此,看到白诺腰间别着的手枪,他一个翻滚趁着白诺不备,抢过枪来喝道:“停手,不然我就打死他!” 林剩仰天笑着:“呵呵,咳,咳,阿决你不必如此心急。” “今日,你即使不对我出手,我也会很快死去。” “难道,你再多一眼都不想看到我吗?” 林决举着枪,哽咽的吼道:“林剩,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在西营那五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那些所谓的坚强,所谓的勇敢,所谓的隐忍。” “不过都是我在无尽的折磨中麻醉自己的,我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在你呵护下的林决。” “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擦不掉的鲜血。” “父王、母亲,还有那些被我杀死的无辜的人,他们每时每刻站在我的面前。” “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不说一句话的冷眼看着我。” 林剩痛苦的摇着头,他不想再听到林决说下去,他不相信林决说的任何一个字。 因为,那是他接受不了的黑暗。 白诺沉声说道:“在西营的最后一晚,我真应该杀了你!” 林决看向白诺,咧着嘴笑着说道:“可是你没有。” “你为了可以你自己,你是自私的,我们才是一路人,对吧!” “情报科科长白诺!” 白诺和林剩一惊,在大齐,应该只有林剩一人知道她白诺不是今时人! 林决又是如何知道的? 就在这时,林决朝着林剩的后背又开了一枪,白诺见此刚要出手,林决把枪口对向白诺说道:“你不会再想被枪毙第二次!” 白诺顿了顿,攥紧拳头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一点都不重要,因为无论我是谁,你永远都是一个贰臣!” “叛徒,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坠入无尽的轮回和折磨中!哈哈哈!” 林决把手中的枪,扔到白诺的面前,站起身来宣布道:“我是,天子林决!” “自今日起,本君改国号为新齐,白诺为辅相。” “将南泽和北峡半壁江山,赠予西营作为附属地!你们可有任何异议?” 天色阴沉下来,暴雪开始肆虐,朝臣伏在地上,一声声的喊道:“新齐万盛,新君永皇!” “新齐万盛,新君永皇!新齐万盛,新君永皇!”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在此刻格外刺耳,仿佛下跪的都是一个个没有感情的行尸。 白诺抱紧林剩,抬起头看向林决的背影,她说出了一个名字,让她万劫不复的名字:“韩瀛!” 林决裂着嘴,眯着眼睛笑着回头,说道:“你,终于想起了我!” 第二十九章 剧场篇 暗藏玄机 “辅相如何?”一个低沉慵懒的声音,在白诺的附近响起。 她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是谁,可是自己的眼皮像是被灌了水泥一般,无比的沉重。 胸口也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让她呼吸的非常困难。 “主君,辅相她有苏醒的迹象,只是......” 白诺附近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她也不知道是为何,她只想尽力去听见那两人的对话,她努力的去听。 忽然,她觉得右手的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她猛的把右手抬起来躲闪开,痛感消失了。 而白诺也睁开了眼睛,她感到身下柔软舒适,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自己正躺在一张床榻上,眼前皆是黑纱的床帏垂下来。 身上半盖绣着凤纹丝绸面的被子,她慢慢坐起身来,抬手摸了摸床栏心想道:上等黄花木。 一瞬间,白诺有些恍惚,她应该已经死了! 她清楚的记得,就在刚刚她被自己最信赖的战友,开枪打死在了荒山野地。 因为,他出卖了她。 不过,现实却让她来不及多想,只听到那个她方才想要去努力听清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他问道:“白卿家,你醒了?” 白诺心想道:白卿家是谁?这人是否是在对自己说话? 她透过垂下来的黑纱隐隐约约看到了床外那个说话的人,向自己的这边挥了挥手。 接着,白诺面前的黑纱便被两个身穿着像是戏服一般衣裙的女子,轻轻的掀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屋子的人,且不说这些人的穿着格外奇怪。 这整间屋子的装修风格和构造也可以用古香古色来形容。 他们把头低的非常低,白诺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脸是什么样子,只能通过身材和衣着判断他们是男是女。 “辅相大人,万安。”霎时,屋子里的所有人皆是跪了下来,伏地对白诺拜道。 除了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男人坐在椅子里,歪着头略带笑意的看着白诺。 他生了一副妖冶的模样,一双似是狐狸一般的眼睛,有些青白的嘴唇,白皙的脸上毫无血色。 这男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衫,却未有扎紧束腰,他本就单薄的身影,显得更加瘦弱。 白诺着实是感到惊讶,惊讶现在她所看到的一切,她直起身子刚要说话。 却见那个病恹恹的男人先开口说道:“辅相大病初愈,你们围在这里难免嘈杂。” “只留下一个女婢服侍,其他人皆退出去。” 说完后,他侧了侧头看向周围,接着继续问道:“医官何在?” 一个穿着官服的老头,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在这病恹恹的男人面前应道:“臣,臣在。” “待辅相梳洗完毕,再探脉一次,若是再有何不妥查不出。” “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会是如何。”病恹恹的男人正眼也不看这医官,冷道。 医官哆哆嗦嗦的叩头说道:“是,是,臣定当查不出辅相中的是何种毒。” 白诺心中一惊,她何时中了毒?她忽然感到胸口一阵阵剧痛传来。 “呃。”白诺咬着嘴唇痛苦的喊了一声。 那病恹恹的男人立刻紧张起来,他走向床边,坐下来扶住白诺的肩膀关切的问道:“辅相,是否有何不适?” 白诺一顿,用力一把将这病恹恹的男人推到了一旁,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屋子里的众人,皆是惊恐的看着这男人,谁也没有想到,辅相会将他推开。 因为,这病恹恹的男人正是当今临赵天子,宋益! 白诺却不管他是何人,若是要对自己做出什么危害,他并不是对手。 “你要干什么!”白诺喝道。 临赵天子宋益一愣,随即继续用那种像是痞子一样笑着说道:“怎的,辅相重伤后竟是不识得本君了?” 白诺没有说话,她此刻的情绪还不能平复下来,因为无论是三日前,还是刚才。 她都不应该好端端的坐在这个温暖舒适的屋子里,还有一群然跪伏在地上拜她! 近元1940年,十月二十一日,暴雨的深夜,唐德路30号。 秋日鲜少有如此之大的暴雨,这座山城被冲刷着,却永远不会被洗净罪恶。 一辆汽车的驶过,那男人站在一家早已暂停营业的咖啡厅门口,差点被溅一身水。 他抬头看向上方的霓虹灯,兴许是风雨的缘故导致电路潮湿。 “滋滋”的电花声,让他有些烦躁,他举起左手手腕的表看了一眼,他在等人。 他穿着一身卡其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一盒宝露香烟,却没有抽。 这男人焦急的等待着,透过细密的雨帘,他看到街对面的小吃摊子开始打烊收拾。 男人又举起左手手腕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是午夜之后,人却还没有来。 他的嘴里碎碎念着什么,这时对面小吃摊子的老板冒着雨跑了过来。 他停了停脚步问道:“先生,先生,您在等人吗?” 那男人低头瞥了一眼这小吃摊子的老板,佝偻着背,脸色蜡黄,满口灰牙,还在笑。 他厌恶的转过身,没有理会小吃摊的老板,向远处望去,因为他讨厌这个人的尖细声音。 “别等了,人不来了。”小吃摊老板抻了抻衣服说道。 男人啐了一口:“有病。” 小吃摊子的老板摇头笑了笑,随即只听一声枪响,伴着震耳欲聋的雷电声。 过后那男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小吃摊的老板得意的笑着抬头看向对面的高楼上。 闪电忽然划过,映在老板由奸笑到惊恐的脸上,接着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眉心...... 近元1939年,白诺身为川阳军情报科的科长身先士卒,秘密打入了敌方同进会的内部高层,代号“蝮蛇”。 白诺出色的完成了所有任务以后,根据上级命令,她又完美的潜伏了下来,暂时休眠,等待重启“蝮蛇”之日。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一年后,近元1940年初,川阳军便被同进会成功策反。 而代号“蝮蛇”的白诺作为川阳军情报科科长,潜伏的最强谍者,将要接受同进会的监禁改造。 然而同进会的高层鉴于她极强的间谍能力,决定让她摒弃从前的代号“蝮蛇”,改用代号“白鸽”继续替同进会服务。 至此,令人闻风丧胆的“蝮蛇”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不过世人都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白诺这样的尴尬身份等同于一个贰臣。 果然,在三日前秘密接头的任务中,她被战友出卖,成为了杀人凶手和叛徒。 无论是现世还是过去,人们对待贰臣的态度一直都是杀之而后快。 白诺就在无奈的背叛中,被曾经亲密无间的战友,枪毙在了的荒山野岭之中。 她短暂的一生,就这样荒唐的过去了。 白诺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微微皱眉,对宋益抱拳说道:“我想休息。” 宋益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对跪拜的众人说道:“近段时间,任何人没有本君的命令,不得前来白羽楼打扰辅相。” “违者杀!” 他回头对白诺轻笑道:“白卿家,本君等你。” 说完,他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这座叫白羽楼的地方。 第三十章 剧场篇 陌生之地 那些对于白诺来说,既陌生又遥远的人散去后,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其实方才也未见的是吵闹的,相反是寂静的,但是白诺不喜欢那种静,它犹如死寂一般。 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所以在此刻心绪杂乱无章的白诺看来,那竟都成了无比的喧嚣。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还是老式连襟排扣,一直到腰间。 她解开胸前的三个排扣看去,顿时感到无比惊讶,她自语道:“枪伤!消失了?” 白诺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用手去按了按被子弹穿透的位置,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以他的枪法不会射偏,我分明经历了真实的死亡!” “怎么会这样?”白诺一直坐在床榻上自言自语着。 她至今仍是能感觉到那种呼吸被霎时抽走的恐惧,那是人本能的对死亡的害怕,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 就在此时房门外有人影停了下,白诺下意识的向腰间去拔枪,却想起来自己哪里来的枪。 她看向不远处桌案上的茶杯,想了想便起身走到桌旁轻轻拿起茶杯,警惕的看着门外的身影。 那人停了几秒钟后,接着敲了几下门,只听外面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白相,您有需要可以唤我,我就在门口不会离开。” 白诺愣了一下,随即对着门外的人说道:“好。” 这女子的声音温和却很有力度,听起来让人觉得特别有安全感和踏实。 白诺根据她的音色,大概在脑海中描绘出了她的样子。 这也是她二十年来情报生涯中掌握的最基本的一项本能,她把茶杯放在桌案上。 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白诺扶住桌沿缓了缓,余光中她见到自己身侧的梳妆台上有一个铜镜。 她侧头看去,镜子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模样,她自语说道:“看来这具身体并不是我自己的。” “那我现在又是谁?为何会来到这个地方?这里又是哪里?” 这些问题从醒来的那一刻就在白诺的脑中盘旋不肯散去,她必须弄明白,她被枪决了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紧闭的窗外传来了无比凄厉的哭喊声,白诺走到窗前推开木窗。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她彻底惊在了原地。 或许对于白诺来说,战火烧毁了回不去的故乡,马革裹尸了再也见不到的战友。 哪怕饿殍遍地,也不曾让她感到任何可怕和悲惨。 可是这炼狱一般的场景,却在人间出现! 阴灰的天空压到最低,雨落在这条红砖铺成的街道上,两侧都是华丽的房屋,却大门紧闭。 那是一个一个穿着破烂衣衫的人,他们有男有女,甚至还有老人和孩子。 铁链锁住了他们瘦骨嶙峋的身体,脚镣拖在地上哗啦声格外刺耳。 偶有一个穿着黑色教服,带着铁面罩的壮硕男人,对妇孺孩子进行着毫无感情的抽打。 只是一下,便会皮开肉绽,雨水淋在伤口上,哭喊求饶声会更惨烈。 他们都在做同样的一件事情,就是拉着肩背上那根粗麻绳,拉动身后那座玉石雕刻的雕塑。 白诺踉跄的退了一步,因为那尊雕像的样子,就是她自己! “这,这是什么!”她惊喊出来。 却不想竟引起了下面街道上的人的目光,所有人见到白诺就站在窗前。 全都跪伏在了地上,他们的嘴里不停的喊着:“辅相万安,日月同寿!” “辅相万安,日月同寿!辅相万安,日月同寿!” 这些声音机械的重复着,白诺向后踉跄了一下,碰倒了身侧的铜镜。 那铜镜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她猛地回身看向铜镜的碎片,此时门忽然被推开,那个守在门外的女子警惕的疾步跑了进来。 “白相!”那女子看到站在窗口的白诺,喊道。 白诺见到这女子,正要向前跨出一步,就见那女子飞身来到她的身前,挥出一掌将地上的碎片扫去一边。 那女子赶紧扶住白诺,上下检查了一遍问道:“您可否有恙?” 白诺躲闪了一下那女子的手,看了她一眼说道:“没,没事,我没事。” 那女子似乎对于白诺有意躲开她感到很是意外和惊诧,但是她未有多言。 只是走到窗前正要将窗户关上时,白诺却制止了她说道:“不必关上。” 那女子停住手,拜道:“白相,您还是不要站在窗口,以免,以免受到风寒。” 白诺看着下面街道上跪伏着的人们问道:“他们是何人?要把那尊雕像拉到哪里去?” 那女子愣了一下说道:“他们是奴隶,这尊雕像雕刻的是您,要运到文苑。” “文苑?”白诺重复了一遍那女子口中的名字。 她走到窗前,将木窗拉了过来关上,看了看那女子问道:“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那女子听到白诺的话,竟腾的单膝跪在了地上,她抱拳道:“白相,请指派。” 白诺见到她说跪就跪了下来,如同街上那些人一样,她赶紧将她扶了起来说道:“你这是作何?”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跟下面的那些人说一说,我想把雕塑送到什么文苑。” “况且,我不需要什么雕像!” 那女子双手反握住白诺扶住自己双臂的手,虽是眼中都是吃惊,却面无表情的说道:“白相,这话以后不要再说出来。” “什么意思?”白诺疑惑的问道。 那女子继续跪在地上,拜道:“臣连云起,参拜临赵辅相,白诺大人!” 这没来由的一拜,白诺登时便明白了,她此时此刻的身份是临赵的辅相白诺。 而不再是,川阳军情报科科长白诺! “现在是多少年?”白诺问道。 连云起抬头答道:“临赵八十年,主君称帝的第十年,也是您成为辅相的第十五年。” 白诺想了想,疾步走到门口,她握住门框,向外推开了门。 她赤脚走到连廊上扶住围栏,望向整个天地,风雨中的临赵城,对于此刻的白诺庞大而又神秘。 而身后站着的这个叫连云起的女人,眼中却是透着清澈,只对白诺才会有的清澈! 连云起走到白诺身边,说道:“这里是白羽楼,是您的府宅。” “您比当今主君大五岁,先君在您五岁时,扶您上了相位,只为让您一心一意辅佐主君。” “您做到了,但是就在三日前,您被毒杀于崇山之上!” 白诺看向连云起,她知道,这女人在试探她,或者说,她在告诉她辅相白诺是何人! 第三十一章 剧场篇 知己知彼 白诺扶住围栏的手稍稍的攥紧了些,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白羽楼外的雨越下越大,而楼后的街道上,又不时的传来抽打声和哭喊声。 “我是什么样的人?”白诺耳中充斥着这些奴隶的悲惨声。 她的疑问,是问连云起,也是问自己。 连云起握了握腰间的佩剑,同样看向楼外答道:“您是一个成功的权利者。” “权利者。”白诺重复的说道。 “是。”连云起应道。 一时,两人都无了话语,骤然刮起的风将冰凉的雨水洒在白诺的手背上。 她的内心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不安和未知,即便是她曾经潜伏在最危险的敌人的心脏处时,她都未有像现在这样的踌躇。 前方可以目光所及之处,或是无法看到的更遥远的地方,都被雨雾遮挡着。 白诺抬起手,伸进雨中,那种刺骨的感觉更加清晰,而她也更加明白这座楼带给她的压抑。 还有身边这个被安排留下来照顾自己的连云起,她是敌是友? 是自己的心腹还是那个天子的探子?这一些她都不知道。 来到这里前,白诺是情报科科长,是川阳军的骄傲和太阳。 可是现在的她除了对未知的不确定,还有很大的挫败感,因为她习惯于掌控一切。 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无论是荆棘险境还是平坦大道,她的手一反一复便会操纵所有。 “白相,我扶您进去吧。”连云起看着白诺在风雨中的手,她说道。 “好。”白诺点点头,却在转身之际她看到了一个身穿云锦华服的女人撑着一把油纸伞,向城门走去。 她停住脚步,问道:“那是谁?” 连云起看向白诺所指之人,微微有些惊诧,不过也是转瞬即逝的表情,却也被白诺捕捉到。 她心想道:看来此人定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所识得之人。 “她,是主君的长姐宋陵。”连云起回道。 白诺用力的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她轻声说道:“为何我记不起所有的事情?” 连云起想了想说道:“白相,三日前您几乎命悬一线,医官已经无力回天。” “但是,主君没有放弃,他仍是日夜守在您的身旁。” “请来了名医断成,才得以将您救回,不过名医也提过,您或许会有很大的变数。” 白诺听到连云起的话,想道:不如我便顺着她这个说辞,也好解释为何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不曾记得。”她面无表情的说道。 连云起扶住白诺,说道:“白相不必着急,一切有我在。” “云起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您。” 白诺微微点了点头,她知道如今在这个临赵,她唯一可以获得有用信息的途径就是从连云起这里。 所以,无论她是什么人,是不是对她有危险,都可以暂时搁置在一边。 时间流逝直到接近深夜,大雨却一直都未有停下来。 而且还越来越猛烈,在屋内可以听到狂风拍打窗户的声音。 白诺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窗前,她刚要推开窗,连云起却走过来阻止了她。 “白相,风雨交加,还是不要开窗的好。”连云起看着白诺说道。 这是今日,连云起第二次告诉自己不要随意开窗。 但是在白诺看来,她的语气中更多的是提醒,甚至是警告! 烛光映照在连云起的脸上,阴影中看不到的半张脸,表情不得而知。 白诺没有再去开窗,她说道:“时间不早了,歇下吧。” 连云起抱拳拜道:“是。”行完礼后,她转身便走出了白诺的卧房。 白诺看着桌案上摆放的烛台,上面的白蜡烛已经快要燃尽。 微微晃动的烛火掉在的滚烫的蜡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回想着刚才连云起对她所说的她忘记的那些事情。 她可以肯定她确实没有刻意的隐瞒和编排,不过却过于真实,真实的不像是真的。 临赵宋家王朝历经三百年,当年开国始祖宋文殿,虽富甲天下却以暴戾行事。 用屠杀建立起了第一代王朝,曾有人说过,临赵不过三百,怨尸层叠何长久! 至今日的临赵果然已是衰败之象,天子主君宋益无能却嗜血暴虐。 他是八位君主里,最为传承了开国大帝的一位。 而白诺的存在,更是加剧了他的暴戾,因为她是先主君拜的相,以来辅佐宋益。 “宋益暴虐残忍,而我,辅相白诺眼中无人命和人情,世人称活恶鬼!”白诺坐在黑暗中自语道。 这是连云起告诉她的,天下百姓对她的评说。 曾经喋血街头的情报生涯,让白诺对待人情世故多少有些冷漠,但是却不至于冷血。 可是,仅仅只是白日在白羽楼下街道上发生的一幕,就让她明白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那个也叫白诺的女辅相,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啪,嘶......”烛火在突然响起的巨雷声中灭掉。 白诺和卧房里的一切陷入了黑暗中,她站在那里,闪电忽而划过。 她的脑海中如电影院里放映的胶片默片一样,全是断断续续的景象,那是属于那个白诺的记忆。 在临赵的第一夜,注定无眠,白诺在卧房的床榻上,坐了一夜。 连云起推开门时,手上端着一个铜盆,盆沿上搭着一条黑色的布。 她恭敬的拜道:“白相,臣为您梳洗。” 白诺从床榻上站起身来,坐在梳妆台前说道:“好。” 连云起将铜盆放在白诺的面前,把黑布浸在盆中的温水中,然后拿起来轻轻拧干些,就要给白诺擦拭脸部。 “你要做什么?”白诺诧异的问道。 连云起一愣,应道:“为您擦拭脸。” 白诺霎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她很是奇怪这些位高权重的旧时人都是生活不能自理吗? “不必了,我自己来便好。” “你帮我选一件衣服吧,我不记得我喜好。”白诺把黑布接过来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 连云起说道:“是。” 说完,她走到衣橱前拉开橱子的门,很快便拿出几件衣衫。 接着,又走回白诺的身旁站立等候着她下面吩咐。 白诺正站了起来,撩起铜盆里的水洗着脸,她拿起随意放在桌上的黑布笑着对连云起说道:“这样才痛快。” 连云起怔住,她看着白诺,几乎想要将她看穿! “你怎么了?这些衣衫,是我的喜好?”白诺随便翻了翻连云起胳膊上搭着的几件衣衫,问道。 白诺却见连云起仍是未有任何反应,她拍了拍了她的肩膀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连云起回过神来,她只感到自己心底的某一处被触动了一下。 她有些躲闪着白诺的眼睛,她答道:“这是白相的衣衫,臣,臣服侍您更衣。” 白诺问道:“我的喜好就是黑色和金色?” “正是,白相曾说黑金是帝王之色。”连云起低着头答道。 白诺自语道:“没想到她的志向这么远大!人不可貌相。” “什么?”连云起疑惑道。 白诺说道:“无事,你不必服侍我穿衣,我自会穿上。” 却是片刻后,还是连云起为白诺穿上的衣衫,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穿旧时的衣服。 那些盘扣和束腰还有外搭、内杉等等,很是复杂,白诺一时半会还掌握不了其中的方法。 穿戴整齐后,白诺站在铜镜前,镜中的这个女人,是自己也不是。 她的样貌很是清秀和文弱,若是不对她本性不了解的人,即便是把脑袋想坏了,也不会想到她是一个女魔头! 这双丹凤几乎可以看透人灵魂的丹凤眼,皮肤虽然略白却细嫩。 只是在这一身黑缎金龙纹的衣衫下,身形显得更加瘦削些。 白诺只戴了一支木簪子竖起长发,这样干净利落,或许这也是她同那个白诺唯一相像的地方。 第三十二章 剧场篇 诡谲朝堂 白诺站在上阳殿外,环视着整座王城,由远及近滚滚而来的雷声响彻大地。 诡谲的风云,在她的身后涌起,产生了巨大的漩涡如同带着无穷尽的吸力,将白诺和宋氏姐弟拉扯不散。 临赵宋氏王朝犹如是一只困兽,趴伏在隐处,那双血红的眼睛灰暗。 虽是奄奄一息,却还是能将靠近的猎物喉咙咬断,那是来自于野兽最本能的求生欲望。 而白诺要做的就是,将这只想要翻盘的困兽的利齿拔掉,彻底扼死在黑暗中! 当年宋氏以屠杀开国,第一代主君宋文殿本是一介农夫,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 却因为替代主家少爷因杀人而受罚,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格。 主家念在他是忠仆,又救了少爷,便赠予了他一百金,并恢复了他的自由身。 虽然如此,而且他也已经成婚,又有妻子和儿女,但是心中的那股怨气和他残暴的本性。 让他难以就这样度过残生,宋文殿便在主家少爷大婚之日,以自己被宴请宾客的身份,把曾经的主家灭了门。 而且,他还带着妻子和儿女亲手一把火将主家的家宅烧成了一片废墟。 闪着红光的烈火前,宋文殿告诉儿女们:“我宋氏本性残忍,嗜血暴虐。” “唯有以此立于这乱世中,才会长久不衰!” 灭门之后的宋文殿索性带着那一百金招兵买马揭竿而起。 他组建起了两百人的起义军,一路从边陲小城屠杀到皇都主城。 此时的宋文殿已经拥有了三十万大军,他将皇族李氏赶尽杀绝,夺取政权。 定都边梁,重新更改了新纪年的国号为临赵,自此宋氏王朝开始了长达三百年的黑暗和恐怖统治。 直到第七代君王登基后,另外一个家族的出现,让宋氏感到了来自于心底深处的危机和忌惮。 它就是连氏家族,没有人知道这个家族是何时崛起又是何时出现的。 但是,这天上地下,四界皆知连氏家主连述的阴阳秘术独步可敌。 他也是连云起的爷爷,是一个神秘而却短命的人! 有传言说他其实是神族,在这世间不过是游历,更有甚者将他描述成如盘古一样可通天地的人神!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被传说成神一般存在的人,竟平白无故的消失在了那座宫殿中。 每逢乱世和昏君,必有异事,那时的临赵亦是如此...... 六十八年,暮暑的残月之下,夜风与看不清的灰暗从远处直冲向擎天殿。 殿前的小宦臣坐在地上,倚靠在门边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 忽而他猛的一惊醒,向皇城四周一片漆黑中望去,嘀咕道:“方才是什么东西?” 这时,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远处城门的方向,急匆匆的擎天殿走来两个人。 虽是根本看不清那两人的脸,但是小宦臣知道其中一人是自己的师父高晋。 因得自己的师父有一条腿是废的,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看的非常明显。 小宦臣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他跑到师父高晋的面前,喊道:“师父!” “混蛋,小声点!惊扰了主君你我担当不起!”高晋用力的在小宦臣的脑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骂道。 “是,是师父,小七知错了。”这小宦臣叫小七,他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 他又抬头看向师父身边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的男人。 这人的上半张脸被一具黑铁面具挡着,他看向擎天殿。 却在这时,只听见擎天殿中传来了一声喊骂声:“啊!滚!都给本君滚开!”那声音里透着绝望和痛苦。 小七吓的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高晋把他拉起来,骂道:“兔崽子,起来!” “师,师父,小七腿软了!”小七可怜兮兮的说道。 高晋咒骂一声:“废物!” 接着,他又和颜悦色的躬身对身边的面具男人说道:“连大人,快随老奴进入殿中吧。” 那面具男人仍旧没有出声音,只是跟着高晋向擎天殿走去,他便是连氏家族的首领连述。 这个时辰正是所有人进入梦乡的时候,但是擎天殿中的那个男人却不能入眠,已经十日有余,他濒临崩溃就要死去。 高晋走在前面引路,连术紧走在他的身后,小七吓破了胆,一直畏畏缩缩的不敢靠近。 “小七,滚过来给大人开门。”高晋向宦臣小七低声吼道。 连述却摆了摆手,示意小七不能跟进来,高晋赶紧又吩咐道:“在门口等着!混账东西。” 小七几乎是感恩戴德的跪在了地上磕头,他完全不管连述是不是为了他,他却是死也不会进去的。 刚跨进殿中,迎面便袭来一股腐烂的气味,它不同于果蔬或者其他东西的腐烂味道。 因为,这是一股肉体腐败的浓烈臭味! 高晋进门时猛地吸了一口气,此时他就要吐出来。 连述面无表情的在高晋的背后肩胛骨处,轻点了一下,瞬间高晋的呕吐感全无。 “多,多谢连大人。”高晋赶紧躬身拜道。 连述微微点点头,他看去殿中没有掌灯,皆是漆黑一片,痛苦的叹息声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 高晋稳了稳心神,对连述说道:“连大人,这边请,主君已经在等着您。” 连述和高晋向擎天殿的最深处走去,低沉的哀嚎和呻吟声越来越近。 走到一处白帘前,高晋用极低的声音对连身旁的连述说道:“连大人,主君昼夜无法合眼,已经近数十日。” “他吩咐不能有光和有声,主君就在这帘子后,您请进吧。” 连述没有说话,径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这里是皇帝休息的内偏殿。 腐烂的味道越来越浓郁,连述的术法深不可测,他自然耳目清明。 只见,这临赵的天子此刻却是蜷缩在床榻旁的角落里,怒吼道:“是谁?谁进来了!” “本君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进来!本君的佩剑!佩剑!本君要杀了你!” 连述走到天子的身旁,俯视着这个只能萎靡在暗处的蟑螂。 他一只手便将天子连人带衣衫提了起来,只是低沉的对着他说了一句话。 就在这时一阵突起的狂风,刮开擎天殿的门,高晋一惊,他壮了壮胆冲进了帘子后。 却只看到了天子躺在地上,居然安然睡去,但是连述却凭空消失在了殿中再也没有了踪影。 翌日,天子恢复神志,虽是忘记此前得怪病的一切记忆,却在高座之上亲批了连氏满门忠烈,护国忠心。 从此起,连氏家主连述追封为天阳君,连氏后世世代连袭,皆入临赵宗族殿。 “天阳君”凌驾皇权之上,执掌乾坤命脉! 第三十三章 剧场篇 暴虐家族 白羽站在殿外,环视着整座王城,由远及近滚滚而来的雷声响彻大地。 诡谲的风云,在她的身后涌起,产生了巨大的漩涡如同带着无穷尽的吸力,将白诺和宋氏姐弟拉扯不散。 宋氏王朝犹如是一只困兽,趴伏在隐处,那双血红的眼睛灰暗。 虽是奄奄一息,却还是能将靠近的猎物喉咙咬断,那是来自于野兽最本能的求生欲望。 而白羽要做的就是,将这只想要翻盘的困兽的利齿拔掉,彻底扼死在黑暗中! 当年宋氏以屠杀开国,第一代主君宋文殿本是一介农夫,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 却因为替代主家少爷因杀人而受罚,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格。 主家念在他是忠仆,又救了少爷,便赠予了他一百金,并恢复了他的自由身。 虽然如此,而且他也已经成婚,又有妻子和儿女,但是心中的那股怨气和他残暴的本性。 让他难以就这样度过残生,宋文殿便在主家少爷大婚之日,以自己被宴请宾客的身份,把曾经的主家灭了门。 而且,他还带着妻子和儿女亲手一把火将主家的家宅烧成了一片废墟。 闪着红光的烈火前,宋文殿告诉儿女们:“我宋氏本性残忍,嗜血暴虐。” “唯有以此立于这乱世中,才会长久不衰!” 灭门之后的宋文殿索性带着那一百金招兵买马揭竿而起。 他组建起了两百人的起义军,一路从边陲小城屠杀到皇都主城。 此时的宋文殿已经拥有了三十万大军,他将皇族李氏赶尽杀绝,夺取政权。 定都边梁,重新更改了新纪年的国号为临赵,自此宋氏王朝开始了长达三百年的黑暗和恐怖统治。 直到第七代君王登基后,另外一个家族的出现,让宋氏感到了来自于心底深处的危机和忌惮。 它就是连氏家族,没有人知道这个家族是何时崛起又是何时出现的。 但是,这天上地下,四界皆知连氏家主连述的阴阳秘术独步可敌。 他也是连云起的爷爷,是一个神秘而却短命的人! 有传言说他其实是神族,在这世间不过是游历,更有甚者将他描述成如盘古一样可通天地的人神!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被传说成神一般存在的人,竟平白无故的消失在了那座宫殿中。 每逢乱世和昏君,必有异事,那时的临赵亦是如此...... 六十八年,暮暑的残月之下,夜风与看不清的灰暗从远处直冲向擎天殿。 殿前的小宦臣坐在地上,倚靠在门边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 忽而他猛的一惊醒,向皇城四周一片漆黑中望去,嘀咕道:“方才是什么东西?” 这时,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远处城门的方向,急匆匆的擎天殿走来两个人。 虽是根本看不清那两人的脸,但是小宦臣知道其中一人是自己的师父高晋。 因得自己的师父有一条腿是废的,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看的非常明显。 小宦臣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他跑到师父高晋的面前,喊道:“师父!” “混蛋,小声点!惊扰了主君你我担当不起!”高晋用力的在小宦臣的脑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骂道。 “是,是师父,小七知错了。”这小宦臣叫小七,他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 他又抬头看向师父身边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的男人。 这人的上半张脸被一具黑铁面具挡着,他看向擎天殿。 却在这时,只听见擎天殿中传来了一声喊骂声:“啊!滚!都给本君滚开!”那声音里透着绝望和痛苦。 小七吓的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高晋把他拉起来,骂道:“兔崽子,起来!” “师,师父,小七腿软了!”小七可怜兮兮的说道。 高晋咒骂一声:“废物!” 接着,他又和颜悦色的躬身对身边的面具男人说道:“连大人,快随老奴进入殿中吧。” 那面具男人仍旧没有出声音,只是跟着高晋向擎天殿走去,他便是连氏家族的首领连述。 这个时辰正是所有人进入梦乡的时候,但是擎天殿中的那个男人却不能入眠,已经十日有余,他濒临崩溃就要死去。 高晋走在前面引路,连术紧走在他的身后,小七吓破了胆,一直畏畏缩缩的不敢靠近。 “小七,滚过来给大人开门。”高晋向宦臣小七低声吼道。 连述却摆了摆手,示意小七不能跟进来,高晋赶紧又吩咐道:“在门口等着!混账东西。” 小七几乎是感恩戴德的跪在了地上磕头,他完全不管连述是不是为了他,他却是死也不会进去的。 刚跨进殿中,迎面便袭来一股腐烂的气味,它不同于果蔬或者其他东西的腐烂味道。 因为,这是一股肉体腐败的浓烈臭味! 高晋进门时猛地吸了一口气,此时他就要吐出来。 连述面无表情的在高晋的背后肩胛骨处,轻点了一下,瞬间高晋的呕吐感全无。 “多,多谢连大人。”高晋赶紧躬身拜道。 连述微微点点头,他看去殿中没有掌灯,皆是漆黑一片,痛苦的叹息声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 高晋稳了稳心神,对连述说道:“连大人,这边请,主君已经在等着您。” 连述和高晋向擎天殿的最深处走去,低沉的哀嚎和呻吟声越来越近。 走到一处白帘前,高晋用极低的声音对连身旁的连述说道:“连大人,主君昼夜无法合眼,已经近数十日。” “他吩咐不能有光和有声,主君就在这帘子后,您请进吧。” 连述没有说话,径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这里是皇帝休息的内偏殿。 腐烂的味道越来越浓郁,连述的术法深不可测,他自然耳目清明。 只见,这临赵的天子此刻却是蜷缩在床榻旁的角落里,怒吼道:“是谁?谁进来了!” “本君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进来!本君的佩剑!佩剑!本君要杀了你!” 连述走到天子的身旁,俯视着这个只能萎靡在暗处的蟑螂。 他一只手便将天子连人带衣衫提了起来,只是低沉的对着他说了一句话。 就在这时一阵突起的狂风,刮开擎天殿的门,高晋一惊,他壮了壮胆冲进了帘子后。 却只看到了天子躺在地上,居然安然睡去,但是连述却凭空消失在了殿中再也没有了踪影。 翌日,天子恢复神志,虽是忘记此前得怪病的一切记忆,却在高座之上亲批了连氏满门忠烈,护国忠心。 从此起,连氏家主连述追封为天阳君,连氏后世世代连袭,皆入临赵宗族殿。 “凌阳君”凌驾皇权之上,执掌乾坤命脉! 第三十四章 剧场篇 喋血战士 烛光昏黄,在庞大的藏书楼里,只能照明到一小块地方,何况是在书架顶端的横梁上。 白羽从书中抬起头来,她闭上眼睛捏了捏鼻翼间,让自己休息一会。 古书中对宋氏和连氏的记载,只有这些,白羽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只是连氏第一代家主连述的消失和连氏至高无上的崛起让她格外在意,这其中一定有很大的阴谋。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白羽听去判断到有两个人。 接着,藏书楼的门被拉开又被很快关上,一阵喘息声和娇俏声很快传来。 “阿姐。”那声音低沉且慵懒,白诺一听便听出此人正是宋益。 而他口中的阿陵也不是别人,就是长公主宋陵,宋益的亲姐姐。 白羽在书架之上看到他们拥抱在一起,吻在了一起,他们的动作越来越激烈。 附近的藏书被两人碰撞的掉在了地上,宋益横抱起宋陵,将她放在铺散一地的书上面。 “阿益,你爱我吗?”宋陵的衣衫已经被褪去大半,妖娆的线条呈现在宋益的面前,她眼神迷离的仰头望着他问道。 “阿姐。”宋益没有回答宋陵这个问题,他低喃了一声,吻在了那颤抖的双唇上。 白羽看着被他们压在身下的名贵藏书,只感到可悲和可笑。 纵然写书的人或是曾经穷困潦倒,或是曾经激昂澎湃,又或是曾经万古流芳。 在此时此刻,却被龌龊的苟合和淫荡的喊叫声所遮盖,如同现在这个垂危、病入膏肓的国家! 白羽想起了她成为军人那一刻宣过的誓,国存她势必存,国亡她势必救。 任由敌人践踏我泱泱大国的领土,是白羽作为军人不能容忍的屈辱,更何况现在竟是碰到了这般乱伦嗜血的昏君! 不能见光的春色在黑暗中荡漾着,粘腻刺耳的肌肤碰撞声渐渐停下来。 白羽拿起烛台举了起来,对着书架下的宋氏姐弟说道:“辛苦了。” 宋陵听到声音,心中的恨意又不由控制的升了起来,她对这个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是她日夜都想捏碎的女人白诺,她仰头看去:“白相好兴致。” 白羽耸了耸肩,只是付之一笑,没有任何反应。 宋益把宋陵拉近怀里紧紧的搂着对白羽说道:“白卿家,本君的雄伟是否将你震慑住!” 她看着这两人就像看两个小丑,这些货色,在她那个年代比比皆是。 若是以为就这样便将她能拿住,简直是天方夜谭。 “主君,关于这个问题您应该问长公主的感受。” “缘何要问我?”白羽坐在书架顶上,笑着对这宋氏姐弟两人说道。 宋益原本有些挑衅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的嘴角抽了一下说道:“白相总是让本君仰着头对你说话吗?” 白羽从书架顶飞身而下刚稳住,却见宋益猛然起身一步跨到她的面前将她抵在书架旁。 “宋益!”宋陵合上衣衫,生气的喝道。 宋益回头瞪向宋陵,低沉的问道:“长姐,我与白相说几句话,可否?” 宋陵一愣,略有些胆怯的说道:“随便你。”说完,她竟是拂袖而去。 白羽侧头看向宋陵不悦的拉开藏书阁的门就走了出去,她说道:“你的阿姐生气了。” 宋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偏了回来,他一定要她正视着他。 “白羽,你到底想要我怎样!”宋益凑近她,一股丹的味道飘进白羽的鼻子里。 “主君,臣不明白您说的是何意。”白羽仍是淡淡的一种笑意,在宋益看来更像是嘲笑。 宋益怒视着白诺说道:“不要唤我主君,我要你唤我宋益。” 白羽正色道:“主君,自古君臣有别,您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即便是臣身为相位,也不能逾越祖宗规矩。” 宋益一怔,他拉起她的手,眼神缓和下来对她说道:“你的手太冷了。” “羽,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对我,好吗?” “我爱你,深深地爱着你,让我成为你的奴隶好不好,阿羽。” 话音刚落,宋益抓着白羽的手送了开来,顺势一下搂住了她的腰,他将自己的身体贴紧了她。 她能感觉到来自他的身体的亢奋的热和躁,还有那令人作呕的坚挺。 他把脸埋在白羽的脖子亲昵着,嗅着那折磨他却也吸引他的体香。 “阿羽,我想要成为你的奴隶,你怎么样鞭打我、刺痛我都可以。” “求求你,羽,求求你。”宋益不停的哀求着,毫无一点帝王之色。 白羽只是稍稍一用力,便将宋益推开来,他跌坐在那堆方才被情色污染的书上。 “主君,你不配做奴隶,只能做天子。”白羽走到宋益的面前,俯身凑到他的耳边说道。 那声音没有感情,只有冰冷,宋益看着面无表情离开的白羽,他笑了笑。 继而大笑,接着是愤恨,他抬手看到粘在手上的粘腻滑液,他突然觉得很反胃。 他将书拿起撕得粉碎,扔向半空中,他恨,恨这些他想要的春色为何不是白诺! 回到白羽楼的白羽,刚走上二楼就看到连云起站在连廊上。 “云起。”白羽唤道。 连云起一愣,她走神了,竟是没有注意到从楼下走上来的白羽。 “白相,万安。”连云起赶紧躬身拜道。 她微笑着说道:“请起,不必客气。” “有何事?”白羽推开卧房的门走进去,坐在桌案旁问道。 连云起也走了进来,她说道:“回白相,赵无策的死士军已经准备出城。” 白羽刚端起的茶水,还未放到嘴边,便停了下来,她问道:“何时屠城?” “回白相,明日凌晨攻城。”连云起回道。 白羽皱眉说道:“攻城?齐王要抵抗?” 连云起回道:“是,齐王林剩为人虽是低调谨慎,但是对于他的臣民,他是即便付出生命也要护住。” 她一怔,她忽然对这个齐王林剩非常好奇,在这个烂透了的国家里。 竟然还有一腔热血在涌动,但是此刻却不是个好时机。 若是齐王强硬抵抗,结果只会是玉碎,这不是白诺羽要的。 当日,她还未来到这具身体之前,白羽便让宋益下令将齐地屠城,鸡犬不留。 但是,既然她可以重新改变这个令人发指和无情的决定,她便不会让事态延续以前的继续发展下去。 她要保住齐地百姓同时也要让齐王归降,从前冷血狠辣的白羽早就消失在历史的缝隙中。 如今,在临赵只有谍者白羽! 第三十五章 剧场篇 齐王林剩 齐地发源黄河,崇尚儒风,历代君王仁政治国,极其受到臣民的拥护。 甚至毗邻的附属地都向往能移民至齐地生活,现任齐王林剩贤明爱民,得了天下的人心。 却也遭了临赵宋氏的嫉妒和觊觎,功高盖主对于主君来说,仿佛是肉中的刺让人难以忍受。 主城外,宋益仍旧是散落着长发,坐在一匹矫健的黑马背上,身上披着一件墨绿色毛皮斗篷。 内里的一身白色束腰长衫,在飘雪的阴暗天里显得格外刺眼。 此次对齐地的侵犯,宋陵也跟随在宋益的身边,她童白诺一样穿着一身黑色。 白羽坐在马上回头望去,身后的几万大军浩浩荡荡,皆由她调配。 但是,她此刻的心情却是格外的低沉,半个时辰后,她将要调配这几万大军。 闯进齐城,把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统统斩杀,将齐王林剩抓住做奴隶。 连云起看到白诺的脸色非常不好,遂说道:“白相,您是否是身体感到不适?”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只是许久未闻过风的味道。”白羽闭上眼睛,呼吸道。 这时,远处自西北方传来一阵轰隆声,众人以为是雷声轰鸣,却不想众将士竟然皆单膝跪在了地上。 正当诧异时,白羽侧头望去,这才见到是自己的那尊雕像终于落成在文苑! 宋益和宋陵看去,眼中的怨毒不言而喻,白羽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来。 “白卿家,以后这临赵的疆土,皆是因你而兴盛了。”宋益看了看身边的白羽说道。 她没有搭宋益的这话,而是问道:“主君,我们是否该启程?” “行军还需要些时间,我们要在正午前到达齐地。” 宋益见在白羽那里讨了个没趣,便不再说话,而是慵懒的坐在马背上挥了挥手。 临赵的大军开始向齐地而去,乌云一直跟随着他们走着,挥散不去。 此刻远在齐地偏北的一座废城的残破城楼上,站着的一个身形瘦高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深蓝金虎纹束腰锦衣,长发束在身后,他的身旁是一座落满枯叶的烽火台。 他望着远处,凄厉的北风吹了过来,一个穿着盔甲的士兵急匆匆的从残破城楼下跑了上来。 他先看了一眼城楼之上锦衣男子的背影,接着跪拜道:“王上,百姓们都已经安顿好。” 这锦衣男子便是齐地之王林剩,他仍是背对着那个士兵,说道:“好,起来说话吧。” 士兵顿了顿,起身说道:“是王上,不过,范先生他。” “范先生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齐王林剩说道,不过可以听得出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士兵深呼一口气,忍住怒气说道:“回王上,范先生的内伤太重,能撑这三年已经是奇迹。” “都是那个姓白的!这个妖女,她为人狠辣,一手阴阳术法更是阴邪无比。” “待后日,若是让我碰见她,我一定将她的头颅斩下!” 齐王林剩环顾着这废城的四周,密林密布,一丝缝隙不见,静谧的很。 他说道:“这座废城本是我们的临地陈地,一年前被宋氏和白诺屠城后,变成了废墟。” “如今,我们齐地也有可能会遭此下场,避在这里,也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 “临赵的辅相白羽深谙纵横之术,她迟早会发现这个地方。” “所以,季为中跪下听令!” 这个叫季为中季振中的士兵,低头拜道:“王上,您请发号施令。” “你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带着那三千先锋兵,护住我齐地的所有百姓安危。” “记住,城墙可以被砸毁,楼宇可以被烧毁,但是百姓们的性命,不能受到一点伤害!” “这是你的任务,唯一的任务。”齐王林剩严肃的说道。 季为中坚定的应道:“是,末将遵命!” “末将会将我们齐地的百姓护好,即便是挫骨扬灰,我也要让宋氏感到我们齐地的士兵的不怕死!” 言罢,季为中站起身来,又躬身拜道:“王上,振中会在这废城上等您回来。” 林剩回过身来,他那深邃的双眼中竟有些湿润,他扶住季为中的双臂说道:“振中,谢谢你。” 季为中抱拳深深一拜,利落的转身而去,向城内走去。 林剩整了整衣襟,他向身后残破城楼下驻足望着他的百姓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便向城楼下走去。 三个时辰前,齐城王宫大殿中,齐参大夫范浩然坐在椅子里,他尽力撑住身体说道:“王上,宋氏要屠我齐地,已经无法改变。” “范某只想问王上,您该如何抉择?” 齐王林剩怒道:“宋氏残暴不仁,我定然不会将这一城百姓的性命放任不顾的。” “我决定亲自挥军抵抗,哪怕全部战死也要保住齐地。” 范浩然摇头说道:“王上,您若是以死相抗,恐怕只会得到一个玉碎的结果。” 林剩眼中烧着无尽的怒火说道:“大夫,您应该知道,我齐地的士兵,没有一个是胆小怯懦的。” “他们可以断头,但是不能断了忠义。” 范浩然说道:“王上,您仁德宽厚,大义凛然。” “而我齐地的士兵叶确实个个都是好样的,哪怕让他们粉身碎骨都不会有一个人临阵脱逃。” “但是,王上您有没有想过,若是他们这一块坚硬的墙壁倒下了。” “我齐地的百姓将会面临屠城的后果,王上,臣相信这不是您想看到的。” 林剩一怔,他觉得自己确实太过鲁莽了,就算是临赵已经衰败。 但是,那几十万大军却仍是可怕的,他要做的是守护百姓们的安危,而不是一味的好狠斗勇。 “范先生,我差点酿成大错!”林剩躬身拜道。 范浩然微微抬了抬手说道:“王上,臣有几句话想给您说。” 林剩单膝跪在范浩然的椅子旁,说道:“范先生,您于我如兄如父。” “要不是您,齐地不会这样繁荣,但是近日大祸将临,是林剩未有把齐地治理好,未有把百姓护好。” 范浩然轻轻抚了抚林剩的头,温声问道:“王上,您为何要改变初衷?” 林剩一顿,问道:“范先生,您这话是何意?” 范浩然看着林剩的眼睛说道:“置之死地而绝处逢生,废城避祸待时机;翻覆股掌风云多变,齐地不复得盛于宋。” 林剩一惊,随即说道:“范先生,您怎么知道?” 范浩然只是微笑着说道:“王上,这条路臣也曾想过,但是仍未有勇气去走。” “您终究是属于那个高座的,可是前路前途未知,福祸凶险不明,臣算不出,也不能算。” “因为,天命不可违!” 第三十六章 剧场篇 废城死地 “先生,您相信天命吗?”齐王林剩站起身来看向大殿之外,问道。 范浩然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轻声说道:“王上您就是天,您的命由您自己掌控......” 林剩看着面前站的整齐的三百士兵,他知道从此刻起,无论是这座废城,还是齐地的王城,或是他将要被关押的临赵主城,都将是死地! 而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一个时机的后生!命由天定,而他林剩就是天! “张立!”林剩环视了一遍这三百个人,向第一排队伍第一个人喊道。 “是,王上!”张立从士兵队伍中跑步出来,立正站在林剩面前。 林剩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本王交代的事情,可否已经办妥?” “回王上,八万大军已经按照你的调派,分别由今日凌晨自齐城四个门轻装出城。” “目前,已经在临赵大营的四个方向埋伏下。” 林剩点点头说道:“好!现在,由本王带领你们三百人作为以最快速度出密林。” “我们要返回齐地!” “是!”众将士齐声喊道。 林剩敏捷的跨上马,勒紧缰绳说道:“虽然,齐地只有八万三千三百个士兵。” “但是,我们有永远不会怯懦的勇敢的心。” “我们的身后不是其他人,而是我们的最亲最爱的人们,他们的安危和安定需要我们!” 齐地的士兵举起手中的兵器跟随林剩的落下的话音,齐声喊道:“守护家园,不畏生死!” “守护家园,不畏生死!守护家园,不畏生死!” 林剩视死如归的喊道:“开拔,向衰败无能的临赵冲!” 说罢,林剩和三百骑兵一起冲出了密林,向临赵大营毫无畏惧的冲去。 大营的另一边,白羽、连云起还有宋氏姐弟,也快要到达齐地附近的军营。 正午时分刚到,临赵的几十万大军便来到了齐地城门下,宋益坐在马上看向前方。 这时,只听见齐城城门轰隆一声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骑在马上的人。 他就是林剩,齐地的王! 宋益看去不远处坐在马上的林剩,伏在马背上玩味的说道:“林剩,你一人出来,是投降不战了?” 林剩举起手中的君临剑喝道:“宋益,你残暴不仁,这齐地中也是临赵的子民。” “你如何能下得去手对他们进行屠杀!” 宋益托着腮歪着脑袋说道:“你错了,你们齐人可不是我们宋氏的人。” “况且,即便是宋氏的人又怎样!不也是死在我的手上。” “你说对吗,白卿家。” 宋益无缘无故的在最后提到了白羽,这让她有些意外,但是她仍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坐在马上没有答话。 “你看看,她对你还是这样冷淡,你该怎么办啊,小情种!” “哈哈哈哈!”宋益继续狂笑着。 白羽看向林剩,两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他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林剩继续看向宋益,怒道:“我身为齐地的王,就有职责守护我身后的城。” “今日,即便是战死我也会撑到最后一刻,宋益你永远不要妄想能进入这个城门。” 却见,宋益竟是无动于衷,他只是仍然伏在马背上说道:“林剩,你放心我今日不进这个城门。” “但是,我要进陈地的城门!” 林剩心中一凛,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心想道:宋益为何会这么快就知道废城的存在! 宋益瞥了一眼林剩攥紧剑柄的右手,轻笑道:“呵呵,是不是很以为我为何会这样快就知道,你们的藏身之地!” “你过来吧!” 只见,那个叫张立的士兵,竟然从宋益身后的人马中跑了出来。 他单膝跪在地上,低头道:“参见,主君。” “嗯,快去安慰安慰你曾经的主子,哈哈,他好像很不开心。”宋益的笑声中都是嘲讽和恶意。 张立起身,转身对不远处的林剩拜道:“齐王,八万军都已经被我临赵大军控制住。” “您不要再负隅顽抗,缴械投降,主君会给您一个好的去处。” 林剩万万没有想到,他身边最信任和最重用的张立,竟然一直是细作! 而如今,八万军和废城中的百姓,也是因为他的轻易相信而陷入了死局! “呃!”林剩忽然一下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王上,您决定好了吗!”张立看了一眼地上的鲜血,逼问道。 林剩一个踉跄,就要摔下马,他扶住马背,举起君林剑吼道:“张立!宋益!还有你们!” “我林剩,今日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离开这里,哈哈哈!” “宋益,你看看你的脚下是什么!” 宋益低头看去,惊吼道:“是轰天雷!林剩,你早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白羽看了看自己的马蹄踩着的雷,微微皱眉心想道:竟是地雷,不过数量不多。 这个齐王是个有种的人,不过此刻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 不然,后面的计划就无人可以进行了。 “林剩,你不要得意,即便是有轰天雷又怎样。” “我们不动,你也奈何不了,不过我现在就让弓箭手把你射死!”宋益怒道。 却在这时,白羽制止道:“主君慢着,这样让他死了,岂不是便宜他!” “而且,您不要忘记,他毕竟是各附属地最为拥戴取代您的人。” “即便是,我临赵的几十万大军,到时候也敌不过其他附属地一拥而上!” 宋益看着白羽,斟酌一番后,问道:“白卿家认为应该如何?” 白羽看向林剩,大声的喊道:“主君,当然是进入废城,屠他个鸡犬不留!” 林剩听到白羽的话,立刻怒喝道:“妖女!你若是敢对废城里的百姓做出什么!” “我就算是被挫骨扬灰,也不会放过你!” 她抿着嘴笑道:“都已经成了灰,还怎么不放过我,难道你要让我把你的骨灰喝下去。” “让我们融为一体吗!哈哈哈!” 林剩看着白羽妖淫的样子,大喝道:“荡妇,你便是不怕天谴!” “天谴啊,你不就是天吗!我等着你!”白羽把身子歪在身边的宋益身上,邪魅的笑着说道。 林剩略是一惊,白羽的最后这一句话,显然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她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 宋益像是受宠若惊一样,一把把白羽抱到了自己的面前,让她坐在马背上。 “白卿家。”宋益环住白羽的柔软的身子,在她的耳边轻声喊道,声音极尽魅惑。 白羽面无表情的看向林剩,说道:“我今日要看你,是不是能护得住这一城百姓!” 第三十七章 剧场篇 奉送玩物 冬日天色下的稍稍快一些,白羽和连云起回到皇城时,宫苑里已经掌起了灯笼。 两人刚走到白羽楼的楼下,就见到四个宫人抬着一顶轿子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在快到院门口时停了下来,连云起看了一眼白羽拜道:“白相我去看看。” “好。”白羽点点头说道。 连云起走出院子后,看了看四个宫人的穿着和那顶蓝顶轿子问道:“你们是长公主府上的人?来相府所谓何事?” 轿子左侧躬身站着的宫人答道:“大人,长公主殿下听闻近日辅相过于操劳。” “特意送来此小玩意儿给辅相,长公主殿说此玩物今日新得,望辅相笑纳。” 说着,这个宫人掀起轿帘,连云起看去竟是齐王林剩,但是他的双脚和双腕上皆锁着铁链。 她摆了摆手示意宫人把帘子放下即可,说道:“回去告诉长公主殿下,白相收下了殿下送来的小玩意儿。” “改日白相定会去到长公主府上谢恩。” 四个宫人躬身退下去以后,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连云起掀开轿帘,把昏迷不醒的林剩扶了出来,她走进院子里说道:“白相。” 白羽看到连云起扶着一个低头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他的脚腕和双手锁着铁链拖在地上。 她走过来,抬起男人的下巴,微笑着说道:“果然是他,齐王。” 连云起点头说道:“回白相,正是林剩。” 白羽接着说道:“是宋陵送来的?” “长公主派了四名宫人,用轿子抬过了过来。”连云起回道。 白羽说道:“这个女人真的是煞费苦心,她明知道今晚宋益会来此还这样做。” “当真是对她这个亲弟弟爱的太深。” “云起,劳烦你把他扶到楼后的未名殿中,我随后便去。” 连云起顿了顿,拜道:“是,白相。”说完,她便扶着林剩向白羽楼后的偏殿走去。 那座偏殿叫未名,是曾经的白羽,为了饲养自己的男宠而盖的。 因为,她不知道应该给这个偏殿起什么名字,索性便叫未名。 真正的白羽死前不仅阴狠而且非常好男色,尤其是对长相颇为俊美和阴柔的男子甚是喜欢。 白羽捏了捏鼻翼,她对于这个曾经的女魔头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她的脑海中此刻皆是自己的这个身子,和男宠缠绵在一起的香艳场景。 “白羽!不要想了!那是女变态,不是你!”白羽抬起双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自语道。 恰好,连云起正走了过来,她疑惑的问道:“白相,您在做什么?” 就见,白羽把自己白嫩的脸蛋拍的粉红,还自顾自自言自语着。 “呃,咳,这是一种新的功法,可以让本相的整个脸部神经松弛。” “达到美容养颜的效果,有时间你可以试一试。”白羽走过连云起的身边,停了停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严肃说道。 连云起则是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她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白羽。 与以往格外不同的白诺,竟些许有些俏皮和明朗。 连云起猛地回过身去看向离开的白羽的背影,她深信中毒以后的白羽在那昏迷的三日里,一定遇到了其他的事情。 白羽来到白羽楼后的偏殿门口,她踌躇了半天,才推门走了进去。 殿中的前厅未有亮灯,有些黑,她看向内寝厅里照射出来的橘色的光芒。 白羽放轻脚步,慢慢走进了内寝厅里,就见林剩的双脚和双腕上仍旧锁着铁链。 她走近看去,却见到他的额头上往外冒着细密的汗珠,双颊很红,喘息声很重。 “难道下了药?”白羽赶紧抓起林剩的手腕,探了探。 须臾,白羽松了口气自语道:“幸好不是被下了催情的药。” 却是正在这时林剩忽然睁开了眼睛,他腾的坐了起来,一把揪住白羽胸前的衣襟向两侧扯开。 接着,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在她的耳边沉声只说了两个字:“妖女。”竟是又昏倒在了床榻上。 白羽愣在那里,衣衫已经被扯烂掉到腰间。 她白嫩的双肩和在束胸里若隐若现的酥胸,还有那挺拔的后背,皆露了出来。 “禽兽!还从未有哪个男人敢对本科长做出这等事情来!” “你给我起来!把话说清楚!谁是妖女!你这个臭男人!”白羽气愤的一步跨到床上,坐在林剩的腿上,拽起他的衣领上下晃着他。 人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非常奇妙,总是在你不想让别人看到某些事情时,她总是会适时地出现,然后看到,可以说是避之不及。 连云起听到响动声后,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大喊道时:“白相!发生了何!” 却连那个事字都没有说出口,就见到白羽坐在林剩的身上,将他锁在怀里,使劲拍他的脑袋,嘟嘟囔囔着。 但是,她忘记了自己的上衣衫已经被扯坏了! 白羽停住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了惊在原地的连云起,她赶紧把林剩推开,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头发,正色说道:“竟然胆敢行刺本相!他活的不耐烦了!” 连云起仍是懵的状态,拜道:“是,白相说的极是。” 白羽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生永世也不在出来了,今日的脸全都被丢光了。 她走到屏风后,重新换了衣衫,刚走出来就见到连云起拔剑就要向躺在床上的林剩刺去。 “住手!”白羽疾步跨了过去,挡住道。 连云起惊道:“白相对他,有意?” 白羽一愣,随即说道:“何来有意无意!” “那么,白相就不要拦住我,这厮毁你清誉,我定将他刺死!”连云起冷道。 白羽摆手喊道:“打住,他未有毁我清誉,只是方才他误以为我要杀他。” “才对我出手的,只不过把衣衫扯破了而已。” 连云起听到这话,表情瞬间缓和了起来她说道:“即便如此,他对白相也很危险,就由云起来照顾他吧。” 白羽笑着说道:“你似乎很是在意本相。” 连云起竟然脸红起来,她支支吾吾的躬身低头拜道:“保护您的安全是云起的职责所在。” 白羽未有太多在意,只是担心的回身说道:“林剩肩膀上的伤口因为刚才剧烈活动,已经崩裂发炎。” “加之他郁结难开,急火攻心,开始发起了高烧。” “这时候又没有阿司匹林可以消炎,云起,相府可有止疼去热之药?” 连云起说道:“云起去找一找。” 白羽点点头说道:“好,你且先去吧。” 待连云起走后,她站起身来,竖起双指低头看向林剩说道:“林剩不要忘记你说的话,你还要给我天谴。” 言罢,只见一道黑光从白羽的指尖飞向林剩的体内。 第三十八章 剧场篇 说出真相 “白相,您!”白羽给林剩施术疗伤时,连云起端着一个托盘正好走了进来,她吃惊道。 白羽微微笑了笑,收回法力后回身说道:“早知你会看见,我也从未想过隐瞒你。” 连云起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问道:“白相,云起跟随您多年,从未知道您竟习得如此之厉害的阴阳术法!” 白羽自然是有意为之,今日见到季为中死守废城和宋氏姐弟的残暴,让她再也不能坐视不管这天下百姓。 曾经,她以为她身为军人,虽说喊出的是报效国家,可是最终她却沦为了军政之间的工具。 一个成为任由人摆布,失去了初衷的冷血机器,她似乎再也记不起。 她也愤而起之杀过那令人可恨的汉奸和卖国贼,但是那好像很远了,远到她几乎忘记了。 如今,既然她又活了一次,那么她就要在这片焦土之上创造奇迹,将一个新时代的盛歌唱响。 所以,首先她要做的就是要拥有一个对她忠心不二,让她极其信任的助手。 白羽选择了连云起,无疑这是最佳的,因为她最清楚作为谍者应该有的素质就是冷静和狠辣,手段和策略。 “云起,连氏世袭天阳君,你在我身边着实委屈了。”白羽坐在了床边说道。 连云起单膝跪地说道:“白相,您可否信我?” 白羽说道:“若是不信,方才你便已经死了。” 连云起接着说道:“白相,云起知道因为中毒的原因,您似乎记不起了之前所有的事情。” “但是即便如此,云起却是不想也不愿您记起。” “那些就让它们如书页一般,重新翻过去,剩下的由您亲自谱写。” 白羽刚要说话,却听见床榻上的林剩一声痛苦的喊声。 她赶紧回身坐到床榻上探了探林剩的脉,皱眉说道:“把药拿过来。” 连云起端起托盘,走了过来说道:“白相,这两瓶是主上亲赐的疗伤药,定然有用。” “宋益给的,我先试一试。”白羽说着,拿起疗伤药就要亲尝一下。 连云起迅速从白羽的手中抢了过来说道:“就算是试药,也是由云起来。” “白相不必冒这个险,万一有不测,我死便死了。”连云起把要放进嘴里的一刹那。 白羽推了连云起一掌,一粒药丸掉在了地上,她说道:“你不欠我的,就算是你欠我的。” “我已经不记得,你也不必还给我。” “何况,这人是我要救的,那么就要由我来负责。” 连云起还有再说什么,白羽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说。 说罢,她将药丸放进自己的嘴里,她尝了尝说道:“确实是疗伤的药。” “来,我将他扶起来,你端一碗水来,把药送下去。” 连云起从身边的桌案上端起一碗水,走到床榻旁边等着白羽吩咐。 白羽用手指点在林剩的脖后,接着他张开了嘴,她赶紧将药丸放了进去,连云起把水递了上来给他送服下去。 “白相,您这手法,好生奇特。”连云起说道。 白诺笑了笑说道:“哈哈,这可是作为一个谍者最基本的技能。” “谍者?”连云起疑惑道。 白羽将林剩放在床榻上,他暂时又昏睡过去,她对连云起说道:“谍者,即暗探或是间谍。” “边臣皆富於财,以养死士,以募谍者。” 连云起重复道:“边臣皆富於财,以养死士,以募谍者。” 白羽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外面的世界一片银白刺眼,她的雕像开始向废城运去。 还能听到自远处传来的拉车的轰鸣声,白羽扶着窗框说道:“自古至今,或是遥远的未来。” “掌握着权利的人,站在顶峰,俯视着一切。” “他们看似总览全局,却仍有暗处不能窥探,由此便有了谍者。” “初时,谍者以死士居多,皆是有去无回,后权力者多想获得各方情报。” “由此,更多的是训练谍者的谍报技能。” 连云起紧握着手中的剑,她问道:“白相,何时对这些如此深知?” 白羽却仍是背对着连云起,摇了摇头微笑道:“我一直都是如此。” 连云起向前跨了一步说道:“不,你不是辅相白诺,你是谁!” 白羽回身说道:“我自然是白羽,你为何会这样以为?” 连云起警惕道:“白相从不会以我自称,而且自你醒来后,所作所为皆是以仁慈为前提。” “废城的百姓,虽说你将他们编为了奴隶,却也是保住了性命。” “而季为中还有这床榻上的齐王,你皆保了下来。” “白羽不会这样做,所以你到底是谁?” 白羽微笑道:“你也知,我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连云起说道:“失去记忆,是暂时的。” “人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辅相白羽生性冷血狠毒,已经深入骨髓。” “哈哈哈,你有做谍者的潜质,可否仍愿意跟着我左右?”白羽直视着连云起问道。 连云起扬了扬头问道:“这些暂且放到一边,我只问你,真正的白羽在何处?” “她是否还活着?” 白羽摇了摇头说道:“她死了,在被行刺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连云起一愣,随即问道:“所以,你易容成了白羽的样子?你是什么人?你的真是面目是什么样的?” 话音刚落,就见连云起忽然一个旋身到白羽的身前,伸出手要去触碰她的脸。 连云起认为这张脸下面隐藏着白羽的真正面貌。 白羽侧身,向前迈了一步,转身来到了连云起的背后,双指间夹着一枚铜钱举在她的身后说道:“我可不是二皮脸,我没有易容。” 连云起猛地转身,就只见那枚铜钱就快近到她的喉咙处,只要白羽稍微向前一步,便会是被割喉的下场。 “辅相并不会任何功法和术法,你是术士?” “是浮菊派派你来的?”连云起看着白羽手中的铜钱质问道。 白羽将铜钱收了起来,笑着说道:“我是川阳军情报科科长,白羽。” “川阳军?情报科科长?那是哪里?”连云起从未听闻过这些地方。 白羽从腰后拿出一样东西,握在手里给连云起说道:“不在古时,不在今。” “你不是今世之人!”连云起惊道。 “没错。”白诺羽将手中的东西拉了一下,只听啪的一声,发出了一声上膛的声音。 那竟是一把45acp口径半自动m1911手枪! 第三十九章 剧场篇 前去废城 连瀛松开握住了佩剑的手,她向后退了一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白羽,还是转身跑出了未名殿。 而白羽并没有追出去,她将手枪收起来,走向了床榻的旁边坐了下来。 其实,枪中只剩下了最后一颗子弹,她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再把手枪拿出来,作为情报人员,这一颗子弹是她为自己留的。 这时,一声轻微的叹息打断了白羽的思绪,她把手搭在林剩的脉上探了探,他的伤势总算暂时稳定下来。 白羽知道长公主宋陵为何要将林剩送到这里来她这里来当男宠,除了要羞辱林剩,更多的则是阻止今晚宋益想要得到自己的计划。 她曾听连云起提起过,宋益对白羽的爱是畸形和扭曲的,他深深的爱她入骨髓,却因为她的权利,她的能力,而忌惮和害怕她。 这才让宋益做出想要杀死白羽的事情,他以为只要她死了,或许才会真正属于他! 林剩感到身体上的疼痛,他动了动身子,脚腕上的铁链响了一下,白羽这才想起来他的手腕和脚腕上还被铁链锁着。 她拿起铁链的锁头看了一下,自语道:“纯寒铁锻造,需要削铁如泥的宝剑才能断开。” “他的君临剑被宋益收走,只能用连瀛的,罢了等她回来再说。” 白羽见到林剩的衣衫破烂,还有血污,她想了想起身走到衣橱前,轻轻拉开橱子的两扇门,映入眼帘的是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和各种花纹的男人衣衫。 白羽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无论曾经的辅相是的多么的乖张暴戾,都抵不过这好男色的污秽之名。 她翻找了一下,便拿出一身黑色衣衫,来到了床榻旁,重新坐了下来将林剩轻轻的扶了起来,为他把衣衫替换下来。 却不想,白羽解开他的衣襟,脱下来的一瞬间,惊在了原地。 林剩的前半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全都布满了伤痕累累,有新伤也有旧伤,有战场上留下的刀伤,亦有鞭挞的新鲜鞭痕。 白羽微微皱眉,她忽然感到心中一阵的疼,她不自主的抬起手,就要触碰上去,却还是停住了。 她为他换好衣衫,坐在窗旁的椅子里,看着窗外的夜色浓重,依稀见到了隐在乌云后的白月。 自从白羽醒来到这里以后,她还未有见过这临赵的天,有一日的放晴之时。 “难道,只有在夜晚才会见到晴天之时吗?临赵的太阳,你何时才敢出现?”白羽闭上眼睛呢喃道。 忽然,她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她晃了晃头,这痛感却向心口处蔓延过来。 白羽只觉得呼吸像是被瞬间抽离一样,全身虚弱无力,她双手扶住椅子的把手。 “呃,呃,咳,咳!”她剧烈的咳嗽了几下,一口鲜血从口中呕了出来。 她自语道:“看来之前中毒的内伤还未痊愈,方才又为林剩施术疗伤,震动了心脉,这不能让宋氏姐弟知道!” 这时,躺在床榻上的林剩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未名殿的样子时,腾地坐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白羽抬起衣袖不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微笑道。 林剩看了看自己身上新换的衣衫和包扎好的伤,问道:“这些是你做的?” 白羽试了试站了起来,方才的不适已经消失了,她走到林剩的身旁说道:“是。” “多谢。”林剩正要下床,却是因为伤势的缘故,只觉得一阵头昏。 白羽见此一步跨过去,扶住了踉跄就要摔倒的林剩,轻声说道:“大病初愈,身体虚弱,齐王还是先好生休息为好。” 林剩搂着白羽的肩膀,而白羽搂着林剩的腰,她只觉得原来他看似身形瘦削,却是这样结实的。 “在下明白,白相。”林剩虽是这样说,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他仍是搂着白羽。 她低着头说道:“既是如此,齐王请松手吧。” 林剩一愣,随即微微笑了笑松开手,坐回床榻上问道:“白相,你需要本王怎样?” 白羽一怔,问道:“什么怎样?” 林剩翘着腿,托着腮有些邪魅的笑道:“白相,喜欢欣赏男色,您觉得本王如何?” 白向羽后退了一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齐王的伤势刚刚稳定住,不,不宜剧烈运动。” “本相还有些其他事要处理,那个你先好好休息罢。” 说完,白羽转身就向未名殿外疾步走去。却不想,林剩竟一跃而起,跨步走到她的身后,正要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只见,还未等到林剩触碰到白羽,她便是一个敏捷的侧身一掌把林剩推了出去。 “呃啊。”林剩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肩头的伤口一下剧痛,他喊了出来。 白羽见此一惊,赶紧走过去蹲了下来,扶住他关切的问道:“对不起,你没事吧。” 林剩表情痛苦的摇了摇头说道:“无妨。” “五官都挤在一起了,还说没事。”白羽要将他扶起来,说道。 林剩却忽然握住白羽的胳膊,直视着她说道:“白相,在下有事相求。” 她看着他,说道:“好,不过齐王你先行起来说。” 林剩却没有起来,而是竟单膝跪在了地上,他拜道:“白相,本王恳求你,让我去废城。” 白羽一愣,她诧异道:“齐王为何还要去废城?” 林剩说道:“本王没有把自己的百姓保护好,而让他们皆丧命于那里。本王不能苟且的活着,而且,本王和季将军有过承诺和约定。” “本王一定要去那里。” 白羽低头看着林剩,严肃的问道:“齐王何以认为本相会让你去那废城。若是因此你逃走或者自尽,本相岂不是给自己带来麻烦!” 林剩抬头说道:“本王知道,白相一定会。” 白羽面无表情的喝道:“林剩,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已经身陷囹圄,为何还是这样清高的样子!” “连近卫!” 说罢,她给了林剩一个耳光,只见他无动于衷的仍是跪在那里,嘴角渗出血来。 白羽将连云起喊了过来,她命令道:“给本相备马,带着这个废物去废城!” 第四十章 剧场篇 涉险赴约 “白相,他不能离开皇城。”连瀛想了想,躬身拜道。 白羽揪起林剩的衣领冷笑道:“这种脏东西,本相是不会让他留在这殿中的。” “他想死,可是本相偏不让他如愿,这么舒服的一了百了!” “本相要让齐王去看看,他费尽心力,想要去守护的一切,其实都掌控在本相的手中!” “我让人生便生,我让人死便死,我让废物生不如死,便是生不如死。” 林剩看着白羽的眼睛,他不屑的低声喝道:“妖女,本王早晚要剜出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白羽一掌将他推倒在地,许是牵动了他肩膀上的伤口,林剩一下皱眉。 “滚出去!”白羽虽是担心却不得不这样喝道。 林剩有些困难的站起来,不经意的笑了笑,走出了未名殿。 连瀛看向望着林剩的白羽,关心道:“白相,你没事吧。” “无妨。”白羽冷道。 连瀛微微皱眉,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未有动作。 她有些不适应白羽这样忽冷忽热,奇怪的情绪。 白羽却只是走到茶桌旁坐下来,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喝了一口说道:“很好的茶。” “白相,齐王应该如何处置?”连瀛顿了顿问道。 白羽向周围望了望,遂而赶紧走到连瀛的身边低声说道:“我必须带着齐王去废城,他和季将军之间有承诺。” 连瀛心下一惊,随即说道:“是,但白相,主君若是知道必定会大怒的!” 白羽说道:“这个不必担心,不过你需要辅助我做一些事情。” 连瀛躬身道:“请白相吩咐。” 白羽凑到连云起的耳旁对她低声说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黎明破晓之时,天际还只是一片白色,白羽和连瀛押着林剩去往了废城。 为了不太招摇,连瀛建议走了人烟罕至的偏路。 “这条路名叫绿竹,曾经是为了文青公主而建造出来的路。”林剩坐在囚车内看着随着冷风晃动的竹子说道。 白羽骑在一匹白马之上,她抬头看向参天的竹林说道:“斯人去,留下的只有落寞。” 林剩说道:“谢谢你。” 白羽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笑道:“为何说谢谢。” “我和季将军之间有一个承诺,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去到废城见他一面。”林剩严肃道。 白羽说道:“我知道。” 林剩一愣,问道:“你,知道?” 白羽似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却有不那么明显,她说道:“季将军至死仍然站在废城的门外,等着你。” 林剩微微皱了皱眉,攥紧拳头低声说道:“季将军。” 白羽继续说道:“马革裹尸,只为那一城的百姓,季将军的作为值得让人敬佩。” 说完,她扬了扬马鞭,向前面加快骑了几步。 林剩仰起头,向后靠在囚车的围栏上,他看向有些阴霾的天空。 他明白,这一去废城恐是此生最后一次,之后他便不再是齐王,而是一个阶下囚。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明日而战! 片刻后,白羽和连瀛押送着林剩的囚车来到了废城外,乌云跟随了他们一路,雪花终于按捺不住寂寞又飘了下来。 白羽从马上下来,走向了城门附近,季为中站在那里,全身早就被冰封住。 “阿瀛,去把囚车打开。”白羽对身边的连瀛说道。 “是,白相。”连瀛躬身拜道,向囚车走去,她打开车门以后。 林剩扶住囚车门的门框,走了下来,他昂起胸膛,正色的看向季为中的方向走去。 “齐王,您的铁链,末将还未,”连瀛转身喊道。 白羽摆了摆手示意连云起不必再喊他,林剩不会在乎这些。 他来到季为中的遗体前,抬起手拂去他布满霜冻和血污的脸上,新落下的雪花。 那本来是深棕色的盔甲已经是白色的冰冻,林剩握了握他的双肩。 冰冷和寒冷入骨刺骨,可是林剩却感到了涌动着的永远不会停止的热血,那么滚烫那么有力。 林剩环顾着季为中的周围,地面上积着厚雪,而那雪下却是三百齐地士兵早已经风化的遗体。 白羽走到林剩的身边说道:“季将军完成了对你的承诺,这城中的人,他守住了。” 林剩说道:“是,谢谢你。” 白羽轻笑道:“从方才到现在,你对本相说了两次谢谢。” “这一个谢谢,是替这城中的百姓说的。” “若不是你,或许他们早就死在了宋益的屠刀下。”林剩说道。 白羽说道:“可是,他们成为了奴隶。” “那不是一样的痛苦和艰难?” 林剩向后挪了一步,然后单膝跪在地上,向季为中的遗体拜道:“艰难的活着,也会有希望。” “季将军,本王依约前来。” 话音刚落,却见季为中的身体向后慢慢倒下去,林剩猛然站起来,向前跨一步要扶住季振中。 却不想,脚链的展开有极大的限度,可是白羽却一个旋身一把扶住了季为中的遗体。 “白相!”连瀛赶紧走了过来,喊道。 白羽说道:“将季将军的遗体派人送往齐地,你亲自护送。” 连瀛拜道:“是,在下即刻就去。” 白羽轻轻把季为中的遗体放在地上,说道:“齐王,本相这样做,你可否满意。” 只见,林剩再一次单膝跪下来,拜道:“多谢。” 白羽走上前来一步,扶起林剩说道:“无论怎样,终是你为王,我为臣,不可这样。” 林剩不屑的笑了笑说道:“从齐地被临赵攻陷的一刻,这世间再无齐王。” 白羽一惊,她说道:“你!” 这时,只听到身后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来:“白卿家,这男宠看来非常和你的心意。” 白羽和林剩站了起来,回身看去,宋益带着八个黑面近卫来到了废城。 “主君,怎的连本相宠爱面首,也要管一管?”白羽抬起林剩的下巴,在他的侧脸上轻抚了一下,调笑道。 宋益攥紧了马绳,表情却是微微的笑意,说道:“卿家宠爱谁,本君确实管不到。” “不过,这林剩并不是普通人,他是齐地的王,白卿家这样带出来。” “若是他将卿家打伤,逃跑,本君可要担心的。” 白羽冷道:“本相想要得到的人,何管他是王,还是君!” 宋益半伏在马背上,说道:“说的正是,不过本君要提审齐王。” “不知白卿家,可否愿意?” 白羽向跪在地上的林剩身前挡了挡说道:“本相若是不同意呢!” 宋益坐起身来,眼神中皆是寒意,他低沉道:“本君一定要提审林剩!” 白羽刚要继续说,却听到身后林剩说道:“本王跟你去。” 第四十一章 剧场篇 弱水三千 雪花随着冷风旋起的旋涡四散飘落着,林剩的脚镣和手镣发出了刺耳的碰撞声。 白羽看着他被宋益带走,却不能阻止,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她要将他带回白羽楼! 这时,连瀛和四个侍卫骑马疾奔了过来,她下马拜道:“白相,齐王他?” “已经被主君带走。”白诺羽看了看连瀛的身后跟着的侍卫,说道。 连云起说道:“白相,末将先将季将军的遗体送回齐地。” “好,多加小心。”白羽点头说道。 她没有离开,而是走向破烂的城门处,轻轻一推便开了。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白羽怔在了原地,只见城中的百姓从远处慢慢走了过来。 有妇孺、有孩童、有男人,他们虽然穿着破旧的衣衫,脸上却是带着感激的笑容。 这时,白羽看到他们全都向她跪拜下来。 她吃惊的向前走了一步,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白羽的面前。 他正要下跪,白羽赶紧扶住他的双臂说道:“使不得,老先生。” 那老者惊讶的抬头看着白羽说道:“大人,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们的性命。” 白羽微笑的摇了摇头说道:“老先生,您不必这样,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只是,你们还是不能得到自由,我很愧疚。” 说着,她低下了头,非常自责的拍了拍老者的肩膀说道。 老者几乎是老泪纵横的说道:“大人,您对我们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做的够多了。” “我们以为我们就要死在这废城之中,可是是季为中将军拼死护住了我们。” “也是您,为了保住我们,让我们成为了您的奴隶。” 白羽微笑道:“老人家,我应该谢谢您,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 老者一下诧异,他刚要再说话,白羽却说道:“老人家,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您让他们都起来吧,或许未来的奴隶生活会很艰难,但是。” 老者语重心长的说道:“但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们相信我们的王,终有一天会接我们回去,回到故乡。” 白羽用力的点点头说道:“是的,一定会!” 此时,皇城三里外的弱水城中,宋益坐在高台上一把用十个人的骸骨拼成的座椅上。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散着长发,样子极其邪魅的笑着。 他说道:“齐王陛下,你都已经是我的阶下囚了,还是这么一幅清高的样子!” “你这是做给谁看!” 林剩仍旧戴着脚镣和手镣,他面对着宋益站在高台下,环顾了一遍四周。 这里正是宋益和宋陵建立起的屠罚城,只为了满足他们变态的欲望和暴虐的性情。 在这座弱水城里,有水银河,有腰斩台,有绞刑架,还有烙铁台。 而刑具更是数不胜数,只要能折磨人致死的东西,在此处皆能见到。 站在暗处行刑的铁面人,扛着布满暗色血污的大刀等着林剩。 林剩对这些并不感到恐惧,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宋益没有说话。 “本君在跟你说话!你这个俘虏!来人!将他全身的衣服剥去!”宋益对暗处的铁面人喊道。 只见,两个铁面人走了过来,他们身材极其魁梧,一个铁面人将刀放下走到林剩的面前。 一下就把他的上衣全都撕碎,而另一个铁面人则是站在他的身后,若是发现他要反抗,立刻会将他的头砍下来。 林剩自是明白的,他选择故意被俘虏到临赵,就知道将会受尽屈辱和凌虐。 这时,铁面人又将林剩下身的裤子全都扯了下来。 宋益向后倚靠在椅背上,他玩味的看着赤身裸体的林剩,说道:“齐王殿下,本君今日不会怎样你。” “还会给你好处,本君要和你比一比,到底是谁更厉害!” 话音刚落,就见四个蒙着眼睛,身上只披了一层透明薄纱的女子被铁面人推搡着走了过来。 她们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着。 宋益大笑道:“哈哈哈!瞧瞧这些白嫩的女子冻的,今日本君和齐王就来暖暖她们!” 说着,宋脱下衣衫,走到一个女子的面前,抓起她的头发就给了她一巴掌。 林剩的内心怒不可歇,他宁可被鞭挞,被打,也不能看到宋益这个疯子在这里做出此等变态的事情。 “呦,你们看看,快看看,我们的齐王,脸红了!” “哈哈哈,真是纯情的男人啊!” “不过,即便是这样,今日你也要给本君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宋益向林剩身后的铁面人摆摆手。 只见,那铁面人一把抓起林剩的胳膊就把他向跪在地上的女子拉了过去。 “快!”铁面人喝道。 林剩眼看着宋益已经对方才他殴打的那个女子开始施暴,他低声喝道:“混蛋!” 宋益停住了动作,掐住身下那女子的脖子,用力一拧,随即咧着嘴笑道:“这样是不是就不混蛋了。嘿嘿,哈哈哈!嘿嘿!” 就这样,那个女子被宋益随便的就掐死了,她或许还未来的及反应。 林剩见到这一幕,再也压制不住怒火,他冲向宋益。 却在根本没有近到他的身前时,就被铁面人一刀背砍在了地上。 “宋益!你早晚会被碎尸万段!”林剩被壮硕无比的铁面人踩在脚下。 他感到了自己的胸前的肋骨就要断了,而宋益继续对第二个女子施暴。 林剩只能躺在那里看着,如果此刻铁面人的长刀在自己的手中。 恐怕,这弱水城里所有的铁面人,还有这个昏庸残暴,淫邪的宋益早就被剁成了肉沫! 女子惨叫的哭声和宋益一声声的淫笑喊声,回荡在这座黑暗的城中,回荡在林剩的耳畔。 那些女子都是花季的年龄,却被宋益摧残而快速凋零! 林剩再也听不下去,他双手握住铁面人的脚腕,用力一拧,只听骨头断裂和惨叫声压过了宋益的声音。 他回过头来看去,林剩已经穿上了衣服,举着刀向自己这边走过来。 那眼中充满了杀气和寒意。 第四十二章 剧场篇 彻底失控 黑暗中的铁面人见此,皆是纷纷挥刀向林剩砍了过来。 他却只是轻蔑的一笑,向宋益的方向奔去,他的速度快到了只能见到寒光和一道黑影在几十个铁面人中穿梭着。 宋益正在兴致上,见到脚边飞过来的带着血的长刀,他才知道事有不妙,他回头看去,竟是大多数铁面人已经倒在了地上,皆是被一刀毙命! 宋益见势,提起方才脚边落下的长刀,从身下的女子身上站了起来。 他邪笑着,向在一旁厮杀的林剩喊道:“齐王殿下,您杀的好兴起啊!哈哈哈!” 只见,他挥刀便将脚下的女子的头颅砍了下来,然后提起扔向了远处。 林剩已经怒不可歇,他看到那女子瞪的很大的眼睛,惊恐的表情还留在脸上,却已经身首异处。 他彻底失控,向宋益疾步跑了过来,一刀就砍了过去,宋益见此也举起长刀挡了上去。 却不想,林剩已经杀红了眼,他这每一刀都是用尽了全力,似是势要将宋益砍成碎片方才痛快! 宋益常年不知节制,饮酒作乐,荒淫无度,导致身体早就已经虚空。 林剩几下重击冲上来,他便要扛不住,索性宋益将手中的刀竟是扔到了一旁。 他歪着头邪笑着说道:“林剩一刀砍下来,我死了,岂不是大快人心,哈哈哈!” 林剩紧握着刀柄,他看着宋益冰冷的邪笑,看着被他折磨以后又残忍杀害的少女。 只见,他挥刀向宋益砍去,却是就要砍到他的肩上是,长刀的刀柄忽然断裂掉在了地上。 宋益看向从弱水城城门口走进来的白羽,她身旁的连瀛只不过是挥出一阵刀气便将这钢刀割断。 “白卿家,原来不舍得本君死。”宋益抱着双臂,邪魅的笑着看向白羽说道。 林剩手里握着断刀,回身看向白羽,他的全身都是血污,胸前剧烈的起伏着,他的怒气仍难消散。。 白羽微微皱眉,眼神落在宋益的脸上说道:“主君,你若是死了,这天下岂不是尽归本相之手。” 宋益慢慢的走上高台,又坐回了那个人骸骨制成的座椅里,他倚靠在椅背上,笑道:“卿家想要,本君拱手相送就好。” “白卿家知道,本君最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天下!” 白羽带着不屑的笑意,看了一眼宋益,却未有理会他。而是走到了林剩身边,她轻轻握住他紧攥着刀柄的手,上面都是浓稠干涸的血。 白羽将林剩手中的刀拿了过来,扔在了地上,又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为他擦拭着脸。 林剩向后躲了一下,低声说道:“不可。” 白羽却仍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温柔的说:“无妨。” 此刻高台之上的宋益的妒火开始灼烧,他不悦道:“白卿家如此对待一个俘虏,让本君不得不怀疑你是否有叛国通敌的嫌疑。” 白羽笑了笑说道:“哈哈哈,主君您现在讲笑话真的是越来越好笑了。” “此人是本相的爱宠,本相为何不能对他好,不仅如此,本相还要让他做本相的奴隶。这不是,主君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吗!” 宋益听到白羽的这些话,抓起手边桌案上的茶杯毫不犹豫的向她扔了过去。 林剩见此,赶紧一步跨到白羽的身前,却是连瀛一个闪身一把抓住了飞过来的茶杯。 她躬身拜道:“主君,小心伤到白相。” 宋益看到林剩和连瀛全都在护着这个唯独不让自己守护的女人,心中的嫉妒越来越深。 他快要不能自拔,他喝道:“白相,即便他是你的男宠。方才,他也是蓄意想要杀了本君,本君不会轻易饶恕他!” 白羽正要从林剩的身后走上前来和宋益争辩一番,却听到林剩说道:“是本王要杀了你。” “无论你怎样,本王都会找机会杀了你!” 宋益邪笑道:“那便要看你受不受得住这一百鞭挞!” 白羽走上前来,急问道:“一百鞭挞,人就废了!宋益你蓄意何为!” 宋益面无表情的说道:“白卿家,本君还未见过你如此失礼的样子,而且还是为了一个阶下囚,本君不希望以后再看到这个情形出现!” 言罢,就见有铁面人握着一根黑色的鞭子走了过来。 连瀛低声对白羽说道:“白相,这烬魂鞭是用铁链制成,不同寻常。齐王的身体本就带伤,他受不了几鞭就会死!” 白羽一惊,想了想对宋益说道:“主君,这鞭子打在他的身上,不出五鞭他就会死掉。” “到时候我们开启宝藏的钥匙,就会付之一炬,还请你慎重考虑。” 宋益疑惑道:“开启宝藏的钥匙?” “正是。”白羽点点头说道。 宋益继续问道:“白卿家所说的宝藏是何意?本君从未听说过,这齐地还藏着什么宝藏!” 白羽微笑道:“主君,齐地地处的位置,土壤颜色特别,而且手感更像是沙砾。” 宋益说道:“这又如何?” 白羽说道:“相传九千年前,神鸟青鸾降西仑黄沙河流域,成鲁族。鲁族首领推崇仁爱,部落百姓安居乐业,且善制玉。” “善制玉?”宋益问道。 白羽看向宋益说道:“鲁族的制玉是秘技,他们以此为生,世代相传。” “并且,在如今的齐地的齐陵里,还有一座大墓,正是鲁族第一任首领的墓。” “齐王,本相说的对不对。” 林剩一愣,接着说道:“对,又如何!” 白羽笑了笑说道:“自然是将那块传国玉玺找到喽,哈哈哈!” 宋益听到此话,惊得站了起来,他问道:“白相说的传国玉玺,就是当年被祖皇掷入河中镇压凶物的传国玉玺!” 白羽点点头头说道:“回主君,正是此玉玺。” 宋益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自临赵开国以来,各代主君都在寻找这枚传国玉玺!” “相传,它可以搬山填海,掌握乾坤,若是我宋氏得到!” “那么,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人阻挡的了本君!哈哈哈!” 白羽看了看林剩,又对宋益说道:“主君,这林剩毕竟是齐王,他定然会有打开墓室的办法。” “我们若是弄死他,大墓不但进不去,还有可能会被其他别有用心之人早我们一步!” “不如,取消鞭挞之刑,改为刺痛穴,您看如何?” 宋益想着白羽的话,他邪笑道:“白卿家,自你大病初愈后,本君总觉得你似是换了个人。” “如今看来,你不过是更加狠毒了一些,哈哈哈!” 第四十三章 剧场篇 她的试探 虽然林剩仍是没有躲开鞭挞之刑,但是因为白羽的话,宋益还是只抽打了他四鞭。 不过,这四鞭子也让他几乎丧命,连瀛把林剩带回白羽楼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奄奄一息。 “白相,齐王的伤势非常严重。”连瀛担忧道。 白羽将外衫脱下,卷起衣袖对连瀛说道:“你去准备热水、毛巾和伤药。” “记得,这三样东西你一定要亲自去准备,不要吩咐给其他人。” 连瀛点头拜道:“是白相。” 白羽回身看向林剩,他的表情很痛苦,她将手附在他的额头上低声自语道:“又发烧了。” “这养尊处优的皇子王上的,身体格外经不起大折腾。” 这时,连瀛端着水盆胳膊上打着毛巾,手里提着一个布兜走了进来。 白羽赶紧站起来接过铜盆笑着说道:“你也不吭声,让我出去搭把手也好。” “你看看,手都被热气熏红了。” 连瀛愣了愣,说道:“无,无事。” 白羽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私下,就不要喊我白相了,听着总觉得自己像是一头大象。” “唤我白羽便可,若是你实在喊不出来,叫我风吟姐也行。” 连瀛再一次惊讶道:“风吟?可是,白,呃风吟姐,你从前最讨厌别人唤你这个名字。” 白羽灿然的微笑道:“我觉得风吟这个名字甚好。” “是,风吟姐。”连瀛礼道。 白女羽将毛巾浸润在铜盆里,热水漫过她的手:“温度适中,多谢。” “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 连瀛说道:“白,那个风吟姐已经劳累一日了,还是让连瀛照料齐王。” 白羽挥了挥手,说道:“放心,我这辅相可没这么容易倒下,哈哈。” 连瀛只好躬身拜道:“是,那连瀛先行离开,您有事唤我即可。” “好。”白羽微笑着说道,目送了连瀛离开以后,她坐在了床榻边。 “多有得罪,失礼了。”白羽对趴伏在床上的林剩说道。 接着,她将林剩背后已经被鞭子抽打的支离破碎几片衣衫。 只见到,他结实的背上却布满了青紫色的淤血块,新伤和旧伤重叠在一起。 而那四道鞭痕,几乎抽打的他皮开肉绽,白羽看到了隐隐的白骨。 “宋益,你这个变态!下手太狠了!定有一日我要让你加倍偿还!”白羽眼中皆是寒意的说道。 她用手中的湿毛巾替林剩擦拭着血污,然后起身从桌案上拿处布兜里的药粉。 轻轻的为他敷药,许是药粉刺激的太疼,林剩虽然昏迷着却仍是发出低沉的低吟声。 白羽的心揪了起来,她赶快给他上好药以后,又将新的衣衫给林剩换了下来。 忙了一阵子窗外的夜色已经沉了下来。 白羽坐在床边的地上,抱着双膝看向屋中央的炉火燃烧着,上面挂着的药罐子中咕嘟咕嘟的煮着给林剩的药。 中药的味道飘散在周围,柴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来到这里已经半月有余,虽是在宋氏姐弟面前表现出来了她应有的强势和狠毒。 却仍是没有站稳脚跟,她这一次被刺杀,凶手必是宋益和宋陵两人的其中一个。 而且,朝中对她成为辅相,至今仍是颇有微词,不过这些白羽并不担心。 因为,上一任主君的诏书无人敢推翻,白羽倒是可以安然平稳。 只是齐王林剩的处境岌岌可危,他在白羽楼待不了太久,还是要想办法将他送走才好。 “白,羽。”林剩的声音,在白羽的身后响起。 她腾的站起来回身看去,林剩醒了过来,只是看起来脸色非常不好。 白羽赶紧坐在床边将他扶起,靠在床栏杆上说道:“你且等我,把药端过来,你服下。” 林剩却轻声说道:“等,等。” 白羽诧异道:“怎么了?” 林剩微微笑道:“我现在还不想喝,谢谢你。” 白羽将手附在林剩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他说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听到白羽说出这一番话,林剩多少还是很惊讶,因为临赵辅相白羽的手段和为人,在整个国家没有人不知道。 而此刻的白羽却让林剩觉得她跟人们口中和自己见过的白羽根本是两个人。 “你为何要说,这一切都是你应该做的?你应该杀了我才对,而不是救我。”林剩说道。 白羽站起身来,走到炉火旁,盘腿坐在地板上的蒲团上说道:“我不杀你。” 林剩顿了顿,说道:“你要我什么?” 白羽用抹布捏起药罐子的瓷盖子,看了看里面的中药,说道:“这药,需要经四碗水煮成一碗。” “然后,凉透了服下方可见效。” 林剩说道:“需要慢火细煮。” 白羽微笑着侧头说道:“没错,这如同你现在的处境一样。” “你是那一盏放在桌案上的瓷碗,等待你的是滚烫的药汤。” “你若想要活下去,不至于落到粉身碎骨的下场,就要忍耐,高温和等待。” 林剩向后仰头道:“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白羽说道:“因为这个天下。” 林剩一愣,说道:“为了这个天下?” “没错,你是齐地的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宋氏的残暴是如何的过分。” “暴政下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他们唯一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到希望。”白羽面无表情的说道。 林剩警惕道:“你对我说的这些话,宋益若是知道,他定然会杀了你我。” 她笑了笑站起来说道:“他不会知道,你也不会让他知道。” 林剩攥了攥手边的床单,他心下想道:她到底是在试探我,还是? 白羽继续说道:“你在想,我是否在试探你。” “你的顾虑是对的,因为在你看来,我完全不可信,甚至该死!” “但是,我想说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法,成功的几率固然大。” “不过,失败的后果,不堪设想!” 第四十四章 剧场篇 丢弃曾经 林剩用力撑着床榻,他质问道:“你为何会知道这些!难道宋氏姐弟将范先生杀害了?” 白羽微笑道:“范先生是何人,我并不知道,也不认识。” “而至于我为何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也是一个谍者,而且是一个非常成功的谍者。” 林剩越来越看不清眼前这个女人,她根本不是白羽,她到底是谁呢? 他说道:“你也是一个谍者?” 白羽没有答话,她忽然一步跨到床榻上,坐在了林剩的身上。 她拉住林剩的胸前的衣襟,轻轻且快速的将他的衣衫退至腰间。 抬起白皙的手,放在了林剩的胸肌上,他的皮肤滚烫,心跳很快而有力。 林剩只觉得白羽的手很冰,而且她的脸非常的红。 他轻轻握住白羽的手腕,低沉道:“你想要做什么?” “你害怕什么?”白羽反问道。 林剩没有说话,他松开了她的手腕,两人就这样在渐渐温热起来的房间里对视着。 这样近的距离,足够近到两人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齐王殿下,你是我的男宠,难道这些不是你该做的吗?”白羽慢慢靠在林剩的胸前,呢喃问道。 林剩的手撩起白羽细碎的长发,闻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殿下,要对我温柔些,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白羽的声音细腻而又魅惑。 林剩挨近到白羽的耳边,柔声问道:“能告诉我,我想要什么吗?” 白羽微微笑道:“自古男人都喜欢柔弱无骨的女子。” “这桌案,这窗台,这地板之上,殿下将享受到极乐之乐。” 林剩微微笑道:“那最好不过,但是本王可不喜欢,这带刺而又锋利的红玫瑰!” 说着就见,白羽的手中忽然出现一个刀片就在插入林剩的后背之际。 林剩一把推开了环住他腰身的白羽,握住她的双肩,将她将她箍住后扔出了床榻之外。 “白相,这样对待你的男宠,是不是太不温柔了。”林剩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说道。 白羽旋身停在地板之上,拍了拍手站起来,把刀片扔在了桌案上。 她整了整衣衫,揉了揉被箍疼的肩膀说道:“殿下,你的力道够了。” “但是速度和感情却不够。” 林剩疑惑道:“速度和感情?你是何意思?” 白羽没有离开回答林剩,而是走到火炉旁,药罐子里的药已经到了火候。 她伸手就要去直接握住药罐子的搪瓷把手。 却见这时,林剩闪过将白羽搂在怀里,顺势拿起抹布握住火上的药罐子,端了起来。 他担心的说道:“你在想着何事?差点烫伤,这刚烧红的药罐子若是烫在你的皮肤之上。” “岂不是美玉有瑕疵!” 白羽抬头看着林剩,其实他的样貌与宋益竟是有些相似的。 毕竟他们是远亲,但是林剩的眉眼中都是坚毅和柔情,而宋益则是一种病态。 “殿下,本相的手烫伤又如何,可是你的命又死了一次。”白羽把刀片抵在林剩的喉咙处,邪魅的笑道。 林剩只是松开了扶住她腰身的手,把药罐子放在了身后的桌案上说道:“本王不会看到你被烫伤的,这是出于本能。” 白羽一顿,她走到桌案旁,端起药罐子把药倒进碗里,说道:“殿下的本能需要抛弃才好。” “抛弃本能,岂不是自寻死路。”林剩说道。 白羽摇了摇头,她拉下衫衣衣衫,露出自己的上身。 林剩赶紧别过身去,说道:“白相,你又要作何?” 白羽说道:“殿下,身为一个军人,我受过的伤,远比这烫伤更难让你想象的到。” 林剩听到这话,回身看去,才见到白羽的整个后背,全是伤疤,刀伤、鞭痕,甚至还有林剩根本就不知道的枪伤。 他慢慢走向白羽,为她披上衣衫后轻轻搂住了她,说道:“我其实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想着你这伤,让我的心揪了起来。” “许是,前世我们曾相识,对不起。” 白羽愣在了那里,她恍惚的向后退了一步。 林剩说道:“唐突了。” “无妨,殿下,我说的不是自救的本能,而是怜悯和善良的本能。” “你是一城之王,不是普通的朝臣,你需要杀伐果断,而不要宅心仁厚。” 林剩却不解道:“我齐地自祖上训,便是仁术治国,得民心者得天下。” “若是如宋氏姐弟一般的残暴和无情,这百姓们岂不是深陷在炼狱之中!” 白羽将手中的抹布扔在桌案上,她质问道:“那么,本相想要问问殿下。” “这城你守住了否?这人你护住了否?这天下太平了否?” 林剩一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羽的问题,因为她说出的这些恰恰是他失败的现在。 他困顿于这些困境中,急于寻找着出口。 “不知道如何回答本相的问题了,对吗!” “很好,这样说明你还有救,你还想要重整旗鼓再战!”白羽说道。 林剩只是低头看着那炉火之上的药罐子,说道:“没错,我在蛰伏着。伺机而动,只为彻底毁了宋氏姐弟的统治,还给百姓们一方太平。” 白羽端起放凉的药碗,递给林剩说道:“你孤军奋战,我可以帮助你。” 林剩接过药碗问道:“我始终不能相信,你是为了天下百姓。” 白羽却笑着说道:“无论你相信与否,我的初心从来不会改变。” “你我生于乱世,逢战火侵袭,看过将士马革裹尸,还有饿殍遍地。感受过世态炎凉,还有人心冷暖。” “然而这个世界,这个满目疮痍、干涸无比的大地,它不该如此!” “它需要有人浇灌血液,需要有人抚平伤口,而那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 林剩惊于白羽的这些话,这其中蕴含的力量,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拿起刀剑去拼出一条血路。 白羽说道:“这个诡谲多变,危机四伏的地方,不需要好人也不需要热血。” “只需要在黑暗中蛰伏的谍者,而这些人是不需要感情和怜悯还有善良,他们只需要杀和不杀!” “把药喝下去,把身体养好,我们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第四十五章 剧场篇 鲁族大墓 五日后的上阳殿之上,白羽坐在宋益的身旁。 众朝臣站在两侧,将军赵无策对宋益说道:“主君,末将愿意带一千骑兵去往齐地。” “尽快把鲁族大墓找出来。” 宋益未有说话,他侧头看向旁座中的白羽,就见她面无表情的问道:“赵将军是去寻墓,还是炸墓?” 赵无策曾是长公主府的幕僚,也是由长公主一手提拔和推上朝堂之上的大将。 他自是一向居功自傲,眼中容不下任何人。 尤其是对白羽更是极度的厌恶,他充满敌意的喝道:“白羽,他们怕你。” “本将军可不怕你这妖女。” 她没有任何恼怒,而是反问道:“赵将军所说的女子误国,本相可以理解为你在指明是主君因了女子而误国。” 宋益听到这话微微皱了皱眉,虽然是他并不好斥责赵无策,却也是瞪了他一眼,示意让他注意分寸。 赵无策拜道:“主君,末将不是这个意思,这妖女着实让人可恨!” 白羽只是继续说道:“鲁族部落非常神秘且强大,若非是朝堂内讧和无尽的夺取耗尽,不会仅仅只有一代便消失不见。” “鲁族先民的机关术,是你们这些平庸之辈不会解开的。” 赵无策怒道:“白风吟,你说谁是平庸之辈!你不要拿你那一套理论跟我说。” “我赵无策不懂,也不屑于懂!” 白羽站起身来,扬眉问道:“赵将军,本相只问你一件事,鲁族大墓具体方位在何处?” 赵无策一愣,随即哑口无言,他本就对她恨之入骨,现下在朝堂之上他又丢尽了脸面。 却见,他握住佩刀的刀柄,几乎已经抽出半截在外,刀锋的寒光闪过。 “赵无策,你要造反吗!” “上阳殿中,其实你造次的地方,把佩刀收回!”宋益身旁的近身大官高进喝道。 赵无策看向宋益阴沉的脸色,赶紧抱拳单膝跪了下来说道:“请主君降罪。” 宋益托着腮摆了摆手说道:“且听白相说下去。” “是。”赵无策退到一侧说道。 白羽对众朝臣说道:“这天地间存在一方传国玉玺之事,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 “但是,自从当年被祖皇掷入河中镇压凶物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再见到这方玉玺。” “而我们所知道的,也仅仅只剩下了关于它可以搬山填海,扭转乾坤的神力。” “至于这方玉玺到底在何处?谁人持有?我们并不知道。” 赵无策又不耐烦的问道:“那你到底要说什么!磨磨唧唧的真叫人难受!” 白羽没有理会赵无策,而是回身躬身拜道:“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就是玉玺仍在墓中。” “臣,请旨去往齐地寻找大墓所在的位置。” 不等宋益说话,赵无策大喝一声道:“不可!妖女若是掌握玉玺,并将灭国!” 这时,宋益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走到羽的身前,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白卿家请落座,不必如此大礼。” 赵无策继续急道:“主君!” 宋益回身,微笑着问道:“赵将军方才唤本君为何?” 赵无策一怔,看了看身边其他的大臣,皆是伏地而跪,不敢出声。 他赶紧也单膝跪了下来,说道:“末将,唤,唤您为主君。” 宋益俯视着下面的赵无策,说道:“若是将军不唤本君,本君都不知道这临赵的王是本君。” 赵无策低头,说道:“末将惶恐。” 宋益略带不满的说道:“赵将军要是惶恐了,可还有本君说话的机会。” 赵无策干脆也跪伏在地上,说道:“请主君恕罪。” 宋益重新坐回高座,对下面的众朝臣说道:“辅相深谙方术玄机,本君派她去寻找大墓正是最正确的,你们可有异议?” “臣等并无异议。”众臣皆应道。 翌日,白羽只带了连瀛以及坐在囚车里的林剩离开皇城,去往齐地。 城楼之上,宋益站在那里看着她远走的背影,身旁的长公主宋陵说道:“赵无策和他的密杀队已经安排好。” 宋益微笑道:“长姐辛苦。” 宋陵不解的问道:“既然主君并不是对她真的信任,为何还要在上阳大殿之上抬举她?” 宋益继续笑着说道:“长姐,鲁族大墓中的传国玉玺本君势在必得。” “赵无策有勇无谋这一点,长姐不是不知道,若是他真的一怒之下将大墓炸毁。” “本君的大计将会毁于一旦。” 宋陵疑惑道:“是何大计?” 宋益看了看天边一丝阳光想要穿透乌云照射在临赵的大地之上,他说道:“本君,不会让这临赵的天,有晴朗的一日。” 此刻,白羽坐在马上对身边同在马上的连瀛说道:“这次出城,宋益定然不会再让我有回去的一日。” 连瀛一惊,她警惕的用余光看向周围,热闹的街市中,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生面孔,从未曾见过。”她对白羽说道。 白羽点点头低声道:“赵无策一月前刚刚招募的门客,他秘密组建了密杀队。” “只为了给宋益排除这朝堂之上的异己。” 连瀛皱眉说道:“这摆明了是要对您下手。” 白羽看了看连瀛说道:“不止我,还有你。” “连氏在临赵的地位凌驾于皇权之上,不过是你不屑于玩弄权术而已。” “但是,这不代表连氏其他人不会。” 连瀛想了想说道:“白相指的是臣的表姐连境?” 白羽说道:“连境,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宋益不是不知道,你要提醒她多加小心。” “切勿锋芒太露。” 连云瀛一愣,问道:“白相,您既知了这些事情,为何还要对我说这些?” 白羽微微笑道:“想要光明照在这大地之上,就要有人愿意划破这穹顶!” “宋益无非是要在我寻到那玉玺以后,就将你我还有林剩杀死在大墓内。” “我们却不能让他得逞。” 连瀛拜道:“白相,云起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第四十六章 剧场篇 落星之院 一月初二,小雪日,虹藏不见。 每次节气,人们都要忙碌着腌制雪里蕻或是酿制“冬酒”埋进泥土里,来年春来便做“春饮”。 不过,今日东都城的百姓们却几乎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来到这落星院的花厅里,只为了能一睹那首席伶官月承的美貌。 当然,能当得起天下第一院的首席伶官的人也非普通人,传闻月承不仅有天人之姿,且是文采能与当朝状元诗人元逝相比肩。 而此刻,正是落星院举办的第四届文星比试,所谓“文星”就是要通过三道落星院设立的关卡后,便能参与首席伶官月承亲自出题的关卡。 最后,拔得头筹的人被选为“文星”和月承以诗会友。 前来参加比试的人络绎不绝,很快便将花厅全都沾满没了位置,而观战的人们也都挤在门口等待看好戏上演。 这时,只见一位上身穿着褐色对襟袄褂,下身黑色长裙的女子走到了主考台前,她那袄褂上用蜀线织着白色的兰花,裙边的金线装饰很是耀眼。 这女子看上去约么三十出头,乌黑的长发编起用发簪别在脑后,精致的妆容衬的她更加有韵味,尤其是两条细眉之间的海棠花印记,很有一番风趣。 “各位先生,落星院第四届文星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过今年我们开设了押注环节。” “开始前,各位可以把心有所属的冠军名字写在桌案上的空白帖子内,当然观赛的各位也同样可以参与。” “只需到我这里领取黄纸便可以。” 就见,有人举起手喊道:“这不就是赌坊里的做法,哈哈哈,这落星院也要搞落俗的套路。” 这女子微微抿嘴笑了笑说道:“这位先生,您这话说的可不好,小女子还未说要用什么做赌注呢。” 众人起哄道:“就是啊,你心急什么啊!见到漂亮女伶官嘴都不中用了,哈哈哈哈!是啊快别说话了,大伙说是不是啊!” 哄堂的大笑引起了一阵骚动,这女子提了提音量朝着大家喊道:“众位先生,请听小女子继续往下说。” 这一声才让乱作一团的这些人停了下来,他们看向这女子等着她宣布赌注。 女子微笑着说道:“想必大家关心的还是以什么作为赌注,我可以肯定不是银钱和珠宝。” 刚刚那挑事儿的人又蹦了起来问道:“那是什么!” 旁边的人把他拉住摁在身边埋怨道:“怎么哪里都有你,安静听着。” 那女子笑了笑说道:“赌注就是各位的生辰八字和一份盖着各位本人指印的七言绝句!” 女子的话音刚落,便是在座的选手和门口站着观赛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他们疑惑着为何赌注怎么奇怪。 选手中有一个穿着一身蓝灰色束腰长衫的男子先问道:“这赌注为何如此奇特?” 那女子甜美的笑着说道:“说些比较不谦虚的话,各位也应该知道,这落星院便是不缺财富的。” “而虽然我们这里说来总是风月场所,然则那也是很多文人骚客和名伶琴师切磋技艺、舞文弄墨的雅舍。” “首席伶官月承先生,他本人又是极为喜欢结交知己友人,所以定要与各位成为推心置腹的良友才是好的。” 这番话说下来很是漂亮,既明确了赌注到底为何物,也抬高了这在场的所有人,便是再没有人问起。 这女子满意的微微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么,各位想要参加押注的这边请,我们的理事会为各位统计。” 片刻过后,押注完毕,那女子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对众选手说道:“各位先生,小女子手中托盘里的三个卷轴便是今年的三道关卡题目。” “依照惯例,第一道关卡题由随机指定的场外观赛的观众打开,那么现在请各位观众打开方才进入花厅时发放的香囊。” “里面装有月字字样书签的那一位请来到我的身边。” 言罢,赛场外的观众开始赶紧打开各自的香囊细细查看,须臾一个穿着粗布衣,腰间别着菜刀的屠夫喊道:“诶!是俺,俺手中这个是月字。” 其他人看向这屠夫,满脸露出了很多不屑和嫌弃,有的人甚至小声嘲讽着:“杀猪卖肉的懂个什么,居然能有月承先生亲自题字的书签。” “这话却是这样说,看他那五大三粗大字识不了几个,唉白瞎了月承先生一个字。” 那屠夫面无表情的向花厅的中堂赛场走去,他也不气恼,仿佛这些人说的话都如同放气。 女子见到走过来的屠夫,轻笑道:“这位先生真有男人味。” 屠夫也不在意,他抬手把写有月字的书签给女子看了看,然后问道:“我要怎么做?” 那女子的也未有立刻回答屠夫的问题,只是轻抬起纤纤玉手拿起最左侧的一卷卷轴,说道:“这是第一道题目,需要先生打开后念出来。” 屠夫刚要去接那卷轴,却见这女子并没有痛快的给他,而是向后撤了撤,又说道:“看先生的打扮,小女子确实不知道先生的文采如何。” “当然,咱们落星院也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地方,只是在座和外面的观众却不是这样想,先生应该如何做?” 屠夫顿了顿回身环顾了一圈所有人,然后握住腰间的菜刀,猛地拔了出来,只见寒光霎时闪过场内,随之而来的便是浓重的血腥味。 这把菜刀平日由屠夫杀猪而用,几十年来,即便把血擦干净也早已经渗透到了刀内。很多人捂着鼻子,皱眉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屠夫,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最终,屠夫的目光落在了参赛选手最后排右侧的一个身着一袭玄金色束腰长衫的年轻男人身上。 这男人样貌极为俊美,虽是一身重色衣衫,但是束发上的玉簪却显得他温润和谦和。 屠夫抬起胳膊指着那男人问道:“可否请先生帮在下一个忙?” 无论是花厅内的选手还是门口观赛的观众,都好奇的看向那年轻男人,猜测着他会如何回答这屠夫的请求。 这年轻男人微笑着站起身来,身形修长挺拔,他微微躬身礼道:“非常乐意效劳。” 屠夫点点头,便向这年轻男人的座位位置走去,却是路过一个选手时,他那粗布衣服差点碰到这选手的肩膀。 眼看这选手竟然挥起手边的扇子就要向屠夫的腿部砸去,这时他身后坐着的一个样貌清秀俏丽的女子先挥手就给了这选手后脑一巴掌。 这选手被重重的拍了一下,整个人爬向了面前的桌案上,一张脸卡进了墨汁里。 第四十七章 剧场篇 雕刻大师 “谁不要命干的啊!”这满脸是墨汁的选手,腾的站起来转身怒喝道。 那俏丽女子却仍是托着腮歪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任何惧怕之色,她摇着手里的毛笔甜笑道:“你为何要偷袭这位屠夫先生?” 那选手一愣遂而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墨汁,再看去这女子,生的这般清秀可人,简直可以用绝美来形容。 顿时他的怒气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想要猥琐和轻薄之意,只见他一边伸手一边邪笑道:“小女子,你想知道哥哥为何要偷袭这位屠夫先生吗。” “那你就跟哥哥一起走,我偷偷告诉你,不让别人知道,好不好。” 那俏丽女子懵懂的笑着问道:“可是,你还要参加比试,怎么能退出?” 却是那选手胡乱摆了摆手说道:“良宵难求怎可虚度,来,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让你飘飘欲仙。” 说着,这猥琐的选手竟是上了手,拉着那俏丽女子的胳膊就往自己的怀里拽。 这时,只见那俊朗的年轻男人一步跨了上来,举起手中的扇子朝这选手的胳膊上就是一击。 那猥琐选手惨叫一声,立刻松开了拽着那俏丽女子的手,怒视的喝道:“你谁啊,敢坏我好事!” 他刚要朝着那年轻男人一顿怒骂,却是这话还没骂出口,就被那屠夫反手攥住了手腕。 他疼的挣扎大喊:“不知道我是,诶!诶!你干嘛啊,你松手,你这个肮脏的下等人,放开手!” “听到了吗!我让你放开手,你是那馆子里的歌妓戏子一样的下九流!” 终是这话一落,他便是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进入落星院参加比试了,且是因为这一句“歌妓、戏子一样的下九流”。 却说这落星院里就都是歌妓、戏子,以及他嘴里所说的下九流。 屠夫瞪着那猥琐选手低沉道:“公子,事不能乱做,话也不能乱说。” 只见,那落星院的女子冷眼坐在主席台旁的座子里,也轻蔑的说道:“哼,小女子且问公子,您觉得我这落星院里都是些什么人?” “能不能入得了您的眼啊!” 那猥琐选手自知是理亏且不占上风了,他便舔着脸讨好的笑道:“董姐姐,您别生气,您知道我这嘴就是欠的很,您别放在心上。” 原来这女子正是落星院的大管家董樱,她却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呵,秦公子您莫要说笑了,您家大业大是上等人,我可不敢跟您生气。” “既然我们这小庙装不下您这尊大菩萨,您还请到别处普度众生去吧。” 言罢,董樱朝着花厅两侧摆了摆手,就见两个身形壮硕穿着粗布衣服,胸前绣着罚字的大汉走到了这秦公子身旁。 他们二话不说的从屠夫手里接过秦公子,架起来就往花厅外走去,他就像货物一样被拎了出去。 他求饶着喊道:“董姐姐,董奶奶,您就这样把我扔出去,我这面子往哪里放啊。” “明年我可怎么再来此比试啊,您给我一次机会吧!” 董樱轻笑道:“哈哈哈,秦公子您真是爱说笑,您觉得您明年还来的了吗!给我扔出去!” 那秦公子被两个大汉狠狠的被抛出了落星院的大门外,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揉着脸费了半天劲站起来,回身就指着落星院的牌匾骂道:“董樱!还有那个什么月承!还有那个躲起来不敢见人的老板!” “你们落星院就是娼妓窝,瑶姐馆子!肮脏事一大把还充干净的,你们那里面天天死人,还装作像是没事人一样!” “我看你们早晚被揪出来,一个个砍头,判个极刑!” 那两个彪形大汉向外走了几步,又要冲他动手,秦公子见此不妙灰溜溜的往远处跑去。 片刻后,花厅里恢复了之前的安静,董樱走到那俏丽女子身旁关切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俏丽女子摇了摇头甜笑道:“谢谢姐姐,还有这位美人哥哥和屠夫先生,我没事。” “咱们继续吧,我很好奇,屠夫先生要美人哥哥帮你什么忙?” 屠夫指着那年轻男人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说道:“先生能否将玉佩借给在下,只需片刻就可归还。” 那年轻男人笑了笑,说道:“自然可以。” 说着,他便低头把玉佩解了下来,递给屠夫放在了他的手中。 就见那屠夫接过玉佩后,先是反正面看了看,然后朝着周围的所有人举起玉佩说道:“诸位,这公子这块玉佩是一块未经过雕琢的羊脂白玉。” “表面光滑雪白,没有任何纹路和字样。” 众人看了看皆是点点头,接下来那屠夫竟是挥起自己手中的菜刀朝着羊脂白玉上面划着什么。 约么抿一口酒的功夫,屠夫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再一次将羊脂白玉举了起来。 却是众人以及那年轻男子和俏丽女子还有董樱都惊诧的愣在了原地,那屠夫手中的羊脂白玉上面竟然是一朵盛开在池塘里的莲花! 董樱问道:“可否给我看看?” 屠夫听罢把玉佩递给了董樱,她接过后惊叹的说道:“这,这简直是,是法术吗!” “莲花、莲叶、莲蓬还有细细的水纹,甚至莲蓬的子都那么清晰!” “可是,你只是挥了几下刀而已,而且,而且这么短的功夫,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年轻男人走了过来,接过自己的玉佩端详了很久,忍不住的赞叹道:“先生是鬼斧神工,这雕刻的功夫已经入无人之境!” 俏丽女子也惊奇道:“屠夫先生,你曾经是一个雕刻大师吗!” 却是,那屠夫很是谦虚的说道:“几位谬赞了,在下只是一介屠夫,杀猪卖肉已经干了三十年。” “有这般功夫,只是因为熟练。” 年轻男子诧异道:“熟练?” 屠夫点头说道:“正是,在下平日卖肉着实枯燥,便心生了用菜刀在猪皮上雕刻的想法。” “也是因为在下喜欢莲花,而在下看公子气质与莲花一般清澈明朗,便刻了这么一幅小画。” “而这幅画在下已经在猪皮上刻过几千次,熟练到闭着眼睛都可以准确不误的雕刻出来。” 董樱转身问道:“还有谁对屠夫先生不服吗!” 众选手和观众便是没有了动静,接着董樱顺势继续宣布道:“那么请屠夫先生,揭晓第一道关卡的题目。” 言罢,屠夫拿起桌案上的第一个卷轴,打开后他顿了顿念道:“吴、净、风、林。” 第四十八章 剧场篇 大人物来 屠夫念完这四个字之后,便把卷轴展开面向了众人,以便大家知晓是哪四个字。 “这四个字,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却是这样说,此四字很难搭配成一首七言。” “是啊,是啊......”很多参加比试的选手非常诧异,他们定然是没有想到第一道关卡只有这样四个字。 须臾,便有其中几个选手举着手表示疑问,董樱摆了摆手自然知道他们想要问什么。 她便向众人说道:“各位不必有疑惑,第一道关卡就是这四个字:吴、林、净、风。” “这四个字无关顺序也无关意思,众位四句成诗便可,时间是一炷香,请吧。” 只见话音刚落下,方才揣着不明白的很多人已经开始奋笔疾书。 而有的人是真的不懂这四字如何连为一首诗,只好咬着毛笔苦苦思索。 一时间,整个花厅里是一片宁静,偶有翻纸磨墨的声音,听的格外清晰。 却是那俏丽女子正半倚靠在身后的门板上,神情悠闲的闭目养神,她竟是一点都不着急。 而同她一排的右侧那年轻男子已经做完这首七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摇头笑了笑。 然后饶有兴趣的看向那俏丽女子,却不想正与她打了个照面,此刻她睁开了眼睛也向这边望了望。 两人登时各有些不知所措,年轻男子虽是未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的两只耳朵已经通红。 那俏丽女子轻轻笑了笑,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年轻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膛。 自然他也没有表现出来过多的情绪,毕竟这样严肃的比赛场合,实在不该如此,他只好慢慢把眼神移向了别处。 俏丽女子调皮的抿嘴笑了笑,继续闭上眼睛休息着,似乎这场比试与自己根本无关。 眼看着董樱面前桌案上的那根香马上就要燃尽,很多选手开始急躁起来。 有甚者索性腾的站了起来,胡乱把宣纸揉烂撕碎气急败坏的扔在地上,拂袖而去。 董樱只是不屑的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香,立刻说道:“诸位,请停下吧。” 众人皆是停下手中的笔,花厅里飘满了墨香的味道,董樱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阿大,收起来。” 那小厮微微躬身施礼后,走到选手的桌旁开始一张一张的收起写满诗句的宣纸。 那年轻男子只是好奇,还在小憩的俏丽女子何来的诗句可以交上。 只见,那小厮走到俏丽女子的身边,看也不看便拿起了那张宣纸,继续向其他人的桌案旁走去。 小厮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俏丽女子一个字都未有写上去,那年轻男子很是诧异,却也没有说出来。 其实,他是不想看到这女子落选的,这是他一点小心思。 众人所做成的诗句皆被收了上去,路樱一份一份翻了一遍,接着对众人说道:“各位,下面有请评判主考官,云安居士,宋锦宋先生!” 这话一出,花厅内的大部分选手和站在门外观赛的观众全都一片惊诧,他们挑首向花厅里看去。 似是定要看到这宋先生才肯罢休,却说这云安居士宋锦正是当朝翰文阁的大学士。 他是南皇帝李顿亲封的大学士,虽是年岁不大,却是文采斐然,一手天人之字无人可比。 而最为人们敬佩的就是他那绝世的七言绝句,也是这一点让皇帝破例将三十刚刚出头的宋锦提拔至此位置。 只见随着董樱的话落,走从花厅二楼走下来了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男人。 他生的冷峻俊逸,长发竖在身后,身形虽是瘦削却极为高大。 他手中持着一支竹笛,虽然造型简单甚至有些单调,但是识货的人便能看出这竹料是用的北方罕有的紫竹所制作。 而且工艺非常精细,每一个笛空的宽度都是一样的,没有丝毫分差。 宋锦微躬身坐在了主考席的椅子里,然后环视了一遍众人,微笑道:“各位,在下是宋锦,作为第一道关卡的判定官。” “在下会从字迹、诗意和排列这三项对各位做出考核。” 众人对宋锦的实力和才学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他可是当朝皇帝钦点的大学士。 却说这南朝,打从旧元315年到现在已经历经四个皇帝。 如今当权的皇帝是李顿,字秦玄,他被百姓尊崇为神气雄俊,具有会昌之遗风的明君。 他深知以先朝威不振,国命浸微,而尊法制,礼军队才是正道。 李顿不仅攻书好文,还尤重法家的理念,他认为严厉的法则是富国强军、统治百姓、稳定社会动荡的最主要和有效的统治手段。 他在商鞅的变法之上,重新改编制定了新的南朝法度。 其中有三条他新颁布的条款,极有力度且效果强大。 第一条就是废除当朝遗留贵族的世袭制特权。 贵族的其他子弟若是想要得到爵位,必须参加全国统一的殿试,考取前十名才可获得相对应的权利。 第二条则是彻底将残存的奴隶制度扫清,将荒废多年的土地归还百姓,让他们开垦,保障日常生活生存。 当然这土地的所有权仍然归国家所有,所以有土地的百姓也必须承担为国家军队筹备粮草的任务。 第三条是让百姓平民都享有做官的机会,每个年龄在十五到二十岁的男性或是女性均可每年春季和冬季参加一次本户籍所在的乡试。 而这两个时段也是国家选拔基层官员的统一时间,这一举措去除了李顿最终为反感的等级制度。 李顿的这一些条款,从根本和实际上动摇了从前靠血缘纽带维系的贵族政体。 削弱了贵族的权利,将贵族以前保有的龌龊和肮脏彻底清除干净。 李顿掌权之初到现在的三年里,他始终坚持法是百姓的法,是国家的法。 而他所推荐上来的宋锦,更是提出了:“缘法而治”、“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等等。 他在朝堂里是李顿最为重要的一把利剑。 第四十九章 剧场篇 雌雄莫辨 大约翻看了一遍后,宋锦从所有的诗中只挑出了六份。 他对众人宣布道:“下面这六位正是进去第二道关卡的选手。” “潘同、杜明、范文中......十五,和李秦玄。” 宋锦念到李秦玄这个名字时停顿了一会,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年轻男子的方向。 这时有人不服的说道:“怎么还有人唤作十五?” “对啊,这人谁啊,名字这么随意,这人作的什么诗?念出来听听啊!” “是啊,念出来听听,是不是也和自己的名字一样草率啊,哈哈哈哈。” 只见,那个俏丽的女子腾的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十五正是在下。” 却说这话音落下后,众人几乎都是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位长相俏丽却是个清脆响亮的男声的男子! 只见有人站了起来指着十五满脸纠结的表情问道:“你,你怎么是个男人?” “你怎么能是个男人,你,你,太过分了!” 十五只是感到很是诧异笑着问道:“公子,你这话说来却是有些霸道,在下为何不能是个男人。” “再者说,在下是个男人有何过分之处呢?” 在一旁忍着笑意的董樱撩了撩头发,妩媚的笑道:“自然是见姑娘成了公子,失望至极了,哈哈哈哈。” “无妨无妨,咱们南朝美艳女子多的是,窦公子何苦单恋一根草,呵呵。” 便是这样两个时辰后,第一道和第二道关卡终于比试完毕。 最终却竟是只剩下了那年轻男子和十五。 董樱微笑着看着两人宣布道:“两位,三日后的午时,月先生会亲自为两位出题。” 十五和那年轻男子双双拜道:“多谢董姑娘。” 文星比试的前两道关卡圆满落幕,待到十五走出落星院时,他才发现此刻已经是入夜。 朝都的夜市也渐渐热闹起来,街道两旁的商铺林立,有小食肆、饭馆,还有绸缎庄、金银首饰铺子。 十五伸了伸懒腰,拿起挂在腰间的酒壶,刚喝了一口,就听到身边有人凑了过来说道:“十五先生。” 十五一顿,侧头看去,这不正是那个埋怨他不是女子的男人。 他笑着问道:“你有何事?” 那男人看了看身侧,见四下无人,便向十五凑近了些,几乎就要贴在他的脸上,问道:“十五先生,可否赏脸跟在下一起饮酒作诗。” 十五挠了挠头,想了想为难的说道:“可是,我想去吃些东西,我饿了。” “而且,你知道吗?” 十五附在这男人的耳边小声说道:“这朝都的美食好多啊,你闻到了阵阵香味了没。” 那男人哪里顾得闻什么美食的香味,他只闻得到从十五身上散发出的幽香。 他眯着眼睛,表情很是猥琐却享受的贪婪着吸着这令他迷醉的香气。 他再也忍不住的抬起双臂仅仅抱住了身前的十五,喘息着说道:“你,你好香,我,我忍不住了。” 十五却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问道:“公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脸色如此之红?” 但是,不等这个猥琐男人回答,只听到一声惨叫后,这男人就被扔到了台阶下滚了很远。 “哪一个干的!”这男人费了半天力气来站了起来,他恶狠狠的回身看去生气的喝道。 就见,是那个年轻男人他脸色像是阴云一样压的很黑。 霎时周围有人多人围了上来,他们看着热闹指指点点的。 那年轻男人严肃的俯视着猥琐的男人说道:“龌龊之辈,这位先生岂是你可用污言秽语侮辱的。” 猥琐男人扶着腰,脸上的五官几乎扭在了一起,他指着年轻男人喝道:“本公子想要结交的人,还没有哪个不给面子的。” “这十五先生还未说什么,你是哪个东西,在本公子面前耀武扬威。” 那年轻男人从腰间拿出一样东西,朝着那猥琐男人眼前晃了晃,接着便又收了回去。 却见那猥琐男人登时似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或者东西,竟是浑身哆嗦起来。 年轻男人说道:“王公子,令尊的家教实在是欠佳,即刻回去面壁思过吧。” 那猥琐男人竟然跪了下来,不停的磕着头,嘴里念叨着:“在下知错了,马上,马上面壁思过,面壁思过。” 十五诧异的问道:“方才,这,他为何这样怕你?” 年轻男人微微皱眉,侧身上下打量着十五,好奇的问道:“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错事?” 十五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他说道:“我见他抱着我,全身滚烫,似是发热一样,想是他病了。” 年轻男人一听这话,不由得摁了摁太阳穴,无奈的说道:“是,他病的厉害,我让他回家修养去了,以免传染给你。” 十五灿烂的笑着说道:“美人哥哥你对十五真好。” 年轻男人摇了摇头伸出右手笑道:“我叫李秦玄,不是,呃,不是美人哥哥。” 原来这年轻男人竟然就是南朝皇帝李秦玄,李顿! 坊间早走传闻当朝皇帝爱好微服私访,喜欢来到百姓中来体味人间疾苦,是顶好的仁君贤明之天子。 看来果然不错,不过他此刻却是被这个单纯无邪的十五给弄的束手无策。 十五微微低头看了一下李秦玄的手,顿了顿以后,便是毫不犹豫的紧紧握了上去。 然后,他有一把把李秦玄拉了过来,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拥抱。 李秦玄也是没有料到十五会有这番举动,他一时愣在了原地,而那股幽香再一次散发出来。 “你,好香。”李秦玄不由自主的自语道。 十五与李秦玄的身形差不多,他的下巴正好可以抵在他的肩头,他疑惑的拿起自己的头发闻了闻说道:“有香味吗?” 这时,李秦玄才发现自己竟然也如那猥琐的王公子一样贪婪的陷入了十五的体香中。 他赶紧向后退了一步,大喊道:“十五,你饿了吧。” 十五一愣,遂而甜笑着点头说道:“嗯,饿坏了十五,哈哈哈。” 李秦玄想都没想拉起十五的腕子,就向对面的酒肆走去,头也不回的三步两步向前跨着。 十五跟在后面好奇的喊道:“美人哥哥,你的耳朵怎么红彤彤的。” “你们朝都人都时兴红耳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