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南宋射雕》 1、卷一 临安 初夏 济王赵适府第 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幼童独自坐在略显荒凉的后院屋舍台阶上,一只手拄着膝盖,托着脑袋,呆呆的仰望天空,口中还不断的喃喃自语:“转世吗?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东西。只是……”顿了顿,“呵呵,没想到竟跑到这种麻烦的年代。不知算是幸还是不幸?” 接着,他站起身,活动了活动筋骨。微微苦笑。 哎,想当初自己不过是去和几个哥们喝酒,以告别自己纯真的大学生活。谁知,只是想再去买几个鸡翅膀来当下酒菜,就被个不知有没有驾驶执照的混蛋司机撞飞了天。再次醒来,自己便已经在这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身体里了。应该就是常人所谓的转世吧。甚至连姓名也与前世相同——赵拓。 只可怜自己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找到份不错的工作,还有个感情算是不错的女友。更主要的是……自己前世的父母。好在上学时由于曾被保险公司忽悠过,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下入了份人身意外保险。现在想想,还真应该感谢那个保险公司的大哥。40万的保险费……虽然抵不上丧子之痛,不过也总算是点安慰吧。 抬眼望着这已入了夏,却依显荒凉的院子,赵拓不禁感叹,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赵拓如今的父亲乃是济王赵适。而这济王赵适是当今圣上的兄弟,深受圣眷,是以一贯以欺人霸市,骄奢荒淫而闻名。那些欺男霸女,仗势欺人,鱼肉乡里的事儿,没有没做过的,只有想不到的,比黄世人还不如。而赵拓的母亲则不过是济王府中的一名舞女,不幸在一次赵适醉酒之后,被强要了去,由此怀上了赵拓。按理来说再怎么着也能水涨船高,借此升上一级了,可怜却在生产之时,难产而死。 由于赵拓生母地位卑下,又死的早,导致整个济王府的人对他不怎么重视……嗯,好吧,是很不重视。即便是他的父王也是在他三岁那年,经人无意间提醒才好不容易“想”起多出他这么个儿子来的。因此赵拓在王府里的地位,甚至还远不如大总管赵大。说白了,也不过就是比下人高上那么一点点。尤其是赵拓年龄幼小,又没个人撑腰,因此就算是府里最低档的下人,也敢给他摆脸色。唯一还值得庆幸的是,起码衣食上倒没短缺过他。想想也是,在怎么说,赵拓也是济王府的公子,要真因为缺衣少食而有个好歹,也不好交代。 对赵拓而言,能转世重生固然是好,即便是自己身份上不了台面也无所谓,只是……回到的是历史上羸弱无比的南宋就不太妙了。 不错,赵拓如今所处的时代正是南宋在做垂死挣扎的时期。当今圣上乃是宁宗,赵扩。说起这位皇帝,拜当年那个侃便天下无敌手的历史老师所赐,赵拓倒还真有点印象。貌似是个低智商的主儿。即位之时绕着柱子满宫殿跑,最后被人给硬架上去的。什么朱程理学,三纲五常,“嘉定和议”,也都是在他这个时候捣鼓的。作为皇帝,最大的爱好就是受人摆布。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秀”木偶剧演员,没生在现代实在是可惜了这个人才。 说起来“嘉定和议”来,也签订有个五、六年了,凭借赵拓微薄的历史知识,倒是还可以算出今后几年里,也许,应该,没准,大概没什么太大的战役了。离着南宋亡国也还有个几十年,他应该是赶不上了。再加上如今“家里”与当权之人史弥远狼狈为奸,“相亲相爱”,也不可能出什么太大的风波。只要他按部就班,实行那个韬什么光,养什么晦之术,过个几年,翅膀能硬到自己飞了,就可以找个地儿猫着去。嗯,吕宋就不错。 至于什么中兴大宋,扬我国威,倒不是赵拓没想过,只是瞧瞧上头实权者那种黑手党都要甘拜下风的“逆我者死”的“壮志”,在想想今后人家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大陆的“豪情”,赵拓很有“骨气”的缩了回来,明智的决定还是先顾着他的小命要紧。这玩意儿也就自己一个人在家yy过瘾就好,要是真干起来,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阴谋诡计不在行,就更别提行军打仗了。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受宠的王爷儿子的身份,站出去不马上被人game over了才怪。更何况打起仗来这个时期的蒙古人可不会讲究什么“民族融合,民族团结”的,就更别说国际对待俘虏条约了。 赵拓正一脸严肃的为未来做筹划,就听一阵略显蹒跚的脚步声有远而近传来。不抬眼也知道,是负责整理王府花园的九伯。平日里赵拓所住的院落,除了赵拓和倒霉被分过来的两名下人,也就只有九伯会来了。 待人走近,果然是九伯。就见九伯冲着赵拓一作揖,唔,唔了几声,双手冲着前院主屋比划了比划,示意赵拓家中的天皇老子有请。 赵拓几步上前,扶住九伯。待九伯站稳后,用眼角余光偷偷大量这个九伯。 说实话,对这个九伯,赵拓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工作职位为搞园艺设计的,辛勤的园丁。手握王府花花草草的存活大权,看那棵草长得不顺眼都可以痛下毒手发泄发泄。当然,前提是下完毒手后,决不能让赵拓的便宜老爹看不顺眼。虽然在赵拓印象中他似乎从未注意过这些。 每日九伯除了自己分内的事,就是吃喝睡觉兼同样受人欺。在一定程度上,与赵拓同是天涯沦落人。从外观来讲,虽然看不出九伯具体多大,但怎么着最少也得有七十了,不仅活干的不赖,还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在如今这个时期,可算是超级长寿了。也正因此,才没有被王府裁员。 就见九伯斑白的头发用一支木簪盘起,长须,总是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袍,弯腰驼着背,也不知道是不是地下有金子可捡,脑袋永远朝下摆。不过,最主要的一点,这个九伯是个哑巴! 赵拓同情的看了看他,走上前,抬起头仰着脑袋,“天真”的甜笑道:“九伯,麻烦你了。那边的下人都不愿往这边跑,总支使你。你先来歇会吧。” 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怎么做,这点赵拓还是很有研究的。从他为了尽量少受头顶上几个哥哥的气而故意示弱装“狗腿”便可看出。而赵拓此时的举动,自然是为了拉拢同为无产阶级饱受压榨的劳苦大众。 只可惜九伯面对赵拓“纯真”、“贴心”的话,脸皮动都不带动的,呜呜噎噎的指了指花圃,又比了比前院儿,示意自己作为人民的好园丁,工作还未完成,不得插科打诨。 了解九伯的一贯作风,也似乎是知道九伯会这么答,赵拓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妨碍九伯了。”同时,也在心理感慨了一下,不愧为朴实的劳苦大众! …… 2、第二章 初来乍到(二) 绝大多数情况下,赵拓很少去前院,而是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破院子里,以致对自己的家都不甚熟悉。左拐右绕,好不容易从济王府西北边角的院落走到前院儿主厅前,就看门外的下人略微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才进厅去通报。赵拓则不觉暗暗感到好笑,奴大欺主果然自古有之。 随着那个奴仆一路走进主厅,只见厅内果然是雕梁画柱,镶金带玉。不说那汉白玉底座,镶嵌着碧绿的琉璃双鹤图案的髹金屏风,就连花罩隔扇都用镂雕、镶嵌工艺。 赵拓用眼角向左右扫了一眼,便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低头踱进。而他那痴肥无比的现世老爹,济王赵适正附庸风雅的品茗。一旁分别是大哥,世子赵诚,以及目前与其争宠争的厉害的二哥赵杰及四哥赵峰。几位哥哥见赵拓前来,或扭过头去,或眼带不屑。尤以世子大哥为甚,用众人得以听见的声音嘟囔道:“下贱人生的贱种。” 赵拓一挑眉,没说话。随后来到大厅中央,语带哆嗦的请安作揖道:“孩,孩儿叩见父王。”跪于地上一动不敢动。 济王赵适举着茶盖磨了磨杯边,吹了口气,小抿一口茶后,方抬起细小,几乎成缝儿的眼,“起来吧。” 赵拓如获大赦般,抖动的站起身,乖乖站到了一边。赵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老六……你……今年可是有七八岁了吧?” “是,父王。” “嗯,也是时候改进学了。再过几日,你便跟着几个哥哥,一同入学。记着,虽不指望你向几位兄长一般,却也不得丢我济王府的脸!” “是,父王。”赵拓惶恐作答,内心却是一阵抽搐。据他所知,他那几位兄长个个都不是作学问的料,早已把脸面丢尽了,他还有什么好丢的?至于让赵拓入学堂,倒不是他这便宜老爹突然起来善心,而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不管是否嫡出庶出,到了六岁一律要进学。而赵拓竟然硬是托了两年才终于被这个便宜老爹想起来,实在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好在赵拓的院落乃是他便宜老爹荒废,不,或者说是从来都用不上的书房改建的,书籍不老少,平日赵拓用来自学打发时间是绰绰有余,因此把那些繁体字也都给认全,写全了。好歹他也是正经大学毕业,怎么也不能作个文盲啊。 赵适考虑了一番,张口道:“嗯,至于下人吗……横竖只你一个人,我看原先那两个也够用了,就暂时不做增添了,以后再说。好了,没别的事儿你就下去吧。 “是。” …… 解决了学业问题,赵拓二话不说,立马儿回自己的独门小杂院闭门苦思。低头想了想,一转身,又坐回屋舍的台阶上,继续托着脑袋咋么自己的人生大计才是正道。 都说创业发家需趁早,而赵拓又无时无刻不惦记的单飞之路,因此老早就策划好了。也没什么新鲜的,就是赵拓先前曾认识个“唐朝来的好哥们儿”,靠倒卖自制花露水起家,之后发了大财,还生活的有滋有味。这为赵拓提供了无限的灵感。嫉妒,绝对的嫉妒!凭啥那哥们可以,他就不行?就是它了,自己的发家之路! 虽说中国自古以来便重农轻商,商人地位及其卑贱。但宋朝的商业发达却是毋庸置疑的,更是这个时期世界第一的。这点还是赵拓来到南宋才知道的。 由于边境问题一直不断,给金国的岁币又是朝廷一项常规性支出。庞大的军队和官僚系统也需要国家有足够的收入才能负担。在国土面积较汉唐减少的情况下,支出却大幅增加,显然,依靠土地收入肯定有限,无法增加国家的财源。因此,加重商业成分是必需的,贸易对南宋的经济地位显得更重要。甚至可以说,南宋是靠贸易立国的。国家财政收入主体已经不再是农业,而是工商业了。由此可见,赵拓决定走商道还是可行的。 不过让人犯难的是,眼前有两大困扰。其一就是……没钱!虽说到了他成年分家之时,理应会给他一部分“创业基金”,但那只是“理应”。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上头那几个哥哥,尤其是那个继承家业的世子大哥,只会让自己卷着铺盖卷滚蛋。而且,他也没那耐心能在这里熬到成年。 再来就是……年龄!赵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五短身材”,不禁叹气,哎,七八岁的小破孩,出去能干出个屁啊!就是有个钱,不打劫你就烧香念佛了! 越想越郁闷,最后气的赵拓皱着眉,瞪着眼,满地直跺脚。正撸胳膊卷袖子,给旁边刚栽上没多久的小树苗好好施展一番“佛山无影脚”时,就听不远处“窃窃私语”传来,“那个‘小少爷’又开始发癫痫症了,也就是个卑贱下人的种,果然上不了台面。” 另一个公鸭嗓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可不是,还时不时的就抽一下,不知是不是真犯什么病。咱还是离远点,省得到时候给自己找麻烦。”…… “这样的人也配叫声‘少爷’!咱二人被分到这鬼地方,岂不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说是“窃窃私语”,但实际也就比正常说话的音量小上那么一丢丢。两个下人“议论”的话题一字不漏的都传进赵拓的耳朵里。 靠!即便是自己出身低下,你们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每回府里经上头千克万扣,层层剥削,好不容易才分下来的那么一点月钱,最后还进了你们俩的腰包。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记住你们了,不就是那个谁谁谁和谁谁谁吗,看我不去查查你们到底叫啥的。 赵拓心里不住大骂,恨不得想上前去拽住两人揣上几脚。但苦于形势,转了个圈,只得想想便作罢。口中不停自我催眠:“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丈夫能屈能伸……md,屈个屁!伤自尊了!我走!” 3、第三章 初来乍到(三) 虽说自己的院落少有人来,但还是小心谨慎的好。赵拓见那两个杀千刀的下人明目张胆的走远摸鱼去了,又四下张望了张望。确定没人后,摸到杂草丛生的院角儿,拨开遮挡的灌木,露出了一洞口。没错,这个便是那个历来都能惊天地,泣鬼神,没品罪犯想要作奸犯科必不可少的神秘之洞——狗洞! 说起来这狗洞也是赵拓无意间发现的。而自打见了这玩艺儿,赵拓便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没办法,谁让他在王府里不得宠呢。除了这个破院子,别的地儿哪也去不得。身分不够不说,他可不想让几个兄弟趁机找到拿他练拳的机会!几年下来,也就逢年过节,遇个事儿还出去遛遛,但绝大多数时间,都弄得他跟坐牢似的。要不是他心里建设能力强,有那苦中作乐,自娱自乐的本事,早就被憋出神经病外加自闭症来了。以致这个狗洞出现之时,赵拓的眼里立即闪现出一条通往极乐世界的康庄大道! 赵拓确定了四周无人,一猫腰,便钻了出去。躲过大门及偏门的侍卫,窜过几个巷子,熟练的遛到了大街上。 如今南宋虽正作着垂死挣扎,边境等地区战火不断,但都城临安却依旧繁华,丝毫不见萧条之色,尤其是临安城内那条纵贯南北的中心御街(今中山路)。虽然御道是专供皇帝车驾通行,平民百姓不得行走,但街两旁店铺林立,坊间热闹非凡,是全城最繁华的街道。 整个临安城市街区在北,形成了“南宫北市”的格局。达官贵戚的府邸大多设在御街旁商业街市的背后。街的东面为两条运河。城内有四条横街,横街间为小巷,民居常常是前街后河,能够充分利用河道的便利。 “自和宁门杈子外至观桥下,无一家不买卖者”。商肆遍及临安全城。按现代话来说,不算市场经济带动的周边城镇商业的发展,光着御街上就有包括官营手工业作坊在内的三个商业区。除酒楼、茶肆和食店、演杂技等场所,更有如金、银交易等特殊商品的街市。以及……咳,咳,那个勾栏。 “真没想到,南宋竟然会如此繁华!”赵拓看着四周,不无感慨地走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商贩们的吆喝声,杂耍卖艺处的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掌声,以及……勾栏院传来的调笑声,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遛出来之时的郁闷之极,现下已被一扫而空。赵拓熟门熟路的绕向城西的河道,河畔处杨柳飘飘,桃红柳绿,暖风徐徐,伴着河水的流动,波渺渺,柳依依,好一副江南暮春图景。而此处属于外城的护城河,又称城濠,因此禁人往来。赵拓正好乐得清闲幽静。 只是今日看来却被人捷足先登了。往日他长久驻扎的基地如今被别人率先占领,赵拓原本是想掉头走人,扫了一眼,却又晓有兴趣的留下来,远远躲在一旁观看。 是个和他一般大的女孩儿,嗯……应该是女童吧……?看样子像是在练武。踢腿出拳都有板有眼的,带着飒飒拳风。远远的虽看不清相貌,但一袭织锦白衣,衬着粉嫩无暇的皓腕,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瞧了一会,赵拓看上了瘾,不由拍手叫了声“好!” “谁!”那小姑娘闻声立时停止了动作,双眼带着凌厉,看向赵拓躲藏的地方。 赵拓笑眯眯的走了出来,诱骗小红帽的口吻道:“喂,你一个人在这里打拳不寂寞吗?我来陪陪你怎么样?” “你是何人?躲在哪里偷看多久了?!”虽是恶狠狠的质问,但那脆生生的嗓音所带来的效果却明显不佳。 入眼的是张精致娇嫩的鹅蛋脸蛋儿,弯弯的柳叶眉,水灵灵,大大的双眼,如同小扇子般浓密的睫毛,配上红颜的樱桃小口,不错,的确是个极为难得的小美女。嗯,长大也势必会发展成大美女。赵拓在心里如实想着,无关乎恋童,对异性无论年龄大小,不自主的进行评定是所有男人的天性。 “说!”小姑娘见赵拓不答话,反而肆无忌惮的打量她,不由更为恼怒。 “小妹妹……”赵拓迅速鼓动着面部的肌肉,试图让自己显的尤为和蔼可亲。岂料,刚叫出“小妹妹”三个字,那个小妹妹便凶狠很的一个回身,一脚踢过来。 赵拓没有准备,险些被撂趴下。而小姑娘穷追不舍,见此又接连发出五、六掌,竟是一掌比一掌快。赵拓连滚带爬,狼狈的躲闪开,嘴里却不肯吃亏,“小妹妹,这么狠,当心今后找不到婆家!” 小姑娘闻言更是怒火朝天,左脚跨出,右手一个“云缠绕”,袭向赵拓臂肘心的“曲池穴”,右腿同时屈膝,狠狠顶向他小腹“神阙”。一系列动作做的非但迅速、干净、利落,穴位更是认的极准。 当然,以上这些赵拓并看不懂,好在他也不是吃素的,虽没学过什么花哨的搏击,但好歹上辈子军训时也学了套军体拳。在小姑娘右手袭来之时,赵拓左拳自腰腹猛的旋转冲出,左脚侧一步迈出,成弓步,原先收于腰际的右拳同时向前上挑,待左手抓住小姑娘的手臂后,迅速转身,同时右拳变掌,驱肘下压,将她手臂紧别,同时压住手肘。在她惊愕的一瞬间,身体下蹲,右腿紧跟屈膝,右肩前顶,左脚前扫,非但档下了她的攻击,更将她的腿绊住。 好险,差点载在个小姑娘手里。 如此对付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算不上英雄好汉,但奈何她实在太厉害,赵拓这点小身子板儿显然不够看。也只能趁着刚才的出其不意压制住她,却丝毫不敢松动。 “那,刚刚是我不对,不该偷看,不过你也用不着这么狠吧,存着将我往死里打的心。要说这地方也是我常来的,难得你也喜欢,大家一起来就是,犯不着打打杀杀的吧?歉我也道过了,不如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和平共处如何?” 小姑娘眼中透着凶光,紧抿着小巧的嘴唇,一言不发。 赵拓一见没了辙,总不能跟个小姑娘计较吧。歪着头想了想,装作哭兮兮的样儿道:“那个,是我不多,我错了,还望您老大人大量,原谅小的如何?不然闹大了,被他们知道,回去我可又要挨人打骂了。” 小姑娘一瞬不瞬的看着赵拓,就在赵拓甚至以为没用的时候,冷冰冰的开口,“你外家功夫也算不错了,怎么会受人欺负?” “是我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人高马大的,一群对付我一个,我当然抗不住。而且我这点身手可不够看。” 小姑娘点点头,“这倒是。要不是我如今内力被止,你这点功夫又岂能难得住我。不过……你这外家功夫我虽没见过,却着实有来头。说!你是跟何人所学?!”她虽被赵拓制住,但语气反倒像她擒住赵拓似的。 对内力什么的赵拓也没在意,那些功夫向来分成什么内家外家的,但他也没看出有什么差别来。他对这样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虽觉的未免霸道了点,却并不讨厌。非但如此还觉得其率真可爱。听她这么说,便笑嘻嘻道:“这个是我当初和一走江湖卖艺的大叔学的,叫军体拳,说是强身健体的。你若喜欢,我教给你怎么样?”对不住了,教官,委屈您老先客串下卖艺的江湖人士。 看了看赵拓,见他似全然不在意,小姑娘认真思索了下,“可以。我便也不追究你偷师学艺之嫌了。” 原来是以为我偷师。这时候的人对这些果然看得很厉害。赵拓松开了手,略带歉意道:“对不住了,压疼了你没?” 小姑娘轻动了下肩膀,一幅无所谓的神情,“开始吧。” “啊?哦。”赵拓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要他教她学军体拳。不由感叹,好好的一个小美人,不仅是个小母老虎,看来还是个武痴。不会今后目标是做野蛮女友吧? “嗯,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啊,你别生气,等我说完,又不是全忘了……嗯,军体拳是由拳打、脚踢、摔打、夺刀、夺枪等组合而成的一种格斗拳术。讲究“一招制敌”……” 费尽口舌,连比划代示范的将第一套动作叙述了一遍,赵拓很气泄的发现,当年他们学了小半个月的拳法动作,眼前这位小姑娘一次便精确的掌握到位。若是让那位被他们折磨的都想自k的教官看见,非要感动的痛哭流涕不可。 不行,就那么点自信心了,不能再被她打击下去。赵拓当机立断,制止了她提出继续下去的要求,装得可怜兮兮道:“从出来到现在我还滴米未尽,滴水未沾。我说,不如咱们先去吃点啥的如何?”见她没作丝毫表示,故作豪迈,再接再厉道:“放心,我请客!” 兴许也是饿了,小冰美人终于点头。赵拓惟恐她反悔,忙不迭拉起她柔软却带着薄蒋的小手,抄小路往集市去。 说来惭愧,赵拓身上的钱也不多啊。他仅有的那点家当还是从那两个天杀的下人身上日积月累摸来的。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了原先准备在漂亮妹妹面前充大款的想法,拉着她到曹婆婆肉饼的摊子上买了一份肉饼及一块芝麻烧饼。佯装着绅士风度,痛心的将香气四逸的肉饼递给小姑娘,自己就着白水啃烧饼。 tnnd!不行!今后一定要有钱!没钱出来泡妞都丢人! 4、第四章 初来乍到(四) 接二连三的几天里,两人不约而同的每日在城西河道见。 此时万里晴空,一碧如洗。一行白鹭绕于天际,桃花飘零于清波之上,v水之中鱼翔浅底。清风吹起丝丝烟雨,果然是“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1 赵拓坐在草地上,手持洞箫,一曲《流水》娓娓道出。这萧却是他上辈子学来的,如今用来自娱。只听萧声清幽温雅,婉转连绵,正如那潺潺水流,绵绵不绝,荡气回肠。一曲终了,赵拓缓缓放下萧,轻念到: 碧溪流花,花堕红尘付东流,天际孤羽雁悲秋,南来北往,问西沉日暮何时休? 醉雪扬箫,箫落紫凡化前缘,江畔寒鳞鱼戏春,左顾右盼,云后揽月夜漫漫行。2 转过来却见她还在反复演练着枯燥无味的拳路招式。赵拓摇头叹气道:“我说,你每天就这一套拳也不嫌烦。到真有毅力。” 小姑娘白了赵拓一眼,这些日的接触下来,她已对赵拓有一定了解。 “腾”的一下坐起身,狗腿的跑到跟前,舔着脸笑道:“嗯……话说回来,咱们认识这么久,连个名字都不知道呢。那,我姓赵,在家排行老六,你可以叫我六哥哥。”其实两人是同一年生的,但赵拓生怕自己比她小,也不问具体哪月哪日,硬是充作哥哥。 忍着把眼前厚颜无耻之人拍出去的冲动,小姑娘嘲笑道:“六哥哥?我看叫六猴儿还差不多!成日上蹿下跳的静不下心。” 晕!他又不是《笑傲江湖》里的六师兄,叫个六猴儿这么难听没营养的名字。 “喂,喂!太没良心了!看我对你多好啊,好东西都留给你不说,还帮你打蚊子蔗太阳。叫声哥哥不难吧?” 小姑娘一挑细眉,年纪虽幼,却已露出动人的神态,“又不是我叫你做的。今后就叫你六猴儿了!”见赵拓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抿了抿唇,又道:“师傅都叫我阳儿。” “洋儿?”赵拓立即抬起头,裂开嘴笑,“洋儿?果然是好名字。今后我便也叫你洋儿了。”见着她又不理自己开始在河边继续平肘推腕打拳,望着那白玉似的皓腕及身后满城的□□,一时间看得有些入神,不由歪头念道:“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3 瞥了眼赵拓笑嘻嘻的模样,阳儿一收拳,“你瞎叨叨什么呢?成日拽文,小心我真割掉你的舌头!”说着,扭头走人。 “干什么去?” “吃饭!” “噢……”赵拓这个自动钱包很自觉地跟了上去。 “……你刚刚吹的是什么曲子?” 闻言赵拓咧开嘴笑道:“《流水》。怎么,想学不?叫声六哥哥,我就教你……啊!”还没说完,赵拓委屈的捂着肚子,“你怎么揍人……嗯……我什么都没说……下次有机会教给你就是。不过……你知道不,这《流水》是与古琴搭配最佳。听过《高山流水》的故事没?就是与俞伯牙和钟子期的那个。我是不会弹琴,不若……你去学如何?待大功告成之后,我鼓箫,你弹琴,岂不是……喂,怎么又揍我?!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还拿眼白看我……” …… 两人吃过中饭便分开了。赵拓看了看天色,还早得很。反正自己在不在府里极少有人注意,只要在晚饭前赶回去,不被发现即可。掂了掂他越发消瘦的钱囊,于是乎便决定今天剩余的时间要做到分文不花!嗯,可以找个茶馆窝着去,听听说书的。只要躲开茶博士即可。还别说,这个时代说书的还真有一套,一点儿不比单田芳差。只可惜讲的故事内容差劲儿了点,永远都是那第一百零八套。 赵拓正往茶馆开拔,路过古玩店,无意间竟瞥见一“金毛狮王”在里面次牙咧嘴的鼓球。赵拓立刻怔住了,稀罕动物啊!这年头“金毛狮王”在中国可媲美后世的大熊猫。不行,得去瞅瞅。 赵拓整了整衣衫,装作对购买收藏古玩有着浓厚兴趣的风雅之士,便一脚踏进了店。他衣着虽远不如那些有钱有势之人鲜亮,但比起寻常人家,也是好上很多。因此店里的伙计也未拦他,反倒很有职业道德的上前来热情招呼,全认为又是哪户人家的子弟偷遛出来腐败了,正好可以为自己的业绩再添上一笔。这让赵拓很是欣慰,古代就是好,没有那些未满18岁的未成年人需怎么怎么样的臭规矩。 进来了才看见,店内还有个未成年人。大概十三、四岁,衣着光鲜,质地上乘的料子做的窄身袍子,一只上好的羊脂白玉簪一丝不苟的束着一头黑发,腰系玉佩,背着手,后面还一跟班儿。明显就是与赵拓不是一个档次的。 “切,不就是家里有钱身份又高吗,瞎显呗什么啊,勤这让人把你当冤大头耍弄呢。”赵拓不无妒嫉的想。 就见那只“金毛狮王”张牙舞爪的连说带比划,似乎不停的在向那位“小少爷”推销什么东西。装作不在意的凑近点儿,才发现,“金毛狮王”竟然会说中国话,虽然说得不伦不类,怪异的很。 “我敬爱的少爷阁下,我的这个宝贝可是你们这里绝对没有的。是真正的好东西。你买回去,绝对不吃亏。”说着,“金毛狮王”掏出一只巴掌大,绣着花纹的锦缎布袋。打开布袋,从里面倒出几颗五彩斑斓的玻璃珠子。 那个“少爷”一脸新奇的拿起一颗玻璃珠,左看右瞧,还走到门口对着阳光照了又照,一幅爱不释手的样子。终于,转过头来,对“金毛狮王”道:“好,这个东西到的确是个稀罕玩意儿。我喜欢。多少钱?我全要了!” “金毛狮王”一听,一张丑脸立即乐开了花儿,“噢,我敬爱的阁下大人,你真是太有眼光!这宝贝在这里绝对仅有这一份。乃是我经历千山万水,历经磨难从遥远的大洋彼岸带来。在我们那里,是王室贵族的珍爱之物。也只有像您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配拥有它。我……” “行了,到底多少钱?!” “三百两!”很可惜,“金毛狮王”后面的“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类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打断了。而“金毛狮王”见“上帝”明显不愿再听自己“抑扬顿挫”,充满激情的赞美,很识相的立马儿住嘴,报上价格。 “少爷”听了后,竟然二话不说,毫不含糊的豪爽一扭头,“阿贵,拿钱!” 此话一出,赵拓立马儿觉得胸口澎湃,血气上涌,头晕眼花,想要吐血! 三百两!什么概念?!寻常人家两三贯钱就能支撑个把个月的生活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md,几颗连他小时候玩得弹珠都不如的破玻璃球要三百两?真来蒙冤大头呢?!怎么就还真有那冤大头上当。 赵拓摸了摸自己怀里揣的全部家当——十几文钱,又眼瞅着那“少爷”让家丁将一大笔钱给了“金毛狮王”,那叫一个愤恨,嫉妒的两眼都发红了。心里不停大骂,md败家子,什么破烂地摊货都当宝贝。大宋,不!是中国,中国就是让你们这帮败家子给败光的!还有那个“金毛狮王”,真当我们一个个都是瓜子,不识货,坑人的买卖竟然从老祖宗头上就开始做起来了,放在现代不好说,但这会儿不拾捣了你我就不叫赵拓。 赵拓恶狠狠的瞪向“金毛狮王”,心中不断的泛起歹毒念头,琢么着是当场拆穿他,还是怎么着。不过眼珠一转,随后却一迈脚儿,出了去。 …… 詹姆士·琼斯怀里揣着撞大运得来的天大的财富,不可置信的甚至想抽自己两嘴巴子。摸了摸钱袋,詹姆士·琼斯再次感叹道,这个东方的古老国家真的是如之前家乡人所说的那样,富的流油。 要知道,他在自己的家乡英吉利不过是个濒临破产了的小商人,在即将走头无路的情况下,偶然听闻那些去过东方的商人的描述,不禁也产生了到那里去碰碰运气的念头。为此他狠狠苦学了一番汉语,做足了准备,并花光了自己剩余不多的所有积蓄,才攒下了来东方的钱。只是由于路途遥远,一路上跋山涉水,等到了这里,自己携带的财物也所剩无几了。唯一留下的,就只剩下这一堆不值钱的破烂玻璃珠。 本来他已不抱任何希望,但就在这时,他却惊讶地发现,这个地方竟然没有这种东西!抱着侥幸的心理,詹姆士·琼斯将它们带到了一家珍品古玩店,希望能将此出售。果不其然,店主对那些玻璃珠很感兴趣,只是似乎对他开出的价格十分犹豫。本来他不过就是狮子大开口,预备着一点一点和老板划价的。而正当他考虑着往下降多少钱时,那位伟大的“金主”出现了。并毫不犹豫的掏出了巨额的钱,买走了那些原本只值一两的玻璃珠。詹姆士·琼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有了这些钱,来东方的一切都值了!赞美上帝,他没有抛弃自己的子民。也愿上帝与那位“金主”同在! 望了望天色,见还早,他决定到附近的茶馆去坐一坐,也享受一次从未体验过的东方情趣。 詹姆士·琼斯坐在一二楼临着街边的位置上,边品着茶,边欣赏着楼下的风光。而对于周围的人对自己品头论足,举手划脚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了。这还是他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有这样的闲情呢。因此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异国风情。 说真的,不愧为东方最为富饶的国家。这里人口的稠密对欧洲的任何一个国家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很难想象这么多的人竟然都属于同一个国家。虽然听说现在也是战乱不断,但街道上的一切景象根本不是欧洲的国家可以比拟的。 数万块青石板铺成的大道,宽敞豁达。周围的河道,走廊相互交络在一起,纵横相交的形成了错落有序的水运网。还有数不尽的商铺行当。尤其是这里的食物简直就是上天才能享受到的。相比较之下,自己以前吃得简直就是猪食。呸,呸,错了,要是猪食的话他岂不就是猪了?什么烂比喻。嗯……总之,是无法相比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虽然这里的人也很喜欢作诗写字画画,也很尊敬从事这些行业的人,但……上帝啊,天才知道他们究竟成天鬼画符写什么,竟然还那么值钱,有那么多人叫好! 转过头,见茶水已剩杯底,詹姆士·琼斯为自己再倒上了一杯。虽然这里的茶与自己家乡的喝法完全不同,但不得不说,配上如此的景致,喝起来要更有韵味。 放下茶杯,詹姆士·琼斯正要再次转头向街道上看去时,一个人坐到了他的对面。这让他很是吃惊。要知道,对于外来客的自己,由于相貌问题,在这里无论老少,绝少有人会主动靠近,更别说和自己同坐一张桌子了。这使得他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坐到对面的那个人。不,应该说,那个孩童。 5、第五章 初来乍到(五) 赵拓尾随着詹姆士·琼斯一路走进茶楼。见詹姆士·琼斯坐下开始品茶,考虑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上前坐到了他的对面,并为自己要了一壶碧螺春及几盘精致的小点心。喝了两口茶,吃了几块点心后,便开始一动不动的盯着詹姆士·琼斯看。 詹姆士·琼斯虽然自来到东方就不断被人“瞩目”,但如赵拓这般豪爽的,直截了当,面带微笑的“研究”,却还是第一次遇到。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小鬼绝对有问题。 眼前这个小鬼,虽然年纪不大,衣着也不如先前那位“上帝”般华美,但也绝不是寻常人家穿的起的。这说明应该有一定背景。尤其是表露出的那种的神情和气势却无法让人忽视。对,就如同家乡那帮“吸血虫”们的神情!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该死!为什么一个小鬼,竟然会有这样的神情?又为何他竟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外乡人“势在必得”?一种不妙的预感冒了出来。 詹姆士·琼斯不知为何,被赵拓看得浑身汗毛都快立起来了。在如此诡异的对峙中,尤其是被如此“热情”的注视下,很快便坐不住了,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位小阁下,不知有什么事是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很好,第一步敌动我动,敌不动我不动。“金毛狮王”首先沉不住气了,瓦解敌方心里战线的策略成功。赵拓继续盯着詹姆士·琼斯,微笑的想。随后,状似平淡的道:“没什么,只不过有点事情想与这位先生商量看看。” 詹姆士·琼斯左眼皮一跳:“噢?不知小阁下想与我商量什么呢?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愿为阁下效劳。” 赵拓笑了笑:“金毛……哦,失礼了还不知道这位先生的姓名?小子姓肖名拓,嗯,以你们国家的说法,似乎应该是拓肖。”虽然知道这个外来的“金毛狮王”在这里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毕竟小心谨慎些更好。自然而然,赵拓便想到用“肖拓”这个假名。在这个时代,“肖”与“赵”形近。 詹姆士很是惊奇,想不到眼前这个孩童竟知道他们国家的性命叫法,要知道,他来到宋朝后,对名字称呼的顺序别扭了好一阵,“詹姆士·琼斯。很高兴认识肖拓先生。不知肖拓先生所说的究竟是何事?要知道,我在这里不过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外乡人,恐怕帮不上什么太大的忙。” “琼斯先生多虑了,其实我的事儿很简单,不过是先生举手之劳罢了。” 詹姆士·琼斯没答话,等着赵拓继续说下去。不过他心里又是一跳,这还是第一次有东方人准确的叫自己“琼斯先生”而不是“詹”先生。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快点逃离这里。 “没别的,只是想问问琼斯先生,你认为我们东方人都是傻子吗?” 詹姆士·琼斯脸色立马儿变得煞白,心跳加剧,不住的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小鬼。 “噢,尊敬的阁下,请恕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我一向认为你们东方人,尤其是你们中国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 赵拓微微一笑:“琼斯先生,你这么认为让我感到很荣幸。不过……你真当我们这里的人都不认识玻璃珠是什么吗?尤其是这种只指一先令的东西。要知道,在我们这里,欺诈可是很重的罪名。尤其是先生又是个外乡人,涉及的金额也不小。” 詹姆士·琼斯差点跳了起来,“你……你……你怎么……” 赵拓对詹姆士·琼斯的反应毫不在意,继续抖出了一句让他真的蹦了起来,并打翻茶杯的话:“琼斯先生,请不要激动,坐下来慢慢谈。”是用英文说出的!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的举止远远脱离的绅士行为,詹姆士·琼斯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没有想到,在这遥远的东方,竟然能听到自己家乡的话!虽然说得同样有些怪异,但竟然有个东方人懂得英语,这个人还是个小孩子!然而,随后詹姆士·琼斯便惊惧了起来。这就意味着,眼前这个小鬼真的知道这个玻璃珠的底细,知道自己的底细……不过……还好,还好他只是个小鬼…… “琼斯先生,希望你不要认为我不过是个小孩便能蒙混过去。你认为是我这个小孩在这里说的话更顶用,还是你这个外来人的话更顶用?更何况,你应该也从衣着等看出来了,我在这里还是有点身份的。”虽然这么说,但赵拓从未想现在这般感谢“家里头”,虽然对他不重视,甚至可以说无视,但在吃穿上还是能糊弄过去的。 这回詹姆士·琼斯是真的没主意了,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坐在了椅子上。“那么,这位睿智肖拓阁下,不知你是打算怎么样呢?是送我到你们的官府吗?还是……” “琼斯先生,既然我当初没有直接拆穿你,现在也就不会把你送交官府。更何况,那些玻璃珠在你们那里虽然不值钱,但在这里倒也是个新鲜玩意。即便价钱上不诚恳了些,不过既然有人愿意买,倒也与我无关。我来,只不过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还望你能答应。”虽然这么说,但赵拓不容拒绝的语气是无法忽视的。 “既然如此,不知阁下的打算……?”听到赵拓没有打算将自己送交官府,继续在追究这件事,詹姆士·琼斯虽略微松了一口气,但却仍旧不敢放松。 赵拓一幅天真的神情道:“很简单,下个月是我父王……啊,是我父亲的生辰,而我父亲一向对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很感兴趣。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希望能为他送上一份特别点儿的贺礼。琼斯先生是从遥远的西方来的,应该比较熟知玻璃这种东西的制作工艺。所以,我不过是想拜托琼斯先生先生,在下月中旬前,能帮我找到份关于你们那边玻璃的制作工艺流程。”赵拓故意说漏嘴,不小心提及自己的“父王”。 詹姆士·琼斯听到“父王”两字时,明显目光闪烁了一下。待赵拓说完后,苦苦思索了一番,“你的要求我也许可以办到。虽然对这个我并不熟悉,但这会与我一起来到这里的同伴中,似乎是有知道些这方面知识的。不过他并不和我在一起。我需要和他联系才行。” 赵拓一看便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原本他不过是看詹姆士·琼斯没费什么力气便用一堆破烂货蒙了个败家子,骗了一笔钱,眼红,想趁机敲上他一笔,也分个一、二百两来花花。但随后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听说向他们这种不远万里来东方的商人,不少有懂点“奇淫巧技”的,与其这样,倒不如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黑到这门技术。即便他今后没那本钱利用这玩艺儿,今后也可向外兜售。 当然,这也就是赵拓临时起意,异想天开。毕竟一制作工艺不是说能搞到就能搞到的。如果詹姆士·琼斯要真对这方面不熟,倒也不好意思难为人家。大不了也就再绕回去,敲诈他一半钱。只是没想到詹姆士·琼斯竟真有门路。 越想越美,赵拓在和詹姆士·琼斯商定了后面的事情后,敲定之后碰头的时间,又美滋滋的让他请了一顿茶,便随着他一前一后出了茶楼。他到不担心他会逃跑,不说赚钱是欧洲商人骨子里的天性,就算他真逃了,自己也没损失什么。 只是赵拓却没看见,另一少年紧随着他也出了茶楼。而这少年正是先前在古玩店从詹姆士·琼斯手里买走玻璃珠的“少爷”! “世子,要不要我……” “不用了……”那个“少爷”望着赵拓离去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 …… 临安书院,乃是专门为官宦子弟讲学的书院。无论嫡子还是庶子,都需在此学习。因此,虽然里面的子弟非富即贵,但还是有等级之分。而从这天起,赵拓也要在此进学。 虽然赵拓进学时间要晚了两年,但却不管合不合适,还是把他分到了他那个年龄段的班。而一进去,赵拓便遭到不少白眼儿。这自然和他身份有关。不过赵拓并不在乎,他的目标,不过是学会写写字,每天点名报个到,混日子罢了。 由于史弥远的主张,如今已解伪学禁,为朱熹等理学人士正反,并将其奉为正统。书院所教的自然也是往朱程理学上靠拢。赵拓想当然对这毒害了中国几百年的烂玩意儿百般看不上眼,简直是提纯了的鸦片,因此自来根就没打算好好学,每天就是糊弄。当然,其中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md,被那朱程理学,女训女则一堆混蛋玩意搞得,满课堂放眼望去,一片“绿叶”,竟没有一朵“红花”!让赵拓这叫一个郁闷。据说朱熹自己还勾引两尼姑为妾,他咋就还好意思喊“存天理,灭人欲”呢?!即便是堆小喀吧豆子,赵拓也希望有个雌性生物来调剂调剂啊。没听说过“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万恶的封建社会! 由此,赵拓是打定了主意,做人要低调,安安稳稳混日子,决不去做什么出头的事儿。上学的第一天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度过。 6、第六章 初来乍到(六)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学堂之上,一群小喀吧豆子摇头晃脑得跟着堂上的王老夫子大声读着《论语》。赵拓双手支撑在书桌之上,捧着《论语》,嘴巴也在动,表面上自然也在一丝不苟的诵读。但实际……毕竟咱上辈子十几年的求学生涯不是白混的,虽然是用滥了的手段,但照样好使。 两套课本,一套是正经八百的《论语》,随时以备不时之需。另一套课本则外封皮包着的的确是《论语》,只是里面的瓤却是五花八门。从开始的讲述绘画史的《益州名画录》,到学习建筑技术的《营造法式》,再到传奇小说《海山记》等,都是从家里带出来的,短短不到一个月,均被赵拓看了一遍。兼且赵拓来了之后便自觉的坐在最后一排,因此并未有人发现不对劲儿。 虽说赵拓每次从家中将书包了书皮儿带出来前,基本不对内容做检查,也就难免有踩了雷的时候,但……今儿他算知道何谓踩到“天雷”了。 赵拓捧着手上的《弁而钗》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宋代也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描写男同□□情小说的小说。 赵拓对这方面了解得还真不多,除了知道战国时候有个龙阳君,汉代时候有个“断袖之癖”其他就不清楚了。嗯,听说《红楼梦》里面的贾宝玉也有这方面的爱好。 本来这样一本书赵拓是百般看不下去,你换个男女的来yy还差不多。但奈何上头一篇《论语》,唧唧歪歪念个不停,连讲解都没有,纯朗读,搞的赵拓烦不胜烦。再加上这开篇之章他前世时就不知道默写过都少遍,弄得赵拓直想掀桌子起义。那老头就不兴教点别的吗?光这章就连读了三天,真的是纯读!还以为唐僧也跟来了呢。最后没辙儿了,赵拓只得又翻开《弁而钗》打发时间。 《弁而钗》分为四个中篇故事,分别冠以“情贞记”、“情侠记”、“情烈记”、“情奇记”之名,各卷题目标亦以“贞、侠、烈、奇”,主角几乎都是情感坚贞、一身侠烈的奇男子,另一伴儿亦是个个人品高逸,不同凡俗。故有高第封侯、成仙为神的较好结局。 本来以为自己坚持不了多一会儿就会阵亡,但出乎意料的,看着看着,赵拓竟渐渐看入迷了!当然,其间也有描述问题。在古人看起来许多香艳无比的镜头,对赵拓这个下□□下到硬盘爆的后世人来说,自然入不了他的法眼。许多镜头也就不那么当回事儿了。非但如此,不知是出于猎奇心理还是什么,赵拓竟还有意识无意识的研究了一下。 书并不长,每集仅五回。当看到故事中人物风翔的话说:“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今日之事,论理自是不该,论情则男可女,女亦可男,可以由生而之死,亦可以自死而之生。局于女男死生之说者,皆非情之至也”。赵拓不禁感叹,男男间情也不容易,都到这份上了,果然自古“龙阳”不好做啊。又看向那《弁而钗》,觉得这书写的其实也挺不错,以后要是再看几本类似倒也不是不可以。 “赵拓!赵拓!”一个气急败坏的嘶哑声音在寂静的学堂上突然响起。 “到!”赵拓正习惯性给自己做读后感汇报,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吓了一跳,立即条件反射的起立答到。自然,随后等待的是沉默,然后突然爆发出来的哄堂大笑以及……王夫子气红了的脸。 王夫子乃是临安书院启蒙教育界的老字号前辈了,正宗儒家继承人不说,同时也是朱程理学的坚定捍卫者,绝对无法忍受竟然有人会在他的课上开小差儿,太有辱他的风范了。更何况是赵拓这样一个不受宠的世家子弟,就算处罚的严厉些,也没人会在意。于是乎,便怒气冲冲的拎着戒尺杀了过来。而底下一群学生则兴致勃勃地等着看好戏。都知道,王老夫子的戒尺向来狠毒,受到过“招待”的学生三天端不起碗筷。怒极了还会往人脸上招呼。 赵拓及时调换课本,摆出一脸无措的表情站在那里。内心则狂骂自己白痴,功力退步到开小差儿都被逮。看着那长长的竹戒尺赵拓嘴角直抽抽,对这传说中的玩意儿,他一直很有耳闻。虽然没具体见识过,不过能有个远观的机会就好了,他可绝对绝对不想亲身体验。 眼看着王夫子走到跟前儿,抡起戒尺就要实行体罚,赵拓可不干了。原本还想忍受忍受撑过去,但挨了第一记戒尺,皮开肉绽,火烧火燎的疼席卷而来。这一顿下来,非在床上躺三天不可。而且以赵拓的地位,绝对得不到啥好治疗。 赵拓怒了,这老头你说你至于吗,和个屁大点儿的小孩子计较。就算我走神儿不对,你也不用往死里招呼啊!于是,在第二下戒尺落下的那一刻,赵拓反抗了。 “不知夫子因何而打我?” 见赵拓竟敢两手抓着戒尺不放,王夫子气的脸都绿了,“你……你……你不听管教,不思学习,课堂之上公然神游太虚,竟还敢反抗!?” 赵拓压着戒尺,丝毫不敢放松,“夫子此言差异,适才学生不过是对夫子教授的有所不明,有些微疑,一时间走了神儿而已。” 王夫子冷笑道:“你能有何微疑?” 赵拓不慌不忙道:“《论语》纵然读了千遍,不明孔夫子微言大义,也是枉然。” 王夫子自觉被辱,更怒了,“甚么微言大义,小小年纪不服管教,口气到不小!我到要听你说出个一二三来!否则今日我便打断你的腿!” 赵拓毫不恐惧,道:“都说孔夫子门下弟子三千,达者七十二人,这七十二人中有老有少,夫子可知冠者几人,少年几人?” 王夫子一愣,怒道:“好你个劣童,故意刁难人,《论语》分明中未曾说起,经传中亦无记载。” 答对了,还就是故意刁难你。我就不信你能答上来。幸亏我《射雕》看过三遍,如今虽大半儿都忘了,却独对此段印象深刻,不然今儿就载在这儿了。 赵拓缓缓念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所讲正是《论语》中的内容。 念完,赵拓不理一旁的夫子,摇头晃脑继续说道:“从《论语》此句话,可知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得三十,成年的是三十人,六七四十二,少年是四十二人。两者相加,不多不少刚好七十二人。” “你!你……你这是牵强附会,胡解经书!”王夫子已经气的吹胡子瞪眼,连戒尺都不要了,感觉有点像哮喘病要发作,这让赵拓有点担心。 “这怎么是胡解经书。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夫子不知,不耻下问便是,又有何丢人的呢?更何况圣人所言,未必就对。”说到激动处,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朗朗道:“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果然,此话一出,满堂嗟叹。赵拓虎躯一振,王八之气尽显,周围一片仰慕拜倒之人。 “你……你……咳,咳!”王夫子立时惊呆了,估计他从未听过这么有道理,有学识的话。紧接着便开始全身颤抖,随后便兴奋过度,拽着胸口的衣襟歪歪扭扭的倒下了。 “夫子!夫子!……”学堂上顿时一片混乱。 不好!玩大发了!快溜! 赵拓一看事情大条了,瞄了一眼,还好,气晕了,并无大碍。随即便当机立断,卷起包袱跑路。可惜溜的一时匆忙,没注意那本偷梁换柱的《弁而钗》掉了出来。 随后,就在赵拓卷着包袱翻出樯外,一华服少年从另一边走了过去,捡起地下的书,一脸玩味的翻阅。 “阿贵,去看一下。” “是,世子。” …… 自“王夫子气晕事件”风波过后,赵拓便被彻底拉入了黑名单,成了各路人士严打的对象。但毕竟学还是要上的,由此赵拓就不得不更谨慎的夹起尾巴做人。 好不容易挨到下学,赵拓抄起东西,捂着脸低着头就要走出学堂,赶着到城西河道与洋儿会合。奈何有人率先一步挡住了去路。他向左走,那人也向左走,他向右走,那人犹如何赵拓对着干,也向右走。反复几次,赵拓愤了。抬起头来,是一华服少年,十三、四岁,不知为何看着有点眼熟。 “请问,我们认识吗?”此时乃是风口浪尖,赵拓小心翼翼的询问。 华服少年先是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扫了眼封皮,《论语》。接着又掏出一锦袋,倒出一颗玻璃球,一手拿着玻璃球,一手翻开《论语》第一页,露出“弁而钗”几个大字,呲牙咧嘴的笑着,并冲脸色煞白的赵拓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 痛苦的过了悲哀的一天,唯一一次没来得及去城西河道,待到第二天赵拓兴冲冲的跑去诉说他头日的悲惨经历,却没能等到人。只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一块奇怪的,不知是何材质的牌子,非金非玉,似透明,却又非透明,质地坚硬无比,里面隐隐有火焰在飞腾,颜色变幻。收起牌子,余下的几日,却再没见到人。 赵拓郁闷的坐在河边嘀嘀咕咕,好好的光源式计划,咋就不明不白的飞了呢?小日本的东西果然靠不住。 7、第七章 内宫事端(一) 宋嘉定九年,大年三十的夜晚,皇宫内歌舞升平,灯火阑珊。一派“盛世”之相。来自蒙古,大金的威胁,现在早已被抛却在了脑后。剩下的只是无尽的糜烂,及自欺欺人。 赵拓独自一人在皇城内百无聊赖的走着,望着远处的喧哗热闹,不禁微微苦笑。 照理来说,如此规模的宫廷宴席是怎么也轮不到他能参加的。不过,谁让他与当今太子赵f攀上了关系,荣升为太子伴读。而这个赵f,就是四年前那个在古玩店被他称作冤大头败家子的“少爷”! 早先他们因四年前的“丢书事件”以及“玻璃珠事件”而彼此熟识的时候,赵f还未被选为太子,原名赵贵和,乃是宁宗的弟弟沂王赵m的儿子。因宁宗先后有8个儿子,但都未及成年就夭折了,所以赵贵和于一年多以前被宁宗选入宫,立为太子,并改名赵f。 当年赵贵和,应该说是赵f一手举着《弁而钗》,一手拿着颗玻璃珠,阴笑着突的出现在赵拓面前,赵拓就立马儿反应过来,他被抓包了。吓的他小心肝顿时就一哆嗦,冷汗哗的顺着脊梁骨流了下来。要知道,当时的赵f可是倍受沂王宠爱的沂王府世子,虽还没现在身世显贵,但也是各路人士巴结的对象,与他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物。也就代表着,他没好果子吃了,未来将会是一片黑暗。虽然当时他的求学生涯已经是一片黑暗。 接着,赵拓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被赵f“热情”的请到沂王府第做客。再接着,他在经历一番装傻充楞,“垂死挣扎”无果后,无奈的乖乖交待了他的计划,并附上还为到手便已“赠”给他人的玻璃制造工艺一份,作为赎罪。整个过程中,赵拓郁闷的想撞豆腐。天晓得,这时代十三四岁的小屁孩儿竟会这么早熟。他在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在傻傻的捧着漫画偷偷乐呢。看来这古代官宦子弟的孩子就是不同,从小勾心斗角练出来了,一个个跟人精似的。 之后就没什么好说得了。虽然被赵f敲了一笔竹杠,但好处也是大大的。一来二去,赵拓与这位沂王府世子渐渐熟识了起来,攀上大关系,抱上了大腿。连带着他在济王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尤其是半年前赵f被立为太子之后,他被招为半个伴读,更算是太子面前有头有脸的红人了。之所以是“半个”,却是赵拓推脱后的妥协结果。 比较郁闷的是,那本《弁而钗》让赵拓解释了好半天,却至今还被赵f那来调笑说事儿。 …… 不知不觉,赵拓走到了御膳房的门口,饭菜的飘香随之钻入鼻孔,引得他胃部一阵饥饿。算算时候,从中午到现在,自己还未曾吃过饭,便不顾来往络绎不绝的太监们,抬脚迈了进去。 御膳房的管事王公公眼睛贼尖,一眼便看见了赵拓。他虽看不上他的身份,但赵拓却是太子跟前儿顶热的红人。急忙上来哈腰招呼:“老奴给公子请安。您没在前面陪着太子殿下怎么上这儿来了?这等污垢之地,岂不辱了您的身份。” 赵拓听了不禁觉得好笑。四年前自己还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晃眼,竟然就“辱了身份”。看来权势的确是好东西。不枉古往今来这么多的人为这个争得头破血流。 赵拓摆摆手,仰头甜笑道:“不要紧。我不过是被这饭菜香气吸引而来,正巧肚子有点饿,看看有什么吃的。” 王公公立即巴结:“您稍等,老奴这就进去给您看看。”说着,便一路小跑往里去。 赵拓见状,摇摇头,也随着走了进去。 就见四周异常喧嚣繁忙,大厨连汗都顾不上擦,铆足了劲儿颠着锅,挥着勺。看来这御厨也不是好当的。从未见过这等场面,赵拓向四处环顾,如是想着。一扭头,却见两小太监神神密密的挤在一起,左顾右盼。 这两是干什么的?不会碰上地下工作者了吧?赵拓见二人鬼鬼祟祟,不禁升起不好的念头。如今自己只想安逸享受,可不希望出什么乱子。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走上前去,天真一笑:“你们二人干什么呢?别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了,怎么还在这儿偷懒?” 那两个小太监吓了一跳,转身儿见是赵拓,才松了一口气。宫里的下人都知道,这位济王之子如今虽在太子面前很有分量,但却为人和善,很好说话。两人立即的行礼,“见过公子……” “好了,不用了。你们俩究竟在干什么呢?”赵拓打断那太监的见礼,笑得越发纯真。 两名太监相互看了一下,其中一人犹犹豫豫的上前来,压低声儿,支支吾吾的道:“回,回禀公子,我二人正说着这,这宫里似乎……似乎是闹狐狸大仙儿了。” “狐狸大仙儿?”赵拓没想到竟然是这事儿,明显一愣。 “是,是的……小的和小李子公公正商量着插香点蜡拜祭一下呢。”说完,浑身还一哆嗦。 对于原本生长在新中国红旗下,受过二十几年高等教育的赵拓来说,神啊鬼啊的不过是无稽之谈。他好笑的问:“哪里来的狐狸大仙儿,竟瞎说,也就是你们遇见了我,要是王公公,看不要你们好看。” “千,千真万确!”另一太监见赵拓不相信,急忙辩驳:“最近几天,御膳房做好的好多吃食,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尤其是圣上最爱吃的鸳鸯五珍脍。这不,刚才做好的鸳鸯五珍脍,正准备端上去,转眼就不见了……” 鸳鸯五珍脍?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这道菜…… 想了一下,没什么具体印象了。不过是一道菜而已,许是在哪儿吃过,也就没管那个。只是赵拓听两小太监这么说,却来了兴趣。如果说是宫里头的人偷吃,不可能连皇上的菜肴都敢下口。 “哦?竟有这等事?你们俩带我去看看。” “这……”两小太监一脸为难。 “怎么?不可以?”赵拓歪着头问。 两太监急忙摇头:“不是,不是。小的不敢。只是您身子金贵,怕冲撞了您,我们不好交代……” 赵拓一笑,“没事儿,你们只管带我去看看。” 8、第八章 内宫事端(二) 赵拓看了看先前摆放食物的案几,又观察了四周,并无发现不妥。又绕着厅内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兴许是这俩小太监自己疑神疑鬼,毕竟皇宫大内是那玩意儿出现的高频率地点之一。但……一次两次还有可能,听他俩所说,已经是有些日子了。难不成……还真有鬼?! 赵拓打了个寒颤,要说起来上辈子他可是完全不信神鬼之说,这辈子也不信。但……想到他自己的情况,不由又觉得周围有点冷。不管怎么样,还是快溜再说! 赵拓转了又转,直到转到大柱子地下,却仍见俩小太监目不转盯得看着他,盼他寻出点什么,不由摸了摸鼻子,打哈哈道:“哈,我想起来了,太子哥哥还有事找我。我先……” 还未说完,突然觉得什么东西掉在了头上。赵拓伸手往头上一摸,是一抹点心渣滓。 赵拓急忙抬头向上看去,却见屋脊横梁,豁达空旷,依旧没啥不对的。只是顺着最里的柱子脚看,却突然发现有些微不可见的碎屑。走上前去仔细看,竟然是些饭菜的残渣。赵拓立刻恍然大悟。 看来是外面的高手溜上房,学老鼠偷东西吃。不过……这么高的屋脊,他怎么上去的?即便是借助工具也是不易。不会真有什么高来高去,飞檐走壁的功夫吧?还是说着世上真的有武林高手?但就算是有,看来这高手混得也不匝地,连吃饭都不能自给自足,还要来大内蹭吃蹭喝。只是……赶明儿倒是真应让太子大爷找个高手来瞧瞧,兴许武侠小说都是真的。 摇摇头,赵拓不禁感慨,看来这年头混口饭吃的确不容易。好在上面这位不是来惹事生非,不然潜伏了这么久,宫里早出事儿了。尤其是今儿过节,闹腾得更欢。他倒没想过要亲自逮住这位“高人”,毕竟能不声不响的混大内,肯定有些本事。若闹得不好,捉贼反被捉就不是好玩的了。何况……赵拓猜测,恐怕那一抹点心渣滓就是梁上那位“君子”故意落在他头上的! 弄明白了不是啥神啊鬼啊的,赵拓刚转过身想走,却险些被身后俩小太监的“深情凝视”吓一跳。 就见一小太监壮着胆子问:“公子,您瞧出什么眉目来没有?” 赵拓一愣,站住了。低头想了想,冲着他俩一笑,招手叫他们到角落里,悄声道:“两位小公公,你二位可知如要拜祭狐狸大仙,需先牢牢关紧门窗,并用香熏点燃,将屋子整整薰上一晚,去除一切杂物,方可进行?”既然是个偷吃贼,他也无需太客气,恶整一顿也好,也算报复他将点心渣滓故意掉落他头上。再者,既然他能摸到皇宫,想来本事门路也不小,倒不用担心会因此闷坏了。 两太监一愣,不知这位爷如何会得这些的,但还是老实回答:“这……小的们未曾听闻……” “没听说也无妨,总之你们照我说的做便是。这样才显诚意。” 两个小太监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既然是祭祀大仙儿,还是多郑重些好。 赵拓见此捂嘴偷笑,接着却又突然转身大声道:“你二人,别管什么大仙儿不大仙儿的了,要拜也等过了今晚有空再来拜一拜,好让那位大仙儿早早超生,快快投胎。至于现在,还不快再准备宴席去。耽误了可不是你俩能担待的。” 赵拓恶毒的诅咒狐大仙,转身走人。留下后面两太监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大爷为何又突然变了脸。这做领导的,无论年龄大小,还真就是不一样。喜怒不定啊! …… 享受了王公公特意讨好献上的美食,赵拓慢悠悠的往回走,考虑是要宴席上,还是继续夜游。待到近处灯火通明时,突然,礼花声响起,乐声四起,烛影纵横,一道道闪光划破黑夜的天空,绽放出绚丽夺目的光彩。 赵拓抬头望向顿时光亮多彩的夜空,以及前方传来乐鼓声,口中喃喃念到:“火树银花触目红,揭天鼓吹闹春风……那个宋代的女词人朱淑真还真不是盖的,形容得如此贴切。就是不知这首词传出来没有。不过……可惜了这些烟火。研究方向错误。没事儿捣鼓这个,不如多用在正途,咋么咋么怎么支援下军事建设……” 赵拓正神游太空,就听一清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小六(赵拓排行第六),想什么鬼主意呢?宫宴开始没多久就不见你人影,跑哪去溜达去了?” 赵拓一愣,忙看过去,急忙见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赵f一抬手,“得了,你和我还来这套。问你呢,溜哪去了?刚才又算计什么鬼主意呢?” 赵拓嘻嘻一笑,比划个动作,“没,那边乌烟瘴气的,出来透透气,随便溜达溜达。至于刚才,不过是想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哦?”听赵拓这么说,赵f反而来了兴趣:“什么不着边际的东西?说来听听。别人不知道,以为你老实痴傻。实际上就你稀奇古怪的念头最多。” “呵呵” 赵拓挠挠头,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不打破沙锅问到底决不罢休。“没,刚刚看烟花,觉得挺美的,沉醉其中,并感慨了一番。又突发奇想,见这烟花点燃时威力如此巨大,与其研究这个,不如研究能否再发展发展,将其大力运用在火器上,支援下军队建设。” 赵f哈哈一笑,道:“火器那玩意儿虽厉害,但反映忒迟钝,还不如将士一枪扎下去实在。没了火药,更不如一根烧火棍子,不实用。你没事儿想这作啥?” 赵拓一撇嘴,嘟囔道:“所以我才说要‘发展发展’啊……” “你竟咋么这些奇淫巧技,难怪别人说你‘不学无术’。” 赵拓一脸委屈,“突发奇想,都说了是突发奇想。” “得了,”见赵拓一脸郁闷,赵f失笑,接口道:“当我不知道是怎么的?就你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多。走了,回宴席上去。别想逃。” 赵拓听赵f这么说,彻底郁闷了:“别,我能不能继续游荡?本来这就不是我来的,却被你硬拽了来。阿f你又不是不知道,史相国在那儿压力太大,我光坐着不动就招不住。而且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姓吴小丫头也在。虽说难得她不似一般官宦家的小姐那么蛮横,但娇纵也是或多或少有点。这倒不打紧,要命的是,这丫头的好奇心也忒过旺盛,就是我也招架不住。更何况……”赵拓眼珠一转,窃笑道:“人家一口一个‘太子哥哥’叫得那么甜,我杵在哪儿可是要招人恨的。” 赵f狠狠敲了下赵拓的脑袋,不满道:“瞎说什么,少造谣生事。我看你自打闲得无聊,办了那个叫啥报纸的东西后,便愈加……怎么说来的?八卦!对,你说的,愈加八卦!初时你分明说是为让更多的世人受儒学教化,结果怎么样?如此有价值的东西,却被你竟写风月之事。如今满大街竟是传些哪家的老爷被娘子追着打,哪家的地下埋银子。虽说你现在写的大都是些人家鸡毛蒜皮之事,但我看,再这么着你迟早要出事。” “人家是小女娃娃?也不看看你又有多大。再说,她死活缠着的也是我,你又有什么招架不住的。不说帮我挡挡,反倒一个劲儿的把我往外推。不行,别找借口,给我走。”赵f毫不犹豫的摧毁了赵拓的妄想,死瞪着他,得亲眼看他朝“虎口”走去。 “别这儿装可怜。我还不知道你?看我也没用。走!我好不容易借尿遁出来逮你,你再不回去,难不成就我一个人顶着。怎么你也要出出力。……对了,明儿我不用去听讲学,你来宫里找我。继续给我讲讲那个辫子国皇帝的故事。真不知道你哪儿听来这么多故事的。嗯……顺便也可以说说你突发奇想的烟火运用法……” …… 9、第九章 内宫事端(三) 两人携着手走回御花园。原本赵拓对赵f这个总喜欢将他当个娃娃似的牵着手的举动甚为不满,好歹他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怎么还能被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少年当个孩童似的照顾,反过来还差不多。但奈何一直以来赵拓几次暗示明示,甚至抽回被握着的手,都以失败告终。无奈下,便也就放弃挣扎,任由着他领着他的手。 此时园内无数花灯点亮,灯火阑珊,与满天繁星交相映辉。丝竹声不绝于耳,更有数十名身着多彩锦衣轻纱,姿容秀丽的舞姬,长袖锤地,款款起舞。那妙曼的腰肢柔软纤细,几近一手盈握。锤地的宽广长袖开开合合,将一张张芙蓉面时遮时掩,更是引人遐思。 恍然间,无数娇柔的花瓣被抛向夜空,一名名美女甩开长袖,以一脚足尖为支点,旋舞不休。后众女齐齐翩然聚集,又散开,众星捧月般,一身着绯红滚金石榴边,裙上缀着五□□玲的艳丽少女,自正中央缓缓而出。那少女衣襟随风而飘,漫天的花瓣更是映的一张俏脸别样娇嫩。猛然间,纤足一点,柳腰轻转,忽的轻盈而起,脚踏横杆,轻盈落于搭建在众女之后的高台上。 “好!”园内赞叹掌声一片,喧哗不绝。而更有不少斯文败类,眼中甚至透露出欲望。要不是此地不是自家府邸,怕早就扑了上去。 赵拓与赵f本想趁着席上众人花天酒地,觥筹交错间,身不知鬼不觉的溜回席位,岂料却被吴子沁那个小丫头片子眼尖逮住了。 那吴子沁年仅十岁,模样却娇悄可人。她身着翠绿碎花的对襟夹袄,银底锦花的长裙,梳着三髻丫,一张雪白娇嫩的小脸在灯火映照下,更加明艳动人,早早便显露出美人的雏形。见赵拓两人鬼鬼祟祟的在园子角落里探头探脑,起先她还不知他俩是在做什么,歪着头想了下,立即恍然大悟。不由小嘴一偏,生起闷气。 吴子沁乃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身份高贵,自幼便身受礼教大防。但她这岁数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奈何身份所限,下人又都对其唯唯诺诺,一直以来不得所愿。如今在杨皇后及太皇太后有意无意的招和下,认识了赵f,连带着又结识了赵拓,一下子增添了两个“陪玩”的,不由甚为欣喜。 她年纪不大,但自幼长在官宦府第,出入宫中,对身份高低却认识得较为清楚。每次见了赵拓并不当回事儿,更往往是将他看作个身份较高的下人使唤,但对赵f却不然。她对这个俊逸儒雅的太子哥哥可是大有好感,总喜欢缠着他。只是赵f却一向只喜与赵拓一同玩乐,时常一见赵拓便忘了她,经常冷落她不说,甚至还对她不予理睬。让她及其不满,更有些迁怒于赵拓。现下又见赵f单找了赵拓不知结伴去哪玩耍,到现在才回来,却不是叫着她,心下不禁气恼。 照理来说今日这样的宴会吴子沁本无法参加,但在杨皇后及太皇太后的默许下,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照例出席,足可见受宠程度。俨然便是那两位内定下的未来太子妃人选。但吴子沁毕竟还是小孩心性,见两人终于偷摸着归了位,原本是想不理会他们,等着他们注意到后,赵f亲自登门道错讨好自己。 岂料她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也没人来。扭头看去,却见赵f屈尊纡贵的和赵拓坐到了一起,不知笑着与赵拓附头说了什么,逗得他闷头憋笑的险些差了气儿,两人竟全然没注意到她。如此一来吴子沁内心更感窝得慌,委屈极了。想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遇,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眨啊眨的,看两人越笑越开心,心中更加愤愤难平。她咬着下唇,突然嘿嘿一笑,眼中露出狡洁之色。 园中歌舞已退下,皇帝老儿正美滋滋的进行封赏。宁宗虽也是个无能的主儿,喜好受人摆布,却有一大美德,自奉节俭。要不是日子特殊,为彰显皇家风范,才办了今日这种大宴,是以赏赐下来的东西虽还算过去的,但以一个皇帝的角度来看,就难免有些寒碜。 而吴子沁此时瞅准时机跑上前,乖巧的拜倒在地道:“参见皇上,沁儿最近新学了个曲儿,想助兴献给皇上听。” 宁宗对这个时不时便被老妈及老婆提到耳边念叨的女娃有潜意识的好感,之后几次见她长相甜美,且聪明伶俐,不免又多了几分喜欢。如今听她这么说,捋须笑道:“沁儿有什么本事,尽快使出来。若是弹得好,朕重重有赏。” 吴子沁见目的达到一半,不由偷笑。待下人整理出地方,将琴架好,便似模似样的坐在椅子上开始调音。接着,琴曲悠悠扬起。 一曲《春水》弹奏的可圈可点,虽不能算的上是绝妙,但以吴子沁的年龄而论,却是极其了得了。底下百官亦早就看出吴子沁未来的身价,曲终,或溜须,或拍马,一时间掌声,赞赏声竟比先前都要洪亮。 就见她放下琴,扬起红彤彤,兴奋得意的小脸儿,再次走上前福身拜礼,“皇上,沁儿弹奏的是否还过的去?” 宁宗哈哈大笑,“不错,当真不错!朕重重有赏!” “皇上,”吴子沁笑脸灿若桃花,“沁儿弹琴为皇上助兴是应该的,不要什么赏赐。只求皇上吩咐太子哥哥,让他能多来给我讲讲学就好。”此话一出,周围皆是一片暧昧之色。 宁宗亦是打趣道:“怎么?你太子哥哥经常冷落你?和朕讲,朕替你做主,罚他。” 吴子沁生怕宁宗真会罚赵f一般,连忙摆头,“没有,没有。太子哥哥以学业为重,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给我讲学。只是……” 宁宗看得有趣,“只是什么?” “只是自打太子哥哥与赵拓办了那个什么报纸后,便更加忙了,一连好久都找不到他人。” “赵拓?是何人?” 听宁宗如此问道,赵拓急忙出队,跪于席下恭请圣安。而一旁侍候的太监则立即上前,将赵拓的身份说与宁宗知道。 宁宗听到不过是个王爷遮子,便未加在意,又问道:“报纸?又是何物?” 其实报纸一物宋代一早便有,却与赵拓所办有很大不同,且发行量甚小。此刻宁宗虽不解,但园内官员却都知晓。非但如此,大多官员还隔三差五的会买上一份,看看哪家又出什么新鲜事儿。只是这些难登大雅之堂,自然不能被皇帝知道。 “具体沁儿也不知晓,只是我偷听得下人说,都是写些‘奇闻异志’。像上回,上面就有写理学大家朱熹曾勾引两尼姑为妾等这样的消息,让不少人津津乐道。不过……皇上,什么是勾引?尼姑不能当妾吗?” 宁宗顿时哑口无言,非但他,就是周围的官员也很是尴尬。如今朱熹的地位已被抬高到一定程度。这条消息他们自然也都看到过,也很受非议。但一来他们中大多数人更高兴将其当个花边新闻来听听,凑热闹,二来这件事也是事实,不好反驳。反倒是现在吴子沁提出的那两个“天真”问题,让他们有些抹不开面子。 宁宗不知是忘记还是怎的,一直并未让赵拓平身。赵拓下头跪着,心底不停问候宁宗所有女系亲属,却在吴子沁提及朱熹之时,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tnnd,那死丫头,想让赵f陪她尽管说就是,非整出这么个事,非但在此抖出了报纸,连里面报道的内容都在皇帝老儿的面前爆料了出来。 赵拓自然知道朱程理学是现在最受追捧的学术,也是相国史弥远推崇的。但当时只顾好玩,出口气,后来又被别的绊住手脚,是以写这条报道时候也没顾得上多想。直到都出来了,才意识到不妥。真要说光他自己,赵拓并不多担心。毕竟宋代的士大夫是最牛的,其他朝代一律不可比。就算他称不上士大夫,但也不用如此紧张。唯一让他担心的是会不会借这个事端,给赵f带来…… 赵拓有些拿不准,偷偷向坐在皇帝下手一旁,身居高位的一代权臣史弥远看去。就见他原本还眯着的眼,精光一闪,陡然睁大,同时启奏道:“皇上,臣有事禀奏!” “爱卿有事尽管禀奏。” “启禀皇上,沁儿姑娘所说的那个报纸,微臣倒是略有耳闻。只是那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更有辱斯文。” “哦?爱卿尽管说来。” 史弥远低头一揖,看不到脸上神情,道:“里面非但竟是写些偷鸡摸狗,逐利趋炎之事,更是曾多次胡解经书,辱没圣人。”再次抬起头,却是一幅道貌岸然的表情,继续道:“先是对圣人所言的‘父母在,不远游’嗤之以鼻,不断吹嘘中原,乃至海外世界是如何花哨,更多次鼓吹叫我大宋男儿背井离乡。后又指责孔孟圣人的话也有不尽其实之处,且以‘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为例。更甚着,其对圣人的出身来历也是枉加腹诽。” 宁宗听了那两句“经典”,先是一愣,细细想了想。虽这两句话对孔孟学说有所质疑,却越想越是那么回事。此事若是别人所奏,他兴许还当作完笑,一笑莞尔。但他素来宠信史弥远,对他说的话极为相信。此番史弥远都提出来了,想必就是不容他忽视的事了。随即面上一凛,喝道:“何人胆敢如此放肆?!那主办报纸之人是谁?” 赵拓在底下跪着,暗暗后悔,那些东西的确是他事先并为多加思量,太过大意了。同时他也知道,史弥远几次试探赵f不果,正愁找不到机会,他却将自个送到了跟前儿。眼见赵f对着他焦急万分,就要起来说话,赵拓急忙几步蹭上前,努力抖动着抢先一步道:“回……回皇上,是,是我……” “大胆!圣上面前,敢如此放肆!”一旁的太监一甩佛尘,狐假虎威。 赵拓硬是将脸色憋到发青,浑身有如霜打的茄子般哆哆嗦嗦,颤着音儿边磕头边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当,当初不过是我见,见着有趣,想……想以此能赚,赚点钱。没想到底下的人却不开眼,胡诌乱造。这,这个事先我并不知情,还,还往皇上赎罪。我,我回去后一定严惩那些不开眼的家伙!” “这……”宁宗并未想到赵拓在这里的关系程度,先前听人说了他的来历,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想来用度不会够,看来他想赚钱的想法不假。再见他年岁也不是多大,又一幅惊慌失措的样子,倒是相信了他所说并不知情。至于究竟如何处理,宁宗却没了谱儿,看向了史弥远。 史弥远似乎对赵拓的表现甚为满意,道:“皇上,此事倒也不多大,赵拓尚且年幼,兴许是一时间受人蒙蔽。况且今儿这日子也不适宜大动干戈。”见赵拓感恩戴德的不住点头,却突然话锋一转:“依微臣之见,不若打十板,以示惩戒便好。” 赵拓一听,脸刷的就白了,更是抖得跟秋天的叶子般,不住叫皇上恕罪。说多没骨气,就多没骨气。 宁宗不愿再此事上再费心思,挥挥手,算是同意。赵拓接着就被两名侍卫架着出去,没多久,就听见他哭爹喊娘的叫声。行刑完毕,赵拓又被拖了回来,叩谢圣恩。 赵f的心早就纠在了一起,见赵拓裤子上躺着血,更是心痛不已。要不是赵拓在最初跪倒上前时,曾暗示过他不要轻举妄动,此时他早就不顾一切上前了。眼看赵拓又被拖了下去,回家养伤,赵f内心乱作一团,连宴席上官员的阿谀奉承也再没心思敷衍。只盼着能尽快结束了酒席,好去看看他。但天不从人愿,他非但必须留在此地,甚至还要臣服于史弥远之下,和其虚与蛇委。 随即宴上又开始了欢歌笑语,吴子沁也是暗暗高兴。原本她只是希望借着宁宗的意旨,好与赵f光明正大的更加亲近。不想竟能连带着教训了一直霸占了她心上人的赵拓,出了一口气。只是偷偷看向赵f,却见他厌恶瞪了一眼她,心中不觉有些慌乱。转念一想,大不了派人去给赵拓送些礼,让他在他面前说些好话就是。 与此时时关注赵f的还有史弥远。他对如今这个太子一直不太放心,虽几次试探都没什么不妥,但他总觉不安。初闻报纸一事时,这种形势他之前虽从未见过,却敏锐的对其产生了戒备,对赵f亦警惕了起来。直到这次试探下,见到想出这东西的那位太子身边的红人竟是这幅窝囊德行,他才略略方下了心,不过是一纨绔子弟想要挣两钱。想到赵f竟对这样的人如此宠信,连带着也对他轻看了几分。尤其是见赵f对他如此感恩戴德,不敢有丝毫违背之意,心中更是满意。 如此,一场欢宴便在几重心绪下延至良久方结束。 …… 第二天晌午,赵f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济王府。他原本昨夜便迫不及待的想来看赵拓,却因天色太晚硬是被劝住。而今儿一早又因宫中的事情耽误了下来,直到现在才风风火火的赶来。虽说昨夜里已派了自己的贴身太监崔彰赶去照顾他,但他却心里揪的紧紧的,怎么也放不下来。 赵f进入赵拓所待的院落,挥手示意侍从原地待命,就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哎,哎呦……崔,崔公公,轻,轻着点。” “公子,您这棍子虽不是着实打的,但那里毕竟是肿了,打破了。那小衣更是有一部分粘在了臀上。若不及时活血化淤,恐怕会有好一段日子的苦要吃。” “那,那你也不用这么使劲儿吧?哎呦……可怜我白白嫩嫩,大好的屁股一个,就这么披红挂彩,裂成几瓣……啊……” 赵f在房门外听着,“噗嗤”笑了出来。推门而入。 赵拓此时爬在床上,抱着枕头露着个屁股龇牙咧嘴。崔公公则在一旁上药,见了赵f,忙不迭跪地请安。 “罢了,把药放下,你下去吧。” 崔公公听立即起身,哈着腰将昨日赵f让其从宫中带来的极品生肌药膏放在了桌上。 赵拓不干了,忙抬起头来,“哎,等等等等,药还没上完呢。你让崔公公下去了,谁给我上药?” 赵f示意崔公公退下,见他关上了房门,道:“我来。” 10、第十章 内宫事端(四) 赵拓斜着眼儿,一脸鄙夷,“你?行吗?这玩意可也要讲究专业手法。别到时一顿棍子没把我怎么着,反倒牺牲在你的毒手下。” 赵f气结,“安安心心躺你的吧。上个药还难不住我。本以为你会有气无力,想不到还挺活蹦乱跳,早知道就不嘱咐行刑的侍卫手下留情,真让你狠狠挨上一顿板子。”说着,从桌上拿起药膏,拔开瓶塞,从中挑出不少。 “不能这么说,咱俩谁跟谁啊……唉唉唉,说你吧,这东西贵重,据说价值千金,哪儿有一次用这么多的,一点就够,一点就够。怎么说着还不听。还来?太多了!我看还是让崔公公来吧……崔公公……哎呦!” 赵f挥开赵拓的手,把他老老实实的压在床上,将药膏尽数涂抹在了他臀部,细心的一点儿一点儿轻揉化开。崔彰虽先一步与行刑侍卫暗中通过气儿,但眼见指下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红肿,就算知道并未伤筋动骨,却还是不由的心疼。心疼赵拓的伤,但此时他却更气恼史弥远,更气恼自己这个太子当的窝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拓是因他而受的罚,而他非但保不住他,甚至还要赵拓反过来处心积虑的帮他打掩护。他这个太子,又有何用! 赵f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给赵拓涂着药,手下的动作却无比轻柔,生怕有一点弄疼了他。那原本光嫩的臀部此时却青紫一片,伤痕累累。腿根的僵痕更是高肿得吓人。若不是早先的那件皆是血渍的小衣已被处理,只怕他心里还要不知怎么难受。 赵拓知道他心里所想,却绝不愿他为此难过,乃至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原本之前“丘陵”上一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喊得跟杀猪似的,而此时反倒要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有点紧至,赵拓咽了口吐沫,脑袋里转过了几百圈,却偏偏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好岔开思路。突然,赵拓眼角瞥见椅凳上堆着的那摞东西,想起早上来人的嘱托恳求,“嗯,阿f……” 赵f轻轻“嗯”了一声,手下的动作丝毫没有怠懈。 “那个……今早子沁派人来看我……” 赵f手下的动作略微顿了一下,“哼,她来做什么?” “你看你,我都没说什么,你却和一个尚未到及笄之年的女娃娃生哪门子气?再说这回也不是人家的错,她又不是故意的,不过是想借此讨好皇上,好能让你多陪她玩会儿,谁知惹出这么多事儿来。” 赵f未答话,脸上却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赵拓自顾自道:“子沁心里现在也是很不安生,今儿一大早就派了贴身侍女跑来,”指了指椅凳,“呐,还带来那么多补品。” “可是她来找你向我求情?” “呵,呵呵……不是咱俩关系铁吗。我因为她的一句无心之语遭了罪,她这不是怕你怪罪她吗。别看年纪尚小,但人家对你可是……”呲牙咧嘴的感到臀部上的手指加大了力气,赵拓果断的将要说的话跳过,“对了……” “什么?”手上的力道再次恢复到先前的轻柔细腻。 “呵,那啥,她后台比较硬,你……还是照顾着她些更好。” “……我自有分寸” 赵拓见此不太好再说什么,眉头一皱,想了想,最终还是问道:“那个……报纸之事,最后怎么样了?” 赵f苦笑,“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叫史弥远收入囊中。对这个东西的作用他到和我瞧的一般清楚。” “那……” “不过放心,总归咱们手里还是有两三家。小虽小,但总比竟处被收去了强。……好了,这几日可要按时敷药,尽早把热毒淤血化开。”赵f拽过一旁的织锦缎被,替赵拓盖上。随后又端来桌上凉着的汤药,喂给他喝。见他皱着眉扭曲着脸,小口小口的硬往下咽,不由好笑,“没这么苦吧?看你,脸皱得跟包子似的。” 赵拓分外怀念前世的药丸,摇头道:“有本事你喝喝看。我怀疑开这药方的人和我有仇。你继续说。” “还能说什么,不久那样了。要真说起来,到可惜了这些刊物。像当年,虽说王相的变法也存在严重不足,但若是能有此辅助,在民间大力宣扬其变法的益处,想来也不会轻易被一丝不留的废除。” “噗……咳,咳,哎呦!”赵拓一口汤药没咽下去,尽数喷了出来,更丢脸的呛到了气管儿里,面红耳赤,咳嗽不止。激动之下,又扯到了臀部的伤,顿时疼得只顾哼哼。 赵f急忙拿帕子帮他擦拭,同时顺着他的背,“你说你,喝个药,至于吗。小心伤口。” 对王安石变法赵拓还是略有了解的,当年会考必考科目。是中国变法中难得的自上而下的改革,闪光点也很是不少。可惜,太过激进,且老王的脾气坏了点儿,喜欢刚愎自用,其间又用人不当,造成不少有害于民的事,更触犯了当时封建保守旧势力的利益。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它违背了客观经济规律,以至于最后不得不被废除。 赵拓青面獠牙的摆摆手,调整半天呼吸,才道:“以报纸辅助变法?还弄得世人皆知?阿f,平日看你挺机灵的,怎么这时候如此不开窍?!什么是变法?就是要改革!势必会扫除掉许多根深蒂固,尾大不掉的积弊。而这些却恰恰是许多权贵最重要的利益来源。倘若你偷偷摸摸的进行到还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即便是被那些人察觉,你只要说‘一时起兴,并为深思’就能推脱责任,过后还能换个头衔照样进行。你倒好,上来就将自己放到了明面上,这不勤着叫人联合抨击你吗。不将你往死里整才怪!” “啊……”赵f怔住了,在他看来要改革,势必就要昭告天下,没想到如今被赵拓这么一说,这反倒是最笨的举动。的确,如此一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摆在了明面儿上,而阻力势必也将加倍而来。 “这真没看出来,小六子,你可是大智若愚啊!” 赵拓气结,“水!拿水来!说的我口干舌燥。合着我费了这么多口舌,你就来了这么一句?你确定你不是在损我?” 赵f哈哈一笑,“放心,我绝对是在夸你。我相信你的。”说到后面这句,却很是正经。 这回反倒是赵拓有点拿不准。说起来他也只是想着抱棵大树,好今后混吃混喝。却不想,惹出这么多事儿来。 见赵拓有些发愣,赵f起身来为他倒水。却又瞥见他桌上的课业,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六子,你这字倒还算有点长进。比以前狗爬似的好多了,总算不再缺胳膊少腿儿。” 赵拓接过水,眼角一阵抽搐,心道,有本事你自己去试试从简体字再返回到繁体字的痛苦经历。 “去去!都和你说了,此乃一大划时代破长空的重大发明,叫做简化字。什么缺胳膊少腿儿的,又成心气我。” 赵f宠溺一笑,不再逗他,却从怀里取出两块半个巴掌大小,雪色透亮,洁白温润的玉佩,道:“上次见你在藏珍阁似很喜欢那块玉石,我便叫人做了两块玉佩,分别刻有你我之名。” 赵拓很是惊讶,上回他与赵f一同进藏珍阁挑选东西,见里头有块玉石胚,通体洁白,色泽圆润,无一丝瑕疵,还不时闪过流光溢彩,不由看的有些入迷。只是他知道这藏珍阁的东西,都价值千金,便只是过过眼瘾便罢了。没想到赵f却暗暗记下,并命人寻来,制成了玉佩。 就见上头并无繁复的雕刻,只在中央一个刻了个“拓”字,一个刻了个“f”字。只是这样,却越显玉佩的不凡。 赵拓一时间倒不知说些什么了,接过玉佩,在赵f的注视下,趴在床上默默把玩。 …… 11、第十一章 学武(一) 虽然对这个当朝太子殿下赵f的历史事迹没啥了解,但赵拓怎么着也经历过前世n多年历史考试的风风雨雨,最起码也还记得下一任的皇帝老子似乎,大概,应该不是他。印象中没记错的话,是理宗,名赵昀。 虽然赵拓对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这坐江山的会换人,不得而知,但抱着希望能提前与未来老大打好关系,将来也能混个好行头的想法,赵拓决定,利用现有资源,尽最大努力找出这个叫赵昀的,好好巴结再说。 只可惜赵拓旁敲暗套,审遍了皇宫所有当差的,甚至在赵f的面前还有意无意的提及了几次,也没问出啥时多出这么个的皇室子弟来。郁闷的赵拓吃饭愣是吃了平日的一倍多。好端端的,这未来的皇帝咋就没个影儿呢?难不成还没生出来?不会吧?! 既然找不到赵昀,就返过头都来再看这个太子赵f。对他,赵拓就更没印象了。说实在的,来这儿前连他的大名儿都没听说过。不过这也不能怪赵拓,谁让咱初高中的历史教程里向来只记载大事典,名人物呢。 如赵f这般炮灰级人物,也许够得在史书占上一页,却还远远不够格在那薄薄的历史课本中来上一笔。因此赵拓不知道是当然。 然而,排除他后来再次改名儿的可能,赵拓此时却极度怀疑,不,是完全肯定,这个太子赵f绝对是因为不务正业而当不上皇帝的! 从最早赵f黑了他玻璃秘方起,赵f算是充分享受到了“一技在手,致富不愁”的硬道理。虽说赵f先前是沂王府世子,之后成了太子,一向生活无忧,但毕竟也不是丝毫没有节制的。 在当世子之时还好,虽然无法不限量的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但总归是还够花,甚至偶尔还能大手大脚一番(如,当年重金购买玻璃珠)。但自从提拔为太子,为关照“各路英雄好汉”,金钱那叫一个哗哗得往外流!就算赵f表面上硬挺作毫不在乎,但赵拓还是知道,实际上他肉在疼,肝在颤。由此,赵f对如何能够“发财致富”投入了极为狂热的激情。而唯一能让他毫无顾虑,不顾形象地发挥这种情感的,就只有赵拓了。 从最初的玻璃秘方,到赵拓准备做传家之宝的花露水配方,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这还不行,赵f甚至将脑筋再次动到了当初那个“金毛狮王”身上。贼上了人家家乡的不少惊世“秘方”。 经过和赵拓一番探讨,赵f决定不惜使出威逼利诱等下三烂手段迫使其就范,并不断的从其老家往回捎。可怜“金毛狮王”就一瓜子,自然不懂什么叫“祖传之物,传男不传女,传媳不传婿”。为了大把大把的提成,不管好坏都拼了老命的一股脑往回搂。而此期间,因嫌路程遥远艰辛,多灾多难,赵f甚至无师自通,领会到了“想要富,先修路”的理念,开始兴起想不遗余力的开条海路的念头。 每每看见赵f在自己面前乐呵呵的数着花红,赵拓都不禁感叹,这人入邪魔外道已深,没得救了。他身为太子,不说去学习儒学经典,警世救国之学问,反而拉着自己关起门来偷偷数银子。这还不算,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他竟然把他当成了说书的! 正可谓一失足千古恨。自赵拓偶然学说书的说了回隋唐英雄传,便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从最早的封神演义,到后来的三国演义。讲到最后没得讲了,但那位大爷却依旧不干。赵拓只得开始拼命回想宋代以后国内国外的一切历史故事。多少可歌可泣,最人泪下的事迹,如今却被当做故事讲给大爷听。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 终于讲完xx国家的千古一帝辫子皇帝,历经风雨磨难,忍辱负重,终在十几岁那年智擒权臣的故事后,赵拓终于可以坐下来。顺手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茶,润了润自己早已口干舌燥的嗓子。不容易啊,本周任务总算圆满完成。 话说自上次挨了板子,他可是被赵f逼着在床上足足躺了1个月,好不容才得令准许下床。家中几个兄弟姐妹看他挨了打,幸灾乐祸的以为他失了宠,正准备落井下石,却在赵f每日送来的贵重药物,甚至隔三差五的亲自登门上访下,悻悻的收回了念头 “看来这蛮夷之国也是有能君的啊。那番邦皇帝也就和我差不多大吧?竟能隐忍如此长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便能将权倾朝堂的奸相处置了,不动声色的夺回大权,实属不易!难怪能在番邦之国被誉为千古一帝。只可惜,听你这么说,这千古一帝的后人太不争气,不思进取。竟被那些红毛绿眼的蛮夷打得翻不了身。连园子都被人烧了。甚至被身边儿的小小萝卜腿儿国压得起不来。唉,到底是蛮夷啊。”听完故事,赵f总会摇头晃脑的发表一番感慨。 “呵,呵呵,呵呵呵……”对此,赵拓只有无言傻笑。 赵f品了口茶,似自言自语:“如此说来,那辫子国皇帝少时的处境竟与我如今竟有几分相似……看来我……” “啊?”赵拓没有听清。 赵f摆摆手,“没什么。对了,昨儿你不是说崇拜学武之人,求我给你找些武林高手,想要学武吗?今儿就给你寻来了。走吧,现在去瞧瞧。” …… “呃呀呀呀~~~~”一声怒吼,看着左边的武林高手一记“黑虎掏心”,右边的一记“大鹏展翅”,最后一个“泰山压顶”,仰天长啸,收工。 赵拓目瞪口呆,合不拢嘴,转过头,颤抖的指着眼前几个人,“这,这就是武林高手……?” 赵f满意的点点头,“是啊,底下的人费尽巴列,好不容易寻来的。怎么样?看着还可以。表演得不错。” 废话!当然“表演”得不错,耍猴戏似的耍了半天,全是花架子。仗着一身蛮力,没个有真才实学的。 赵拓走上前去,近距离观察了一番,冲着左边抖着肌肉的那个“高手”问道:“你,不用看,就是你。我问你,能翻墙不?”说完,指了指身后的皇宫墙垣。 “武林高手”一听,立即下跪,浑身肌肉一颤一颤的。“小,小人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问你话呢。照实回答,不会怪罪你。能翻墙不?” “高手”看了看围墙的高度,心里比了比,“这……如果借助工具的话,兴许可以。” 屁!借助工具,是人都能翻过去!给我个阻击炮,皇宫都能给你轰平了! 心里这么想着,赵拓又指了指宫殿的屋顶,继续问:“能上那顶子吗?” “高手”又看了看屋顶,“这……如果借助工具的话,兴许可以。” 赵拓一翻白眼,无语了。一旁赵f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没。先前儿在宫里遇到点怪事儿,加上小时候被一姓金的大虾忽悠过,一时脑冲血,如今有点儿抽风。” 赵f一听乐了,“中邪了?就你,还能被人忽悠了?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得很。虽说你对儒家学说及朱程理学不屑一顾,瞧不上眼,为此气晕过多少位夫子。也混了个‘不学无术’,‘不思进取’,‘不务正业’,‘混吃等死’的败家子的“美名”。但实际却是拔根睫毛当哨吹,比猴儿都精人。如今这临安什么斜的歪的可都是从你这儿出来的。就是别人不知道。谁那么有本事能忽悠你,怎么也要介绍认识认识。” 赵拓装作一脸伤感,“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往事不堪回首。” “不愿说也随便你。不过这高手都给你找来了,这武你还学不学?” “学!为什么不学!装个花架子也好看,还能骗骗闺女。最不地俺也能来个强身健体。那个谁谁谁,就是你,有剑法没,先来套剑法。” …… 一个月不到,赵拓便学了套“白鹤剑法”,整个过程跟前世学打军体拳似的,如今花架子十足,出门绝对可以骗闺女。当然前提是绝不能与人实际交手。 现今赵拓国际地位虽然连级跳,但按他要求,王府里一切照旧。像今儿,九伯依旧不声不响的在花圃里拔草,赵拓则张牙舞爪的在一旁练剑练的不亦乐乎。 目不斜视,一套剑法耍下来,大汗淋漓,仰头冲天吼了两声儿,信心十足。喝口茶,喘口气,准备再耍一趟。 突然间,赵拓想起那个把自己忽悠了的金大侠,似乎有套很了不第的剑法,打遍天下无敌手,名为“独孤九剑”。虽然已经认定那些来无影,去无踪,飞檐走壁的功夫是唬人的,但奈何前世中“古金”之毒太深,怎么着也想自己试试。 摆好姿势,仔细回想“独孤九剑”当初是怎么说的。想了半天,赵拓也就想起个“活学活用”,“以无招胜有招”。无所谓,反正咱也是走个过场。 于是乎,赵拓右手持剑,左手握拳,发好功,从第一招“白鹤东去”开始,再到第二招“驾鹤西游”。等再转换到第三招时,赵拓顿时抛开心中所有剑法招式,以最顺手的姿势接到第三招。嗯,感觉真的不错,既方便又快捷。之后的第四招,第五招,或斜刺滑过,或手腕儿反斗,均如此使下来。同一套剑法再次舞下来,竟不再只是花架子! 赵拓插着腰得意,正要撇开剑大喊三声爽歪歪之时,就听花圃里,突然一声:“咦!”抬眼望去,那个原本哑巴驼背的九伯,此时竟站直了身,直瞅着赵拓,并且眼里闪着精光! 12、第十二章 学武(二) 赵拓嘴角不自觉的扯了扯,极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刚,刚刚那声儿不是九伯发出来的吧?他,他不是哑巴吗? 赵拓见九伯面如金纸,双眼放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那目光火热的有如猫见了耗子,恨不得上前来咬上一口,心里一个劲儿的发毛。诡异!太诡异!这,这位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譬如曾患有精神上的某些疾病,后来从疯人院偷跑出来之类的…… 赵拓试尝的迈开步子向左移,接着又向右移,看九伯的眼神儿随着自己向左又向右,终于憋不住了,哆哆嗦嗦的开口:“那个,九,九,九伯,刚,刚是您老发出的声儿……” 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一道青影一闪而过,转瞬间,九伯已站在了赵拓跟前。眼看着伸到眼前的手,终于,赵拓再也忍不住了,冲着他身后大叫一声“父王!”,趁他一分神,转身拔腿就跑。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变魔术,也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九伯便到了他眼前。赵拓握着手里的剑不顾三七二十一,一招“驾鹤西游”,跟着斜向上一挑,招想借此开条路赶紧跑出去喊人救命。 九伯眼中欣喜之情却更是浓厚,连身子都丝毫未动,看都没看,一挥右手,食指与无名指便牢牢夹主了剑锋。同时,左手抓住了赵拓因不敌,立马儿弃剑而逃的身子。 赵拓被擒,发毛的缓缓转过身儿,嘴角勉强扯出个笑:“九,九,九伯……” 九伯没搭理赵拓的问话,一字一字的慢慢道:“小子,你如何使出刚才那几剑?”咬字不是很清楚,有点磕磕绊绊。长久装哑巴的结果。但语气竟然是又惊又喜,不可置信! 赵拓听这调儿,放心了,起码不是找自己玩命儿的。虽然小心肝儿依旧扑通扑通的跳,但起码说话不那么哆嗦了:“哪,哪几招?我只和卖艺的学了那么一套花架子,叫什么‘白鹤剑法’,您,您老不都在一旁看见了……” “不对!就是你耍最后一趟剑法时,招式间的衔接。” 赵拓恍然大悟,“招式间的衔接?噢,那,那个啊,我,我不过是想活学活用,看看能不能耍的顺手点……” 九伯听后,两眼再次放金光,哈哈大笑道:“活学活用,活学活用!好!难为你刚刚学会拿剑的姿势,却能领会到学武需活学活用。好,太好了!胆量够,脑袋也机灵的很。没想到直到今日,我后继有人了!”说完,就着抓着赵拓胳膊的姿势,双腿一蹬,不顾赵拓的惊呼,将其提了起来。转眼之间,越过墙围,已没入王府之外。 …… 待九伯拎着赵拓停下,站稳,已到了临安外的树林里。而赵拓则惊讶的差点儿大脑当机。 轻功,这绝对是轻功!高手!古代的世界果然有武林高手这一说!md,之前不是赵f忽悠了我,就是别人忽悠了他。心里想着,赵拓一脸崇拜的望向九伯,将先前的事儿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九伯没理赵拓的傻样儿,突然一晃,转眼间,不顾赵拓哇哇大叫,已将赵拓凌空抛起。接着,跃身儿到半空,对这赵拓就是噼里啪啦一通乱摸。待再次立定站稳,九伯已摸着胡须,满意的看向赵拓。“不错,果然不错。是付学武的好坯子。骨资奇佳不说,最主要的是悟性极高,有胆有识。小子,我问你,你可愿拜我为师?” 赵拓还未从刺激中复苏,一手抚着胸口道:“您老干啥前能否提前打声儿招呼?老这样冷不丁的来一下,我可受不了。对了,您老刚说什么?拜,拜师? “对,拜师!” “噢,拜师,拜师啊……这个好说。什么?拜师?!您老要收我为徒?!”赵拓终于醒过梦儿来。见九伯含笑的点点头,总算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此时再不知道该做什么赵拓就是白痴兼二百五了。那可是会轻功的高人要收他为徒!能学到传说中的神功!只是……即便赵拓此时巴不得能立马儿下跪磕头叫师傅,但有些事儿还须提前问一问。通过这么些年的接触,未来师傅的人品应该没啥问题,但忒神道,忒能藏。还是深藏不露,一藏n多年的那种。虽然不见得能从这样一位“藏”家大师嘴里套出点什么,但问下总归心理舒服点。 赵拓眨眨眼,“拜您为师,小子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之前那些事儿您怎么找也得给解释解释吧?有些事情若没有提前说个明白,这师拜的也不踏实……” 九伯一愣,哈哈笑道:“好小子,就知道你不安分。也罢,你想问什么就问。” “呵呵,如果要是有什么问的不对了,您老可别生气。先前您可把我吓得够呛,到现在小心肝还蹦蹦直跳。”还以为碰上安定医院出来的了呢。当然,这句话赵拓没敢说出来。 九伯无奈的摇摇头,“自我最初注意到你,便看出来,你这小子打小便古灵精怪的。平日不声不响,实际一脑子坏主意。能自学识字不说,你那几个兄弟几次出糗和你院儿里那两个小厮最早丢钱都是你捣的鬼吧。” 赵拓嘿嘿傻笑了下,心里却直颤:妈呀,感情自己背地里搞得那些小把戏人家全知道。高人,真的是高人!这等高人,一定要死死抓到手! 九伯一笑,“好了,有什么问题就快问吧。不要浪费时间。” 变得太快,赵拓差点一时没反应过来。急忙开口:“那,那个,问问您,您……不是哑巴啊?那为何要装聋作哑?还有,又为何要潜藏于王府之中?” 九伯神色蓦的暗了下来,似有些伤感。还未张口,赵拓便急忙道:“这事儿您要为难或不想提及就别说,其实我也不在意。要真知道人家什么天大的秘密我心里到不舒坦了,还得成天提心吊胆的,刚才就当我没问。不过……不知师傅您的尊姓大名能否告诉徒儿不?”最后一句,已说明赵拓拜师之意。 九伯愣了愣,手捋胡须笑道:“你这娃子不似别人,果真有意思。我没收错你。我的名字……唉,好久没用过了。这世上恐怕早已不记得有我这么个人了……也不记得……”似乎在追忆往事一般,突然沉默了。半响儿,九伯终于转过头,看着赵拓,道:“我原名叫做独孤求败!” “啊,啊——?!”赵拓这回真的傻了眼,嘴都合不上,足足可以塞个鸵鸟蛋。两眼更是瞪得有铜铃儿那么大,一眨不眨的愣愣盯着眼前的人。 独孤求败眼里精光一闪,“怎么,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没,没有!”赵拓急忙找回神智,“只不过被师傅您的名儿震动了。如此威武,如此有气势,如此狂傲……果然只有这样的名字才配得上师傅。”独孤求败被赵拓白呼的没反应过来,一愣,赵拓赶忙差过去继续说:“不过……师傅您真是因为从未败过还是怎么的,竟然可以号称‘求败’?不怕江湖上的人找您麻烦?又或者真是被烦得受不了了,所以才躲到王府里当园丁……那个花匠?” 独孤求败似是微微叹了口气,“求败,求败,只求一败……我虽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但却……”顿了顿,没再往下说。转过身儿去,却道:“当年我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无抗手。因此被江湖中人称作剑魔独孤求败!” 赵拓站在后面毕恭毕敬的听着,但嘴角却在不断抽搐,心里不断呐喊:天啊!这,这个哑巴九伯竟然是独孤求败!那个金老大笔下曾提及过的,只神龙见首不尾的剑魔独孤求败!还好以前没得罪过他……不过……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历史上真的有这号人,真的有来去无影的武林高手,还是他其实不过是来到一个与历史相似,但却不知所谓的世界? 背对赵拓而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寻常,独孤求败继续道:“我本不想收徒,尤其是收你这样的王室子弟为徒。但一来你资质好,悟性佳,不练武着实可惜了。二来则是你这小子无论富贵与否,完全不似其他王室子弟!不过最主要的一点是,你竟能自行领会到无数学武之人穷尽一生所不能领会到的武学境界!因此我才决定收你为徒,也可了却我一番心愿,使我一生得意的武功绝学得以后继有人。” 听独孤求败这么说,赵拓也不再理会那些有的没有的,一躬鞠到底,大叫道:“师傅!” 独孤求败转过身,抬手示意赵拓起身,“一切从简。我也没那么多规矩。只是,我知道你平日爱偷奸耍滑,懒惰异常。能坐着的时候决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更爱满嘴胡说八道。要是平时我也犯不着管你,不过如若在练武之时犯了,修怪我手下无情!”说到后面,话语中自然而然的带了威严。 赵拓一激灵,苦着脸,乖乖回答,“是,师傅,徒儿决不偷懒。一定认真发扬吃苦耐劳的伟大传统美德,决不偷奸耍滑,一定精益求精,正所谓要‘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徒儿……” “行了,行了,刚才说你,这就来了。哎,也不知收你为徒,是好是坏。”独孤求败见赵拓捂着嘴偷笑,也嘿嘿一笑,“听好,明日寅时于后花园等我,开始习武。如若未能到,你自己看着办!” “啊,啊——”赵拓郁闷了。寅时,那不是凌晨四、五点钟?!只是还未等赵拓反应过来,好好与其探讨一下关于祖国的花朵的成长问题,就见独孤求败陡然向上跃起,已凌空飞出老远,就要不见踪影。不顾的那些,赵拓急了,忙在后面大叫:“师傅,您老怎么不打声招呼自己走了。我,我怎么办?” 就听独孤求败远远传音道:“你自己想办法吧。若是连这点都办不到,又如何学武——”声音越发嘹亮,但人影却早已不见。 “啊——不会吧……”望着已空无一人的树林,赵拓彻底傻了眼。 13、第十三章 学武(三) 等赵拓喘着粗气,连滚带爬的回到王府,已是半夜。如果不是他早先曾吩咐,他的院落一切照旧,除非他喊人,其余人等不得入内,以他如今的身份这么长时间不见了踪影,王府内早就热火朝天,朝局子里报案了。赵拓本来想继续爬回炕上,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在后花园就地卧倒,睡死了。 第二天凌晨,赵拓睡梦中一个激灵,一盆冷水哗啦啦浇下。头天做了马拉松长跑,今儿又明显睡眠不足。被人已非常规手段硬生生叫起,赵拓恨不得想找人拼命。跳起来刚要破口大骂,就见他热腾腾新出炉的师傅独孤求败,手端一铜盆,笑盈盈的看着他。只是那笑脸,让赵拓怎么看怎么想一脚踏上去。还好及时找回理智,整理了下湿透了的衣襟,赵拓上前施礼道:“师傅。” 独孤求败捋了捋胡子,点点头,“不错,我还道你今日无法准时前来,没想到却是昨晚就在这儿扎下了。算你过关。给你半炷香的时间换洗,下不为例。还不快去!” 赵拓没敢发愣,使出军训时的速度,滋溜就跑回去换洗,愣是赶在半炷香不到的时间内回了来。在独孤求败较为满意的神情下,赵拓终于开始他正式学武的第一课——扎马步。 刚开始时到还好,毕竟有点军训的底子在那儿顶着。但越到后面越受不了。半了小时不到,赵拓已明显感觉到两腿打颤,晃晃悠悠站不稳。又坚持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刚换上的衣襟又湿透了,不过这回是被汗水浸湿的。而赵拓的面部表情也开始丰富多彩起来。呲牙咧嘴,挤眉弄眼,就期盼着师傅大人能注意到他的状况,开开恩,头天就放一回水。奈何独孤老大根本不搭理,躺在赵拓整出来的高级藤椅上,悠哉悠哉的喝茶吃点心。 没辙儿,看这样只有自力救急了。赵拓眼珠一转,装作不知所措的叫道:“师,师傅……”没听见,继续叫。直到叫了三四声,独孤求败终于有回应了,“怎么了?” 见独孤老大好不容易有反映了,赵拓急忙道:“师傅,徒儿突然尿急,憋不住了,想上茅厕。” 没搭理他,独孤老大显然又开始沉浸于自己美妙的田园生活之中。就在赵拓开始想,是不是装作中暑晕倒比较好时,终于听到了天籁之音,“快去!二十下之内回来!”说完,便开始数数。 赵拓一听,拔腿就跑。赶回来时候,正好赶到第二十下。自觉地继续摆好姿势扎马步,就当赵拓啄么着下次尿遁或者出恭应选在多久后之时,独孤老大发话了:“这次放了你,下次再偷奸耍滑……”“啪”的一声儿,不知何时出现在独孤求败手中的藤条狠狠的打落在赵拓身侧的青板上。赵拓冷汗顿时哗哗的往下流,“呵,呵呵……”干笑几声,不敢再动什么歪脑筋,愁眉苦脸的继续扎马步大业。 …… 天未亮,赵拓便已神清气爽的起了身。只觉今夜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舒服爽快,全身更是说不出的痛快。掀起被子,刚准备下地换衣衫,只感下身儿一阵凉飕飕。顺着望去,就见亵裤之上湿漉漉的一小片。赵拓眼泪当场落了下来,怀着激动的心情,伸手向下探去…… “tnnd,小爷终于又熟了!” …… 挨过独孤求败斯巴达式的武学教育,赵拓飞快跑去冲澡,接着便一溜烟牵马进了宫。 到了太子赵f所在院落,还未等通报,赵拓就轻车熟路的找进了书房。果然见赵f正皱着眉头坐在书桌前翻看文案。 “参见太子殿下!”赵拓故意哑着嗓音大吼。 赵f被声音一惊,手中文案险些落地。刚想大骂究竟是谁如此胆大,竟感在太子府邸无礼,抬头却见赵拓低着头捂着嘴偷笑,顿时气便消了。 赵f摇摇头,一阵好笑:“小六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如今还喜欢玩这套。怎么也不让人通报声?” “看你府上人忙,我这不是不好意思打搅吗。都这么熟了,还找个领路的干什么?怎么,我来向您老人家请安倒还落个不是。”赵拓一幅冤枉相。 “得,得,每回都你有理。” “那是当然。”看见赵f手中之物及那幅苦瓜脸,思索了下,难得的问道:“怎么,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赵f放下文书,一手捏了捏眉心,缓缓道:“我大宋一向重文轻武,以文制武,只重内忧不防边事。当年太宗皇帝为保后世子孙千秋万代江山,更是杯酒释兵权。虽发兵权直接掌握官家的手里,但遇到战时将帅却也无自主权力,不得应变。禁军的驻屯地点,更是每隔几年更调一次,而将领却不随之更动。虽防止了军队为将领所私有,武人不得再专横跋扈,但也使得‘兵无常帅,帅无常师’。” “还有那冗兵……如今已是尾大不掉了……唉,眼看我大宋忧患重重,却还有那史弥远独揽大权,即便是我,见了他也要毕恭毕敬的称一声史相,夹着尾巴做人。还要我这太子有何用?!他若要是真为我大宋着想也就罢了,看看他,对内声色俱厉,对金狗却哈腰点头。今年的岁笔更是早早派人送去了。哼!那帮金狗! 眼见赵f越说越气,越说越没边儿,赵拓紧张的左右打探,急忙打断他:“喂,喂,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见赵f一愣,随后微微一笑不再言,想了想道:“要说我朝的冗兵、冗官、冗费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只是就连当年的王相都未能解决,如今……只怕是更难了。不说别的,就光这冗兵,如不能先解决西夏那边的问题,裁撤冗兵……唉,不可想啊。” 虽然这么说,但赵拓对宋朝军队的强弱却抱有一定程度莫名的乐观。据他所知,蒙古横扫欧洲中亚,只用了四年,而对偏安一偶得南宋,却整整用了四十年!只是……面对如今的官员…… 想到蒙古,赵拓眉头一拧,不禁道:“金国那边,依我看已成不了什么气候。如今的金人,不但被奢靡磨光了昔日的棱角,就连军队也是腐烂不堪。对上现今的金国,将他们完全击溃虽是不太可能,但若要自保,我认为倒还是绰绰有余。反倒是蒙古……” 赵f一怔,问道:“蒙古?那帮蒙古蛮子又怎么了?” 赵拓叹气,果然如今还是没有人意识到逐渐崛起的蒙古帝国的可怕,“蒙古铁骑被人称为‘锐不可当,几乎无敌’!更胜昔日女真!而今蒙古虽依旧受到金国的辖制,却明显已有了反叛取代之心。假以时日,待蒙古一统,崛起之后,第一个必是要灭了金国。之后,可就轮到我大宋受苦了!” 赵f起先还不甚在意,后听赵拓这么一说,又结合自己在朝堂之上一些所闻,越想越惊,急忙道:“小六子,你说的可当真?你又是如何知道蒙古铁骑的威猛?” 赵拓一愣,不禁哑然。想他一足不出城的纨绔子弟,又如何能得知这些?脑中急转,随口编到:“蒙古铁骑我也是听随商队来京城的胡子们所说。而且……你先前不也曾说过,蒙古近两年不断派出使者,希望与大宋修好吗?我看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提出希望与我大宋结盟,联手夹击金国。” “虽是那么说,但……但蒙古真能……?” “唉……唇寒齿亡啊……只可惜我大宋绝大多数人都被昔日的仇恨蒙住了眼,到时候恐怕非但不会相助,只怕还会落井下石,与蒙古联手,灭了金。到时我大宋少了金国这道屏障,决计不是蒙古的对手。” “可,可是我们还后长江天险以及蜀道作为保护,想要抵抗蒙古,应该不成问题吧……?” “如若到时出现临阵换将,又或蒙古那边散来谣言,又将如何?” “这……”赵f顿时哑口无言。确实,这样的事,在大宋的抗敌史上,屡见不鲜。 “唉,唯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排除万难,与金国联手,抵抗蒙古。让蒙古知道,他这一脚,是踢到铁板之上了。只是……我大宋君臣子民对金国都是恨之入骨,想要与金国联盟……难啊!” 书房内一阵沉默。 踟蹰犹豫了一下,赵拓试探的问道:“自靖康之变,我大宋虽保住了半壁江山已有百十余年,但中原已失,军队懦弱,权臣当道,圣上亦……内忧外患如此夹击之下,你可曾想过为何我赵家的江山还能支撑如此之久?” 对赵拓如此大不敬的言论,赵f先是心中一紧,随后想到是在自己书房之中,才放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赵拓的问题,却是以前从未思考过的,现今被赵拓突然提出来,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竟挤出了个“天命所归。” “天命所归?你信吗?” 赵f亦觉得有些可笑,平常这些话不过是用来蒙蔽世人所用,只是除了这个他也一时间想不出原由来。“那你到说说看,是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我大宋国策与历朝历代有很大不同……”说到一半,赵拓才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立即缄口不再说下去。 赵f眼神复杂的看着赵拓,过了好一会儿,似下了好大决心,才慢慢道:“小,小六子……你,你考不考虑入得朝堂?” 赵拓一呆,随即苦笑。他不过凭借前世对这方面为数不多的记忆才能说出这些,要真让他与那帮成了精的人参们斗个你死我活,必将一败涂地。 “我这样不好吗?即可以帮了你,又不必让史相注意。我要真出了仕,不说能不能为你出力,只怕还不够你给我收拾烂摊子的。” 赵拓原本以为赵f听他这么说,定会失望。却见赵f反倒像松了一口气,道:“也是,以你的性子,让你捣鼓些吃喝玩乐的,兴许会出大成绩。要真让你入了朝堂,只怕非要闹个鸡飞狗跳不可!不说别的,非但这么多年四书五经都还背不下来,光是讲课夫子,恐怕全临安城都找不出原意教你的。我可还记得当年你是如何将王夫子气晕过去的!好在他没看见你偷梁换柱了的书,不然你可不是仅仅如今落个‘不学无术’的名号了。嗯,虽说你年龄小了些,还未到时候,可世人不论这个。小小年纪就好这口儿,‘龙阳□□’的名号只怕是跑不掉了。” 赵f这么一说,气氛顿时一变,立马儿轻松了下来。 赵拓为之气结,恨恨道:“都说了,当初那书是个误会,你咋就揪着不放了?!还未到时候?什么还未到时候?今日我还就是拉你来做个□□的!” 赵f有些好笑,随着赵拓拽,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苦,道:“对了,小六子,其实……正月我……” “什么?” “……没……”想了想,终究没说出口。 赵拓不耐烦的催促着,“没什么就快走,别在这儿默默唧唧的。” 14、第十四章 纷争(一) 此时正是晌午,艳阳高照。御街之上摩肩接踵,熙熙攘攘。酒楼歌馆,卦摊寺观,食物店铺,人烟浩穰。杂卖场的甘豆汤,后市街的羊脂韭饼,街市王宣旋饼,曹婆婆店的五香肉饼,遍路歌叫,阵阵香味扑鼻。正是店铺林立,遍及全城,真正的一应俱全。 砖石砌成的河道中,娇嫩的荷花开的正茂。岸边,红艳似火的石榴花,纯白如雪的栀子花,交相呼应,香气沉醉,如绣如画,一派姹紫嫣红景象。 “小六子,风风火火的,你是赶着投胎?看见没,日头高照,就算是,你也得等太阳落了山再说吧。”赵f一把甩开赵拓紧拉着的手,擦了擦额头流下的汗。 “打个商量,不叫我小六子行不?怎么听得跟那什么似的?” 赵f一脸新奇的看向赵拓,“怎么,现在不干了?以前一直叫也没听你抱怨。” 以前说过多少次,是您老从不听啊!赵拓郁闷的想着,颠颠的跑上前讨好道:“要不起码咱出门在外之时,称呼本名总行了吧?” 赵f仔细想了想,“……也罢,就依了你。不过……你今儿又是打了什么鬼主意?想跑哪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拉了我作陪?” “嘿嘿……”赵拓一脸□□,“你去了就知道了,包你此行满意,决不让你失望!” “我是不管你打得什么主意,只要不再牵连我,随你怎么样!”赵f抬眼看了下街边的酒楼,道:“你不说也罢。急急忙忙拉了我出来,连午膳都尚未用,我可要先去吃饭了。”说着,不顾赵拓,笑着进了酒楼。 “喂,喂!你也太不够义气了,等等我!” 赵拓紧随着赵f进了酒楼,让店小二找了个二楼雅座,靠窗边坐下。跟着二人要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两杯水酒,吃喝了起来。 端起酒杯,赵拓看看了酒杯中澄清的酒水,闵了一小口,笑道:“看来我捣鼓出的这酒果然不错,够劲儿,又卖得个好价钱。” 赵f噗哧一笑,“你捣鼓出的?当初你除了说了句‘要反复蒸馏’,别的啥也没说,啥也没做,怎么就叫你捣鼓出的?” 赵拓搔了搔脑袋,也知道要真论起来,其实与他没多大关系。谁让他除了知道一个高浓度酒要反复“蒸馏”,其它一概不知。即便是“蒸馏”这个概念,还是他解释了又解释,一干人等才含糊不清的去试行。不由嘿嘿一笑,道:“不管怎么说,当初要不是我坚持,也不会有这酒……” 正在此时,忽听背后一小儿的怪声叫道:“这位小道长,可是着实让小的难办了。虽说你点的这几样素菜不值几个钱,但小的不好像掌柜的交代啊。我们店小利薄,要是来往的客馆都如你这样,我们又如何活?” 赵拓转过身去,只见一身穿宽袍大袖,头发打成髻子的少年道士面容尴尬的坐在那里。这少年道士约莫十四五岁年纪,长的倒是长眉俊目,容貌秀雅。 少年道士脸色涨红,默然不语,半响儿才吱声道:“我,我是之前突然发现钱囊被偷,才无法付得饭菜钱的。” 小二龇牙道:“钱囊被偷?你一个道士,没什么油水,又有哪个不开眼的小贼偷你?不会……是你打扮成道士模样,出来招摇撞骗,故意不想付饭菜钱吧?” “你……”少年道士拍桌而起。 小二吓了一跳,嗖的转身躲在柱子后,但随即想到这道人没钱没势的,便又蹦了出来,挺直腰板大叫道:“我,我怎么了?难不成你吃饭不给钱,还有理了!大不了咱们见官去!” “我……” “这位小哥,我看这道长不似招摇撞骗之徒,许是真遇见了无耻小贼,你便不要再为难。他的饭钱,我来付。” 两人一愣,小二上下打量了突然冒出来的赵拓几眼,随即变了脸,眉开眼笑道:“好了您呐!这位公子,不仅一表人才,心地更是好,您……”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赵拓听小二对自己赞不绝口,却是一幅势利眼的嘴脸,随手抛出一碇碎银,打发他赶紧退下。 赵f见鬼了似的看向赵拓,“你没事吧?不会是中邪了?平日整个一铁公鸡,一毛不拔的人物,今儿怎么转了性,为个不相干的人付了饭钱?” 赵拓斜了赵f一眼,边出酒楼边道:“去!什么啊,在你眼里我就这幅的行?做点好事儿都被看扁。今儿我开心不行吗?!” 赵f好笑道:“你开心?你只要一开心就……”话未说完,却被打断。 “这位兄弟,请留步!” 赵拓与赵f一同扭头看去,就见先前酒楼之上的那个少年道士急急忙忙追了过来。 少年道士快步向前,道:“多谢这位兄弟仗义相助,在下尹平,今日之恩,断不敢忘。请教兄弟尊姓大名,他日必将相报!” 赵拓一愣,随即一抱拳,“这位小道长严重了。在下肖拓,这位是我大哥,肖……贵和。至于相报,就免了吧。出门在外,谁都难免有困难的时候。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尹平生平第一次来京都便遇到这种事,原本极为恼怒尴尬,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随后被眼前之人解了围,当下就对赵拓感激万分。接着又见赵拓如此爽快豁达,更是对眼前这少年好感大增:“肖兄弟不必谦虚,不瞒肖兄,我乃全真教俗家弟子,近日受师傅之命前来办事,不想刚到了京城,便遇到这等尴尬事。” 赵f原本一直微笑不语,此时突然道:“咦?竟是全真教弟子,失敬,失敬!只是……小兄弟既是俗家子弟,那这身道服……?”听得尹平乃全真教俗家弟子,赵f不由换了称呼。 “我这次进京,待事情办妥回去后,便会正式归入师门,入得全真教门下。” 不知为何,赵拓对这眉清目秀的小道士亦是很有好感,笑了笑,道:“如此一来先祝道长马到成功了。只不过……听道长之意,似是还需在临安逗留几日。只是道长钱囊被扒,不知之后又何打算?” “这……”尹平显然尚未想到这个,很是为难。 赵拓轻声道:“既然如此,道长如不嫌弃,我这里倒还有些碎银,还往道长能收下。”说这,将一钱囊拿了出来。 “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先前已受了两位恩惠,怎能再如此……” “出门在外,靠的是朋友。五湖四海皆兄弟。我二人希望与道长相交为友,不知道长可愿意?” “能与二位少年俊杰交为朋友,我自然求之不得,只是这钱我……” “既然如此,尹道长就收下。朋友之间,无需客气。”赵拓将钱囊直接塞入了尹平之手。 尹平手中握着钱囊半天,终于感然一叹,拱手道:“多谢肖兄弟,他日相见,必将相报!” …… “喂,小六子,神色飘忽不定的,想什么呢?”尹平告辞后,赵f见赵拓明显心不在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 “啊?哦。没啥。对了,阿f……这个全真教……是啥名堂?” 赵f一脸惊讶,见赵拓似乎是真的不解,有些奇怪,解释道:“‘全真教’、‘大道教’、‘太一教’,乃是我大宋三大道教教派,一贯以结纳平民,与金国对抗为主旨。其中尤以全真教声势最盛。其创教之人乃王矗种鳌h娼滩簧蟹烧炼,而以苦己利人为宗,所以大得百姓的尊敬。且教中子弟,大多为忠义豪杰之士,曾多次纠众与金兵抗矣。” “哦……”赵拓点点头,没再说话。敢情不是金老大笔下的那个全真教,害他还小小激动了下。嗯,宋朝似乎倒的确有个全真教。只是此全真非彼全真,金老大的那个,教祖是王重阳,看来两者没啥关系。他就说不会有那么不靠谱的事…… 赵f撇了赵拓一眼,嘲笑道:“亏你还成日信誓旦旦的说,今后要去行走江湖。怎么却连如今江湖最大的道教门派都不知?” 赵拓脸一红,强争道:“我,谁说我不知道全真教,我只不过是一向不喜记那些繁琐之事而已。” “好,好,就你有理。不说这个,你急匆匆拉我出来,却到现在都没说要做什么。眼瞧都这时辰了,你要是再卖官子,我可就回去了。” 赵拓急忙拉住赵f,“别,别!你都说了,今儿我头脑发热,当了散财童子。你要是再走了,我倒时没钱,可就要卖给人家了。”指了指一旁灯红酒绿,香气袭人的红粉之楼,道:“这不是到了吗!” 15、第十五章 纷争(二) 赵f抬眼看了看,“怡香楼”三个金灿灿的大字顿时煞是刺眼,脸色更是说不出的难看,“你,你说要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赵拓没在意,宋代文人对青楼这种地方向来有特殊的情感。虽说太子留连在此传出去多少有些负面影响,但多数人只觉又是一风流韵事。 自顾自的认为赵f是觉有伤风化,便拉起他,在门口龟奴热情洋溢的招呼下,边进了门儿边道:“你不知道,我可是想来此见识见识想了好久。我可都打听好了,今日乃花魁苏琬比斗之日。自上次花魁大会拔头畴后,可是头次有人来挑牌子。非但如此,更是近十年来才又有人来挑牌争比。难得的盛况,好不容易才逮了这么个机会,还不紧巴巴的拉了你来瞧瞧。” 赵f眼皮一跳,眉头不禁微皱,“苏琬……你说的可是怡香楼的那个头牌苏琬?” 赵拓指了指怡香楼的牌子,不解道:“除了那个苏琬,还有哪个苏琬?” “没……你……真只是来‘见识见识’……?” “当然!据说这‘挑牌子’可大有讲头,非但要论相貌,更需斗舞斗歌。平日你们这帮纨绔子弟倒是来此寻欢作乐惯了,自然不觉得什么,苦了我眼巴巴的看着。如此盛况我若是又错过,岂不懊悔?” 赵f在后头轻吐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便陪你瞧瞧,这挑牌子如何个挑法。” …… 两人刚一踏入门儿,一阵极为刺激的香气扑鼻而来。 “两位公子爷好生俊俏,只是看着有点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怡香楼?别的不敢说,我们怡香楼的姑娘,可都是顶呱呱的。” 赵拓吓了一跳,眼前这位妈妈热情似火,胸前一对很有分量的肉弹也随她的动作而剧烈跳动。只是……赵拓急忙跳开,生怕她下一步就扑到自己身上。他还没饥不择食到能接受徐娘半老的老鸨“恶虎扑羊”。 不理会赵f的偷笑,赵拓一碇十成足的银子迅速递上,“这位妈妈,我兄弟二人是听闻今日苏琬苏姑娘将在此比斗花魁之争,特慕名而来。” 那老鸨极有眼力件儿,见赵拓与赵f虽衣衫朴实无华,却是京城内顶级的料子所制。看赵拓不喜,当下不再纠缠,笑眯眯的一边招呼,一边接过银子,“这位小哥,果然是风流人士。近日前来之人,十之八九都是为这数年难得一见的盛景。我先代我那女儿谢过各位的捧场了。看时辰各位公子大人也都到得差不多了,二位还请快快入内。”言语间,竟对苏琬有说不出的自信,甚至料定她今日必胜。不由使赵拓对这个苏琬升起了更高的好奇心。 两人前后进了怡香楼大厅怀香居,果然此时厅内已聚集不少人,更有不少浓妆艳抹的女子,身着艳丽轻纱,扭腰摆臂,夹菜递酒。一时间莺声燕语,喧闹无比。左右看去,更是布置的红罗幔帐,纱灯光影,茗香缭绕,端是绮丽。 “可知今日与苏琬比斗之人是谁?相貌如何?” “宜弘院的杜若若,刚来临安没多久,因此没参加之前的花魁大赛。不过人我见过,样貌亦很是出挑,丝毫不比苏琬逊色。就不知舞技又是谁能取胜。只是对方提出的斗舞,想来舞技自然不差。” 赵拓留神听一旁的人议论,正此时,突听云锣声起,花魁比斗开始。只见四周灯火忽暗了下来,周围原本还嬉闹的声音,逐渐静了。清脆柔和的萧声缓缓响起,由远及近。 赵拓朝赵f瞧了一眼,示意他一起凑上前去看个仔细。谁知赵f却摆摆手,独自一人躲在了犄角旮栏。转头一想也是,今夜聚集于此的达官显贵不少,虽说自古便讲究风流名士,即便是皇帝老儿宋徽宗,还跑去与李师师私会,但众目睽睽之下,当朝太子被人逮个现行,毕竟有些说不过去。 既然如此,赵拓便随他自娱自乐,自己则奋力往前挤,期望能抢个好位置。刚一侧肩,却听一尖锐刺耳的声音自左侧传来:“这是谁啊,这不是我家小六吗?怎么跑来这里花天酒地?就不怕太子殿下生气,你失了宠?”斜眼望去,却是赵拓的大哥,世子赵诚。 赵诚一直对赵拓便没什么好感,不满这样的下溅种也却要分得家产。起初因他无权无势,在府中不过多口饭吃,也未留意,偶尔打骂两下出出气。但随后却不知他怎么拍上了太子的马屁,哄得了太子得开心,家中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原本家中便有两位弟弟与其叫板,如此一来使他危机感更是大增,连带看赵拓更不顺眼。今日见得赵拓独自一人,二或不说便出言讥讽。他所说,是指赵拓乃为赵f娈童之意,是如今临安城上层人士中偷偷所传的流言。 那些留言赵拓也有所耳闻,如此无稽之谈,他听后不过是一笑莞尔。只是此时被人当面侮辱,这个人还是赵诚,不免就有些怒火中烧了。 赵拓随即冷冷一笑,道:“原来是世子大哥。不知你那肚子好了没?能跑来办事了?近期可要好好注意饮食,可千万别到时候临门一脚踹个空,平白闹了个大笑话。”搁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而赵诚却激起更大怒火。想来前些日子,赵诚不停上吐下泻,原先还不知为何,现下立即确定是赵拓报复他搞得鬼。 “你……!” 赵诚刚要追上去,此时,箫声一转,曲调渐渐上扬,那来挑牌儿的杜若若已从轻纱帘幕之后款款而出。周围立时寂静无声。而赵拓和赵诚两人也被冲开。 光看相貌,那杜若若果然是一百里挑一的美人儿。水灵灵的大眼,眉黛如画,肌肤似雪。耳坠玄白美玉,头插金步摇簪,一身水蓝色绢裙,更将嫩滑的肌肤衬得白里透红。只见她娇躯款摆,长袖轻拂,已随着这悠悠萧声转动,当真是步步生莲。 曲子选的是《春江花月夜》,合着古琴,一曲清音如丝流淌。仿佛众人亲见那醉人的明月,潋滟的江水。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月光照着春江,一层银霜铺落,湖面波光粼粼。水天一色,只有一轮孤月空中高悬。烟云渺渺,一叶扁舟徐徐涉江而过,细雨微风,落花纷飞,正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景不醉人人自醉”,古今多少文人骚客沉醉于这春江花月夜。 配合和曲子,杜若若舞着轻盈的腰肢,衣衫轻飘,秋水般的眸子似带着无尽哀愁,让人好生怜爱。曲终,周围之人立即击案称赞:“好!果然是好舞!”随后才一福身,退了下去。 之后厅内又是一片熙熙之声,无不是称赞杜若若身姿,舞姿,相貌之丽的。在赵拓看来,随后出场的这位苏琬似乎不占优势。正这当口,忽听一阵紧锣密鼓,接着琵琶声响起,急切而沉重,高昂而磅礴,竟是《霸王卸甲》之曲。 就见苏琬娥眉淡扫,眼漆似星,原本应是妩媚多姿的容颜,此时却带了一股子逼人的英气。身着紧身赤红碎金裙衫,银带紧束纤腰,脚踩及膝小蛮靴,头顶银色软盔,手持大红穗双鼓锤,在众人惊异之中登场。 乐师右手拇指用力扣弦,遂放开,隆隆鼓声敲击,阵阵号角响起。指法变换多端,节奏越来越快,蓦的,四弦横扫,扫轮越来越烈,音调陡然升高,回落,再入高潮。“凤点头”响起,点子劈啪密集,气势壮大,滚滚琴音铺天而来。以示战争越来越激烈。 苏琬手持鼓锤,双锤挥动,细腰扭转,击鼓助阵。随后单脚垫起,左腿微抬,盈盈一跃,风驰电掣却又婀娜多姿。舞到至高,急速回转,衣袖飘飘,赤红似火,真有如战场之上千军万马奔腾,夺人心魄。荡气回肠的拂扫弦配以激烈与劲热的健舞,将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汉之争体现得淋漓尽致。 接着,原本幽静的夜空,阵阵楚歌传来,隐隐约约,飘飘忽忽,从远到近,从弱到强,惊恐开始弥散。“拂扫轮”骤然响起,撕心裂肺,凄冽绝望,四面楚歌。 犹如发出“虞兮虞兮奈若何”的无奈和痛苦,“长抡”缓奏,凄切婉转,似虞姬柩省k甄鸷斓纳硇我苍阶铰勾崞鄄髯凭鞅稹v敝磷詈螅氏宜郑汕拷ト酰羯グ担扑楸校笳髁顺睦0埽笳髁顺酝醯闹战帷 曲终,苏琬双臂扣前,鼓穗横散,长袖拂地,拧身下腰,卧于厅上。一时间,怀香居之内竟鸦雀无声。 16、第十六章 纷争(三) “啪,啪”几声拍掌,惊醒厅内所有人。随后喝彩声如雷贯耳。待苏琬退下,依旧赞叹声不断。 接着众人持筹,随着鼙、鼓、磬等乐器伴奏,各自投入代表两美人的两长颈壶内。哪个壶内筹多,哪个胜。而杜若若与苏琬实际是各有千秋,两人容貌,身段上相差无几,就是舞技,也是难分胜负。但真到了决晓胜负之刻,竟然是苏琬高出了杜若若十几筹。转而一想,大宋自来重文轻武,而苏琬所选舞表达刚烈悲壮,激起了在场人士体内的豪情。而期间却又夹杂了柔情蜜意,更引得了文人士大夫的浪漫情怀。曲子选的绝妙,胜出便是理所当然的了。这苏琬果然是个玲珑心窍的人。 苏琬弯身福礼,登台拜谢。不知是那位“风流之士”起哄,提议在场“有志之士”现场为其写词,任苏琬品评,并从中选取最佳之作咏唱。众所周知,词曲传播最快,最广的途径便是由青楼名妓咏唱,一时间众多人均低头深思,望借此机会名扬四海,最好同时亦能抱得美人归。随即不少自负才子之人差人取来笔墨,挥笔而书。 赵拓不觉有些无趣。诗词作画是他最不擅长,加上他对这些亦毫无兴趣,几年学下来,撑死不过作首打油诗,还是小燕子“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那种水平。只是以眼下气氛,他却又不好离开,便只能乖乖候在一旁,等待结果。 左右看了看,虽说赵拓写词作画不灵光,但毕竟受了前世不少熏陶,再加上今世的身份地位所使,品评鉴赏的能力还是有那么点。只是这一圈看下来,尚可的到的确有不少,但能称得上“妙”的,却寥寥无几。摇了摇头,赵拓便要转身走向空敞地。刚一移脚,还没转过身,就听“哎”一声轻叫,脚下感觉有物,是不小心踩了别人。 赵拓立即抱拳,弯腰道歉,“对不住,这位朋友,在下一时慌乱,没有注意。还望见谅。” “哼!眼瞎了!”一声轻哼,让赵拓不禁微皱了皱眉,抬起头来。 只见眼前之人,年龄与其相仿,十三、四岁年纪,却长得出奇的俊美,皓齿红唇,目若星辰,眉宇间带着些许傲气,颇有些风流姿态。唯一遗憾的是,面上有些过于暗淡,肌肤亦不甚光洁,且举止间带了几分阴柔。若不是烛灯下瞧见了略微凸现的喉结,赵拓必要认为是碰上了传说中的女扮男装逛窑子。 那人见赵拓盯着他看,不由恼怒,“臭小子,看什么看!小心戳瞎你的狗眼!” 赵拓见着少年如此蛮横略微有些气恼,一挑眉,故意说道:“没看什么,不过是怀疑哪里来了个西贝货。” 那少年大怒,“你说什么!” 赵拓见那少年怒时双颊微泛红晕,一双眼更是灿亮生辉,一时间看得竟有些怔住。 少年见此脸上有如罩了一层寒霜,借着人多看不见,当下右手一抖,竟然向赵拓膻中死穴拍去! 赵拓立即警觉,右脚轻退一步,躲了过去。却暗惊眼前这小子不知是何来路,武功有些火候,认穴极准,却又着实毒辣。 少年没料到赵拓竟能轻易躲开,很是惊讶。赵拓见他那幅神情,不禁童心四起,左手轻轻一动,犹如抚琴,趁其不备从他怀中竟偷取了条明显擦汗用的丝巾。 故意逗弄那少年,赵拓将丝巾在手中抖了抖,靠近一嗅,冲少年咧嘴笑道:“还说不是西贝货?连擦汗的丝巾都香熏过。小爷劝你一句,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今后行事温柔点,别这么狠辣,小心今后嫁不出去!” “你!”少年气的脸通红,眼中闪过杀机。 正在此时,远处一尖锐的声音叫道:“怎么,小六子,你不出来作上两首词?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好证明你不是靠那什么,才巴结上那位的!”说话的正是赵诚。赵拓写辞作画之惨不忍睹,已是众多上层人士人尽皆知的事。此话一出,果不其然,连带着赵诚诸多狐朋狗友们,立即哈哈一片哄笑。 “你!”赵拓也怒了。赵诚接二连三的挑衅也就罢了,最不该还要牵连赵f。不顾和少年的僵持,一跃而出,同时大脑充血,嚷道:“哼,不过是作词,又有何难!”话音刚落,随即便意识到,糟糕!只是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去了。 “哦?我家小六子什么时候有这般本事?快显来瞧瞧。也好叫我们看看,你也有些真才实学,不是溜须拍马,以那啥侍人。只是……你也不知气晕过多少位夫子,可真有那学识?别到时闹了笑话,那可就丢人了!” “哼,自然会让你见识到!”赵拓知此时已是骑虎难下,索性大步上前,磨墨蘸笔,架子十足,却不知,他思绪也在翻滚不断。 tnnd贼老天,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到唐代以前,不行的话宋代以前也可以。到时候小爷肯定能技压群雄,威震八方。如今知道的那点唐诗宋词都被人传遍了,他连想抄袭首古人的名诗名篇都找不出来,难不成真凭自己本事写那两首打油诗?不说能不能出口恶气,不被人笑掉大牙就是好事! 赵诚见赵拓迟迟不动笔,嘲笑到:“怎么?作不出来?也罢,毕竟是兄弟。你只要肯乖乖跪地下认声错,今儿这事儿我也就不难为你了。” 赵拓狠狠白了他一眼,内心却已是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犹豫半天,终于狠下心来,自己邹就自己邹。 突然间,灵光乍现,赵拓面色一喜,转身冲着赵城道:“呵呵,大哥也未免太小瞧于我了。若我便只凭半阙词,就能赢得今日彩头,大哥又将如何?” 赵诚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就凭你?凭半阙词?哈哈哈……若你真有这个本事,我就算倒立着绕王府走一圈,又有何妨?” “好!既然如此,大哥可不要到时候忘了今儿所说的话!”说完,左手撂起衣袖,右手持笔蘸墨,在纸上赫然写道: 沁园春 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果然,此辞一出,即便只是上半阙,却依旧使得赵诚脸色犹如吃了只苍蝇般难看。接着,还未等赵诚有什么反应,就听一清亮的声音道:“小六子,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回头看去,正是太子赵f。 赵诚一见,顿时一惊,刚张口吐了一个“太”字,并欲行礼,便被赵f摆手打断,示意让其不要暴露他的身份。 “没想到世子也如此好兴致啊。” 赵诚脸色发青,“不,是……” 赵f再次打断赵诚,道:“大家都徒个轻松乐和,世子不必在我意。只是……世子如此有雅兴,与小六子作的那个赌,我却能正好做个见证。”说完,也不管赵诚白了又白的脸,凑到赵拓身侧欣赏起词来,并悄声在其身边道:“小六子,你到真是深藏不漏啊。到的确只凭这半阙词,便能压倒在场之人。” 那是,也不看看这词是谁所作。主席的词,能不厉害吗。这么想着,赵拓悄悄靠近,放低声音道:“我哪有这本事啊,偷偷告诉你,其实这词乃是我偶然间听一隐士高人所作。”随后却又撇着嘴嘟囔,“不是说在外头不叫我小六子了么?” “哦?隐士高人?你成日不是在王府里习武待着,就是跑到我那里混吃混喝,什么时候还遇上隐士高人了?” “啊……?那个……其实是……” 赵f看着赵拓,轻柔一笑,打断道:“也罢,姑且不论这词的来历,只凭这上半阙便有如此的气势,那……那北国风光的描写,更是力诱纸背,豪情激荡。如此好词,你便将这下阙一并亮出来如何?”说到北国风光之时,赵f明显有些黯然。 这下轮到赵拓傻眼了。不是他不想,实在是……实在是这下半阙不能写啊。只要他有胆写出来,非治他个“逆谋”或“大不敬” 罪不可。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冒险放下话,只凭半阙压倒众人。 赵拓打着哈哈,局促道:“呵,呵呵……还是有机会好了。什么时候你发达了,我便将这词完整只写给你一人。” 就这时候,楼上下来一青衫美貌小婢,在众人期翼的目光下,脆生道:“请那位写《沁园春雪》的才子上楼,苏姑娘有请。”为怕没说明白,还特地加了一句,“就是只写了半阙词的那位。”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赵拓的胜出已没了悬念。 赵拓也没想到竟然还能借此机会与花魁苏琬独处,内心不禁雀跃不已,毕竟谁不盼得能获取美人的青睐。 扫了已气的发抖的赵诚一眼,赵拓缓缓道:“大哥,可别忘了我俩的赌约。”接着,整了整衣衫,便要抬腿迈步上楼。 “小六子!”一声大喝,赵拓一顿,扭头看去,竟然是赵f。只是他脸色却不似往常,极为沉峻。 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赵拓却是兴奋的回了句:“没关系,难得的机会,怎么我也要见识见识。再说,苏姑娘有请,咱也不好意思让人家难看。” “但……” “若你要是嫌等的时间久了,先回去便是。明儿一早我就去找你。”说完,赵拓便喜滋滋的随着随着那名美貌小婢上了楼,享受了一回万人瞩目的滋味儿。全然没注意到身后赵f面露寒霜,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明意味。 …… “少主……”见赵拓上了楼,一墨衣长衫之人不留痕迹的从一旁靠向之前与其伴过口角的俊美少年,恭敬的请示道。 “……不用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按计划让其便宜行事即可。只是……臭小子,这回未免便宜了他。查查他底细,早晚收拾了他!” 墨衣长衫之人知道自家少主睚眦必报的性情,先前那人如此得罪了少主,犯了少主的大忌,原以为少主会因忍不下这口气,不顾大局,坏了好不容易布下的局。听他这么说,终于略微松口气,道:“是。” …… 夜已深,赵f在怡香楼一雅房内喝着不知第几杯酒,身侧一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抱着琵琶没有间歇的演奏。“哐啷”一声,赵f将装满酒水的杯子砸于地下,那持琴女子琴声骤然停止。 只见赵f虽面如平湖,却遮掩不住身上的戾气。瞥了一眼抱着琵琶混身有些瑟瑟发抖的女子,赵f冷哼一声,丢下一碇银子,大踏步而出。 …… 17、第十七章 纷争(四) 一早起来,赵拓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如沐春风,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自豪的仰天长啸,“俺终于又恢复成老爷们了!”尤其是这辈子还是和当家花魁实现美好的第一次,足够他爽歪的了。 气宇轩昂的下了楼,赵拓随手拽了个跑膛的龟奴,一脸□□问道:“你可见到昨日与我一同前来的那位公子?他是否还在哪间香闺歇息?” 那龟奴却有些扭曲着脸,道:“那位爷昨儿晚上便回去了,并为留宿。” 赵拓一愣,随即想到有可能是赵f身为太子,留宿花街传出去会有碍观瞻。笑了笑,挥挥手打法了龟奴,径自向太子府走去。 进了府内,先前来时并为注意,今日才发现,似乎府内下人婢女异常忙碌。不仅如此太子府邸更是张灯结彩。 “崔公公,最近府上有什么美事儿?我看到处张灯结彩的,不是还没到过年?”赵拓坐在书房喝茶吃点心,等候赵f的同时,随口问了句一旁侍候的崔彰公公。 这崔彰三十来岁的年纪,因极有眼色而很受赵f宠信。听赵拓所问,他却不敢作答,“这……公子爷,太子殿下没告诉您?” “没有啊?” 崔公公一脸怪异,“那……您最好还是等太子殿下来后,亲自问殿下的好。” 赵拓放下手中的玫瑰松子糕,狐疑道:“究竟什么事儿?还神神秘秘的?” 崔公公很是为难,“您……您还是等太子殿下来了再说吧。” “什么事儿,要问我?”正说这,赵f淡然的走了进来。 “你总算来了,今儿怎么这么久?就连我这昨晚……咳,就连我都起来了,你竟然耗到现在才起床。”赵拓好不容易等到赵f,起身迎了上去。 赵f不留痕迹的躲了开,绕过赵拓,在书桌后坐下,捧起崔公公递上的香茗,抿了一小口,微微一笑道:“昨夜睡得不□□适,因此今儿起晚了点。怎么,你刚刚在与崔公公谈论什么?” 丝毫没注意到赵f的不寻常,赵拓一把抢过赵f手中的杯子,牛饮般的一灌而下,一抹嘴,道:“还是你府中的茶好。” 赵f有些无奈,略带宠腻的笑道:“就是好,也不是你这种喝法。你这么喝,也能喝出个滋味?” “别管怎么喝,能解渴才最重要!啊,我先前还正问呢,你府里张灯结彩的,有喜事儿?” 赵f眼睑半垂,紧接着抬起眼来笑道:“的确是有喜事。正月……正月里我便要大婚了。” “啊!……”赵拓一时间呆住了,好半天才明白他说的什么,“你……什么时候……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不也一样。没差几天。” “可……”不知为何,赵拓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好歹咱俩关系那么铁,总应该是我第一个知道不是?” 赵f低头端起崔公公再次端来的茶,平淡的道“放心,这傧相肯定是跑不了你的。” 赵拓有些不知错所,“不是说这个……而是……而是……,那太,太子妃又是谁?” “……你见过,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吴子沁……” 赵拓一惊,随即想到那个偶尔在宴席上碰到过的,梳着三髻丫,显然还是个孩子的小女孩,脱口而出道:“是圣上赐婚还是……” 赵f看了崔公公一眼,待崔公公退出书房,并带紧门后,缓缓道:“……是我向皇后娘娘求的……” “啊!怎么……你……” “你应该知道,如今在我这位子上,有些事儿由不得自己。而杨后也正需一个拉拢我的机会。” 赵拓急了,“即便如此,你也不需要利用一个小女娃啊!” “我倒没觉得有在利用,横竖她也是喜欢我的。” “你,你简直气死我了!” 赵f却是不紧不慢的道:“早晚我也要立太子妃,娶她却是最好的选择,你又有何气的。” 赵拓一呆,心里突然有些空落,强辩道:“总之,我就是看不惯你连个女娃娃都要算计,都要牵扯进政治漩涡供你利用!” 赵f突然笑了,“那便不用你操心。她知道要嫁给我作太子妃,高兴的几天没合眼。” “你……你!我tm真看错你了!!你什么时候竟然成了这样?”赵拓怒极。 “你看错我了?你又知道什么!”似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怒火在一夕之间被点燃,赵f再也控制不住了,“你成日自然玩乐的安生,又可知道,自我当上这太子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那史弥远奸诈阴狠,对外奴颜婢膝,对内却招权纳贿,培植亲信。非但势力根深蒂固,权势熏天,更与杨后内外勾结,专权擅政。朝廷内外文武大臣多半是他们的人。放眼整个朝廷,又有几个敢违背其意愿?清流又剩下几许?我明知道那史弥远不安好心,却还要整日与他虚与蛇伪。明知道那些歌姬是史弥远送来窥探我的言行,却又不能推卸。就是夜晚歇息,也要时时提防着不得说错话,生怕一句梦话,也会落得个万劫不复之地。” 赵f深吸一口气,“虽然史弥远现在无法轻易动我,但他终归是不放心。如今杨后为巩固地位,多留一条后路,拉拢于我,却正是我的好时机。总之,不管你看不看的惯,今后我的事情,不用你多管!大不了我们各走各的路!” “我……我……”赵拓惊住了,其实赵f说的那些他又何尝不知,只是一向不愿去深想,总惦记着能逃避的做个逍遥万世侯即可。待到赵f冷冷说出“今后我的事情,不用你多管。各走各的路”时,似重锤击在了心窝一般,顿时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我要先走了……”赵拓内心说不出的荒乱,只想着快些离开,转身飞奔而逃,甚至打翻了桌上的茶点也未曾留意。 …… 太白居之上,赵拓独自一人一碗一碗的饮着酒,桌上已摆满十好几大空坛。 “小二!再上两坛酒!” 小二为难的看了看桌上的空坛,“这……公子,您已喝了不少,是不是先结了之前的酒钱,我再给您上?” “怎么?怕小爷没钱?拿去!还不快上酒!”赵拓随手将钱囊丢去。 店小二七手八脚的将酒坛抱了上来,微微发怵的问:“公子,您真喝不少了,是不是今天就先算了,您改日再来?” “滚!”赵拓狠狠一瞪,一句话,骂走了店小二,拎起坛子,再次将碗里的酒满上。 此时楼下御街之上已是人流如潮,车水马龙。仅太白居所在街市的这一段,便是彩楼相对,绣旗相招。珠宝、匹帛、香药等铺席,一家挨着一家。时新花果、鱼虾鳖蟹、彩帛器皿、金玉珍玩等吃食玩物,无一不有,无一不全。 教坊内,歌舞笙乐,高低相和,此起彼伏。瓦市中,杂技、说书、傀儡戏,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纵横交错的河道上,更是海舶云集,穿梭不息。 写字卖画的书生,卖弄风情的青楼女子,摆摊算卦的赛半仙,高声吟叫的扑卖商贩,沿街之上,嘈嘈切切,好不热闹。 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印月等构成著名的“西湖十景”,正是苏白两堤,桃柳夹岸,山色空蒙,青黛含翠,景色秀美到了及至。而聚景、真珠、南屏、集芳、延祥、玉壶等大宋御花园,遍布于西湖之上及其周围,尽显其穷奢极侈之姿。 放眼望尽这繁华无尽的大宋都城,一股凄凉孤寂之意袭上心头。 “这个国家拥有这个世界最先进的文化,最先进的科技,甚至是最先进的武器。全世界的财富都聚集在了这里。然而,他却偏偏没有能保卫住这一切的武力!……” “宋蒙联手灭金……呵呵……他们却不知这是引狼入室,半壁仅支的南宋将因此失去最后的一道保护屏障。紧随而来的将是蒙古铁骑的践踏,强盗般的掠夺,文明的摧毁,奴役、压迫,以及生灵涂炭,国破家亡!而眼前这一切的繁荣也都会成为过眼云烟,乃至灰飞烟灭……” “问我又知道什么?哈,哈哈……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不光知道这个大宋朝的命运,我甚至知道整个中国百年后再次迎来的悲惨命运!……” “这战火纷飞,兵荒马乱的时代我又能做什么?我又做得了什么?!我时时刻刻怕他,怕自己会陷入阴谋诡计的漩涡,我更恨我没有任何能力可以阻止这一切,更不用说改变整个历史的轨迹!我,我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想方设法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一切,让自己及在乎的人能尽量过的好一些!” 长久以来深深埋葬在心底的焦虑此刻被毫不留情的挖掘出来。赵拓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争奇斗艳的百花,熙熙攘攘的人群,错落有致的建筑,一切都变得如此的模糊而不真实。突然间他想起不知曾在那里看过的一句话,“疯人院里最痛苦的无疑是清醒者”,而他此时就是那个清醒者!为什么要让他通晓历史今后的轨迹?!他不过是一名不合格的旁观者!就算知道过去未来,又有什么用?! 泪,不知不觉的滑了下来。 “啊……肖兄……”似惊喜的声音从楼梯口处传来。 “不,不行,我不要再待在这里,我要离开!”而赵拓此时再无法面对眼前的景致,跌跌撞撞奔下了楼梯,全然没有听到身侧那个身穿道服的少年的叫喊…… 18、第十八章 纷争(五) 尹平自出城后便疾趋而前,只觉两旁风声呼啸,树木之影倒退一闪而过,却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前面的那个人。 原本待办妥师傅交待的事后,他就打算启程离开临安,回终南山去。只是先前多蒙赵拓出手相助,其言行举止亦深得尹平好感,便想着临行前去登门拜谢,亦好告辞。奈何他却突然记起,当时过于匆忙,他并未来得及询问赵拓的居所,此时就是想寻也无处可寻。正发愁当即,没想到却碰巧在太白居上遇见了买醉的赵拓。 尹平起初只以为赵拓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少爷,生性豪爽,却没料到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之高的轻功。即便是自己也所有不及。虽然赵拓此时身形摇摇晃晃,脚底步伐却紊而不乱,且越来越急,越来越快。眼下他已是竭尽全力,非但依旧与其隔着不小的差距,更是呼吸已有些混乱,险些几次跟丢。只是……若不是当初有赵拓相助,别说师傅交待的事能否办成,自己这两天又岂能安稳?再想起太白居之上赵拓的神情举止,尹平咬牙提起真气强跟。 追到了几十里开外的树林,赵拓已不见了踪影。尹平不得不顿住脚步,仔细察看,同时亦终于得以换口气。 只见林中苍天古树遮天蔽目,高耸参天,灌木高矮不等纵横排列,蔓藤遍布。连连绵绵延伸直至尽头。踩过脚下掉落的树枝,“呼啦”一声,鸟群耸然而惊,一阵悉簌作响,随后振翅高飞。 尹平拨开树杈,树叶轻声作响。放眼望去,只觉林深雾影,树影婆娑。似有一道微光,透过层层繁茂的树叶照射了进来,叶片斑斑驳驳。 尹平顺着光走去,就见远处一棵古木之下,赵拓一动不动的爬在地上。尹平惊住了,看着赵拓,丝毫不敢移动。随后骤然清醒过来,吓的一个箭步飞身上前,抢过赵拓的手臂,三指压住筋脉,待确定赵拓不过是酒饮的多了,醉死过去,才长长叹出一口气。 见身前之人长袍混泥,发丝披落,其双眼紧闭,眉头却紧蹙。胸口微起,口中却痴语不断。尹平不禁皱了一皱眉,最终没有唤醒赵拓,而是解下外褂,披于他身上。 …… 清晨,微风徐徐,树叶沙沙飘响。林中晨雾弥漫,赵拓一觉醒来,只感喉咙干渴,头痛欲裂。挣扎着想要起身喝水,强睁开眼,却见一道袍披于自身之上。正感纳闷,却觉有人靠近,一直以来被独孤求败训练出的警觉性使得赵拓一反手,便向来人袭去。“啪”一声,水被打翻,索性看清来人,赵拓及时收了招。 赵拓看着之前捧着装水的叶子前来的尹平,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是……尹兄?” 尹平见赵拓醒来,总算放下心,道:“肖兄,你醒了,我……”还未说完,被赵拓的一阵咳嗽声打断。 “你稍等,我去去就来。”接着,尹平拾起被打落的大叶,向西奔去。再次回来时,手中树叶已乘了满满的水。 赵拓接过,润了润唇,一饮而尽。随即感激道:“多谢尹兄。只是……尹兄怎么……?” 尹平道:“之前我在太白居遇见肖兄,而肖兄似有不适,并未注意到。只是我见肖兄从太白居出来,似有不妥,便擅自跟了来。还望肖兄不要见怪。” “哪里!我还要多谢尹兄。要不是尹兄,恐怕我就现在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尹平笑了笑,将事先浸湿的汗巾递了过去,同时默默在一旁坐下。 赵拓擦拭着脸,面色复杂,心中思绪飘忽不定。面对眼前这个先前只有一面之交的全真道士,他内心依旧紊乱,此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在这荒山野岭深林之中,只听鸟兽鸣叫,小溪流淌,叶片被微风吹得轻响。尹平掰断手中拾捡的树杈,微笑道:“肖兄,算起来你我也是极有缘分。原本我还在想临行前无法向肖兄告辞,不免遗憾。没想到随后就又碰上了肖兄弟。不若我俩去找个地方,好好喝上几杯,也好仔细聊上几句。” 赵拓心情尚未平静,听此,慢慢道,“的确,喝酒时有人作陪,再好不过。” …… 两人重回太白居之上,已是晌午。要了个雅间,很快桌上便摆了几道精致的小菜及一壶茶。尹平伸手将茶壶拿了过来,替两人倒上,道:“对不住了,今日我便要离开临安回终南山去,实在不易饮酒。在此以茶代酒,还望肖兄不要见怪。 赵拓一怔,深深看了他一眼,自然明白他是担心自己连日醉酒,有所不受。当下内心感动,不愿拂了尹平的好意,略一思索,道:“既然如此,我便也以茶代酒,给尹兄饯行了。”举起茶杯,仰头饮尽。 尹平笑着同样喝了一杯,再次给两人斟满后,拿起著,轻夹了口菜。 两人相对而座,相互闲聊,间或吃上几口菜,更多却是默然。只是如此气氛下,只见面不过两次的人,却似相识已久一般。 “尹兄……”赵拓突然道:“尹兄此番回终南山便要正式入得全真教子弟了吧?常听人说全真教弟子,侠义心肠,为国为民。尤其是金兵占领北方后,百姓流离失所,全真教更是不顾自身安危,结纳平民,多次与金兵抗矣。着实令小弟敬佩不已。” 尹平潇然一笑,“肖兄过奖了。侠之大义者,为国为民。如今我大宋岌岌可危,济弱扶贫,抵抗外敌,复我河山乃是我辈中人必尽之义务,又岂能退缩。家国天下,重担千钧,没有国,又如何有的了家。” 赵拓一怔,却听尹平继续豪气丛生道:“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我大宋大好锦绣河山被金人占领,豺狼遍野,即便朝廷有所不及,屡屡让人失望,但身为大宋子民,又岂能就此放弃!我全真教虽不敢说有多大本事,但为国为民出把力气还是做得到的。若是因此能激引我辈中人侠骨豪情,共同抗敌,救万民百姓于水火,个人安危又算得了什么。” “侠之大义者……为国为民……”一句前世甚至被念到烂的话,此时却有如当头喝棒,引得赵拓一阵心悸,低头沉吟不已。半响儿,终于,赵拓再次抬起头,眼底透露出异样的坚定神采,举杯深深一作,道:“受教了!尹兄,多谢!” …… “怎么样?到底找到没有!”太子府中,赵f不同往日的温文儒雅,背着手在原地不听走动。只见他满脸阴霾,眼中似带着一丝慌乱,浑身散着怒火,大发雷霆。 “回……回殿下,尚未有消息……” “滚!”一只唐代官窑瓷器砸下,立时粉碎。赵f暴怒道:“那还不快去找!一群废物,这么久了连个人都找不到,我要你们有何用!” “殿下,殿下……”崔彰公公急匆匆的跑来,边跑边叫道:“公子来了,公子来了!” “当真!”赵f急切的问,同时长出一口气,随即挥挥手,让依旧跪在下面的几名侍卫退下。没过片刻,就见赵拓豁然走了进来。 赵f欣喜的急忙迎了过去,激动的双手紧抓住赵拓,刚要开口,却听赵拓率先道:“阿f,我有事和你说。” …… 19、第十九章 武功初成(一) 转眼间,几年便又过去了。三年前赵拓与赵f的那场争执仿佛成了过眼云烟,两人都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只有赵f大婚那日,赵拓又喝高了酒,遥遥荡荡,歪歪扭扭的独自一人回来,大笑大闹,兹以庆祝。独孤求败却只是难得的轻叹了口气,并未罚他。其他一切并没有丝毫改变。 如今赵拓倒是长成十七一棵狗尾巴草。平日里,除了进学,与太子混在一起,再来就是练功,勉强倒也可以说得上是丰富多彩。尤其每每赵拓在练功时,仍不死心的想走个捷径偷偷懒,等待的自然就是一顿“竹笋炒肉”。时间久了,抗打击力倒是明显增强。 不过倒是可以看出来,独孤求败对这个弟子还是很喜欢的,本性不错,又资质、悟性奇高,一点就通,一点就透。尤其是对“无招胜有招”的理解,更是非常人所能急。奈何就是太懒,太爱投机取巧。虽然这么说,但独孤求败原本就是个放荡不羁,不喜墨守成规的人,对赵拓的那些“小毛病”倒也不讨厌,特别是师徒二人三不时五不会儿的斗斗智,小闹一番,也别有情趣,甚至还彼对胃口。只是偷懒、投机取巧对学武来说乃是大忌,无奈之下,独孤求败只得在学武之初便传了赵拓一门据说最合适他修炼,不知从哪弄来的内功心法,大名——小无相功。 小无相功?!赵拓听了当时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幸亏及时接住了。那可是道家内功的无上心法!虽然不知道它与传说中的《九阴真经》哪个更厉害,但相比较起来,赵拓倒是更中意小无相功。不为别的,此功乃是练武偷懒的必备神功!尤其是像赵拓这般先前从未学过它派武功心法的人,修炼起来境界异常神速,常人需花十年的时间练就的功力,小无相功却仅仅需一半儿的时间,甚至更短。感觉跟开了外挂那么爽。更何况它还能模拟任何武功招式。 强忍下想问问还有没有啥“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之类的牛叉东西,于是,在独孤求败好气又好笑,却又有些怪异黯然的神情下,赵拓美滋滋的习起了小无相功。 之后,在赵拓武功内力略有小成之时,独孤求败终于开始教导起赵拓他早先的看家本领,独孤九剑。从第一招“总诀式”起,到之后的“破剑式”,“破刀式”,“破掌式”,“破气式”等等,一套学全了,练出点儿火候儿,赵拓足足花了四年的功夫!给赵拓郁闷的想找块儿豆腐撞。想当初人家令狐冲学这个可是仅用了几天!而赵拓却不知,独孤求败对他在武学上的天赋,心里早已震惊。 …… “师傅……”赵拓突然停下练剑,刚要张口,转眼间,独孤求败却已闪到跟前,挥动藤条向他身上招呼过来。赵拓急忙大叫:“等等!暂停!先别打——哎呦——师傅,暂停!冤枉,徒儿这回是有事心中不明,想请教师傅!” 身上挨了两鞭,见独孤求败已再次躺回藤椅,赵拓委屈的道:“师傅,徒儿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师傅。不知该不该问。” “说!” “这独孤九剑的确了得,只攻不守,有进无退。重意不重招。攻敌之不得不守。是以料敌先机,出奇制胜,纵横于天下。但……那个,这个……”赵拓偷偷看了独孤求败一眼,继续道:“如果要是手中无剑,譬如,剑被人被偷,被盗,又或者忘了带怎么办……”还未说完,又一藤条狠狠地落下。幸亏赵驼早有准备,一溜烟儿便先行跑到一侧。望了望原先他所站之地留下的已深入青板的鞭痕,赵拓一脸惊魂未定,“师傅,那个,就算徒儿不该如此发问,您,您老也忒狠了吧。” 独孤求败举着藤条,气黑了一张脸。“嘿嘿,被偷,被盗,还忘了带?亏你问得出来!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要不你就立即给我抹脖子去,省得今后给我丢脸!” 赵拓一哆嗦,“别,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呵呵,徒儿,徒儿不也就是打个比方吗。以防万一。要真有个突发状况,徒儿不就抓瞎了嘛。就算能靠小无相功硬撑,也不好看啊。” 独孤求败总算脸色平稳了些,“无剑胜有剑,不必非拘泥于剑。我自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只是你功力还差的远,这些道理你现在还无法体会。” 赵拓一脸崇拜,“无剑胜有剑……这个徒儿听过,能理解,但却的确还无法体会。不过……草木竹石均可为剑徒儿还从未见识过。不知今儿师傅能否演练一下,以枝条为剑,给徒儿开开眼?” 独孤求败瞥了赵拓一眼,缓缓点了点头,“也罢,省得你以后老不死心。也算是考验你,看看你所学进展究竟如何。”转身走到一旁的槐树下,起身跃起,折了根树枝,对赵拓道:“你攻过来吧。”蓄势无穷,森森寒气直逼过来。 赵拓顿感压力,嘿嘿笑了两声,状似随意,转眼间,却已手挽剑花,剑却似斜斜歪歪,毫无章法的向独孤求败刺去。 独孤求败大叫一声“好!”,却并为动弹。待赵拓剑到眼前,独孤求败手中枝条微微上斜,虚式一点,便将赵拓的招式轻易拂开。赵拓顺着长剑的走势,剑锋下滑,或空刺,或斜挑,剑境连绵,剑中存招式之意,而无招式之形。如若是他人,赵拓自然不当回事。但问题是与他对招的是独孤求败。 独孤求败或实或虚,周身毫无破绽。手中的枝条偶尔挥动,却是圆转如意。赵拓的剑与他的枝条几次相交,非但无法将其折断,甚至于每每震的赵拓手臂发麻。 赵拓几次试探寻求破绽,不是无果就是独孤求败故意显露出来引他上当的。郁闷的赵拓最后也不管其它了,领会独孤剑法的精要,攻势连发,便一剑紧连着一剑,刷刷刷,连刺几剑,全是指向要害之处。当真是“独孤九剑,有进无退”。 赵拓剑路一转,突然平刺,剑尖急颤,这一次刺向独孤求败胁下“渊液穴”,乃是随手而刺,全然不符剑理。独孤求败大喝了一声:“好!”,手腕急沉,树枝遽出,竖直而立,“啪”的一声,再次与赵拓的长剑相交。赵拓右臂顿时酸麻,手中长剑险些缴了出去。 “暂停!不打了。”赵拓及时跳到一旁,揉着胳膊,“师傅,您老确定这是指点我而不是耍着我玩?” “我先前已说,是考验你。”独孤求败见状收势,点头笑道:“不错,不枉费我教导你这么些年。最后竟让我使上了真功夫。” “师傅,其实我早先就想问,要是今后碰上像您这样的高手,双方都达到了‘无招’境界,又会怎么样?就像刚刚,您老和徒儿过招儿,都以‘无招’为精髓。” 独孤求败一愣,“不错,这个回提的倒还像个问题。如若真是碰上这样的高手,记住,快者胜!先者胜!这也是你还远不及为师的原因之一。不过……好久不曾涉及江湖了,也不知如今是否还会碰到这样的高手。若真碰上这样的高手,却是你的福气。”说完,赞赏地看向赵拓,“如今你已经不错了,竟然还像回样子。” 赵拓一撇嘴,“还说呢,别唬我了。我的长剑最后都差点儿让您老缴了去。” 独孤求败哈哈大笑,“最后那一下,并不能说明你剑法不到家,除了先前那些,我内力远比你深厚也是一条。有小无相功日夜相助,你内力如今虽也不俗,但却还是远远不够。武功要内外检修,并不是练好剑法,内功差不多就可以了。今后要是遇到内力奇高人士,可将你手中的剑震碎,你又如何?”说完,突然向赵拓袭来,手中树枝夹带着风声指向他的眉心。赵拓忙不迭挥剑一档,“哐啷”几声响,手中长剑顿时化作两段。 赵拓瞠目结舌的看向地下的短剑,哀怨的道:“忒夸张了吧……师傅,您老的意思徒儿明白了。徒儿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刻苦努力,奋发图强。但……师傅啊,”赵拓苦了一张脸,“这炳长剑可是徒儿昨儿才从太子那儿讨来的……” …… 20、第二十章 武功初成(二) “公子,您来了。我这就为您禀报。”崔章公公见赵拓终于来了,巴巴的进去通信儿。 赵拓点点头,“有劳公公了。” 在崔公公的引领下,来到内室,不无意外的看见太子赵f于办公桌前正襟危坐。只是一旁坐着的人却让赵拓有些怵:早知道今儿就应该请病假! 那人年岁已大,花白的头发盘起,脸色苍白,两眼却炯炯有神。此人姓陆名津,乃是后世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陆游之子! 说起来当年还是赵拓偶然下救了陆津。三年前赵拓被独孤求败扔到远郊打磨,却发现林中躺有一老者,身带一琴,昏死过去。本着救死扶伤才是的好同志心里,赵拓便将其救回了府。待人清醒之后得知,这老者乃是一名琴师,在赶路之时由于体力不支而晕倒在那儿。 没多想,赵拓便留他在自己府中授琴。但久而久之赵拓却发现,这老者非但琴艺了得,于学问上更是不凡。虽然抱有疑问,但看老者不似有后台的,赵拓也就没当回事儿。相反,还曾多次请教他学问,与其探讨。直到赵拓偶然间见他在月下感伤,并念及一首诗:“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正是陆游那首相传百年,临终前的绝笔诗词《示儿》! 虽然这诗后世影响广泛,但此时却绝未传开。又对比了这老者的姓儿,赵拓才蓦然发现,这老头来头不小,是没后台,但有背景。与陆游绝对有很大关系,甚至可能就是陆游的直系子嗣! 话说陆游一生郁郁不得志,时刻想着报效国家却屡屡遭到当权派的排斥打击。晚年由于与韩腚杏邢嗤谋u矗x骺菇穑10渥赌显啊贰对墓湃恰罚蝗衔栏饺椤v蟾窃獾绞访衷兑慌傻拇蚧鞅u矗接问导仕烙1210年,因需要,此处略提前了几年)。这些赵拓都曾听赵f提及过。只是没想到其后人竟如此境地。 经一系列的旁击暗敲,许是陆津本人也有意配合,没花太大工夫,便将他的底细套了出来。果然,这个叫陆津的老者正是陆游的儿子!几天没睡好觉,经反复思量,赵拓决定,以荐琴师之名,将这个烫手山芋赶快丢给太子大人处理。 赵拓给太子赵f请安后,又给老师陆津拜了礼,便乖乖站在一旁不动弹。就在陆津进宫没多久,他就被迫和赵f一同在私下拜陆津为师。至此又开始了另一打磨时光。 赵f见此不觉轻笑了出来,“老师,您看怎么样,我就说吧。” 陆津见赵拓如此,也不禁抚须而笑。“好了,拓儿,不必装乖顺,今日传你来不是为考察你功课。” 赵拓一听,立马儿放松,呵呵笑道:“早说吗。弄得我这么紧张。不是我说,那些四书五经什么的,有个什么意思?看过不就结了。还非要背默,更要扯出一堆八杆子打不着的东西,那些个写的人都不见的有想到那么多。纯理论东西,与发展实业没半点用处,还不第我瞎捣鼓的呢。” 陆津听后又好气又好笑,“胡闹,竟瞎说。在这样小心为师再罚你抄上个七、八十遍。” “别,师傅,我错了!千万别!” “你说你,为师当年在你府上,曾以一些时局朝政考教你,意外的是,你每每都会有独到的见解,有些甚至为师都不曾设想。但往往一到诗词文章上,便吃了鳖,甚至还找人作代打。整日也不见你怎么学习,每日除了舞刀弄枪就是遛鸟跑马。以你才智,本应很有发展潜力,但却不用于正途。如果光是杂学上也罢,但那些邪门歪道你竟也掺乎。唉,真不知说你什么好。” 赵拓挠头傻笑,不敢轻易回话。幸而赵f及时道:“好了,今日叫你前来,是想你再说一遍当日你说的联金抗蒙之策。” “啊——”赵拓更傻了眼,差点没跳起来。 那天赵f在殿上似受了气,赵拓被抓来陪他喝闷酒,喝着喝着不知怎的就撤上他们殿前争辩的了。据说是蒙古那边派人前来联系共同灭金之事。 早年赵拓便就曾与赵f说过金蒙之势,只是当年烦心事太多,间且事态尚未有所发展,便没能顾得上。赵f再次谈起,赵拓便也没做多想,又深入说了说,大肆分析阐述当今蒙古超越五星级的危害性以及联蒙灭金的不可行。虽然灭金一向是南宋有志之士的夙愿,就连陆游老爷子临死都挂记,但一个有头脑,有远见,能正确选择可持续发展道路的先见人士,在此刻第一选择的应该是联金抗蒙而不是与狼共舞。联金抗蒙才是王道! “这,这个,拓儿那天是喝高了,胡说八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了,太子殿下,师傅,你们别当回事儿,千万别当回事儿!哈,啊哈哈……”赵拓一通打哈哈,这年头抗金乃这帮爱国人士人生第一大事,他说的这些话要是被传出去,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勤着找人灭么。 想到这个,赵拓不禁冷汗直冒,低头斜眼瞟了下赵f,见他笑盈盈的望着自己,趁陆津不注意,冲他做了个鬼脸,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子,竟然出卖我!过会儿有你好看!看我不敲诈死你。 “拓儿。” 猛的听到师傅叫,赵拓赶紧将头低的更低,行礼道:“是,师傅。” “抬起头来,为师又不会怪罪于你。”见赵拓一脸为难的抬起头,陆津难得认真的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学生。 当初被赵拓所救他便瞧出了他的心性,而在之后得知他是当今太子身边儿的人时,陆津也的确不乏产生了利用的心理。虽然在教导上,他一样尽自己全力辅导,但却从未真正深入了解过他。他对赵拓一直以来的感官是,懒,有些不学无术。虽然音律方面彼有天分,更是将其视为珍宝,令天下操琴者为之颤动的《广陵散》传了给他,但却从未将他摆在对等的位置上。即便赵拓偶尔会发些独到的见解,很值得认真考虑,陆津却也没有在意。直到那天听太子赵f无意中转述他对当今局势的看法,陆津才发觉,是不是自己一直忽略了这个学生。又或是,他在隐藏自己…… 见赵拓一身局促的站在那里左右不是,哭丧着脸,跟上刑一般,陆津摇了摇头,暗自好笑自己想多了。 “也罢。拓儿,今天就算了,一时间你也没个准备。不用高兴得太早,待这之后你写个文书递过来,不用顾及其他,当日你怎么说,就怎么写。当年你都能作的出‘沁园春雪’这样的词,行文也决计不会那般不堪。为师以前到的确是小看了你。” “啊,啊?师傅,不是吧?就我那点料,您还不清楚?怎么还拿这个说事?都说了那词是我偶然见听一怀才不遇的老者所作,您老还……” “不用说了,”陆津摆手打断赵拓,“我怎么说,你怎么办!此番如若敢唬弄,哼哼,你自己看着办!” …… 陆津告退后,赵拓苦着一张脸冲赵f道:“阿f,你,你这回可害苦了我了。这叫我那儿攒的一篇文书去啊。” 赵f见赵拓那模样,打趣道:“这有什么难得,就把你上回说的写上不就结了。论起瞎编乱造,你的本事我还不知道?” “这,这事哪能乱编,师傅到时候还不扒了我的皮。当初我都喝高了,说了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哎,这倒好……打击,巨大的精神打击。不行,这回太子您可怎么着也要安慰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赵f听了哈哈大笑,“我说小六,你什么时候也好上这口儿了?我就说你都这年岁了,怎么也没个妾侍的,只在怡香楼有个苏琬还偶尔会去看看。原来如此啊——不会是那个苏琬也是为掩人耳目的吧?难怪你当年小小年纪便开始看起《弁而钗》。这么多年来还不承认。哎,这又有什么关系。好男色在我大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新鲜事。来来来,身为兄长,我来为你安排安排。说吧,看上哪家的娈童怜官?还是说,你竟一直对本宫……” 赵拓一哆嗦,状作晕倒,“太子殿下,太子老大!您老就饶了我吧。我都这样了,怎么还寻我开心。”接着,却又一脸馋涎的道:“既然说起怡香楼,自和太子殿下‘微服出游’后就未曾再出去过了。什么时候再去溜达溜达可好?好久没有‘舒解’一下了……当” “得了吧!先前陪你去夺花魁苏琬,就弄得朝堂之上一片风雨。后又听你蹿得,非要去那里见识见识什么‘倭国国粹——艺妓’,虽然只是被真德秀师傅发现,骂了一顿,但那几个艺妓却弄得我直到现在睡觉还不踏实!你竟然还想去?!” “上回是去增长见识,谁晓得那些艺妓一个个跟鬼似的那么恐怖。我不也吓得够呛。这回不一样,咱是去考察民情。”其实赵拓心里也很委屈。想当年看《艺妓回忆录》,对里面章子怡扮演的艺妓形象念念不忘。谁知等真正见了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脸上涂抹了厚厚一层粉儿,楞是比死人还惨白不说,那么一丢点儿的血红小嘴,椭圆眉毛,黑炭牙齿,再配上一幅“欲拒还迎”似的“冻人”笑容,真的让当场所有人“失色”! “说得好听。你无非也就是不想花自己的钱去嫖……”突然察觉这词忒不雅,后面那个字被硬生生的瘪了回去。“反正这回是任你怎么说,我也坚决不去!” 赵f看着低着头一脸郁闷的赵拓,眼神暗了暗,半响儿,终于不易发觉的摇头微微苦笑。赵f起身走到他跟前,拉过他道:“好了,不说这个。除了这个你就没点别的?……唔,我随口说说,你怎么就这副表情。又有什么鬼主意还是想再从我这儿搜刮点什么东西?” “冤枉!我就这么没人品吗?!不过……呵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那个,上回从你那讨回来的那把剑被我不小心弄断了。所以……呵呵”赵拓一脸狗腿状。 “被弄断了?”赵f吃惊的道:“那可是把难得的好剑,怎么会弄断?” “哈,哈哈……这个,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一向拿赵拓没辙儿,赵f无奈道:“你说你认了个学武的师傅,却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练些什么。算了,我也不管了。你自己觉得好玩就行。”想了想,继续道:“正巧,刚得了件好东西,我也用不着,也就便宜你了。” …… 赵拓乐呵呵的摸着缠在腰间充做束衣腰带的软剑——紫薇,越想越美。不愧是太子府,就是有好东西。不说这软剑通体通透,阳光照耀下,犹如灵蛇一般,更难得的是,竟然锋利异常,吹毛短发,削铁如泥。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之物! 心里正乐和,随即却又想到赵f神色似有忧虑,脸色亦憔悴的很。略一思索,定是因蒙古那边来人,史弥远那儿有了什么动静,弄得其心力交瘁,几宿没睡好。 虽然赵拓打定主意不正身参和到庙堂之上的那些破烂事儿,但如若能背地里偷偷搞些小动作,助赵f一臂之力,却是最妙不过。 赵拓虽没有什么“天将降大任于厮人”的觉悟,更不觉得历史的轨迹单凭自己的一己之力便能扭转乾坤,但若是能够通过潜移默化也好,其他什么也好,哪怕是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也足以让人欣慰了。相比起“历史的宿命论”,赵拓更一厢情愿的希望能相信“蝴蝶的翅膀”。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起码不枉他来这世走一遭! 21、第二十一章 飘零书剑(一) 深夜,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赵拓脸蒙黑巾,一席紧身黑色夜行衣,出现在自家后院。扫了眼周下,呲牙一笑,心道:“真不明白为何都爱说‘月黑风高杀人夜’。虽然今儿的月色亮了点儿,但偷鸡摸狗的行当,的确是要挑在这样的时候做。不然黑漆瞎火的,岂不啥都分不清。嗯,许是杀人的勾当与这不同,要的就是那效果。”再次观察了下周围的情景,赵拓突然如鬼魅一般向上窜起身子,一跃到了房上。 黑夜里赵拓从一屋顶纵身到另一屋顶,急速行走,步伐即轻且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史弥远的府第。话说这老史的府第就是不同凡响,就连那大门都愣是比别人的华丽数倍。再加上门口两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一般人都没那胆量靠近。好在这不是宁宗赐地给他建在月湖边的那个观文府,要不赵拓还真保不齐会在里面迷路。 按照先前印象中的议事厅的地址,赵拓猫着腰,矮这脚,一路摸了过去。再躲过几次巡夜的守卫之后,便见到了目的地。虽然一路守卫森严,但对赵拓这样的人来说,却是小菜一碟。不过自打知道这世上果然有武林高手存在,赵拓就一直弄不明白,为何这帮达官显贵们就不知道弄点儿高人在身边做保镖?是江湖官场真的两清还是怎的?而对于早先赵f曾召来的“武林高手”,赵拓就更弄不明白了。 此时议事厅内依旧灯火通明,虽然离这还有段距离,但以赵拓的眼力,透过油灯投射在窗户纸上的影子,可以分辨出屋里有三四个人。从体形来看,其中一个便是史弥远。正琢磨着窜过去上房顶掀瓦片看看,突然感到有人靠近,接着身后一阵风声,有什么东西直指向赵拓袭来。偷袭之人武功似乎并不是很高强,最少不如他,赵拓轻轻一个翻身,便闪了过去。 出师不利,跑!这是赵拓的第一反应。也不管是哪冒出来的人,不敢多留,甚至不敢看是什么人偷袭的他,转身拔腿就跑。开玩笑,就算那个偷袭之人不如他,如果这个时候他来上一嗓子,惊动了整个相国府,那可不是好玩的了。 赵拓的轻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么些年下来,赵拓为躲避师傅独孤求败的“鞭刑”,从而练就了一身造诣不凡的轻功。没一会儿工夫,就出了相国府的直辖范围,更将偷袭之人抛在了身后。 那偷袭者一路之上虽然对赵拓紧追不舍,但却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喊人帮忙的意思。似乎憋着气一定要亲自追到赵拓不可。到正好合了赵拓的意。 见终于远离了危险领域,又看那人追得太辛苦,赵拓一时间好奇心顿起,想看看究竟是哪路神仙出来坏他好事,便极为好心的停了下来,等那人追近。 借着月光,赵拓打量起这已追到眼前之人。腰细,真得很细。身材也很匀称。这是赵拓的第一感觉。虽然光线太暗,看的模糊不清,但面容应该也是极为清秀。由此赵拓判断,看来是个姑娘。从体形来看,还是个妙龄姑娘。 既然是个姑娘,那就好办了。咱大老爷们两辈子加起来活了这么多年,一向只有追姑娘得份儿,还从未被姑娘如此“热情”的追过。 看来男人见了美女的反应都是天性,尤其是像赵拓这般,因习武而被他师傅管得死死的这种,青楼都没机会跑几回,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只有一应该算是相好儿的还能偶尔一解困苦。但那毕竟是逢场作戏,满足了他生理上的需求,却满足不了他心灵上的饥渴。 激动,赵拓此时那叫一个激动。这个段落很熟悉,分明是他前世今生期盼已久的情结。 咳嗽了一声,漱了漱嗓子,赵拓率先道:“这位姑娘,大半夜的,你对我如此紧追不舍,被人看见似乎不大好吧。”本来还想加个摆下摆的潇洒动作,但一摸身上,穿的是夜行衣,没下摆,看来不能在人家姑娘面前耍个派了。 谁知,听赵拓这么一说,那“姑娘”立即火了。二话不说,冲着赵拓心口便一掌袭来。赵拓赶忙躲闪,围着“姑娘”原地转圈。 “姑娘”对上赵拓几番不中,甚至被赵拓牵着招式走,却始终不见他出手,火儿更大了,招招下恨手,并大喊一句:“既然敢夜闯相国府,就给我出招!” 赵拓只觉这姑娘嗓音有些低沉了,但却有种说不出的磁性,很好听。再来就是功夫不错,可惜比自己还差了些。一侧身子,赶紧声明自己的伟大立场:“我从不打女人。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咱都是文明人,动手动脚的可就不好了。” 那“姑娘”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接着,一招缠丝手,直向赵拓右肩袭来。赵拓上身稳然不动,碎步侧行,后退前趋,突然右肩一斜,左手顺势掠去,一招“巧扣连环”,反倒已抢前抓住那“姑娘”的手腕,将“她”拉到怀前。 离近了才看清,那“姑娘”容貌果然不错。瓜子脸,肤色白腻,眼顾生辉,嘴唇甚薄,眉宇间更是难得的有股英气。 果然是“古人诚不欺我”,侠女多美女。赵拓正感慨陶醉着,突然无意间瞥见“美女”的喉间似乎多了个突起。 “人,人那个妖!”赵拓瞪凸了眼,惊叫。 那人更怒了,怒火中烧。突然他就着左手手腕被握的姿势,转瞬间,左手一拨一送,震臂柔身,右臂横划,将赵拓推了出去。是准备拼个两败俱伤,也要往死里打。 这招式…… “乾坤大挪移!”赵拓未经多想,脱口而出。 那人一愣,眼神越加凌厉,杀意更胜,“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夜闯相国府?竟然知道我明教不二神功乾坤大挪移!” 明教?!这姓史的老不死的竟然和明教有关?!未等赵拓反应过来,突然耳后一阵微不可闻的声响,直向赵拓脑后的玉枕死穴。赵拓反射性的一侧身,躲了过去。但脑门冷汗直流。来人武功不低! “谁!”赵拓冲着后方大喊一声。却感到后来之人已到了身侧。 “师傅!”那“人妖”兄冲着来者喊道。 而赵拓则来不及多想,脚底步伐前趋后退,同时从腰间抽出缠绕着的紫薇软剑,一挥手便刺了过去。那人见了赵拓抽出的软剑“咦”了一声,略一顿,险些衣襟被剑锋沾到。但其武功之高强显然不是赵拓可以比的,非但身形奇快,随即便轻易多过,掌风瑟瑟,更是不断的瞄准赵拓周身几个大穴。几次赵拓险些中招,甚至于衣襟都划破数处,面罩已被撤落。 “济王府六公子赵拓!”先前被赵拓认作姑娘的人一眼认出了他,“竟然又是你!” “又”?赵拓不解何时还见过他,却已顾不了那么多。除了初时的慌乱,此时赵拓心境却越来越明了,手中的剑使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心中具意尽去,变幻着剑路,时而攻势凌厉,时而招数连绵。几十招过下来,竟让赵拓对剑法有了更为淋漓尽致的体会。是那种只有在这种生死实战中才能感受到的奥妙精微。 就在此时,那后来的偷袭之人突然“啊”的一声,停下了打斗。虽然不知为何,但赵拓也跟着停了下来。说实在的,也幸亏停了,不然再来几下他就真该歇着去了。 仍是介着月光,赵拓方才看清眼前之人。此人国字脸,年岁已大,长须垂至胸前,头发须眉均已斑白。一双眼深邃之极,一动不动的盯着赵拓。半响儿,老头儿突然道:“剑魔独孤求败是你什么人?” 赵拓一惊,却不敢答话。天知道这老头儿与他师傅是敌是友。但看他竟在背后猫着阻击自己,估计就不是个好人。 “师傅,那混蛋是……”先前一直在旁观战的仁兄突然发话。 那老头儿摆摆手,阻止了他。 “剑魔独孤求败是你什么人?”老头儿又问了一遍,声音此时却含带了震慑力。 赵拓惊喜的看向两人身后,突然大叫“师傅!”,趁两人一分神,转头就要跑。开玩笑,这老头武功这么高深,还带着被他误认为姑娘的徒弟,他要是不跑不等着被人消。 两人反射的向后一看,反应过来上当了,似乎有些恼怒。老头儿提起功来,就要一掌袭过去。就在这时,拐角儿处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老贺,好久不见了,怎么上来就要追着我那徒儿满街跑?” 赵拓一听,跟见了救星似的,兔子似的的窜了过去。果然是师傅独孤求败。 老贺停下来,也看见了独孤求败,冷哼一声:“哼!果然是你。没想到你还活着。” “你不是也还活着?”独孤求败叹了口气,“自那人……走了以后,我便不再涉及江湖……” 老贺冷笑道:“哼,因此便躲在了这里?”跟着又看向赵拓,“不过你倒是教了个好徒弟啊!能在我手下过这么多着还全身而退。只是竟跑来欺负我的徒儿!” “我这劣徒向来顽劣,多有得罪了。拓儿,还不快去上前赔礼!” 听独孤求败这么说,赵拓乖乖的走上前,冲着眼前二人抱拳作揖,“贺老前辈,人……那个这位仁兄,小子不懂规矩,得罪了。您两位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望海涵。” “你这浑蛋……” “阳儿!”老贺制止了那个阳儿欲再次上千k人的举动,“见笑了,小徒向阳。乃教主之子,现居教内光明左使一职,一向惯养。” 独孤求败微愣,看了向阳一眼,捋须一笑,“与令徒无关。是我这徒弟有错在先,不知悔改在后。不过……没想到老贺你竟入了相国府。” “不用激我,教中之事我早已不参与。既然他是你的徒弟,我也就不会多管。只是……”瞥了眼一旁紧握双拳,恨不得生吃了赵拓的向阳,老贺道:“你那徒弟似乎真激怒了我徒儿,不让他出口气似乎说不过去。因此他们之后要再有什么恩怨,只要不涉及朝廷,我同样也不会插手。”言下之意,江湖事必须按江湖人的规矩解决,只要不是调动官府的力量,向阳爱用什么手段找赵拓pk,他都支持。是个阴险的老人参。 “多谢师傅!”得到老贺的同意,向阳恶狠狠的瞪着赵拓。 “啊——”赵拓一愣,“这位兄弟,我们没什么深仇大恨吧……” “拓儿!还不知错!”独孤求败声音平板,却带着偏向。 “是,师傅……”有师傅在此,赵拓心神大定,料想眼前这关是过了,乖乖的竖在一旁。 独孤求败淡淡道:“既然是小一辈儿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这徒弟,也该吃些苦头了。既然如此,不远送了。” 22、第二十二章 飘零书剑(二) 济王府六公子赵拓院落的厅内,烛光闪烁。 赵拓局促不安的看着跟前的师傅独孤求败,自打回来之后,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说过话。虽然赵拓一向胡闹,惹得独孤求败大发雷霆,但如今天这般,却还从未有过。即便赵拓自己也觉得这回夜探相国府是鲁莽了,但却始终认为不至于此。毕竟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师傅……”赵拓微微试探的叫。 独孤求败闭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却是先看向赵拓缠在腰间的紫薇软剑:“没想到这把剑竟然让你得到了……当年我便是用这把剑伤了那人……”独孤求败似喃喃自语,接着却又直视赵拓道:“拓儿,你资质甚好,是个学武的好材料。只可惜天性懒散。只要你肯刻苦努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赵拓听独孤求败突然这么说,大吃一惊,“师,师傅……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求败叹气道:“为师在此已经呆的太久了,是时候走了。” 赵拓“扑通”一声拜倒在地,颤声道:“师,师傅,徒儿错了。徒儿不应擅自夜探相国府,不应自以为是。徒儿从今往后都会听从师傅的教诲,认真习武。您,您罚徒儿吧!” 独孤求败摇摇头,“当初我出来传授你武功,乃是见你悟性甚高,又与我投机,一时心喜,盼自己的绝世武功不至灭绝。现在你已略有小成,我也该真正归隐了。”接着,没等赵拓开口,继续道:“今日和你对战的老者乃原先明教光明左使者贺端。是当年难得的几个能与我一较长段的高手。呵呵,以你现在的功力能在他手下过这么多招而不败,的确很了不起了。” “师傅……” 独孤求败示意赵拓不要说话,道:“即便如此,你依旧差的远,还要勤加练习。尤其是独孤九剑中的最后三式‘破掌式’,‘破箭式’及‘破气式’。” “‘破掌式’破的是拳脚指掌上的功夫,对方既敢以空手来斗自己利剑,武功上自有极高造诣,手中有无兵器,相差已是极微。天下的拳法、腿法、指法、掌法繁复无比,这一剑‘破掌式’,将长拳短打等诸般拳脚功夫尽数包括内在。” “‘破箭式’这个‘箭’字,则总罗诸般暗器,练这一剑时,须得先学听风辨器之术,不但要能以一柄长剑击开敌人发射来的种种暗器,还须借力反打,以敌人射来的暗器反射伤敌。” “至于第九剑‘破气式’,此式是为对付身具上乘内功的敌人而用,神而明之,存乎一心。我当年挟此剑横行天下,欲求一败而不可得。你如今学了这套剑法,又有小无相功相助,今后只要勤加习武,通晓剑意,临敌之际随着自己的心意,充分发挥即可。” 赵拓静静跪在一旁仔细聆听,心中酸楚。 独孤求败站起身来,走到赵拓跟前,将他扶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今时还能收到你这样一个弟子,也算老天待我不薄了。”看向外面的夜空,“唉,是该走了,却不知你我师徒能否再相见。到了外面,除非必要,你也不用提及我的名字。” “师傅,您要去哪?徒儿也好能前去侍奉您。”赵拓不禁有些抽噎。 独孤求败摆手说道:“不必了。如若你我还有缘,今后自会再见。”说完,转身出了厅,感叹般的望了望四周,一道青影拔地而起,后融入夜幕。 “师傅,师傅……”赵拓紧追出去,站在门口,看着那身影转眼便隐没。终于,红了眼眶…… …… 待独孤求败就这样走后,赵拓回到屋里,呆呆的坐着。直到黎明的阳光射进屋内,刺痛了赵拓的双眼,赵拓才惊觉,已经是第二天了。 想到昨夜的那个老贺,师傅提及的“他”,再回想师傅隐在府中及这些年来会有时不自觉发出的轻声叹息,赵拓懊悔的恨不得抽自己。 突然,赵拓灵光一闪,想到当初那个杨过曾在襄阳城外的一个深谷之中发现师傅独孤求败的衣冢,虽然不知道那个书中虚构的东西与现在有没有联系,但总归是今后寻找师傅的一个去向。 有了目标,赵拓心中不禁豁然开朗,神情也恢复了原本的愉悦。洗了把脸,收拾了一番,开始回忆分析昨夜的情景。 他如今可是狠狠的得罪了那个教主之子兼光明左使的向阳,也就是得罪了整个明教。看那向阳的神情,不找个机会逮了他抽一顿才怪。不,抽都是好的,到时候肯定会来个“满清十大酷刑”。如今师傅独孤求败已经离去,姓贺的老头又放出话,不得涉及官府,也就是说,他也没办法向太子寻求政治保护。但那个向阳却能依靠明教的权势。md,那个贺老头早就算计好了,良心真是大大的坏了! 想着想着,赵拓不禁又想到向阳身上。这兄弟瞧着貌似有点眼熟,却不记得之前是否在什么地方见过。不过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见标准的男身女相。为什么这样的相貌,竟然长在一大老爷们的脸上。比他在怡香楼的那位相好儿,头牌花魁苏琬都毫不逊色。简直是暴殄天物!要是放在现代,李x基根本不值得一提。 容貌秀丽,清风飘逸,儒雅、清俊却又不失英气,绝对是男女同吃的那种。无怪乎他这么恨别人将他误认为女子。而他更是火上浇油的将“人妖”一词喊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这词发明了没有,但意思他肯定是听懂了。想到当时向阳恶狠狠,恨不得将他欠刀万剐了的神情,赵拓一阵头皮发麻。 不行!临安是混不下去了。绝对要跑。反正师傅也不在了,他也该出外历练一番。得去和太子合计合计,就说是出外笼络关系好了。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梦想中的生活。想想就爽! …… 赵拓从皇宫出来之时已是下午。在经历唇枪舌战,挥汗如雨,例举了无数他今后行走于江湖的好处后,那位太子大爷才好不容易放他出临安。赵拓心里也很无奈,要不是得罪了明教,他也不愿意放弃临安的腐败生活啊。 虽然赵拓在京城既无权又无势,朝中显贵也从不结交,但怎么说他好歹也是在太子身边混的,也是多少人眼里盯着的人物。要是没个好理由,不明不白就玩失踪,可就是头等大事了。因此以远航使节的名义,随船队到海外之国“交流考察”,则成了目前最好的借口。 和赵f商定好细节之后,赵拓本想直接回他的府院,拾斗拾斗东西,好为过些日子离京做准备,但一抬头,正好瞧见那个此时已是门庭罗雀的怡香楼。想到他离开之后不知何时还能再如此享受一番美人乡,感到郁闷,便一时间没忍住,在老鸨的“热情招呼”下进了去。 待赵拓被那个红牌苏琬被一番“依依不舍”的“精心”伺候下,回到府里,已是傍晚。推门进屋,突然一股弥漫着甜丝丝香气的粉尘随着推开房门的一瞬间迎面袭来。 “毒!”赵拓立即反应过来,急忙屏住呼吸,同时封住自己周身几个大穴。但即便如此,粉尘也已吸入一些。赵拓只感到一阵头晕,四肢有些发软,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大笑:“哈哈哈,赵拓公子,一日不见,别来无恙?”来人正是向阳。 赵拓暗自运功,稳住自己,缓缓转身,冷冷盯着向阳及他身后的两个膘肥体壮的男人,“向少侠,你这是何意?” 向阳挑眉,笑嘻嘻却神态鄙夷的道:“何意?赵拓公子如此聪明,会不知道?独孤前辈刚走,赵公子你就迫不及待的准备离开临安又是何意呢?” 赵拓心中一凛,没想到向阳竟然如此神通广大,自己不过刚从皇宫回来,他就知道了消息。只是……不知究竟是相府传来的,还是明教自己传来的。虽然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好消息,如果是明教自己得来的,那还好些。但若总要是相府那边……不管怎么说,赵f那儿都必须加紧堤防…… 正琢么着,赵拓突然感到浑身体温及升,汗开始往下流,下腹泛起一股熟悉的燥热…… “你究竟下了什么!”赵拓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冲着向阳厉声问。 向阳仰头哈哈大笑:“没什么,赵公子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你身为济王府六公子,太子身边儿的人,又是剑魔独孤求败的得意弟子,我又怎敢加害于你。不过是一点小小的‘五石散’而已。” “五石散?”赵拓感觉神志已有些模糊,口干舌燥,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叫嚣。 “不错,‘五石散’。我明教秘药,可叫人□□焚身,性致高昂。如再三刻之内找不到人宣泄,则会毒发身亡,筋脉尽断,爆阳而死。不过像赵公子这样身份的人,小弟我是万万不敢让你落得个如此死法。这不,为怕赵公子你无法及时找人宣泄,小弟我还特地带了两人前来助公子‘一臂之力’。只可惜时间紧迫,一时间小弟也找不到什么美女,只好委屈赵公子,凑合男人用用了。况且……都说赵公子与太子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想必与男人行周公之礼已是轻车熟路之事。哈哈哈……” “你……混蛋!”md,什么秘药,根本就是淫毒。赵拓极力想保持自己的清醒,却感到身体越来越热涨如灸。 “好说。”向阳见状,冲着身后两个人一使眼色,那两个男人立即面目可憎的带着□□走上前,身手要拉赵拓。 赵拓装作不济腿软,在那二人上前的一瞬间,疾扑面前,两手探出,击向二人胸口“膻中穴”,并同时借力一跃,横身飞出,向府外奔去。 向阳瞥了眼地下被打昏的二人,冷笑道:“赵拓啊赵拓,你以为你还能去哪?几年前在青楼那次你出言得罪了我,我顾及大局,为让明教在临安站稳脚得以翻身,便没与你计较。如今你又犯到了我身上,且没了官家及独孤求败撑腰,倒要让你知道,冒犯我向阳的代价!”说着,同样起身跃出,顺着赵拓奔走的方向追去。 25、第二十五章 飘零书剑(五) 过一会儿,等赵拓再次回来,手中已端了一盆热水,胳膊上还搭了两条毛巾。 “我说,就算你今晚把这里包下了,但派来的人也忒多了吧?害得我弄盆热水都费了老劲。”赵拓端着热水到向阳跟前,把盆放下,将一条毛巾浸在热水里,捞出来后拧干。接着坐到床边,抬起向阳无力合上的双腿。 “混……混蛋!你还做什么!”向阳音调有些慌乱,全身依旧瘫软无力,连想要合拢双腿,阻止赵拓的动作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挥“用眼神烧死他”的功力。 “就说你思想邪恶。别想歪了,帮你清理一下而已。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你也不想浑身一直这样粘嗒嗒的吧。”虽说是第一次,但好在上辈子资讯发达,这种事儿也略有了解。而说话间,赵拓已将中指探向了那个被他折磨了整晚的□□。 向阳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里面的东西”是什么,脸烧得通红,看向赵拓的眼神完全就是想把他生吞活剥的样子。但当赵拓的中指深了进来,不断掏弄之时,他的身体却又不可控制的再次起了反应…… “好了,后面只是有些红肿,我给你抹上了药,歇个一、两天就没事了。”清理完毕后,赵拓分别用温热的湿毛巾和干毛巾将向阳身上擦拭干净,并给那私密之处涂抹上了药膏,最后将向阳平稳的放在收拾干净的床上,盖好被子,才算大功告成。正打算喝杯水喘口气,突然,赵拓又想起一件事,转身向门口走去。 好不容易挨过那个万分羞耻的清理,躺在床上,向阳羞愤的将脸转到一边。心中却泛起另一种滋味。突然,听到门的响动,急忙转过头,却看见赵拓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人了。 待赵拓不知从那找了身衣服换上,手里又拿了一套衣物回来时,刚要推门进去,却听见里面向阳的咒骂:“赵拓,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把你那该死的东西剁碎了喂猪喂狗!” “噗~~”站在门外的赵拓听的毛骨悚然,一个没站稳,脚底一滑,跌闯了进去,尴尬的看着向阳,同时,怀中一物掉了出来。 向阳显然没料到赵拓竟然没走,还就在门外,并且将自己刚刚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到了,看到赵拓手中的衣物,不由得对着他一愣,原本咒骂的话也骤然停止。而当他眼角扫向地上掉落的东西时,却是明显惊诧的一震。 “md,这叫什么事儿?小爷我被他害得差点儿被男人操了,现在却反过来要伺候他。他竟还背后算计着要将我折磨致死。我tmd天生奴性,被虐狂不成?!”赵拓在心里破口大骂,心中瞬间甚至闪过杀人灭口的念头。但一来他上辈子受到的法制教育太成功了,二来,对这这个刚刚才与自己有过“亲密接触”的人,赵拓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这个手。先奸后杀这种事打死他,他都做不出来。 “nnd,我整一贱骨头!算!惹不起,我还躲不起?白痴才会留在这束手就擒。”赵拓嘴角不住抽动,牙齿咬了又咬,愤愤地想。 将手里的衣服搭在一旁椅背儿上,快速拾起掉落地上之物,转过身,赵拓深呼吸对向阳道:“向兄弟,今晚……嗯……,就此告辞。”本来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只吐出这么一句。只是在内心里又补充了一句,最好从此不见!说毕,也不等向阳答话,一开窗,翻了出去。纵身跃上屋顶,拔腿便跑,转眼消失不见踪影。 “你……”向阳心里也说不清为何自己对眼睁睁的看着赵拓从窗外溜走会如此恼怒。奈何自己既无法叫人,又无力起身追赶。只得咬牙切齿道:“赵拓,你给我等着!”心里则不停的对赵拓这个杀千刀的喊打喊杀。只是骂着骂着,却又思极之前的翻云覆雨。向阳心底又一阵轻颤…… …… 赵拓翻上屋顶后,灵巧的顺着小路七扭八拐便飞奔到了家。一路上还不停的对向阳的恶毒感到浑身发毛,心里不停的大骂“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 要不是他恰巧在门外听见向阳的伟大计划,他明天就要提前见马列去了!果然原住人口与他这样的外来人士就是不同,恶毒的没话说。等不及赵f那儿将“出境”手续办理齐全了,得趁着今晚快快回家收拾,逃之大吉! 当然,虽然如今赵拓对向阳是避如蛇蝎,他却依然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中刚刚那令人销魂,惊心动魄的一夜。只是他自己并未意识到。 赵拓从后院翻了进去,躲过期间巡查的家丁。好在自己院落向来不许他人进入,也就没有惊动什么人。 待回到屋里,第一件事儿便是打包收拾行李。不管太子那儿什么时候下旨,他是一定要在今晚天亮前就立即、马上、即刻亡命天涯。开玩笑,不跑难不成还等着被千刀万剐,那儿话剁碎了喂猪狗?! 几年来攒下的银票必不可少,未来行走江湖,日子苦,一定要随身携带。多年来从太子处坑蒙拐骗来的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此时反倒不方便带。不过要找个地方收好是必然的。赵拓窜到茅厕边儿,挖了个坑,把值钱的好东西都埋了进去,满意的跺跺脚,将土坑填平。 最后对全屋再次进行了扫荡的式搜索,检查了下紫薇软剑在腰间好好系着,没有问题,赵拓便放下包袱,坐到桌前开始提笔磨墨。没多大会儿功夫,赵拓放下笔,将写好的字纸吹干,密封装入一个小竹筒内,走到后院,从笼子里放出只信鸽。 赵拓七手八脚的把竹筒绑在信鸽的爪子上,放开了鸽子,并看着鸽子飞远后,才转身回了屋儿。等他再次出来时,肩上背着包袱,左右小心的看了看,一跃而起翻出墙院。趁着黎明前的黑暗,赵拓奔到城门紧闭的城墙根儿,躲过巡视,借着事先准备好的勾爪绳,“蹭”的攀上墙,消失在城外茫茫暮色之中…… 26、卷二 金国 金国 张家口境 晌午,艳阳高照,各家各户已是炊烟四起。 赵拓逃出临安,一路狂奔了几天几夜,真是将所学轻功发挥得淋漓尽致,待真正停下喘口气时,早已过了南宋边境,越过了张家口境内,直奔蒙古。 其实最初赵拓本意是要南下,毕竟江南风光无限,传说中的烟花之地也yy了好久,即便是逃命,也要逃出情调。但转念一想,明教那个向阳估计也会料到像他这种享受惯了的人,一般都无法忍受穷山恶水的袭击,多数都会选择南下,捎带脚还可利用他的身份作威作福一番。所以明教之人也一定会向南追。既然如此,他不妨就反其道而行,北上!于是乎,赵拓便一路奔到了现今金国的领地,越过张家口不远的一个小镇,直向蒙古方向。谅向阳也想不到,像他这种宋朝王室,会躲到死对头的地盘儿。 赵拓判断了一下,故么着自己应该是脱离了危险,不禁腹中饥饿起来。这三天光顾逃命了,除了期间咬过几口硬死人的干粮,也就没吃啥别的。向四周望了望,见不远处有一家店铺,赵拓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走进铺子,赵拓打量了一番,装潢不错,是仿照大宋旧京汴梁酒店格局。再扫了下四周之人,不少人都带着兵器,穿得一幅草莽状,看来不少是跑江湖的。而其间一人最是大嗓门,天花乱坠的说着什么,口沫横飞的,正犹如上辈子电影电视中的“江湖八卦王”形象。见此,赵拓不禁犯起一丝兴奋,小爷我也终于入了江湖了! 看了看江湖之人的伙食,赵拓皱了皱眉,想了想,最终决定入境随俗,找了个离“江湖八卦王”最近的位置坐下,同时参考了周围人的饮食,喊道:“小二,来一斤熟牛肉,两个面饼,再来二两的烧刀子。” “来了您呐!”没多久,便听小二一路端着盘子喊了过来。接着东西便摆上了桌。赵拓斜眼看着眼前的饭菜,拿起筷子动了起来。先尝了尝牛肉,倒是还可以。接着又端起碗,喝了口传说中的烧刀子,只觉入口浓烈烧喉,辛味窜鼻,一口酒差点没被赵拓喷了出来,整个儿一假冒伪劣产品,比他蒸馏的酒无论是口感还是度数,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强忍着才终于没出这个丑。想了想,觉得自家酒铺的生意可以往北方尝试尝试发展。 “……那丐帮帮主果然神勇,只见空中一晃,啪啪啪啪,连续四声响,江湖上曾横行霸道,作恶多端的蜀中四恶便尸横就地。死前,却连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赵拓正琢磨着发财大计,就听见身侧“八卦王”在不停的侃大山。虽说嗓门大了些,吵了点,但好歹也是项娱乐,顺道也可了解了解市场行情。这么想着,赵拓端起碗送到嘴边的同时,略侧过身,支愣起了耳朵。 “丐帮帮主果然名不虚传,那蜀中四恶想来也是武艺高强之人,在他手下,竟无还手之力,被一招制服……” “可不是,非但如此,杨善除恶,也是我等远远不及的……” “如此说来,丐帮帮主岂非是中原第一武林高手……” 四周围着的人议论纷纷,见此“八卦王”继续得意道:“非也非也,这北方之地消息还不算很灵通,所以诸位有所不知。丐帮帮主武艺的确高强,但却非第一。当今世上还有另有四人与其旗鼓相当。当年华山之巅五绝论剑,丐帮帮主洪七公与……” “噗——” 一口烧刀子喷了出来,赵拓最终没忍住,还是当众表演了一番“飞流直下三千尺”,喷了路过的小二一身,打断了店内熙熙攘攘声,引来包括“八卦王”在内的周围之人瞩目。 “咳,咳咳……”赵拓丢给被淋成落汤鸡的小二一锭碎银,一边不住的咳嗽,一边连忙从衣襟里拽出手巾捂住嘴,眼泪还不停的往外飙。四周的人见赵拓的打扮虽不甚光鲜,但却看得出来是南方家境富硕的公子哥,出于阶级敌视,都是一幅“鄙视你”的神情。 此时赵拓也顾不上这么多,气管里的酒还没顺下去,便急忙凑到“八卦王”身前,狗腿的趴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咳,咳……打,咳,打扰了,这位大哥,敢问你刚才所说的是否是有九指神丐之称的北丐洪七公?” “八卦王”被这声“大哥”叫的极爽,晃着脑袋道:“没错,正是洪七公洪英雄。小兄弟,你也知道?” 赵拓眼角嘴角都不住抽搐,“那,你刚刚所提到的‘华山之巅五绝论剑’,其余四人可是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南帝段皇爷以及中神通王重阳?” “不错,正是这几位绝世高人……小兄弟,小兄弟,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还未等“八卦王”说完,就见赵拓一个趔趄,向后仰了过去,载在了地上。倒地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这tmd的究竟是什么世界?!” …… 赵拓一路混混僵僵的走着,连错过了客栈,走到林子里小溪边都没发觉,内心还沉浸在先前的震撼中。如今他终于可以肯定,自己的确是落入了金老爷子《射雕》的世界。至于师傅独孤求败,想想也是,按年代算师傅到的确可能也是这时期的人物。只是……一切也太不可思议了! 突然间,赵拓回想起幼时在宫里遇到过的那位“狐狸大仙儿”,还有那道频频消失的佳肴鸳鸯五珍脍……那,那不就是洪七公孤身入皇宫,一解口福之欲吗!自己,自己这么多年来竟然从未反应过来,真tmd欠抽! 赵拓边走边想,边想边骂,不觉间却感觉浑身,尤其是下腹有些躁热。初时赵拓只是以为烧刀子喝多了有些不适应,外加上自己情绪激动引起,也没太在意。又过了一会儿,却感觉体内真气乱窜,下边那根儿一柱擎天,叫嚣着要出来。 赵拓口中的喘息不断加剧,全身火辣辣的烫,眼角湿红,眼前已有些模糊。此刻耳边流水声分外刺耳,引得心脏剧烈跳动,似乎就要冲出胸膛。而身下那根东西则犹如烙铁一般坚硬火热。 此番情景使赵拓不得不痛苦的追忆到几天前中了“五石散”的情景,不用想也知道,八成是之前的后遗症什么的。只是却不知为何当初没发作,却拖到了今天,而且现在似乎更是严重。起码当时他还有那能力可以尽量自我控制住,而现在……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甚至开始有些颤抖的手,赵拓腹中对向阳破口大骂,恨不得现在折回头去将向阳活刮了。只是他却不知这回是错怪了人…… 突然,赵拓想到先前向阳似乎说过,如若这“五石散”得不到发泄,中毒之人会筋脉尽断而死…… tmd向阳你这混蛋玩意儿,小爷x你祖宗十八代!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狠狠地□□那小子,自己却还犯溅!如今这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看来他今天保不齐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人都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想不到他却是第一天就载了。赵拓不禁苦笑,指甲甚至掐入手掌,颤抖着往前,摸索着向水源方向过去。内心期盼能借着溪水压压火。 好不容易挨到溪边,赵拓歪歪扭扭的一头扎在水里,好在溪水不深。这北方的水十分冰冷,到的确使赵拓脑袋清醒了不少,只是那股□□非但没有压下去,却更有如火上浇油般,让他难以忍受。 赵拓一手不住在身上抓挠,一手伸向了下面隔着裤子揉按。浸水的衣襟已被抓乱,零零散散的贴在身上,神志虽比之前好上不少,但眼前却一片模糊,分不清周遭。同时血气不断的翻滚,感觉胸膛就要炸开,全身血管就要爆裂了。 真没想到,在临安城,甚至是皇宫挨了这么多年,这回好不容易算是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竟然就要挂了,还是以这种悲惨的形势。若是验尸,不会给他安一个“死于纵欲过度”之名吧?!那可就太冤了。 不甘心,赵拓真的很不甘心。他还不想就这么挂了,尤其是在知道了自己所处的世界后。 他挣扎着从水里扑腾到岸边,上半身靠着岸,强行调转体内真气,想要压抑住药性的发作,起码也要熬到有人的地方……奈何,越是如此,欲望越是四窜。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厚重的声音竟然从耳边响起:“兄弟,你可是有什么不适?” 赵拓扭头抬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模糊间只见一人影半蹲在自己身旁。那人将他拖出水,使他上半身靠着他,手指搭在他的腕上,似乎是要检查自己身体状况。 是个男的,年龄不大,似乎练过武,不过武功并不高深。赵拓眯着眼,利用自己坚韧的意志分辨了下。虽然知道来人是出于好心,如此做他内心必定会极度愧疚,但是……对不住了! 瞬间,赵拓右手腕一番,扣住原本搭在他腕上的那只手,紧接着翻身半起,左手挥出,飞快的向那人身上几处穴道扫去,封住了他的内力。那人“啊!”的一声惊叫,却已被赵拓定住了。 29、第四章 阴错阳差(四) “啊,我叫郭靖,我叫郭靖,我叫郭靖……”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不停的回绕在赵拓脑中,雷得他外焦里嫩,一口气没倒上来,险些背过气儿去。打击忒打,以至于赵拓到现在都傻傻愣愣的瞪着眼前的郭靖,没缓过气儿来。 “二弟,你……不要紧吧?”郭靖有些担忧的看着赵拓,不明白为啥他突然就变成这幅德行。不会是中邪了吧? “啊……啊?”在郭靖的摇晃下,赵拓终于清醒了。他面色发青,眼角歪斜,嘴角抽搐,犹不死心的问道:“大,大哥,你,你真叫郭靖?” “是啊。怎么,有什么不妥?”郭靖一脸不解。 “你,你可是从小长在蒙古?”叫郭靖并不一定就是那个郭靖,兴许只是重名……某人继续做垂死挣扎。 “没错,二弟你是如何知晓?”可惜天不从人愿,郭靖又是重重一击。 “那,那你可是师从江南七怪?”某人快哭出来了。 “二弟好眼光,先前只不过过了几招,便看出我武功来历。”郭靖以为是赵拓见识渊博,不禁大为倾倒。 终于,经历连翻轰炸,某人吐血,抗不住了。一翻白眼,口吐白沫,“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啊,二弟,二弟,你怎么了……” 经过短暂几秒的灵魂出窍,赵拓不得不回归现实,一醒来就无奈的看见郭靖一脸担忧。未等他开口询问,赵拓便率先一把拽过他,问道:“大哥,你的匕首可否借小弟一用?” 郭靖虽不知赵拓何意,但他既然认了这个兄弟,便不疑有他,按蒙古人的习俗,倾其所有,二话不说将匕首递了过去。谁知,赵拓接过匕首后,却是拔了鞘便要往脖子上抹。吓的郭靖大叫一声,一掌挥了过去,打飞赵拓手中凶器。 郭靖又惊又怒,道:“二弟,你这是为何?!”却意外的看见赵拓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儿的抹,嘴里还哭哭啼啼的嚷:“你,你别拦着我,我死有余辜!我,我对不起祖国对我的培养,对不起党对我的信任,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对我的教导……我罪大恶极、罪无可恕、罪该万死、罪不容诛……我这就以死谢罪,以谢天下……”一大串儿下来,说的郭靖晕头转向,多一半没听懂,不知赵拓突然抽的哪门子疯。 没辙儿,这回倒换成郭靖开导赵拓了。只是郭靖向来不善言辞,又急,半天蹦不出了字儿来,翻来覆去也就“二弟,你这是何意”,“二弟,大丈夫当死的重於泰山”,“二弟,……”这几句话。最后还是赵拓自己想通了:md,不就是一个不小心把射雕里的大英雄郭靖给,给就地正法了吗,这,这里又不会来一群粉丝蹦出来追杀我,何况我都与他结义金兰了,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虽然这么自我催眠着,但赵拓的小心肝还是忽悠忽悠的直颤。 待安抚了自己,赵拓不禁扫到两人的衣衫。嗯,凌凌乱乱,七七八八的挂在身上,还裹着草皮泥土,很有特色。估计出门说他俩是丐帮子弟,没有不信的。 北方天气不比南方,赵拓又出来急了,没做什么太多准备,好在先前二人那个啥完后,有郭靖的那身貂裘皮帽可以护身。只是现在光有个貂裘外衣也不是回事儿啊,还得出去寻么寻么。但是,这事儿却不大好意思开口…… 左言右顾,赵拓墨墨迹迹的将所想一说,郭靖也闹个大红脸,这才注意到两人闹半天却都是衣衫不整的模样。吭吭哧哧了老半天,最后碍于郭靖被赵拓那个啥太严重,不方便行动,赵拓决定,郭靖好好休息,由他一马当先,出门打劫,嗯,出门借衣服去。 自不远河边牵过那匹传说中的小红马,赵拓再次有了恨抽自己两嘴巴子的心,感动得眼泪都恨不得刷刷往下流。多好的人啊,不计前嫌,认了自己做哥们不说,连心爱的小红马都无私的借给了他,完全不考虑他是个“响马”的可能。不愧为一代大侠,自己忒tm不是个东西! 抬眼打量了打量这匹天下第一汗血宝马,果然名不虚传。全身毛赤如血,太阳下红光闪动,振鬣长嘶,神情甚是倨傲。但却是一幅斜眼儿看不起人的姿态,见了赵拓就要踢。要不是郭靖对着它交待半天,赵拓铁定要瘸着腿儿去。 圈圈你个叉叉,竟然被马鄙视。色马一匹!当初黄蓉把它要了去都没见它如此惺惺作态,到了小爷借着骑骑却要有踢又踹。严重抗议性别歧视! 揉着被踢了一脚的屁股,赵拓满心的不忿,但最终还是如愿的骑上了小红马上路当响马,嗯,“借”衣服去。 待赵拓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身雪亮的新衫,臂上还搭着一套,骑着小红马美滋滋的回来时,见到的却是这样一番光景: 一身材彼为壮硕的少年,全身□□的在溪边儿似是盥洗。麦色的肌肤,全身上下没有丝毫赘肉的结实肌肉,水滴顺着胸肌,沿六块平滑的腹肌滑落,背部线条健美,大腿健壮,屁股则浑圆紧实…… “嗡——”赵拓觉得脑瓜顶儿一蒙,顿时血液逆流,两管儿温热的液体从鼻孔留了下来。用手一抹,竟然是鼻血! 我日!小爷一定是被向阳那妖人的五石散整的不正常了,上辈子对着无数仪态万千的美女胴体都没丢过这种脸,今儿竟然对着一个男人发情,这人竟还是…… 虽然赵拓此时极度鄙视自己的行为,但眼神却丝毫没能移开。尤其当他看见郭靖正一脸为难,犹豫究竟要不要伸手到那个羞耻的地方清洗一下时,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再次夺门而出。 “啪啪”两生清脆的响动,引得郭靖注意。郭靖回头看去,却是赵拓牵着马,搭着衣服赶了回来。郭靖不禁一脸尴尬,不知如何是好。胡乱的又将乞丐套装套了回去,局促问道:“二,二弟,你回来啦……啊,你脸怎么肿了?” “没事儿,刚刚拍死个禽兽不如的畜牲蚊子。”赵拓趁着郭靖满心疑惑,举了举手中的衣衫,岔开话题:“小弟不负众望,一路上总算找了两个好心人,‘送’了我两套衣服。”说着,将衣衫递了过去。郭靖自然想不到赵拓话中的“玄机”,当真以为是别人好新赠与,接过衣服就要往上套。 “咳,咳……那,那个大哥……”赵拓突然出声打断了郭靖的动作,脸别到一边,哼哼道:“你,你刚刚是否是要清理一下身体……啊!我绝对没别的意思,只,只不过貌似先前我,我那啥留在了你体内,不能弄出来的话,易生病。要真是弄得了个灾啊病啊的,可不是闹着玩的……”话到最后,虽声音越来越弱,却还是能让郭靖听见。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一种暧昧的气氛悄悄蔓延。就在赵拓忍受不住,想要振臂高呼,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之时,终于等到郭靖了吭吭哧哧:“还,还是不,不用了吧……” 赵拓知道郭靖的为难,歪头想了想,“要不这样,那个,大哥你先在此洗漱,我去找找看有什么能填填肚子,这么久没吃东西,怪饿的慌。”说完,也不管郭靖是否答应,转身向林子里爬,嗯,跑去。 待赵拓手中提了只肥美的兔子再次回来时,已过了近一个钟头。想着郭靖怎么着也该搞定了,便毫无顾忌的往回走。边走还边喊:“大哥,看,我逮了只兔……啊,小心!”撇开兔子,赵拓双腿一蹬飞跃了过去。 郭靖站在溪水边正与,咳,咳,那啥奋斗。犹犹豫豫了老半天,最终一咬牙,一闭眼,抛开所有矜持连着羞耻往肚子里吞,右手缓慢伸向了那个邪恶的地方。 就在这时,赵拓的大嗓门又突然响起。郭靖没料到他这么“快”回来,战战兢兢正做着“坏事”,突地就受到了强烈惊吓,一个不留神,眼看就要滑倒在岸。没想到,却被人一把捞起。 “喂,嗯,大哥,你没事吧?”赵拓别过头去,一脸不自然。郭靖支吾两声儿,谢过赵拓,站直身子,却突然被后面撕裂的地方扯动的疼的呲牙。初时与赵拓拼命顾及不上,郭靖并为觉得怎样。现下清闲了,立马儿觉得钻心的疼。 收回胳膊,听到郭靖的叫声儿,赵拓心里一抽,孥着嘴眼神儿漂泊不定。头拨楞来拨楞去,就差360度旋转。摸了摸鼻子,赵拓不知是理智战胜了感情,还是感情战胜了理智,终于开口:“嗯,咳,那个,咳,大哥,你……有所不便,不,不那个如,我帮你一把……怎么样?” 郭靖初时没明白赵拓要帮他啥,愣神儿的看他半天,顺着他的眼光往下走,才蓦然意识到赵拓所指,“腾”的一下,原本较为黝黑的脸色儿立即成了酱紫色。 “不,不用了,我已自行清理,二弟费心了。”说着,就要强行上来换衣服。“唔”又是一声儿闷哼,强硬的动作引来郭靖后方的激烈抗议,脸色变得煞白,脚底不听使唤,身体顿时向前趴了过去。幸好赵拓反应快,再次接住了。 “好了,大哥,你就别逞一时意气了。咱都是大老爷们,又是结义兄弟,也没啥可避讳的。何况错再怎么说也是我犯下的,就让我弥补一下。”说完,也不管郭靖怎么反映,强行封了他的穴道,靠这水边坐下后,将他就着趴着的姿势,放倒在腿上,让臀部撅了起来。 “二,二弟,住手!我,我自己来……啊!”郭靖慌的想阻止赵拓的动作,但显然未果。却被赵拓接下来的举动弄得想一头撞死。 “咕噜”咽了口口水,赵拓小心翼翼的分开臀瓣,露出那个被折腾的惨绝人寰的地方。冷风一吹,那个地方颤抖的蠕动了几下。 整个一禽兽! 赵拓对郭靖的声音充耳不闻,审查着眼前洞穴的损害程度,暗中对自己破口大骂。但即便如此,赵拓却依旧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邪,沿着皱褶按摩放松的同时,他竟开始有点血脉横冲,血液逆流,底下甚至做好升旗前的准备。 空既是色,色既是空,眼前之人不是美女。空既是色,色既是空,郭大巨巨惹不得。空既是色,色既是空,呜呜呜,老子不干了!老天你存心要玩死我…… 30、第五章 阴错阳差(五) 赵拓和郭靖围坐在溪边的火堆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烤兔肉,生怕树枝儿架子上的兔子会活过来逃了似的。空气中充满诡异的气氛。 “大哥,你长年在塞外,此番是第一次入中土?塞外可美?与中土有什么不同?我这次就是要去蒙古的。”实在受不了周围的气氛,赵拓开始没话找话说。 估计同样是受空气质量影响,郭靖受师父嘱咐,隐掉他的身份,却主动说起射雕、驰马、捕狼等诸般趣事,听的赵拓倒也津津有味,不时还差几句嘴。距离一下拉近,郭靖本来口齿笨拙,不善言辞,此时也说的滔滔不绝,尤其是与赵拓一问一答间,竟感到从未有过的喜悦。 最后郭靖又道:“我自幼与母亲生活在蒙古,这回要不是师傅们的命令,我估计还不会离开呢。” “哦?是什么命令?竟让大哥你连伯母都暂时顾不得。”赵拓装作一幅好奇样。 “师傅们与人约定,要我三月廿四日,必须赶到嘉兴府醉仙酒楼,与人切磋武艺。只可惜我资质差,武功平常的很,恐怕到时要给师傅丢脸了。”说到这个,郭靖心中有些难过,脸色暗了下来。 赵拓知道郭靖感念师傅恩重如山,一心希望能在武功上有所成就,以慰师心,只可惜现阶段却仍旧差强人意。赵拓挑挑眉,笑道:“大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武功这玩意儿,不光要考天分,更要看韧劲儿。一人即便天分再好,但若不下苦功,照样成不了大气。” 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耐心等着吧,进了中原就是你走好运的时候了。 赵拓内心想着,但这种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赵拓见郭靖憨憨一笑,知道他以为是自己安慰他,也不以为意。转过头来,继续道:“大哥,我看你武功根基很扎实啊。不过似乎除了江南七怪的招式,内功心法倒似是道家全真教的。” 郭靖顿时对赵拓大为钦佩,“二弟好眼力,咱俩不过过了数招,便看清我武功来历。不错,教我的除了我那几位师傅,还有全真教的马钰道长。” 赵拓听郭靖这么说,不禁有些脸红。不过赵拓毕竟是赵拓,红嘴白牙一张,开始睁眼说瞎话:“全真教的马钰道长早先便听人说过,只可惜无缘相见。大哥,小弟凑巧也练得是道家的功夫,对此到略有心得。道家的思想在于道法自然,清静无为,是以道家功夫讲究的是炼形,炼气,气定神闲,修身养性。与少林的刚劲功夫相比,更要刚柔相济,以不变应万变。……” 一时间赵拓谈兴大发,从道家功夫讲到佛家功夫,从东邪、西毒的落英神剑、□□功讲到南帝、北丐的一阳指、降龙十八掌,都是郭靖前所未闻的,听的郭靖眼都直了,更是从中受到不少启示,大呼世界真奇妙,充分满足了赵拓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见听众如此捧场,顺手拎了个惊堂木一拍,赵拓索性甩开腮帮子的白货。除了武学外,中原番邦,天文地理,风土人情,综合前世今生的所见所闻,赵拓讲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直叫郭靖两眼冒金星儿,就差管他叫大哥。 “二弟,没想到你学识如此渊博,即便与我二师傅相比也不差。我二师傅要是见了你,定然喜欢。不像我倾力学武,只是闲时才跟二师傅学些粗浅文字。这中土人物,果然与塞外大不相同。”郭靖满脸崇拜,感叹中原人才辈出。 “呵呵,大哥见笑了。小弟我不过是书看的多了些,又听不少到临安做生意的商人讲的,我可没大哥说的那么牛。倒是大哥,在蒙古大草原上射雕驰马,好不快活,让我十分羡慕呢。有机会我一定要跟大哥去好好瞧瞧那两只大雕。只可惜我这次是无缘相见了。”这点赵拓倒是没瞎说,比大熊猫还珍贵的绝种大雕,赵拓的确很想见识见识,不知能不能人工饲养繁殖。 “……哈,哈哈哈……” 闲谈之间,二人拉近了距离,先前的尴尬被一扫而空,谈到尽兴更是放声大笑,郭靖直可惜没有酒助兴。而赵拓终于将最初的阴影减淡,不禁暗暗在心里抹了把汗,总算顺利过关了…… 郭靖由于那个部位受伤,行动不便,几天以来赵拓便跟老妈子似的在跟前儿伺候着,可谓是无微不至。弄了郭靖局促的要命,黝黑的脸通红不说,更快跟个废人似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奈何无论他怎么说,赵拓都是不听。赵脱更是放出话来,不让他伺候,就是不原谅他。望着他泪汪汪哀求般的双眼,郭靖甚至快有一种他才是受害者的错觉。无奈之下只得任其摆布。殊不知,赵拓纯粹是想提前打好预防针,期望待郭靖今后成了大侠之后,千万千万不要再追究这回的事儿。 …… “大哥,今日暂且别过,待他日你我二人重逢,再去酒楼好好喝个痛快。”赵拓冲着手牵小红马的郭靖一抱拳,笑道。 几日后,郭靖的“伤”痊愈,便要上路继续南下。赵拓打探到郭靖还未与黄蓉相遇,生怕他俩今后有变故,也急忙说自己有事,要走。如果说最初赵拓还对黄蓉这位射雕第一大美女抱有邪恶的幻想,此时则是坚决断绝了这个□□的念头。开玩笑,自己都把郭靖那啥了,咋好意思还和人家夺老婆去。 郭靖满脸不舍道:“我是要回中原,二弟你却要去蒙古。可惜二弟你不能与我同行,不然有你在一旁,也好有个照应,一路为我再说说我大宋的风貌。又或者我也可以为你代代路。” 晕!小爷好不容易才从中原逃出来,短期内是打死不回去了。 虽然赵拓对离开这样一个超级无敌幸运星也感到遗憾,但毕竟是小命儿更要紧。更何况对郭靖来说,他的确是幸运了,但周围的人却倒霉了。 “的确可惜。小弟如不是有事在身,无法陪同大哥,不然一定让大哥好好见识见识我中原的风貌。” “啊,二弟此去路途不便,不若骑我这匹小红马去吧。”说着,郭靖便拉住辔头,递过缰绳,就要把小红马给赵拓。 见此,赵拓那叫一个感动,活雷锋啊!郭靖真不愧是难得一见的憨厚大好人儿。 虽然小红马很打眼,他倒是真得很想要,但不行啊,对不起良心,会遭雷劈的。更何况之后人家还要靠这马套黄mm呢。 赵拓急忙摆手,“那怎么行,这马给了我,大哥你怎么办?这么远的道儿我都过来了,也不在乎剩下那一点。实在不行之后见了镇子我随便买匹马就好。而大哥去中原,反倒路程遥远。千万不要因此耽搁了。何况这马可是有灵性的,在我身边儿绝不如在大哥身边好。” “但,二弟……” “好了,大哥,不用多说了,就这样了。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我是结义兄弟,以后也必然会再相见。事后小弟会去找大哥。就此别过!”说完,赵拓突然拔地而起,衣襟一飘,施展轻工绝尘而去。 “啊……”郭靖牵着红马,愣愣的看着赵拓离去的身形,直到消失,半响儿才转过身,骑上马扬鞭向反向奔去…… …… 再说赵拓与郭靖分手之后,没跑多远便停下了。之前之所以说要去蒙古,不过是个托词。既然已经远离大宋边境,他也就没啥好担心的,瞎转悠吧。不过到的确是可以考虑去打探打探军情。毕竟咱好歹也是南宋王爷,也算是万恶的地主阶级,也要为自己在未来能继续享受腐败生活而好好打算啊。 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看来今儿是又要露宿荒野了。赵拓此时无不怀念前世高楼林立的城市,起码能保证找个酒店睡炕上。哪像现在,隔个八丈远才见个人烟儿,到的确是没污染,真正的回归大自然。 赵拓正准备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凑合着窝一宿,就听前方一阵“丁丁当当”声响,似是打斗声。略一思索,本着好奇心人人有之的心理,赵拓猫着腰矮着脚摸了过去。 就见不远处两拨人马相互斗殴,其中一拨,小二十人,统一身着青色紧身武装,一个个没事儿还用块儿黑布罩着头,只露一双眼睛。而另一拨只有五、六个人,穿戴到都不错,起码比赵拓现在的打扮都要强不少,只是明显处于劣势。为首的是名少年,容貌俊美,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一身锦袍,服饰极是华贵。武功还行,只是招式略为毒辣,双手忽伸忽缩,犹如钢抓铁钩,夺人兵器,往人身上狠抓恶挖。被伤到之人,无不惨叫,身上留下五道深深的,血淋淋的指窟窿。可惜即便如此照样快顶不住了,显然他受了伤,脸色惨白,一道殷红的血印顺着嘴角留了下来,他周围的那些护卫也不断倒下,估计没多久也就轮到他弃甲投降了。 赵拓见华服少年还能撑一会儿,便蹲在不远处的树上观望。双方打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只可惜局势呈一面倒,未免看得不过瘾。正想着,忽然华服少年一个差池,被身后方的蒙面人袭来…… 31、第六章 初到金国(一) 为首的华服少年武艺虽然不凡,但架不住人多,兼且受了伤,战斗及体能经验值明显不足了。要是身体状况完好,估计这点儿实力的人马,还看不上眼,就是再多来点儿都不够瞧。 很快华服少年周围的护卫一个个倒下,其余蒙面之人开始合伙围攻他。在华服少年又削了几个蒙面人后,明显不支了,跃起换气的一霎那,露出了破绽,被钻了空。一个蒙面人在华服少年落地转身的时候,顺着他的肋骨从斜后方一剑刺了过来。待剑到跟前儿,华服少年反应过来之时,已来不及抵挡。眼看就要挨刀子了,就在这时,“哐啷”一声,蒙面人惊愕的发现,手中的剑被挑飞了出去。 华服少年也是一愣,抬眼望去,就见一年纪应与自己相仿,身穿绛青色长衫,手握软剑,面容清朗,儒雅俊逸的少年挑眉冲自己咧嘴一笑。那少年转过头,冲蒙面人嬉笑道:“几位大哥,光天化日之下,蒙着脸干这杀人跃趄的勾当不太好吧?” 来人正是赵拓。没办法,一个人在外围观看只能干着急,还是亲自加入混战过瘾。而之所以选择助华服少年一臂之力,不外乎赵拓看这边的人应该挺有钱,应该懂得之恩图报……当然,与外貌上的差异也有很大关系。谁让一边的人容貌俊秀,一边的人蒙头盖脸,鬼鬼祟祟的。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滚开!”其中一个蒙面人哑着嗓子,操着生硬的汉语大喝。 赵拓呵呵一笑,长剑一挑,刷刷两剑疾刺而出,顿时周围几个蒙面人的兵器被扫落在地。“啊!”蒙面人大吃一惊叫了出来,脸色大变。赵拓却学着酸儒的样儿,摇头晃脑,一幅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道:“唉,大家不能有话好好说吗。动手动脚的,还抄起家伙,太危险,太危险了。” 蒙面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个应该是头头,给其他人甩了个眼色,喊道:“上!给我乱剑分尸!”接着,后面一排的蒙面人一拥而上,诸般兵刃纷纷刺向赵拓与他身侧的华服少年。 就见赵拓右手手腕一抖,速度极快,剑尖点点颤动,势道不是很强,却只此一招,随后“乒乓,叮当”一阵声响,转眼间将周遭兵器同时尽数打落,几个蒙面人的虎口迸裂,哀号声不绝。 憋了这么多天,终于露了一回脸。赵拓沐浴在众人见鬼般“钦佩”的目光中,自我感觉极好。反手将软剑收回,脚下一踩,踢起一把长剑握在手中察看。就在这时,那个蒙面头头又一使眼色,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一把散向赵拓与华服少年。 “小心!”华服少年大叫。 再怎么说赵拓也是受过多年武侠教育的人士,对蒙面人一直堤防着。听得华服少年一声惊叫,赵拓左手立即拽过少年,空中旋转跃起,右手长剑顺势掷了出去,同时护住二人的呼吸。而那柄长剑则狠狠地穿过在蒙面头头的胸口,连惨叫都来不及,那个头头便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上插着的剑,倒地身亡。 “阿!”赵拓搂着华服少年稳稳落地,却是一声大叫,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已死透了的蒙面头头,受到惊吓似的喘着气,“嗡”的一声儿,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呆住了。 “我,我竟然杀了人……”赵拓心智顿失的看向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也不知先前蒙面人撒的是什么,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粉末随风散开,甚至其余的蒙面人碰了混入风中的粉末后,便开始七窍流血,随即纷纷到地而亡。好在如此,否则以赵拓现在的状况,随便个猫狗都能把他挑了。 华服少年看着一地尸体,暗自庆幸逃过一节。转过来刚要答谢救了他的人,却见赵拓得了失心疯般抖动着喃喃自语。虽然不知如此彪悍的一个人为何突然变得这样了,但他却不好不理不睬就这么一走了之。毕竟再怎么说人家也救了自己啊。正犯愁,就见远处急急赶来一队人马,身着金国侍卫服饰…… …… 赵拓坐在金国侍卫在京郊临时整理出来的一块地皮上出神儿。虽然说已经从杀了人的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但毕竟赵拓前后两辈子,一直秉承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内心难免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不住安慰自己这个世界法制不健全,如果不想被人砍,砍人是避免不了的了。好在自我催眠还是有些功效,虽说心跳偶尔还会抽搐,但总算基本恢复了正常。 “多谢这为兄弟的搭救,在下乃是金国赵王府小王爷完颜康,不知兄弟贵姓?”华服少年见赵拓恢复正常,便一脸热情的过来搭话。 “噢,原来是赵王府小王爷完颜康兄弟,幸会幸会。此乃小事,不足挂齿,小王爷不必……咳,咳……完,完颜康……?”赵拓大脑还处在偶尔短路状态,此时才反应过来跟前而这位的大名,一阵猛咳,嘴角又开始抽搐。 完颜康赶忙递过水去,帮助赵拓顺顺气。却暗自皱了皱眉,有些怀疑这位“恩公”是否有什么隐疾,心里开始考虑拉拢赵拓的合算性。表面却一派柔和,洒脱道:“什么小王爷,不过叫着好听。兄弟如不嫌弃,直接称我一声完颜兄弟就是。” “咳,那个,不好意思,先前被噎着,一时有些失态。小弟肖拓,此番是被师门放出行走江湖历练历练的,刚巧碰到完颜兄有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完颜兄不必挂怀。”赵拓基于身份,谎报了个名字后,斜着眼偷偷打量完颜康。 没想到他的“名人运”竟然这么强,刚走了个郭靖,又来了个杨康。此人竟然就是传说中的贪图荣华富贵,不仁不义,欺师灭祖,认贼做父,大名鼎鼎的汉奸败类杨康,曾用名完颜康。难怪都说闻名不如见面,光看眼前杨康这风度举止就让人自叹不如。看来传言有待商量。如果要不是身份所致,指不定他今后也会是个大人物。 杨康一听,立即来了兴趣,“原来是肖兄。想不到肖兄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武功,厉害!不知肖兄师承何处?” 赵拓摸摸鼻子,决定依照师傅的要求,保留神秘感,故作抱歉状,“对不住,完颜兄弟,家师禁止小弟将名讳告知他人。” “无妨,是在下唐突了。还望肖兄不要见怪。肖兄此番……”正要进一步攀交情,手下的人跑来喊报道。杨康露出个歉意的表情,告了一声罪,和手下远远的跑到一边鬼鬼祟祟。 赵拓了解的一笑,待两人走远,却立即支棱起两耳朵偷听。虽然听不真,只能断断续续听到西夏密探,“悲酥清风”几个词,但也足够了。 看来西夏与金的关系果然到头了,不知蒙古有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需让阿f早做打算。只是那个“悲酥清风”却与记忆中不符,不会是“黄金加强改良版”吧?赵拓暗自庆幸一下,多亏几年来被师傅训练出来的警觉性才没有中着,不然可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过了一会儿,杨康终于回来了,冲着赵拓抱拳道:“今儿天色已晚,肖兄弟在此委屈一晚,明日还望肖兄弟赏脸,与小弟一同回金国赵王府,让小弟一进地主之宜,同时也好报答肖兄弟搭救之恩。” “这……”赵拓有点犹豫,要折回去,这与原先计划不符,太麻烦。但难得的机会,兴许能跟金国“上层建筑”近距离接触,从宏观上看没准儿会有非常的意义。只是这回难免又要遇见郭靖了。 “请肖兄就不要推辞了。不过眼下却还要委屈肖兄,等回到北京,小弟作东,请肖兄好好喝一顿。”杨康很是热情,拉着赵拓一脸的诚恳的说。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如此一来就要麻烦完颜兄了。” …… 半夜,赵拓躺在临时搭建的床铺上辗转反侧,毕竟这两天受的刺激忒大了点,尤其是今儿竟然还一跃成了杀人犯。翻来覆去掉了好几个,在脑袋里反复上演了好几档恐怖片后,赵拓才终于有了点睡意。迷迷瞪瞪的刚要合眼,就听一阵琴声悠悠响起。乐声时而明彻,时而委婉,轻柔如丝,却又陡然降落,闻者内心柔靡万端,却又突地变得昂扬澎湃,在耳际萦绕不停。孔老大说的“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也不过如此。 恍惚间,这一世的经历犹如走马观花般的在赵拓眼前重放,触动了赵拓心底。从来到这个世界,到与赵f的相识,拜独孤求败为师,再到与向阳的恩怨,故而与郭靖阴差阳错的……一时间让他感慨万分,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心中不禁略有些迷茫。 想着,赵拓突然一愣,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心神失守,不由好笑。许是一整天折腾的,连带意志力都有些下降。赵拓一骨碌翻起身儿走出营帐,欲透透气,而待他站在漫天的星空下,才后知后决的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32、第七章 初到金国(二) 看了看四周围一帮羊巅疯发作的人,赵拓紧皱了眉头。此时他才注意到,这琴声并不简单。险些连他在最初时心神也被引出了岔。 如此下去,不肖片刻眼前这帮金兵就会被引入魔道,轻则神经错乱,重则七孔流血而亡。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赵拓还是一翻身,跃上棵苍天古树,润了润喉,朗声大唱:“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力有丹田而发,词曲中竟显豪迈达明之气。一曲终了,地上的金兵已脱离琴声的缠绕。 待琴声一顿的空隙,赵拓突然一声呼喝。营内众人先前早已被乐声扰乱心智已久,蓦然间又听一声大啸,脑中一片晕眩,纷纷昏倒在地。 料定弹琴之人不甘被自己打断,必然会再次挑战。果然,没多久琴声再次响起,赵拓纵身向音律传来的方向跃去。 离得琴声越进,越是感觉其中的怪异。这回音律愈加柔媚宛转,如深闺私语,缠绵委婉,兼且夹杂着不小的内力,霎那间,竟然将赵拓也险些再次引得心神荡漾,情致飘忽。吓得他立即宁神守心,运起小无相功。顷刻间,内心一片澄澈。 nnd,哪里来的六指琴魔?摄人心神,不会是黄老邪吧?不对啊,传闻黄老邪是擅长吹箫,一曲《碧海潮生曲》让天下乐师失尽饭碗,啥时候改行头了?而且他没事儿跑这儿来做什么? 赵拓凝神侧听,细分之下竟琴声中夹杂着的内力发现与自己的内功心法似是同出一澈。 随着音律来到附近一空地,赵拓躲在一旁的树丛中向空地中央望去,就见一身穿素袍,头挽发髻之人,席地而坐,双手抚琴,拨揉抹挑,琴音悠悠,久久缠绕。 赵拓略一思索,伸手从身旁的树上扯下一片树叶,放在嘴边,叶鸣之声与琴声相和。与古琴之音不同,叶鸣声清脆嘹亮,围绕着琴音,清新流畅,互为缠卷。渐渐,琴声中的内力尽散,竟开始以音会友。一曲终了,曲谐余音飘飘。 “好琴艺!”赵拓见演奏结束,一跃而过,笑着落在那人不远处。黑暗中借着月光,就见那人相貌俊逸,面如白玉,一头长发清逸如丝,双眸宛如星辰,眉宇间带着几分张狂,几分淡雅,有一股浪荡不羁的味道。一袭白衣随着微风轻轻摇荡,顿显缥缈之意。就连因投胎落了个好皮相,导致曾一度及其自恋的赵拓,都不得不承认,好一位翩翩佳公子。赵拓不禁脱口而出:“这位朋友倒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那人缓缓站起身来,“不敢,公子也是一派英雄气概。”笑了笑又道:“音律之上亦是造诣不凡……” 赵拓摸摸鼻子,呵呵一笑,自己有多少斤两他还是比较清楚的。暗中庆幸多亏当年为了附庸风雅泡妹妹学了琴,否则他就真的只能仰头对着月亮狼嚎了。 “只是……没想到你竟能抵挡住我音律中夹带的内力!”那人说着,眼神儿却陡然凌厉起来。随即身形一闪,听闻黑暗中一声轻轻的“哧”,接着,那人的手已向赵拓的肩头按去。赵拓当即沉肩斜身,听声辩位,反身伸手向那人胳膊抓去。那人“咦”了一声,向左一侧避开,看着赵拓,站立不动。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我逍遥派绝学小无相功?!” “啊,啊?!”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念头,正暗自整装待发,等待时机。突然听到“逍遥派”几个字,赵拓一呆。 不是吧?逍遥派至今竟然还有传人?之前没听老金提起过啊。 虽然这么想,但对于那人的问却并未立即回答,脑中飞快的想着托词。开玩笑,既然是从师傅剑魔处得来的功夫,十有八九便是比武过后抢来的。冒然回答,岂不是找着挨k。嗯,貌似逍遥派手底下一帮打手,虽然不知道还在不在了,但由此来个群殴就得不偿失了。相比之下他还是比较喜欢殴别人…… 于是乎双方开始相互“深情凝视”,其间刀光剑影,飞沙走石,很快便上升到“脉脉此情谁诉”的境界。突然,那人一笑,“你会小无相功,难怪我的琴音不能奈何你。也罢,师傅曾……”他突然停下,转而道:“嗯,这次的西夏国的事儿我本来就不愿管,不过因师门关系,不得不对西夏稍有照料。既然如此,今晚的事就此作罢。” 赵拓听着一阵儿郁闷,虽然知道逍遥派追溯到李秋水时代便与西夏有不浅的渊源,虚竹更是娶了西夏公主,但还是半天没明白对方啥意思,他偷学了逍遥派武学对方竟然就这样啥都不问的过了?!还在思索着,却见对方有准备收琴走人的架势,赵拓却下意识的先行开口叫住他:“这位兄弟,后来所奏的可是那首《广陵散》?” 那人一愣,点点头,有些惊喜的道:“不错,正是《广陵散》。你知道?!” 看来也是个琴痴。赵拓一阵得意,陆津老师傅那点儿老底儿可是被他搜刮的一干二净,不然也不会被他翻出他准备带进棺材里的宝贝。 “小弟的确曾学过一些,对这《广陵散》倒也较为熟悉。”突然想到自己以前曾琢磨过好一阵的那首后世广为流传的曲子,赵拓心念一动,“《广陵散》纵然精妙,不过小弟确曾有幸学得另一曲,比之《广陵散》也当仁不让。” “哦?!这是上竟然还有可与《广陵散》相提并论的曲子?我竟从未听说过。”那人明显持怀疑态度,赵拓倍感郁闷。 “呵,这曲儿也是我在机缘巧合下,经两位不知名的前辈高人所传,因此并为流传开。”金老爷子和黄老爷子这两位前辈高人,就不信你能知道。嗯,虽然有些偏差,不过到的确是这两位大仙成就的词曲威名。 那人听后兴趣倍增,“即便如此,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听闻词曲?” “这个自然。不过既然如此,还往借兄弟的琴一用。” 赵拓坐在琴前,调整音弦,琴声缓缓响起,甚是优雅。音调回旋婉转,连绵起伏,扣人心弦。蓦地琴声越转越高,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听得人热血如沸的激奋。过了一会,又渐渐转柔,如游丝飘扬,情致缠绵,竟显回肠荡气之意。奏了良久,琴韵渐缓,似乎乐音在不住远去,倒像奏琴之人走出了数十丈之遥,又走到数里之外,细微几不可再闻。 (注:此段落描写多选自《笑傲江湖》= =) 一曲完后,万籁俱寂。良久,才听那人缓缓道:“这世间竟真有与《广陵散》一般的曲子……”言语间,竟是心醉神驰之色。“只是,似乎这曲子还欠缺些什么,并不完整。” 赵拓听后那叫一个佩服。由衷赞叹道:“果然好眼力。这取名叫《笑傲江湖》,原本是琴萧合奏之曲。只可惜小弟没有□□之术,可无能为力了。” “《笑傲江湖》……果然,担的起这个名字!可惜今日无法听得琴箫合奏了……” 赵拓见终于达到预期效果,咧嘴一笑,道:“不妨,这位兄弟,啊,还为请教兄弟尊姓大名?在下肖拓。”考虑到这位老兄与西夏有染,赵拓依旧使用的假名。 那人眼中带笑,看着赵拓道:“在下逍遥派童潇。” “原来是童兄。如童兄不嫌弃,小弟愿将此曲交付给你。” “哦?!如此不世名曲,肖兄竟肯解囊相受?!”童潇一幅玩味的表情。 赵拓哈哈一笑,“世间多是敝帚自珍之人,无数武学秘籍,乐谱药典因此而失传。我肖拓不屑为之。何况此曲交由童兄,不会使其湮没无闻,绝不负那两位撰者所托。” 童潇眼中一闪,露出欣赏之情,“呵呵,承蒙肖兄看得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拓再次坐下抚琴,又弹奏了一遍,边弹边讲。待到第三遍,童潇不但已是一音不差,更是意与情融。 “可惜今日无箫,此时也找不到纸墨,无法将箫谱的部分写下来。”赵拓此时对童潇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原来这世界上真有天才这种人。太……太tmd让人嫉妒了! “想来肖兄的萧吹得应该也是极为不错,希望下次有缘能得肖兄为在下吹来……” “咳……咳,咳……”赵拓突然像是被噎了似的,一阵拼命的咳嗽,脸色有些诡异的看向童萧,冷汗直流。 为,为你“吹箫”……?赵拓见童萧面色无异,显然是没联想到他话语中的歧义,嘴角抽了抽,决定十分大度的原谅古人对词汇含义理解的“贫乏”,打哈哈道:“今后若有机会一定,一定。” 童萧笑笑:“今日有幸得肖兄授得此曲,已是有幸。望下次若有缘相见,你我琴箫合奏,将此曲尽显世间,才不负此曲托付之人。” 赵拓听他这么说,先前单方面的尴尬一扫而光,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些高兴,对其好感亦是急升。 逍遥派之人果然不凡,均是一派豁达桀骜之气。嗯,虚竹老兄不算。逍遥派能在他那儿传下来已经是实属不易了。抬头看看天色,已早了,估计杨康那一伙也缓过劲来了,便一抱拳,道:“既然如此,童兄,你我有缘再见!” 童潇却突然叫道:“啊,肖兄留步!”看赵拓不解的望向他,有些尴尬的问道:“敢问初时你所唱之曲可是与那《笑傲江湖》所匹配?” 赵拓赞赏道:“童兄果然厉害。不错,也是与《笑傲江湖》所匹。” 童潇点点头,“望下次有机会能再闻肖兄一曲” 赵拓欣然一笑,“一定!” …… 赵拓回到营地,见一帮人羊巅疯发作完毕,都倒在地下睡死。想他们也怪不容易的,抽了一晚上,不如让他们多睡会,便一出溜迈过众人,闪回他的铺上,投入到补眠的重大工程之中。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不情愿的被杨康派来的小兵叫起。 洗脸,刷牙,漱口后,就来人汇报小王爷有请,赵拓便晃晃悠悠的跟着去见杨康。没办法,睡眠明显不足。自来到这儿后赵拓还没熬过通宵。不是他不想熬,他也很怀念当初通宵达旦的生活。只是……虽说南宋的夜生活出乎他意料的精彩,但是早先无人管束时自己人小力不足,不说作案工具尺寸不够,就是泡个吧,蹦个迪也要先考虑钱的因素。而后来则因有独孤求败这尊大神坐镇,每天被累个贼死,没这精力两头倒了。 杨康见赵拓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吓了一跳,笑道:“怎么,肖兄,昨晚睡不惯?” 见赵拓呵呵笑了两声,杨康不留痕迹的继续道:“也是,昨晚似乎有什么声音,吵吵嚷嚷的,让人睡不踏实。不知肖兄听见没?” 赵拓摸摸鼻子,装作一脸尴尬:“嗯,其实……那个,我比较认床,虽说昨晚反复折腾一宿没睡好,倒还真没注意有什么声音。” 杨康一挑眉,不再说什么,将话带过:“呵呵,真没想到,肖兄还有这毛病。不过我那帮侍卫倒是一个个都睡得挺死。委屈肖兄了,今日回到北京,定要好好接待肖兄。” 33、第八章 初到金国(三) 中都北京 大金国的京城 赵拓随着杨康一行人信步走在长街之上,只见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高柜巨铺,尽陈奇货异物;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真是花光满路,箫鼓喧空;金翠耀日,罗绮飘香。其繁华竟丝毫不比大宋临安有所逊色。看其整体格局,却还是仿照旧京汴梁建设。就连百姓的衣着亦是如此。 赵拓不禁暗暗感叹,汉人的影响力果然不小。无论是当时的契丹,还是现在的女真,即便大家都认为大宋弱若可欺,却还是不断被宋朝所影响。不仅是学习汉人的装扮,甚至是建筑格局,规章制度。学到得越多,越是被其繁华吸引。这也是造成自古中原成为必争之地的原因,否则蒙古人亦不会横扫了亚欧,打遍了天下,最后还是要作中原汉家人的皇帝。 唯一让赵拓看愣了的,是路上几个衣着鲜亮,儒衫打扮的人。若只是几个儒生扮相的人,赵拓自然不会惊奇,但……但那颗剃了精光的脑袋,再加上后脑勺巴掌大的一块地儿拖着的那根长长细细,犹如老鼠尾巴一样丑陋的大辫子,就不得不让他看呆了。 这……这岂不就是传说中的月亮门脑袋辫子头?简直难看到极点。真佩服他们有勇气顶着这样的造型出门儿。 赵拓想到今后的中国满大街小巷都是这种造型,不由浑身一阵发冷,暗庆好在这是在宋朝,没生到清朝。不然光冲着这头型他回去直接重投胎算了。 随即又瞟到一旁策马而行的杨康,想到眼前这个风流倜傥的俊秀少年,大侠杨过未来的老爹,要是也是同样的打扮……不行,不能再想了,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杨康见赵拓面色古怪,似料到他想些什么,微微笑道:“我金人早年在关外主因从事狩猎及长途行军,男子为在期间方便休息,便留起发辫,将其盘起来代替枕头,后来便成了习俗。是难看了点,只是现在更多人是为了不受中原影响才留的辫子。” “呵,呵呵……”人家民族的传统,赵拓不好有啥表示,只得一阵儿干笑。想到这两日他已偷偷传书给赵f,却不知他究竟如何了。 “肖兄,我们到了。”杨康停下马,冲着赵拓示意。 赵拓抬眼开去,见朱红的大门之前左右旗杆高耸,两头威武狰狞的玉石狮子盘坐门旁,一排白玉阶石直通到前厅,势派豪雄之极。大门正中写着“赵王府”三个金字。果然极为气派。 不一会儿便急急忙忙跑出来四名锦衣家丁,大呼小叫得将众人迎了进去。接着,赵王完颜洪烈与王妃包惜弱也浩浩荡荡出了府。 “康儿,下人传来你路上受到袭击的消息,怎么样,没有受伤吧?”包惜弱一幅林妹妹的忧愁表情,紧紧拉着杨康的手,脸上担忧不言而喻。 话说这包惜弱果然长得不赖,虽已三十多岁,但却依旧体态轻盈,且姿容秀美,不施脂粉。只是身上穿的却是一身寻常人家的粗衣布衫。 “回禀母亲,不过是几个小毛贼而已,母亲不必担心。”杨康其实也是个很孝顺的孩子,生怕他老妈担惊受怕,之前的惊险以“毛贼”一笔带过。 “康儿,你这次可让你母亲好生担心。今天可要好好陪陪母亲才是。”看得出来,完颜洪烈对包惜弱不是一般的爱,眼神儿中流露出的疼惜是人就看得出来。不然这么多年来他也不会只有包惜弱一个老婆。在明知杨康不是他亲生儿子的情况下,还并未另生,更立其为世子,带他尤若亲生。只可惜爱情这玩艺儿很奇妙,他又是第三者插足,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辈子是没戏了。嗯,虽然在某些方面赵拓很同情他,亦很欣赏他,不过他也没辙 。 “是,父王。”杨康毕恭毕敬的答到,眼神儿却莫名一闪。 完颜洪烈一幅慈父的表情冲杨康赞许的点点头,转过头来,道:“这位就是康儿所说的肖拓肖少侠吧?果然英雄出少年。多谢肖少侠此番相救,今晚本王将设宴,还望肖少侠务必赏光参加。” “承蒙王爷看得起,肖拓岂敢不到。”赵拓抱拳一笑。 …… 赵拓在客房内洗漱过后,稍作休息,待到傍晚,便有管家前来通知,赵王完颜洪烈在香雪厅宴客,请他前去。 一路穿回廊,绕画楼,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随着管家到了香雪厅。刚一靠近,两个提着灯笼,别着钢刀的卫士立即迎了上来进行路检,仔细查了管家的腰牌后才放行。 进了大厅,只见厅内灯烛辉煌,布置得富丽堂皇。中间摆着一桌筵席,四周围坐着不少人。除了正中央的完颜洪烈以及一旁的杨康,其余人一概不认识。只是这些人不少长的很有特色。 坐在最右手的一人,四十岁左右,青脸瘦子,面颊极长,额角上肿起了三个大肉瘤,形相极是难看。而他一旁的人,顶着个油光光的秃头,顶上没半根头发,双目布满红丝,眼珠突出。与其对应的,则是个真正的和尚,身披大红袈裟,头戴一顶金光灿然的僧帽,身材魁梧之极,但从穿着打扮上来看,是个藏僧。 另一侧所坐的是个中等身材的人,满头白发如银,但脸色光润,不起一丝皱纹,竟犹如孩童一般,当真是童颜白发,神采奕奕,穿一件葛布长袍,打扮非道非俗。他一旁的是个五短身材之人,满眼红丝,却是目光如电,上唇短髭翘起。 最引起赵拓注意的,却是在左侧上席之上的一约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此人一身银白裘皮大衣,神态甚是潇洒。双目斜飞,剑眉入鬓,容貌俊雅,却又英气逼人。只是一双眼却带着桃花,一看便知是一幅风流相。若单看其衣着打扮,俨然是一位富贵王孙。 眼前这几位很好认,赵拓已想到他们的来头。随着管家入了席,冲完颜洪烈及杨康抱拳道:“王爷,小王爷。抱歉,耽搁了,来迟了些。” “无妨。”杨康站起来,笑道:“这几位肖兄还未曾见过,容我为你们介绍。这位是肖拓肖兄弟,刚学成归来,被其师门放出行走江湖历练。此番就是多亏有肖兄弟的搭救,才化险为夷。”接着,又转向赵拓,向众人一一指到:“这几位是三头蛟侯通海,鬼门龙王沙通天沙老前辈,西藏密宗大手印灵智上人,参仙老怪梁子翁,千手人屠彭连虎以及白驼山少主欧阳克。” 赵拓一一见过礼,果然和心中所想的人都对上了。又不留痕迹的看了眼欧阳克,不愧是哧诧武林西毒欧阳锋的私生子,其华丽度直逼杨康,比他这个正牌大宋宗室子弟派头还大。也是,有个终极boss的大靠山,难怪敢这么嚣张。看的赵拓那叫一个嫉妒。当然,赵拓只承认是嫉妒他的奢侈扮相,绝不承认是因为比不过人家风流潇洒的气度。 “听小王爷说,肖兄武艺不凡,不知肖兄师从何处?”许是感觉到赵拓的打探,欧阳克率先挑起了话题。 对着这帮人,赵拓决定坚决要统一说辞:“对不住,出门儿时家师禁止我透露其名讳,还望欧阳兄海涵。” 欧阳克一愣,不过想到世间的确有不少隐士高人,不愿透露自己姓名,便释然了。只是今后还需找机会试探试探这个肖拓的武功及来历。 之后便开始拉扯开,在座之人开始相互进酒,胡乱吹捧。基于西毒欧阳锋的名号,赵拓更是有意的与欧阳克攀谈。两句话后,便让欧阳克大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赵拓再次发挥了他胡蒙乱吹的本事,一通瞎白货。从武学上的见解,到一些奇闻轶事,再到男人间必不可少的话题——吃喝玩乐,举杯交错间,二人越聊越投机,几杯下肚后,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欧阳克这辈子还没遇见过与他能聊的如此投机的人,因此对赵拓好感度立刻大升,戒备之心也减低了些,却也对他身世渊源更感兴趣。这个赵拓非但能在武学见识上与他一见高低,并不时提出独到的见解,玩乐方面的功夫也着实了得,让他这个平日里自封的大家也自叹不如。只是欧阳克却有所不知,论起吃喝玩乐来,又有谁比得过腐败的宗室纨绔子弟呢。而赵拓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最让欧阳克看重的,却是赵拓丰富的“爱情经验”。这玩意儿,一般人就算内心痒痒得要死,也很少轻易说起。就算对着知己好友,撑死了也不过点到为止。更何况欧阳克由于他老爹的名号以及他自己的名声问题,活到这把年纪也没啥朋友,就更缺少交流对象。今天,终于有机会让他一解心中的郁闷。 把妹妹,最重要的是过程,其次才是结果。什么“泡妞三十六计”,“追女十八般武艺”,赵拓吹得天花乱坠,唬的欧阳克一愣一愣的,连声叫“妙”。同时懊悔自己以前的行为落了下乘,恨不得立即拉着赵拓上大街上找人实践实践。不仅如此,除了那个和尚不好发表评论,周围的人也无不啧啧称奇。由此,赵拓被欧阳克引为生平第一知己,差点就要斩鸡头,烧黄纸,来个八拜之交。最后放出话来,今后赵拓这人,他白驼山罩了。凡帮得上忙的,尽管说,他一定尽力帮兄弟一把。 赵拓暗自擦把汗,还好没八拜,否则今后也别想行走江湖了,冲着欧阳克“淫贼”的名号,做他兄弟的不成了过街老鼠就是好事。 不过由此赵拓倒是对欧阳克改观了不少。没见面前,对他的印象无非就是混蛋,淫贼外加小毒物。而如今交谈下来,到让他感到其风度不凡,不禁产生了些许好感。这欧阳克虽不是什么好货色,但也坏的坦荡。最起码人家就绝不会去做那个“君子剑”。当然,赵拓绝不承认,这番变化是由于欧阳克拍胸脯保证带他去见识见识西域美女造成的。 35、第十章 辛秘(二) 赵拓骑着高头大马,一脸苦相儿的跟在杨康一干人身侧溜达。内心不断挣扎着要不要待会儿去买根儿面线吊死。 彭连虎突然侧过身望向赵拓,四方大口一张,扯个大嗓门喊道:“肖兄弟,咋的,昨儿个纵欲过度,今儿就蔫了?要不要托梁公为你配上几服药?”话一出口,除欧阳克留在王府陪他的女弟子,其余几个败类们均是一片大笑。杨康也跟着笑,不过不知为何,赵拓却感觉他明显心不在焉。 提起昨日赵拓想撞豆腐的心都有。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丢人过。 话说他昨天一踏进“”的大门,一阵极具刺激性气味儿的香气便扑鼻而来。接着,一位徐娘半老的老鸨便以“恶虎扑羊”之势粉墨登场。为避免不必要的花儿啊,草儿啊,狼啊,虎啊的都往上黏,杨康先前提供的实验基金此时派上了用场。一锭银子递上,分量十足,单刀直入,让见了钱便眉开眼笑的老鸨直接带个看的过眼儿的漂亮妞儿开房。 开了房,验了货,果然是个中高档的。大胸细腰,虽然不及当初在南宋时候苏琬的姿色,但长的也算可以了,是让一干猥琐男见了就有“食欲”的那种。 于是乎,赵拓便开始例行公事。先是听听小曲儿,接着是喝点儿小酒儿,吃点儿小菜儿,再接着,便拉了人姑娘直奔主题。然后…… 阳……阳……那个啥…… 曾经,这个传说中的名词,此时甚至让赵拓念不出来。 望着身下已意乱情迷的女子,赵拓欲哭无泪。就要提枪上战场了,而无论低下的女子如何挑逗,他自己如何的努力,他那个亲兄弟却就是不理。每每一有动静开始升旗,却是赵拓不自觉地联想起了那两夜结实的身躯……吓得赵拓随即一个机灵,然后就……那啥了。 身下的女子还以为是赵拓耐力好,定力佳,正十分敬业的全身心投入中,而赵拓已经被五雷轰顶轰傻了。他原本只是以为自己太过欲求不满,才造就如此春梦。兴许只是状态不佳,稍后便好。赵拓一个劲儿的安慰自己,但,但竟……竟…… 赵拓终于爆发了。一把点住那女子的睡穴,也来不及管她如何,抱着脑袋就夺门而出。谁知,刚一逃出“”的大门,就被游园归来,坐在“”斜对面酒楼二层吃酒的杨康,欧阳克等人逮个正着。甚至来不及抚慰他那受伤的幼小心灵,接着赵拓便被那一行人架进酒楼“调戏”。 欧阳克等人先前见识了赵拓的“泡妞百科大全”,却不想他隔天甚至不顾小王爷的邀请,便打着“逛北京”的旗号进青楼。如此一来赵拓便落实了“风流浪子”的光荣称号,而侯通海则见赵拓面有菜色,以为他纵欲过度,明目张胆的和一帮子人嬉笑。 不行!别说“风流浪子”,就算落个“淫贼”的称号小爷也认了,打死也不能让人知道他那啥了! 赵拓扫视了一圈笑得□□的众猥琐男,在心底立下毒誓。 …… “停下。” 望着前方挡在路中央人山人海的人群,杨康皱皱眉,向一旁的彭连虎问道:“彭先生,不知前方究竟发生了何事,聚集了这么多人。派人去看一下如何?” 听杨康这么一说,赵拓才注意到,前方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圈人,敲锣打鼓,热热闹闹。 是强抢民女还是卖身葬父?好好好,这回有热闹可瞧了。 虽然赵拓来到这儿这么久,却还从未碰上过古代的这些特产呢,正好今日见识一下。最好能顺便扮演一下英雄的角色,也露露脸。 随即一个派去打探的下人来回报:“回禀小王爷,好像是前方有人在摆擂台。” 摆擂台?那更好,这个赵拓更没见识过了。想当初看霍元甲时,赵拓就对这个向往不已。难得碰上了,这回一定要好好看看。最好再抽个空儿,他也上去显摆显摆,好一解他这两日来的郁闷之气。 看来有这个想法得并不止赵拓一个人。听到“摆擂台”三个大字,彭连虎,侯通海虽并未开口,却都是一幅很感兴趣的样子。身为主人的杨康自然要充分满足这帮好不容易才召唤来的奇人异士们的好奇心,带着一帮打手便骑马溜达向前,好能凑近些看看有啥热闹。 不看还好,一看赵拓吓一跳。就见中间老大一块儿空地,搭起一高台,地下插了一面锦旗,白底红花,绣的正是“比武招亲”四个大字。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比武招亲”?!赵拓掐了掐指头,算算天时地利,惊诧的发现,这玩意儿不会就是引起一切事端纠纷的那个“比武招亲”吧? 瞄了眼一同混在人群中凑热闹的杨康,赵拓向擂台上看去。就见飘动的旗下两人正自拳来脚去的打得热闹,一个是红衣少女,一个是长大汉子。那少女举手投足皆有法度,显然武功不弱,那大汉却武艺平平。拆斗数招,大汉不敌,灰头土脸的败下阵去。细细看那昂首立于台上的少女,只见她十七八岁年纪,玉立亭亭,虽然脸有风尘之色,但明眸皓齿,容颜娟好。那锦旗在朔风下飘扬飞舞,遮得那少女脸上忽明忽暗。 赵拓摸了摸下巴,此时更肯定了这少女的身份,必是穆念慈无疑。果然是姿色过人,比起皇宫大内的嫔妃也丝毫不差,再配上杨康,难怪今后能生出杨过这样泡遍天下无敌手的超级大帅哥来。只是……以目前杨康的心理状态,很难想象之后两人会有啥交集。难不成这个是他到来所产生的蝴蝶效应……?完了,要是连杨过都被影响没了,那他罪可大了。可如果两人要真又有了发展,那却又…… 赵拓一个头两个大,陷入无限探索的死循环中。就见穆念慈和身旁的一个中年汉子低声说了几句话。那汉子点点头,向众人团团作了一个四方揖,朗声说道:“在下姓穆名易,山东人氏。路经贵地,一不求名,二不为利,只为小女年已及笄,尚未许得婆家。她曾许下一愿,不望夫婿富贵,但愿是个武艺超群的好汉,因此上斗胆比武招亲。凡年在三十岁以下,尚未娶亲,能胜得小女一拳一脚的,在下即将小女许配于他。在下父女两人,自南至北,经历七路,只因成名的豪杰都已婚配,而少年英雄又少肯于下顾,是以始终未得良缘。”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抱拳说道:“北京是卧虎藏龙之地,高人侠士必多,在下行事荒唐,请各位多多包涵。” 这位肯定是杨铁心了。赵拓偷偷将杨铁心与杨康比较了比较,还真未发现上头这位历经沧桑的大叔与风流倜傥的杨康有何相似之处。嗯。硬要说的话,两人眼中透露的坚定神色比较像。 杨铁心交代之后,等了一会,只听人丛中一些混混贫嘴取笑,又对那少女评头品足,却无人敢下场动手,抬头望望天,眼见铅云低压,北风更劲,自言自语:“看来转眼有一场大雪。唉,那日也是这样的天色……”转身拔起旗杆,正要把“比武招亲”的锦旗卷起,忽然人丛中东西两边同时有人喝道:“且慢!”接着两个人一齐窜入圈子。是老不修一个和酒肉和尚一只。这两人上来便是一通争执,噼哩啪啦便打了起来。看他们武功,不过是些酒囊饭袋,一群人继续安安适适的在地下看大戏。 开始时那两人武功相差无几,势均力敌。打了几回合下来,却抽出了兵器,拔刀相向。最后是在杨铁心的“热情”招呼之下,双双羞涩退场。眼见热闹没了,赵拓也不禁出一口气,也不知是对杨康没上台表演一段而放心,还是对他没将后续发展下去而失望…… 正在这时,忽听得鸾铃响动,在赵拓眼珠子快瞪出来的痴呆表情下,杨康已驰马过去…… 36、第十一章 辛秘(三) 杨康向穆念慈打量了几眼,微微一笑,从马背上极为利索的一个腾空翻身,落在了擂台上,向穆念慈道:“比武招亲的可是这位姑娘吗?” 穆念慈见杨康这么盯着自己,红了脸转过头去,并不答话。也是,杨康人品秀雅,丰神隽朗,头戴束发玉冠,一身锦衣银袍,腰围镶玉银带,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别说大姑娘,就是老大妈被他这么盯着看,也不禁想入非非。 杨铁心上前抱拳道:“在下姓穆,公子爷有何见教?” 杨康微微一笑:“你这擂台规矩怎么样?我来试试。” 杨铁心不知眼前之人便是他失散的儿子,只是见他衣着富贵,以为他是金人的王孙公子,便不愿与其纠缠,想打太极躲过去。奈何杨康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死活要比试,甚至放下话,穆念慈只消打到他一拳,便算是她赢。在底下众人的起哄中,穆念慈皱起眉头,含嗔不语,脱落披风,向那公子微一万福,竟真的开始比划! 赵拓看着台上的一来一往,内心转过千百种思绪。难不成那天晚上是他看错了?杨康对完颜洪烈所露出的只是父子间的仰慕之情,再无其他?但愿如此……赵拓内心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愿这样的事儿发生。他也更怕……自己真会动了拿此事做文章的念头! 台上杨康衣袖轻抖,人向右转,左手衣袖突从身后向穆念慈肩头拂去。穆念慈见他出手不凡,微微一惊,俯身前窜,已从袖底钻过。哪知杨康招数极快,她刚从袖底钻出,他右手衣袖已势挟劲风,迎面扑到,这一下教她身前有袖,头顶有袖,双袖夹击,再难避过。穆念慈左足一点,身子似箭离弦,倏地向后跃出,这一下变招救急,身手敏捷。 便在这时,一阵风紧,天上飘下片片雪花。 随着满天飘雪,杨康满场游走,身上锦袍灿然生光;穆念慈进退趋避,红衫绛裙,似乎化作了一团红云。这样的情景,即便是赵拓看了都不禁要赞上一句,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绝配佳人。而此时他也是真的怀疑自己那晚会意错了。只是待赵拓再仔细看去,却见杨康眼中晃过若游似无的激愤与不甘…… 两人正斗的旗鼓相当,突然间,杨康眼神儿一变,招式凌厉狠辣起来。他左掌向上甩起,虚劈一掌,一股凌厉劲急的掌风将穆念慈的衣带震得飘了起来,掌风呼呼,使得穆念慈再也欺不到他身旁三尺以内。 如此一来双方强弱之势立竿见影。正当杨铁心叫道:“念儿,不用比啦,公子爷比你强得多。”杨康已左掌变抓,随手钩出,抓住穆念慈左腕,穆念慈一惊之下,立即向外挣夺。杨康顺势轻送,穆念慈立足不稳,眼见要仰跌下去,杨康右臂抄去,已将她抱在怀里。穆念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脱去。 此时,杨康却眼中已一片清灵,懊恼自己竟不顾局势,跑来发泄。便微微一笑,松开手臂。穆念慈正挣脱的激励,这一放,险些再次被绊一跤。吭吭退了两步,才低头含羞站稳。 底下众无耻狼人开始乘机凑趣嗷嗷叫唤,杨康一笑,冲众人摆手,撩起衣摆却是要下台!一旁的杨铁心急忙叫住:“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我之前有言在先,你既然比武招亲胜了,我便将女儿许配给你。我们住在西大街高升客栈,这就一起去谈谈罢。” 杨康动作一顿,似思考什么,随即缓缓转过身来,面上略带歉意道:“对不住了,我先前见这位姑娘武艺高强,见猎心喜,不禁想试一试,存的乃是以武会友的心,并为想招亲。”话虽说的似是诚心,但杨康长久以来身为金国小王爷,身上难免带点傲气。出口的语调也就自然高了些。 “啊……”听杨康这么一说,杨铁心顿时愣住了。而杨康推辞的理由充分,又是一脸歉意,使得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本来趁着这个功夫,杨康想一走了之,却突然听他手下一名不长眼的狗腿家丁冷笑道:“啊什么啊,我们公子爷是甚么人?会跟你这种走江湖卖解的低三下四之人攀亲?见你家姑娘武艺过得去,和她玩玩拳脚是看得起你们。还妄想让我们公子爷娶她。你做你的清秋白日梦去罢!”话一出,其余几个狗腿无赖也起哄哈哈大笑起来。受此大辱,不仅杨铁心脸色大变,气得全身发颤,赵拓也一拍额头,恨不得想过去踹死这几人。原本可以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现在看来是铁定没戏了。 杨康微微一皱眉,狠狠瞪了几个狗腿家丁一眼,却没作解释。刚想跳下擂台,却被误会了的杨铁心一拳袭了过去。杨康知他怒极,当下不敢怠慢,拧过身躯,左掌往外穿出,击向杨铁心肩膀,迫使他不得不后退,但也并未下得狠手。 见此穆念慈又气又急,忙上来扶住杨铁心,撕下他衣襟,给他裹伤。杨铁心把女儿一推,道:“走开,今日不跟他拚了不能算完。”穆念慈玉容惨淡,向杨康注目凝视,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一剑往自己胸口插去。 事发突然,众人惊呼,杨铁心也大惊,举手便挡格。穆念慈来不及收势,眼看就要刺入杨铁心手掌,却突然感到匕首被什么东西一击,路线歪到一旁,险险从杨铁心手边滑过。却是时刻关注国际局势走向的赵拓及时偷偷击去的一枚石子救了场。 众人眼看一桩美事险些血溅当场,个个惊咦叹息。杨康见事情化险为夷,也懊恼自己竟因心里烦躁,一时冲动,惹上了这档子事儿。当下无心再搅和,便冲着杨铁心平淡的道了句“多有得罪,还往海涵”,一跃跳下擂台,冲着赵拓等人走去。 赵拓面带不解看向杨康,见杨康冲着众人点头正准备上马,沉思一番,决定还是回去再说。拨转马头刚走两步,正在这时,突然听后面一熟悉的土乡音叫道:“喂,你这样干不对啊!” 赵拓坐在马上急忙转过头,就见一身穿皮衣,头顶皮毛,打扮得土头土脑的少年推开众人走上前来。而这人不是郭靖又是谁。 杨康一皱眉,道:“此番我只想以武会友,先前多有得罪,但抱歉的很,这位姑娘我是不能娶。”说完转身儿就要走。 郭靖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先前眼见穆念慈差点都要自尽了,顿时同情心与正义感得到空前的泛滥,大踏步上前正色道:“你既不愿娶她,干么下场比武?她旗上写得明明白白是‘比武招亲’。这位姑娘相貌既好,武艺又高,你干么不要?你不见这位姑娘气得拿刀子要抹脖子吗?” 杨康老早就不愿再纠缠下去,兼且少有被人顶撞过,顿时少爷脾气发作,脸色一沉:“哪儿来的野小子多管闲事,懒得和你多说。” 杨铁心见郭靖慷慨仗义,知他是个血性少年,当下走近身来,对他道:“小兄弟,别理他,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此仇不能不报。” 杨康一挑眉,也不说话,扶着鞍子就要上马。但郭静不干了,纵身过去,一把拉住杨康:“我不是劝你娶了这位姑娘吗?” 杨康烦不胜烦,也懒得再多说,手臂一甩,锦袍猛地飞起,右手便向郭靖肋上袭去。好在郭靖跟丹阳子马钰修习过两年玄门正宗的内功,人虽憨厚,但反映不慢。危急之际,双脚鸳鸯连环,忽起忽落,非但躲过了杨康的一击,更是使杨康措手不及,险些被踢中,却躲闪的狼狈不堪。 今儿发生的一切显然已超出了杨康的预估,杨康不由的又惊又怒,一直以来压抑的一股怒火爆发了出来。愤怒之下也顾不得了,痛下狠手,身形一晃,双手倏地飞出,快如闪电,十根手指向郭靖身上抓去。郭靖一时间躲闪不及,一条手臂被留下血淋淋的道子。郭靖也不退让,不顾伤口,左肘一撑,右手成钩拳从下而上,击向杨康下颚。 两人你来我往,掌法忽变,来势凌厉,虚实变化。只是显然此时杨康要稍胜一筹。而郭靖却是拚着一股狠劲,奋力剧战。 眼见双方越打越上瘾,赵拓也不顾在一旁商量着为何金国小王爷竟然会全真教的武功,以及是否要上去助拳的彭连虎几人,眼看杨康九阴白骨爪都用上了,担心郭靖吃亏,内心焦急,一跃而起,落在两人中间,大叫一声“罢手!”同时双手使巧劲儿,左隔右挡,开阖之际竟将二人同时分开。见赵拓露的这手,梁子翁,彭连虎等人对望一眼,均觉惊诧。 郭靖一愣,抬眼望去,竟然赵拓,先是一阵激动,接着却又显得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但还是欢喜的大叫道:“二弟!是你?!” 赵拓咧开嘴一笑:“大哥,一场误会,双方握手言和如何?”随后又向杨康,“完颜兄,这位是我结义大哥郭靖,生性耿直,血气方刚,但他绝无恶意,多有得罪,还望完颜兄能海涵。”接着他便将来龙去脉冲着郭靖解释了一遍。当然,赵拓叙述的自然是胡诹的版本,自动忽略杨康一时头脑发热这段儿,硬是掰成他是因仰慕穆念慈的武功身手,想要切磋一番,才一时间没注意,上了擂台。 “赵兄严重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吗,借此机缘,我也算是与这位郭少侠认识了。”杨康挑了挑眉,眼露笑意,抱拳冲郭靖点头。 “可是……这……”郭靖反有些拿不定主意,转而看向一旁的杨铁心与穆念慈。 穆念慈如今早已没了分寸,内心复杂的看着杨康。而杨铁心此时已然收拾好了旗杆,冲着郭靖先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啊,那……” “多谢穆老先生。”见郭靖还想要说什么,赵拓率先一步上前。杨康也同时脸带歉意的冲着杨铁心及穆念慈一揖,开口道:“此番是在下的不是,唐突了姑娘,多谢老先生和这位姑娘能原谅。” 杨铁心气恼先前杨康下人起哄,冷哼一声,拉过穆念慈便要离开。突然,西边一阵喝道之声,十几名军汉健仆手执藤条,向两边乱打,驱逐闲人。众人纷纷往两旁让道。只见转角处六名壮汉抬着一顶绣金红呢大轿过来。 待到近处,只听得轿内一个女子声音责备且关切的说道:“康儿,是不是你又打架了?不要再在外面惹事生非了,快些回府吧。!”说着,一只纤纤素手伸出,挑起了绣着金牡丹的轿帘。 杨康笑着上前,“妈,没事儿,不过一场误会,你不用担心。” 陡然间,只看原本已收拾好包袱的杨铁心突然一副被雷击了似的呆傻相儿,张大一张嘴,浑身不住的颤抖,一双眼紧盯着轿子,直到见到那挑起的轿帘内,熟悉的一双秀眼、几缕鬓发,身子顿时犹如泥塑木雕般钉在地下,再也动弹不得。穆念慈在旁边一愣,立即察觉不妥,赶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却全然没有用处。 正当杨康安抚好他老妈往回走,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栏钻出……嗯,应该说是飞出一道灰色人影,立在杨康跟前儿,一脸诡异的厉声问道:“你叫甚么名字?你师父是谁?” 37、第十二章 辛秘(四) 来人是个中年道人,长眉秀目,颏下疏疏的三丛黑须,白袜灰鞋,身披灰色道袍,手中拿一柄拂麈。 这幅装扮,赵拓立即联想到出来时候听说的一个人,只是却不知他来此又有何事。看了看周围两人,有些无奈,只得率先作出一脸崇拜状,抢问道:“这位道长好俊的轻功,可是人称铁脚仙的全真教玉阳子王真人吗?” 王处一缓缓转过头看向赵拓。一番打量后,缓缓道:“这位小哥先前露的那手也极为了得,亦见多识广。贫道正是王处一,‘真人’两字,决不敢当。不知小哥师从何处?先前打偏那位姑娘匕首的石子便是小哥击的吧?” 好你个牛鼻子老道,先前闹的那么火爆,险些出了人命却都能在一旁稳如泰山,让小爷当了这出头鸟。现在没事儿了反到出来蹦腾找茬儿。 “道长严重了,雕虫小技,不足道以。”赵拓表面赔笑,打着哈哈对他的问却并未作答。看王处一一脸疑虑,呵呵干笑了两声,急忙偷偷递给杨康一个眼神儿。 杨康在得知王处一之名,心下便有了计较。立即会意,上前一揖,微笑道:“晚辈全真教长春真人丘处机门下,完颜康。” 王处一却沉着脸,道:“我早料到你是丘师兄的弟子。哼,你师父传你武艺之前,对你说过甚么话来?”他虽然不知一向嫉恶如仇的丘处机为何会去收一个金国王爷公子为徒,但从先前杨康的一番表现,即便已说明是“误会”,却也着实让他不喜。而且他看出杨康武功之中似另有旁门左道的诡异手法。 杨康听得王处一名号便知他是自己师伯,眼下却混当未注意他顶着的那张大便脸,表面上丝毫未显其他,同样忽略过他的问话,毕恭毕敬,和颜悦色的道:“道长既识得家师,必是前辈,就请道长驾临舍下,待晚辈恭聆教益。” 王处一显然偏见已深,又见杨康竟敢对自己打哈哈,使小伎俩,冷哼了一声,未答话。 郭靖却还沉寂在见到赵拓的意外惊喜中,拉着赵拓忙不迭的问道:“二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拓看郭靖那番真情实意的模样,不由感动,“我原先是要准备去蒙古玩玩的,岂料半路预见那位完颜兄弟遭人围击,便出手相助。事后完颜兄便邀我到金国一游,我便跟来了。”看了眼四周,显然此时此处不适宜闲话家常,又道:“没想到这么快便能与大哥相见,我现下暂居在赵王府中,此刻天寒地冻,正适合围炉赏雪。不若大哥随我一同前去,我俩把酒言欢如何?” 郭靖站在哪儿几番犹豫,半响儿才说道:“二弟……我,我要等我的好朋友。” 赵拓一愣,这才想起来黄蓉也该来了。却见郭靖这副样子,不禁略微气闷:他既然是要在此等黄蓉,直说出来就是,却还在这里默默唧唧个半天干什么。赵拓暗附,有些埋怨郭靖不够爽快,却没发觉他不自觉带出的那点儿微酸。 “那,大哥……”赵拓正欲再张口,就见人丛中突然向上跃起一人,那人笑道:“我没事,待会我来找你。”两句话说毕,随即落下。此人身材矮小,落入人堆之中,登时便不见踪影。但紧跟着却见三头蛟侯通海从远处摇叉奔去。 估计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黄蓉了,可惜没见着《射雕》第一美女的尊容。 赵拓转头见郭靖有些局促,想当然认为他是紧张不见黄蓉,了然一笑道:“无妨,大哥先顾好刚刚那位朋友。你我可改日再聚。我如今就在赵王府,大哥亦可带着朋友随时来找我。”说完,询问的看向杨康。 杨康点头道:“先前之事我也有不对。你既是肖兄的朋友,此回咱们也算相识,自当欢迎前来,一同喝上几杯。”接着,转身对这王处一又是一揖:“也望道长能赏脸,晚辈在舍下恭候。”接着,便跨上仆从又牵过来的骏马,缰绳一抖,纵马就向人丛中奔去,众人纷纷闪避。惹得王处一眉头又是紧皱。郭靖却是有些差异,他这个兄弟不是姓赵吗,怎么这会儿又成了“肖兄”。 赵拓不解今天杨康的三翻几次失态,但金主儿都率先撤了,手底下人又呼啦啦走了一大片,他这食客也不好特立独行的留着。还未等郭靖纳过闷儿来,便冲他及王处一道:“大哥,王道长,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了。如今天色已不早,我亦不便久留,还望他日能与两位再见。” “啊……”郭靖有些不舍,王处一却抱了抱拳,表示恭送。赵拓一笑,翻身上马,追向杨康等人。只留两人冲着众人离去的方向久久凝望发呆。一个是郭靖,另一个却是穆念慈…… …… 待赵拓策马追上前方大部队,却见杨康正与灵智上人神色自如的交谈些什么。赵拓轻挑了下眉,怎么也想不通今日杨康所作之举动机何在。又或者是他真的一瞬间对穆念慈瞧对了眼儿,突然想尝试调戏人家大姑娘的滋味?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就听彭连虎这个大嗓门道:“无怪乎先前小王爷也会忍不住去台上露两手,那比武招亲的女子长相,身材都着实不赖。就不知和王爷昨儿为你定下的未过门的老婆,那个什么三王的女儿比,那个更动人。不过我看那摆擂台的女子似对你动了心,要不小王爷干脆一块儿弄回家去得了。多个暖被窝儿的。”话毕,周围一群猥琐男猥亵的附和大笑。 在彭连虎提及什么三王的女儿的时候,杨康脸色微微变了变,一闪而过,快的使周围□□着的人都没有注意。但却还是让自始至终锰盯着他观察的赵拓看见了。 杨康抬眼看了一下,微微一笑,“各位说笑了,如今我尚且没这心思谈些儿女情长。不过今日我请大家吃酒赔罪却是跑不了的了。还望各位赏脸。”说罢一挥鞭子纵马向前。众人一愣,也都嘻嘻笑笑的挥鞭跟上。 赵拓有点无奈,走在最后,正要往前跑两步,却见街头转角处熙熙攘攘的聚着一群人,指指点点。一时好奇心泛滥,冲着彭连虎道:“彭先生,那边聚了不少人,不知是因何。你们先行一步,我过去看看就回。” 彭连虎哈哈大笑,“肖兄弟果然是童心未眠,既然如此你尽管去就是。若真有什么好玩的,也别拉下我们。” 赵拓答应一声,随即停下马,下来慢慢凑了过去。只隔老远就见一顶着一脑袋金毛的“金毛狮王”站在拐角的客栈与老板挣蹦。而四周之人无不是见了啥稀罕物似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 没想到金国这边也有外来客,而且看来国人喜欢瞧热闹的习俗不分地理位置都是一样的。 赵拓感慨了一番,自觉没趣,刚想上马走人,却被那听起来有点儿耳熟的声儿拽住了脚。 就听那“金毛狮王”操着纯熟的汉语嚷道:“你这店家忒黑心,我们先前住进来时,你明明和我们说的不是着房价!” “废话!我哪里知道你们还带着这么多东西,堵在我店里,妨碍我做生意,我自然要涨价。” “你……” 耳熟!这声音忒耳熟!似乎跟那位在南宋帮自己做走私生意的“金毛狮王”声儿挺像。赵拓一脸狐疑的调回头,千辛万苦的透过层层人海向里望。果然,正是他认识的那位! 赵拓刚要上前招呼一声,转念一想,最后却牵着马绕了开。 …… 詹姆士·琼斯坐在茶楼里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茶,一想起刚刚那个客栈老板的德行便觉得满肚子火气。正灌下不知第多少杯的茶,“啪”一声轻响,对面的椅子被人拉开。 詹姆士·琼斯抬眼望去,原本还一肚子火,但瞧见眼前这位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眼前的熟人,立即划为惊愕。 “这么说,金……琼斯先生你是因为返航途中遭遇倭国水寇的袭击,不得不在金国地盘停船整修了?” “可不是!那帮该死的矮萝卜腿,来去毫无规律,行踪又飘忽不定,异常凶残,令人防不胜防!我的同行们就被他们打劫过好几次。这回要不是英明的太子殿下将最近研制的火炮给我们装备上了,我没准就要去见上帝了!当然,并不是我不想见上帝,而是我还有主交与我的使命尚未完成,不能这么快离去。愿主保佑,阿门!”詹姆士·琼斯一幅万分虔诚的样子,恭恭敬敬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让赵拓嘴角不由抽了下。 “呵呵,琼斯先生,好久不见,您还是一样的‘虔诚’。倒是您的汉语,没想到现在竟如此流利。” “多谢您的夸奖。不过赵,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看见你,你不是宋的……”詹姆士·琼斯的后半句话被赵拓使的眼色打断,会意的转过了话题,“说说你为什么来这吧,我可是很好奇,你竟也会放着荣华富贵不去享受,独自外出颠簸。”话语间不难发现透着浓浓的好奇心。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赵拓那叫一个气。怎么这洋鬼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了! 调整了下面部肌肉,赵拓一脸严肃的道:“别提了,总之,如此这般,我就跑出来了。听明白了吗?” 詹姆士·琼斯捏着下巴低头沉吟半响,抬头道:“赵,为什么我会觉得我只听到你说如此这般,其他就没别的了?” 赵拓依旧是一幅一丝不苟的模样:“这是中国人话语间表达的习俗。中原的学问博大精深,如果你不明白,这能说明你还没有学到家。没关系,毕竟几千年来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好的。同志仍需努力,好好加油。” “原来是这样……”詹姆士·琼斯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不过为什么我有一种又被你耍了的感觉……” 就是在耍你!看着詹姆士·琼斯的认真样子,赵拓不禁感叹,多好的一只傻鸟啊,可惜后人不太地道,跑来混强盗。不过归根结底却还是自己这边不求上进闹腾的。 为防止詹姆士·琼斯继续深入探讨中华学问的表达,赵拓将问题继续丢给了他:“那么说,琼斯先生这回的航行可是历尽艰辛万苦了。” “可不是。你没见到,那帮短腿萝卜们简直是不要命,一个个跟疯狗一般。如果不是太子殿下有先见之明,不光每条船上安了火炮,最主要的是连主船都大部分是铁甲的,这次你就见不到我了。愿主保佑太子殿下。话说回来,你们中国人真的很神奇,竟然能用铁甲造船!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亲身体验,我难以相信铁甲的东西能浮在水面!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赵拓嘿嘿一笑,略带得意,这铁甲船可是抢在棒子们的前头抢先注册的,丰功伟绩啊,“那帮倭寇你不必在意,虽然倭人一向欺软怕硬,但他们更喜欢臣服于强者的脚下。这些我们早有安排。教化那些尚未开放的夷人,除了实行海上打压外,进而还会拓展到陆地上的烧光,杀光,抢光的一系列三光政策。让那些倭人的心灵从最根本上受到洗涤,除去一切罪恶。将我们带来光明留在他们心中,从此脱离野蛮。还有那些妇女,我敢肯定,她们巴不得离开那个罪孽的地方。虽然都丑了些,腿又短,但也还凑合了。我们又一向以助人为美德,便成全她们的心愿,让她们都跟着我们的男人,脱离那种缺乏教化的生活。” 虽然以上言论及那种强盗逻辑在自己的故乡说出来都极为让人很熟悉与怀念,但在此处听到一个向来以“□□上人”自居的东方贵族讲出来,还是够让詹姆士·琼斯目瞪口呆的:“赵,我能理解,你的确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很憎恨倭人……” “什么!谁说的,谁说我恨倭人!唉,告诉你多少次了,倭人自古以来便是我们中原人一衣带水的邻居,我这是娘家舅舅看外甥,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当然就要对他们略微教训一下了。这可惜现在还腾不出手来,没关系,将来会有机会。呵呵,呵呵呵……”跟着又是一阵阴笑,某人已完全沉浸到无穷无尽的疯狂愤青yy之中。 听着赵拓一阵阴阳怪气的邪笑,詹姆士·琼斯搓了搓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这个赵,什么都好,就是一说到倭人,就变得很……嗯,邪乎,对!就是邪乎!邪乎得让人受不了。也难怪,毕竟詹姆士不是穿来的,没见识过现代愤青的屠x灭x的无际狂想,以致没啥抵抗力。 “早就听说倭人有两个国粹,一是艺妓,另一个就是切腹自杀。艺妓……”想到早先在京城见过的那几个“极品” 艺妓,赵拓不禁惨白着脸抖了抖,“艺妓就不说了,切腹自杀这回你见着没?怎么样,是不是真像传言说得那么邪乎?”说着,还拿手在自己腹部比划了一下。 詹姆士·琼斯擦了擦大雪天额头流下的冷汗:“仁慈的主不忍心见到那些野蛮残酷的画面,因此这回我还没有荣幸见到那种场面……” “噢……可惜了……没关系,以后还会有机会。”赵拓诚心的安慰苦着一张脸的詹姆士·琼斯,道:“对了,虽说你们是遭遇倭国水寇的袭击,在金国停船整修,但金国就没难为你们?” 詹姆士·琼斯见终于脱离了倭国这个话题,忙不迭回答:“没有,当然没有。我们是经常来往海上的,而且白花花的银子递了上去,那些官员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一路上自然是畅通无阻。” 赵拓点了点头,暗附这金国官员也腐败的和南宋有一拚了。看了眼詹姆士·琼斯,赵拓笑道:“是吗?那先前在客栈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啊,赵,你太不够意思了,先前你既然在那里,为什么不出来帮帮我!” “呵呵,不是我不愿帮你,琼斯先生,毕竟我现在是在金国,不能露出破绽啊。” 詹姆士·琼斯略微思考了一下,点点头:“的确,是应该谨慎些。”看了眼天色,又道:“快到下午茶的时间了。赵,你住在哪里?方不方便?好久不见,如不赶时间,我请你喝下午茶怎么样?” 赵拓摸了摸鼻子,“呵呵,谢谢了。不过我也该回去了。我,咳,我现在住金国赵王府府中,不便太过招摇。” “啊?!”詹姆士·琼斯瞪大了眼睛。对于经常跑路的商人来说,各处高干官员他还是比较清楚的。“赵,你果然了不起……” “呵,呵呵……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帮我和阿f,嗯,太子说一声,让他不用担心我,一切小心。”赵拓已然收到赵f的秘信,只要确保安全,他尽可便宜行事。 “好的,我会的。啊,”詹姆士·琼斯突然像想起什么,“赵,倒是这回路上我们碰上一队很……奇特的船队……” “无所谓,这些个你回去后看着与我家那个太子哥哥商量去吧。” 38、第十三章 辛秘(五) 赵拓一手把玩着从詹姆士·琼斯那里强行掠夺来的,据说是受过xx红衣主教祝福过的银制十字架项链做掩饰,一手牵着缰绳,悠哉的骑马往回走。刚进了王府大门,便听说一牛鼻子老道带了一个傻小子跑王府里来撒野,最后被打了出去。 赵拓听后暗自好笑,看来长自己志气,灭他人威风这点,王府内的人做的还是很不错。按赵拓猜测,肯定是杨康派人请了两位过府,意在化解干戈,顺便看看有没有拉拢的可能。可惜事与愿违,这两人都是死脑筋,直肠子,与他手底下的人绝对说不到一块儿,三言两语就能动起手来。依赵拓看,王处一功夫虽然凑合,但离着可以傲世群雄的地步还差的远,而杨康那边人手足,一个个也都不好惹,因此双方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更大。 赵拓经通报后进了王府正厅,就见所有相关人士都聚集在内。杨康更是换过了装束,头戴束发金冠,身披红袍,腰围金带,好一位翩翩公子。只可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是之前与郭靖恶斗时留下的痕迹,破坏了整体形象。其他人与原先并无不同,只是灵智上人坐在椅上,双目微张,脸如金纸,似乎受伤不轻。 赵拓见了众人,抢先一步,略带焦急状说到:“小王爷,适才听说我大哥来过,他如有得罪,还望多多见谅。” 杨康却是笑道:“肖兄不必担心,既然那位郭兄是你的结义兄弟,我有怎么会难为他。” 欧阳克在一旁插话道:“只是那位王处一这回怎么也要栽在这儿。兄弟在西域之时,也曾听过全真七子的名头,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要不是灵智上人送了他个大手印,咱们今日全算折在他手里啦。 灵智上人苦笑道:“欧阳公子别在老衲脸上贴金啦,我跟这道士大家吃了亏,谁也没赢。” 欧阳克嘿嘿一笑,“上人谦虚了。按上人所说,他要解毒沙掌,除去内脏毒气,必须十二个时辰之内寻得血竭、田七、没药、熊胆四味药,否则即便不丧命,也要落个终身残废的下场。上人却只要静养些时日。小王爷可着人准备妥当?附近市镇的药店中,这四味药咱们要抢先收购光。” 杨康点点头,“欧阳兄请放心,我早已吩咐下去了。”接着,又转过头略带好奇的向赵拓问道:“肖兄,听彭先生说,你路上见了个新鲜玩意,跑去看了,竟险些乐不思蜀。不知是何物?能否说来听听?” 赵拓故作尴尬,“呵呵,也没啥,半路见着个黄毛绿眼的,好奇,凑过去多瞅了两眼。虽然以前也听人说过世上有这种半人不鬼的外来人,我却是第一次见。果然稀罕。对了,那黄毛人竟然还会说汉话。我过去和他扯了几句,他还给了我个他们那儿的和尚念经用的东西,据说还受了他们神仙的保佑。”说着,赵拓拿出了十字架项链。 一堆人里除了欧阳克常年居住在西域,见识过这种黄毛绿眼的人,还带了几个西域美女来,其余人均是没接触过。现在听赵拓说起,尤其是还捞了个那儿的和尚念经的佛珠,无不是一幅好奇的样子。就是欧阳克也没见识过。 “噢?这就是他们那边僧人念经用的东西?果然是不开化!而且,而且这也忒有伤风化了!”作为同行,灵智上人首先表现出了对十字架项链的强烈浓厚兴趣,拿过来左翻右看,但从“专家”的角度所发表出来的评论却让一旁的赵拓嘴角直抽抽:“念经的法具都能两根棍子戳一块糊弄人,这也就罢了,这,这上面竟然挂了个不穿衣服的难民,有伤风化,有碍观瞻!实在是不成体统!蛮夷就是蛮夷!” 赵拓乐了,其实他很想说,你这个番僧同样是蛮夷。 “噢?让我看看……” 如此一来,在十字架项链被轮流把玩了一圈之后,集体得出了结论:黄毛绿眼的人不仅不开化,而且穷的吃不饱,穿不暖。饿的极度营养不良,全身只剩骨头,连件衣服都卖不起,只能勉强以抹布裹身。听的赵拓一阵汗颜。 新鲜事儿过后,随即开始了以杨康同志为代表,一群人回顾光荣过去,展望美好未来的研讨大会。从早先金国兵力勇猛,俘虏了宋徽宗、钦宗两个皇帝,到今后对中原未来的宏踌壮志,而到了最后,他喵喵的竟然打起了千古英雄岳飞将军的武穆遗书的主意。 赵拓眼见在场众人都啧啧称赞的样子,险些气爆了肺! 除了灵智上人是个藏僧,其余起哄架秧的无不是汉人。现在说起靖康耻,这帮人竟还都来拍手捧场!以前还没觉得,如今亲自见了,赵拓恨不得甩他们几十个耳刮子都不解气。不过想归想,谁让他目前还要呆在金国,也只能发扬“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精神。即便心里头早就日翻了这帮人,表面却还要点头附和。窝囊,忒tm窝囊!好歹咱也是挂着大宋宗室子弟的名头啊! “时候不早了,日后之事还需有劳各位,也请各位先行回房歇息,养精蓄锐。傍晚王府再置宴席。”好不容易,杨康同志总算作出了大会总结性的发言,宣布茶话会可以散会了。众人一哄而散。 赵拓回到房内,见其余人也都开始各干各的,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即起身,吩咐院内服侍的下人,他现在要外出“觅食”,晚上众人的聚餐先不用等他了。随后在小斯毕恭毕敬递过王府准备的银子后,大摇大摆出了门。 一到外面,赵拓小心察看,发现没人跟踪后,便迅速谨慎的翻过墙垣,来到城西乞丐聚集的地方。赵拓从众乞丐中好不容易寻觅了个不起眼的小乞,给了他些许银子,让他带个口信给在京城药铺四处寻找血竭、田七、没药、熊胆四味药的人,告诉那人,夜深之时到白天去的地方,自有熟人将所需之物准备好。待一切交待妥当,赵拓便如计划,又抬脚进了“”。 话说,这几天来已经熟门熟路了,上至楼里的当家头牌,下至跑堂的龟……那啥,认识的也有七七八八。才一抬脚,便见老鸨满面春风一扭一扭的迎了上来。也是,像赵拓这种光揩油不吃肉,还大把大把往里撒银子的高级vip客户不常见。老鸨认准了这主儿有钱,都猜测许是他眼界高,一般的姑娘看不上。现下她连手里攥着的杀手锏都抛了出来,誓要把他榨出血! …… 赵拓从出来已入了夜。虽说是犹如做梦般的公款嫖……那啥,但,但光看不能吃有个屁用!油手上的确是揩了不少,奈何咱底下的“兄弟”就是不满意,无论他内心如何求爷爷告奶奶,就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气煞人也!就算咱是为了做掩护,但,但这样……没法活了,想死的心都有! 带着满肚子的哀怨,赵拓也没心思参加什么劳子的宴席了,反正王府里所谓的这宴席那宴席的,隔三差五就要置办一次,不新鲜。直接便奔了他的寄居地。眼见时候也不早了,赵拓又心情极度恶劣,便也没叫门,一翻身越墙而进。顺着王府偌大的园林曲曲折折的走下去,到了岔口,刚准备往他暂居的地方去,就见另一头一道黑影闪过。皱了皱眉头,赵拓毫不犹豫的悄然尾随其后。 39、第十四章 辛秘(六) 一路跟着探入王府的黑衣人走,经历翻山越岭,跋山涉水,途中躲过n次侍卫,带几次绕过同一地形,赵拓瞄了半天,这才看出来,md这斯原来是迷路了。 赵拓不禁好笑,怎么这年头连做刺客都这么不称职?我要是领导,第一个就开了他!只是……这背影体形……貌似在哪见过? 一路远远跟着,再围着后院转了两圈,终于绕过一道竹篱,眼前出现三间乌瓦白墙的小屋。在这豪奢富丽的王府之中,这寻常乡下百姓的居屋,煞是显眼。就见那黑衣人顿时怵在了那里。仔细观察下,发现那人竟跟磕了药似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起先赵拓还在诧异,这貌似是王妃包惜弱平日住的地方,他跑这来做什么?略一思索,猛地一抬头,分辨了下那黑衣人的身形,坏了!是人家原配杨铁心找来了! nnd,咋这就来了?这不是打的人一个措手不及吗。 赵拓定了定神,也罢,既然事情进展出乎意料的迅速,索性不如就快刀斩乱麻了。 定下心思,赵拓首当其冲的便是要将杨康引诱至此,只是却不知应用什么理由。正犹豫着,忽听远处众亲兵齐声叫道:“参见小王爷!”正好,说曹操,曹操就到,倒省功夫了。 “小王爷!”见杨康走了过来,赵拓装作一幅偶遇的样子,叫道。 杨康抬眼见是赵拓,刚要招呼,突然想起什么,调侃道:“没想到竟是肖兄。不是早说过,称呼我为完颜兄即可吗?肖兄竟还如此见怪。只是……我还以为肖兄今夜是又要夜不归宿呢。如何?是否尽兴?” 眼皮一跳,赵拓摸摸鼻子以掩饰尴尬与内心的幽怨,“哪里,小王爷……完颜兄见笑了。照理来说今夜王府摆宴,在下理应参加。奈何事前曾答应茗姑娘前去看她,不得已。还望完颜兄不要怪罪才是。” 杨康一脸惊讶:“茗姑娘是否可是说的茗茹?肖兄不愧为风流浪子,才来我大金没多久,竟就被京城内数一数二的红牌看中。难怪,王府寻常宴席又岂能和茗茹的邀请相比。只是……肖兄这下可不知要被多少王孙贵族怨恨了。以后上街需多加小心。” “呵,呵呵……完颜兄说笑了。不知小王爷在此是……?”赵拓正装作一幅欲岔开话题的样子,就见杨康身后跑来一仆人,冲着两人作了个揖,将从手中提起一只白兔,交给了扬康。 杨康接过后,冲着众人一摆手,周围人都远远的退下。“喀喀”两声,那兔子的两条后腿便齐齐折断了,接着,他将它小心放在怀中。 “完颜兄,你这是……?” 杨康笑了笑:“没什么,我母亲一向心慈,看不得这些受伤的动物。只是我见她最近心情似又有些闷结,便想找只断腿的兔子给她医治,好叫她无暇顾及那些烦闷的事。只是受伤的兔子一时间也不好找,只好我自己来制造一只。” 赵拓感叹道:“完颜兄费心了。”只是,眼瞅着到了那居屋,赵拓却还未想好怎么办,心里愈加着急。总不能跟着人家一起在这种地方拜见王妃吧?不合礼数啊! 突然,一阵细细的抽泣声传出,杨康微微皱眉,冲赵拓一笑,同时表示多有得罪,请他先行离去。 赵拓无奈,抱拳刚欲转身离去,突然轻轻咦了一声,停住脚,拉住已走上前的杨康,示意他禁声,仔细聆听。杨康起先不解,却随后听到从居屋中不仅传来微弱的哭泣,隐约其间还夹杂着男人沙哑的叹息声。 杨康蓦的紧锁眉头,眼中明显露出担忧焦急的神色。赵拓想他担心王妃,便冲他使个眼色,示意他先探听情况好再做安排。 两人无声无息的来到屋舍窗前,捅破窗户纸向内望去,同时透过窗缝聆听屋内的声音。屋内之人正是王妃包惜弱与杨康的正牌老爹杨铁心。 杨康眼见竟是先前比武招亲的穆易,也就是杨铁心,以为他是前来报复先前之事,内心不禁担忧,险些冲动的就要破门而入,却被赵拓压了下来。 只见昏晕的烛光下,杨铁心满目酸涩,一手微抖的抚摸着炕头上的男子青布衫裤。而一旁的王妃包惜弱则捋着他的衣袖,见左臂的伤疤,惊喜交集,当即紧紧抱住他,泪水扑簌簌的往下落。就听包惜弱颤抖着声音哭道:“你,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我要跟你在一起,这回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总是不放开你。就算你是鬼,我也要跟你一块儿到阴间!”而杨铁心也转过身,紧紧的抱住包惜弱,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喉中呜咽。 惊见此景,赵拓装作一幅惊讶的表情,同时不留痕迹的向杨康瞟去。而杨康也是一脸震惊,同时脸色奇异,目光闪烁的也向赵拓偷偷打探。开始赵拓还没在意,但稍加思索,随即便明白了。 md!合着这厮以为是他老妈是红杏出墙,算计着对他杀人灭口!赵拓当下立即戒备起来,然而,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浮了上来。他面上却古波不经,冲着杨康扯了下嘴角,一挑眉,杨康顿时脸色变了变。 正这当口,就见里面包惜弱泪落如线,呜咽道:“我,我对不起你……当年为了肚子里的康儿,我下嫁王府,失了贞节,铸成大错……我已没脸再见你……只可惜直到现在,康儿却还不知他真正的身世……还不知道,他是汉人,不是金人,他实际应叫杨康,而不是什么完颜康……” 听到这儿,赵拓再次瞥向杨康,杨康此时早已没了原先的神采,脸色惨白不说,浑身更是止不住的颤抖,一个趔趄,险些站不住,摔倒在地。索性屋内之人也因太过激动而没有注意到。 赵拓见此心中主意更定,推了推杨康,轻声离开事发地点,待到了后院无人的竹林中才停下。眼见杨康此时心性大乱,魂不守舍,赵拓低头想了想,道:“小王爷,此事乃贵府家务事,我理应当作没看见才是。只是……”顿了顿,“虽说是因先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一路之上我受小王爷,乃至王爷的多方照顾,却也受之有愧。因此,请恕我冒昧了,擅自插手。此番看来,我到认为此事乃是小王爷的一个大好时机!” 40、第十五章 王府夜战(一) 赵拓说完便没有再说话。而杨康神色涣散的站在那里,直至半天后,才缓缓抬起头,抖动的双唇间吐出几个字:“大好时机……?” 赵拓见杨康终于有了反映,缓缓道:“不错,正是小王爷的一个契机!”说完,在杨康还微微抖动的右手上,以手指写了个字,同时,往向了赵王完颜洪烈所居方向。 起初杨康还未有反映,之后立即脸色大变,双眼瞪大,无法置信的看着赵拓。表情甚至比他听到自己身世还要惊疑万分。 赵拓不在意的笑了笑,“小王爷忘了,我夜晚有时睡得不太踏实。偶尔睡不着了就喜欢出来逛两圈,曾几次碰见过小王爷……” 杨康眼神瑟缩一下,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突然他似想起了什么,瞪着赵拓道:“那日夜晚果然是你……” “哈哈,世人均道尊卑伦常,我却不以为然。即便是这逆天倒行之事,一不有碍他人,二不伤天害理,三不危害家国,又何来有悖天理?何来违反常伦?正所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抵事?!一句违天理,逆人伦就可随意编排处置他人,甚至决定人的生死,这样的礼法简直狗屁不通,我看不要也罢!”话虽这么说,但赵拓内心也微微有些叹气。即便是在他转世前的那个年代,这样的事也依旧是个尚未解决的难题。何况……同情归同情,而他之所以会冒此大险帮他,并对他百般拉拢,却全是因为他的身份! 杨康乃金国小王爷,是被完颜洪烈当接班人培养的。从这几日赵拓对他的接触可看出,他待人处事极不简单,想来手中掌握的情报也不会少,再加上今后他与完颜洪烈间的纠葛肯定无法扯断,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处。赵拓这么打算无疑是趁人之危,既不光彩,他心中也不太好受。但……若是为了赵f,说不得他必须这样做! 此时杨康彻底懵了,接二连三的震撼使他目瞪口呆:“你……你……怎么?” 要知道,汉人最是拘泥礼法,连带着受到汉人的影响,无论是之前的辽人,还是现在的女真人,虽比不上汉人,但在礼法常伦这点上也都学的有模有样。而赵拓这番言论,足够骇人听闻的了。也就是周围听众少点,不然绝对可以语惊四座,威震八方!可以当场被当作邪教传播人,拖出去斩首示众了。 “呵呵,毋庸置疑。因此这也正是我说此乃小王爷一个大好契机的原因。其他暂且不论,但血缘呢?隔着这层关系,终究是一大障碍。只要有这层关系,王爷与你,就永远不会有任何希望。在怎么说,也未免有点太惊世骇俗了些。” “我……” 赵拓知道他眼下心绪紊乱,却不容他细想,未等杨康说话,抢先道:“有这个关系虽然好,但却注定了你一辈子只能呆在身边,在一旁看着。我看索性不如赌一把,脱离这个身份。王妃必定是不会再留在这里了,我想,王爷今后也不会好过……而小王爷你在王爷心中究竟会不会有突破,只有赌一赌才知道!”想了想,皱着眉又继续道:“更何况里面那位既然千真万确是小王爷的生身父亲,且看得出,王妃对其感情极深,如果……此事若是没有处理妥当,很可能将酿出大祸,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虽是出于利益考虑,但他……也算是帮了他一把吧…… 听此,杨康脸色骤变,猛然抬起头,死死的看着赵拓。赵拓站在那里毫不避闪。渐渐,杨康收回了目光,再次慢慢低下头,紧紧握着拳,全身再次微微抖动着,思潮起伏。过了好半响儿,甚至让赵拓悲哀的以为,可能没有希望了,历史的悲剧将再次重演的时候,杨康终于抬起头,眉头慢慢的展开,眼中慢慢的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好!我赌这回了!” 赵拓见杨康下定了决心,松了口气,话语间已不再称呼他为小王爷:“既然如此,杨兄……”指了指后方的屋舍。 杨康却没有动,而是有些诡异的笑着看向赵拓,直至看的赵拓内心开始发毛,还以为是自己身份暴露了,才缓缓道:“我早知肖兄非同一般,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啊……啊?” “呵呵……” 没理会愣着的赵拓,杨康低笑着转身跃起,向屋舍奔去。言行举止却已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风采。赵拓摸摸鼻子,跟了过去。 两人再次来到先前王妃所在的屋舍前,包惜弱与杨铁心底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二人对看一眼,赵拓躲向了一边,而杨康则深吸了一口气,“啪!”的一声猛然推开了门,冲着里面因阔别十几年的劫后重逢,还沉浸在无限哀伤与喜悦而尚未反应过来的包惜弱和杨铁心,“扑通”跪倒在地。 “不孝子杨康,拜见父亲大人。” 屋内二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包惜弱慌张的起身,想拉起杨康,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看向杨铁心,内心早已没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 “你……康儿,你……”包惜弱双眼通红,一脸凄惨。 “我,我……我都听到了!”杨康低头跪在地下,言语间透着哽咽。 “啊!”包惜弱与杨铁心二人齐呼。 “孩儿不孝,长久以来没能在父亲膝前侍奉。”说着,杨康冲着杨铁心所在方向“磅磅”磕了几个头。 “好,好……康儿,好……”杨铁心起先由于震惊还没反应,随后便激动的哆嗦走上前,扶住杨康,嘴唇唏嘘抖动,泪水划出眼眶,心潮澎湃。这一瞬间,他十八年来的东奔西走,妻离子散,流落江湖,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 一旁的包惜弱泪如雨下,眼中闪着欣慰,“康儿,我的康儿终于长大了……”接着又深情款款的看向惊喜交集的杨铁心,道:“铁哥,如今你们父子相认,我便心满意足了。”说罢,便举头猛的往墙上撞去。 “妈(惜弱)!”杨康与杨铁心同时惊呼。杨康一个翻身,起步拦腰,总算是拽住了包惜弱。 杨铁心惊疑不定,心中怦然跳动,忙上前急问:“惜弱,你这是干什么?!” 包惜弱两泪涟涟,泣不成声道:“铁哥,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为了康儿,我早已随你去了。如今,康儿已长大成才,你们父子又得以相认团聚,便满足了我此生的心愿。我,我……我却是早已没有颜面再活下去了” 杨铁心大急,哭嚷道:“惜弱,你,你又何必呢。当年没能保护好你们母子,完全是为夫的无能。你为将康儿抚养成人,做出的一切,我都能明白。如今,我们一家好不容易得以团聚,康儿又如此成才,你,你又为什么想不开啊!” 包惜弱没有答话,只是依旧俯身抽泣不已。看这样,杨铁心也明了了,当即便道:“惜弱,身为人夫,我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身为人父,我更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如果你要是不能释然,便要了我这条命去。今日能再见到你们母子俩,已是上天对我的厚爱。我却是万万不能再见你伤心。如你不愿再活于这世间,无论上天下地,这趟我定会陪你在一起!” 闻言包惜弱渐渐抬起身子,透着不可置信,却依旧揣揣不安的道:“铁哥,你,你真的原谅我了……我,我……” 杨铁心紧紧搂住包惜弱,老泪纵横:“惜弱,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等我们逃出王府,我们一家子便像从前一般生活,从此再不理这些是非。” “妈,爹爹说的是,今后你与爹爹长相厮守,忘记过去,再不理会那些恩仇名利。” “铁哥……康儿……” 就在真情流露,情感交融之时,突然,后院响起一声雷鸣般的大喝:“浑小子,把头颈伸过来,让老子吸你的血!” 41、第十六章 王府夜战(二) 屋内三人一惊,杨康首先分辨出是参仙老怪梁子翁那独特的嗓音。告诫杨铁心及包惜弱在屋内等候,且不可轻举妄动后,随即奔出屋。赵拓已在外守候。 赵拓皱着眉道:“杨兄,刚刚好似是梁子翁的声音……” 杨康点点头,“不错,是梁公的声音。却不知出了什么事,去看看好了。”两人穿廊过舍,奔向不远处梁子翁所住的馆舍。 临近馆舍,便觉一股血腥气味扑鼻而至,接着更是听见梁子翁犹如气炸了肺般的怒喝:“浑小子,谁指使你来盗我宝蛇!还我宝蛇来!还不快快将头颈伸过来,让老子喝干了你身上鲜血!” 不知梁子翁大晚上的折腾什么,搞的惊天动地的。杨康微微皱了下眉头,刚要踏步进去,却被赵拓拦了下来。赵拓比划了个手势,示意先溜过去探探情况再说。 两人纵身跃起,登上树干,攀住树枝,向院落观看。只见院中两人拼死相斗,一人正是参仙老怪梁子翁,而另一人却是郭靖! 梁子翁此时是怒火如焚,双掌翻飞,股股劲风犹如刀割般袭向郭靖。郭静武功不敌,几次险些被抓,索性他轻功尚且过得去,又是夜晚,左闪右避之下,倒也勉强躲了过去。只是只要时间稍一久,便要被逮住了。 树上赵拓看的万分焦急,险些就要跳下去帮忙。也不知道郭靖怎么这时候就找了来,回想了一下,赵拓才恍然大悟,先前托小乞带的信儿的时候他竟忘记说明具体时间!而郭靖一看遍地都寻不着的救命药物有了着落,便迫不及待的跑来。只是没找到赵拓,却不知怎的摸到了梁子翁的地盘儿,还“顺嘴”喝了参仙老怪二十年来精心饲育的蝮蛇宝血。虽说原本郭靖就是会有此番奇遇,但,但这也太让人嫉妒了! 随着打闹的声音越来越重,赵拓压低声音悄声道:“杨兄,看来事情不太妙。不如你先回去,安排王妃和杨老前辈离开王府,以免夜长梦多。” 杨康点点头,“也好,我这就去安排。”这么说着,他却并未立即离去,而是面色奇异的看了眼透着焦急,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郭靖的赵拓,道:“肖兄是否是要留下助你那个义兄一臂之力?”见赵拓顾不上理会他,随即又有些意味深长的笑道:“那个郭靖果真只是肖兄的义兄那么简单?” 赵拓被杨康一句话说的一愣,一头水雾。还没来得及反映,就见下面的郭靖身上已中了两拳。数招之间,更是被梁子翁抓住了手臂,同时脚下一勾,扑到在地。梁子翁逮住时机,立即拿住郭靖左手脉门,将他掀倒,接着竟然张口便向他咽喉咬去! “住手!”见此赵拓也顾不了那么多,抽出腰间紫薇软剑,一个落雁回身便将剑尖指向梁子翁眉心刺去。 梁子翁大惊,全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杀入。他歪着身子张大嘴正准备“用餐”,眼看剑到跟前儿来不及躲闪,也顾不得身份,极狼狈的来了个驴打滚儿,就地滚了两圈,扬起一阵土,方得以脱难。 赵拓趁此跃到郭靖身边,一把拽起他,大嚷一声“走!”,拉着他便纵身逃去。同时,头也不回的大喊:“南城!” 眼看到嘴的“肥肉”不明不白的就溜了,梁子翁又惊又怒,顿时暴跳如雷,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拔腿就追。突然听到赵拓不明所以的一声吼,接着就见不远处树上一条人影闪过。初时还以为是埋伏,顿时心生警惕。略微分辨,看出似乎是小王爷完颜康,便放下心。随后来不及深思,就见前方的赵拓与郭靖越跑越远,梁子翁大急,鼓足了劲儿追去。 而郭靖身处绝境,危急万状,原本还以为他今日是命已休以,却没想到紧急关头陡然生变,却能死里逃生。一抬眼见到竟是赵拓,更是满心欢喜。如不是后面还跟这个粗声暴气怒不可支,一心要喝他血的梁子翁,他非要好好搂着他表达一下喜悦之情。 两人急步奔逃,顺着林路尽往最暗处钻去。虽然赵拓带了个人速度上自然有所亏欠,好在郭靖有正宗全真心法筑基,轻功了得,一时间梁子翁倒也无可奈何。只是时间久了肯定不是办法。梁子翁再怎么说也是一派宗师,内力比赵拓及郭靖都要高出不少,赵拓单打独斗凭着独孤九剑撑腰虽不是问题,但他却知道自己实战经验却远远不及。最主要的是,只要这一打上,没个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事。今夜又注定平静不了,他还要与杨康等人会合,实在不愿在此耽误功夫。 奔了好一阵,也不知到了何处,忽觉遍地都是荆棘,乱石嶙峋,有如无数石剑倒插。此时梁子翁虽在二人身后紧紧跟随,半步不肯放松,但赵拓却看出梁子翁轻功应该是不如他,便想着再加快速度,甩开他。奈何郭靖却已渐渐露出内力有所不济的情况,此时已是拼了全力逃脱,赵拓略一加速,他脚下便显得慢了些许。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早晚会被追上。实在不行就拼着和他斗一斗,就不信凭借独孤九剑,还能有差。 思及至此,赵拓突然双腿一蹬,单手撑向一石碑,凌空翻身,连转三圈,一个盘旋,以极其轻巧之姿落在数丈之外的乱石上,让随后的梁子翁眼神一凌,也止住了脚步。郭靖则不解的停在三米开外的地方。 赵拓笑笑道:“梁前辈,不知我这位兄弟如何惹恼了你,不知可否看在小弟的面子上,让其赔个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此划干戈为玉帛?” 梁子翁瞪着铜铃大眼,半响儿哑着嗓音恶狠狠道:“肖小兄弟轻功造诣不凡,不知师承何处?你若不是受那浑小子拖累,我也决计没办法。照理说我是应该卖你这个面子。只是这浑小子喝了我蝮蛇宝血,要我放过他却是万万不能。看在与肖兄弟一场熟识,只要你将他交给我,我便不再与你计较先前之事。” “呵呵,看来是无法妥协了。既然如此,多有得罪!”说着,赵拓一解软剑,右手手腕翻转,剑花一抖,一招“白虹贯日”随手使了出来,嗤嗤有声,指向对方要害。梁子翁面色甚重,急急后退两步,避开锋锐。同时左脚一蹬,右臂推出,五指横扫,夹带疾风,凶狠的向赵拓喉头抓去。 梁子翁原想他怎样也需回防,谁知,赵拓竟然凌空变了招式,软剑一拐,顺着他手臂缠绕而下,直至手指。幸亏梁子翁反应迅速,急退两步,撤臂回收,否则险些五指齐断。即便如此也吓出一身冷汗,对眼前这少年大为惊愕。 梁子翁这下再不敢有丝毫大义,连施连施擒拿,正欲再战,突听角落里一个阴沉,冷冷的声音说道:“谁在这里撒野?” 42、第十七章 王府夜战(三) 黑暗之中斗然间听到此声,突现阴森恐怖。尤其是此处犹如乱坟岗一般,月黑风高的,语声虽轻,却让在场之人心中突突的乱跳,毛骨悚然。只听得那声音又阴森森的道:“犯我者,有死无生。你们胆敢在此喧哗,活得不耐烦了吗?”话声似是女子,说话时不住急喘,像是身患重病。赵拓立即联想到一个人,便是梅超风。 而梁子翁也听了出来,惊惧稍减,叫骂道:“你装神扮鬼,吓得倒我吗?”说着,抢上数步,冲着赵拓和郭靖便抓来。 突然,黑夜中一个黑影闪过,长发披肩,随风乱飘,全身黑黝黝的,影影绰绰矗立当前。夜空之下,竟透着说不出的阴寒森冷的鬼气。众人倒吸一口气,晓是赵拓已猜到此人是谁,见此番光景,还难免心有戚戚。 只听梅超风嘶嗄着嗓子道:“你们之中可有一位是叫肖拓的?” 赵拓一惊,不知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又要做什么,小心翼翼的回答:“在下便是肖拓,不知这位前辈……” 梅超风不耐烦的道:“你是肖拓便行。其余不用多管。”说完,又冷冷的看向梁子翁:“识相的快点滚!” 梁子翁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听她这么说立即大怒,骂道:“好贼婆,你装神扮鬼,吓得倒我吗?我倒要瞧瞧你有何本事!”当下纵身上前,左手虚晃,右肘撞出,朝梅超风门面磕去。突然间却感脚踝上有物卷到,似是一条软鞭,这一下无声无息,鞭来如电,梁子翁大吃一惊,却一瞬间身随鞭起,危急中蹬在乱石之上,翻了半个筋斗避开。同时反手挥掌,使足了内力,向梅超风劈去。 突然听得格格一响,就见梅超风手臂暴长,指尖已搭上梁子翁肩头。梁子翁左手力格,却只感肩上一阵刺骨疼痛,竟是梅超风的五根手指入了肉。梁子翁内心大惧,左手一隔顶住她的手臂,向外抵挡。同时就地翻滚,手足并用,躲了开来。只是肩上却留下五个血淋淋的指窟窿,鲜血顺着往外冒,刹是恐怖。 梁子翁顿时脸色惨白,失声叫道:“你是黑风双煞中的铁尸梅超风!” 梅超风幽幽一笑,阴森之气更浓:“不错,想不到在这里竟还有人知道我梅超风的名号!只是小王爷吩咐,今日之事,留不得外人!” “啊!”此话一出,不仅梁子翁一声大叫,郭靖也是惊恐万分。梁子翁是不可置信杨康竟无故要杀他,而郭靖则是震惊眼前之人竟然就是梅超风。 想不到竟是杨康叫来助阵的。他倒是一时间忘了梅超风与杨康的关系。只是没想到杨康如今竟然牛x到能让梅超风出来当枪使。只是……照例来说,此时梅超风应已下身残废,而现在看来……瞅了瞅梅超风利索的移动下身双腿,赵拓有些不解。 不管那些,梅超风与郭靖的恩怨他还是一清二楚的。虽说现在梅超风不知郭靖就是当年捅死她相好的人,但未雨绸缪,还是趁着两人激斗,带了郭靖溜走先。 赵拓想着,上前一步道:“多谢前辈搭救,晚辈感激不尽。以前辈的功力,对付此人戳戳犹如。只是我二人功力远不如前辈,难免会给您老人家添乱。今日我们先行撤离,过后再见前辈,自当另行感谢。”赵拓这一番话说的极不要脸,就是一旁担心梅超风认出而揣揣不安的郭靖也听的目瞪口呆。奈何他脸皮早已练就出来,堪比鞋底,哪儿还会在乎旁人怎么看,当然是怎么保险怎么来。 然而听赵拓这么说,梅超风却是冷冷一笑,极其傲气的道:“你二人倒也有自知之明。既然小王爷求我来帮忙,自然就不需你插手。还不快走!” 赵拓听梅超风这么说,更不会客气,一抱拳,“既然如此,多有得罪了。改日必将答谢前辈搭救之恩!”说着,也不管郭靖如何别扭,拉起他便跑。身后梁子翁想追,随即却被梅超风一鞭子拦下。 赵拓与郭靖奔出好远后,就听郭靖喃喃道:“拓弟,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赵拓看着郭靖,笑了笑,“大哥,没关系的。你也听到了,那人可是黑风双煞中的铁尸梅超风。有她在自然无碍。如咱俩留下,反倒碍手碍脚。何况……先前大哥不是说过,小时候曾狠狠地得罪过黑风双煞。如被她察觉大哥的身份,到时候咱两个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郭靖低头想了想,似乎作了一番思想斗争,终于点了点头。 “对了,大哥,此处我暂时化名为肖拓,还请大哥帮忙隐瞒。” “啊,我还在想,拓弟你咋姓肖了呢。只是……又为何需要隐瞒身份?”郭靖虽然憨厚,但并不傻,见赵拓面有难色,立即道:“既然不便说就不必说了,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一定会帮着你。啊!”郭靖脸色突然变了,“我,我先前曾和一位朋友说起过你,怎么办,要不要紧?” 赵拓着实感动,郭靖不愧是忠厚老实人。虽然两人结义为兄弟,但实际上可以说他对他并不太熟。而两人还是在……咳,那种情况下相识的。只是郭靖既然认了他做兄弟,便就一心一意的对他。 赵拓知道他说的那位朋友指的是黄蓉,微微笑到:“大哥……无防,只要不是金国之人便可。” “那就好。对了!”郭靖突然想起什么,叫道:“先前……先前我这位好朋友是特陪我一同来取药的,只是后来出了岔子,我俩分开了。也不知她现在有没有什么大碍。” 赵拓见此打趣道:“大哥,你那位朋友……是位姑娘吧?看你如此紧张,可见关系非同一般。” “啊……没有,她是我的好朋友……”郭靖有些尴尬,磕磕绊绊的急忙分辩。 赵拓突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故意拍了拍郭靖肩膀,一副豁达的样子,“大哥这算不算是欲盖弥彰?不过我能理解。只是大哥你感情上一向不灵活,还需好好把握。” “我……” “好了,大哥。既然要找‘那位好朋友’,咱们动作还是快些为妙。以免她到时出什么意外。”赵拓不愿再谈这话题,打断他的话,回到正事上。 郭靖原本还想说什么,听赵拓这么说,也着急起来,不再说话,跟着赵拓向之前两人分开的地方奔去。忽然,前方十余丈处似有人在喝骂,里里外外大呼小叫,闹得天翻地覆。除此之外更是有不少侍卫列队整兵的声音有远及近。赵拓拉住郭靖的手,努嘴比划了一下,俩人迅速躲入一旁灌木丛中。 一队队列兵举着火把,拿着刀枪从两人刚刚过来时的路上奔过,随后便听一人叫道:“臭丫头快钻出来受死!”正是三头蛟侯通海的声音。接着,又有一人道:“这小丫头必定就在左近,放心,她逃不了。”两人一面说一面走远。 灌木丛中,赵拓与郭靖紧紧靠在一起,禀住呼吸。待所有人都走远,赵拓长出一口气,这才感到握着的郭靖的手有说不出的湿热,竟然满手是汗。赵拓以为是郭靖紧张黄容所致,正要侧头低声安慰两句,不经意的却因彼此离得太近,在微微扭头的那一瞬间,嘴唇似乎滑过某人的耳垂。“唔”一声极轻且粗短倒吸气,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霎那间周围似乎静止了一般。 43、第十八章 王府夜战(四) 耳垂被划过的瞬间,有如一股电流通过,又麻又氧,顿时灼热无比。使郭靖情不自禁的倒抽一口气,心里“咚咚”之跳,手心更是不停的冒汗。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异感觉,不知怎得竟让他蓦地回想起那个羞耻的时候,那种自他出世以来从未经历过的,说不出的奇异感受。顿时郭靖全身一僵,一动不能动弹。古怪的气氛弥漫开来。 “咳……那个,大哥,人已走远,没什么问题了。不知道为何王府会惊动如此之多的侍卫,未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尽快找你那位朋友吧。” “……好……”似乎间隔了两、三秒钟,郭靖短短得道出一个字。但赵拓却也尴尬得有如过了度秒如年,内心想着不过碰了一下,没啥大碍,但心脏却“扑通扑通”狂跳不止,无论怎么自我安慰都没用。 赵拓领路,两人小心翼翼的向前寻了一段,赵拓会过头来问道:“大哥,这样黑灯瞎火的瞎摸索也不是办法。我看此处也没什么大碍,不如你试着叫叫看,看看你那位朋友是否在这儿。” 郭靖点点头,压低嗓音试着叫道:“蓉儿,蓉儿……”刚叫得两声,就听忽喇一声,一衣饰华贵的少女从斜前方不远处的玫瑰花丛中钻了出来,接着一个柔柔的,清脆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靖哥哥,我在这儿哪。” 见到黄蓉,郭靖立即激动的跑上前,大喜道:“蓉儿,你没事吧?” 赵拓一同跟了过去,借着月光,只见眼前之人长发披肩,秋波流转,娇腮欲晕,虽然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但却娇美无比,容色绝丽,即便是赵拓这样欣赏惯了前世各国无数美女的人,也不禁看得有些呆了眼。 “没事,那些人厉害的很,还好我跑的快。”黄容笑语如珠,转头看见赵拓,又笑盈盈道:“这位就是你那个义弟吧?” 赵拓见黄蓉看向自己,抱拳道:“在下赵拓,不知姑娘是?” “我叫黄蓉。既然你是靖哥哥的义弟,叫我容儿便是。”话语连珠,清脆入耳,犹如如沐春风之感。 真希望能让那些脸上挨过八百刀的萝卜棒子们看看,什么叫做秀美天成,什么叫做举世无双。 赵拓冲着黄蓉含笑点点头,不愧为射雕第一大美女,果真是秀丽绝伦,不可逼视。又看了看一旁傻呆呆望着黄蓉高兴不已的郭靖,不由感叹,傻人有傻福,这倒是便宜他了。这么想着,赵拓却未发觉自心中流出的一股微微的酸感。 “既然如此,蓉儿妹子如不嫌弃,便称呼我一声赵大哥。只是……”赵拓听着远方再次传来的嘈杂声,道:“此地不宜久留,不知为何,今夜调动了这么多的侍卫。我们还是尽快撤离为妙。” 黄蓉接话道:“嗯,这个我倒是知道,貌似是王府的王妃突然不见了踪影,现在王爷正率人四处搜捕刺客呢。我也是因此才能轻易逃脱的。” 赵拓眉头轻抬,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便走漏了风声。 见赵拓神色略有不同,黄蓉微微侧头,立即想到其间有异,“怎么,赵大哥,这事儿与你有关?” 不愧是黄蓉,观察入微,脑子也极灵活。想了想,赵拓决定现在将此事告知两人,也好拉个帮手。 “这么说来,是小王爷带了王妃逃离王府的?”从赵拓精简的叙述中,黄蓉进一步提取核心,未等赵拓回答,反而笑道:“既然如此,赵大哥倒是不用太担心。小王爷的身份还在那里摆着,只要尚未被揭穿,王府的侍卫便不会怀疑到那里。若是小王爷能妥善做好安排,安全出府还是没问题的。” 赵拓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过以防万一,我与杨康……就是小王爷,约定在南城门见,我们还是尽快赶去回合为好。”想了想,又道:“不若我们从后院竹林离去,那里去南城最方便,且较隐蔽,方便出逃。” 郭靖有些踌躇,他与黄蓉原本是取药而来,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儿,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赵拓见此自然明白郭靖所想,只是他虽知王处一过后自然有惊无险,却不好说,只得笑道:“大哥可是担心那位道长?你尽管放心,他必然无碍!” 郭靖原本还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他竟对赵拓有说不出的信任,听赵拓这么一说,当即不再发话,点点头,同赵拓黄蓉一同向后院奔去。 三人躲过府内来来往往,不断增多的侍卫,顺着墙垣一路奔向竹林。刚到那儿,竟见杨康一家人也正欲从此处离去。非但如此,赵拓惊诧的发现,穆念慈也守在一旁。转念一想便明白,必定是穆念慈放心不下,跟着杨铁心前来,约定在此接应的。 “杨兄,没想到不用到南城门,便能汇合了。这位是我义兄郭靖,先前已经见过。这位是他的朋友,黄蓉黄姑娘……” “甚么?郭靖?你……你……姓郭?你父亲可是啸天?”还未等赵拓说完,就见杨铁心身子一震,颤声问。 郭靖认出眼前之人是那日比武招亲的那对父女,大为诧异,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赵拓和杨康,点点头道:“是,晚辈就是郭靖,先父正是名叫啸天。穆老前辈你如何知晓……” 杨铁心热泪盈眶,抬头叫道:“天哪,天哪!苍天有眼,苍天有眼!”此时他已是心意激荡、五内如沸,抖动着的手紧紧抓住郭靖的胳膊,老泪纵横,“你……你父亲是我的义兄,我们八拜之交,情义胜于同胞手足……”没说两句,已经喉头哽住。一旁的包惜弱同样泪如雨下。 “啊!”郭靖听后也十分激动,没想到竟是自己父亲的故人,眼中不禁湿润,正欲细细询问,却被赵拓打断。 “大哥,没想到你与杨老前辈家竞有如此渊源。只是此次却不宜久留,一切还时待我们逃离王府再说为好。” 杨铁心听赵拓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此时还在金国的赵王府中,忙抹了把眼泪,道:“啊!的确,的确,看我,光顾着激动了。待我们离开这里,我再详细告诉你你父亲的事情。” “扬兄,你护送杨伯母与杨伯伯先走,我们随后。” 杨康冲赵拓点点头,抱起包惜弱跃上围墙,杨铁心与穆念慈紧跟其后。 见他们已安然离去,赵拓等人也欲翻墙离去。突然,身后一声清啸,一人长笑而来,手摇折扇,笑道:“女孩儿,我终于找到你了。这回可不再上你的当啦。”来人正是欧阳克。随后跟着侯通海,彭连虎,沙通天。 见来人是欧阳克等人,赵拓立即眉头大皱。不说眼前这几人都已是武功有所成,远非他们几人所能敌,就是他拼上小无相功及独孤九剑,估计自己能不能勉强得以逃脱都还两可。 “欧阳兄,想不到几位如此有雅兴,也到此一游。” “啪”一声,欧阳克手中折扇展开轻挥,“彼此彼此,肖兄不也在此与佳人一同赏月吗?”说着,两眼不时扫向黄蓉,放着蓝光。 “呵呵,欧阳兄说笑了。照理说小弟本应好好与欧阳兄在此良辰美景之下,把酒言欢。只可惜奈何今日小弟实有所不便,不得不先行告辞,还望欧阳兄见谅。改日再见,小弟定当做东,不醉不休。告辞!”说完,拉过郭靖就想溜。 欧阳克扇子一合,足不跨步,却突然间身子已经拦在众人面前,“肖兄,何必改日,今日既然有缘,便一同欢聚便是。”话虽是对赵拓所说,眼光却离都没有离开过黄蓉。 “好一招‘移形换位’!看来欧阳兄是打定主意要留我们几人一同喝酒了?”虽然赵拓也知道,让这几人放他们离开是不可能,但眼前之人,尤其是欧阳克,如有可能他还是不想轻易得罪。毕竟惹到西毒的宝贝儿子可不是好玩的。 欧阳克自负下陈姬妾全是天下佳丽,就是大金、大宋两国皇帝的后宫也未必能比得上,哪知在赵王府中却遇到了黄蓉,但见她面色莹白如玉,眼中波光流转,虽然年齿尚稚,却实是生平未见的绝色,自己的众姬相比之下竟如粪土,当她先前与诸人比武之时,便早已神魂飘荡,只可惜被其逃脱。如今好不容易找见,哪肯放她离去。 欧阳克折扇一挥,缓步向前,微微一笑:“肖兄有事不得不离去,虽让人惋惜,却也无可奈何。只是那位姑娘,夜闯王府,我等受王爷重托,厚礼聘我等前来,就这么让其离去,实在无法交代。”这么说着,对一旁同是夜闯王府的郭靖却是连看都不看一样。瞎子都看得出眼前之人安的什么心。 赵拓看向黄蓉,只见她依旧是笑脸迎迎,面上没有丝毫慌乱之情,不禁暗自赞赏。又看郭靖一幅冲动样儿,恨不得上去痛扁这条色狼,微微一笑,压了压郭靖的手,道:“欧阳兄,看来你我无法达成一致了。小弟今天只能得罪了,改日有机会再谢罪!”说完,赵拓身形一闪,左足点地,衣衫飘动,右手无声无息向旁侧掠去。只是所夹杂的劲风扑面,锋利如刀。一招之间,单看招式无比清奇,气度闲逸,竟显小无相功缥缈出尘之气,煞是风流。最令人诧异的却是其间掌力却极为厉害。晓是欧阳克,彭连虎等见多识广之人,也不识其武功来历。看的旁人无不惊讶。 欧阳克等人先前从未见赵拓施展武功,只曾听杨康谈起很是了得,料想杨康武学有限,不免并未在意。对赵拓也不过是看在小王爷的面子上,客客气气。而此时初见赵拓施展身手,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技艺,顿时收起轻视之心。向后纵跃,手中折扇横扫,扇影重重,变幻多端,果然是出自名家武学。 “肖兄弟好身手,我们几个这些日子里来竟未看出来。还望肖兄弟赐教!”来来去去好几回和,一旁的鬼门龙王沙通天看的新奇,终究忍不住了,竟不顾身份,一跃加入战局。 赵拓眼见最难缠之人已被绊住,急忙大喊:“大哥,你们先走!” 郭靖充耳不闻,急欲上前相助,黄蓉却是拉了郭靖便要跃墙而出。 “想走,没那么容易!”见式彭连虎,侯通海飞身过去,从左右拦住。 赵拓这叫一个急,原先他想着之后以独孤九剑抵挡一阵,拖住众人,只要郭靖黄蓉能逃脱,他再凭借轻功,有很大把握能溜走。只是他却太高估了自己,不说眼前这帮人一个都不好对付,他以一抵多已是拼了全力,眼下虽无大碍,但此时已再无精力估计其他。而以郭靖黄蓉现在的身手,用不了多久决计要败在彭连虎,侯通海手下。焦急当即,一分神,武功略有差池,欧阳克右掌斜劈,冲着赵拓肋下击去。好在赵拓反映快,屈身避转,但左肩依旧扫到。 越急越乱,赵拓逐渐感到力不从心,几次差些中招,均是险险躲过,只是身上不免挂了些彩。而郭靖黄蓉已是显出败绩。危机当口,就听凌空一道嗤嗤劲风响起,一团黑影在夜空骤然闪过,冲着欧阳克天灵盖插去。 44、第十九章 王府夜战(五) 欧阳克大骇,惊变之下急跃躲闪,同时手中折扇向来人手肘击去,只听“辍币簧滦浔凰合乱唤兀茸右捕铣闪桨搿f溆嗳艘膊缓檬埽绕涫呛钔ê#诶慈吮慌费艨松凉螅址缮硐蚝螅蟊凵斐觯杩毡┥臁j鲁鐾蝗唬钔ê6闵敛患埃蠹缂珉喂谴贡豢宋宓姥郏 彭连虎看得数招,失声叫道:“是黑风双煞!”与此同时,黑影已然归位,并冷哼一声。一旁黄蓉微微皱了皱眉。 “黑风双煞”威名远震,出手毒辣,无所不至,纵是彭连虎这等凶悍之徒,向来也是对之着实忌惮。 “多,多谢前辈再次相助……”来人正是梅超风。赵拓见此十分奇怪,略微喘气,调整内息,刚开口说了几个字,便被梅超风冷冷打断。 “你不必谢我,我是看在小王爷的面子上,才前来助你。” 赵拓更是诧异,想不到杨康竟有如此本事,能支使的动梅超风三番四次出手相助。 欧阳克等被人横插一脚,惊怒交集,而梅超风出手之快速狠毒,更是罕见罕闻。只是几人注意到梅超风双眼已瞎,且似有旧伤,立时怯意登减。欧阳克当即展开家传的“神驼雪山掌”,身形飘忽,出掌进攻。而沙通天也是嗖的一掌,猛向梅超风胸前击来。侯通海右腿横扫,呼的踢去。 梅超风施展起九阴白骨爪,瞬息之间暴伸暴缩,招招阴险,招招要人性命。所打斗之处,无不冒着阴寒,当真如鬼魅一般。弄得欧阳克,侯通海,沙通天几人是暗暗叫苦。随后,侯通海一个不留神,便被梅超风逮了空儿,手臂瞬间伸到了侯通海跟前。侯通海身子没能及时缩躲开,就以被梅超风抓住了后心提起,接着,另一只手的手指便要往他天灵盖插去。吓得侯通海全身麻软,动弹不得,急忙大叫:“救命,救命,我投降了!” 沙通天见师弟危殆,跃起急格,挡开了梅超风这一抓,随后欧阳克跃在半空,纵跳如飞,冲着梅超风后心一掌,彭连虎的钱镖同时陆续向她打到。 欧阳克、彭连虎、沙通天从前、后、右三路攻来,梅超风哼了一声,左手顺手把侯通海身子往钱镖上掷去,同时右手一抖,蓦地里白光闪动,一条长鞭挥舞开来,登时将几人远远逼开。梅超风的毒龙银鞭本是厉害之极,四丈之内,当者立毙,但沙通天、彭连虎、欧阳克均非易与,岂肯就此罢手?跃开后各自察看鞭法。 赵拓见此却知梅超风只撑得了一时,面对几大高手,时间一久,终归是要落败。也只得先行送走郭靖黄蓉,他再另行想法儿助梅超风拖住众人。 随即赵拓拉过郭靖,偷偷递给黄蓉一个眼色,黄蓉立即会意。而郭靖虽不明就里,但既然是赵拓及黄蓉的决定,他也向来不多过问,跟着便是。 几人正欲悄无声息的偷偷溜走,却被彭连虎无意间瞧见。当即双手连扬,噗噗几声,连珠钱镖冲着他们左右袭来。其中几人虽以黄蓉武学最博广渊源,却也根基最为薄弱,眼见她闪避不及,郭靖一个飞身纵扑,将其救下,“啊”一声叫,自己却左肩中了一镖。 赵拓一见顿时有惊又怒,心中不由大骂。虽然郭靖尚未知晓,但他可是知道,黄大美女可是身穿桃花岛镇岛之宝——软猬甲,哪里怕什么伤害,撑死了不过是受些轻伤。也就这傻小子,着急英雄救美,活该白挨了一镖。 赵拓虽内心不是滋味,但还来不及搞明白弄明白,就见彭连虎几声唿哨,着地滚进,同时挨近郭靖身侧。事出突然,郭靖一肩受伤,还未反映过来,便落入彭连虎的掌握之中。 耳听郭靖失声惊叫,赵拓顿时失了分寸,想要前去相助,却被梅超风长鞭舞成的银圈所阻。随后除沙通天及受伤后,却依旧尽职尽责的侯通海与其纠缠,黄蓉也被欧阳克缠住。 眼见形势危急,彭连虎一掌便要向着郭靖心肺击去,赵拓大急,顾不得危险,就要扑上前去抵挡。就在此时,忽听得围墙顶上一人高声叫道:“大家住手,我有话说。” 突然起来的吆喝声若洪钟,震得人耳中嗡嗡作响,使底下的人不由自主的一顿。只见围墙上高高矮矮的站着六个人,黑暗之中却看不清楚面目。 趁此机会,赵拓陡然间拔地而起,凭空跃起十几尺高,右手“刷”的解下缠腰软剑,随后向上一撩,疾削而下。彭连虎又惊又怒,眼看剑锋已到眼前,只得放开郭靖,向右侧退去。而旁侧梅超风长鞭舞的正欢,碰上便是非死即伤,他哪敢轻易招惹。一猫腰,以地堂拳法滚出了圈外。 郭靖死里脱生,心中不由庆幸。与此同时,墙头两人跃下地来,一人挥动软鞭,一人举起扁担,齐向欧阳克打去。那使软鞭的矮胖子叫道:“采花贼,你再往哪里逃?” 郭靖听得先前语声,心中大喜,冲着墙上六人大叫道:“师父,快助弟子!”这六人正是一路追寻欧阳克而来的江南六怪。 话说他们在塞北道上与郭靖分手后,跟踪白驼山的那几名女弟子,正遇与其汇合的欧阳克在路上犯了混,率领众姬妾去掳劫良家女子。这下被六怪逮了个正着。一对六,挨不住群殴,最后只得落荒而逃。而六怪则一路追踪,便跟到了赵王府。 黑夜中欧阳克的白衣甚是抢眼,韩宝驹与南希仁一见之下,立即上前动手,忽听到郭靖叫声,六人都是又惊又喜。当下便打定主意,再次施展“人海战术”,誓将群殴进行到底。 形式当即逆转。韩宝驹与全金发双战彭连虎,随后柯镇恶抡动伏魔杖,朱聪挥起白折扇,韩小莹挺着长剑,南希仁扛着扁担,纷纷加入战局。赵拓缠着沙通天,侯通海与身穿软猬甲的黄蓉和郭靖也斗得甚是激烈。 韩宝驹与全金发两人联手也非彭连虎对手。彭连虎出手狠辣,欺身而上,左右双掌挥开,虎虎生风,掠掌飞腿,启是韩宝驹、全金发抵挡的住的。“我来!”柯镇恶抡起棍杖跃去助阵。 柯镇恶抖着杖身起步前往,事态却又陡然大变。就见转眼间,梅超风那条明晃晃、亮晶晶,生满倒钩的毒龙银鞭已飞到他眼前! 坏了!倒是忘记梅超风与六怪有旧仇! 先前是梅超风尚未认得郭靖,才来助拳,眼下她听了柯镇恶那声呼喝,已知道是多年前与其有大仇,却未能寻得的江南七怪。岂不拼命! 果然,就见梅超风牙齿一咬,长鞭着地飞去。 这倒好,瞎子对瞎子,虽说谁也不吃亏,但柯镇恶却比梅超风武功要差了不少行市,眼瞧就要挨上了,韩宝驹急挥软鞭,从旁倒卷了上去。双鞭相交,软鞭立时被毒龙鞭强夺了去。 虽不知梅超风为何突然临阵倒伐,但彭连虎、欧阳克却立刻反应过来,士气大振。原本他二人武功就极为强悍,六怪远非敌手,此时更是不到片刻,便已险象环生。 梅超风的毒龙银鞭舞动的密不透风,遇物即收,让已是咬牙强撑的六怪雪上加霜,瞬间便被尖利倒钩刺入肉里。郭靖眼见势危,飞身抢去,扑向鞭头。赵拓与沙通天苦苦纠缠,急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而黄蓉情急之下,突然大喊:“梅若华,快住手!” “梅若华”是梅超风投师之前的本名,江湖上无人知晓,这三字已有数十年没听人叫过,斗然间被人呼了出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就见梅超风手腕一抖,鞭子改向一旁灌木卷去,同时颤声问道:“你是谁?” 黄蓉朗声道:“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我姓黄!” 梅超风更加吃惊,只说:“你……你……你……桃花岛的黄……黄师傅,是……是……是你甚么人?” 黄蓉道:“好啊!你倒还没忘记我爹爹,他老人家也还没忘记你。他亲自瞧你来啦!岛上的弹指峰、清音洞、绿竹林、试剑亭,你还记得吧?!”为怕梅超风不信,还念了几个她学艺时旧游之地。 此话一出,周围之人顿是一片惊诧抽气声,联想到黄蓉之前的显露出的武艺及她身上的软猬甲,不是出自桃花岛又是出自哪里?同时扭头向四周张望。而梅超风一时间更是吓得魂飞天外,牙齿相击,格格作声,不知如何是好。 赵拓趁众人愣神儿之际,左足一点,跃到梅超风身侧,悄声道:“梅前辈,那位姑娘正是黄岛主的千金。黄岛主片刻之后便会到。此刻危险以解,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但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大姐先行撤离吧。” 梅超风听赵拓这么一说,终于回过神儿来。知道黄药师片刻之后就到,顾不得先前被吓的麻木的双脚,转身施展起轻功飞奔而逃。 见铁尸梅超风都对黄药师如此惧怕,众人对其更为忌惮,也不知黄蓉所说黄老邪前来是真是假,不敢轻举妄动。正这当口,忽见林中一侍卫急步前来,慌张的叫道:“各位师傅,王妃给奸人掳了去,王爷请各位立即前去相助!” 欧阳克、彭连虎等人一听,均想:“王妃被掳,那还了得?王爷厚礼聘我等前来,还要我等还有何颜面留在府中?”趁此机会,当即跃开,随着侍卫疾步离去。 见强敌都已退去,赵拓冲着六怪一抱拳,“晚辈赵拓,多谢各位前辈相助,感激不尽。只是此地不易久留,我们还是快些撤离。”接着纵身跃上围墙。 郭靖,黄蓉及六怪纷纷跟着上了墙,施起轻功,飞奔向南城。其间六怪问起郭靖这些时日以来的行踪,郭靖便将王处一相救、赴宴中毒、寻义弟取药,杨铁心夫妻父子相认等简略叙述了一遍。中途又想起六怪并不识赵拓、黄蓉,又倒回去重讲。只是说到与赵拓的初识经历却蓦的涨红了脸,左言又顾,糊弄了事。好在大黑天,谁也看不见,再加上郭靖一向不善言辞,他人便也未在意。晓是如此也吓的赵拓一身冷汗,生怕这憨厚的“靖哥哥”跟那虚竹一般患有大脑炎。一番话下来,虽然磕磕绊绊,但六怪也算了解了个大概。 众人一路狂奔,远远便望见杨铁心正抱了包惜弱在路上焦急等待,穆念慈也抱着一枝花枪向四周张望,却不见杨康的影子。 赵拓奇道:“杨老前辈,怎不见杨兄?” 杨铁心面露担忧,道:“康儿说要回去助你们,你们没瞧见他?” “没……” “我来了!”还未等赵拓说话,就听杨康的声音远远传来,接着便见一道青衫落下,“我去请人助你们,顺便取了离开金国的腰牌。”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的牌子。 赵拓看了看杨康,知道他所说的“请人相助”应该是指梅超风无疑。正要说话,突然边听四面八方传来叫喊声,马蹄声,随后有远及近。众人顿时脸色大变,几只□□已然射到跟前。 “妈的!跟这帮金狗拼了!”六怪最先沉不住气,抄起家伙便准备一马当先。 杨铁心面泛苦涩,想不到刚与妻子重逢团圆,认得孩儿,竟又遇此大难。但想到今日他夫妻二人尚可重会一面,孩儿又一表人才,却也心满意足了。当下打定主意,与其被擒受辱,不如力战而死。 一彪人马忽刺刺的赶来,当先马军刀枪并举,大叫:“莫走了劫持王妃的反贼!”随即呼啦啦,大街小巷涌出无数侍卫来。 六怪已跳进战圈,加入了战斗。郭靖也紧随其后。而黄蓉虽有些不甘不愿,但也还是加了进去。杨铁心挥拳打倒一名小兵,夺下枪,顿时舞的密不透风。就是穆念慈也挥着手中花枪,虎虎生威。 众人奋战亲兵,奈何前来的侍卫却越来越多。亲兵统领汤祖德已手持大刀率领王府精兵赶到,随后而来的竟还有先前离去的沙通天,彭连虎等人! 尘头中无数兵马追来,又加上几位武学大家,顿时险象环生。正在此时,忽见迎面走来两个道士。一个白须白眉,神色慈祥;另一个长须如漆,神采飞扬,背上负着一柄长剑。杨铁心一愕之间,随即大喜,叫道:“丘道长,今日又见到了你老人家!” 来人正是丹阳子马钰,及杨康的师傅,长春子丘处机。他二人与玉阳子王处一约定在中都聚会,共商与江南七怪比武之事。师兄弟匆匆赶来,不意在此与杨铁心夫妇相遇。 杨铁心大叫道:“十八年前,临安府牛家村一共饮酒歼敌,丘道长可还记得吗?”同时挺起花枪,一招“凤点头”,红缨抖动,枪尖闪闪往丘处机胸口点到。 杨铁心身遭大故,落魄江湖,风霜侵蚀,容颜早已非复旧时模样。丘处机细细端详了杨铁心,待到枪法一出,立即认出是杨家正宗嫡传立时忆起当年雪地试枪之事,蓦地里见到故人,不禁又悲又喜,高声大叫:“啊哈,杨老弟,你还活着?当真谢天谢地” 杨铁心见丘处机已认出了自己,喊道:“道长救我!” 丘处机向追来的人马一瞧,笑着说:“师兄,小弟今日又要开杀戒啦,您别生气。”说罢便纵声长笑,大踏步迎上前去,双臂长处,已从马背上揪下两名马军,对准后面两名马军掷去。随即对上了鬼门龙王沙通天和千手人屠彭连虎,侯通海则自旁夹攻。 欧阳克见丘处机被三人围攻,这便宜此时不捡,更待何时?左手虚扬,右手铁扇咄咄咄三下,连点他背心“陶道”、“魂门”、“中枢”三穴,眼见他已难以闪避,突然身旁人影闪动,一只手伸过来搭住了扇子。原来马钰一直在旁静观,眼见许多高手围攻师弟,当即飞步而上,径来夺他铁扇。 虽说有全真教两大高手助阵,但情势却依旧不太乐观。赵拓眉头紧皱,猛一抬头,突然伸手拉住正欲再次利用身份前往制压的杨康,附耳悄声低语。杨康顿时瞪大了眼,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紧紧咬着的下唇渗出了血。赵拓无奈,狠下心来,再次低语,半响过后,终于见杨康惨白着脸,垂下眼睑,低下头,微不可察的点了点…… 45、第二十章 王府夜战(六) 众人斗的正酣,忽听得马蹄声大响,数骑飞驰而至,漫天火把飞舞,一片灯火通明。随后,一排排铁甲金戈的侍卫护着一人前来。正是金国赵王府的六王爷完颜洪烈!一旁还有先前一直跟在王爷身边儿的灵智上人。 赵拓无意间向后方望去,却突见原本已应死于梅超风爪下的梁子翁!只见梁子翁衣衫褴褛,左手搭晃在一侧,五道深深的血爪印自左侧头盖骨延续到肋间,尚挂有凝固的血浆,煞是吓人! 原来,梁子翁从双目失明的梅超风手下死里逃生后,听得王妃突然失踪,被奸人掠走,便想起之前赵拓与小王爷鬼鬼祟祟,又喊的什么“南城”。当即便明白了,掠走王妃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王爷自己!也正因被他歪打正着的撞上了,小王爷才想着杀人灭口,让梅超风来取他性命。虽不知这小王爷是要干什么,又是如何与梅超风熟识,但想通了此节,当下便不再犹豫,不顾伤势,立即向王爷汇报。而赵王爷即震惊,又无法置信,派了人请欧阳克,沙通天等人回来,先去南城寻王妃的踪迹,而他则与梁子翁随同侍卫队,紧跟其后。 赵拓扯了扯一旁僵硬着身子,死咬下唇的杨康,叹口气,趁着混乱将他强行悄声带离。 两人爬在屋檐之上,只见街上一片混乱,吵吵杂杂。此时时即便是丘处机、马钰,早已挂了彩。待到赵王完颜洪烈到来,两方同时罢手,周遭顿时寂静无声。 完颜洪烈瞧见包惜弱常,异常激动,终于松下一口气,便要飞马过去。突然却被穆念慈的一干□□袭来。完颜洪烈急忙躲闪,而手底侍卫便一拥而上,将众“贼人”团团围住,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手更是已整装待发,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将众人万箭穿心。 站稳脚儿,完颜洪烈此时镇定了少许,对着包惜弱道:“你……你这又是为何……” 包惜弱凛然说道:“要我再回王府,是万万不能了!” 完颜洪烈一惊,急忙问:“什么!这是为何!” 就见包惜弱指着身旁的杨铁心,“我丈夫并没有死,天涯海角我也随了他去。” 完颜洪烈这回可是震惊异常,颤声道:“这么多年了,你……你竟还想着他,还只顾着他……” “他才是我心里真正的丈夫啊!”包惜弱说着,却见此时完颜洪烈脸色已经惨白。 “你……难道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我对你还不过好吗?” 包惜弱叹了一口气,道:“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但我爱的只有我的丈夫。” “难道……难道在你心里,就没有我一丝一毫?你……你心里可曾有过我?” “…………”包惜弱没有答话,但看向杨铁心时,满脸的柔情却说明了一切。完颜洪烈顿时胸口犹如被铁锤重重敲打,一时间透不过气来。 想来自完颜洪烈千方百计而娶得了包惜弱,但她心中却始终未忘故夫。十余年来他对她用情良苦,多年来未曾再娶二妻,即便是对杨康,也是视同己出,到头来却还是落得如此下场。眼见她明知如今就要身首异处,脸上却兀自显出心满意足、喜不自胜之情。与她成婚一十八年,几时又曾见她对他露过这等神色?他贵为皇子,在她心中,可一直远远及不上一个村野匹夫,思及此,不禁心中伤痛欲绝。 完颜洪烈浑身颤抖着,手扶胸口,要不是周围侍卫扶着,险些跌下马。他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右手依旧揪着胸口,左手缓缓抬起,紧接着后面的□□手便团团围了上来。颤声道:“准……准备……放,放……啊……”还尚未说完,却突然被人所打断。 只见一把利剑,横卧在完颜洪烈的颈前。 “眼下只有如此,否则必将会是鱼死网破的局面!”杨康手持利剑,耳边响着赵拓先前的话,紧咬牙关,别过头,眼始终不敢抬。 完颜洪烈此时面如死灰,毫不在乎颈上横卧的剑,转向杨康凄声道:“康……康儿,连你,连你也要弃父王而去吗……?” 一股铁腥气在口中蔓延。杨康持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却以被指甲深入,攥出血来。 见此状,完颜洪烈心中已是明了。自嘲的一笑后,不由得心灰意冷道:“罢了……都罢了。都放他们走吧……” 经此大变,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我说,都放他们走!” 完颜洪烈声嘶力竭的大喊。一阵短暂的沉静,周围的侍卫,以及欧阳克,沙通天等人,都“刷刷”的退向了两边,中间让出了一条大道。 赵拓趁此靠了过来,看了眼杨康,无奈道:“劳烦王爷,还需跟同我们一起出城。待众人安全撤离后,定会使得王爷安然返回。” 杨康听此猛一抬头,随即又低下。 “呵呵,是以至此,我还能说什么。” 见沙通天等人似犹豫不定,赵拓紧接着道:“各位请放心,再怎么说,小王……杨康兄弟也是自小由王爷抚养成人,养育之恩不足报,王爷必定安全无碍!” 沙通天等人听后,互看一眼,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赵拓却再次说:“多谢!只不过……,还请彭老前辈将这位道长的解药一并留下。”乃是先前两军交锋之时,马钰被彭连虎阴计所施,中了独门利器毒针环。 彭连虎牛铃般的丑眼瞪圆,“混小子,你……”正准备开骂,却见赵王爷完颜洪烈颓然的点了点头,纵使他心有不甘,却先前已在王府失了面子,叫人把王妃夺走,现又在眼皮底下被人劫了王爷,说什么也不能再违背王爷的意思。 “哼!臭小子,便宜你……啊!我的药!解药不见啦!”彭连虎左手伸入怀里一摸,脸上变色。 丘处机大怒,以为是他偷奸耍滑,不愿交出解药,正欲大骂,却听朱聪举着个白色的鼻烟壶,笑道:“是不是这个?”竟然是朱聪在不知不觉中,摸走了解药! “你……” “彭老前辈息怒,还望赐教用法。”赵拓急忙插话。 “哼!既然如此,你们也需将那老瞎子的解药交来!”王爷落在对方手里,彭连虎终究是没能火起来。更何况自己这边也着了老瞎子的道。 “这是自然!” “红色的内服,灰色的外敷!” 果然,赵拓接过朱聪递来的鼻烟壶,拔开塞子,见里面分为两隔,一隔是红色粉末,另一隔是灰色粉末,随即交给郭靖,服侍马钰服下药粉,另用灰色药粉敷在他伤口之上。 “多谢!”眼见马钰已无大碍,随后朱聪抛去柯镇恶的解药,赵拓抱拳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久留,这就告辞!王爷过后自会安然返回!” “且慢!”彭连虎突然阴阳怪气道:“全真七子,江南六怪,好大的名气,改日若不会会,咱们死了也不闭眼。” 丘处机也叫道:“另外那几位的万儿还没请教?”沙通天等人嘶哑着嗓子一一报了名。 丘处机一听,道:“好哇,也都是响当当的字号。咱们今日胜败未分,倒的确是要约个日子重新聚聚。半年之后,八月中秋,咱们一边赏月,一边讲究武功,彭寨主你瞧怎样?” 彭连虎盘算了一番,看了看周围之人,“一言为定,就是这样。” 46、第二十一章 王府夜战(七) “王爷,多谢这些时日来的照顾,按理说我是断不该如此,只是却碍于形式所迫。不过……王爷,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么多年来,你还看不透吗?” 与受伤中毒的王处一接上头,朱聪将先前恶斗之时,一并从梁子翁处顺手牵羊牵来的十多包药拿了出来,给其服用。待王处一已无大碍之后,众人挟持着赵王爷完颜洪烈一路平安出了京城。途中只需将守城门人好好打点一番,便再无官兵查询为难。想来金国的士兵也再不是“满万不可敌”的盛气时候了。 随后赵拓嘱咐郭靖等人先行离去,他与杨康待赵王离去后,再去追寻众人。 完颜洪烈自嘲一笑,“呵……看不看的透,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用……我虽贵为大金王爷,手握重权,就是皇帝都要给我几分面子。最终却还是落得个妻离子散。十几年的感情,竟没在她心底留一丝情感,就是康儿也……” 赵拓瞟了眼自始至终便未抬起过头的杨康,道:“王爷不必如此悲伤,正所谓养育之恩无所报,小王爷对王爷的感情,即便是生父杨铁心,也是万万及不上的。还望王爷多多保重!”杨康对完颜洪烈的感情,的确杨铁心可比,不是这点赵拓到的确没说谎,只是意义却有不同。 完颜洪烈看了看始终躲闪着目光的杨康,苦笑一声,牵过缰绳,掉转马头,一跃而上,向京城方向去。 杨康看着完颜洪烈慢慢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凄楚。内心犹如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几欲追去。来回提了几次腿,一咬牙,终究还是没有迈出去。 赵拓见此摇了摇头,只有无奈叹气。刚要转身离去,突然听杨康大叫一声:“父王!”随即身形一晃,动作快的如鬼魅般,失了踪影,随即却出现在远处完颜洪烈跟前,将其稳稳接住,小心翼翼的靠在他怀中。 完颜洪烈毕生呼风唤雨,意气风发,极少有失意的时候。只有碰上了包惜弱,从此便没有成功过。他原本是打定主意,用时间来慢慢磨,但直到最后才发现,他不仅没有得到她的心,在她心底更是没留有一丝余地。她宁可是跟着一个跑江湖的杂耍同生同死,也不愿再留在他身边继续做万人敬仰的大金国王妃。而杨康……他更是自小便将其视同己出,疼爱有佳不说,更用尽心力的教育他长大成才,便是世子之位,也是毫不犹豫的便立给了他。如今,十几年的感情,竟都如此的灰飞烟灭…… 完颜洪烈一向心高气傲,此番遭受接二连三的打击,原本还是死死支撑,不愿在旁人面前显露示弱,而此时,却终究支持不住,只感心口发闷,一口腥甜自喉头涌了上来,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完颜洪烈睁眼恢复知觉,只见杨康此时泪流满面,紧紧将其搂住。 完颜洪烈微微眯眼,虚弱的抬起右手,想要看清,同时口中唤道:“康儿……” “父王!”杨康终于忍不住了,唏嘘抖动的双唇几近声嘶力竭的喊出两个字。 “你……你终究还是认我这个父王的……好,好!”完颜洪烈闭上眼,眼角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杨康却一脸凄然。 赵拓站在一旁,却不知应说些什么。待气氛渐渐有了些缓和,几次张嘴,终究却只吐出一句:“杨兄……我们该走了……” 半响儿,完颜洪烈拍了拍杨康的背,摆摆手,脱离的杨康,微微颤抖的站起身,扶着马背,欲再次上马。杨康在一边紧紧守护。 赵拓见眼前两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早已失去初见时的风采,略感辛酸。却突然脑中一转,一个念头涌上来,大声道:“且慢!赵王爷,我尚有一事相商!” 完颜洪烈一愣,隔了几秒,才慢慢转过身,看向赵拓,却没有说话。 赵拓没有理会杨康略带警告的眼神,缓缓道:“王爷,听说之前您曾去过蒙古,不知对于那里,王爷有什么看法?” 完颜洪烈明显一呆,沉思良久,才道:“蒙古铁骑,端是了得。你为何有此一问?” 赵拓笑笑,“如果这蒙古铁骑,与大宋的军队比是如何?而与大金的军队比又是如何?” “这……” “王爷不用想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王爷,大宋的军队,比之蒙古铁骑,完全不值得一提。即便是大金的军队,也根本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完颜洪烈突然听赵拓这么说,大吃一惊,但低头细想,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未等完颜洪烈说话,赵拓继续道:“我曾听闻,蒙古出了位不世英雄,名叫铁木真。此人本领盖是了得,草原之上已尽数被其一统。恐怕只待此人安置妥当,统帅威压蒙古各部落之时,就是大宋及大金灭亡之日!” 完颜洪烈大惊,回想当初在蒙古所见所闻,不禁冷汗直流直流。抬起头来,却尤不相信道:“这……这蒙古能有这般厉害……” “其实蒙古究竟如何,王爷曾多次出访过蒙古,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我对蒙古铁骑的评价,只有‘锐不可当’,‘近乎无敌’八个字。依我之见,他日待蒙古完全统一之后,必将联合大宋,共同攻打金国。待灭了金后,蒙古亦肯定会背信弃义,返回头来灭宋。以前联金灭辽,导致引狼入室的前车之鉴,必会再次上演。到时候,无论是大宋还是大金,无不会作了蒙古人的奴隶!” 完颜洪烈已彻底震住了,“你……你到底是谁?!” 赵拓对完颜洪烈所问充耳不闻,自顾自道:“别的我也不愿再多说了。虽说金国也有不少家底,只是如今大金的军队,王爷也应该清楚的很。单凭我们劫持王爷出了城,只将那些守卫士兵们重金打点了一下,便能不受丝毫盘查的安然离开,便可看出,现今的金国,早已没了初时的气魄。论其腐朽程度,到是可以与大宋相提并论了。”停了一下,似在考虑,才又道:“不知王爷可知这唇寒齿亡的道理?” “你究竟是谁!”完颜洪烈已没了先前的颓然,眼光凌厉。 “呵呵,其实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眼下局势险峻,却无人能看出,更无人能阻止。”想了下,觉得前面那句实在是有够俗气,决定还是报出名号,后面也更好说话。“对不住了,瞒了王爷及杨康兄弟如此之久。我其实是姓赵,名拓!” “啊!”同时两声惊呼。 “你就是宋朝当今太子身边的红人,济王赵适之六子!”完颜洪烈脸色陡然突变,看着赵拓。而一旁的杨康也是眼神犀利起来。 赵拓摸摸鼻子,暗自庆幸古代没有相片一说,不然又岂能容他像现在这样在外招摇,“呵呵,王爷的侦查工作做的的确了不起,我这号混吃等死,不学无术之徒竟也有幸被王爷得知。”赵拓自然知道在大宋京城各界人士是如何议论他的。 “赵公子过谦了,凭赵公子先前所说,放眼整个中原,也绝无几人能有这番见识。哼,宋国到的确是藏龙卧虎。赵公子也是好本事!” 赵拓之名,他还是知道的。此人一向是被认为依附太子,以奇巧淫技逗弄太子开心地弄臣。勾引太子造什么铁船,鼓弄火捻,使得太子成日不务正业。完颜洪烈做为金国的王爷,又志在中原,对南宋上层人士的一些事儿自然清楚。原以为赵拓不过一投机取巧,溜须拍马,钻营取宠之徒,也就没太在意,连带着,对那南宋的太子也瞧不起,认为今后不过又是一个胸无大志,只会宠信小人的人。现在看来,极不简单。 赵拓没理赵王完颜洪烈的冷嘲热讽,道:“王爷不必如此,我此番也是阴错阳差,有所苦衷。倒是王爷,你竟只纠缠我的身份,而丝毫不关心眼下局势?” “……你又有何见解?” 赵拓咧嘴一笑,“到不见得有什么见解。只是如今宋金联合抗蒙,不知王爷有何看法?” 完颜洪烈地头认真沉思,半响儿终于道:“难!很难!” 赵拓同样叹了口气,“唉,的确如此。宋金自古势不两立,想要联合抗蒙,的确不易。尤其……现在朝廷被史弥远所把持!” 完颜洪烈眼中精光一闪:“看来太子已是有所打算了?你就不怕我泄露机密吗?史相国对我大金可是一向尊重有佳啊!” “呵呵,这倒是。只是我却知道,王爷不会!不知王爷知不知道,蒙古军有“凡攻城不降,矢石一发即屠之”的惯例,将士的彪悍更是不用说。相信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将露出其狼子野心。而蒙古又一向受金国压迫,金国必定会首当其冲。到时不光是金国的军队抵挡不住,大宋亦是如此。宋与金其实早已是唇亡齿寒了。” 见完颜洪烈似在犹豫,赵拓一狠心,决定抖些猛料:“王爷还不知道吧?成吉思汗已然多次秘密派人前往大宋,欲与大宋签订了军事同盟,共同灭金。为此蒙古更是同意了灭金以后淮河以南的土地归大宋所有,大宋与蒙古仍以淮河为界。而负责此事项的……可正是史相!” “啊!”完颜洪烈惊呼,“你所言可真?!” 赵拓笑了笑,道:“我没必要在此时欺骗王爷。如果王爷回去后真欲将此回之事告知史相,我们虽从此受了史相忌惮刁难,但一时间他也无法将我们如何。只是王爷却会更不好过。” “此话何讲?” “呵呵,以宋金多年来的刻骨仇恨,虽说如今朝廷以主和派为首,但真要说援助金国,别说凡是大宋有致之士不同意,就是史相也不会去助金抗蒙,更绝不敢助金抗蒙!只怕到时候大宋还会背后捅刀子。” “哼,难道太子就有这能力?!” “别的不敢说,但局势在这里摆着。如今的君臣……呵,亡国之君的滋味恐怕谁都不想尝。联金势在必行!” 完颜洪烈低头沉思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毅然道:“好!我就信了你!” “好!我们击掌为蒙!”说完,两人“啪啪啪”三声,立下约定。 “王爷可要快了,不知何时,蒙古便会再派人来,相约夹攻金国。” “这个我自会安排。” 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眼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杨康,赵拓道:“既然如此,还望王爷早有行动。时候不早了,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 …… “赵拓,赵f……竟是疏忽了……可惜,如果不是眼下局势确如他所言,丝毫不容再拖,势必要将他们……唉,希望今次决定不会让我后悔……”完颜洪烈心中暗念,拨转马头,向王府方向而去。 +++++++++++++++++++++++++++ 特地写在正文下,今天收到00亲为小拓画的画像,生平第一次啊,让俺激动的不能自己,眼泪哗哗的流,很喜欢这种水墨武侠风的感觉,很有古代侠士的味道,让俺狼血沸腾了!!嗯,握拳,为了不辜负00亲的这张画,一定要将俺家小拓好好调养,立誓压倒所有受!!再次感谢00亲!抱住狂啃不放~~~~呃……竟然沾上俺的口水了…… 47、第三卷 江湖Ⅰ 康庄大道之上,日头当照,阵风吹袭,卷起阵阵尘土。两匹高头大马不紧不慢的行进。 杨康四平八稳的坐在马上,一路之上不言不语,只不停的拿眼白扫荡着赵拓。终于,顶不过敌人的眼中发射出的利刺,赵拓率先投降。 “杨兄,可是在怪罪我隐瞒身份?” 杨康一拱手,嘴上却道:“不敢,只是略感诧异罢了。赵兄好本事,想来即便是史相国,也想不到赵兄有如此大才。如不是当年曾无意间调查过,我也不会记得赵兄的大名。你对那位太子殿下可是好的很。” 赵拓一笑,自然知道杨康怀疑最初自己救他是别有用心,他也不过多解释,只道:“杨兄不满是当然的,只是我也是迫不得已。原本我不过一富贵王爷,虽隶属太子,却也只不过是捣弄些奇巧淫技,做些买卖,赚点银子花。真要说些什么计谋论势,十个我也拍马不上,就是此回离开临安也是被逼无奈。原本我是打算躲避到蒙古,顺道打探下那个成吉思汗,没想到却途中巧遇杨兄,这才临时改了计划。” 见杨康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顿了顿,“要说起来当初我救下杨兄也是纯属偶然,先不说那时尚不知杨兄身份,之后却是在杨兄盛情难却之下,才来了金国。虽说太子殿下早有与金国联盟的计划,但也是今后的事儿,万万轮不到我插手。要不是赵王完颜洪烈的确算得上是金国难得有作为的王爷,这回我亦不会冒着危险暴露自己。” “呵,而你这回会帮我,想来还是因为我的身份。”想了想,觉得赵拓所说还算合理,杨康点点头道:“倒是赵兄过谦了,光凭赵兄对蒙古局势把握,便少有人能及。不过……赵兄来金国虽是意外,但那日夜晚,恐怕却不是因睡不着才出外转悠的吧?” 赵拓抱拳,“杨兄果然厉害!” 杨康一笑,“呵,算了,横竖我现在已不再是金国的小王爷,也不碍着我了。” 赵拓了然,随后却又作面带愧色状,“说来惭愧,自那日我偶然间撞破杨兄的心事,也不是没想过要在此做文章。只是后来因敬佩杨兄才学,且看杨兄情感至深,令人……这才放弃了这个念头,还望杨兄能原谅。” 说起这个,杨康双眼突的一冷,随后却软化了下来,苦涩一笑,“之前我们也不过是个为其主,赵兄当初没有趁机行事,我理应是感激不尽。看得出赵兄心肠不硬,这本应该是好事,但在你这位子上却是大忌。若是我,恐怕早就算计了多少回。”不等赵拓插话,跟着又道:“既然出来了,咱们便暂不再谈这个。赵兄,之前你说的这被逼无奈……又是指何?” “咳,这个……”赵拓蓦的涨红脸,这事儿涉及了不少隐秘之事,让他如何开口。但他却知道这一问乃是杨康对他最后的试探。这问若答的属实,双方便可暂放下戒心,化敌为友,但若是令他生疑,抑或在今后被揭穿,只怕将会落下大结。而以杨康的复杂思绪,若再有动作,到时恐会成为一大患。 “其实说来话长……比较丢脸……”赵拓权衡了下利弊,便将当初得罪了明教向阳,并被其下了药,后无奈逃离临安的事挑挑拣拣说了一番。而他为取信于杨康,一咬牙,甚至连期间与向阳的那段露水姻缘也扭扭捏捏的提了下。当然,之后与郭靖的那段自然略过不说。 杨康见赵拓连这些见不得人的事都抖了出来,又看他眉宇间的神态不似作假,别有居心,这才算释然。突然,他却像是随即想到什么,面容变的有些扭曲,怪异的看向赵拓。而赵拓自然知道他这种神情代表什么,对他怒目而视下,反倒招来杨康一阵哈哈大笑。 被笑的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了,赵拓终于不干了,“那姓向的小肚鸡肠,阴险之极,我与他乃是不共戴天之仇。杨兄不要误会!” 杨康一挑眉,反问:“既然此人如此恶毒不堪,以你的能耐,为何又不杀了他?” “我……”赵拓一时语塞。 “你是宋室的权贵,对付个小小的江湖人士,还不是手到擒来。然而你却既没杀他,反倒是还让着他,莫不是真因这一夜姻缘而生出什么……” 赵拓急了,“喂,喂,还有没有点谱?不说我一向不屑于仗势欺人,我既入了江湖,便是江湖中人,一切按江湖规矩办,休要再提朝廷。看不出来你yy的本事还真不一般,再编下去死人都能让你给说活了。” “外外?什么意思?呵,既然是按江湖规矩办,一刀杀了他也是无可非议,但你却又是如何?恐怕还是因为对其……”见赵拓两眼瞪的已经有如铜铃,张牙舞爪的准备扑过来,杨康果断的停止了对他的消遣,想了一下,随即却又一脸戏虐道:“好,就不说那个什么向阳。但你那位义兄又是怎么回事?” 赵拓一愣,却又莫名有些心虚,“义兄?你是说我大哥郭靖?他怎么了?可有何不妥?” “怎么……你?”杨康见赵拓神情,眼珠一转,哈哈大笑,“没,自然没他什么事!”笑了一阵,他又突然抬起头,拉住马,问道:“那个蒙古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厉害?” “蒙古?哎……蒙古……”赵拓也感触万分,停下马匹,转头对杨康道:“杨兄,之前你也贵为金国小王爷,自然也应听说过蒙古铁骑的威力,正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尤其是在那个铁木真的率领下。铁木真……到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非但勇猛无敌,高瞻远瞩,军事上的才能更是无人所及的。蒙古有他做统帅,用不了多久漠南漠北诸部一统,从此整个天下将不再得安宁。以如今宋金的实力,不要说反抗,联手抵抗能得以自保都是好事。” 杨康紧锁眉头,“先前我的确听父王……听王爷说起过,漠北铁木真之部强盛,着实让人担忧。为此王爷也曾多次出使蒙古册封官职,或威服,或智取,只希望能加以驾驭。只是……那铁木真看似臣服,实则却桀骜不羁,蒙古兵的声势亦浩大凌厉,被王爷列为莫大隐患。而依赵兄所说,如今看来确已到了宋金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了。” 赵拓不禁叹了口气,他与这个时代的人看问题角度自然不同。对他来说,无论是金人,蒙古人,汉人,都是中国人。成吉思汗英明神武,当世无双,比之当前大宋那些昏庸的皇帝官员,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是他得了天下,要是能走向更好,也未尝不可。 只是……就现在来讲,再怎么样蒙古都是异族。以他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也还是知道蒙古挥军南下后,是如何的生灵涂炭,汉人过的是如何凄惨。不光是文化、制度上的落后,还有那个人种等级制度及职业等级制度的压迫,也是造成蒙古仅仅统治中原97年的原因。 虽然都说朝代的变更是必不可少的,但让一个文明、科技、财富如此辉煌的时代就这样被更替,销毁掉,是赵拓所惋惜,不甘的。蒙古一定要融入华夏,但贯彻的文明却不可有一日中断! “宋人,金人,蒙古人……”杨康轻轻念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金人,无时无刻不在为大金着想,想着怎么挥师南下,想着今后能一统江山。谁知,我确是……这个世上又为何要分这么多彼此……否则我也不会……唉!” 赵拓知道他自幼身为金国世子,实则对大宋毫无感情可言,摇摇头,看着已挥鞭骑马前奔的杨康,以极轻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早晚会有那么一天……”跟着拍马追去。 …… 一行人为尽早出离金国势力范围,都是快马加鞭,连夜赶路。终于,入了大宋境内,算是松了口气,这才找了个客店停下来休息。 此时众人齐聚一堂,终于能腾下功夫来闲话家常。杨铁心抓着郭靖的手,热泪盈眶,将郭啸天的种种断断续续的都讲给了郭靖知道。随后丘处机亦将当年怎样在牛家村与郭、杨二人结识,怎样杀兵退敌,怎样追寻郭、杨二人,甚至怎样与江南七怪生隙互斗,怎样立约比武等情由,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郭靖此时方知自己身世,也不禁伏地大哭。想到自己父亲惨死,大仇未复,又想起七位师父恩重如山,自己是粉身难报。 众人一番安慰后,丘处机宽慰的看向杨康,“康儿,咱们学武之人,品行心术居首,武功乃是末节。早先我见你贪恋富贵,似不是性情中人,是以始终不曾点破你的身世。几次教诲你为人立身之道,你也只是油腔滑调的对我敷衍。原本为师对你大失所望,但想不到,到了真正关头,你却能深明大义,毅然抛弃荣华富贵,为师欣慰之极,也不枉我多年来对你的教导。” “不错,当时要不是这位小杨兄弟劫持了那个什么狗屁王爷,难免咱们都要载在那里。丘道长,你这徒儿,识大义,明事理,至孝至顺,果然好得很。”六怪也随声附和。杨铁心、包惜弱欣慰的站在一旁,王处一、马钰亦赞许的点点头。 赵拓知杨康对这诸多夸赞必定不以为然,但听到六怪那句话时,却心头一紧,赶紧看向他。果然,杨康听了江南六怪的话,眼神一闪,但却未动声色。随后摆出一幅面有愧色的表情,连连称不敢,幼时年轻不懂事,一切全凭师傅教诲。 丘处机略为惋惜的看了看杨康及郭靖,“可惜了,杨老弟与郭老弟所生皆是男孩,指腹为婚是不成了,不然到是一桩极不错的婚事。” “不然,”杨铁心道:“当初所言,即便是结不成亲家,也要他二人结义为兄弟!” 丘处机一愣,随即拍掌大叫,“对,对!瞧我糊涂的,竟然给忘记了,即便结不成亲家,也要结义为兄弟。” “师傅,”郭靖突然插嘴道:“徒儿先前曾与赵拓赵兄弟结义,不知能否将他也算入其中?” 六怪听郭靖这么说,才想起之前大战赵王府之时,此人有胆有谋,相助甚大,只是尚不知其来历。几人暗自交换了下眼神,开始旁敲侧击打探起赵拓来历。 对这些赵拓心中早有腹案,一串儿话说下来,连个磕本都不带打。六怪和几个牛鼻子老道听的连连点头。唯有杨康,虽满面笑容,但在赵拓眼神余光扫过他时,丢给他一个严重鄙视之的表情。 将郭啸天的灵位供与大堂之上,杨铁心、包惜弱高坐正堂,丘处机与王处一、马钰,以及江南六怪则站与两侧,穆念慈和黄蓉在一旁守候,随后三人拜过天地,父母之后,相互八拜,结为了异姓兄弟。 其间过程与他早先和郭靖糊弄事儿的随便拜拜完全不同,愣是让赵拓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儿。他就纳闷,不过一个兄弟结义,为啥搞得跟拜夫妻进洞房差不多复杂。 郭靖最为年长,其次杨康,赵拓与他们差了几个月,郁闷的排了第三。 待该办的事儿都办了,丘处机这个牛鼻子老道便又闲不住了,碎嘴念叨道:“虽然康儿是无法与郭靖小兄弟结成连理,但杨老弟,你这位义女才貌双全,倒不失一桩好姻缘,也合了指腹为婚,媒妁之言一说。” 48、第二章 南归(二) 杨铁心一听丘处机这话,忙不迭答话到:“道长此言甚妙。我闺女苦命。当年我在她家养伤,却不料她亲生的爹娘和几个哥哥不久都染瘟疫死了。我便收了她做女儿,之后教她些武艺。这几年来带着她东奔西跑,本是为了找寻郭大哥,谁知……还好,苍天有眼,保佑郭大哥的遗腹子平安无事。” 丘处机立马儿会意道:“即便如此,我便托大,做个媒。不若就让这穆,哦,现在应该叫杨姑娘了。两家亲上加亲,就让这杨姑娘再与这位郭靖小兄弟结为百年好合怎样?” 听丘处机这一说,除了当事人,其余人都随声附和起来。杨铁心更是不住嘴的“好”。 突然,郭靖红了脸道:“我不娶她!” 丘处机一愕,问道:“甚么?” 郭靖重复了一句:“我不娶她!” 不光是丘处机,另两个老道外加上扬铁心也立即就沉了脸。丘处机站起身来,问:“为什么?” 韩小莹爱惜徒儿,见郭靖受窘,忙代他解释:“我们得知杨大爷的后嗣是男儿,指腹为婚之约是不必守了,因此靖儿在蒙古已定了亲。蒙古大汗成吉思汗封了他为金刀驸马。” 丘处机虎起了脸,对郭靖瞪目而视,冷笑道:“好哇,人家是公主,金枝玉叶,岂是寻常百姓可比?先人的遗志,你是全然不理的了?没想到你竟这般贪图富贵,忘本负义。” 郭靖很是惶恐,躬身说道:“我不娶华筝公主,我只当她是妹子,是好朋友,可不要她做妻子。” 听郭靖这么说,丘处机刚要眉开眼笑,却又被郭靖后面的话给震住了。 就见郭靖摇头道:“我也不娶穆姑娘。” 众人当即怒了,却均不知他究竟是何意。杨康虽站在一旁表示的毕恭毕敬,但赵拓却看得出来他一幅看好戏的神情。 扫了一眼同样焦急,偶尔轻咬下唇偷偷望向杨康的穆念慈,以及在一旁嘴角略翘,轻挑秀眉,看不出心思的黄蓉,赵拓轻咳一声,决定看在多日的情份上,当那出头的鸟,来个英雄救……嗯,英雄,以报当年对郭靖心灵及肉体上的伤害。 “各位前辈,世伯,请恕赵拓无礼,插一句嘴。”赵拓见众人注意力被引了过来,继续道:“晚辈认为,此时大仇未报,不适宜谈着些风花雪月之事。” 众人皆是一愣,赵拓微微一笑,“先前听邱道长所言,郭大哥一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似全拜一人所赐,便是段天德。”不等他们反映过来,接着道:“若郭大哥放着如此深仇大恨不报,却先谈起了婚嫁,似愧对郭伯父的在天之灵!” “啊!” 经赵拓这么一说,众人缓过闷来,大感不该,纷纷表示赞同。当下便拍板决定,一切先都放在一边儿,等大仇得报再说。而杨康则冲着赵拓投过一个不怎么显诚意的佩服眼光,赵拓没搭理。 随后,包惜若与穆念慈招呼大伙喝酒吃菜,众人开始了传统的酒桌上联络情感。赵拓对与一帮没啥素养的大老爷们喝酒聊天实在提不起兴趣。难得的几位花朵一个过了盛开期,一个名花有主,另一个则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便借口尿遁往外溜。 刚从明显不符合国家卫生标准的犄角旮栏公厕出来,便听后面传来隐隐的谈话声: “杨大哥……”听声音似乎是穆念慈,接着便听她断断续续,略带羞涩道:“杨大哥,我,我能否不要改姓,依旧姓穆……” 赵拓皱眉,果然听到杨康平淡如水的声音:“念慈妹妹,你这又是为何?” “我……” “念慈妹妹,你既然是我爹所收的义女,便也是我的妹子,我自会拿你当亲妹子看。难不成你是对我这个作大哥的有什么不满?” “不是的,杨大哥,”穆念慈声音有些慌乱,“只是……只是……” “既然不是,那便好。”杨康出言打断她,“从今以后,你便是我亲妹子。你放心,大哥今后决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好了,咱们快进屋吧。估计爹和师傅他们都等的不耐烦了。”说完不顾穆念慈的暗自伤神,径自向外走去,却与躲在一旁的赵拓正好碰了个正着。 “嗯,凑巧,纯属意外。”赵拓摸摸鼻子解释。 杨康白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声张,低声道:“哼,你倒清闲,跑来听墙跟。还不快走。” “这就走,这就走。不过……杨哥哥啊,想不到你魅力如此之大。”赵拓捏着鼻子发音,跟着向外走。 杨康左眉微抬,戏虐反击道:“三弟的魅力也不小啊!” “啊?什么?” 杨康不理赵拓的痴呆相,一巴掌推过去,“没什么,还不快进去!” …… “康儿,你自小待在金国娇生惯养,虽身为全真教三代子第,却从未上过终南山。我与你两位师叔师伯已商议过,今次便带你回全真教,正式拜见师门,在教内潜修,努力学习武艺。” 杨康一怔的同时,“不”字脱口而出。随即见丘处机冷了脸,立即意识到不妙,眼珠一转,弯下身作揖请罪道:“请师傅恕罪,康儿暂且还不能上终南山。” 马钰压下一旁欲发飙的丘处机,问:“这是为何?” “回禀掌门师伯,段天德之仇非但是大哥要报的,亦是徒儿要报的。在徒儿还在金国王府之时,便曾听说他为非作歹。只是因当时与其并无纠葛,而他又不在徒儿管辖范围内,才没有搭理他。没想到竟是此人害的我父母分散多年,更害得郭大哥家破人亡。虽说如今父母已然团聚,但如此家仇未报,我又如何能安下心来上山?” 丘处机一听,面色立即缓了下来,“这倒是为师疏忽了。的确,此仇该报!而且必须要报!”转过头来看向郭靖,“既然如此,你二人便一同前去打探此人消息,待解决这歹人后,再一同回来。只是……若没错的话,这人应是在金国都城当了汉奸,咱们刚从金国出来,你二人再这么明目张胆的回去,似极为不妥……” 杨康微微一笑,“师傅不必担心,尚在金国之时我便听说,金国派了使者出使宋,负责护送的副都指挥使就是段天德!” “好!果然是苍天有眼!康儿,既然如此,你便和靖儿一同前去,将这恶贼汉奸宰了,以对郭啸天郭老弟的在天之灵!” 49、第三章 南归(三) “驾!” 阳关大道之上,四匹高头骏马飞驰而过,扬起一阵阵飞尘。略看之下,这疾驰奔跑的四匹骏马,都煞是不凡。其中,靠前两匹和那最后一匹高头骏马,通体雪白,四蹄墨黑,一看便知是千里难得的良驹。而最中间的那匹,却更是让人吃惊,竟是匹全身毛赤如血的汗血宝马! 细看之下,这马上之人也甚是了得。为首的两位,年约均十七八,都是人品秀雅,丰神隽朗。其中一位一身白色锦衣,袭风之下,灿然生光,另一位一袭蓝杉,样式虽朴素无华,却显英气十足,气度不凡。末尾那位,却是位姑娘,也是方当韶龄,容色绝丽,娇美无比。鹅黄色衣裙,随风翩翩,往若仙子一般。倒是中间那位骑着汗血宝马的,感觉让人差了点儿意思。年纪与先前二位公子相仿,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但却泛着一股子憨厚劲儿。 “大哥,不若我们就在此歇息一下。”一路催马前行,终于见着了个茶棚,赵拓率先建议。 “好!”郭靖也感口渴,翻下小红马,坐于茶棚内。杨康黄蓉陆续而坐。 喝了口茶,赵拓看了三人一眼,斟酌道:“大哥,之前我曾听闻这段天德是在苏州城下手作了副都指挥使。虽然以两位兄长的能耐,想要拿下他并不多困难,不过倒时候要是打草了惊蛇可就不好了。若是弄得向当初在金国之时那样,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显然郭靖对之前的金国围剿记忆犹新,问道:“拓弟,依你之见那,那怎么办?” 还未等赵拓答话,杨康却道:“大哥,我看不如我们几人分头行动,打探一下段天德的情况。你和黄姑娘一起先行一步,而我则和三弟前往太湖。听闻最近金国派人前来,这姓段的狗贼身为汉奸、走狗,保不齐会被金人派去做些什么对我大宋不利的事来。因此,小弟想以此为突破,作些侦查,从而看看能否将其一网打尽。” 赵拓知道杨康是希望能撇下郭靖和黄蓉,单独前去解决掉段天德。他对当年之事有不少疑问,急需找段天德审问明白,却又怕若是真干系到赵王完颜洪烈,会弄得众人皆知。 看了眼杨康,又想到随后郭靖黄蓉的似有一番奇遇,赵拓笑道:“这个主意甚好,大哥看如何?” “这……” “靖哥哥,杨大哥说的不错。此乃大事,需小心些行事才对。”见郭靖不知在犹豫什么,黄蓉甜笑道。接着又一转头,嫣然一笑,“还有,杨大哥,赵大哥,你既然是靖哥哥的结义兄弟,自当直接叫我蓉儿就是。怎么还一口一个‘黄姑娘’的。”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见三个人都这样说,郭靖便同意了。他也知此事重大,更是知道自己的斤两。自己脑子虽较笨,远远比不上那三个人,却也明白,这办法最好,非但效益快,更不易暴露。 …… “所谓剑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再妙的招数,练的再纯熟,若不能活学活用,碰上真正的高手,亦只有任人屠戮,终究是要让人家收拾得干干净净。”赵拓与杨康骑马向前,一路侃侃而谈,说话间便已到了江陵府。 杨康低头沉思,道:“活学活用……三弟,貌似你这活学活用只是学武用剑的第一步,我虽见你出手不多,但却各招浑成,由此可见,使敌人无从破解才是精要所在。” 赵拓赞许的看向杨康,暗叹,不愧是神雕大侠杨过的老爹,理解能力非同一般,说举一反三是瞧不起他,举一反五还差不多。点点头,道:“二哥果然了不起,一语便正中玫心。活学活使,只是第一步。要做到出手无招,那才真是踏入了高手的境界。二哥所说的‘各招浑成’虽接近,却又并不准确。要成为真正的高手,不是要‘浑成’,而是要做到根本无招!你的剑招使得再浑成,只要有迹可寻,敌人便有隙可乘。但如你根本并无招式,敌人又如何来破你的招式?” 杨康只觉听得心怦然而动,不停回想一路赵拓所讲,喃喃自语道:“无招……的确,只要做到无招,又如何破解!师傅教导我自幼便只注重招式,举手提足间只要稍离了片寸尺度,便要重新来过,每回非做到丝毫不差方可。我虽看似努力,但心中却着实不耐。如今看来,虽不能说错,但却明显落了武学上的下乘。”抬眼看向赵拓,“三弟果然了不起,见解之高,竟是我先前闻所未闻的。” 他其实也不过是捡了现成的便宜,略不好意思道:“二哥过赞了,我也不过是拾了些师傅的皮毛罢了。” “哪里的话。”杨康道,“可惜……你那师傅定下的怪规矩,此番是无缘拜见你师傅了。也是,但凡高人,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秉性。现今武林之上盛传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又有哪个不是如此?只是不知道与你师傅相比,又孰优孰劣?” 这还真没比较过…… 赵拓摸摸鼻子,呵呵一笑,“这武功高低,那些前辈高人也不会看在眼里,想来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是能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突然,赵拓想起什么,又道:“二哥,之前我看你曾使用过一武功,以爪为主,煞是厉害,只是看招式似像铁尸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 杨康毫不忌讳,点点头,“不错,正是九阴白骨爪。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年父……赵王爷从蒙古荒漠中救了个瞎眼的女人回来,并不知她就是赫赫有名的铁尸梅超风。某日凑巧,我半夜里到后花园找鸟蛋,碰上她练武,她武功虽阴狠毒辣,却着实厉害。我便想着法子让她教了我。这梅超风对我倒也不赖,不仅她那套鞭法教了我,就连九阴白骨爪,推心掌也都传了给我。只是让我立誓不得说与他人。” “二哥,那你现在说给我……” “既然你我已经结义,自然无碍。何况……”杨康摆摆手,继续说道:“那梅超风原本是不许我随意去找她,但有一天,我一时起兴,不知怎地就跑去后花园,却正巧碰见她练功练得了走火入魔。也幸得我及时赶到,对她说了我道家全真派的心法口诀,疏通了经脉,才使她不至下半身就此动弹不得。也因此她除那半师徒似的情谊外,对我这才更加好上几分。” “原来如此……”赵拓暗咐,难怪当时梅超风并未残废,难怪夜战王府,他能请的动这尊大佛几次三番出手相助。 “二哥,据我所知,这‘九阴白骨爪’并不完全,乃是不世绝学《九阴真经》中的一招,叫‘九阴神爪’。看来那梅超风只当它是外门神功,并为配合内公心法来练。虽说单就这招而言也不是不可,但却造成招式只显阴狠毒辣,犹如鬼魅,取代了原本飘忽灵动,拟神似仙之意。”想了想,赵拓又道:“依我看,二哥若有机会,最好是能一窥《九阴真经》,配合着真经上的心法,将这武功练全。” 杨康苦笑,“《九阴真经》,说的到轻巧。当年五绝华山论剑就是为了争这部经书,又岂是我能轻易学到的?” 赵拓一笑,没说话。 “咦?”杨康突然指着一个方向道:“那似乎有人……” 赵拓顺着看去,只见一身着麻布衣衫,花白头发的老妇倒在路旁草丛中。因草丛遮掩,若不细看,并不容易发现。 50、第四章 太湖(一) “过去看看。”说完,赵拓便一马当先,跑了过去。杨康随后。 原以为是个老妇,到了跟前儿才发现,却是个妇人,只是相貌甚是奇特。 这妇人一张脸全无血色,却是容色清丽,亦不过四十左右年纪。之所以奇特,是她鬓边早见华发,额头满布皱纹,面颊却如凝脂,一张脸以眼为界,上半老,下半少,竟似相差了二十多岁年纪。 杨康一手搭在妇人脉搏之上,皱了皱眉,道:“她背心重了两掌,受了点内伤。好在未曾伤及到筋脉骨骼,并无大碍。只是……如此一个妇人,想是有什么来历……救不救她?” 赵拓见此人相貌,心中一动,立即想到了一个人,对杨康道:“只不过一个妇人而已,并无大碍。先救了她。” 杨康点点头,运起功力,左手按住妇人肩头,右掌抵住她背后,一股热气从她会阴、大椎、玉枕传了去,没过多时,那妇人脸色渐缓,气息亦平稳了下来。 两人将妇人放于平稳处,随后拴好马,坐在一旁。 刚坐下歇息没一会儿,似听到那妇人昏迷中喃喃的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 杨康眉头微拢,仔细听去,果然那妇人断断续续,却接连不断的念:“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当下赵拓更是确认了这妇人的身份。不是神算子英姑又是谁? “这妇人……” 赵拓看了英姑一眼,摇摇头:“一切等她醒了再说吧。” …… 天蒙蒙刚亮,地上之人便已醒来。英姑按着心口,眼中透着精光,打量着四周。 “这位前辈,是否可好些?”英姑一惊,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名俊秀少年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赵拓见英姑已醒来,笑嘻嘻道:“前辈身上的伤可否好些?是否需要进些吃食?我二哥已经前去找吃的了,一会儿就回来。” 英姑听赵拓这么说,用力坐起身,微微运功,果然,身上所受之伤已无大碍,原本戒备的神情略微有所放松。 “怎么,那位前辈醒了?”不一会儿,杨康手里提了只兔子回来。赵拓生火,将兔子烤上。 赵拓一边把考好的兔子褪递给了英姑,一边道:“前辈请用。虽说大早上起来,就吃这个未免腻歪了点,不过出门在外,将就了。” 英姑看了赵拓及早已吃上了的杨康半响儿,却冷笑道:“你二人可是有何目的?” 赵拓与杨康一怔,随即听英姑又道:“有什么目的你二人直说便是,我神算子英姑又有何可惧!” 还未等赵拓说话,杨康“哼”了一声,冷冷一笑,“神算子英姑?又是何人?” 英姑愣了一下,“你们不知道我?” “需我两小辈搭救的落难高人,我们可认识不起。”杨康加重了“落难”两字。要说神算子英姑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看家本领是术数及泥鳅功。而她这“神算子”的名号也是为救周伯通出桃花岛,不日不夜钻研术数落下的。只是奈何杨康之前身为金国小王爷,对中原武林人士知晓实在是有限。 “你……” 赵拓自然知道这个英姑的各色脾气,对她也没啥太好看法。让一个皇爷带了绿帽子,还和人私通生了孩子,别说是皇爷,就是个普通人也受不了。虽说因一念之差,没救那个孩子,但段皇爷也因此而放弃皇位出了家。只是……想想这个女人也怪可怜的,一生苦恋老顽童那样一个感情上懵懂无知、顽劣不堪的人,最后搞得自己差点精神分裂。一场持久战从年轻打到年老,才好不容易有了个结果。 赵拓不在意的笑了笑,又将兔子腿递进,“前辈别介意。只是前辈一日未曾进食,还是先吃些东西再说吧。” 英姑再次仔细打量了赵拓及杨康一番,冷冷一哼,犹如谁欠了她几万吊钱似的,酷酷的接过兔肉,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半日后,英姑将体内真气游走一周,查探身上所受之伤果然没有大碍,便一声不响的张开眼,站起身,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二人,声音不带丝毫起伏的道:“今日之事他日我英姑必会相还。” “前辈严重了,我二人不过……” “不必多讲,我英姑还知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不等赵拓说什么,英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走人。 “果然是高人,一个个都傲气的很。要报恩?连个名字都不问,报什么恩?!” 赵拓知道杨康极是看不过英姑的态度,好歹他之前贵为小王爷,还没人感如此对他。轻笑一声,将地上东西整理了整理,催促他上路。 待赶到太湖边,天已暗。老远就见着点了“大金国钦使”的灯笼,肆无忌惮,招摇撞世的停在岸边的金国使船。左右打探了一番,见郭靖和黄蓉还没到,杨康略微松了一口气。 “……三弟,也不知这姓段的狗贼守备是否森严。当年七怪追到了大漠都没了结了他,这回可不能再让他跑了。不若……我二人先行去打探打探,如何?也好以防万一。” 赵拓知道杨康所想,一挑眉,“听二哥的。” 两人扯了块布条,蒙住脸,趁着夜幕悄悄潜入了停靠在岸边的金国使船,如今这金国真的是腐败到家了。不说这使船装饰的如何华丽,就是这船上的守卫,一个个的也如抽了大烟似的,没精打采的,没有一点儿警觉性。 杨康看准时机,抓了个守卫的,稍加威胁便探得了段天德所在之地。接着便一记手刀将其放倒。 段天德的船舱内灯暗着,阵阵淫声艳语却透过门缝隐隐约约传了出来。两人一左一右,悄声而立,察看四周,小心的将舱门的纸桶破,果然,床上似有两条人影在翻滚,应该是段天德抱着个女人玩滚床单。 杨康不知从哪儿掏出把匕首,薄如蝉翼,顺着门缝插了进去,一挑,将门闩挑了开,声音极轻。赵拓与杨康相视一眼,一前一后没有响动的飞身而入,速度极快。未等床上两人有何反应,赵拓便一指点到那个还在男人身上起伏的女子的睡穴上,那女人随即而倒。而段天德受了大惊,刚要叫,却被杨康随后顶了脖子的匕首将声音硬生生吞了回去。 “闭嘴!不然我一寸寸割烂你的喉咙。现在我问你,你可叫段天德?” 段天德浑身又如霜打的茄子般,颤抖不已,“大大英雄饶命!大英雄饶命!小将……” 杨康很是不耐烦,“少废话!快回答!” 段天德吓得一哆嗦,“是,大英雄怎么得知?小将……” “你是段天德便好。我问你,你可还记得十八年前……” “二哥,”赵拓突然出声打断杨康,“我看看外面动静,以防万一。” 杨康微愣,随即感激的看向赵拓,点点头。 过了不知多久,从段天德船舱所在的方向传来脚步声。赵拓立即躲在了阴影处向外看去,却见是杨康惨白着一张脸,脚步略微不稳的走了过来。赵拓叹口气,站出来,杨康竟也没立即警觉。 “二哥!” 杨康身子一顿,反应过来,见赵拓看向他,扯了扯嘴角,咧出个比哭好看不到哪儿去的笑容,“三弟……” 赵拓打断杨康,“二哥,此地不易久留,我们先离开要紧。” 杨康深深看了赵拓一眼,点头同意。 两人刚奔出没多远,便听见从使船处就传来喧哗声。 “坏了,刚刚一时间情急,竟忘记了结了那女子的性命。看来是被发现了。” “无妨,”赵拓指了指不远处湖滨泊着的一排渔船,“我们先去那里避避风头。” 两人悄悄跃起,落在一艘最大的篷船后梢,刚在舱内货物后躲藏好,便听外面人群络绎上船声。随即湖滨所有船上都熄去灯火,众船摇出,海螺声起。 二人不知外面情形,躲在后面丝毫不敢出声。却听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 “少庄主,金国使船原本预定今夜连夜过湖。却不知怎的,现在出了乱子。” 被称为“少庄主”的人“咦”的一声,“出了乱子?这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那个副都指挥使被人给宰了。” “哦?这到有意思。那狗贼早就该死!就不知道是哪路英雄好汉为民除害。也罢,正好我们可以趁火打劫,将那些民脂民膏,不义之财,尽数取来,一半散给湖滨贫民,另一半给各寨分了。” 听到这儿,赵拓与杨康了然,想来这群人是太湖的盗首了,看样子他二人这回是上了贼船。 正想着,却听一个声音突然冷冷的道:“咱们做这没本钱买卖的,吃吃富商大贾,也就够啦。这般和官家大动干戈,咱们在湖边还耽得下去么?大金国钦使更加得罪不得。” 声音很耳熟,两人不约而同偷偷伸出头望去,却见竟是沙通天的弟子,黄河四鬼中的夺魄鞭马青雄。 此话一出,船上之人脸色无不变色,不少人已高声呼叱起来。两句话,马青雄便从靴筒里拔出一柄匕首,与人打斗了起来。船立时左右摇晃不稳。 见此,赵拓使了个眼色,冲杨康比划了下,随即趁着混乱,在众人惊诧之中,两人一翻身,同时跃出。 51、第五章 太湖(二) 赵拓左手撩开,挡开马青雄的攻击的同时,杨康右手匕首横扫,一招便割了马青雄的喉咙。不知是江湖混久了还是适应性真的提高了,赵拓对看了这样的事已不再像初时那样失态。 看着歪扭躺了地下的马青雄,赵拓暗暗摇头,接着一抱拳,向站在中央为首的那个青年道:“得罪了。在下肖拓,这位是全真教长春真人门下杨康。适才我二人为躲避金人,躲于各位船内。不小心听见各位谈话,对各位的义举甚是钦佩。谁料却见竟有如此怕事没骨气之人,与各位大打出手。一时气愤,便忍不住出手,教训一下他。”杨康听赵拓再次自报家门“肖拓”,眼眉一抬。 众人看了看地下已没了出气儿的马青雄,打量了两人一番,看向为首的那个青年。那个年轻男子上前一步,抱拳说道:“不敢当。太湖陆冠英有礼了。多谢两位少侠出手相助。只是不知二位少侠因何而躲避与此?” 竟是他!那此处应离归云庄不远了。 赵拓没想到这位少庄主竟然就是那个陆冠英,不禁稍稍打量了一下。就见他背厚膀宽,躯体壮健,举手投足间却显得一股子英气。 赵拓将之前行刺指挥使段天德的事简要说了一下,并道:“那段天德与我二人有不共戴天之仇,适才对各位多有得罪,还请各位见谅。” 众人听后,均表钦佩,陆冠英更是道:“这段天德作恶多端,罪有因德。杨兄为民除害,我们敬佩不已,何来得罪一说。倒是两位兄弟如不嫌弃,还望在解决完这里的事儿后,能来冠英庄里盘桓两日再走。” “这……”赵拓到很想见识见识大名鼎鼎的归云庄,侧头看了眼同行的杨康,见他亦点了点头,一抱拳,“有劳了!” 待和陆冠英来到归云庄,以是深夜。两人刚要进客房歇息,就听陆冠英说到:“肖兄,杨兄,我家这庄子彼为古怪。来此的外人,如不在庄中之人的带领下,易使人绕于其中无法出来。今日已晚,两位先早些歇息。待明日我再带二位四处逛逛。还望见谅。” 第二日一早,俩人略微吃了些东西,便在陆冠英引领下在园内四处游览。这归云庄果然名副其实,青石铺路,楼阁纡连,水榭轩亭,绿荫环绕。回廊连绵迄起,林道幽谧曲径。庄内的陈设更是华美,雕梁画栋,极穷巧思。只是庄中道路东转西绕,曲曲折折,尤奇的是转弯处的栏干亭榭全然一模一样,几下一转,根本分辨不清东西南北。 杨康一路极感诧异,用心留意。赵拓却知,这是得自黄老邪的奇门八卦之术,留意也没用。只是……那陆乘风不过是学得了黄老邪奇门遁甲的一些皮毛,便将归云庄弄得如此迷宫,真要是桃花岛,岂不是更加了得? 待到下午,好不容易将庄园粗略游了一遍。在陆冠英盛情邀请下,两人随着他上了一条小船。荡桨划入湖中,离岸渐远,轻风徐徐,水波泊泊。 只见湖面之上暮霭苍苍,碧波荡漾,水鸟纷飞。长天远波,放眼皆碧,七十二峰苍翠,挺立于三万六千顷波涛之中。好一幅江南水乡景图。 众人正沉浸在“一篙春水碎山绿,数点沙鸥逐日斜”的美景之中,忽听一女子柔美的歌声响起:“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蒿旧隐,巢由故友,南柯梦,遽如许!”所唱乃是《水龙吟》,唱到后来,声音渐转凄切。 没过多久,湖上紧接着又飘来一阵苍凉的歌声,曲调和之前所唱的一模一样,却是那词的下半阕:“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复国,可怜无用,尘昏白扇。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歌声激昂排宕,甚有气概。 陆冠英略激动道:“杨兄,肖兄,前方乃是家父。昨日夜深,今日一早家父又出门垂钓,是已尚未给二位介绍。” “不敢,是我二人没能及时拜见老前辈。”赵拓微笑已应。看样子那两个人也到了。 几人撑船过去,果然,就见郭靖及黄容与一渔翁打扮,却似乎身患重病的中年人相谈甚欢。那渔人的渔舟上,已摆上了几碟精致的下酒菜肴。 “爹!”趁着斟酒的空当,陆冠英摆船靠了过去。“这两位便是我昨日与您所说的肖少侠及杨少侠。” 还未等陆乘风反映,就听郭靖激动的叫:“二弟,三弟,你们也来了!” “大哥,蓉儿妹子。”两人笑着回应。 陆冠英诧异的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这位是我二人的结义大哥郭靖,这位是我大哥……”赵拓不知怎么一顿,略微犹豫的才继续吐出后面的:“……红颜知己,黄蓉姑娘。” “拓……” 郭靖没来得及张口,陆乘风便笑道:“有朋自远方来,在这大湖之上能兄弟重聚,更是使人畅怀,快请一道过来。” 几人将所坐小船系在船尾,一同上了陆乘风的渔舟,入座后,对饮几杯。赵拓不禁道:“适才听前辈及蓉儿妹子所唱之词,情致郁勃,实是绝妙。” 陆乘风也赞赏道:“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居然能领会词中深意,也真难得。” 赵拓却知道并不是黄蓉真领会了词曲含义,而是曾听黄老邪讲起过。继续道,“我宋室南渡之后,词人墨客,无一不有家国之悲。” 黄蓉见识不凡,接过赵拓的话头,“张于湖的《六洲歌头》中言道:‘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也便是这个意思呢。” 陆乘风拍几相应,连斟酒水,与众人对饮。几人谈起诗词,甚是投机。黄蓉年纪不大,虽未曾感过家国之悲,但自幼听她老爸高谈阔论,自然见解精到,颇具雅量高致。赵拓受前世诗词轮回考试洗礼,加上今世身份所赐,言语中见解独特,使人深思。而杨康亦不例外。可怜郭靖在一旁听着,全然不知所云。 陆乘风见几人均是年纪轻轻,见识不凡,不禁喜欢。看天色已暗,便邀众人一同去归云庄盘桓数日。赵拓杨康已然住在庄上,郭靖便欣然答应了。 回到庄上,陆乘风换了儒生衣襟,另办置了酒筵款待。宴席过后,陆乘风与陆冠英先行离去,留下赵拓、郭靖等人在书房相聚小谈,算是交流这些时日来各自行走江湖的经验。 当郭靖听得段天德已被击毙,立刻眼眶泛红,跪地拜倒,“多谢二弟,三弟帮我报了杀父之仇!” “大哥!”赵拓与杨康齐齐起身,将郭靖扶起。 “大哥严重了,那段天德与我也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要说本应由大哥亲自动手,宰了那狗贼。奈何此人太过狡猾,我们唯恐有变,才不得以替大哥出手。好在此回大仇得报,也可慰郭伯父在天之灵。”杨康说着,眼神儿晃了晃,但一闪而过,他人并未注意。 赵拓一见,立即转过话题,“如此说来,大哥与蓉儿妹子一路倒是奇遇不断。” 黄蓉笑盈盈道:“可不是,我们遇见那北丐洪七公,他老人家看靖哥哥看对了眼,教了靖哥哥不少武功。” 赵拓想起当年在皇宫,洪七公为偷食而装狐狸大仙儿,不禁失笑,“我曾听大哥说,蓉儿妹子的做菜手艺非凡,想来不是七公看大哥顺眼,而是看蓉儿妹子的手艺顺嘴吧?” 黄蓉噗哧一笑,说道:“赵大哥好厉害,一猜便猜中了。七公到的确是嗜吃如命。提起吃,脸上立即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儿。每回我做的菜,往往我和靖哥哥还没吃上两口,到有大半落了他的肚子里。” 杨康插话道:“听闻北丐洪七公武艺高强了得,想来蓉儿妹子逮到七公这么个弱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吧?” “七公他老人家到的确是教了我二人些功夫,可惜他太狡猾,传了几日,便不肯再教了。” 黄蓉的话中自然有所保留,赵拓并未在意。奈何有个傻大个不知佳人一番苦心,接嘴道:“七公传了我降龙十八掌中的十五掌,便已足够了,又哪敢再贪。” 此话一出,杨康满眼笑意。黄蓉俏脸一红,面色有些尴尬,噘嘴微嗔的瞪了郭靖一眼,可惜这个傻大个不解风情,只知道挠着头傻傻的看着黄蓉,惹得黄蓉又不禁“噗哧”一声轻笑。 “不管如何,先是恭喜大哥和蓉儿妹子了。”赵拓嘴上这么说,却对郭靖黄蓉间的小动作心中感到没来由的有些气闷。 “大哥,”杨康突然问道:“之后你们可是又碰上了梁子翁,欧阳克?” “可不是,要不是有七公他老人家在,我们可就有大麻烦了。”被郭靖拆了台,却见赵拓杨康并无埋怨之色,黄蓉索性便不再留心眼儿,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 “不过你们反倒留了洪七公多教了半把个月的武艺,倒是因祸得福了。”赵拓注意到杨康听得欧阳克等人离开赵王府,也出现在中原时,眉头轻皱,接过话来。 “那倒是。可惜最后依旧没能拐了七公将剩余那三式掌法传给靖哥哥。” “对了!”赵拓突然想起什么,“大哥,蓉儿妹子,还要拜托你们一件事儿。在外人前还请你们暂时称我化名,肖拓。” 黄蓉头一偏,不解的问:“这又是为什么?” “一言难尽!被一个天杀的妖人害的,我怕他找我麻烦。”赵拓将向阳的事截去n18内容,再次简略说了说。仍旧不提他身份,只说是为躲避向阳追杀,才不得已一路使用化名。 郭靖是向阳事件的间接受害人,自然知道赵拓的隐瞒,又不禁想到之后他与赵拓间的事儿,脸腾的一下红了。好在他肤色原本黝黑,并不显,旁人只以为他是义愤添膺所至。倒是杨康,晓有兴趣的歪头斜视着。 其实赵拓说怕向阳找他麻烦虽不假,但最重要的是,这里江湖各路人士都有,又是一帮热血爱国的汉子,保不齐就有个碰巧知道他身份的。虽说他一向不显山不露水,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小,但也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又说了几句,抬眼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各人便决定先回房休息,明日再聚。 正要出房,黄蓉猛一抬头,忽见书房门楣之上钉着八片铁片,排作八卦形状,却又不似寻常的八卦那么排得整齐,疏疏落落,歪斜不称。不由心下一惊,脸色有些怪异。 赵拓瞥了眼,趁机道:“蓉儿妹子可是见这庄园有些古怪?我倒是曾在书上看见过,似乎是奇门八卦之术。这门学问我倒是老早便想找人请教了,奈何无人能及。今日一见,没想到那陆庄主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改日一定要好好请教请教。” 果然,听赵拓这么说,黄蓉撇了撇嘴,“赵大哥,这庄子也无非是摆了九宫八卦,并不多高深。若你要真想学,找个时间我来教你。” 赵拓一听,正中下怀,内心不由偷着乐,“果真?!想不到蓉儿妹子竟还有这样本事。既然如此,我倒要先谢谢蓉儿妹子了。” 52、第六章 太湖(三) 几日来赵拓郭靖等人便盘桓在归云庄内,庄主陆乘风对其也是礼遇有加,只盼他们多住一时。倒是赵拓,得空便逮住黄蓉,请教奇门八卦之术。黄蓉第一次做老师,而赵拓又时不时的表示一下钦佩之情,着实让她过了一把瘾。没几天,倒也把归云庄的九宫八卦摸了个半熟,进出门是没什么问题了。 这天,众人正坐在书房中闲谈,陆冠英匆匆进来,神色有异。他身后随着一名庄丁,手托木盘,盘中隆起有物,上用青布罩住。 陆冠英道:“爹,刚才有人送了这个东西来。”揭开青布,赫然是一个白骨骷髅头,头骨上五个指孔,正是梅超风的标记。 众人见此,皆是惊诧。陆冠英更是吓得面色苍白。郭靖黄蓉都认得梅超风的标志,杨康更是梅超风半个记名弟子,对这玩艺儿也熟悉的很,唯独陆冠英一无所知。 陆冠英从未见过他老爹被吓得如此惊惶,皱眉问道:“爹,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竟有人送此东西来,可有什么蹊跷?” 陆乘风没答话,伸手到骷髅顶上五个洞中一试,五根手指刚好插入。惹得周围人又是一阵惊诧。他沉吟了一会,道:“唉,该来的还是来了……” 接着不待陆冠英继续问,便随后吩咐他,让他收拾细软,带了家人逃走。绝不许任何人回来。过后,又转向赵拓等人,惨然一笑,道:“对不住了,在下与各位萍水相逢,极为投缘,本盼多聚几日。奈何恰逢仇家前来寻仇,不得不……如若在下能晓幸逃脱性命,他日再见,在下必将……唉,这,这渺茫的很……”说着苦笑摇头,转头向书僮吩咐,让人取了四十两黄金,自己又倒了数十颗九花玉露丸,赠与众人,算是他一点微末的敬意。 赵拓见黄蓉樱唇微启,便知她要推却,忙不迭赶在前面先张口拜谢收下。开玩笑,先不说黄金,这九花玉露丸可是个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她是黄老邪的独生爱女,这玩意儿自然想要就有,取之不尽,他可没这福气。当下便不动声色,赶紧不留痕迹的将东西揣好。 只是秉承吃人口软,拿人手短的真理,赵拓想了想,便一脸严肃的开口问道:“敢问陆庄主,庄主所说的仇家是否是那黑风双煞中的铁尸梅超风?陆庄主又是怎么与其结的仇?” 陆乘风听赵拓说出了梅超风的名字,吃了一惊,又见众人似都对梅超风的名号事迹了若执掌,不禁更为惊讶。想了想,终于道:“想不到诸位小小年纪,也知晓梅超风的名号。唉!此事说来话长,乃与师门有关。”接着,就把当年的恩恩怨怨挑了些,简单说了说。 郭靖见此,不顾黄蓉暗地里拉扯,立即一幅慷慨激昂的表情,表示要有力出力。赵拓微微一笑,看向杨康。杨康原本不渝掺合进来,但事先承蒙陆庄主如此照顾,反倒不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何况一旁还有个准备煽风点火的赵拓。略一思索,道:“陆庄主,在下不才,我与那梅超风曾有些私交,希望看看能否为庄主解难。”虽这么说,但梅超风一向阴晴不定,此事又涉及人家门派内部之事,究竟有没有可能化解,他也不抱希望。而之所以还会这么说,不过是想若真成了,能让陆乘风从此欠下个人情,如若不成,他也算尽了力,横竖梅超风不会对付他,他也没什么损失。 陆乘风听杨康这么说,很是惊讶,不解他这样一个少年,能与天下闻名的恶人铁尸梅超风有何交情。但他见众人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便也不再说什么,内心却是感激不已,暗暗安排下,即便他自身难保,也一定要手下护得众人周全。 众人依旧坐在厅中喝茶吃点心,但除赵拓黄蓉外,其他人已没了先前的心性。赵拓正与黄蓉兴致勃勃的讨论扶琴技巧之时,就听门外又有人报:“报庄主,门外来了一位高人!头顶一二百来斤的生铁铸成大缸,急速而驰,向此来了!” 那个天下第一大忽悠终于露脸了。赵拓嘴角翘了翘,偏头等着看好戏。 听了下人禀报,众人迅速迎了出去。就见湖滨远处一人快步走来,头上竟然顶着一口大缸,模样极为诡异。这人足不停步的过来,待他走近,只见是个白须老头,身穿黄葛短衫,右手挥着一把大蒲扇,轻飘飘的快步而行,那缸赫然是生铁铸成,看模样总有数百斤重。 那老者足不停步的从河面上走了过去,身形凝稳,河水只浸及小腿。他过了对岸,将大铁缸放在山边长草之中,飞身跃在水面,又一步步的走回。头顶铁缸行走水面这样的高难度动作,看的众人眼睛险些凸出来,心中对那老者钦佩无已。 陆乘风一看这架势,忙叫儿子陆冠英上前去询问。并请那老头来庄内一聚。待将他请到庄内前厅上座之时,陆乘风才向他作揖行礼道:“小可不知高人驾临,有失迎迓,罪过罪过。敢问太公高姓大名?” 老头神态甚是高傲,道:“老夫姓裘,名叫千仞。” 太阳了!!果然是裘千丈这老骗子。 赵拓见这老骗子恬不知耻的顶了他大哥裘千仞的名号,没事儿跑到这儿来骗吃骗喝,也不理他,暗自偷笑,倒要看看这老骗子是如何行骗的。 庄主陆乘风听得了老骗子“铁掌水上飘”名号,好生敬仰,立时将其奉为上宾,好好款待。这老骗子忽悠人的本事也着实了得,他句句话说得是模轮两可,却又滴水不漏。就见他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嘴里正喷出一缕缕的烟雾,连续不断。就连黄蓉这小丫头都没察觉丝毫不对的地方。如不是赵拓知道他的底细,十有八九也要被他这半仙儿的扮相给骗了。人才!这整个一影视圈绝对的人才!他要生在二十一世纪,什么金像奖,欧斯卡奖的,绝对跑不了! 傍晚,归云庄大厅中点起数十支巨烛,照耀得白昼相似,中间开了一席酒席,陆冠英亲自去请裘千仞出来坐在首席。酒过数巡,老骗子开始表演他行骗技俩。就见他站起身来,走到天井之中,归座时手中已各握了一块砖头。只见他双手也不怎么用劲,却听得格格之声不绝,两块砖头已碎成小块,再捏一阵,碎块都成了粉末,簌簌簌的都掉在桌上。席上六人一齐大惊失色。不同的是,赵拓吃惊的是这老骗子的把戏耍的比之杂技团也当仁不让。就不知他是怎么做到这种恬不知耻的本事的。 陆乘风再次表达了他对老骗子滔滔江水之情般的敬仰,而老骗子也再次冲起了高人。言谈间,黄蓉对老骗子谈及黄老邪时,颇有轻视之意,不禁感到气恼,眼珠一转,不由出口刁难。奈何老骗子滑溜的很,不紧不慢就给带过。 待闲谈了一个段落,裘千丈突然站起来向众人敬了一杯酒,说道:“老夫得到确实讯息,六个月之内,金兵便要大举南征,这次兵势极盛,大宋江山必定不保。唉,这是气数使然,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了。金兵南下,大战一起,势必多伤人命。老弟结连江南豪杰,一齐奋起,设法消弭了这场兵祸,岂不是好?” 在座之人,除了杨康依然纠结于宋金纠葛,其余之人无不是响当当的热血男儿,想当然的以为老骗子所说乃是共同抗金之事。陆乘风更是起身一鞠,“能为国家出一把力,救民于水火之中,原是我辈份所当为之事。” 老骗子连捋胡子,哈哈大笑,正要说话,便听门外又有人来报,“张寨主在湖里迎到了六位异人,已到庄前。” 陆乘风听后感到怪异,脸上变了变色,暗付难道竟然是黑风双煞找了帮手?却不敢耽搁,忙叫道:“快请。” 只见五男一女,随后走进厅来,却是江南六怪。 郭靖斗然见到几位师父,大喜过望,抢出去跪倒磕头。而六怪亦没想到能在此见到郭靖,也是高兴异常,当下便拉过他围坐一团唠嗑。陆庄主一看是熟人,松了一口气,忙命下人再开一桌酒席。六怪听闻上席所坐之人乃是大名鼎鼎的“铁掌水上飘”,同样表达了一番滔滔江水敬仰之情,又听得庄主陆乘风有难,二话不说,挽起袖子,抡圆膀子,就要上阵。 正当这里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就听老骗子道:“六侠也算得是江南武林的成名人物了,老夫正有一件大事,能得六侠襄助,那就更好。咱们身在武林,最要紧的是侠义为怀,救民疾苦。现下眼见金国大兵指日南下,宋朝要是不知好歹,不肯降顺,交起兵来不知要杀伤多少生灵。常言道得好:‘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老夫这番南来,就是要联络江南豪杰,响应金兵,好教宋朝眼看内外夹攻,无能为力,就此不战而降。这件大事一成,且别说功名富贵,单是天下百姓感恩戴德,已然不枉了咱们一副好身手、不枉了‘侠义’二字。” 53、第七章 太湖(四)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在座之人无不勃然变色。就连本欲请老骗子帮忙对付梅超风的陆乘风,也是惊怒并交,袍袖一拂,凛然说道:“晚辈今日有对头前来寻仇,本望老前辈仗义相助,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晚辈就是颈血溅地,也不敢有劳大驾了,请罢。”双手一拱,竟是下了逐客令。 赵拓不禁暗暗称赞,我大宋还是不乏血性男儿的。只是……tnnd老汉奸,竟然敢当着他这个大宋王室的面宣扬他的汉奸论!尤其是赵拓斜眼看见杨康一脸狭促看好戏的表情,还对他眨眨眼,气就不打一处来。 老骗子见范了众怒,却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的姿态,继续卖弄杂耍,施展了一手空手削杯口的“绝活”,想用他的“武功绝学”逼迫众人。江南六怪首先坐不住了,咽不下这口气,跳出来就要和他单挑。 赵拓此时已懒得再看这老骗子耍猴戏,按住欲代替六位师傅前去挡阵的郭靖,双足轻轻一点,跃出酒席,站在裘千丈面前,“晚辈不才,想向裘老前辈讨教几招。”虽这么说,但赵拓举止间却没有丝毫敬意。 裘老骗子一怔,也不在意赵拓的不敬,仰起了头哈哈大笑,说道:“小娃娃,父母养你不易,你这条小命何苦送在此地?” 赵拓也不恼怒,却懒得再与他废话,口中一句“得罪了”,跟着一拳便挥过去。裘千丈完全没料到赵拓竟然敢不顾他的“威名”,说打就打,这一拳,更是来势汹汹。他双腿急蹬,侧身向后,赵拓那一拳是紧贴着他面颊划过。裘千丈神色狼狈的刚一站稳,却见赵拓下一掌随后跟上,拍向他肋下,又急忙扭身回防,岂知,赵拓点足一跃,按着他脑袋,从他头顶掠过。 裘骗子的骗术和演技甚是了得,只是他这武艺却忒差劲。估计就连陆冠英都足以抵挡他。众人见赵拓竟然轻易间便将一代武林高手“铁掌水上飘”打个措手不及,原本一个个都惊讶的合不拢嘴,慢慢的,却也看出了门道。赵拓武艺固然了得,但这“铁掌水上飘”,却是个外强中干的花架子。当下也不再紧张,都一派轻松的看起戏来。 裘骗子被赵拓戏弄了半天,恼羞成怒,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掌便向他扑来。赵拓丝毫不理会他这一掌,左手虚晃,右臂横扫,正击于老骗子右臂连胸之处。老骗子的身子便如纸鸢断线一般,向门外飞了出去。 众人惊叫,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人,伸手抓住裘千丈的衣领,大踏步走进厅来,将他在地下一放,凝然而立,脸上冷冷的全无笑容。众人瞧这人时,只见她长发披肩,抬头仰天,正是铁尸梅超风。 众人心头一寒,却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身材高瘦,身穿青色布袍,脸色古怪之极,两颗眼珠似乎尚能微微转动,除此之外,肌肉口鼻,尽皆僵硬如木石,直是一个死人头装在活人的躯体上,令人一见之下,登时一阵凉气从背脊上直冷下来,人人的目光与这张脸孔相触,便都不敢再看,立时将头转开,心中怦然而动。 终于来了。 望着前后进来的两个人,赵拓不禁想到。 陆乘风万料不到裘千仞名满天下,口出大言,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本是又好气又好笑,忽见梅超风蓦地到来,心中更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双手一拱,道: “梅师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梅超风冷然道:“哼!说甚么别来无恙?别假惺惺的。你陈师哥已死,我有双眼已瞎。可称了你的意了?” 陆乘风猛然一听,又仔细看了看梅超风果然已瞎,不禁又惊又喜。但随即又想到昔日桃花岛同门学艺的情形,如今各自都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不禁有些黯然。叹了口气,便与梅超风达成协议,两人恩怨先放一旁,待为同门报了仇之后再说。 不过他们这边是商量好了,江南六怪可不干了。要知道,这梅超风的仇人正是他们。当即六怪便开始撸胳膊卷袖子,准备拼命。 正当此时,被梅超风一直提了着脖领子的老骗子裘千丈又发话了:“说甚么报仇算帐,连自己师父给人害死了都不知道,还逞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 陡然间听到此信儿,众人均是大惊,梅超风一抖,右手一番,抓住他手腕,喝道:“你说什么?!” 裘老骗子虽被梅超风抓的是痛入骨髓,嘴里却依旧说道:“我说,那桃花岛主黄药师已被王重阳门下的全真七位围攻而死了!” 此言一出,梅超风与陆乘风顿时惊呆了,随即便放声大哭。而黄蓉咕咚一声,连人带椅,仰天跌倒,晕了过去。好半响才被救醒。结果,梅超风和陆乘风那边是咬牙切齿的要报仇,而黄蓉这边则是哭着喊着要爹爹。 正这当恰,就见陆乘风两眼放着幽蓝的光,死死的盯住杨康,恶狠狠的道:“梅师姐,那个小子就是全真教的!” 梅超风一听,也转过来,磨着牙,“哪个?我双眼看不见,你指给我,我们先宰了这个小子,再杀上终南山,为师傅报仇!” 杨康一听,头皮发麻,急忙站出来,“梅大姐,是我!” 梅超风一愣,“小王爷?” “我现下已不再是小王爷,呈梅大姐看得起,还记得我。只是我如今已改回本名,杨康。” “杨康!!!”梅超风明显一震,大叫道:“你就是杨康!?那这个匕首可是你的?!”随即,便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上面刻了“杨康”二字,脸上已露狰狞。 杨康明显欲哭无泪,暗恨自己怎么就听了赵拓的留下助阵,这下反倒将自己陷入危机之中。眼看梅超风已濒临暴走,急忙澄清道:“这匕首不是……” 还未说完,郭靖却率先叫道:“梅超风,这把匕首是我的,当年杀了你丈夫的也是我。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哼!”梅超风恶狠狠一笑,“好得很,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说着,便准备冲上来。 赵拓一见,老骗子不过两句话,便将局势搅得一团乱,不禁佩服他的本事。只是目前形势刻不容缓,赵拓立即抢先一步,大声道:“枉费各位还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却连如此粗陋的谎言也看不破。” 众人一呆,赵拓先是不言,走上前去扶起老骗子,在他身上拍了几下灰土,才说道:“这个……老裘啊,敢问您老是如何得知黄岛主被害呢?” 裘骗子挣蹦道:“老夫听别人所说。” 还白货,死鸭子嘴硬。看不太阳翻了你! 赵拓一笑, “噢?那敢问您老又是何时何地,听何人所说呢?” “自然是听洪七公说的。就在一个月前,在泰山顶上,我跟他比武,他输了给我,无意间说起这回事。” 赵拓一听,噗哧笑了出来。这老骗子,也忒不禁逗了。谎话倒是说的挺溜,只是之前也不先做做功课。转身对黄蓉道:“蓉儿妹子,如何?” 黄蓉此时已经破涕而笑。拽过裘千丈就是一脚,“你这老骗子,竟敢在此胡说八道。一个月前,七公明明与我和靖哥哥在一起!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七公比武输给了你。梅师姐,陆师兄,不要听这老骗子瞎说。他竟敢诅咒我爹爹,应当好好教训他一顿。”说着,黄蓉便左手轻挥,施展“兰花拂穴手”,向他背后的“神道穴”拂去。而梅超风和陆乘风也向前去,噼里啪啦冲着裘千丈就是一通海扁。索性着老骗子命大,竟没被k死。 “肖大哥,这老骗子外强中干,满口谎言,你是如何看出来的?他先前那几手,又是何来历?” 赵拓见郭靖、杨康,甚至六怪都随着黄蓉这一问而露出好奇心理,呵呵一笑,右手一番,一枚金刚戒指赫然出现在手上,竟是刚刚与老骗子接触时,趁他不备,偷来的。赵拓拿过只杯子,也露了手削杯口的绝活,才道:“小时淘气,玩剩下的东西。”随后又抖出了两块砖头,一扎缚得紧紧的干茅,一块火绒、一把火刀和一块火石。 众人见秘密揭晓,不由忍俊不禁。 这边事情解决,就轮到六怪与梅超风的恩怨了。杨康这回是打死也不出头。梅超风又事先立下誓言,只待夫仇一报,便自寻了断,让陆乘风和黄蓉袖手旁观,两不相帮。只剩下郭靖宁死也要替师傅顶缸,连带着承认了他当年小小年纪便不学好,做了杀人潜逃的“罪行”。 赵拓自然无法见郭靖与梅超风硬碰硬,但他在金国又曾几次承过梅超风的情,不好直截了当的出手相助,脑筋一转,道:“梅大姐,你虽武功高强,但再怎么也呈了眼瞎的不便。别的不说,就我这兄弟现在的武艺,我还是比较清楚的,今非昔比。梅大姐如要动手未必就能取胜,保不齐还要载在这里。到时梅大姐多年来闯出的名声可就不保了。照我看来,梅大姐不如就此罢手,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黄蓉冰雪聪明,见赵拓梅超风出言相激,便猜出他的目的。也叫道:“梅师姊,他是江南六侠的嫡传弟子。武功现在也是十分了得。你未必能胜啊。到时丢人现眼可就不好了。” 梅超风大怒,道:“三招之内我杀不了他,我当场撞死在这里。” 赵拓一见目的达到了,连忙道:“梅大姐,这倒不必。只望到时双方能够两相罢手便好。不若就请你身后这位做个见证如何?” 梅超风身后的那位,自然就是之前在她后面进来的那个青袍怪人——黄老邪。而梅超风显然没有察觉身后有人,大叫一声“是谁跟在我后面?!”便向身后扑去。黄老邪身子似乎未动,但却叫她扑了个空。功夫高的使在场之人无不禁愕然。随后,这黄老邪便不理梅超风和陆乘风的试探招呼,一转身就飘了出去。 梅超风得知那青袍怪人——黄老邪出去之后,先是呆了半响,但随后脸上便又露出凄厉之色,大喝一声“看招!”向郭靖扑去。 54、第八章 太湖(五) 梅超风右掌微晃,左手五指已抓向郭靖面门。郭靖身子稍侧,左臂反过来就是一掌。梅超风听到声音,待要相避,已是不及,“降龙十八掌”招招精妙无比,蓬的一声,正击在肩头之上。梅超风登时被震得退开三步,但她武功诡异之极,身子虽然退开,不知如何,手爪反能疾攻上来。 两人各展所学,打在一起,一个掌法精妙,力道沉猛,一个抓打狠辣,变招奇幻,大厅中只听得呼呼风响。一会儿,别说三招了,五六十招都有了,梅超风竟也没能逼近郭靖半步。让众人看得目眩神驰,挤舌不下。 杨康一面观战,一面语带偷揶,“三弟,大哥这‘降龙十八掌’果然名不虚传,原先大哥还非我之敌,现下却连梅超风也挡住了。今后你倒可放心了。” 只是赵拓顾及场内局势,全然未在意杨康说了什么。见此时两人互不相让,忙喊:“梅大姐,已经过了八十多招了,不若就此罢手,算打个平手如何?”原本也就六十招左右,硬是被赵拓又加了二十招上去。而梅超风却充耳未闻。 赵拓自然知道郭靖之所以能和梅超风对磕这么久,不过是因梅超风双目已盲,又报杀夫大仇心切,心浮气躁犯了武学大忌。再加上郭靖新学降龙十八掌,让她一时间摸不着门道,两人才硬是拖了近百招。果然,待百招一过,梅超风对这十五招掌法的脉络已大致摸清,不再近攻,当下离了丈余之外奔来窜去,要累他力疲。没过多久,郭靖掌力便已不如先前之远。 眼见郭靖再斗下去必然吃亏,赵拓立即一纵身,跃到了柱子旁,对着郭靖边打手势边高声叫道:“大哥!” 郭靖这回却只是一怔,没有犯傻。立马儿看明白赵拓的意思,回身前跃,跳到了柱子旁。随后这优势便显了出来。梅超风吃了眼瞎的苦,五指几次抓在了柱子上,甚至还险些挨了从柱子后打出来的黑拳。 此时梅超风已怒火丛生,恶向胆边生,开始了不顾性命的进攻。当下双臂运劲,左右手同时对着柱子正中心连发三拳,大喝一声,两手一推,“喀”一声巨响,柱子竟然从正中央生生折断。大厅立时不稳倒塌,砖墙陨落。 厅上诸人急忙向外窜逃。梅超风紧随着郭靖飞身而出,两人再次缠上,掌风呼呼,比先前在大厅之中斗的更为惊心动魄。 突然,梅超风一记虚招左腿横扫,郭靖上当,以右足去碰。梅超风一见,立刻收腿,左臂向他腿上去抓。郭靖惊觉危险之时,已来不及,只得左手猛地穿出,往梅超风手腕上挡去。梅超风和他手刚一相交,立时翻手,小指、无名指、中指三根已划上他手背,三条血痕赫然显现,切微带黑色。 郭靖斗然间记起蒙古悬崖顶上时所见,忙大叫:“拓弟,我中毒了!”顿时只觉左臂麻木,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欲坠,一个踉跄,跌了下去,正好躺在梅超风的身边。 赵拓急了,他当然知道梅超风指甲上的毒不同一般,若不是先前郭靖服过蝮蛇宝血,此时已然毙命。现在更见郭靖倒在了梅超风脚下,而梅超风听见声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掌便要拍了过去。赵拓顾不上别的,脑筋急转,扯了把椅子便狠命砸了过去。 梅超风听身后突然风响,忙转身挥出右臂,椅子顿时粉碎。见此,六怪中的朱聪也随后投出桌椅,接着又借着混乱靠近她,将几尾金鱼放入了她的衣领。趁此机会,黄蓉一把扶起郭靖,将他带了出来。 眼见郭靖出了危险圈,赵拓不由松了口气,但即刻想到一定要尽快逼梅超风交出解药。正这时,朱聪却冲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缠住梅超风。赵拓一愣,随即想到朱聪的“空空妙手”绝技,终于不再紧张,当下软剑便从腰间抽了出来,一跃挡住了梅超风。 “梅大姐,今时今日,我大哥已然败了。要论武功,我大哥自然万万及不上你。只是我们事先有约,三招定胜负。如今已打了这么多场,早已过了事先的约定,不若就此作罢,可好?” 梅超风冷冷一笑,“若凭比试武功,我三招内不能胜他,早该服输认败。可是今日并非比武,乃是报仇,就非杀他不可!” 赵拓一见,叹气道:“既然如此,恕晚辈得罪了!”话一落,长剑抖出。 梅超风想到当初金国之时,赵拓几次逃跑,不由带了轻视,哈哈大笑几声,随后五指蓦的伸出,听这赵拓的剑响,左足一点,已到了他眼前。而赵拓虽对梅超风诡异的速度大感惊叹,却并不慌乱,剑尖歪斜的刺出,颤动不已,白光忽闪,却不是什么招式,竟是顺着梅超风的手臂削下! 梅超风只感一阵剑光寒气,心里顿时“腾”的一下,手腕急扭,刀光剑影的一霎那,顺着剑锋侧身而过,才没挨上这一剑。晓是如此,却冷汗直流,这才发现,之前从未见赵拓显露过武艺,纯当他是脓包,以致今日两人过手第一招,险些就栽在了这里。不由收起了轻视之心,严阵以待。 梅超风双臂骤伸骤缩,虚实交加,带着丝丝寒风,比之当初杨康所使,高明上了百十倍。尤其是她抖起毒龙鞭,银光飞舞,犹如银蛇再现。只是赵拓却更引人注目,一柄剑虽看似使得随意,却似早已料敌先机,连削数剑,招式凌厉,往往不待梅超风手臂插出,便先一步封了她的招路。正是独孤九剑里的“破鞭式”。 空中两人身形忽闪忽现,朔风呼呼作响,带起簌簌泥沙。众人对赵拓精妙的剑法无不看得心旷神怡,盼着他再多使几剑。 周围之人更是除了杨康,无不惊诧不已,先前只见郭靖武功了得,硬是和梅超风对了上百招,没想到他这个结义兄弟更加了不起,第一招就险些废了梅超风一只手,却不知是哪位武林高人的徒弟。而陆乘风更是暗暗庆幸,幸好先前对众人礼貌周到,丝毫没有轻忽。 其实这点众人倒是高估了赵拓,赵拓武功了得是不假,但如今还尚比不了梅超风多年的浸渍。只不过他最初一剑使得出其不意,而梅超风又犯了轻敌,才让他一举占了先招。再加上他又深的独孤求败“以无招胜有招”的剑理精髓,配合独孤九剑加以运用,更是眼前众人前所未闻的,是以压制住了梅超风。 杨康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场内,密切关注着赵拓剑的每一下舞动,并与当初他和他所说的剑式一一应对,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而六怪在一旁交头接耳,柯镇恶道:“当初结拜之时并未问出这小子的师承来历,现下看来,既不简单。” 朱聪点点头,“只是如此精妙的剑法,为何我却从未听闻?” 郭靖服了朱聪“空空妙手”盗来的药后,没多久就神智清明。那毒来得快去得也速,虽然创口依旧有些疼痛,但左臂已可转动。他眼见赵拓对上了梅超风,心里着急,不顾伤势便又跃了起来,加入战场。 黄蓉见后,立即叫道:“六位师傅,还请快快前去帮忙!”六怪一听,这才恍然,不再讨论赵拓武学师承,一个个挥着兵器赤膊上阵。 很快,众人群殴之下梅超风便支持不住了。陆乘风想帮梅超风一把,却苦于人言甚微。 赵拓一见,率先停了下来,“梅大姐,今日事已至此,两败俱伤就不好了。还望能作罢。” 梅超风已气喘吁吁,却知道不过是赵拓给她留了面子,不说她双眼已瞎,就是她尚未失明,对上此刻众多人,也是万难抵敌。只是她却心有不甘,脸上几次变色,终于,刚要答话,突然间众人眼前一花,只觉清影飘过,先前出去了的众人眼中的青衣怪人——黄老邪便又矗立在厅内。 众人皆是大惊,一时间怔住了。赵拓却知道黄老邪最是护短,他此刻出现难免有麻烦,立即将注意力转移到黄老邪的身上,向他仔细瞧去。果然,就见他嘴唇未动,刚刚还阴晴不定的梅超风顿时脸上刮风下雨,身子也不自觉地颤了一颤。随后就开口道:“姓郭的小子,你用洪七公所传的降龙十八掌打我,我双眼盲了,因此不能抵挡。姓梅的活不久了,胜败也不放在心上,但如江湖间传言出去,说道梅超风打不过老叫化的传人,岂不是堕了我桃花岛恩师的威名?来来来,你我再打一场。” 六怪及陆家父子这才知道,原来着郭靖刚刚所用的竟然是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只是众人奇怪的是,怎么好不秧的,这梅超风就从报杀夫之仇,转变成了黄药师与洪七公的声明威望之争。 赵拓皱眉看了黄老邪一眼,却顿时感到一阵刺人的目光透着那丑陋的□□传来,当下一个激灵,不敢再看过去。 郭靖被逼不过,只得答应。赵拓眼珠一转,悄悄凑过去,道:“大哥,她和人打斗全凭耳力。你就用无声的掌法和她打。”郭靖一怔,点头答应。 果然,对上郭靖无声掌法,梅超风立时吃了大亏,没几下便有些吃不住。赵拓见此希望能买了人情,再次打断。只是他刚上前站上一步,还未开口,身旁“嗤”的一声轻响,梅超风顿时竟像双眼复明般,将掌路看得一清二楚。更甚者,随后更是预先破了他拳路。 赵拓立即扭头向黄老邪看去,果然,黄老邪手指轻弹,一小粒石子破空飞出。 “nnd,这黄老邪真不是东西,说好传人打传人,他却玩空降。”赵拓暗骂,同时再次抽出软剑,噼里啪啦一通乱砍,抖动起剑音,并以剑道挑起瓦片,不住将朝黄老邪的石子丢去。 那瓦片虽比不上黄老邪石子的力道之劲,亦略微打歪了他的准头。而制造的噪音效果更是不错。没两下,梅超风那边便听不真切。只是还未等赵拓高兴,接下来却让他想哭。 就见黄老邪突然转过身,朝着赵拓的方向,嗤嗤嗤接连弹出数颗石子,力道劲急之极,破空之声异常响亮! 55、第九章 太湖(六) 空中石子来势汹汹,众人皆惊异黄老邪的武功指力。赵拓却明显顾不了这些。 tnnd黄老邪是和他玩真的!如此急劲的石子,只要挨上了便是脑破胸穿! 当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觉脑中一片空明,独孤九剑第七剑“破箭式”瞬息闪过。原先这招还死也掌握不住精髓,此时竟自然而然的使了出来! 就听“呛啷”接连不断的响声,霎那间空中火星四溅,石子瓦片接连而碎,向周围纷纷四射。 “好剑法!” “爹爹!” 两个声音同时想起,一个是黄蓉,另一个却是青衣怪人黄老邪! 听的声音,黄蓉最先反应过来。扑到黄老邪的怀里,放声大哭,叫道:“爹爹,你的脸,你的脸怎……怎么变了这个样子?” 黄老邪左手搂住了黄蓉,右手慢慢从脸上揭下一层皮来,原来他脸上戴着一张□□,是以看上去诡异古怪之极。这本来面目一露,但见他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陆乘风亲耳听见黄老邪的声音,又听见黄蓉叫那人做爹爹,悲喜交集,忘了自己腿上残废,突然站起,要想过去,却是一交摔倒,幸而陆冠英及时搀着。而梅超风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始瑟瑟发抖。 黄老邪怀中抱着黄蓉,却忽然向郭靖招了招手。郭靖一见,急忙上前拜倒。 这黄老邪虽然是个中年帅大叔,却板了一张□□脸。他先是冷冷哼了一声,也不叫郭靖起来,一上来便开始玩横的:“我的弟子陈玄风就是你杀的?你是老叫化的徒弟,果然本事不小啊!让你来打败梅超风,分明是笑我门下无人!” 郭靖一听黄老邪语气不善,急忙想要申诉。奈何他天生嘴笨,张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赵拓知道黄老邪护短护的不是一星半点,就算是对弃徒梅超风和她那死鬼老公陈玄风,除他之外,没有他的答应,也决计不让别人出手教训。如今,他又见到这个得了洪七公真传的郭靖,竟将自己的弟子压着打。虽说是郭靖占了先天性的便宜,但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竟无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弟子,即便这一切是自己造成,也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赵拓急忙上前一步,道:“黄老前辈,我大哥失手误伤陈前辈时,只有六岁,什么也不懂。即便是今天,也不过是仗着梅前辈眼睛不便,掌法上侥幸占了便宜。还忘黄老前辈恕罪。” 黄老邪这时才慢慢转过头来,却是以一种狮子看见猎物的眼神看向赵拓,直到看的赵拓浑身发毛,才缓缓道:“小子,你又是何人?” “晚辈赵拓。”这回赵拓倒是没有隐瞒。不过不是他不想,而是实在怕过后黄老邪知道了会以为他别有居心,到时一怒之下要是兴起搓吧搓吧他的念头,可就不好玩了。而且,他赌像黄老邪这样的人,不屑去了解那种“国家”大事。而陆家父子倒是一愣,只是碍于黄老邪才没有表示。 “哼,赵拓。以前倒是没听说过。你好本事啊,比你那个大哥本事更大。尤其是剑法精妙无比。” “呵,呵呵……”赵拓不知黄老邪什么意思,不敢轻易对答。 “我问你,”黄老邪一双眼炯炯有神,盯得赵拓全身不自在,“那曾经被世人传为剑魔的独孤求败可与你有关系?”言语间竟是少有的多了几分尊敬。 赵拓一凛,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知道他师傅的名号,不愧是黄老邪,见多识广。毕恭毕敬答道:“正是家师。” 黄老邪点点头,这回倒不像知道郭靖是洪七公徒弟时那么生气,“我当年曾听王重阳提起过剑魔独孤求败的神乎其技,所谓求败,乃是生平求一败而不得。我只恨生不逢时,没能有机会向他讨教几招,竟想不到他老人家还尚在人世。”他语中满是惊讶及久仰,打量着赵拓道:“那之前你所使便是独孤九剑了?果然名不虚传!能压住我这弃徒,倒也情有可原。” 世间竟有人如此bh的自称“剑魔”?!周围人均是愕然。谁不知道黄老邪天不怕,地不怕,行事又诡异多端,这才落了个东邪的名号。哪知今日却因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人而对赵拓和颜悦色。看来那“剑魔”的称号果然不是狂妄,而是有真才实学。就不知是那位隐居的前辈高人。 “黄岛主说笑了。正如晚辈先前所言,不过是仗了梅前辈眼睛不便,才侥幸占得便宜。若论真才实学,却还差了远。晚辈这些,不过是在黄岛主面前班门弄斧罢了。”赵拓不由庆幸师傅面子够大。虽说现在知道独孤求败名号的人已寥寥无几,但关键地方管用就行! “你也不用来这套。看在今日我得以亲眼所见那已失传的独孤九剑的份上,我便不再与你计较。”说着,黄老邪又转向郭靖,看了看他,面无表情道:“你倒是有个机灵滑头的兄弟替你着想。” 接着,不再理会二人,黄老邪便转过身,解决梅超风及陆乘风的遗留问题。对于陆乘风,黄老邪当下便收他从回师门,允许他传授自己儿子桃花岛的武艺,激动的他扯过儿子便要他不停磕头“谢过祖师爷的恩典”。随后黄老邪又给了他一套自己多年来研究的残疾人武功全书,更是将陆乘风感动得老泪纵横,鼻涕眼泪不住地往下流,看得赵拓心里这叫一个咯硬。 这边梅超风就没那么好过了。明明她双眼已盲,却不知是有特异功能还是什么,每当黄老邪眼神儿扫过她,她跪在那儿都能及时的一哆嗦。等梅超风哆嗦了好几翻,他才道:“若华,你作了大恶,也吃了大苦。刚才那裘老儿咒我死了,你总算还哭出了几滴眼泪,还要替我报仇。瞧在这几滴眼泪份上,让你再活几年罢。只是当年你们盗走的《九阴真经》却是要给我拿回来!”说到这,已是严厉之极。 梅超风一听,却顿时大喜!忙伸手入怀,却又是一晴天霹雳:“没了!经书竟然没了!”慌乱之下奔到先前因与郭靖打斗而倒塌的瓦砾中,瞎了眼睛附地不要命的摸索。摸了半天,却也不见经书踪影,随即竟然放声大哭:“上天好不容易给我这么一个重归师门的机会,却,却……”在场之人无不升起怜悯之心。 赵拓想了想,突然记起之前朱聪靠近梅超风时,施展“妙手空空”偷取解药。一定是那时候又将裹了人皮的匕首,也就是真经,一同顺手牵羊了过来。只是虽然知道了真经的去处,赵拓却并未说话。 而黄老邪却是神态冰冷,一字一句吩咐道:“你把《九阴真经》丢失了,就去给找回来,要是给人看过了,就把他杀了,一个人看过,杀一个,一百个人看过,杀一百个,只杀九十九人也别来见我。”众人听了,无不感到一阵寒意,暗付黄药师号称‘东邪’,为人行事果真邪得可以。只是梅超风却丝毫不这么认为,一听得黄老邪如此吩咐,当即喜迎满面,没口子答应。 随后黄老邪又继续吩咐另外两件事,要她找回因受她所累的师兄弟,及办妥之后自废武功。见梅超风先是垂首沉思,随后恍然,抖来抖去的颤声刚要答应,赵拓不禁又忍不住想当出头鸟。 也罢,算是还了之前金国及这《九阴真经》的情。 这么想着,赵拓上前道:“黄岛主,请容晚辈无理,插一句嘴。”见黄老邪看向他,才道:“这武功废不废倒是两可,毕竟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就是再精妙的武学,终归也是人创出来的。” 黄老邪两眼一瞪,怒喝,“你这是在教训我?!”竟将场上众人两耳震的嗡嗡作响。 只是赵拓到不似先前那么紧张,他知道黄老邪一向心高气傲,对“再精妙的武学,终归也是人创出来的”这句话体会尤为深刻,要不也不会之后自创了桃花岛武学。上前一拜,赵拓笑吟吟道:“晚辈决计不敢。只是之前行走江湖,听人谈起,黄岛主曾说过这样的话。晚辈万分佩服!” 黄老邪先是不语,状似怒气冲冲的看向赵拓。就当所有人都觉得赵拓这孩子没救了,郭靖更是做了以死相搏的打算时,黄老邪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招是死的,人是活的’。果然不愧是剑魔的传人,有胆识,小小年纪,心思转的也不慢。也罢,若华,这最后一条你便不用去做了。只是前两条务必要给我做好!” “是,师傅!”梅超风喜极而泣,随即感激的“看向”赵拓。周围之人恐怕除了黄蓉及陆乘风,无不对黄老邪的“邪门”,体会更上一层楼。 赵拓这叫一个美啊,三两句就搞定了传说中的东邪。真要论起来,他和黄老邪可算得上同辈,呃,指不定还能高出一辈呢。不过他以金田一爷爷的名义发誓,他自称晚辈绝不是因为想要讨好黄老邪,拍他马屁,而是出于滔滔江水之情,不愿拿乔。嗯,他是尊老爱幼,传说中的高人要敬仰才对。 只是还没等他美够,就又听黄老邪道:“赵拓是吧?我记住你了,好得很。还有你那个结义兄弟,是叫什么郭靖的吧?你们一个自持是剑魔传人便在这里耀武扬威起来,另一个仗着是老叫化的爱徒,欺负起我的弟子,又是结义兄弟,厉害得很啊!虽说我不与你们计较了,但也绝不容你们如此放肆!一个月后,你二人一同来我桃花岛,我到要好好考较考较你们,看看这剑魔的传人及老叫化的高徒有什么了不起。如若不来,哼!” “啊?!”赵拓傻了,不是吧,身为剑魔的传人,黄老邪也这么不给面子?! 56、第十章 聚赴东海(一) 黄老邪带了原本还想撒娇耍赖的黄蓉一道风似的回了桃花岛,六怪也随后告辞。而梅超风心急火燎的赶着去找人,只剩下赵拓、郭靖及杨康留下来和陆家父子大眼瞪小眼。 赵拓向陆家父子掩盖的解释下他使用化名的不得已原因,成功地引得了父子俩的义愤填膺。随后几人决定还是今日先在这儿住上一宿,明日再顺着陆乘风所指的路,赶往桃花岛。原本杨康是不想去的,但奈何不住赵拓的生拉硬拽。更何况他两个结义兄弟都被招去了,他这个夹中间的,也不好不顾道义一走了之。 原本几人正要回房休息,杨康突然叫住赵拓及郭靖,“大哥,三弟,我有事需要和你们说。” 几人来到宴厅后花园,就见杨康弯下腰,从靴子里抽出了把匕首,道:“大哥,当初你我两家增指腹为婚,这匕首便是信物。如今我两家都生的是男孩儿,这个约定自然不再算数,这匕首也应当换回来才是。” 郭靖恍然大悟,连连答是,随即从怀中取出朱聪先前从梅超风处盗来的裹着人皮经文的匕首,就要递过去,却被赵拓一把截下。赵拓知道此经文关系到郭靖今后《九阴真经》是否能够学全,虽有点对不住杨康,却还是将匕首从人皮经文中拔出,佯装打量,笑嘻嘻道:“这个便是指腹为婚的信物?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所谓的‘信物’,果然是好削金断铁的好兵器。其实你二人就这么拿着也没什么,也可当作是结义交换的信物。” “这当初既然说是为指腹为婚交换的,自然是要换回来。”杨康不理赵拓,一把将他手中把玩的匕首抢了过来。 “二弟说得没错,还是换回来的好。”说着,就要上前那杨康手中那把刻有“郭靖”二字的匕首,杨康却向后一退。 郭靖一楞,接着却见杨康一脸诡异的笑道:“大哥,我听说当初你与三弟结义时,他曾给与你过一块玉佩作为信物?” 赵拓一听,顿时感觉有诈,抢在郭靖前答:“正是,有什么问题?” 杨康不理赵拓,继续问:“大哥似乎至今未曾回赠三弟信物?” “啊!”郭靖呆了呆,赵拓却愈加感到不对劲儿,急忙道:“不必了,所谓信物不过是个形势,既然立了誓,那些形式上的东西,不要也罢。” 杨康白了赵拓一眼,直接跳过他,道:“大哥也不必为此烦恼,我看这匕首就不错。”说完便将匕首递给郭靖手中。 郭靖接过匕首,一拍脑袋,方才醒悟,一脸憨实,连连道:“二弟说的正是。这个作为当初与拓弟交换的信物再好不过。多谢二弟提醒。”接着又转向赵拓,将匕首递出,“还望拓弟收下。” “这……这……”赵拓看着眼前的匕首,很是为难。就知道杨康这小子准不怀好意。这匕首先前他自己都说了是做结亲用的信物,今后自然是要交给心上人,如今他收下了,又叫什么事儿啊?虽然这个匕首的确不错,他很想要…… 郭靖不明就里,见赵拓并未立即接下匕首,貌似有些犹豫,还以为他是嫌弃不好,忙道:“拓弟可是不喜欢?那我,我……” “没,我自然是很喜欢,谢谢大哥了!”赵拓看郭靖极为紧张,立即转上一张灿烂生辉的笑脸,将匕首一把抢过,插入人皮经文,塞入怀中。同时狠狠的瞪了眼一旁笑的猥琐之极的杨康。 傍晚,陆乘风父子设宴热情款待赵拓等人。几人正胡吃海塞之际,却听突然又有家将前来禀报:“庄主,有消息传来,金国赵王府六王爷完颜洪烈前来出使大宋。现以到离太湖五里远之处。” “啊!”杨康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手中的筷子同时落在了地上。 …… 深夜,月光格外的静谧,周围摇曳的树影被投置在窗格之上。风夹杂着丝丝水气徐徐吹过,原本是寂静温和,而此时却透着一股湿寒。四周充满沉寂。 “嘎”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客房房门被推开。一道黑影闪了过去,向前院方向奔去。只是尚未走几步,脚步却又在楼亭前的路口骤然停了下来。 “二哥,你果然还是没忍住。”赵拓站在路口上,挡住了去路。 “……”杨康同样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眼中却透着凛然。 赵拓看了杨康半响儿,谈了口气,“……算了,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好说什么。嗯,你小心。”杨康冲着赵拓感激的笑了笑,刚要越过他,却又被突然叫住。 “等等!哎,你这是干什么?还这么凶巴巴的。我问你,你自己出的了这个庄子?”见杨康一愣,赵拓白了他一眼,“既然出不了,还不跟在我后面!哎,如今这世道,好心没好报啊……” 杨康紧随在后,听赵拓一路的碎碎念,不由哭笑不得。 “我在此等你,……尽量早去早回吧。” “好!……谢了!”杨康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抱拳,转身融入夜色当中。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生死……kao!真他妈的肉麻!不行,我果然不适合这个调调。”说着,赵拓打了个寒颤,双手胡撸了下胳膊,也不知是因这两句话,还是因吹过的微风。 …… 清晨,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尚未退却,第一道曙光便透过云层射了下来,将熠熠金光染满景园。鸟儿吱吱喳喳的叫个不停,赵拓揉着惺忪的睡眼,懒洋洋的张开眼睛,呆愣愣的看了半天,才恍然想起昨夜的事儿。一翻身,从睡了一宿的树上跳了下来,揉了揉被硌的酸痛的腰,打探着周围。 眼见杨康依然尚未回来,赵拓急了,开始左顾右盼,前蹦后跳,咒骂不已,“tnnd,说好快去快回,只是见一面而已,怎么折腾到现在还不见影子?这年头做个好事,发发善心都要不得。实在不行,只能临时编个借口了。好在黄蓉不在,要不一准儿被看出破绽来……啊!”正念叨着,就见远方远远奔来一个人影。只是这个人影身形不稳,脚底步伐浮夸,决不似杨康的武学根基。 赵拓一闪身,先躲回了树后。待人影离得近了,却看清不是杨康又是谁?赵拓欣喜的跳了出去,原先想着怎么也要狠狠骂他两句,顺便捞点割地赔款的好处,谁知,却被杨康的神情吓了一跳。 只见杨康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恍恍惚惚奔来,非但眼中了无神采,身上更是衣衫褴褛。更诧异的是,他额头瘀青,嘴角尚有血印,更甚者,肋下硬开了一道足有两寸长的血口,正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赵拓一把拽住杨康,察看伤口。好在伤口并未伤筋动骨,不过是些皮肉伤,忙撤了布条,为其止血。这才担心的道:“二哥,你……” “呵……”杨康摇摇头,苦笑。眼眶却似乎有些红,只是不知是因阳光的照射还是因其他什么。 赵拓一见,几次裕张嘴询问,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强压下了他心中的困惑。 “二哥,天已不早,你先跟我速回归云庄,打理一番。否则恐怕不好交代。其余……以后再说!” 57、第十一章 聚赴东海(二) 赵拓及杨康打理好后便来到前厅,郭靖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三人和陆乘风父子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一路上快马加鞭,向东海方向前进。其间,杨康几次失神,严重到连郭靖这样一个反应迟钝的主儿都察觉了。 “三弟,二弟是否有何不妥?” 赵拓看了看杨康,摇摇头,“有可能是昨日没休息好,大哥不必担心。” “那……”郭靖满脸疑惑,正要说话,忽听隐隐马蹄声响,一骑马自南而北奔来,而奔驰的非止一骑。又过一阵,蹄声渐响, 杨康也惊醒过来,三人对望一眼,“前面三人,后面有一十六人在追赶。咦,这倒奇了!”郭靖自小在马背上长大,马匹多少一听便知,“前面三骑是蒙古马,后面追的却又不是。怎么大漠中的蒙古马跑到了这里?” 蒙古马?赵拓杨康心中一凛,各自暗中戒备起来。 三人尚未驱马上前查看,只听得飕的一声,一枝箭从两人头顶飞过,三骑马已奔到跟前。眼见来人,郭靖一脸惊喜,刚要兴奋的开口大叫,忽然后面追兵一箭飞来,射中了最后一骑的马臀,那马长声悲嘶,前腿跪倒。马上乘客骑术极精,纵跃下马,身手甚是矫健,只是落地步重,却不会轻功。其余二人勒马相询。 赵拓杨康留心他们所说的话,果然是蒙古语没错。 正这时,郭靖大叫道:“是哲别师傅、拖雷义弟、博尔忽师傅吗?我是郭靖。” 三个蒙古人此时才发觉周围有人,扭头看去,不是自幼在一起的郭靖又是谁?立即欢呼叫道:“郭靖!你怎么在这里!”话音刚落,身后追兵已到。 “什么人追你们?”郭靖眼见几人危机,已上前助阵。 “金兵!” 郭靖一听,立时拔起先前射偏得箭,掷了出去,一名金兵立时倒地。突然半空中白影闪动,两头白色大鸟直扑下来。正是传说中的大雕。有郭靖的加盟,战局优势立竿见影。赵拓及杨康冷眼在一旁看着,并不插手。 待事情解决之后,赵拓杨康两人佯装不在意的在一旁逗弄两只大雕,郭靖和拖雷几人则围在一起叙旧。赵拓也并不怕听不通蒙古语,有郭靖在一旁热心的充当翻译。 “安答,你怎么带了白雕来?”郭靖见到自幼的伙伴,高兴异常。 拖雷豪爽的笑道:“爹爹命我去见宋朝皇帝,相约南北出兵,夹攻金国。妹子说或许我能和你遇上,要我带了雕儿来给你。她猜得对,这可不是遇上了吗?” 郭靖听他提到华筝,不禁一呆。赵拓却是与杨康彼此暗中眼神交汇,传递着信息。 接着,又听拖雷道:“为了阻止宋朝与蒙古结盟联兵。金国说甚么都要杀了我,免得蒙古与宋朝结盟成功,这次竟是六王爷完颜洪烈亲自领人阻拦。他头戴金盔,我瞧得甚是清楚,可惜向他射了三箭,都被他的卫士用盾牌挡开了。” 顿时,杨康瞳孔骤缩了一下,身体一摇,紧接着杀气顿露。好在赵拓自拖雷提及六王爷完颜洪烈之时便密切注意这杨康的一举一动,察觉杨康杀气的一瞬间,身形一闪,来到他身前,压住他肩膀,硬是将杀气逼了回去。 几人又说了数句,拖雷道:“完颜洪烈带的人马本来不少,他快马追赶我们,离了大队,这时必是回去带领人马再来。安答,我有父王将令在身,不能延搁,咱们就此别过。” 待拖雷几人上马而去,蹄声渐远,眼看着他们人马的背影终于在黄尘中隐没,郭靖心下有些凄然。此时却突然听杨康冷冷的一声道:“三弟,你方才又为何压着我,不让我就此了结了这几个蒙古人?!” “什么!”郭靖大惊。 杨康并为理会郭靖,仍旧冷冰冰道:“你应该知道这几个蒙古人的利害吧?若是就这样放他们回去,岂不后患无穷?!” 郭靖急了,一步窜到赵拓面前,抓住他的手,“二弟,三弟,你们究竟是为何……?” 赵拓反握郭靖的手,示意他先少安毋躁,但涉及到兄弟的安危,郭靖又如何忍耐的住,“不!你们一定要给我个说法!为何你们说要杀拖雷安答他们?!” 赵拓见郭靖眼都急红了,按了按他的手,却对杨康道:“这几个人是蒙古大汗的左右手,我又不何尝想一刀杀了他们。但他们毕竟是在我大宋境内,若咱们没碰到他们,让他们被金人了结了也就罢了,但咱们既然碰上了,若是让他们在大宋境内出了事,只怕我大宋有将是一场浩劫。”思及哲别、拖雷今后的作为,尤其是那个拖雷可是今后那位哧岔风云的忽必烈之父,又如何不想将两人趁机就此咔嚓掉。兴许没了拖雷,也就没有了今后中原近百年的浩劫……只是此时却绝不是好时机! 赵拓转向急得有如火烧眉毛的郭靖,“……大哥,蒙古如何,你应比我更清楚吧。那蒙古大汗铁木真是如何的一个人,你也应该比我们更了解。他又可是个肯安守一方的人?他的野心,再怎么样你多少也有些感触。那个拖雷曾说,要与我大宋相约南北出兵,夹攻金国。而我敢保证,以如今的金国,虽号称百万雄师,实际却不堪蒙古的一击。灭金后,不出两年,就是那成吉思汗挥师中原的时候了。到那时,就是生灵涂炭了。” “不,不会……大汗怎么会……”郭靖一时间慌了阵脚。 “二哥,要说金国,我们这里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杨康嘴角一挑,带着嘲讽的轻嗫而笑,“没错,现在的金国,早不是当初那个‘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时候了。如今非但这般权贵们被奢靡磨光了昔日的棱角,就连军队也是腐烂不堪。” 赵拓叹了口气,虽然这么说,但他们又岂知这帮金人,百年后会再次卷土重来,再次引起一场浩劫灾难。“反观蒙古,大哥,蒙古铁骑‘锐不可当,几乎无敌’,我没说错吧?更胜昔日女真!假以时日,蒙古灭了金后,可就轮到我大宋受苦了。” “可拖雷安答不是说,大汗是要与大宋结盟的啊!”郭靖不敢相信这一切,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 “大哥,国与国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友谊……”见郭靖显然无法接受,赵拓又道:“大哥,其实要说起来,你与二哥实则对这大宋都没有太深的感情。你自幼生长在蒙古,按理来说,蒙古才更像你的故乡。而二哥更是生长于大金,一直是金国的世子小王爷。本来在我看来,无论是汉人,金人,还是蒙古人,都是我华夏的子民。没有任何区别。但能这么想的,终究没有几人。” 眼见杨康有些不以为难,赵拓无奈道:“在各族人看来,除了本族人,其他的就是异族!各族又有哪个不是泾渭分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若是那成吉思汗日后得了天下,即便他再英明,再神武,最后的结局也只会是使所有的汉人沦为蒙古人的奴隶!也只会是带来无尽的灾难!” 看郭靖一幅混混僵僵,不知所措的样子,赵拓也不勉强,“大哥,二哥,我也并不说什么你们应对大宋如何如何这样不着边际的话,只望若到时大宋真与金、蒙一战,你们能记住自己还是个汉人便足以。” 要说赵拓并不担心郭靖,郭靖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唯一要让他担忧的却是杨康的态度,这也是为何当初他要千方百计让杨康脱离金国的原因之一。 杨康看着赵拓,若有所思。 …… 深夜,赵拓听得脚步声,猛地张开眼睛,却见杨康举着手张着嘴似要叫他,却没料到他会突然醒来。赵拓见此不觉感到好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空场,示意杨康一同过去。 “二哥找我有事?” “嗯,有点。”杨康低头沉思了下,抬起头来,“此次桃花岛之行,我就不陪你们去了。” “果然……”赵拓并未吃惊,道:“二哥可是要去找赵王?” “果真什么都瞒不住你。”杨康苦笑,“他……亲自率队,遇到那些蒙古人,而且在大宋境内也无法保障安全,我,我一定要去看看!” “既然二哥心意以决,只管去好了。只是还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杨康重重点了点头,“其实……不用我说,想必你也猜到了。当年牛家村的事,是他主使的。自然是为了我妈妈。但这个仇我却如轮如何也无法报了。非但如此,恐怕还要连累大哥,一辈子无法得知真相,无法以慰郭伯伯在天之灵。” “嗯,我晓得,你放心好了。王爷那边……哎,一切看造化了。” 杨康苦笑,“看造化?没什么造化了。我,那天我已注成了大错。” “啊!”赵拓一惊。 见杨康自嘲的笑,赵拓一时间不知应说些什么。 “啊,”杨康突然道:“那个拖雷曾说,成吉思汗攻打金国获胜,但金国毕竟地大兵众,多年经营,基业甚固,死守住数处要塞,一时倒也奈何不得。这才希望能联合宋朝出兵夹攻。想来你也很着急,还望能尽快解决。” “嗯。”赵拓想到成吉思汗,皱眉道:“宋金谁都没料到会养虎为患。尤其是至今宋朝那帮人还盼着能一举灭金,收复失地,却不知,是将自己的喉咙都送到了对方的口下。” “……金国的那些事儿,多少我还是知道些的。若……用得着,你便来问我。” 赵拓蓦的一呆,随即裂开嘴,“有你这句话足矣!” 杨康也笑了,“白天你所说的话,我会慎重考虑的。” 赵拓拍了拍杨康肩膀,松了口气。 “啊!二哥,”赵拓叫住杨康,“大哥的这对大雕神勇不凡,你带上吧。它们自幼与大哥熟识,若有什么事儿,也好托它们带信儿。” 杨康知道是赵拓担心他,感激一笑,“好。” …… 58、第十二章 聚赴东海(三) “拓弟,可是说二弟他昨晚便独自一人离去?” 赵拓骑在马上,笑道:“怎么说那赵王爷也是自幼抚养他长大,对他更是视同己出。咱们江湖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不说这养育之恩,二哥他自己又……”顿了顿,“大哥不必担心,二哥会自有分寸。只是……我擅自将大哥的神雕借给二哥,大哥不会怪罪吧?” 郭靖摇摇头,却半响儿默默无语。赵拓还以为他是在介意杨康竟然对他这个大哥连说都没说就不辞而别,正想开口安慰,却见郭靖毅然抬头,道:“拓弟,昨日……你说的话我仔细想过,不管怎么样,我也是汉人,绝不能见到自己的同胞惨遭毒害。不然不仅愧对我几位师傅多年的教诲,愧对我父亲忠义之名,更愧对我自己的汉人身份!” 没想到郭靖竟能这么快就想通,并下此决心,赵拓极为欣喜,暗道不愧为未来的一代大侠,策马上前,咧嘴笑开:“大哥能如此想甚好,也不枉郭伯父的再天之灵了。” 郭靖却是苦涩的道:“只是……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吧。” …… 两人顺着官道北上舟山,快马加鞭。两匹马一前一后,一日间便跑了六、七百里的路,只觉周围景观不住倒退。尤其是郭靖的那匹小红马,更是了得,长途疾驰,竟是越奔越勇。 瞧着官道旁一间客栈出现在两人视野,赵拓放慢马匹速度,道:“大哥,虽说天色尚早了些,但恐怕过了前面这家客栈,就再难找个歇息住宿的地方了。不若我们今晚就在此休息吧。” 郭靖同样勒了勒缰绳,道:“好。” 两人将马拴在一旁,进了客站找了个位子坐下,要了两碗面。正吃的痛快,却见迎面走来一人。赵拓看去,却是当初在金国京郊一曲相识的童潇。 “童兄!”赵拓高声喊。 童潇一怔,顺着看去,竟是赵拓,很是高兴。但他却只微微一笑,道:“肖兄,我们果然有缘。” 赵拓一愣,方才想起当初为怕童潇与西夏有染,而他又身处金国,是以并为告知他自己的真实姓名。而如今他已然处在自家地盘儿,对童潇又很有好感,不由起身一鞠,“对不住了,童兄,当初小弟受人追杀,是以并未告知真实姓名。我实际姓赵,名拓。”当下便又将当初得罪向阳的删减版再次抖了出来。 童潇挥挥手,洒脱笑道:“无妨,倒是难为赵兄了。多谢赵兄信得过我。对了,这位又是?” “啊!尚未介绍,这位是我结义大哥,郭靖。大哥,这位是当初我在金国认识的童潇,童兄。” 童潇冲着郭靖点头示意,突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头,问道:“赵兄,你所说的那个向阳可是明教中人?” “咦?童兄知道明教?” 童潇却突然哈哈大笑,“看来那个明教也不怎么样啊。连追了我好几日,却不知竟是弄错了人。” 赵拓“啊”了一声,忙问:“童兄的意思是说……” “这几日明教的人无缘无故缠上了我,说是什么要抓我回去见他们的什么少主。已被我不耐烦的打发掉了。” 童潇说的轻描淡写,但赵拓却知道,依向阳的脾气,肯定不知暗地里派了多少人。nnd!没想到他还没死心。早知如此,还不如赖在金国不回来! “对不住,连累了童兄。那……” 童潇一摆手,打断赵拓,冲着门外道:“看来这回他们倒是歪打正着,总算找到了正主儿。”说着,一群身穿黑衣,手提大刀,凶神恶煞之徒闯了进来。 “可惜了这家客栈。看来今夜又要露宿街头了。”待赵拓撂倒最后一位猛男,无不惋惜的说。见郭靖正揭开缰绳,牵过马来,赵拓叫道:“啊,等等,大哥!”接着弯下腰,伸手进躺在地上的诸位怀中一通摸索。好不容易站起来,又一溜烟跑回客栈,对躲在楼梯下的掌柜及小二道:“接着!赔你店里的损失!” “想不到赵兄倒很有侠义心肠。” 赵拓一咧嘴,“呵呵,那个助人为快乐之本。倒是童兄,不知今后所去何方?顺道的话还可同行。” “我是来找人。” “找人?是谁?有何特征?方便的话我二人也可帮童兄一起寻找。” “就是你那……”童潇话出口一半,想了想,却道:“算了,我是私自来找他,不便节外生枝。” 听他这么说,赵拓也不便勉强,只道:“既然如此,便祝童兄早日找到要找的人。” 二人告别童潇,再次上马,却不着急,慢悠悠的溜达。郭靖几次看向赵拓,似是欲言又止。 “大哥,可是有事?” “……拓弟,你与那个童……”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似无的烤肉香气飘来,赵拓一个激灵,停下马,心中计较了一番,手悄悄扶上腰间软剑,却并未转身,喊道:“身后的那位前辈,还请显身!” 郭靖听赵拓这么一喊,也忙停下马,回头看去。 “哈哈哈……”一阵大笑,就见一中年乞丐自两人身后的树上跳下。 这人一张长方脸,颏下微须,粗手大脚,身上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打满了补钉,却洗得干干净净。腰间插着一根绿竹杖,莹碧如玉,背上负着个朱红漆的大葫芦。而双手捧着个不知是鸡腿还是什么动物腿的,津津有味的啃着。 郭靖一见,激动的跳下马,上前拜倒,“七,七公,您,您老人家怎么在这里?” 没想到竟然是洪七公。 赵拓也跳下马,走上前。 洪七公细细的又啃了一会手里的肉,才将剩余的骨头扔到一旁,随手用衣袖抹了抹嘴,道:“我原是跟着那帮明教教徒而来,没想到又碰上了你这傻小子。” 郭靖接二连三听人提起明教,不由好奇,“七公,那个明教是做什么的?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明教起源波斯,教中之人行事乖张诡秘,喜造杀孽,实乃邪教。只是自当年方腊之后,明教被朝廷大肆剿灭,他们便消声秘迹,不敢轻易抛头露面。但最近收到我帮中弟子传来的消息,说是明教突然一反常态,有所活动,暗地里搞了不少动作,还抓了不少十几岁,会功夫的俊秀少年,也不知是否是要卷土重来,搞什么阴谋诡计。我老叫花又就在附近,自然要前来看看。”说着,扭头看向赵拓,“小娃娃,不赖啊。三两下便收拾了那帮邪教的人。我老叫花愣是没瞧出你与先前离开的那小子武学来历。嗯……看内力倒是道家正宗的,只是又不似是全真教,古怪的很……”说到后面反倒像在自言自语。 赵拓算是知道明教如何会缠上童潇,想来向阳不好大张旗鼓搜寻他,只能暗中派人打探,只是照他们这样的描述,要抓的岂不海了去?!接着又听洪七公疑惑,赵拓却呵呵一笑,并不答话。反倒是洪七公,却又继续问道:“你又是如何发现我跟在后头?我老叫花的武功应该还没那么差。” 赵拓依旧笑而不答,却指了指被洪七公扔到地上的那根骨头。 洪七公顺着看去,随后哈哈大笑:“唉,没想到啊,没想到。却是我这张嘴泄漏了踪迹。”又冲着郭靖道:“你小子人傻,运气到不错,结识的倒都是聪明人。黄老邪的那个闺女怎么不在?这小子又是你从哪儿认识的?” “七公,他是我结义兄弟,赵拓。蓉儿被她爹爹带走了。如今我们正要上桃花岛去找她,并向黄老前辈负荆请罪。”接着,郭靖把两人因联手对付梅超风而得罪了黄老邪简略的说了说。 洪七公挤了挤眼,有些不屑,“请罪?请什么罪?黄老邪就爱搞那些邪的。明明是他自己不好,教出了那样的弟子,这会儿却又迁怒起别人。不过……赵,拓……这个名字我怎么似乎在哪儿听说过……” 赵拓心下一紧,瞄了眼尚不知他身份的郭靖,坏了!忘了眼前这位最大的爱好之一便是上皇宫偷膳食,会知道宫内的一些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就看洪七公一拍脑门,叫道:“啊!我记得当年那个娃子不是就叫赵拓……” 59、第十三章 聚赴东海(四) “不对,不对。那娃娃住在临安城里,那帮人一向都是些只知吃喝玩乐的,应该没啥关系。” 眼见洪七公在那里摇头,似乎是否定了赵拓的身份,赵拓却脑中一转,突然开口笑道:“七公,那鸳鸯五珍脍可否好吃?当年我那一屋的贡香可否何心意?” “啊!”洪七公睁大眼,指着赵拓,“你果然是当年那个小娃娃!”随后围着赵拓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着赵拓,吹胡子瞪眼道:“好啊,就是你!当年让那帮小太监锁了屋子用香熏我老叫花,要不是我吉人天相,事先留有退路,险些那日就交待在那里。事后我翻遍了皇宫,愣是让你小子跑了!” 赵拓这叫一个郁闷,那哪儿是他跑了,是他受了廷杖,不得不回去养着好不好。赵拓立即作出一幅冤枉状,“洪老前辈,这可冤枉了我。那日您老人家躲在宫里装狐狸大仙,把底下一帮小的们吓得成日惴惴不安。我若是不想出个遮来安抚他们,过后闹大发了可不是玩的。” 洪七公却压根不信,“你当我老叫花好唬弄?要不是你,他们只会拜神仙,又岂会锁了屋子用烟熏!定是你报复我老叫花想吓唬你,故意将点心渣滓掉在你头上。却没想到反被你这娃娃将了一军。” “嘿嘿,”说起那个,赵拓还是挺得意的,只是不好显露出来。“那个时候我才多大点儿啊?尚不知您老人家的威名,但好歹我也知道梁上之人决无恶意,否则宫里头早就不得安宁了。要不我也不会只是恶作剧,一早就跑出门大喊抓刺客了。至于烟熏……您老人家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躲在那里偷吃,自然也就早有了突发时的对应之策。” 赵拓一记马屁拍的不留痕迹,而洪七公也原本就不是计较这事。不过是他当年吃了小娃娃的鳖,好不容易如今遇到了正主儿,就不由得想戏弄为难一下。听赵拓这么一说,不禁大笑:“好啊,好个古灵精怪的小子。当年我虽吃了小娃娃的亏,但却也着实喜欢你这机灵的小鬼。原本是打算找着后看看能不能□□一番,但一来没找到,二来……却也只是我一时的冲动,并不适合。只是照你这么说,我反倒要感谢你没喊刺客了?” 赵拓更郁闷了,心中大骂史老头。要不是他,早八百年他就能习得武林绝学,知道身处何处了。只是有得必有失,要不是如此,他也无法拜在传说中的牛人——独孤求败门下,当了唯一的亲传弟子。 “多谢七公厚爱,晚辈愧不敢当。”赵拓虽然郁闷,但眼见洪七公入了他的套,立即抱拳一作揖,顺着杆子便往上爬,“我曾听人说起,天下五绝,尤以北丐不喜受人恩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晚辈并无啥心愿,不过倒是先前曾听我大哥说,您曾教了他几招得意武学——招降龙十八掌,不知是不是?” 洪七公虽然馋嘴贪吃,心中却清楚明白,一听,立马儿跳了起来,“好啊,你这小娃娃是挖了陷阱就等我老叫花往里钻。什么恩惠?你那也叫恩惠?!不打你一顿屁股就是好的。你不过是与那黄丫头一样,惦记上我剩余几招功夫,想让我传了给这傻小子。” 赵拓笑了笑,并不否认。 洪七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道:“不行不行!我若将剩余几招教了他,岂不要收他为徒?郭靖这小子的人品心地虽不错,资质却太笨。老叫化有了这样的笨弟子,给人笑话,面上无光。你们美了,我老叫化可不美了。这个主意你是不必要再打了。我老叫花不计较你当年给我下的绊,自然也不用还你什么恩惠。我走了。”说着,负起葫芦,就要竟自扬长而去。 赵拓却也不加阻拦,倒是嘴里大声道:“可惜啊,可惜。即便是名满天下的五绝,竟也难免私藏和敝帚自珍。”一句话,差点没让已跳到树上的洪七公跌下来。 洪七公又落回跟前儿,面露不悦,道:“小子,你这话是何意?!” 赵拓对洪七公的品性还是有所了解的,也不畏惧,张口道:“唉,也没什么。晚辈只是有感而发。纵观整个中原武林,各学各家,只知锱铢必较,宁可抱残守缺,如守财奴般护着自家武学,竟也没一个能摆脱门户之见,知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道理的。可悲!可叹啊!百年之后,不知我中原武学,还会所剩何几!只怕竟叫外族欺负了去!”几句话下来,把洪七公噎的够呛,脸涨得通红,半天没说上话来。 好半响儿,就见洪七公突然仰天大笑道:“好!好!好一个刁钻滑头的小子!”转过来对一直愣在一旁的郭靖道:“傻小子,你好福气。这小子是你义弟?先前有个对你百般维护的黄丫头,这会儿又来了个处处为你找想的兄弟。还一个个的都惦记上了我老叫化的功夫。虽说他是与宫里头的那些沾亲带故,我老叫花不喜,但对你倒是实打实的好。” 赵拓眨眨眼,道:“那倒不是。我可是还指望到了桃花岛,黄岛主若想找人练练手,大哥至少能抵得住。”言下之意是全全委托郭靖顶缸。 洪七公自然知道不过是赵拓玩笑之词,哈哈笑道:“你这小娃娃果真有意思。” 郭靖却很实心眼,“拓弟你放心,一切是我引起,不关你的事。我自然不会让黄老前辈怪罪你。” 洪七公摇摇头,笑道:“你怎么不教你这些结义弟妹的鬼心眼儿分你一点儿?” 赵拓一听,便知道有门,心中暗喜。果然,洪七公继续道:“也罢!我若不收你做徒弟,他定是死不了心,鬼计百出,挤兑的我老叫花没了脾气。老叫化不耐烦跟你们磨个没了没完,算是认输。你这傻小子倒也满对我胃口的,现下我收你做徒儿,将这剩下的几招传给你。要不然,还指不定会被人编排成什么样儿呢。” 郭靖先是一愣,见赵拓捅了捅他,随后反应过来,大喜,忙扑翻在地,磕了几个响头,口中称道:“师父!” 洪七公笑吟吟让郭静站起,当下把降龙十八掌余下的三掌教了他。 待了几日,指点郭靖将这剩余三掌吃透,洪七公便撂下一句要“偷鸡讨饭”吃去,转身走人。而赵拓与郭靖见此则继续赶路。只是一路上郭靖却是茶饭无心,呆呆出神。赵拓皱了眉头半天,终于道:“大哥可是怪我隐瞒了身份?” “啊!”郭靖一惊,“我……” 看他那副样子,赵拓了然了,叹口气,道:“除了未曾告诉大哥我的身份,其余我绝没有欺瞒大哥。而之所以隐瞒,非但是因为那个明教,亦是为了方便行走江湖。不然顶了个太子伴读,济王府六公子的身份,岂不是寸步难行。” “但……” 赵拓叹了口气,“我知道大哥顾虑什么。我问大哥,你与那拖雷结拜之时可曾在意过他的身份?” 郭靖想了想,“没有。” “这便是了。既然大哥与那拖雷结拜未曾顾及他是谁,为何到我,却又瞻前顾后,厚此薄彼?” 郭靖摇摇头,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赵拓与拖雷不同,拖雷是兄弟,但赵拓……一时间他突然感到他似变得遥不可及,心中不由有些慌乱。 “大哥!”赵拓为之气结,一字一句道:“你只要记住,我们是兄弟,绝不会因身份这种破东西而有何改变,甚至造成隔阂!” 郭靖看着赵拓半响儿,心里乱作一团,却还是慢慢点了点头。 …… 临安,太子府 崔公公小心而又急促的一路而来,跪拜过太子后,从内衣夹层中取出一封秘信,交与赵f。赵f接过后,摆手示意他退下,随后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拆开秘信,看了起来。一封密报看的差不多了,心中暗暗沉思,正欲唤人前来听后差遣,却被附与后面的一段内容弄得眉头紧皱。 半天,赵f终于起身,将已攥烂的秘信点燃焚毁,立于书阁边,闭眼轻叹道:“小六……” 60、第十四章 桃花岛(一) 赶到舟山出海之处,已是又过了好几日。而随着赵拓有意亲近,郭靖不再介怀赵拓身份之事。 到了码头,赵拓原本是想什么都不说,随便雇条船就走,到时再给他来个“临阵变卦”。谁知,这郭靖忒实在,上来就说要去桃花岛。这海边之人畏桃花岛有如蛇蝎,相戒不敢近岛四十里以内,如说出桃花岛的名字,任凭出多少金钱,也无海船渔船敢去。最后害的赵拓连拐带胁迫的,好不容易才蒙得一个船夫,将船开向桃花岛。 桃花岛不愧享有盛誉,船将近岛,已闻到海风中夹着扑鼻花香,远远望去,岛上郁郁葱葱,一团绿、一团红、一团黄、一团紫,端的是繁花似锦。 两人刚一下船,就见那被拐来的船夫跟被狼追的兔子似的,急忙把舵回航,就连赵拓抛过去的一锭十两重的银子,也只是喜出望外的接着,却仍是不敢在岛边稍有停顿。 本来郭靖是上了岛就要往里闯,但赵拓却知道,这桃花岛是阴阳开阖,乾坤倒置的。稍有不慎便会迷陷于此。急忙拉住郭靖,从长计议。 只是计议来计议去的,依旧没个好办法。这岛南边是海,向西是光秃秃的岩石,东面北面都是花树,五色缤纷,不见尽头,只看得头晕眼花。花树之间既无白墙黑瓦,亦无炊烟犬吠,静悄悄的情状怪异之极。还好有郭靖在一旁陪着,不然,还真慎的荒。 眼见没了辙,赵拓索性便全当度假,拉了郭靖在附近慢悠悠的欣赏。反倒是桃花岛的果树动物遭了殃,七七八八便被毫不留情的抄了家灭了门,都进了两个人的肚。 过不了多久,天色已晚,赵拓便建议今晚先睡在附近,待明日在行他法入岛内。只是待睡到中夜,突然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箫声,兀自萦绕耳际。 两人一个机灵,坐起身来,对望一眼,跟着箫声曲曲折折的走去。 只听箫声忽焉在西,循声往北时,箫声倏尔在南发出,似乎有十多人伏在四周。再行一会,箫声调子斗变,似浅笑,似低诉,柔靡万端。竟听的赵拓是一阵的“兽血沸腾”,□□轰的直往脑瓜顶的冲。 靠!这个死东邪!没事儿弄个这么邪气,勾人心魄的曲子。 赵拓暗骂一声,忙席地而坐,运上小无相功抵挡。小无相功乃是正宗道家内功,历史之悠久远在全真教前,对付这样的东西,手到擒来。没一会儿,赵拓就感到丹田中活泼泼地,全身舒泰。已有种老僧入定的感觉。 赵拓气归丹田,长吐一口气,刚要起身,忽听郭靖一声怪异的□□。急忙扭头看去,就见郭靖是面红耳赤,百脉贲张。赵拓连忙示意他坐下,并依照马钰所授的内功秘诀运转内息。他则在一旁也运功相助。 好在郭靖心性醇厚,自幼勤习武功,男女之事除曾与赵拓有过不明不白的一次,心思单纯的可以。因此没多大会儿的功夫,便意与神会,心中一片空明。 待郭靖安然无恙了,赵拓这才放心。这时,忽听得前面发出一阵急促喘气之声,听声音却是人的呼吸。制止住郭靖欲上前查探的动作,当下赵拓并不作声,扯了扯他,示意先静观其变。 此时那洞箫声情致飘忽,缠绵宛转,便似一个女子一会儿叹息,一会儿□□,一会儿又软语温存、柔声叫唤。竟比适才更加勾魂引魄。听得赵拓不禁对黄老邪暗暗竖起了大拇指:就凭这个,他今后那天心血来潮了,要想到青楼混碗饭吃,绝对一辈子不愁吃喝。 赵拓这儿正想着,但见对面那人气喘愈急,呼吸声更是痛苦难当,正拚了全力来抵御箫声的诱惑。不消一会儿,他便身不由主的一震一跳,数次身子已伸起尺许,终于还是以极大的定力坐了下来。但他宁静片刻,便即欢跃,间歇越来越短。略微考虑了一下,赵拓拍了下郭靖。而郭靖对那人早就暗生同情,见赵拓冲他摆了下头,想都不想,便慢慢走过去。 郭靖伸手牢牢按住他右肩,右手已拍在他的颈后“大椎穴”上。受到相助,那人心中一静,便自闭目运功。眼见已不受萧声所控,萧声嘎然而止,忽听身后有人骂了一声:“又是你俩个混小子!”正是黄老邪的声音。 赵拓此时更加确认眼前之人的身份,不是让英姑念念不忘十几年的老顽童周伯通又是谁? 赵拓轻轻走上前去,借着月光,就见老顽童正盘膝而坐,满头长发,直垂至地,长眉长须,鼻子嘴巴都被遮掩住了,整个一野人,不得不让他怀疑英姑同志的品位。 郭靖听老顽童气喘渐缓,呼吸渐匀,放下心。却这时才想到他尚不知此人好坏,便贸然救人,不知是否妥当,急忙拉着赵拓,“拓弟,我们也不知这长须老人是好是坏?我胡乱出手救他,黄岛主岂不……” “大哥放心,”赵拓指了指老顽童,“此人必定与全真教有联系,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啊!”郭靖顺着看去,老顽童此时左手抚胸,右手放在背后,正是在施展全真教的玄门正宗上乘内功。 不管郭靖心中疑惑,赵拓反倒顺手拉过他,找了个舒坦点儿的地方,就地而卧。直到晨星渐隐,清露沾衣,日光从花树中照射下来,赵拓才靠着郭靖睁开眼。就见老顽童蹲在两人对面的石头上,眼光闪烁,晓有趣味的道:“真是好险。多亏了你们这两个小子,不然我老顽童可就惨了。小子,我问你,你俩都是全真七子哪一个的门下?” 郭靖一听,立即站起来,躬身回答:“弟子郭靖,参见老前辈。弟子受业恩师乃江南七侠,但曾得丹阳真人马道长传过弟子两年内功,不过未曾令弟子列入全真派门墙。” 老顽童仰头向天,自言自语,“不对啊,这几人功夫如何我是知道的。但怎么我抵挡不了箫声,他却能抵挡?”说着,双目从上至下,又自下至上的向郭靖望了两遍,右手伸出,道:“你在我掌上推一下,我试试你的功夫。” 郭靖看向赵拓,见赵拓点头,便依言伸掌与他右掌相抵,凝力发劲。老顽童手掌略缩,随即反推,郭靖左掌向上疾穿,去格他手腕。谁知,老顽童转手反拨,四指已搭上他腕背,只以四根手指之力,便将他直挥出去。郭靖站立不住,跌出了七八步,背心在一棵树上一撞,深深吸了口气,才凝定了胸腹间气血翻涌。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老顽童哈哈一笑,装个鬼脸,却见赵拓却丝毫不为所动的起身,整理衣襟,拍掸身上尘埃,全然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由好奇心大起,“小娃娃,你又是哪的?” “赵拓。” 听赵拓清风云淡的搁下两个字,却让老顽童挤眉弄眼,“赵拓?没听过。没别的了?有何来历?” 赵拓笑了,“你不知道我,我却知道你。” 老顽童兴趣来了,犹如孩童玩闹一般,跳下石头,“你知道我?那你说说看,我又是谁?” “老顽童周伯通,我说的可对?” 周伯通大奇,“你怎么知道?” 你那点东西,还有我不知道的?赵拓慢悠悠道:“天下武功登峰造极的不外乎那几个人。全真教主王真人已经仙逝,九指神丐洪七公与桃花岛主我们又都识得,段皇爷及欧阳锋决不会是你这种心性……” 老顽童不满,打岔道:“我这种心性又怎么了?” 为报复老顽童之前对郭靖下手狠了点,赵拓成心不理会他,继续道:“虽说你未能挡得黄岛主的《碧海潮生曲》,但从你与我大哥过的那两招便可看出,你武功着实不低,至少除我所认识的那几位武学名家外,无人能敌。而你刚刚所使的又是全真教武功,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老顽童听赵拓这么一说,甚是讶异,围着赵拓左右看了看,“好个机灵的小子,和那送酒来的小姑娘有一拼。只是……那小子武功明明不高,你俩又不似不识□□,却为何能抵挡住《碧海潮生曲》?” 郭靖听老顽童说“不似不识□□”,脸腾得一下子就红了。赵拓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却只能装作没注意,继续听老顽童问郭靖:“小子,我问你,此外还有谁传过你武功没?” “啊?啊,九,九指神丐洪恩师传过弟子一套降龙十八……” 没待郭靖说完,就听老顽童一脸羡慕的怪声叫道:“你会降龙十八掌?这套功夫可了不起哪。你传给我好不好?我拜你为师。哎?你脸红什么?啊!我知道了,定是你小子想起了什么龌龊的事,对不对?哈哈哈哈!看你小子一幅老实憨厚的样儿,谁知道却是……” “不,不是……”赵拓见郭靖笨拙的想开口反驳,却说不出个所以,急的头上直冒汗,却偏偏不敢向他这边瞧。 赵拓嘴角抽了抽,强压住想上前很抽老顽童的欲望,暗付,行,老顽童你这个老不休的,小爷我记住你了,此仇不抱非君子,看我今后不把你往死里整我就不姓赵! “喂,老顽童,你知道我大哥的武学家世,可猜到我的了?” “啊!”老顽童扭过头来,“对,你这小鬼的来历还没说呢!” 看老顽童果然被转移了主意了,突然又想到什么,赵拓心生一计,笑嘻嘻道:“要说起来当初人家黄岛主,可是武功盖世,见识不凡。一出手,非但立即认出了我武学来历,更让我见识到了何为名家的风范。嗯,不如这样,当初黄岛主三招之内便将我来历说得一清二楚,你老顽童虽然不凡,但我看比黄岛主还是差了些。五招,若你五招内能说出我的门派,我便认你做大哥。但若你说不出……” 老顽童已是气的吹胡子瞪眼,未等赵拓说完,嚷道:“臭小子,你小看我!要说琴棋书画、医卜星相这些的,我老顽童自认比不过黄老邪。但武功见识上说我不如,我却不服。他能三招内说出你的门派,凭什么我不能!就三招!若我赢了,你拜我做大哥。我输了,我便认你做大哥!” 赵拓冲着老顽童上下看了看,“呵呵,老顽童,倒也不是我小看你。但论起见识来,你的确比黄岛主要差的远。也罢,你愿意三招便三招,到时候可不要说我欺负你。只是……你输了,认我做大哥却是不必,但今后你必须要听我一次命令。” 老顽童虽然爱胡闹,却并不傻,要不也不会成为一代武学大家。见赵拓明显一幅不怀好意的样儿,警惕道:“听你一次命令?若你叫我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我也要听你的?” “呵,那自然不会。我敢保证,绝不违侠义之道便是。”赵拓瞧老顽童眼珠子直转,再次出言相激,“哎,若你不敢便算了。想你也没黄岛主的本事。还是早早认输吧。” 果然,老顽童一听,立即忍不住怒道:“谁说的!小子,不就是听你一次命令吗。只要不违侠义之道,我答应你又如何!咦,不对!谁说我老顽童就会输!看我不让你磕头认我做大哥的!臭小子,你有什么本领只管使出来便是!” “既然如此,瞧好了,我可出招了!” 61、第十五章 桃花岛(二) 当下赵拓催动起小无相功。“小无相功”以“无相”两字为要旨,不着形相,无迹可寻,可模拟天下绝大多数武功,并加以催动。 只见赵拓一跃上前,左腿微屈,右臂内碗划圈,猛地斜向外推去,愕然便是当初当初洪七公传授给郭靖的‘潜龙勿用’招式。虽说赵拓并不会降龙十八掌,但好歹也看郭靖练了百八十遍,若只是做做样子,还是没问题的。 老顽童自然熟悉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见赵拓有模有样的使出来,不敢掉以轻心,左脚斜踢,转身回拳,逼得赵拓不得不举手戈挡。却听老顽童大笑,“哈哈哈……还猜什么,老叫花是那傻小子师傅,传了他降龙十八掌,而他是你大哥,你自然也会了。你也是老叫花的徒弟!” “呵呵,老顽童,你果然聪明,”老顽童没听出赵拓在说反话,正沾沾自喜,就听赵拓接着又来了一句,“可惜,不对!看好,第二招来了!” 赵拓蓦的右手骤伸,十指如钩,一圈一拦,竟是铁尸梅超风闻名于世的“九阴白骨爪”!赵拓当日几次见杨康使过,后又多次见梅超风使用,也学的似模似样。老顽童却心下一凛,左腿后屈,两拳相对,外划一弧,向赵拓手腕砸去。口中亦叫道:“黑风双煞与你有何关系?” 赵拓急忙回身避开,空中回转,咧嘴笑道:“老顽童真是见多识广,可惜,还是没关系。又猜错了。最后一招来了!”接着,左掌前探,双腿微曲,右脚一点,手肘跟进,左手一扬向老顽童魂门穴袭去,这回使的却是全真教的入门拳法。也是赵拓向郭靖杨康习来的。 老顽童对全真教武功自然再熟悉不过,不由大笑,“我全真教的武功。小子,你从何学来?莫不是也是那几个牛鼻子的徒弟吧?”说着,身子腾空,毫不加思索的踏步而飞,右手横拦,反压住赵拓手肘。却突然“咦”了一声。 赵拓虽被老顽童制住,却并不着急,一步跳开,“三招已到,老顽童,你可猜出少爷我武学来历?” 老顽童此时已顾不上别的,兴奋的抓耳挠腮,挤眉弄眼道:“小,小兄弟,你刚刚所使虽外表与我全真教武功近似,实际内里却全然不同。不过却又是我道家正宗内功心法。你使得究竟是什么武功?我老顽童竟是从未见过。好兄弟,你快告诉我。” 老顽童果然厉害,只是稍加试探,便察觉出他武功外形虽似,却和全真教非出自一源。只是赵拓虽知道老顽童是个武痴,却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不由大笑,“老顽童,就知道你猜不出来。你先承认自己输了再说。” 老顽童巴结道:“好,好,是我输了。好兄弟,你快告诉我。”这下连郭靖也再板不起脸,扭过头去偷笑。 赵拓继续逗弄老顽童,“怎么?老顽童,这么样就认输?岂不是你承认武学见识也远不如黄岛主?” “我……” 还未等老顽童说话,便听花树外突然有人喝道:“臭小子,鬼机灵的很,功夫倒也了不起。算你还算有眼光!”竟是黄老邪的声音。 赵拓与郭靖皆是一惊,不同的是,郭靖是真的惊讶,而赵拓却是装的。他早就料到黄老邪被他们二人打断了好事,不会轻易离开,因此言语间才故意捧赞黄老邪。一来使他消消气,免得过后自己成了炮灰,二来是也使自己消消气,狠扁老顽童一把,看今后他口无遮拦。三来则是知道老顽童爱武,必定心痒难搔,自己也好吃定他。眼见预计效果达成,赵拓心中暗爽。 郭靖却是跳起身,想要上前。奈何黄老邪身法极快,早已全无踪影。唯见几棵花树兀自晃动,花瓣纷纷跌落。 老顽童在洞里叫道:“傻小子,回来。黄老邪早跑远了。小心你在他八卦阵里迷路。”接着,又一幅狗腿样儿,冲着赵拓道:“好兄弟,你让我承认我便承认。你快告诉我,你使的是啥武功?竟能将各门各派外表模仿的如此像。我拜你为师,你教教我吧。”老顽童此时已想到就是先前两招,也不过是赵拓运用它门内功催动的。但即便如此,却绝不是依葫芦画瓢,做个样子,其内藏的威力竟是丝毫不减。 “呵呵……” 老顽童见赵拓呵呵坏笑就是不答,急得直拔自己的胡子,围着乱转了好几圈,一拍头,颠颠儿的跑来,馋涎道:“要不这样,我教你们我自创的厉害武功,而你把这个告诉我。怎么样?” 赵拓一愣,他虽想到要以此从老顽童处得些好处,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经不住诱惑。快速计算了一番,当即拍板,“成交!”郭靖虽觉得有所不妥,但看赵拓兴致勃勃的样子,终究没说。 老顽童喜笑颜开,立即凑上前来献宝,“你们有所不知,我被黄老邪困在这里一呆就是十五年。要不是我老顽童看得开,早就被闷死了。但整日里闲来无事也不是办法,光是一个人闷头练功,虽然自知大有进境,却苦在没人拆招。只好左手和右手打架,才创出这套功夫。” 郭靖听得有趣,赵拓却知道,是传说中以一打俩,赫赫有名的左右互博之术。果然,就见老顽童双手出招,左攻右守的打得甚是猛烈。且双手的招数截然分开,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拳。 老顽童见两人看的目不转睛,佩服不已,不由神气洋洋。他自从练成此招数,旁人还从未见过。如今好不容易才盼来个人,自然要好生显呗显呗,挥着手一股脑儿便将要领都说给两人听,更是催促二人立即学习第一课,左手画方,右手画圆。 折腾了半天,郭靖倒是练得有模有样,甚至能左右两手,分别打出“亢龙有悔”和“潜龙勿用”与老顽童过几招,反倒是赵拓,还停留在左手画方,右手画圆上。急得老顽童直转圈,一幅对他恨铁不成钢的欠扁样子。 赵拓知道这左右互博之术,关键诀窍全在“分心二用”四字,越是聪明的人,越学不会。往往只有郭靖、老顽童那种淳厚质朴,又或者如小龙女那样摒除七情六欲,心如止水的人才能领会。如此一来勉强安慰自己,学不会虽然可惜,但好歹证明了他不是蠢笨之人,智商还是靠谱的。但……听老顽童口中不停嚷嚷着苯,错,不对,赵拓脸越来越黑。 好在老顽童虽然爱闹,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差。看赵拓黑着脸带着煞气站起来,立即拉过他道:“好兄弟,是我太着急了。你等等,我这里还有门厉害的功夫,你看着。”说着,唤过郭靖,抬脚上前,掌力忽虚,将他一交跌了出去。 赵拓看郭靖在空中不由自主的翻了几个跟头,趔趄了几步,坐在地下,并无大碍,跑上前将他扶起,才对老顽童道:“老顽童,你这功夫也很厉害,要旨就在‘空、柔’二字,是由全真派最上乘的武功变来。若说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是天下之至刚,你这便是走的天下之至柔的路子,可对?” 老顽童拍手叫好,“你眼力不错,脑子灵活,一眼便看出我这‘空明拳’的要点。怎么反倒是那左右互博术苯的死也练不好?” nnd,等小爷那天盗了古墓,用小无相功模仿□□,看我不用左右互博术打得你满地开花。 赵拓恨的牙痒痒,故意道:“你这‘空明拳’走的是全真派的路子,我又不会全真派的内家功夫,没用!我看你还是别打我那套功夫的主意了。” 老顽童一听,立即跳脚,“那怎么行!说好了你告诉我的。大不了……我将全真教的行功法门告诉你,你也是练的道家内功,又会模仿,保准一听就明白。”不由分说,老顽童竟然连门户问题都不带考虑的,按住赵拓便讲了起来。 果然,以小无相功的基础,要不了多时便清楚明了。虽说无法像郭靖一般运用自如,但以小无相功为底,模仿还是手到擒来。接着,老顽童又催促两人练起“空明拳”。郭靖前前后后被摔了百八十个跤,才总算学的差不多,而赵拓却不出三遍,已掌握了其精髓。又让老顽童啧啧称奇了一番。 老顽童拍这手,凑过来,“好了,这下子你可要告诉我你那门武功了吧?” 赵拓见周伯通天真烂漫的样子,不禁好笑,正要答应,忽听脚步声响,向后看去,是一名老仆提了一只食盒,向洞穴走了过来。见了吃的,赵拓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才想起弄到现在,竟是立米未尽,便道:“饿得要死,终于有东西吃啦。吃完饭,我再教你好了。” 老顽童一摸肚子,也是饥肠辘辘,左思右想了好半天,看赵拓已经领了郭靖坐下掀开食盒,才怪叫着答应,一步上前抢了吃的。 老顽童十几年一人呆在岛上,也没个人能和他说话,一帮子仆人一个个都是哑巴聋子,好不容易碰上了黄蓉,第二天便因和黄老邪闹脾气离家出走。今天一下子来了两人,可算逮着了个机会,话匣子一开,可这劲的说。 “这么说你二人是给黄老邪负荆请罪的?” 赵拓手里拿个皮上用指甲刻了个葫芦模样的馒头,心里无端的腻味。瞪着馒头老半天,恨不得瞪出个洞来,故意扭过身子用后脑勺对了郭靖不搭理他。想了想,却又突然感到好笑,郭黄绝配是公认的,他又犯的哪门子不自在。然而……他脑中虽这么想,两眼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手上这个刻了“花儿”的馒头,是越看越憋气,心底无端的有点冒火,竟不自觉的酸溜溜道:“非也,非也。请罪是其一,求亲才是真!” 62、第十六章 桃花岛(三) “啊!(咦?)”郭靖老顽童两人同时叫了出来。 “拓弟……”郭靖慌忙站起来。 赵拓一把将刻了个葫芦的馒头塞到郭靖手里,努嘴道:“大哥,这个估计是蓉儿妹子留给你的。你来看看吧” 郭靖接过馒头,馒头上的那个葫芦印痕刻得极淡,若不留心,决然瞧不出来。他双手一拍,分成两半,中间露出一个蜡丸。正是黄蓉藏于蜡丸之中的消息。就见信上写道:“靖哥哥,我听爹爹说你和赵大哥都来了,被困在岛上。你别急,我好好求他放了你们。”署名蓉儿。 郭靖看了纸条很是欣喜,兴高采烈的将纸条递给赵拓及老顽童看。赵拓瘪了瘪嘴没说话,但老顽童却贼眉鼠眼的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呢,原来就是这个。那个蓉儿就是之前来陪我玩过几次的小丫头吧?没想到是黄老邪的女儿。还靖哥哥的,郭小子,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木讷,竟然还能和黄老邪那个丫头勾搭上。那丫头的聪明劲儿,可不下于她母亲当年。我看,日后你少不了要被那丫头牵制住。将来十有八九会夫冈不振啊。” 郭靖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脸憋得通红,皱着脸,激动地道:“周,周前辈,不……不是……” 见郭靖额头急得直冒汗的看向自己,赵拓却扭过头去,挤兑道:“老顽童,什么叫‘勾搭’。人家这可是天作姻缘。郎有情,妹有意,天造地设的一对。不会说话就不要瞎说。别人还以为全真教都是你这样没学问的人呢。” 老顽童听赵拓这么说,对着郭靖作了个鬼脸,“郭小子,别怪老顽童我不告诉你。这女人,是万万碰不得的。娶了老婆哪,有许多好功夫不能练。这就可惜得很了。我……我就常常懊悔,那也不用说他。好兄弟,你听我说,还是不要老婆的好。当年我若不是失了童子之身,不能练师兄的几门厉害功夫,黄老邪又怎能因禁我在这鬼岛之上?听我的,看样子你也没了童子身,可千万不能再去娶老婆……啊!”老顽童突然大叫,指着郭靖,“你童子身不会是……” 赵拓一脚便狠狠揣了上去,“老不修,瞎想啥龌龊的呢!我大哥与蓉儿妹子清清白白,再满嘴跑马,看我不代替月亮代替人民消灭你!” 郭靖也怒火升天,愤而起身,“周前辈,请自重!” 老顽童摸摸鼻子,知道说错了话,赔笑道:“是我错了,我陪不是还不成!不过……傻小子,看不出你还是个闷骚的主。要说是那小子我还能理解,没想到你也老早便去过烟花之地。” 郭靖面红耳赤,啥烟花地的他从未去过,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是其个中缘由却又无法辩解。偷偷望向赵拓,不由想起了当日…… tnnd,哪壶不开提哪壶。赵拓浑身狂冒汗,头顶直冒烟,恨不得上去剁了老顽童。咬着牙道:“老顽童,我大哥与蓉儿妹子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今后要是再瞎编派,信不信我不告诉你武功,让你看得到却吃不到?心痒至死!”这么说,赵拓却在心底暗暗发誓,若今后不将老顽童绑了去给英姑,他赵拓两个字倒过来写! 老顽童立即蔫了,“别!别!我不再说了,我决不说了。你大哥与那丫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赵拓正想再“教育”下老顽童,却听郭靖突然愣愣的叫道:“我当蓉儿是妹子!” 赵拓一怔,“大哥……” “蓉儿是我妹子!”郭靖又说了一遍,且看他坚定的表情,一时间让赵拓有点拿不准。 “我就说啊,”老顽童一幅小人得志的样子,“老婆是不能娶的。否则今日的功夫是必定练不好的了。若是有女人缠上了你,你练不好武功,固然不好,还要对不起朋友,得罪了师哥,而且你自是忘不了她,不知道她现今……总而言之,女人的面是见不得的,她身子更加碰不得,你教她点穴功夫,让她抚摸你周身穴道,那便上了大当……要娶她为妻,更是万万不可……” “摸来摸去”的形容了半天,他越说,郭靖面上越红,赵拓已开始磨刀霍霍了。好在老顽童及时认清情况,捂住了嘴,生怕赵拓一怒之下不告诉他那武功,挤眉弄眼的想转移话题,“不说这个,武学,还是武学重要。我问你们,你们可知道《九阴真经》?” 赵拓也急于想摆脱之前的话题,接口道:“自然知道。当年华山之巅五绝论剑,争的就是这部经书。”郭靖连声称是。 老顽童捋了捋胡子,“兄弟,你年纪虽小,武林中的事情倒知道得不少。那你可知道《九阴真经》的来历?” 赵拓看了看郭靖,见他好奇的很,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摆出一幅求教的面孔,充分满足了老顽童显呗的心理。 老顽童站在中央,神情甚是得意,学着老夫子的样儿,一步一摇头,“要说徽宗皇帝于政和年间,遍搜普天下道家之书……”从徽宗让黄裳刻经书,到黄裳由此精通道学,无师自通,成为武林高手,再到明教的出现,黄裳领兵大败,与明教结仇,最后大彻大悟,创了《九阴真经》,详详细细的说来。而郭靖在老顽童提及明教之时,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老顽童因洋洋洒洒的讲着故事,并未注意。 接着,老顽童又讲起了黄裳死后,天下英雄豪杰如何抢夺《九阴真经》,五绝如何华山论剑,经书落入王重阳手后,西毒来劫,王重阳死后托付他藏经,黄老邪与他夫人又如何骗取真经,最后,黑风双煞盗取真经,他又如何被困。 待老顽童绘声绘色说完,竟然已又是日落时分,哑仆拎着食盒送饭菜来。见今天见识赵拓的那个武功显然没戏,老顽童假装哭闹了一阵,得到赵拓保证,才索性甩开腮帮子再吃再聊。 “老顽童,嗯,你师兄是王重阳,也是全真教开山之人。那……王矗踔饕彩侨娼痰陌桑坑质呛稳耍俊毖蕴讣洌酝乇阆肫鹄戳瞬赜谛牡滓丫玫囊苫螅车牢柿顺隼础 “你,你……”老顽童气的直吹胡子,“亏我看你还是一幅读书人的架势,你竟然不知道我师兄叫王矗种鳎胖匮簦浚 “啊!”赵拓目瞪口呆,更想吐血。tnnd,老金又没说过,他怎么知道!古代人称呼向来麻烦,又字又号的,谁想到王重阳王重阳的,叫的竟一直是他的号!哎,谁让他当初没找那个尹平问清楚,又是白白耽误了几年! 想起尹平,赵拓又问道:“老顽童,你可知你们全真教一个叫尹平的道士?我与他幼时相识,不知他如今怎么样。” “我被困在桃花岛上十五年,哪儿知道全真教如今是不是多了个这瓶那瓶的小牛鼻子。” 赵拓这才想起来,所问非人。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扭过头,却见郭靖皱着眉。 “大哥,怎么了?” “啊,没有,只不过……我听周前辈讲起那《九阴真经》,觉得这部经书倒是天下第一害人的东西了。如不是这部经书,也就不会惹出那么多是非。而且我见过黑风双煞练这《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十分阴毒邪恶,那是万万练不得的。” 听他这么一说,老顽童率先跳了起来,“那定是黑风双煞练错了。《九阴真经》正大光明,所载的武功,奇幻奥秘,神妙之极,怎会阴毒邪恶?” 郭靖指了指赵拓,“刚刚二弟所使的就是梅超风从《九阴真经》上学来的功夫,九阴白骨爪。” “啥九阴白骨爪?明明是九阴神爪,那黑风双煞练错了,根本违背了真经的本意!” 赵拓刚要声援老顽童,纠正郭靖的□□错误思想,突然脑中一转,缓缓道:“违背了真经的本意?你怎么知道?你又没练过。有本事你倒练给我们瞧瞧,让我们也知道,这《九阴真经》不是邪门歪道。” 老顽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不说这《九阴真经》没了下卷,就是有,我也答应过师哥,绝不学的。” “切,说了半天,还不是白搭。那你拿什么证明那真经不阴毒。哎,想不到当年五绝竟为了这样一部邪恶的武功,争得你死我活。” 老顽童吃憋,跳起脚来,“嗯,反正我告诉你们,《九阴真经》是光明到再光明不行的正派武功,你们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郭靖摇摇头,不愿辩驳,但能看出他是怎么也不信。赵拓却一歪脑袋,道:“你这不是强买强卖?我们嘴上虽答应,但心里该怎么想,还是怎么想。” “那你说怎么办?” 赵拓装作为难的样子,“嗯……要不这样吧,老顽童,光说不练可不成。你教给我们《九阴真经》上的功夫,我们亲自体会了,才信。” 老顽童只是小孩儿脾气爱闹,却绝对不傻,要不也不会有这么高深的武功造诣。一听他立即就明白赵拓心里打的那点小九九,,内心跟明镜似的透亮,眨眼笑道:“你想骗得我把经书教给你们是不是?想的美!先不说我答应师哥决不修习经中所载武功,就是能教你们,没了下卷也是白费。” “老顽童,王重阳前辈是不许你们全真教的人修习,又没说我们。再说,他当初是怕你心性不定,武功根基不扎实,容易荒废正道,从而走火入魔。如今你武功大成,根基已牢,对道家清心无为的真意已理解渗透,而那《九阴真经》本就是走得道家路数,你现在多个真经的武功固然锦上添花,少了却也无碍,自然便不用再顾及。” “这……”老顽童双手揪发,挤眉弄眼,上窜下跳,终于站定了身,“你现在怎么说,也是没用了。”似看不惯赵拓的鄙视样儿,老顽童一发狠,喊道:“除非你能把《九阴真经》找全!” 赵拓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老顽童,这是你说的,可不要反悔!” “我老顽童说一不二,反悔就让我这辈子不再练武!” “老顽童,你瞧,这是什么?”说着,赵拓自怀中取出一匕首,将包裹着匕首的人皮经书褪了下来,抖了抖。 63、第十七章 桃花岛(四) 老顽童瞥眼见赵拓手中那个写满了字的东西,凝神看去,蓦地一惊,眼睛都瞪圆了。他当年在洞中一十五年,枯坐无聊,想起黄夫人的话,只瞧不练,不算违了遗言,因此已把上卷经文记载的内功大道,拳经剑理翻阅得滚瓜烂熟。只是若未学到下卷中的实用法门,徒知诀窍要旨,却是一无用处。故无日不在揣测下卷经文中该载着些甚么。此时一见,立知必与《九阴真经》有关。三步上前便身手要夺。 赵拓一步跳开,嘻嘻笑道:“老顽童,你这是干吗?” 老顽童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你,你怎么会有的?” “这你别管,还记得你刚刚说的话不?” “我,我……哈,哈哈……”老顽童突然大笑,眉目间含着嬉顽狡捷之色,“我算上你的当了。好,既然我都说了,便传给你俩,是你坑骗我,师哥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的。” “……老顽童,你知道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赵拓极度鄙视的看着老顽童,郭靖却讷讷道:“拓弟,这功夫有违天地人和,实在学不得啊。” “大哥,”赵拓彻底被打败了,“这《九阴真经》源自道家法天自然之旨,驱魔除邪是为葆生养命。虽然小弟不曾练过,却知道它是与道家学说一脉相承,断不是什么邪门歪道。那黑风双煞之所以练就成阴狠的招式,全是因他们只得了下卷的拳脚功夫,而没有心法对照,且不曾习修道家法则,全凭胡乱辖摸索。正如那经书所说,‘九阴神爪’乃‘摧敌首脑’,那两人不理解是攻敌要害之意,还以为要以五指去插入敌人的头盖,才练的那样残忍凶恶。更何况……真要说的话,武功没有好坏之分,关键在于习武之人!” “这……”郭靖有些动摇。老顽童却插嘴叫道:“好啊,臭小子,这会儿道理你说的比谁都明白,刚刚不是在蒙我老顽童又是什么?!” “去,乖乖一边玩去,别瞎起哄。”赵拓见老顽童不依不饶的样子,无奈道:“等把《九阴真经》这事儿解决了,我立马儿教你小无相功!” “小无相功?!”老顽童蹦了起来,兴奋的直转圈,“可是早些年间,那个传说中的道家绝世武功?据说那功夫已经失传,没想到你小子竟然会!你师傅是谁?好兄弟,快把你那小无相功演给我瞧瞧。” 赵拓被老顽童转的头晕,“停,停!你先消停会儿。你不要《九阴真经》了?” “好兄弟,我错了!”老顽童立马儿停了下来认错,喜不自禁的从赵拓手中接过经书。“想不到我老顽童被困十五年,今日竟然能见识到当今天下最绝顶的两门武学,也算值得了!” 对比着习《九阴真经》上下卷,果见经上武功妙用无穷。在老顽童指导下,几天下来,非但赵拓武艺有所突破,郭靖亦是更上一层楼。待习到真经上卷最后一段,便是那一千余字的梵文总纲。赵拓看了看郭靖,见他不遗余力的死记硬背,什么“昂理纳得”,“哈虎文钵英”,竟是一字不差,硬将这千余字,全不知意义的外文记个滚瓜烂熟,心下不由好省佩服,却一列嘴,扭头与老顽童探讨小无相功去了。 老顽童最是好奇,忍不住再次问起《九阴真经》来历。不过他倒是学聪明了,知道若只他自己赵拓定然不会搭理他,便拉过郭靖当陪客。赵拓见郭靖似乎也想探索一番,笑道:“大哥,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归云庄,二师父朱聪从梅超风怀里盗来一匕首?这经书便包裹在匕首上。那日你将匕首给了我做信物,无意间被我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啊!”郭靖很是吃惊,“那,那这岂不是黄岛主之物?应当还了他才是。” 老顽童极端不屑,跳脚叫道:“什么黄老邪的!分明是他骗来的!” 赵拓白了老顽童一眼,“那是自然。这本应是大哥之物,还要劳烦大哥在适当的时候将经书还给黄岛主。”说着,递了过去。要说赵拓直接给黄老邪也不是不可,但这么做,无非是想帮郭靖在黄老邪面前树立个好形象,从此别再追究他杀了陈玄风的事。 老顽童却气得哇哇大叫,“你们,你们这帮臭小子……” 郭靖紧张的起身,有些不知所措。而赵拓却丝毫不为所动,“好了,老顽童,别较真了。我问你,你那个左右互搏术,双手的拳路招数全然不同,岂不是就如有两个人在各自发招?临敌之际,要是使将这套功夫出来,那便是以二对一,你自身功夫又那么高,还有谁打得过你?” 老顽童得赵拓片言提醒,愣住了。将这套功夫从头至尾在心中想了一遍,忽地跃起,窜出洞来,在洞口走来走去,笑声不绝。郭靖见他突然有如中疯着魔,心中大骇,忙起身上前查看,被赵拓笑着摇头拽住。 “好兄弟,你真了不起。当初我不过长年枯坐,十分无聊,才想出这套功夫。你说得不错,以二敌一,天下无人再胜得了我。有谁能打得过两个老顽童么?我可以出洞了!”老顽童美的不行,一把拽住赵拓,道:“好兄弟,不行,你得陪我练练手,让我试试这左右互搏二对一的威力。” 赵拓吓了一跳,未等反应过来拍开他的手,老顽童已然袭来。就见老顽童左手打七十二路空明拳,右手却是《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一手绵绵悠长,势道极慢,另一手却刚劲威猛,虎虎生威。赵拓见势不妙,转身就跑。而老顽童却不善罢甘休,紧跟着后面追。 tnnd,这老顽童还真是给点儿阳光就灿烂。这不是欺负我不会双手左右互搏!赵拓恨恨的想着,却被老顽童逼上了死角。而老顽童此时双手掌法柔中蓄刚,劲力非同小可,几次从赵拓身旁呼啸而过,全然不顾轻重缓急。 赵拓知道老顽童是乐疯了,如果不陪他打过瘾,今天只怕难以善罢甘休了。当下折断手边桃树枝,充当长剑,倏地刺出,直指喉头。 “好!”老顽童抖擞了精神,侧身闪避,左足一点,右手反推,只觉一股极强的内里涌来。赵拓手中枝条反拨,却不料,老顽童左手缠绕,四两拨千斤,浑不着力的卸去赵拓枝条劲道。十几回合下来,显然赵拓开始力不从心。 nnd,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赵拓怒了,眼见老顽童猛追着他打,分明是报复他先前几次的逗弄。也不管别的了,手腕一抖,身子随着枝条走向,枝条斜指而上,尖端不住晃动,去势极快,直向老顽童双掌,俨然便是独孤九剑中的“破掌式”! “咦!”老顽童一声怪叫,不得不撤回掌,却更是兴奋,“好兄弟,你果然还藏着掖着。这又是何招式,竟如此厉害。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老顽童一脸谄媚,赵拓却打定决心,这次绝不让他好过,“老顽童,少爷我是……”还未等说完,突然听老顽童一声“啊哟”急叫,接着拍的一声,一条黑黝黝的长形之物从他身旁飞起,撞在远处树干之上,似是被他用手掷出。 65、第十九章 求亲(一) “好兄弟,你们就要上路了,怎么也要让你们做个饱死鬼,我给你们逮了只兔子,烤了吃了,也了无遗憾……” 正这时,却听洞外传来老顽童咋咋呼呼的叫声,赵拓一惊,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举动,他,他竟是要……不容他想,老顽童已到了洞内,见了鬼似的,两人飞速分开。 “啊!赵小子,郭小子,你们竟是没事?!”老顽童惊奇的看向二人,却看他z除去气息有些紊乱,竟是面色红润,没了丝毫中毒之相。老顽童围着两人左右转了一圈,吧唧着嘴道:“古怪,你们z小子当真古怪的很。这蛇毒性极强,但凡被咬到必死无疑,就算被那姓赵的小子吸出了毒,也是有死无生,而你却只躺了躺就好了。郭小子,你服过甚么灵丹妙药没?” “啊!”两人同时一怔,郭靖恍然道:“我曾喝过一条大蝮蛇的血,也许是这个的缘故……” “这就对了。”老顽童一拍手,“难怪你没事。好在被咬的是你,要是我老顽童,早驾鹤西游去了。咦?你们这是在作什么?” “咳,咳……”只听洞内一阵急促咳嗽声,赵拓与郭靖均是涨红了脸。 “你们这是怎么了?突然咳起来,不会是蛇毒未好吧?” 赵拓脸皮抽搐了下,“那,那啥……大哥之前出了不少汗,我,我正在帮大哥擦拭身体……” “哦。”老顽童点点头,一扭脸又道:“既然是擦身子,你们离那么远做什么?” oo你个xx的老顽童,又不是三姑六婆,问那么多干什么!赵拓不禁暗中大骂,却也庆幸老顽童回来的及时,他刚刚不知是被鬼迷了心窍还是怎么的,竟然想要……眼角不由一阵抽搐,口中忙掩饰道:“嗯……刚擦完,我正要去换帕子……不说我,这么半天你又去干什么了?!”偷偷看向郭靖,见他面红耳赤,撇向一头,心中却又是不明的一荡。 “我还以为你们活不成了,想着虽时间不长,但好歹认识一场,怎么也给你们逮只兔子吃,路上也好做个饱死鬼。不过现在看来是不用了,那就当庆祝好了。”说罢,老顽童将两只兔子往地下一放,一副嘴馋的样子。 赵拓急于打破之前尴尬的气氛,见此忙上前帮忙,没一会儿便将兔子收拾出来,抢在老顽童前,撕下烤的最好的半片兔肉,抹上找来的蜂蜜,递给郭靖,看他犹豫的接过吃下。老顽童气愤不过,躺在地上滚了两圈,大嚷:“我看你们别作什么兄弟了,干脆作夫妻算了,就知道合起伙来欺负我老顽童。” “咳……咳……”一句话说的赵拓郭靖二人同时将嘴里的兔肉喷了出去。赵拓随手就将手中的骨头丢了过去,却有些做贼心虚之感,“老顽童,在满嘴跑马小心小爷抽你!”偷偷看了眼郭靖,却见他面红耳赤,吭哧几声,只低头抱着兔子腿啃。 老顽童轻轻一避,哈哈大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哈哈哈,难不成被我说中了,你恼羞成怒?!来来来,想要教训我老顽童,就先和我过上几招。” 赵拓气的不清,也拿他没办法,眼梢不断瞟向郭靖,看他没反应,略松了口气,但内心却又隐隐有些失望。 天色已深,因恐再有毒蛇潜入,赵拓留下守夜。原本这事儿应该几人轮番替换,但郭靖受伤出愈,虽没有大碍,赵拓却死活不让他值班,而老顽童生平最怕虫蛇,听见要守毒蛇,脑袋摇的都快掉了,无奈下只得他亲自领命。 夜间,赵拓正强撑着填火,忽听老顽童迷迷瞪瞪的说着什么。再仔细聆听,却是他迷蒙间喃喃的道:“四张机,鸳鸯织就欲□□……” 赵拓不觉呆了下,叹了口气停止动作。一直以为这老顽童没心没肺只喜玩闹,无论谁爱他宠他,都不放在心上的,如今看来,想必他心里还是有英姑的,只是自觉对不起朋友,没脸见他们。只是……那三人间的恩怨又岂是轻易说的清的。 次日清晨,郭靖身体已与往常无异。只是为以防万一,赵拓提议,几人静坐运功,培养元气。待哑仆送饭菜过来,只见一个馒头上又做着藏有书信的记认。赵拓照例拿给郭靖,郭靖掰开馒头取出里面的蜡丸,打开纸条,上写道:“靖哥哥:西毒为他侄儿向爹爹求婚,要娶我为他侄媳,我不愿意,但爹爹已经答……”这字条并未写完,想是情势紧急,匆匆忙忙的便封入了蜡丸,看信中语气,“答”字之下必定是个“允”字。 郭靖很是心急,慌忙将字条递给赵拓,老顽童则好奇的伸长脖子巴望。赵拓心中虽满不是滋味儿,却还是压着酸,想了想道:“大哥,那欧阳克虽看似对蓉儿妹子一往情深,但据我所知,却是个好色之徒,与蓉儿妹子绝非良配。看字条所显示的信息,恐怕黄岛主却是动了心。如今决不能在耽搁,我们务必要尽早出去,助蓉儿妹子一臂之力。” 老顽童却极其欠扁的怪笑道:“出去?这桃花岛花草树木,无一不是依着当年诸葛孔明的《八阵图》遗法种植,处处是陷阱。只要进去了,不是黄老邪和他那闺女亲自带领,任谁都出不来。你们怎么出去?哈哈,我看你们还是听我老顽童的,那西毒的侄儿想必也不是好人,不如就让他娶了黄老邪的古怪丫头做媳妇,又吃苦头,又练不成童子功,一举两得,不,一举两失,两全其不美。啊……说起来姓郭的这傻小子也失了童子身,两人是半斤八两……” 赵拓二话不说,一脚踹了过去,却被老顽童轻易躲过,又尴尬的看向郭靖,傻笑两句,“大哥,想要出去,也不是就没可能。当初在归云庄蓉儿妹子曾教过我些粗略的奇门八卦之术,我先研究看看,能不能试着闯出去。”郭靖一时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同意。 两人席地而坐,研究起这桃花岛的阵法。其间再次收到黄蓉的传信儿,说不日西毒就要带着欧阳克前来下聘。郭靖急的火烧眉毛,老顽童却一旁看笑话。只是他天□□闹,开始时还好,但没过两天,便坐不住了,变着法子的开始捣乱。 赵拓思路不断被扰乱,终于怒了,“老顽童,有本事你别动,看少爷不好好收拾你!” 老顽童见终于惹动了这两人,舞着手叫道:“好啊,我不动,又看你能奈我……啊!有蛇!”接着,就听远处草中一阵簌簌之声。 饶是老顽童武功已至大乘,听到这种蛇虫游动之声,也是吓得魂飞魄散。尤其是先前还见郭靖被咬过。就看他平地腾空而起,一扭身儿就向身后的山洞跃去。捎带着还不忘砸下几块石头,拦在洞口。一系列动作下来,武功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赵拓失笑道:“老顽童,不就是点蛇吗?你那么厉害,却跟见了鬼似的,至于吗。瞧你哪点儿出息。” 就听老顽童哆哆嗦嗦道:“蛇虫这玩意儿,滑不留丢,还有毒。傻小子都被咬了险些丧命。我自然怕了。” 郭靖道:“周前辈,要不我和拓弟去瞧瞧,哪儿跑来这么多蛇虫。你先别出来。” 老顽童巴不得,“那你们可小心了,快去快回。我是说什么也不去瞧了,毒蛇有甚么好看?怎……怎么会有这许多蛇?我在桃花岛上一十五年,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一条蛇,定是甚么事情弄错了!黄老邪自夸神通广大,却连个小小桃花岛也搞得不干不净。乌龟甲鱼、毒蛇蜈蚣,甚么都给爬了上来。” 赵拓见老顽童竟也有这种时候,不禁感到好笑。拉着郭靖就向发出声响的地方走了过去。眼前的场景绝对震撼,让赵拓不由以为是桃花岛就要发生地震火灾。根本是蛇虫集体搬家大行动。 就见千千万万条青蛇拍成长队蜿蜒而前。长长的蛇队周围,十多名白衣男子手持长杆驱蛇,不住将逸出队伍的青蛇挑入队中。蛇队之前有黄药师手下的哑仆领路。不用说也知道,是哪路大仙到了。 正当赵拓寻思着上前偷窥是否值得之时,郭靖已在前方树林不断向他招手,催促他赶紧过去。 得,这会到好,怎么着自己也得上前看看了。 万般无奈下,赵拓也只得闪身窜入树林,随着蛇队向前走。 好在驱蛇的男子似乎无甚武功,并未发觉。在树林中曲曲折折的走了数里,转过一座山冈,前面出现一大片草地,草地之北是一排竹林。蛇群到了草地,随着驱蛇男子的竹哨之声,一条条都盘在地下,昂起了头。 赵拓与郭靖两人不敢在草地上显露身形,闪身穿入东边树林,再转而北行,奔到竹林边上,侧身细听,林中静寂无声,这才放轻脚步,在绿竹之间挨身进去。 待到积翠亭之时,但见蛇队仍是一排排的不断涌来,这时来的已非青身蝮蛇,而是巨头长尾、金鳞闪闪的怪蛇,金蛇走完,黑蛇涌至。大草坪上万蛇晃头,火舌乱舞。驱蛇人将蛇队分列东西,中间留出一条通路,数十名白衣女子手持红纱宫灯,姗姗而至,相隔数丈,两人缓步走来,先一人身穿白缎子金线绣花的长袍,手持折扇,正是欧阳克。 66、第二十章 求亲(二) 赵拓侧头再凝神去瞧欧阳克身后那人,但见他身材高大,也穿白衣,只因身子背光,面貌却看不清楚。但估么着这个人应该就是西毒欧阳峰了,不然哪来这么大气派。在两人的对面,却是黄药师携了黄蓉的手迎立。 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岛求亲”了。 赵拓做贼似的躲在一旁偷看着,就见黄蓉在接过西毒欧阳锋求亲聘礼,避毒圣物“通犀地龙丸”后,趁着道谢的功夫,甩了欧阳克一把金针。而欧阳克自见了黄蓉便对她的美貌魂不守舍,恍惚间没能避开所有金针,挨了几下,却因要强好胜,强装作没事人。 黄老邪恋女是出了名的,佯装生气的教训了黄蓉几句,却在黄蓉的撒娇哭闹下也不了了之。但他素知欧阳锋口蜜腹剑,虽觉得欧阳克在当世小一辈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家世样貌武功学识又都与爱女门当户对,却终究不放心,来往间两人便决定先来个“以武会友”再说。 黄老邪吹的还是他那个作为永久保留项目的老曲子,《碧海潮生曲》。其箫声柔媚宛转,恰如昆岗凤鸣,深闺私语。而欧阳锋所弹奏的西域铁筝声调却是酸楚凄厉,犹似巫峡猿啼、子夜鬼哭。筝箫之间,此高彼低,彼进此退,互不相下。 没过一会儿,只见二人神色郑重,黄老邪站起身来,边走边吹,脚下踏着八卦方位。欧阳锋则头顶犹如蒸笼,一缕缕的热气直往上冒,双手弹筝,袖子挥出阵阵风声,看模样也是丝毫不敢怠懈。 赵拓知道这两人相较的利害,一开始便运起小无相功,镇慑心神,心中早已一片空明。而看向一旁的郭靖,却是揪着心口,面红发热。赵拓急忙上前,运功助他,“大哥,快运起全真内功,凝守心神!” 郭靖立即坐下,盘腿运功,宁神屏思,过不多时,乐声已不能带动他心跳。看他面色平稳,赵拓才放下心,轻声道:“大哥,黄岛主与欧阳锋以上乘内功互相比拚,一柔一刚,相互激荡。倒是与老顽童所授的‘空明拳’及那《九阴真经》上的攻伐解御法门彼为吻合。” 听赵拓这么一提点,郭靖忙用心细细体会,并与这几日所学武功对照,果然,领会到不少妙诣,不禁欢喜。 只听得双方所奏乐声愈来愈急,已到了短兵相接、白刃肉搏的关头,再斗片刻,必将分出高下,突然间远处海上隐隐传来一阵长啸之声。黄药师与欧阳锋的乐声登时一缓,而那啸声却趁此加了进来。赵拓立时激动万分,肯定是九指神丐洪七公到了! 就听三股声音随后斗在一起,此起彼伏。箫声清亮,筝声凄厉,啸声高亢,纠缠一起,极尽千变万化之致。如此高深的功力,让赵拓望尘莫及。 三股声音再次斗向了白热化,能亲身感受到当世三大高手传说中的精妙对决,赵拓不由浑身振奋,紧握双拳,倾心观摩,只一会儿便受益匪浅。正当这时,突然一声高喝:“好啊!”,三股乐音顿时齐歇。却是郭靖情不自禁喊了出来。 赵拓那叫一个郁闷,顾不上郭靖是抽了哪门子疯手舞足蹈的,条件反射的拉了他就要跑。眼见前方似有青影闪动,赵拓当机立断,脚下一点,凌空一转身,奔向另一侧。只是这桃花岛五行八卦却不易分,加上慌乱之中无暇顾及,竟然是又绕到竹亭左翼。 黄蓉之前耳中塞了丝巾,并未听到郭靖的喝彩,此时见了两人,惊喜交集,奔上前去叫道:“靖哥哥,你终于来了……”一句话没说完,竟然喜极而泣。赵拓酸溜溜的一撇嘴,而一旁的欧阳克更是又妒又恨,心头火起,看两人向此方向过来,晃身抢前,挥拳便袭了过来。 赵拓顾及欧阳克是大名鼎鼎西毒欧阳锋私生子的身份,身形一晃,避了过去。而郭靖却没这么多讲究,又新学了功夫,正好拿来练手。当下左手“鸿渐于陆”,右手发“亢龙有悔”,双手互搏,便击向欧阳克左胸。欧阳克避过一掌,却对另一掌始料未及,急忙后纵,还是挨了上去,震的心肺剧颤,胸口生疼。而郭靖上前一步,凝神待敌。 西毒欧阳锋自持身份,与转眼而至的黄老邪站在远处,只是看着。见郭靖以一化二的神奇功法,晓是以他们的眼界,也是从所未见,吃了一惊。可又见欧阳克吃了一记亏,老毒物立马儿站不住了,瞬间移位,转到郭靖身前。赵拓虽料想欧阳锋此时此地不会下狠手,却唯恐他毒性大发,大叫:“大哥,小心!”不由自主的格挡过去。 欧阳锋也知道是自己儿子偷袭在先,原本只是想震慑住郭靖,没料到赵拓突然插了进来。不经意的挥手一撂,赵拓立即掠身而过,左手横推,不由“咦”了一声,渐而有些严装以待的样子。 赵拓急忙大叫,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黄岛主,欧阳前辈,晚辈失礼了。” 其实赵拓没跑两步时便反应过来,他们不过是偷窥高手对决,又不是偷窥大姑娘洗澡,没事儿跑啥啊。只是身后凶神恶煞跟来的黄老邪却让他一时间心理压力过大,想停都停不下来。待到他因紧张郭靖,大脑注水的对了老毒物一掌,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咋上了桃花岛后做事儿就不过大脑了!? 赵拓才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却见欧阳锋对他俩怒目而视,不由冷汗直流。 黄老邪冷着脸站在两人跟前,低声喝道:“好个不要命的小子,倒长本事了。” 欧阳锋却两眼闪着不明的光芒,“好俊的功夫。”声音有如铿铿金属,十分刺耳。 赵拓心中惴惴不安,暗自祈祷,保佑洪七公快点出现,好让两位大神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再怎么样郭靖也是洪七公的弟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是?十有八九也就不会为难他们了。 这么想着,天上还真就立刻送来了大救星,“哈哈哈……姓赵的小子,许久不见,武功又精进不少,一招就把老毒物格过去了。也不知你是谁的徒弟,倒让老叫花这般羡慕。”就见洪七公背负大红葫芦,右手拿着竹杖,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赵拓长出一口气,算放下心。而郭靖见了洪七公,顿时激动的直冒泡。几步上前,冲着洪七公“扑通”便跪了下来,“邦邦”就是一通磕头。大叫道:“师傅!” 欧阳锋斜着眼儿看洪七公,阴阳怪气道:“老叫花,别说别人了。你这徒弟也不赖啊。也恭喜你收的好徒儿。” 黄蓉见了洪七公,也跟见了救星似的,奔上前拉住洪七公,满脸欢喜的大叫道:“七公,您老终于来了。他们都欺负我,非要把我嫁给那讨厌的欧阳克。您可要给蓉儿做主!” 黄老邪早听黄蓉说过与洪七公相识,见她如此,不以为意,拉过她,道:“小丫头别搬嘴弄舌。”接着,果然如赵拓所盼的,也忽略过他及郭靖,转头向洪七公拱手,“七兄,大驾光临桃花岛,不知有何贵干。” 洪七公乐呵呵道:“我此番前来是来有事相求的。” 赵拓心里“咯噔”一下,猜到洪七公下面所要说的,不禁皱眉看了看郭靖,暗自腹诽,洪七公这是挖了一个坑,等着黄老邪往里跳。 黄老邪果真没让他失望,一听向来标榜“不求人”的洪七公说有事相求,光顾高兴,想也不想的便跳了下去,“咱们数十年的交情,七兄有命,小弟敢不遵从?” “你可想清楚了,这事儿可不是那么简单。”见黄老邪斩钉截铁的样子,洪七公搓手而笑,“这才是知己的好兄弟呢!那你就是答应定了。我老叫花也就直说了。我是来为我那徒儿郭靖向药兄你提亲的。” “阿!”此话一出,除赵拓外,在场之人都是吃了一惊。但意外的,身为主角的郭靖竟没有表现的兴喜若狂,而赵拓更是心中憋气。 郭靖上前一步,“师傅,我……” 没等郭靖说话,洪七公呵呵一笑,道:“先前我看我这傻徒儿与你家那古灵精怪的丫头感情不错,似有情投意合之势,今个我这做师傅的也就越回遽,当一回月老。” 欧阳锋听洪七公这么一说,恼羞成怒道:“七兄,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今日兄弟我已向药兄提过亲了。你横插一杠,搅局不成?!” 洪七公哈哈大笑,鄙视之的看着老毒物,“你前来提亲,药兄答应没?还没答应吧?既然没答应,就算不得数。何况你这侄儿人品不端,哪配得上药兄这个花朵般的闺女?” 显然,欧阳克的人品问题,黄老邪也有耳闻,再次听洪七公提起,不禁多了一层顾虑。但一扭头看见与欧阳克并肩而站的郭靖,一比较,一个风姿俊雅,一个却怎么看怎么傻头傻脑,心中立刻就有了计较,沉吟片刻,开口道:“七兄与锋兄同时来求亲,兄弟自然是……” 还未说完,却听黄蓉突然站出来,脆生生道:“七公,我与靖哥哥如今已是结义兄妹,您老可不要胡说!” 67、第二十一章 求亲(三) 这回包括郭靖之内,在场之人又是一愣,赵拓甚至有些傻眼,看了看太阳,没错啊,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洪七公一幅二丈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样儿,奇道:“小丫头,怎么?可是我这傻徒弟欺负你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的此时却不干了?这时候可不要执气,要不到将来后悔可来不及了。” 郭靖也讷讷疑道:“蓉儿妹子,我,我们什么时候……” “大哥,”不待郭靖说话,黄蓉立即一拜,插嘴道:“蓉儿感激你顾及结义之情,不远万里来桃花岛。”跟着,却转向洪七公,佯装生气,“七公,我与靖哥哥只有兄妹之情,那天在您老走后便已结义金兰!虽说爹爹向来疼我,但我自幼便只一个人,难免盼望着能再有个大哥照顾我,陪我。自那天在酒楼我扮成乞儿与靖哥哥萍水相逢,他却丝毫不在意我百般刁难,还对我好,我便是将靖哥哥当作亲哥哥一般了。七公,您要是再胡说,我可今后都不做菜给您了!” “这……这……”洪七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挠了挠头,“那,那我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了?险些乱配了鸳鸯……” “哈哈哈……”西毒欧阳锋却趁机大笑道,“七兄,我看你是没事儿找事儿了。如此一来,药兄,你这闺女正好配给了我侄儿,正才是金玉良缘……” “我才不要嫁给那个该死的坏蛋!” “蓉儿!休得无礼。” 一听黄老邪竟训斥自己,黄蓉双眼一眨,鼻头一红,眼泪便含在了眼眶,“爹爹,你现在都不疼蓉儿了。若妈妈还在,你肯定不会这样。我讨厌死那个臭小子,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你要是硬叫我嫁给他,我,我就死给你看!”忽的,黄蓉从赵拓身侧而过,向后越到竹亭角,手腕一番,一把匕首抵在了心口。 黄老邪一惊,知道黄蓉向来说得出做得到,连忙好生安抚,不敢轻易上前。 郭靖也很是焦急,扯了扯赵拓的袖子,“拓弟,怎么办,你快想个办法帮帮蓉儿妹子。” “啊……啊?什么?”赵拓尚未从郭靖黄蓉没结成夫妻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此时正受到十二级地震的强烈刺激,呈晕眩状态。尤其是刚刚黄蓉从他身边而过,虽然声音极轻,但他发誓,他有听到黄蓉的声音——“我帮了你,因此你也要帮我!”这……这是什么意思?! 郭靖着急的又说了一遍,赵拓却是默默看着黄蓉与众人对持,心中不断翻滚奔腾,为,为何…… “拓弟,你倒是说个话啊,快想想办法!要不蓉儿迟早还是要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赵拓却没反应,“……大哥,你想不想娶蓉儿妹子?” 郭靖急了,直转圈,“拓弟,你先……” “大哥,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想不想娶蓉儿妹子?说完了我自有办法。” 见赵拓格外严肃,郭靖不禁停了下来,愣愣道:“是,我只当蓉儿是妹子……” 听了郭靖的话,赵拓眼珠左右转了转,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心头一阵莫名狂喜,袖口中藏着的手甚至控制不住的抖动了下。看郭靖忍耐不住的样子,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清了下嗓,好笑道:“大哥,你别急,我自然有法子不让蓉儿妹子嫁给那个欧阳克。” 说完,就见赵拓几步上前,朗声道:“我道世人常说,‘东邪’黄药师素来厌憎世俗之见,平素思慕晋人的率性放诞,行事但求心之所适,视礼法为无物,行事说话,无不离经叛道,更是有自己的一番高深不凡的见解,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尔尔!”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是黄蓉手中紧握的匕首也不由松了松。黄老邪脸上犹似罩了寒霜,厉声道:“小子,你说什么!” 赵拓毫不以为惧,“我说,没想到世人传颂的‘东邪’也不过尔尔!正所谓见面不如闻名!” “好小子!”黄老邪双眼瞪圆,脚下一跺,碎石横飞,一个深深的脚印儿印在了地上。 赵拓却有恃无恐。他清楚黄老邪疼爱黄蓉到了极点,说穿了就是有严重的恋女癖。原本非要将黄蓉嫁给欧阳克,也不过是以为她喜欢郭靖,大吃酸醋。而此时没了这层关系,又听黄蓉撒娇扯皮,更以死相胁,心里早已松动,只是先前毕竟给欧阳锋回了信,恐怕面子上对他不好交代。 一想明白这点,赵拓挺直了腰板,底气十足,“黄岛主先请息怒,晚辈到想请教黄岛主,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何看法?” 黄老邪聪明绝顶,从赵拓说的第一句话开始,便想到赵拓是何意,当即顺着台阶下,“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是胡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以你之意,我若不考虑蓉儿的意愿,便和那些酸腐,假道学一样,是不是?” 赵拓笑了笑,嘴中却道:“不敢!全凭黄岛主做主。” 黄老邪前后左右,上上下下使劲儿的打量着赵拓,看的赵拓浑身不得劲儿,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透视眼,蓦的,突然听黄老邪哈哈大笑,“好,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若我今天要是自行将蓉儿许配给了人家,便不配称‘东邪’是不是?也罢,儿女的事,就让儿女自己去解决。”接着又对欧阳锋道:“锋兄,对不住了,我这女儿,一向娇生惯养,我又不愿以世俗约束她。若她自己愿意嫁给你侄儿,他们今后能两情相悦,那是最好,不然,我也没办法。” “药兄……”欧阳锋没想到事情突变的如此之快,愕然道:“药兄这……” 黄老邪摆摆手,“小辈的事,我们原本就不应插手。至于他们姻缘如何,还要看他们自己努力了。” 终于,见自己老爹松了口,黄蓉破涕而笑,放下匕首,一步奔到黄老邪跟前,笑颜尽展,欣喜的叫道:“爹爹……” 而欧阳克看了黄蓉娇羞的俏丽模样,先是失了神,随后却更是怒火冲天。他一直对黄蓉的美貌倾倒不已,虽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但只要黄药师同意了,今后之事一切好说。岂料,先是中途插进来个洪七公给郭静提亲,好不容易解决了,现在却又被这个赵拓给生生搅和了。 他先前偷袭郭靖,与其交手时肋骨折断,胸口又中了黄蓉的金针,疼痛难当,只是他生性要强好胜,才拚命运功忍住。不说话时倒还可运气强行抵挡,而在赵拓刚站出来说那番话时,他便意识到不好,急着想说两句话反驳,却立即痛得额头冷汗直冒,终究没能打断赵拓。不由怒气勃发,恶狠狠的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烧穿。 洪七公拿下葫芦,拔开塞子喝了口酒,“呵呵,小娃娃,不错啊,先是挤兑的我收了你大哥做徒弟,硬是拐了我这套降龙十八掌,学全了去,如今更是能令黄老邪哑口无言。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也不愧当初让我老叫花对你‘念念不忘’这么久。” “七公,您太抬举我了。您和黄岛主还看不出我这点小算盘?不过是让着我,不愿与我这小辈计较罢了。”赵拓嘴上这样说着,心底却美的不行。 黄老邪慈爱的搂着黄蓉肩头,此时突然冷哼一声,放开她上前,“哼,好个狡猾古怪的小子。你也不用在这里装的妄自菲薄。三番四次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自持你是剑魔独孤求败的亲传弟子我便不会教训你?今日我倒要考较考较你的功夫,看看这剑魔的弟子有何能嚣张的!” “啊!”此话一落,又是震撼一片。 68、第二十二章 求亲(四) 郭靖黄蓉担心黄老邪会临时拿赵拓出气,而洪七公与老毒物却是吃惊赵拓师承的来历。 洪七公惊奇道:“小子,你竟然是那个剑魔独孤求败的传人?难怪武功如此了得。我曾听说当年独孤前辈生平只求一败,却无人能足,因而威震江湖。可惜我一直无缘以见。没想到他老人家竟还在世。那,那传说中的独孤九剑可曾传你?来,来,姓赵的小子,快,先和我练练手。”说着,刚要上前,却被黄蓉撒娇般的拉住手,这才突然意识到,此情此景似乎不太那么合适,讪讪的退下。而当听得“独孤九剑”四个字,欧阳锋同样眼神儿一变。 赵拓苦笑,虽说世上知道师傅名号的人已寥寥无几,但为啥他就这么好命的全都碰上了。还都是那种……嗯,喜欢以武会友的前辈高手。 “黄岛主,晚辈……” 黄老邪不耐烦的一挥手,“少废话!念在你是晚辈,若你能接足我四十招,我便不再追究你。” 这,这明显是殃及鱼池!赵拓立即摆出一幅苦瓜脸,不过他也知道黄老邪这么做的深意,却是对他助黄蓉拒婚的回报。虽然黄老邪心思松动,奈何已将老毒物招来了,他虽不怕,但毕竟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而随后被赵拓这么一折腾,却能顺理成章的拒了婚。只是这么一来老毒物一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黄老邪他们不会轻易招惹,最后也就只有拿赵拓出气。他此番点出赵拓身份,正是存了用剑魔的名号,告诫老毒物的心,只是是否会有作用却要另当别论。 看来这一战是避免不了了,只盼黄老邪手下留情。赵拓无奈一叹,却意外瞅见郭靖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比之先前担心黄蓉还要焦急万分。心中忽的一乐,豪气顿生,“唰”解下缠绕在腰间的“紫薇”软剑,抱拳道:“既然如此,请恕晚辈失礼了!” “哼!这还像点样子。”说着,踏前一步,虽双手背后,却是有严阵以待的样子。 赵拓软剑朝下,向前一稽,做了个晚辈与长辈过招的样式,“晚辈斗胆了!”看黄老邪微微点头表示欣赏后,剑身一过,蜿蜒向着他心口而去。 “好!”黄老邪大赞一声,玉箫略横,格挡而住,却又急速回转,让人不知是攻向何处,颤抖着斜斜指向赵拓。正是黄老邪自创的“落英剑法”。这套剑法及其厉害,剑势凌厉,更是虚虚实实。只是赵拓却不为所动,长剑直入,顺势而转,攻守兼备。 黄老邪以玉箫作剑,一套“落英剑法”甚是变化多端,飘忽不定。而赵拓却紧守独孤求败“以无招胜有招”的宗旨,率性而至。黄老邪经验丰富,屡屡逼得赵拓看似退无可退,却总是在最后关头被他绝处逢生。 赵拓充分发挥了“独孤九剑”灵活洒脱,居无定址的要领,一柄软剑使得越来越是纯熟,体会亦越来越是深刻,往往每一招便有新的一层认识,感受到“独孤九剑”的绝妙之处。要说先前他还一幅苦瓜脸的模样,万分不愿与黄老邪过招,此时此刻反倒更盼望他能和自己再多练几招。没多少功夫,两人便已过了小三十招。 而黄老邪却不禁眉头微皱,赵拓的剑法诡异多端,毫无章循,往往看似随意一挥,却让人无从破解。起先他还游刃有余,待到现在,那只玉箫已使得不那么畅快了。 突然,赵拓软剑滑下,却是用出了“独孤九剑”中的“破剑式”。“破剑式”集天下各门各派剑法要义兼收并蓄,虽说“无招”,却是以普天下剑法之招数为根基。此剑式一出,不光是黄老邪,一旁观看的洪七公、欧阳锋也是目不转睛。如此精妙的剑术,让几人大开眼界,赞叹不已。光是赵拓这个稚徒便已如此,当年剑魔独孤求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只是欣赏归欣赏,黄老邪却面色愈暗。若真让赵拓在他手下走了四十招,他这五绝之一的东邪,岂不是成了笑柄!想着,玉箫一横,放置唇边,“哧”的骤然想起。只是此次却与先前和洪七公、欧阳锋斗音不同,音道一上来便极强,柔杂深厚内力,聚着肃杀之气,带着如玄冰般的寒意。竟然是黄老邪用上了全力! 赵拓只觉心口陡然一缩,脑中嗡嗡不停。虽说他剑法得了独孤求败的真传,略有小成,而内力又有小无相功帮忙作弊,但终究是远远不敌黄老邪这样经千锤百炼的人物。强自压下胸口翻涌沸腾的血液,同时运起小无相功,凝神守心。只是黄老邪毕竟功力高深,赵拓举剑欲再刺,只是脸色却是忽青忽白。 任谁都看出赵拓已落于下风,然而正这时,他脑中突然一闪,浮现出“所谓无相者,外离一切相,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也。”几个字。这几个字正是小无相功开篇宗旨所在,此刻却自然而然出现在眼前。当下心中豁然而悟,原神归一,真气流动,心中再没有丝毫杂念。紧转瞬间,竟然与之前毫无差异。 众人不禁看的啧啧称奇,暗叹独孤求败的弟子果然了得,要知道此刻黄老邪已经动了真格的,即便是洪七公等人也要小心翼翼的应对,而赵拓却不慌不忙,沉着已对,单这份功力,在小辈中已无人能及。 黄老邪此刻也是难得兴起,适才赵拓那几剑已让他心旷神怡,再见他内功之飘忽巧妙,心中更是着实赔付独孤求败的能耐,已忘了原本的初衷,不由便想再探他武功。只是萧声正欲再起,却见一旁西毒欧阳锋眼中寒光闪过,当下箫声一转不复凌厉,同时内力撤出,音调渐渐平缓,犹如暖日微风,徐徐而吹。已与寻常时候的箫声无异。最后,声音渐弱,直至微不可闻。 赵拓调整内息,暗叹黄老邪的功力高深,接着,收剑上前,毕恭毕敬的谢道:“晚辈多谢黄岛主手下留情!” 黄老邪将玉箫收回袖内,紧绷着脸看了赵拓好几圈,平淡道:“果然是少年有成。倒是了得。” “黄岛主抬爱了……” “哎,姓赵的小子,”洪七公笑呵呵的打断赵拓,“你也不必谦虚,我老叫花可还没听黄老邪如此夸过小辈,你是头一遭。那‘独孤九剑’果然厉害,险些打的黄老邪招架不住,这才以了内力压住你。有趣,有趣!看得我也忍不住了。来来来,什么时候也和我老叫花过上两招。” 赵拓扯了嘴角想呲牙,又不是老顽童,咋一个个都变武痴了?不过与高手过招乃是习武之人,尤其是练到洪七公这种武学程度的高手大家最感兴趣的事。赵拓虽不能算与他们相当的高手,却是唯一会当年剑魔叱诧风云时所用的传说中的绝世剑法之人,他们又哪有不动心的。刚要搪塞洪七公几句,却偶然瞥见欧阳锋眼中闪烁着不明所以的阴暗光芒。一个激灵,赵拓干脆扭过头去装看不见。 黄老邪此时突然道:“锋兄,这回可对不住了。锋兄瞧得起兄弟前来求亲,我是倍感荣宠。奈何我这女儿,性情顽劣,娇生惯养,难以侍奉君子。还望锋兄见谅。”说完,向黄蓉递了个眼色,黄蓉听见老爹这么说,心花怒放,立即上前,将之前收下的“通犀地龙丸”还与了欧阳锋。 欧阳锋万没想到竟然会如此收场,却明白为儿子求亲是没戏。这玩意又是自己的宝贝之一,若落在黄老邪手中,他对自己的奇毒便少了一层顾忌,便也懒得客气了,身手接过,仔细收藏于衣袖中。而欧阳克却是心有不甘,先是双眼一瞬不顺,着迷的盯着黄蓉伸来的娇弱无骨的青葱玉手,转而痴望着她丽如朝霞般的玉颜,直到被欧阳锋咳嗽一声加以提示才反应过来。随后又恶狠狠的瞪向赵拓,暗暗立誓,总有一天一定要这小子好看! 郭靖见终于成功破坏了黄蓉寻找第二铁饭碗的问题,高兴得手舞足蹈。突然“啊”了一声,想起了什么,大步上前,对着黄老邪就是一拜,“黄老前辈,这半卷真经当初是包裹在了匕首之上,当初晚辈没有注意,自梅,梅超风前辈处得来匕首后,便一直揣在怀中,此后方知是《九阴真经》的经文。现下无归原主,还请黄老前辈收下。”说着,从怀中取出人皮经书,毕恭毕敬递了去。 “啊!”众人齐呼。 郭靖说到《九阴真经》时,周围人均是一震。眼前这几尊大神,当年谁不是为了这部经书争得头破血流。洪七公向来洒脱,只是对《九阴真经》中记载的武功很是好奇,能学着自然是好,学不着却也并不多在意。而欧阳锋却不然,眼瞅郭靖将经书递给黄老邪,危险的脒起双眼,不明所想。 黄老邪心中复杂的接过经书,看了郭靖,却沉吟不答。半响儿,终于缓缓道:“你可曾看了这经书中的内容?” 赵拓被郭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差点咬掉舌头,心中大骂郭靖不会看场合,这也就是他,若搁别人,他早上去抽了。又听黄老邪这么问,赶紧在背后摇头使眼色。不幸的是,他太高估了自己与郭靖的默契度。郭靖憨实回道:“晚辈在周伯通前辈的指导下,已学全了真经。” “嗯……” “憨,憨到家就是蠢!”赵拓恨不得想晕倒,立即向欧阳逢仔细看去,果然见他微不可见的翘了翘嘴角,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又听见黄老邪“嗯”的一声思量,想起当初他下令让梅超风杀光所有看过《九阴真经》的人,心中一突,不行,隐患一个就够了,决不能在黄老邪这儿也落下病端。立刻当机立断,一步上前,语调尽量平和道:“黄前辈,黄夫人在天之灵总算得以安息。但黄岛主不拘一格,自创一派的高深武学功夫却更能使黄夫人慰藉。” 黄老邪思及亡妻,心中一酸,不由抬头望天,喃喃道:“阿衡,你对我情深意重,今日总算能将此经书焚烧祭告你。”再低下头时,已是眼含泪光。 黄老邪出神了一会,终于转向赵拓,“小子,你到的确是机灵。你也不必担心你那傻大哥而出言激我,他既然将经书交还给了我,也算是不错。我祭奠了先室后,此事便算过了。” 有黄老邪这句话,赵拓总算放下心。却见郭靖依旧不明所以,不由仰天跺脚直叹气。惹得洪七公及黄蓉闷笑不已。 突然,“轰”的一声,后山传来一阵巨响。众人不约而同扭过头去。 69、第二十三章 海中遨游(一) “对了,”赵拓叫了一声,此时才想起老顽童还在后山。虽说他功夫已经大成,可以自行离去,但毕竟还是和黄老邪说一声比较好,省得他日后找麻烦。只是若他这么贸然的为老顽童求情,也不知是否会再次得罪黄老邪。他今日已经出尽霉头,实在不想多添事端。正纠结如何开口,郭靖这回倒是及时为他解决了难题,“黄岛主,周前辈生性天真烂漫,不知因何得罪岛主,被困在这里多年。还忘黄岛主能放了周前辈。” 郭靖虽不会说话,但欧阳锋与洪七公听了都吃了一惊。洪七公扬眉差愕,欧阳锋却哈哈大笑,说道:“药兄好厉害啊!想不到连全真派赫赫有名的老顽童周伯通都能被你囚禁至此。” 黄老邪也没在意,略微低头思考了一下,他原本囚困老顽童,是要逼迫他交出《九阴真经》的经文,以祭奠爱妻。如今郭靖已将经书交给了自己,心中也早就有了放老顽童走的念头,又逢赵拓垦求,正好有了台阶下,便顺水推舟答应了。手一指,携着黄蓉当先领路,飞入竹林。洪七公,欧阳锋带着欧阳克紧随其后。 郭靖原本是也要跟过去,却见赵拓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禁有些纳闷,“拓弟,你怎么不动?” 赵拓隐约记得老顽童为报复黄老邪,设计了一串令人哭笑不得的陷阱,具体如何他倒忘了,但还是不掺合为妙。笑道:“我还要想想刚刚黄岛主指导我的剑法,就不过去了。大哥竟可一起去,也照看着点老顽童,让他少胡闹惹事。” 郭靖一想也是,便留下赵拓跟着过去。赵拓待着无聊,开始左思右想当年看《射雕》时候的一些情节。奈何年代太久远,上辈子都是初中时候看的,这辈子又过了十好几年,大的情节到还记得,小的细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也是为何他最初对那个鸳鸯五珍脍没有反应的原因。 回忆了半天,虽不能说完全没效果,却也收获不大。而赵拓有些泄气时,却蓦然发现,原本郭靖是要在此与黄蓉定下姻缘,如今却没有结成,岂不是说这个世界早已…… 赵拓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同时却也有些因自己而使蝴蝶翅膀开始煽动的跃跃欲试的心情。两种感觉交错着,赵拓咂吧了下嘴,果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那,那他与郭靖是不是…… “赵大哥笑的如此开心,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美事?” 身后的声音险些吓得赵拓跳起来,回头一看,是黄蓉。左右看了看,突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嗯……蓉儿妹子怎么回来了……” “呵,帮我爹爹和欧阳锋那个大坏蛋拿两身衣服而已。” 赵拓一愣,这才想起来,老顽童以“软黄金”报复了黄老邪多年的囚禁,捎带着,欧阳锋也殃及鱼池。还好自己没跟去,要不保不齐他也要换身衣服了。眼看黄蓉就要转身离开,赵拓忙叫道:“嗯,蓉儿妹子……” 黄蓉停下脚,嘻嘻笑着看向赵拓,反倒让赵拓一时间不知所措,“那个……” 不等赵拓说完,就看黄蓉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用手分别指了指自己及赵拓,笑道:“靖哥哥为人憨厚,却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赵大哥,你想说什么我能猜得出,说不吃惊是骗人的,但我乃爹爹的女儿,自幼受爹爹教导,世俗常伦又岂放在眼里?!你们之事与我无干,我亦不想知道。今日之后咱们便是两不相欠,蓉儿也绝不是碎嘴之人。”说罢,嫣然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啊……”赵拓呆住了,看着她的身影久久不能反应,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见老顽童已嬉闹着和众人一同走过来,这才终于回过神儿,整理了下衣襟,感激却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一侧的黄蓉,几步上前道:“老顽童,你可算有胆量出来了。没继续憋在山洞里?” 老顽童此时心情大佳,瞪眼吐舌,作个鬼脸,“姓赵的小子,我老顽童怕些蛇虫,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现在要和洪七公离开这破岛,再也不会来了。你跟我们一起走不?”见赵拓看了看郭靖,又补充道:“你这个傻大哥也是要离开。” 桃花岛奇门遁甲层层绕绕,晓是他有了黄容教授的基础也是寸步难行,再加上如今发生的种种事端让他脑中有些混乱,赵拓也早在这岛上待不住了,“在黄岛主岛上打扰了这么久,我也该告辞了。多谢黄岛主对晚辈的指引。”黄老邪不说话,老顽童却撇着嘴,表示不屑。 众人跟着黄老邪走到海边,只见港湾中大大小小的停泊着六七艘船。黄老邪令哑仆捧来一托盘金元宝,送给老顽童算是囚了他十五年的补偿,老顽童也没含糊,大大方方的笑嘻嘻收下。 西毒欧阳锋此时终于坐不出了,很是热情的道:“周兄,你与七兄也不必麻烦药兄再另派船只了,我的船足够大,且同样稳妥,与我们同行岂不更好?” 老顽童转着眼珠向欧阳锋的大船瞧去,见船头大旗上的双头怪蛇很是不喜,转了一圈还没表态,却又见蛇奴驱赶蛇群进入船底舱,脸立即白了,“我才不要上那满是蛇虫的船。他是老毒物,船上也都是毒。”转头又见不远处停泊的一艘华美辉煌的大船,说道:“我就坐那艘大船了。” 黄老邪面色变了变,“这船坏了没修好,坐过的人凶多吉少,不能坐。”说着,就要放火烧船。 老顽童岂能答应,只认为是黄老邪小气,不乐意,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放声大哭。旁人一怔,赶紧安慰。赵拓却紧皱眉头,想起这船似乎就是黄老邪准备为妻子殉情用的,驶入大海,要不了多久就会同泰坦尼克看齐。当下一个哆嗦,道:“老顽童,别胡闹。既然黄岛主说这船坐不得,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另换船便是。” 老顽童一听,却闹得更厉害,“有什么坐不得的?分明是他黄老邪小气!姓赵的小子,你怎么就知道拍黄老邪的马屁!” 赵拓为之气结,却耐着性子继续劝,“老顽童,要不咱在岛上多玩两天如何?等黄岛主另派个更豪华的大船来再走。桃花岛上八卦之术奥妙的很,先前我只曾听蓉儿妹子讲解过,趁此机会,也可与黄岛主讨教一番。” “你对这桃花岛的迷宫感兴趣,我被关了十五年,看见就烦。不要!我就要现在坐那大船走!你小子就知道为黄老邪说好话!” 赵拓恨不得想抽他一顿,却听洪七公突然道:“伯通,我陪你坐新船。黄老邪古怪最多,咱哥儿俩可不上他的当。” 黄老邪脸色大变,更是急忙劝阻。洪七公见他几次阻止,已料到船上必有不妥,却自持与老顽童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并不以为意。黄老邪见他们如此“不知好歹”,顿时大怒,气的索性撒手不管。 赵拓思量半天,终于决定还是不冒这个险。虽然他会游泳,但可没把握在大海中漂泊求生,也不想这么快再投一次胎。至于洪七公和老顽童……嗯,吉人自有天象。转过身正欲请黄老邪另派船只,却见郭靖竟然一同上了船。赵拓大惊,“大哥,你,你怎么也上去了?” 郭靖有些不解,“拓弟,师傅与周前辈已经上船去了,咱们也快些跟上啊。” 赵拓急了,“大哥,既然黄岛主都说过,此船不可乘坐,我看我们还是另换一艘小船更好。” 郭靖很是不赞同,正色道:“师傅他们是坐的这艘船,我们自然要跟他们在一起。”看赵拓还在底下不知道顾及什么,有些奇怪,道:“拓弟,我先上去了,你快些跟来。” 赵拓顿时傻了眼,张个嘴不知应说什么。总不能说,这船是黄老邪准备殉情玩自杀用的,入海必沉吧?如此机密的事儿,连黄蓉都不知道,他又如何解释消息的来源?有读心术?能未卜先知?真这样恐怕他不淹死,也要被黄老邪剁死。 可是眼见郭靖进了船舱,他不能不快做决定。照理郭靖此番是有惊无险,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今后的事谁又说的好?想干脆自己一人留在岛上,却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郭靖。历经几番天人交战,最后,一咬牙,一跺脚,终于跟了去。 70、第二十四章 海中遨游(二) 几人在船上溜达,从船头走到船尾,又从甲板到了船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看了一遍,却并没发现异处。赵拓也十分奇怪,甚至使劲推了推船桅等高危险产物,却依旧没检查出异常。老顽童嘀咕了句“黄老邪骗人”便勾肩搭背的硬与洪七公在甲板上扯闹,偶尔还戏弄郭靖几下。可怜赵拓一人提心吊胆,随时整装待发,以应突发事件。 郭靖正接受老顽童“调戏”,洪七公“咦”了一声,眯起眼睛向船尾望,赵拓随着看去,却见西毒欧阳锋的船在海上不远处紧随其后。他吩咐船夫调转方向,那欧阳锋的船也跟着改了方向。洪七公皱了皱眉,却并不担心,吩咐船夫全力行使,就招呼众人到船舱。赵拓的心却“突”的一跳,意识到不好的事就要发生。 老顽童上窜下跳,没一时安生。赵拓也同样烦躁的恨不得想挠墙。就这时,“呼啦”一声,船舱门被打开,一船夫踮跌撞撞闯了进来,脸如土色,惊恐异常,指手划脚,就是说不出话。几人面面相g,赵拓心里一颤,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跃而起,飞奔出船舱。 见眼前情景,赵拓不由脚软,甲板上波涛汹涌,海水滚滚灌入船来。随后而至的洪七公、周伯通、郭靖亦是大惊,且有些惊慌失措。突然,豁喇几声巨响,船身自中间劈裂开,船桅同时倾侧。几名船夫尚来不及挣扎便随着落入海中。 “七公,老顽童!船要沉,快震断主桅,大家合力抱住它!” 洪七公与老顽童一听,立即合力齐发,船桅拦腰而断。几人紧抱桅杆,跌入海中,溅起千层巨浪。 清点了人数,好在个个有武功根基,也略识水性,并为出现啥悲壮情景。只是望着眼前跟泰坦尼克有一拚的场景,赵拓苦笑,“老顽童,我劝你你不听,还说我偏帮黄老邪,现下好了,遇了海难,无饮无食,更无人救援。看你今后玩些什么!” 老顽童却大笑,“这黄老邪果真了不起,也不知这船他是怎么弄的,咱们检查了这么久都没看出问题,谁想驶到海中央,却玩完了。我老顽童也变成落水狗啦,还是咸汤泡老狗。” 赵拓等人看他在如此危机时刻竟然还有心说笑,不禁哭笑不得。只是紧接着他们却笑不出来了,就见远处一突起的尖鳍快速向他们驶来。 赵拓这回可全想起来了,nnd,早忘了还有鲨鱼这回事,他要早记起还有这出,而就是打死他,他也决不上船!眼看老顽童运足功力,就要一拳打碎已游到跟前的鲨鱼脑袋,赵拓大喊一声“不要!”,却还是晚了。那鲨鱼已头骨迸裂,血涌不止。 赵拓如今捅死他的心都有了,破口大骂:“tnd你个老顽童,想害死大家?!” 老顽童尚不知闯了大祸,还在沾沾自喜,“小子,你不是嫉妒我徒手宰鲨鱼的本事吧?” 赵拓苦笑,“老顽童,你可知你闯了多大的祸?这鲨鱼是闻血即显,你现在将这头鲨鱼打得些肉横飞,要不了多久,就会引来鲨鱼群,咱们可就都成了鲨鱼的食物了。” 洪七公等人向来在路上行走居多,虽知道鲨鱼,却对这海里的东西了解不深,听赵拓这么一说,惊诧万分,再也秉不住泰然自若的神色。 洪七公报着一丝希望试探问,“小赵,你不是开玩笑吧?哪,哪该如何?” “七公,这时候我还有心说笑?唯今也只能来一条杀一条了。啊!来了,大家小心!”赵拓突然一喊,众人向海面看去,果不其然,海面破涛滚滚,白沫翻腾,是群鲨闻到血腥,纷涌而至! 饶是几人武功卓绝,在群鲨围攻之中,也是狼狈不堪。尤其是见每打死一条鲨鱼,转瞬间就给鲨鱼群撕扯得连骨头都不剩,更是栗栗危惧。斗不多时,虽说四人都未曾受伤,但面对不知是几百几千聚集而来的群鲨,也开始渐渐力不从心。鲨鱼血更是染红了近海。 粗略看去,少说周围也有上百条鲨鱼的尸体。老顽童踩着鲨鱼翻跟头,一条鲨鱼忽的腾空跃起,张着血盆大口向他咬来。而他右手一番,一记空明拳,鲨鱼立时落入海中,溅起巨浪。等浪花略平,已是鱼肚翻白。洪七公不由苦中作乐,“老顽童,你这手倒厉害。都说打虎英雄,我看你也可以封了灭鲨英雄。” 老顽童大笑,“可惜鲨鱼多了些,不然冲咱们打死这么多,也可尝尝这鲨鱼肉的滋味。赵小子,要不咱们打赌,看谁杀得多如何?” 赵拓此时恨老顽童恨的牙痒痒,扭过头不理会。想他上辈子都只在海洋馆才见过这活生生的水上霸王,如今却拜他所赐,要与群鲨搏战。要不是因为郭靖……要不是放心不下……真……真tnnd,难不成上辈子他欠他的?! 心中不停咒骂,手中匕首却丝毫不敢懈怠,冲着来势汹汹的一条鲨鱼侧腹就是一下,顿时巨鲨开膛破肚。赵拓抹了把脸上的海水,撇向郭靖,就见他虽是左右互搏,降龙十八掌使的虎虎生威,却明显有些支撑不住,一个不注意躲闪慢了,险些被身后猛然冲来的巨鲨咬到。 赵拓暗暗心急,奈何群鲨似越杀越多,水中又不好施力,怎么也靠不过去。就这时,忽见远处白帆高张,暮霭苍茫中一艘大船破浪而来,正是欧阳锋所乘的座船。众人见有救了,也顾不得西毒不西毒,均是喜不自胜。赵拓费力靠近郭靖助他灭鲨,没一会儿功夫,欧阳锋的大船便驶近,放下两艘小舢舨,将几人救上去。 见离开危险,郭靖率先不支坐倒在地,赵拓亦双手支撑膝盖,勉强半蹲的站在甲板,却是全身脱力,后怕不已。他也顾不上老顽童指着群鲨咒骂及欧阳锋、欧阳克垂钓鲨鱼,用两端尖利的粗木棍撑鱼嘴的虐鲨示好行动,忙平复自己骇然狂跳的心。 等赵拓协助郭靖一同做好心理建设,却听老顽童正与欧阳锋要打赌,还拉了洪七公做中证。“且慢!”赵拓大叫一声,惹得几人同时回过头看他。清了清嗓子,赵拓道:“世间谁都知道,西毒欧阳锋非但武功超群,使毒的功夫更是旁人所不能及。想必以欧阳前辈的本事,毒死这区区群鲨,不在话下。” “啊!”洪七公与老顽童齐叫了一声,欧阳锋眼中精光闪过。 洪七公知道赵拓一向鬼主意多,先前就是因为没听他的,才上了黄老邪的贼船。这回他再说的,多半错不了。何况为何称欧阳锋为西毒?还不因为他的毒。老毒物信誓旦旦的要与人打赌,必定没算计好事!这么想,便开口道:“老毒物,我老叫花是相信你有这本是将海中群鲨都毒死了,我看这个赌也不必打了。” 老顽童却偏偏不信邪,抻个脖子叫嚷道:“不行,不行!我偏是不信,他老毒物使毒了得,却还能一口气灭了这上百条鲨鱼?这个赌要打!老毒物真把海上鲨鱼尽数杀了,便任凭你差遗做一件难事。否则就自己跳到海里喂鲨鱼!” “你……”赵拓气的鼻子都歪了,直想抛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是不是异与常人。tnnd这个老不死的,他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怎么还这德性!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一气之下,赵拓索性也不搭理他,随他胡闹。反正这老顽童运气好到天妒人怨,就是跳进海里也喂不了鲨鱼,活该让他吃些苦头。 欧阳锋自信的一笑,放出蛇头杖内的毒,灌入垂钓上来的,已半死不活的鲨鱼嘴内,毒死后再将其抛入海中,顿时,早已等在下面的群鲨相继扑了过来。但凡吃了被灌了毒的鲨鱼肉的,片刻便也鱼肚翻白,死在海面。如此一轮接着一轮,群鲨抢食,再中毒而亡,只小半个时辰功夫,海面上尽是浮着鲨鱼的尸体,所剩鲨鱼已寥寥无几。 众人看得脸上皆变了色,欧阳锋扭过身子笑道:“老顽童,如何?可是我赢了?” 老顽童龇牙咧嘴,搓手顿足,“这海面上如此多的死鱼肚子,看的令人作呕,果然是老毒物的作派。这回到的确是我输了。老毒物,你让我干什么,就现在快快说吧。” 欧阳锋笑道:“既是如此,你随我来就是。” 老顽童随着欧阳锋叔侄去了后舱,赵拓几人被留了下来,几名婢女端了酒菜上来侍候。赵拓挥手让她们下去,伸手阻止郭靖夹菜的动作,“大哥,七公,欧阳锋号称西毒,我看他这儿的酒菜还是不要轻易动,只吃白饭便是。” 洪七公笑呵呵的将桌上的酒倒在窗外,“赵小子,果然古灵精怪。你倒是说说,这老毒物和老顽童打赌是什么意思?” 赵拓看了看左右,略微压低嗓子道:“还不是为了那个《九阴真经》。黄岛主那儿不好下手,但大哥在桃花岛暴出老顽童将经书内的武功都教给了他,老毒物为得《九阴真经》,自然便要从老顽童和大哥身上下手了。” “啊!”洪七公与郭靖都是一惊,“老顽童岂不是……” 赵拓摇摇头,“这也是为何刚刚我欲阻止他们打赌。恐怕老顽童是有难了。” 郭靖“腾”的站起,喃喃道:“我,我……都是我的错……” “大哥也不必自责,想老顽童一向运气不错,兴许会逢凶化吉。”这倒不是赵拓安慰郭靖,的确是老顽童有本事,跳到海里喂鲨鱼都死不了。虽然主要是因为海里鲨鱼都死的差不多了。 “但……”正说着,舱门被推开了,一名婢女走了进来,“老爷请郭爷到后舱说话。” 71、第二十五章 海中遨游(三) 郭靖走后,洪七公叹口气道:“还是你小子机灵,恐怕此次也被你料中了。” 赵拓苦笑,“我倒希望是我说错了。不过也好,老毒物为了《九阴真经》,起码短时期内还不会对咱们下毒手。” 两人默默的坐在前舱内,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白饭。过了一会儿,就听“喀”一声,舱门再次打开,郭靖眼眶湿红,满脸愤恨的回来。接着,门外传来欧阳锋犹如磨金属一般难听至极的声音:“郭贤侄,如今望你好好考虑考虑,省得等你们毒发之后才来求我。” 郭靖进来“扑通”跪倒在地,心中难受至极,“都是我……要不是我,周前辈也不会被欧阳锋害死。” 洪七公一步上前,“老顽童如何?他,他怎么没一起回来?” “周前辈,周前辈给欧阳锋逼着跳海死了!” 晓是洪七公之前已有了心理准备,还是难免心中咯噔一下。按住郭靖肩膀,急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靖儿,你快快说来。” 郭靖接着便把欧阳锋要老顽童愿赌服输,默写《九阴真经》,老顽童宁死不答应,便跳了海的事一一说来。眼见老顽童处没了办法,老毒物便逼迫他写《九阴真经》出来,甚至威胁他,他们先前吃的酒菜中有毒,若不照办,便叫他们毒发身亡。只是他却也是宁死不屈。 “幸亏拓弟机警,没让咱们吃了那酒菜,不然已经着了他们的道。如今在这茫茫大海上,逃也逃不掉,船上又满是毒蛇,却又该如何是好?” 赵拓手指不停敲打着桌面,想了想,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大哥,你便将真经写给他们就是。” “什么!”不光是郭靖大叫,洪七公也跳了起来。 赵拓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紧不慢道:“七公,大哥,你们别急,先听我说完。如今这世上,知道这真经内容的有黄岛主,老顽童,大哥及我。但要说学全了的,却只有我们三个。” 洪七公惊诧的瞪圆眼睛,“姓赵的小子,你那时也与老顽童学了《九阴真经》?倒真是深藏不漏啊。” 赵拓笑了笑,继续道:“那老毒物不知我也学过真经上的功夫,想当然认为,老顽童落海死了,世上便只有大哥一人知道真经的全部经文。《九阴真经》里的内容他又没见过,岂不是大哥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了?” 洪七公与郭靖恍然,大乐出来。但转念一想,郭靖又道:“欧阳锋武学湛深,又阴险狡诈,我若是胡书乱写,必定被他识破,这又该怎么办?” “大哥,我又没说要你自己编造。这造假也要讲究学问。就犹如说谎,你十句话里七句真话,三句假话,别人自然听不出你忽悠他。” 洪七公乐了,“好啊,臭小子,这回可是不打自招了吧?以后我老叫花听你说话,可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赵拓嘴角抽了抽,装作没听见,说道:“同样的,大哥,你给老毒物的经书,要写得似是而非。三句真话,半句假话。每遇到练功秘诀,再给他来个添砖加瓦,抽梁换柱。但凡经书上说吐纳八次,你就改成六次或是十次。如此一来任凭老毒物再狡诈,也决看不出来。” 洪七公拍手笑道:“好,好!要真能如此,我宁可七日七夜不饮酒不吃饭,也要瞧瞧他老毒物练九阴假经的模样。学武之人,最怕走火入魔,你这招,他恐怕是有去无还了。”说到这里,不觉吃吃的笑了出来,眯眯着眼看向赵拓,“小子,你说老毒物阴险狡诈,我看你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小辈里,也就黄家的丫头还可与你较量较量脑力。” “七公,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这叫机谨多变,那是阴险狡诈。更何况如此一来非但保证我们几人暂时安全了,还除去了欧阳锋这个祸害。一举两得,此乃壮举,应受江湖中人膜拜!” 洪七公无语,“你这张嘴,也是伶牙俐齿。” 郭靖突然道:“可惜,要是早有此法子,周前辈也不会……” “大哥也不必难过,老顽童倒未必就死了。” 郭靖激动的大叫,“当真?!”洪七公亦是充满了期翼。 “可能性很大,想当初那海里的鲨鱼早已被欧阳锋的蛇毒弄得死的差不多了,老顽童跳下去,起码再被鲨鱼围攻的可能性很小。如此一来,以他的本事,想要找个活路并非难事。” 洪七公长叹一口气,“小子,但愿你这回也能料对。” 余下来,赵拓便与郭靖彻夜研究造假的光荣伟业。也好在赵拓是与他同时学的经书,两人还能探讨一下,要不想要郭靖一人独立研造出个颠倒黑白,淆乱是非的假冒伪劣产品,比要了他的命也轻松不了多少。 第二天一早,郭靖以一幅宁死不屈,决不向恶势力低头的硬汉风范出现,然后,再在西毒欧阳锋及其下手打手欧阳克的威逼利诱,严刑拷打,最后以洪七公及赵拓安危为要挟的逼迫中,强忍悲痛,含泪答应。 郭靖紧依赵拓的吩咐,一篇经文写的是颠三倒四,拆东补西,愣是没叫欧阳锋刊出破绽。从早上一直到傍晚,一部经书写了大半,估么着差不多了想要回去,明天再继续,老毒物却还是不放心,生怕郭靖回去见了洪七公后会出什么意外,硬是让他留了下来继续压榨直到完工。 洪七公与赵拓等到亥时,一直有些不放心。直到见了欧阳锋派来传话的人,才暗暗庆幸计谋成功。看了布满桌子上的丰盛酒席,洪七公咂吧了下嘴,“赵小子,这可遭了,我老叫花的酒虫犯了,眼见满罐儿的酒,却不能喝,真要了人命。” 赵拓左右看了看,“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这里总有没下毒的酒菜。此时欧阳叔侄都待在了大哥那儿,凭我俩的本事,想要身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偷酒喝不是什么难事。” 洪七公眼睛一亮,“偷酒窃食可是我老叫花的拿手本领。像当年在临安皇宫的御厨房,那老皇帝每吃的酒馔都由我先行代为品尝。也就是当年想要逗弄你,才被你发现了踪迹。” “七公,好汉不提当年勇。趁着现下老毒物没在附近,我们偷溜出去。” 两人拉开舱门,一左一右,声东击西,在两旁守卫的蛇奴摸不着头脑,离开门窗巡视时,身形一闪,蹿了出去不见踪影。 两人跑到舱底,凭借洪七公对吃食异常灵敏的嗅觉,果然在壁角找到六七只盛了漫漫美酒,尚未打开的大酒桶。洪七公喜不自禁,这几天嘴里早就淡出了鸟儿来,当即奔过去,拔开上头的木塞,举着酒桶就要往嘴里灌。突然,忽听几下轻捷的脚步声响,也是两人。洪七公与赵拓对望一眼,赶紧将酒桶无归原位,并蜷成一团藏在了后面。 来人正是欧阳锋父子,就见他两人站在酒桶前,察看了下酒桶,又四处检查了下,立即弄得洪七公与赵拓心就提了起来,还以为是被发现了。但是,接着那两人的谈话却又让他们大大吃了一惊,尤其是洪七公与赵拓听到酒桶中的都是桐油菜油,他们要待众人睡熟后,放火烧船,而自己乘小艇而去,让众人都葬身海底,更是惊怒交加。 欧阳锋父子一走,两人立刻分成两派,洪七公摸回屋伪作两人的在场证明,然后去找郭靖,赵拓则去偷取先前他们提及的小艇。 等洪七公带了郭靖赶来船尾,赵拓已将小艇放下,停在海中。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洪七公刚上了小艇,郭靖歪歪扭扭的抓着光滑无比的船边往上靠,却听突然一声大叫,竟然是老毒物提着灯笼放火时,发现众人潜逃。与此同时,不远靠近船尾处火光一闪,“轰”的一声,火花四射。 郭靖惊叫:“火,着火了”,同时,感觉眼前白影一闪,欧阳锋已飞到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拽了回来,蛇仗就要拍下。洪七公一看,双足用力一蹬,空中跃起,跳上甲板,骂道:“老毒物,欺负个小辈算什么?我俩过上千百招!”接着一记“亢龙有悔”,掌风瑟瑟,向欧阳锋横劈去。 欧阳锋与欧阳克出门放火,却不想看到众人卷船私逃,顿时又惧又怒。他们逃不逃的先不提,更重要的是,如今大船已经烧上,小艇要是没了,他们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连他们父子俩也要赔进去!欧阳锋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看郭靖就要上小艇,手上灯笼一甩,使出全力拿了他下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走了! 见洪七公挥掌袭来,欧阳锋冷笑一声,蛇仗一扫,将郭靖甩向后方,正好落在被已燃烧起来火焰逼迫的节节后退的欧阳克身前。自己再挺了蛇仗迎上去。 郭靖受了一杖却并不打紧,起身一番,就要跃上前去助阵。欧阳克自然不能让他如愿,手臂一弯,一拳打向他背心。郭靖没有防备,却听拳声至近,急忙扭身,虽后背要害避过这一拳,却结结实实的挨在了右肩膀上。 欧阳克见偷袭成功,心中大喜,痛下杀手,裕补上第二拳。但拳未至,却忽的被一左一右同时架住。正当他惊讶的看向另一方,忽然“喀”的一下,右臂一阵剧痛,大叫一声,竟是臂骨被齐齐折断。随即跌倒在船尾。 原来是赵拓看洪七公与郭靖被缠上,又看火势甚旺,心里焦急,也从小艇上跳下来助阵,恰巧看见欧阳克偷袭,心中大怒,从左举臂挡格。而郭靖也同时从右方一推,欧阳克手臂被夹在了中间,从双方受到狠力,顿时折断。 “大哥,先上小艇,船快沉了,我们坐小艇去接七公下来。”说完,便与郭靖急匆匆的奔向小艇,也不理会倒在地上因船倾斜切一手臂折断而抓不住支持点,慌乱下滑的欧阳克死活。 72、第二十六章 海中遨游(四) 洪七公与欧阳锋两人站在桅杆上,一人手持蛇仗,一人手持通翠竹仗,双杖相交各尽全力,你来我夺,均是变化及其精妙,竟难分轩轾。 两人打斗之下竟逐渐到了火窟之中,一时间更是引得火焰飞腾,火星四溅。绳索、隔板等尽数燃烧。此时大船上火势蔓延及快,转眼间熊熊烈火便烧遍整条船。船的龙骨已燃烧断,噼啪几下巨响,船板剧烈震动,“哐”一声,彻底折为两截,渐渐倾斜着向下插入海面,激起巨大游涡。 欧阳锋见此景,不愿再缠斗下去,施起了看家本领。突然间,一根帆椽冒着浓烟砸了下来,欧阳锋吃了一惊,连忙向后跃开。岂料,他还没站稳,通红的夜空中又落下一大片火云,是原来挂在椽桅上帆布着火,随着椽子的倒下而掉下来,正好将他罩在下面。 帆布连着椽桅,不下百斤,欧阳锋几次裕从帆下挣脱都未果。正心灰意冷之际,却见帆布揭起,竟是洪七公不忍见一代宗师活活烧死,出手相救。 小艇浮在海面上,赵拓和郭靖在下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上面的情形,直到欧阳锋被困,洪七公出手相救也一直提心吊胆。 郭靖大喊:“师傅,快抓住铁链下来,船要沉了。” “啊!”洪七公一声大叫,伸手抓住铁链,欲从空中顺着横飞下来。只是铁链被大火烧了许久,早就热烫不行,他手刚一抓,便被烫焦。洪七公急忙松手,竹棒一点杆桅,正要跳下,突然间后颈微微一麻,竟然是刚刚被他救了的西毒以蛇杖偷袭。蛇杖中藏有剧毒,虽灭鲨时尽数用了,但其残余的那点蛇毒也十分厉害。洪七公只觉一阵头昏眼花,接着便被欧阳锋猛力的一掌击在背心正中。 洪七公口喷鲜血,摇身欲坠。老毒物紧跟着飞身过去,再补上一脚。郭靖惊叫一声“师傅”,双腿蹬在小艇舢板上,不要命的冲上去,被欧阳锋一掌扫在肋下的同时,亦使出蒙古摔跤的功夫,将其缠扭住。 赵拓见洪七公一半的身挂在船外一动不动,也是惊惶万分。此时浪涛汹涌,他却不能离开小艇,否则转眼间小艇就会随着波浪不见踪影。突然间,一股烧焦了糊味儿弥漫在四周,紧跟着一声巨响,大船龙骨整个烧断,直直的向海里陷下去,卷起巨大漩涡。受到波及,小艇也开始不稳,又一个滔天巨浪打了过来,幸而赵拓眼疾手快,稳住船,避了开。 放眼望去,海面上一片狼籍,冒烟着大火的船已消失了踪影。赵拓忙顺着水势转动小艇,内心焦急,恨不得生出一幅火眼晶晶,在黑漆漆的海面上搜寻了半天,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似乎有人头随着海浪浮动。 赵拓大喜,摆着艇快速向前,果然是郭靖负着洪七公踏水而行。赵拓大叫:“大哥,快抓住木桨,我拉七公上来。” 郭靖水性原本就不是多好,眼看快撑不住,忽听赵拓的声音,惊喜交加,尽量睁开被海水刺激的生疼的双眼,奋力划水过去。 赵拓左手一把拽住洪七公衣衫后心,提上艇来,接着将桨伸出。郭靖拉住木桨,好不容易也上了小艇,总算是不用再在海里泡着。 郭靖紧张洪七公的安危,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忙将七公小心平稳的放在艇上,探其鼻息。好在虽然缓慢,但尚有热气吸进乎出。他刚松下一口气,再伸手去把脉,却又慌乱的发现,脉搏极是微弱。郭靖立时紧张了起来,也顾不得尚未脱险,就要解开洪七公衣襟察看伤势。 “咦……”赵拓撑着小艇在黑暗中勉强辨别方向,却突然见不远处的海面上,一白色的身影因手抓的木板被海浪拍断,顿时失了依靠。海浪拍过,手脚胡乱奋力挣扎,没一会儿,终于再没力气,渐渐往海底沉下。 认出这人便是欧阳克,赵拓心中不禁几番天人交战。要知道,欧阳锋对欧阳克可是百般宠溺,含在嘴里恨不得都怕化了。若他此时救了欧阳克,说不定今后便会让欧阳锋乘他一个情。但同样的,他老爹恩将仇报的本事却也让人心有余悸,尤其是七公的前车之鉴可就在眼前。只是……此刻真就这么看着他溺水而亡他却又有不禁点踟蹰了。 眼看海水已经没过欧阳克的头,容不得赵拓再犹豫,不顾郭靖紧张的叫喊,一个猛子扎入海里,向他游去。 好在此时欧阳克已被淹的浑身酸软没了劲儿,不会发生什么“英雄跳海救人反被拖累”的悲惨事件。一把捞起欧阳克,赵拓深深庆幸自己打小从狗刨、蛙泳、仰泳一步步上来,终究学会了自由泳,才能跑来充英雄。 拉着他拖向最近的一块大舢舨上,赵拓脚下踩水,半个身子靠在上面,刚要转身向郭靖的方向驶去,猛听一阵海涛的疾呼,一堵大浪墙笼罩着头顶拍了下来。似乎听见郭靖的一声大叫,来不及做多余的反应,赵拓腑在舢舨上,死死的压住昏迷不醒的欧阳克,一阵剧痛传来,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等赵拓再次醒来,海面上已是风平浪静,阳光万里照大海。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待的这个舢舨,竟是一片茫茫。白云在天空飘浮,耳边除了波涛声外听不见其他。虽然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但仍然有点慎人,赶紧爬上舢舨察看欧阳克的情况。他可不想独自品尝“鲁宾逊漂流记”的滋味。 幸亏欧阳克虽不识水性,落海时却因惊吓过度早早的晕了过去,比想象中灌下的海水要少。赵拓以内力灌入他体内,助他尽快醒来,茫茫大海的连个说话人都没有,实在让人受不了。只是不知为何,欧阳克却依旧昏迷不醒。赵拓急了,几次探他鼻息,虽有呼吸,却越来越向微弱方向靠拢。 tnnd,这小子不会就折在这儿吧?不行!他就是要死也得等见到人烟再说!但……难不成还要我…… 一想到欧阳克要真挂在这儿,他今后将独自面对渺茫的大海,赵拓不由有些恐慌。踟蹰了一下,一咬牙,一手捏住欧阳克的下巴,一手捏住他鼻子,将自己的嘴贴了过去。 几次之后,欧阳克“咳咳”的咳了几声,终于悠悠转醒。但刚一睁开眼睛,却见赵拓嘴对着嘴强……那啥自己,想也不想的,一掌冲着他的胸口轰了过去。 只是他刚刚溺水,此时浑身无力,内力更是一点也提不上来,对赵拓而言只是有如常人拍了一下。但照样让赵拓心里那叫一个怒火冲天,揪起他的衣领狠狠甩了他两巴掌。 “nnd,小爷晕了头才会跳进海里救你这白眼狼,现在连自己也搭了进去。要不是怕你死了茫茫大海没个人影作伴,就是对这猪做人工呼吸也不对着你!” 欧阳克被赵拓的两巴掌甩得有些头晕眼花,两颊红肿的立时堪比猪头,内心更是出离愤怒了。想他白驼庄少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只是他一向头脑灵活,会审时度世,立马儿就明白了如今的处境。 “是你……救了我?”虽然听不懂啥叫“人工呼吸”,但从赵拓先前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在急救自己。 “我没救你,我在救猪。”赵拓没好气的道。 “你……”欧阳克两眼一瞪,话到了嗓子眼终究没骂出来。回想到之前落水的恐怖情景,他再笨也分析出来,要不是眼前这位老大相救,自己一早就沉到海底喂鱼去了。不过相比赵拓的救命之恩,对其怨恨的成分还要更高些。要不是赵拓阻碍了他与黄蓉的好事,如今他又岂能离开桃花岛?要不是他抢了小艇,他又岂能落海险些丧命?!想来想去,甚至想到今后一定要狠狠报复他,折磨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却就是丝毫没想明明是他和他老爹要放火害死人家。 赵拓看欧阳克的脸色也知道他不是在想啥好事。嘿嘿冷笑一声,也不在意。如今他这个会水的都害怕大海上就孤单剩下他一人,更何况他这只成不了气候的旱鸭子。 “啊!”欧阳克突然一声大叫,惶急的四处张望,“我叔叔呢?你可见到我叔叔?” 赵拓没好气的信口开河,“哼,你那忘恩负义的叔叔早就沉到海底喂鱼了。你要想见他,跳下海自然就见到了。” “你……”欧阳克面色惨白,眼霎唇颤,左手颤抖的指着赵拓,两眼一翻,倒了过去。 赵拓一惊,忙上前查看,是欧阳克几经生死惊吓,又骤然听见他胡乱编造的噩耗信以为真,心力交瘁承受不住,昏死过去。赵拓放下心来,也不搭理他,独自坐在舢舨上发愁今后的出路问题。 过了不知多久,欧阳克再次醒来,一时间大脑尚未跟上进度,便听“啪”的一声儿,一块断裂的破木板砸在他身侧。 “少在那儿装死,要想活命快跟着我划,不然早晚喂鲨鱼。刚刚我瞧见海鸥,要不了多远就应该能见到陆地了。” 欧阳克气的肺都快炸了,要不是听见他说有陆地,恨不得抡起板子照着他脑袋拍下去,心里更是想了千百种毒计虐死他。无奈如今尚不能这么做。伸手抄起木板,却突然“哎呦”一下,木板随后落下了海。 “你他妈的干什么呢!”赵拓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废了他。却见欧阳克一手抱着右臂不动,这才想起来之前他和郭靖将他的手臂折断。想了想,自己郁闷在找人发泄,欧阳克估计比他更郁闷。叹了口气,上前制住欧阳克的仇视行为,“咔咔”几下将折断的臂骨接了回去。 “算了,你四周注意看着什么地方出现陆地。我来划就是。” 不知又过了多久,赵拓埋头当着苦力,突然舢舨激烈震动,险些害他掉下去。赵拓刚要张口大骂,就听欧阳克激动的欢声大叫:“陆地,有陆地!” 73、第二十七章 流落荒岛(一) 靠了岸,赵拓瞥了他一眼,道:“在这等着。”接着,就一人上了岸。 绕着岛走了小半圈,只见四面皆是海,连个鬼影都没有。岛上丛林繁茂,覆盖着密密的灌木,是座孤岛无疑了。好在一路瞧见不少飞禽小兽,粮食问题暂时不用发愁。饿了一天,刚看见只肥硕的野兔跑过去,赵拓口水都要留下来。要不是欧阳克还在岸边等着,他怎么也要先打下来烧了解解馋。 哎,想不到竟然和他漂流到一起,成了落难同命鸳鸯。只祈祷岛上不要有那种大体积,还喜欢成群行动的“朋友”就好。想着,赵拓顺着原路返回。还没走两步,却看见欧阳克迎面走了过来。 赵拓一挑眉,“你跟过来干什么?” “笑话,难不成只允许你上岸,我就要在海里泡着?” 赵拓白了他一眼,没搭理,向登陆的岸边走去。远远望去,海天相接,白云漂泊,想要期盼海面上冒出只船来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道这里离中原有多远,靠着舢舨能不能回去……舢舨!赵拓突然一惊,连忙跑上前,左右围着找了几圈,哪里还见舢舨的影子?! 后面欧阳克跟了过来,远远看赵拓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就算不知为何也很是幸灾乐祸。待离近了看到空无一物的海岸,脸色这才也变得煞白。先前他急于跟上赵拓上岸,竟忘记了将舢舨捆绑好再停在岸边。 照理说欧阳克是决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奈何近日来一直受了不少惊吓与折辱,更经历了生死一线的挣扎,看赵拓独自离去,又见空无一物的大海,放眼竟只剩自己形单影只,一时间不禁乱了阵脚,急着也跟上瞧瞧,而全然忘记了拴好舢舨。 赵拓抱着头蹲在地上,恨不得想磕死。他没事撑得干吗非要陪郭靖坐那殉葬船?大脑注水了才会又跳下海救欧阳克。抬眼看了看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欧阳克,一本正经的问道:“欧阳兄,你认真跟我说,我绝不告诉别人,你小时候是不是脑袋被门夹过又或者有大脑炎后遗症?” “啊?”欧阳克还沉浸在痛失舢舨的哀伤中,没反应过来。 “当初认识你时你也挺狡诈啊,为何如今怎么看怎么觉得你智商趋于负值?!”没指望他听懂,赵拓拍拍衣服站了起来,自怜自怨解决不了问题,一扫颓废的霉运,自力更生才是王道。深吸了口气,对着欧阳克继续道:“舢舨也没了,别的不说,这荒岛上就剩你我二人,我提议,咱先化干戈为玉帛,谁也别给对方下绊,联手找寻离开的出路才是正道。” 欧阳克显然早就想到这个,他也不想最后落个孤苦伶仃,以至在荒岛上凄凉的了却余生,忙不迭答应。 眼前首要之事就是扎个木筏,早日离开这见鬼的孤岛回归中原。只是今日势必是不行了,在海上漂泊了这么久,早就浑身乏力,哪儿还有力气再砍树砍蔓藤。合计一下,两人一个生火,一个猎野味,围坐在一起先解决温饱问题。 荒郊野岭的只有他们二人,先前再有什么看不对眼的如今也要先放下。酒足饭饱后,天色早就暗了下来,赵拓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先找些话聊聊。 “喂,欧阳兄,要说咱俩也认识不短了,当初在金国我就劝戒过你,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单恋一枝花?” 欧阳克重重一哼,“那些烂花烂草又岂能和蓉儿相比?要不是你从中捣乱,现下我又岂能落到如此地步?” “你这话可说的没道理,是蓉儿妹子自己千不愿万不愿嫁你,我身为她兄长,自然要帮她。你怎么不先检讨检讨你做人的失败?再说,要不是你和你那叔父放火烧船,又怎么会落个沉船飘落孤岛的天境。” 看欧阳克对他所说不屑一顾,想了想,虽然记不清了,但貌似这斯虽有人品问题,却对黄蓉当真情有独钟,甘愿断腿残废也不愿自己的老爹伤害了黄容。不由一叹,“哎,感情的事,往往都出乎意料。” 欧阳克听赵拓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反倒起了兴趣,“你又有何感慨?” 赵拓一愣,想起在临安以及出来后的种种事,一时也有些无语。“算了,不说这些,换个话题。你那套‘灵蛇拳法’挺不错啊。” “哼,不敢,比不上你的‘独孤九剑’。”欧阳克虽以前未曾听说过独孤九剑,但看当日在桃花岛包括他叔父在内的几位大师级人物的表现,也知道肯定是套及其厉害的武功。 赵拓摸摸鼻子,“好歹咱也算是共患难了,暂时搁下成见,说话都别加枪带刺了。” 欧阳克一想,也不知哪辈子才能回到中原,要真这么一直肯氯サ降娜凡皇腔厥露阃匪闶峭狻 双方暂时解除冷冻关系,签订和平条约,倒还真来了兴致谈话。毕竟两人在金国时彼此留下的印象还是不错,只是后来的种种使关系僵持恶化。赵拓两世为人的经验,宫廷里锻炼出的外交能力,各方面学识自然非同小可。而欧阳克同样受得西毒自幼的精心教导,也是见识不凡。一番天南地北的胡侃下来,关系的确拉近了些,竟都暗自有点可惜对方与自己不对路。待到深夜,两人才沉沉的睡去。 接下来的两天,二人虽谈不上什么相形益彰,甚至偶尔还要发生点口角,但也总算是相安无事。赵拓早起洗漱完毕,就是去找欧阳克吃过早饭好开工。扎木筏两人都是第一次,但再怎么样,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一个砍树,一个以粗壮的蔓藤结索,倒也扎的似模似样。 清晨,赵拓醒来坐起,只觉裤裆处有些湿浆,粘粘的贴在大腿上。 赵拓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回想起来昨夜有作过什么香色无边的美梦。竟是跑了无春马…… 赵拓嘴角抽了抽,溜溜的看着到现在都没消下去的兄弟,顶着半浆硬的衣料也要夸耀自己的存在。唉,也是,忙的好久都没时间照顾他,也该交流交流了。这么想着,赵拓手往下滑,退下亵裤,精心呵护自己的好兄弟。满足得喘着粗气,感受他在自己手中“茁长成长”。 手的频率越来越快,悲哀的发现脑子里的幻想从丰满柔软的女人不自觉的转向那结实精壮的身体,终于,赵拓心惊胆战的认识到,自己一个祖国大好青年,社会未来的栋梁,性取向真的开始向冷门方向发展的事实。 眼看就要到达顶点,突然,一声喊叫,让赵拓本来就饱经沧桑的心灵又是小受一惊,小心肝一颤,反射的哆嗦了哆嗦,蔫了。 “姓赵的,你睡死了?还不快起来砍树!”难得能逮到赵拓的空子,欧阳克理直气壮怒气冲冲的过来,在看到他定格住的动作后,愣了。 76、第三十章 流落荒岛(四) 赵拓将木筏拴好,与欧阳克一同上了岸勘查。 “没想到离我们漂流到的荒岛这么近就又有一座孤岛。”赵拓顺手撤下根枝条,挥动着替欧阳老大左右开道。 “咦……”两人同时站住了,前方似有争斗的声音传来。 赵拓与欧阳克互看一眼,眼底同时露出惊喜,想不到这个岛上竟然有人。 二人顺着声音而去,远远便瞧见树丛深处一块空地之处,有篝火冉冉,轻烟徐徐。待离得稍近,打斗之声也更加清晰。 赵拓冲着欧阳克作了个手势,示意两人悄悄靠近,刚摸着向前没两步,就听两人同时惊喜地大喊:“大哥!(叔叔!)”争斗之人竟是郭靖与欧阳锋。 两人听见熟悉的叫声,齐齐停下手,不约而同的向后望去。亦是喜出望外的瞧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大,大哥……想不到你竟然能再这里见到你……” “拓,拓弟……”郭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生怕是自己的错觉,纵身向前,紧紧抱住了赵拓。惊喜之下,竟然浑忘了大敌在旁。 那日赵拓为救欧阳克与郭靖、洪七公流散,而欧阳锋却在之后也爬上了那艘小艇。郭靖不干,欲将他打落,但欧阳锋死死的扒住小艇,若是强行与他争执,势必将是欧阳锋弄沉小艇,三人同归于尽。郭靖早在赵拓失去踪影之际便已心乱如绞,要不是因放不下洪七公,就是拼着鱼死网破,他也要将欧阳锋栽死在这里。无奈之下,最后只得三人一同漂流至此。 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更何况欧阳锋是狼,不是猴子。七公受了伤,郭靖又武功不敌,欧阳锋自然便称王称霸。是以刚一上了陆,便开始对郭靖和洪七公指手画脚起来。 欧阳锋也很不甘,他早就惦记着想把郭靖两人咔嚓了。只是在没有找到他私生子欧阳克的情况下,他决不会回中原,而古代没有卖保险的,独自一人待在荒岛人身安全又没有保证,因此欧阳逢极不情愿的留下了两人的性命。毕竟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岛,还是集体的力量大。只是欧阳锋并不是个大气的人,既然留下郭靖洪七公的性命,再不好好奴役他们,就太对不起他西毒的名号了,因此,欧阳锋充分向地主阶级看齐。而在几天之后,郭靖则忍受不了欧阳锋甚至对洪七公这名重伤患者的残酷压榨,终于决定农奴大翻身,起义了! “大哥,七公他现在如何?” 郭靖很是忧愁的摇头,“不好。师傅中了老毒物的蛇毒,还受了重伤。虽然喂了师傅喝了不少我的血,但武功却……” 但凡习武之人,对自己的武功尤其看重,甚至宁愿丢掉性命,也不愿就此失了武功,成了废人。想是如洪七公这样洒脱的人,一时间苦怕也会感到心头堵塞。赵拓安慰了郭靖两句,却并不怎么担心。倒不是他冷血,而是他对让洪七公重拾武功胸有成竹。 此时欧阳锋亦拉着欧阳克的手问长问短,赵拓估摸着估计这时那两人也顾及不上他们,便先随着郭靖去看洪七公。 附近不远处有一岩洞,洪七公闭目倚着石壁躺在岩洞里。听见进来了人,睁眼看去,竟是赵拓和郭靖,大喜过望,支撑着起来,“姓赵的小子,你没事!” 赵拓见几曾何时还豪迈万千的洪七公,如今却面如金纸,无半分血色,内息也是混乱不堪,不由心中微有些难过。好在有《九阴真经》,倒不怕洪七公就此消沉下去。 赵拓从怀中掏出当初陆承风所赠的九花玉露丸,洪七公费力的咽下,运功调息,过一会,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郭靖紧张的上前,洪七公摇了摇手,语带苦涩,有气无力的道:“不碍事,哎,想来总归是不行了,老叫化也只能听天由命。反倒是你们如何躲过老毒物,回归中土才是正事儿。” 赵拓几次想上前,将《九阴真经》,尤其是那《易筋锻骨篇》抖出来,但话到嘴边,思及老毒物及小毒物尚在外头,终究是忍住了。 几人在岩洞里谈话良久,眼见就要天黑,却始终不见欧阳父子进来,不禁奇怪。赵拓忍不住道:“七公,这么久却不见欧阳锋那个老毒物带着欧……小毒物来找麻烦,也不知他们算计着什么阴谋,不如我去看看。” “嗯,那老东西忒歹毒,先前是因没找到那个小毒物,他才留了我和靖儿的性命,如今都凑到了一起,你就先去打探打探,要真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好事先有个防备。” 赵拓嘱咐郭靖照顾好洪七公,便径自一人出了岩洞。只见四周古木参天,灌木丛丛,哪里还有欧阳锋父子的影子。又向着岛外走了许久,亦是无那两人的踪影。赵拓有些稀奇,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赶忙飞奔到他与欧阳克登陆的岸边,果然,之前他们乘坐来的那个木筏已然不见。 赵拓心中纳闷之极,照理说这父子俩可都是旱鸭子,这茫茫大海的,就算有个木筏舢板,他们也不该有胆量能私自出海。两人都不识水性,若要再碰上却大浪,那他岂不是……赵拓看向那一望无际的海面,猛然发现,他刚刚竟然是有些担心欧阳克。 愣愣的看了空无一物的海岸半天,他只觉自己心绪莫名其妙的可以,不禁暗骂声有病,两人不过滚了次草地,又不是古代小媳妇,他怎么就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似要将无关之事甩出去,赵拓用力摇着脑袋,又蹲下卷起袖子,用海水清洗了下脸,总算脑中清明了。这才慢慢顺着原路踱回岩洞。 回去后,洪七公与郭靖也对其百思不得其解,反复思量啥时候老毒物竟然转了性,没几刀宰了他们又或是再拖着他们继续当南非苦力。赵拓心中略感突兀,不愿一直纠结这个话题,连忙道:“七公,早先是因有欧阳锋在此,是以我才没有说。如今他们走了,正好,晚辈可助您老人家一臂之力,以恢复武功。” “当真!”洪七公闻言,激动地直起身子。随后却又颓然下去,“唉,你不用安慰我老叫花了,伤势究竟有没有救我比你们清楚的多。恐怕就是华佗再世,也恢复不了那一身的武功。” 郭靖显然却对赵拓更有信心,抓着赵拓的胳膊,忙问:“拓弟,师傅的功夫真能恢复?怎么恢复?你有什么法子?快快告诉我们啊。” 赵拓微微笑道:“大哥,你可还记得那《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 郭靖一愣,“自然记得。当初周老前辈命我二人反复背诵,早已印在了心底。” “还要麻烦大哥,背诵遍《九阴真经》,尤其是那《易筋锻骨篇》。” 郭靖有些希奇,但他对赵拓所说一向信奉不已,虽奇怪《九阴真经》和恢复洪七公武功有何关系,但还是先一字一句的背了起来。 郭靖从那一千自的总决背起,洪七公听着那驴唇不对马嘴的拗舌梵文总纲,起先很不以为意,认为不过是赵拓为安慰他,想以真经转移他注意力。再听下去,甚至怀疑这真经也不过如此,竟还有许多念咒捉鬼的骗人把戏。但待听到后面,尤其是当郭靖背到“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洪七公眼神 “腾”的瞬间亮了以来,蓦的坐直身子,犹如鹈鹕灌顶,茅塞顿开。等郭靖慢慢将整部真经念完,洪七公早已精神振奋,一扫先前的萎靡之状。 “七公,如何?晚辈没骗人吧。” 洪七公先是低头苦思,慢慢的,仰起头来哈哈大笑,“就数你小子机灵。这《九阴真经》果真博大精深,尤其是这《易筋锻骨篇》。天无绝人之路,看来我老叫花恢复武功确实有望。” 郭靖没想到《九阴真经》还有这功效,恨不得一股脑都倒出来,“师傅,《九阴真经》当真有这么神奇?那,那……徒儿立刻就把真经中的内容再全背几遍,您好能尽快习的真经,恢复武功修为。” 洪七公好笑道:“傻徒儿,忒急了。就是真能凭着这《九阴真经》恢复武功,想来至少也要有个一年半载。倒是你,认的着兄弟当真不错。如今我老叫花也跟着沾了光。” 郭靖这才发现自己过于心急了,摸着脑袋憨笑。 第二天一大早,赵拓与郭靖继续扎木筏的大业,洪七公在岩洞中参详《九阴真经》中的高深奥妙武学。先前在欧阳锋的压迫下,已劈短了不少粗木,两人将伐好的百来根木材堆在一堆,再去扒树皮,砍蔓藤结绳索。忙活了半天,等到中午时分,赵拓手里拎着只野羚羊与郭靖一同返回,却见洪七公走着拳术。 “师傅!”郭靖兴奋的大叫,飞快的奔上前,喜道:“您老人家好了?!” 洪七公一笑收掌,“哪儿有这么快,老叫化能再走动,已是徼天之幸。我今晨依照那真经上的功夫演练,倒当真成功了。内息依然流通。” 早先洪七公还是一幅萎靡不振,半死不活的样子,今日再见,却已抖擞了精神。赵拓亦是喜笑颜开。想了想,问道:“七公,依您现在的状况,要有多久能有个成效?” “嗯,练了十天半个月,倒是能捡回三、四成的武功。但要想恢复到原来,少说也要一年半载。” “啊……就是有《九阴真经》也要这么久,要是回到中土,再遇到欧阳锋那该……” “我原先以为自己这身武功怕是从此就要废了,却想不到还能保住。这《九阴真经》比我所想的更为神奇,也不枉当年那么多英雄好汉为它送了性命。靖儿,你也不用太担心。” “七公,大哥,担心了这么久,总算有了着落。难得今天高兴,不如我去海边上,捉些鱼虾,给您老换换口味。” “啊,拓弟,我与你一同去。” 洪七公见两小辈喜不自胜的样子,搓掌大笑,“都一起去吧。可惜了没有酒,这几天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三人来到海边,赵拓与郭靖卷了裤腿袖腿下海捞些小虾小鱼,接着又嫌不过瘾,拔出匕首,削尖了树枝,拿着跳入海中。没半个时辰,岸边便甩落了好几条足足几斤重的大鱼。洪七公在岸上收拾,阵阵烤鱼的香气随着弥漫在海滩。 看差不多了,赵拓和郭靖收拾了东西,上岸围坐在火堆前。洪七公早就入肚了好几条,两人一人拿了一条外交里嫩的烤鱼,哈喇子直往下流,正要入口,却听远处海面上一阵大笑传来,浪涛随之而起。几人眼神一凛,纷纷放下手中之物,严阵以待。 77、第三十一章 流落荒岛(五) 没过多久,海面上逐渐显出一人影。等离得稍近了,只见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儿在海面上东奔西突,迅捷异常。起先众人还惊奇,突然,郭靖又惊又喜,大叫道:“周前辈,是周前辈!”赵拓与洪七公凝神仔看,不是老顽童周伯通又是谁? 郭靖挥着手大叫,“周前辈,这里!我们在这里!” 老顽童听得郭靖呼叫,大喜欢呼,犹如驰马一般纵横而来。快到了岸,众人才发觉,他竟然骑在一头大鲨鱼背上。 赵拓运足气,高声道:“老顽童,你倒真会玩,跳到海里都能让你找到这么有趣的玩意。好威风啊。” 老顽童靠了岸,跳下鲨鱼哈哈大笑,甚是得意,“我老顽童厉害吧?就是上了老毒物的当跳下海,却还能捞到这么个威风的坐骑。亏得那日托那小毒物的福,用木棍撑在鲨鱼口中,要叫它活生生饿死,它才没吃了死鲨,留下了性命。我跳到海里,不久就见到这家伙在海面上喘气,与它斗了好久,终于算是制服了它。现在我要它往东,它就不敢往西。”说着拍了拍鲨鱼的脑袋,果然见那鲨鱼听话的顺着老顽童的手走。 赵拓回头看向郭靖及洪七公,笑道:“怎么样,大哥,七公,我就说,这老顽童吉人自有天相。如今非但没有死,更是神通广大,骑个鲨鱼遨游大海,可比谁都滋润。” 洪七公也喜上眉梢,“行,老顽童,我老叫花算是服了你。你玩耍的本事也算得上天下第一了。” 老顽童听洪七公都这么说了,更是鼻孔朝了天,刚想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骑鲨遨游的种种经历添油加醋的好好说说,却突然“咦”的一声,问道:“老叫花,你这又是怎么了?似是受了重伤。” 洪七公苦笑,“何止是受了重伤,之前还中了毒,甚至武功都废掉了。”接着将自老顽童跳海后,发生的种种说了一遍。 郭靖更是气火难灭,“师傅救了那个西毒的性命,他却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反过来险些要了师傅的命。还有那欧阳克,也是一丘之貉,拓弟不顾自身跳下海救他,他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及欧阳克,赵拓眼眉一跳,沉默不语。 老顽童挥着胳膊挺着腰,恨恨道:“我就说吧,那老毒物不是个东西。连带着那个小毒物也该打。先前我来的时候还在一艘大船上碰见了他们。早知道,非打他们个满地找牙。不过老叫花也不用愁,那《九阴真经》还是我教这两小子的,有我在,你尽管放心,保准让你用不了多长时间便痊愈。” “咦,”赵拓听老顽童这么说,急忙道:“老顽童,你说你在那儿瞧见他们?” “一艘大船上,好像还有什么王爷,蕃僧的。” “可是金国的船?” “我光顾着和老毒物败撤,金不金国的我可没注意。不过肯定不是大宋的船。” “那……”赵拓肯定老顽童说的就是金国赵王爷完颜洪烈坐的大船,想来那天他们是在海上突然看见了船只,才顾不上宰了他们,冒然赶着离去。赵拓虽然有些埋怨欧阳克不顾义气,但内心却不自觉的庆幸他不用生死未卜的在海上漂流。紧接着又想起杨康,既然完颜洪烈在,不是他是否也跟着,还是……刚想要问问,想到洪七公也在一旁,而郭靖也尚不知杨康的心思,话到嗓子眼,又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啊,对了!”老顽童一惊一乍的大叫,“还有那个黄老邪也出了海。” 这下不光洪七公、郭靖,赵拓也是极为不解。洪七公奇道:“他好好的不在他桃花岛呆着,出来做什么?总不会是看看我们是否随着船沉到海底没有吧?” 老顽童摇摇头,卖弄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是他那宝贝女儿,黄蓉那个小丫头,又离家了。黄老邪是出来寻来了。哼,他那么邪气,生的女儿却很不错,又是聪明漂亮。但愿可别那么快就被黄老邪找到捉回去。” “啊!”几人轻叹了一下,洪七公对黄蓉也很是喜欢,虽然替徒儿求亲未果,却依然很是担心。郭靖亦是如此。反倒是赵拓,没想到黄蓉虽与郭靖没有订婚,竟然还是出海寻找来了。只是照理来说应该能够碰上,却不知为何始终没看见。 老顽童突然转向几人先前围坐的火堆,拍手叫道:“你们之前是在烤鱼?难怪老远就闻见香味。还是我老顽童来的是时候。你们不知道,这些日子骑在鲨鱼背上,光吃生的了,肚子早就抗议了。总算现在能吃个熟的。”说着扑上前,将还在火上烤着的鱼串一扫而光。 赵拓和郭靖哭笑不得,他俩费了半天力,到现在却还一条未吃得,只得再拿起自制鱼枪,下海捕鱼。老顽童看得有趣,又骑上鲨鱼闹着要跟着一块捕。 酒不足饭饱之后,老顽童闹着要教赵拓与郭靖骑鲨鱼,两人扭不过他将就着学了。赵拓观摩了一番便学会,老顽童极感没趣。好在郭靖很配合,几次掉了下来,学了几次才学顺当,让他过足了教育人的瘾。 过后洪七公依照《九阴真经》所受一步步习武,老顽童在旁协助。的确没用两天,洪七公的武功便大有进展,内伤也痊愈的极快。连带着,赵拓与郭靖也受了不少好处,有两位武学大家的指导,武功修为坐直升机似的突飞猛进。唯一的缺陷是老顽童总算缠上了赵拓,对独孤九剑心痒难搔,三不时五不会儿的就要和他过招。赵拓不理会,他便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弄得众人哭笑不得。最后以赵拓妥协收场。 赵拓以扎木筏为名,打法了老顽童缠着郭靖过招。眼瞧工作进行得差不多了,却听有脚步声走来。原以为又是老顽童来捣乱,正要不客气地数落他两句,抬头一看,却是洪七公。 “七公,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洪七公笑道:“小子,我练乏了,过来看看你做得如何。不错,不错。很快就要扎好了”装模作样的围着木筏转了两圈,却笑眯眯的打量起赵拓。 赵拓一挑眉,“七公,您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呵呵,也没啥。我说,拓儿啊,我老叫花乘了你这么大的情,却不好意思不回报。不如我传你一套棍法如何?” 棍法?赵拓心头一动,可不会是他知道的那套棍法吧? 赵拓试探道:“七公传授的棍法,肯定是顶尖的功夫。只是若太高深的,恐怕晚辈学不来啊。” 洪七公笑嘻嘻的一摆手,“什么学不学的来,你小子这么机灵,还有什么功夫学不来。” “呵呵,七公抬爱了。只是……这功夫武艺犹如学问,贪多嚼不烂啊。晚辈能受师傅教诲,习得独孤九剑及小无相功,后又阴差阳错的跟老顽童学了九阴真经等几门武学,已是有些消化不良了。” “这有什么,所谓技多不压身,如今也就是你小子,别人想让我老叫花传授武艺,我老叫花还不干呢。”看赵拓左右推托,洪七公有些希奇,问道:“小子,你可知我是要传你什么武功就这样推却?” 赵拓一笑,“能猜出来点,不知对不对。能让七公重视的棍法,据我所知也就那一套。要只学套武功倒也罢了,但学了这功夫,要担的责任小子可就承受不起了。” 洪七公面色古怪,“你小子到当真厉害,我不过提个头,你就知道是要干什么。哼,你倒是想担这个责任呢,凭你那身份,你倒想要干,我老叫花还不答应呢。” 赵拓一噎,也是,于情于理都没有让他接那个职位的道理。“呵呵,那您老要传我的棍法是……” “三十六路打狗棒法!” 不还是这个嘛?!赵拓险些摔地下,歪着眼不解问道:“七公,我虽然入江湖时日尚浅,却也听说,这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乃是丐帮的镇帮之武学,非帮主之位,旁人不予习得。您这是……” 洪七公苦笑,“你以为我想?要不是我老叫花受了伤,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又担心这段时日里帮中有了什么问题难以解决,我又怎么会将丐帮托付给你照料。这打狗棒法……我也是怕回到中原,万一若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它也不至失传。” “七公……” “你也不用想多,我也是一时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靖儿是实在不适合,这才暂时将帮派的事务勉强交由你代理。你只要坚持到我老叫花痊愈之后便可。说实话,要不是这些时日以来对你也算有了些了解,你又是我那傻徒弟的义弟,我还真不放心呢。” 想来洪七公为此也是煞费苦心,百般思考后,才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赵拓道:“承蒙七公看得起,晚辈便暂时代替七公照管丐帮这一年半载的时间。待七公伤势痊愈,或找到合适接替之人,再将职位交还。” 洪七公赞许道:“好,我便授你暂时代理帮主的职位。”想了想,又道:“我丐帮子弟众多,打探消息最是灵通。你要这段时日里有所需要,只要不是有违江湖道义及规矩的,又对我大宋有利,倒也可有时打法他们办事。” “七公……” 洪七公一摇手,“我现在就先将这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传给你,再将打狗棒暂交由你来保管。打狗棒是丐帮帮主的凭证,你可要好生担待啊。” “是,七公!” …… 78、第三十二章 回归 到傍晚,赵拓随着洪七公回到岩洞,老顽童早已等的不耐烦,打了野味架上火正烤了吃。郭靖一直在一旁等候,见两人回来,忙迎上去。 “师傅,拓弟,你们饿了吧?我和周前辈已准备好了晚饭,等你们回来。” 老顽童刚啃完一只野羚羊腿,油乎乎的手胡乱在身上蹭了蹭,一抹嘴,“我说老叫花,你和赵小子是跑到哪里逍遥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竟然也不带着我。” “呵呵,老顽童,分明是你自己没那耐性陪我老叫花打坐,又在姓赵的小子那里吃了瘪,也就我那傻徒儿才受的了你,被你硬拽去过了一天的招。”洪七公呵呵笑着走了过去,郭靖忙不迭将架子上的烤肉取下来,递给他。 “拓弟,给。” 赵拓坐下,接过郭靖随后递来的吃食,笑着道谢:“多谢大哥。”随后便不顾形象玩命的啃起来。他可是真饿得够呛了,先是顶着烈日高强度劳作了好久,后被洪七公死命训了整整一天,午饭都没吃。不光费脑子,体力也是大减。虽说他能体谅这帮人没有人体生长及营销学的概念,但这摆明了压榨奴役祖国未来的栋梁。 “赵小子,”老顽童从郭靖处抢来原本要拿给赵拓的一条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腿肉,蹲在一旁石头上边啃边撇嘴,“你是八百辈子没吃东西还是怎的?我老顽童在海上遨游了这么久可都没你这样。” “起码我可还没像你,又不是三岁娃娃,吃得连脑门上都是。大哥,这肉烤的不错,你也吃,小心烫。”赵拓回呛了老顽童一句,反手又取下一块烤的滋滋作响的肉,递给郭靖,看他吃下,又随手拿了个果子咬了口,汁水甚多,极为甘甜,不觉将手中未吃完的果子递了过去,“这瓜果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老顽童反射的一抹脑门,什么都没有,反倒蹭了一脑袋油。知道上了赵拓的当,也不生气,呲牙道:“自己咬过的果子你也好意思给人家,你当分桃么?” “噗——”赵拓手中另捧着个果子正一口咬下去,听老顽童突然来了这么句,一口没咽下去,全噎在了嗓子眼,拼命咳嗽半天才顺下去。想不到这,这老顽童竟然还知道“分桃”的典故,难不成他……他平日的痴傻不解风情都是装的?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赵拓想着,不由一阵紧张,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他却不知,当年一代宗师王重阳为了让师弟老顽童修身养性,曾逼迫他看过不少的典籍经书,而老顽童虽心思跳跃,却不敢违抗师兄的命令,哭丧脸应承下后倒也记住不少东西,有了些文化底子。不然他武功再好,又如何能在后来泡得到英姑。 显然,郭靖与洪七公并不知啥叫“分桃”,不解的看着二人。见赵拓咳个不停,郭靖忙上前帮他轻顺后背。 赵拓一张脸憋了个通红,咬牙道:“老,老顽童……你,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 而老顽童对上赵拓难得扳回一局,很是得意,看着郭靖帮他顺气,眼睛透着戏谑,“古怪,你们这两兄弟,当真古怪。当初在桃花岛就觉得你们怪异,就是亲兄弟也没这般好。可惜了,这傻小子是个男的,长的还憨蠢不入眼,不然我看你干脆娶了他当媳妇算了。” “咳——”这回连郭靖都被呛到了,想到了当初在桃花岛上的一些事,不觉涨红了脸,好在他面色黑,洞里火光又火亮,倒也不显。只是拍着赵拓后背的手突然间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赵拓暗骂一句,心中却突突直跳,飞速看了郭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却又隐隐有些失望。不过他生怕老顽童又说出什么不尴不尬的话,忙接口狠狠道:“有什么古怪的?我知道你定是嫉妒没人对你好,不碍事,等回了中原,你赶快娶个媳妇不就好了。到时候再生一堆小顽童,那才好玩。” 老顽童一听取媳妇,脸色大变,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哆嗦道:“不不不,我可不娶媳妇,这媳妇是万万娶不得,娶了就要坏大事。” “老顽童,你意癫个什么劲?既然你那么喜欢劝别人娶媳妇,怎么到自己反到成这副样子。” “你不知道,当初我老顽童做了对不起兄弟的事,你就是叫我上吊,我也不去媳妇。” 赵拓见他这副德行,眼珠转了转,心中有了想法,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死整他一顿,以报今日之仇。不过此时却又道:“也罢,不和你瞎掰撤。这两日你也别上蹿下跳的了,帮忙扎好木筏才是正事。七公,大哥,如今这木筏扎的差不多了,风向亦是顺风,想来再有两日我们便可出海航行,回归中土了。” 洪七公解决了心病,一直乐呵呵的听着两人斗嘴,虽知道木筏扎得不错,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完工。听赵拓这么说,也是喜形于色,“当真?!那敢情好。在这岛上虽说不愁吃喝,但没个咸味可把我老叫花苦坏了。谁不知道,我老叫花最是贪吃。” 老顽童却很不满,“切,为啥只让我帮忙扎木筏,你怎么不也叫着你那傻兄弟。你倒是挺护着他。” “我大哥自然是要照顾七公了。” “去,去,那傻小子能有多大本事,老叫花有我负责疗伤,保准没两天伤势便大有长进。还是让你大哥陪着你小子干苦力去吧。” 赵拓笑了出来,而洪七公这时也明白赵拓是想这法儿的让老顽童踏下心来,更尽全力助他恢复武功,亦不禁摇头好笑。然而他却没想到他却还存了另一层私心…… 隔日,众人将木筏上准备足了清水食物,趁着海上风平浪静,风向亦顺,便扯了兽皮作的帆扬长而去。虽说赵拓对海上航行没啥概念,不过据七公分析,要不了五、六日便可回到中原。 七公闭目打坐运功疗伤,郭靖守在一旁,而老顽童却受不了苦闷,一路之上吵闹不停。不住懊悔当初不应放走那条鲨鱼。否则再骑鲨遨游一番,岂不比现在快活。赵拓被烦的不行,趁其不备,一脚将他揣了下去,让他独自到海里快活。而老顽童到真兴高采烈的游起泳来。 “咦……”游到一半,老顽童突然停住。赵拓躺在木筏上笑道:“怎么,老顽童,又发现什么好玩的了?” “竟然又是那帮海盗。” 赵拓等人不解,洪七公亦挣开眼顺着老顽童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远的,水天相接处,似有一艘艘船只排着古怪的队航行。 赵拓有些奇怪,“海上还能没了海盗?怎么,这海盗有什么不对的?” 老顽童爬上木筏,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先前我骑着鲨鱼在海里逍遥时就碰上过那帮。初时只以为是寻常海上的盗贼,却想不到他们着实了不得。” 赵拓彼为不屑:“了不得?一帮海贼,有什么了不得?不祸国祸民就是好事。也就是现在朝廷顾不上管,要不又岂能容他们猖狂。” “你可不知,这帮海盗本事不小。当初我正巧碰见他们与另几艘海盗船开战,便骑鲨鱼游了过去,想着整一整他们,谁知,离着还老远,便给他们整的个不知道什么,跟个铁疙瘩似的玩意砸出的浪花险些掀翻跟头。可是厉害得不得了。接着没一柱香的时间,就见被他们压着打的那几艘船只,一个个都冒了烟沉下去。船上的人亦被杀了的个一个不留。啊,他们的船也很是希奇,不光是木头,还有铁。那么大的铁皮,竟然能浮在海上。” 几人一听都甚为诧异,能让老顽童这么说厉害,那就真是得不了的东西。赵拓皱着眉,尤其是当他听老顽童说什么“铁疙瘩”,“铁皮”,脑中似有一闪而过,却没抓住。他还真不知道宋代海盗的情况,充其量也就听说过那个明末的郑芝龙,那还是因为他有个了不起的儿子叫郑成功。没想到如今又窜出帮看似了不得的海盗,竟然同他们一样,船上也加了铁甲。 郭靖彼为不认同道:“一个不留?那帮海贼岂不是太过残忍?果然是一大祸害。” 老顽童摇摇头,神情略有些得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当初我也这么想。我老顽童虽爱玩闹,却也不能让一帮海盗在眼皮子底下如此猖獗,草菅人命。只是后来跟了他们两日,才知道那日与他们斗的,却是长久来沿海侵扰百姓的倭寇船只。而他们就是打劫寻常汉人船只,也是只劫钱财,不害性命的。” 洪七公被老顽童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问道:“那倒真是有意思。老顽童,你又如何肯定现下那几艘船便是你当日遇见的海盗船只?” 老顽童撇撇嘴,“就那种古怪的船队航行,我老顽童可过目不忘。而且它上头还画了个古怪的标志。” 果然,几人远远望去,那几艘船以从未见过的奇怪阵式在海上而行,为首的那艘船上,更是挂了个三头狼的旗帜。那股怪异的感觉再次掠过赵拓心头…… …… 又在海上熬了几日,终于几经周折,众人总算是上了陆,从海外回归中原。 80、第四卷 江湖Ⅱ 上了岸,已是天色昏黑。几人在沙滩上凑合了一晚上,待到次日清晨,洪七公气色却愈显不佳。 郭靖担心的团团转,洪七公摇头微笑道:“想不到我老叫花也有如此时运不及的时候,这才赶了几步路,就感到吃力了。不过好在有姓赵的小子在,虽说这回挨了老毒物的暗算,却反倒因祸得福。好孩子,你也不必着急。疗伤这样的事儿,可不是一夕一朝间就能好的。” 赵拓笑道:“七公,说到这个,眼下觅个疗伤之地才是要紧的。不说丐帮帮中是否会引起混乱,若是被老毒物那样的人得知您老的情况,恐怕又要引起麻烦。” 洪七公一脸玩味,“疗伤的地方我倒是已经想好了。” 赵拓意外的发现洪七公眼中透露出特别“炯炯有神”的光彩,偏着脑袋不由有些无奈,“七公,您老人家想到的不会是那个地方吧?” “哪儿一般情况下决不会有什么江湖人士光临,岂不是最佳疗伤之地?” 赵拓嘀咕道:“我看您老是惦记上那‘鸳鸯五珍脍’吧?” 洪七公大笑,“赵小子,果然了解你七公我。以前被你小子坏了我的好事儿,这回你可要补偿给我。” 老顽童费解的左看看赵拓,右瞧瞧洪七公,始终不知两人打得什么哑谜。揪着头发哇哇大叫:“你们俩究竟在说哪儿?快说清楚,否则我可不干。” 洪七公指了指赵拓,“就是这小子的家。” “啊……”郭靖叹了一声,这下也是知道是哪里了。 “这小子的家里又有什么稀罕的?连傻小子都这幅表情。不行不行,你们快说给我清楚。看你们的样子岂不是就我不知道了。” 赵拓郁闷道:“七公,别瞎说,我跟哪儿可不熟。”扭头又看了看不停搞怪的老顽童,他可不认为他也跟去是啥好事,还是先打法了他再说。斟酌了下用词,“老顽童,嗯,话说你也十几年没回中原了。正好,如今你终于能在中原好好玩一玩,将你老顽童的名号响遍大江南北。” 老顽童眼珠滴溜直转,“我知道了,你小子定是想支使开我,你们几个好独自偷偷去玩。不用说了,我可是跟定你们了。” “老顽童,皇宫大内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啊……”话一出口,赵拓就知道自己说走了嘴。果然,就见老顽童一幅嗑了兴奋剂的样子,搓手道:“皇宫?你们是要去皇宫?好啊,上天下地的,我都去过,唯独这皇宫大内我没去玩过。不过,赵小子,皇宫有和你有什么关系?” 赵拓嘴角抽了抽,一幅果然如此的有气无力样子,“算了,我也对你不抱希望了。老顽童,最低限度你不得惹事生非。” 老顽童不屑的道:“不就是皇帝老儿待的地方吗?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倒是说啊,那皇宫与你有何关系?” 赵拓此时也不抱希望了,只盼能看好老顽童,不要给他找麻烦。“你……算了,边走边说好了。” 临安乃是如今天下形胜繁华之地,人物辐辏,更增山川风流。赵拓偷偷摸摸的东张西望一阵儿,趁着人来人往的无人注意,做贼般的迅速溜回洪七公等人待的车子上,“七公,眼下天色尚早,若就这么闯进去恐怕会引起乱子,不如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待晚上再溜进去可好?” 老顽童怪道:“你既是宗室子弟,报个名号直接进去不就好了?这么偷偷摸摸东躲西藏的做什么?”老顽童一向天不顾地不顾,即便是知道了赵拓的身份也不过是撇了撇嘴,鄙视了一下。 赵拓狠狠地白了老顽童一眼,“闭嘴,不知道就少在这里起哄。你乖乖在这儿呆好了,回来时我带个好玩的给你。” 赵拓又是萝卜又是大棒的,反倒叫老顽童喜道:“你不骗人?”美滋滋的等着赵拓什么时候拿出个好玩的。 “……七公,毕竟是京城,不便多人行动。我和大哥先去打探下情况,以便晚上行动。” 洪七公虽对皇室里诸般事宜不甚了解,却也能想象得到赵拓在顾及什么。点点头,拉过老顽童帮他打发时间。 安排好洪七公及老顽童在一间大客栈歇息下,接着便与郭靖携手出外打探情况。 京城的天变化及快,短短时日,太子少傅、兵部侍郎、判户部事等均以走马观花般换了人。史弥远非但朝内以强硬手段排除异己,同时更开始大肆印造新会子(宋朝的一种纸币)。表面上集市虽繁华依旧,但相比赵拓离开之时却物价上涨,甚至有通货膨胀的趋势。 赵拓一路不语,只拉着郭靖一同走走停停到了西湖边。 “断桥残雪”是西湖十景之一,此时正当盛暑,桥下尽是荷花片片,景色自是美不胜收。奈何如今二人全没兴致欣赏。郭靖虽不了解赵拓心中所忧,却也瞧得出他郁郁不欢。只是他向来嘴笨,心思也不灵巧,不知赵拓是为何不高兴,即便是有心想开导他,却偏偏不知要说些什么。 二人沿桥而下,顺着湖边信步而走,但见石壁、杨柳、酒家门房上无不刻满诗词。 “一春长费买花钱,日日醉湖边。玉骢惯识西湖路,骄嘶过沽酒楼前。红杏香中歌舞,绿杨影里秋千。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鬓云偏,画船载取香归去,余情付湖水湖烟。明日重扶残醉,来寻陌上花钿。” 赵拓手抚一酒家门前石壁,轻声低吟其上所刻的一首《风入松》,摇头苦笑。见郭靖对词意甚为不解,便细细讲解起来,同时顺便说起了此词的故事。郭靖越听越觉不是味儿,不管词究竟如何,先对那高宗皇帝却抱了极大愤恨。 “这是大宋京师之地,这些读书做官的人整日价只是喝酒赏花,难道光复中原之事,就再也不理会了吗?”郭靖心直口快,说完才反映过来身边儿的这位的身份。“拓弟,我是说……” 赵拓苦笑,“无妨,大哥,我大宋向来重文轻武,造成如今局面也是避免不了的。除非是一改民间风气,人人尚武,再对百姓加以教化,而不是蒙昧于民,或许还能扭转乾坤。不过……真要说却终归还是在朝廷……” “可拓弟你不是……”话已出口才意识到不妥,后面那句硬生生吞了回去,“嗯,我是说既然这样,朝廷又为何……” “大哥,你不了解,这朝堂之事,又哪有这么简单。不说我在朝中众臣眼里不过是个弄臣,没这个能耐,即便是有,也是……算了,不说这个,怪扫兴的。大哥,前面便是‘翠微亭’了,亭中石碑刻有岳飞将军所作,韩世忠将军所书的诗词。” “啊……”郭靖对这两位前朝名将尤为钦佩,当下不再言语,与赵拓飞身上前。果然见不远处峰前建有一亭,题额书着“翠微亭”三字。两人毕恭毕敬的站在亭内石碑前,郭靖更是伸手指顺着碑上石刻的笔划模写。 “唉,若不是岳爷爷被秦桧这个奸臣害死,兴许现在已收复了中原失地。” “大哥这话其实并不正确。要说真正害死岳飞将军的并不是秦桧,更不是金国,而是高宗。”郭靖一愣,赵拓继续道:“秦桧是汉奸没错,且与岳将军的死有直接关系,但真正想要岳将军死的,却是高宗皇帝!” “啊?!……拓弟,这,这是为何?此话作何解?” 赵拓嘲弄一笑,“大哥,你想,岳将军当初打得旗号是何?‘复中原,迎二帝’!这恰恰是高宗所忌的!想他刚刚登上皇位,正是享受掌握权力巅峰的美妙时刻,又岂能容忍岳将军迎二帝还京?!若二帝还京,到时候他势必就要让位,而他自然是打死也不愿意了。但他又不想背负不孝不义之名,此时秦桧的所作所为却正好为他找到了绝妙的借口。哼,这高宗皇帝老也就顺理成章的诏害了岳将军。” 郭靖有些不可致信,“啊!拓弟,这,这怎么可能?照你所说,难不成那皇帝之位竟比汉家的万里江山,千万汉人的死活还要重要?!” “哼!在他们看来,只有能有皇权在手,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可怜一代千古名将岳飞将军,一心想要精忠报国,一雪靖康之耻,最后却是死在自己人手里。”说到这儿,赵拓有些愣神儿。他两世的经验自然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皇权能对人产生的最大改变。寻觅了这么多年的赵昀直至此时也不见踪影,即便是不同的空间,但如果有一天,历史真的没有按照他所熟悉的那个轨迹上演,赵f若真的能够登上皇位,是不是最后也会变成…… 赵拓正径自出神儿,忽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不似习武之人,猜想同样是敬仰两位将军之人前来追思,两人便也没有躲藏,继续在亭内赏析。 没过一会,只见一青衫布衣之人踱步进了亭内。这人相貌较平常,倒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并在偶然间显露些许贵气。只是再看其它,却又不似像是哪家公子乔装微服出游,不由让赵拓对其产生了些兴趣。 许是感觉到赵拓打量的目光,那人看向赵拓及郭靖微微含笑点头。 81、第二章 再回临安(二) “两位兄台有礼了,可也是前来追思岳飞及韩世忠?” 赵拓听此人言语,竟全然不似寻常百姓谈起两位将军时的万般崇敬,心底有些疑惑,却不动声色的微笑着抱了抱拳。 就听那人对这石碑念道:“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好山好水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不愧是岳武穆的诗词,果然是豪气勃发。” 赵拓不明此人意向,却觉他兴许并不那么简单,因此并未搭话。郭靖却道:“的确,比起先前看得那些处处游春赠妓,风花雪月之辞,岳爷爷的词他们自然拍马也及不上。” 那人又道:“自岳飞给秦桧害死,第二年春间,韩世忠为想念岳飞而将此诗刻在碑上,并特建了这个亭子。岳飞与韩世忠都是英雄,非但如此,就是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虽出身娼妓,却擂鼓督战,助夫制胜,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人杰。” 郭靖也是知道那位女中豪杰,亦点头称赞。随后又道:“只可惜我和义弟一路来,却竟见了些摇头晃脑的文人,也不知花功夫学这些劳什子来干么,又不能击退金病,多出些岳爷爷这样的抗金英雄才是正道。” “大哥!”赵拓知道郭靖一向心直口快,讲话尚欠缺思量,急忙制止住他,“这位兄台,我大哥自幼喜武,向来在江湖混迹惯了,看不上那些文人之士,见笑了。” 郭靖不觉有些疑惑,不解赵拓何意。但他知道赵拓比他机灵百倍,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哪里。令兄快人快语,拳拳爱国之心更令人敬佩。在下与两位甚为投缘,不若大家不拘形迹,共同到附近喝上几杯水酒可好?” 赵拓原想推辞,但见天色也不早,能逮着顿不要钱的饭也是好事,其间又反复不留痕迹的打量眼下这人,确认他并无不妥,思量了下便也就答应了。 三人找了家雅致的酒家进去,待酒菜佳肴上来,便一同饮酒赏景。其间海阔天空的一通漫谈,却发现此人不论琴棋书画还是谈吐举止都显然很是不凡,赵拓不由对他越感兴趣,生出些好感。 而这人对郭靖的憨直豪爽,赵拓的博闻广识、高瞻远见亦是钦佩不已,口中连连称赞,直欲引为知己。一顿酒菜过后,让小二换上茗香,端起轻闵了口道:“今日与二位所言甚欢,以酒交相,甚为快哉。在下赵贵诚,不知敢问两位兄台高姓大名?” 赵贵诚,好……大众化的名儿……想不到还是本家。赵拓一笑,“在下肖拓,我大哥郭靖。能在此遇见赵兄这样的文士,亦是欣喜。” “肖兄才学如此出众,谈吐、气度也是不凡,令在下万分钦佩。不知肖兄与令兄是否有过为国效力的打算?” 赵拓眼眉一动,笑道:“赵兄说笑了,不瞒赵兄,在下与义兄乃江湖中人,虽有保家卫国之心,但却不愿涉足朝廷之上,只愿能快马恩仇,笑傲江湖。更何况,我那些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算不得什么。” 赵贵诚明显也是料到结果,叹了口气,“肖兄过谦了,以肖兄如此人才却不出仕而混迹江湖之上,却是可惜了……” “赵兄抬爱了。所谓人个有志,江湖上的逍遥,又岂是所有人能体会到的。”看了看天,“时候也不早了,我与义兄还要赶路。不若我们就此别过。” 赵贵诚很是惋惜,“原本在下还想肖兄能与我一同为国出力。既然如此,我也就也就不勉强了。今日与二位相识,甚是高兴,但愿他日还能与两位兄台再聚。” 赵拓一抱拳,“多谢赵兄盛情相待,他日有缘再见。” 出了酒家,天色已暗。西湖画舫上却都点起了彩灯,映着亭台楼阁,烟柳画桥,湖光山色,烟霞笼纱,满是绮罗霓虹,尽显金粉之色。 两人临近洪七公与老顽童下榻的客栈,郭靖突然停住,叫道:“啊,拓弟,咱们一路上光顾看了,却忘记答应要给周前辈带的玩物。” 赵拓也是这才想起来。先前不过是打法老顽童所说的推辞,但若真空着手回去,指不定他还要闹成什么样子。“嗯……大哥,现下也来不及再回街市挑选个东西,我住的地方到不远,小时淘气,倒也收集了不少希奇玩意放着,应该彼对老顽童胃口。我看不如就到我那儿随便挑个什么给他如何?” “你住的地方……?” “嗯,”赵拓点点头,“只是我出来是用的别的名义,不能让人察觉到我回京。还要有劳大哥协助把风了。” 郭靖站在花园内,警惕的望向四周。却见周围景观虽尚且算美观,但绝不似他先前所想,及在金国赵王府所见的那些大户人家惯有的豪门大院。嗯,应该说济王府内的确是奢华,但赵拓所居住的院落却极其寻常,倒让郭靖有些不解。 “大哥,久等了。”赵拓从屋内窜了出来,却是依然两手空空。 “拓弟,怎么你没带什么……” “大哥放心,我已经搞定,绝对唬弄的老顽童高兴。”赵拓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好了,咱们走。好在我院落一向没人在,不然少不得又要费些事。” 两人刚进客栈,便听见老顽童大声喧嚷的声音。郭靖吓了一跳,还倒是洪七公伤势有变,又或是有敌人来袭,急步奔了过去。却是老顽童等的不耐烦了,吵吵着要自己一人先闯进皇宫溜达溜达。见赵拓和郭靖总算回来,几步上前,“你们这两个小子,总算回来了。不行,下次说什么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闷死我了。给我的东西呢?” 赵拓好笑的从怀里取出个锦囊,抛给老顽童。老顽童狐疑的打开,却见是满满一袋子的玻璃珠。“老顽童,这玩意用来打弹珠,可比你以前的那些要好玩的多。” 老顽童喜呵呵的掏出来一个,对这左看右看,还在地上试了试,叫喊连连,极为满意。郭靖也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只觉说不出的精巧,难怪赵拓信誓旦旦的保证能让老顽童高兴。而洪七公毕竟是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些。虽没见过,却是听说过这些玻璃珠价值不菲,眼前这袋子的价钱足够户人家活三辈子了。没想到赵拓二话不说竟拿出了这么多,还是让老顽童当作弹珠打。一时间不知是要说他败家好,还是豁达好。果然是纨绔子弟。 其实要真说起来,还是洪七公不了解行情。玻璃珠在现今的市面上虽属奢侈品,但在赵拓这儿的确不算什么。自与赵f狼狈为奸,更找到了条海上出路后,这破玩意儿实际对他们来说早就跟路边的石子没两样儿。之所以如今还会抄个好价钱,无非是控制来源,以为敛财的手段。当然,其中也不乏赵f坑么拐骗报复的心理。想当初他也是花过大价钱买了一堆玻璃珠的,而当他再次证实了这些珠子在海洋对面那个国家实际价值后,郁闷的心情可想而知,难免也就会有多拉些人共同下水的黑暗心理。 老顽童欢喜得很,非要拉着人陪他趴在地上一起打弹珠。这任务自然就落在了被他以尊师重道名义扣下的郭靖身上,郭靖只得苦着张对个玻璃珠脸满地爬。 见老顽童这么就打发了,赵拓笑了。他原本怕老顽童不好糊弄,回府时还准备了另外一样东西,□□,以备不时之需。要不几颗玻璃珠,哪需要他还特地冒着风险跑回去。眼下既然不需要了,正好,留着下回哄老顽童用。 眼下场上形势呈一面倒,老顽童是固中好手,郭靖却是个菜鸟,几下子就被打趴下了。赵拓看老顽童一幅得意的嘴脸戏弄着郭靖,二话不说,撸袖子换人上阵。 众人虽玩得不亦乐乎,洪七公的心却早已到了御厨之内。好容易挨到了二更时分,郭靖负起洪七公,四人上屋径往大内而去。 82、第三章 再回临安(三) 前世,赵拓几次游览故宫,一直为故宫的雄伟壮观而赞叹。而直到今世见了这个之前一直被他严重鄙视的南宋小朝廷的都城,赵拓才感叹到赵宋之世曾经拥有的文化、财富上的辉煌,甚至是明清时期的紫禁城都不能比拟的。 汉强,唐盛,宋富,人人皆知。尤其是宋朝的富有,都城皇宫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宫殿整个独占了南部的凤凰山,承袭唐代的建筑风格,却显然更加秀丽、绚烂、富于变化。放眼望去,皆是金钉朱户,画栋雕甍,覆以铜瓦,镌镂龙凤飞骧之状,巍峨壮丽,光耀溢目。除庄严宏伟、富丽堂皇的宫殿,更有模仿西湖景致,精心建造的人工挖掘的小西湖,片练似的倾泻而下的银瀑,假山飞泉,亭台楼阁,奇花异草,乔松修竹,层峦奇岫,美不胜收。 宫内带刀护卫虽巡逻严紧,但以赵拓等人的功夫又岂能被他们察觉。自涉入江湖以来,赵拓便对这大内的防护工作总抱有一些说不出的疑虑。 御厨房的位置非但赵拓熟悉,便是洪七公也是老相识了。片刻间众人便到了六部山后的嘉明殿御膳房。此时虽殿内灯火点的辉煌,但皇帝已经安寝,御厨中支应人员也各散班。只有四周禁卫兵轮番巡查及几名守候在其内不停打瞌睡的小太监。 赵拓抬头指了指屋顶梁上,老顽童以及背着洪七公的郭靖,悄无声息一跃而上。洪七公坐在梁上,突然好笑道:“赵小子,想当年我便也是在这个位置的。” 赵拓也想了起来,“呵,当初您老可还掉了我一脑袋的点心渣滓,想要吓唬我。” “你小子鬼。我还以为姓赵的都是一幅窝囊相儿,要不也不会轻易起了戏弄之心。谁料最后反到被你这娃娃耍了。” 老顽童插嘴道:“老叫花,你不过是想吃个菜,直接叫这小子亮出身份,让人贡上来不就好了?再不然咱们将厨子掠出来,专门为你做也就是了,何必这么费事。” 赵拓白了他一眼,“若真能如此简单,还需要咱们偷鸡摸狗般的跑来做贼?不说我现在无法显露身份,就是能,那鸳鸯五珍脍的菜肴可是专门为皇上准备的,又岂能是别人说吃就能轻易吃到的?” 老顽童瘪瘪嘴,表示不屑,“我就说你们这帮姓赵的事儿最多,我老顽童不爱搭理。” 洪七公倒不在意,“若是将那御厨掠出来也不是不可,只是鸳鸯五珍脍做法及其繁琐,恐怕除了这皇宫,还真没有别的地方能丝毫不差的将东西准备齐全。” 老顽童突然兴奋的道:“皇帝老儿吃的菜肴,咱们也享受了,那咱们岂不是都和皇帝老儿一样了?” 赵拓没理他,熟门熟路的悄悄从食橱中找了些吃食,“七公,既然回了宫,我……尚且有些事情……” 出乎意料,洪七公似早就料到似的,头都未抬,专心大嚼着糕点,“嗯,去吧去吧,有靖儿陪着我足以了。”又想起老顽童,抬起头来满嘴点心渣滓的道:“对了,老顽童,我要在这里等到厨子做菜,你要是觉得没劲儿,就先出宫去,赶明晚再来和我们会和就是。” 老顽童却做了个鬼脸儿,道:“不行,我今晚还要好好在这宫里转悠转悠呢。当初你都能成个狐狸大仙儿,我怎么也要混个头衔。明日我便去吓唬那个皇帝老儿去。” 赵拓一听,那还得了。倒不是怕老顽童吓唬那窝囊的老皇上,而是比起当年的洪七公,他一向没啥分寸,势不可少的就要惹出麻烦来,只怕到时候会被史弥远借题发挥,赵f处境便更加不妙了。赵拓连忙打住老顽童已陷入的无边yy中,“不行!老顽童,皇宫大内不比别处,少惹麻烦。你给我老老实实的陪着七公!” 老顽童哪里肯答应,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上蹿下跳,一幅看赵拓能拿他怎么办的架势。 赵拓想了想,“老顽童,还记不记的当初在桃花岛你答应我一件事??” 老顽童停了下来,“唔……当然记得,我老顽童说一不二,但需是不违侠义之道的事。……啊,我知道了,莫不是你要我乖乖留在这里陪老叫花吧?” 赵拓无奈点头,老顽童有些不舍,但终于道:“好吧,好吧,我答应就是。嘿嘿,也好。这样你今后也就不能再支使我了。” 出了御厨房,赵拓绕过□□,蹑足穿过胭脂廊,潜入到东宫太子府。静夜中,隐约听得徐徐水声,阵阵晚风拂过,幽香四起。 虽已过四更,但太子府书房的灯光依然亮着。赵拓蹲在房顶上,不由叹气,他就知道,他肯定尚未歇息。似乎这是所有干大事业的人的通病,想当初他除了打魔兽时及考前头两天会熬通宵,其他什么时候这么刻苦过。 书房中此时并无传说中文士所期待的“夜读书”的最高境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偶尔在空荡的房内响起。那书缝隙间那密密麻麻的批注,更是不知读过了多少遍才有的成果。 阵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蝉鸣绕人于耳,盛夏特有的燥热油然而生。只是那房中之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一页页的翻着书,持笔作业。 “你这书房选的位置真厉害,害的我即便是依仗现在的身手,要爬进来都费死了力气。” 后方突然出现的那异常熟悉的抱怨声,让赵f手中的笔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他头也不抬的平声道:“谁让你每次放着大门不走,非要做贼般的爬窗子。” “呵呵,你不觉得爬窗子进来更有情调?” 赵f头也不回,笔沾了沾墨,继续书写,“情调?你又不是偷情的小子,我也不是独守空闺的小媳妇,要什么情调?” 赵拓嘿嘿笑了笑,翻身跳了近来,有些无赖的一屁股坐到了书桌上,“你在生气?”见赵f依旧是那幅不冷不淡的模样,赵拓赶忙凑过身去,陪笑脸道:“虽说我跑路……嗯,走的突然了点,不过我有传信儿给你,可算不上不告而别。何况我事先不也和你商量过行走江湖的事情?早晚的事儿,还不都一样……” “哼!一样?哪里一样了?”赵f将笔愤愤的丢在桌子上,墨迹晕染了宣纸,终于抬起头,“事先我们是怎么说的?离开京城行走江湖可以,但要带着禁卫,一切都要等我安排妥当才行。你倒好,前一天还满口答应,结果却隔天便消失了踪影。” 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赵拓有些无奈,他也不愿意啊,但……谁让计划用远赶不上变化啊。有些缺乏底气的狡辩道:“嗯,发生了点小意外,我是不得已的……” 赵f冷笑,“不得已?推托之词!我看自从你学了功夫,来去自如,宛然江湖大侠,眼里便越来越不再把我当回事。” “才没有!我……啊!”说到功夫赵拓突然想起来,立即紧张的问:“对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之前留给你的信儿考虑稳妥?江湖中人,虽有不成文的规定,不与参与朝中之事,但难免也有破例的时候。那史……”说到这儿,赵拓左右看了看,确认自己周围的安全,才压低声音,“不说我现在就是一身武艺,那史弥远府第也是聘用了不少武林高手。我和他们中的人交过手,你一定要小心,那些人绝不是大内侍卫能够对付得了的。” 赵f站起身,淡淡道:“我知道,你说他们是明教中人。哼!那帮乱臣贼子,竟然还有余孽未除,再次兴风作浪!” 赵f虽说的轻描淡写,但显露出的坚决态度却让赵拓更为担心,“你可千万要小心,那些人不好惹。”想了想,终于还是道:“他们明教中有一个叫贺端的老者,貌似是什么光明左使。虽说他曾说过不会参与其中,但此人武功之高,怕是武林中享有盛誉的五绝也不是其敌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是与史弥远分庭对抗的关键时刻,你要多加防范。” 赵f定定的看着赵拓,眼中一瞬间闪过说不出的轻柔,微微笑道:“好,我一定会注意。”见赵拓还是一幅不放心的样子,虽说知道他内心的担忧,却走上前去拉过他,按他坐在椅子上,岔开话题问道:“倒是你,走了这么长时间,跟我说说这一路都探听到什么好玩的了?” 83、第四章 再回临安(四) “……总之就是这样。那黄老邪果然邪的可以,却又极端痴情。他原本抱着女儿长大后,便乘坐花船为妻子殉情的想法,但谁知道好死不死的就被老顽童破坏。结果反倒是我们几个上了沉船,遇到成群的鲨鱼不说,更被那个西毒欧阳锋逮到了机会。要不是我本事大,你可能就见不到我……” 赵拓连说带比划,描述他九死一生,惊心动魄的冒险经历,结果还没等他说完,赵f便脸色惨淡,指尖泛白的死死抓住他。虽然他如今能好好的坐在这儿便是最好的证明,但赵f还是忍不住紧张道:“你……没事吧?可曾受伤?” 而见一向冷静的赵f竟如此势态,赵拓心中一荡,情难自禁的反握住他的手,“你瞧,我不是好好做在这儿么?以我霹雳无敌的智慧,有还有谁能难得住我?即便是西毒最后不也是被我耍的团团转。” 赵f却仍然不信,拉着赵拓站起,左右检查了好几圈,确信并无伤势后才略微放心。 “想不到这帮江湖人如此狂妄,更目无朝廷。最可恨的是,他们其中竟有人胆敢勾结金人、蒙人!” “都说是江湖人了。哎,这些人,其实对家国的观念淡薄的很。不过倒也有不少例外的,像那全真教的七子,北丐洪七公就是一心为国为民之士。” “照你现在的分析,金国已成日落西山,而蒙古却在崛起并一统了漠北?” “不错,那铁木真不愧是英雄般的人物,有胆识,有魄力。而且……野心极大。他如今已经想取金国而代之,西夏与金国关系已经决裂,蒙夏之争也已开始。只要迫得了西夏乞降,便是削除金国西北的屏障,之后便可顺利南下攻金。再之后……” “再之后我大宋将再次面临生死存亡的要紧关头……”赵f语中透着深深的忧愁,“我已收到金国赵王爷秘密派人试探的信息。虽然双方都明了目前的局势,可惜,他毕竟不是金国之主,而我也不是……” 赵f顿住话,摇头苦笑。背手转身道:“小六儿,回来时你去了翠微亭?可惜,自岳飞,韩世忠后,我大宋便未曾再出这样的当世名将。虽然□□皇帝是为我赵宋后世子孙着想,彻底结束五代十国那种军队政变控制朝廷的局面,但也同时埋下了莫大的隐患。” 在赵f说及岳飞、韩世忠时,赵拓突然产生一种怪异感,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谈及这二位受人敬仰的民族英雄时,那种语气及感觉,竟与在翠微亭遇到的那个叫赵贵诚的有些相似。说不出这种感觉,就在赵拓扭眉时,赵f继续道:“这文武分途的确是祸害了。‘守内虚外、崇文抑武’,使我大宋之人丧失了尚武精神。好不容易出个岳飞,却被人构害。如今我们也只能落得个挨打的地步。” 赵拓却摇摇头,想到赵宋灭亡之时的十万人崖山投海,痛心道:“这话可不对。我大宋并不乏尚武之人,否则靖康年间,那个太行义军的石赫也就不会面对肢解屠刀时,还说出‘爷是汉人,宁死不降’的豪言。如今军队的溪弱,却是因为‘文武分途、崇文抑武’的理念下,武人处处受节制,没有多大的发挥余地造成。而岳将军……他所蒙受的不白之冤,又岂没有‘结交士大夫’,欲将文武结合的原因在里?更何况……功高盖主啊。” “这……哎!”赵f喃喃叹气,无力的坐下。 赵拓见赵f那不甘,无奈,却无可奈何的样子,却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虽然蒙古灭宋及今后的满清灭明造就了蒙、满两个民族的融入,但经济、文化、科技等的衰退也是不争的事实。从理智上来讲,这是百年后民族融合的必经之路。但从感情上来讲,中国由此从世界的顶端跌落,是赵拓绝不愿看见的。 为何……无法找到条两全其美的道路…… 书房内静寂无声。 “小六儿,你……今后是要在都城待着,还是继续在江湖游玩一阵?” 虽然觉得赵f问的有些奇怪,但赵拓还是道:“嗯,还有些事儿没解决,我可能还有一阵时间不能回来。不过你放心,我正好在外一道帮你探听探听消息。毕竟你从大内得到的信儿和我亲自探来的还是有些差别的。” 赵f好似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正容道:“你千万别冒险,那些事情自有密探来做。你只要保证自己安全便是。” 赵拓感觉被人小瞧了,正要辩驳,却见赵f目光深邃,双眼看他似看出来火,一本正经道:“答应我!” “……嗯。”直直的看着他开启的双唇,一瞬间赵拓突然感到有点窒息。费劲力气下压心底的冲动,握了握拳,只觉胸口甚为堵的慌。他俩从小一起长大,而他这回在外行走江湖历经了不少事,不觉间回忆起那年正月的事,心中渐渐有了些许黯然了悟,只是如今他却不愿也不能再细想。就看他一拍掌,突然笑嘻嘻移开眼道:“啊!对了,我都忘了,这回我回来时,还跟着两个胆大妄为,来皇宫偷东西吃的。” 赵f看着他半响儿,有些没落,面上却装作不觉他岔开话题的举动,笑问道:“可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九指神丐和老顽童?” 赵拓无奈状的点头,将前因后果讲了讲。赵f好笑道:“这些人果然有趣。一个嗜吃,一个好玩,眼下更是为了吃玩而夜闯大内。你放心好了,我会让人避开他们。省得他们一时间无聊,搞出些是非,闹得鸡犬不宁。对了,” 赵f突然想到什么,“小六子,再过些时日你便可行冠礼了。陆师傅已提前给你取好表字,唤延之。” “啊……”赵拓一愣,想不到陆津这位师傅对他如此挂记。 “冠礼”,又叫“加冠”,是男子二十岁时行的成年礼,由父族、长辈或宾客给取表字。两汉以后,男子加冠称字的年龄普遍提前,是以,赵拓如今的年岁已可行冠礼。只是他原本没指望他那个父亲能记住这事儿,也就没对此事多在意。更何况上辈子时候,取表字的习俗早已不知被丢弃到那个犄角嘎栏。却没想到陆津这位名义上的师傅却很是看重,甚至已为他提前取好了表字。 “……代我多谢谢陆师傅了。请他老人家保重身体。” “还有,你出门在外,难免有不方便的时候。这个腰牌你带在身上,若有需要,可调动官府之力。” 赵拓怔怔的接过来,看着手上的腰牌,口舌有点干涩,急忙别过眼,“喂,我不在,你自己也要小心。尤其是史弥远,他根脉及深,你没万分把握前,不要和他硬碰。至于他找来的那帮武林人士,虽说你也招揽了不少,但我看比起史弥远的人还是要略差了些……我不在,那柄短铳你千万要好好戴在身上。虽说这短铳连发不过三发,但即便是再天下无敌的武功,火器面前也没有不摧的!” 赵f眼中透着暖意,目光一凝道:“放心,这个我已然晓得!” 赵拓还想叮嘱什么,但千万的话,却又一时无从说起。终于,见天色不早,又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动摇,便借口怕老顽童惹出什么事端来,跳窗离开。而他这厢离开太子府,正往御厨房去,却随后感到有人尾随。眉头微拢,赵拓思念一转,绕道往太清殿方向而去。 太清殿位于皇宫大内东南方向,因平常来的人不多,巡逻的禁卫相较之下也要少些。赵拓刚在院落站定,只觉身后一阵掌风袭来。 ================================================= 多谢音音亲不辞辛苦的捉虫+留言呢o(n_n)o... 话说太子哥哥果然受欢迎,不过作为隐藏型终极小受人物,嘿嘿,一定要留到最后好慢慢享用~ 另,正月事不知道还有亲记得没,事隔这么久,终于把那次小拓失态的最终原因揭秘了= =。。 84、第五章 又续前缘(一) 来人这一掌及快又准确的袭上赵拓背上的灵台穴,赵拓看似浑然不觉,却在掌近之时右肩速沉,左手探出,按住袭来的手臂,右手成拳,猛然击出。待拳都到偷袭之人的跟前儿,才赫然发现,来人不是那个魔头向阳又是谁! 赵拓原以为尾随之人是要对赵f不利,故而这一拳使上了十成的力道。而今眼见竟是向阳,他想要再收拳或变招已是不可能的了。情急之下甚至没做思考,赵拓竟是硬生生的将真气逼的逆流而回!瞬间,他只觉一股火辣的热力从手臂直窜而上,通过体内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均在颤动,紧接着喉头呛过一阵铁锈味儿。 天色尚暗,因此赵拓虽神色极其古怪,向阳却未多加注意。 自那日他与赵拓有了亲密接触后,他便将他恨的咬牙切齿。尤其是在得知赵拓随后便逃离了京城,他更是怒火朝天。只是虽每每念到赵拓他都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然而,在他真要下绝杀的命令时却又犹豫了。 若右护法或四大护教法王、五散人等出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暗地里拿下赵拓并不是件十分困难的事,但他却始终没有下这个命令。思来想去最终他也只能归结为赵拓如今身份特殊,有太子相护,凭着当初他师傅与独孤求败的约定,两人小杀小打或许还能说过去,但真要至其于死地,却是不能。 虽然想亲手抓到赵拓,但眼下京城形式紧张,他是绝不能离开。由此向阳也只得不断加派人手去打探、逮捕他。只是一来赵拓太会躲了,竟跑到了死对头金国一方,让他们错失了时机,二来,他也不能大张旗鼓的搜寻他。如今他发动明教寻找赵拓,已经是冒着很大风险。自从北宋明教教主方腊起义造反失败,明教早已被列为严打对象。而此时帮助史相国,无非也是为了今后能在中原有一席之地。因此他绝不可轻举妄动,为承一时之快而陷明教光复大业于不复。 思及那日,他以为赵拓偷偷溜掉愤而咒骂,谁知他却是去找衣物,还尽数被他听到。虽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否真有想将所骂内容付之以行动的念头,但一想到赵拓因他的气话而面色青白,毛骨悚然的样子,最后甚至逃之夭夭,断了音讯,向阳气就不打一处来。既然抓不到,他就不信他不回来!他与太子的关系容不得他一走了之!尤其是……他一定要确认那物品的来历!果然,连守了这么多月,终究逮到了赵拓行踪。 向阳一上来便用了狠手,一掌推出,直向赵拓胸口的“膻中穴”。赵拓纵身向后,一跃而起,原本是应在空中回旋,岂料,却因之前受的内伤,丹田处一阵刺痛,这一口气竟然没提起来。这一掌硬生生的被打在了左肩之上。 向阳完全没想到赵拓竟没能躲开,不禁一愣,趁此赵拓不顾伤势,立即从怀中取出一物,向地上砸去。顿时,烟雾四起。待向阳边咳嗽得张开眼睛环顾四周,赵拓早已再次不见踪影…… 赵拓强自挣扎,提着一口气,凭借对皇宫内院的熟悉,趁机从偏门逃出宫。只是他开始受了内伤,后又挨了向阳一掌,如今真气在他体内乱窜,却是郁积难宣。胡乱的选了条小路,狂奔了一阵,只觉双腿麻软,几欲虚脱。因不敢保证向阳是否会追上,他更是丝毫不敢稍有停留,只得咬紧牙关,一路苦撑。 此时天色已蒙蒙亮,赵拓有些苦笑,自他学武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甚至他都不知道他也能有小强般的爆发的潜力。眯眼分辨了一下,跑了大半夜,似乎已到了临安郊外。若没错的话,此处应是钱塘江边。 放眼望去,但见江边远处弯弯流水,绕过十七八户人家,朝雾迷蒙,好一幅如画般的景致。只是赵拓却没有心思欣赏了,对他来说,急需找个地方疗伤才是真。 往前奔了一小段,进了村。村中尽是断垣残壁,甚为破败。而村东头挑出一个破酒帘,似是酒店模样。门外一支杆子要倒不倒斜插着,破旧的帘子摇摇摆摆,两套桌椅亦杂乱的叠放着,整个酒铺似年久失修。这店是座单门独户的房屋,赵拓毫不犹豫的进了去,店内各处都笼罩着厚厚的一层尘土,果然店内空无一人。 这里到的确是个疗伤的好地方。刚在外堂呈打坐姿势运气,赵拓想了想,忍着伤痛,起身钻进最里头的厨厅。 好在赵拓前后受的伤虽不轻,但依照《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篇”疗伤,却绝无大碍。再加上他受伤奔逃之时又服下了几颗九花玉露,否则亦不会支持到现在。 赵拓盘膝而坐,心中默念真经法诀,没多久,只觉一股清流缓缓而过,血气不再翻涌,内息流转,顷刻间驶遍四肢百骸。不知过了多久,待他再次睁开双眼,已是一片清明,丹田中活络络,精神焕发。 试探的将体内真气游走了一遍,果然发现体内伤势已好的七七八八,只是他若全力运动内息,却还是不行。照理说赵拓只要在此再运用疗伤之法打坐个一两日,他的伤势必然全好。只是此刻他却不敢了。 一般无论是打坐疗伤还是练功,都需或闭关,或是在荒山野岭人迹不到之处,且有武功高强的师友在旁护持才可。中途绝不得有人打扰。否则稍有差池,非但全功尽弃,更将走火入魔。小则受伤,大则丧身。 先前赵拓因一时疏忽外加着急,并没有注意。好在他福大命大,两日下来,非但没有受到外界传来的丝毫打扰,更将伤势恢复不少。只是现在他却绝没这个胆子继续下去。想了想,若现在要找周伯通或郭靖护法,势必还是回皇宫,再被向阳逮到的几率极大,到时候他可就没这么幸运能再逃脱升天。如此,还是等众人看找不见自己,出来的再说。 “咕噜”一声,赵拓捂着肚子挠了挠头,他已经近两日没吃东西,之前小命儿要紧,还没觉得,现在闲下来了,立即便感到饿的前心贴后背了。看了看四周,除了生火的炉灶和几只破烂青花碗,实在不想能找到吃的的。无奈之下,他也只有抱着肚子爬出门觅食。一会儿工夫,便抓了两尾鱼回来。用松柴将灶膛点燃,没多久烤鱼香气肆逸。赵拓狼吞虎咽的将鱼吃干净,一抹嘴又觉得有点渴,瞅了瞅,见一橱柜,便上前拉门打开,看有没有个不漏洞的碗,好能让他拿到院子里打碗井水喝。 一开门,尘气扑面。而且很可惜,柜子里的碗具不但豁口,还漏洞,甚至还有十多只灶鸡虫儿壮烈牺牲在一旁,也不知道是被灰尘呛死的还是饿死的。好在最上头还有一只完好的铁碗可以勉强凑和下。想着赵拓便伸手去拿,入手略感异样,往上一提,“咦”了一声,以他的手力这一下竟然没有拿下来。 这时赵拓才仔细看了看这只铁碗。先前并没有注意,原来非但这碗是铁的,就连这碗柜架子也是同样铁的。一时间赵拓好奇心大起,再细查,竟发觉那铁碗的碗口不似其他地方都是灰尘,像是之前有被移动过。当下他手上使上了几分力气向上提,碗却仍然纹丝不动。思索了下,便握着碗口向右旋转。果然,有些松动。再加大了手劲儿,碗随手转动,忽然“喀螂”一声响,橱壁竟向两旁分开,露出黑黝黝的一个密阁。顿时一股臭气冲出,呕得赵拓险些将刚进肚的鱼遮出来贡献给苍天大地。 这下赵拓好奇心更胜,虽然此处算不上荒郊野岭,但也够残破的了。想不到在这样的个小破酒店之中还能“别有洞天”。就不知这儿是个黑店的遗迹还是其他什么。随手扔了个柴火棍下去,“嗒”的一下,就撞在里面墙壁上,看来这密阁并不深。赵拓从怀里取出个火折子点燃,捂着鼻子小心的走了进去。 里头是间小室,只见地上躺着两副死人的骸骨,衣裤都已腐朽。一幅仰天,另一幅却有一柄长长的尖刀穿过骸骨的肋骨之间,显然是双方争斗而死。而那幅被刀穿透的骸骨却被人移动过。 赵拓认真察看了周围,似乎除这两具尸首外便空无一物了。正要转身,却觉得眼睛被什么晃了一下。举着火折子摸索过去,在东边室角杂乱尘物下,似有一物或隐或现,闪闪发光。赵拓拨开遮掩物,拾起一看,却是一块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牌子。 那牌子黄金色,正中镶着一块拇指大的玛瑙,翻过金牌,见牌上刻着一行字:“钦赐武功大夫忠州防御使带御器械石彦明。” 石彦明这人他先前听说过,十年前便下落不明,想不到竟是葬身在此。就不知这两具骸骨那具才是他。突然,赵拓脑中灵光一闪,几步上到那被尖刀刺死的人跟前,凑近火光细看那刀子,果然,就见刀刃上刻着一个“曲”字。 如此一来完全证实了赵拓的猜测,被刀刺死的是石彦明,而另一被掌力震死的,却是十几年前被黄老邪一怒之下逐出师门的弟子曲灵风!只是他依稀记得,应该是郭靖与黄蓉凑巧发现此处,且碰上了曲灵风的女儿傻姑。眼下那两人当然是不可能来,但毫无疑问,这里已经率先有人来过。 原本这里应该藏有曲灵风因想要讨好黄老邪而涉险从大内盗来的珍奇异宝,他也是因此才被石彦明追缉至此而死,但如今,非但那些珍宝被人捷足先登了,就连傻姑也不知去向。 赵拓紧扭着眉沉思,却在这时,外面依稀传来叮哐响声。 87、第八章 又续前缘(四) 偷袭之人来势凶猛,赵拓神色一凛,瞬间反应过来,搂起欧阳克,紧护在怀内,就势滚了几圈,手臂外侧却还是被擦到。意识到此人武功不低,却自己不知是否可以抵挡。赵拓立即将欧阳克挡在身后,戒备的看过去,同时手摸向缠在腰间的软剑。 “叔父!”欧阳克惊诧的一叫,让赵拓险些脚底一滑。 这……算是什么情况?被对方家长正好捉奸在床?不知道……会不会被五马分尸,抽筋扒皮……赵拓有些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精力胡思乱想,但他心下却绝不敢大意。谁不知道西毒欧阳锋的名号,欧阳克又是他疼爱之极的私生子,他在这种情况下被逮到,不死也要脱层皮,不!是死了也要脱层皮! 欧阳锋犹如毒蛇似的阴森恐怖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赵拓,光在气势上便让他觉得无法抵抗。留着冷汗,就听欧阳锋那如同坚硬之物划破玻璃般刺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幽森,面目狰狞道:“好小子……果然是色胆包天,胆大妄为啊!”瞬间,脚下踩的石块化作了碎渣四散飞射。 “叔父,不是,我……” 欧阳锋显然被气的已经是七窍生烟了,嘴里嘶嘶的直吐信子。好好的一个儿子,以前虽然花点,但好歹那是风流。而现在,现在竟然被那姓赵的小子带的搞起了龙阳,还是下面的那个!简直熟可忍孰不可忍!就看他左手一抬,手指在空中做了个弹射的动作,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出射向欧阳克,接着,欧阳克便似被点了穴,不能言语动弹。 “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有何本事,是不是有九条命,能够次次逃得性命!”欧阳锋恨不得想将他千刀万剐,明显可以听出这句话是咬着后槽牙说的。跟着他身形一闪,右手持着的蛇杖已砸到眼前。 这个岳父太恐怖!赵拓脆弱的神经再次抖了抖,连擦擦额头留下冷汗的精力都顾不上,全身心严密戒备。在欧阳锋不顾辈分出手之时,半空连翻几个筋斗,抽出腰间软剑,“吭”一声,与他手中蛇杖对上。力道之猛烈,非但震的赵拓虎口生疼,更险些长剑脱手。 知道欧阳锋这回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了,赵拓挺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右手长剑一晃,身随剑转,斜指而下,剑尖嗡嗡作响。 “看来你不光是轻功厉害。我倒要看看剑魔传人有何不同!”说罢,欧阳锋双腿微曲,右掌握杖,左掌平铲,喉咙深处竟发出咕咕的声响。 □□功!赵拓脑中一闪,凌空起身,长剑横胸,如虹日刺划而过,电光石火间,手腕突地翻转,斜指欧阳锋胁下。 欧阳锋眼中寒光闪过,左掌破空划出,接着一阵巨力如排山倒海倾向赵拓。赵拓压力骤增,剑锋逆转,展开剑势,手臂疾送,挺剑直出。一招破掌式竟逼迫的欧阳锋生生后移了一小步。 “好!”欧阳锋大喝一声,“小辈中,论武功只怕就是我这孩儿也无法与你并论了。原本看着剑魔的面子上,我还不打算为难你,只可惜,今日我留你不得!”说着已经目露凶光,那蛇头拐杖夹带着风声直向赵拓中宫。 承蒙西毒看的起,赵拓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他自然知道他的内力远远不敌欧阳锋。若不是独孤九剑向来只攻不守,他又何必如此不要命的出头。依照他的身手抵挡一二尚且无事,放在往常也不至于如此。但今日西毒是存了拼着自己重伤也要将他毙命于此的想法,赵拓却不能不另作打算了。更何况原本他就内力受损,又曾中了一掌。 像是看出赵拓所算,欧阳锋铮铮道:“赵家的小子,以为你能逃吗?那头地上的两个姑娘你不管了?!” 赵拓身形一顿,趁此空档,欧阳锋虚晃一下,左掌连环四掌击出,如波涛巨浪叠连而出,只要挨上一掌,非死即伤。赵拓狼狈的扭身挥剑拆格,长剑斜削,点向“璇玑穴”。只是这一剑却不是任何招式,全然是危机时刻赵拓凭本能及经验所出。 以赵拓的年纪能使出如此绝妙剑法,即便是欧阳锋亦暗暗称奇,不由手下缓了缓,想多看他使出几剑。心中不禁暗叫了声可惜,他辱了他的孩儿,若再不杀他,有违了西毒的名号! 就在此时,柴堆边两女“嗯”的一声悠悠转醒。欧阳锋见此衣袖突然一卷,随即甩出,一颗石子径向穆念慈方向“呼”的飞去。 “不好!”赵拓立即飞身,剑尖一颠,阻住石子去路。岂料,欧阳锋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他右手蛇杖紧跟着疾出,击向赵拓脊背。赵拓措不及防,再挑剑搁挡或是翻身躲避已是来不及。那杖狠狠击在他左肩之上。 欧阳锋见计谋得逞,嘿嘿冷笑,再次飞身而起。眼看赵拓就要被打中,突然,一个黑黝黝的一个身影飞掠而至,一柄长剑向他横扫而至。欧阳锋微微一愣,脚下不动,身体略为后仰,尚未看清来人,已举杖挡格,左手同时还了一拳。岂料这一拳尚未收势,又一道身影从后袭来,一股大力向他击去,势头及猛,逼的他不得不退后一步。 “大哥!”赵拓一看来人,欣喜的大叫。就见郭靖与一道士打扮的少年一左一右从旁跃了来。 “拓弟!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那……”赵拓尚未说完,强忍在喉咙的一口血却从嘴角溜了出来。郭靖立即挡在他身前,左手施展起降龙十八掌,右手以老顽童所授空明拳的功夫击出。降龙十八掌走刚猛的路子,而右手的拳法却要显得飘忽,手法也是离奇。 欧阳锋叫声:“好!”沉肩推手,一时间竟忘了顾及赵拓,以风疾雷迅的速度拿向郭靖。 欧阳锋自当初逼迫郭靖默写了《九阴真经》后便开始废寝忘食的学习。然后却越练越不对劲。他自然不知道经文已被篡改的颠三倒四,还只道经义精深,一时不能索解。只是他每每与郭靖碰上交手,都见他功夫竟又精进了一步,不由称奇。他不了解原因,尤其是见郭靖右手拳法招数精微,变化百端,只道全是真经上所传授的功夫。见如此一个傻头傻脑的愣小子都能如此,他若习得之后,岂不更是不可限量。由此便打定主意,尽快杀了赵拓,擒拿下郭靖,逼他详细讲解真经。如此想着,欧阳锋半蹲下身,“咕噜”叫了一声,双掌齐发前推,运起□□功。 郭靖顿觉一股劲风呼的罩上身,举臂恪守。赵拓早听说这□□功的利害,唯恐郭靖抵挡不住,忍着伤痛,提起一口真气,剑在地上一挑,借力翻身,长剑急抖,刁钻的刺向欧阳锋。同时,那个与郭靖一同前来的道士也挺起剑,从空隙穿出,竟一剑化了三招刺出。 欧阳锋没料到一小小的道士也有如此精奇的剑法,看招式,似是全真教的。虽比之赵拓的独孤九剑远有不及,但亦是难得了。不敢大意,欧阳锋腾腾后退四、五步,拔地起身,凌空旋转,躲过赵拓的剑峰,侧身挥掌,逼后郭靖。同时紧跟着蛇杖斜划,横劈而去,打在了那道士的左臂之上。“咔”的一声,似是骨头折断的声音,那道士托着臂膀,翻身落地。赵拓立即再转剑势,挺向欧阳锋。 “郭大哥(师兄)?!”两声轻柔却显惊诧的声音极不凑巧的响起,众人均愣了愣。欧阳锋心念电转,毒蛇般的眼睛一扫,阴森的笑了。 突然间,就见欧阳锋口中一哼,两眼蓦的睁圆,青筋毕露,起身双手推向二女。这一掌竟是运上了十成的功力。此时即便是有洪七公、黄药师在此,也不能正面与他这一下硬拚。如若两女挨上,立时毙命! 穆念慈与另一少女刚从昏迷中苏醒,脑中晕沉,就见不远处众人上窜下跳、大起大落的搏击比拼。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却看见郭靖,惊讶之下叫了出来,不想却招来杀身之祸。 以二女的功力,别说现在刚刚苏醒,就是全神戒备也无法躲挡欧阳锋这一下。郭靖就在两人不远之处,他明知自己绝力不能及,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两女香消玉损,架起降龙十八掌便要硬抗上去。 赵拓眼见如此,知道这一掌只要对上,郭靖必定身受重伤,生死难料。当下想也不想,甚至来不及收剑,足上一点,左手运上全神真气,拼上性命也要替他接这一掌。他原先已是受了内伤,虽靠着真经上的功夫疗伤,但却只压下了大部分。后又连续被掌力所伤,向阳那一下到还好,经治疗已无大碍,但欧阳锋那一掌却再次加重了他的伤势。如今面临大敌,亦只有拼着真气再次逆流的危险,死抗了。 两掌一对,赵拓顿觉一股劲力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筋脉犹如要爆裂一般,体内真气逆向流传,连带周围空气呼呼作响,脚下尘土飞扬。“砰”的一声,在欧阳锋计谋再次得逞的阴毒笑容下,赵拓直直的向后飞了出去,连撞损周围堆砌的不少杂物,直到重重撞到柱子上方才停止。 一时间只觉胸口气血翻滚,腥气冲鼻,呼吸登时停顿了下,“噗”的一声,一蓬血雾仰天喷涌而出。 “拓弟!(赵拓!)”几声惊叫慌乱的响起, 想来唐伯虎点秋香里头的胖师爷奉献给苍天大地的喷血表演也不过于此吧……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意识消散前,赵拓不合时宜的自嘲着。 88、第九章 又续前缘(五) 待赵拓从昏迷中痛醒来,只觉胸口紧闷,骨痛欲裂,犹如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似的痛彻心肺。缓缓张开眼,适应了下光线,环顾四周却发现郭靖、少年道士、穆念慈及另一姑娘虽然守在一边,但欧阳峰及欧阳克却不见了踪影。 “大……大哥”赵拓挣扎着想要做起来,却无奈发现,全身酸软无力。 “拓弟!”郭靖见赵拓醒来,慌乱上前扶他起来。却看他面如白纸,神形憔悴,气息微弱,心中又是焦虑,又是痛苦。 赵拓只觉疼痛难当,气力衰弱,靠着郭靖喘了几口气问道:“大哥……欧阳……欧阳锋他们呢……?” 郭靖面露古怪,嘴唇张合几次,终于道:“他们……本来欧阳峰是要赶尽杀绝,但欧阳克……突然冲出来劝止住了……说是要今后亲自找你了断。” “啊!”赵拓吃惊了下,郭靖虽说得含糊不清,他却知道期间必然不会那么简单。一时间呆呆坐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一言不语。 “拓,拓弟……你伤势如何?是否不适的地方?” 听郭靖这么一问,赵拓才回过神儿,想到之前为救郭靖,生生与欧阳峰对一掌,忙运动真气游走全身。随着真气运转,体内一阵冷,一阵热,冷热交织的气流不断在四肢百骇间激荡,待走到丹田,更是犹如被利刃反复割缴一般疼痛难当。顿时,全身一阵气血逆流,哇的一声,口中再吐鲜血,眼前又是一阵晕眩。迷迷糊糊间,耳边似乎传来郭靖慌乱大叫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赵拓悠悠醒来,已觉头脑清楚不少。郭靖一直守在赵拓身边,寸步不离,见他终于张开眼,激动的问道:“拓弟,你感觉如何?有哪里不舒服的?” 赵拓再次小心翼翼的运功查探,果然,这回非但是丹田,全身各个穴道脉络都似被刀割一般痛。一冷一热,两道气流更是在不同经络中胡乱冲撞。若不是他顾及自尊强忍住,早就在众人面前惨叫出来。 “呵……大哥,看来这次情况不妙……”赵拓扯动嘴角,硬是挤出个笑容,虽然他也知道这个笑必定比哭好看不到哪儿去。 “拓,拓弟……”郭靖听他话语越来越惜弱,一句话未说完便冷汗之流,心中“咯噔”一下,忙俯身抱住他,摸向他手腕把脉。入手只觉脉息混乱不堪,真气四窜流走,更偶有衰歇之象,不由“啊!”的一声大叫出来。这……这分明是身受重伤,伤势垂危之状! “拓弟,你……” 赵拓摇摇头,伸手进怀,想要掏出九花玉露丸来服用。九花玉露丸虽无疗伤起死之功,却大有止疼宁神之效。奈何实在无力,手抖动几下,竟没有去出来。郭靖忙上前,帮他取了出来,运功服侍他咽下。 待体内平稳了些,赵拓才缓缓苦笑道:“大哥……看了欧阳锋这一掌不轻啊……就是有那易筋锻骨疗伤之法,这回也不见能有多大作用。我现在丝毫内力真气也无法提起……那欧阳锋恐怕是都算计好了的……” 郭靖闻言目瞪口呆,脑海中忽如被雷击中一般,一片空白,顿时红了眼眶,鼻翼微酸。穆念慈在金国之时与赵拓有过交集,虽不及郭靖相熟,但也是认识,同样面露悲伤。其余二人虽不认识,经此一遭大家也算有缘,听他如此说,也是震惊无言。 赵拓实在不愿见郭靖露出如此哀伤之情,不由拍了拍他的手,反而轻喘息着安慰道:“大哥,无防,大不了我……”看了看四周之人,“大不了我回家就是。想来家里头请来的大夫还是应该较为高明的,性命总该能无忧。可惜,恐怕今后暂时无法与大哥一同行走江湖了。” 虽然这么说,但究竟能不能保住性命,赵拓自己也无法确定。毕竟他受了老毒物的□□功一击,加上体内真气逆流,经脉更是被震乱。除非是大内的不传密药——九转返还丹,否则恐怕是凶多吉少。只是那九转返还丹百年才练就一枚,据说能有起死回生之效,除了皇帝老儿,谁也不知在何处,即便是赵f、杨皇后也无法触得。是以赵拓完全不抱希望。 说来也奇怪,此刻赵拓反倒没了慌张。兴许这与他两世为人有关,遭此大变他固然有所不甘,但真到了这种面临生死的关头,却不知为何,反而轻松下来。 “若不是为我接那一掌……拓弟……你……” “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欧阳锋本就是冲着我来,若不是之前有大哥相助,我早就被撂趴下了。又岂能在这里和你说话。”当然,赵拓并未说,若不是一开始那两个女子和后来赶来的郭靖及小道士,凭他自己想要全身而退逃脱性命还是几率很大的,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小命就快挂掉。 “但……” 那一直在旁默默不语的年轻道士突然站过来道:“郭少侠,请容在下看看可否?” “啊?啊!”郭靖一呆,急忙让开,期盼着道士能有什么办法。 他原本是见赵拓三天未归,不禁有些担心,便嘱咐老顽童照顾好洪七公,自己出来寻他。他也是半路与这年轻道士相遇,因此并不了解。只知他是全真教之人,受师傅命令行走江湖,听说同门师妹程瑶迦被采花大盗劫持,便仗义相助出来救人。郭靖自幼受过全真教的好处,又是侠义心肠理,便义不容辞的前来帮忙。岂料竟遇见这样的情景。如今见赵拓武功尽去,奄奄欲息的样子,内心恨不得是自己受的那一掌,也不顾这道士是否有那本事,忙不迭请他上前查看。 那道士走进来,冲赵拓一抱拳,赵拓此时才仔细看清他。只见他似比自己略大一两岁,羽衣星冠,眉清目朗,手中拿着一柄拂尘,到出乎意料的是个俊美少年。 可惜了,竟然想不开出家做了道士,不然定会骗煞一干小姑娘。赵拓心下念念想着,同时吃力的抬起手腕,让那道士将手指搭上。 小道士手指刚一放上,“啊”了一声,双眉紧轩,换过左手再次搭上腕脉。隔了良久,终于放开赵拓手腕,皱拢眉头,斟酌着如何开口。 赵拓一见,抢在之前道:“这位道友不必担忧,我自己的伤势我还是能知晓的。虽然武功恐怕不能顾及了,但性命犹在,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说罢,转过头去,别开郭靖,冲他微微一笑,使了个眼色。 道士愣了愣,他看出赵拓这番说辞不过是为了安慰郭靖罢了。他眉间已隐隐显出些淡淡的黑晕,若无奇迹,即便是有千年人参,万年雪莲这些圣品相助,性命也很是堪忧。只是以赵拓的年纪,受此重伤理应万分焦急,没料到他却竟如此豁达,这份气度,恐怕足以与他师傅师伯等人相提并论。 郭靖原本期翼的神情被失望悲伤所取代,那道士满眼谦然的抱了抱拳,又很是敬佩的看响赵拓,正欲说两句安慰话,却突然“咦”了一声,双眼炯炯的仔细打量起赵拓,半响儿,突然道:“敢问,这位兄台可是姓肖名拓?” 赵拓一愣,“肖拓”这个名字是他平日行走江湖的化名,却不知眼前这个道士是如何得知的。道士……脑中想起什么,赵拓再次仔细打量了他,只觉他眼眉间依稀有些熟悉。突然,赵拓兴奋叫道:“啊!你可是尹平,尹兄弟?咳……咳咳……”因一时激动,赵拓竟忘记身负重伤,震得心口一阵疼痛。 尹平与郭靖忙不迭上前抚背,待赵拓平静下来,才略显激动道:“肖兄,正是我。难为肖兄还记得,当日之恩默不敢忘。” 赵拓挥挥手,“尹兄严重了,那日不过举手之劳,真要说,我才应感谢尹兄才是。” 尹平随即想起那日偶然再见赵拓时,他的无故失态,当下不提,微微一笑道:“啊,对了,肖兄,自后来我回到全真教,师傅便正式收我做弟子,按教内规矩,我是‘志’字辈弟子,因此改名做‘尹志平’。” “啊?!” 89、第十章 又续前缘(六) “尹……咳,咳,尹志……咳……尹咳……”骤然一句话,却有如凭空霹雳,激的赵拓一口气没喘上来,不停的捂着胸口不住咳嗽,五脏六腑被震的翻天覆地。想他原本就受了重伤,现在险些直接去见了阎王。 尹志平和郭靖不知赵拓为何突然如此激动,还道是他伤势有变,心急的一个把脉,一个双掌抵在他背心,运起真气,为他渡气。半响儿,赵拓平稳下来,对二人投以感激一笑。 想不到他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尹志平!那个老牛吃嫩草,被人恨透,却也从骨子里羡煞一干嗷嗷待哺男人的一代罪人尹志平!赵拓不留痕迹的几次偷偷打量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与□□犯联系在一起。 自当初二人相识,无论谈吐还是见地,尹志平都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使他对其好感大生。尤其正是拜尹志平所赐,他才得以解开的心结,由此赵拓内心更是对他存着一份感激。是以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透,以尹志平如此人品,今后为何会作出那种天地不容之事。看来果然是苦行僧的清修生活闹腾的,连原本的社会大好青年都被引入沉沦。 撇开赵拓低头胡思乱想,尹志平见他默默不语,而郭靖黯然泪下,心下也是紧缩。他对当年碰上的那个少年一直记在心里,兴许是感激他当初开朗豁达的直言相救,但他更多却是挂怀之后所见他时,他却突显的迷茫无助之态。虽然期待有一天能再相遇,只是没想到真的再见时竟会是这般情景。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尹志平突然想到之前师傅丘处机与他讲述江湖各大门派高手时,曾提及过的一个人,激动上前,抓住赵拓的手道:“肖兄,还有办法!” “当真!”郭靖率先一步抢上前,心中怦然跳动,眼前像是闪现出一线生机。他不是看不出赵拓伤势有多严重,只是赵拓不愿他担心,他亦不想再让他难过。 尹志平肯定的点点头,“江湖之上盛传五绝,其中大理南帝段皇爷的先天功和一阳指有很大把握可救治肖兄。” 郭靖又急又喜,“段皇爷就是那与师傅及黄岛主齐名的南帝吧?”接着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多谢道长活命之恩,他日自当相报。”说着,就要磕下头去。 尹志平慌忙相扶,“郭兄严重了,肖兄亦是在下朋友,谈不上什么恩不恩的。只要是我力之所及的,自当尽力。” “尹兄,你可知段皇爷如今身在何处?据我所知,他老人家已离开云南大理。”此刻赵拓亦想起一灯大师的威名,终于显现出些急切。毕竟能有活命的机会,他还是很积极的要争取一下。 “……具体何处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貌似是在桃源县境内。” 郭靖大喜,连声答应,转过来握住赵拓的手,“拓弟,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桃源县寻段皇爷去,我苦苦求他,想来他决不至见危不救。” 赵拓欣然一笑,却听尹志平道:“肖兄,我与你们一同前往……” “啊!师兄,我……”听尹志平如此说,先前一直沉默在旁的程瑶迦终于忍不住了,扭捏的看向尹志平。 身为清净散人孙不二的徒弟,程瑶迦容貌虽清丽秀美,娇柔可人,却过于内向,口中不过叫了声师兄,已是满脸红晕。是以与尹志平虽同为同门师兄妹,却极少见面。只是即便如此,对这个师兄她却还是知道的,经常听师姐师妹们夸赞,他非但武功是全真教三代弟子中出类拔萃的,而且相貌俊美,仪表不凡,为人更是豪侠爽气。耳闻目染间,她不由的便有些少女怀春,对他产生了憧憬,甚至情窦初开,芳心暗许。今日被欧阳克掠来,险遭侮辱,见竟然是师兄一同寻来相救,不禁暗自欢喜。 尹志平似刚刚才想起还有一位师妹在旁,有些尴尬的转过身,道:“程师妹……” 赵拓一看程瑶迦的神情便猜出她心里想了些什么,暗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了想,道:“多谢尹兄好意。只是这位……是程姑娘吧?这位程姑娘刚受了惊吓,恐一时半会儿难免有些慌乱。她既为尹兄师妹,尹兄理当先一步护送她安全才是。” “但……肖兄你……” “有我大哥相照,尹兄不必担心。倒是程姑娘,尹兄恐怕要费心了。” 尹志平转头看向程瑶迦,她自听闻尹志平护送她走,便紧低下了头,手指绞着衣襟,羞得面红耳赤。见此尹志平不由暗暗摇头,这位程师妹扭扭捏捏,娇娇柔柔,毫无侠义道,奈何是孙师叔门下,若之后再发生什么意外,他决计无法交待。无奈之下,只得道:“如此,我便先护送师妹回师门,肖兄,你若有何麻烦,定要尽快通知于我。” 见赵拓点了点头,尹志平似依旧不放心,从怀中取出一腰牌及一一寸长的竹筒,递给他道:“这是我的信物,还有,这个乃我全真教联络之用的箭火,你若有事,便点燃它。只要周围有我全真教子弟,定会前来相助。到时你只要拿出我的信物交与他们即可。” 赵拓接过来,感激的看向尹志平,“大恩不言谢。” …… 待尹志平陪同程瑶迦先一步上路,破屋之内只剩赵拓、郭靖及之前自始至终默默无语的穆念慈。 赵拓原本之意是希望穆念慈能跟同尹志平程瑶迦二人一同上路,奈何穆念慈却断然拒绝。见她面上黯然伤神,赵拓微微皱眉,问道:“穆姑娘,当日一别,想不到再见之时到让姑娘看了笑话。” 穆念慈摇摇头,“若不是我与程姑娘,赵大哥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是我连累的赵大哥。” “穆姑娘这话可不对。你是我二哥杨康的妹子,便也是我与大哥的妹子,何来连累一说?” 听赵拓突然提及杨康,穆念慈猛地抬起头,“赵大哥,你可知杨……”话未说完,她却垂下眼睑,没有继续下去。 赵拓微微轻叹了口气,“穆姑娘可是想要打听我二哥的消息?” 穆念慈凄然一笑,“不用了……多谢赵大哥,郭大哥。” 赵拓见她似满怀心事,却不知是与杨康有何关系没有。只是他晓得穆念慈看似柔弱,实则刚烈,若是她不想说的,他也决计问不出来,便不再勉强,道:“既然如此,穆姑娘可有何打算?” 穆念慈摇头不语。过了半响儿,才轻声道:“我……我会回去找我爹爹妈妈的……” “可惜,如今我身有不便,无法送穆姑娘一路。还请穆姑娘见谅。” 穆念慈忙道:“不敢!若不是因小妹,赵大哥也不会受伤。小妹已愧疚万分。只望郭大哥能早日带赵大哥找到段皇爷,治愈伤势,否则我也寝食难安。” 郭靖握了握赵拓的手,“穆姑娘放心,我断不会让拓弟有事!” 赵拓一笑,“如此还望穆姑娘一路平安。” 90、第十一章 桃源求医(一) “嗯……大哥,虽说尹兄将他的马让给了我们,但我看咱们还是到前面的驿站再买匹马好了,这样……两人骑一匹马实在有所不便……” 郭靖低头想了想,难的反对,皱眉道:“拓弟,你如今身体虚弱,不宜颠簸。若不是我的小红马尚在桃花岛,你骑着小红马是最佳,即便单独一人也能保平稳。但若是那些寻常马匹,我却怕分开来你有所不受……” 赵拓郁闷的扭过头去不再说话。郭靖说的是事实,若以他现在的状况单独骑在马上,只怕用不着到桃源县就可以直接找阎王报道了。只是即便已意料到郭靖不会响应号召,但他还是想忍不住提了出来。只因……虽然他的身体如今算的上半残废了,但不代表他那里也残废了啊!两人贴得如此之近,他,他身体竟不自觉的产生反应。眼见此法不靠谱,无奈之下,赵拓只好略向前移了移身儿。 没过多一会,赵拓便有些支撑不住,迷迷噔噔,昏昏沉沉的又靠在郭靖身上。郭靖双手紧搂住他,尽量让马行的平稳,生怕他坐的不适。 他心急如焚,一路之上虽丝毫不敢耽搁,还要时刻关注着赵拓的状况。眼见一望无尽的旷野,湛蓝云飘的天空,只觉茫茫天地间,有说不出的空寂。再看赵拓,原本神采飞扬的人,此时却委实靡顿,让他只觉胸中时冷时热,苦闷揪心。若不是一直感觉到他胸口的微微起伏,他甚至怀疑他会不会……郭靖虽不伶俐,却也知道赵拓不愿让他难过自责,每每忍作伤势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让他放心。但也因此却更让他愈发苦痛。如今尚有南帝段皇爷这一希望,他更是一定要紧紧抓住。 不知行了多久,四周出现些屋舍。再走了一段,便远远瞧见了城墙。待到城门前,只见上头“荆州”两字,庄严而肃穆。 “大哥,到了那里了?”赵拓神智已清醒些,看着城内来往的人群,有些疑惑。 “此处是荆州。应该离桃源县不远了。现在天色虽早了些,但若错过这儿,恐怕又要露宿荒郊。今日咱们便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行。拓弟,你再忍耐些时日便可。” “我虽受了伤,但又不是娇弱姑娘,大哥用不着如此小心翼翼。不过……荆州,难得能来,倒要好好瞧瞧。” 郭靖自幼长在蒙古,对荆州的名字倒是曾听他二师傅提起过,只是具体其他还有什么到不知道。他虽然担心赵拓身体是否撑的住,但看他这般高兴,倒不愿扰乱他的兴致。 “这荆州自古便是重地,古时大禹治水的息壤便在此处,雄楚立国的国都也是选在这里。当年三国纷争,‘刘备借荆州’,‘关羽大意失荆州’,也都是这里的事。还有那华容道、三气周瑜芦花荡、关羽点将台……” 赵拓竟难得的抖擞精神,将他所知的荆州之事娓娓道来。郭靖在他身后聚精会神的听他讲述“刘备借荆州,一借永不还”及“关羽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等事,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这些故事他曾听二师傅讲过,却不及赵拓说得精彩。而偶然间又看赵拓侧身扭头对他描述时候的向往神情,虽知时候不对,却一时间难以控制的感到生平未有过的喜悦。 “这城墙四周共六座城门,每座城门均设“双保险”,前后两道门,二门之间建有瓮城,以便“瓮中捉鳖”,致攻城之敌于死地。当年靖康……靖康之难时,荆州雉堞圮毁,隍亦多淤塞。淳熙年间,安抚使赵雄便向孝宗皇帝奏请筑城,强调‘城成,民不告扰’。而后花费了七个月的时间,修筑砖城二十一里,营敌楼战屋一千余间。而这儿的城砖之上,更刻有简单的责任铭文,是以为筑城特烧制的专用城砖1……”只可惜,后来蒙古军攻占荆州城,竟将这历经沧桑,自古延续下来的荆州城垣夷为平地…… “拓弟……”郭靖见前一刻赵拓尚在兴致勃勃的讲述这荆州,此时却突然显得有些黯然,不由担心,唤了出来。 赵拓回过神儿来,岔开话题说道:“既然来了荆州,大哥可知道这荆州城的四大名肴?”看郭靖摇摇头,便笑道:“这荆州四大名肴分别是‘龙凤配’,‘鱼糕丸子’,‘皮条鳝鱼’及‘冬瓜别裙羹’。尤其是那‘龙凤配’,是以黄鳝、仔鸡为原料,经过煮、卤、炸、溜等多种烹饪方法烹制而成。那黄鳝被做成龙形,蜿蜒于盘中,鳞甲片片,脚踏祥云,昂首张口,翘角垂须呈飞腾之状;鸡形如凤立于龙旁,引颈展翅,羽毛绚丽,头冠殷红似翩翩起舞2。让当时蜀国的君主刘备赞不绝口。是以人都说,若来了荆州却不尝尝这道菜,这荆州也可谓白来一趟。” 郭靖听赵拓说的神乎,不由也感好奇,摸了摸肚子,看也到该进膳的时候,便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去品尝看看如何?” 赵拓费了这么多口舌,就等着这句话。要知道,这一路之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三餐只能吃点干粮凑合。即便偶尔打点野味,却也没个咸味儿,可把赵拓苦坏了。一听郭靖这么说,忙不迭道:“呵,正合我意,如此有劳大哥了。就不知……这儿的菜肴比起蓉儿妹子的手艺又要如何?” “啊!”郭靖叹了一声,此时听赵拓提及才念起黄蓉,“我一时倒忘了。也不知道蓉儿出海寻我们如今怎样了?是否被他爹爹找到……” 边说着,两人来到一家酒楼,上挂着“聚珍园”三个大字,装饰的彼为富丽堂皇。门口的应侍赶着上前招呼二人,郭靖先行下来,再小心翼翼的将赵拓扶下马。却见那应侍歪嘴斜眼,怪异的直瞅他们,赵拓略感纳闷,刚一迈腿,恍然大悟:他们两大男人,却挤在一匹马上,再加上郭靖对他谨慎关切的态度,外人看着暧昧之极。无怪乎那应侍如此诡异的看他,感情是把他俩当那个啥了。 嗯,好吧,虽然目前的状况也差不多,但这下倒把赵拓由于受伤而郁闷、沉寂了许久的玩劣之心给激发起来。就看他裂开嘴一笑,突然身子一软,就要往后倒。郭靖白了脸,慌忙将他抱住,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关切道:“拓弟,你可是不舒服了?” “大哥……”倒不用装,赵拓自然而然的病怏怏倒在郭靖怀里,故意侧过身,将头靠在他肩膀,对着他耳颈呈虚弱状道:“没,这两日你我(骑马)太过激烈,下来时有点腿软,没站稳。”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一旁的那个应侍听到,果然,就看那应侍脸立时刷白起来。 湿热的呼吸喷在耳边,赵拓的气息近在咫尺,郭靖脸“腾”的下,瞬间变得满红耳赤,连他刚说了什么都没听清,一颗心更是没来由的怦怦乱跳,忙慌乱的别过头,想要避开,但却又真怕他身体虚弱摔着了,搂着他的手臂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尴尬道:“拓,拓弟……” “妈呀!”还没等听郭靖说什么,就听应侍见鬼似的大叫一声,转身拔腿就往里跑。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赵拓见此推开郭靖站稳,笑的眼角直流泪。郭靖有些不明所以,看他边咳边笑,忙不迭为他顺背。 没过会儿从酒楼里又出来个应侍,连作揖带赔笑将二人迎进去。赵拓好不容易止住笑,将手中缰绳一甩,扔给应侍,随着郭靖进了楼。 …… 店小二麻利的将酒菜布上,四荤两素,做的倒的确十分精致。待酒足饭饱之后,再要上一壶茶,两盘小点,两人随即又闲扯开。 “大哥可知,除了刚刚咱们所吃的那道‘龙凤配’,还有那‘网油砂’也是大有来头的。” 郭靖摇头,他对吃着实没有研究。想他自幼生长在蒙古,平日里大口喝酒,再大口吃上几斤牛肉便认为是佳肴,而来到中原所尝过的这些菜肴细点,别说吃,就是听他都没听过。 “这‘网油砂’乃是当年尚在汴京时皇亲国戚筵席上的佳品。后因战乱,这道菜才随着传了出来。想不到,这小小的荆州酒楼到也做得似模似样。此道菜用料和做法及其考究,里馅乃选用上好的红豇豆,经大米煮、小火煨,剥壳去水用其泥。做一次用一年,不变色,不走味,一年四季清香四溢。肤面是洁白、无破绽的猪网油皮,将里馅卷成条状,再涂以鲜鸡蛋清加黄粉,经麻油温炸,刀切成形,白糖撒面,再辅以青红丝点缀,摆在盘里,像是一朵朵盛开的雪莲,又似雪地上的点点梅花。是以这‘网油砂’外层香脆,中层柔软,吃到嘴里馅味醇甜。3” 赵拓说的尽兴,恰逢店小二上来换茶水,眼前一亮,招呼道:“呦,想不到这位客馆倒是行家。却不知二位客观对小店手艺可满意?” 赵拓端起茶,小呷了一口,“你们这‘聚珍园’倒的确叫的名副其实。这几道菜味道也确实地道。” 店小二略微得意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聚珍园可是百年传下来的老店,大师傅们的手艺自然没得挑。来荆州,若未到我们聚珍园吃上一顿那可就着实可惜了。”说着,又看了看赵拓与郭靖两人,热情道:“我看二位客观是从外地来的吧?不知是来寻亲访友还是游览观光?可否容小的为两位介绍下我们荆州的名胜景观,也好方便二位出游?” 赵拓笑道:“如此一来是最好,不过我们在这里待不了太长时间,就挑些近点的地方吧。” 那店小二点头哈腰,“要说我们荆州,最著名的莫过那……” “让开让开!都他妈给老子滚开!衙门逮捕朝廷侵犯,如有挡路者,小心爷手中钢刀无眼!” 突然,一阵吵杂的叫骂声从楼下传来,赵拓等人依着二楼横栏向下望去,就见几名满脸横肉,衙门捕快装扮的人,押卸了几个商贩,推推嚷嚷,挥动手中鞭条,驱赶着街市上的人群。 91、第十二章 桃源求医(二) “可怜老孙头,老陈头,近年来连番打仗,赋税繁重,他们不过迟交了几天的月钱,便给那王捕快寻了名目捉去。” 赵拓听那店小二透着哀怜却又无比愤恨的喃喃,眉毛上挑,似不经意的问:“这位小哥,你说得月钱是指什么?那捕快又因何逮人?” 店小二目光还在楼下人群身上,随口道:“唉,二位客官有所不知,那赋税乃是王捕快私下定的孝敬钱,只要是做买卖的,若不按期交于他,轻则他带人砸了摊子,重则便向现在这般,逮了人去。” 赵拓脸色一沉,“听你这么说,那王捕快身为衙门府里的人,横行霸道,宛若地痞流氓,知府县令就不管吗?” 店小二苦笑一声,“这王捕快是王知府的亲侄子,如何管?他这人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全凭关系在城内横行霸道,倘若无人,乃是这里一霸。上回让他生生逼死了张家的闺女,还不是照样逍遥自在。何况县令知府本就私下勾结着,那王知府本身亦是贪婪跋扈,残暴□□之……啊,小的多嘴了,该打!两位客官,小的为您换壶茶?”小二自觉失言,忙不迭想要带过退下。 赵拓不由怒火中烧,这还是朝廷命官?如今大宋本就岌岌可危,再碰上这么一般当官的,又岂能不灭!郭靖也是满脸怒色,刚想张口大骂两句,却看赵拓愤慨之色,思及他身份,反倒不知说什么好。 赵拓摇摇手,制止小二拎起茶壶的动作,继续向楼下看去,“不必麻烦,小二,我问你……” 正在这时,楼下又一人从后面赶来。单看那人身形彼为魁梧,约摸二十来岁,一身灰兰布衣,自上而下透着正气,更显挺拔不凡。就见他赶上前来,喝住王捕快,与他争执了起来。随后那王捕快恨恨甩手而去。 “小二,这位又是何人?” “啊,这位是李庭芝李爷,乃是此处李县令的幕下官员。为人耿直,大公无私,不畏权势。也只有他敢如此强硬的抵抗那王捕快。可惜,只怕要不了多少时日便会被李县令罢了职务……” 赵拓看那小二对李庭芝如此赞不绝口,不由产生了好奇。又见他在安抚了那几位跪地叩谢的商贩,驱散人群后,长叹一口气,转而迈步进了这“聚珍园”。 李庭芝信步上了楼,店小二热情上前,道了声“李爷”,招呼他坐于赵拓及郭靖的临位。赵拓细看他,就见此人一张四方的国字脸,棱角分明,目光如电,及有气势。只是面上却是郁郁不得志之样。 赵拓暗自点头称赞,招呼了一声:“这位兄台,一同前来共饮几杯水酒如何?” 李庭芝一愣,抬头看向赵拓及郭靖。只觉郭靖憨厚耿率,赵拓气宇不凡,似都不是常人,心中顿时微感诧异。再细瞧,却见赵拓虽似有身弱体虚之相,但眉宇间竟隐隐透着贵气,不禁又是一奇。当下道:“甚好。多谢两位兄台。” 赵拓一笑,招呼小二前来并桌,撤下茶点,重布了几样小菜,一壶酒。 李庭芝坐定,抱拳问道:“在下李庭芝,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赵拓回礼道:“小弟肖拓,这位是我结义兄长郭靖。是才小弟见李兄不畏强权,仗义出手,心下好生佩服。又见李兄随后也进了酒楼,不由便想与李兄结交。还望李兄不要见怪。” 李庭芝哈哈一笑,“承蒙两位看得起,那王仪不过是狗仗人势之徒,在下亦不过是看不过眼。” “可我听说王捕快虽芝麻大小的官职,背景却不小。李兄此番……恐怕前程堪忧啊。” 李庭芝挥手苦笑,“我不过是中了乡举,这才到县令幕下作个一小小官员混口饭吃,本就不受宠信,何来前程?” “哦?那不知李兄今后有何打算?” “我已准备进京,再考科举,投身孟珙将军麾下!” 赵拓一愣,孟珙此人他亦有所闻,字璞玉,是将门世家出身,曾祖及祖父更是岳飞部将。“开禧北伐”之时,曾率领义士进行游击战抗金。听闻此人智勇兼备,知人善任,擅于驭军,是个难得的人才。 赵拓想了想,道:“如此说来,李兄是要投笔从戎,置身军旅了?” “唉,如今国家内有权臣当道,使君王蒙尘,外有异族屡屡犯我大宋疆土,边关百姓不得安生。重重叠叠之下,正可谓国难当头,危机四伏!尤其是近年来边疆多次告急,黎民困苦不堪。在下不才,望能杀战疆场,以屈屈绵薄之力报效于民!” 李庭芝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赵拓及郭靖不住点头。 “李兄好气魄,小弟敬佩万分!请,先干为敬!”说着,赵拓举杯一饮而尽。 “肖兄过赞了。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说罢李庭芝亦与郭靖举杯互敬,一同干尽。 “那李兄今后可是打算加入孟珙将军编制的‘忠顺军’,对金作战?若是如此,小弟在此先行祝李兄旗开得胜,为我大宋扬眉吐气!” “不然!”李庭芝出乎意料的摇头,“依在下所见,金国已是日落西山,不足为患。如今我大宋真正的危机却是在于蒙古!” “啊!”两声惊呼同时想起。一是郭靖,另一则是赵拓。 郭靖之前曾听赵拓与杨康谈论蒙古的危害,虽并不详尽,但也说明了厉害关系。只是那里毕竟是他幼年成长的地方,尚有结义安答在,以至从他心底是并不愿意相信的。此时蓦的又听他人说起,不由惊呼一声,心中百感交集。 赵拓却不然,拜前世所此,他对蒙古的狼子野心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此时大多的宋人双眼还被与金国的世仇所蒙蔽,看不清蒙古带来的险恶。是以,当眼前之人准确意识到蒙古即将掀起的血雨腥风时,又怎能不叫他惊讶。 “李兄何出此言呢?”赵拓低头夹菜,以掩饰他眼中不觉流露出的兴奋之情。 “二位有所不知,中原百年的奢华生活早已消磨了女真人的锐气,恐怕此时的金兵若要与蒙古整兵一战,只有溃不成军的份。蒙古却不然。蒙古军尽是游牧之民,声势号猛,人强马壮,不容忽视。听闻蒙古已和西夏交战,那黑水城之役,蒙古大汗铁木真带领蒙古众部撕破西夏军的防线,直入境内倘若无人,畅通无阻,硬将5万西夏军杀的片甲不留,全军覆没,就连副帅也被俘虏。直至到了兀刺海城这才受了阻。” 强按下心中的激动,赵拓又道:“蒙古铁骑,却是了得。但目前似乎与我大宋并无关联啊。甚至,听闻蒙古曾派人来与我大宋商讨联手对金之事。” “不然!”李庭芝再斟一杯酒,润了润喉,“蒙古开疆扩土之意以显露无遗。若我看的没错,蒙古进军主要为西征和南进,交错进行,而他之所以会首先去攻西夏,就是为了今后灭金做准备。而金国过后,自然就是我大宋了!至于联蒙灭金,当年联金灭辽的往事尚在眼前,那可是驱了恶浪,又引来了猛虎。断不可行!” 赵拓激动的站起身,“磅”一声,撞翻酒杯,抱拳道:“听君一席话,圣读十年书。肖拓受教了!”这些事赵拓固然知道,但他全凭前世从历史书本上所得来。而这李庭芝却是靠的他自身的学识及分析,又如何能不让他震动。 李庭芝却突然苦笑道:“肖兄抬爱了,我李庭芝不过一介芝麻大小的官员,这些亦不过是与二位兄台说说,又有何用?” “李兄不必如此。李兄不是已决定投军了吗,凭李兄的见地学识,要不了多久便会出人头地。” “唉,那也要博得功名后才可,甚至不知还要熬多久。我只怕大宋会……” 赵拓沉思道:“不知李兄打算何时动身?” 李庭芝自饮一杯,道:“我原本是想过转过年再作打算,可经今日一事……恐怕要不了两天,不需我去辞呈,李贤令也会将我罢任……” 赵拓一笑:“如此一来也好。我看这荆州的知府县令也不值得李兄为他们卖力。倒可早日进京做准备。” “唉,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我是放不下这荆州城内的百姓……” 赵拓点点头,表示理解,“李兄在京城可由亲朋好友投靠?” 李庭芝摇头,“我祖籍在汴州,后因战乱全家徒居至随州,京城又哪有什么认识的人?” “呵,赶巧,小弟乃是京城人士。李兄如若不嫌弃,可置身小弟府邸。” “这……”李庭芝一愣,随即摇头,“多谢肖兄美意,只怕恐有不便……” “哎,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今日我与李兄一见如故,更对李兄的学识尤为钦佩,李兄这么说,岂不是让小弟尴尬难堪?莫不是看不起小弟吧?” “这……我绝无此意。” 李庭芝慌忙辩解,却看赵拓盛情难却,犹豫半响儿,终于道:“既然如此,到时候便要打扰肖兄了!” “李兄客气了。只是……小弟如今尚有事情要去办,恐怕到时无法亲自招待李兄。我与你留下文书,李兄只要拿此前去即可。” 李庭芝略为动容,谢道:“多谢肖兄……” “还谈什么谢不谢的?小二!”赵拓咧嘴一笑,高声招呼道:“小二,笔墨伺候!” 没过多时,店小二备好了纸墨,赵拓提笔书写,待墨迹干后,装入信封内,交由李庭芝。 “李兄,我亦会提前交待好门人,李兄到时可记得要来找小弟啊!” 李庭芝接过文书,“我定会登门拜谢!” 赵拓放下心,又看了看一旁始终不语的郭靖,道:“时候不早了,那小弟便与我大哥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李庭芝抱拳相送,“后会有期!” 待赵拓与郭靖离去,李庭芝将文书放入怀中,却见其间竟还夹带了张名刺,不由“咦”了一声,拿起细看…… 92、第十三章 桃源求医(三) 两人离开酒楼,到一家客栈投宿下。郭靖一路低头不言,赵拓见此也未去开导,而是等他自行想通。果然,待到傍晚时分,郭靖便敲门进了来。 “拓弟,我……” 赵拓看郭靖尚在不绝,率先开口,“大哥不用多说,我知道大哥心中所想。大哥与我不同,是在蒙古长大,与大宋并无情分可言。除了那蒙古大汗铁木真对大哥母子一直多有照顾,更有拖雷的兄弟之义,哲别的师徒之情,也难怪大哥一时无法接受。虽说目前蒙古尚无南侵的迹象,但铁木真又岂是凡人?他率着蒙古军日渐雄起,野心昭昭,最多不过五年,毕会挥军南下!” 见郭靖呆呆不动,赵拓叹了一口气,“要说如今这宋朝的君臣,昏庸若斯,那权相史弥远手把朝纲,却只知排除异己,上蒙昧君王,下欺压士官。而皇帝……呵,更是只知偏居一隅,安图享乐,亲小人,远贤臣,大难当头尤不自知。真要说起来,这样的朝廷,不保也罢!” 郭靖“啊”的声,大吃一惊。赵拓所说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已可算大不敬,甚至逆谋之罪!而他……却还是赵氏皇亲! 却看赵拓似浑不在意,继续道:“若那铁木真得了江山后,能善待天下百姓倒也罢了,只可惜,以我所打探分析出来的情形,恐怕是不能得愿以尝了。蒙古兵与金人一般模样,都是好烧杀抢掠,以暴易暴之徒!而我身为宋室子弟,身为大宋臣民,更身为汉人,却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汉室江山就此覆灭在蒙古之手,千百年的繁荣毁于一旦,千百万的同胞就此做了奴隶!不为什么赵氏社稷,只为我汉家百姓,华夏的长远利益,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是以,先前我才会百般招拢那李庭芝……看得出来,这李庭芝绝对是个难得的人才。至于大哥和二哥……我知你们自有苦衷,绝不强求!只希望你们能深思熟虑后再行定夺。” 郭靖有些魂不守舍,喃喃道:“但,拓弟,我……” 赵拓上前一步,拉住他道:“大哥不必现在就做出定端,待仔细考虑稳妥后再行答复亦是不迟。”看郭靖还要再说什么,赵拓抢先又道:“说起来我正要去找大哥呢,这下正好,还请大哥抽空陪我去一处地方碰碰运气。” …… 郭靖随赵拓在荆州巷子里左转右窜,直到看他体力有所不支,出言劝阻,才见他笑了笑,终于找了一街口角楼坐下。 两人所坐的桌子靠近门,郭靖虽不知赵拓有何打算,但他心底却万分信任他,是以也不询问,一路紧守着他,直到见他又向小二要了一壶酒几碟小菜,才出言打断道:“拓弟,你身上有伤,不宜过多饮酒,还是换茶的好。” 赵拓虽有些不以为意,却知道郭靖是担心自己,便答应一声,叫小二换了壶茶。此时天边红霞染染,柳树上蝉鸣连连,赵拓向酒楼内外打量了一周,就见左手方向的桌旁坐了几个乞丐装扮得人,身上补丁虽不少,但甚是清洁,有些更像刻意缝上去的。而在楼外则也蹲了个脸色黝黑的老乞,却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双眼却是炯炯有神。 暗自数了数他背上麻袋的数,三只一叠,共有三叠,总数是九只。而桌旁几人所背麻袋数目亦是相同。 看来是找对了地方,从他们身后麻袋数目看,这几人便是丐帮的长老。不过此刻气氛却是有些跋扈。 赵拓紧了紧身侧带着的打狗棒,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先前洪七公把打狗棒交付给他,要他暂代丐帮帮中事务时曾说过,丐帮大会很快就要举行,且就在离荆州不远的地方,因此他才想来此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见个丐帮子弟。只是想不到他运气如此好,竟然还碰上了帮中的长老。 就听桌旁的一白胖的老乞阴阳怪气道:“洪帮主常年不在帮中,如今更是长日联系不上。现下铁掌帮的帮主裘千仞捧金珠前来,想我们众兄弟撤过大江,我不过提议先撤了部分兄弟过去试验,你却说我是鼓噪兄弟不再抗金?!” 门口那肮脏老乞怒道:“我丐帮基业在江北乃世人皆知,帮中兄弟世代与金人为敌,精忠为国,若只因裘千仞几句话就要兄弟们撤过长江,不是忘了忠义之心又是什么?!我是宁死不从!” 白胖老乞随即叫道:“但那裘千仞又岂是好惹的?铁掌帮近年来愈加凶狠,两湖四川一带更是声势浩大,帮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更与官府有勾结,真要和他硬碰,势必会是一场浩战!虽说帮中大事是决于帮主,但眼下联系不上他老人家,又该如何?我这般建议,既能让那裘千仞满意,不至使两帮起冲突,又可留下咱们丐帮江北部分基业,有何不对?!” “姓彭的,帮中数十万兄弟,遍布天下,焉能受他人所限?再者,我帮在北方行侠仗义百余年,每逢金狗起兵,兄弟们更是豁出性命去扰乱金兵战前阵后,岂能说撤就撤?这让江湖上的兄弟今后如何看待我丐帮?死去的兄弟们又如何安心?依我看,不过是你贪生怕死罢了!” “你!”那彭姓乞丐长老大怒之下拍桌而起,冲出门去,右掌劈出,拿向那肮脏老乞。老乞似早有防备,突地身形后退,右腿支地,左腿猛登,使足了劲儿,一脚向他屁股上揣去。彭长老看似也对老乞武功招式很是熟悉,一个后翻躲过,再伸出手臂拍向他胸口。 一来一往之下两人越打越猛,似不分出个输赢,就决不罢休的架势。桌上另外两个老乞见此忙起身上前想要制止,却见突然一个人影冲出,左手“时乘六龙”,右手“见龙在田”双手不同招式却同时使出,接着大叫声“都住手!”硬生生将相斗的两人分开。 彭长老与肮脏老乞惊定不疑的看向郭靖,郭靖拱手道:“晚辈冒犯了,出手相止,还望二位老前辈赎罪。” 彭长老眨嘛着细小的肉眼,待要询问郭靖,却见另两乞丐也走了来,不由道:“哼!简长老、梁长老,你们又如何看?” “这……”简、梁二长老互看一眼,迟疑未答,显然是也觉得让部分帮中兄弟撤过长江颇为不妥,只是不好得罪同为净衣派的兄弟。 “哼!”彭长老冷哼一声,愤而拂袖离去。简、梁二长老轻叹口气,拱手抱拳,也随着离开。 肮脏老乞看场子散了,便苦笑声,向郭靖抱了抱拳,正欲转身走人,无意间一瞥,却瞧见赵拓腰间那根莹碧如玉的竹杖,顿时眼神儿一变,停了下来。想了想,就见他突然嘻嘻笑了两声,转过方向前走两步道:“适才多些这位小哥了,能否再布施点残羹剩饭给老叫花。” 郭靖心念师傅洪七公,对丐帮甚有好感,若不是先前赵拓拦着,早在一开始他便出手制止两人了。听这老乞一说,不由一愣,拱手道:“不敢!还请老前辈与晚辈们一同坐下共进餐食才是。” 老乞丐走进楼,从背上麻袋内取出一只破碗,一双竹筷,“不过一叫化子而已,哪里是什么前辈。给几口残羹便可,装腔作势的坐在那里才叫人笑话。”说完还看了眼先前几位长老所坐的桌子,表示不屑。 “老前辈……”郭靖觉有所不敬,还要再说,赵拓却在底下扯了扯他的衣襟,笑道:“这几样菜我们已不吃了,都是剩菜剩饭而已,你尽可讨去吃。” 老乞看了赵拓一眼,伸出破碗,待赵拓将残菜都倒在碗中,扒拉了筷子风卷残云般吃得一干二净。 想必这位是污衣派的长老,而另三位是净衣派的。 赵拓仔细看他,见他满脸皱纹,破衣拉卅的伸舌将碗底舔舐干净后,又用污浊的衣襟将碗筷擦了擦,放回麻袋,不由想起当初洪七公与他所说的丐帮污衣派及净衣派之分。 净衣派除身穿打满补钉的丐服之外,平时起居与常人无异,这些人本来都是江湖上的豪杰,或佩服丐帮的侠义行径,或与帮中弟子交好而投入了丐帮,其实并非真是乞丐。污衣派却是真正以行乞为生,严守戒律:不得行使银钱购物,不得与外人共桌而食,不得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 要说还是净衣派好些。好在他不过是代理帮主,要真是成日和这群“不拘小节”的污衣帮众混在一起,还不如一刀宰了他。再看污衣派老乞随口向地上吐了口浓痰,赵拓抽搐了下眼角,心里跟了句,随地吐痰,罚款二百。再想到作真正的帮主还要遭受唾液洗礼,不由更是庆幸万分。 待污衣派老乞吃干摸净一抹嘴,郭靖站起来身来说道:“前辈请坐。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大名可不敢。我姓鲁,名叫鲁有脚。”他嘴里说着,但眼睛却一刻不离赵拓腰间的竹杖。 鲁有脚?原来是这位,倒还真听说过。之前那彭长老貌似也有点印象。 赵拓有心试探,状似不经意的移了下身子,将竹杖转向另一边。 “鲁前辈……” 鲁有脚笑着打断郭靖,“你是洪帮主的弟子,年纪虽轻,但咱们却是平辈。叫我声大哥即可。”随后从头到脚又细细扫视了赵拓一番,出乎意料的,再次咧嘴笑,向二人道:“想来这位便是郭少侠的结义兄弟吧?果然也是少年英侠。” 赵拓与郭靖面面相觑,不知他是如何知道他们的来历。 “鲁大哥好厉害,竟早知道我二人来历。”赵拓一口一个大哥率先叫上,凑过前去套着近乎。 鲁有脚笑着摇头,“我这老叫花哪儿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我丐帮帮众繁多,消息灵通些罢了。凑巧,前些日子知道洪帮主收了个弟子,又见这位小哥上来便使出了他老人家降龙十八掌中的两掌,对应了下年龄样貌,这便说出来猜一猜。” 赵拓端茶相敬,心中道,原来是降龙十八掌泄了底。只是这丐帮打探传递消息的本事到果真和他期待的一样。 鲁有脚却突然正色道:“却不知这位少侠,腰间竹杖是从何而来?” 赵拓一愣,有些意外。他知道这打狗棒是丐帮帮主世代相传之物,鲁有脚必对其所落查探个一清二楚,但他原以为他会千方百计,旁击侧敲的探听,却没料到竟是如此直接,反倒叫他原本存的戏弄之心无从使起。 既然如此,赵拓索性解下竹杖,便直截了当地说道:“鲁大哥可是想问这竹杖为何到我的手里?” 鲁有脚点头,赵拓笑嘻嘻道:“七公他老人家贪吃您是知道的吧?事出突然,他垂涎皇宫的美食,躲到禁宫之中偷吃,无暇□□,便叫我暂时代领本帮帮主之位。”他这么说自然是为了隐瞒洪七公受伤之事。 鲁有脚眼神陡然凌厉起来,显然是不相信赵拓的说辞。洪七公嗜吃如命人尽皆知,但要人代理帮主是何等大事,为何不交由帮中之人,反而给了赵拓这样一个富家公子哥模样的人。更何况,观他面色,似还有重伤在身。 赵拓却不在乎,起身来走出门外,将打狗棒一挥,道:“鲁长老,你可见得这个招式?”就看赵拓将手中打狗棒一立,棒端疾出,左点右绕,顿时化成了一团碧影,一招未尽,二招已至,瞬间变幻了十七、八般,正是打狗棒法中的“转” 字诀。 “打狗棒法!”鲁有脚大叫出声,又见赵拓手腕一翻,打狗棒延曲缠绕而上,却又是“缠”字诀。 打狗棒法共有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赵拓手中棒法变换了三次,即便丝毫没有使用内力,却体力不支,不得不抹汗停下。 “鲁……鲁长老……你,你这回可信了?”赵拓皱眉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问,郭靖心中一紧,急忙跑上前扶住他。 “我……鲁有脚拜见帮主!”鲁有脚见了这只有得帮主口口相传的打狗棒法,顿时不再怀疑,上前打躬行礼。 赵拓强硬撑着,脸上布满异样红晕,靠着郭靖,任凭他为自己把脉输气,缓缓道:“鲁……鲁大哥……严,严重了。我不过是暂时代替七公管理丐帮事务而已,等他老人家在皇宫偷吃够了,帮主自然还是七公。” “这……” “适才我听鲁大哥与另位长老为丐帮是否南撤起了争执,还望鲁长老传我之令,我丐帮兄弟自古忠义,焉有撤退之理!” “是!”鲁有脚大喜,急忙答应。就听赵拓又道:“还有,鲁长老,需你另加派人手,严密关注……”突然,赵拓顿了顿,“严密关注蒙古那边的动态……” 郭靖感觉赵拓身子抖动了下,不由捏了捏他的手,冲他点头。赵拓随即笑开。 “蒙古……?”鲁有脚不解,问道:“帮主,这是……?” “我观近年来蒙古崛起甚快,蠢蠢欲动,彼有不甘寂寞之心。而今又听闻我大宋与蒙古商谈结盟,恐又是一场养狼防虎……” “原来如此,小人定会仔细关注。”鲁有脚一心只知抗金,从未想过其它,听赵拓这么一说,觉得他虽年岁不大,但忠义爱国之心甚强,且思虑周密,不禁甚感钦佩。“帮主,那过两天的丐帮大会……” 赵拓苦笑,“鲁长老,我前阵子受奸人所害,身受重伤,恐怕是去不了了。我和大哥去寻人疗伤,今日不过是路经此处,才看来来能否碰上帮中弟兄,给兄弟们传个消息。” “啊……”鲁有脚虽看出赵拓带了伤,却还是吃一惊,“帮主,你伤势可重……” “鲁长老不必担心,总归是还有的救。还请鲁长老丐帮大会之时,代为传达消息。” “谨遵帮主指令。” “对了!”赵拓突然想起什么,离开郭靖,捏了捏怀中的那枚蜡丸,“有件事情还要麻烦你。能否找个兄弟帮我带了信儿回京城?” …… 93、第十四章 桃源求医(四) 两人离开荆州已是又过了一天。因赵拓之前的多般思虑,兼且又施展打狗棒法,此时不仅有些心力交瘁之感,更是体况愈下。一天下来,只喝了半碗不到的米汤便昏昏欲睡的靠在郭靖身上。郭靖看的心中焦躁不已,硬劝着多喂了赵拓几口粥,心里恨不能立即插翅飞到段皇爷处,求他疗伤。 好不容易到了桃源县,循着山路向前,山势却越来越陡,再行□□里,道路两旁山峰壁立,只剩中间一条羊肠小径,仅容一人勉强过去。 “大……大哥,山势陡峭,马是肯定行不过去的,也只有我二人一同爬上去了。” 郭靖却皱眉道:“拓弟,你身体……” “时间不长的话应该还可勉强撑一撑看看,只是恐怕要大哥多担待些了。”嘴里虽这么说,赵拓心里却已经把一灯大师念了半死。好好的皇帝不当,非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充当世外高人。估计等他真爬到山顶,他也不用治了,可以直接再去投胎转世。 “唔……我看还是我负着你上山吧。” “啊?”赵拓一呆,“这……” 郭靖难得的坚持道:“拓弟,我知你这一路奔波至今已是力有不及,如今眼看便要到了,千万不可出什么差池。” 赵拓想想也是,光从山脚向下望就让他觉得头晕,更何况上头还有渔樵耕读四个保镖守在上头。“既然如此……有劳大哥了!” 郭靖负起赵拓,将马随意放于山上啃食野草,大步径行入山。山路十八弯转,行到崎岖诡异之处,甚至需郭靖将赵拓打横抱起才可勉强通过。这就不由又让赵拓一阵抽,恨不得拿个袋子罩住脑袋。 竟然是传……传说中的公主抱…… 上辈子都没这么抱过女友,这回反倒自己经历了。想他什么时候如此尴尬过,再怎样要抱也应该是他抱别人。若是俊男美女的组合倒也罢了,这两大男人……果然是该死的西毒欧阳锋! 赵拓开始再次诅咒欧阳锋,而郭靖却已满身是汗。好在虽然烈日当头,但山间林荫繁茂,遮掩了大部分骄阳,还不至让人受不了。 又爬了一阵儿,似远远传来了溪水声。赵拓精神一震,负在郭靖背上向前望去,果然,没过多久,眼前似有柳暗花明之色,待得走上岭顶,只见一道白龙似的大瀑布从对面双峰之间奔腾而下,声势甚是惊人。 瀑布脚下有一草屋,环顾四周,却并无见到人影。郭靖扶着赵拓在瀑布旁的一柳树下坐下,赵拓乘着凉,顺着水流看去,突然,却见眼前金光闪烁,水底有物游动。 赵拓“咦”的一声轻叫,俯身靠近水边,招手叫郭靖过来。郭靖不解的凑上前,只见水下有两条尺来长,非鱼非蛇,全身金色,怪模怪样的东西在水底岩石缝隙间游窜。郭靖不禁失声叫道:“这是甚么怪东西?” 赵拓轻笑道:“应该是娃娃鱼了。这种东西寿命很长,能有130多岁,喜生活在湍急而清澈的山间溪流深潭。因它叫声似婴儿啼哭,故而被称作娃娃鱼。只是这金色的娃娃鱼我倒还真没见过。”金色……赵拓突然脑中念头一动,想起了什么。 “这位小兄弟倒是见识不凡,想不到竟然知道这‘金娃娃’的来历。” 听声音,两人同时向后看去,就见一虬髯满腮,脸如锅底的四十来岁中年人,手中举着两柄巨大的铁桨,还带了一支钓杆走来。 赵拓一见,率先抱拳,“这位老哥,有礼了。” 那虬髯中年蒲扇般的大手一拱,“好说。在下褚东山,不知道二位到此有何贵干?” “我们是……” “我们是来拜见一灯大师。” 郭靖一愣,他们前来是找段皇爷求医,却从未听过什么一灯大师的名号,听赵拓突然转变说辞不禁有些奇怪。但他知道赵拓这么说必然有他的道理,便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我师傅?”褚东山双眼一瞪,“世上知道我师傅在此的人不多,不知二位是……” 赵拓微微笑了笑,“在下肖拓,目前代理丐帮帮主一职。这位是我大哥郭靖,是七公的徒弟。” “啊!”褚东山吃了一惊,将两人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将信将疑道:“你是现任丐帮帮主?怎么没听江湖上的人说起过?我可不信。” 赵拓知道一般人也不会轻易相信,随即将身后所负的丐帮帮主信物打狗棒抽了出来,简略说了说洪七公因受了西毒暗算,将帮主之位暂交他代理的经过。 听赵拓一说,又见了打狗棒,褚东山已坚信无疑,施礼道:“见过肖帮主。不知肖帮主前来是……” 赵拓并未作答,“褚大哥严重了,适才我们多有失礼,还望见谅。”看了看他手中的铁浆鱼竿,问道:“……不知褚大哥这是……?” “唉,别提了。”褚东山一脸懊恼,“我师叔前几日来探访我师父,带了一对金娃娃要回天竺,说是他们那里有一种极厉害的毒虫,为害人畜,需要这金娃娃去治。随后交给我喂养几日,待他下山后再交给他带回天竺去繁殖。哪知道……” “哪知道一个不小心,让金娃娃逃到了瀑布中。” 褚东山奇道:“你怎么知道?” 赵拓有些好笑,他带了鱼竿,瀑布下还有两条娃娃鱼,这不是明摆着吗。却见郭靖似乎也是不解,摇摇头,无奈的继续道:“定是褚大哥饲养的方法不对,才叫这金娃娃逃了的。这娃娃鱼可不能光养在水里,还需要有个沙砾碎石之类的让它能上来栖息。” “咦?”不光是褚东山,郭靖同样很是不可思议,“这鱼还能上路?” 赵拓很理解两人的惊奇,但并不准备给他们讲解什么叫做两栖动物,继续跳过,“这金娃娃可不好逮,此处瀑布水流急,它们身上却滑不溜湫,下手抓很是困难,但用鱼竿钓亦不容易。且这东西,只要吃过一次苦头,第二次决不会再上当。纵使钓到一条,第二条也休想再钓得。但若是把一对金娃娃生生拆散,过不了三天,雌雄两条都会死的。” “啊……”褚东山显然没有想到这么多,愁容满面,“肖帮主,这要如何是好?” “嗯,要说起来,这娃娃鱼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浮上来换气,虽然时间极短,但只要眼疾手快,拿准时机,事先布妥捞网,倒也不是捉不到……” “当真!”褚东山大喜,双眼发亮,“多谢肖帮主指点。”说着,便对着赵拓郭靖一拜。 “褚大哥多礼了。我不过是将我所知告诉褚大哥,谈不上指点。”见褚东山兴奋异常,赵拓这才趁机道:“我这次和大哥前来,是有要事与一灯大师相商,还望褚大哥能代为引路。” “哦……”褚东山随口问道:“……不知肖帮主是为何事?……” “这……”赵拓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褚东山一见,还道是有关丐帮机密之事,不方便他知道。他如今高兴解决了难题,不用受师傅师叔责罚,已经被喜悦冲昏头脑,是以也没再多加思考,就是连赵拓硬撑出来的焕发神情也没看破,乐呵呵道:“好说,二位随同我来,我这就送两位上山。” “我看这山峰光滑如镜,无路可上,不知褚大哥如何引我们上去?” 褚东山得意道:“从右首转过山角,已非瀑布,乃是一道急流,我坐在那边的铁舟之中,扳动铁桨,在急湍中逆流而上,一次送一人,两次就送两人上去。” 赵拓笑了,“如此却不用麻烦褚大哥了,由我大哥执桨,我二人上去便可。这娃娃鱼还是尽早捉的比较好,不然过些时候便是到他们休眠的时节,若叫他们找了隐蔽之处藏匿起来,褚大哥可就怎么也捉不到了。” “啊……”褚东山虽知道有些动物会有冬眠的习性,却不知这金娃娃竟然是不分时节。只是之前听赵拓将娃娃鱼的种种说的一清二楚,甚至连如何捕捉都明白的告诉了他,此时赵拓再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全没怀疑赵拓是在信口胡说。 “这……”褚东山略微犹豫了下,“好吧。如此一来我可就再失礼了。” “褚大哥无须客气,到时候救得天竺子民,还要靠这金娃娃,自然要以此为先。” 褚东山感激的点点头,带二人到了铁舟旁,将铁桨交给了郭靖,又是表达了好一阵歉意。赵拓坐于舟内,却是满心得意,忽悠人到了将其卖掉还帮自己数前的地步,他也算是圆满了。 只听水声轰轰,郭靖全神贯注的扳舟,双膀使力,挥桨与激流相抗。直到后来水势略缓,划过两个急滩,一转弯,眼前景色如画,清溪潺潺,水流平稳之极,几似定住不动。 两侧杨柳垂岸,桃花锦绣,在加水旁丛花似锦,映衬着碧水清波,丛间鸟鸣莺啼,无不使二人心旷神怡。再向前,却见一极大的喷泉,高达二丈有余,奔雪溅玉。而喷泉的水柱更在太阳照耀下映出一条眩目奇丽的彩虹。 “若是伤治不愈,葬身于此倒也不错。” 赵拓不过是沉迷于此随口一说,郭靖却随即眉头紧扭,又见他经褚东山之后,面容更加惨白憔悴,不由心头更是难受,上前紧攥住他的手,正要开口劝慰,却见赵拓转过身,笑道:“大哥可知道为何我不提是来向段皇爷求医的?” 郭靖摇摇头,表示不解。 “先前我曾听七公说过,段皇爷已经落发为僧,且法号一灯,”郭靖惊讶的“啊”了一声,就听赵拓继续道:“他身边的渔、樵、耕、读四位弟子亦跟了来。刚刚那位如我所料不错,就应该是其中的点苍渔隐。而一灯大师救人疗伤时如若施展先天功及一阳指,势必会大耗元气,是以他这四位弟子并不愿他轻易出手救人。这也是为何我一路上绝口不提求医二字。” “这……”郭靖想不到这其间还有这么多复杂的事,他只认为只要他跪地苦苦哀求,引得段皇爷恻隐之心,便会出手相救。但转眼间,他却愈加坚定,“拓弟,你放心,就是拼了性命我也一定会求得段皇……一灯大师救你的。” “大哥……”赵拓心底着实感动,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底带着说不清的情绪。而郭靖被赵拓这么盯着,觉得浑身不自在,也不知是日头烤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感到浑身直热,“拓,拓弟……” 赵拓心头火烫,不禁坐近了些,看郭靖不自知的持着浆,嘴唇因之前的费力划水而开合喘息,脑中一热,想也不想就将嘴唇印了上去。 94、第十五章 桃源求医(五) 郭靖愣愣的看着他的脸在眼前放大,直到口唇间尝到了赵拓的味道才骤然回过神儿,一张脸乃至脖根都瞬间变的通红,完全不知要如何反应。赵拓见他这副呆傻样子心中更是澎湃难忍,情不自禁伸手过去,扣住他后脑,舌头冲入微微开启的空隙钻了进去,轻轻顺着牙龈四周舔舐。那陌生□□的感觉让郭靖禁不住睁大眼,舌头不觉的想要制止赵拓,却反被他勾住纠缠在了一起。 “大哥……” 赵拓眼中带着热,声音略急促,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之时,忽然,前方彩虹后传出一阵豪迈歌声:“天津桥上,凭栏遥望,舂陵王气都凋丧。树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千古转头归灭亡。功,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唱的是《山坡羊》的曲儿。曲意中含着悲愤沉郁,万千思绪,加上唱曲人腔调不俗,苍茫浑厚,凡听者无不暗暗喝彩。嗯,只除了此刻赵拓郁恨的想拿起浆来拍扁唱歌人。 “唉哟!” 乍然听见歌声,条件反射般郭靖双眼顿时瞪大,的猛地站起身,头却一下子撞在了赵拓的鼻子上。赵拓捂着鼻子,痛得眼角流泪,心中哭笑不得。暗暗庆幸好在这人嗓门大,不然再过一会只怕有免费的激情秀给他看了。 听到赵拓惨叫,郭靖心中一紧,忙想上前看他被撞的怎么样。然而在接触到赵拓的目光时却又心漏跳了一下似的,脸红的如火烤过,尴尬的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那,那个,拓弟,前方又有人……”跟着迅速撇过头去,双手握紧铁浆,狠狠的划了两下。 赵拓看他的反应,心中又是一阵激荡,险些再次持不住,幸亏尚有一丝理智残存才刹住闸。不禁暗暗懊恼自从失了武功,他定力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只得看了看郭靖,以怪异的鼻音悻悻讪笑,“嗯,我……我也正想说,貌似前方有人……” 待铁舟向前,转过彩虹,便见一樵夫左手提着一捆松柴,右手握着一柄斧头砍柴。瞧见赵拓郭靖二人的舟驶来,却浑然不睬,提起斧头继续劈柴唱道:“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山坡羊》的词曲通俗易懂,语句大都俚俗,即便是郭靖也听得很是明了。再加赵拓将其来历及内含深意略加讲解,郭靖更是不禁喝了声彩:“好!” 而对郭靖声音,那樵夫却是闻似未闻,手中动作依旧毫无停息,口中高唱:“……当时纷争今何处?赢,都变作土!输,都变作土!”。 从最后这段词看,倒有点愤世嫉俗的样子。 赵拓内心略感有趣,待临近了些,却见他容色豪壮,神态虎虎,举手迈足间似是大将军有八面威风,心中一动,回唱道: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 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窗少年1,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虽然赵拓伤后缺了中气,声音弱了些,但却不碍其辞意表达。 “好一个‘恰同窗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候’!”听闻此诗句,那樵夫大振,方转过身来,放下斧头,打量二人,“却不知如此绝妙诗词是何人所做?” 主席的词,能不好吗!宋代以后的诗词,他能记全的也就主席那两首《沁园春》。 “这《沁园春》辞乃是在下无意间听得一位前辈高人所作,但不知那位前辈姓名。”赵拓一顿,抱拳道:“适才多有打扰,在下肖拓,这位是我义兄郭靖,经褚东山褚兄指引上山,特来拜见一灯大师。还忘这位大哥行个方便。” “啊……”那樵夫听赵拓这么说,又见他与郭靖乘铁舟、挟铁桨溯溪而上,心下便相信是山下褚东山引领二人而来,尤其又听了赵拓那段《沁园春》词,更是心神向往,心生澎湃,遥想当年。当下也不多问,指向山边一条手臂粗细的长藤,道:“你二人顺着这长藤上去便可!” 赵拓感激的点点头,郭靖亦大喜,急忙背起他,手握长藤,双臂交互攀援,提气迅速上爬。 那樵夫略感奇怪,但心中却想着那《沁园春》词,口中随着断断续续唱道:“……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并未再多加细思。 转眼间,二人已钻入云雾,即快攀上峰顶。赵拓伏在郭靖背上观看四周难得一见的景致,不无感慨道:“我看这一灯大师到真会找地方待,若没有点功底的可别想上来。” 郭靖点头,却道:“由此看来一灯大师果然是世外高人,他一定能救你的。” 赵拓好笑他果然憨直的可以,竟然仅此便可判断世外高人。又见郭靖负着他攀到此,自己受云雾之扰而有些寒意,但他却是脸颊泛红,额颈更生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禁伸出衣袖帮他擦拭。最后,干脆冲着他脖颈耳侧轻轻吹气,助他凉爽。 岂料,郭靖突觉一阵麻痒,不由瑟缩一下,更是感有一股燥热袭来,脸上愈红,急忙叫道:“拓弟,你……你不要闹……不然我二人都要摔下去……” 赵拓一愣,突然意识到此举过于暧昧,眼珠一转,却完全没有想要停手的意思,嘴角微勾,对着他耳侧又是一吹起,见他脚下一滑,险些没站稳,笑嘻嘻道:“小弟看你登山发热,只是想帮你降降温。” “多……多谢,我不热,拓弟只管好好歇息……” 见郭靖耳际绯红,赵拓又是一笑,这才乖乖缩了回去。郭靖反应虽然有趣,看的他心中欢喜之极,但毕竟他俩是在山峰之上,他可不打算这样驾鹤西游。 经此郭靖加快步伐,没过一会儿二人便上了峰顶。山峰顶上是块平地,竟开垦了二十来亩山田。而一农夫打扮的壮硕中年男子驾着一头黄牛正在耕耘,恰好堵在上山必经之路上。 渔樵耕读,“渔樵”二关算是过了,这剩下两关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赵拓思付当口,郭靖却已负了他奔过去。待到跟前,尚不及他想好应对之策,郭靖却先道:“这位大哥,我们是前来拜见一灯大师,敢问可否借个道,让我二人过去。多谢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那人年龄,叫大叔还差不多。貌似逢人叫大哥这种套近乎的招式郭靖也学了来。 那农夫停下黄牛,扫向二人,见两人姿势心中有些奇异,再仔细看赵拓,却看他虽然擒着笑,但神情委顿,面容苍白,似身受重伤。想他二人上山至此,下面两位师兄却并无响箭射上,不由心下更是怀疑,向郭靖问道:“你们找我师傅是为何事?” 郭靖张了张嘴,他本性憨纯,原本是应直说来由,但听先前赵拓所说,又唯恐会见不到一灯大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赵拓一急,连忙开口抢救,“我二人是……” 岂料,那农夫瞧郭靖神色犹豫不定,当下便证实自己的猜测,喝道:“你们可是来向我师傅求医的?” “啊!”郭靖被戳破心中所想,有些慌乱。想要张嘴否定,“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位大哥……” “你们不用多说,”农夫厉喝道:“想要见我师傅,却是休想,快快下山去,否则休怪我武三通不客气!” 这人竟然是武三通。赵拓不由又看了他两眼,“武大哥,我们是受了洪七公他老人家的指引前来,这位是七公的弟子……” “洪帮主?”武三通一愣,微有些犹豫,但再抬头看了看赵拓,却一咬牙,“对不住二位,即便是洪帮主弟子,我也不能放二位过山。” “武……” “休要再言,二位速速下山。”说罢,便拉了黄牛,横在当口。 “大哥,”赵拓俯在郭靖耳边轻唤,冲他摇了摇头。谁知,郭靖见此却心头一揪,反而坚定道:“拓弟,你放心,就是拼了性命,我也要带你上山见了一灯大师。若……若之后也当真不能治,我……无论何处,上天下地我也会跟着你!” 赵拓突听郭靖之言,知道他误会自己先前的意思。但又听他随后所说,又想他这一路竭尽心力相护,一时间心潮澎湃,激昂起伏,竟愣住了。 郭靖紧接上前一步着道:“武大哥,得罪了!这山,我们是一定要上!”紧接着,一个抢步,跃上前。 武三通早料如此,竖起耕耙当下一横。郭靖提腕回掌,隔开耕耙,纵跃抢步。武三通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大呼一声,拦腰斜耙,从他左肋下疾划而至。那耕耙不似常物,竟有碗口粗细,端是沉重。顾及身后赵拓,郭靖急忙转身,正对武三通,缩身撤腿,耕耙贴身从他身上掠过。紧接着,不等武三通再舞耕耙,一个纵梭,如飞鸟窜出,已从他头顶平平疾跃过去。 武三通不由大感惊异,他只看郭靖不过一十七、八的少年,身后还负了人,一时间大意。却不想,这少年功夫竟如此了得,这一纵梭疾跃,自己即便是不背了人恐怕也是做不到这般地步,让他不禁钦服。只是他虽这么想,却决不能就这么放二人过去。当下大喝一声:“休得上山!”耕耙横挥,跨步追上。 郭靖眼见甩不掉,正欲转头再战,却听赵拓突然叫道:“大哥,你尽管向前!武三通,看暗器!” 武三通心中一惊,忙侧身躲闪。却见郭靖已经又跑出许远,赵拓在他背上冲他做鬼脸。武三通心中一怒,大骂:“好个滑头的臭小子!”拔腿再追。 赵拓再叫道:“看暗器!” 武三通再一避,还是虚晃。待赵拓叫道第四遍“看暗器!”他几次受耍,恼羞成怒,也不再躲闪,骂道:“臭小子,胆敢三番四次戏弄你爷爷……”话未说完,只见赵拓将一暗灰细小球状物冲着他的方向甩了出来。武三通慌忙停下躲闪,却见那“暗器”投出并未使多大力,离着他尚有好一段距离,便落下。他正径自感到诧异,忽然,“轰!”一声巨响,那“暗器”炸了开,一时间碎石漫飞,尘土弥散,彼有地动山摇之势。待武三通咳嗽着张开眼,郭靖二人已又跑出一段。 武三通怒从胆边儿生,鼓起真气,撒开耕耙爆喝一声,正欲全力去逮二人,却忽听“哞”一声,转头看去,只见那头黄牛受“暗器”所累,仰天卧在一块岩石上,四足挣扎,站不起来。而那石头更是摇摇欲堕,就要滚落下山! 生还是死,这是个问题! 很显然,哈姆雷特的经典问题如今摆在了武三通面前。 这黄牛是山上唯一的耕牛,如今山上山下一家老小都是指着它吃饭的。都知道这儿的路不好走,再弄一只上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这牛已养了好几年,与他极有感情,如今不停冲他发出“哞哞”之声,显然是向他求救。若是要去追郭靖赵拓二人,这黄牛滚落下山必死无疑。但若不去追,放了两人上山,势必师傅…… 正当武三通纠结着黄牛生死大关的问题,那黄牛又是一声惨叫,眼看就要随着岩石滚落下去。容不得他在多想,出于本能便几步窜过去,摆起了丁字步,双手托住石头。 赵拓回头看去,远见学习杨过的计谋果然得逞,武三通被绊住,嘻嘻哈哈大笑,“武大哥,你可要坚持住你力气大,托个一时半会儿绝对没问题,待我和大哥上了山,自然会叫人来救你!” 武三通眼见二人身影越来越远,他却举着石头动弹不得,更是怒火中烧,眼中恨不得喷出火,破口大骂:“你他妈个浑蛋臭小子!有本事你等着,爷爷我不教训你我就……” 95、第十六章 桃源求医(六) 赵拓负在郭靖身上,看他眉心微蹙,似有不放心,笑道:“大哥可是担心那个武三通承受不起?” “拓弟……你扔出的那个东西如此犀利,也不知他受没受到波及,是否受伤……?” “大哥尽管放心,你看他生龙活虎的骂我就知道肯定没事。何况我几次晃称‘暗器’戏弄他时便已算计好了,拉开的距离配上我扔过去时的力道,决不会伤到武三通。而刚刚你与他交手时我观察过,他气力不小,常年使的那耕耙是纯铁造成,碗口粗细,也算得上神力惊人,绝不比大哥你差多少。那牛加上岩石估么着有个六百斤上下,以他的臂力撑上一时三刻还是没问题的。” 郭靖听赵拓这么说,心便放下来,点点头,顺着山路盘桓而上。走到尽头,前面是条宽约尺许的石梁,横架在两座山峰之间,云雾笼罩,望不见尽处。 赵拓往下望了一眼,果然彼为让人胆战心惊。再瞧那石梁,凹凸不平,再加终年在云雾之中,上面溜滑异常。“可惜,若是大哥的那两只白雕没叫二哥带走,倒可以背着我们过去。” 郭靖却道:“拓弟,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平安将你带去。到此地步,只是有进无退。” 赵拓笑着点头,心中一激,搂紧了他。 郭靖提起真气,提纵跃上前。一起一落间,已是过了七八丈远,待到行到石梁中断处,猛然一奔,如大雁横空,在云雾中飞身掠过。再落下,已稳稳越过那七八尺长的断口。 赵拓心中全然信任郭靖,眼看凶险山势,却丝毫不紧张,反而左右环顾四周难得一见的奇观异景。接连七个起落,已能望见对面山上是一大片平地。 “拓弟……”眼看到了目的地,郭靖欣喜一唤,却忽听一阵书声朗朗。 只见石梁尽头处,一书生打扮的人盘膝坐在当前。他前后分别又是两个断口,尤其是其中一个极长,约有一丈开外。若要是纵跃而过,原是不难,但那书生占住了冲要,郭靖如若强冲,到跟前再无换脚之地。 郭靖有些犹豫,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最后高声说道:“晚辈求见尊师,相烦大叔引见。”待见那书生摇头晃脑,读得津津有味,于郭靖的话似乎全没听见。 郭靖正欲再叫,赵拓扯了扯他,冲他摆摆手。就见那书生一手举书,口中朗朗,读的分明是《孟子》。 一灯大师的弟子中,也就只有朱子柳这个酸儒会这样一诵三叹的装模作样。赵拓猜得他的底细,心中冷笑,张口道:“哼!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高人呢,不过又一个读了“孔孟”千遍有余,却只知一味遵循,不分其中精华与糟粕的酸腐儒生。” 朱子柳原本是想戏弄两人一番,听赵拓这么说,立即起身,怒目而视,“孔、孟夫子乃是大圣大贤,句句话都乃是真经圣言,又有何糟粕之处?!”那架势,浑似若赵拓不给他说出个一二三来,便要上前和他拼命。 赵拓抬头看他,笑道:“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1这段话的意思想必你明白吧?” 朱子柳双眉一竖,以为是赵拓戏弄他,粗声粗气道:“废话!三岁小儿都知,自然晓得。” “按《论语》中此段所述,之前孔夫子已说,粮食充足和兵马强壮乃是百姓信服的前提,而他随后却又说,无法兼顾时,只有百姓的诚信不可去,其余皆可抛弃。前提都抛弃了,又如何保证结果?这岂不是前后自行矛盾?” 待朱子柳一愣,尚未反应过来,赵拓继续道:“若是没有粮食,百姓连生存都成问题,失去武力,国家连存亡都成问题,还谈什么诚不诚信?!我看,也不过是只考虑礼仪伦理,枉顾实际民情之言。再者……”赵拓略不屑一顾道:“孔夫子说‘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岂不是认为既然是个人就都要死,只要天下百姓有诚信,就是全天下人都饿死也没什么关系了?” “这……这个……这个是……” 赵拓心中暗笑不已,想他前世可是曾在各大论坛杀个七进七出的人物,什么没见过?现在他也就捡点记忆中轻的言论和他兜兜逻辑,要真论那些愤青的言辞,还不将他气出个心脏病来。 “还有,那《孟子》中记载,桃应问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瞽瞍杀人,则如之何?’孟子曰:‘执之而已矣。’‘然则舜不禁与?’曰:‘夫舜恶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然则舜如之何?’曰:‘舜视弃天下犹弃敝也,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身d然,乐而忘天下。’2此段亦不可信。” 朱子柳听了赵拓先前分析,已是半响说不出话。再闻他又举此例,心中又是打鼓,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只是他却无法出言阻止。 “先说,孟亚圣也够狡猾,竟然玩弄了一手‘偷换概念’。明明是舜以权谋私,徇情枉法的行径,为了为尊者讳,亲亲相隐,竟将话题不知不觉转到舜出走后的描绘上。”得意的看了眼朱子柳扭曲的面容,赵拓又道:“这位亚圣想出的解决办法也很是绝,竟然不顾天下苍生,为一己之私,抛下家国,遁居海滨,还沾沾自喜。试问,这岂是一国之君该做的?这又置黎明百姓于何处?又岂不是不仁不义之辈?!” “啊!”朱子柳大叫一声。就听一声浑厚嘹亮,却又中正平和的佛号,“阿弥陀佛。”接着,又一声响起:“子柳,请二位施主入内。” 赵拓一愣,猛然想起这一灯大师就是为一己之私抛下家国,遁入空门,不务正业的典范。果然,朱子柳满面惶恐的看向身后。 这回糟了,当真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了。却不知一灯怎么听见?总不会他功力深厚的在老远的屋室内便知方圆百里之事吧? 赵拓暗自咂舌,顾不得追究这些,只见朱子柳愤恨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抱拳只略侧过身,显是刁难二人。郭靖不明就里,自顾飞身而过。待两人在平地之上站稳,赵拓一拍脑门,像是才记起,“这位大哥,抱歉的很,先前忘记了,那位耕田的大叔尚在山坡手托大石,无法脱身,还等着来人前去相救。” 朱子柳又是一惊,飞奔而出,却还不忘念道:“哪里的小子,如此刁钻滑头!” 赵拓也不理他,秉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让郭靖放他下来,携手向前走去。 …… 临安 太子府密室 “殿下……”崔彰公公哈腰候在一旁,底下尚跪着一一席黑衣,脸遮黑布的影侍。 室内气息□□。赵f虽背身而站,无形中却带着莫名的压力。 “九转返还丹……”半响儿,他终于缓缓开口。 崔公公听赵f轻声所念,“扑通”跪倒在地,低呼道:“殿下……眼下乃是成败关头,切不可因此而提早暴露了我们暗地中的实力……还忘殿下三思!” 赵f立在那里,面上波澜不惊,丝丝血迹却顺着衣袖里紧攥的拳头留下。 “都下去吧……一切……还是按计划……” “殿下英明!”崔公公大喜,急忙起身与影侍退下。 赵f望着那桌上破裂的蜡丸,想赵拓不顾艰辛打探消息,甚至此时此刻还不忘为他推贤引能,却只口未提自己受伤难治之事。而他却……一时间,心中如有千百根针扎入,痛彻心肺。 “小六……” 96、第十七章 一灯大师(一) 不远处便看见一小沙弥站在一边双手合十,看到两人,弯腰鞠躬,口中念了声“阿弥陀佛”,让在一旁,躬身请赵拓及郭靖上前。 前方站了两个僧人。一个肌肤黝黑,高鼻深目,应该就是褚东山所说的那个天竺来的师叔。而另一个却是眼角垂着两道长长的白眉,面目慈祥,眉间虽隐含愁苦,但一番雍容高华的神色却遮掩不住。显然,这位便是弃了皇位出家的一灯大师。如此看他们倒也算得上走运,恰逢二位出来溜达,刚巧听到赵拓那番言论,可能联想到自己一时间心中愧然,立即放了赵拓郭靖过来,倒不用再闯朱子柳那关。 想到此,赵拓笑着拉过郭靖的手,走到一灯大师跟前,躬身下揖,“弟子赵拓、郭靖拜见一灯大师。”此刻,他便不再使用化名。郭靖一愕,却看赵拓样子,虽不知他如何分清哪位是一灯大师,却赶忙随着他一同行礼。 “赵拓……”一灯大师似在思索,半响儿无果,摇了摇头,面带微笑的将二人扶起,“不知两位居士是……” “小子不才,目前受七公所托,代理丐帮帮主之位。这位是我大哥,也是七公的徒弟。” “啊!”一灯大师仔细看了看两人,笑道:“多年不见,想不到七兄竟破了规矩,终于找到了传人。刚刚在断桥口处可是……”话未说完,突然脸色一变,一灯忙拉过赵拓上前走了几步,对着阳光,细细审视,同时一手把上他的手腕,神色甚是凝重。 郭靖一看,心中酸楚顿时无休止的涌了上来,二话不说,“砰”的跪倒在地,向他连连重重的磕头。一灯赶忙伸手抬他,虽是命他不用多礼,却也同时存了试探的念头,手上便使了五分力道。岂料,郭靖心中念着赵拓伤势,不为所动,这一下竟然没将他抬起。待到第二下,他则顺着力势站了起来。 没料到郭靖功力竟已如此深厚,一灯自知自己的几个弟子是比不上,不由赞叹道:“果然是七兄收得好弟子。七兄后继有人了。”转过头,拉过赵拓,“你的伤势煞是古怪,是如何受的?” 赵拓知道此时马虎不得,便从当初在皇宫受了向阳偷袭,迫不得已自己真气逆流,又凭九阴真经运功疗伤,到遇见欧阳克,随后被欧阳峰打成重伤之事一一详细说来。当然,其间那些“风韵美事”想当然略过不提。 一灯大师闭眼沉思半响儿没有说话,领着众人走进庙内。这庙看起来虽小,内堂却很大。走过一条青石铺的小径,又穿过一座竹林,到三间石屋前,一灯推开屋门,请众人入内。室中只摆放了一小几,上点了一炉檀香,再来便是个蒲团。虽显得有些空当,却透着出尘。 朱子柳已救了武三通赶来,看郭靖赵拓二人,均是横眉凸睛、龇牙咧嘴。郭靖心中尚有歉然,赵拓却不管,心下平和的随一灯坐下,端茶品茗。一灯大师看着赵拓坦然自若的神情举止,决不似一般江湖之人,心中略有些奇怪。 “想不到欧阳峰的武功更加登峰造极。赵施主,你这伤势……”一灯面显忧色,犹豫是否应直白开口。 郭靖坐在一旁,手心紧张的不停冒汗,生怕一灯大师说出无法医治的话。赵拓在下头伸出手,握紧郭靖的手,微笑道:“大师旦说无妨,其实小子心中已有了底。” “唉……”一灯大师长叹一口气,“既然如此,老衲就直说了。赵施主,你身上伤势甚重,原本精气逆流,虽有幸得真经上的功夫治伤,但随后那欧阳峰□□功的全力一掌,却使得了原本未愈的伤势雪上加霜。加速了真气流转不说,于体内无从宣泄,甚至筋脉彼有倒转之相。用不了多时,将会筋脉尽断,气绝而亡。我虽可以一阳指及先天功助你疏导,理清体内真气脉络,但……” “师傅,这分明是欧阳峰的诡计……”尚未说完,朱子柳及武三通已心急如焚的叫了出来。 赵拓也是一叹。其实他后来也有所觉,或许当初欧阳峰的确是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但他在那一掌后却并未再补上一刀以决后患。着里面或许有欧阳克求情的成分在,但料得欧阳峰知道赵拓受伤之重,四处求医,最终会找到一灯大师这条线,而除了一灯大师外,恐怕别人再无办法。如此一来,赵拓的生死另行计较,但势必为几年后的华山论剑顺利,铲除一大强有力的对手。 一灯大师抬手制止二人,看向赵拓的神色有些不忍,“我是以另一道真气灌入你体内,硬性的将逆流之气抵住,但……虽说不好就能痊愈,可只怕从今往后赵施主的武功也是要废了……” “啊!”犹如五雷轰顶,郭靖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面如死灰,眼角湿红。 赵拓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早料到不会轻,想不到即便是有一灯大师出马也在所难及。又看郭靖悲痛之色不由大为感动,反倒平下心,“呵,都说生死有命,原本是凶多吉少,但听一灯大师这么说,却又有拨云见日出的可能,失了武功也没什么大不了。其实即便就多活个三年五载,也是赚回本来了。”这点赵拓到没说大话,他自认比别人多活了一世,的确赚回本。 一灯大师不知其间就理,只看赵拓小小年纪,却心性豁达,未免称奇,“赵施主年纪虽轻,修为着实不凡。既然如此,请二位到内室……” “师傅!”朱子柳及武三通同时抢上前,跪倒在地,“您虽然慈悲为怀,但这一出手,岂不……还请弟子们带为效劳!” 一灯大师脸色微沉,随后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所念,但这救人之事岂容大意?你们功力不够,勉强行事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罢,起身扶起赵拓要向里走去。 “一灯大师,”赵拓笑着叫住他,转过来对朱子柳二人道:“两位兄长可是担心一灯大师会耗伤元气?”看朱、武二人萧然之色,赵拓笑道:“二位可曾听到,之前我已说过,我曾凭借《九阴真经》上的功夫自行疗伤。” “啊!”朱、武二人一震,激动上前,“你是说……” “小弟有幸,曾在机缘巧合之下学得了这真经。相信大师若参悟此经学,短时间内恢复元气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二人又是一阵失态,当下明白赵拓之意。欣喜道:“师傅,如此一来……” “好了!”一灯面色微霁,“遁入空门多年,对这世间生死名利你们竟还如此冥顽不灵?!” “可……师傅……” “我意已决,休要再说,否则……” “大师,”赵拓上前一步,一笑,“不过是一本经书而已。只要不是为非作歹,传向他人又有何不可?这武学本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却被天下各门各派敝帚自珍私藏,惹出千万的是非不说,闹到最后,无一不是失传。这就太得不偿失了。怎么这点即便是一灯大师竟也不曾看透?” “阿弥陀佛。”一灯大师为之动容,双手合什,冲着赵拓略微弯腰,“老衲受教了。多年来老衲一直自认为修身养性,脱离了这世俗,如今想不到,却终究还是没能免俗。” “不敢!一灯大师严重了。道理虽是这样,但是人便难免都有私心。其实您别看小子说的好听,但真要做起来,我绝做不到。如今也是存了想让您及朱、武两位大哥无后顾之忧的心才这么说。当然,真经想要交给您的心可绝对不假,我还想拜托您能就真经上的功夫代为指点我大哥一二呢。” “呵呵……好个古灵精怪的小子,心思倒不少。”一灯大师失笑,他当然听得出来赵拓此番话是发自心生,不禁对他好感骤增,慈爱道:“你随我过来吧。啊,还有你那个大哥,也一同进来。” 内室四壁萧然,除一张竹几外,只地下三个蒲团。一灯大师吩咐赵拓再一蒲团上坐下,又命郭靖在房门严加防守,若他那几个弟子还是要硬闯,便使出全力抵挡他们。事关赵拓性命,郭靖虽很是奇怪,但当下丝毫不敢大意,站在门口严阵以待。 一灯大师在赵拓身后坐下,当即闭目垂眉,入定运功。良久后,忽地跃起,左掌抚胸,右手伸出食指,向赵拓头顶百会穴上点去。接着,一阵繁花缭乱,一指点过,手势尚未便老,第二指已然又至。从后顶穴一路点将下来,半柱香的功夫,督脉的三十大穴竟使用了三十般不同手法顺次点到。晓是郭靖如今武功已是今非昔比,却依旧看得神驰目眩,张口结舌。 赵拓盘腿而坐,只觉一股热气从顶门直透下来,全身筋脉中犹如蚂蚁抓挠爬过,又是痒,又是痛。但他知道一灯大师正以毕生功力替他打通周身奇经八脉,稍有不慎非但前功尽弃,一灯大师也将反噬而伤,是以丝毫不敢大意,更不能运气抵御,直直坐在那里,任凭煎熬。汗珠不停顺着额角滚落,脸色亦是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不断变化,其间间隔竟是越来越短。 又换了两柱香,已到了最后带脉。此处一通便大功告成。郭靖虽后之后觉,却总算想到静静守候在一旁时,顺道参悟一灯大师点穴手法,与心中《九阴真经》加以对照,其间种种秘奥不言而喻,大有所悟。 这最后一关,一灯大师却是手法及慢,似甚为艰难。到最后,更是额上大汗淋漓,长眉梢头汗水如雨而下,似有随时不支倒地的可能。郭靖看的心惊,却不敢冒然上前去扶。忽闻外面似传来一阵争吵声,郭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眼看便要大功告成,可万千不可此时出什么差错。 “好了!” “师傅!” 只见一灯大师收势屏息,已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只是脸色惨白,僧袍尽湿。与此同时,房门被踹了开,竟然是褚东山。其余樵、耕、读三弟子也来到门外。 褚东山咬着牙恨恨道:“我要是知道你二人是来求医的,说什么也不会放你们上来!” 一灯缓缓睁开眼,“好了,东山,不得无理。”声音低缓,竟很是气力不足。 赵拓也张开眼,“我知褚大哥必然会怪罪于我,但我二人也是迫不得已。至于一灯大师耗费的元气,相信有《九阴真经》相助,很快便能恢复。” “什么?!”渔、樵两弟子在先前商谈时并不在,听到《九阴真经》大为震惊。却看朱子柳冲他二人点点头,强忍下冲动,带着疑虑之色随他围坐在一灯身边。 “拓弟!”郭靖听赵拓开口说话已不似之前有气无力,心中大喜,抖动着奔上前。 “大哥,我现在浑身无力,还需借大哥肩臂一靠。”郭靖将他扶稳后,又道:“大哥,我怀中尚有些陆庄主当初所赠的九花玉露丸,你帮我都拿出来,请朱大哥服侍大师吃下。”这九花玉露丸有补神健体之效,亏得当初陆乘风相赠时被他抢先一步收下,这一路来可抵了大用。 郭靖忙从赵拓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尽数交给了朱子柳。朱子柳着人取了清水,一同递给一灯大师。 “这药丸调制不易,用不了如此多……” “大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过是区区几枚药丸。”赵拓这么说着,郭靖则拜倒在地,咚咚咚咚,连磕四个响头。 见赵拓坚持,一灯大师且自感内力耗竭,便不再推辞,将九花玉露丸和着水尽数吞服。“哎……说来惭愧……我以真气灌入你体内,当抗住你体内之伤,但你武功套路怪异,我从未闻过,只怕……” “啊!”郭靖一惊,赵拓随即笑道:“大师之恩,晚辈一生不忘。” “唉……可惜了……”一灯大师惋惜的摇头,“其实本用不了如此繁琐。若是当年先祖的《北冥神功》并未失传,大可直接将你体内逆流精气尽数化解开,到时再以老衲内息从旁调理辅助,便可保平安。可惜……果然应了你先前所说,各门各派敝帚自珍,世间多少高深武功却都失了传……” 《北冥神功》?!听到这个,赵拓不由一愣。 97、第十八章 一灯大师(二) 一灯大师看赵拓神色,不禁奇怪,难不成连这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他竟也知道?却不知是从何得知。不禁问:“赵居士知道这《北冥神功》之名?” “嗯,”赵拓倒丝毫不隐瞒,点点头,“曾听家师说起过,乃是早先一称作逍遥派的神秘门派之不传神功。据说可化解天下武学之人的内力。” “不错,正是这功夫。”听赵拓之言,一灯大师赞叹道:“想不到七兄果然是博闻广见,我道除了我大理段氏外,天下便再无人所知了。” “啊?”赵拓一愣,这才明白一灯大师是误会了,忙道:“大师,您可能有所误解,晚辈随如今替七公暂代丐帮帮主之位,并承蒙他老人家看得起,传了打狗棒法,但并未能也入得七公门下。” 一灯更是惊奇,“不知赵居士师承何处?” “晚辈师傅早已退隐江湖许久,不问世事。家师名讳晚辈不敢提,但当年江湖上人称家师一声‘剑魔’。” “啊!竟是剑魔独孤求败!” 看一灯神情,赵拓再次肯定了师傅的名头果然尚未过时,笑着点头。 一灯大师再次双掌合什,“阿弥陀佛。如此,老衲可是失敬了。” 赵拓纳闷,随即反映过来,按此说法,那他岂不是应与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五绝同辈?!这下爽大了!不过他也只敢想想,心底偷着乐和,真要论起来他可没这个胆。 毕竟一灯大师拼极自身元气全力救治他,赵拓很是感激,坚持以晚辈自居,“大师不要再提,晚辈这回出来已给师傅丢了人。至于这《北冥神功》,晚辈曾听家师讲过,乃‘取人内力,则取一分,储一分,不泄无尽,愈厚,犹北冥天池之巨浸,可浮千里之。’” “正是,”一灯大师知道赵拓所想,不再坚持,何况与个小辈等同而论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只是口中也改了称呼,继续道:“小友却不知,只是这门神功,除了最初祖上那位先人外,再无一有练成之人,最后无不是毒火焚身,因真气於积不去导致筋脉俱废,颠狂呕血,反噬而亡。加上吸食他人内力,本就是有违天和之事,为习武之人所不齿,因而才逐渐失传。” 那位先祖估计就是段誉无疑了。赵拓到没想到大理这脉的《北冥神功》失传竟还有这方面的原因,听着倒与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并发症很像。只是……姑且不谈段誉,据他所知,逍遥派的那几位创始人,无一不是长命百岁的老人参形,并未有什么反噬一说啊。 他却没想到,逍遥派内功,是与各家各派逆其道而行的。世人练功,皆自云门而至少商,而逍遥派却恰恰相反,北冥神功中更是一上来便注明,“自少商而至云门,拇指与人相接,彼之内力即入我身,贮于云门等诸穴”。后亦有说,“本派旁支,未窥要道,惟能消敌内力,不能引而为我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弃之于地,暴殄珍物,殊可哂也”。是以,这《北冥神功》倘若先前不是配合逍遥派武学根基——北冥真气所用,习者必然会出岔。托生于此的吸星大法便是最好的例子。而段誉之所以无碍,却是因他在习修北冥神功之前丝毫没有任何武功内力所至。 “啊!想不到这武功竟如此邪气。失传倒也未尝不是好事,但拓弟却……”原本郭靖对这般邪门的功夫有些不齿,但想到若是能有它,赵拓就可万无一失,又不禁痛心起来。而朱子柳等人也是第一次听说,却是无不感天下武学之广大。 突然想到了什么,赵拓略不安开口道:“不瞒大师,晚辈内功心法其实也是因缘巧合下,授师傅传习,承的逍遥一派,名为小无相功……” “啊!”一灯大师白眉一动,脸上神色严重,喃喃道:“原来如此……之前老衲便感奇怪,还只道是道家功夫与佛门不同,想不到竟是此绝世内功!老衲当年曾听重阳真人提及过,无怪乎之前为小友疗伤之时竟感到小友体内真气劲力与老纳相抵触。起初还以为是小友逆行真气所致,便强行灌入真气进入,与其抵抗。如此看来,哎……阿弥陀佛,是老衲之错!”这一声,竟带了浓浓悲哀。 一时间赵拓也没了言语,他此时亦想到,以逍遥派如此各色的武学,从入门便是反其道而形,若强行施以外力在体内加以压制会是什么后果,尤其是向来与其不对付的佛道之力。 想不到偷鸡不成反拾把米。不对,他可是连米也没拾到。这回到真是聪明法被聪明误,一时的大意,只怕武功这辈子是真废了。 赵拓想要苦涩一笑,却抬眼看郭靖虽不知所谓,却心急如焚之色,一怔,随即洒脱道:“既然如此,便也不强求。上天自有定数,这是晚辈的错,是晚辈事先不曾说明。大师千万无需自责,大师之恩,晚辈已是无言以报。”说着,看郭靖似乎想要插嘴询问,又急忙道:“倒是那《九阴真经》,却还要劳烦大师代为惨详一二,也可看能否从中找出化解之策。”赵拓已知希望渺茫,最后这句不过是说给郭靖听。说罢又看向一直默默无闻,尽忠职守的朱子柳等人,“可还要劳烦朱大哥,准备笔墨了。” 朱子柳等大喜,忙告罪下去吩咐准备,一灯大师自觉受之有愧,却见赵拓与郭靖坚持不容推托,几名弟子也火烧眉毛般的心急,唯恐自己不受,只得无言苦笑。且他也想试试,同样道家心法,能否从中再为赵拓找出化解之道。但即便如此,他对这《九阴真经》也是心存好奇,不然亦不可能有华山论剑之争。 赵拓与郭靖便在山上又住了些时日,待郭靖将《九阴真经》尽数背写了下来,交由一灯大师代为指点。一灯见了真经上的武学,已是赞不绝口。而等到再看了最后那在常人眼里稀里糊涂,不知所云的梵文总旨时,起初彼为不解(郭靖乃是使用通假字而写,只有音译,字义却全然不打调),摇头苦笑,认为即便是真经,也不是尽都完整无暇,也有胡乱搅淆,东拼西凑之嫌。 一遍过后,一灯大师心中已了然,待要合上纸张,却偶然听到房门外那天竺师兄急急与他一弟子交谈,起初他还不以为意,正欲整理真经交还郭靖之时,无意间再扫向那梵文总旨,却骤然脸色大变,蓦的挺直身坐于灯下,两眼一瞬不瞬的看这总旨,口念佛号。 郭靖有些愕然,赵拓却暗自得意,他早知这梵文总旨之深奥,只是苦与无人能翻译。如今交给一灯大师,即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又可助郭靖习得上头的不世武学。 “阿弥陀佛,”不知过了多久,一灯大师终于放下这几页纸张,闭眼沉思良久后,终于问道:“不知赵小友与郭贤侄是从何得来这武学心法?” 不等郭靖开口,赵拓已抢着将最初在太湖归云山庄如何从梅超风处得来真经下半部,到又如何在桃花岛上得了老顽童传授真经全文等事一一道来。他本就口齿伶俐,能说会道,一番话将下来,就是郭靖这个亲自经历过种种的人,也听得入胜。只是在赵拓提及老顽童之时,一灯大师眼眉跳动了一下。 再往下,赵拓又将之后几人同上花船,洪七公因欧阳峰恩将仇报身受重伤不治,如今在皇宫大内养伤说来,一灯大师听后,叹了一声,“也是天意。郭贤侄,你不懂梵文,却记熟了这些咒语一般的长篇大论,当真是难得之极的因缘。这《九阴真经》的总纲精微奥妙,即便老衲学识功力尚且算得上有些见解,却也不能一时尽解。你二人在此多居住些时日,待我详加钻研,转授你们。” 原来,当年黄裳著得《九阴真经》,待到撰写最后一章是真经的总旨时,却忽然担心若真经落入心术不正之人之手,恐为天下带来浩劫,但若毁去这精华所在却又心有不甘。经得深思熟虑,最后决定改写为梵文,以中文音译。能互通汉梵两文的上乘武学者极为稀少,因此这篇梵文总纲,连重阳真人也是不解其义。 说完,一灯大师又是一叹,“我玄功有损,原须修习五年,方得复元,但依这真经练去,看来不用三月,便能有五年之功。此外,你二人将这九阴神功告知你们师父,三月内,他必可由此恢复功力!至于赵小友……”一灯惋惜的看向赵拓,“你的武功伤势……老衲定尽量从中找出化解之法……” 赵拓感激一笑,却听一灯大师问道:“小友,你说周师兄这几十年是在桃花岛上?” 郭靖一愣,却听赵拓点头道:“是啊,老顽童被黄岛主关着,却是越老越疯,不成样儿。”郭靖这才明白,那声“周师兄”竟然是指的老顽童。却不知他又如何与一灯大师成了师兄弟。 “原来……难怪这十几年里,我等了她十几年,竟然都遇不着一个机缘……” 郭靖一头水雾,不知一灯大师为何突然发此感慨,赵拓微皱眉,猜想到一种可能。却看一灯大师想起什么心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赵拓及郭靖互相看了眼,也不好再作打扰。两人匆匆对了两句,正欲起身现行告退,却听门外突然传来声音,朱子柳急匆匆跑进来,后面跟了那个渔夫及武三通、褚东山,只是武、褚二人却面有菜色,明显缺了中气,体有不支。 待请示的一灯大师,付在大师耳边说了几句话,双手毕恭毕敬的呈递上一布包,却是心焦如焚。一灯大师听朱子柳所报,先是面色一怔,随即“啊!”了一声,张眉抖动,口中再念佛号,接过布包,手指似微有些颤抖,缓缓打开,露出其中一枚羊脂白玉的圆环。看那样式,分明是女子所戴! 98、第十九章 一灯大师(三) 一灯大师望着袅袅上升的青烟出神,手中把玩着玉环,过了好一阵,才叹气道:“记得先前在断桥边,小友曾说起《孟子·尽心上·桃应章》吧?” “大师……”赵拓有所感,不由道:“晚辈初时不过因心急,胡乱出言相激朱大哥罢了……” 一灯摇手道:“不,你说的很有道理。你二人可知道我原来是甚么人?” “大师原来是云南大理段氏的皇爷。天南一帝,威名赫赫,天下五绝之一。” 一灯大师神色凄凉,似自思自言,“我大理国自神圣文武帝□□开国,到我已是十八代皇帝,其中倒是七人出了家。虽然几位先祖都是因回首一生功罪,自觉为民造福之事少,心生忏悔,不敢担当此大任,才避位为僧。但老衲却的确是因一己之私而退位剃度,正如小友所说,是个不仁不义之辈……”说到这里,抬头向外,嘴角露着一丝微笑,眉间却有哀戚之意。 除郭靖外,其余人均知大理皇帝这一特殊爱好,却不好发表什么评论。一灯将玉环套在指上,又出神看了良久,缓缓道:“有二十年了吧……如今这玉环的主人总算找了来。也算了却我这些年来心中的孽债。其实……她根本不用使毒逼退开我那两个弟子,她要我的性命,我自然不会抵抗……”郭靖及赵拓这才知道,武三通与褚东山被人下了毒,无怪乎之前只剩古振川(初时的那个渔夫)在门外驻守。好在有那位天竺师叔相救,两人并无大碍。 周围之人愕然相顾,郭靖感激一灯大师,急忙焦急追问,“大师,您这是……” 一灯不作声,转动着指上的玉环,似陷入了回思。就在几人以为一灯大师不会再开口,却听他长叹声,低沉而哀痛的道:“说起来这事却还与这《九阴真经》有关……”接着,一灯大师便从当年王重阳得了经书后,带着师弟老顽童到大理传他先天功说起,到老顽童与宫中贵妃刘瑛姑日久生情,暗结珠胎,最后再到瑛姑的儿子被奸人所伤,他却因嫉妒,一念之差,铁硬了心肠,眼看这那凄苦的幼儿丧命。 一灯大师讲述的入神,仿佛当年的一切又在他眼前重演了一遍。这些事即便是朱子柳几人也是第一次知道。众人听得揪心,待到瑛姑为不使孩子受罪,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时,即便是已知前因后果的赵拓,也不由一声抽气。在场之人无不为之黯然伤神。 “当年的事总算有个了解。”一灯大师转向四名弟子,“你们好好去接引刘贵妃,不,接引瑛姑上山,不得有半句不敬的言语。” 朱子柳等人得知一灯心意,不约而同的伏地大哭,齐叫:“师父!” 一灯充耳不闻,再向赵拓及郭靖道:“原本老衲是想待将那真经上的武学深思熟虑后,再传给你们,只是如今看来却没有这个时间了。我这就将那梵文总旨写给你们,你们之后……就下山去吧。” “大师……”郭靖心急,他早已对一灯大师敬佩不已,更感激不尽,哪里肯就这么走。 一灯大师却道:“阿弥陀佛,郭贤侄不用再说,老衲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三通,东山,你二人去下山接引,子柳、振川,你们去准备笔墨。” “……是……”四名弟子红着眼眶答应,却是踟蹰不前。待一灯大师长叹一声,欲再开口催促,却听赵拓突然道:“一灯大师,请恕晚辈无礼,先前听大师所述,那英姑似是晚辈认识之人,晚辈曾于她有些缘分,能否让我与其见上一见,兴许能化解这多年来的恩怨……” “当真?!”朱子柳等人欣喜的大喊,一灯却是摇头,“想不到小友竟与英姑也有渊源。那倒好,日后她如遇到了危难,还望二位看在老僧的面子上,加以援手。只是要说化解恩怨……”一灯摇头苦笑。 眼见一灯大师拒而不受,几个弟子更是心急火燎。如今一灯大师已萌生死志,他们紧抓一切希望,只盼能劝得师傅回心转意。 “大师对英姑之情虽醒悟的甚晚,却不慎感人。大师当初在不知不觉间而对英姑情根深种,是以才会因一时嫉妒之心而过于无情,却是情有可原。而英姑所行,也过于自私自利。真要说起来,倒是那老顽童最不是东西,几人因他受累,他却自己乐得逍遥自在。要我说,那老顽童才应好好整治一番。” 一灯大师听到“情根深种”几字,略有些呆滞,不觉间又回想当初的种种,想到他半夜梦回,独自在霜浓风寒中飞檐走壁,只为悄悄探望英姑,却因听到儿啼之声而大病一场,又想到英姑带着孩子,苦苦哀求他救治,他却因嫉妒而铁硬了心肠……一切的一切,有悲伤,有懊悔,有无奈,最后唯有化作一声长叹。 赵拓见此情此景,铁下心来要插一手,一是因为一灯大师或许永远传不到及的深情所感,二是报他在此情此况下亦不忘传授梵文总旨之情,三却是存了要狠狠耍弄那老顽童一番的心。“小子不才,鲁莽的问大师一句,大师如今可对英姑还是如当初一般情深无疑?” 一灯一怔,“阿弥陀佛,小友此话是作何……” “恕小子越举了,但因此与这多年来的恩怨是否能化解有很大干系,还望大师能如实作答。” “阿弥陀佛,”一灯闭眼沉吟,神色先是黯然,却又逐渐转为平和,“出家人四大皆空,老纳如今已放弃尘缘,一心皈依我佛。而周师兄与英姑……如能玉成他二人的美事,老僧心中只有感激无量……”一灯大师这一番话说的发自肺腑,绝不似违心之论。 “呼……”赵拓虽早已料得如此,却还是长吐一口气。从心底而论,他倒是更希望一灯能重拾这段情缘。若一灯大师当真放不下,他绝对会摒弃老顽童而助他的。当初英姑是因为寂寞而出轨,从而爱上了老顽童,但要真说,他并不觉得老顽童是个相守一生好人选。老顽童虽顽劣,却绝不傻。虽然他内心深处也有英姑,但相比之下,英姑搭进自己全部的妙龄光阴去追逐的爱情,老顽童却只是一味的逃避,相比一灯大师,显然对爱情还是不愿付出太多。 “大师胸怀,晚辈甚为敬佩。恳请大师,允许我与大哥二人一同留下。此事也不算与我二人全无关联。我大哥郭靖当日在桃花岛上曾与老顽童结拜为兄弟。老顽童嘴上虽不说,但心底却是念念不得安。别的尚且不说,出于结义之情,我二人也愿助一臂之力,解开这十几年来的恩怨心结。”赵拓知道一灯大师一心求死,绝不愿让不相干的人涉足此事,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出此下策。况且原本老顽童的确应该是与郭靖结义。至于如何圆谎,却不是现在考虑的了。 众人听赵拓说郭靖竟与老顽童结义,大为惊诧。但思及老顽童的胡闹秉性,倒也不为奇了。郭靖亦吃惊于赵拓张嘴就来的瞎话,睁大眼看向他,却见赵拓讨好的一笑,紧攥住他的手,郭靖不由涨红脸,喃喃的乖乖坐下不吭声。 果然,赵拓说的诚恳,郭靖亦是一幅绝不会袖手不管的姿态,一灯大师手抚玉环,几番思量,终是道:“既然小友与郭贤侄执意,老衲也不再多说。也罢,赶着这段时间,老衲尚可将真经尽数转授你们。” 四名弟子面露喜色,虽然他们也不信赵拓立时就能化干戈为玉帛,但一路看他精明狡猾,难免便期盼能另有奇法。何况英姑目前同是身份依旧是他们的主母,尊卑有别,他们是不敢出手的。 接连不断几日,一灯大师竭尽心力的钻研经书上的武学,再传授于郭靖。而英姑三番几次送东西上山,从欧阳锋的画,到绣着“四长机”诗句的锦帕所做婴儿肚兜。一灯手捧肚兜,呆望着鸯鸳间刀孔旁已变黑的血迹,凄然不语。 这时,忽听门外庭院内一声大吼,“什么人?!”紧接着,一阵打斗声想起。赵拓、郭靖神色一凛,郭靖抢上一步,守在门前。过不多时,“哐啷”一声,门开了,一身着黑衣的女子进了来。正是那日赵拓与杨康半路救治的英姑无疑。 “段智兴段黄爷,这么多年来你逍遥的很啊。作下罪孽,你以为跑这里来当了和尚,便可化解了吗?!”英姑眼中含着无尽的阴冷,那森然的声音,不禁让所有人心中一颤。 “师傅……刘娘娘她……”紧跟着,朱子柳等人心急如焚的赶了过来,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 “大丞相、大总管,你们中了我的七绝针,用不了多时自然也会去地下侍候你们主子啦。” “阿弥陀佛,子柳,你们退下。”一灯大师语中带着不容拒绝,挥手让几名弟子退下,闭眼淡淡一笑,“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话里充满了决然解脱。 瑛姑冷笑一声,一炳匕首从衣袖间划出,脚下步子迈上前,却见那锦帕所制的婴儿肚兜正放在一灯大师的蒲团之前,肚兜上还放着一枚玉环,瞬间的神情恍惚了下。但她内心甚是钢硬,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仇恨,提起匕首,劲鼓腕际,对准一灯大师胸口而去。 “师傅!”渔、樵、耕、读四大弟子碍于师命,不敢上前,却恨不得能代替师傅坐在那里。眼看匕首将至,再也忍不下,齐声惊呼,抢上前。但他们速度毕竟还是不够快,兼且受了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泛着青光的匕首朝向一灯大师心口刺进去。 突然,英姑只觉右手被一勾,一股柔中带韧的拳风紧接着迎面而至,使她不得不斜肩避开,导致那匕首也擦着一灯大师的臂膀险险蹭过。 英姑瞪眼抬头,却见身高膀阔、浓眉大眼的少年率先一步抢来,挡在一灯身前, “哪里来的臭小子,还不给我速速退下!” 郭靖躬身拱手道:“前辈,得罪了,请回。” 英姑哪里理会他。双眼微眯,身形微侧,晃过郭靖身边。郭靖丝毫不敢怠慢,右手一记空明拳,同时左掌推出,刚柔混杂,将她推向门外。岂料,英姑身形怪异的一扭,犹如一尾泥鳅,溜滑异常,让郭靖只觉掌中劲道都滑到了一边。 英姑虽躲了开,却更是心中讶异。虽只交了一手,她却不难看出,郭靖身怀上乘武学。她挺身再入,每每欲施展泥鳅功,从他身侧滑过接近一灯大师,却次次被他逼得又倒退回来。想英姑勤修苦练武艺十余年,才在无意中悟得上乘武功的妙谛。她满心欢喜的以为终于能报仇雪恨,再上桃花岛救人,却在此时此刻被个不满双十的小子难住。眼看仇人在前,却接近不得,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心下发了大狠。当下将右手食指金环上的金刺再次露出,匕首交与左手,鼓足向前。 郭靖虽不知凶险,但一直以来顾及英姑身份,不敢硬拼,当下一手撞开她手腕,另一手回振反弹。 朱子柳等人欣喜郭靖身手,暗自为他加油。一看那金针,曾在上吃了亏,都大叫“小心!”。 “阿弥陀佛,郭贤侄,住手吧!”一灯大师忽的闭目开口,“大家不要难为她,我等她等了很久很久了。” 却见一灯缓缓解开僧袍,又揭开内衣,“好啦,你来刺罢,这是我应赎的罪。”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柔和,郭靖闻言停下手,“大师……” 英姑亦是露出微微的茫然,金针回收,手握匕首,却不觉有些颤抖。 赵拓一见,暗道了声果然有门,不枉费他费尽口舌瞎话连篇,又观察了这么久。终于自英姑进屋后,赵拓第一次开口,笑道:“刘前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不知可曾还记得晚辈?” 99、第二十章 一灯大师(四) 英姑闻言一怔,这才注意到自始至终便坐于一旁的赵拓。微眯了下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冷哼道:“哼!竟然是你小子!你如何在此……啊!你可是想仗着当日之情来为这姓段的说情?!告诉你,若你小子存了这种心思,就别做梦了!看在那日你救了我的情份上,我给你次机会,现在你若离开我便既往不咎。” 这女人有点更年期,思维有问题,是他对她有恩好不好,看她的模样到不知是谁受了谁的恩惠。“既往不咎”这词都能出来,说的好像与她这种徐娘半老有什么似的。 赵拓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忽略四周投射过来的视线,“刘前辈,晚辈的确是希望你能与一灯大师化解恩怨……” “做梦!我与姓段的有丧子之仇,除非我死,不然绝无可能!想我那孩儿……苦命的孩子竟这样……”前一句话说得决绝,咬牙间那无尽的怨恨让人不寒而栗。但紧跟着后一句话时却低沉,透着凄凉,眼角亦不禁湿润,两行清泪落了下来。一灯大师口念佛号,忏悔之色显然。 赵拓心头有些不忍,却深知她更多是怨恨无处所泻,情爱无处所倾而致使性格变得极端,钻入了牛角尖。想至此,赵佗站起身,平声道:“刘前辈此言差矣。当年的恩怨晚辈略有所闻。那打伤刘前辈孩子的,不是另有其人吗?这么多年来你不是找那真凶报仇,却不停怨恨一灯大师。只怕那冤死的孩子至今无法安宁啊。” “真凶……”英姑尚在哀怨中无法自拔,“我……只知道他的声音,那声音,我做鬼也不会忘……那日的那个人……也许,也许就是那个人!”英姑无神的自语,想是那天的情景再次浮现在她跟前,身体不自觉地抖动着。但当她讲到“那个人”时,却又一变,顿时阴气森森,一股寒意涌了上来。 却不知“那个人”又是谁?可惜年代久远,记不得了…… 赵拓径自思索,英姑双眼却扫过一灯大师,陡然凶亮了起来,手指着一灯大师,厉声叫道:“他!就是他!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我那孩儿死去!我即便找不到那恶人,我也要先杀了他为我孩儿报仇!”说着,她手中匕首一番,眼露凶光。 “大哥!”赵拓一声大叫,察觉英姑已有走火入魔之兆。郭靖立即率先一步抢上去,左手空明拳,右手降龙十八掌,挡住她的去路。随后左掌推开,右手自她肩头插过,竟将她制住。照理来说郭靖武功虽大有精进,甚至高出英姑不少,但绝无可能轻易制服她。能如此顺利不过全拜英姑心神不受,意念紊乱所赐。 赵拓摇摇头,“刘前辈,这又是何苦?我知你对大师心存怨恨,但以你的聪慧,又岂能看不出大师对你的情意?若不是当初大师见了那块‘四张机’的鸳鸯锦帕,一时间伤心之极,嫉妒之极,又岂会见死不救?” “他……对我的情意……?”英姑虽眼中犀利,却是心头尘蒙。她虽奋力挣扎,但还是听进了赵拓的话,怔了怔,不觉喃喃的重复着。 “不错。若非大师对你情根甚重,又岂会如此因愧疚而舍弃皇位,出家为僧?” 英姑顺着赵拓眼神望去,直到这时她才仔细看看一灯大师。她虽早知段皇爷出家,却想不到十多年不见,一位英武豪迈的皇爷竟已成为如此衰颓的老僧,一时间心头略过千万般思情。入宫、学武、遇周、绝情、生子、丧儿,往事一幕幕浮现。 赵拓见英姑神色恍惚,忙趁热打铁,“刘前辈,当年一灯大师甚为一国之主,你身为他的贵妃,与人私通生子,那是株连的大罪!而大师受此大辱,可曾有一言半语相责?可曾将你打入冷宫,受尽天下人谴责?又是否曾出言,希望能成全你与老顽童?” “啊!”英姑随着赵拓所问,往日的种种入晨钟暮鼓击在心头。想着事发之后,一灯大师任她在宫中居住,不但没将她处死,反而一切供养比前更加丰厚,想着一灯大师欲成人之美,老顽童却因自觉羞愧,不敢面对而独自离去,想着一灯大师原已有救她孩儿的念头,却在见了那婴儿肚兜而痛彻心肺,撒手不管的神情…… “唉……刘前辈,你可想清楚了?” “我……” 赵拓知道多年来的心结不是一时可化解的,趁着英姑茫然不知所措间,再接再厉道:“刘前辈对老顽……对周大哥之情,晚辈甚为感动。奈何周大哥却是不解风情之人。也罢,周大哥乃是我大哥的结义兄弟,做弟兄的,怎么也要让他开回窍。我若能使得周大哥与刘前辈重归于好,敢请前辈,是否能就此化解与一灯大师的恩怨?” “什么!”英姑骤然抬起头,眼中透出星光,死死的盯着赵拓,“你说的可是真的?!” 赵拓笑着点点头。却听英姑又厉声道:“小娃娃,休想蒙骗我。看你的样子也是身有重伤,他如今身陷桃花岛,我顶着神算子之名,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尚不得救他出来,你又有什么办法?!” “刘前辈,所谓山人自有妙计,只需你答应,其余你便不用担心。如若当真不成,你大可再找一灯大师报仇就是。其实你不知……老顽……周前辈心中也是有你的。”当下赵拓便将周伯通在桃花岛上时念念不忘的念着那‘四张机’的事说了出来。 “啊……他,他心中果然有我……”英姑眼中含泪,悠悠自语。那神情,掺杂着凄苦,羞涩,恳切,不舍,百感交集,却总归都值得了。“那他……他已经逃出桃花岛?” 赵拓点头道:“是。如今他正与洪七公洪前辈一同在皇宫偷食。这些时日我们便要回去与他们汇合,若刘前辈不信,大可与我们一同前往。” “好!”英姑思索良久,终于道:“既然如此,我便信你一回。若当真能……能使他与我一起……非但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今后我便一切惟君所命!” 赵拓对英姑看上老顽童,且还如此情深意重百思不得其解。但这些他可绝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好不容易劝得了她松动,要让她知道他所想,还不找他玩命。 “好!一切有在场各位为证!”说罢,赵拓又转过头,一躬身,对一灯大师道:“晚辈跃举了。私下作了决定,还望大师原谅。” “阿弥陀佛,”一灯点头回礼,“小友若能就此化解这十几二十年的恩怨,功德无量。老纳先行拜谢!”说着,就要起身拜礼。 赵拓急忙阻止,“大师万万不可,晚辈承受不起。”接着,又对英姑道:“刘前辈,我尚有事要在此再打扰大师一两天,还请前辈耐下心等上一等。” “唉……”英姑叹气,“我这十几年来都等了,几天又算得什么!” …… 英姑虽答应再等几日,却怕会是赵拓推托之词,唯恐他临阵脱逃,执意要一同在山上住下。渔、樵、耕、读四大弟子担心英姑再突然发难,将其住所安排在最远,待那个天竺僧人将毒解之后,更是每时每刻守在一灯大师房前,生怕有什么不测。 赵拓、郭靖坐于禅房内,看一灯大师手捻佛珠,却是半响不语。看情形不似传授经书之事。赵拓与郭靖对视一眼,面有不解。想了想,问道:“大师,你找我二人来,是为何事?” “阿弥陀佛,”一灯双掌合什,微向前倾身,道:“小友身份尊贵,老纳先前失礼了。” 103、第二十四章 成就因缘(三) 郭靖见此人冲着赵拓而来, 且武功怪异不容小看, 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竭力相敌,一定要保赵拓安然。眼看凉棚坍塌,郭靖足下一跺, 伸手一捞,将赵拓带了出来, 同时护在身后。待他要运气再战,却听来人这突然一喊, 这声音里不但透着万分的焦急与关切, 那人更是忘形的停下手,他也不由得便也跟着停下。 赵拓顺着看去,竟然是向阳?!只见他眼底此刻竟满是焦切, 全然不似以往看他时的那种孤傲、嘲弄。 “究竟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向阳眼中燃烧着怒火及关切, 以至于完全让他忘记了他找寻赵拓“报仇”的初衷。 “嗯……那个,说来话长……外面风大, 要不咱们里边坐下来慢慢说?”天晓的哪里来的风。按他俩的交情决到不了闲话家常的地步, 相反,真要说都是拜他所赐,才将自己害的如此凄惨。但……看他双眉紧锁,抿着唇也难掩眼中心急忧虑的倔强样子,突然让赵拓有点硬不下心来。不知为何他对他总有一种熟悉亲切感, 也正是因为这种感觉才让他之前几次三番对他忍让。咳,当然,其中也包含他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原因在里, 说到底他毕竟也占过人家的便宜。 “……好,你不说清楚,小心我现在就要……要……哼!”原本一句“要了你的命”,后面这几个字他却怎么也没念出口。 外棚塌毁,众人只得移居屋内。内堂已又积了厚厚的一层土,等收拾干净众人坐稳,又过了一注香的时刻。英姑独自一人远远待在角落,闭眼打坐。郭靖见向阳来势汹汹不禁万分担心,执意站于赵拓身后,生怕向阳伤到他。赵拓看后心中一喜,正想冲他笑,却见向阳神情凶狠,怒目而视,活似逮到老婆红杏出墙,吓的他不禁反射性的一缩,有些奇怪。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和你有莫大的关系……”接着,赵拓便将那日他偷袭他后的事情再说了一遍,当然,关于欧阳克的种种他照常给选择性遗忘了。 “事情就是这样了。看,从最初咱俩认识到现在,你害我这么惨,我也不再追究了。至于那日……咳,”赵拓脸红了下,偷偷看了眼郭靖,迅速囫囵吞枣的带过,“反正都这样了,不如……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从此两不相欠如何?” 向阳虽听赵拓叙述的轻描淡写,却不难想象当初的危机,内心又是懊悔,又是难过。却突然听他说这么一句,脸色瞬间大变,“啪”的一掌击碎了原本便遥遥可巍的木桌,“你,你……休想!我……”蓦的,他直盯着赵拓,“你身上那个圣火令从何而来?” “啊?”赵拓没反应过来,“什么圣火令?” “就是……就是那日你曾落于地下的那个牌子!”说到那日,向阳也不由自主的面红耳赤。他原本就相貌不凡,比之黄蓉都绝不为差,如今脸上这一红,更是光彩照人,看得众人不禁一呆。 “啊……哦,你是说这个啊……”赵拓愣愣的看着他嫣红的脸,好半天才恍然大悟,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块白金玄铁及金刚砂混造铸,巴掌大的牌子,略惊讶的看,“这个竟然就是圣火令?!这是当年一女娃娃送作我的信物,你怎么知……啊!” 赵拓突然想到什么,失态的张大嘴,不可置信的指着向阳,“你……你就是那个女娃娃……?唔!” “你为何打人!” “你才是女的!” 向阳气的浑身直颤,抬手便甩了赵拓一巴掌。听到郭靖声音,转过头,两眼冒着火光,恨恨的问,“你又是何人?!” 郭靖上前一步靠向赵拓,生怕向阳再有动作,“在下郭靖,拓弟乃是我……我结义兄弟。” 向阳死死的瞪着郭靖,怒及反笑,“好啊,连结义兄弟都出来了。只怕不是结义兄弟那么简单吧?我看你这些年是乐不可支,枉我一直对你……”自知说漏嘴,咬牙撇过头去。 赵拓正捂着脸委屈的哀悼他今生华丽凄惨的错误初恋,听他突然这么说,不由一愣,心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但还没来得及细思,却又瞅见一旁郭靖皱眉不语,心底又是猛的一突,不由有些慌张,“大哥……” “大哥?叫的挺好听,我倒要看看你这大哥有什么本事!” 他这一前一后的动作正好让向阳逮到,原本心中就憋着股气,再听到赵拓这声“大哥”,犹如火上浇油,抬手对着郭靖就是一掌。好在郭靖一直防范着,举臂架开。而向阳却跟着食指、中指及拇指呈鹰爪似里抠,扣向他咽喉。 这招及是凶猛,只要被拿住,气息立绝。郭靖知道厉害,沉肩回身,转手拍向向阳的‘玉堂穴’。他不过是想逼退他,使其罢手,向阳却是拼了狠劲儿,脚下一顿,手肘点向‘膻中穴’。郭靖眼看不妙,立即左手空明拳,右手降龙十八掌,同时使出,刚柔并济,逼的向阳连连后退。眼看向阳处于下风,他双臂猛的一抖,向外横划出,郭靖只觉掌上劲力大半被引向了他处。 “乾坤大挪移!”赵拓大叫。如今他内力全无,二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突然斗了起来,他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懊恼的直想跳脚。 郭靖为人向来憨直,并不喜与人争执,但对着向阳,竟是难得起了争强斗胜之心。双掌一封,左右两手各持不同招式,分心二用,掌到之处如排山倒海连绵激荡。再加之前受一灯大师传授“九阴真经”总旨,武功更是斗进,早与昔日不同而与。 向阳见他能两手招式各不相同,心中暗暗称奇。交手间,只感郭靖掌力异常沉猛,竟使他脚下一陷,更是丝毫不敢怠慢。他自幼便受高人指点,又传得了教中无上至高武学‘乾坤大挪移’,虽刚刚练到第三层,却已在明教极为不凡。要知道,这‘乾坤大挪移’单第一层心法,悟性高者7年可成,差一点的便要14年。第二层亦是如此,但如练至21年还无进展者,则决不可再练第三层。 两人一时间斗得如火如荼,奇招妙式虽是层出不穷,赵拓在旁却看的愈加心急如焚,生怕二人之中那个会稍有闪失。 “刘前辈,啊,不,大嫂,你帮忙看看,怎么能劝开他们。”赵拓自知此时他是无能为力,只能舔着脸向自始至终在一旁看戏的英姑求助。 英姑上下扫量了赵拓一番,嘴角擒着说不出诡异的笑,“小子,我倒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本事,引得两个性格迥然的男人为你争风吃醋。” 赵拓一震,“这……这是什么意思……” “哼,你当我是聋子么?”英姑不屑的看他一眼,“前日那傻小子可叫的响啊,你和他在房内干的恶心龌龊事我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104、第二十五章 成就因缘(四) “啊……”赵拓双眼蓦的睁大, 浑身一颤, 似站不稳般倒退了一步。 该死……竟然忘记了这里不隔音…… 英姑森森冷笑,“看你二人一路上的行径,原本我还当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真想不到,你与那傻大个竟真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那傻小子憨憨直直, 也会同你一起行那有违常伦的苟且之事。原先我就知道你不简单,现在……哼, 竟然还勾搭上个娘娘状的小子, 让二人为你大打出手。” 赵拓瞳孔收缩了下,眼底却瞬间闪过一丝阴霾。浑身轻颤,脸色怪异, “我, 我……”晃了晃,险些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急忙拉住英姑的衣摆, “大嫂,都是我的错,我大哥他……” 不等他说完,英姑一甩衣袖挥开他的手,讥讽道:“平日看那傻小子言行, 我还道他是尊礼守法的正派君子,不想也是行止乖悖,有脸做出这样不齿于人, 天地不容的逆伦之事。你们又有什么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你就不怕违天理,逆常伦遭到世人唾弃?!” 赵拓扑通一下跌倒在地,“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大嫂,我大哥,我大哥乃是淳朴之人,你不要对他……” “哼,淳朴之人?你说着自己不觉好笑吗?若是淳朴之人又岂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向他这样公然无忌的胡作非为,不是武林败类又是什么?!”英姑似看出赵拓回护郭靖的心里,句句话冲着郭靖而去,语中满是鄙夷。 “此事于我大哥无关,是我利用大哥心性谆厚,引诱他……大嫂,你要有什么不满,打我骂我都无所谓,但求你千万不要对我大哥……” 不能让大哥名誉受损,一定要想办法在此解决了她……低垂着头,电光火石间,赵拓脑中转过几个念头,一手已摸到了藏于靴中的匕首。经过这么多年,他早已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若只他自己怎么样都好,就算受世人折辱唾弃他也并不在意,但若扯上郭靖…… 眯眼看着前往英姑,只消离进近了,趁着拉扯之际她无防备便…… 暗自筹划间,突然,瑛姑却出人意料的斜眼冷哼了声,“哼,了不起,你到都替你大哥担着。”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赵拓,停顿了下,“真要说这世俗常伦我并不在乎,你与这傻小子的事我也不敢兴趣。横竖不管你二人是身败名裂还是怎的,总是碍不着我,与我无关…… “……?”峰回路转,赵拓一愣,猛的抬起头。 “我瑛姑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如此一来那日的情分也算还了你。” “大嫂?!” 看他吃惊不敢置信的样子,英姑又道:“但你也别高兴太早,如若我与老顽童之事没有着落,今后你们谁也别想快活!”这句话她说的咬牙切齿,显然是绝对会说到做到。 其实瑛姑本身就不是循规蹈矩之人,不然当年也不会在成为贵妃后还与老顽童发生“不良”纠葛,最后甚至弄到了暗结胎珠的地步。而这十几年来的煎磨更使她性子变得无比乖戾,愤世嫉俗,视礼法为无物。天下间,只怕除了老顽童其他便都不看在眼里。以至赵拓和郭靖的事她虽觉得惊世骇俗,但反而比一般人看的开。而之所以还会对赵拓出言相辱,却是极不爽他时刻有人关至,自己却要与心爱的人远隔之故。 然而她虽正处更年期,性格扭曲到一定程度,却不是没脑子的人。如今临安近在眼前,眼看要不了多久便可与老顽童复合,这之后的事可都还要依靠赵拓。所以满足一下自己扭曲不愤的心里,口头上折辱恐吓番也就罢了,却知绝不能做的太过。毕竟没必要为了与自己不相干之人的事而在这时候闹翻。只是之后事要未成,她却绝不会善罢甘休了,势必要所有人陪着她痛苦。 赵拓吃惊间,却听英姑冷笑,“要想制住他们还不容易?臭小子,给我受着!” “那边的两个混小子!”英姑忽的大声怒喝,同时脚下一滑,伸手一拽,将赵拓扭坐于身前。 “刘前辈!” “老妖婆!” 两声呼喊同时想起,待英姑听到向阳的“老妖婆”三个字时,森森一笑,手劲用力一拐,“咔”一声细微的轻响,赵拓的一条臂膀关节就这么毫无警示的被卸了下来。若不是他定力够强,险些便痛叫出来。 “老妖婆,你……”向阳嗔怒的瞪着英姑,眼看她手一抬,欲将赵拓另一手臂再卸下,也顾不得和郭靖的交战,双腿一蹬,“呼”的一拳向她打出。英姑啧啧而笑,腰下扭动,如泥鳅般滑溜溜的避开,同时抬手一推,将赵拓甩向半空,扔给郭靖。 郭靖慌忙扑上前接住,小心的将关节接上,“拓弟,你没事吧?”见赵拓冒汗扯嘴笑,怒转过身,“刘前辈,你这是作何?” “哼!不过是让你两个争风吃醋的小子消停会。” “老妖……” “无妨,是我们耽搁了。大哥,嗯……阳儿,暂先罢手。”不等向阳叫出来,赵拓率先一步喊停。开玩笑,哪儿能再让向阳“老妖婆、老妖婆”的叫下去,这分明是迁怒啊!女人那个不爱美?英姑当年伤心过渡,导致一头黑发花白,之后又用脑过度,额头尽是皱纹,听向阳这么叫,岂有不怒的道理。而这火气自然就发泄在赵拓身上。不过也幸好她心性古怪,要以老顽童之事换取守密,否则他当真要做好与一灯大师及老顽童相对的准备了。还好还好…… 忽听赵拓叫出当年嬉闹时的称呼,向阳心中一荡,但随即看见他紧握郭靖的手,心头怒火更旺,“怎么,你怕我伤了这个其貌不扬的蠢材?看来你对他到真在乎,好,我倒要看看,他死了你会怎么样!”跟着从怀中取出一只扁平匣筒,一手扣了上去。 “大哥小心!”赵拓一看他动作,甚至没细想一把拉过郭靖。向阳急忙错开方向,但筒中钢针速度过快,还是蹭过他胳膊。 “呜……”捂着伤口,赵拓一阵头昏眼花,哐啷跌倒在地。 “拓弟!”郭靖一把接住他,惊恐大叫。 向阳也是一惊,飞速奔了过来,从腰囊中取出两个瓷瓶,挑出些药粉给赵拓服下。抬起头又见郭靖搂着赵拓,眼中立即一暗,一手又探入了怀中。 “阳儿,”服下解药,赵拓急忙压住他的手,“你们不要再斗了,我……呜……”拉扯间,努力摆出一副强忍伤势疼痛的模样,硬憋的自己脸色发青,果然惹来两人担心,一左一右急忙蹲跪在他身侧。 “你……哼!”向阳双眼微眯看着正对面的郭靖,神色阴晴不定。一低头,却又见赵拓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谄笑的拉着他袖口,心中不由一软,冷哼了声,恨恨的了郭靖一眼,扭头不再说话。 见他终于安稳了下来,赵拓松了口气,苦肉没白使。除了暗器有毒,其实那点伤根本不值得一提。要不是因为向阳心性不定,善于用毒,郭靖绝不是他对手,他又何必假装伤痛稳住他。如今就是傻子都看出向阳对他的情意,可是自己对他的感觉却大多还停留在幼年时候,尤其他与郭靖间还没搞定,再出来这么一位脾气火辣的,实在让他有些吃不消。 果然……齐人之福不是那么简单的……为什么上辈子电视上演的就都那么美好呢?难不成是因为我这边的两个都是男人的缘故?呃……貌似还有个欧阳克不知道怎么样了……大哥性情敦厚应该还好说,基本上不会发生什么针锋相对的事,但……但要是这那两位碰上了,兴许可就是彗星撞地球了…… 这回是真的有点腿软,赵拓想直接抱头泪奔。偷偷抬头瞟了眼郭靖,却见他皱着眉头,神色有些怪异,原本心中还算靠谱,现在却不由开始咚咚打起鼓来。 …… “大嫂,你也知道老顽童的德行,他见了你会害羞,只怕到时跑得比兔子还快,别说小弟的计策会落空,恐怕再逮都逮不着了。” 出于无奈,赵拓带着向阳也一同进了临安城,在客栈驻扎下,待日落之后潜入大内。英姑自见了皇城脚便要以万夫不敌之势闯进去,吓的赵拓连哄带蒙,拼命打消她的念头。 “啊……”英姑想到老顽童每每见了她,都有如见了蛇蝎,退避三舍,不禁黯然伤神,“那你说又该怎么办?” “大嫂,”赵拓见英姑开始松动,一颗心终于落了下去。突然多了个需要时刻提防的向阳,已经够让他头痛了,要是真让她再跟去了,与老顽童来个面对面,到时非把皇宫翻过来不可。 赵拓想了想,不怀好意的狡诘一笑,凑过去,“你尽管放心,我们进去后,自然有妙计引他出来,到时候你再……” 英姑原本眉头紧皱,待听了赵拓所说,忽的有些手足无措。又看他讨好的朝向阳说了什么,向阳眉头一挑,一副不屑一顾却又面红耳赤的样子,随手扔给他一瓷瓶,晓是英姑如此“不拘一格”之人,也不禁面上含羞带怯,借故逃回客房。 日落,夜幕降临,郭靖负着赵拓潜上城墙,向阳在其后紧随。原本向阳对郭靖负赵拓前往很是不愿,但在赵拓与他千说万说,大胆假设,深入分析了他独自跟后的重要性后,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总算劝说他勉强同意。 到底是皇宫,守卫森严,大内侍卫手持长刀长枪轮番巡查。不过对赵拓等人来说却是如入无人之地。在他指引下,几人迅速奔向御厨房。只是御厨房大的很,三人正在房顶琢磨着要如何找老顽童及洪七公,却听两个小太监提着灯笼左闪右顾,交头接耳。 “你……你说,这,这宫中前些日子本就不太平,连续死了好几位大人,而,而这几日又……是不是,是不是闹鬼……” “嘘!你不要命了!?说这个!” “但……但这两日,御厨房做好的菜肴总是转眼就不见了。刚刚……我给玉翠宫的那位要送去的鸳鸯五珍脍,也是一转身儿的功夫就不见了。我,我还,我还看见……” “你还看见什么?!”另一个小太监缩着脖子,胆战心惊的问。 “我,我还看见一披头散发的鬼影!” “是这样的鬼影吗?”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接着一阵风刮过,“哐啷”一声,一个头发蓬乱,拉长舌头,双眼圆瞪的黑影突的冒了出来。 “啊~~~~~”一声凄厉惨叫,两小太监手中灯笼扔落,口吐白沫晕到在地。 这青面獠牙的黑影先是一动不动,随后蹲下来,捅了捅地上的两人,倘若无人的拍手大笑起来。这幅恶作剧得逞,手舞足蹈的得意样子,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 赵拓好笑的冲向阳摆头,向阳带着傲气的一挑眉,翻身而下,从后掠过,手指向老顽童要穴点去。 老顽童是何人,能顶替当年五绝之一王重阳的牛人,岂会受向阳的偷袭。早在向阳从屋脊翻下的那一刻他便察觉有人。待向阳到了身后,不慌不忙的一掌隔开。 而向阳有心要在赵拓跟前显露一下,右手顺着老顽童左掌推出,将他左掌劲力导向右掌。 “咦?”老顽童微微一诧,随即兴奋的两眼放光。他本身就是个武痴,天赋极高,虽没听说过乾坤大挪移的名号,却敏锐的发觉此招不简单。当下摩拳擦掌,左右开弓。 两人来来回回过了十几招,向阳渐渐有些支持不住,而老顽童却越来越心痒难耐,两手左右互搏使的如鱼得水。叮叮咣咣一通打,越打越兴奋,早顾不上会不会引起宫内宫外轰动。 老顽童打的舒服了,赵拓可急了。他不过是一时心起,想要向阳去调动老顽童的胃口,同时降低他的戒心,以备后续工作的展开。眼看胃口是调了起来,却明显过了头。趁着众人尚未赶到,连忙派郭靖下去救场。 连拉带拽,总算将老顽童扯了上来。老顽童上来张嘴第一句话就是:“姓赵的小子,又在那里认识了个小家伙,武功也这么古怪。”说着,还“不怀好意”的看了看向阳。 “老顽童,不是让你陪着七公吗?你怎么在这儿瞎胡闹。真惹出什么事端来看你怎么交待!” “哧~”老顽童嗤之以鼻,“你小子吩咐的是什么破事儿。要不是我老顽童欠你的,打死也不守在这儿了。” 赵拓失笑,“怎么?开始你不是还哭着喊着要跟来?现在却又打起退堂鼓?” “这皇宫是够漂亮够大的,当年我和师兄去的大理的宫殿也没这儿好,但……”老顽童揪着头发,拌作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向赵拓,“但也忒无趣了!这些日子光陪着老叫花偷东西吃,简直要憋死我了!好兄弟,商量商量,你都回来了,是不是我就可以走了?” “唔……”赵拓倒还真不放心让老顽童继续待在这里。就从刚才那一会看,再这么下去指不定他还能惹出什么麻烦。只是他却不能让他看出来,要不他兴许就又改变主意了。佯装深思半响儿,道:“这样好了,七公在何处?你先带我们去看看七公,我再考虑是否要给你减刑。” 老顽童撇撇嘴,“刚给他偷了盘鸳鸯五珍脍,现在正躲在梁上吃呢。不过……赵家小子,你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黑暗中,老顽童尚看不清赵拓。 “受了点伤,”他可不打算连续解说两遍,“一会见了七公再说。” 众人随着老顽童来到御厨房东院落的顶梁上,只见洪七公此时正端着个盘子胡吃海塞,周围一片狼藉。听见有人来了,头连抬都不抬,嘴中尚塞满吃食道:“你们回来了?怎么一跑这么多天都没了影?” “呵,遇上点小事。七公在这儿待的可好?” 洪七公听了赵拓说话,这才抬起头,一抹嘴,“我倒是觉得不错,再待些日子也未尝不可。就怕老顽童受不了了……咦?姓赵的小子,你这是怎么了?” 赵拓苦笑道:“一言难进……”随后就把他因受欧阳锋所伤,与郭靖一同找一灯大师求医的事说了遍。却未提及向阳那一段。嗯……欧阳克那段自然也是打死不能说出口。 洪七公很是震惊,道:“拓儿,你过来让我瞧瞧。” 赵拓依言过去,洪七公伸手搭脉,沉头锁眉,半响儿不言。老顽童一见,好奇心起,“我也要看看。”说着也七手八脚的拉过赵拓另一只手,搭了上去。 “啊!”老顽童大叫一声。与此同时,洪七公也悠悠开口道:“拓儿,你所受的伤虽重,但你眼下情况,恐怕是小无相功与一灯大师一阳指、先天功相抵触的原因更多。想不到天下竟还有如此奇特的练功法门,从入门心法便是逆行其道,更与佛家心法处处相抗。虽了不起,却也害了你……” 赵拓收回手,洒然一笑,“七公不必介怀,不过是失了武功。上天既然要我如此,又何必自寻烦恼。倒是此行我们却另有所得,七公,你的伤势要不了多久就可恢复了!”接着,赵拓便将一灯大师翻译研究《九阴真经》总旨的成果抖了出来。 洪七公看了看赵拓,自嘲笑道:“想不到我老叫花活了这么多年,还不如一个小娃娃看的透彻,可惜,可惜了……”说罢在郭靖搀扶下坐到了外面亮光处。 向阳一向孤傲,天下五绝亦不看在眼里,这会儿却始终默默立于赵拓身边。听赵拓说起受伤经过,心中顿时闷的慌,再看他隐瞒了自己那部分,更是难过,不由的略微垂头,紧咬下唇。忽的却感手中一热,侧头看去,竟是赵拓握住他的手,冲他微挑了下嘴角。没来由的他心头一暖,松了下来。 赵拓原本并无他想,但见向阳这幅样子不禁想起当年他在河边偶尔展露的没落神情,心中微微泛起涟漪,不由便像小时候那样伸手上前安抚。而等他再扭过头,却看老顽童正似笑非笑,一脸古怪的盯着他。 “老顽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古怪,当真古怪!”老顽童摇头晃脑,左看看这边的向阳,右看看那头的郭靖,最后再瞅瞅坐于眼前的赵拓,笑的尤为灿烂。 105、第二十六章 成就因缘(五) 赵拓心中“咯噔”一下, 突然有种想暴打他一顿的欲望, 勉强僵笑道:“古怪?有什么可古怪的?” 老顽童“哼”了声,“我当然是说你们三个。我说,赵家小子, 怎么突然多出这么个漂亮男娃?那个傻小子你不要了?我可告诉你,虽然这男娃长的比黄家丫头都不逊色, 但傻大个可是很对我胃口,你要是敢说不要了, 我老顽童第一个不答应, 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 “你你你……”赵拓惊的都说不出话了,刚在英姑那儿受的恐吓还没落,这儿又突然冒出这么大个刺激, 吓的他险些从屋顶掉下去。手指了他半天, 半响儿才回过神来,“老顽童, 你给我瞎说什么!” 有点想哭, 难,难不成连老顽童也看出了点什么门道?!不都说他疯癫玩劣么?怎么这时候倒看的清楚明白?!以后谁再跟他说老顽童“天真烂漫”,他跟谁急! “老不死的,那蠢牛我早晚要他好看,你不答应又能怎么样?!想试试我独门暗器的威力?!”一听他这么说, 向阳瞬间便将之前那个淬满□□的暗器匣筒又拿了出来。 老顽童却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上窜下跳,“小娃娃脾气挺冲,这点我喜欢。那个傻大个虽然是头蠢牛没错, 但赵家的小子就是喜欢,你又如何?拿暗器射我?来来来,正好再和我过两招。你功夫古怪,我从未见过,刚刚没打过瘾,正想再见识见识呢。” “你!”听他这么说,向阳气的直发抖,手指扣上暗扣便要射。 “停停!”眼看两人又要斗上了,赵拓脑门直冒汗,赶紧挡在向阳身前拉过他的手,又恨恨瞪了老顽童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不休,早晚要他好看! 正这时,郭靖带着七公转了回来,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急忙迎上去:“七公,我看这些日子你在宫里虽然吃好了,不过似乎却没喝过宫中的极品佳酿。” “哦?”七公一愣,来了兴趣,“赵家小子,宫里的极品佳酿又是什么?要说我老叫花在这儿也喝了不少好酒,但听你这儿意思好像还差得远。” “呵呵,”赵拓背对着老顽童,不怀好意的一笑,“七公,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尽管跟着我来,去找好酒喝。” 到了东院,敲昏守卫着的几个小太监,赵拓指挥着老顽童,东翻西找,从里院翻出几坛酒,掀开盖子嗅了嗅,果然是酒香扑鼻。老顽童忍不住就要上手去拿,洪七公也是馋的直咽口水,食指大动。 赵拓冲着向阳使了个眼色,向阳立即会意,一把躲过老顽童手中酒坛,缠住他。赵拓则趁机从怀中取出一纸包,当着洪七公的面将其抖落在酒内。见七公惊讶的张嘴要叫,急忙冲他眨了眨眼。 洪七公虽不知他着是要做什么,但肯定是要整老顽童了。有些好笑,侧过头去,便纯当没看见,只是暗自可惜那几坛好酒。也罢,事后再让赵家小子找来就是了。 准备工作完毕,赵拓拿着小坛酒,示意向阳停手,冲不满的老顽童道:“老顽童,看见没,这可是大内秘藏的好酒,五粮液!喝上三杯保你醉倒在地。今儿看在七公的面子上我才偷了出来,怎么样,敢不敢与我拚酒?” 老顽童一愣,哈哈大笑,“这又何不可,但……输了的人可要服从赢了的人一件事。” 赵拓想到当初与老顽童在桃花岛的打赌,再听他这么说,便知道是老顽童心有不甘,想要赢回场子。只是他却不在乎,反正只要这酒落了肚,用不了多久老顽童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行!你可别后悔。告诉你,小爷可是喝这酒长大的!”赵拓故意装做一幅豪爽样儿,只等老顽童上钩。 老顽童只闻酒气便知此酒不凡,而既然赵拓放下大话,想必更是有备而来。他眼珠转了转,心里也有了主意,“笑话,我老顽童岂会怕你?!” 赵拓也不多言,端起酒坛仰头饮下。老顽童学着他的模样也抄起一坛,咕咚咚灌下,待见了底,一抹嘴,“好酒,果然是好酒!香!纯!后劲更足。怪不得你这小娃娃敢夸下海口。” 洪七公早在闻见酒香时便蠢蠢欲动了,此时听老顽童夸赞,更是口水直咽。若不是看见赵拓往里头加料,早就抢去了。 说话间,赵拓才引了小半坛,老顽童却又举着一坛一饮而尽。扔下空坛,他却已经有些摇摇晃晃。 “鬼小子,你这酒果然烈,喝的我老顽童都有些站不稳。不过你没想到吧,我还留有一手!”接着,就看老顽童忽的运功,丝丝白烟从他头顶升起。竟是以内力,生生将酒劲挥发出! 这一手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即便是赵拓尚未失去功力也绝做不来。老顽童这一招可谓让他佩服至极,难怪他敢毫不犹豫的就答应赵拓的挑衅,还附加了条件。只是他越是运功,赵拓便笑得越灿烂,老顽童“咦”了一声,竟是越来越晕眩,越来越无力。 赵拓此时转过身,从向阳手中接过一药丸状的东西服下,笑嘻嘻的对着瘫软在地,无法动弹的老顽童道:“老顽童,总算着了我的道吧?若不是为掩盖迷药之味儿,我又何必浪费这大好佳酿?” “你……兄弟,好兄弟,你这是做什么?”老顽童虽动弹不得,脑子却很清醒,见赵拓一脸不怀好意的怪笑,心中一突。 “没什么,你也不用担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带你去见个人罢了。只是听说你见了她就会跑,不得以我才出此下策。” “见……见人……谁,要见谁?!我不见,你快放了我,我绝不见!”老顽童抖得跟个筛子,张嘴就喊,吓得赵拓立即让向阳点了他的穴。开玩笑,他们还在宫中,惹来猫猫狗狗可就不太好了。 “还有谁?就是那个‘鸳鸯四张机’之人。”赵拓冲众人使了个眼色,也不理老顽童,让郭靖夹上他,向阳则带着自己与洪七公一同离开皇宫。 一出宫墙,赵拓示意找个没人的犄角嘎栏,将老顽童先扔下,解开穴道。向阳的迷药果然厉害,乃作奸犯科必备之工具。老顽童一路求爷爷告奶奶,死命挣蹦,却怎么也抵抗不了药效。 “爷爷,赵兄弟,我叫你爷爷还不行?!你,你快放了我,我,我不要见她……” 众人之中只有向阳不知因由,洪七公对当年之事也是略知一二,当初就是他亲眼看着一灯大师剃度。 向阳见老顽童如此耸样儿,冷哼:“老家伙,想不到你如此胆小怕事,不过去见个人,又有何可怕的。” “我,我……你们不知道,我少年时的胡涂事,不光害了她,更累得段皇爷一怒之下舍弃皇位,出家为僧,我……我没脸见他们!好兄弟,爷爷,你快放了我,我给你磕头都行!” 赵拓大怒,“老顽童,一灯大师是为旁人害你儿子,他忍心见死不救,心下忏悔才出家。英姑一生凄惨,因孩子的死,且加上你对她不闻不问,伤心过渡,早已心灰意冷。如今苦苦支撑到现在,只为了能再见你一面,你就忍心吗?!” “什么?!”老顽童从未听说自己有一个儿子,乍听此事,犹如晴天霹雳。再听得赵拓后面说到英姑,心中一紧,慌乱如潮涌,一阵凉气刺入身骨,颤声问:“你……你是说她……” 赵拓别开脸,一幅心有不忍的沉痛样子。老顽童见此,顿时宛似五雷轰顶,呆傻住了,半晌做不得声。 赵拓不由暗自着急,不知是否让他看出破绽,正想再怎么能刺激他一下,却听老顽童慌乱焦躁的大喊:“快!你快放开我!我……我要去看她,我要立即去看她!” 赵拓心中大喜,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冲向阳点点头,向阳从袖中拿出一枚药丸交给他服下。 “你……快去看看她吧。她就在城北拐角的那家客栈……去晚了就……” 还未等他带着悲腔说完,老顽童服下解药,一觉周身气力略有恢复,便“嗖”的一下飞向城南。见他走远,赵拓哈哈大笑,催促众人赶紧跟去。 待众人刚从屋顶落到客栈后院内,便听英姑房内传来老顽童“啊”的一声怪叫。 洪七公一惊,就想冲过去,却被赵拓拉住。 “七公,不打紧,里头便是英姑所居,老顽童恐怕要‘耽搁’些时辰了。” 洪七公不知赵拓的“耽搁”另有所指,但既然英姑在内,他就不好去打扰。虽是满心的疑虑,也只得压下,另找了间房歇着去了。 “拓弟……”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只剩下郭靖、赵拓及向阳三人。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郭靖看着赵拓,又瞅见向阳,欲言又止,“我……” “大,大哥有事?”扯着嘴角僵硬的笑了笑,赵拓内心开始不争气的狂跳,不,不会吧……这么快就来了? “我……啊!”突然,郭靖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摇了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大哥!”赵拓大惊,急忙跑上去抱住他,“你怎么了?!” “呜……”只见郭靖面色发青,浑身软绵绵的倒在他身上,脸上一副懒洋洋、似笑非笑的神情,明显是中毒的征兆。 “哼,这傻大个果然有两下子,竟然到现在才发作。” “什么?!”赵拓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向阳。 106、第二十七章 成就因缘(六) 向阳挑起眉, 面若冰霜, “怎么?你心疼了?我早就说过要他好看,不过想不到毒竟然会到现在才发作,我下的这可是尸毒, 只消毒液扩散至脑部,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会他!” “你……”赵拓看着他半响儿, 心中又是气又是怒。他对毒啥的没有太多研究,但却不难分辨出他下的毒十分狠辣。若不是郭靖喝过蝮蛇宝血, 对毒有一定的抵抗力, 恐怕不会到现在才发作,更也许……会……想到那个可能,赵拓心里一哆嗦, 咬着牙伸出右掌, 怒道:“解药拿来!” “哼,我下的毒, 你以为我会再给你解药?!” “你究竟想怎么样?!”眼看郭靖脸色泛青, 牙齿开始咬的格格直响,全身变为不住的颤抖,自身却浑然没有意识,赵拓终于急了。 “我想怎么样?呵呵,”向阳冷笑了声, “我就想他死!” “你……”若不是赵拓现在没这能力,且怀里还抱着郭靖,早就一拳打上去了。“我大哥又没有惹到你, 你为什么要害他?!” “为什么?我就是看不得你对他那么在意!”显然向阳也出离愤怒了,眼眸闪烁着浓浓的怒火,“你可知,你可知这些年我一直都想着你,还让人多次到那个河道去瞧,却一直不见你踪影,派了多少人打听也没有消息……而后……而后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又一走了之,甚至躲到了金国,我却只能在临安城内苦等。如今好不容易把你揪了出来,你倒好,竟然和这个蠢牛眉来眼去,纠缠不清!” “我……”赵拓被他说的不禁一愣,内心涌起一阵骚动。当初与那个“小女孩”的相遇纯属偶然,而他会去故意逗弄他也更多是因为在“家”给憋坏了,一时兴起。在向阳无故消失踪影后,虽然也感惆怅,曾多番打探消息,但一来当初完全不知向阳底细,想找也无从找起,二来,紧跟着他就与赵f熟识了,随即生活变的“丰富多彩”,久而久之也就将其淡忘。想不到……想不到他却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你……你一直在找我?”突然间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哼!”向阳冷哼一声,转过头。天色虽暗,但借着月光却不难发现他两颊泛起嫣红。 “我……”赵拓一时间结舌,好半天才悠悠道:“其实后来我也曾找了你好久,但因为当初无对你一无所知,又一直以为你,你是个女孩,以致无论怎么打听都没消息……而后赵f又因被册封为太子,琐碎之事接踵而来,身处风口浪尖,一言一行都要万分小心,以至……” 向阳斜眼看着郭靖,“哼,万分小心?你所谓的小心就是到青楼厮混?” 赵拓摇了摇头,“这不一样。你也知道青楼中往往是消息传播最快最广的地方,而且……我需要掩护……” “算你说的有理。那这个蠢牛又是怎么回事?!” “我……”赵拓不由苦笑,低下头看昏迷不醒的郭靖,“说起来这事起因还在你。还记得你当初给我下的那个五石散吗?” 见他点点头,闷闷道:“不知为何,当初你下的那五石散虽没功效,但在我逃……呃,去往金国的路上,荒郊野岭间却突然发作了……” “啊!”向阳脸色大变,他下的药,毒发后会怎样他最清楚,“那你怎么……啊!”想到郭靖,终于恍然,“难道就是他帮你解的毒?!” “嗯……所以,我对不起大哥……” 向阳咬着牙,狠狠问,“只是对不起?!” 赵拓看着怀中之人脸色渐渐青黑,双眼紧闭不醒,想到当初二人一起到桃花岛向黄老邪请罪,而后他又一路带他不辞千里到桃源求医……一时间都犹如狂风暴雨袭上心。或许以前他还因顾及那两个字裹足,此刻却毅然抬起头来,斩钉截铁道:“……大哥自幼长着草原,生性淳朴,一片赤子之心。这一路上我与他惺惺相惜……我绝放不下他……” “你……”向阳瞳孔默的一缩,身体摇晃了下,脸上神情瞬息万变,眼中顿时放出厉光,内力一发,右手手掌迅猛抬起来,眼看冲着赵拓就要落下。然而,眼看那手到了跟前却又猛地停住,悬在半空中微微的颤抖了下,最后慢慢放下。 向阳呼吸急喘,紧咬着牙根,喉头一阵颤动,胸口上下起伏。终于,他渐渐平复了气息,闭上眼,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那抓着瓶身的指尖泛白,停顿了一瞬间,随即一把狠狠的扔给了他。 “多……”赵拓欣喜的接过瓶子,正要谢,却见向阳脚下一转,纵身离去。 张嘴默默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原本那还悬挂着一轮明月的天幕,此刻却一望无际的漆黑,漫天的黑暗很快就将向阳的身影淹没。赵拓一手搂着郭靖,另一手紧攥瓷瓶,呆呆的坐在庭中,心中五味具杂…… …… “唔……”赵拓坐在桌边,手拢着火苗,愣愣的看着黄晕的烛光在手掌中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一道轻微的□□声响起。 “大哥,你醒了?”晃了晃神,赵拓随即反应过来,站起身奔上前。 屋内的火光有些晃,郭靖费力的睁开眼,只觉一阵脑袋痛的要命,浑身上下都说不出的乏力,一手捂着头,另一手想要支起身。 “大哥,你刚服了解药,身体虚弱,小心不要妄动。” “拓,拓弟,这是怎么回事?”支撑起身字,郭靖脑中一片白光,有些不明所以。 “大哥身体没事了吧?是否还有毒性未清?”见郭靖闭眼运气后,冲他摇了摇头,赵拓才悠悠道:“唉,是我不好,连累了大哥。”接着就把向阳下毒害他的事告诉了他。 郭靖皱着眉,不解问:“拓弟,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又为何要害我?” 赵拓心中几番犹豫,一咬牙,索性豁出去,“大哥可还记得当初与我第一次在金国见面之事?”横竖也要解决,不如赌一把! 突然听他提到那个,郭靖脸上忽的一红,呐呐应了一句,别过头。 赵拓苦笑,“大哥还记得当日我曾跟你说过,有人下毒害我,不得以,所以才将大哥……”见郭靖耳根红的发黑,急忙跳过,“嗯,总之当初害我的那人正是向阳。” “啊!”郭靖一愣,“就是他?!那怎么他……” 赵拓无奈一笑,轻叹一口气,“说来话长,其实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算是阴错阳差吧。其实早在之前我俩便认识了……”接着,赵拓便从小时候开始,一直到后来,将所有事情慢慢告诉郭靖。 “啊……原来如此……”想到之前向阳无端与他针锋相对的种种表现,郭靖终于恍然,随即却神色一暗,默然无语。难怪,难怪他会…… “大哥,我,其实我和他……”见郭靖神情,赵拓心中一阵慌乱,右手伸起来几次想要碰触对方,却又因不知何时突然产生的距离感而迫不得已放下。本来想说他与向阳不过是幼时的缘分,但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想骗他……向阳对自己的情谊的确让他心中泛起涟漪。 向阳的事,该说的如今他毫无保留的都说了,两人在这之前关系好不容易才有点进展,也不知这回会变得怎么样。会不会,会不会…… 想到那儿,赵拓心头猛的一紧,“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斩钉截铁道:“我……黄天在上,我发誓,无论如何,我对大哥的心意都绝不会变!” 然而郭靖像没听见似的,只扭过头怔怔的坐在那里。 赵拓极尽恐慌的站在那儿,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感觉仿佛几天几夜都过去了。郭靖一直别着头,而越等他心里却越是害怕,甚至开始后悔。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听屋外更声想起。随后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天……天色已晚,拓,拓弟早点回去休息吧……” 顿时脑中嗡的一声,赵拓眼前一阵发白,心头像是被人狠狠击了一下,痛的喘不过气来,“大……”那个“哥”字尚未说出口,却看郭靖已经躺下来准备休息。 赵拓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床上背对着的身影,甚至连呼吸都一阵痛。半响儿,终于哆嗦的迈开褪,咬着下唇颤声道:“大,大哥毒性刚清,恐怕身体尚有不适,还请先,先好好休息……小弟……小弟……我……”没说完,已经面无血色,一个趔趄碰到了桌子,上头的茶杯随之掉下摔得粉碎。 “拓弟!”听到声音,郭靖立即翻身下床,“你,你没事吧?!” 赵拓手淌着血,面容惨淡的一笑,“是我打扰到大哥……” 郭靖一皱眉,有些生气,“你这是什么话!有没有伤到哪里?!” 赵拓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看着他小心的给自己上药抱扎,内心惴惴不知所措。会不会……会不会其实大哥刚刚的意思,真的只是说天色过晚,应回房休息…… 小心翼翼的看着郭靖朴实的侧脸,赵拓狠下心,一把拽过他,冲着那张厚实的嘴唇便吻上去。 “拓……你……”来不及说什么,滑溜溜的舌头便钻入了口内,灵活的在口腔处探寻,等到郭靖反应过来,已经合不拢嘴。 赵拓像是想要确认什么,用力吸收他的舌头,半响儿终于放开。看郭靖整张脸胀红至耳根,顿时一改之前的凄苦白菜样,难掩的兴奋激动之情瞬间涌了上来,笑容满面的道:“大哥……我……” “天……天色已晚,拓,拓弟早点回去休息……我,我先睡了。”说完,郭靖慌不择路的撞开正想再接再厉的赵拓,拽过被子,迅速合上眼。 这乌龙搞的。赵拓被撞的肩膀一痛,然而一张脸却笑的比花还灿烂,“好,大哥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107、第二十八章 神秘少年(一) 头晚过于兴奋, 第二天天还没亮, 赵拓便早早起床梳洗,一路上越想越美,裂开腮帮子不停嘿嘿傻笑, 惹得店小二心里直发毛,强烈怀疑这位是不是脑袋有点问题。 三两下塞完早饭, 赵拓一溜烟就往后院跑,直接就想往郭靖房里扎。右腿刚迈入院内, 一眼扫见向阳客房, 不由又停了下来。 房门敞开,里头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热乎气儿。 他……昨夜果然没在……也许已经回明教了,不知……不知是不是还有见面的可能……赵拓看着那敞开空荡的房门胸口突然有些闷, 小时候的那些事自然而然的浮上眼前。 想不到他竟然就是当初的那个小萝莉……只怪自己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个女的, 这才一直没认出来……无奈的苦笑了下,赵拓不觉有些惆怅, 心头更有些堵。刚一转过身, 却见转角处站了个人。 “阳儿?!”赵拓惊喜的大叫。 向阳一直在旁犹豫,听赵拓这么一喊,脸色立即一变,身体倾斜转了下,最后却又一顿, 反而扬眉走上前,恨恨道:“我不过是想跟着你,为丞相套取情报。” 赵拓却激动的奔上前拉住他, 心弦一阵颤动,有些不敢相信,“你……你没走!我……” 还没说完,“咔”一声响,里院的房门被推开了。 只见老顽童缩头缩脑的探出房门,哑着嗓子连扭带比划的招呼来店小二,也不知道交待了什么,小二刚一离去,他就迅速缩回头。只是房门尚未来得及关上,就被赵拓一脚挡住。 “老顽童,可休息爽快了?”赵拓内心的头等大事被解决了一半,心情极度愉快,戏弄起老顽童也倍有精神。 老顽童被人这么一挡,浑身一哆嗦,抱头就要往里跑。再一听是赵拓的声音,态度立马儿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扭过头来呲牙咧嘴怒目而视,“好你个臭小子,你竟敢糊弄我,看我不收拾你!”说着,举着拳头便上前。 向阳眉头一皱,一步挡在身前。赵拓好笑,“老顽童,你也忒不要脸,你倒说说,我怎么糊弄你了?” 老顽童脸“腾”的一红,磕磕绊绊道:“你……你不是说英姑,英姑就快不行了吗?那为何……为何我一闯入房内,不但她好端端的坐在里头,房里竟,竟然还设了那种……那种东西!” 赵拓如今心里可是极度爽快,戏嗫大笑,“我什么时候说过大嫂不行了?你可别乱说。我只说大嫂因思念你伤心过渡,近而心情不爽,可从未诅咒过大嫂。分明是你自己会意错了。至于门口的那个……” 走上前,毫无半分愧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大嫂一个女人家在外不方便,我便拜托阳儿在那门口设了点东西,就是那种一旦有采花贼落网,能让他兴致盎然却无法动弹,看得到却又吃不到的玩意儿。本来我是要告诉你的,谁知道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不过好在有英姑‘主动’帮你解了毒。”说罢还嘻嘻笑了两声。 老顽童“啊”的张大嘴,想了半天,果然赵拓不曾说过英姑有恙。只是……他那日的神情、语气、用词,纯粹就是为了让他误解!而门口那东西,分明就是为他所设,只等他往套里钻!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怎么,怎么会有你这么个鬼怪小子!”老顽童头顶直冒烟,嗖的一下便窜回了房内,哐啷关上门,任谁敲也不开。最后还是满面红光的英姑代替老顽童,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中略带扭捏的驶出来。一见赵拓,竟一改往日浑不讲理的凶狠形象,冲他盈盈一拜,顿时让一干人等大跌眼镜。 “恭喜大嫂,贺喜大嫂,多年期盼终于如愿以偿。” 相比老顽童的躲躲闪闪,英姑虽也有些羞涩,更多的却是春风得意,竟连额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不少,丝毫不介意赵拓的调侃,反感激道:“多谢赵兄弟让我二人重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赵拓笑着回道:“大嫂严重了,还盼多年恩怨能就此化解,也是美事一桩。” 英姑点点头,“赵兄弟放心,以往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真要说起来……是我对不住皇爷在先……” “大嫂想开便好。老顽童向来顽劣,还需大嫂多加照顾呢。”再看了眼英姑含羞带却容光焕发的样子,赵拓再次感慨女人果然是奇怪的生物。在见老顽童前,她还对他一路的冷嘲热讽,要挟恐吓,如今有了爱情的滋润,非但对他和颜悦色,感恩戴德,就连一灯大师之事也开始自我反思。 等二人一同正式显身,已经是下午。 “老顽童,生米早在八百年前就做成了熟饭,你也不用再这么遮遮掩掩。倒是一灯大师那里,尚且需你去交待。大师对当年没能救了你的孩子至今忏悔不已。” 老顽童怔了怔,竟罕见的叹了口气,“我偷了皇爷的妻子,皇爷不肯救我儿子,大家扯个直,前事不究,都是不用提了。” “老顽童,事情要向前看。这不,大好的光阴等着你,还有的是机会。也不多说了,小弟在此提前祝二位白……百年好合,多生贵子。”赵拓本想说白头到老,却想到英姑那一头花白的发,及时改了口。 话一出,非但洪七公哈哈大笑,就是郭靖也扭过头去偷乐。老顽童给赵拓几次挤兑,“嘭”的一下跳起来,转身就要往回跑,被英姑按住。 英姑面泛红潮,笑而接纳,眼珠却对这桌上众人转了一圈,一一扫视过向阳、郭靖,再停留到赵拓身上,赵拓汗毛噌的立了起来,正感不妙,就听英姑笑语盈盈道:“多谢赵兄弟,不过我看赵兄弟自己也是春风满面,想来离尽享齐人之福不远了。”说罢,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三人。 女人果然得罪不得,不过知道老顽童皮薄,打趣他几句,英姑就心疼了。这刚过多久,竟然就吃水忘了挖水人。 赵拓只觉四周一阵西伯利亚寒流涌起,冷的直哆嗦。发功的人膝盖想也知道是谁。而悄悄去看郭靖,就见他正低头夹菜不知道闷闷想些什么,心中顿时不安起来,皱眉想了想,一只毛手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自桌子地下偷偷伸了过去。 “咳、咳……”一阵猛咳,口中的饭菜顿时呛到了嗓子。 “大哥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喝点水。”说着,赵拓殷勤的递上杯茶,而在桌下的那只手则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往上摸。 郭靖也不知是咳的还是怎的,一张脸面红耳赤,手中虽接过杯子却不敢喝,像屁股底下的椅子长了钉子似的,不停扭动。 眼看就要到达重点地了,赵拓心中一阵窃笑。正这时,大腿忽的传来一阵钻心疼,里侧嫩肉被尖刺样的东西狠狠反复扎磨了一把,若不是他立即猛咬住舌尖,险些就泪喷出来。 脸色惨白的攥住向阳的手,制止他惨无人道的满清十大酷刑,急忙向他讨饶的谄笑,却听洪七公突然发话,“我说,赵家小子,你们在哪儿唧唧歪歪的干什么呢?” 赵拓吓的险些跳起来,顾不上大腿的疼,手忙脚乱岔开话题,“没,没干什么……呃……说起来七公,您这些日子在皇宫怎么样?我只见老顽童捣鬼了,没真惹出什么麻烦吧?” 洪七公喝了口酒,笑道:“没。虽说老顽童装神弄鬼的,比我当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大多时候也只是吓唬从外面跑来的人,没惹出什么大事。” “从外面跑来的人?”赵拓一愣。 老顽童挤吧着眼睛紧接口道:“就是。要说还是这临安小皇帝的皇宫有意思,跟迷宫似的,大不说,还三天两头的有人跑来。” 临安的皇帝明明已经是快行将入土的人了,却还被老顽童称作“小皇帝”。但赵拓却顾不上纠正他的错误,忙追问:“可知是什么人?” 老顽童想了想,“好像叫什么龙王,三个头的,但我也没见他长了三个头。鬼鬼祟祟一拨人,后面还跟了个王爷。” 龙王?三头?王爷?赵拓心底一突,“是什么时候?在哪?” “不就在皇宫里。你们来那天之前他们便到了,黑灯瞎火的转悠了好几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看着那几个人有趣,便装鬼吓唬他们。谁知隔天他们就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个番僧,叽里呱啦的直念咒,有意思的紧。我刚想再把那番僧也吓唬了,结果你们就来了。” 听老顽童说,赵拓眼中光芒闪了闪,心下确认了几人的身份。赵王已与这边搭上线,却不知他又是为何而来。如此必须要回去再看一看。 当晚,赵拓心中着急挂念,便嘱托好老顽童与英姑照顾七公,与向阳郭靖再探大内。 三人黑暗中蹑足绕过内苑,却不知应从何探起。郭靖叹道:“这皇帝果然好会享福。”连一向喜欢与他作对的向阳亦在心底赞叹禁宫布置之奇。三人四下张望,正暗暗发愁,忽听一人低压着嗓子道:“按着皇宫地图中所示,瀑布边上的屋子就是翠寒堂,那部武穆遗书,就藏在大内翠寒堂之东十五步的地方。”听声音正是赵王完颜洪烈。 三人互看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向下看去,除了完颜洪烈之外,彭连虎、沙通天、灵智上人、梁子翁、侯通海等人一齐到了。 赵拓双眼微眯,寻了半天,竟不见杨康的踪影。而欧阳父子也不在其内。再听完颜洪烈说到“武穆遗书”之名,不禁愕然。郭靖向阳同时便要起身翻下,制住那些人,却被赵拓拽住。 郭靖只想武穆遗书若被金国得到,到时金人必以岳武穆的遗法南下侵犯。此事非同一般,若不挺身而出,岂忍令天下苍生遭劫。 向阳却不同,他早就知道赵拓与赵宋的关系,虽然也知道“武穆遗书”的价值,但他原本对家国观念原本就淡薄,是以“武穆遗书”被谁得去他并不在乎。只是既然与赵拓有关,他就不能不管。 赵拓拉住两人的手,冲他们遥遥头,示意静观其变。向阳一愣,甚感诧异,但还是再俯下身,继续爬在顶上观望。郭靖则想赵拓此举必有后招,也在一旁忍耐。 赵拓拦住二人,倒不是他不心急,而是知道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成名在外的高手,仅凭他们三人决对顶不住。何况他受了伤,还需他们两人中的一人随身保护,打起来百分百是自己这边吃亏。即便闹得皇宫大乱,众侍卫赶来,凭那几人的身手想要拿书全身而退不在什么难事,到时候再找他们却不易了。但若是只跟着他们,得知他们落脚之处,以向阳的独门迷药想要迷倒他们就简单的多。 就看堂东十五步之处是一片瀑布,沙通天水性最佳,第一个潜入瀑布之中。片刻之间,又复窜出,听他所述,想不到这瀑布之后竟是另有洞天!见底下众人争前恐后的抢进去,过不多时,便由赵王完颜洪烈手持一两尺见方的石盒,在众人围拥下出来。 物已到手,赵王等人随即撤退。向阳带着赵拓与郭靖紧跟其后。好在欧阳峰并不在内,以向阳、郭靖的身手跟在后头才未被人发现。 天尚昏暗,赵拓只觉他们所往方向十分眼熟。等邻近了,看到小桥流水,篱笆木舍,竟又到了牛家村。此处赵拓已是轻车熟路,引着向阳、郭靖便到了后堂,躲藏起来。 折腾一宿,沙通天、灵智上人等人当即在堂上铺了稻草,躺下养神。赵拓透过缝隙向赵王方向看去,却看他是思潮起伏,久久不能成眠。 过了一会儿,完颜洪烈翻身坐起,点燃一节蜡烛看书。待到一只飞蛾扑火,烧残了翅膀,他看着残蛾呆了呆,从怀里取出一把小银刀、一个小药瓶,拿在手里抚摸把玩。那银刀药瓶赵拓似在那里见过,想了良久才记起,很想杨康之母包惜弱曾用过了。 看完颜洪烈独自出神儿,赵拓不禁黯然。想来他对包惜弱用情还是很深,可惜…… 正这时,忽听完颜洪烈一声轻轻的喃喃自语,口中竟是唤出“康儿……” 赵拓猛然看去,却见他似全然没有自觉。 赵拓眼神一闪,心中有了计较,想了想,对向阳低声耳语,向阳了然的一挑眉,点点头,转身离去。 破晓天明,堂上众人都起了身。顺利夺得武穆遗书,即便是完颜洪烈也不由喜形于色,而沙通天等人更是一通吹捧。待收拾好周身,众人准备返回金国,就听完颜洪烈身子一晃,突然“哎呀”一声叫。 众人忙过去相扶,“王爷可有不适?” 完颜洪烈摆了摆头,“无妨,可能是我昨夜休息不好,略有些头晕……” 说话间,却听彭连虎、沙通天、灵智上人、梁子翁、侯通海等人先后扶首叫了起来,各人都突感一阵晕眩。这些人江湖经验已久,立即便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种了毒,当即心下一紧,就地盘膝而坐,却不敢运气调息,生怕毒入攻心。 就听灵智上人最先道:“是道上的那位朋友,使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就不怕江湖中人耻笑吗?” “哈哈哈哈……”赵拓眼见设下的软筋散发挥功效,便肆无忌惮的在郭靖及向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王爷,上人,各位,好久不见!” “你……”灵智上人眯眼看着赵拓,“你是肖拓!” 赵拓毫无诚意的冲着众人一抱拳,眼珠却看向完颜洪烈,“上人好记性,承蒙各位还记得小子。” 梁子翁、侯通海比较急性,已不耐的叫了起来,“你小子少废话,识相的尽快放了我们,否则……” 完颜洪烈却知道赵拓身份,自看见赵拓,便已然知道他的目的,叹气道:“你可是为了《武穆遗书》而来?” 赵拓一笑,“王爷厉害。小子正是为了此书前来。虽说此书甚是神奇,但我却不信这世间不靠自身努力,仅凭一部兵书就能抵挡千军万马。只是再怎么说这也是岳将军的遗物,里面记载了岳将军生平所学的行军布阵、练兵攻伐的秘要却是不假。所以,小子斗胆,我汉家之物,还是我汉家人来保管的好。” 完颜洪烈似有不甘,冷哼道:“哼,虽说是我大金的要求,但当初真正害死岳飞的不就是你们赵家的人?你们又有何颜面说是‘保管’?” 赵拓对完颜洪烈的冷嘲热讽全然不在意,笑了笑,正欲再张口,却听门外一道清亮弘润的男声响起:“都说了是我汉家,又不是赵宋,就算你不是汉人,但汉话说得也不错啊,怎么这时候却听不懂人话了?” 108、第二十九章 神秘少年(二) 即便此时众人放松了警惕, 但这么近的距离, 竟没让郭靖及向阳察觉,足以说明来人武功不弱。两人神色顿时一凛,向阳立即将赵拓护在身后, 郭靖上前,随时准备出手。 却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随后响起, “呵呵,郭大哥, 赵大哥, 桃花岛一别后,你们可好?” 郭靖一愣,只觉这个声音很是耳熟, 赵拓已率先一步反映过来, 惊喜道:“可是蓉儿妹子?” 就看一男一女前后进了堂。为首的那名男子年约十八、九岁,皓齿红唇, 面目英俊, 气度不凡,眸间虽带了浅浅的笑意,却给赵拓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身后还背了一卷画卷似的东西。紧跟其后的穿着鹅黄色裙衫的少女便是黄蓉,眉如新月, 眼若秋波,正笑盈盈的向赵拓、郭靖招手。 郭靖激动的上前,“蓉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我, 我听说那日离开桃花岛后你出来找我们,却始终没见到你……你没事吧?!” 黄蓉本想上前相迎,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了脚步,娇笑道:“郭大哥,赵大哥,还好你们没事。爹爹那船原本是……我担心的要死,生怕你们出危险,便出来寻你们,谁知路遇风暴,连我这从小海边长大的都险些没熬住,险些遭了不测风云……” “啊!”郭靖紧张的大叫,上前一步,“你……你没事吧?!” “呵……”黄蓉轻笑,“我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了吗。还好后来漂落到潞哥哥……啊,就是这位程潞大哥所在的岛上,被他所救。” 原来,那日黄蓉无意间得知花船的秘密,心下焦急万分,唯恐几人会有不测,便瞒着黄老邪独自驾了条小船出海寻他们。谁知尚未找到,她却遇见了海上难得一见的飓风。那小船太小,承受不住飓风之力,没几下便被打翻。好在黄蓉水性奇佳,又紧抓了块木板漂浮在海面,这才支撑到被程潞船队所救。之后自然是程潞对黄蓉一见倾心,再见倾情,死乞白赖随她回中原。两人路过牛家村时,却意外发现这村内破酒铺中一痴傻少女竟身怀桃花岛武学,紧跟着又发现那密室。二人将密室所藏宝物转移走,傻姑同时也跟他们离去。此次前来,则是为防意外,准备将密室彻底掩埋,不想却碰见了赵拓他们。 赵拓暗暗自思,难怪会不见密室内的众多宝物。却不想这中间竟然又多了这么多的变数。想着,赵拓快速扫了程潞一眼。 郭靖立即转身,冲着黄蓉口中的少年程潞一拜,“多谢这位少侠救命之恩,我……” “郭大哥,谢什么。还少侠呢。你不用谢他,他这人最坏,成日油嘴滑舌,不着边际,你再谢他,小心他之后得意忘形!”说着,黄蓉瞪了那程潞一眼,只是眼中却带着说不出的娇羞。 “蓉儿,你这可不对……” 郭靖向来迟钝,自然感觉不出什么。赵拓却是自这几人进来便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再听黄蓉称呼上的转变,心中已经有了普,再看她神情,更觉十分值得玩味。只是此刻却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眼下还是先处理地上坐着的几个要紧。 想着,赵拓走上前拉住郭靖,冲着程潞抱拳道:“程兄,有礼了。在下赵拓,这位是我大哥,郭靖,这位是……我朋友向阳。” 程潞笑着抱拳一一回礼,待到郭靖之时,却不留痕迹的多看了两眼,“见过赵兄,郭兄,向兄。不知你们这是……” 赵拓将程潞的行为举止看在眼里,不禁有些疑惑,口中却道:“呵,没什么,抓到几个偷儿,来头不小,正想着怎么处理。”接着,将这几人的身份说了一遍,包括他们因何前来。 黄蓉气愤道:“哼!好不要脸!除了那个秃驴和什么狗屁王爷外,其他各个都是汉人,竟帮着金人盗取岳爷爷的东西!依我看,像他们这种人,就应该都一刀宰了算!” 彭连虎、沙通天等人都是江湖一霸,今日栽在这里已是心中惴惴,听黄蓉这么一说,面上顿时变色。 “蓉儿,”程潞突然笑嘻嘻的说道:“宰了他们倒也不必,咱们可是礼仪之邦,成日喊打喊杀多有失风度。” 赵拓闻言一愣,有些不信眼前这翩翩少年会是迂腐书生之辈。果然,就见黄蓉斜眼没好气的看他,“你又有什么嗖注意?” “呵呵,还是你了解我,”程潞眼珠一转,笑得分外灿烂,只是在地上的彭连虎等人眼中却有如恶鬼,“也没什么,不过听说这些人都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前辈,呼风唤雨,无恶不作,如今更是抢着赶着去当汉奸。我看,与其一刀宰了他们,让他们这么轻巧的去投胎,不如……直接废了他们的武功,然后将消息散布出去。我想再怎么,这些人在江湖上也都会有不少‘朋友’,听了消息肯定会磨刀举剑的来‘招呼’他们。” “臭小子,你他妈不得好死!爷爷我……呜呜……” 但凡习练之人,最看重的便是自己一身多年来修得的功夫,若武功被废,简直生不如死。听程潞如此说,彭连虎等人张口大骂,却见程潞半空回身,从地上拾起些废弃之物,右手轻抬,冲着众人“啪啪”几下,将他们哑穴一一封住。 “好身手!”赵拓拍手称赞,“程兄此言甚合我意,对这些人根本不用客气。我刚还在发愁怎么处置他们,这下可好,省得他们今后再在江湖上作威作福。” 在场诸位,除了郭靖略有些顾及,其他都是视天下礼数于无物之人,也不顾彭连虎、沙通天等人呜呜哀叫的乞求,向阳、黄蓉、程潞三人一马当先,将其都废了武功。随后彭连虎等一个个都跟斗败了的公鸡,蔫软在地。那痴傻的少女傻姑,拍手哈哈大笑。 赵拓不再去理他们,转过来为赵王完颜洪烈解开穴道,喂下解药。完颜洪烈虽也会些武艺,只是并不多高深。赵拓将其扶起,“王爷,小子原以为王爷是个明白人,不会因小失大,不想,王爷却……仅凭这一部武穆遗书,王爷就以为能救得了金国,击退了蒙古雄狮?” 完颜洪烈无奈道:“哎,本王虽也知道不可能,但……也总要试一试,聊胜于无啊。何况当年岳家军不就是靠着这个所向无敌……” “王爷错了!”赵拓摇头打断道:“当年岳家军的胜利靠的可不是什么兵书,除了战术外,还有就是严谨的治军!王爷不曾听说过,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吗。这就是军纪!敢问,如今天下有哪个军队还能做到这般程度?” “……”完颜洪烈当然知道赵拓说的是事实,他虽不是雄才霸主之辈,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之所以念念不忘的盗取武穆遗书,不过是想使徒添份保险,让自己更放心罢了,“唉……也罢!如今我已经与太……与那人联系了,同时也免了宋朝的岁贡以表诚意,还请你带为转达,希望他所言不虚!” 赵拓知道他指的是赵f,虽不知他们具体密谈过什么,但也能猜出一二。当下点点头,“今日得罪了,不知王爷城外可还有人接应?是否需要派人护送?” “不用麻烦,不远处便有我的家将接应,此次也是靠的特使名目前来。待我与部下会合后自会有你们宋使护送。” “如此,祝王爷一路顺风了。”赵拓抱拳,示意周围之人把路上开,让完颜洪烈自行离去。“啊……对了,王爷请留步。” 完颜洪烈脚下一顿,转过头看向赵拓。 “不知我二哥杨康可……”话尚未说完,完颜洪烈已脸色大变,嘴唇轻微一抖。 “算了,没事。”赵拓自觉多事,再次拱手,“王爷保重。” 完颜洪烈惨白着脸点点头,转身离去。武功被废的灵智上人、沙通天等人也慌不则乱的急忙跟着跑出去。 众人离去后,黄蓉尚不知赵拓身份,不解的问道:“赵大哥,那个金国狗王爷你为何要放过?照我看,擒下他为质不更好?” 没等赵拓开口,程潞却率先一步笑答道:“不可!我虽不知道这位赵兄弟的身份,但看刚刚情况,想必不简单。虽说宋金世代仇恨,如今宋蒙联盟抗金已成定势,但世人却不知,那蒙古铁骑才是大患!我看那赵王完颜洪烈也是有点本事之人,有他在,或许还能利用金国残喘些时日。而且听二位刚刚所说,似乎还……另有密约,我虽并不太看好这种只凭掌权之人就想改变目前形势的想法,但死马当活马医吧,保不齐就能有什么作用。所以,这金国王爷要保住。”说罢,程潞转头看向赵拓,面上还是那幅笑呵呵的模样,却在一早察觉赵拓身份之时,脚下站姿便略有了改化,带上了戒备。 没想到此处竟能碰到将世间格局看得如此透彻之人,单凭他与赵王完颜洪烈的几句话,便分析出这多事物,此人来历亦不简单! 赵拓不由眼神一变,随后满是歉意的道:“倒是我不好,一直以来也没机会向蓉儿妹子表明身份。”说罢,便将他真实身份毫无保留的道来,末了,补充道:“这南朝朝堂尤为恼人,我一向不去搀和,在临安这么多年也不过混吃等死,标榜做个纨绔。此番也是因我自幼与赵f交好,这才想尽力帮帮他。真要说帮,却也能力有限,我在家里地位亦是无关轻重的很。要我说,还是江湖上逍遥的快活。蓉儿妹子,程兄,你们不会因此而怪罪我吧?” 黄蓉清脆的笑道:“赵大哥,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们认的是你这人,又不是单看身份。郭大哥、七公他老人家不也没介意吗?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却担心上了。真要说,这大宋的纨绔,要都如你这般,只怕我宋朝早就中兴了。” “呵,蓉儿妹子果然会说话,即便是恭维也让听得我高兴的很。只是……程兄不打紧吧……” 黄蓉眼珠转了下,她冰雪聪明,立即明白这是赵拓拐着弯的向她询问程潞来历,不由捂着嘴偷笑道:“赵大哥,你别理他,他啊,如今是老鼠见了猫,才这德行。” “啊?”赵拓有些不解,程潞却略尴尬的挠了挠头。 黄蓉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他是当海盗的,而赵大哥你,也算得上是官兵。哪有当贼的不怕兵的?照他的话说,他这是条件反射,怕被你直接给‘官兵捉强盗’捉了去。” “啊!”赵拓霍然抬首。 109、第三十章 神秘少年(三) 赵拓只觉这个叫程潞的少年从里到外, 从头到脚都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却又偏偏不知怪在哪。想了想,赵拓轻轻一笑,道:“蓉儿妹子可是在取笑我?就我这样的, 也就是在京城平日里不敢瞎闹,知道没靠山, 要收敛一二,不然别说捉人, 早被捉了去。” 赵拓却又叹道:“只是程兄只知其一, 不知其二。这赵王完颜洪烈再怎么也对二哥杨康有养育之恩,虽说二哥此刻不在,我们做兄弟的却不能不替他顾及。”见黄蓉似乎有疑惑, 赵拓不愿在此问题上多说, 便又看向程潞,岔开话题笑道:“想不到程兄身份更是出人意料, 那敢情好, 以后出海可不怕了,到时便全仰仗程兄了。” 赵拓本不过随口一说,想这程潞心里弯绕看似比他少不了几道,势必敷衍两句也就过去了。岂料,他却极其豪爽, 开口打包票:“没问题!你们是蓉儿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只要跟海沾边的尽管交给我, 哪怕你们是要到菲……吕宋,也放一百八十个心。海上还没有那伙人敢动我的船队。”说着,却仍旧不留痕迹的瞥了郭靖一眼,再随手从腰囊间拿出了个挂佩,递上前,“只要各位拿着这个到海口出海,自会有人招待的。” 赵拓接过来看,却见是一块玉石,上头刻了狼,却是三个头。这个图案很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看过。看赵拓拿着玉石细看不动,程潞以为是他对这图案感到新奇,解释道:“这是我家族图辉,出海的船上挂的都是这图案,一般人仿制不来。” “啊!”赵拓恍然大悟,总算记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不就是他们从孤岛回中原时,见过的那艘铁甲海盗船上的旗帜吗! “如此就多谢了!”赵拓也不客气,他既然得知这东西价值不凡,又岂有不收之理?但让他感到更为奇怪的是,不知为何,他总觉这东西似乎是程潞有意想要讨好郭靖才拿出来的。 黄蓉突然问道:“赵大哥,看你气色不佳,可是身体有恙?” 赵拓苦笑,“此事说来话长……”接着又把删节改良精编版的受伤经历叙述了一遍。 黄蓉听后不免唏嘘不已,而程潞却在听闻赵拓师傅乃是剑魔独孤求败,以及习修小无相功后,大大吃惊了一番。赵拓一挑眉,看向他的目光更是不同。 照理说这程潞乃是在海岛长大,离中原甚远,先不说他如何得知独孤求败的名号及小无相功的来历,即便那帮海贼中真有如黄老邪一般博学多才的人,也不会对中原形势有如此了解,但他却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如今中原格局要害。此人果然让人不得不关注。 “蓉儿妹子,程兄,你们也不必为我担心。都说人定胜天,总归会有办法。若实在如此,也是我命中注定,强求不得。”赵拓一派轻松,转而又道:“蓉儿妹子,不知你可还记得当初被关在你们桃花岛上的老顽童?” 黄蓉嗤笑,“怎么不记得,就是因为他,我被爹爹痛骂了一顿,气不过,才愤而出岛。他又怎么了?” “他……”还未等赵拓说,黄蓉已率先想到:“莫不是他终于被爹爹放出来,现如今也跟你们在一起吧?” “蓉儿妹子果然厉害,我这才说个头,你便猜出来了。不错,那老顽童也我们一起出来了,如今正和他英姑在一起,帮忙照看七公。” “英姑?”黄蓉尚不知此人。 得,赵拓这下又不得不将英姑、老顽童纠缠了半辈子的情事再说一遍。而尤为让他注意的是,程潞对英姑之事竟似也有耳闻。 “想不到那个老顽童还有这幅吃鳖的样子,”黄蓉自然知道老顽童那幅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气,听了老顽童去见英姑前求爷爷告奶奶,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笑的前仰后合,“我倒真想去看看他,嘲笑他一番呢。还有七公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伤势如何。要说全是那个西毒可恶!竟然恩将仇报!” 赵拓立即建议,“这边事情已处理完,我们正要回去找老顽童,不如蓉儿妹子与程兄一同前往?” 黄蓉看了看程潞,程潞一笑道:“如此打扰了,早先便听闻这二位前辈的名号,想不到今日有幸得以拜见。” “程兄客气了,有何打扰不打扰之说。”说罢,赵拓示意郭靖将装有武穆遗书的石盒收好。 “咦……”程潞突然停下,“赵兄,听你之前所说,是为被盗的武穆遗书而来?”见赵拓点点头,又问道:“那武穆遗书可是就收于此石盒内?” “不错,怎么?程兄觉的有不妥之处?” 程潞摇摇头,略得意的咧嘴笑道:“武穆遗书早不在此了。” “啊!”赵拓一惊,随即脑筋一转,却放松下来。 “赵兄不担心?” 赵拓轻笑着摇摇头,“听程兄的语气,想必早知道武穆遗书的下落了。” “赵大哥厉害!”这回换成黄蓉拍手称赞,“不错,武穆遗书的真正下落我们早就知道啦。”说着,就见程潞将背后背得那副画取下,“这画是我们从曲师兄密室中得的,里面画了五座山峰,中间一峰尤高,笔立指天。而峰西的一棵老松下则朱笔画着一个迎风舞剑的将军。画旁还题着首诗,‘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好水好山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 “岳飞将军的《七绝·登池州翠微亭诗》?!”赵拓心中一动,惊喜的叫道:“可是这字画中隐藏了关于武穆遗书的事?” 黄蓉赞道:“就说赵大哥了不起,当初潞哥哥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更胆大妄为,这上面的诗词可是韩世忠将军亲笔所题,他却好,竟然,竟然说什么有可能画中暗藏玄机,竟拿了水将整幅字画给浸湿!” “啊!”众人皆惊讶,却听黄蓉微带自傲道:“没想到,真如潞哥哥所说,画中果然另有玄机。那画被水浸湿后,竟显出一行字。这些字是写在裱画衬底的夹层纸上,若非画纸淋湿,决不会显现。字共四行,写的便是‘武穆遗书,在铁掌山,中指峰下,第二指节’。”说着,将画展现在众人面前。 赵拓不免失笑,“想不到,我们与赵王爷忙活了半天,却不知武穆遗书早被另藏他处。沙通天、彭连虎等人若是知晓,只怕要懊悔死,平白被废了武功。” 程潞也笑,“那是他们几个却是罪有应得。我们打算收拾妥当此处后,再去铁掌山,不知赵兄是否愿一同前往?” 赵拓看了看郭靖及向阳,这二人都是以他是瞻,不禁点头,“那就有劳了。”毕竟《武穆遗书》事关重大,他还是放不下心。 “啊,对了,”黄蓉笑眯眯道:“郭大哥,那日你们坐船离去,未能将小红马一齐带上,现下它可还留在我们岛上,对你这个主人思念的紧,等着你来接呢。” 郭靖憨厚一笑,“蓉儿妹子,当初既然说过送你,你便是它的主人了。只是可否容我今后想念它时,去看他?” “嘿嘿……”黄蓉不好意思的掩嘴笑道:“那时我不过是想逗大哥玩罢了,谁知道你这么大方,竟然真的送了我。只是这小红马虽好,我却不能要。” “这是为何?” 赵拓噗嗤一声,走过来,拍拍郭靖肩膀,“大哥,我看等有时间你还是再去一趟桃花岛,将小红马接回来吧……你若不接回来,只怕有人的醋缸子就要打翻了。” 郭靖不解的望向他,黄蓉却羞涩的直跺脚。程潞一看这架势,喜滋滋的牵起她的手,换得她回以明媚一笑。如此性情,赵拓顿时对程潞好感大升。 …… 回到客栈已是晌午。赵拓等人进了老顽童、洪七公所在西跨院,正见老顽童独自一人在院内上窜下跳,比划着什么,英姑在旁守候,洪七公却时而窃笑。见外面进来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我这两天遇见……”老顽童揪着胡子奔近迎上,却在看到黄蓉之时高兴的大笑,“黄老邪的闺女,怎么你也来了?” “当然是来探望七公,听说他老人家受伤,我担心的很。”说罢,急急奔向洪七公,关切道:“七公,您还好吧?” 洪七公此时可是红光满面,“有赵拓这小子,能有什么事。这才大半个月,我身上伤势已好了大半。倒是好久不见蓉儿,想念的紧。” 黄蓉故意噘起嘴,“我看七公您老是想念我的手艺吧?!” 洪七公哈哈大笑,瞧见跟在她身后拜见的程潞,问道:“这位是……” “七公,”黄蓉急忙拉过程潞,“他叫程潞,这回若不是潞哥哥救了蓉儿,您可就再也尝不到蓉儿的手艺了。” “啊!”洪七公忙问明经过,抚着黄蓉的手道:“唉,这一路也苦了你了。” “七公,别的倒也不算什么。只不过蓉儿这一路颠簸,直到今日才发觉武艺不精,让蓉儿吃足了苦头。” “哦?”洪七公一听黄蓉的口气,立即心生警觉,斜眼看向程潞,“小娃娃又算计什么?当初你费尽心思求我教你这傻哥哥几手,到最后害得我老叫花破例收徒。如今可是又动了什么歪心思?” “七公,您怎么这么说蓉儿啊~” 洪七公故意逗弄道:“你这女娃儿,鬼机灵的很,稍一不留神我老叫花就要上当。难道我还说错了?” “七公……” “七公,正巧,我亦有事和您老说。”赵拓突然心中一动,凑上前,俯在洪七公边上嘀咕了几句。洪七公顿时双眼放光,连连点头大笑。 “也罢,我就随了你这小丫头的意,再教你们几手。既然都收徒破了例,也不妨再收一个。黄丫头,你可想拜我为师?” “啊?”不知赵拓说了什么,洪七公竟转眼间就变了念头,要收她为徒。黄蓉不由看向赵拓,却见他冲她眨眨眼。虽与之前她所念有些偏差,但总归是好事。黄蓉立即反映过来,走上前甜笑着叫了声“师傅”,行拜师礼。 “蓉儿妹子,如此一来我们便是师兄妹了。”郭靖很是高兴,黄蓉也眉开眼笑,“那,师傅,蓉儿已拜了您为师,您可不能偏心。潞……” 老顽童却不甘心被晾在了一边,不等黄蓉说完,一步冲过来叫嚷道:“不行不行,你们拜师的拜师,收徒的收徒,风光了,我可不干。光老叫花收徒不行,我也要收!” 黄蓉气老顽童打岔,白了一眼,愤愤道:“老顽童,你不和英姑前辈好好相处,又瞎胡闹什么。” 老顽童听黄蓉一说,便知道她也晓得他与英姑之事,面上“腾”的便红了,却还是不依不饶道:“为何你只拜老叫花为徒?你这女娃聪明古怪,我喜欢的很,我也要收你为徒!” 黄蓉气的笑了,“老顽童,你连我爹爹也打不过,怎么收我为徒?” “谁说我打不过?!”老顽童吹胡子瞪眼,“我如今练就了分身双击的功夫,以二敌一,就是你爹爹,他能打得过两个老顽童?” “分身双击?”黄蓉不知老顽童的左右互博之术,但看他那副得意的神情,也知道真可能给他练出什么了不起的功夫,想了想,道:“好,老顽童,若你能在三十招内将我潞哥哥打败,我便考虑拜你为师!” “潞哥哥?”老顽童转过来看向程潞,“他是你找的情哥哥?” “噗——”老顽童这一声问,搞得在场人喷茶的喷茶,咳嗽的咳嗽。 “老顽童!口没遮拦的,你讨打!!”黄蓉佯装大怒,一脚便揣了过去。只是双颊却煞是红晕,一时间娇艳绝伦。 老顽童急忙躲开,讨饶道:“好好,好姑娘,我不说便是。”急忙拽过程潞,“你小子就是黄丫头看中……嗯,我老顽童便和你过两手,看看你武艺如何。” 程潞似了解老顽童性情,全然不似对洪七公时候的恭敬,“你就是老顽童周伯通?果然是贪玩胡闹的很。我便和你对三十招,三十招内我若败了,蓉儿便拜你为师。但我若安然走得的话……” 老顽童怪叫:“绝不可能!” 程潞激道:“怎么不可能?既然如此咱们打赌,只要我三十招内不败,你就认我做大哥!” 程潞这么说别人或许会发怒,但老顽童却欢欣鼓舞,“好好好,你这小子有意思,不错,我跟你赌了!放心,你就是输了我也收你作我小弟!哈哈哈……” 程潞笑嘻嘻的走上前,到院子当中,一揖,请了个礼。老顽童捋着袖子上前,围着转了一圈,蓦的左掌上翻,斜肩劈来。程潞不慌不忙的举臂架开,身子一晃,绕向老顽童右后方。 “好!”老顽童大叫一声,两眼放光。刚那一掌他不过是探程潞虚实,看他轻易化解,并反身击来,知道着少年武功根基不浅,这才提起兴趣,拿出真功夫。 转眼间,老顽童一手拳法接二连三使出,中间好无停留,掌风忽飘忽刚,快捷无伦。程潞虽然门户守很紧,但额头已微微有些沁出汗珠。 眼看已过了一、二十招,赵拓暗自摇头,这程潞武艺的确着实不弱,只是老顽童却是几十年的浸渍,此番手下丝毫没有留余地。再加上左右互博尚未使出来,看形势,到百招,程潞势必要输。转眼看黄蓉,却见她虽手心微微紧攥,却面上平稳。 赵拓心中寻思,不会程潞还留有后招吧?正这时,忽听程潞大叫一声:“老顽童,小心接我这招了!”叫罢,程潞右腕陡翻,猛的推出,与老顽童手臂相交。众人忽感一阵疾风掠过,竟夹带了丝丝寒气。 “咦?”老顽童大叫一声,甩手向后跳开,古怪的看着程潞。 110、第三十一章 再生事端(一) 程潞无辜的笑道:“老顽童, 我可是事先提醒过你了。” 老顽童鼓着腮帮, 瞪圆眼看着程潞,“古怪,你小子的武功也古怪的很。小子, 我问你,你这用的又是什么武功?” 程潞嘻嘻一笑, 黄蓉已经上前一脸得意,“老顽童, 怎么样, 这可是潞哥哥家传武学,玄冥神掌。如今已经是第二十六招了,我看你直接放弃叫大哥吧。” 玄冥神掌?!赵拓双眼睁大。 “玄冥神掌?”老顽童转着圈, 想了变天, 无奈撇嘴道:“没听说过。老叫化,你知道不?”见洪七公摇头, 老顽童却更是兴奋, “好好,最近这小辈们一个个都武功怪异。赵拓和向阳这两个小娃娃先不说,之前还碰上个会吸人内力,轻功我都比不上的古怪小子。现今又冒出你这么个使用寒毒的。果然是……” 黄蓉笑着插嘴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好让老顽童你这个前浪坏在沙滩上!” 赵拓却一皱眉, 打断他们,“老顽童,你刚刚说遇上了什么古怪小子?” “也是你们这般大的小子, 也古怪的紧。手下功夫很是不赖,只是我和老叫花却从未见过,逼急了还会吸人内力的邪气功夫。若不是我能分辨出他使得乃是正宗道家武学,还道是那里又蹦出个邪门歪道。” “吸人内力?!”赵拓与程潞同时叫出来。 “不错,邪气的紧。他只与我某处穴道一碰,我便感到内力随之倾泻。不过这小子只有在被我逼急了的时候才象征性来那么一下。说起来,那小子的内功心法到与赵小子你的小无相功似是一路。”老顽童突然又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兴奋道:“对了!那日我借了那小子的一个宝石指环,与他相约,今日他来与我切磋,我满意了就将指环还与他。” 正说着,众人感觉院外一阵风吹过,定然有人前来。 “好个老顽童,果然不要脸。明明是你将我派信物抢走的。”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随之一人影闪落于院内。 “童兄!”见来人,赵拓欣喜的大叫,“果然是你!” “咦?”童潇回过头,也很是惊喜,“赵兄!” “你们认识?”老顽童左右看看,“赵家小子,你认识的奇怪人物不少啊。” 赵拓故意不理老顽童,向洪七公及黄蓉、程潞等人介绍道:“这位是我朋友,逍遥派童潇。” “逍遥派?!”程潞又是惊讶一喊。 “不错,”赵拓仔细看向他,“程兄可曾听过?” 赵拓总觉程潞来历不凡,正想借此再探,老顽童叫嚷道:“逍遥派我也听师兄说过,据说已消声灭迹许久,想不到还有传人。小娃娃,你就是逍遥派的?难怪这么了得,好好好,来和我练练。听师兄说逍遥派走的也是正宗道家武学,高深莫测,他在世时就经常感叹不能一见。如今还是我老顽童运气好,碰上逍遥派弟子,这回怎么也要打个够!” 赵拓为之气结,却童潇突然道:“赵兄,看你气色不佳,可曾受了重伤?” “此事说来话长……” 待赵拓将前因后果再次道来,童潇低头沉思良久,抬眼道:“赵兄,能否容在下把脉看看?” “有劳了。”赵拓递腕向前,童潇手指轻轻搭脉,眼睑微合,再次抬起来,也是略带惋惜道:“赵兄内功果然走的是我逍遥派小无相功的心法。当初你受伤甚重,虽世人难治,但以你我功呈一脉,同以逍遥派绝学北冥神功,将你内力化去,重新再练也不过三、五载的时日即可恢复,甚至冲破如今所遇阻碍,达至大乘也不是不可。只是后来你却找了那位佛门一灯大师求医,一阳指我亦曾听闻,很是了得。若你练的是寻常功夫也就罢了,但我逍遥派武学,自入门便于寻常武功逆行而走,再加上那一阳指正与我派心法相抵,是以……可惜,我修为不够,今番是无法化解赵兄体内之伤了……” 这些郭靖随赵拓一同求医时便已知道,只是再经这位逍遥派传人确认后,先前尚且还保有一丝期待,此事却完全落空。而向阳更是不好受,此事因他而起,他虽嘴上不说,但心底却懊悔的恨不得受伤的是他自己,怪当初为何他如此性急。 赵拓见二人低下头去,便猜道他们心中所想,洒脱的笑了笑,“这武功本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如今失去了也没什么。倒是要多些童兄的挂怀才是。” 童潇诧异的一挑眉,眼中露出赞赏,“赵兄好气概!” 老顽童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终于忍不住大叫:“你们说完没有?姓赵的小子都已经如此了,再说什么也是没用。” 此话换来向阳怒目而视,奈何老顽童天性如此,浑然不觉,“你叫童……童潇是吧?既然说完了,就再和我练上两手,爽快了我就将你这什么板指还给你。” 童潇看了看老顽童,忽的一笑,“时候也不早了,我看大家也都尚用过午膳,不如我们先吃了饭,再切磋一二?” 老顽童一摸肚子,到确实饿了,反正他手上还拿着童潇门派的什么信物,也不怕他跑,不如先去吃饭,吃饱了再打。 而赵拓看向童潇,见他笑容虽如清风云淡,却不知为何总让他觉得这笑容里算计着什么。一哆嗦,再怎么算计倒霉的反正是老顽童,不关他的是。 众人围坐与前堂高阁之上,酒菜上了一桌。待吃的差不多了,童潇手持酒杯,漫不经心的笑道:“老顽童,你说要与我切磋,可别到时候求又哭又笑的求人放过你。” 老顽童一瞪眼,呲牙道:“哼!你这小子武功虽稀罕,却也远不及我老顽童!” 童潇轻晃着杯中的酒,“既然如此……你可小心了!”说着,手腕一翻,杯中之酒忽的掷出,紧跟着,飕飕飕三声,右掌对着那洒出的酒水连挥三掌,酒水顿时在空中化成数十片寒冰,“嗖”的飞向老顽童。 老顽童见此豪不惊慌,大笑着挥掌将其扫落。谁知,那酒水化的寒冰甚是奇特,只一碰触,竟然化作丝丝寒烟融入他体内! 乍觉寒风袭体,老顽童不免吃了一惊,忙凝功游走全身,气过一周后却并无不妥,这才放下心。他正要再说笑两句,猛然间,只觉臂上“天泉穴”, 腹上“天枢穴”忽的一寒,顿时心中一跳。紧跟着后颈、背心也开始微微泛起凉气。 老顽童惊奇不已,童潇虽刚刚以酒水化作了不知什么东西向他射来,被他扫过,但也只是手掌间接触,绝不可能全身受袭。心下担心,又忙停下来运气一周。蓦的!真气尚未走到“天枢穴”,一阵刺骨的奇痒却从“天枢穴”传来。老顽童不由“哎呦”的叫唤出来。他不叫还好,这一叫,不光是“天枢穴”,“天泉穴”、“天柱穴”,乃至“神道穴”,周身穴道无一不麻痒,犹如千万蚂蚁在啃食,又犹如千万银针穿刺。 顿时,老顽童一个挺身,打翻桌子滚倒在地,双手不停在身上抓挠,后背死命的蹭着地。他几次运功,试图以内力将身上瘙痒压制下去,却是越游走内息越是苦不堪言。 “生死符?!”赵拓、程潞同时大叫。 逢惊变,英姑一把扑上前,按住老顽童。洪七公、黄蓉亦是惊讶的站起身,眼神凌洌,与郭靖一瞬不瞬戒备的看着童潇。只余下向阳举着唯一未被殃及的酒杯,怡然自得的引着酒。但若仔细看,不难发现他离赵拓身侧近了不少。 英姑厉声大叫,“什么生死符?!你将他怎么了?!”大有一番要上前与童潇拼命的架势。 “这位前辈倒也不用心急,我不过是想找回师门信物罢了。”童潇轻笑走上前,对英姑、洪七公及郭靖的敌视视而不见,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塞入老顽童口中。老顽童咽下后立觉身上瘙痒止住不少。 “赵兄、程兄说得不错,老顽童中的的确是我派独门暗器生死符。这生死符乃是水化为冰,冰化为汽,中入人体。中者周身奇痒剧痛,日夜发作,共经九九八十一日,后逐步减退,待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周而复始。”周围人除赵拓、程潞,听此邪门武功,面上无不大变。 童潇自顾道:“这功夫十分狠辣,平日我也不会轻易使出。奈何这老顽童……呵,”像有些哭笑不得,听他继续道:“他武功太高,我打不过,但我却不能任凭师门信物流离与我手,只得出此下策。我刚刚给他吃的只是压制生死符的独门秘药,却只能暂且制住刺痒。只要老顽童将指环还与我,我立即拔除在他身上所下的四道生死符!” 老顽童周身痛痒虽已得到缓和,却还不能立起。英姑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枚指环,扔给童潇,“这破东西还给你!快,若你不给老顽童治妥,我与你不死不休!” 童潇伸手接住,笑了笑,装入怀中走上前,在众人警戒中将老顽童扶起,坐与他身后,运功至掌心,气随意转,在老顽童几个穴道上以四种不同手法,时而狠辣刚烈,时而缓慢阴柔的拍过。老顽童顿感周身穴道窒滞之意霍然而解,畅快无论。 童潇还是那幅轻描淡写的笑,“生死符已拔除,老顽童,感觉如何?” “不不不!”老顽童一骨碌坐起身,缩头缩脑,心有戚戚。但他天性豁达,童心未免,不是个记仇的人。兼且是个武痴,对各门各派武学甚是好奇,即便今日体验了一回生死符,也只是大赞奇妙,对童潇却并无半分敌视。旁人看当事人都如此,他们也就更无什么好说的了。 老顽童卜愣着脑袋,道:“你小子太邪门,全身功夫都透着邪气,那什么符的,难受的要死,我可再不要受了。” “呵呵,不过是你之前大意,这才让我得了先机。不然让你中这暗器却很不易。”童潇突然想到什么,竟再次露出之前让赵拓一哆嗦的笑,“说起来这生死符亦是我学成以后,第一次在活人身上使用,如今得了不少见识,倒还要多谢你呢。” 果然……这小子决不好惹,腹黑的要命…… 一阵冷风吹过,赵拓眼角有点抽。看其他人,也是一幅心有戚戚的样子。 正这时,底下店家一阵叫嚷,“小李子,不好了不好了!楼下又有二人要争执起来!还不快下来!” 叮咣一阵乱响,店小二原本守在楼口,缩头探脑的观望赵拓等人是否真闹了起来,听掌柜这一叫,又慌乱的跑下楼。 就听楼下一阵怒喊:“你那师傅自认了得,本就是妖魔邪道,如今杀害了我派师叔祖,我如何辱他不得?非但如此,就连你这小辈,我也要一同教训了,以拜师叔祖在天之灵!” 111、第三十二章 再生事端(二) 这声音赵拓很熟, 却听另一声音随后响起, “你全真教又如何?我师祖爷的名讳岂是你这小辈叫得的?别说师祖爷是否真杀害你们全真教师叔祖,你那师叔祖不分轻重,喜胡闹惹事是众所周知的, 就算真杀了,也是你全真教师叔祖做出什么不妥之事, 惹恼了师祖爷。” 得,这声音也很耳熟儿, 敢情天下的熟人都聚集到临安城来了。就不知这临安的守备受不受的住。 又是师叔祖, 又是师祖爷,说的楼上众人面面相阙。又听了好半天,直到楼下两人“哗啦”都亮出兵器, 吓得掌柜和店小二东躲西舱, 这才好不容易弄明白,原来说的竟是老顽童与黄老邪。 老顽童一下子便跳了脚, 冲上前, 一左一右,毫不费力的按住二人颈后,将二人左右分开,吵吵道:“你两个臭小子,诅谁死了?黄老邪虽然厉害, 却不见得能打得过我!老顽童又岂会被他杀了!” “阁下何人?!”两人大惊于老顽童武艺之高强,不约而同后退了一步。 “尹兄,陆兄,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赵拓跟着众人缓缓走下楼,冲着尹志平及陆冠英抱拳而笑。 “赵兄!”尹志平一时间竟忘了与陆冠英的争执,惊喜的几步跑上前,“你可是寻得了一灯大师?身上之伤可痊愈……啊!”待他激动的离近,有些忘形的拉过赵拓的手把脉,却发现他脉相更为吓人,手指霎一搭上,竟是丝毫感觉不到真气的流转。 顿时,尹志平脸色大变,苍白着脸紧扭眉头再细细查探,却发现他体内似有两股气流交错,时缓时停,若不是仔细留意,决然注意不到。童潇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没有说话。 “赵兄,你……” 赵拓苦笑着摇摇头,“多谢尹兄关心,过后赵拓自会与你促膝长谈。”看了看陆冠英,问道:“你与陆兄这是……” “你认得他?”尹志平惊讶的问道。 “归云庄的少庄主陆冠英,有些交情。你与陆兄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尹志平横眉怒目,狠狠的瞪向陆冠英,“哼!桃花岛的妖魔老怪黄药师竟将我全真派师叔祖杀害。我今天要为师叔祖报仇!” 陆冠英在那日太湖后,便被他父亲派遣出来寻几位师叔师伯的踪迹。想不到竟然在此见到了黄蓉,一时间瞪大眼睛甚为吃惊,忙不迭上前施礼,同时心中有无数疑惑想仔细询问,却忽听尹志平这么一说,立时勃然大怒,顾不得疑虑,高声喝道:“大胆畜生,竟敢冒犯我祖师爷。”说着便要再次拔刀相向。 “尹兄,陆兄,二位且慢!”赵拓有些头痛的看着眨巴眼蹲在一旁看戏的老顽童,“尹兄,你说的师叔祖可是老顽童周伯通?” “不错。想来赵兄也听说过我师叔祖的名号了?” “尹兄,不知老顽童被黄岛主害死的谣言你是从何听说?” “乃是听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对家师及几位师叔所说。就在不久前,那位‘举世无双’的桃花岛主还与师傅师叔及江南六怪前辈在嘉兴打了一架,被师傅师叔们以天罡北斗阵抵挡住。”尹志平冷哼一声,特的加重举世无双四个字。刚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叫道:“什么?谣言?!赵兄,你说这是谣言?你可确认?” 赵拓点头,指着老顽童道:“看见那边那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没?他就是你那个师叔祖周伯通。” “师叔祖?!”尹志平显然被震住了,老顽童冲他一挤咕眼儿,办了个鬼脸,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别看老顽童在全真教内辈分儿甚高,但多年来他一直被困于桃花岛,是以三代弟子中竟无人认识他。 摊上这么个师叔祖,很能让赵拓理解他的困顿,道:“这位便是丐帮帮主,有九指神丐之称的北丐洪七公。他老人家可证实老顽童身份。” 老顽童哇哇大叫,“赵家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老顽童还需老叫化证实身份?” 尹志平随赵拓的目光看向洪七公,却见这个中年一幅叫化打扮,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一根食指齐掌而缺,正是传说中九指神丐的特征。再思及开始老顽童仅此一招便将他与陆冠英制住,立即便信了眼前这“活蹦乱跳”之人便是教内辈分最高,自打他入全真教以来便不曾见过的师叔祖周伯通。果然不愧“老顽童”称号。 “全真教长春真人门下三代弟子尹志平拜见师叔祖!拜见洪七公前辈!” 尹志平按足了礼数,磕头下拜,洪七公笑呵呵的摆手,老顽童却不屑的撇撇嘴,嘀咕道:“丘处机这老牛鼻子教出的徒弟也是个规规矩矩的小牛鼻子,无趣的紧。” 尹志平长久来跟随丘处机,对师傅甚为崇敬,此时听老顽童编排师傅,却不好说什么,只得继续跪着低头苦笑。赵拓上前一把拉起他,没好气的对老顽童道:“老顽童,尹兄怎么也是你徒孙,头次见了面不说给点见面礼,怎么反倒让人跪地不起。” “噢,对对,小子,你起来吧。”老顽童眼睛咕噜转了一圈,“赵小子,这人就是在桃花岛时你问我的什么瓶?” “是尹志平!”赵拓懒得搭理他,悄声对尹志平道:“尹兄,对老顽童你无须毕恭毕敬,他这人最爱瞎闹,你越是和他没大没小,他越是喜欢,你若循规蹈矩,他反倒瞧不起。”随后,又放开声音,故意大声道:“尹兄,这位英姑前辈你还未曾见过。她便是老顽童的红颜知己,用不多时两位便会结成百年好合,如今也算得上你们全真教的长辈了。” “啊!”尹志平一听,赶忙上前,恭恭敬敬的执礼拜见。英姑被赵拓左一声“红颜知己”右一句“百年好合”讲的心花怒放,略有些羞却,却笑容满面的让尹志平起身,想想,又从随身携带的布囊中取出了枚朱红色的药丸,道:“这枚药丸乃是我当年从西域一药人手中获得。虽算不上什么至宝灵丹,但对解毒之类也有些效用,便待你师叔祖当作见面礼送与你好了。” 当年英姑离开大理,心怀怨愤,寻遍了江湖好手,意欲学艺报仇,这枚丹药就是那时在西域机缘巧合下获得。这药丸虽及不上郭靖饮过的腹血宝蛇之血及西毒欧阳锋的“通犀地龙丸”,但也是难得之物,原本是打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但如今她与老顽童即将共结连理,心境大不相同,对这些俗外之物便也不是那么看的上眼,也就拿出来送与尹志平作给小辈的见面礼。只是末了却要特意说明,是代老顽童给的。 尹志平也不推托,径自收下,坐实了英姑与老顽童的间的名号,臊的老顽童一轱辘钻入桌子底下,美其名曰,躲避风沙,周围之人又是一阵大笑。 “陆兄,”尹志平突然对着陆冠英一揖,“之前全是小弟的错,不分青红皂白便轻信了传言,对黄岛主不敬,还请陆兄责罚。” “尹兄严重了。尹兄及尊师也是受了传言所误。再者,之前……”陆冠英有些犹豫的看了黄蓉一眼,“之前祖师爷曾在海上听一个称作灵智上人的番僧造谣,说是,说是姑姑已死。祖师爷见那番僧将姑姑的相貌、穿着、年纪都说得丝毫不差,这便信了。” 陆冠英对黄蓉一口一个姑姑,他虽不觉什么,听的赵拓却十分别扭。但看他人并无不良反应,也只得忍着继续往下听。 “他老人家得此消息,刹那间万念俱灰,悲愤交加,大发雷霆,认为全是因郭兄引起,若不是郭兄,姑姑亦不会出海,于是将姑姑的死怪罪于郭兄。只是那个灵智上人却说,郭兄亦一同身亡,祖师爷他……无处发泄,大悲一场后,便又发难于郭兄的几位师傅,立誓要找江南六怪报仇。正巧,祖师爷在嘉兴看见全真教几位前辈与江南六怪前辈们在醉仙楼赌酒,这便打了起来……是以,听尹兄说祖师爷害了周老前辈,我只道是祖师爷连带怪罪于周前辈,也不曾怀疑……” “啊!”黄蓉一惊,不知她偷偷离开桃花岛后又发生这多事端。再想到黄老邪自幼对她的宠爱,对她的千依百顺,顿时泪水滑落芙蓉面,“爹爹……潞哥哥,我们快去找爹爹。我要告诉爹爹,蓉儿,蓉儿没事,他……他不要伤心了……” 程潞低身环住黄蓉,轻声安抚。赵拓则敏锐的从中发现玄机,“德高望重的前辈?尹兄,不知你说得是哪位前辈高人?” “乃是人称铁掌水上飘的裘千仞。” “是他?!”赵拓、郭靖、黄蓉及陆冠英四人同时叫道。 “怎么,你们认识裘老前辈?” “果然是那个老骗子!”赵拓笑道:“我恐怕尊师所见到的根本不是什么铁掌水上飘,而是他的胞兄,老骗子裘千丈。那人最擅长的便是依照他兄弟的名义坑蒙拐骗,之前我们在归云庄亦碰上过他,拆穿了他的把戏。” “老骗子还有个胞弟?”黄蓉只见过裘千丈,想当然认为他便是铁掌水上飘,这名号也不过是他耍把戏骗来的,完全不想铁掌水上飘其实另有其人。 “不错,”赵拓叹道:“我听说此二人是双生兄弟,弟弟叫裘千仞,名号甚高,便是人称的铁掌水上飘。而那哥哥叫裘千丈,却默默无闻。如此看来这哥哥还是个不学无术之徒,成日以胞弟名号招摇撞骗。只因他施得一手好把戏,大多数人才没能识破。上回归云庄咱们不是还险些上当?” 黄蓉道:“看来那弟弟也够倒霉的,竟摊上这么个哥哥。” “不然,”赵拓摇头,“真要说,这两兄弟半斤八两,都是汉奸败类,无非一个武功高强,一个不怎么样罢了。那日老骗子鼓吹众人投靠金国,我亦曾听说,真正的铁掌水上飘率领铁掌门众也是与外族私通。” “啊!”郭靖等人同时想到沙通天等人,气愤大骂,“这世上诸多学武之人,不思进取为国也就罢了,却偏偏还都恬不知耻的里通外国。” 赵拓怕众人吃亏,叮嘱道:“蓉儿妹子、尹兄、陆兄,你们可要小心,若今后再遇到此人,千万先打探好究竟是哥哥还是弟弟。” 黄蓉感激一笑,“多谢赵大哥提点,蓉儿记下了。”程潞同时疑惑的看了赵拓一眼。 “好了,”洪七公见误会已解开,道:“你们尽快找到黄老邪及全真七子等人,将事情说清楚,以免再生事端。” “是,师傅。蓉儿也担心爹爹呢。”黄蓉谦然道:“赵大哥,对不住了,我们且需先寻到爹爹,再去铁掌峰。” “无妨,”赵拓不以为意,“只要那遗书不是落入奸人手中,何时去取还不都是一样。只是如此一来《武穆遗书》便要麻烦二位了。” “对了,蓉儿,”洪七公叫住黄蓉,“我如今收你为徒,却只之前传授过你几门不像样的武艺。待你事情办妥后来找我,我老叫花也好好教教你。” 黄蓉听后一喜,忙不迭答应。她到不在乎自己能学到什么高深的武功,但若能借机再求着洪七公教程潞些招数却再好不过。却不知,即便是冰雪聪慧的黄蓉,此番也被赵拓给“算计”了。 随着黄蓉及程潞启程,其余人见此也都离开临安。老顽童与英姑前往一灯大师去处,洪七公却趁众人不注意时独自一人离去。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这回却因为受伤之故,被赵脱硬逼着受人“照顾”了些时日,以至老早便不耐烦了。好在他身上的伤因《九阴真经》总旨好的极快,又留了大抵去处,也让人放心了不少。 陆冠英随尹志平回全真教,向全真七子解除误会。他虽知道黄老邪从不在乎这些,却也不希望祖师爷因此而与全真教结下仇怨。 赵拓与尹志平在城外话别,两人自幼时在临安城内相遇,虽每次相见时间都甚短,却惺惺相惜,如今聚不多时便要再次分开,以至十分不舍。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长鸣,抬头看去,只见一双白雕在天空振翼盘旋,正是郭靖自小在蒙古所养的双雕。双雕一早就认出了主人,两道白影闪动,跟着欢鸣扑下来,停于郭靖肩上。 赵拓心中一惊,这对白雕当初是让杨康带走,已备有事发生联络之用。他侧头看向雕足,果然,一只白雕足上牢牢缚着条布带。赵拓急忙解下,拆开布带来看,面色顿变! 112、第一章 终南山(一) 这双雕被杨康带走郭靖也是知道的, 见赵拓神色如此紧张, 料想杨康可能出事,忙问:“拓弟,可是二弟来信儿?是否有事发生?” 赵拓将仅写了短短几句话的布条递与郭靖, “二哥受了伤,被丘处机道长所救, 眼下虽无性命之忧,但久治不愈。如今在全真教内调养。” “啊, 怎么……” 赵拓亦有很多疑问, 只有等见了杨康才能问清。看来得和尹志平一同去全真教了。赵拓一拱手,道:“尹兄,这次恐怕要麻烦你了。杨康乃是我与大哥的结义兄弟, 如今他有难, 我们去全真教探望,还需劳烦尹兄代为引路。” “赵兄见外了。杨师兄我虽一直以来无缘得见, 却听师傅经常提起, 杨师兄舍弃荣华富贵毅然带母归宋之事更让全真教上下众师兄弟尤为敬佩。” 赵拓苦笑,众人只知杨康“深明大义”,却不知期间还有多少纠葛,只得随意道了声:“如此便多谢了。” 童潇突然道:“赵兄,我略懂得些医术, 不若与你们一同前去,或许能有些帮助。” 赵拓微讶,他虽与童潇相识不长, 却能看出,他并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又或者说他绝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只是逍遥派医术之神奇赵拓最是清楚不过,当年薛慕华(就是萧峰带着阿朱求医的那位)被武林人士称为‘薛神医’,更得了个外号叫作‘阎王敌’,江湖上无人敢得罪。如此了不起,却还是被他的师叔苏星河称作‘医术只懂得一点儿皮毛’,‘笑歪了人的嘴巴’,由此可见逍遥派医术是如何的独步武林。 虽不解童潇之意,但他若愿相助,赵拓自然忙不迭答应,“童兄肯前来相助自是最好不过,多谢童兄了,赵拓感激不尽!” “对了,尹兄,童兄,陆兄,三位直接唤我做阿拓即可,一直以来赵兄赵兄的相称,很是不惯。”赵拓突然想到什么,笑道:“又或称我表字延之也可。” 表字乃是亲朋挚友才可称呼的。赵拓得了这个表字,却还是第一回用。 童潇笑着点头答应,陆冠英却是颔首没说话,倒不是他不愿与赵拓相交,只是略有顾及辈分问题。 “延之……”尹志平低头不知想了什么,轻念了一声,像有些喜悦,温文笑道:“如此延之也唤我作志平即可。” 向阳听二人相谈相形益彰,甚为投缘,心里不由一阵不快,狠狠瞪了眼,讽刺道:“哼!一个六猴儿,却还有什么表字。” 赵拓看向阳突然就寒起脸,心中一哆嗦,却又多少有些高兴。一边无奈对着尹志平笑笑请他见谅,一边又贼眉鼠眼的左右瞧瞧,趁着无人,秉承小时候的大无畏调戏精神,飞快的在向阳右颊亲了一口。 向阳脸“腾”的一红,冲着他肚子就是一拳,真正让他重温了幼年时的“美好”回忆。郭靖正巧回过头,看见张了张嘴,没说什么,童潇却高深莫测的轻轻笑了下。 …… 终南山位于秦岭山脉一段,西起武功,东至蓝田。境内千峰叠翠,壑幽谷深,碧水清波,鸟啼猿鸣,外加山顶之处白云漫漫,青霭蒙蒙,正是“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众人随着尹志平登上终南山顶,只见繁花似锦,灿若云霞,红墙庙宇,青烟缭绕,恢宏殿宇内传来晨钟暮鼓,恍如隔世之界。 待来到重阳大殿外,尹志平便着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便有个小道士跑回来回报,掌教真人丹阳子马钰及尹、杨二人的师傅长春子丘处机请众人入内。 进入殿内,马钰、丘处机正襟坐于殿上,一旁却还有位体宽身胖的道士。尹志平上前一一见礼,到那位道士前,叫了声“郝师叔”, 赵拓恍然,肯定是广宁子郝大通了。至于全真七子中的其余人等目前则在外云游。 赵拓、郭靖都是马钰、丘处机认识的,当日在金国便对二人很有好感,在听尹志平讲他们乃是担心义兄(弟)杨康,快马加鞭一路赶来,更轻微的点头,捋了捋胡须。 因童潇不愿引露身份,而向阳却是赵拓担心他门派有碍,便只简略的介绍了下二人,说是路上认识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医术高超,特来相助。马钰、丘处机及郝大通打量了他二人几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紧跟着,丘处机却又是轻轻一叹,“那日若不是我偶过荆门一带,遇到康儿身负重伤,恐怕康儿不知会如何,如今他所受之伤,我问过众师兄师弟,也只有慢慢调养。” 待到陆冠英,却是毕恭毕敬的上前一拜,说明来意。黄药师原本便是全真七子的长辈,武功高深,脾气各色,之前不分青红皂白便与众人开打。若不是凭着天罡北斗阵及江南六怪助阵,全真七子恐怕一个都保不住性命。如今既然得知老顽童活的极为滋润,还讨了老婆,桃花岛的传人又亲自前来解开误会,也算给足了全真教的面子,即便是脾气火爆的丘处机,也为顾全大局忍下了。 请示过丘处机,尹志平领了陆冠英到厢房歇息,赵拓、郭靖等人则坚持先前往杨康所在的西跨院探望。 轻敲了几下房门后,并无人应答,轻轻一推,房门并没有上掩。赵拓与郭靖对看一眼,抬脚迈了进去。却见杨康此时正身盖棉被,躺于床上一动不动,对屋内来人全然不觉。细看他,如今因受重伤不愈所致,面容惨白,唇无血色,面颊微凹,很是吓人,已全无在金国之时的翩翩佳公子形象。 郭靖吃了一惊,几步上前便要唤醒杨康,被赵拓止住,拉向一旁。童潇则走上前来,坐于杨康床边,伸手搭脉。半响儿,见他抬起眼,冲众人点点头,赵拓才算放下心来。跟着又指了指屋外,众人退出房门。 “童兄,可否知晓我二哥受的是什么伤?”赵拓看先前童潇点头便知道他有把握治好杨康所受之伤,便不再询问能否治好,直截了当的直问重点。 “他胸前两个方位中了掌,掌力甚是凶猛霸道,且劲道奇特的很,以至伤了心脉。眼下他虽神智迷糊,但脉搏却洪盛,真气失引,却不失精血,想来是服用过什么灵丹妙药,否则绝撑不至此。” “可知是什么掌法伤的?” 童潇因师门关系,对武林中各门各派秘传绝学如数家珍,自己虽不见得会,但却能从招式中识别出对方的武学源流,甚至是武功上的缺失所在。 “出掌之人内力雄厚,乃是西域密宗一脉,是密宗大手印的掌法,却又与一般大手印法不全相同,更是霸道毒辣,我倒是听闻过。” “西域密宗?”赵拓眉头轻拢,微是一诧,西域密宗他亦有耳闻,说白了就是西藏蒙古之地的和尚,亦称做喇嘛,灵智上人便是之一,大手印便是他成名绝学。难不成不是他将杨康打成重伤?早知如此,当初在金国之时就该将他做掉。只是……以灵智上人的武功,却绝不会将杨康伤至于此。 “童兄可有把握吗?” 童潇一笑,“这个不难,先前他所服用的灵丹妙药已起了极大作用,如今我只施针,为他理通筋脉,调引真气便可无碍。至于其他……《九阴真经》中载得有疗伤之法既可助其恢复武功。”想了想,又道:“依我所看,你这位兄弟,内心似为什么所困,心神不安,导致伤势更为严重。我虽能解治他身上之伤,但这心结若无法解开,他……” “拓弟,二弟醒来了。”郭靖一直关注于屋内杨康的情形,听见杨康微弱的呻吟,忙唤赵拓,推门进去。 赵拓冲童潇点点头以示感谢,便随着迈进门,走到床边坐下,轻声问道:“二哥,醒了?感觉怎么样?” 杨康费力的睁开眼,挣扎着想要起身,赵拓、郭靖小心的将他扶起,靠在床头。杨康虚弱的唤道:“大哥,三弟……” “二哥不必担心,二哥的伤势很快便可治愈。啊,对了,还不曾为二哥介绍,这两位是我的知交好友,向阳,童潇。” 向阳一向是不喜搭理外人的个性,但看在杨康是赵拓二哥的份上,还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童潇亦只是轻笑示意。 杨康本欲抱拳回礼,奈何却身上无力,“对不住,让两位见笑了。三弟也不用安慰我,我的身体我自晓得。即便是师傅也只说需慢慢调理。” 赵拓道:“你所受之伤乃是源自西域密宗一脉,丘道长虽见多识广,对这种掌法却也不甚了解。童潇医术超群,恰好识得这伤,有把握医治。说来你伤势彼重,却好在有灵丹妙药及时相助,这才得以撑至今日无恙。”赵拓瞥眼看见杨康在他提及“灵丹妙药”之时有些恍惚,继续道:“这两日童潇便会为你施针,再配以真经上的疗伤之法,要不多时便可无碍。” “真经?” “不错。不知二哥还记得我曾说过,二哥若有机会,最好是能一窥《九阴真经》?” 杨康眼中蓦的一亮:“恭喜三弟了。”他虽不知赵拓如何能窥探到《九阴真经》,但素闻真经高深,恐怕这回倒是因祸得福了。 赵拓暗叹杨康心思敏锐,却见他谈了不过几句话,便神色萎靡,眼光黯淡,便起身告退,“二哥今日先好好休息,待伤愈之后,我兄弟三人再把酒言欢。”他原本对那打伤杨康之人极为在意,亦对杨康这段时日以来的行踪很是好奇,但眼下却要等等再说。 众人退出房门,尹志平已在外守候,陆冠英亦在一旁,估计是等众人一同用膳。赵拓对杨康伤势放了心,也就轻松下来,见此不由撇撇嘴。他一向标榜美食享受,除了万不得已绝不愿委屈自己。这全真教满观的道士,想来也跟和尚庙差不多,除了干粮稀饭,撑死再有几片菜叶,还能有什么好吃的?难怪杨康会虚弱成这样。不过人在屋檐下,赵拓也就只有忍了。看看四周青山绿水,鸟胖鱼肥,大好的原始森林,大不了晚上出去再打牙祭。 116、第五章 终南山(五) 他心中顿时一阵慌乱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听尹志平似有些涩然, “算了,这不是我该问的。” 尹志平语中的没落之感让赵拓心中莫名揪了下,不由开口, “志平……” “无论如何,欧阳锋恨你入骨, 这回你虽救了他的侄子,但……你如今没了武功, 一定小心才是。至于师傅哪里, 我会尽力帮你隐瞒。只是……整日躲于教内,终归不是个办法,师傅师叔恐怕早晚会发觉的, 你早做打算。” 听尹志平如此为他考虑, 甚至不惜隐瞒他向来敬重的师傅,赵拓极是感动, 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激动的上前握住他的手,感激的点点头。尹志平不留痕迹的抽手,一抱拳,苦涩笑了笑离去。 离开竹林,赵拓满怀心思的走回屋。到了门前, 有些心不在焉的在外唤了一声,过了半响儿才发现屋内没听到丝毫声音!心中一惊,忙推开门, 四下环视。屋内不大,一眼即可览尽,只此刻却偏偏不见欧阳克的影子。 他出门前他还在床上对着自己冷嘲热讽,怎么…… 赵拓顿时煞白了脸,慌不择乱的夺门而出,前后院跑了一圈,旁敲侧击的打探,好在并未听到欧阳克再被抓的消息,这才稍微放下心。只是这终南山大,而他的眼睛又看不见,身份特殊,究竟能去了哪里? 赵拓这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见童潇一派潇洒自如的走来,笑问道:“拓弟为何如此慌张?” 赵拓此时已没了主意,见是童潇,忙迎上去。当初便是他帮忙救下的欧阳克,此刻亦只能求助于他,“童兄,欧阳克在我屋内突然不见,他如今眼不见物,不知……” 童潇瞧着赵拓,突然意有所指道:“想不到拓弟对欧阳克倒不同寻常的关心……” 赵拓心乱如麻,哪儿还有心情分辨他话里的意思,“童兄……” 童潇却轻描淡写道:“拓弟不用急,欧阳兄现下在我那里诊治,适才忘了提前与你打声招呼。” “你……”赵拓愣住,不禁气结。虽然看童潇一直笑的温文尔雅,但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他是故意的感觉? 赵拓跟着童潇回到他厢房,迫不及待的钻入屋,果然见欧阳克正坐于桌前。 赵拓放下心,随即狠狠的踏了几步,气急败坏道:“你tm出门就不兴提前打声招呼留个信儿?我把整个终南山都翻遍了,就差挖地三尺!” 欧阳克伸手去拿茶碗,冷哼一声,不紧不慢的道:“你兄弟多,又是向阳又是郭靖,在下何德何能,劳你挂记。” “你……合着我就一活动人肉按摩机?有用就拿来爽一下,没用了就直接扔!” “凭你?还够不上!”虽然不知道赵拓口中的人肉按摩机是什么,但并不妨碍他挤兑他。 “你……”赵拓气的直哆嗦,却又偏偏拿他没辙,在屋子里恨的直转圈。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这才意识到童潇也在这儿。想到之前他还没口的说什么爽啊扔啊的,脸上顿时一红,“那个……童兄见笑了……”转头又见欧阳克暗淡无光的双眼,心头郁结,小心翼翼的问:“那个……童兄几次相助,赵拓感激不尽。但……却不知他的伤……” 童潇看着两人别有意味的笑了笑,“拓弟自可放心,这位欧阳兄受伤经过我已问清,有把握医治。” 原来,那日在牛家庄,欧阳克眼见赵拓即将毙命在欧阳锋掌下,拼了真气硬是冲破被点住的穴道,扑上前求他叔父手下留人。而欧阳锋见赵拓已中了他蛤蟆功的全力一击,即便没立即毙命,也要上山求自己蛤蟆功的死对头,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及先天功相助才可活命。如此一来一灯大师却要耗费真元,几年后的华山论剑便可少一大敌。几番思量之下,无论赵拓是死是活,都对他大有好处,死了,自然出了一口恶气,断了欧阳克的念头。活了,却可除去一灯这个对头,之后找机会再一掌结果了赵拓便是。于是他这才带着欧阳克离开,没再补上一掌。否则赵拓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欧阳锋气欧阳克“误入歧途”,便将他带在身边严加看管。他自从得了赵拓、郭靖加工的颠三倒四版《九阴真经》后,时刻都在习练。尤其是几次见到郭靖,见这么个傻小子武功都如登云梯般的翻番增长,更是欣喜,大赞真经的威力,没日没夜的修炼。 但凡练武之人,尤其是武功高深如欧阳锋者,最忌练功出岔,只稍一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而欧阳锋所习修的却是被篡改的真经,枉费他自负聪明,虽也曾觉得郭靖所书经文有些怪异,却只一味以为是真经高深所致,竟从未怀疑过经书有问题。久而久之,便感心智渐有不支。 直到一日,欧阳克又因赵拓之故,与他辩驳了起来。欧阳峰怒急,气血攻心,伸手就想给他一耳光。只是刚抬起掌,却见欧阳克跪于地上,紧咬的下唇透出血丝,眼中却透着坚定。再听到他随后吐出的那句话,竟与当初那人嫁给大哥前所说的分毫不差,这一掌再也打不下。 欧阳锋只觉眼前一花,电闪雷鸣间,头痛欲裂,脑中一片混乱,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声音、形貌、招数、秘诀,纷至沓来,一时间天地都在旋转。 欧阳克在一旁立即察觉欧阳锋状态异常,惊叫一声跑上前。而欧阳锋却忽然跃起,连翻了几个筋斗,狂吼一声,转身奔去。欧阳克不知发生何事,却大感不妙,急忙追去。好在欧阳锋神智已乱,一路时跑时停,总算勉强能跟上。二人一前一后连奔了三天,也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才停下来。 欧阳克摸不清欧阳锋状况,却猜出他很可能是走火入魔。这个叔父虽满腹心计,喜怒不形于色,对他却自幼便极其宠爱,除了这回赵拓的事,其他没有不顺着他的。这时见他精神似乎错乱,发自真心的着急。 欧阳克知道叔父的利害,尤其他现在神智不清,更不敢轻易上前,只在一旁离了不远时刻关照。只是这几日下来,却越发叫他心存疑虑,忐忑不安。欧阳锋此时半疯癫状,却又时而半清醒,跃过前搂住他,疼爱的不停唤着“克儿,乖儿子”。过会儿,又双眼闭合,口中喃喃念着一人的名字,欧阳克仔细聆听,却是他母亲的闺名! 欧阳克也是绝顶聪明的人,只从片语间便有了推断,一时内心不由大乱。想到这些年来欧阳锋对他非比寻常的关爱,原本只以为他乃欧阳家独苗之故,没想到竟然是…… 正这时,忽然,不远处的树丛似传来唏唏嘘嘘的声音。以欧阳克及欧阳锋原本的功力,有人靠近自然很快便可察觉,只是如今一个半疯癫,一个心神不宁,这才没加留意。 听声音似两个人,像在密谋些什么。若平日欧阳克或许还会关注下,但此时他却没这个心力,侧耳听了两句,只想这两人快点商议完早早走人。可惜事与愿违,欧阳锋突然长啸一声,双掌发力,四周树木齐断。 “谁!”那二人大喝一声跳出来,一个作西藏番僧打扮,另一个却是骨瘦如柴,双眼下挖,精细的小眼却闪着暗光,身着灰衫的三十来岁中原武林人士。 扫了眼周围断木,两人皆被欧阳锋功力所震,却又看他忽笑忽怒,立即明白此人疯了,不足为据。再看欧阳克一副贵公子打扮,二人对视一眼,面露狠色,同时一发掌,向欧阳克袭来。 欧阳克看两人来势汹汹,均似武功不弱,暗道不好,纵身避开不敢硬接,同时抽出腰间别着的折扇,“唰”的一声展开。这扇子扇骨乃是金钢铁骨制成,亦是件极其厉害的兵器。一扇挥出,劲风扫过,直向那个番僧胁下点去。 番僧没想到欧阳克认穴手法如此高超,后仰倾身,手臂将折扇架开,同时转掌为拳,推胸而去。欧阳克以掌相抵,不想番僧力气奇大,竟震的他手臂一阵麻。随后番僧忽地扭身一转,陡然间斜退踢出,欧阳克险些避之不及,狼狈闪开。不料,另一人也从一旁蓦的跃入,呼的一掌悄无声息的向他肩头打去。 欧阳克防不胜防,硬挨了这一下。紧接着灰衣男怪叫一声,眼露凶光,突的沉气提转,顿时一阵刺骨寒风掠过,他手冒寒气,又对着欧阳克连拍三掌。 欧阳克一眼看出此掌暗含玄机,不敢正面相接,飞足向后躲闪。岂料那番僧从斜后方猛的向他后心拍去。 眼看情势危机,一声狂啸忽的响起,“谁敢伤我孩儿!”欧阳锋衣服破乱,蓬头散发,手举蛇仗向那番僧和其帮手扫来。这一仗内涵他数十年的劲力,仅挨上夹带的风力便觉心口沉闷头晕眼花,这二人怎敢接,慌忙避开。 欧阳锋虽半疯了,对武学触感却更为敏锐。不等他们变换身法,另一手手腕翻转,直截向灰衫人而去。同时,足下一跺,连环踢跳,数下正中番僧胸口。“噗”的一声,番僧口吐鲜血。 二人惊于欧阳锋武功如此登峰造极,不敢再战,却苦于撤退不得。那灰衫男子此时一眼看见欧阳克,顿时心生歹念,脚下一登又向他袭去。 欧阳克看只灰衣人一人,并不放在心上,径自挥拳搁挡。突然,这人却半空扭身,左手衣袖忽的挥动,一股白粉射来。欧阳克顿时警觉,立即展开折扇遮掩,却还是晚了一步,顺着风,些许粉末刮过,他“啊”的叫了声,只觉眼中一阵麻痒,紧接着火辣辣的痛,忙伸手去擦,再睁开眼,白影忽明忽暗的晃动,跟着变成一片黑暗。 霎时间,欧阳克只觉天地间一团漆黑,顿时慌不知所措,忙开口大叫“叔父”,再听声响却又是两声折断骨头的声音,再来一阵哈哈狂笑,伴着窜逃声,逐渐周围寂静无声。料想是他叔父将二人打跑,又发狂离去。 他本身善于用毒,立即知道自己双眼被毒瞎,无法看清周围之物,只有摸索着向前寻去。只是周围一片黑暗,没走两步便屡屡被绊倒。 想他白驼庄少主,即便是与赵拓流落荒岛,也不曾有过如此狼狈,一时间竟有种风声鹤唳,严冬刺骨之感。好不容易到河边,掬起溪水狠灌了几口,再小心翼翼的试图清试双眼,如意料中的没一点用处。 欧阳克愣愣的蹲在河边,几次想到赵拓,想到叔父与他真正的关系,想到他的双眼,痛苦,哀伤、愤怒,一时间百感交集。胸中气闷,蓦地一头跳入河水,大喝一声,双掌挥出,溪水“砰”的飞溅。 “师兄,前方似有打斗的痕迹!”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两道声响前后落下。 “是你!” 欧阳克听着声音似有些耳熟,一时间响不起来。再听,那声音道:“贫道全真教玉阳子王处一,想不到能在此再见欧阳公子。” 欧阳克咧了咧嘴角,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不到他亦有今日。 117、第六章 终南山(六) 又是西藏喇嘛!而且竟还多个武功高强的帮手。 赵拓紧咬牙根, 口中苦涩。想不到一切皆因那假冒伪劣的《九阴真经》而起。只是当初的情况, 却容不得他不这么做。但……他害了他父亲疯癫错乱,却不知若今后他知道,是否还……算了, 能多瞒一时是一时吧…… 赵拓颤抖着声音,有些不敢相信, “童兄,他……他的眼真有把握可医治?” “欧阳兄的双眼乃是被‘烈炎炙花’之毒毒瞎, 这毒源自海外, 极其霸道,但好在他遮挡及时,只是被其将双眼外面一层的薄膜给灸坏, 只要找个活人, 将双眼上的薄膜取出给替换上,便可复明。” 如此匪夷所思的治法, 欧阳克尚将信将疑, 赵拓却已激动的欢呼起来,跳过去将他一把抱住,“听到没?童兄医术通神,你双眼不日便可复明。” 他想到当初虚竹救治阿紫的瞎眼,用的便是替换眼珠的方法, 而今童潇甚至知晓“眼角膜”,可见医术更是了得,如此便放下心, 暗赞逍遥派果然厉害,只怕就是自负博学多才的黄老邪也无法与逍遥派的那三位创始人比肩。 童潇此回倒是思索了一会儿,犹豫一番,开口道:“拓弟……虽然欧阳兄双眼有治,却还有一大碍……” “什么?!”赵拓生怕有不变,急急上前问道:“是有什么难办的地方?” “要说天下如此之大,想要找个人取出眼睛,换双眼上那层薄膜本是不难。但这‘烈炎炙花’属性极烈,效力甚强,虽欧阳兄中毒已有段时日,但那残毒却不日不夜在灼烧着双眼内膜,只怕若三日之内找不到活人眼睛来替换,欧阳兄双眼四周经络也会尽数被灼毁。这经络只要一毁,则表示双眼全部坏死,倒时即便再找来人换上也来不及救治了。” “啊!”顿时,赵拓只觉一颗心沉到谷底,胸中涌起滔天巨浪。他原本是打算下山找个罪大恶极之人,抓来给欧阳克换双眼薄膜,而今童潇这么一说,此法却再无可行通。 三日之内……想这全真教的一干道士自然碰不得,而周围山上人家也多是老实村民,这样的话就只有到最近的镇上大牢内去抢个犯人。只是这终南山地势甚广,一去一回即便是日夜不休的马不停蹄,最快也要四日。原本可以让童潇带着欧阳克下山,但杨康此时却正在治疗期间,他绝不能离开…… 赵拓一时间心如刀割,想起二人在金国时候的初识,再到荒岛之上的缱绻结下缘,又到牛家庄酒铺的那一夜,那双神采飞扬,顾盼生辉的桃花眼无时不在引着他。而今,若失去了这个机会,这双眼便再也见不到光彩。 欧阳克冷哼,“这有何难。我看这全真教大把大把的道士,不都是活人,随便抓来一个即可。”他受欧阳锋的影响,一向看不惯全真教,这回又被全真七子之二抓着,更是火从心烧。 “绝对不行!”赵拓急忙出言制止,欧阳克大怒,冷笑道:“怎么,一个臭道士而已,莫不是你认为他们的破命比我眼还金贵!” “怎么会呢。”赵拓长叹一口气,“只是全真教素来行侠仗义,教内弟子多为忠义之士,为国为民不遗余力,绝不可轻易伤害。何况……就算是寻常百姓,我也无法下的去手。” 欧阳克一掌拍在桌上,怒道:“好啊,这么说来,你是要我就此瞎上一辈子了?!” 此刻赵拓心中却尤为平静,深深望了欧阳克一眼,脑中又忆起两人相识以来的丝丝屡屡,苦笑发觉,他二人竟几乎都是在争吵打斗中度过。而这一切又恍如昨日发生。 赵拓就这么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甚至连欧阳克也感到一丝不对劲,终于,他缓缓转过头,冲童潇道:“把我的眼睛换给他。”语气之平淡,犹如说的不是自己。 瞬间,空中气息似一窒,欧阳克紧咬后牙,一字一锉道:“你说什么!” 赵拓平静的重复道:“我说,把我的眼睛换给你。” “你!”欧阳克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开玩笑还是故意和我对着干?!” “我是说真的。反正如今我也失去武功,再看不看得见也是一样。你却不同,我……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双眼复明!” “用不着你好心!”欧阳克气急败坏道:“我这就出去抓上他七八十个道士,拿来换眼!” 赵拓由衷庆幸童潇尚未将欧阳克被封穴道解开。但凡学武之人,武功门派不同,点穴手法也不尽同,稍有不慎便会出差池,且欧阳克救出时间尚短,是以童潇未及给他解穴。 好在如今两人都使不了武功,赵拓一把拉住他,“你现在眼盲看不见,又被封住武功,怎么出去?何况你捉那么多道士做什么,仅需一幅眼便够了。我已说了,我将眼睛换给你,不是好心,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这几个字赵拓说的平淡如水却斩钉截铁,有如一道晴空霹雳砸下,欧阳克顿时怔住无法动弹。半响儿,他一把甩开赵拓的手臂,磕磕绊绊就想夺门而出,却再被赵拓拦下。 欧阳克行动不便,几次脱不开纠缠,暴跳如雷道:“不过是被人点了穴,解开不救得了!滚开,公子爷这就出去逮个小道来。你别在这儿碍眼。” 赵拓几次阻拦,两人扭扭扯扯,闹得响动越来越大。他怕会因此引来全真教道士,急忙向童潇求助。童潇几步上前,一把扭过欧阳克手肘,将其制住。 欧阳克挣脱不开,火冒三丈道:“姓童的,别以为你给我治疗眼睛,我便感激你,告诉你,小爷我不需要你治!” 赵拓唯恐欧阳克出言不逊,将童潇惹火,忙道:“童兄,能否先让他睡上两日,到时让我直接与他换了眼睛。” “你敢……” 童潇点点头,未等欧阳克大骂出来,飞速在他睡穴上一抹,欧阳克挣扎着合眼倒下。赵拓立即上前扶住,将他安置在床上,与此同时,童潇取出银针,在他三阴交、神门、翳风几个穴道扎下,道:“这几针扎下,他便会昏睡上两日而不伤身。” “多谢童兄!”赵拓拱手相谢,却双眼不离欧阳克,深吸一口气,“未免夜长梦多,再生变故,明日便拜托童兄为我二人换眼!” “你……”童潇深邃的看着赵拓,正色道:“你可考虑清楚?虽说是换眼睛上的那层薄膜,但却要将你双眼取出。如此一来你便没了双眼,大罗金仙也再救治不了。” “我已想的很清楚,决不反悔。只是却还要劳烦童兄,耗费精力再施一次医术。” 童潇紧盯着赵拓一动不动,终于扭头看向窗外,一道身影闪过。半响儿,他声音听不出波动道:“你意已决,既然如此,明日午时,便进行取眼换膜之术。” “大恩不言谢!” …… 待赵拓心平气和的走回他的厢房,已过了戌时(晚七点至九点)。推开房门,却见向阳双手攥拳,微微抖动,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119、第八章 古墓(二) 第二日清晨, 向阳缓缓醒来, 只觉身后的那个部位又酸又涨。试着动弹了下,却惊觉到体内竟是有什么东西在涨大。 “你若再这么扭动,我可不敢担保不会压着你在床上多做几次。” 向阳警觉性一向很高, 此刻却没发觉自己竟是在别人怀中睡了整整一宿。他立即意识到体内是何物,而他与他还连成为一体……瞬间, 向阳脸“腾”的一下殷红如艳桃,羞耻至极, 转而用恼羞成怒加以掩饰, 抬肘就要冲着赵拓腹部击去。 赵拓急忙紧紧将他搂在怀中,俯在耳侧吐息道:“我现在可是没有内功护身,完全是普通人, 你这一下若打下来, 我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向阳这才想起来赵拓武功尽失,胳膊抬起半天, 这一下却怎么也砸不下去。正他呆愣的当口, 忽觉耳垂一湿,灼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之上,一个湿热的东西顺着耳道钻了进来,左扭右探,惹得他浑身发软, 又酥又痒。 向阳面红耳赤的一把推开赵拓,怒道:“姓赵的,你在如此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废人, 当真不客气了!” 赵拓意犹未尽的缩回舌头,贪看着他一举一动,半响儿,亲了亲他嘴角,将尚在他体内之物抽出,惹得他又是一阵轻喘,“你先歇着,我去打水来帮你清理身子。”向阳紧闭双眼,旁若未闻,羞耻的扭过身,不再搭理。 两人梳洗完毕,赵拓笑了笑,不舍道:“你在这儿好好歇息,我……去童潇那里。” 向阳一愣,顿时火冒三丈,“你还是铁了心要给那什么欧阳的换眼!” 赵拓没有答话,只轻轻一笑,却透着不容更改的决心。向阳死死瞪着他半响儿,突然道:“好,既然如此,我跟你一起去。我要亲眼看着才行。”这么说,他心里却计划着,赵拓没了武功不成阻碍,而童潇又要全神贯注的施展医术治疗,他便可趁机将那瞎眼的欧阳克一掌击毙,从此一劳永逸。 赵拓用膝盖想也能猜出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眼下若不答应,恐怕他都出不去这个门。看来也只有拜托童潇,到时候下点迷药之类,将向阳迷晕了。不过他却忘记了,向阳本就是用药高手,想要迷倒他也不容易。 俩人好不容易算是达成“协议”,前往外堂用膳。到了厅内,却看郭靖、尹志平均似满腹心思,一脸的郁悴萎靡。见了赵拓想要站起,却又看了眼其后的向阳,白了脸,欲言又止的坐下不言。再看童潇,也是轻皱眉,一副高深莫测的对他上下打量。只陆冠英,一直手捧茶杯,低着头研究杯内茶叶漂浮沉落。 赵拓奇怪厅内异常的气氛,拿眼神询问郭靖,谁知竟被他避开。心中顿时一紧,一边用眼角看着他,一边拱手致歉道:“赵拓偷懒贪睡,起的晚了,劳烦诸位久后,还请大家恕罪。” 众人不语,童潇一笑,道:“不妨,今晨我已为杨兄施过针,待午后歇息片刻,便可为赵兄作换眼之术。” “有劳了。”赵拓感激的看向童潇,却惹来郭靖、尹志平先后两声惊呼,“什么?换眼?!” 想不到他们竟是不知。想想也是,童潇并不是个多嘴之人。只是不知向阳又如何得知?他没注意到,昨日他与童潇、欧阳克商谈之时,向阳却在窗外守着。 郭靖不顾之前的愁闷,快步上前,按着赵拓肩膀,急切问道:“拓弟,这是怎么回事?” 赵拓粲然而笑,甚感窝心,忽略他之前的怪异表情,轻轻握住他手,轻描淡写道:“大哥,小弟擅自妄为,想要欧阳克失而复明,已决定将自己的眼换给他。” “什么!!欧阳克??”郭靖、尹志平不可置信的高呼,“你怎能……” 正这时,又听钟声铮铮响起,似是传警,音律甚急,从重阳宫中传出。众人一惊,却听得宫外远远好似有什么声音,门外一阵喧哗。几人互看一眼,飞奔出堂,寻着声音而去,片刻间奔跑到观后山腰。几人转过一排石壁,眼前是黑压压的一座大树林,全真七子中长春子丘处机,广宁子郝大通及玉阳子王处一正带了数十名弟子守在跟前察看动静。 赵拓等人甚为不解,尹志平率先上前请安。邱处机点头示意了下,让他退居一旁,目不转睛的望着树林。只听得嗡嗡响声自远而近,一团白茫茫、灰蒙蒙,如一股浓烟般的物事从林中疾飞出来。待到眼前,竟然是成片乳白色的玉蜂。 群蜂来势汹汹,成百上千,如强风刮过,黑压压一片,另众人皆大惊失措,根基尚浅的道士已慌乱大叫抱头鼠窜。丘处机、郝大通、王处一三人急步上前,挡在前方,气涌丹田正欲勃发,却见那群蜂似有人驾驭指引,到了林边,忽的一拐,飞势立偏,生生从众人身边掠过。 自那嗡嗡之声入耳,赵拓便猜到是古墓之中饲养的玉蜂。只是真正见了还是让他惊骇不已。只见那群蜂绕着转了两周后,树梢头冒出一股淡淡白烟,一阵极甜的花香随之飘来,没多时,那群玉蜂闻到花香,顺着香气飞回林中,嗡声渐远渐无。 众人望着树林好一会儿,丘处机转过身正色吩咐道:“志平,你与志敬将被蜂子螫了的师兄弟速速安顿好。” 尹志平与一年岁较大,矮胖的道人一同出列领命。赵拓多看了那道人几眼,原来此人便是赫赫有名的赵志敬,怪不得一上来便觉得他贼眉鼠眼,一副欠揍相儿。 赵拓想了想,上前问道:“丘真人,不知发生何事?可有我等相助的地方?” 丘处机犹豫了下,思量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外传之事,仰头叹气道:“贫道亦不知是何缘故,这多年的邻居竟突然放出了成群的蜂子,两个在后山采药的小辈受了惊吓,滚落下山。闻讯而至的几个师兄弟为救人破了规矩,跨入林中,受到群蜂的攻击,如今中了蜂毒,浑身肿痒疼痛不已,怕是时日久了会有性命之忧……” 赵拓扭头看向尹志平,他正扶了一名受玉蜂之螯的小道士。那道士叫声凄厉,满地折滚,痛得死去活来,尹志平在一旁焦急忧虑,却无计可施。 丘处机站在崖壁边,提气高喝,“墓内朋友,贫道全真教丘处机,你我数十年邻居,不知今日因何驱蜂而至,误伤了弟子。还请赐解药,误坏了和气。”他这声喊,内力浑厚,声势极强,方圆几里均可听见。只是呆了半响儿,林下却并无动静。丘处机无奈,提音再叫,却是依然没有回音。全真教的几名道士数次想闯下林子,却始终碍于祖师王崇阳的遗训,“全真派门下任何人不得踏进墓门一步”而作罢。 眼看对方无人应门,众人只得无功而返。突然,那群蜂翁鸣之声再次响起,这回却是遥在树林深处。赵拓停下脚步,顺势观望,却见林子内似有白光闪过,一阵黑烟冲天,心中感到蹊跷,上前道:“丘真人,郝真人、王真人,尚且留步,晚辈看林子里似有不妥,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故?” 这么一说,丘处机几人停下脚步,走回观探,果然,也见到林内光影闪动及浓烟飘散,当下一凛,跨步而过,运气大喝道:“林内朋友,可需相助?!” 喊了几遍,却除了那玉蜂煽动翅膀的声响,再无他音。丘处机已感到事情不对,但他们紧守祖师遗训丝毫不敢跃举。 郭靖幼时曾受过马钰道长的恩惠,又在金国得了王处一相救,对丘处机亦是大有交往。而今义弟杨康是拜于全真门下,他亦算半个全真弟子,此时见全真教遇了难题,义不容辞的站出道:“丘道长,容晚辈下去查探一二,并求得几位师兄弟的解药。” 丘处机等人本不欲郭靖参与于此,但他们性子使然,终究违背不了门规,又着实为几名受了蜂毒的弟子担忧,沉吟一番,点头答应,“郭贤侄务必小心,如有变故,速速撤回。” “晚辈知晓,请几位真人放心。” “大哥,”赵拓没想到郭靖会主动请缨,接这烫手山芋,却又担忧他过于木讷,若真有什么意外,只他一个人会反应不及,身陷险境,跟着说道:“大哥,我与你一同前往。” “拓弟……”郭靖想到赵拓武功不济,不欲答应:“我只到林中看看情况,你在此等我。” 赵拓摇摇头,“我有分寸,大哥不必为我担心。” 郭靖推托几次都无法拒绝,只得道:“你守在我身边,千万不要离开。” 赵拓还未答话,向阳却挡在两人间,“我也去。” “你身体……”赵拓明白他的心思,但却也担心他身体。向阳脸上蓦的一红,粗鲁的随便回了句。昨晚疯狂的一夜导致他自上山,身后那个可耻的地方就时时抽搐的痛。只是此刻看赵拓竟要随那个痴傻的大个儿到树林里查看,他断然不能放心,一定要跟去。 童潇自然而然的靠向赵拓,也不着痕迹的表明了态度。而陆冠英一路跟来,看同行的几位同伴都要卖全真教这个人情,他倒也不好不去。只尹志平,虽几番张口,却都碍于门规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最后看着赵拓,眼中透着关切。 120、第九章 古墓(三) 一行人顺着山后小路行走, 只见不远处无数乳白色的蜂子飞来舞去, 耳中尽是嗡嗡鸣声。离着有段距离,玉蜂虽没凑过来,但成群的挡在道上, 众人只要穿过必定会被“亲”上两口,倒让一干人等犯了愁。 没过一会儿, 一股与先前花香无异的味道又飘至而来,林间群峰闻了这股甜香之气成群结队的顺着飞去, 赵拓等人看着称奇, 不由跟在了蜂群的后头走。左拐右绕了一段路,却看玉蜂越聚越密,再往深去, 蜂子更多, 那蜜花香气也是更浓。 而不远的一片草地上,只见一身着白衣, 头挽巾帕, 雪肤冰肌,皓齿明眸,颜若朝华的绝色少女立于当中。这少女年不过十六、七,却婷婷玉立,出尘脱俗, 虽不及黄容的娇美灵动,却多了一分诱人的艳丽。而另一侧则站着一年约三十,脸色蜡黄, 双目深陷,枯瘦如柴的灰衫男子。 那少女此刻左手持了一只玉瓶,瓶塞拔起,右手成掌,紧贴瓶壁,潜运掌力,一股热气从掌心传入瓶中,那股芬芳馥郁的蜜香便是从此瓶中飘出。过不多时,却看那少女“哇”的一声,口吐鲜血,卧倒在地,而铺天盖地的玉蜂没了引导,渐渐散去。那灰衫男子狰狞的哈哈大笑几声,抬手上前。 “姑娘小心!”却是一路默默无语的陆冠英最先冲上去,挡在那少女前,摆开架势与灰衫男子对持。 灰衫男子眼中闪过阴光,右掌聚气,掌力勃发,大有见人杀人,见佛杀佛之势。却见紧随其后的赵拓等人后,心中估量了一番,咒骂一声,收起拳势,同时脚下一登,转身跳入树丛中。 “姑娘,姑娘!”陆冠英唤了几声,却看她面容惨淡,前襟沾血,急忙将那少女扶起,右手抵在她后心,运功渡气。隔了一会儿,直到确保她无碍,才收回内力。那少女则因昏迷而顺势倒在他怀里。 过了片刻,那少女悠悠转醒,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将她跪搂在怀间的陆冠英,只一脸的惊慌失措,猛地起身向前奔去,没跑两步又跌到在地,挣扎着大叫道:“师傅!师傅小心!” “姑娘!姑娘……”陆冠英手足无措,追上前,看她柔弱慌乱的俏丽样子,怜惜至极,轻搂着她的肩,安慰道:“姑娘放心,有何难事,说与我们,我替姑娘分忧。” 这时那少女才注意到赵拓等人,却是眼中闪过杀气,手腕一翻,一掌击退陆冠英,同时手指微捻,一道细细的银光晃过,就听陆冠英“啊”的一声大叫,翻倒在地。 那少女厉声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擅闯我古墓!可是与那恶人一路而来?!” 师傅?擅闯古墓?据赵拓所知,这年头古墓派里应该就三人,林朝英的贴身丫环及她所收的两个弟子——小龙女和李莫愁。看年龄,丫鬟师傅和小龙女可以排除,莫不是眼前这靓丽少女就是今后搅得江湖血雨腥风的女魔头李莫愁吧?! 郭靖大叫一声,飞奔去察探倒地哀号的陆冠英。赵拓打量了少女一番,好狠的丫头,竟上来便甩了陆冠英一把如此歹毒的暗器,看来是李莫愁无疑了,抱拳道:“在下赵拓。全真教几位真人察觉古墓派似有大难,但碍于门规不得入内,特托我等前来相助。至于恶人,可是说刚才那个灰衣男子?” “古墓派?可是说的我们古墓?我们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个名号?” 赵拓尴尬的笑了笑,才想到如今古墓派的名号尚未传出。 “你们与刚才那个恶人不是一伙儿的?师傅说,全真教都是坏人,又怎么会来帮助我们?!” “这位姑娘,全真教与贵派几十年的恩怨姑且不论,我等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但眼下贵派似乎真遇了大难,那灰衣男子像有所图谋,还请姑娘允许我等相助。”话说古墓中人一向不显山不露水,江湖上知道的人甚少,又怎么招惹上了仇家? “啊!”李莫愁轻呼一声,红了眼眶。她心思混乱,又忧心师傅,虽不知眼前几人的底细,但单看这几人言谈举止却不似坏人。师傅因她而气的受了内伤,使贼人偷袭得逞。里头那人她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眼下亦只有赌一把,只盼这些人真如他们所说,是全真教托来帮助他们的。毕竟全真教究竟如何,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她还是略有耳闻。 李莫愁贝齿咬了咬丹唇,犹豫了下,终抵不住担忧,点头道:“好,我暂且相信你们,若要是敢耍什么花招,小心我冰魄银针伺候!” “姑娘但请放心,只是……我这位朋友事前多有失礼,还请姑娘看在他乃一片好心的份上,给其解药。” 李莫愁也是聪明伶俐之人,回想之前那少年举动,倒的确是出于善心,也就从怀里掏出一枚丹丸,扔过去。 陆冠英服下解药,感觉体内之毒立时退去,略颤巍的狼狈站起身,谢道:“多谢姑娘,是在下之前一时情急,失礼了。” 李莫愁听他说的彬彬有礼,又诚恳道歉,想到之前被这英气少年搂在怀,却是她除了展元哥哥外,第一次与别的男子如此接近,不禁俏脸一红,啐道:“你不用谢我,看你这登徒子下次还敢不敢趁机占我便宜。” 陆冠英顿时被李莫愁那凤眼流盼,桃腮带晕的娇艳模样震慑住,也不顾刚刚才挨了她一暗器时的要死要活,脱口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赵拓几欲昏倒,真没看出来这陆冠英也是个人物,刚从生死线挣扎出来,转头就继续泡妞,而且泡的还是大名鼎鼎,心狠手辣的赤练仙子。 只是此刻的李莫愁却是初涉尘世,性情尚且率真坦直,对礼教全然不通,听他这么问,毫不在意的回答:“我姓李,名莫愁。” 陆冠英得知佳人芳名,喜不胜收,赶忙说道:“在下归云庄陆冠英,李姑娘……” 李莫愁不耐烦的打断道:“什么归云归月的,我师傅有难,你们既然是来帮忙,还不快和我一起去救师傅,打倒那个恶人。” 众人跟了李莫愁往古墓中去,其后得知,她与其师傅发生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那个丫鬟师傅一气之下怒急攻心,受了内伤。就在李莫愁惊慌失措之时,先前那个穿灰衫的猥琐男子闯了进来,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王重阳去世前曾刻在古墓墓室中的一些秘籍、阵法,声称要“借来看看”。丫鬟师傅当然不肯答应,二人没说两句话便谈蹦了,大打出手。 那灰衫男子武功不弱,但丫鬟师傅也不是吃素的。她自幼便在林朝英跟前侍候,武艺也从林朝英处学了个七七八八,而后又在墓中一呆几十年,除了日常吃喝其余便都是在潜心修炼,别说是那个灰衫恶贼,恐怕就是西毒欧阳锋,东邪黄药师前来也未必能在她手下讨到太多的好处。 只是那丫鬟师傅一来因之前和李莫愁之间的争执,气涌攻心受了内伤,二来她长年在古墓中居住,武功虽高,却心思单直,缺少临敌接战的经历,交手时中了灰衫恶贼的歹计,连中数掌,身受重伤,口吐鲜血。幸得李莫愁以冰魄银针及玉蜂将那歹人勉强逼退,诱出古墓。 古墓派的大门乃是当年王重阳为抵挡外敌而设计,果然不是一般的气派,尽三米高,气势磅礴,墓门口且安下了两块重逾万斤的巨石——断龙石。赵拓等人来到墓门前,却看一脸上生满鸡皮疙瘩,奇丑无比的老妇抱着个粉雕玉琢,仅一、两岁大的娃娃站在门前墓碑左侧,对这眼前的一块巨石,几次欲伸手推开,却都又放下了手,眼露悲切。 李莫愁见那老妇在石前,骇然惊呼,“孙婆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师傅,师傅怎么样了?!那恶人呢?!” 孙婆婆看李莫愁归来,凄然道:“那恶人去而复返,姑娘受了重伤,且中了毒针,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叫我老婆子带了女娃出来放下断龙石,说是墓中之物,断不能让那恶贼盗了去。”断龙石乃是当年王崇阳合百余人之力方始安装完成,存了宁死不屈、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意思,放下后便再也开启不得。 “啊!”李莫愁捂着小嘴惊呼,陆冠英立即上前,“李姑娘,有我等在此,绝不会让尊师出事!” 李莫愁已慌不则乱,听了陆冠英的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紧拉住他的手,心急道:“当真?!那你们快与我同入古墓,救我师傅。我……我谢谢你们了!孙婆婆,你先等等,我们这就会将那恶贼击退。” 陆冠英被李莫愁的柔荑握的心神荡漾,只一个劲儿的安慰她,放下豪言壮志,要为李姑娘替天行道。赵拓等人虽没说什么,却不由好笑,众人均已看出他心仪李莫愁。看来爱情的突然降临,果然会让人失了理智,端看陆冠英如此沉稳的一个人眼下这番表现便可知。只是对象若是李莫愁却大大的有些麻烦,如今她虽是娇悄可人,性情率真,却不知她是否已遇到了那个始乱终弃,害了她一辈子的陆展元。 121、第十章 古墓(四) 古墓内甚是漆黑, 全无丝毫星火之光, 且房舍众多,通道繁复,众人跟着李莫愁弯弯绕绕, 曲曲回回,不知走过多少机关密室。李莫愁在前方打着火摺, 快速走了半晌,经过一道石门, 点燃石壁上的两盏油灯, “啪”的几下,一排油灯先后亮起,虽或明或暗, 但四周总算见了亮光。 赵拓等人打探着左右, 他们所处乃是一间小厅,在往内, 似还有一座大厅。李莫愁将火褶熄灭, 突然侧身倾听,向前窜出丈余,就听里面传来“乒乓”的打斗声及一阵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老太婆,你体脉属阴, 我那三掌“玄冥神掌”虽然对你作用不大。但你中了我的‘烈炎炙花’毒针后又运功行脉,毒质侵入周身大穴,眼下怕是深入心脉, 要不了多久便会全身欲爆而亡。倘若你识相,乖乖将王重阳留下的秘籍、阵法之类交出来,我便考虑给你个痛快。不然……呵呵,我看你那徒儿美艳的紧,倒是便宜了我。” “咳……你……” “师傅!” “大胆贼子,胆敢口出狂言,辱没了李姑娘!” 李莫愁、陆冠英几乎同时叫了起来。随即陆冠英从腰间抽出长剑,一跃而入,赵拓等人紧跟其后。 “又是你们几个臭小子!”那灰衫人转头看是赵拓等人,见他们个个年少,彼为不屑一顾,“眼下我尚且没工夫搭理你们,还不快滚出去。逃得远了你爷爷我找不到兴许就留你们一条性命。” 陆冠英在佳人面前被小瞧,不禁怒火中烧,挺了剑便第一个冲上去。只是他武功本就不及,在这古墓之中又昏暗的紧,外堂虽被点亮,内厅却只能见个人影。不过数个回合,已被逼得靠于墓壁之上。灰衫恶贼嘲弄大笑,挥掌向他头顶劈去。 正这时,一道劲风呼的袭来,灰衫恶贼急忙退后,变掌为搁,只觉手臂一阵痛麻,当即凝神屏气回望。郭靖却紧跟其上,一掌挥出尚未变老,第二掌已然跟至,这招“潜龙勿用”威力极大,且打得那个灰衫恶贼措手不及。灰衫恶贼忙沉下身,右拳跟出,卸去掌力来势,却不想两拳相击抵在一起,一股极大的劲力量将他的身体蓬的向后推去,撞在石棺之上。同时,郭靖亦被撞向了石壁。 “阳儿,童兄,大家齐上,将这恶贼拿下。务必要留下他性命!”赵拓自在外听到那灰衫恶贼说及“玄冥神掌”及“烈炎炙花”便心中大震,对他来历大为起疑,是必要活捉了他,逼问清楚。 向阳听了赵拓吩咐,二话不说,踏步而上,提气推掌。童潇亦潇洒一跃,加入战局。灰衫恶贼一下受了郭靖、向阳、童潇及陆冠英的四人围攻,立感吃不消。他原本以为不过几个黄毛小子,武功能高到哪里,就是几人联合他也不看在眼里,何况便是那功力比他高深甚多的老太婆还不是照样载在他手下。而实事上他与陆冠英交手亦证实了他的想法。 只是等郭靖、向阳、童潇三人一加入,他立刻感觉不妙。这三人与之前陆冠英的窝囊不济截然不同,均是出自名家指点,且各有功底,透着怪异。郭靖一手降龙十八掌,一手空明拳,以一当二,看的众人挢舌不下,将他逼的无法前进半步。而向阳的乾坤大挪移筋力易换,隔物牵引,变化神奇,匪夷所思。童潇的天山折梅手更是飞舞盘旋,蹁跹不定,内含逍遥派武学精义,将天下任何武功招数都自行化在这六路折梅手中,看的人心旷神怡。 百来个回合后灰衫恶贼已满头大汗,呈现败绩。他几次欲故技重施,以毒针暗器逼退三人,均被识破。童潇手下买了个破绽,虚招一晃,灰衫恶贼急于脱身并未察觉,心下暗喜,大喝一声,左掌一招擒拿,直取中宫。 童潇见他终于上当,当下陡然回转,将他左臂陷入重围。等灰衫恶贼警觉撤拳,再变招式,童潇一掌已打在他胸口“膻中穴”之上。灰衫恶贼只感五脏六腑翻滚,气血上涌,心砍突突狂跳,剧痛难当。四周本就昏暗,他眼前又是一花,瞬息的功夫,已被几人合力制住,将其牢牢按倒在地,并解下他腰间革带缚住。 “师傅!”擒拿下灰衫恶贼,李莫愁一把扑向前,跪倒在一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前。 那妇女面如金箔,口唇紫青,衣襟浸血,气若游丝,“咳……莫愁,咳……你触犯了门规,带外人入内……” “师傅,您不要说话,都是莫愁错了,我……我这就找人来救您……” 尚未说完,李莫愁的师傅便“哇”的声,又吐口鲜血。童潇见势上前,手搭上她腕脉,半响儿,放下手,冲着众人摇摇头,“她脉象属阴,且长年以极地冰寒之物相助练功,身上那几掌尚且不用在意,但受的“烈炎炙花”之毒却炙炎无比,却正与她属性相克。中毒之后,她又强行运转心脉,乃至毒已入心脾,怕……” 众人“啊”了一声,童潇的医术这几日他们都有了了解,他都如此说,恐怕真的是…… “师傅!”李莫愁顿时泣不成声。 “莫愁,生死由命,你也不必太难过。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去见小姐了。” “师傅,你不要听那人胡言乱语,您,您等着,我……我这就去找医术高明的郎中来……” 李莫愁泪水斑斑,慌忙起身欲往外跑,被她师傅紧紧拽着衣袖,“莫愁,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看莫愁还不死心的想要说什么,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有些力不从心的道:“眼下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我们古墓的武学讲究清心寡欲,断绝七情六欲,而你生性外向,活泼好动喜玩闹,是以那套《玉女心经》我一直不曾传你……” “师傅……您……您不要再说了,都是莫愁的不好……若不是因为莫愁,您不会气急攻心,受了内伤,这才中了那恶贼的偷袭。” 李莫愁的师傅摇了摇头,费力的说道:“莫愁,你性子与小姐甚似,聪慧貌美,爱憎分明,却恐怕终究是与小姐一样的命运……那王重阳虽可恶,小姐倾心于他,他心里清楚却只惦记苍生百姓,避情愫而不谈,踟蹰了小姐一生,就是临死前还对他念念不忘……但他毕竟从未对小姐承诺过什么,他把小姐当作知己挚友,却已屡次暗示,此生不会成家……” 像是沉浸在回忆,短短几句话她说的莫名的惆怅,晕暗的墓穴中,只听她沉重的喘息及李莫愁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过了会儿,她按着心口不住喘气,又说道:“咳……咳,莫愁,你说你与那姓陆的倾心相许,他身受重伤之时,你更是不顾男女之嫌为他疗伤,从此情愫暗生。但我观此人,却终不是那个会与你白手到老的人,更不是那个会为你生,为你死的人……” 李莫愁急于分辨什么,被她制止,“听你所说,那姓陆的乃是江南的什么少庄主,他这样的人,见多了世面。你虽生的好,但恐怕他也只是看你天真稚嫩,貌美出众,再加上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才一时兴起,对你起了兴趣……只怕回去之后,他便会因家族之职,父母之命,将你忘在了脑后……” 李莫愁激动的道:“不!师傅,不会的!展元哥哥不是这样的,他……他说过,他喜欢我,他回去后禀明父母,便会来娶我为妻……” “你……咳,咳……”李莫愁这一哭闹,引得她师傅又是好一阵咳,衣衫的前襟再被血染湿。 “李姑娘,你师傅中毒已深,体力不支,让她老人家歇息一二再谈……” 赵拓看出李莫愁的师傅是在对她交代遗言,亦是放心不下她,怕她被人所欺。这是古墓派家务事,他本不便插嘴,但思及李莫愁今后的转变,他却有些不忍。 李莫愁的师傅也知道自己大限降至,挥挥手,拒绝了赵拓提议,紧攥着李莫愁的手,一字一句的道:“你说他会回来娶你为妻,但这一走已过了起码一年半的时间,就是三个来回都走到,为何至今他还不曾回来?” 李莫愁娇躯颤抖,拼命的摆着头,“不,不会的……一定,一定是展元哥哥家中有事耽搁了……他,他不会……” “你……咳,咳咳……你竟然如此执迷不悟!”李莫愁的师傅被她激的浑身颤抖,手抓心口,挣扎的要起身,“咳咳……我……我要你答应,你,你与那姓陆的从此一刀两段,不……不然,从此你休要在叫我师傅,你也不再是我古墓中人!” “不!不要,师傅……”李莫愁没想到她师傅竟会如此说,一时间不知所措。 “莫……莫愁,答应我!” “师……师傅,不行,我……” “你……”李莫愁的师傅看她执迷不悟,怒急交加,竟是一口气没缓过来,奋力的紧攥着她的手,双眼圆睁,却再也没有合拢上。 “师,师傅……您,您不要吓莫愁……”李莫愁惊呆了,伸过另一只手,拽住她师傅的衣袖,却发现无论她如何晃动,她师傅都是一动不动。 “师傅!”李莫愁恸哭,卧倒在她师傅身边。 “李姑娘,令师已仙去,还请节哀……” “不,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师傅会死,我不相信展元哥哥会骗我……”李莫愁一时间承受不住打击,忽的一下站起来,飞奔着跑了出去。 “李姑娘……”陆冠英双眼自见了李莫愁便不曾离开,如今更是痛心她的所遭所遇,眼见她受不住刺激跑了出去,不自觉地便要追上去,但腿才迈出两步,便惊觉不妥。 “陆兄,我看李姑娘今日饱受惊变,恐怕一时间会想不开,出什么差错。她是古墓中人,之前全真教的几位真人也拜托我们对其后人多加关照,不知可否麻烦陆兄,前去照料?” 赵拓这个理由说的极是牵强,但却深得陆冠英心意,他感激一笑,冲着其余之人抱拳告罪,便一溜烟儿的奔了出去。 想不到那个丫鬟师傅竟然会提早逝世,且可见她对李莫愁是发自内心的关爱。而陆冠英的加入亦不知是好是坏。 赵拓看这二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把握虽不大,却期盼能从此再开新缘,今后的江湖上便少个“赤练仙子”。 赵拓将孙婆婆请来,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她。孙婆婆面恶心善,心肠极软,听后抱着怀中的幼儿悲痛大哭了阵,在赵拓、郭靖劝说下,好不容易才止住哀伤,将李莫愁师傅的遗体安置入古墓石棺之中。 “想不到古墓之中又出了这种事,好在那恶贼已被我们逮住。此人来历诡异,需带回去好好审讯……啊!” 安顿好孙婆婆,赵拓跟着众人再回之前打斗的那间墓室,一进厅,竟不见灰衫恶贼的踪影。赵拓惊讶呼了一声,突然,从左角的石棺之后窜出一道黑影,直冲赵拓而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紧跟着一个身影扑上前…… “阳儿!”赵拓惊恐大叫! 122、第十一章 少林(一) 以如今赵拓的情形, 他绝对躲闪不开这一击。其余人又离他甚远, 且事发突然,措不及防,竟都无法举掌回击过去。眼看赵拓危在旦夕, 众人大叫,无不失色。 正这时, 突然一个身影飞扑过来,挡在了赵拓身前。“噗”的一声, 一股泛着微微腥甜液体如雨水般喷在赵拓脸上, 赵拓只觉心中怦然巨跳,手臂忽的一沉,跟前的身子软了下来, 倒在他身上失去生气。 “阳儿!”赵拓一阵颤抖, 有如什么哽在了喉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看向阳身子滑落, 他却像是被人定在了那里丝毫动弹不得。突然, 犹如冲破束缚,他一声大叫,跪下身紧紧抱住向阳下滑的身子。 那人影一见偷袭成功,众人注意力被拉开,一个“飞燕投身”从众人头顶掠过, 发足狂奔而去。惊变之下,郭靖、童潇反应迟了些,被他晃过。看他身形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射下已奔出几丈远, 童潇立即双足点地,飞身跃起,向左斜挎了半步,瞬间便踏出甚远。第二步跟着迈出,身形潇洒,犹如瑶庭闲步,却离那人仅几步之遥。再到第三步,便已跃到那人之前。如此轻功,令人叹为观止。 偷袭的人正是之前被赵拓等人制服的灰衫恶贼。先前陆冠英用其腰间革带将他缚住,不想,在众人全神关注李莫愁及她师傅之事时,这灰衫人却一直在俟机逃脱。等到众人离开内厅,交待李莫愁师傅后事时候,终于被他逮到了机会,利用之前打斗时散落在地上的暗器,割破束缚。只是不巧的是,正这时,赵拓等人却回了来,他脑筋紧转,立即躲藏起来。而他一早就瞧出赵拓没有武功,便瞧准时机偷袭,以引开众人好得以逃脱。 郭靖唯恐有人再对赵拓不利,紧守在一旁。而童潇手掌瞬息翻转了几下,轻抚虚晃,交叉而过,几次与灰衫人擦肩而过。那恶贼身形极为灵活,趋避躲过,倏地后翻,横腿一扫,与他小腿胫骨相撞。童潇只觉腿骨一阵剧痛,似乎听到腿股“喀喇”一声,下盘随即不稳。 灰衫恶贼怪笑一声,一招“擒龙探爪”,五指抓向他“神道穴”。童潇躲闪不掉,手臂一挥,以右手四指与其相对。灰衫恶贼见手拿住他腕脉,得意大笑,突然,却发现触手之处一阵酸软,咒骂一声,手上再加力,转瞬间竟整条臂膀都酥软了! 灰衫人大惊失色,忙要甩开手臂,却不想童潇另一手搭上,以大拇指对上他的大拇指,顿时只觉体内内力源源不断被吸了去。他吓的大叫一声,再次催力,岂料内力流失的竟更快。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吸走了小半儿。 这灰衫人的内力彼为浑厚,童潇原想尽数吸光,却深知贪多嚼不烂。吸了一会儿,觉膻中穴有些鼓胀,便放开了手。 灰衫人正仓惶失措,惊骇之下没发觉童潇已松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童潇立即上前点住他穴道,扯下他外衫将其狠狠困住。 此时向阳全身却宛若寒冰般的冷,鼻孔中气息逐渐微弱。赵拓呆呆抱着他,头脑一片空白。郭靖在旁干着急却帮不上什么忙。 童潇蹲下身掏出一枚橙黄色药丸碾碎,运功给向阳服下,随后一手按在他身后“灵台穴”,取出银针,扎入周身几个大穴。谁知,向阳却浑身颤抖,脸色紫青几次转变,最后渐渐发绿,身体四肢更加冰冷。 童潇脑中一闪,忽的一把扯开他后背的衣衫,只见那白滑细腻的肌肤上,赫然印着一个碧绿的五指掌印。而掌印处炙热异常,周围却是犹如寒冰刺骨。 “果然是玄冥神掌!”童潇眉头紧拧,手下立即撤下之前扎在向阳身上的银针,指如蝶舞,飞速点了他身上十八处大穴,再将银针无间断的落下再起,反复几次,总算止住他脸上愈加浓烈的绿气,手指亦微微抖动了下。 “童兄……”赵拓总算恢复了神志,嘴唇抖动了半天,却只能无声道出:“谢谢!” 童潇却道:“向兄中的乃是玄冥神掌,事出突然,不及抵挡,让寒毒入体五脏六腑。我给他服下了九转熊蛇丸,同时下针入穴,并以天山六阳掌的掌力激入他体内,但也只能短时间内勉强止住寒毒的发作。此掌法阴毒无比,据我所知,只有以至刚至阳的武功内力方可化其至阴,不然……” “玄冥神掌……至刚至阳的武功内力……”赵拓无意识的重复了一遍,突然脑中如醍醐灌顶,激动大叫,“我知道!阳儿一定有救!九阳真经,九阳真经正是这玄冥神掌的克星!” “九阳真经?”郭靖、童潇皆是一愣,世间众人只知《九阴真经》之名,而对《九阳真经》,即便是博学强闻如童潇,也都是第一次听说。 “对,九阳真经!此书乃是达摩祖师亲手所著,易筋洗髓,至刚至阳,可出氤氲紫气扩散到身体内外,以致毒气不生,物化不之。对上玄冥神掌的寒气,绝对可以化解!” 郭靖、童潇矍然而动,达摩祖师传下来的武学,想来十分了不起。 童潇道:“我只听说过《九阴真经》,想不到竟然还有一部《九阳真经》。既然是达摩祖师所著,想来应是在少林了。” 赵拓点点头,暗叹童潇思维迅敏。先前他因向阳为他受伤,眼看其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再触及到他了无生气的身躯,不禁一时间脑中一片混乱,惊若寒蝉的呆立当场。而等他想到办法救治向阳,便逐渐恢复了神智清明。 “不错,正是在少林。我们即刻回全真教,待处理了这混蛋后,我便带阳儿一同前往少林寺。只是……还要劳烦童兄,代为照料欧阳克及我二哥……啊!”赵拓此刻才注意到童潇一腿瘸拐,忙问:“童兄,你的腿……” “不妨,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呵,”童潇突然一笑,无意的瞥了被捆成粽子的灰衫恶贼一眼,“这贼人来的也是时候,起码那双眼睛如今正顶了用场。” 这么一说,赵拓也反映过来,上挑嘴角,眼中透着说不出的冷冽和默然,他要让这混蛋生不如死! …… 终南山 次日清晨,欧阳克悠转醒来,挣扎着坐起,只觉头脑昏沉。一抬手却摸到眼上被缠绕了数层的药布,霎时间便想起之前赵拓与他说的换眼,脸色顿时大变,“叮咣”一阵响声跌下床,顾不得膝头磕在凳脚的蹭破流血,一手欲扯开缠绕在眼上的药布,一手撑着站起身。 “你醒了?啊,别动!”赵拓端着水盆进来,正巧看到欧阳克醒来。还没等高兴,就见他一下跌倒在地,再看他伸手就要扯下药布,大叫一声,连忙放下水盆跑上前握住他手,制止其动作,“这药布要再缠些时候,目前你双眼还不能见光,不然会留下遗症。” “你……”欧阳克呆卧不动,半响儿,猛的起身,怒问:“你的眼……” 赵拓看他醒来第一个惦记的竟然是自己的情况,不禁心头暖热。小心扶他坐到床上,皱眉看他膝头的微微血丝,拉起裤腿,边用温水擦拭上药边道:“眼膜的事儿已经解决,你不用担心。昨天有个混蛋闯入终南山下古墓,我和大哥等人受全真教那几个老道所托,前往墓中查看情况,顺手逮了那个混蛋,正好用他来换眼。”说着,赵拓却想到那恶贼在墓穴中伤了向阳,心中一痛,原本因欧阳克复明而生欣喜也随之没落。 欧阳克听到赵拓双眼无碍这才放下心,随后却又敏锐察觉到他有些怪异,问道:“可是在里发生了什么?” 赵拓苦涩道:“……向阳为了救我,身受重伤,眼下性命堪忧。” “向阳……”欧阳克低念了声,不知在想什么。 “我……”赵拓犹豫了下,道:“我要带他上少林求医,即日便将启程……你……你眼睛虽然治好了,但目前仍不能见物,需再有段时日才能痊愈,是以无法同行。而且你仇人较多,我怕会有什么意外,便想你与我二哥杨康一同进入古墓之中疗伤,我已经托了尹志平照顾你们。” “进入古墓?” “嗯。古墓向来隐蔽,而且如今只有孙婆婆及一女婴在里。孙婆婆此人最是面恶心善,你大可放心。最妙的是,古墓内昏暗不见天地,对你双眼的痊愈再好不过!” 欧阳克起初看赵拓将他留此,十分恼怒,但听他这么一说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看他对那个什么向阳的如此关心,心头起火,讥讽道:“对我好?我看你对你那几个兄弟友人都很有‘情谊’啊!” 赵拓听出他不满,但眼下也没心思解释,只能安慰道:“你好好养伤,等我从少林回来,立即便来找你。” “哼,不敢劳烦。” 赵拓也不以为意,“啊”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凑过去低声说:“对了,那古墓是当年王重阳为抵御金兵所筑,后来林朝英女侠又从他手里抢来,是以里面留有二人钻研的高深武学要旨。嗯……应该是在石棺内壁,……还有室顶石板,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都注意些……还有,墓中有一块上古寒玉制成的石床,奇寒入骨,是在极北苦寒之地的数百丈坚冰下挖出来的寒玉制造。据说睡在那寒玉床上练内功,一年抵得上平常十年的修练,更不易走火入魔,你也多加利用。” 欧阳克起先还因向阳一事而对赵拓愤恨不已,此时却见他喋喋不休的叮嘱,为他想东想西生怕有所遗漏,心中不由一暖,以致忽略了为何他会知晓如此众多的古墓机密。只是这也不过是对赵拓,转念之间,他便狠念丛生,开始盘算着要等双眼复明后,找机会将那个向阳同郭靖一起作掉。 123、第十二章 少林(二) 重阳正殿之上, 马钰、丘处机、王处一等几位全真道士高坐上堂, 赵拓、郭靖站在一旁,下押解着双眼被挖,已不成人形的灰衫恶贼。 赵拓此时恨极了那恶贼, 本想挖了他双眼后,将他千刀万剐, 不过又想到他来历蹊跷,可能涉及蒙古阴谋动向, 这才饶他一死。只是死罪虽不得不暂免, 活罪却难逃。随即他便被童潇中上了九枚生死符,顿时体内犹如万蚁啮骨,麻痒疼痛难当, 让他几欲昏倒却不能。身上皮肉已经被抓的迸血见骨, 却丝毫不减骨髓深处的痛痒,整个人形如鬼魅, 嘶如野兽, 恐怖之极,让他真正体验到何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时灰衫人身上的生死符刚刚被镇痒丸暂时压制住,他眼眶空洞,满脸血斑,趴在地上荷荷急喘。那模样就是马钰、丘处机这样的有道之士看了也不禁皱起眉头。 马钰等终究是出家人, 本着为善之心,出言相劝:“赵少侠,此人虽有恶, 却也不致将他折磨成这副样子吧……” 赵拓不以为然,对这混蛋他只嫌出手太轻,哪儿还会考虑他受的苦是否严重。若不是还要留他一条命,早就将他活剐了。 “哼,此人害死了古墓如今的主人,更打伤了阳……我至交好友,如今正躺在床上生死一线,我决不能轻饶了他!”还有一项他没有说,这人也正是那日与西藏番僧一同偷袭欧阳克,并毒瞎他双眼的人! 马钰、丘处机听赵拓说的咬牙切齿,毫无回转,心中虽觉不忍,但想到毕竟是他自作自受,也只有叹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半响儿后,马钰又道:“赵少侠,这贼人已被证实正是日前夜闯重阳宫藏经阁的人。多谢赵少侠等人相助,只是出于为全真教安危考虑,还要劳烦赵少侠将此人交于我等。” 赵拓有些诧异,想不到这人竟然是先闯重阳宫,再闯古墓,可见事情果然不一般。却不知他又怎么知道古墓的消息?只是马钰所说他却不能答应。 “恐怕要让几位真人失望了,此人事关重大,我必须将他带走交由他人审问。” 马钰等人没想到赵拓竟然拒绝,甚至要将人带走,皱眉道:“赵少侠,这涉及我全真教内之事,理应由我等盘查。” “这……”赵拓很是为难,“马道长,非赵拓不愿,实在是事出有因。” 丘处机看掌教真人几次好言相说,赵拓都左右推托,不由心头微愠,开口道:“姓赵的小子,这本就是我全真教家务事,不过因你等出力相助,我师兄才好言与你商谈。你将这人折磨成这个样子,本就有违武林中正派人士作为,有背了江湖规矩,你可不要太过分。”他生性豪爽但也急暴,话语中不免就带了冲劲, “师弟!不得无礼!” 赵拓面上一沉,有些恼怒,但看了看焦立一侧的尹志平及恭敬的郭靖,压下心气儿,考量了一番,终于抬起头道:“丘真人,请恕赵拓恕难从命。其间因由不便多说,还请马真人单看此牌。”说罢,赵拓从怀中取出一块澄亮的玄铁腰牌,亲自递了上去。 马钰接过腰牌只扫了一眼,便面色略变,“啊”了一声,“你……” 赵拓强调:“……晚辈姓赵。” “原来……”马钰拿着腰牌,脸上变了几次,若有所思的直看赵拓。 赵拓自然也清楚所谓“江湖庙堂素不相干的默律”,他身份在此显露,只怕日后再也回不到最初与人结交时的毫无芥蒂,只是眼下却容不得他再细思考虑,“对不住了,马道长,一直以来在下有所隐瞒。赵拓入了江湖,本也是打算全心做个江湖人,但实在是……”再多辩解也没什么意义了,赵拓叹道:“此人与蒙古大有关系,如今形势紧迫,还望马道长见谅。” 马钰将腰牌还给赵拓,淡然道:“既然如此,赵居士便将此人带走。” “师兄!”丘处机等人不知马钰为何突然会转变了主意,不解大叫。马钰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 赵拓长吁口气,虽然自他尚未入江湖时便知道,武林人士向来都视朝廷如附赘悬疣,但到了紧要时刻,却还都是以大局为重。 “大哥,”赵拓转头对郭靖道:“当年我给你的那块玉佩你可带在身上?” 郭靖脸红了红,想起他们的初次相遇,“哦……啊,在。” 赵拓看他这幅表情,亦想起当初,也是略显尴尬。咳嗽了声,又拿出两封信,“恐怕这回要劳烦大哥了。还请大哥带着这人前往临安,交与一人。具体我已写在了信中,大哥到了临安拆开看就知道了。至于另外那封信则请大哥一并交与那人。啊,还有,”眼角瞥见地上苟延残喘的贼人,赵拓补充道:“这是童兄给的压制生死符的镇痒丸,大哥在他生死符发作,实不能忍的时候再给他服下。” “可……”郭靖有些忧虑,“我若去了临安,只拓弟你带向兄弟前往少林,路上岂不是……” 赵拓晒然一笑,“大哥尽管放心,童兄会一路随我们前往。” “啊……”郭靖呆了下,半响儿点点头。 …… 河南嵩山郁树葱葱,层峦叠嶂,山岳延绵,碧水飞瀑,奇峰峻异。山脉东西绵延约六十余千米,以少林河为界,西有少室,南有箕山,前环颖水,北望黄河,且紧傍九朝古都洛阳,得以雄峙中原,并与泰山、华山、恒山、衡山共称五岳,而河南嵩山正为五岳之中岳,古称外方山。 天下武功出少林,都说少林为天下武学之源,而少林寺正是位于嵩山中心。因隋末唐初曾有十三棍僧救秦王,紧那罗变形退红巾,以致少林寺不仅在武林中地位超然,与朝廷的关系亦更比其余各门各派融洽的多。 赵拓带着向阳,与童潇共驾一辆马车,一路向北夜不停息,行至数日到了嵩山少室山脚下。此时夕阳西下,彩霞红日,碧林烟波,风烟渺渺,云岚万千,极目远眺美不可言。 眼望山上黄墙碧瓦,再见脚下一片碑林,其中且含有唐太宗赐少林寺寺僧的御札,嘉许少林寺僧立功平乱。而后高宗及武则天亦常驾临该寺,封赏优厚。 赵拓心思转动,少林武功名驰天下,其间高手卧虎藏龙,若无万全说辞,轻易上山实在不妥。只是……看了看怀中憔悴瘦削,全然不见神采的向阳,赵拓咬牙,连日苦思对策以求入少林藏经阁,但想想也知,藏经阁又岂是外人轻易进得的?若是遣人进去偷盗,不说能否躲过少林高手入内,就是真进了去,藏经阁内经书数以千万,只找那一本经书,无异于大海捞针。 “赵拓……”向阳一路之上昏昏沉沉,时醒时睡,就是吃喝都是赵拓嘴对嘴的才喂了下去。若不是童潇医术超群,绝支撑不到现在。此刻他只觉头顶、心口、小腹三处地方越来越冷,心知不妙,却咬牙硬挺着没有说出来。抬头看赵拓,却见他非但面容劳瘁,僵白薄虚,嘴唇亦是发紫,不禁担忧的唤出来。 “醒了?咱们这就到少林,只要求得《九阳真经》,很快你便会无恙。”赵拓长袍解开,将他裹在怀里,听他细微的声音,又将他紧搂了搂,低头哄道。 “……嗯。”向阳不曾听过九阳真经,亦不知其是否真如赵拓所说般如此神奇,但既然他这么说,就是出于安慰他也愿相信。 “你可还记得当初咱们第一次在临安见面?当时我还以为你是个女娃娃,长的又那么粉雕玉琢,两只大眼忽闪忽闪的,活似个玉人,看了就想让人咬上一口。虽说脾气坏了点,往后发展十有八九会是个母老虎,不过我也就凑合了,当我未来的媳妇也说的过去。” “你!”向阳一阵气结,“果然,我就知道你那时不安好心!眼瞎了才会看不出我是个男的!” 赵拓低头亲了亲他的鬓角,“呵,可惜,本来是想着拐来当童养媳养,谁知计划制定好尚未开始实施,你就不见了。” 向阳低下头,“我被师傅带回了教内。那日本想和你说一声,但没有等到你,便将教中的令牌留给你,做个纪念,亦为今后相逢的信物。” “嗯……”便是那日他被赵f逮个正着,从此两人结下不解之缘,却错过了与向阳话别。 赵拓抚着向阳的发,陪着说了没一会儿的话,他便又昏沉的合上眼,倒在他怀里。赵拓搂着他,下巴摩着他的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嘿然不语。 童潇掀开帘子进来,愣了愣,随即替向阳下针把脉。过后又看赵拓寸步不离的守着向阳,小心谨慎的样子,突然道:“你对向阳、欧阳克还有你那郭姓的义兄倒的确是情深意至。” 而今向阳身中玄冥神掌,浑身如寒冰坚铁,即便是内力厚泽之人隔了衣衫碰他也要不禁打个冷战,而赵拓此时与寻常百姓无异,却解了衣带与他肌肤相贴,即便冻得脸色紫青,血脉阻淤,也紧咬牙关替他暖身。为避免牙齿打颤而惊着他,更是将舌头垫于齿间咬破出血。 赵拓苦笑一声,相比起大哥郭靖及欧阳克,他一直知道自己对向阳的感情更多是延续小时候的情分。而这次见他为了自己竟然身受重伤,不顾性命,内心的震荡不言而喻。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他知道,他不能再放开他。 “嗯……”出乎意料的,赵拓点了点头,身上发颤,眼中却露着柔和的神光。童潇没再说什么,盘腿而坐凝神定志。 赵拓望着山上夜幕间连绵的屋宇出神儿,心潮却是在不住的翻涌。 124、第十三章 少林(三) 自少室山通往少林寺的山路陡峭, 山道却是一长列宽大的石级, 宏伟之极,乃是唐朝高宗为临幸少林寺而开凿。而对面山上五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 再俯视群山,已如蚁蛭。 赵拓在苍茫暮霭中沿了山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上去, 寺门处立了两名小僧人守侯,见了赵拓, 同向前走了一步, 双掌合什,道了声:“阿弥陀佛。” 赵拓合掌回礼,“晚辈赵拓求见方丈大师, 劳烦二位代为通报。”同时取出腰牌, 递与二人。 两名小僧凝目打量他,看他身形修长挺立, 芝兰玉树, 虽面容显的憔悴不堪,衣衫亦是多有褶皱,但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贵气天成,气度不凡, 浑然一幅富贵官家公子的模样。只是不知这样的人前来少林寺求见方丈是干什么?二人对看一眼,虽然不解,却还是接过腰牌一躬身, 入寺通报。 赵拓跟着进入少林,抬眼看那高悬“少林寺”三个大字的牌匾,但见正门那巍峨耸立的单檐歇山顶建筑,心中顿时闪过“禅宗祖廷,天下第一名刹”的名号。 在厢房之内品茗良久,终于一名僧人进了来,“赵施主,方丈有请。” 赵拓合掌而谢,随着这小僧人穿过法堂,来到方丈室。 这方丈室内通阔明朗,铜鼎香炉,烟火缭绕,东侧置放的是弥勒佛铜像,墙上挂有“佛门八大僧图”、“达摩一苇渡江图”。赵拓原本在递上腰牌心中还彼为犹豫不决,直至看被带入的是此室才终于略为松了口气。 上首三位身披黄袍袈裟,白眉白须的高僧正襟危坐,其间居中的一位乃少林方丈,左右手各是罗汉堂座师及达摩堂座师。 赵拓上前施礼,“晚辈赵拓见过方丈及各位大师。” “赵施主不必多礼。”少林方丈手念佛珠,语平声和,从拢袖中取出一块腰牌,“我少林寺乃佛门清静地,众僧历来一心向佛,不问世事。” 赵拓接过腰牌,恭敬答道:“方丈误会了,晚辈此次前来乃是因个人事由,与其他无干。而这腰牌,乃是完备知道自己人言甚微,怕有所不及才拿来一用,只为证明身份,以免大师过虑。” “阿弥陀佛,”方丈低念佛号,沉吟了下,“却不知赵施主前来少林所谓何事?” “乃是求方丈,准许晚辈入藏经阁抄录经书一部。”赵拓千思万想也寻不着个好理由,调动官府之力强压少林这种事他亦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与其这样,倒不如索性直说出来,消除少林寺方面的疑虑,反倒一派轻松,更显心诚。 “入藏经阁?”少林方丈长眉微动,“这藏经阁乃本寺重地,外人一律不得入内。即便是本寺僧人,也只有立功者及武功到了境界后的僧人方进入。”他虽看出赵拓下盘空虚,并无武功,但少林禁地不是随意能进去的,何况他身份特殊。 “晚辈知晓,只因事关我至交知己的性命安危,才不得已求大师网开一面。” “这……” “方丈大师,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我那位朋友为救晚辈身受重伤,性命危殆,只有少林的佛家功法才可救治。还请大师,看在我佛慈悲的份上,救治我朋友。”说罢,赵拓撩起衣摆,双腿一曲,跪倒在前。 赵拓自来到这个世界,磕头下跪亦有为之,但他前世平等自重的心理深印心底,每每因形势所迫不得不给皇帝老儿下跪,也都是在心中腹诽不断,暗中找回便宜。而后混入江湖,对着天下武林高手前辈,却再没跪拜过。哪怕是当初自己受伤去向一灯大师求医,心中虽感激无限,对一灯大师也是发自肺腑的敬仰,但最后也只是躬身作拜。而今日这一跪,却是他除了师傅独孤求败外,唯一发自内心诚信全意的跪拜。 “不敢,赵施主请起。”方丈双手虚抬,将赵拓托了起来,“……却不知赵施主的那位朋友受的什么伤?求的又是什么经书?” “……乃是玄冥神掌。” “啊!”少林的三位高僧微动容。玄冥神掌流传并不多广,但凡是知晓的人都清楚它的厉害。 “想不到那阴毒的功夫竟仍留有传人。据老纳所知,这玄冥神掌乃是以寒毒侵入体内,散入五脏六腑。中掌者身现绿色五指掌印,全身冷若寒冰,需以纯阳内力相援方可保住性命。” “大师说的是。”赵拓心头痛楚,每念到向阳寒毒发作的情形,恨不得亲自代替他受苦。 “只是……”方丈微表疑虑,“我少林武功虽走的尽是纯阳内功,却未必解得了玄冥神掌的寒毒。即便是以《易筋经》相助,亦不过是助其续命。”出家人慈悲为怀,普渡天下众生,若为救人,真让赵拓入了藏经阁,就是传授他一两门少林武学也不是不可,只是他若提出所求的是《易筋经》却又不同。 赵拓听方丈所言,立即明白他的困扰,急忙道:“大师请放心,晚辈知道这《易筋经》乃是少林至宝,非佛门弟子不传,非有缘之人不传。晚辈所求的并非《易筋经》,乃是当年达摩老祖手书的那本《楞枷经》,且仅求大师,允许晚辈抄录一份即可。” “《楞枷经》?!”三位高僧又是一诧,少林倒的确藏有达摩老祖手书的《楞枷经》,只是却是梵文本,所著的亦只是极寻常的佛家经文。 达摩堂座师疑惑道:“不知赵施主要这《楞枷经》有何用?此经书所记乃是寻常佛理,又是梵文所著,与内功门法无干。何况这《楞枷经》流布天下,但凡寺院皆有,不需不远万里到少林来求吧?” 赵拓一听是梵文本,心头大喜,却面不改色道:“实不相瞒,晚辈年少之时薄览杂书,曾机缘巧合下,在内府藏的某一故籍中见有记载,说达摩老祖手书的《楞枷经》中载有去除寒毒,强身健体之法决,具体如何晚辈也要见了此经书才能知道。虽然故籍只是寥寥一笔带过,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晚辈便绝不能放弃。” 赵拓这番话说的诚恳感人,且一半真一半假,让人无从怀疑。不过他倒的确是“年少薄览杂书时”得知的《九阳真经》的事。 三位高僧低头沉思,《楞枷经》虽是达摩老祖手书,但比起《易筋经》又或少林七十二绝技,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之物,并非不传秘籍,借与他人抄阅到也无不可。再听赵拓所言,其中似内含玄机,他们虽不尽信,可但凡皇帝,都对能健体延年益寿之术倍加关睐,既然宫内书库中曾有记载,或许真有什么特殊之处。 “师弟,”少林方丈一番思索,转头对达摩堂座师道:“我佛慈悲,你便领赵施主前往藏经阁。” 赵拓大喜过望,冲着三位僧人又是一躬身作揖。 跟着达摩堂座师出了方丈室,一路向南,不多时便到了藏经阁。一进门达摩堂座师便唤道:“觉远可在?” 赵拓心中一动,便听一声音毕恭毕敬道:“弟子觉远,见过达摩首座师兄,见过这位施主。” 赵拓抬头看去,只见长身玉立,恂恂全儒雅的一青年僧人双手合什,冲着他二人行礼。 想不到这位便是传说中张三丰的师傅,觉远大师。看他静然卓立,气凝棣棣,显然已勤习过《九阳真经》。只是这觉远自幼便入少林不问世事,以致有幸学得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上乘功夫也不自知。 “觉远,这藏经阁内的经书都是由你负责,可知达摩老祖手书的梵文《楞枷经》在何处?这位赵施主需借看。” 觉远职司是监管藏经阁,潜心向佛,阁中经书自是每部念看习学,是以对经书所在也最为熟悉,听达摩堂座师吩咐,躬身答道:“是,请首座师兄稍候片刻,待弟子找来。” 没一会儿,便见觉远手捧了四本薄薄的经书回来,双手递与达摩堂座师。 “赵施主,你所求可是这四本经书?”看赵拓肯定,又道:“只是此书非但乃是梵文记载,亦只讲述佛理,又如何能救你朋友性命?” “大师……” 尚未等赵拓寻找合适说辞解释,觉远却难得插话,“这部《楞伽经》中的夹缝之中,另有达摩祖师亲手书写的一部汉字经书,称为《九阳真经》,记着许多强身健体、易筋洗髓的法门,呼翕九阳,抱一合元,倒可使人炼气归神,气势腾挪,百病不生,百毒具解。弟子想那佛经中所记,尽是先觉的至理名言,便照着作了作,果然提强身壮了不少。看了这位施主也是知道这经书了。” 赵拓苦笑,如此顶级的内功心法被竟他当作强身健体的锻炼法门,果然是傻人有傻福。达摩堂座师闻言却是愕然,急忙翻开经书,果然见那通篇的梵文经文每一行之间,都以蝇头小楷写满了汉字。再定睛细看,文中所记乃是练气运功的诀窍,他顺着文书仅诵读了三行便心头大震,此乃所写正是不下于《易筋经》的武林绝学! 125、第十四章 少林(四) 就是达摩堂座师这样修为深厚的人物, 此时也是震动不已。就看他捧着经书, 略有颤抖,宁神片刻,躬身施礼道:“赵施主, 兹事体大,还请赵施主稍候片刻, 待老衲禀明方丈师兄再作定端。” 赵拓点头称是,随着他一同出了藏经阁。他到不担心少林和尚反悔, 毕竟“出家人不打逛语”, 除非他们不在乎少林寺百年的清誉,更不在乎赵拓的身份。这也是为何他之前故意“要证明身份”,且始终只说经书记载了“去除寒毒, 强身健体”的法门而丝毫不透露内功心法一事。就怕这帮老和尚若一早知道会不答应。 赵拓于园内凉亭坐了一会儿, 不多久方丈室的房门便打开,请他入内。除首座上方丈、罗汉堂座师及达摩堂座师三人外, 觉远亦在其后站立。 “阿弥陀佛, ”少林方丈双掌合什,道:“赵施主,可知这经书记载之物?” “不知。晚辈只记书中提及能去除寒阴,解百毒,是以才报了一线希望到少林求经。晚辈也是听这位觉远师傅所说才知, 其间竟另含一部《九阳真经》。想来救我那位朋友的关键就在这《九阳真经》之上了。” “阿弥陀佛,此本《楞枷经》干系甚大,其间所记录的武学心法实不下少林至宝《易筋经》。但此书与赵施主有缘, 且若非赵施主之故,恐怕我等便使达摩祖师遗留之物蒙尘了。师弟,”方丈大师看向罗汉堂座师,点了点头。 “是,师兄。”罗汉堂座师起身上前,手捧经书,“少林绝学无法让施主带出寺外借阅,还请施主在寺内抄录。” 赵拓长吁了口气,眼露敬意,躬身拱手道:“赵拓多谢几位大师!” 随即罗汉堂座师着人取来笔墨,赵拓摆开阵势,提笔开抄。好在他这些年在宫内也不是白混的,一手书法倒过的去。虽是奋笔疾书,但字迹却工整洒脱。仅一日下来便将四册《楞枷经》中夹杂的《九阳真经》抄录完毕。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晚辈不胜感激。” “阿弥陀佛,此乃赵施主缘法所引,不必多礼。” 赵拓拱手作别,尚未抬脚,却突然思及少林方丈递还那腰牌时的话语,不由停了下来。再三犹豫了下,终带着几丝踌躇转身抱拳道:“方丈大师,少林允我抄录经文,晚辈感激不尽。但心中实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少林方丈微感疑惑,双眼闭合手捻佛珠,平声道:“赵施主但说无妨。” “请恕晚辈施礼了。方丈早前所说,少林乃佛门清休之地,不问世事。但奈何少林所处中原腹地,s辕关更是秦汉八大关之一,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处,恐日后不得平静。” 见几位大师虽不动声色,定力直坐,却细心聆听,赵拓顿了顿,悔声叹道:“说起来是我赵宋的软弱使得金人入主中原,非但是少林,更有千万百姓落入异族管辖,至今已有百十年不问朝廷之音。少林为保百年基业,庇护方圆百姓,如此亦是出于无奈。但如今天下之势再变,金国日落西山,蒙古伺机崛起,替代金国主政中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如此一来,少林岂非离了金人,又要再退居蒙古治下?虽说朝代替更乃是逃不出的轮回,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来在金国治下多年,大师亦都有体会。” “阿弥陀佛!”室内三位高僧齐声念响佛号,赵拓这番话极大不敬,甚至可按律流斩,而在几位高僧面前却是极显诚意。 倒不是他故意充样子扮圣父以讨好众僧,实在是他前世遗留的观念甚重,对朝代变迁这类当真不放在心上,即便是他自身所处的阶级也是一样。若不是因赵f之故,他老早便脱离了与临安内府的关联。 赵拓一番话虽说得极近委婉隐晦,其意却是隐指少林立场不得稳定,以致少林方丈不得不叹声道:“赵施主,我少林众生一心向佛,所求乃是方外之世,俗世纷扰盖不参与。” 赵拓苦笑了笑,“是我唐突了。晚辈这番话,虽藏了私心,但亦是源自天下形势。少林自古便是中原武林之北斗,若连少林都避居异族之下,又让天下武林人情何以堪。” 赵拓受了少林恩惠,自然感激涕零,但出于他对赵f的私心,对后世汉人的私心,却使他不得不说出心中所念。但也只是点到为止,不便多言。 再看几位高僧真是老僧入定,垂眉合眼不言,赵拓长叹躬拜道:“晚辈上山前曾见当年唐朝太宗皇帝赐少林寺寺僧立功平乱的御札,甚为钦佩,追古至今,一时情绪激昂,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方丈见谅。” 听赵拓提及山下那块石碑,少林方丈眼眉略动了动,却道:“赵施主亦是为大宋着想,又有何需见谅之处。施主心怀天下,还望能为黎民百姓谋福。” 话已至此,赵拓拱手再拜,心忧向阳,不顾夜深路陡,下山而去。 向阳怕赵拓在少林吃亏,一直硬挺着等他归来,此时见他安然无恙,且竟真将《九阳真经》带了回来,心中固然欢喜,双眼却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赵拓。 赵拓上前紧搂住他,“阳儿,这《九阳真经》乃是达摩老祖所创,至刚至阳,正是玄冥神掌的克星。只需你将九阳真经学全,非但寒毒可退,武功更是更上一层。” “那帮秃驴没难为你?” 没想到向阳的第一句竟是这个,赵拓笑开,“少林高僧慈悲为怀,使人敬佩,又怎么会难为我。咱们这回也算是欠了少林的恩情,往后要对少林弟子多加礼让。你这儿秃驴秃驴的叫,小心到时候气恼了方丈大师,把你逮上山当和尚去。”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因向阳的事忧心忡忡,今日总算有了打趣的心情。 向阳听他这么说,放下心点点头。 童潇随手翻阅赵拓抄来的《九阳真经》,道:“这《九阳真经》倒的确是上乘的武学心法,可惜,这种佛家的功夫与我逍遥派武功正正相抵。”他口中说“可惜”,却是意指此武功与逍遥派属性不合,就是不学也罢。言下之意竟是对除逍遥派外的武学,都全不在乎。 赵拓知道他对本门武功一向自傲,笑了笑接过经书。 126、第十五章 天山(一) “……起动举动未能由己, 要悉心体认, 随人所动,随曲就伸,不丢不顶。勿自伸缩。彼有力, 我亦有力,我力在先。彼无力, 我亦无力,我意仍在先。要刻刻留心……切记一静无有不静, 静须静如山岳。所谓他强由他强, 清风拂山冈。一动无有不动,动当动若江河,所谓他横任他横, 明月照大江……” 向阳盘腿坐于床上, 长吐一口气,归元守一, 良久, 睁开双眼,“六猴儿……初时我只认为你不过是为了安慰我才编了个什么《九阳真经》,想不到这真经上的工夫果然厉害。我不过仅参悟了经书上第一卷所载的功夫,如今非但寒毒只偶有所感,全身真气之充裕更胜先前。” “《九阳真经》功用一日, 技精一日,渐至从心所欲,豫顺以动, 罔不如意矣。不过……”赵拓瞥了眼一旁端着茶杯,晓有兴致的看着二人的童潇,摸摸鼻子,尴尬道:“那个……阳儿,你能否不再叫我六猴儿?这称呼也忒……” 向阳一瞪眼,“怎么?” 赵拓打了个哆嗦,很没骨气的缩了回来,讪笑着说道:“嗯……没,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我喜欢你叫我六猴儿,真的,就爱听你叫我六猴儿。” 童潇看着二人,嘴角向上轻挑,将茶杯放于桌上,“拓弟,向兄,如今要彻底解开寒毒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向兄已无大碍,依我之见,可返回终南山古墓了。” 赵拓顿时喜上眉梢。虽然有尹志平的照料,但他对将欧阳克留于古墓还是放心不下,一怕他耐不住寂寞,冒然出古墓被全真教的人发现,二来则忧心他双眼复明的情况。但之前他又因担心向阳体内寒毒驱散而不敢冒然上路返回,如今有童潇保证,立即放一百二十个心。 向阳却重重一哼。与他看郭靖、欧阳克一样,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叫童潇的越看越不顺眼。若不是之前靠他救了自己的小命,哪儿还会容他对着他们坐在这里。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又看赵拓的欣喜神色,脸色立即冰冷了不止五十个百分点。 赵拓冲着童潇无言的苦笑了笑,请他见谅。童潇却面有豫色,似反复思量什么,斟酌再三,语焉不详的道:“拓弟,你若……” 正这时,房顶接连一阵咣铛,喀嚓的嘈杂声响,瓦片咯吱咯吱震动。三人扭眉,互看一眼,同时夺门而出。 赵拓因没有武功,待在院子内,向阳守于一旁,而童潇跟着跃上了屋顶。黑暗中,从身形轮廓看出房上的一男一女正合力围击一男子。那男的的轻功极其了得,脚下虚晃,如水上漂浮,趁左手女子不备,绕过她向童潇方向闪来。 “逍啥派的小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叫,“快捉住这老家伙,别让他跑了!” 竟是老顽童的声音。童潇一挑眉,脚下轻点,手上一招“阳歌天钧”将那男子拦下。 那人一愣,提掌回击,“那里来的混小子,不想死给老夫速速滚开!”声音粗哑刺耳,犹如破旧的车轮嘎吱作响。 童潇毫不理会,右臂从面前横掠而来,不近敌身,却死死挡在跟前,将四周之路封锁。那人起先不放在心上,料想一十几岁的少年又有什么本事,一个擒拿直去便要将他手臂折断。岂料,他手尚未伸到童潇跟前,童潇双掌突然幻化一片,变化莫测,且认穴奇准,险些便着了他的道。 此人大惊之下到却不急躁,足下移位,攻他下盘,同时一掌“阴阳归一”,猛恶无比击向童潇,紧跟着斜身一让,伺机潜逃。 只是童潇功力十分扎实,又聪慧无比,脚下退让,两袖前挥带起一道沉风,一股迷烟掀起。 那人不想童潇身上竟还带了迷烟毒物,慌忙退居一侧,却一下便被绊住脚步,紧跟着老顽童及那女子已跃到身旁将他左右夹击。此人武功不弱,在三人围攻之下几次险些逃脱,过了最少有百十来招才,总算被三人拿下。 “老顽童,啊,还有大嫂,你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赵拓看几人下来,忙不迭跑上前。 英姑在听到那声“大嫂”,心头煞是甜蜜,随后又听赵拓发问,双目瞪视被缚的人,充满憎恨怨怒,脸孔甚至有些扭曲,厉声道:“是他!就是他!那个杀害我孩儿的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忘记的!” 此人竟是裘千仞?!赵拓借着月光及屋内传来的灯亮打量眼前之人,果然,与之前在归云山庄碰上的裘千丈长相无异,只是他眼中更多了三分阴狠。 赵拓故作惊诧,“大嫂,你是说,此人便是当初害了你孩子的那个人?!” “不错!他的声音,我死也不会认错。就是他!就是那笑声!我……我苦命的儿啊……儿啊!”一开始英姑的话中透着凄厉,森冷,再到后来却是双手掩面,嚎啕大哭。 “枉费你们一个个自称武林正道,今日这么多人合力伤我,恃众欺寡,我决对不服!有本事你们和我单打独斗!” 裘千仞一早已认出英姑。当年他乔装改扮跑到大理害她孩子,只为耗费段皇爷功力使他无法前去华山论剑,谁知他却能硬了心肠不救。此刻看她窥破他伪装,又拽了老顽童来报仇,心中有鬼,强言狡辩。 【此段删减,被删内容见作者话】 “老头,我们这是来锄奸惩恶,又不是和你比武,玩的就是群殴,你又能奈我何?”赵拓笑嘻嘻的一句话,险些把裘千仞气吐了血。不等他再作狡辩,又道:“裘老头,我认得你。你还有个叫裘千丈的哥哥对不对?啧啧,果然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裘千仞立即变得面目狰狞,“你见过我哥哥?你将他怎么了?” “放心,他不过是依仗你的身份骗吃骗喝,我目前懒得搭理他,不过像他这样的汉奸走狗,收拾他也是早晚的事,眼下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你这种负义薄幸,卖国通敌之辈,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当年你丧尽天良,对一个周岁的幼儿下毒手,你总不会忘记吧?!” 裘千仞脸色蓦的变得煞白,强笑道:“什么幼儿?我可不知道。那疯婆子儿子丧命,却平白缠上我。” 赵拓摇头,叹道:“裘千仞,枉你一代铁掌帮帮主,竟没个担当。也罢,这本来就是大嫂的事,便把你交由大嫂处理。”说罢,与向阳、童潇转身进了屋。 约摸三炷香的时间,就看老顽童及英姑进了来。赵拓冲他二人笑了笑,并未多问。 老顽童还是那副没轻没重的德行,跳着钻了进来,哈哈大笑,“赵家的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拓倒没隐瞒,“上少林求医。倒是二位,今日终于大仇得报,以祭那我那侄儿的在天之灵。”谈话间,便又拉进了身份。 “你小子又怎么了?”老顽童转着圈的打量赵拓一番,“连段皇爷都治不好的伤,少林那帮徒驴就有办法?” “不是我,是阳儿。”说着,就把当日在古墓中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玄溟神掌?”老顽童怪叫一声,眨巴着眼。 “嗯,正是玄溟神掌。却不知此人与程兄可有什么关系。我与程兄接触虽短,却能肯定,他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否则蓉儿妹子亦不可能倾心于他。” “呵呵,可不是,黄老邪那丫头,鬼机灵着呢。不过……你小子果然有趣,才一段时日不见,就又弄出个什么《九阳真经》,还是达摩老祖亲著。来来来,好兄弟,和我老顽童过两招,让我也见识见识。”说着,老顽童已拽起向阳的衣袖。 “老顽童,少瞎闹!”赵拓抢在向阳发怒前,将他一把搂过,“阳儿如今伤势未愈,寒毒未清,不宜和你这种没品的人舞刀弄枪。” 听赵拓这么说他,老顽童也不生气,只遗憾的一叹,“可惜了,你这娃娃是传说中剑魔的弟子,如今尚未与我打个痛快就被废了武功,唉……可惜,可惜啊。” 老顽童这里鬼哭狼嚎的哀叹,童潇突然道:“拓弟,你身上的伤兴许有治。” 赵拓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向阳已先一步欣喜的叫道:“当真?!” “嗯……”童潇面有犹豫,略微沉思,道:“拓弟内功心法走的我逍遥派一脉,尤为特殊。我虽无法治愈,但……” 向阳急步上前,“但什么?” “唔……我师傅应该能救治。”童潇抬起头,“但需要拓弟与我一同前往天山。” “天山?”赵拓自然知道逍派的大本营在天山灵鹫宫,却没想到它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也是,否则也不会有童潇这个传人。 向阳眉头轻蹙,盯着笑得温和的童潇好一会儿,斩钉截铁道:“我和你们一同前往!” “不行,”童潇摇头,“我师傅性子淡泊,素来不喜见外人。若不是拓弟乃是独孤求败的弟子,我也不敢带他冒然回天山。若再有他人跟来,恐怕师傅会不高兴,拓弟的事也会无望。” 想不到师傅与逍遥派的渊源这么大……也是,不然也不会给自己小无相功。 赵拓低头琢磨,而向阳则紧咬着下唇。几经挣扎,他终于因不愿赵拓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而妥协,“好,那我先行回终南山古墓等你们消息。” 赵拓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答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向阳又瞪着老顽童道:“老顽童,你和我一起回去。” “哎?”有些出乎意料,老顽童挤眉弄眼,掩饰般的怪叫,“为什么?我才不要回去,对着一帮大小牛鼻子,有什么好看的。我……我立志要闯遍大江南北!” 老顽童雄心壮志的一番话换来向阳的呲之以鼻,“哼,说的好听,谁不知你是想偷偷跟在后面,上天山见识那姓童的师傅的武艺。” 老顽童被说中心思,顿时面红耳赤,大嚷反驳:“是又如何?我偷偷跟着,你也奈何不了我。” “哼!我武功不如你,自然那你没办法。但倘若你不听话,我便将你和英姑那晚的事编成段子,再配上你的画像,图文并茂的在各地酒楼茶肆成早到晚讲给人听,我倒要看看你脸皮有多厚,还怎么闯遍大江南北在江湖上行走。到时候你们全真教的名声也将一落千丈,你师兄在地底下也不能瞑目。” “你……”老顽童愕然不语,气喘吁吁的一手指着向阳,一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你这小子……好诡计多端,阴险狡诈!” “呵,多谢夸奖。”向阳一扬眉,全当作赞美,“不过你若乖乖和我一同回终南山,我倒可以让你见识见识我明教的乾坤大挪移以及九阳真经的厉害。” “当真?!”老顽童前一刻还气的吹胡子瞪眼不停跳脚,此时却眉开眼笑,“好,那我答应,你可不能反悔!” 此事就这么敲定,赵拓同样长出了一口气。他听童潇说只他自己与其前往,顿时对向阳无法放心。向阳练《九阳真经》不过短短三个月,体内寒毒虽愈少发作,内力亦充盈,但始终尚留有隐患。如今有老顽童保行护驾,看情形他又被向阳吃的死死的,一路之上就不怕会危险。 …… 缥缈峰灵鹫宫创始人天山童姥是逍遥派掌门无崖子的师姐,亦隶属逍遥派一脉。当年虚竹破珍珑棋局,得无崖子传授毕生武功并立为掌门后,又遇两位师叔师伯,即灵鹫宫宫主天山童姥及西夏王妃李秋水,在因缘巧合下,继任了缥缈灵鹫宫。只是因虚竹个性使然,解散了灵鹫宫座下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武林豪杰,再加逍遥派在江湖之上素来不显山不露水,才导致到了今时,江湖上已少有人得知逍遥派、灵鹫宫的名号。 灵鹫宫位于天山缥缈峰之上。此处白雪皑皑,终年不化,数十座山峰直耸云霄,银峰怒拔,在阳光折射下闪耀着银辉的光芒,在当地有有“雪海”之称,雄伟壮观,神秘莫测,使人望之却步。 缥缈峰隶属天山山脉最高峰,山势陡峭,巍峨磅礴,终年云雾笼罩,雾霭重重。赵拓随着童潇如入五行八卦,在时陡时狭的葫芦状谷地中溯源而上,只见峡谷中横列两条冰川,令人触目惊心纵横交错着的明暗深邃的冰崖裂缝,密如蛛网。 而穿过此处,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谷内竟是另有乾坤。单看碧波绿林,木草茵茵,一派波澜壮阔。雪峰之上消融的雪水汇集于此,形成清澈幽深的天池,映着山坡之上挺拔、秀丽的云杉、白桦、五针松,蔽日遮天。龙胆、紫菀、金银莲漫山遍野的点缀于青山雪峰间,姹紫嫣红,风光旖旎。 “果然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谁想到这强盛的冰谷之中竟藏有如此仙境,想来传说西王母举行蟠桃盛会的“瑶池”也不过如此。” 童潇轻笑,那派悠闲自得的神态竟给这奇光异境更添出尘之色,“所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这昼夜之境又是不同。等到夜晚,天穹下明月星光,映着皑皑白雪层层云雾,变幻莫测,端是绮丽。我小时候便常在夜里偷溜出来玩,每次被师傅发现,第二天都要好一通责罚。” 赵拓失笑,没想到童潇这样的人小时也不安分。童潇极少谈论自己,此时听他主动说起他幼时的趣事,不由便想要他再多说些,让他能更了解他。 “对了,前方不远处有几间屋舍,我在这儿还有些事要处理,不如拓弟与我今日在此歇息一晚,领略我天山的奇峰异境可好?” 今时不比往日,长久来一直赶路,赵拓早就有些吃不消。眼看这就到了缥缈灵鹫宫,又着实被眼前全然不同于中原的秀美壮丽景致吸引,一听童潇建议,他便忙不迭答应下来。以致完全没注意到童潇的话中之义。 128、第十七章 天山(三) 缥缈峰顶风光绮丽, 霞光遮掩, 彩云缭绕,或隐或显。赵拓小心扶着童潇,对此人间仙境全然无视, 一路按照他所指道路边走边抱怨,“你们逍遥派落脚地选的也忒好了, 就是桃花岛都比之不及。我可不是说景色,你看这雪山峭壁的, 危险重重, 稍有不慎掉下去就是个粉身碎骨。好歹若是在桃花岛上迷路饿死还能给人家留个全尸呢。不是我说,就算你想体验生活,也不至于选这时候。我现在可是废人一个, 你又……我让你多歇两天你还不听……小心!”积雪滚落山崖, 赵拓一把拽过童潇,将他紧紧搂于怀内。 童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晓是以他的涵养也不禁忍受不住, “你够了没有?我都说了不打紧,一路就听你不停的念叨。”扫了一眼赵拓,慢条斯理道:“又或说你对那个向阳、欧阳克及你那义兄也都如此?” “呃……”赵拓一时语噎。他与几人的纠葛多是出于意外,身体先情感一步而行,起先是出于内心道义, 而后却在不知不觉中变为再也纠缠割舍不下的感情。同样,他虽初见童潇便对他大有好感,却应该尚未到如今这种地步。此时猛不丁说起, 一时有些分不清他现在对他究竟是出于情感所引还是责任所至。最后只得扭过头去,岔开话题尴尬道:“唔……萧儿,就快到了吧?却不知师傅他老人家在江湖上的名号是什么?我拜见时也好不失礼节。”说及到此,他倒突然有一种女婿要拜见丈母娘的不合时宜感,声音里不由带了丝紧张。 童潇通过与赵拓这段时日来的接触,或多或少也知道他这种性情,听他避而不答,也不多说,眉梢微翘,道:“是我师傅又不是你师傅,你紧张什么?师傅……他从小收养我,传授我武功,待我极好,我只知道师傅就是师傅,没有什么名号。” “嗯……”赵拓挠头,有些无语,却看童潇指着前方,“再通过前方阵式便可入灵鹫宫。” 赵拓依言按照方位向左斜行三步,再向右,直斜交差小心翼翼反复数十次才终于过了来。其间迷阵错综复杂不下桃花岛的五行八卦阵。只见眼前地上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道,每块青石都是长约八尺,宽约三尺,甚是整齐,这青石大道约有二里来长,石道尽处,一座巨大的石堡巍然耸立,堡门左右各有一头石雕的猛鹫,高达三丈有余,尖喙巨爪,神骏非凡。 料想眼前便是灵鹫宫,赵拓正欲抬手去推石门,却再度被童潇拦下,“灵鹫宫石门已下,不会再开。师傅说世上从此只留有逍遥派,不再有灵鹫宫。我与师傅并不在此居住。” 赵拓一顿,脸上露出疑惑,却见他摇摇头,想来乃是涉及上一辈的恩怨,他亦不知晓其间因由。跟在童潇身侧,看他在两头石雕猛鹫的尖喙处扣了数下,随后雕喙张开,远处传来“哐啷”一阵巨响,似有什么打开了。 赵拓随着童潇向灵鹫宫北侧去,不知走了多远,竟讶然的看到林丛暮雪深处藏有一条深邃的地底密道,似终南山古墓,却又有所不同。两人刚下入口,“卡啦啦”一阵巨响,密道之门竟随着二人入内而关掩。 点燃火褶,沿着那羊肠小道左转右拐,没多久便看见前方俨然又是一道石门,周围隐隐散着柔和的光。待走进赵拓才震惊的发现,此处墙壁竟均是由汉白玉大理石砌成,且零零散散镶嵌着数十颗龙眼大小,流转着温润光晕的夜明珠。世人皆知夜明珠乃价值连城的宝贝,往往有幸得到一颗便已是旷世奇珍,更何况眼前这多竟都一般大小,浑圆剔透。而此间之人却如此漫不经心的拿来充以照明,让赵拓一时有些无语,不知是要咂舌其奢侈浪费,还是要钦佩其超凡脱俗,抓住了事物的本质而不被其外表所迷惑。 石门壁上刻了两个大字:“琅擐”。童潇走到一侧,扭转石门左侧第三颗夜明珠,石门缓缓推开。往里去,入眼的是条石阶,同样由汉白玉砌成。转过路是一座花园,一丛丛奇花异草摇曳生姿,水气形成的露珠在花瓣上滚动,娇艳欲滴。四周环绕着浅溪,竟是流动的碧空雪水。一眼望去清澈见底,波光粼粼。赵拓心下大奇,这地底之下何来光彩?抬眼巡视,却见密室之顶虽是坚岩巨石,却在峭壁之上有一孔隙,地面上的光从此处伸展而至,兼且混杂着夜明珠的光晕,使地下景致流光溢彩,犹如瑶池仙宫。 正中央是一石亭,自走道开始便均以温热的玉石建筑,且铺有厚厚的苕草。亭中有玉桌石凳,走进见桌上放了一幅正在下的棋,黑白棋子晶莹若泪,即便是宋室宫内珍藏的棋盘亦有不如。而奇特的是,棋盘之上虽下有黑白棋子百馀枚在对峙,玉桌前却只有一个石凳,桌一侧一尘不染,而另一侧却落了不少尘。由表面去看,倒似一人在独自下棋。再单看这棋局……赵拓棋力虽不敢称有多高深,却也被两位师傅独孤求败及陆津赞为棋思精密。只是眼下这盘棋却是诡异莫测,繁复无比。竟是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看不多时只觉眼前朦胧,心口不由有些气闷。 “拓弟小心!”童潇一步将赵拓拽后,“此局叫做‘珍珑’,乃我逍遥派祖师所创,非常人所能解。硬要闯攻会引得心神不稳。” “啊!”赵拓心中一凛,这棋局就是大名鼎鼎的‘珍珑’,想不到竟传了下来。 “师傅有时便会坐于此处独自一人对着这棋局,一坐便是一日一夜。我……”尚未说完,突然,一阵悠悠琴声想起,那琴音似漠漠寒雨落入断桥流水,又似袭袭冷风吹入黄叶林间,犹如只有剩那一番孤影飘零于天地间,一时间让赵拓有种孤雁哀鸣的悲切感,不由脱口念道:“断桥秋水柳如烟,孤影空悬天际边。黄落萧索残枝摇,风雨昏兮犹翩跹。”(注) “是师傅!”童潇有些激动,绕过玉石亭,快步向里行去。难得见他失态,赵拓也半跑着紧跟其后。 横穿过庭院,转了一道弯,又是一座小院,不同于之前庭院的惟妙妖娆,此处只种有些许冷杉石竹,琴声穿过叶隙,透着一股悠悠苍茫。 “师傅!”童潇一步上前,跪倒在地。赵拓虽并未下跪,却也是毕恭毕敬,只是双眼无可避免的溜溜探去。 前方一人,肌理间少一层血色般的苍白,却面如冠玉,全无半丝皱纹,但年纪已然不小,且风度闲雅,神色间却是淡然轻漠,似尝尽了人间的喜怒哀乐。只见他盘膝而坐,身前摆放了一张古琴,琴尾月牙状,暗泥色琴身上并无过多繁琐的雕纹,却一眼便知不是凡物。而他手指从琴弦上扶过,轻挑慢抹,全神贯注,郁郁而清韵的琴音流转带动,似天地间独剩他一人与这音声相陪。 一曲终了,赵拓竟突觉得有些空蒙。却看那人双手轻按与琴弦之上,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本闭上的双眼慢慢张开,带着隐藏与底,一闪而过的淡淡忧心,道:“潇儿,你回来了……还带了个外人。你忘了为师曾和你说过的话?”他声音沉静,语速很慢。 “师傅,徒儿……”童潇有些犹豫,赵拓见此先一步上前,拜见道:“晚辈赵拓,拜见前辈。” 那人手指轻拨了几下弦,低声沉念,“断桥秋水柳如烟,孤影空悬天际边。黄落萧索残枝摇,风雨昏兮犹翩跹……到是好诗。潇儿敢违背我的命令将你带来,我已知他的心意。你听出我琴意,文采尚且过的去,看样子琴棋书画都应不俗,若单此而言倒也勉强能配上我那徒儿。只是……”顿了一下,此人自始至终却未曾抬头看赵拓一眼,“我听你脚步虚浮,中气不足,不似没练过武功,反倒像是受过重伤。” 赵拓不由万分敬佩,此人单凭他两句话,便可得知这么多事。最让他意外的是,想不到童潇的师傅竟如此“开明”,“男男恋”想都不想就能接受,不愧是“逍遥”派。上前又是一拜,“晚辈赵拓拜见前辈。晚辈先前的确受了些伤,不过已不打紧。” “师傅……”童潇一直跪倒在地不语,此时听赵拓这么说,才急忙道:“拓弟他原本身受重伤,内息紊乱,危在旦夕。索性命不该绝,却因所练内功心法与一般门法不同,兼受人称南帝的一灯大师一阳指疗伤所至,性命虽无恙,武功却从此废……废了。徒儿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恳请师傅救治……” 那人叹了一声,“你这孩子……身体有碍却还一直跪着,起来吧。既然他是你看上的人,我自然会帮他。”看赵拓忙不迭过去将童潇搀起身,眉头皱了一下,“一阳指我有耳闻,乃是大理段氏的武功传世绝学,快则疾如闪电,缓则潇洒飘逸,且极耗精神,若连续使用,非内力深厚者不可为。即便如此亦会大伤元气。那个一灯肯耗费精神用一阳指为他疗伤,本应伤势痊愈,却怎么会武功不保?除非是碰上我派……” 此人既然是童潇的师傅,赵拓自然毫无隐瞒,姿态亦是难得的谦卑恭敬,“前辈所言极是,只是晚辈内功心法受师傅所传,习得亦是逍遥派一脉……” “啊!”那人手指一滑,古琴发出“嗡”的一声鸣响,他蓦的抬起头,第一次打量赵拓,却意外的扫见缠绕在他腰间的那柄紫薇软剑。 129、第十八章 天山(四) “这把剑你从何而来?”他手指颤了下, 像是想要抬起, 却终究没离开琴弦。虽语气与先前一般淡漠,赵拓却觉其中缠杂了别的什么。 “晚辈因缘巧合下自宋室皇宫得来。” “啊……”那人似没料到,又问道:“你……你师傅是谁?为何你会我逍遥派至尊武学心法?”话语中不禁带了几分颤和一丝期待。 “晚辈师傅乃是人称剑魔独孤求败。”赵拓虽对师傅从心底敬重, 但自幼心性使然,又与独孤求败没大没小胡闹惯了, 不似一般武林人士与师傅间的尊卑,除非必要, 如此直呼独孤求败的名讳也不觉有什么。何况……赵拓直觉认定眼前之人与他师傅关系非浅。 “没想到他还记得……而这把剑, 竟是在京城……”那人怔怔出神儿,却突然发出一阵悲凉的狂笑,那笑声不绝于耳, 充满着凄怆惨厉, 让赵拓由内涌出一股酸楚。童潇心下骇然,忙低声轻唤师傅, 只是那人充耳不闻。又过了一会儿, 笑声渐歇,沉寂许久,才悠悠叹道:“你……叫赵拓吧?随我进来,潇儿,你回屋等候。” 赵拓随他入内, 打量四周,却是一间寻常人家常见格局的屋子分前厅、书阁以及寝室。前厅也是摆了一张玉桌,一把石椅。内室书阁如何不得而知, 只是这前厅却显过于空旷。 赵拓垂手立于门侧,单看那人作于石椅上,细细打量着他,却是出乎他意料的问道:“你可喜欢潇儿?” 赵拓一怔,他先前一直不自觉的回避此问,却不想这么快又被提了出来,不禁有些慌乱而不知所措。正欲张口打哈一带而过,却因那人深邃的目光而改变了主意,低头想了想,竟是如实回道:“眼下我还不知道。” 那人眉头上翘,赵拓接着说道:“初时见面,我的确对他大有好感,却非男女……嗯,就是那种感情,而如今我与他已有了密切关系,我虽不能说立即就如何喜欢他,但心中变化却有的。” 就看他神色瞬间一敛,冷笑道:“你倒是诚实的很。” 赵拓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那人忽的一拍玉石桌,桌子竟顿时碎裂成末。只听他厉声冷冷道:“小子,你如此说,就不怕我一掌拍死你!?” “前辈是潇儿的师傅,在和潇儿的事之上我绝不会遮掩欺瞒,违心之话我也不屑说出。”赵拓对跟前被碎尸万段了的玉石桌恍若无物。 那人紧紧盯着他,毫不放过赵拓一丝举止情感的流露,良久,缓缓道:“我若要你发誓,今生绝不辜负潇儿,你可敢?” “我对他的情感虽尚且还有些模糊,但我自不会辜负他。”赵拓后面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看童潇的师傅面无变化,又道:“只不过……立誓这种东西……呵,不过是摆设。明知海不会枯石不会烂,天不会荒地不会老,却还立作誓言,不过是对人对己的麻痹。况且……我自小撒谎立誓到大,如今绝不愿在这个时候用这种虚假的东西作证明。” “呵,到不愧是剑魔独孤求败的传人,果真有些不同。”那人话中虽是讥讽,眼眉间却露出些许欣赏。 “只是……除潇儿之外,晚辈在中原仍有牵挂之人……” “什么!”那人一声怒喝。 “我不愿欺瞒前辈。我所牵挂之人,曾因晚辈险些丧了性命,况且我与潇儿相识在后……” “那依你的意思?” “我绝不会有负他们任何一人!” 那人看了赵拓良久,冷笑一声,从怀中去除一枚金褐色,杏核大小的药丸,问道:“你既然这么说,那你可敢将这个吃下?” 赵拓挑眉,上前接过药丸毫不犹豫的一口吞下。 那人看赵拓动作无一丝一毫的停顿犹豫,晓有兴致的问道:“你不怕?竟连问都不问就吃下?” 赵拓诚心而笑:“你是潇儿的师傅。” “呵……”那人面上还是那副冷冷的神情,“你们之间的事若,既然潇儿没说话,我也不插手。只不过你给我记住,今生绝不负潇儿。” “多谢前辈。”赵拓异常欣喜,又是上前一拜,没想到他最大的难题就这么解决了。他既然童潇的师傅,这一拜便犹如女婿见丈母娘般心甘情愿,还带了丝兴奋的羞涩。 那人明白赵拓意图,闭上眼不言。只是他眉宇间却显得有些伤神,双唇亦是微微抖了下,却始终没有再睁眼开口。 “师傅他老人家之前一直隐于临安济王府,一日巧合下才收了我为徒。只是小子顽劣,只勉强得了师傅几分之一的真传,却还因学艺不精,被人撂倒,丢了师傅的脸。”那人虽没问,赵拓却自顾自的张口讲开。从他当初怎么拜的独孤求败为师开始,再到学艺时的点点滴滴,以及如何将《小无相功》传授给他,到最后遇上了明教长老贺端,师傅这才孤身离去。此时他料定这人与师傅独孤求败关系非同一般,其间纠缠的恩恩怨怨他虽不知,但想来不那么简单。 那人只是静静听着,不曾说什么。直道赵拓讲到贺端,他双眼依旧紧闭,但荫密的睫毛却才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下,待赵拓说完,已过去了许久。他闭目长叹了声,嘴中有些发苦,“想不到……已过去了这些年……”喃喃低念了一句,如沉浸在回忆中,又是过了好久。 赵拓只立于一旁,并不打扰。好不容易他回过神,看了看赵拓,垂下眼,再抬起来后,道:“你这孩子到也不错,潇儿倒没看错人。也罢,你既是他的弟子,又是潇儿意属之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你不管……当初皆因我只故,如今,我过的也够久了……你站过来。” 赵拓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言靠近,看他将手指搭于腕脉,那指尖冰冷而无血色,让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果然……”沉吟半响,那人突然扬起衣袖,那素白的袖衫犹如灵蛇缠绕于赵拓周身。赵拓虽吃了一惊,却无不慌乱,反放松了身躯。那人见此略带赞许的点点头,道:“你如今无法催动武功,却不是功力尽失,乃是因一阳指气脉冲撞之故使你不得运用内力。一阳指虽是武林绝学,却走的佛家之路,与我道家逍遥派功法相抵。只是若非是此功之故,你受了那蛤蟆功一掌后,只怕早已归西。但也正因此潇儿才化不了你体内之功。” 那人突然伸出双手,左右分别抓住赵拓手腕。赵拓只觉脉门上突然一热,一股温和浑厚的内力自手臂迅捷的冲上,直至到了五脏六腑,似与什么相撞一般,激的他胸口一痛,身体左右摇晃了数下,好在有衣袖缠绕才没摔倒。紧跟着,以这股内力作引导一般,随着这股内力的流转,赵拓忽感全身气息流动,筋脉畅通,毛孔顿开,宛如泡于温池之中,周身冒着热气,说不出的舒服。 过了片刻,就听耳旁一个声音道:“好了,我已将你体内留有的内力尽数化去。”随后手腕一松,同时缠于身上的袖衫撤去。 少了依靠,赵拓忽的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强撑了几步打了个趔趄,才勉强站稳。内心不由苦笑,感情之前还不算彻底被废武功,不过今日总算体会到了,他不是要我重新练起吧? 却听那人轻轻一笑,忽的飞身跃起,袖袍一拉一托,将赵拓按于唯一石凳之上,紧跟着双足在厅梁柱上一点,头下脚上的倒落下来,头部与赵拓的相抵。赵拓心中突的一惊,意识到什么,心急的晃动起身子,却奈何被他双手一滑,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你放松,我将毕生修为传给你。”那人说的轻描淡写,于赵拓耳中却犹如五雷轰顶,惶恐惊怖。他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义,当年逍遥派创始先祖无崖子就是如此为虚竹传功。此法虽使受传之人一夜之间成为一顶一的绝世高手,但传习之人却随后因散功而死。逍遥派虽素来高深莫测,赵拓也不过以为最多是将他体内淤集的内息化开,再以领导妙药作辅助,重拾武功。却不想是以如此之法! 强力挣扎一番,却丝毫动弹不得。甚至想要纵声大呼,唤童潇进来,亦是发不出声音。突然,他只觉顶门上“百会穴”中有细细一缕热气冲入脑来,霎时间头昏脑胀,心口沉闷不已,几欲昏倒。只因他念念不忘要阻止此人之举,这才强撑下来,而下唇却被咬出血口。 赵拓全身犹如腾云驾雾般轻飘飘地,上天遨游;忽然间又身上冰凉,似乎潜入了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只小半会儿的时间,他便觉体内一股微弱的气息渐渐流转开来,筋脉开始活络。又过了片刻,终于,似被暴雨冲刷过,赵拓头脑一片清明,丹田之内冷热二气汇聚,气凝成元,交融旋转,如千川百河流穿过大小经脉四肢百骸,终归元化一。 赵拓蓦的张开眼,双眼透着精光,凝气屏息,体内忽的发力,“轰”的一声,真气澎湃奔涌,气引任、督二脉,反噬推去,硬生生将头顶穿功之人震开。 那人传功之下毫无防备,被赵拓真气外吐震的撞向了墙壁,扑的喷出了一口血。赵拓总算成功制止了他散功,急忙收势坐起,奔上前去。却看那人衣襟尽湿,原本光洁俊美的脸上,已染上或深或浅的皱纹,松挽着的发髻依然散开,原本乌亮浓密的头发竟如霜染般洁白!即便赵拓知晓以此传功的后果,此时仍是心中一颤。 眼见如此,赵拓急忙出掌,抵在他心口大穴之上,将内力源源不断的反输回去。不多时,老者缓缓睁开眼,赵拓手掌如碰热烙一般被忽的弹开。只听他喘息道:“我原本欲将毕生功力渡化给你,想不到你竟……” “前辈!”赵拓激动一唤,竟磕下头,“赵拓恳请拜前辈为师,入得逍遥派门下,此生亦为逍遥派之人!” 武林中的规矩,若未得本师允可,决不能另拜别人为师,但无论赵拓、独孤求败亦或是眼前之人,都是内心视同礼教为无物,且独孤求败与其关系非可,而赵拓受此大恩,无以为报,是以便毫不顾忌的直言跪求。 “你……”那人直直的看着赵拓,似有丝欣慰,却突然伸手一推,将赵拓“啪”的一掌打出门外。 “师傅!拓弟!”童潇大叫。自二人进入屋内已过了整整一天,而他放心不下,竟是一直守在了门外。 赵拓破门而出倒在了地上,童潇飞身上前搀扶,却讶然发现他体内竟有浑厚内息流传护身。 “拓弟……你……”童潇先是惊喜,随后却突然脸色大变,便要慌忙冲进屋。 一阵疾风掠过,“哐啷”两声响,室门随之关闭。只听屋内传来喘息之声:“你二人走吧,不必再回来了。姓赵的小子,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 “师傅!”童潇在外拍打屋门,却不曾听里面再传来音讯。 130、第十九章 襄阳城外(一) 二人在外跪了三天三夜, 而屋内之人始终没有任何回音。赵拓看童潇身形摇摇欲坠, 知道他此刻是在自责,不由担忧。突然,灵光一闪, 兴奋道:“潇儿,我知道我师父在哪儿, 不如你我一同去寻他老人家!” 童潇有些茫然,过了半响儿才反应过来, “当真?!若能寻到独孤前辈是最好不过。师傅从不曾提过, 但我知道他……其实当初我就是因此才下的山……” “若我所料不错,我师傅应该是在襄阳城外的一个深谷之中,只是具体我却不太清楚。” “不妨, 只要知道大概方向, 我们慢慢找就是。” “嗯!前辈传了自身多半的功力给我,如此恩情我不能不报!”说及此, 童潇又有些黯然, 赵拓随着他又在屋外拜了良久,这才心念郁结的离开。 二人出了山脉一路向东,赵拓只看童潇郁郁寡欢,便开口搭话道:“潇儿,想不到灵鹫宫旁竟还另有乾坤。‘琅擐’, 果真不负此名。” 童潇嘴角勉强上勾了下,略有些心不在焉,“我自幼便同师傅居于“琅擐”, 反灵鹫宫倒只曾入过两回。听师傅说,琅擐一地是我逍遥派四位开山祖师之一所建。好像最初逍遥派分成三别,我们是其中一位名为李沧海的祖师一脉,这里便是这位祖师的故居。” 赵拓“啊”了一声,想不到这“琅擐”竟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令无涯子暗恋而不自知,传说中人物李沧海的隐居之处。童潇更是李沧海一派的传人,难怪逍遥派所有绝学并没失传。 关于李沧海赵拓所知不多,只知她是李秋水的同胞妹子,与巫行云关系亦是不错。只单从此地建筑结构看,这李沧海绝不是个简单人物。 又说了几句,赵拓看童潇依然是那副沉闷样子,便想着法儿的引他分开精力。直到快入了襄阳境内,才使他逐渐放开了些。 襄阳乃居中华腹地,扼守汉水中游,素有“南襄隘道”、“南船北马”、“七省通衢”之称。诸葛亮当年便是在襄阳城西13公里处的古隆中躬耕寓居。只是这襄阳府外范围甚广,二人一路马不停蹄至此,几日来在这襄阳官路上来来回回奔了数十趟,对独孤求败隐居之处却还是毫无头绪。放眼看那一个个山头,只怕就是再有个把个月也不见得能寻到。抬眼看日头高挂,赵拓指着官路旁一间茶水铺子道:“潇儿,不若我们先去前方歇息片刻。” 童潇亦是有些口干,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一勒缰绳,“好,也可再打探些情况。” 二人跳下马,把缰绳甩给迎上来的小二,于外棚坐下。那小二动作很是伶俐,不一会便上来一壶茶,四样糕点,虽不多精致,却别有一番风味。待他布置好,赵拓从衣袖中掏出块碎银,扔了过去,“小二,我俩初来襄阳,却不知此处有何名胜奇异景致?” 那小二迅速将银子揣在怀里,满面堆笑,殷勤的招呼道:“二位客官这可找对人了,小的自幼长在这儿,对这襄阳城内外方圆百里无所不知。辅佐刘皇叔的诸葛丞相,当年便是在……” 没让小二继续说,赵拓挥手打断,“行了,这些我二人清楚,我问的是这襄阳百里之内可有其他奇观异境不凡之处?” 小二反应很快,看赵拓对他开头一贯的激昂卖弄不耐烦,立即不再言,转入正题,“襄阳百里内外,好地方可不少。您看见没,西、北两边的山头,可竟是些奇花异草,不少文人学究的都大老远跑这儿来吟诗作对。再加上如今正是百花开放的时节,若您二位有兴致能等到傍晚,到时候可是夕阳映着满山头的山桃花,红的像片火,可是美的跟什么似的。还有,往南边是一堆奇形怪石,据说是上古时期一位仙人留下的,各种各样,奇形怪状。只是那地方若不是本地人,走着走着就要迷路了。二位若是想去瞧,最好找个本地人带着。”他看赵拓身着上等衣绸,书生打扮,却又没有读书人的文弱迂腐,言谈举止透着非同的气度,却又不经意间流露出江湖人的爽气,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索性便走朴实路线,有什么说什么。 “小二,这南西北你都说了,这东边呢?” 小二咧了咧嘴角,苦着脸道:“二位客官,只这东边却不太好。那边少有人烟,很是荒凉寂静,我们本地之人都鲜少去。那儿连草长的都与一般的不同,过了膝盖那么长,里头还时常躲了毒蛇猛兽。有一种蛇怪最是可怕,身上金光闪闪的,头顶还生了肉角,通常一眨眼便没了影,凡是被这蛇怪咬上一口的人,立时没命。何况……”那小二想起什么似的,哆嗦了一下,“那里非但有蛇怪,还有一好大的山妖!” “山妖?什么山妖?” “小的没见过,不过听人说,那山妖身高八尺不止,身形甚巨,如座岩石,且浑身黑黄,似长了满身的羽毛。它头甚小,脑袋上生了个血红的大肉瘤。颈又短又粗,却伸缩如闪电。长了一张弯曲的钓嘴,双腿奇粗,那脚却犹如竹竿一般支楞在地,走起路来吭坑作响,叫起来声音洪亮至极,小半响都不会歇。” 小二绘声绘色的一旁描述,赵拓却笑了起来。他口中讲的“山妖”不是师傅独孤求败身旁的大雕又是什么?随口又问了两句,赵拓挥手让小二退下,端起茶闵了一口,“潇儿,看了是有了眉目。” 童潇斜眼看向他,虽听小二说得天花乱坠,却不信有什么“山妖”,只是不知为何他能如此肯定这“山妖”就与独孤求败有关。但既然他胸有成竹,便不再多问,只等休息够了再起身去寻。 又歇了片刻,赵拓扔下茶钱便拉着童潇往东边去。这东边的确荒僻清冷,且不时蹿过几条红黑斑斓,足有七八寸长的毒蜈蚣。二人东拉西扯,走走停停的又过了两日,除了飞禽走兽,毒蛇蜈蚣,仍是一无所获,只便宜了这满山遍野的蚊子,可惜了他这一身大好的腱子肉。 赵拓心中不由埋怨师傅没事儿怎么找这么个荒凉偏僻之处,全不如之前那位的清雅幽静。找了这么久别说那头傻鸟了,就是肉头蛇他也没瞧见。不过……此地条件虽艰苦,他倒也甘愿使然。要知道,夜里他俩可是栖身于树上歇息,而这树上想当然没那么大地儿,两人紧挨在一起,左碰右触,揩足了油,让他捂着嘴偷乐了整宿。 二人越走越往东,忽听远处传来一阵簌簌声响。赵拓心中一动,忙拉着童潇循声疾步上前。只见前方草丛中间或发出徐徐光线,有些晃眼,却是数条头长肉角,金光闪闪的毒蛇。那蛇游走如疾风,若非赵拓、童潇这等功力的人,寻常人肯本无法看清。赵拓心中大喜,抽出软剑一跃而起,手腕翻抖,紧刷刷两下,剑刃滑向两条毒蛇七寸之处,怪蛇立时顿命。 “潇儿,快来帮忙!这蛇我知道,叫菩斯曲蛇,及难遇到。其胆服用之后可使内力大增,精神爽利。我做人厚道,老天爷都帮忙,一下子送上门来七、八好,快随我收宝贝啊!” 童潇闻言为之气结,却还是拾起地上石子,颗颗击于菩斯曲蛇七寸。二人都是手眼迅敏之人,不一会功夫,剩余几条毒蛇尽数毙命。 赵拓手上的软剑此时派上了大用处,剑尖冲着蛇身轻划,单手一挤,一枚深紫色的圆球从蛇体内露了出来。看着手上这枚蛇胆,此时赵拓到犯了难。这蛇胆腥臭无比,几欲让他做呕,就是童潇亦连连皱眉。若是烤来吃,腥臭兴许不那么严重,但功效是否还在却不知。犹豫良久,想到人家杨过都能生吞,一咬牙,闭着眼咽了下去。那味道……险些让他把昨晚吃下去的隔夜饭都喷了出来。 拿着水囊漱了半天口,又喘了半天气,赵拓一幅死里逃生的模样指着剩余蛇尸道:“看……看见没,就是学我这样,吞下去。但……但千万别咬破外皮,不然苦不死你也腥死你。” 童潇厌恶的看了一眼,后退一步,谢尔不敏,“多谢好意,你大病初愈,还是留给你补身体吧。” 赵拓痛心疾首状,“你……这可是可遇不可求,旷世难逢的奇缘,你还嫌弃!” 不留痕迹的又退了一步,“你自己享受吧,我无福消受。” 捏着鼻子又强咽下两枚蛇胆,口中奇苦难当,好险没让他晕过去,而这第四枚是打死也咽不下去了。赵拓苦着脸看童潇,他却是一幅不咸不淡,看好戏的样子,顿时让他心里不平和。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捏出一枚蛇胆,忍着胃液翻滚,以生平最大勇气含在嘴里,紧跟着脚下一抹,瞬间到童潇身前,趁其不备一手紧紧箍住他在胸口,另一手按住他后脑,双唇贴了上去。 而童潇只觉口中一股恶臭袭来,又苦又涩,让他直欲作呕,却偏偏给人按住动弹不得。几次想将赵拓喂来的蛇胆吐出去,都被他死死封住嘴巴,气的他恨不得想咬掉他的舌头。最后没辙了,忍受不住只得勉强生吞入腹中,而赵拓却还没放过他,舌头轻扫他的牙床,替他将口中残留的腥臭血丝一一舔舐干净,这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他。 “这蛇胆若是这么吃,倒也美味。”只是不怎么浪漫。再看童潇几番作呕的举动,赵拓眼角抽搐了下,嗯……好吧,是很不浪漫,只是……他也忒打击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吻恶心着了他呢。 “你!”童潇一把夺过水囊,狠狠灌了口水漱口,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蛇胆之故,脸色极是难看。 “我可是为你好,再来一枚如何?”赵拓挑起一条蛇,嬉笑问。难得看见童潇变脸,让他更想逗他。可惜回答他的是奋力射来的几枚石子。 “等……” 忽然,只听身后一阵唏响,紧跟着又是一阵鸣叫,声音微带嘶哑,但激越苍凉,气势甚豪,两人猛地转过身。 131、第二十章 襄阳城外(二) 远远便瞅见一头大雕, 那雕模样丑陋之极, 全身羽毛似被人拔落般疏疏落落,毛色黄黑,显得甚是肮脏, 尤其是头顶还长了个血红色的大肉瘤。这丑雕高视阔步,行动奇速, 铁翅一扫,带起一阵呼呼疾风, 转眼间便已奔到两人跟前。 只看这大雕转动脖颈看向赵拓脚下的数条蛇尸, 突然仰起头来,“嘎”的嘶鸣一声,像是发怒, 蹬蹬蹬几步奔近, 双翅疾展,忽的就向他砸去。看情形这傻鸟是因赵拓夺了它素爱吃的菩斯曲蛇怒了, 好在他一直小心戒备, 一见大雕来势汹汹,当下脚底抹油,侧身滑开。 还没站稳,那大雕头颈如电般疾缩迅伸,铁喙冲着他胸口猛烈喙来。赵拓迅速折转回身, 足下轻点,纵身从大雕头顶越过,再看童潇已跟上前, 忙大叫:“潇儿,别插手,由我来!” 开玩笑,若对付个傻鸟还要两人联手,过后见了师傅指不定要怎么被操练呢。 童潇微微诧异,却转身站到了一旁。赵拓身子一闪,提起右掌往大雕腹部重重击去。一人一鸟来来回回了数十回合,赵拓虽知道丑鸟的不凡,却还是吃了一惊。这傻鸟力气神猛,就是是西毒、东邪等人也有所不及,只肖扫上便是重伤,幸而他受童潇师傅传授了近半的功力,要不早被撂趴下了。 只是他和一傻鸟纠缠了这么久,若此刻只有他自己倒也算了,如今童潇可还在一旁看着,再这么下去这面子就丢尽了。 这边想东想西的,一个不留神,铁翅挥到眼前。赵拓狼狈顺地滚倒,那大雕却没趁势追击,反而两翼拢于身侧,转过了头,喉咙发出咕噜声响,那神情竟似嘲弄不屑,引的童潇抿嘴低笑。 想不到这傻鸟连这种高难度的神态都能表现出来,赵拓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不由悲愤的仰天长叹,这年头竟然连畜生都欺负人。一咬牙,他也不管这傻鸟是不是师傅“故友”,反正它皮糙肉厚打不坏,冲着大雕呵了声,算是打招呼,随即抽出软剑便是一刺。那雕低叫一声作回应,双爪起落,双翼骤开,尖喙戳向剑身。丑雕力道沉猛无比,晓是以赵拓如今功力接这一下也不由有些被压迫的气闷。当下剑身晃动,手臂前送,剑随臂拐,滑向大雕颈项。 出乎意料,随着赵拓这一剑,丑雕却突的跳开,双翼拢合,顾盼左右,似疑虑状。赵拓暗暗称奇,难不成这傻鸟突然开窍了?还是已经进化到能思索对策?正想着,丑鸟又是一鸣,再次挥这铁打一般的双翅扑扇而来。赵拓忙举剑格挡,与雕的古拙搏击不同,剑走轻灵,挑刺抹掠,只进不退,一来一往又是数个回合。 据斗了半天,大雕率先停下,歪着脑袋左右瞅着赵拓,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而赵拓看它傻呆呆的立着也不急,抖动着剑拭目以待。突然,大雕“嘎”的大叫,翅膀原地一扑棱,吓了赵拓一跳,扶在剑身上装模作样的手指险些丢脸的被擦破。 这回丑鸟摇晃着身子冲赵拓走来,却不带丝毫敌意。赵拓分析了下情况,撤下长剑,决定赌赌运气让它靠近。没道理杨过能博得傻鸟亲近喂蛇胆,他却因宰了几条蛇就要打打杀杀,好赖他也是独孤求败的弟子。 丑鸟临近,低叫一声,弯头以尖喙咬住赵拓衣角扯了扯,右翅不带力道一挥,拍在赵拓后背,随即“嘎”的又一叫,瞅着他一甩头,大踏步向前了几步,后停下继续呱呱叫了两声,又向前走,竟是在示意他跟来。 赵拓一看便知有门,喊着童潇赶紧跟上。谁知,那雕突的冲向前,两翅冲着童潇就是一扇,铁钩似的喙发出“嘎嘎”刺耳的鸣叫,显是强烈反对其他人再跟来。赵拓脑筋一转,冲着童潇眨眼,示意他暂且不动,过后再小心跟来。以他的轻功,想让只傻鸟察觉不出,自然不在话下。 大雕身躯沉重,却奔跑迅疾,在山石草丛中跑了良久,七扭八拐愈行愈低,直走进一个深谷之中。再行良久,周围慢慢变得光溜溜的寸草不生,大风忽的猛烈吹刮,掀开环绕谷间云雾,露出前方偌大一山洞口。丑雕在山洞前点了三下头,叫了三声,回头望向赵拓。 未等赵拓做出反应,只听从里头传来一浑厚低沉的声音,“雕兄,今日回来可迟了。再晚些这肥嫩酥黄的蜈蚣肉可就一条也留不下了。”那声音异常熟悉,不禁让赵拓激动的身子微颤。 “师傅,这油炸大蜈蚣可是徒儿的发明,你不能独享!”说话间,赵拓已一个猛子跃进洞。 洞中除了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之外更无别物。一长须长者坐于石凳之上,正是独孤求败。 “拓儿?!”早在大雕来到洞口他便听出后面还跟了人,只是不想却是自己唯一的徒儿赵拓,晓是他这样的人,也不免外露出惊喜之色。 “师傅,您老人家好会躲,竟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嗯,错了,这儿有鸟拉屎。”说罢,撇着嘴看向大雕。 “你怎么还是这副没正经的模样。”独孤求败又好气又好笑,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大雕怎么招惹了他,“想不到这里都被你找来了,看来本的确大了不少。” “您这地方可是害我好找,一路上脚都快磨出泡来了。”为掩饰自己的激动,赵拓一手抢过石桌上的一葫芦酒,兴奋的凌空翻了几翻,高举过头,酒水直灌入喉咙。 带着无可奈可的宠爱,独孤求败任赵拓左一口酒,右一口蜈蚣,看了眼洞外,“你那位朋友的轻功很是了得,既然都来了,让他一起进来吧。”最后一句则是高声传音。 “呵呵,”赵拓摸头佯作傻笑,“果然瞒不过师傅……潇儿!” 跟着,童潇信步入内,合拳躬腰,不卑不吭道:“晚辈童潇,拜见独孤前辈。” 大雕没料到身后跟了人,“嘎”的大叫,有些不满。独孤求败安抚了两句,手捋下须,眼中带了丝赞赏,“拓儿的朋友,倒是有两下。” 赵拓在背后冲着童潇挤眉弄眼,而独孤求败却像脑后张了眼睛,突然回过头。赵拓打比划的手尚未放下,被逮了个正着,讪讪笑了两声,作目不斜视状。独孤求败一向拿这个徒弟没辙儿,看他这副德性,也只冷哼一声。 突然“咕噜”一声,引得众人侧目。 “呵……那啥,走了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有点肠胃不适。”赵拓脸部功夫甚强,已练的有几寸的厚度,叫了声师傅,谄笑凑上前,指了指石桌之上不够一人分量的“佳肴”,道:“徒儿大老远跑来,就这点东西可不够祭五脏庙。不如让徒儿再露上两手,也好孝敬您老人家。” 独孤求败不知是哼了一声还是嗯了一声,也不管他。赵拓笑嘻嘻的径自拉了童潇出外觅食。他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弟子,让大雕跟随其后。 大雕不愧为此处的山大王,哪里有什么都一清二楚,带这二人东跑西窜,过不多时,两人一雕便混得熟了。最后一人一雕便满载而归,尤其是赵拓,被压的直不起身,只童潇是两袖清风,一派潇洒。倒不是他不帮忙,而是赵拓坚决不让他作这种苦力,不由分说就将他原本要提在手中的猎物一把捞过去。作为回报,童潇温和的一笑,开始不停的荼毒各种生灵。天上飞的林间跑的,乃是水里游的,都牺牲在他深藏不露的淫威下,直至赵拓挺不住求饶,才满意的将小山一样多的猎物堆放在他身上,收手回洞。 这堆积如山的“尸体”,不知抄了多少家,灭了多少门,看的独孤求败亦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拓儿,你是准备过冬还是怎的?”什么都要要讲究可持续性发展,好歹给人家留条活路,要不以后他吃什么去? “呵……”赵拓苦着脸偷偷看童潇,对方会了他晒然一笑,“我……啊,我是看雕兄食量大,这才多打了点。嗯,是多了点,没事儿,这天还能存放两天,省了在出门找了。” 独孤求败双眼扫视着二人,似笑非笑,像是已看出了什么眉目,让赵拓好一阵拘谨。他突然摆摆手,却示意让他赶紧收拾去,生火做饭。 三人一鸟围坐一团,吃的不亦乐乎。难得开怀,赵拓更是将师傅藏于洞穴深处所剩不多的酒找了出来,美滋滋的瓜分掉。待酒足饭饱之后,独孤求败一双眼上上下下晶亮的打探着赵拓,看得他直哆嗦,突然道:“拓儿,歇够了便虽我来。”说罢,转身出洞。赵拓一愣,看了童潇一眼,紧跟上去。 随独孤求败绕到洞后,只见树木苍翠,山气清佳,行了里许,来到一座峭壁之前。那峭壁便如一座极大的屏风,冲天而起,峭壁中部离地约二十余丈处,生着一块三四丈见方的大石,便似一个平台,上刻“剑冢”两个大字。待走近,但见这峭壁草木不生,光秃秃无丝毫可容手足之处。独孤求败足下发力,忽的纵身跃起,眨眼间便已攀过了大半儿。 132、第二十一章 襄阳城外(三) 独孤求败虽没说什么, 但赵拓自然明白师傅的意思, 看样子是要靠较功夫了。有些无奈,深提一口气,也猛的窜高数尺, 如壁虎游爬,足下踏于峭壁岩边一丛青苔之上, 手足交错,只一口气便窜上了平台。 独孤求败已站在上头等候, 见赵拓脸不红气不喘的紧跟而来, 略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功夫没落下。只是你的内力似……” 忽然, 山壁下一阵咕咕的叫声, 接着又是接连不断的巨响。赵拓俯首望去,只见那神雕伸爪抓住峭壁上的洞穴, 纵跃上来, 没两步,又扭过头,冲等于壁下的童潇“嘎”的一声叫,似催促他一同上来。 独孤求败好笑道:“我这雕兄,最喜跟着我爬山壁。我看你那朋友似跟你关系并不一般吧?”难得赵拓也会局促, 他却也不在意,“也好,就让它带了你那朋友一同上来吧。” 转眼功夫, 那雕便上了平台,而童潇被大雕一路拽着,不得已也跟了来。而独孤求败原本还不在意,却见童潇脚下步伐轻点,飘转落地之时,身形冷若御风,潇洒自如,心中陡然一颤,眨眼间便闪到他跟前,死死捏住他手臂,两眼瞪圆,一字一句问道:“小子,我问你,你刚刚所使的可是凌波微步?” 童潇一怔,他来此就是为寻找独孤求败,只是因赵拓沉寂在与师傅重逢的喜悦中,而暂时没来的及说明来意。只是不等他答话,独孤求败又急切道:“你可是逍遥派门人?” “师傅,其实徒儿此次前来就是因逍遥派之事。”赵拓想了想,觉得光说不太好解释,便向独孤求败作了个徒弟请师傅过招指点的手势,“恕徒儿失礼了。”接着屏息提气,掌到力发,冲着心口他平平无奇的一击。独孤求败上身不动,右手旁推,同时左手一拳打过,带起狂风呼啸。赵拓顺势一手缠绕,借力使力,衣袖飞扬间,轻点而过。 “拓儿你……”两人仅过了一招,独孤求败却是大惊失色,“长风,你可是见到了长风?为何……他,他现在如何了?” 原来逍遥派的掌门唤名长风……赵拓摇摇头,“师傅,潇儿乃是逍遥派传人。徒儿先前因功力不够,受了伤,被潇儿带回逍遥派求他师傅救治,哪知潇儿的师傅竟是将自身的功力渡化给了我……” “什么!”独孤求败脸色骤变,一把抓过赵拓手腕,一股热息突的闯入他体内,刺的心脉一震,痛的他直龇牙咧嘴。 流转一周,熟悉的感觉竟令其有些惊慌失措,“这……拓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拓暗暗运转内力,不由埋怨师傅,就算心急也不至于如此吧,幸亏没出个好歹,要不可就是终身残废。原本还想抱怨两句,但转头看见独孤求败喷火的双目,赵拓明智的闭上嘴,将他如何被西毒欧阳锋击成重伤,又如何找一灯大师求医,再到最后上缥缈峰,入“琅擐福地”,童潇的师傅将功力渡化给他一一说来。 话音刚落,阵风卷起,只看独孤求败已飞身下了崖台,于赵拓在身后的喊叫置之不理,转瞬间便已不见身影。如此一来赵拓反倒放了心,转身安慰童潇,“看来我师傅与长风师傅关系果然非同小可,他老人家这么着急的奔去,想必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你不必担心。我看若不是你们长年隐居于“琅擐”,外人不得门路,师傅也不用这么多年来受此煎熬。” 童潇张了张嘴,想到他师傅这十几年来的情景,闭眼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赵拓拉过他的手,笑道:“既然上来了,倒不如看看师傅留没留什么好东西在上头。这地方这么偏僻,恐怕再过八百辈子也不会有个活物上来,若真有什么好东西,可还指望咱俩能叫它重见天日呢。”他惦记那把玄铁重剑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见刻着“剑冢”两个字的石头之上,尚有两行字体较小的石刻: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师傅当年傲视群雄,文武全才,战遍天下再无敌手,虽说高处不胜寒,只是多年来孤行单影,还是不免寂寞难堪。不过……好在日后他老人家应该不会再郁郁以没了。”赵拓突然大指着许多石块堆着的一个大坟,“此处既然叫剑冢,想必好东西便都埋藏在这坟堆里,潇儿,我们挖出来看看。” 说罢,用力推开剑冢上的石头。而大雕歪着头,“咕咕”叫了两声,也上爪子帮忙。不多时便依次露出埋于地下的三柄长剑。而在第一、第二两把剑之间,另有一块长条石片。 童潇提起第一柄剑,看着剑下的石上刻着的字,念道:“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随后用指尖轻弹剑身,“嗡”的一声鸣响,泛起丝丝凉意,“果然是好剑。”再看剑尾,以篆体刻了两个字,“丹雉”,想必是这剑的名字。 “喏,这个石片代替的就应该是我身上这把紫薇软剑了,”赵拓同样指着石片之下的字迹,“只是不知师傅因何‘误伤义’而丢弃它,看样子长风师傅也认得这把剑。好在被我辗转得来了,也算它的福气。” 童潇转而看第三把剑,剑身黝黑,两侧剑锋都是钝口,剑尖更圆圆的似是个半球,不由双眼睁大,吃惊道:“这……这不会是玄铁重剑?!” 赵拓心下佩服,不愧是童潇,果然好眼力,凑过去嬉笑道:“我就说师傅藏有宝贝。往日里还说我败家,这么大块玄铁铸成一把剑,才真叫奢侈。也不知道能买多少钱……嗯,说笑而已……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果然不错。”说着,运气去提玄铁剑,耍了两下。这剑少说也有七八十斤,若不是他事先已有准备,且受童潇的师傅传了多半的修为,兴许也要出丑。晓是如此他也还要为这重剑的分量咂舌,看来若想使此剑,还要好好练练臂力。 童潇好奇道:“怎么?这剑很重?” “你来试试,岂止重,是非常重!”将剑递给童潇,赵拓嘱咐道:“小心点。” 虽已听他这么说,童潇接过剑还是手下一沉,晃了几晃,举起来挥了两下,便放下了,“这剑如此之沉,若你想使得灵便,恐怕要练些时日。” 赵拓嘿嘿笑了两下,指着最后那柄木剑,“这是最后一把剑,也是最厉害的一把了。就看木剑下刻着: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童潇微微一笑,语气中透着崇敬,“独孤前辈武功当世无双,的确令人神思驰荡。”随后指着这剑冢,“你看这几把剑的顺序,可有何体会?” “体会?” “不错,从利剑、软剑、重剑、木剑,再到无剑,岂不正揭示了独孤前辈武学上的不同境界?!” 赵拓“啊”了一声,转过头看那原本排着剑的剑坑,再一一扫过石上所刻的字迹,一瞬间,脑海中似闪过了什么。解下腰间缠绕的软剑,将其一同摆放在地,一手滑过这四柄剑的剑身,直至到无物…… 利剑讲究快、准、狠,钢劲威猛,正是天下绝大多习剑之人的套路;软剑相比之下蕴含柔力,内含以柔胜刚的道理,整所谓锐利者易损,柔软者易长,如此比之刚柔轻重利剑又胜一步,他多年用紫薇软剑,这点最是清楚不过。 玄铁重剑被师傅称为“大巧不工”,盖因铁剑重而缓,却劲力强猛,无坚不催,恰恰创造了以简胜繁,以拙胜巧的武学新领域。再看那木剑,明明已有了玄铁重剑,且“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师傅却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剑的刚柔轻重均已悟,再来便是“不滞于物”,从此世间之物皆可为剑,不再局限于兵刃的形式,是以为木剑的理念。而最后的无剑,却是彻底的脱离了一切束缚,不再有倚靠凭藉,与天地融合,与自身融合,剑无处不在,却又处处不在,从而摒弃一切局限,真正达到了神魔之境! 思及此,突然间赵拓脑中一片空明,胸口激荡,心脏怦怦而动,感觉似有什么欲冲出体内,忙席地而作,宁神屏思。童潇一直关注他神情举止,看他这个模样,立即便知他由此领悟了武学新的进境,不禁为他欣喜,亦默默在一旁打坐,为其守关。想来那大雕曾见过这情景,竟然也静静立于一侧,不发丝毫声响。 日落西山,明月当空,再到日出山头,只一夜间的功夫便有了变化。随着一缕金光透过云层照射当头,赵拓长出一口气,终于睁开眼。此刻他眼中闪着不同以往的精光,慢慢转过头,冲着童潇露牙一笑,“潇儿,久等了,咱这就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下山去了!” 133、第二十二章 再回终南(一) 赵拓醒来后, 只觉双眼所看之处满是光明, 体内中气充沛,浑身舒畅异常。童潇的师傅渡化给他的功力积蓄甚厚,原本还不能与其完全融合一体, 此时却受了激发,转流于四肢百骸, 运通无阻,武功境界俨然更上一层楼。 归纳收息后, 赵拓自然是美的不行, 兴致勃勃的拉着童潇在剑冢又是一通翻腾,只可惜没再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晓是如此也够他乐的了,非但功力进境至斯, 白落了两把绝世好剑, 更是拐骗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当保镖——那大雕在赵拓的讨好忽悠引诱之下,可谓一见如故, 称兄道弟, 详谈甚欢。乃至最后终于晕呼呼的沦丧在赵拓的美雕计之下,呱呱直叫着要跟二人一同下山吊美雕去。 打定主意牺牲郭靖手下两只爱雕后,赵拓美滋滋的腰缠紫薇软剑,身挂丹雉利剑,肩扛玄铁重剑, 敛扒了一切可以敛扒的东西,招呼童潇下绝壁。而童潇看了看他这身行头,再敲了敲他摧残的笑脸, 用膝盖想都知道他存了什么念头,一挑眉,也人畜无害的笑了笑,招呼了大雕头也不回的飞身下去,留下他因背着七八十斤的铁疙瘩,重心不稳,行动不便的一点一点慢慢蹭。让赵拓再次肯定了童潇外在闲雅,内在腹黑的本质。 这一来一回间,已过去两个寒暑,一扫之前的忧虑,这次返回终南山,二人一鸟存了游山玩水的兴致,倒不着急。若不是赵拓想着向阳、欧阳克等人,怎么也要再在路上磨蹭些时日。 终南山之秀丽一如既往,赵拓却没心思欣赏。老早他便开始盘算如何“鸠占鹊巢”,而今眼看到了“家”门,更是兴奋不已。全真教根本不用去了,策马而奔,直奔古墓。 一路披荆斩棘,穿灌拨草,两人绕过后山树林花丛,觅路转到前往古墓的秘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墓门,大雕却又因墓穴无趣,不愿进去,非要留在后山逮兔子。赵拓也懒得说什么,便留下它与童潇潜入。穴中依旧漆黑,两人打着火折子在石室中穿来插去,东转西饶,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们光荣的迷路了。 “潇儿,屋子里迷路也没什么可丢人的。不是我想推卸责任才这么说,这古墓本就是为抵抗外敌而建,四周墙壁均以粗糙坚厚的石块所筑,跟迷宫似的,长的都一个样子,外人来了谁知道哪儿是哪儿。嗯……”随着“咕噜”一声响,赵拓尴尬的挠了挠头,苦着脸道:“不过咱们要是再找不到人,可就要挨饿了……” 童潇满不在乎的一笑,“无妨,我这里反正还有干粮充饥,反倒是你午时便没吃,恐怕要再忍一顿了。” “你……你……”赵拓想到早上起二人便开始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打转,而且“按劳分配”的粮食又被他因昨日看见了古墓的影子,兴奋的一扫而空,不由悲痛欲绝。扫见童潇温雅的面庞,忙作可怜兮兮的样子,眨着眼讨好的凑过去,“潇儿,我知道你……啊!有人来了!”赵拓兴奋大叫,远处断断续续、跑跑停停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接着,拐角处蹦出一矮小的白色身影,嗯……真的很矮小,也就到赵拓的大腿,长的却是犹如瓷娃娃般粉妆玉琢,圆圆的大眼,白皙的小脸,小巧的翘鼻,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抱过来疼惜。 她见了赵拓、童潇,先是一呆,那模样甚是娇憨,随后立即戒备的盯着二人,手抓衣袖,后退一步,用奶声奶气的童音故作严厉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我古墓的?”只是那样子却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没有丝毫威慑力。 赵拓却是一阵激动,险些控制好,直接化身成怪叔叔,嗯,还是怪哥哥好了……这,这肯定就是未来的小龙女了,果然是宇宙无敌超级霹雳可爱的小萝莉,太……太让人萌了! 赵拓摆出生平最和蔼可亲的笑脸,蹲下来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头,“我们是……”还未说玩,却看小龙女迅速“蹬蹬”后退两步,圆溜溜的大眼死死的瞪着他,一副好像他是儿童拐卖犯的表情,让他僵着笑硬在那里说不下去。 “呵……”童潇一阵轻笑,却引来小龙女的瞩目,只见她好奇的眨了眨眼,用嫩嫩的童声问道:“你们是谁?” 赵拓一看她表情略有些松动,忙再次摆出灿烂夺目的笑脸继续搭讪,只是这次他甚至连嘴都没张开,小龙女又是后退一步。 “我长的有那么面目可憎吗?”赵拓哭丧着脸躲在墙角画圈,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 “哈……”童潇笑出声来,随后对小龙女微笑着问道:“小妹妹,欧阳克、向阳及杨康是否还在这里?” 小龙女睁大眼睛,“你认识欧阳哥哥他们?” “嗯,我们是他们的朋友,特地来找他们。” 小龙女想了想,歪着头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童潇走上前,在赵拓幽怨的目光中摸了摸小龙女的头,“我们之前来过这里,不然也不会进的来。” 小龙女在童潇走近的时候紧张的瑟缩了一下,却因他周身透着一股悠游洒然,却又温和的气息,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好吧,我相信你们,我带你们去找他们。” 到底是孩童,虽然伶俐聪慧,却还是单纯。见小龙女竟然轻易的就让童潇抱起,赵拓那叫一个嫉妒,那叫一个哀怨,终于,一切不平在童潇疼爱的轻捏她娇嫩的脸颊时,爆发了,愤愤不平的叫道:“喂喂,你怎么厚此薄彼啊,亏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喂过你吃的。” 小龙女歪过脑袋,撅起小嘴,“谁让你先前笑的那么难看,好像脸抽了一样,不如这个哥哥好看。” 赵拓不可置信的张大嘴,而童潇却是不由哈哈大笑。小龙女随即好奇的问道:“你见过我?我怎么没印象?” “那时候你才这么一丁点,”赵拓比划了一下,“还不知道会不会说话呢。嗯,我还知道你叫小龙女,对不对?” 小龙女惊奇的看着赵拓,“你说的果然是真的,看来你的确认识我。嗯,好吧,我就原谅你刚刚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好了。杨康哥哥说美丽的淑女要懂得宽宏大量。” 赵拓抓狂了,我就说,就算小龙女幼时不似长大后那么沉默寡言,也不该小小年纪如此古灵精怪,原来是杨康这家伙作的孽!杨康,你还我纯洁天真的小龙女来!还我萝莉育成计划来! 因为丫鬟师傅意外早死,以致小龙女此时并未练那个摒除七情六欲的玉女心经,而是将幼童应有的童心表现的淋漓尽致,如今又在孙婆婆的宠溺及杨康、欧阳克等人的影响下,愈加精灵可爱。 赵拓这厢在内心呐喊,小龙女已坐在童潇怀里,稚气未脱的一路指指点点,带他俩穿梭于古墓之中。而当小龙女有说有笑的讲述着欧阳哥哥及向哥哥相互间无数次的飞刀走石,明毒暗毒的汹涌“表演”,还传授她不少“有趣”功夫时,赵拓彻底崩溃了。 “那……那个,潇儿,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儿,不如咱们先不去古墓了,在外头待两天再说……” “哦?”童潇挑起眉,刚要说话,却看小龙女突然小龙女挣脱跳下他的怀抱,一蹦一跳跑向转角大喊:“婆婆,外头来了两个人,说是欧阳哥哥他们的朋友,我带他们来了。” 童潇晓有兴致的笑了笑,迈步向前,无奈之下赵拓只得哭着脸跟上。 宽大的石室内,孙婆婆抱起小龙女,“好龙儿,真乖。”接着冲赵拓、童潇二人咧开嘴,惊喜道:“竟是二位恩公回来了。可是来找向公子及欧阳公子的?” 孙婆婆这一笑,一张丑脸扭曲的更难看,赵拓心中叫苦,却只能道:“孙婆婆这么说可折煞我等,这些日子可是麻烦婆婆了呢。” “有这么多人陪我老婆子和这丫头,我高兴还来不及,哪儿有什么麻烦。”孙婆婆为人最是热心,早先因丫鬟师傅练的玉女心经之故,古墓之中禁言笑,本来就了无生趣,而后丫鬟师傅去世,李莫愁又离山,独剩她和一个小娃娃相依为命,更显此处的死气沉沉。欧阳克等人来此养伤,虽由违门规,但一来这些人是她古墓派的恩人所托,二来也是为了缓解墓中孤寂,便将这几个小子看做自己的儿孙般照料。 “二位稍后,龙儿,还不快把你欧阳哥哥及向哥哥叫来。” 赵拓有些疑惑,“孙婆婆,你只让龙儿叫了向阳和欧阳克,却不知我义兄杨康如何了?” “哎,”孙婆婆一叹,“那孩子说什么心中有人牵挂不下,怎么也要离开。等不及你们回来,三个月前便走了。还托我带话,让你不要担心他,他自有分寸。” “啊……”赵拓有些沉闷,知道杨康定是偷偷去找完颜洪烈,只是此刻他亦不知这二人今后会如何了。 忐忑不安的等在那儿,没一会儿,向阳、欧阳克便虽小龙女前来。向阳抿着嘴角扫了一眼童潇,看他抱起小龙女,便不再理会,快步走上前,拉起赵拓,手搭腕脉,随后欣喜的一抬眼,“果然好了!倒不枉费我放你单独虽他去。” 赵拓讨好的露齿一笑,拉下他的手,“要多谢潇儿的师傅,否则我怕是今生都要你们养着了。” “潇儿?”向阳眼底闪过刺骨寒光,冷冷的一挑嘴角,语中带着明显的嘲弄。 134、第二十三章 再回终南(二) 赵拓一阵心虚, 眼睛都不知往那里摆, 左飘右移,直至看到欧阳克自进了这间石室便寒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又走到他跟前,兴奋的搂住他肩膀, “克儿,你眼睛好了?!” 欧阳克一把拨开赵拓的手, 冷冷的道:“托你的福, 的确是好了。” 赵拓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冷漠,又激动的握住他手,兴高采烈的道:“太好了, 潇儿医术举世无双, 我就知道你双眼一定会复明。”却看他双颊瘦削,神色略显憔悴, 不由紧紧皱眉, “怎么,古墓中呆得不适应?你怎么竟……” “适不适应不用你管,”欧阳克打断赵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睛是好了, 但我却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赵拓眼中满是笑意,手臂内侧碰到腰间挂着的丹雉宝剑,才想起来还带回了好东西, 又兴奋的道:“对了,我还没和你们说,后来我们去见了我师傅,从他那里搜刮了不少好东西,这两柄剑便是,喏,你瞧瞧。”说着,便解下玄铁重剑及丹雉利剑,并献宝似的将丹雉剑拿给欧阳克看。 欧阳克接过宝剑,只瞥了一眼,甚至剑未出鞘,不屑道:“一柄破剑而已。反倒是我要问你的事,你需如实回答。” 难得欧阳克也会如此“不识货”,赵拓本欲争辩调笑两句,却见其面容绷得紧紧的,不由一愣,讪笑了两声,柔声道:“好,只要是我知道的,别说是一个问题,就是一百个,一千个,也言无不尽。” “真的?”欧阳克扯起嘴角,牵出一丝嘲讽的笑,“既然如此,我便要问你,那日从桃花岛归来,在大船上,郭靖默写给我叔父的《九阴真经》可是确确实实的原文?” “啊!”赵拓心中一惊,脸上顿时变了色。 “果然是被你们篡改过,用来陷害我叔父的?!” 赵拓强笑了声,“呵……你,你为何这么说……” “哼,你是想问为何我知道?这可要多谢你呢!”欧阳克瞧着赵拓,眼底透着冰冷。他在古墓中养伤,没多久的时间双眼便已痊愈。虽有杨康、小龙女等人为伴,但偌大的古墓之中仍是过于空寂,此时便想起临走前赵拓向他提及的古墓深处藏有的武学秘籍。王重阳自是不用说,而林朝英的事迹他也曾听欧阳锋说过,再加上之前寒玉床的功效他已经试过,果然了不起,可见此处留有的武功秘籍亦不会是凡品。 赵拓虽说的含糊不清,他在石室顶及石棺壁上仍分别找到那二人留下的遗刻。玉女素心剑法自不用说,剑招凌厉,且讲究丰神脱俗,仙容飘渺,只是一来他嫌少使剑,二来,这套剑法似乎是要配合古墓派秘传心法玉女心经修炼才更能发挥出威力,对他而言未免不多实用。而当他看到石棺棺盖内侧的重阳遗刻,却不得不动容了。 想来就是是古墓派的人也不知此处的玄机,按照石棺的盖底留字,欧阳克随即找到另藏于放置石棺的灵室之下的另一间石室,室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符号,待他仔细看去,果然记录的是最上乘的武功心法招式,欣喜之下立即就练了起来。 此处记载的功夫果然了不起,虽不敢说比他叔父的蛤蟆功高出多少,但绝对是当世一等一的武学。只是想起他叔父,欧阳克又是一阵黯然,不知他如今神志是否清醒,他是否真是他的…… 如此一来,余下的时间他便专心依照石顶上的字迹修炼,只觉期间包含了诸般秘奥精义,单只其中的一项功夫,若想融会贯通,也要花上数把个月。他只认为这些乃是王重阳自创,不禁对他大为钦佩,难怪当年的华山论剑能夺得头魁。对这样高深的武功心法,他自然是想瞒过他人,只是杨康乃赵拓结义兄弟,以赵拓的性格,迟早会告诉他,再者这重阳遗刻又是古墓之物,他每日不见踪影必定会引起他人察觉,索性便大方的说出来,还可落个人情。 在告知杨康与那丑妇时,杨康只是若有所思的一笑,而那丑妇却是大叹惊奇之余,先连连哀叹王重阳与林朝英这样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竟是有缘无份,后又痛骂王重阳的不识好歹。他也懒得管那二人,自顾自的修炼起来。 只是他越练却越觉得不对,这套功法,竟与当初郭靖写给他叔父的《九阴真经》甚似!欧阳锋对他的疼爱毋庸置疑,一早便已说过会将《九阴真经》及蛤蟆功等上乘武学都传给他,因此在得到郭靖默写的真经经文后,便曾给他看过一些,只是因他所知甚少,且这段时日来连续发生不少事,他才没有来得及修炼。而眼前王重阳遗留下的这门武功,竟与他所知的《九阴真经》极其相似,唯一不同的则是经文顺序颠倒混乱,再不然就是修炼吐息等功法上的次数时间不同。再联想到他叔父的走火入魔…… 欧阳克脸色顿时煞白,虽然不愿相信,但他飞速的扫视石顶上的字迹符号,终于在最右处看见刻着的四个字:“九阴真经”。联想到当初他叔父练那个从郭靖那儿得来的真经时的种种迹象,在对比王重阳刻于古墓中的真经,犹如五雷轰顶,答案呼之欲出。 以郭靖的傻脑子,肯定想不到扭转经文这样的事,而当时与他在一起的,还有赵拓和洪七公。洪七公为人直爽正派,更多的时候讲究真刀真枪,那么便只有……是了,当初在桃花岛上,郭靖既然得了《九阴真经》,凭他俩的关系,又怎能不给赵拓知道?! 欧阳克越想越是心寒,他只道他叔父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没想到竟是赵拓谋划的阴谋!姑且不论欧阳锋是否是他亲生父亲,但这多年来他对自己的疼爱确是实实在在的。再想到这被篡改了的经文极有可能被自己习练,而他可不见得只那么好运的精神错乱,很可能到时候便是经脉爆裂而死! 一时间他心头如被灼烧,又如堕冰窖,气怒、悲愤、痛心、不可置信,各种滋味如刀子一般滑过心口,激的他喉头一甜,就算心里已经有了谱,却仍是想着立即找到赵拓,问个清楚。 赵拓此刻微微颤抖,面无血色,全没了以往的巧言令色,“我……你,你听我说……当时……那时我们与你叔父不共戴天,顾及你叔父以往的威名,只得如此……我……” 手中丹雉剑一抖,已然出鞘,剑尖指向赵拓,“哼,什么你我的,不过是托辞罢了。既然你当时将那篡改的真经给了我叔父,又岂能料不到叔父会再传给我?!更何况我叔父对我情深义重!” “不!”赵拓惊恐的睁大眼,急忙道:“我,我绝没此意!不然又岂会告诉你古墓中藏着的经文?!” 欧阳克一咬下唇,其实这么长的时日,他早已细细想过无数遍,何尝又不清楚依当时那种局面,赵拓会那么做是必然的。更何况若不是他指引,他也不会看到王重阳遗留的《九阴真经》,单凭此便可判断出他对他如今的情谊。只是欧阳锋对他自幼疼爱有加,如今更可能是他的生身父亲,这才让他心底徘徊不已。 “和他率裁矗》糯厦鞯幕共豢炜旖7畔拢莨治也豢推 蔽吹扰费艨俗鞒龇从Γ蜓粼缫涯筒蛔x恕a殴傅热耍缇涂此遣凰逞郏复蜗胝一岢羲舨皇撬厣宋从挥惺愕陌盐眨媲遗费艨艘膊皇鞘∮偷牡龋饺税档乩锝皇治奘匾裁环殖鍪じ海裨虿坏日酝亍9旎乩矗缇徒饩隽怂 “哼,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教训谁!”欧阳克将手中宝剑一横,一道青光闪过,直向向阳门面。 向阳早先便已在下面有所准备,眼看剑置跟前,身子陡然一转,同时力蕴手掌,化作黑影冲他劈去。而欧阳克身子微斜,离向阳尚有距离,脚下一转,长剑虚晃,便要对着他身子直穿而过。 向阳原本不甚在意,只足下盘旋,空身掠过,但见眼前青光闪烁,那把近身而过的利剑竟是异常锋锐,他心下一惊,忙又反身一转,那剑锋所带寒气仍是划断他一寸乌丝。 “克儿,住手!”赵拓大急,眼前这二人都是他要紧的人,想上前制止却怕贸然出手会伤了一方。 而欧阳克听他这么一叫,冷笑一声,手中宝剑连连数点,回旋曲折,只见一片光影,剑法很是精绝。向阳如今虽习修了九阳神功,但只到第三层,虽身上寒毒已被驱逐的不见踪影,神功却并未功行圆满。赵拓担心他有所失,又知这丹雉剑的锋利,急忙运转真气,左腿微曲,衣袍轻拂,仓卒之际一招“大海捞针”,将向阳拦在怀里。 足不点地的在空中转了两圈,赵拓落稳之后放开向阳,看欧阳克顺势又是一刺,凌空再起,移到他身前,按住他右肩,“住手!不要再闹了!” 欧阳克被一手压制住,却见向阳冲着他嘲弄的冷笑,再听赵拓的声音只觉分外刺耳,脑中无暇多想,剑移左手,手抬剑出,“好,那你便还我叔父的命来!”跟着,只听“噗嗤”一声,那把丹雉宝剑便穿透了赵拓的胸口! 135、第二十四章 再回终南(三) “六猴儿!(拓弟!)”两个声音同时惊叫响起。 赵拓从没想过欧阳克会对自己出手, 以致全然没有防备, 电光火石间,甚至来不及躲避,剑尖便已穿透胸口。 “姓赵的!”欧阳克亦是一声惊呼, 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剑,握着剑柄的手在抖动, 反射的,手腕一缩, 丹雉剑便被拔了出来, 顿时血如泉涌,非但胸前的衣襟被殷成墨色,随之滴答落于地面的血迹更汇集成一片水洼。空寂的古墓中响起抽气声。 赵拓苦笑着手按伤口, 缓缓跪倒在地, 向阳飞速上前接住他,同时童潇也放下怀中抱着的已浑身僵硬的小龙女, 飞身上前, 手指点住他胸口附近的几处大穴,止住汩汩而流的鲜血。 好在因欧阳克是左手使剑,这一刺虽伤势极重,却没伤及心脉。童潇立即掏出一颗黄色小药丸喂他服下,又扯开他衣襟, 露出狰狞的伤口,将一包药粉撒于其上。 “我……”欧阳克面如土色,手中利剑“哐啷”掉在了地上。 向阳将赵拓靠在童潇身上, 咬牙怒视欧阳克,反手拾起地上的剑,趁其心智混乱,挥剑而去。 “不……”赵拓唇色惨白,强挣起身,死死拽住向阳衣袖,引得伤口又是一阵血涌。 向阳原想趁此机会将欧阳克一举做掉,欲拉开赵拓的手,却又担心会使他伤势恶化。犹豫之际,欧阳克已整顿了神智,扫视周围人一眼,一字一句道:“这一剑,就当你我二人从此两清!”说罢纵身飞出。 赵拓心口一阵抽搐,痛得他险些支持不住,双唇只哆哆嗦嗦的念出个“不”字,便晕厥了过去。欧阳克身形略略顿了一下,接着便看不见踪影。 赵拓再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小龙女一双嫩白的小手支撑着头,水汪汪的大眼一眨一眨的趴在一旁,看他睫毛动了下,渐渐微眯着张开眼,欢呼的叫了一声,一溜烟跑了出去。赵拓费力的想坐起身,却扯得身上的伤口一阵撕痛,一旁立即伸过一双手,将他扶起靠在一人的身上。 “延之,你醒了?”耳边传来的声音透着喜悦与担忧,赵拓侧头看去,竟是尹志平。 “志平兄……你怎么会……?” “不要用力,你身上伤口甚重,再加上之前情绪激动,童兄好不容易才给你抱扎好。” 想起他晕倒前最后的情景,赵拓慌忙拽住尹志平的手臂,“欧阳,欧阳克怎么了?” 尹志平呆了一下,眼帘垂下,遮住眼底一瞬间闪过的暗淡,“我那日在古墓边界,看见他慌乱的跑了出来,没有大碍,至于去那儿却不知道。你身上的伤可……” 正这时,童潇、向阳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小龙女。童潇眼眉上挑,看了尹志平一眼,转向赵拓,伸出手把脉,“你挨的这一剑虽深,却没伤及心脉,加上九转熊蛇丸之效,并无大碍。只是仍需静心调养,以防伤势有所反复。” 赵拓点了点头,尹志平将他平躺放下,向上拉了拉披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向阳看着二人,冷笑道:“这自作自受的滋味如何?可惜这一剑还不够深,不然让你再吃些苦头。” 尹志平微微皱眉,起身到石桌旁倒了杯蜂蜜水,喂赵拓喝下。哪知向阳看了更是心气,怒视尹志平道:“你……” “尹哥哥,你有没有给我带那个桂花糕?”小龙女软软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所有人一愣。小龙女一向乖巧伶俐,不会平白无故的取闹。看尹志平诧异点了点头,她一拍手,跑到赵拓床前,仰着娇嫩的小脸,“每次我练功受了伤,只要吃一块桂花糕就不会痛了。婆婆说你受了很重的伤,我把桂花糕给你吃,你就能快快好起来了。” 赵拓好笑的伸出手臂,想摸摸小龙女的头,却扯得伤口一痛。尹志平忙抱起她坐在床头,让他能靠近。赵拓捏了捏她的脸颊,称赞道:“龙儿好乖。” 小龙女却又转过头,对向阳娇声说道:“向哥哥,你也不要生气,这回桂花糕我一块也不要,除了给这个赵哥哥,其他都给你。” 小龙女天真的话配上她粉嫩的小脸儿,硬是让向阳发不出脾气,强忍着将冷哼咽回肚子里,面色不善的撇过头。 赵拓失笑,果然小龙女的魅力无人能敌,想来长大后定是个不输黄蓉的才思机敏,灵气逼人的绝色美女。只是不知与原本那个清雅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相比,孰优孰劣了。想到这儿,赵拓又不由看了看尹志平,心中没来由有些气闷。 赵拓伤后虚弱无力,精神不佳,等童潇又做了一番检查,服了枚药丸后,便躺下继续休息。这一剑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无奈之下他也只有躺在床上任凭摆布。 向阳与童潇多数都守在他一旁,只是二人极少有交集,就是同在赵拓房内,除非必要绝不会互相搭话。而尹志平也时常来古墓看他,让他彼为感动。再加上小龙女时时痴缠磨着要他讲故事,如此一来虽是足不出户,但也不多无聊。 等赵拓好不容易被批准能四下动弹动弹,已又过了八、九天的时间。见他无碍,向阳便放下心,专心练他的九阳神功。而童潇则盘膝于寒玉床上打坐。至于小龙女,早在见了留守在古墓外的大雕时便把她拓哥哥忘到了脑后,立刻背信弃义的“转投雕抱”。那大雕高傲的一仰头,表示看不上这嘎巴豆大的小娃娃,奈何抵不住小龙女的纠缠耍赖,终于让她骑在了身上四处跑。 一时间赵拓反倒无所事事,想到这两日不见尹志平的身影,心中不禁挂念,又想到不知为何郭靖仍未归来。向阳、孙婆婆显然不知,便想着溜上全真教看看,顺便问问尹志平是否有他的消息。 出了古墓门,看了看四周,想到他之前已经向全真掌教禀露了身份,反倒不愿四平八稳的这么上去,而是绕到后山,准备偷偷潜入。 别看他在古墓及全真教都待了不少时日,对此地却不是很熟悉。转过山坳,只见一大丛红花映入眼帘。这丛红花排开来长达数丈,密密层层,奇香扑鼻,而花丛更是犹如一座大屏风,红瓣绿枝,煞是好看,四下树荫垂盖,便似天然结成的一座花房树屋。 赵拓看的入迷,忽然见一只白兔从中钻了出来,一时间童心大起,脚下一点,翻身拿了过去。只看那白兔圆溜溜的红眼,煞是可爱,他笑了笑,一手提起兔子脖颈,一手托着兔臀,想要带回去给小龙女作伴。忽然间,后山拐角处传来脚步声,像两人在边走边说话。反射性的,赵拓拎着兔子躲入花丛之中。 就听其中一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有点耳熟,只是想不起在那里听过。而另一人却是自始至终的淡漠,只是期间不易察觉的加了丝颤抖。赵拓立马儿分辨出后者是尹志平的声音,心中欢喜,正要一跃而出,却被先前之人的话止住了。 “尹师弟,如今你非但不守我全真教祖师的遗训,几次三番擅入古墓,更不守清规,犯了淫戒!” 尹志平大喝:“你胡说什么!” 赵拓从花丛中偷偷向外望,尹志平脸上此刻竟是全无些色。再看另一人,竟是赵志敬!他与赵志敬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奈何赵志敬名声“太响”,让赵拓不得不记住。 就听赵志敬讥讽道:“你当我不知道?你这几日连番偷入古墓我都在后头跟着,那人一来,你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想来今日你也是赶着去见你那朝思暮想之人。” 赵拓心中一颤,像是抓住了什么,而尹志平怒道:“你跟踪我!” “我跟踪你又怎么样?你不守祖师爷遗训,我这个师兄自当要查究清楚。连带你那恶心龌龊的念头,不妨这回就一同禀告丘师伯,看他老人家会如何解决!” “你,你信口开河,什……什么念头……” 赵志敬得意洋洋,狞笑道:“什么念头,你自己最清楚吧?!你我同一个屋子,你晚上说什么梦话,我可听的一清二楚。想不到啊,尹师弟,你竟是个好龙阳断袖之徒,想想就让人作呕!想来在你心里想了不下几遍,希望能被那个赵拓楼在怀里温存亲热,无所不为吧?!是不是天天盼着他玩弄你,狠狠的插你屁股?就不知那个赵拓知道你心底的龌龊念头会是什么反应。” 赵拓震惊之下,连手中白兔挣脱逃掉都不自知,却看尹志平摇晃了两下,牙根紧咬,这才没摔倒在地,“你……你无非是想做第三代弟子中的首座弟子,今后好成为我教的掌门,又何必苦苦相逼?我答应你,在年关的比武大会上,绝不胜你。” “哈哈哈,那是自然,非但年关的比武大会,今后任何事,你都要听命于我,且我说一,你不能说二。” “你!”尹志平双眼含着怒火,“你做梦!” “我做梦?你看看这又是什么。”说着,赵志敬又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一扬,“这你认得这个吧?可是你的字迹?你在纸上一遍又一遍书写赵拓的字,又是为何?总不会是兄弟情深吧?!就不知掌门师伯及你座师看了会说什么。啊!还有,也不知那当你是好兄弟的赵拓见了又会是什么想法。” 尹志平手指甲紧扣掌心,隐隐血丝浮了出来,待赵志敬说道“赵拓”之时,再也忍耐不住,刷的长剑出鞘,劈向赵志敬连同他手中的纸张。而赵志敬也不是吃素的,脚下迅速一转,侧身躲开,同时将那张纸揣回怀里。 “杀我灭口?只怕没那么容易!”跟着也拔出长剑。 尹志平闭口不言,眼中透着悲愤,长剑急转,白光点点,招招指向要害。而赵志敬横剑而挡,反身斜刺,又一一回了过去。他二人都是全真教第三代数一数二的高徒,尹志平虽资质高于赵志敬,却不及他进师门早,功力深厚,二人本该不分伯仲,却因恶斗之中赵志敬不停口出恶语,讥讽于他,使他失了打斗时应有的心境,是以略有不及。 赵志敬右手长剑连刺三下,待他回剑之时,左手又突的一招擒拿,拂向他手臂麻穴。而尹志平受了一击非但没有后退,更突然大喝一声,如发了狂般穷攻猛打,好似拼了性命。 赵志敬心中警惕,他知道此刻尹志平是宁可拼着一死,也不能让他将他喜欢男人之事传给他人知道,尤其是给本主赵拓知道。眼看他已存了两败俱伤的念头,心中不禁开始暗暗着急。 尹志平长剑平刺,身虽剑走,直扑向赵志敬,用的是一招“昆山玉碎”。此招乃是与敌手玉石俱焚的玩命打法,赵志敬自然也认得,不禁万分后悔自己逼的太紧,只怕今日要与他一同交代在这里了,心中只来得大喊一声“吾命休矣”,剑已到了跟前。 突然,情势危急之时,一旁花丛中翻出一道人影,一柄软剑缠于尹志平及赵志敬的长剑之上,三剑相交,一阵嗡嗡声响,接着,尹、赵二人手中的剑都被甩了出去。 136、第二十五章 再回终南(四) 死里逃生, 赵志敬自然及是欢喜, 而尹志平则满心怒然。等到二人看清来人是谁,却又都是一脸错愕。尤其是尹志平,只见他脚底一个踉跄, 险些跌倒在地,面如死灰, 看着赵拓的双眼里,透着万念俱灰。 “哈哈哈, ”赵志敬见竟是赵拓, 大声狰笑道:“来的正好,赵兄,你都听见了吧?你虽把这姓尹的当做兄弟, 但他却对你存了让人发指的淫秽之念, 此等人,下贱恶心至极, 我自会禀明掌门及各位师叔师伯, 将他逐出师门,到时还请赵兄代为指证!” 而尹志平只觉此刻似赤身立于严寒之中,冷风刺骨,浑身哆嗦的不成样子,“你……你都听见了……?” 赵拓看着他, 不知应说些什么,最后只得点点头。尹志平苦笑着闭上眼,赵志敬则犹如斗胜的公鸡, 脸红脖子粗的狂笑:“哈哈哈……尹师弟,你还想杀我灭口?老天有眼啊!你这种肮脏之人,成日想那无耻的勾当,如今被人识破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了,你还是自戕了事吧!” 赵拓早在赵志敬出言讥讽侮辱尹志平时,便怒火狂烧,此刻再听他这么说,又见尹志平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气的更是略略发抖,对他可谓恨之入骨,只想一剑宰了他。脑中念头一转,已目露凶光。而赵志敬尚处在羞辱尹志平的快乐之中,不曾察觉。 只可惜想虽这么想,但要真杀了他,只怕要与全真教结怨,眼下朝中正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即便不能拉全真教入阵营,也要使其默认于我方,如此一来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若真杀了他,尹志平也无法在立于全真教。但真这么便宜了他,赵拓又心有不甘。 电光火石间,脑中已几番思量。斜眼看着赵志敬肆无忌惮的丑恶笑脸,赵拓冷笑一声,闪电一般已飞身到他跟前,跟着一手卡住他喉咙,另一手摸出一枚药丸,不及他反映,便催动内里,将药丸顺着他的喉咙强行运了下去。 “咳,咳……你……”赵志敬面如猪肝,一手扣着咽喉,另一手拼命的往嘴里抠。奈何在赵拓将药丸打入他喉道之时是已运了功力,而他只干呕了半天,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你,你给我吃下了什么?!” “不过是枚小药丸,叫三尸脑神丹,是我偶然从苗疆得来的,不知你听没听过。” 赵志敬大受惊吓,鼓着恐慌的双眼不住摇头。但单从这药名及“苗疆”二字,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赵拓却是笑的璀璨,很享受他这种神情,“顾名思义,这三尸脑神丹乃是苗疆秘传蛊药,药中有一种尸虫,除服食时有辛辣之感,其余一无异状。只不过……每到端午的午时,这尸虫便会耐不住寂寞蠢蠢欲动了,若不及时服用解药,那尸虫便会脱伏而出,然后钻入人脑,使人行事狂妄颠倒,比疯狗尚且不如,到时候就是你亲生爹娘也会被你咬来吃掉!” “你……你……”赵志敬被吓得脸青唇白,满头大汗,“你为何……?” “我为何?”赵拓轻轻走到尹志平身侧,拉过他一直颤抖的手,“自然是为了不让你乱说话。我杀不了你,也只有委屈你尝尝三尸脑神丹的滋味。你该庆幸,这玩意儿炼制不易,我也只有这一枚,本想关键时用,现在却给了你。” “你们……原来你们……”赵志敬哆嗦的指着二人,“你们这对猪狗不如的狗男女!” 赵拓失笑,“看清楚,我俩是男的,担不起‘狗男女’二字,要叫也叫‘狗男……’靠!谁跟你说这个了,总之你最好知道自己如今处在什么地位,不想死的话,便给我放聪明了!” 话说到这儿,赵拓一脚踢起被他甩落于地的长剑,只看那剑嗖的一下直插入树干,紧留剑柄在外,那份功力让人骇然,恐怕以他们所知,也只有天下五绝能到此境界。 赵志敬顿时蔫软了下去,又想到他身体内可怕的蛊毒,不禁有如霜打的茄子。赵拓冷冷的道:“明日你来此处,我会给你今年的解药。你身上的乃是苗疆蛊虫,非常人所能除,不过你也可以试试,兴许那尸虫会提前挣破药丸,钻入你脑袋里。好了,现在赶紧给我滚!” 看赵志敬跌跌爬爬的跑走,赵拓叹了口气,将目光放在尹志平身上。他自始至终便紧攥双拳,低着头一言不发,但赵拓还是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绝望、凄凉气息。 “志平……”一时间,赵拓亦有些不知所措。 尹志平嘴中尝到了腥甜,事到如今,他虽出于兄弟情谊,好心帮他保住了颜面,但自己还有何面目再见他,再唤一声“延之”。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无穷的悲哀,“我……我知道我很低贱,从今往后,我,我不会再去找你……”话中带着完全的自我厌恶,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转过身足下运力,便想逃离此处。 “等等!”赵拓迅速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他。 尹志平背着身甩手,挣了几下没有挣开,正要再施功力,赵拓连忙道:“别!我刚刚震慑赵志敬的那一下扯的伤口有些痛,你别用力……” “啊!”还没说完,尹志平已紧张的回过身,道:“你伤口可裂开?”一抬头,却碰上了赵拓带着研究的眼。知道自己被戏弄,心中一痛,他又立即转了过去。 赵拓紧紧握着他的手臂,看他只背对着他,紧低头,一动不动,略微犹豫了一下,转到他跟前,感到他手臂明显的颤抖,随即抬起他的头,看他目光虽始终躲避着他,却含了明显的痛苦及自嫌。 赵拓心底如被针扎了一下,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隐隐察觉若他现在放开他,今后一定会后悔。不觉间赵拓便扣住他手腕,搬过他的头,将双唇覆了上去。 尹志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惊的一动不能动,全不知如何反应,直到赵拓原本试探性的轻吻逐渐加深,甚至撬开他的嘴,才回过神儿来。 赵拓舌头在那个甘美的口腔中转了一周,刚想纠缠住那个柔韧的舌头,就被一股力猛地推开。 “你……”尹志平瞪大眼,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就是做梦他都不敢梦到这样的场景,惨白的脸颊上迅速泛起红晕,延伸至耳根。 “我……你为何……我,我先走了!”震惊于赵拓的举止,不知他是同情自己还是……尹志平甚至不知自己语无伦次的不知说了什么,便逃也似的飞身而去。 赵拓不由苦笑,他这一推,倒正好碰在了伤口上,这回是真的扯痛了伤。也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他亦需要整理整理思路。 奈何赵拓在古墓之中苦等了两日,却仍不见尹志平踪影,这回心下再也按捺不住了,趁着夜黑风高,便偷偷潜上了全真教。他对终南山虽不怎么熟悉,好在之前曾于全真教内住过些时日,对教中的地理位置还有点研究,没费多大功夫,便摸到了尹志平的厢房。 这举动到像是采花贼。赵拓自嘲一笑,掀开屋顶瓦片往下看。屋内虽亮着光,尹志平却并不在内,反倒是赵志敬坐在炕上唉声叹气。 赵拓嫌恶的一瞥嘴角,眼露不满,却听一阵敲门声。赵志敬喊了声“谁”,就听门外一个声音毕恭毕敬的喊道:“赵师兄,尹师兄可在?” 赵志敬一听是问及尹志平,犹如吞了只死耗子,两眼圆瞪,两道扫除眉顿时立了起来,腮帮子鼓起了数次,深吸了几次气,终于压下了心中的暴怒,粗声粗气道:“不在!” “敢问赵师兄,可知尹师兄去处?” “他……他在后院练武场。若没事,快快给我走开!” 那道士答了一声,便离去。赵拓跟在他后面,一路到了练武场,远远便见尹志平呆呆矗立当中,那小道连连叫了他数次才唤回他注意。 不知那道士和他说了什么,尹志平只是温和的笑着点点头,那小道便离开了,而他却长叹一口气,慢慢转过身,继续立于夜风之中。赵拓躲在远处的树上良久,都不见他动弹丝毫,一咬牙,他也顾不得许多,便翻身跳了下去。 “谁?!” “嗯……”赵拓摸了摸鼻子,举起手来打招呼,“是我……” “延之……你怎么……?”尹志平满是惊愕,看赵拓走来,反射性的便想逃开。 赵拓又一次先一步死死抓住他胳膊,“别,我可是偷偷溜上来的,若弄出些什么响动可就不好了。” 尹志平顿了一下,没再动,只是气氛有点冷场。赵拓讪笑两声,“嗯……那个……对了,老顽童呢?怎么一直没见到他?他不是应该和英姑一同护送童潇回终南山?” “周师叔祖?”尹志平疑惑了下,摇头道:“他并没回来。” “该死的老顽童!”赵拓心中气愤,暗自念道:“竟撇下向阳自己跑了,看我下次见了他不整死他!” 这回倒是赵拓错怪了老顽童。老顽童的确一路跟着向阳回到终南山下,只是他脸皮薄,左思右想也不知该如何和他徒子徒孙辈们说明他与英姑共结连理,不自禁的深感难以为情,是以一将向阳送回终南山脚下,便拉着英姑逃命似的溜走了。 “嗯……你在练武?”眼看空气又有凝结的驱使,赵拓左顾右盼,双眼四处寻么。黑暗中看不清他脸,而他也没有点头或摇头,只是怔怔的站在那儿。 “呃……那个,嗯,对了!”赵拓脑中灵光一闪,“你不知古墓中有一套武功,是与你全真教息息相关的吧?” “什么?” 赵拓一见终于引起他注意,立即眉飞色舞道,“古墓派乃是林朝英前辈所创你我都知道,她武功智慧都是少有人及,只因与你派祖师王重阳真人的感情纠葛,落得情天长恨,最后郁郁寡欢而死。” 这虽是全真、古墓人尽皆知的事,但赵拓飞速瞄了尹志平一眼,看他再听此事,果然略有动容,继续道:“而那位林前辈心有不甘,亦怀了报复比争之意,竭尽心智创出了一套武功心法,专克全真教的武功。” 尹志平疑惑道:“天下竟有这样的功夫?我竟从不曾听说。” 赵拓扑哧一笑,“古墓派的人从不离终南山,亦鲜少出墓,你又怎么听说?就是马道长,丘道长等人也不知。不过这段时日在那儿养伤,因缘巧合下我倒见识到,古墓派有一章最厉害的剑法,需要全真剑法与玉女剑法合璧使用,威力奇大,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尹志平眉头紧皱,及不赞同道:“此乃他派武学辛秘,不可越举窥视。” 赵拓继续引诱,“江湖的规矩是没错,但天下武功本是一家,一个人的武功分了派别,便已落了下乘。何况……古墓传人本就少,李姑娘不知所踪,而龙儿又年纪幼小,孙婆婆为不使林前辈创下的功夫失传,已答应我等参详。只可惜童潇、向阳一向自负于各自门派的武功,是而不怎么感兴趣,此大任便要落在你我的身上。” “这……”尹志平显然有些犹豫。 “只你我习练,又不再涉及他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就这么定了,咱们明日再后山见!”生怕他反对,赵拓趁其不备,低头在他唇上一点,飞一般的离去。 尹志平愣愣看着赵拓离开的方向,心中说不出的潮涌。 139、第二十八章 蒙金战祸(一) 那双白雕缓缓盘旋而落于赵拓左右。赵拓拍了拍双雕的头, 顺着羽毛抚摸了几下, 随后从雕的足上解下一只信筒,拆开来看。向阳一见这郭靖派来的两只白雕,更是怒火中烧, 一步上前双掌便击了出去。童潇脚下移位,却挡住了他。 向阳面色不善, “你为何拦我?” 童潇却没说话,只是看了看赵拓的方向。就见赵拓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紧攥信函的手指有些发白, 双眉紧蹙,随后“啪”的一声放下信,闭眼长吸了几口气, 平静道:“蒙金在山东开战, 我大哥为报蒙古之恩,前去相助。”他声音虽并不波折, 内心却翻滚不已。蒙金早晚会开战, 只是为何他却一直没收到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莫不是……赵拓心头一缩。 “蒙金交战?那感情好,我大宋正可养兵续锐,看准时机,到时再与蒙古联手,便可一洗百年耻辱, 收复失地!可惜了,我却不能向郭兄那般上阵杀金狗。” 百年来的国仇家恨,宋金两民族之间势如水火。向阳、童潇、尹志平都是知道赵拓底细的, 除了赵拓外,只尹志平对天下之事最为是挂心,听此消息,又是可惜,又是兴奋,摩拳擦掌的恨不得能上阵杀敌。 “不……”赵拓却摇摇头,“蒙古今日之尖锐,如昔日女真崛起之初。今时女真沉沦丧志,有旧辽灭亡之势。然,宣和旧事,可为殷鉴。昔借金灭辽失中原,此回若再借蒙灭金,将会如何已显然可见。世人往往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却忘记了唇寒齿亡的道理。”何况……赵拓心中郁郁,此刻朝廷之上正斗的你死我活,别说是坐山观虎斗,养兵续锐了,就是如今这种要死不活的元气,过后若还能保住就是好事。然而,朝廷内的这一战却是必须的。 尹志平到底是江湖人,只凭一时意气,对全盘局势并不清楚,听赵拓这么说,不由怔住。而赵拓另外挂心的却是郭靖。郭靖受他和杨康的长时间影响,理应对蒙古伐金一事心存警惕,不应轻易前去相助,莫不是再出了什么变故? 赵拓低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旁人知道此事严重,不敢打扰。只有那大雕,自打见了郭靖的双雕,便昂首挺胸,鼻吐热气,呱呱的蒲扇着短粗的翅膀围着二雕乱叫。那双白雕烦不胜烦,几次想将这丑雕拍到一边,却均不是它的对手。来回交手了数次,终于发现这笨鸟身子过于沉重,不会飞,便得意洋洋的翅膀一呼,盘旋于空中。丑雕一见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急得团团转,猛地想起赵拓,忽的一扭脖子,鸟喙揪住他的衣摆,生拉硬拽。 赵拓被拉得踉跄了几步,回过神,好笑的看着丑雕心急火燎的扑棱翅膀,想起他当初诱惑它的“美雕计”,拍了拍它背,也不管他究竟听不听得懂,暂且抚慰道:“雕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事要一步一步来。这样好了,我想法给你们制造机会。”但又想到这双雕似乎彼此十分钟情,补充道:“不过至于最后成功与否,可就要看雕兄你的个人魅力了。不可强求。” 大雕勉强接受了赵拓的提议,放开他,却还是站在一旁仰天嘎嘎叫。赵拓无奈摇头,转过来对孙婆婆道:“孙婆婆,多谢这些时日来的照顾,我等需离开了。” 那孙婆婆虽不理解他们所讨论的那些,但亦能感觉到事情不一般,冲着众人点了点头。而小龙女则抱着尹志平的脖颈,歪着脑袋不解的问:“赵哥哥,你们要抛下龙儿走了?不再要龙儿了吗?” 赵拓爱恋的摸摸小龙女的脑袋,“龙儿乖,哥哥有事必须离开,不是不要你了。你和孙婆婆呆在墓中好好练功,等我们回来可是要检查你九阴真经及玉女剑法练得如何。你若练得好,到时候哥哥给你奖励。” 小龙女却一副欲哭的样子,嘟起小嘴,一把推开尹志平的怀抱,一言不发的跑回古墓。 孙婆婆无奈道:“这孩子自你们来后便给惯坏了,还请赵公子你们多担待。” “龙儿天真可爱,我们都喜欢的很。本来还想着有机会带她下山玩一趟,只可惜眼下是不行了。” 孙婆婆感激一笑,赵拓不以为意,眼角却看见尹志平手心紧握腰间佩剑,低着头。 “无论之后发展好坏,我都会回来终南山。” 尹志平蓦的抬起头,虽见赵拓是在与孙婆婆交谈,他却知道这句话是对他所说。看赵拓的意思,他很可能会去想法助金国一臂之力。全真教一直是以同金国对抗为主旨,断不可能去相助。即便赵拓说的有理,但掌教师叔、师傅等也绝无法赞同。而他虽想同他一起前去,但没有师傅的允许,却无法轻易下山。 “不知赵公子等人如何前去?可有打算?” “我等会先到终南山脚下的小镇买马,还需先行回都城一步,再从江淮入山东府第。时候也不早了,我等这便收拾行李,准备告辞。” 尹志平“啊”了一声,终究没有说话。 赵拓一笑,变相着说道:“志平,龙儿恐怕要难过几天,还需你好好哄哄她,等我很快回来后,带给她好玩的。” 尹志平一咬下唇,点了点头。 “这双雕留在这儿,若有需要,你便让它们给我带信儿。啊,对了,那雕兄也要劳你费心了。” ……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临安,一路之上赵拓不断驱使丐帮弟子四处打探消息,很快便有回复传来:完颜守绪已称帝,号哀宗,一即位便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革,且下令与宋停战,并同西夏方和解修好。而与此同时,蒙古正不断派人与大宋朝廷接触,除商谈联合灭金之外,还有想“借”宋境为道,前后夹击金国的意图。 几人一到临安,赵拓吩咐向阳、童潇在客栈休息,便一人前往太子府。按往日情景,赵拓熟门熟路的摸了进去,却发现今时今日,太子府的戒备显然不知森严了多少倍,只消一不留神便会被人发现。 等他摸到书房,却发现赵f正与人商谈,那人他认得,是赵f的师傅之一,太学博士真德秀。此人本姓慎,因避孝宗名讳这才改姓的真。因他学承朱熹,推尊理学,以致即便他是难得不甩史弥远的人,赵拓也对他没多少好感,也就不怎么了解。 此刻他卧于房顶,透过瓦片却听真德秀道:“太子殿下,如今蒙古几次三番派人前来,游说陛下出兵,共同加紧金朝,并答应灭金以后,将河南归还与我朝,陛下很是动心啊。” “唔……依真师傅之见呢?”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我们虽与金人是世仇,但当年‘海上之盟’的前车之鉴尚在眼前,所谓唇亡齿寒啊!” “……听说那哀宗也派了人前来?” “正是。金国的使者带了哀宗皇帝的表书,也是力陈蒙古之害,希望与我大宋联合抗蒙。” “哼,此刻倒都希望与我大宋联合了。” “殿下,微臣恐怕陛下一时受迷惑,答应了蒙古人的请求,只怕到时……” “好了,”赵f一摆手,“你先退下,此事我知道了,父皇自会有定夺。” “可……”真德秀还想说什么,却看崔公公已上前送客,长叹一声,躬身离去。 真德秀走后,赵f随即坐回书桌前,崔公公上前端茶倒水,跟着也撤了出去。赵拓见屋内再无他人,便顺着窗户,一个“金燕回梭”窜了进来。 赵f像是一惊,看到是赵拓,随后喜笑颜开,唰的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拉住他,“小六子,你回来了?!”他虽是笑容满面,只是眼底却带了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嗯……”赵拓欣然一笑,“我听说蒙金交战,却没受到你的消息。怕你这里有什么意外,便赶了回来。” “没……”赵f叹了口气,“我是故意没有让人传信给你。如今形势危急,我不想你再掺入其中,没想到你还是赶回来了。” “阿f……”赵拓明白赵f的心思,很是感动,却不知说什么好,“我不过是想替你分忧……” “我知道,”赵f转身坐回了桌前,“只是目前朝廷内外都是战火纷飞,我不想你掺入其中。” 屋中沉寂了一会儿,赵拓突然道:“嗯……之前那个老头就是太学博士真德秀吧,我只以为他是个老学究,想不到还有些见解。” 赵f失笑,“我知道你不喜他推崇朱程理学,不过人家本事可还是有的。”想了想,又道:“对他刚才说的,你有何看法?” “嗯,挺有道理的,难得还有没有被仇恨冲懵了头的人。在同一块石头前,绝不能连续绊倒两次。” 赵f却苦笑,“这个道理其实朝中那些大臣士大夫未尝不懂,只是除了过去与金人之间的深仇大恨外,他们却还要考虑着另外的一些原因。” “什么?”赵拓不解。 “先不说宋金两国积怨甚久,只要朝廷出兵,联合蒙古灭金,下到百姓,上到军官将领,没有一个会反对的,若真收复了失地,便是建立了不朽的功业。从金蒙战力对比及整个战局来看,只怕蒙古获胜是早晚的事,就算我大宋派兵,也未见得就能击退蒙古。若到时失败了,却要平白为个世仇得罪强敌,徒耗国力,就得不偿失了。但若与蒙古联手,作最坏的打算,即便之后蒙古会有背信弃义之嫌,以金国成藩屏,我大宋实力却基本没有损耗,还延缓了和蒙古之间的战争爆发,也不失为一种积极防御的姿态。到时即便是不得已放弃了金国那片故土,却依然能保有如今的半壁江山。” “混账……”赵拓气的发抖,拳头砸在了书桌上。 赵f亦是无奈不甘,“可惜我权力尚有不足,史弥远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不可轻举妄动。陆津师傅有道,为今之计,最好的便是暂且保持中立,行卞庄刺虎之策,再借机行事。” “只是若是这样,金国迟早会被拖垮,等金朝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灭亡已成不可逆转的趋势,再谈什么联金抗蒙便是真正的空谈了!” “唉,我又何尝不清楚。你引荐的那个李庭芝到的确是个人才,谋略胆识都很不错。虽然表面上我无法有所行动,但私下已派他率领一队人马沿着两淮防线,暗中接应赵王完颜洪烈。” 赵拓疑惑道:“赵王?” “不错,我已同赵王达成协议,暗中给他们便利。你让你义兄之前送来的那个汉奸贼子倒是起了不小作用。” “嗯,原来……”赵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赵f犹豫了下,拉过他,将一物系在了他腰间,略带怨气道:“还有,我给你的那块玉佩你竟做了人情给了别人,如今这块你戴好,不可再解下。” 赵拓低头看去,却是当初那块刻着“f”字的暖玉。摸着上头的字迹,心中起伏跌宕,又有些无端的不知所措,忙问道:“对了,你刚说陆师傅,为何我一路寻来却没见着他老人家?” “如今局势不妙,上次险些被史弥远抓住把柄,我便请陆师傅暂到嘉兴别院住些时日。” 赵f咬了咬下唇,“你常年在江湖上游荡,他老人家可想你想念的紧。不若你这回便去看望陆师傅一趟,顺便帮我带封书信。” “……好,”赵拓怔怔的看着他,却总觉他似乎有什么瞒着自己,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这次回来两人的距离好像不觉间隔远了些,让他有些惶恐不安。突然,赵拓上前一步,如同儿时那般,一把将他搂住,“隔日我便启程,不过……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弟,你需答应我,你若有事,千万不能瞒我!” 赵f身子僵了下,不自觉的躲避过他的目光没有答话,过了几秒,他似是轻轻叹了口气,才慢慢伸手环住了他。 140、第二十九章 蒙金战祸(二) “姓赵的, 你这一路耷拉着一张脸是给谁看?!” 赵拓回过神来, 却看向阳一脸的怒火,忙策马过去,安慰道:“没, 不过是想些心事。” “怎么,”童潇一挥马鞭, “可与你昨日入宫有关?” “嗯……阿f似乎有事瞒着我,怕我知道。以前他从不会这样, 我怕他会有什么危险……” “哼, 阿f?你和那太子的关系倒真不错,几次三番你都是为了他。”相比之下,向阳在临安的时日最长, 对赵拓与太子赵f的关系也最了解。当初赵拓就是为了赵f才夜探的相国府。 “……我与阿f从小一起长大, 虽只是表兄,却更胜亲兄弟……” 向阳眼中透着凶狠, 嘲讽道:“哈, 好笑,更胜亲兄弟?你果真当他只是兄弟?” 赵拓一愣,心中不禁重复了一遍向阳的话,‘我果真当他只是兄弟?’一时间他不由心潮起伏,思绪亦飘远到他们在古玩店的初遇, 相识后,两人合力想着法子的赚钱;赵f成为太子后,他帮他打掩护, 他们一同谋划敌对麻痹史弥远,一同探讨的宋、蒙、金之争…… 太子……对,他是太子,大宋未来的希望!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助他的!这天下,绝不能落入蒙古人的手里! “我与他……的确是兄弟!”斩钉截铁的说完这句话,赵拓一扬鞭,策马奔去。 …… 赵拓一路心事重重,直到到了陆家庄,恰逢陆展元娶妻,李莫愁闹婚。三人因与古墓派的交情,耽搁了一日才启程离开,前往嘉兴别院。午前总算到了赵f派人秘密置办的府院。 “陆师傅!”按赵f教给他的暗语入了门,赵拓一见到陆津,情不自禁的扑上前。 “拓儿,”陆津亦有些激动,口中却是念道:“你乃堂堂大宋亲贵,学着那些侠客行走江湖叫什么样子?!” “呵呵……”赵拓讪笑了两句,偷偷看了眼向阳和童潇,见他们并无不愉的神色,这才放下心。” 陆津转过头,问道:“这两位是……” “师傅,这两位是拓儿行走江湖时认识的至交好友,向阳、童潇。”赵拓冲着两人使了个颜色,向阳显得略有些不情愿,却还是与童潇一同拱手作拜。 二人知道赵拓与授业师傅许久不见,必定有许多话要说,找了个理由,便先离开。赵拓随着陆津去了堂后书房,如幼时一般,等陆津坐好后,奉上茶退于一侧,躬身说道:“拓儿尚未谢师傅赐表字。” 陆津抚手道:“你自幼才思敏捷,又不拘一格,表字延之,便是希望你能长行下去。” “多谢师傅……”赵拓再次谢过后,回身坐于下手位置,端起茶喝了两口,似有些不安,看了看陆津,面露犹豫。 陆津看了他一眼,“拓儿,你来便是有话想问为师,直说就是。” “师傅……”赵拓咬了咬牙,“拓儿来此之前见过f……见过太子,他虽没对我说什么,但我能感觉似乎形式并不太好。” 陆津放下茶杯,却闭上眼没有说话。赵拓一见,不禁有些着急,“师傅蒙金已经开战,朝上那帮人却还犹豫不决。我虽知道阿f此时的立场不易轻举妄动,但若真拖到金国垂垂朽矣,被蒙古钻了空子,说句不该说的,即便到时阿f击垮了史弥远,只怕也再无力回天了!” 陆津身子颤了下,却沉吟了良久,缓缓道:“拓儿,你自幼便对鞑靼格外关注,那时太子殿下及为师还认为你不过是一时起兴,如今看来,倒是你最有远见。” 赵拓一愣,陆津继续道:“早在之前,太子殿下便已秘密派人打探蒙古的消息。那铁木真当真了得,鞑靼人本就擅长骑射,他更将骑兵战术发挥的淋漓尽致,真论起来,怕是只有当初的岳武穆能与之一抗。每战只以一两个最为要害的目标为主攻,迂回包围,快速追击,一击不中,从不恋战。且他极力避免两面作战,力求全歼敌手,只这点便比如今的金人要强上数百。哼,那金宣宗尚在的时候,竟不顾蒙古人的进攻和西夏的趁火打劫,冒然侵我大宋,三面用兵,看不清形式,足见其愚蠢之极。” “但是,陆师傅……” 陆津挥手示意赵拓不要插话,“现在哀宗即位,但想要就此缓和两国间的仇恨,谈何容易。只是那蒙古虽与金兴时相仿,却显然更是危险。自两国开战以来,蒙古多次派使者与我宋商谈配合之事,他们虽信誓旦旦的说过后要将河南归还与我朝,却决口不提立下合约之事,足见其居心。且据我所知,凡蒙古骑兵途径之处,烧杀抢掠,不留活物,比之当年的辽人、金人更为凶残。可以断定,我大宋最后的敌人必将是蒙古! “既然如此,那您要阿f现在按兵不动是……” 陆津长叹一声,“你离京时间久了些,以致不知临安城这表面下暗藏的波涛。如今太子殿下可谓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是被废的下场。” 赵拓一惊,他先前并未听赵f说过什么,只觉他神色不佳,却不想以到了如此险境,“怎么会?!可是史弥远又使了什么诡计?!” “那史弥远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个太祖皇帝的十世孙,叫赵与莒,用花言巧语力哄骗圣上,将他过继于沂王,并改名贵诚。” “啊!”赵拓虽极少参与朝中这些,但好歹混了多年的亲贵,自然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即便他与当今皇帝宁宗同为太祖后裔,但到了这个时候,彼此之间的血源关系已甚为疏远。而立为沂王之后却不同,乃是人为地将他作为宁宗的亲侄子,正是创造与赵f竞争的前提条件! “好在太子殿下与杨后关系尚佳,史弥远虽几次劝皇上增立赵贵诚为皇子,都被杨后搪塞了过去。而陛下亦考虑到二人如今名义上虽都为沂王之后,但毕竟太子殿下才是他真正的亲侄子,这才没同意史弥远的建议。” 赵拓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中尤为懊恼,赵f遇到这多的困扰阻碍,他竟是一无所知。此刻他更是埋怨自己前世不曾好好学习历史,也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赵贵诚是否便是将来的理宗赵昀。不是还好,若真是,他…… 赵贵诚?赵贵诚……似乎这个名字有些印象……赵拓用心想了想,突然“啊”的一声,此人岂不是那日他与郭靖在‘翠微亭’遇到的那人?! 赵拓急道:“师傅,我曾与这赵贵诚有一面之缘,此人谈吐不凡,见识远卓,彼有一番抱负。” 陆津“咦”了一声,“想不到拓儿也见过此人。我不过是听太子殿下的描述,便以看出这人甚懂韬光养晦之道,很能隐忍,比起多数皇子更懂得如何在权力斗争中生存的策略。看样子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地位都是来自史弥远,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而他自身在朝中无丝毫根基,是以对他言听计从。” “那阿f……” 陆津一摆手,却道:“拓儿,此事你不要参与。” 赵拓一听,顿时急了,“陆师傅!您说的这是什么话?!阿f如今在刀锋上游走,我岂能袖手旁观?!” “拓儿!”陆津大喝,却看赵拓愤愤之色,无奈道:“我与太子已经有了十全的安排,现下不过是时间问题,你不用担心。” “但……”赵拓犹豫了下,“师傅,这回我去看阿f,总觉得……总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哦?”陆津疑惑道:“有何不对劲?” “他……他似乎与我不像以前那般亲近,无话不说,除此之外像是还瞒着我什么。我怕他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 陆津身子轻颤了下,只是赵拓低头沉思于赵f之前的种种举动,并未注意。 “拓儿多虑了,太子殿下乃大宋储君,未来的天子,自然需严于律己,不能再如你二人幼时那般胡闹。” “但……”赵拓扭眉细思,却仍没有什么结果,“也许是我多想了……” “拓儿……”陆津突然出声,“你……你不若从此往后便彻底遁入江湖,成为江湖人可好?” 赵拓一愣,“陆师傅,您这是何意?” 陆津慌忙举起茶杯,抿了口茶,“没……为师不过是见你在江湖活的更为率性洒脱,才有此一言。” 赵拓咧开嘴,“我虽更喜江湖无拘无束的生活,但赵f处我却无法放下。” “你……算了……你今后多加小心便是。” “谢师傅。” 141、第三十章 蒙金战祸(三) “十年兵灾万民愁, 千万中无一二留。” 赵拓勒住马匹, 入眼所见皆是疮痍一片。三人进入山东境内已有几天,却见沿途十室九空,城破户残, 男女老少,逃难之人无数。 “哼, 无论金人、蒙古人,都不是好东西!”此回竟是向阳满心的怒火。 赵拓心中不忍, 悠悠念道:“唉,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咦?”向阳忽的转过身, 左眉上挑, 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明教的教义?” 赵拓这才想起来,似乎明教教义中是有这么两句话, 而他心中郁结, 不自觉地便念了出来。 明教建立之初,也是存了救世之心,其中教义经文便是“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 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 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这几句。 只是因明教从波斯传入中原,属外来教派,教中之人行事又较为乖僻诡秘,多造杀孽,行为、信仰等亦与中原武林各门各派大有不同,再加上北宋末年的方腊起义,曾震动到宋氏东南半壁河山,被朝廷定位邪教围剿,以致世人再提起明教,都称其为“魔教”。 “呵,呵呵……”赵拓干笑两声,含糊道:“以前曾在内府书阁的某个经书中见过,便记了下来。” 向阳听他这么说,便不再问。明教入中原之初,称摩尼教,为求得发展,自然向中原的统治者贡献过教中典义经书。 待到济水畔山谷,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村落。三人策马上前,正要讨口水喝,却听远处传来马蹄声,渐行渐至,没多久,便看从东侧冲来一小队人马,看装扮是蒙古兵,为首的那个骑兵还举着面大旗。 就看这队蒙古兵各各手持弯刀,高举过头,马匹尚未行至,数只强箭已射到眼前,几名村人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倒下。村内顿时哭声,哀号声,逃窜声混成一片。那铁骑如闪电般转眼便急奔至村口,不辨男女老少,明晃晃的弯刀如割麦子,划过溃散作一团的村人的身躯脖颈,高高飞起的头颅引得周围又是一片恐慌的尖叫。数十具身躯顿时就这么没了生气,或交错,或叠落的倒在一起,鲜血浸黑了黄土地。 一个年轻少妇紧紧护着怀中一个啼哭的婴儿玩命的奔跑,蒙古兵一刀砍在了这少妇的背部,少妇绝望的惨嗥,滚了几圈,倒在地上跪趴着攒成了一团,却将婴儿密不透风的紧搂于胸前。那蒙古兵促马毫不停滞的冲上前,身后的十几骑人马随之蜂拥而过,烟尘四起,铮铮铁蹄就这么从她身上踏过,那少妇发出一声悲厉的嘶喊,顿时血花飞溅,头破肠流。 “都给我去死!” 呼的一声风啸,刹那间,那个又纵马冲向另一老翁的蒙古兵已身首异处。只见赵拓双眼暴瞪,满是红丝,神情甚为恐怖。单足在马背上一蹬,腾空而起,一手夺过另一蒙古兵的大刀,另一手冲他天灵盖上重重一拍,这人也立时跌落下马,七孔流血倒地身亡。跟着,向阳、童潇也夺得兵刃,挥砍挑刺,纵马上前。 三人一阵砍杀,凶猛至极,那队蒙古兵不想此处竟有如此神勇之人,惊的面面相觑,为首之人用蒙古语不知高喝了一声什么,一队人马立即兵分两派,前后排开,大枪前置,羽箭上弦,包抄冲击。 “哼,你们一个也别想活!”赵拓一马当先冲上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刹时间,只听“嗖嗖”箭鸣划破半空,无数箭支幕天袭来。赵拓几人跃下马匹,以弯刀格挡,脚下腾错四动,将乱箭拨散,几轮过后,箭矢铺落一地,淹过脚面,三人却没伤到分毫。 蒙古兵大骇,再掷大枪,赵拓狞笑一声,拔地而起,转眼间落到那为首之人马前,猛地一拳轰在马头之上,那马甚至来不及嘶鸣便马头迸裂倒地而亡。不等众人反应,跟着旋身回转,手到之处人头落地。 赵拓竟是杀红了眼,在向阳、童潇协助下,只半个时辰,便将这对骑兵尽数歼灭,这时他才慢慢缓了过来。看了看满手的鲜血,赵拓嘴中有些铁锈味儿,想不到他也有如此彪悍凶猛爆seed的时候。却不知民族间这样的相互残杀究竟还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只是无论怎么,为了汉家无数的百姓,这天下也一定不能让蒙古人夺取! 村中幸存的百姓瑟瑟发抖,眼前这三人虽救了他们,但也好半天才有人敢哆嗦着靠近,上前相谢。 “拓弟!”童潇忽然叫了一声,走到之前那个被马蹄活活踩死的少妇跟前,将她残破的身躯翻转了过来,露出胸前紧护着的婴孩。那婴孩得到喘息,涨红了一张小脸,顿时纵声啼哭,竟是没受到分毫伤害。 童潇将婴儿抱起,赵拓、向阳走过来,看着地上化作一团血肉,辨不清模样的少妇,“了不起的母亲……阳儿,帮我把这些死去的村人一同埋葬了吧。” 三人与幸免于难的村民一同将死掉的村人埋葬,赵拓向村里的人借了只破碗,从怀中取出离开古墓时带出来的玉峰浆,倒入碗中和着清水调匀,喂给婴儿喝下。 “老人家,这里可是经常受蒙古人骚扰掠夺?” 那村中的老人低头用枯树皮一样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摇头不语。原来蒙古兵与金兵在山东一带鏖战,百姓因受金人压迫已久,纷纷出力相助蒙古,哪知蒙古鞑子打的金兵溃散逃败之后,接替金兵掌管这一带,却与金人一般残虐,烧杀抢掠,屠村烧庄,当真是赶走了饿狼,又迎来了猛虎。 赵拓冷笑一声,得知蒙古兵与金人还在潼关相持,便骑马带着救下的男婴,与向阳、童潇一同前往。他们原本也想将婴儿留给村里人照顾,这男婴的父母都在先前蒙古人的洗劫中丧了性命,村人虽心底醇厚,表示会好好照顾这幼儿,赵拓却见村内百姓都甚为疾苦,不忍再给他们添加负担,何况这男婴既然被他们救下了,也是与他们有缘,便提出将孩子一同带走。 赵拓找到蒙古兵驻扎的营地,打探到郭靖如今正在其中,他恼恨之前蒙古兵的行径,故意不让人禀报,横冲直撞的闯了进去,一路打伤无数,等郭靖得知有人闯营出来查看,千万的蒙古兵已手持长枪弯弓,将赵拓三人层层围住。 “大家住手!”郭靖看见赵拓等人,连使上内力大喝一声,越过众人快步奔上前,将他抱住,“拓弟,你是来找我?” 赵拓见郭靖安然无恙,心中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看见他身后跟来一少年将军,正是之前见过的成吉思汗第四子,拖雷。 “哼,大哥倒是好啊,跑来给蒙古人帮忙。看来大哥是打算作蒙古鞑子的走狗了?” 郭靖楞了下,他虽知道赵拓一向对蒙古心存戒备,却从未曾如此清楚的表达厌恶之情,却见赵拓一拱手,道:“既然大哥在此好吃好喝的住着,或许之后还会混个蒙古人的官当,小弟没大哥这个福气,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说着,转身就要走。 “拓弟!”郭靖不知赵拓这是怎的了,顿时六神无主,满心慌乱紧跑去拉住他。 赵拓背对这郭靖,心中叹气。他也知道自己是一时激荡,不由迁怒于郭靖,闭眼长出了口气,平复下心境,转过身,“算了,刚刚是我不对,你我进营相谈。” 郭靖见赵拓答应留下,虽不知他之前为何发怒,却心中欢喜,与拖雷交代了一下,便要拉这赵拓进他的帐篷。拖雷也记起以前曾在宋境内见过赵拓,交代手下之人散去,跟着冲他打招呼。赵拓哼了一声,三人随同郭靖而去。 赵拓让郭靖派人送来了一碗羊奶,喂给婴儿吃下。 “拓,拓弟,这孩子是……” 赵拓无奈的叹了声,将来前的重重告诉了郭靖。 “这……这怎么会……?”郭靖极为震惊,有些失魂落魄。 “唉,大哥,我早就说过,这蒙古兵与金兵实属一丘之貉,你却为何偏偏还要来助他们?莫不是真惦记着跑去蒙古当官吧?!” “我……我……”郭靖情急之下,口齿亦有些不利落,说了半天,赵拓才听明白。原来那日郭靖将人及书信送到临安,返回途中碰到了拖雷等人。拖雷奉命前来再讨宋蒙联合一事,见到郭靖极为欣喜,便邀他一同去攻打金国。 此刻金兵集于潼关,闭关不出。这潼关北临黄河,南倚秦岭屏障,东有年头原踞高临下,中有禁沟、原望沟、满洛川等横断东西的天然防线,自古被人称为天险,是以蒙古兵久攻不下。 郭靖受赵拓影响,本不愿前往,却听拖雷提起华筝及尚在蒙古的母亲。心中忧虑若大汗以后真的会挥军南下,到时候他必然会带着母亲与大汗决裂,说不得还要沙场上兵刃相见,如此便对不起大汗这么多年来的恩义及华筝的深情,不若此次助拖雷攻打这一仗,也算略抱得了大汗的厚遇。立此大功之后,他再向大汗乞求辞婚,也可顺理成章,不算是背弃婚约了。之后立即带着母亲南归,今后大汗再与人有交战他却一律不再参与。 “大哥,唉,你要我如何说好……”赵拓想不到竟是这样,不禁无奈了。 142、第三十一章 蒙金战祸(四) “金国迁都汴京有二十余年, 全仗这潼关、黄河, 倚为天险。若潼关真破,金国离亡国亦不远矣,没了金国这道屏障, 蒙古便能肆无忌惮的挥军南下。如今这帮蒙古兵已如此凶残,若真到了宋蒙交战的时候, 指不定还要如何的生灵涂炭。” “啊,拓弟, 这, 这怎么是好?” 赵拓不忍看郭靖这幅自责懊悔的样子,安慰道:“呵,大哥, 我虽这么说, 不过潼关自古便是天险,又岂是能轻易攻打下来的?若我所料不错, 要不了多久成吉思汗就会召集诸王众将了。” 几人在蒙古军中住了数日, 得知近些年来成吉思汗马不停蹄的东征西伐,拓地无数,并放出豪言,“叫全世界都做蒙古人的牧场”,野心着实不小。没过多久, 果然如赵拓所说,成吉思汗快马传来急讯,召集诸王众将大会漠北。赵拓让郭靖跟着一同回去, 一是趁机躲开这潼关战场,二是好借此机会接他母亲李萍南归。 不一日赵拓等人来到斡难河畔,极目远望,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之上,营帐一座连着一座,成千成万的战马奔跃嘶叫,成千成万的矛头耀日生辉,当真是兵威赫赫,威震天下。眼看蒙古兵如此的声势阵容,再对比赵宋的那些废柴兵将,不禁让人心生气妥。 尘头起处,一队骑兵驰来相迎,郭靖随着拖雷、木华黎等人进金帐谒见成吉思汗,赵拓三人在外边的营帐等候。过了些时候,一名蒙古兵进来通报,说是大汗有请,赵拓便随着这士兵一同前往金帐。 只见帐内正中坐着的那人身着盔甲战袍,腰佩宝剑,身形魁伟而广颡,下颏生了一丛褐色胡子,前额宽阔,双目一转,精光四射,让人遍体生寒。赵拓此时亦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有激动,有亢奋,亦有消沉。此人一定就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无疑了,南宋那要死不活的皇帝宁宗与其气势上一比,就如云与泥般相差甚远。 却不知若他突然出手,将这成吉思汗就地格杀,会是什么情景。 赵拓被自己心底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却又禁不住诱惑仔细思量,以他如今的身手,甚至不需向阳、童潇从旁协助,要取成吉思汗的项上人头乃是易如反掌,且他有把握能安然而退。 他脑中正进行着天人交战之际,忽听一个声音怒喝:“大胆,见了大汗,竟不下跪!” 赵拓冷笑一声,斜眼看去,却是一身着蒙古衣饰的汉人文书。那文书被赵拓这一眼看的浑身寒冷刺骨,抽了口气,不由的倒退一步,险些跌倒。 “哈哈哈,几位既然是靖儿的朋友,自然不必多礼。”成吉思汗豪朗一笑,让四周的官兵退下。听拖雷所说,之前这三人为找郭靖闯入军营,能在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地,是一等一的勇士。南人的武林高手素来自持身份,心高气傲,如今他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自然不与其计较。 “见过大汗,靖哥这多年来受大汗的恩义,在下带他感激不尽。”谈话间,赵拓已将心中杀念压了下去,他现在虽可将成吉思汗一掌击毙,但死一个成吉思汗,后面还蒙哥、拖雷、忽必烈等无数的蒙古勇士。若汉人不发愤图强,不以自身之力战胜蒙古,早晚还是要沦丧于游牧民族的统治之下,还是要受人宰割。百年后的满清入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便是最好的证明,那时已是人在衣冠易。 “靖儿自幼生在蒙古,便是我草原的儿女,何来恩惠。何况他是我儿拖雷的安答,更是我的金刀驸马!” 郭靖听成吉思汗说“金刀驸马”四个字时,脸色一变,看向赵拓。赵拓却似毫无反应般,笑道:“大汗风骨让人钦佩,我却仍是要谢过大汗。” “哈哈哈,既然你是靖儿的兄弟,姑且就先……” “报——”突然帐外一个士兵跑了进来,跪于营内,手托信函高举过头。 赵拓一见,心中虽好奇,却拱手道:“大汗尚有紧急军情,我等先行告退。” 成吉思汗点点头,赵拓、郭靖等人辞出金帐。 向阳、童潇二人先一步回三人事先所待的营帐,赵拓随郭靖去拜见他母亲。母子相见,又是一番悲喜,郭靖将赵拓介绍与母亲李萍后,跟着便说了南归一事。李萍不愧为忠烈壮士之妻,单听赵拓将蒙古分析完后,当机立断道:“靖儿,你明日便去禀告大汗,说我怀念故乡,欲与你一同南归。” 这厢安顿好后,两人出外,只见不远处奔来一年轻的蒙古姑娘,人未到,便先边跑边大喊,“靖哥哥,你果然回来啦!” 只见这姑娘身子健壮,剑眉大眼,满脸英气,迎着在劲风茂草奔来。郭靖一时间也忘情大喊:“华筝妹子。” 华筝奔到跟前,喜极而涕,不由分说的挽过郭靖的手,“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在这里一直等着你,终于把你盼来了。我,我心里欢喜的很……” 蒙古人性子直率,不似汉人女子腼腆羞涩,心中想到什么便说什么。郭靖重回旧地,听到华筝的说话口气,心中大感亲切,任凭她挽着他的手问东问西。 “呵,想来这位便是大哥的红颜知己了?”赵拓凉凉的声音自一旁响起,这时郭靖才记起尚未与他介绍。只是此刻赵拓脸上虽挂了微笑,而这笑却完全没有透到眼底,更泛着一丝阴霾愠怒。 华筝疑惑道:“靖哥哥,这位是……”眼前这少年虽极为俊朗,无形之中更透着贵气及威压,却明显对她不甚喜欢,只是她之前应从未见过此人。 赵拓亦察觉到自己失态,一拱手,“既然两位久别重逢,我就不打扰大哥与这位姑娘叙旧了。小弟先走一步。”说完,不顾郭靖紧张的叫喊,头也不回的离开。 晚上,赵拓也没心情出去吃饭,独自一人便跑到了草原的上游。立身望着一望无际的绿草波涛,他此刻的心情竟如这草原一般变幻不定。 他当然知道华筝与郭靖的关系,他二人非但是青梅竹马,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不说以郭靖的性子,即便只将华筝看做妹妹,就算是要离开蒙古南归,也甘愿自己受苦而不会辜负了她。而自己……本身就欠了那么多的情债,两人之间又是一段惊世骇俗、为世人所不容的感情,又有什么资格让郭氏宗嗣因他而断绝!何况……他是郭靖啊! 赵拓想着这些年来的一切,只觉口中有说不出的苦涩。他愣愣的站在草原上,面朝天仰,看着无尽的星空以柔和的光晕洒满大地,心中却一片凄寒,胃部不期然的抽痛,不禁牙根紧紧咬住,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 这么一站就是一夜,再回营地已是第二天早上。还没进帐,便听得贺报在各个营帐间传递,成吉思汗昨夜下令,赏赐郭靖一千户奴隶,一百斤黄金,五百头牛,二千头羊,命他择日与华筝完婚。 赵拓心中虽有了打算,也决定放手,却想不到事情来的竟然这么快,一时间错愕的呆立不动,心中犹如刀绞,其痛深入骨髓。正这时,郭靖却从他的营帐内一脸愁容的出来,看样子像是等了他一夜,看见他,突然没了言语,嘴唇张张合合,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四周像是突然没了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赵拓双唇哆嗦了一下,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恭……”后面那个“喜”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突然,远处金帐方向传来呜呜呜的号令。这声音是成吉思汗召集诸将最紧急的号令,听此号响,无论王子将领,若有未及时赶到者,斩立决。 郭靖当即大叫道:“大汗点将!”不及多说,径自向金帐疾奔。四方八面顿时皆是马蹄声响。 童潇、向阳听了声响出帐,向阳看了赵拓一眼,嘲讽道:“你这位大哥可就要成蒙古的驸马爷了,你不去恭喜他?” 赵拓心中难过,不愿多说,掀开帐帘钻了进去。 当天,成吉思汗传令,要点兵西征。花剌子模的国王在金国赵王完颜洪烈的挑唆下,侮辱蒙古使者,杀了蒙古商队成员,同时放出豪言,要代真主教训蒙古。 赵拓原本计划尽快返回大宋,而在得知此事后,却立即改了主意,将婴儿交与李萍照顾,让郭靖与大军一同出征,他们紧跟其后。郭靖与华筝的婚事也因此放了下来。 那战书文碟上只有六个字,“你要战,便作战!”当真霸气十足。郭靖随后被封为“那颜”, 乃蒙古最高的官衔,同时手下统领一个万人队。郭靖自认一介武夫,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生怕枉送了万人的性命,几次找赵拓商量,想要向大汗推脱掉,却被他按捺住。郭靖虽不解赵拓之意,但他既然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也就硬着头皮挺了下来。 赵拓本意是要借着郭靖在蒙古军里的地位好见机行事,但看他如此苦恼却又于心不忍。赵拓当初曾陪着赵f看过些兵书,《孙子兵法》或《太公韬略》都有涉及,加上上辈子得来的一些知识,虽不说就能领兵打仗,却好歹肚子里也有点墨水。只是若要他把这些告诉郭靖,而郭靖再用来练在蒙古兵上,他是打死也不答应。想了半天,终于觉得若只是教他些作战前期筹划的事倒也无妨,便时时提示指点一番。 又过了余月,一切安排妥当,成吉思汗升帐点将,率领十五万人马同百万马匹,浩浩荡荡的向西进发。 143、第三十二章 蒙金战祸(五) 成吉思汗率领的蒙古大军入花剌子模境后, 一路势如破竹, 节节得胜,直到行进花剌子模的名城撒麻尔罕(应该是今乌兹别克的第二大城市撒马尔罕)。此城结集重兵十余万守御,城精粮足, 城防完固,城池更是坚厚宏伟之极。蒙古大军连攻数日, 死伤了不少将领士兵,却始终不下。 择日, 成吉思汗的次子察合台之长子莫图根急于立功, 奋勇迫城,却被城上射下的飞箭至死。待士兵将其尸首抬入营帐,却见那箭乃是贯脑而入, 直直穿透了脑壳, 插在正中。成吉思汗用力一拔,竟是没能全部拔出。射此箭的人, 非但箭术高超, 身手更是了得。 成吉思汗素来钟爱此孙,见他阵亡悲怒无已,下令全军将士奋勇破城,为王孙复仇。一时间战事更激,杀声震天。奈何撒麻尔罕城着实坚固, 蒙古大军又折损了成千的士兵,仍是无法攻破。成吉思汗自进军花剌子模以来,第一次大败, 虽雷霆大怒,无奈之下却也只有暂时收兵,待明日再战。 赵拓因不愿为蒙古军出力,与向阳、童潇扮作后勤小兵在阵后,郭靖在此次作战中一马当先,冲锋陷阵,也立了不少功劳。此刻听他讲述期间攻城的种种及莫图根头骨上中的那一箭,不禁眉头紧拧。 按郭靖所描述,那守城的手法分明是中原汉家的套路,而那一箭也应是一内功高强之人射出,据他所知这穷乡僻壤里绝找不出什么武林高手,更不应有汉人将领在此相助。据悉赵王完颜洪烈是在此处,莫非……赵拓心中一动,只盼先前他派出的丐帮弟子能及时找到人,将消息送到。 次日,成吉思汗再次点兵攻城,赵拓化作亲兵跟于郭靖身后,此时却见城头之上,一身着青衫汉衣的年轻男子,手持长枪,枪头点晃,一一点向攻城攀援上来的蒙古兵。但凡被他银枪刺中,非死即伤,无数蒙古勇士被杀下墙头,城内的花剌子模军兵欢呼叫喊。 郭靖几次想上前迎战,都被赵拓按住了。他看得真切,城墙上之人所用枪法与那日在金国赵王府,杨铁心使过的杨家枪法如出一辙,再细看那身形,是杨康无疑! 既然完颜洪烈在此,那杨康会助城作战也就不新奇了。而他在古墓之中又习得九阴真经,武功身法早已今非昔比。 成吉思汗在城下督战,眼见这汉人青年功夫之高,大杀他方威望气势,心中虽敬佩其英勇,脸上却阴晴不定,传令金鸣收兵。 大汗帐内,成吉思汗面色不善,沉着脸问道:“可知今日城上那汉人是谁?为何会在此助花剌子模?” 帐下诸将领面面相觑,成吉思汗冷哼一声,正待发怒,却听帐外一亲兵跑进来禀报:“禀告大汗,巴特尔大僧已到!” 成吉思汗大喜,忙让亲兵请大僧入内。只见这僧人高大壮硕,个子极高,脸型却削瘦,双眼泛着精光,一看便知其功力深厚。 “哈哈哈,大师终于来了。有国师高徒至此,一个小小的汉人有算得了什么?我军必胜!” “我军必胜!我军必胜!……”一时间帐内呼声四起。 第二日,蒙古一方鸣号开战,号声响起,大军绵延数里,成百数千的蒙古兵再次竖起云梯,奋勇抢登。而杨康依然屹立于墙头,将攻上来的士兵杀败。突然,一道黑影腾空而起,踏着云梯直上城头。杨康只觉一股沉重的掌风向他拍来,急忙会身出掌相应,两掌相交,双方身形都是一振,杨康更是蹬蹬后退了两步。 杨康稳住脚下步伐,定睛看去,正是那日将他打成重伤的番僧!当下他目光一沉,已跨上一步,右手探出,上来使得就是“九阴神爪”。他这一下直取向番僧巴特尔胸口檀中穴,即快且狠,身形飘忽不定,与当初梅朝风所使的“九阴白骨爪”招式套路全然一致,但举手抬足之间却正气浩然。 “是你?!短短时日,武功倒长进不少!” 交手间,巴特尔已认出此人便是当年赵王出驶蒙古,蒙金比斗曾与他过过招的人。当日他武功远不及他,被他打成重伤,命悬一线,生死难料,想不到才短短几年的功夫,他武功竟精进到这般地步。看来中原武学果真博大精深,需提醒大汗,拿下中原后,加强对武林人士的控制。 巴特尔武功走刚猛路线,脚下运劲转落,侧身避开,跟着手肘前送,身子高飞,直直径向杨康砸去。杨康空中跃起,从他头部上方飞身掠过,右手疾伸,五只回笼,带起一股疾风,噗的一声,却是将他头皮生生抓掉了一层。城内官兵齐声高呼。 巴特尔顾不上脑瓜顶的血流,只看杨康手臂骤伸骤缩,行动如闪电快捷之极,心下骇然,不知他如何练就这般神功。心知不能再拖,否则对军心不利,当下大喝一声,“小子,看我‘龙象般若功’的威力!”说罢,身形一晃,瞬间欺近杨康身旁,手臂一沉,双掌齐推,这一下犹如千金之重,砸向杨康。 杨康早已觉出这一招的怪异,想要后撤躲开,却因城头之上地方有限而无处可退,一咬牙,抬臂护身格挡,只听“咔”的一声,臂骨立时断的彻底。杨康一阵奇痛,脚下一晃,身形便有了破绽。巴特尔趁势追击,紧跟着一掌拍在了他的后心,“噗——”的下,杨康一口鲜血喷出,身子顿时坠落下城墙。城下蒙古军兵叫喊欢呼声顿时震天。 “康儿……”一声凄然嘶吼透过这雷鸣般的欢呼响起,只看城上一金冠束发之人冲向城头,若不是周围亲兵拉拽,便要随着杨康跳下墙头。 突然,城墙之上落下一段绳索,一白衣身影脚下一蹬,从墙头扑了下来,一把捞住杨康,如大鹏展翅般在半空中绕了一圈贴回城墙,跟着单臂用劲上拉绳索,足下顺着墙壁,蹭蹭几下登上城头。动作之快甚至让城下众军来不及反应。 白衣人救下杨康,随即替他对上藏僧巴特尔。墙头蒙古士兵与花剌子模兵拼死砍杀,同时两人你来我往,又是一阵打斗。 这白衣人竟也是之前与他有过瓜葛的人。巴特尔暗暗心惊,这中原果然人才辈出,他只道自己身为蒙古国师的嫡传大弟子,武功高强,天资卓越,进展已是极为神速,即便是师傅金轮法王也对他称赞有佳。却不想在这穷乡僻壤的花剌子模连续遇到两个曾交过手的人,短短期间武功竟都精绝至此。若不是他自幼跟着师傅苦练密宗中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龙象般若功”,并已在不久前进入第五层的境界,否则必输无疑! 眼看这白衣之人手下动作越来越狠利,巴特尔暗暗庆幸,倘若自己的“龙象般若功”尚停留在第四层之上,只怕早在杨康一决之时便已败下阵来。他手臂猛的外拨,用上十分的功力,再次施展起“龙象般若功”的武学。 那白衣人早在巴特尔肘臂微沉时便已注意上了,当下轻飘飘的跃起,遥遥以对。巴特尔仗着自己掌法刚猛之极,左击右突,紧紧相逼,白衣人不敢与他正面硬对,却身如蛇形,趋避侧击,且中间竟不时也用出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二人斗了许久,直至天色已暗,不得不敲响擂鼓,击鼓收兵。 …… 待到深夜,夜深人静之际,一道黑影闪过营地,直往城墙边那座高耸入云的雪峰而去。撤麻尔罕城乃是倚峰而建,西面的城墙借用了一边山峰,是以坚固无比。而那雪峰被当地土人称之为“秃木峰”,上无一树一草,孤零零的陡然耸立在草原之上,在这天寒地冻之处,山峰四壁更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刺骨光滑。 赵拓小心翼翼的躲过四周巡查的士兵,来到雪峰脚下,从腰间解下两把五爪铁钩,瞄准峰壁上凸凹之处,将其中一把甩了上去,铁钩紧紧扣在了凹处。赵拓拽了拽连着铁钩的绳索,足下发力,顺着峰壁攀爬而上。待到了钩爪锁扣之处,再将另一把抛上去,反复如此,以他如今的功力竟也费了小半夜的时间,才满头大汗的攀到了峰顶。 雪峰山顶景色极是壮丽,与天山之景全然不同,千年寒冰交织而成的晶雪世界让人称奇。赵拓此刻却全没心思欣赏,径自解下腰间围绕的一块偌大的斗篷,拉住四角,使其中间鼓起呈圆伞状,紧接着接着峰壁之力一跃而起,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双脚便勾住了紧靠雪峰的城头上竖立的旗杆之上。双腿再跟着一夹一用力,已顺着杆子滑落至撒麻尔罕城内。成吉思汗率领大军攻了这多天尚无一人入内的城池,竟就这么被赵拓破了! 赵拓潜入到城内,本想着按老办法,绑架个小兵打探赵王及杨康等人所在,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过直到他手卡着那个抖的跟筛子有一拼的花剌子模兵的脖子,逼问他消息,才郁结的发现,两人整个鸡对鸭讲了,双方竟然语言不通。无奈之下,他也只有发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精神,好在已费力的打探到杨康虽受了重伤,但并没死,这才放下了心。 耗费不少时间,总算找到赵王完颜洪烈所在之处。赵拓不知屋内情况不敢冒然闯入,只得暗藏于门外等待时机。过了会,就看一小兵端了热水、伤药等物过来,跪在门外禀告,并请求入内。听了屋内回复的声音,赵拓却再也忍不住了,从背后一掌击晕了那小兵,在门开的那一瞬间,果然看到了那个人,立即扑上前,欢欣雀跃的抱住眼前呆愣住的人,不能自己的兴奋叫道:“克儿!” 144、第三十三章 蒙金战祸(六) 欧阳克一张俊脸从错愕转为冰冷, 一把推开赵拓, “你怎么会在这?本事倒不小,这寒墙冰壁的,连苍蝇蚊子也飞不入, 你竟然能钻了进来。” 赵拓听欧阳克语含讽刺,心头一紧, 正色道:“自我在城下看到你,便开始计划潜入城了, 别说是座覆冰的寒城, 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能入得。” “说得好听,你我之事没什么好说的,看拳!”欧阳克一拳打了过来, 被赵拓移形换位躲开, 拿住他的手腕。欧阳克怒气冲冲道:“是不是想我再刺你一剑?!” 赵拓不舍的放开他的手,知道他心中尚有怨气, 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眼, “只要是你想,别说再一剑,就是十剑、百剑我也受得。” “你!”欧阳克恼怒的移开头,却放下手,一把推开赵拓转身往内走。 “哈……哈哈, 刺上百剑,那岂不是成了筛子……哈,咳, 咳咳……” “康儿,小心伤势,不要再说话。” 竟是杨康及完颜洪烈的声音。 赵拓跟在后头进来,就看杨康此刻正躺在床上,上半身靠着完颜洪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显然伤势极重,只是眼底却闪烁着熠熠亮光,全然盈满了满足及柔情蜜意,生生让他打了个哆嗦。不由恶寒的想到,不会自己对着喜欢的人也是这幅德行吧?忙将头转向另一边,见一旁立着的人,也果然不出他所料。 “属下见过赵公子!”李庭芝一见赵拓,立即屈身行礼。 赵拓赶忙相扶,笑道:“我听阿f……我听太子殿下说,已派了李大哥来暗中接应王爷。攻城时我就在想,这种穷山恶水的不毛之地竟然也能出高明的将领,如今一看果然是李大哥。若不是李大哥,我看这撒麻尔罕城早就失守了。” “公子过赞了,撒麻尔罕城本就易守难攻,守城之事并不多艰。属下尚未谢过公子推举之恩。” “李大哥谦虚了。以李大哥的本事,获得重用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赵拓一笑,不再提此事,李庭芝亦会意的退居一旁。 “二哥你身上的伤虽不轻,精神却不错,看样子是死不了了,枉我这做弟弟的还担心的要死要活。” “不全然是担心我吧?只怕更多是迫不及待的要见某人。”说着,杨康扫了眼径自坐于桌前斟茶喝的人,“不过二弟当真了不起,能找到这儿来不说,这铁打一般的城愣是让你钻了空子进来。” 原来,那日欧阳克混混僵僵得离开古墓,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便想到去找他叔父,不少事情他要弄个清楚。只是这大江南北的要找个精神错乱之人,谈何容易,走南闯北间,便遇到了杨康。凭二人当年在金国及古墓的交情,且杨康又是赵拓的二哥,欧阳克便答应在找寻他叔父的同时,陪他们走一段,以致便一起到了花剌子模。 “大哥被成吉思汗予以重任,我是扮作亲兵跟在他身边才能混来战场的。倒是二哥,你虽没有性命之忧,伤势仍是很重,马虎不得。我带了九转熊蛇丸,乃是逍遥派疗伤圣药,二哥还是速速服下。”说完,拿出伤药,却将药丸交给完颜洪烈,其间之意自然不言而喻。完颜洪烈犹豫了下,还是接过来,亲自倒水,服侍杨康咽下药丸。 杨康趁着他转身放下杯子之际向赵拓眨眼,以表谢意,又道:“想不到那秃驴武功如此霸道,看来上次在我与他比武之时,他并未用全力。多亏那古墓之中刻有的《九阴真经》,若不是其中的易筋锻骨篇再加上欧阳兄引功相助,你现在便是来拜祭我的尸首了。” “康儿!”完颜洪烈皱眉低叫,略到了丝怒意,杨康却因而扬眉欢喜。 提到《九阴真经》,欧阳克脸色铁青的又重重哼了一声。赵拓想靠过去,却被他一招灵蛇拳法打在肩头,心中不由一痛,“你若还恨我的要死,我,我……”他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咬牙,从靴子内抽出一把匕首,便冲着自己胸口刺去。 “你做什么!”欧阳克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心中狂跳,不禁庆幸自己反应迅速。 “你如此恨我,我就替你再刺一剑!” “哼!少自作主张!”欧阳克一把将匕首夺过,扔于地上。 “那……那你可是原谅我了?” 赵拓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而欧阳克却还是不冷不淡的样子,心中开始着急。却听杨康笑道:“三弟,平日看你机谨的很,怎么这时候却变得这么木讷?” 赵拓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便要扑上前,却又被避开。只是这一避却与先前截然不同,赵拓再接再厉的粘上去,果然欧阳克亦只是狠狠剜了他一眼。 “王爷,我看这花剌子模的国王,不过是一个昏庸自大,看不清形势的无能之辈。单看他布兵,竟将兵力分散部署于北疆及东部边境的城市,其余人马则调往河中各个要塞,以致花剌子模军兵总数明明远众与蒙古,但每个要塞的守军却又少于蒙古军,加上将领的失策软弱,以致每战必败。依我看,这花剌子模实不是联盟的好人选。” 完颜洪烈叹气无奈道:“赵公子所说,本王又何尝不知。花剌子模本就是尚处在建立之初,而国王却夜郎自大,竟自封为“海儿汗”,但凡手下大臣禀报不好消息的,一概处死,以致这蒙古大军都军临城下了他才知晓,害得本王也困至此处。若不是本王鼎立要求坚守,他一早就弃城而逃了。而他们内部又争权夺利,直到今日也无法团结一致共抗蒙古,破城不过是早晚的事了。现下天寒地冻,蒙古军伤亡惨重,只怕到时候成吉思汗会加倍的报复。唉,这城外围了层层大军,加上康儿又受了伤,本王如今就是想要先一步撤离,也无法可行了。” “不错,成吉思汗已存了不拿下花剌子模,誓不罢休的念头。据我所知,他已联络此地的突厥守军,以突厥、蒙古同出一源为由,对突厥部领进行瓦解拉拢。”赵拓想了想,问道:“我倒有办法能让王爷安然离开撒麻尔罕城,就不知出了此处,王爷可安排妥当?” “太子殿下已安排了船只在阿姆河下游接应,然后走海路便可回金国。”答话的却是李庭芝。 “好,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如今我已有了破城之法,而成吉思汗的目光既然已从中原转向西方,倒不如索性便将祸水西引,帮他将城攻破,彻底助他打开进军西方的道路,为宋、金争得喘息时间。王爷,待破城之日,你让一对士兵身穿金盔锦袍,并打着赵王的旗号逃往东门,然后你们几人再扮作花剌子模兵向西门方向来,我会让人接应你们,再换上蒙古服饰,躲入蒙古军中。” “已有了破城之法?什么办法?” 赵拓神秘一笑,“就是我进来的办法,王爷到时候便知道。” 杨康却皱眉问道:“你刚说要躲入蒙古军中?” “不错,二哥,你不会忘记大哥现在可是成吉思汗手下将领之一吧?” 赵拓提起郭靖,欧阳克又是一哼。赵拓鸵鸟的当做每听见,装作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克儿,二哥,那古墓之中的经文并不全,我现在就把全文写给你们。可惜了,若二哥之前就能将真经上的功夫尽数掌握,今日亦不会被那秃瓢打成重伤。” …… “大哥,”次日清晨,赵拓一返回蒙古军营,便看郭靖急躁不安的在营帐中来回走动。 “拓弟,你,你总算回来了……你一晚上不见,我,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让大哥担心了,”赵拓看他神色,便知他为等他归来一夜未睡,心中感动,“不过我昨晚可是大有收获,具体情况等过后再告知大哥,眼下我却要送大哥一份大礼。” “大礼?”郭靖不解,“什么礼?拓弟,你不用……” “大哥,”赵拓笑道,“大哥这几日不正为无法破城而苦恼吗?这礼不是别的,就是跟破城有关。” “当真?!”郭靖为报成吉思汗之恩,一路行军打仗冲锋陷阵都在最前方,眼看大军连续数日攻不下城池,损伤惨重,很是着急。此刻听赵拓说有了攻城之策,不由喜上眉梢。就看赵拓走上前俯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顿时让他喜不自禁。 “大哥,”赵拓突然不自在起来,琢磨半天,轻轻道:“若,若大哥不愿作那金刀驸马,正可借此时机向大汗说明……” “啊……”郭靖一怔,憨憨笑开。 当天,郭靖便传下密令,命手下士兵将行军的帐篷割破,仿照赵拓之前的样子制成许多的圆伞,同时又令调集军中炊事,将食用的牛羊赶到雪峰下候命。随后在赵拓指挥之下,众士兵将牛羊屠宰分割,并趁着血热之际,将其肢体按在雪峰壁上,转眼得功夫便与峰壁联在了一起。就这样,将士兵用绳索拴好,一层层踩着往上叠加,花费了一天多的时间,搭建成了一座用牛羊肢体建造的阶梯。 蒙古军再次吹响号角,下令攻城,郭靖及手下万名将士早已在雪峰顶上等候,听得号角声响,只见幕夜星辰下,一顶顶硕大的圆伞自高空飘下。花剌子模兵不知空中是何物,只当作仙人降临,顶礼膜拜之际,这万名蒙古将士便稳稳降落在城内,顷刻间,已在撒麻尔罕城厮杀开。成吉思汗见郭靖的计谋生效,立即尽点三军,里应外合下,打开城门,蜂拥而入,城内守军溃乱一片。天未亮,城中火光哀叫不断,血流成河,满地的尸骨不得掩埋,胜负已然分晓。 赵拓在后方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第一次真正的看到战争的残忍,悲从心来,不禁哀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只是为了我华夏的百姓,说不得就让他承担这个罪孽了! 145、第三十四章 蒙金战祸(七) 自雪峰顶遥遥向下望去, 东门方向果然有一队兵打着赵王的旗号四处流窜。赵拓再次飞身跳下雪峰, 落入城内,向着西门方向而行。西门之处尚无蒙古军杀到,且亦无多少的花剌子模兵, 赵拓轻易便找见了欧阳克、完颜洪烈等人。因杨康受伤,欧阳克护在一旁, 而李庭芝负责保护完颜洪烈。 “克儿,王爷……”还未说完, 忽然, 身侧一道掌风袭来,赵拓足下一转,躲了过去, 同时凌空挥拳, 如重锤一般与身后那一掌对上,两人手臂都是一麻, 来人更是肘臂微微弯曲了下。竟然是巴特尔, 赵拓垂手而立,挑眉讥笑道,“你这番僧,不好好在西藏吃斋念佛,却报到此处撒野。” 巴特尔目光炯异, 扫视着眼前之人,“阁下是何人?眼前这几人乃是蒙古大汗发令要捉拿的人,奉劝这位少侠, 还是自便保重,不要招惹事端。”紧凭刚刚两人的对掌,他便判断出眼前这少年武功不若,恐怕内力之深厚尤在自己之上。而大军尚未杀至此处,虽杨康受了伤,但欧阳克却无碍,若他以一敌二实不易应付。是以他便挑明干系,若这少年不想与蒙古大军为敌,便识趣的知难而退。 “秃驴,你不用假好心,这几人小爷是保定了,有本事你便来拿!”说罢赵拓从腰间抽出软剑,如疾风一般刺向他眉心。 巴特尔大吼一声,缩身左闪,却看赵拓的长剑跟着向左略略一偏,竟是转向他右眼。巴特尔大惊,急忙向后跳去,却已被他手中的剑自眉骨划下一道疤,鲜血顺着流落至右腮,只消再慢一步,他右眼必定被废,心下不禁骇然。跟着赵拓却挺剑直荡而去,刷刷刷连刺数剑,每一剑都来势诡异,变幻莫测,直逼他要穴,剑剑生花,速度奇快,且逼得他不得不防。 想不到眼前这少年年纪不大,剑法却毫无倪端可循,让人防不胜防。巴特尔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的便运上了龙象般若功。 “秃驴,你师傅是金轮法王吧?他可还好?” “你认识我师傅?!”赵拓这突然一喊,让巴特尔不由分了心,说话间便被长剑刺中肩头。 “南人果然狡诈多端!” “兵不厌诈,小爷今天这是教你一招,何况,”赵拓凌空转身,剑尖闪动,“我本就识得你师傅。”他后面这句话说的从而不乱,内息没有丝毫停顿,加上其轻功精妙非凡,所露的这一手让在场之人无不叹为观止。 巴特尔不敢再多话,探身抬臂,双掌自胸向两侧推开,一股莫大的刚猛气流立时向赵拓压来。赵拓也不避闪,回身右转,剑身竟自下而上斜着划过,逼的他收臂回撤,跟着他又是将剑一横,指向他喉头。巴特尔扭身之际,却看赵拓竟然软剑一收,身如云烟,瞬间已欺身到他斜前侧,举掌对着他中空的心口便是一击。他肩头被刺了一剑,反应略微有所不及,待想回拦,已是避不过。只听“砰”的大响,巴特尔一声大叫,口喷鲜血,翻倒在地。 赵拓摇了摇头,“你先后伤了二哥和克儿,今日你命丧我手也是天意。”随后又转向完颜洪烈,“王爷,我的两位朋友已等候多时,还请王爷照顾好我二哥,并委屈一段时日。” 几人见到前来接应的童潇、向阳,换上准备好的蒙古兵服侍,并将巴特尔的尸体伪装成中了敌军埋伏致死,同时用石油(此地产有石油,居民多用此生火煮饭等)进行掩盖焚毁,趁着人慌马乱之际,混入军中,躲藏至郭靖帐下。 另一边,成吉思汗见大军攻入撤麻尔罕城,又是欣喜,却又愤怒。喜的是蒙古军战无不胜,号称固若金汤的都城撤麻尔罕照样被攻陷,怒的是想不到这一战竟如此艰辛,若不是郭靖计谋了得,只怕还要损兵折将,耗到天寒地冻之时,更有可能会无功而归。以致尚未破城之时,他便下定决心要狠狠的报复花剌子模人的抵抗。再到过后,当他得知巴特尔大僧竟中了花剌子模兵的奸计,被陷害而死,尸体焚烧,更是怒火中烧,下令屠尽城内老少百姓,抢光所有女人财富,为其报仇雪恨。只是没过多久,他却出人意料的吹响了号角,号令三军“收兵!” 赵拓心中奇怪,又担心郭靖,安顿好几人后,便四下找寻。却见他此刻面露忧虑,忐忑不安,略一思索便得出缘由。乃是郭靖不忍花剌子模民众因自己只故而落得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便以破城之功,求成吉思汗饶恕这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赵拓叹了口气,蒙古兵向来暴虐,他今日虽救了百姓一命,却惹来了成吉思汗及诸将不满。只是若真要论,害死这多无辜百姓的人却是他。 两人无言坐于帐内,直到傍晚,有亲兵来报,说大汗有事相传。郭靖一愣,顿时想到他求成吉思汗时,大汗的威逼震怒。赵拓知道他心中担忧,上前按了按他的手,冲他一笑示意有他在,不用担心。 待到夜深,却看郭靖笑容满面的回来,后面竟还跟了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及其弟子尹志平。赵拓微诧异,立即上前迎出,因丘处机在,不好与尹志平亲密攀谈,只是一打见了他目光便不自觉地飘了过去,弄的他神色不免有些异样,面红的故意咳嗽了几声,以示提醒。 正这时,后面奔来一少女,欢欣鼓舞的大声叫道:“靖哥哥。”竟是华筝公主。 赵拓脸上笑容不由僵住,就看华筝气喘吁吁的跑来,一把却拉住了郭靖的手开始叽叽喳喳的诉说离别之苦,相思之情,郭靖只是呆呆的出神,待华筝嗔颠的摇臂唤他,才回过神。只是再看赵拓等人却已然不在。 而赵拓此刻走在雪地中,却是心乱如麻。见到华筝的那一霎那,他心中便又如被刀划过,蓦的抽痛。不自觉地便想着如何逼迫郭靖,使他立即与蒙古决裂,如此也就不需再娶华筝了。只是这念头一转随即便被他放下,与蒙古决裂不过是早晚的事,只是自己尚且与多人纠缠不清,又有何资格来约束别人。况且……他早在出征之时便已下定决心,要放手。 漫无目的的走了良久,赵拓这时才想起似乎尹志平是与他一道而行。心中一缩,忙回身看去,果然看他一直跟在他身后,默默不言。 “志平,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尹志平笑了笑,不提之前赵拓因何郁结,道:“我们是接到郭兄及成吉思汗的来信邀请前来的。” 原来,成吉思汗西征之前曾有感战场上生死无常,起了和秦始皇一样的心思,想要长生不老,于是就想起以前听说过南边有一班称作“道士”的人,似通晓此事,便传郭靖前来询问。郭靖对长生成仙虽不知,却说练气吐纳,延年益寿倒确有此事。成吉思汗顿时大喜,让他寻个本领高强的道长前,而郭靖自然就想到了天下玄门正宗之首全真教身上,便写了封信,随同成吉思汗的诏书一同送往全真教,恳请丘处机真人就道。 “呵……”赵拓不觉失笑,“想不到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竟也有这般想法。看来任凭你是多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英雄,待得精力渐衰之时,也对“死”字心有戚戚。” “的确,是以我师傅接到来信,有感蒙古人南侵野心及杀心太重,便想趁此机会前去进言,望能说得他一念之善,使天下免于屠戮,因此这才带了我一同马不停蹄的到此寒地。” “只怕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丘道长的那些,成吉思汗听了心中不会喜欢。” “嗯,那个蒙古大汗听师傅一直是劝他少用兵、少杀人,没多一会儿便烦了,让郭兄带了我们下去休息。只是……唉,一路西行,只见战祸惨烈,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入了花剌子模境内,更是火光冲天,尸横遍野,可怜这天下苍生。” 赵拓看尹志平面露不忍,亦只有无奈道:“蒙古人自来便是马背上的民族,英勇好战,残暴成性,那成吉思汗更是下令,蒙古大军所攻之地,凡有抵抗即屠城。这花剌子模若不是大哥以破城之功相求,只怕早已见不到人烟。” 尹志平点点头,“郭兄侠义心肠,在下甚为钦佩。” 赵拓却苦笑,他心中自破城之日便满是苦闷,自己虽是为了中原百姓,却苦了此处万灵。只是由他少得可怜的宋末元初历史知识来看,蒙古似乎是在铁骑征服中亚、欧洲后,才开始对中原诸国进行入侵,而大宋更是最后一个受到攻击。蒙宋一战让蒙古前所未有的耗费了四、五十年,其间更搭上了个大汗的命,至于是哪个汗就不知道了,这却代表了大宋军力并不如想象般那么歙弱……还有时间,也许……大宋还有救! 赵拓眼神一凌,突然抬起头来道:“志平,你说成吉思汗是因担忧沙场无眼,怕自己会死于征战后,偌大的蒙古部群会没了领导,才想要能延年益寿?” “不错,怎么了?” 赵拓一笑,“眼下我有个主意,不过还需请你师傅帮忙配合。” 146、第三十五章 蒙金战祸(八) 次日晌午, 成吉思汗召集所有王孙将领于撤麻尔罕城内的皇宫, 宣布了一件惊动中央,震慑地方的重大消息:他要立下继任者,使其在他死后仍能高举他的大纛。一时间全场哗然。 只是此继任者成吉思汗本身也尚未决定, 看着满殿的诸王诸将,便要求他们先一步进行推选。而成吉思汗的长子与次子素来不合, 当即在大殿之上因此而争吵了起来,最后虽被成吉思汗勒令喝退, 并立下三子窝阔台为继任太子, 而他二人彼此却留下怨恨的祸根。 当日,蒙古军为庆贺破城之喜及太子当立,大摆酒宴, 杀牛宰羊, 众将士欢欣鼓舞,都饮酒至深夜才渐渐散去。等郭靖带了酒意回营, 已过了二更时分。赵拓独自在营帐内看书, 见郭靖尽兴归来,放下书,忙走上前去帮他端茶倒水,宽衣安寝。 郭靖喝过赵拓从中原带来的茶,酒意大解, 却看他为自己解衣就寝,脸上不由一红,“拓, 拓弟……我,我自己来便是。” 赵拓轻轻一笑,知道他拘谨,便不再动手,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大哥,听闻大汗的长子术赤与其二子察合台今日争吵了起来,可有此事?” “嗯。大汗的妻子当年曾被仇敌掳去,再寻回来时便已经生了术赤,不过大汗并不以为嫌。只是察合台却因此而不喜术赤,二人间向来不睦,互相多有争执,也是蒙古军兵众所周知的。” “原来……”赵拓眼中闪过精光,笑了笑,“大哥,时候不早了,我便不打扰大哥休息,先行告退。”说着,便出了营帐,直往欧阳克、杨康等人安置的方向而去。 待到四更天,郭靖酣睡与帐内,迷迷糊糊间只听门外一阵叫嚷,火光四起,跟着一名亲兵突然匆匆进帐,焦急报道:“驸马爷,不好啦,大王子、二王子喝醉酒,各自带了兵厮杀去啦!” 郭靖大吃一惊,一个打挺跃下地,忙叫道:“快禀报大汗,同时召集人马,击鼓鸣号!” “是,属下这就……唔……”那亲兵尚未回完话,突然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谁!”郭靖大叫,却见赵拓从帐外走了进来。 “是我,大哥。” “拓弟?”郭靖一怔,“你怎么……” “对不住了,大哥,我虽知道大哥与这帮蒙古人自幼长在一起,情深义重,大汗亦对大哥母子有大恩,只是今时今刻我却不能让大哥出门阻止那两人自相残杀。” 郭靖惊诧道:“你……这是为何?” “大哥,今日之事,从大汗要立子,便都是我谋划的,眼看即将大功告成,决不能让大哥破坏掉。” 郭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拓弟,大汗突然要立太子是……” “嗯,是我让丘道长建议的。以习修延年益寿之法需耗时长久为名,使成吉思汗听从了丘道长的建议,设立继任者以防不时之需,过后再利用他两个儿子的不和,顺利挑起他二人间的争执,为的就是让蒙古内部出现分裂,使其所统领的蒙古精兵自相残杀,叫蒙古军力元气大伤。如今计划就要成功了,又怎么能让大哥前去阻止?况且大哥不是与那二人素有恩怨?” 郭靖惊的张大嘴,想起初遇术赤时,被他鞭子抽得死去活来,又想起当初察合台指示猛犬咬他,此时这二人互拼性命又是自己义弟的谋划,一时间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再想到大汗对他恩深义重,这些年若不是大汗的照顾,恐怕他们母子早就死于草原之上,一咬牙,道:“大汗对我恩重如山,他二人麾下的又都是精兵猛将,相互厮杀起来,若我知情不报,要如何面对大汗?!我虽与这二人自幼不合,却不能就这么见他们互相残杀。拓弟,我知道你这么做必定大有深意,但大汗对我信任有加,我不能负了他。” “大哥,难不成你为了报恩,就要让我中原百姓在未来陷入水深火热之境?!” 郭靖脸色一白,变换了几次,方道:“大汗不是说要与大宋联盟,并互不侵犯么?” 赵拓冷笑道:“大哥,这种谎言你信?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从西征至今,你已看到了有多少无辜百姓惨死于蒙古军的铁骑之下,莫不是你还想再亲眼看看我中原百姓未来的悲惨命运才肯相信?!” “……拓弟,我一向蠢笨,不如你们这些人聪明,想不通这些繁杂的事。但若大汗今后真会起兵攻打大宋,我决不会做卖国奸贼,定与大汗战场上相见,至死方休!只是此刻我却不能不顾大汗的长者之恩,拖雷的兄弟之义!” 赵拓默默地看了他半响儿,“既然大哥心意已决,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说罢,身体向一旁侧了侧,让开条路。 郭靖喜呼一声,“多谢”,接着便从赵拓身边掠过。突然,一声闷哼,郭靖只觉后颈一痛,眼前的影色晃动了下,便没了知觉。赵拓一把抱住他倒下的身体,叹了一声,将他置于塌上,静坐于一旁。 待了许久,才听得帐外嘈杂声不断,马蹄声,叫喊声四起,想是别的将领收到消息,整军发令前去阻止,不过自亲军两阵交战已有一小段时间,显然已来不及。接着,尹志平不知何时窜入营帐,冲赵拓点点头,以示计划成功,眼角扫到被击昏于塌上的郭靖,呆了下,却没说什么,转身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郭靖慢慢醒来,突的坐起便要往外冲去。 赵拓一把拉住他,“大哥此时再去已经晚了。” “你……”郭靖怒喝一声,狠狠摔开赵拓的手,转眼已冲出帐外。 驰出数里,远远便见火光一片,兵戎相交的猛烈撞击声震天回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弥漫在空气中。突听号角大鸣,马蹄作响,尘雪四扬,乃是大汗的九旄大纛飞奔驰来。一声喝令之下,擂鼓咚咚,令旗挥扬,将两队人马团团包围。只是此刻拼斗的两军已杀红了眼,又怎能轻易停下。 突然,只听一声惨呼,察合台双眼圆瞪,无法相信的按住胸膛,口中狂冒鲜血。而他背后正插了一支翎箭,竟是直穿胸膛而过。 “察合台!”成吉思汗破空纵吼,竟震得雪地ff抖落,回声不断。转眼间,他已挥手发令,布下四方阵,又自中间疾驰冲入两军之间,生生将其隔断,随后周围各队从两侧包抄,将其团团围困。 欧阳克身穿蒙古兵服饰,混至其间,见成吉思汗感赶到,冷笑一声,丢弃手中铁弦长弓,脚下一转,消失于夜幕间。 而成吉思汗头发散乱匆匆赶来,想不到最后还是这般情景。他怀中抱了察合台尸体,眼泪扑簌而下,双眼凹陷,一夕间竟像是老了十岁,对着二儿子的尸首道:“想不到你没死于征战之中,却是死于我蒙古自己人之手!”说完,竟是哇的一口鲜血喷于地上。众人顿时乱作一团,只郭靖愣愣的盯着察合台身上的那只翎箭,不知想些什么。 这一内乱,直至天明才渐渐平息,由此蒙古却元气大伤,精兵将士死伤过万,成吉思汗的二子察合台更被流箭射杀而亡,也从此产生了他对长子术赤的怀疑猜忌,为蒙古今后的分裂内乱埋下了祸端。 赵拓此刻与众人安排善后工作,准备趁着现下蒙古军心不稳,俟机离去。一出营帐,却见郭靖候立于帐外。赵拓迟疑了下,笑道:“大哥,你找我?” 郭靖寒着脸,“拓弟,我有事问你。”说罢,便率先走去。赵拓无奈之下只能跟着他前往人少之地。 “察合台……察合台可是你派人杀死的?” “……大哥为何这么说?” “我自幼与哲别师傅学射箭,旁人或许看不出来,我却知道那箭不是一般人能射出的。” 赵拓嘻嘻一笑,“想不到大哥倒是突然聪明了起来。” 郭靖脸色煞白,“真,真的是你……?”他声音低沉,眼中满是愁苦。 赵拓看着他,半响儿,黯然的点了点头,虽不是他亲自所杀,却是他让欧阳克暗中俟机动的手。 “我,我都这样和你说,就算你想要蒙古兵大伤元气,你也不用杀了察合台……而且,而且你是我亲自带入军中的啊!如今大汗……” “大哥!”赵拓打断他,“其间缘由我认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 郭靖两眼发直,木然的站在那里。赵拓见他这个样子,不由担心,声音微颤道:“大哥,我知道这番我是利用了你,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郭靖喃喃道:“我……我愧对了大汗的恩情……”突然一掌推开赵拓,浑然没发觉他手上用了几分的力道,猛的向东跑出。 “大哥……”赵拓措不及防,被打了一掌,好在如今他内力丰裕,反射般身体就作出了防御,郭静又是无意识间的举动,并为用上十分力,以至他虽吐了口血,并为伤及内脏。而他忧心郭靖,提起一口气,捂着胸口慌忙追了上去,却见华筝公主自远方跑来,梨花带雨的扑入他怀里,而郭靖安慰的搂住她,不停哄劝。 赵拓心头顿时堵塞,喉头浮动了下,牙齿紧咬住下唇,怔怔看了半响儿,突的转身离去。 ~~~~~~~~~~~~~~~~~~~~~~~~~~~~~ 无聊的恶搞小番外:有关李庭芝将军的小习惯 话说,李庭芝将军乃我大宋武德朝的一代名将,历经抗蒙、灭夏、收复失地等无数大战,为大宋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他却有个古怪的习惯,那就是,在军营中无论操练的多苦多热,他从来衣不解衫,就是三伏天跑完万米都是一样。 要知道,军营中一群粗狂大老爷们,一向无所顾忌,甚至夜晚光着膀子溜鸟的都有,只李将军却从来衣冠楚楚,这就不得不让人好奇了。有人说咱李将军身上曾被生死离别的情人捅过一剑,以致不愿让人看见。也有人说李将军和蒙古鞑子对抗杀敌,被火炮炸死,身上体无完肤而不愿被人看见。总之众说纷纭。于是乎为了弄清真相,众人便委派军师同志出马。军师便本着实事求是的心态向他建议说,将军,你从来都衣冠楚楚的保持形象,虽然不错,但总这样在军营里却不太好。与将领士兵们的区别太大,像是在时时提醒对方身份上的差异,容易产生隔阂,不易与群众打成一片。 李将军听后点点头,却苦笑着没说话。直到半夜,他开始郁闷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唉,大热天的,他也不想裹的像个粽子啊。但……一想到当年在花剌子模看见的那几位公子及金国皇爷间的秘密情事,他就一阵恶寒。再想到自己相貌彼不错,军营里又一项缺少女人,算了,他还是继续裹粽子吧…… 147、第三十六章 天变(一) “怎么, 你竟然不和那姓郭的傻小子说一声就走了?” 提到郭靖, 欧阳克一双桃花眼露出不屑,语中带着一贯的阴阳怪气,赵拓却只是垂下眼, 平静道:“大哥自幼生长在大漠,, 对蒙古感情深厚,为人又忠厚不阿, 宁可人负我, 不可我负人,此次我们所做之事事关重大,若被大哥知道, 我怕他为难。” “哼, 所以你才一直没告诉他你将我等隐藏于他的帐下?我看不只是怕他为难,还怕他傻头傻脑的露陷吧?” 赵拓扯了扯嘴角, 没说话, 尹志平策马靠近,“延之,李将军说,到了前方渡口便有人来接应。” 欧阳克不屑的瞥了眼尹志平,“哼, 你到不错,刚走了个向阳,又来了全真教的牛鼻子小道, 只是这王重阳的徒子徒孙,不过是些无能之辈。” “你!”尹志平怒目而视,却被赵拓拉住。向阳因明教的一纸飞书而先一步返回中原,他虽没告诉他发生了何事,但赵拓却直觉认定必是临安有变,以致此刻他只想着能快些返回大宋。 “公子,”李庭芝亦策马过来,“前方就是约定的地点。啊……他们已经到了!” 顺着李庭芝所指方向,只见迎面驶来一艘船,不是很大,船速却极快,机动性极强,而让赵拓诧异的却是船两侧暗门内,分明藏着十数门火炮! 待船驶近靠岸,就看一金毛高鼻之人率先跳了下来,眼珠四下溜了一圈,刚咋嘛了下嘴,立即被冻得直哆嗦,双手环抱于裘皮大衣内,瑟缩着庞大的身躯,原地跺脚。见到赵拓一行人,立即激动的上前给了他一个标准的熊抱,让欧阳克险些一掌将其直接击毙。 詹姆士·琼斯心有戚戚的躲过欧阳克,看着赵拓小心翼翼道:“哦,上帝啊,亲爱的赵,好久不见,你怎么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詹姆士,很高兴再见到你,想不到前来接应的竟是你。” 詹姆士·琼斯撇了撇嘴,“你们的王子有命,事关重大,要我亲自跑一趟。天知道,有这趟的时间,够我再从爪哇运一回香料的了。不过也算没白跑,赵,你知道吗?我与你们国家最大的海商达成了协议,共同开拓海外贸易。” “最大的海商?”赵拓疑惑不解,虽然他自己一直对赵f强调制海权的重要,但他本人却对宋代的海商、海运、海防、海军,一系列但凡与“海”字沾边的事完全没有概念。只知道指南针在航海技术上的应用是这个时期成熟的,嗯,倒是貌似以前有听赵f说起过福建海商似乎挺厉害。 “对!那个少东家十分神奇,见多识广,就是我都自愧不如。最不可思议的是,除了你之外,我还没见过有那个汉人对我的国家如此熟悉。而且这回到这个鬼地方来就是他们提供的船只。” “他们的船?”赵拓眉头一皱,詹姆士·琼斯急忙解释道:“你要知道,我们的船多数都不适宜来这种地方,且如今又被你们国家的一些贵族大官密切注意着,调动很不方便。而他们却刚好有合适的船只,我便借来了。不过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我没有透露过你们的事,是那个少东家自己猜出来的,而且还说和你认识,否则他们也不会轻易答应。” “和我认识?”赵拓微疑,正这时,就见从船上又漫不经心的下来两个人,竟是黄蓉和程潞! “赵大哥!”黄蓉唤了一声,笑靥如花的拉着程潞的手走来。 “蓉儿妹子,程兄,想不到竟是你们!” “呵,我们听那个长毛番鬼一说便想到是你们啦,这就紧着赶来相助,顺带着来看看,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呢。果然天寒地冻,冷的要死。”黄蓉皱了皱俏鼻,四下看了看,“咦,郭大哥竟不和你在一起?” 赵拓神色一暗,“他……他尚且有些事,这次没和我们一起来。” 黄蓉眼珠一转,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即笑嘻嘻的道:“赵大哥,既然有我们,王爷和杨大哥的安全你就不必再操心了。倒是你们,反正都是要向东去,不如和我们同行。” 赵拓一想,不知如今临安内究竟如何,他的确是赶着回去,点点头便招呼童潇、欧阳克等人一同上船。黄蓉见欧阳克竟也与他在一起,不禁愣了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赵拓,却没说话,跟在后面上了船。 待到船上,赵拓更觉此船不凡,光那十几门阴森森的火炮就让他惊诧。黄蓉眼中则满是为心上人的骄傲,兴致冲冲的给他介绍。船开动之后,赵拓又是一番赞叹,黄蓉却叹道:“赵大哥,这船灵活性虽强,却不是最好的。若你见了潞哥哥家那两艘铁甲打的大船,那才叫让人惊奇。我第一次见到铁打的家伙竟能在水面上行驶,跟个怪物似的,这本事只怕爹爹也想不到。” 程潞一直在一旁听着,眼中虽显出自傲,却道:“赵兄见笑了,海上变幻莫测,不过是为多一份保障才打出来的船。” 赵拓此刻极是好奇,却也知道不便细问,转过话题笑道:“程兄,不是说你乃海贼吗?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海商?” 程潞一笑,看向黄蓉。黄蓉会意的娇笑道:“赵大哥,潞哥哥说他这叫漂白,以后他是正正经经的海商,海贼嘛,偶尔当当副业。” 赵拓越听越怪,总觉得这个程潞里里外外透着诡异,“你们就不担心朝廷?” “别说现下朝廷追缉不及,就是有这个能力了,有赵大哥在,还有什么问题。” “好哇,何着拿我当挡箭牌,这算不算徇私枉法?” “呵,真要说,还是赵大哥占便宜了呢。潞哥哥的‘镇远号’及‘定远号’两艘船可是还帮着朝廷打了不少倭贼呢。” “什么?!”赵拓顿住了,猛的大叫,“蓉儿妹子,你刚说什么?“ 黄蓉一愣,“我是说,潞哥哥帮着打了不少海上的倭贼。怎么,有何不妥?” “不,不是,你刚刚说‘镇远号’及‘定远号’!” 黄蓉疑惑的点点头,而赵拓却一阵激动,回想之前他的种种言行,还有那船队,忽然间一直以来迷惑的事变的豁然开朗,难,难道说……赵拓双唇微微抖动,胸口一阵鼓动,有点不敢相信,“你……难不成……” 程潞挑眉,看他样子古怪,心中犯疑,“赵兄,可有何不妥?” 赵拓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字的道:“为何程兄的船只中,并无郑和号?!” 程潞大震,眼睛恨不得吐出来,身躯顿时也如石化般僵硬,“你……你……” 赵拓突然大叫:“地震高岗,一脉山溪千古秀!” “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红军不怕远征难!” “万水千山只等闲!” 赵拓夸张的上前,双手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晃,“同志,辛苦了!” 程潞亦是兴奋万分,笑骂的在他肩膀上轻轻来了一拳,“这是什么时候,你当红军胜利会师呢。” 黄蓉等人诧异的看着这两人,“赵大哥,你和潞哥哥是……” 两人这时才想到此地尚有他人,不宜深谈,互相看了眼,嘿嘿傻笑,“嗯,那个,其实我们曾经是老乡……” “老乡?潞哥哥,你不是说……” “行了行了,蓉儿,总之一言难尽,有机会我再和你说。那啥,这外头一般人冷的连鼻子都能冻掉,咱虽有内力护体不怕,但你看你的脸,红彤彤的,若是冻得了个好歹我不得心疼死。” “潞哥哥!”黄蓉娇颜通红,一跺脚窜回了船舱。赵拓护噜了下胳膊,打了个寒战,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恶的。 …… 深夜,星空满布,绸缎般深邃无垠的天穹中闪着璀璨的光,清冷而明耀。此处虽是寒风凛冽,而船舱外站着的两人却浑然不觉。 “喂,在这种地方还能碰到老乡也算是奇迹了。” “确实,”程潞煞有其事的点头,“世界无奇不有,穿越这种小概率事件都能碰上,而且一穿还是两个,还是射雕的世界。” “嗯,当年我知道自己是在射雕的世界可是足足吃惊了好一会儿,下巴要都掉下来了。最初我可只以为自己是倒霉的转世到南宋末年,一心只想着敛钱跑路呢。” “同志,理解。”程潞也是两眼泪汪汪,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你还好,怎么也是在中原内陆,哪儿像我,掉到个海岛上,我可是直到见了蓉儿才知道自己是在那儿的。”说到这,他古怪的看了眼赵拓,“说起来我还想问你呢,虽然我对蓉儿一见钟情,但为何她当初和郭靖的关系却并不是……” “呵,呵呵……”赵拓摸了摸鼻子,眼神不自知的四下飘荡,显然极是尴尬,“嗯……总之,说来话长……” 待听完赵拓的叙述,程潞张大嘴呆傻了好一会儿,抖动了下,反射般的后退了一步,见了鬼般的惊悚道:“你……你竟然是个背背山……?” 148、第三十七章 天变(二) “我上辈子可是正经八百的好男人, 死前都要谈婚论嫁了。” 程潞却又退了两步, “那……那你怎么玩起了背背山……?” “不都和你说了吗,最开始是出于意外和无奈,至于后来……其实……我也不知道, 只是慢慢就变成这样了,现在……我不想断, 也断不开!咱俩是同乡,我才不想瞒你, 你若要因此看不起我, 我也没办法。” 歪着头,程潞想了好半天,看赵拓那坚毅的神色, 不觉楞了下, 突然走上去狠狠拍了拍他肩膀,“其实这也没啥, 喜欢上了就喜欢呗, 用不着别人看不看得起。李银河不是说过,歧视背背山如同歧视左撇子。但丁也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嗯,我之前不过是一时吃惊, 常人都难免的吗,你不要介意。” 赵拓感激一笑,“但丁这句话我听过, 不过李银河是谁?” “……算了。不过……”程潞原本就是不拘一格的人,眼珠一转,过了先前的那股劲,顽劣好奇之心立即浮了上来,“你很了不起啊,和那么多牛x的人都牵涉上了关系。根本就是虎躯一震,王八之气顿散,引得无数mm,不,是引得无数英雄竟折腰啊。话说回来,其实我还要感激你呢,若不是你,我又哪儿来的机会能追上我蓉儿妹妹。” 赵拓嘴角抽了下,“你不用谢我,我不会高兴的。“ “唉,你不知道,我这辈子一直想要尝试下三妻四妾的滋味,不过自从有了蓉儿,便彻底断了这个念头。看来你倒是成功了,径享齐人之福,好本事,好手段,佩服佩服。嗯,虽然我一点也不羡慕你。” 赵拓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没好气的道:“什么叫‘有了蓉儿,便彻底断了这个念头’?你之前都没收过房?别告诉我你长到这么大,情人一直是你的右手。” “唉,你不知道,”程潞扮作苦瓜样,“我自幼待的那座破岛,但凡稍微脱离恐龙标准的女人就被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抢去了,我那时势力不够,不能轻易和他翻脸,也就忍下了。后来有了力量,却又因为太忙,没这个时间,也就偶尔只找找倭女泻火。至于那帮倭女,”说起这个,他嫌弃的一呲牙,“长的又丑又矮又粗壮,还大多是萝卜腿,看多了让人受不了。枉费我当初还兴致勃勃,以为就算达不到武藤兰的标准,起码也能有两三个不错的。” “……你那是a片看多了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倭国及棒子国的整容水平能化腐朽为神奇……” 程潞却激动的一手按在胸口,一手高抬,双眼仰望天空,化身成为罗密欧,“幸好也因此我身边才没有女人,不然就要错过我今生的最爱。” 赵拓翻了个白眼,“行行好,我有点反胃。不过你也不简单啊,竟打劫到倭人头上。” “嘿嘿,没辙,在我之前家里虽世代是海寇,却只能打劫些中原沿海的小商小贩,成不了气候。但在我之后却不同,我又怎么能甘心做个不入流的小贼。只是打劫国人未免不厚道了些,以致我当初排除万难,理力据挣,终于拿小鬼子开了刀。”突然,程潞淫贱的凑上来,神秘兮兮的道:“你知道不,倭女虽不怎么样,但那个浴衣真是好东西。传说倭女浴衣底下乃真空一说果然是真的,就腰上一根带子,刷的一拽,转个两圈顺势倒下,眼前便只有白花花的一片,再加上欲据还迎,那感觉,啧啧……” 我不认识这人……赵拓已经没有语言了。 程潞见他竟然丝毫不感兴趣,想了想,突然右手成拳敲在左手手心上,恍然道:“嗯……据说倭国的男人也是一样,底下似乎也没啥东西。啊,貌似有个兜裆布,不过放心,应该挺好拽的,你可以研究下,顺便能用来捆绑……” 赵拓彻底暴走了,扯开喉咙大叫,“蓉儿妹子,我有事要告诉你,关于倭女……唔唔……” 程潞一把捂住赵拓的嘴,“我错了,玩笑,开个玩笑,大侠饶命!” “对了,”赵拓突然正色道:“我之前在古墓中逮到一个人,大概三十来岁,一张脸蜡黄蜡黄的,骨瘦如柴。眼睛却深深凹陷。他用的也是玄冥神掌,你可认识?” “恩……你说的应该就是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想不到当年在岛上,我无意间提起终南古墓倒是被他听见了。怎么,他被你逮去了?” “你和这个哥哥的关系不好?” “呵,”程潞苦笑一声,“岂止是不好,他是我老爹正妻所生,本事倒也有一些,且足够心狠手辣。因我老爹想改立我当家,对我生出了杀念,虽被我先下手为强,可惜最后却让他跑了,还偷走了岛上奇毒‘烈炎炙花’。我随蓉儿入中原,也有一部分是要找到他,斩除掉。” 程潞虽说的轻描淡写,赵拓却能想出其间的凶险,想必那个什么大哥当真让他恨到了极点,否则他不会说出要将其斩草除根的话,尤其这个人还是他亲哥哥。赵拓放心的吐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若你要保他怎么办呢。” “怎么?他入中原没多久,就结下你这个大仇?” 赵拓冷笑一声,将他大哥当年先与蒙古国师的大弟子巴特尔联手打伤欧阳克,又闯入古墓,险些害死向阳一事说了一遍,咬牙道:“当初若不是此人还另有用处,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 “哼,想不到大哥竟然找了蒙古这一靠山,难怪我当初无论如何也打探不到他的消息。也罢,受了生死符之苦,只怕他离死不远了。” “算了,不说这些晦气的话。”赵拓转过身,好奇道:“上辈子我是被车撞死的,你又是怎么来的?” “别提了,也是家族内争惹得祸。”程潞郁闷的直揪头发,“上辈子我活的那才叫有滋有味,真正的富贵人家的嫡长子,要继承大业的那种,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吃香的喝辣的,标准的钻石王老五,美女如云环绕四方。嗯,当然,都没有我家蓉儿漂亮、可爱。你不知道,自我见了蓉儿的那一霎那,简直石破天惊,惊为天人。她随着海浪而来,犹如传说中的人鱼公主,慢慢游进了我的心房,我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赵拓上下两排牙全部酸倒,终于受不了,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你丫演文艺片呢?!就你小子这副肉麻兮兮的丢脸德行,还钻石王老五?撑死也就一个纨绔子弟败家子,快别恶心我了,继续!” 程潞哀怨的看了他一眼,“……算了,我说的这些不是你们这种凡夫俗子能理会的,咱继续。说白了也就是争家族财产。我家那个死老头风流成性,仗着有z臭钱喜欢沾花惹草也就算了,防御措施都不知道做好,被个情妇留了种。那个二奶的孩子长大了不甘心没地位,趁着一次聚会在我跑车上动了手脚,加上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从xx地的一大学旁路过,看见一人歪歪扭扭的突然冲了出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撞了人不说,自己也连带着报销掉。唉,你说我是不是命苦,两辈子都赶上家族内斗。” “是挺可怜的。不过……为啥这个情景有点耳熟?”赵拓目露凶光,同时阴森森的磨着后槽牙,“我问你,你说的大学可是xxx大学?那晚你开的可是一款骚包之极的银色奔驰跑车?” “对,没错。”程潞一愣,心中忽然闪过不详的预兆,颤悠悠的问:“你……你怎么知道……?不,不会是……” 只见赵拓青面獠牙的扑上去,卡着他的脖子,“你猜的没错,你这死人,还我命来来来来~~~~~” …… 第二日,赵拓神清气爽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后面跟着作苦大仇深状的程潞,“詹姆士,关于船队海外贸易等事,你和程兄再重新敲定下章程,程兄昨晚给我说,他一片拳拳赤子心,只苦于报国无门,眼下终于有这个机会,咱们一定要满足他。” 詹姆士·琼斯狐疑的看向程潞,他与他交过手,知道眼前这人的能耐,真要说甚至比他见过的所有商人还要厉害几分,说他想要舍弃眼前的利益,怎么看怎么惹人怀疑。 显然黄蓉也一般想法,犹如天方夜谭般看着程潞,而后者回给她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蓉儿,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人生三大喜,三大悲吗?” “记得……啊!”黄蓉立即反应过来,娇笑连连的道:“莫不是他便是故知--债主?” 程潞哭丧着脸,点点头,黄蓉已笑的前仰后合,“想不到还有人能再制住你,倒也有趣。我现在才真信了你们是有不同一般的交情,只是那个同乡一说还有待考虑。早晚要你给我从实招来。” 程潞却一脸愤恨的看着赵拓,口中喃喃自语,“你个周扒皮,上辈子的事,竟然纠结到这辈子要我赔,连蓉儿的嫁妆都给无耻的搜刮了去。说是借用,但谁知道有借是不是还有还。你,你要敢不还,我决定,这辈子拉家带口的吃定了你。” …… 149、第三十八章 天变(三) 赵拓骑着郭靖一直留于黄蓉处的小红马, 快马加鞭的赶往临安。他近日来一直心神不宁, 坐立不安,总觉似有什么事要发生。而这种感觉越是接近宋境越是强烈,以致他一下船, 甚至等不及欧阳克等人,跃上小红马便先一步狂奔而去。 而小红马果然很是不凡, 一路之上马不停蹄,肩胛旁渗出殷红的汗渍, 虽是长途疾驰却精神健旺。待马行至到临安境内, 眼看前方不远处便是高耸的城门,他这才略舒了口气,催马到城门前, 然而, 下一秒心头却又忽的紧绷了起来。 此时早已过了五更,天空理应豁亮, 然而临安城上方却是灰蒙蒙的一片, 两扇巨大坚厚的城门紧紧关闭,四周死一般的沉寂。而最让赵拓心悸的,却是从城内竟不时弥漫出一股浓浓的硝烟味道。 他的心咚咚狂跳,勒马停于城门前,心中飘忽不定, 忽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犹如天边狂雷, 划破的这诡异的寂静,只震的四方地动山摇。 赵拓瞬时白了脸,身为后世之人,他又怎么会不认得火炮之声。来不及多想,双腿一登,踩在马鞍之上腾空而起,同时右手一扬,一只五爪铁钩稳稳的扣在了城头。借着钩上连绕的绳索,赵拓一口真气提起,脚下连续施展梯云纵的功夫,转眼间便已越过城头,只留下五爪铁钩下连着的绳索在城墙上随风摇晃。 城内,只见家家户户房门紧锁,且贴有“匝民”二字的布条于门首,街道之上见不到一个寻常百姓。跟着阵阵马蹄声急促的自远及近响起,随即便听为首之人高喝道:“现今朝堂之上奸佞当道,权相史弥远,内招权纳贿,专擅朝政,蒙蔽圣听,欺君罔上,残害忠良无数;外勾结蒙、金异族,暗地中投敌卖国,有截获往来书信为证。我大宋内忧外患,汉室江山危在旦夕,当朝太子有令,我等奉天命,讨伐朝中奸佞,清君侧,重振朝纲!城内百姓无需惊慌,安守于家中,若无号令私自出外者,视同叛军斩立决!” 一番叫喝之后,这队人马快速向西而行。那为首之人赵拓见过,乃是“三衙”中,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与他平日却素无关系。依照大宋律令,三衙虽有统兵之重,却无发兵之权,兵籍、虎符皆掌握在枢密院之手。而今马军都指挥使却领兵前来,想来是事先枢密院中早有安排。 游走于屋顶之上向下看去,此刻朱雀大街上一派萧条之色,碎石沙砾漫天飞舞,周遭铺子火光四起,铁杆翎箭错乱繁多的射于各处,血水染红了街道上铺的石板,尸首满地,却显然已是冲斗过一场。想到之前号令,赵拓总算稍稍放下了心,看样子赵f已掌控了绝大半形势。 抬脚刚要走,突然,身后一片覆倾的废墟下传出一声极轻的响动。赵拓不由停下脚步,侧耳仔细聆听。虽然极微,但里头确确实实有屏气呼吸的声音。不加思索的,赵拓抽出腰间软剑慢慢靠了过去。 “啊——”周遭瓦砾被挑开的瞬间,夹缝中的人惊吓的大呼出来。 “是你?!”赵拓看着那躲藏与石柱下的人,眉头顿时紧拧。 “你……啊,你是肖兄!”却是之前曾在翠微亭有过一面之缘的赵贵诚! 这个赵贵诚就是史弥远找来准备顶替赵f的人…… 瞬间想起之前陆师傅曾说过的话,赵拓眼中神色忽的一暗,随即换上一副惊讶的表情问道:“赵兄怎么会藏在这里?!还有,这京城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我本是要入京寻友,却见城门全都紧闭。好不容易进来了,而天子脚下偌大的临安却成了这副样子?!” 见是赵拓,又听他所问,赵贵成不禁松了一口气,狼狈的自瓦砾中爬出来,“肖兄乃江湖人士有所不知,当朝太子联合一帮乱臣贼子发动宫变,见人便杀,如今临安城内已是血流成河。我本想同家人在护院的保护下逃出京城,不了却半路遇袭,除我逃出生天外,其余人均死于叛军手下……” 说着,赵贵成声音呜咽,红了眼。而赵拓知道他的身份,看他一眼,却装作震惊、愤恨而又同情的样子道:“这群乱党,可恨之极!……那……眼下赵兄有什么打算?可否需要在下送赵兄出城?” 赵贵成犹豫了下,最终一咬牙,抱拳道:“如此就麻烦肖兄了,送我前往临安城外的月湖别院即可,那里会有人接应。过后必有重谢! 月湖别院?赵拓心中一凛,依稀记得此处乃史弥远姻亲势力所在。表面却不动声色,“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那我便立即带肖兄出城。” 听他这么说,赵贵成像是心中有了底,整顿了下满是泥土的衣衫,迈步上前。然而,刚走出没几步,胸口忽的钻心一疼,低头看去,一柄长剑穿胸而出。 “你……”甚至来不及回头,来不及说话,他便直直倒下。 “……对不住了,我也是出于谨慎,迫不得已……” 收回剑,草草掩埋掉赵贵成的尸体,跟着就听向南的方向传来咚咚的笨重声响,又是一股硝烟随着风飘散于空气间,随后传来兵刃交接的嘶吼。 赵拓心头顿时一缩,那个方向正是丽正门之位。丽正门乃是上朝进宫必经之路,若安排得当,此处设伏最合适不过。想着,飞速向南而去。 此刻赵f一身戎装的站于丽正门前,面上表情平淡无波,双眼直直的盯着跟前不远处的老人,对四周的战火连天充耳不闻。 “老夫纵横朝野近二十年,想不到今日竟要栽在你这小娃娃手里,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这老头正是一代奸相史弥远,只是与常人对奸臣的印象不同,眼前之人非但没有丝毫的阴险狡诈之色,反而满是浩然之气。 赵f微一扬眉,“史相国严重了,若不是相国等不及要将那赵与莒改作赵贵诚,我兴许还不会提早发动兵谏。” “老夫一早便看出,你不是肯甘于听命之人,以致这些年来才不断防范着你。你做的很不错,韬光养晦,平日只混作纨绔,好弄些奇淫巧技行商赚钱,与朝堂之事甚少参与,老夫派在你身边的探子更是被你防的滴水不漏,硬让人抓不到什么把柄。” “哦?”赵f好奇道:“我亦自认隐藏的很好,却不知史相国又是因何对我防备,以致想要立那赵与莒?” 史弥远不紧不慢道:“你虽极少显露山水,但早年因官报一事,已让老夫对你有了注意。” “愿闻其详。” “邸报虽是始于西汉,但至今一些不过是不定期的刊印些无边际的市井之言,又或是纯粹官府发布的诏旨等。而你整合过后却又明显不同,竟渐渐引控住了那些愚民的思想及言语指向。试问,一个无能之辈又如何有这般本事?更何况,那时你年纪尚幼。” “原来……还有呢?” “还有?还有便是你喜行商,虽一直表现的只对赚钱有兴趣,却反常的不贪财。为此更大建海外商队,偏偏那商船并不简单,无论是规模还是其他,都远超了普通行海应有的样子。可惜当初老夫一时大意,让你建立了起来,而后又被你联合杨后蛊惑了皇上,以致无法再轻易撤下。安插进去的人却至今没带过什么有用的消息。” 说起这个,赵f一笑,“我倒真应感谢相国呢,若不是这海上商队,只怕我没有资本发动这兵谏。” “嗯,老夫还是小看了你。”史弥远点头,“如今看来,你财富大半便是这商船带来,当初你向皇上恳请,自建神机营,也是以商队之名做的掩护。我只当你是喜好摆弄匠造之术,今日一战,竟是这些奇淫巧技起了大作用。” “这火药一物乃早时便有,只是因使用不便这才一直无人重视。我不过是受人启发,加以研究了下,如今也是勉强才能一用。” “好啊,了不起。”史弥远称赞道,“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老夫身为右丞相兼枢密使,枢密院下皆是我所下属,却不知你如何调动的虎符?” 赵f呵呵一笑,“史相国,却是令公子帮的忙。你虽一直告诫他青楼之地,乱坟之岗,可惜令公子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史弥远脸色顿时一变,“这个孽子!如此说这丽正门的守卫将军也是被你收买了?” “李将军原本的确是相国的亲信,只是相国的所作所为很是让人不满,他这才被我策反。好了史相国,时候不早了,你我便谈到这里,再久了,我怕招架不住你相国府暗藏的曲部。不过你放心,我会留你个全尸。”说罢,赵f往后退了一步,手臂抬起,又刷的放下,身后层层士兵立即向史弥远围困上来。 “哼,你一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想要老夫的性命,还早的很!”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立正门后方闪现,在众人面前一晃而过,直向赵f去。 眼看那黑影闪到了眼前,赵f却是丝毫不惧。就在那黑影的手臂即将接触到他的一霎那,突然,另一道身影自赵f身后扑了上来,与那黑影的双掌相交,双方齐齐被震的倒退了一步。两个身影分开,竟分别是明教的光明左使者贺端及赵f身边的宠信太监崔章公公。 这世上能与他对掌之人屈指可数,贺端目光深沉的看着崔公公,“阁下是何人?” 崔公公拱手,尖锐的嗓音叫道:“老奴不过是给太子殿下端茶扫地的下人,上不了什么台面,不说也罢。” 以贺端的涵养只是点点头,不再问话,摆了个手势,道:“请了。” 崔公公也不多话,一抱拳,紧接着如闪电般向着贺端而去。贺端双掌合一,以分筋错骨的手法卸向对方的手肘,而崔公公脚下借力,带着身子倾斜转动了半步,膝盖忽曲,身形犹如鬼魅般迅速,电光火石间,非但躲过了贺端的一击,紧跟着手臂伸缩,只见眼前不白光点点,似有什么东西迎面飞来。 贺端袖袍挥动,带起一股劲风,向两旁一扫,就听四周围几声惨叫,几名手持兵刃的侍卫张大了嘴,双眼凸鼓,忽的身子瘫软向一边俯伏了下去,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 只看这几名侍卫,眉心、咽喉、太阳穴等处都插有一枚细细的银针,银针长不逾寸,与一般绣花针轻重无异,然竟刺入人身后,只留针尾在外,且入针之处不见凹凸瘀痕,但其耳鼻处皆溢出血,武功之高足可见。 贺端微惊骇道:“葵花宝典?!” “不错,想不到你这老头倒是见多识广,连我大内秘传绝学你也听说过。你那一手乾坤大挪移的功夫也不赖啊。” 贺端冷哼一声,“哼,听闻葵花宝典乃江湖登峰造极之武学,只是老夫还不看在眼里。今日我倒要看看,这传说中的葵花宝典是个什么样子!”说罢,衣袖鼓风,带起呼呼声响,双臂直上,一道锐利的掌力拿向他肩肘。 而崔公公身形之快,简直不可思议,刹那间他便闪了过去,同时手中一枚银针飞出,贺端手臂轻轻横划,一掌摆圆,牵引着那银针直向右前方的侍卫而去,随后一声惨叫,那针插入侍卫左眼。 这两人酣斗不下,武功可谓旗鼓相当。然而,正当众人心力集中于他二人之上时,突然,一直不徐不缓径立一旁的史弥远竟忽的腾空而起,手掌蕴上极深之力,如排山倒海,出其不意的向着赵f头顶百汇穴拍去。 众人惊呼,眼看胜利在望,却突生变故,这一掌只要落下,赵f必死无疑。千钧一发之际,异变突起,一道白影掠过,“噗”的声,一蓬血雾喷出,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倒地不起。 “小六!!” 150、第三十九章 天变(四) 赵拓拼命赶往丽正门, 见到的却是一代权相史弥远竟身怀武林绝学。然而他尚来不及惊诧, 就见史弥远手掌已笔直的向赵f头顶拍去。事出突然,从赵拓的位置再拦截住他已是不可能,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飞扑上去, 以身相护。 这掌正中他心口的巨阙穴,瞬间只觉气血翻涌, 体内五脏六腑都错位般腾乱,肝、胆等火辣辣的如被烈火灼烧。史弥远这一掌浸透着他十几年苦练的功力, 赵拓如今内力深厚, 非同一般,这一掌即便要不了他性命,也绝要受不小的内伤。而此刻他却顾不上那么多, 生生憋下喉头欲喷涌而出的腥甜之感, 稳住脚下,硬提起一口真气运在双掌之上, 直袭史弥远檀中穴。 史弥远万万没想到赵拓会突然出现, 在替赵f受了他全力一掌的同时,竟还有功力还击回去。措不及防之下,结结实实挨了他这一招,顿时口吐鲜血,身子直直后飞而出, 摔倒在地不得动弹。赵拓亦因勉强打出的这一掌而加剧了体内伤势,随后跪倒。 赵f眼见赵拓为救他受了重伤,心中如被刀割, 甚至不顾的史弥远,扑上前搂住他,脸色满是焦急慌乱,“小六!小六!你……你怎么样?!” 赵拓费力的平稳住内息,睁开眼,勉强向上扯动嘴角,“没……放心,不,不过受了点内伤……” 赵f见他回应,虽气力不足,却没有性命之忧,一颗心这才略微放下。跟着双眼一凌,狠狠射向趴在地上被侍卫层层围住的史弥远,口中唤道:“崔彰!” 崔公公在赵f遇险时苦于与贺端缠斗,无法脱身相救,好在赵拓及时以身相互这才没出大乱,否则他便是万死也难逃其咎。这时再听赵f召唤,立即果断的与贺端分开,停于一旁等待吩咐。 贺端也没有缠斗,双手背于身后,分立一侧,只眼角瞥了下被逮的史弥远。原本以为凭史弥远之力,取得赵f性命易如反掌,想不到竟突生变端。他本不欲参与党争,但史弥远却与他明教略有渊源,加上朝廷打击明教之势似有再起之相,受明教众长老所托,这才勉强答应助他一次,听任其安排。眼见如今史弥远已是穷途末路,他心知大势已去,暗叹口气,上身不动,脚下连蹬,拔地而起飞身离去。 “不用追了!”赵f头也没抬,阻止崔公公,“你护好小六。” “是,殿下。”崔彰盘膝而坐,双手抵与赵拓后心,顿时一股暖流传入他四肢百骸。 赵f见赵拓气色立时转佳,才放心将他交与崔彰照顾,随后径自走至史弥远前,“想不到堂堂大宋的相国,经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哼,成王败寇,今日老夫既然败在你手上,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呵呵,史相国果然痛快,不过你的确也没什么好说的。相国可认得它?”说着,赵f从怀中去出一叠书信,展于史弥远前,“相国尚不知,我与那金国赵王早已结盟,而相国多年来与金国的秘信便是赵王给我以表诚信之物。” “不可能!但凡传属信件,我皆是……啊!你……” “哈哈哈,史相国,反正你已落得如今这般田地,索性便将所有罪名都落实了,最少我可没有怨望了你。” “殿下,”崔公公突然上前,躬身道:“请殿下容小人查视相国一二。” 赵f让过身,“去吧,小心不要冒犯了史相,无论如何他也还是我大宋的宰相。” 崔彰答应一声,走至史弥远跟前,左手按住他肩头,右手顺着他前胸至胳膊咔咔掠下。史弥远体内反射性的被激出一股力道,将崔彰手臂圆转回旋,从肋下穿过,随即竟将他所施手法功劲转移回对方身上。 若赵拓清醒,定会大叫出“乾坤大挪移”,而崔彰则了然的回到赵f身边,却是禀报道:“殿下,小人已查清,史相国所使功夫乃是百年前,大燕国慕容家的不传绝学斗转星移,此武功与明教似有什么渊源,是以……” “哦?可是那个一心年年不望复国之梦的慕容家?”崔彰点头称是,赵f神色一变,“原来如此……” 喃喃了几句,却突然看着史弥远大笑道:“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前我还忧心你多年的部属无法一时间掌控,若因此引起混乱我便成了大宋的罪人,有了这个消息,史相国,不,应该是慕容相国,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真是上天助我成事!” 史弥远面如死灰,若说当初他还抱有希望,即便自己难逃一死,他多年留下的部属却绝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他的后世子侄再趁乱而起,即便无法夺得江山,也可搅得这大宋乱做一团,他也算报了仇,可以瞑目了。但他多年暗藏的身份此刻却被人揭露了出来,毕生的努力就这么化成了泡影…… 赵f冷笑一声,“史相国,一路走好。”说罢,转过身,手臂抬起。 周围官兵顿时涌了上来,跟着两名侍卫一左一右,不顾史弥远的挣扎,押着他的肩骨,另一侍卫挥动大刀,一刀冲这他颈部砍下,血如泉涌般高高飞射溅起,染红了两旁侍卫的铠甲。接着,一名侍卫手捧史弥远首级,跪于赵f身前。 赵f抬头看了一眼那滴血不止的头颅,挥手让侍卫将其装入木匣,“走吧,随我前往皇宫,我让父皇已等得太久了,是时候该让他老人家休息了。” …… 赵拓醒来之时,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竟是躺在太子寝室之内。一旁侍候的丫鬟见他清醒,立即上前服侍,另一个则快步前去禀报。没多久,便听屋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小六,你可好些?” 赵拓虚弱的坐起身,一见他立即急问:“你没事吧?可受了伤?” 赵f扶过他,示意婢女退下,轻柔一笑,“我没事,到是你,受了内伤,不宜轻举妄动。” “没事就好。你不比我们这些练武之人,史弥远那一掌若是击在你身上,后果不堪设想。”说到这儿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不顾伤势腾的坐直,怒道:“你要行险,为何不事先告诉我?若不是我连夜奔波赶了回来,甚至不知还要被蒙蔽多久。莫不是你信不过我了?!” “小六!”赵f白了脸,厉声道:“你与我自小一起长大,我又怎么会信不过你。我……我不过是怕若功亏一篑,会牵连到你……” “哼,若真的失败,你以为凭我与你的关系,能逃得了吗?” “这不同,”赵f摇头,“你全然不知这回兵谏之事,史弥远一党也从不曾注意你,就是过后牵连了,期间也足够你逃脱。况且……以你的武功身手,若当真出了事,只消混迹于武林之中便从此消声灭迹。” 赵拓更怒,“哼,那你是认为,你出了事我能置之不理了?” “我当然知道若我如有不测,你拼了命也会赶来救我,就如同这回你舍身项护。但我心底却怎么也不想你同我一起冒这个险。” 听赵f这么说,让他不禁软下心,“我是不想你在这个时候把我排出在外。刀剑不长眼,若我在你身边,最少能护你周全。” “我知道,”赵f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此次行动有当初我二人一手创建的火炮营在旁,还有崔彰在,我出不了事。” 赵拓没好气的道:“不会有事?那史弥远又是怎么回事?对了,还有为何崔公公竟身怀如此高深的武功?史弥远竟然也是深藏不露。” “当年崔彰一家因得罪权贵,被人满门抄斩。他因自幼过继与人,这才得以保住性命。而他为报家仇,改名换姓净身入了宫,却因犯了错,险些责杖至死。恰好那日我偶然路过,救了他一命,并答应为他报仇雪恨,他这才誓死效忠于我。他那身武功也是一躲匿于宫中的老太监传给他的。至于那个史弥远,”赵f冷笑一声,“哼,想不到此人竟是五胡乱华时鲜卑余孽。燕国灭亡已有百年,这帮复姓慕容的竟还做着复国大梦,妄想改朝篡位。” “慕容?燕国余脉?”赵拓一愣,怎么也想不到这史弥远竟还藏有如此身份,“那他……?” “已斩首示众。原本我还担忧他多年来经营的党派,而他的身份这一暴露,却为我铺平了不少路。我已派了人手,加紧抄处史弥远的府第,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鲜卑余孽身份的证据挖出来!” “嗯,”赵拓点点头,却又有些担心,“史弥远在朝中根基极深,难保还有不死心或想浑水摸鱼之人,你要小心。” 赵f看着他,眼中神色一柔,“你放心,如今我已掌控了三军及枢密院,他们已被我监控住,动弹不得。” “史弥远一党虽作恶多端,但眼下大宋却是内忧外患,你万不可再涉坐连之罪,惶恐了民心。” “嗯,我清楚。我已经代父皇下旨,史弥远为鲜卑余孽,凡受其蒙蔽者,无大罪大恶者,不予追究。不过如今这朝堂的上声音倒是悦耳很多。” 赵拓放下心,这才想起了宁宗,“另外……皇上那边……” “你不用担心,”赵f语中平淡无波,与他接下来所说的话中暗含的滔天巨浪截然相反,“父皇因史弥远一事,大受打击,决定退居殿后,并将国务全权交付于我。” “啊……”赵拓当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只怕要不了多久,这宋宁宗便会退位与赵f,那他今后…… 赵f没注意到赵拓的表情,只淡淡一笑,“你伤还没好,先好好休息吧,我尚且有些事需要处理。” 赵拓默然不语,轻轻点了点头。赵f一笑,扶他躺下,盖好锦被,再召唤来侍女在一旁好好服侍,看他闭上眼才走了出去。待到出了府院门口,却蓦的停了下来,头也没回,对着守卫在两旁的侍卫道:“好好看守,没有我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这个园子。即便是公子也不行!” 151、第四十章 天变(五) 赵拓被赵f安置于他的寝宫, 在床上一躺就是五、六天, 浑身骨头恨不得都要酸软了,奈何被赵f管制的死死的,吃喝洗漱, 均是他一手包办,别说是出门, 就是想下地活动都要千奏万请。好不容易熬到赵f要上朝忙碌政务,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脑筋一转, 便要趁此机会偷偷跑出去溜达溜达。 太子府对他而言就如自家后院般熟悉,轻松甩掉身后紧跟着的两名侍从,赵拓轻车熟路的摸到南门, 转过角刚一迈步, 却听院外一个清脆的女声厉声怒喝:“大胆,我乃大宋太子妃, 你们胆敢拦我?!” “请太子妃恕罪, 吾等奉了太子之命,任何人若无太子殿下允许,皆不得入内。” “你……” 那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曾在哪儿听过。赵拓好奇走上前,却见院外站着一仗人, 为首正中的那人穿着鹅黄色缀着银色珠花的锦缎长裙,乌黑的云鬓高挽,斜插着一支凤翼金步摇, 凤尾垂下长长的流苏,映得精玉般的脸庞更添艳丽,虽荣华冠世却气韵倨傲,与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竟是大宋的太子妃吴子沁! 自那年赵f与吴子沁大婚之后,赵拓便不曾再见过她,许是想刻意遗忘,就是需途径她在太子府中所住院子的时候,他每每也是不自觉绕道而行。此刻突然见了她,一时间让赵拓有些反应不过来。反倒是吴子沁率先开口,“果然是你在这儿!” “我……” 不等赵拓说话,吴子沁身后的一婢女先一步喝道:“大胆,见了太子妃,竟不行礼!” 赵拓这才意识到,急忙施礼道:“参见太子妃!” “哼,不敢。”吴子沁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赵拓,“古有汉武帝金屋藏娇,想不到我们殿下也喜此事,只是这‘娇’却非同一般。” 赵拓瞬间白了脸,“还请太子妃自重,勿要道听途说。” “道听途说,哼,莫说你我自小认识,殿下对待你我二人的态度又是如何?这些年你或许不知道,我居于这深宫,却体会的再清楚不过!我倒不愿相信外间传闻,你住在这个园子内又如何解释?!” “回禀太子妃,乃是拓之前受伤,得太子殿下恩赐,住此养伤。” “说得倒是好听,你也知道,此处乃是太子殿下寝宫,从不允他人进入,即便是我这个太子妃也不曾踏入一步。而今你却住了进来,这又算是什么?!” “拓与殿下自幼情同手足……” 吴子沁一张娇丽的荣耀顿时扭曲起来,“情同手足?情同手足会好到太子殿下亲自喂你汤药,与你同榻而眠?只怕私下更行了不知多少恶心龌龊之事。” 赵拓立即捕捉到她话中的漏洞,“太子妃竟在太子身旁安插了眼线!?” 吴子沁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顿时煞白,她清楚此事若被赵拓告知赵f知晓会是什么后果,忍着惧意故作强态道:“此事轮不到你等过问。你勾引殿下做出这种天理不容之事,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请太子妃自重!”赵拓掩不住怒火,“我与殿下绝无有违常伦之事。” 吴子沁袖袍内的手不自觉抖动了下,她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更清楚赵f的心态及对她设下的底线。只要她乖顺听命,不自惹事端,赵f便不会对她多加理睬,她会安安稳稳当她的太子妃,甚至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大宋的皇后,从此母仪天下。也正因此这么多年来她才一直暗暗忍耐。只是近些日来赵f再未进过她得寝宫,而她安插下的眼线传来的消息让她一时间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想到新婚之夜她坐于床头直到天明丈夫才姗姗而来,再想到这些年赵f对她的冷淡,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心中的愤恨嫉妒让她不顾一切趁赵f不在之时跑过来。等她此刻再回醒过来,已是来不及。 吴子沁表面强作镇定,内心却是慌乱不已,今日之事若被赵f知道,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赵拓从她脸色亦猜出她所想,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拓绝不会告知殿下,太子妃今后将是我大宋后宫之主,母仪天下,还请太子妃不要轻信那种市井流传的不着边际的蜚语。” 吴子沁听赵拓所言,脸色变了变,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迅速离去,身后跟着的丫鬟疾步而从。赵拓立于当口看她远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抬脚刚要垮出园子,就被一直守在园口的两名侍卫拦下,“太子殿下有令,园内外任何人不得自私出入。” 赵拓一愣,“为何我不曾听说这命令?” 左手的侍卫有些为难,“公子,具体还请您向太子殿下请示,吾等只是奉命而行,还请公子不要难为吾等。” 赵拓虽觉得怪异,还是点头离去。再到西侧,同样是有守卫把守,若无太子手谕,不得外出。此刻他已觉得有些不对劲,当下运转内力,想要窜墙跃房而出,立即找赵f问了明白。只是待他要运气丹田之际,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竟是一丝的真气都感觉不出。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虽被史弥远所伤,但决计不会连内力都施展不出。眼下这般情景只可能是中毒所致。但他自伤后便一直在赵f寝宫疗养,所食之物皆是赵f亲自端来,甚至喂下,又怎么可能……突然一个念头窜入脑中,猜测的结论却更令他心慌。 赵拓在屋内不知坐过了多久,忽听门外有人高喝“太子殿下驾到。”跟着便见赵f身着明黄色开襟锦袍,头戴镶玉金冠,英眉如剑,眼似星辰,目光灼灼的快步走进来。 “小六,我听说吴子沁午后来过,她可有说了什么胡话?哼,这个女人,我还以为她够聪明,想不到竟也如此不知好歹,真以为我不知道她在我身边埋下的人?之前不过是看着扬后份上才不与她计较,这回我定要……” 赵拓抬起眼,打断他的话,“太子妃不过是来看看,你不用操心。倒是我想问你,这寝宫四周的护卫是怎么回事?” 赵f停住脚,接着又一笑,“你也知道,临安城内现在不十分太平。史弥远虽身死,但他党羽甚多,难保有我们没掌握的。我怕若有残孽尤不死心,想要前来行刺,且你又是受了重伤,便将这些护卫调来。只是近日来过于忙碌,尚未来得及和你说。” “受了重伤?我身上的伤有多重我自己清楚。有件事我倒是想要问你。” “什么?” “你可知,为何我会内力全无?” 赵f一愣,随即漫不经心的笑道:“我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原来是这个。” 赵拓内心蓦的抽痛,“这么说果然是你给我下了毒!” 赵f却是不慌不忙的道:“毒到不是,不过是我找人陪了副药,叫化功散,除了会慢慢化去你武功外,对你本身却全然无害。” 一时间,赵拓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堵塞,“……为何,为何你要这么做?!” “这天下即将天平了,形势已尽在我掌控之下,你留着那些武功也是没用,你不也说过,再高强的武功,也抵不过火器的一击。” “什么?!” “我只不过想要你安安稳稳的待在临安城,不再在江湖上奔波,与那些目无父君的江湖武夫厮混。” “你……”赵拓怒不可知,“你简直是莫名其妙!我不管你是脑袋进水了还是大脑抽抽了,总之拿解药来,我自当没发生过这事。” “我莫名其妙?”赵f冷笑,蓦的转过身,紧紧的看着他,眼中带着说不出的蕴热,“说起来我倒想问问你,这回的那个反贼教派,明教的少主向阳,还有那个蒙古的金刀驸马,可都与你都关系匪浅啊。” “你说什么?!”赵拓双眼忽的瞪圆,震惊的站在那儿,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赵f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们之间一直亲密的很,我一度以为这点永远不会改变。但自你入了江湖,似乎就都不一样了,有些事我不敢再托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真的不明白?!你真的以为我一点不知你与那两些江湖武夫的关系?!” 赵拓一窒,赵f却深深的看着他,半响儿,闭上眼,叹了口气轻轻道,“小六,你打小就很聪明,我不相信你不会不清楚我的心意。” 一句话重重的敲在了赵拓心上,顿时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拿捏住,一突一突的猛跳。 赵拓连忙慌乱的别开眼,而赵宏也不勉强,只缓慢却坚定的道:“以前的事我不再追究,那时我能力不足,非但无法照顾你,反要你时时帮我打掩护。但如今大势已定,我绝不会再放开了!” 赵拓倒吸一口气,屋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静。 内心掩藏的思绪慢慢被拨开,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他毕竟是大宋今后的皇帝啊…… 拳头攥紧,指甲深深扣入掌心,斑斑血痕迹透过指缝渗了出来,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平声道,“你别忘了,你可是未来的天子。” “正因为我很快就是这天下之主,且不用再受人所制,我才能没有顾忌!”说着,赵f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何况……小六,你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实际却有大才,目光深远,见识远卓。仔细想想,办海商,造火器,哪样最初不是你的主意,就是出于此原因,我也绝不能放任你留任于江湖市井间。只是你如今武功高深,来去自如,我想留住你却很不易,迫不得已这才想要将废了你的武功。” “你……!”赵拓心中一颤,深吸几口气以平复内心的激涌,“那你是想要将我软禁了?” “我不过是想你从此安稳的待在宫中,待在临安。” “呵,你总不会还想学什么汉武帝吧?可惜,没那么简单!” 赵f冷笑,“你是指望那个什么向阳和郭靖的前来相救吧?呵,据我所知郭靖如今被成吉思汗招了驸马,留在蒙古。而向阳……哼,我虽赦免了过去与史弥远勾结的众多官员,但那帮明教余孽,传播邪术祸国殃民,更暗地里协助史弥远篡夺权位,实属乱臣贼子,择日朝廷便会率领大军将其一举歼灭!” 赵拓又是一震,惊恐的睁大眼,“难不成你……” 赵f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语双关的道:“留下总是个祸害,不如早些解决的好。” “不,你……” 赵f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率先打断道:“总之你不用再多说了,其实我也知道你一直顾及我什么。再等等,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一切便会迎刃而解。你先休息吧,我走了。”说罢,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赵拓愣了下,一瞬间意识到什么,想再追上去,却被侍卫拦截下来。 之后的几日赵f未曾再出现,但赵拓却从宫人、侍卫无意间显露的一些蛛丝马迹看出,朝廷剿灭明教的行动就在这几天。他如今武功被封,几次欲强闯出去,都被侍卫挡了回来,正心急如焚之际,忽然,就听门外一声闷响,跟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进了来。 “什么人……”屋内的侍从尚未看清来人,只觉后颈一痛,便被晕倒在地。 “这赵宋的皇帝不怎么样,皇宫倒是修建的不错。”欧阳克手中折扇一挥,扇了两下,扫了眼屋内,啧啧两声,一副公子哥的做派,转而看向赵拓,“我看你在这儿待的倒也是惬意的很。” 赵拓惊喜上前,“克儿,潇儿,你们怎么找来的?!” “让拓弟久等了,此时正逢战事,马匹获取不易,这才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 那日,赵拓骑了小红马先一步奔往临安,童潇、欧阳克、尹志平却因少了马匹,只得徒步前往城镇,待买了马后再行跟去。而等三人好不容易赶到临安,距“清君侧”已是多日之后。大宋太子虽代宁宗皇帝搬了旨,但城内百姓却仍是惴惴不安,尤其是近日来朝廷不断点兵列队,似有征战之相。 三人多方打探才得知,朝廷以明教传播妖邪之术,助史弥远谋权篡位为名,下令出兵安徽黄山,尽数围剿此处明教分舵的众徒。他们三人虽对向阳都不甚喜欢,但却知道赵拓绝不会放他不管,而今眼看只朝廷大军已开向光明顶,却仍旧丝毫没有赵拓的任何消息,心中不免担忧起来。三人合计一番,决定由尹志平先一步前往明教,而欧阳克及童潇潜入皇宫内院找寻赵拓。 童潇却是脸色微微一变,“拓弟,你这屋内焚的是什么香?” 赵拓顿时意识到一定是檀香有不妥之处,立即灭掉香炉,“潇儿,可是这香有问题?”接着,便将赵f下毒控制住他的内力一事简略说了说。 欧阳克冷笑,“哼,我之前就觉得你和那个什么太子间不简单,果然如此!竟还想学汉武帝,看来你本是也不小啊。” 赵拓却只能苦笑,不愿再想赵f之事,想起逍遥派的医术、毒术都很是厉害,岔开问道:“潇儿,可有解毒之法?” 童潇走至香炉前,右手搓起一点灰烬,皱眉道:“果然是‘芙苓檀香’,想不到在这里竟然能见到这种香。” “可是这香使我提不起真气?” “不然。”童潇摇了摇头,皱眉思索了番,又走到几案前,端起桌上已凉了的茶杯,看着杯底漂浮的几片嫩绿茶叶,倒于掌心凑到鼻前闻了闻,这茶叶虽已在水中泡了许久,但那清香之气依旧扑鼻。“是了,原来如此,这下毒之人心机倒是彼深。” “怎么,这茶也有问题?” “恩,这茶与西湖龙井甚似,却叫‘醉金仙’, 据闻只在极冷的峭壁之上生长,与那‘芙苓檀香’一般,本身并无毒性,相反,单独一物还可强身。但若二者混于一起却成了毒物,虽不会对人有伤害,却在起初先是不知不觉间抑制下习武之人的内力,久而久之待到檀香之气及茶水之效渗入经脉五脏,便能将内力尽数化解,甚至今生不得再习武。” 闻言赵拓不禁变色,心中亦是一痛,“想不到这东西竟如此厉害,潇儿,可有解毒之法?” 童潇拉过赵拓手腕,手指搭脉,过了会道,“拓弟,你饮这茶时日不多,并无大碍,只需慢慢等体内毒物退散便可。”沉吟了下,喜笑道:“若我没记错,以银环蛇之血加上白龙须、砒石、天南星等几味药材,可迅速清除醉金仙与芙苓檀香的毒性。 赵拓这才放下心,“银环蛇并不少见,安徽等地便有,到是可顺路找寻。”却随后一凛,“不好!朝廷既然已整军前往明教安徽分舵,向阳必有危险,我们需立即前去救他!” 欧阳克不屑道:“大宋的兵将,不过是一干吃闲饭的乌合之众,我不信他们还能强过之前的蒙古骑兵。” 童潇虽没说什么,眼底也是透出不以为然。只赵拓知道,虽不见得能与蒙古铁骑相比,但如今赵f手下人马绝不简单,何况还有火枪营在。一时间心中不禁担忧更甚。 152、第四十一章 天变(六) 三人离开皇宫, 昼夜策马赶路, 行了几日便入安徽境内。再西行数百里,忽听阵阵马蹄声自西传来,跟着, 隐隐又响起兵刃相交声及呼叱厮杀声。赵拓一马当先,驾着小红马向前疾驰, 童潇、欧阳克紧随其后。待到了近处,却勒马停下, 躲藏于树丛灌木之中。 十丈外处, 黑压压的列着五队兵马,约摸四、五百人,四方三队乃是官兵, 而中间被围歼的两队人却是明教五行旗中的火、土二旗。 前方刀光剑影, 血肉横飞,明教众徒几次重围, 却都被压了回去。欧阳克不禁奇怪, “明教虽教众不多,功夫却不弱,为何竟是被官兵压着打?!” 忽听原野之上,擂鼓咚咚,三队官兵迅速列成整齐的攻击阵型, 战马嘶鸣,随着一声令下,弓箭手、标枪手上前, 将明教人马围的水泄不通,数百支羽箭搭于弦上,箭如雨下,□□如林,转眼间火、土旗众纷纷倒下。 只是虽然如此,明教之人却都极是硬骨,以掌旗使为首,大刀砍劈,数次冲围,凭着远高于官兵的武功终于撕破一道口,眼看就要突围出去。突然,一阵震天轰响,霎时烟雾满天,残尸遍地。待烟尘散去,露出的竟是一排排闪着寒光的火铳! 与这时军中广泛使用的火药箭、震天雷等火器不同,眼前这火铳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火器,乃是铜铁所制,呈中空管状,木制手柄,塞入火药后,点燃火发射。眼下火铳虽尚不能连发,却是在一排火铳射出后,由盾牌手掩护,立即后退,紧接着下一排跟上,迅速点燃火绳,再炮火齐发,可穿透胸甲,威力奇大。瞬间空野之上断臂残肢,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赵拓虽知道赵f创建了□□营,却一直不知他研究的火器究竟到什么地步。此时见到,虽不远不能与后世相比,却因其样子与火绳枪甚似而骇然不已。 眼看明教众徒如麦茬般纷纷倒地,三人互看一眼,从林后退去。难怪赵f能控制下临安,眼见火器的威力,赵拓记挂向阳安慰,更是心急火燎的赶往分舵大堂。此处树林繁多,骑马速度反倒不如施展轻功来得快。三人将马匹留于此处,好在这几日赵拓的功夫已恢复了六、七成,此刻急速狂奔,也不觉有碍。 一路之上尸首狼藉,多数为明教弟子,死伤惨重。来到舵堂外,远远便瞧见无数官兵将此处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包围。只听厅内乒乓作响,打斗极是激烈。三人绕过官兵,从后崖壁而入跃上殿顶,掀开瓦片向厅内看去,只见偌大的厅殿,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大厅中空,分成两派,俨然成半包围对立之势。里侧人数较少,左手衣袖上均绣有红色火焰,乃明教一方,只是多数却都卧坐于地,只向阳正、尹志平傲立于首位。 赵拓冲动之下便要冲出去,被童潇及欧阳克拽住。只见中堂之处两人相斗,身形极快,显是打得难舍难分。凝神看去,竟是崔彰及贺端。这二人皆是当事顶尖的高手,掌到之处风声啸啸,连绵不绝的掌风逼得众人不断后退,即便是天下五绝恐怕亦有所不及。 崔彰身形犹如鬼魅,速度极快,普通人甚至看不清他动作。只见他右掌蓄劲,闪电般伸缩,空中白光点点,直向贺端眉心而去。贺端大叫一声“好”,手臂一展,右手上翻,指间紧紧夹住一枚银针,“还给你!” 崔彰一偏身子,那针紧贴着他的面颊掠过。而他同时右手再拈银针,左拨右挑,如骤雨般穿插急刺,贺端大开大阖,攻守兼备,回击格挡,身形游走于厅内,却是有条不絮。 忽的两人双掌相对,丝丝热气自二人头顶冒出,半响儿,“碰”的一声,崔彰及贺端同时大喝,崔彰向后退出三、四步,气息不稳,应是受了损耗,贺端却是原地而立不动。胜负依然分晓。 “老夫已经多年没碰到能与我相较如此久之人。《葵花宝典》果然名不虚传,若非你尚欠缺些火候,老夫不见得能胜了你。” 崔彰面上变了变,躬身一揖,退回众兵中,“小人武功不济,败下阵来,有负殿下所望,请殿下治罪。” 就看从兵将中徐徐走出一人,锦袍金冠,漫不经心的点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介怀。” 向阳却忍耐不住,怒骂道:“姓赵的狗皇子,有本事与我明教众徒真刀真枪的来,下毒暗算是什么本事!”赵拓这才注意,明教一方脸色多数泛着青灰,显然是中了毒。 走出来的人正是赵f,却看他上下打量了向阳一番,轻声嗤笑,“你就是向阳?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念念不忘。如今看来除了长的阴柔了些,不过是一介江湖武夫。你们是逆贼、乱臣贼子,我乃朝廷官兵,试问官兵捉强盗还需讲究你们什么江湖规矩?” “你!” “不过一江湖门派,本来我也不欲为难你们,谁让你们不知好歹的要助纣为虐。”赵f一挥手,门外立即又涌进数百官兵,手持□□,只消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射,明教之人便是插翅难飞。 向阳脸色略变,漫天的弓箭射下来,以他及贺端的功力或许能逃脱,但中了毒的明教部众却必死无疑。再看赵f躇踌满志之样,冷笑道:“哼,我看你要剿灭我明教,不光是因那史弥远之故吧?!” 赵f淡笑不语。 去看向阳冷笑着后退两步,突然伸手发难,左腿一踢,右手一招擒拿,只听绲囊幌欤坏郎碛八ぴ谡愿f数尺之前。众人一惊,忙上前护驾,却看赵f不慌不忙扫了眼跟前颤抖的娇躯,“我倒是想知道,向少教主是如何得知她乃我安插入明教的奸细?” “哼,我自认对下毒略有些研究,能让我察觉不出,且使明教上下高手无防备中毒的,只有她一人。只是我却想不到,她竟然反叛于我明教。”眼下只他和尹志平得以幸免中毒。他是因本身用毒的功夫不错,而尹志平却是托了当年英姑所赐避□□丸之福。 赵f失笑,“她本就是我的人,又如何是背叛你明教?” 地上之人竟是临安第一花魁,曾经的明教护法苏琬! 向阳瞪着地上半昏迷的人,突然一笑,“原来……她本是我明教安插于市井显贵间的人,想不到也是朝廷混入我教的内奸。想来也是她的缘故,那时他才会中了我的五石散后无恙……不过倒也多谢她了……”想到当初设计赵拓不成,反被压于他身下,向阳脸上难得不合时宜的一红,只是很快便又退去。 赵f一直看着他,自然没放过向阳脸上这一丝变化,心头顿时一怒,高抬手臂,身前众兵快速上前,搭箭上弦,只等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 贺端身子一晃,却是已经到了向阳身边,脚下发力,便要破屋顶而出。岂料崔彰亦一直注意他举动,一见他身形拔起,跟着一跃,右手五指抓向他左肩的“缺盆穴”。贺端回身探臂,手掌猛得一放一推,逼得崔彰不得不扯招回防,却也同时顿下脚步,没能带着向阳离开。 二人当下又斗了开,眼见崔彰被绊住,向阳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发难,趁众人精力分散之际,纵身起跃,凌空下击,冲着赵f胸口一拳击去。崔彰眼角瞥见向阳起身便料到他举动,想要回救却因贺端之故而无法脱身,周围官兵皆是寻常武夫,更是反应不过来。眼看向阳的拳就要落在赵f身上,突然,“哐”的一声,屋顶坍塌,众人一惊之际,一个身影出现在向阳跟前,并握住他手腕。 “小六!”赵f欣喜一叫,向阳却是怒喝,“你为何拦我?!” 赵拓紧咬下唇,扣着向阳的手,斩钉截铁道:“我绝不能让你杀他!” “哼,那你是要让他杀了我?!” “不是,我……” 正这当口,突然,只见赵f迅速从怀中掏出一物,抬手对准向阳的心口,手指跟着一扣…… “小心!”旁人或许不知,赵拓却对赵f手中之物认的真切,那黑黝黝的洞口让他心头狂跳,来不及反应,手下一拽,身子前倾,挡在了向阳跟前。 “砰”的一声巨响,赵拓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殷殷血迹不断渗出,浸黑了青色的衣衫,血丝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身子随之瘫倒在向阳怀中。 “小六(赵拓、延之)!”三道声音同时惊恐的想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所有人呆住不动,无法做出反应。尹志平呆立厅内,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而向阳愣愣的看着怀中瘫软的身体,双手不停抖动,“你……你不要吓唬我……”无论他说什么,却看赵拓此刻再没了反应,向阳大吼一声紧紧搂住他的身躯。 “小……小六……”赵f颤抖着想要靠近,即便是对阵史弥远,他也从未像此刻这样慌乱惊恐。 “闭嘴!”向阳怒对着他,双眼通红吓人,那张艳丽的脸庞此刻却扭曲散发着恐惧、灼痛及煞气,若不是双手还抱着赵拓,只怕立即便要扑上去与他拼命。 就在这时,只听“咚”的一阵响,殿堂屋顶坍塌一片,四道身影前后落下,跟着拽起地上的向阳、尹志平及已没了动静的赵拓,飞身蹿去。而贺端亦早已与崔彰罢斗,双脚一蹬,也跟着离去。只留赵f独自一瞬不瞬的看着赵拓倒下时流在地上的那滩血迹,顷刻间,心摇神驰,手中的那柄火铳“哐啷”掉在地上亦不自觉…… 157、结局五 郭靖 宋 武德七年 襄阳郊外, 殷红色的天空暗示着这片大地上发生的事。 宋蒙两军攻守交战已有数日, 矢箭如雨,火光冲天。大宋军民百姓死守城池,已待援军, 而城外蒙古大军于监国拖雷的亲自率领下,发起一波波疯狂攻击, 誓要于宋朝援军到来前拿下襄阳。 此时蒙古已是兵威天下,幅员辽阔。从波斯向西北方向推进, 穿过高加索击败罗刹, 西进而行,一路烧杀抢掠,整个亚欧大陆被洗夺一遍, 西域疆土绵延数万里。如今天下除宋、金、大理等连手成一线的中原几国, 蒙古大军已无敌手。 山头之上身穿铠甲的蒙古兵漫山遍野,遥遥不见尽头。第三次攻城之势发起, 数名士兵合持巨木撞向城门, 每撞一下都是一阵震天的高呼。一座座云梯高高架向墙头,一个个百人小队手持长矛弯刀蚁附攀援而上。火攻垒石,标枪套索,蒙古兵马如怒涛狂涌前仆后继而至。 眼看敌人已登上墙垣,忽然, 自女墙之后迅速闪出一队弓箭手,弦响破空,如箭飞蝗, 逼的攻城士兵无法再上。跟着,又一队人马出列,火烧云梯,滚石而下,梯上梯下蒙古兵死伤无数,尸体于城池下高高堆起。 城内传出一片欢呼,万众呐喊。蒙古监国大帅拖雷于城下亲自督战,见此阵势皱紧眉头,手臂高挥,传令官立即快马奔驰而去,调兵遣将,同时来回传令,最先攻登城墙者,赏封为襄阳城主。号角响起,喊声惊动天地,更多的蒙古兵踏着尸体蜂拥而上,不顾性命扑上去,士气大涨。 忽然,“嗖”的一声,一直长箭破空而出,力道之强穿心透脾,传令官立时摔下马身亡。蒙古众惊呼之际,打乱了之前刚刚聚起的士气。然而这些并不能阻止蒙古军攻上城头的势程,涌上来的军兵越来越多。 这时,只见城头闪出一队江湖汉子,有手持长刀利剑,有赤手空拳的,遇上蒙古兵便是狠狠一击,割喉断颈,打的蒙古兵节节败退。尤其是为首的一人,身穿灰布袍,劈掌扫腿,但凡遇到他的蒙古悍将往往一个照面就被击毙,横尸城垣。一时间蒙古方死伤无数,士气迅速下滑,眼看今次攻城亦是以失败而终。 “郭靖!”拖雷面色阴郁,虽在城下相隔甚远,但对城头之上的人却看的清楚。他与郭靖自幼相识,更是结成安答,对他身形自然十分熟悉。加上当初他离开蒙古时候的种种,以至郭靖一出现,他便认了出来。 眼见城上数百名蒙古兵被他越杀越少,转眼间便所剩无几,甚至连想上城头接应的士兵都横死于郭靖掌下,拖雷心中气愤,却也暗暗敬佩他的英勇。但如今士气已散,不宜再战。一咬牙,下令今次攻城到此。 是夜,冷风徐徐,月黯星稀,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城中不时响起的犬吠及梆子声让这个原本就不平静的夜晚更显得沧桑,仿佛暗示着明日即将到来的杀戮。 成吉思汗已于几年之前病逝,大汗之位由三子窝阔台继承,四子拖雷任监国。唯一不同的是,长子术赤在早些年那场二子察合台之死的阴谋推动下,已逐渐开始自行其事,与蒙古如今的大汗貌合神离,不远的将来恐怕就会有一场叛变。 郭靖独自一人站立与府庭后院,回想起这些年的过往,看着那无尽夜空,天地间一片混沌。他原本是想寻着往日在足迹回荆州看看,却没想到在这襄阳一待就是五年。想起这些年的际遇,不禁苦笑,果然……如他所说的,大汗耐不住野心,在扫灭西国后向宋进攻了。他当初在与蒙古断绝关系之时便想过,早晚有一天会与昔日的兄弟兵戎相见,只是没想到此回统兵而来竟是拖雷。 他…… 想到他,郭靖一阵黯然,摇了摇头,正要转回屋内,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来人竟是丐帮长老鲁有脚。鲁有脚冲着郭靖一揖,“郭大侠,吕大帅收到密传,请郭大侠过府相商。” 郭靖一愣,点头随即奔往吕文德府第。 下人通禀后,郭靖进入书房,吕文德立即迎上前,将一封信函交与他,“郭大侠,这是李将军派人传来的秘信,万分紧急,需我们拖延住时间,紧密配合。” 郭靖接过信,只见上头写着因蒙古军围困,宋援军无法靠近,将会另寻它法,从襄阳西北的清泥河便军乘船,沿江顺流而下入援。落款则是李庭芝。 竟然是他……郭靖“啊”了一声,不禁有些怅然。当初三人就是在这荆州相识,如今却已物是人非。抬头见吕文德一脸期待的看他,随即点头,“大帅放心,郭靖一定全力以赴!” 次日凌晨,战鼓雷鸣,蒙古南北两路大军再举围攻襄阳,而不同的是,此番在蒙古军前打头阵的却是一群衣衫褴褛,手无寸铁的黎明百姓!人群中稍有走的慢点的,便会被身后的蒙古兵一刀砍断头颅。 见此情景,城上宋军均是一惊,原本弯弓搭箭的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楼,不约而同望向后方。 郭靖吃了一惊,不等回过神来,却听安抚使吕文德已率先叫道:“你们等什么呢?!守城要紧,箭!快放箭!”话音一落,郭靖来不及说话,城头已经箭如雨落,城下一片哀号惨叫声,被驱赶在最前方的百姓已纷纷倒地而亡。 “不要放箭!底下都是我大宋百姓!”郭靖大喝。他守城已久,屡立奇功,虽没有官职,在襄阳城内却有不小威望,听到他的号令,城头士兵手下动作不由顿了下。 “不可!当务之急是守住城头,若蒙古兵借此攻了上来怎么办?!放箭!” “不!”郭靖急忙阻止,“城下都是我大宋子民,我大宋军兵又怎么能伤他们?!鲁长老,你与丐帮众兄弟及各位英雄好汉随我去断后,吕帅,还请快开城门放他们进来!”说罢,扯过一根城锁,飞身而下。 一干人等随即跟着他跃下,拦路将押送百姓的蒙古军斩断,瞬间百余名蒙古兵便被砍杀。只是这回蒙古军人数众多,又猛勇剽悍,随即便从后方呈半包围势又冲上了数千人的三支队伍。 百姓基本已入城,而围向郭靖等人的兵马越来越多,将其团团困住。众人左突右击,却始终无法杀出一条道。城内守备正欲派人接应,突然,一阵号角声响彻天空,马蹄奔腾间,从左右两方又疾冲出四队蒙古千人队。吕文德顿时吓的只敢龟缩于城内。 郭靖身陷乱军之中,越来越多的蒙古兵围剿了上来,情况越来越危机。紧跟着,蒙古方发出“放箭”的号令,如蝗虫般密密麻麻的□□齐发,顿时郭靖一方呈现败事,不少人身中数箭。 眼看形势危急,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震天响,紧跟着就看一队身穿黄布僧袍的少林和尚自远极近驰马而来,而同行的竟然还有身穿白衣的一男一女。 转眼人到了跟前,刀剑交辉间,蒙古兵将被杀退一片。郭靖惊讶叫道:“陆兄弟?李姑娘?众位少林师傅……” “郭大侠为国为民守卫襄阳,天下义士无不敬佩。路径此地听闻襄阳有难,我与莫愁特来相助。”陆冠英冲郭靖点点头,随即手中长剑攒刺,“噗”的一声,周围的蒙古兵便被穿了个透心凉。 “郭大侠,”来人正是那日少林藏经阁中的觉远,挥手间他凌空发掌,挑落下噼啪射来的弓箭,却道:“我等已不再是少林弟子。” 郭靖一愕,就听觉远缠斗间喝声道:“如今天下纷争伏起,少林乃佛门清休之地,原本不问世事,奈何事不与人为,天下大乱,俗世纷扰兵戎纠葛即便是少林也无法避免。方丈大师下令,少林弟子,但凡投军者,无论蒙宋一概除籍。” 众人听了无不震惊,郭靖脑子慢,错愕间不知少林这是何意,却听李莫愁挑眉冷冷道:“不愧是少林,武林北斗果然名不虚传,比起沽名掉誉的天龙寺秃驴们强上百倍。”因当年大理天龙寺智因长老曾在李莫愁大闹婚礼时多加阻隔,以致她一直对天龙寺怀恨在心。 原来少林所处中原腹地,乃兵家必争之处,金国虽未灭,但方圆百里已被蒙古兵占据。蒙古为利用少林武林泰山之名收拢人心,而近年来不断对少林施压,甚至打算给少林颁布“封”,封少林为“护国禅院”。 所谓“护国”自然是护的蒙古国,少林当然不愿,但奈何不了蒙古兵的凶残势众。所谓身处敌方,不得不为,百般无奈下,少林正欲接受,方丈突然记起当年赵拓的一番话。 再看到山脚处当年唐朝太宗皇帝赐少林寺寺僧立功平乱的御札,又想到最近已有不少少林俗家子弟加入蒙古方寻求功名生路,寻思良久,长叹一声,当即号令,少林乃方外之人,荣辱尊荣皆为尘埃。当今天下纠纷一天不止,少林便一日闭门不开,但凡投军者一概除籍!如此一来尽力避开蒙古的灾患,使治下弟子不得投敌,更是向天下表明了心迹,少林所想的,还是汉人的江山。 众少林“弃”僧及陆冠英、李莫愁的加入,战局迅速扭转,周围敌兵越来越少。然而,蒙古兵剽悍力战,刚杀退一波,下一波竟然又蜂蚁般涌集而上。众人虽然武功高强,但耐不住蒙古人多势众,不要命般的冲锋,战场上只听擂鼓号角,死伤枕藉。 陆冠英见敌人源源不绝,像是在等什么人,挥剑间不断眺望远方,不禁心急,“郭大侠,我们必须尽快入城,否则我们今日都要断送在此!” “哼,姓陆的,说的简单,你没看见这群蒙古鞑子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铁桶似的,姑奶奶我就是想进城也要过的去!”说话间,李莫愁又斩杀数名敌军,但更多的敌人向她扑来。 “莫愁,你放心,拼了我自己性命,我也不会让你在这儿有何损伤……” 李莫愁却呸了一声,“谁允许你胡说八道!要死也一起!” “是我连累各位……” “为国出力,何来连累?!”不等郭靖说完,陆冠英却道:“况且赵兄之前曾说过,会带援军由清泥河前来解围,我们首要任务是需……” “什么!”没等陆冠英说完,郭靖大震,“你……你说的赵兄是……” 陆冠英一怔,“赵拓兄弟啊,怎么他并未联系你?” “啊!”恍惚间,郭靖险些被刺。 正这时,突然,一阵号角声响起,东北方向传来马蹄奔腾声,五队身穿宋军服饰的人马子五行方位杀入,待与蒙古军交手后,领军将领立即排开二十八宿大阵。 陆冠英与李莫愁对看一眼,兴奋大叫:“是援军!” 跟着,就见数千名将领蜂拥卷来,蒙古兵见情况不对,急忙放箭抵挡。战场上厮杀迭起,宋军阵法惊奇,往往绕的蒙古兵南北不分,阵法每转变一次,人来去数回,蒙古军兵均是一阵眼花缭乱,茫然无措。趁此时机,宋军蜂拥而上,转眼间蒙古兵死伤越来越多。 郭靖看着这二十八宿大阵,心中却百感交集。他……他还记得当初他曾说过这阵法,莫不是…… 郭靖伸颈而望,心潮起伏,想透过那千军万马找寻那个人的身影。忽然,一只铁箭飞驰而至,郭靖神情一凛,身子轻侧,那铁箭自他脸侧呼啸而过。他立即向箭射来的方向瞧去,只见一身穿金甲,头顶红缨的将领手持铁弓与他对持。 “啊!”郭靖一颤,“拖,拖雷安塔……” 愣神间,突然,一道金轮以迅雷之势飞闪而来,砸向郭靖门面。郭靖急忙躲开,岂料随后连续三柄金轮前后夹击而至。 金轮带着钩刺,发出“铿铿”之音疾转,势道异乎寻常。不知来人底细,郭靖原本想继续避开,奈何身侧皆是武林好友。他看出这金轮非比一般,自己随能避开,但那些前来相助的江湖豪杰却不见得能躲开,索性将站在原地将三只轮子接下。 “大哥小心!” 一道熟悉的声音蓦的响起,郭靖身形一震,竟不自觉的停下动作,扭头看去,连之前躲过的第一道轮子顺原路再返而至都不知道。 眼看金轮就要砸到郭靖身上,“吭”一声巨响,被一柄玄铁重剑挡下。 “大哥你没事吧!”来人神情焦急而紧张。 “拓……拓弟……”郭靖怔怔的看着赵拓,竟有些失神。 “大哥……”赵拓刚要搂住郭靖,一金袍身影瞬间掠过。 赵拓立即转手拽过郭靖护于身后,看着眼前秃脑袋的番僧,一脸的戒备。而秃驴亦同样一瞬不瞬的盯着赵拓二人。下一秒,一轮一剑已然对上。 赵拓此时已领悟玄铁重剑的精妙,重剑一挥,犹如千金砸下。番僧显然看出玄铁剑的厉害,纵跃退后,一只金轮“扑”的飞掷,而赵拓顺势削下,“轰”的被劈成了两半。 “你……”番僧一惊,不相信世上竟有人能劈开他的轮子,尚没来得及反应,紧跟着赵拓手中重剑连连击出,噗的一声,正中番僧心口。 番僧大叫一声,不可置信的捂着伤处,看着赵拓缓缓倒下。 周围蒙古一阵惊呼,赵拓却顾不上这些,紧紧握着郭靖的手。 “大哥……” “拓,拓弟……你……”郭靖不敢相信的看着赵拓,手有些颤抖。 赵拓微笑的看着他,亦眼眶有些红,握紧郭靖的手,“大哥,我们先杀出敌营!”说罢重剑一挥,“嗡”的一声,以剑气避开一片敌兵。 “公子,这里放心交给我们,请先与郭兄入城。”李庭芝骑着一匹黑色骏马,随即威风凛凛赶到。 赵拓冲他点点,拉着郭靖向城门方向杀去。 “拓弟,只李兄弟在此……” “大哥不必担心,一切都布置妥当了。”赵拓知道他担心什么,笑着看向郭靖,一手拉着他,另一手以重剑冲刺劈杀,转眼到了城门下,跟着脚下一踩,左手搂住郭靖,右手抓住城上放下的绳索,身子斗然拔高,向城头攀去。 眼看离城头仅有不到一丈距离,忽地,两只狼牙雕翎夹着劲风一前一后射来。赵拓身在半空,双手又无法阻挡,身形不由下坠了。一咬牙,飞快的侧身将郭靖掩在身后,“嗤”的一声,箭入肩头。 “拓弟!”郭靖大叫,双眼睁圆,鲜血迅速染红了白衣。 第二支箭接连而至,却是冲着赵拓背心。千钧一发之极,郭靖看准箭势,一脚点向城墙,将赵拓转移到内侧,同时右手在箭头上一拨,只觉掌心一阵刺痛,血流而下,却牢牢抓住箭身。 跟着郭靖神色一沉,似挣扎般的闭上眼,眉头紧皱。赵拓带着他依旧向城头而去,等郭靖再睁开眼,眼底却透着绝然。只见他运气至右手,看着那头顶红缨,手执铁弓的人,呼的一声将那只狼牙雕翎掷出,力道之猛,犹如流星飞落,正中拖雷前心。瞬间,拖雷口喷鲜血,坠马倒地,蒙古军营一片惊乱。 赵拓、郭靖已安然登上城墙,李庭芝看准时机发动二十八宿大阵,蒙古因大将突然身毙,慌作一团,被李庭芝所率援军杀的溃不成军,城内宋军趁此开城出击,不得已,蒙古方北撤而逃。 襄阳大捷,举城欢庆。拖雷乃蒙古监国,领军作战天下南北各方,今日死于襄阳城下,蒙古军元气打伤。于此同时,不久传来术赤叛变之说,蒙古内乱开始…… …… “多谢觉远大师、陆兄、李姑娘前来相助。” “阿弥陀佛,”觉远低念佛号,“赵施主不必多言,一切乃是为了天下苍生。” 李莫愁挑眉冷哼,“你也不必谢我。我与冠英不过是还你之前的情。”她这么说,陆冠英却在后冲着赵拓告罪般的苦笑。 赵拓一笑,冲众人点点头,随即转过身,“大哥,我们走吧,蓉儿妹子和程潞的船还在码头侯着呢。” 郭靖看着他,露出许久不见的憨憨一笑,迈步上前。 “公子……” 赵拓握着郭靖的手,停下脚步,顿了下转头看向身后之人,却见李庭芝面带豫色。 “公子,皇上他……” “李将军,”赵拓突然打断他,“这么多年来,赵拓这人已不在世上。皇上……不必知道我还活着。我这次来咸阳,只是为了大哥。” “但……” “阿f会是了不起的皇上。如今我大宋连金连大理,蒙古在襄阳一战又元气大伤,只要皇上一心变革,立整朝纲,必能收拾旧山河!只是……前代留下的势力未除,恐怕会有不少磨难,你好好助他……” “公子……”李庭芝抬起手还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叹了口气,低头道:“保重……” “嗯。”赵拓笑着点点头,牵着郭靖的手,等他跃上一匹马后,随即却将另一匹马的缰绳搭上,翻身越向他身后,一把搂住他,“当初大哥带我到桃源求医我就觉得,咱俩这样骑马才对!哎,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可辛苦的要死,受了伤不说,好不容易缓过来,听说你在襄阳守城,立即马不停蹄的赶来,谁知竟赶上蒙古攻城,好在碰上李庭芝和陆兄他们,我使计……” 夕阳渐渐落下,二人合乘一匹高头大马,另一匹在身侧跟着。赵拓不停在郭靖耳侧说说笑笑,故意吐出热气,映着红日,郭靖因这些年来的征战黝黑的脸庞泛起了深色…… 158、结局 大团圆 “山顶池中, 生千叶莲, 服之羽化,因名华山”。华山有五峰,朝阳(东峰)、落雁(南峰)、莲花(西峰)、五云(北峰)、玉女(中峰)。其中南峰落雁为最高峰, 亦是五岳最高峰,所谓“只有天在上, 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俯首白云低”。登上峰顶, 可摘星辰, 可踩云端,只看群山莽莽起伏无边,黄河渭水湍流延绵, 暮霭苍茫, 天地万物尽收眼底。 落雁峰后山一阵风吹起,传来一阵拳脚相交之声。只见一块石坪上, 十数个老少男女聚集于此, 抬眼细观台上二人比斗。 突然,就听一声娇念:“四百!”随后两方罢斗,这个声音拍手笑道:“爹爹,四百招之内你可没有打败潞哥哥。”却是黄蓉。 洪七公哈哈大笑,道:“黄老邪, 我原还羡慕你生得个聪慧美貌,又烧得一手好菜的好女儿,咳, 哪知女生外向,却是颠扑不破的至理。不过你这女婿却也是人中龙凤,配你那闺女倒也不委屈。” 就看台上程潞拱手抱拳,“岳父大人,承让。” 黄老邪三百招之内未能击败程潞,虽落了面子,却不怒反喜,“好啊,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小一辈人才济济啊。” 双手一拱,转身跃下。 程潞也翻身跃于黄蓉身边,眼中满是柔情,“蓉儿,你有孕在身,本虚静心休养。我带了你来华山之巅本就为难,你还如此活蹦乱跳,也不怕动了胎气。” 黄蓉吐了吐舌头,那幅娇俏可人之样,全然不似即将为人母的模样。她还未说话,却听一个声音笑道:“蓉儿妹子,说来我还未曾恭喜你们夫妇。嗯……作为我那未来侄子又或侄女的见面礼,我便把那软猬甲送给他(她)好了。”竟是赵拓! “你……”程潞气得龇牙咧嘴,“那个本就是我们桃花岛的东西,被你硬夺了去。若不是它,你早就再投胎转世了,竟还好意思用它作人情给我们!” 原来,赵拓回临安前以债主之名,硬将黄蓉拿给程潞穿的桃花岛镇岛之宝软猬甲强抢豪夺了过来。他本是想给赵f防身之用,却因之后乱事不断而没机会拿出来,也就一直穿在自己身上,却不想在后来为向阳挡住赵f那一枪时起了作用。至于那从胸口渗出的血迹,却是那枪打在了他怀中装着的为治身上之毒,采集的银环蛇之血的瓶子上。瓶子破碎,蛇血渗出,而电光火石间,赵拓脑中一闪,顺势微微咬破自己的舌尖,造成口流先血的假象,随即装死以迷惑视听。 房上的童潇、欧阳克等人不知,眼见赵拓身死,心乱如麻之际,便要不顾一切的冲了下来,随即却被身后从天而降的两人按住,却是赵拓及童潇的师傅。二人从赵拓倒下的身形看出赵拓未死,是以看准时机,在官兵混乱之际,跃下救人。 想起师傅等人,赵拓又是一笑,也不知那三人以前有何恩怨,至今见了面彼此冷嘲热讽是好的,险些几次发展成互殴。嗯,主要是师傅与那明教长老间的争斗,起因……都在童潇的师傅身上…… 此刻他才得知,感情当初老贺会纵容向阳向他寻仇,乃是因师傅之故。 听程潞说到此事,向阳冷冷一哼,显示又想起当初赵拓竟连自己也蒙骗,害得他在众人面前不顾颜面,伤心欲绝,险些与那个赵f拼命。 黄老邪却是惋惜道:“可惜了,没能向剑魔等上一辈的高手请教。”黄药师一向自负,能让他发出如此感概,可见一般。 洪七公也点头道:“不错,逍遥派的小辈都有如此的功夫,却不知那位姓顾的逍遥派前辈又是何种身手。” 老顽童突然跳出来,哈哈大笑,“有这几个小子在,害怕见不到他们师傅?!来来来,姓童的小子,以前老顽童被你那什么‘生死符’整治的好惨。还有那个‘北溟神功’,快快,轮到咱俩来比划比划,先前被你出其不意的暗算,这回可没那么容易了。” 英姑与一灯大师站于一旁轻笑,自赵拓撮合了老顽童与英姑,三人十几年的恩怨化作浮云,从此烟消云散。 “师叔祖……”尹志平本欲劝阻,却被老顽童绕过,只向童潇而去。 童潇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奈何躲不过老顽童的痴缠,无奈之下上去比斗。而黄老邪、一灯等人先前亦曾听说过童潇武功之奇,当下凝神观看。 逍遥派的“凌波微步”独步天下,即便是古墓派的轻功亦有所不及。只看童潇左脚向斜侧方迈出,踏‘中孚’,转‘既济’,右脚至至‘讼’,竟是在与老顽童兜圈子,不与他正面交手。老顽童气的哇哇大叫,一呼一吸间却蕴含上道家极纯厚的内力,双手突然慢挥,掌心由内向外缠丝,轻如鸿羽却有稳若泰山,行云流水,以静制动,避实就虚。看得赵拓一愣,分明是大有太极的架势。 老顽童哈哈一笑,“怎么样?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老顽童从空明拳演变来武学!”空明拳是如今天下至柔的拳术,乃是他从《道德经》中悟化而来。如今再被他加以演化,刚柔相济,阴阳为辅,更是精进一层。 黄老邪、一灯大师及洪七公立即瞧出此功之妙,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正直双方你退我进之际,突然,山崖后传来一声大叫,一个身影翻着跟头落入台上。只看这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倒立而行,冲着众人大叫:“我《九阴真经》上的神功已然练成,我的武功天下第一!”竟是不见行踪的西毒欧阳锋! 却看他手举蛇杖,直向老顽童回去。老顽童大叫一声,抢上前,五指并拢,一招接力打力,将他隔开。却听欧阳锋叫道:“王重阳,我不怕你!”说罢纵身前扑。此刻他神志已然错乱,疯癫怪谲,出手却比之前更加厉害。就看他冲着老顽童脸上一抓,紧跟着却在他屁股上揣了一脚,出手全无章法。接着,不待老顽童反手回攻,却跳下石坪,又冲着洪七公而去。 “叔父!”欧阳克大叫一声,扑上来。欧阳锋听得他的叫声,身形立时顿了下来,转过头,细细看着欧阳克,忽然哭道:“我的儿啊,我总算找到你了!”接着一把抛去蛇杖,双臂大张,扑上前紧紧抱住他。 欧阳克听他称呼,便明白自己当真是他的儿子,然而其间的种种缘由却不得而知。如今看他这副样子,心中又是哀伤又是痛惜,狠狠的瞪了赵拓一眼,想到欧阳锋多年对自己的爱护,眼中亦不禁湿润,搂住他宽慰。 洪七公等人见一代袅雄此时却变成这副样子,亦有些不忍,黯然一叹,均没了兴致再斗,至此华山比武散去。 老顽童、一灯大师、英姑、洪七公等决定先行下山,留小一辈相互拜别。临行前,老顽童突然跳出来,不怀好意的围着赵拓看了一圈,又看向他身后的那四人,咋么着嘴巴,煞有其事的道:“你小子桃花运还真旺,不对,这可不叫桃花运了,应该叫桃树运。虽然我一直说女人招惹不得,但没想到女人你是没招惹,招惹回来了一群男的,果然好本事。” “老顽童你……”赵拓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恨不得脱下鞋来拿鞋底子轮死他。虽然此处众人对他与众位“男老婆”间的事早都或明或暗的心中有底,却没一个像他这样不经大脑就给直白戳破的,不由惊颤的偷偷望向四周。毕竟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给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瑛姑看出赵拓心思,笑着上前表态,“算了,赵家的小子,你的事虽是惊世骇俗,但这里的人哪个又是寻常人物?心中早就有了底,你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哈,哈哈……”赵拓干笑两声,心中却顿时一暖。刚要开口言谢,就听老顽童又摇头晃脑的上前继续,“我说,姓赵的小子,你以后可是有的受了,你找的这几位可没几个善茬儿的。向阳这娃性子狠,与老毒物的那个侄子不相上下,那个逍遥派的童潇我看也不是好惹的,有会什么‘生死符’的阴毒暗器,小心你不听话他给你中上几枚,到时还不如直接回去投胎。看来只有我派这个姓尹的后辈,倒是真斯斯文文、规规矩矩,能叫你安生点。只是……” 老顽童突然拍起手大笑,“哈哈,这小牛鼻子,我原本还嫌他中规中矩,不怎么喜欢,想不到竟然也有胆量做出这么骇俗的事,就不知道全真教那些老牛鼻子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 赵拓一阵抽搐,“老顽童,你不会是想给我……” “诶,我老顽童又不是那三姑六婆大嘴巴,没那个闲工夫。”摆了摆手,老顽童打消了他的顾虑,随即道:“不过怎么说尹志平这个小牛鼻子也是我全真教的后辈,你可不能亏待了他,否则看我老顽童怎么拾到了你。” “我当然……” 不等赵拓答话,向阳率先忍不住了,“哼,老顽童,你废话够了没,是不是想尝尝我明教大挪移的滋味?!” 老顽童一听,兴高采烈的刚要答应,却瞅见欧阳克及童潇亦是挑眉站在一旁,不由大笑,“他们对你倒是护的紧,就是不知你以后要如何摆平这么多人。哎,可惜我那个傻兄弟不在……也罢,我那傻兄弟憨厚,配你着实糟蹋了他。” 听他突然说起郭靖,赵拓心中不由一痛,自两人在蒙古分手后便再没见过,也不知他怎么样,是否娶了华筝……这么想着,表面上却强自笑道:“行了,老顽童,时候不早了,一灯大师还等着你启程呢。” “呵呵,怎么,想赶我走?” 赵拓面不改色的道:“怎么会,我不是为你着想吗。想着你尽快回去后,好造几个小顽童出来玩玩。” “你,你……”一说及此,老顽童立即涨红了脸,一溜烟跑了。众人笑着随之下山。 黄蓉突然道:“赵大哥,我和潞哥哥要随爹爹回桃花岛了,至于小红马,你便带我转交给郭大哥。” 赵拓却是苦笑,没有作答,只同黄蓉、程潞及黄老邪抱拳相别,与童潇、尹志平、向阳及欧阳克协同着欧阳锋,并肩下山。 未行多远,忽然一声雕鸣急响,抬头只见两只白雕在半空盘旋。接着,一丑陋大雕疾步而奔,竟是理应在终南山古墓处的神雕。 大雕奔至赵拓跟前,突的停下,却见一粉嫩的女娃娃从它身上跳了下来,“赵哥哥,龙儿找到你们了!” “龙儿?!”赵拓等人惊呼,“你如何来的?竟敢独自一人离开古墓行走江湖?” 小龙女摇着脑袋,“龙儿才不是一人。龙儿是和那个傻愣愣的郭哥哥一同出来的。” “郭哥哥?!”赵拓心中一紧,带着紧张的期盼,疾步向前四处寻望,只看一个粗布衣的少年局促踟蹰的自山后踱出。 “拓……拓弟……”郭靖轻声唤道,赵拓却一眼瞧见他手上抱得两个幼娃,强扯起一丝笑,微微颤声道:“大哥,别来无恙?这两个孩子……可是你与华筝公主……”后面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 郭靖一愣,急忙摇头,“这……这个孩子是那日你带来蒙古交予我妈妈的,我把他带了回来。另外这个……是穆念慈穆姑娘与康弟的孩子……” “啊……”赵拓似明了了什么,细细向那孩子看去,“穆……穆姑娘呢?” 郭靖神情一黯,“穆姑娘产下这孩子后身体虚弱,已去世,她临死前将这孩子托付给了我,并托我给二弟带句话,二弟那日虽是醉酒,但她是心甘情愿,让二弟不必自责。” 赵拓想起当初杨康、穆念慈的种种不寻常表现,不由一叹,“这孩子可取名了?” “嗯,杨过,字改之。另一个却尚未取。” “既然如此,便随我姓,至于名……《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有云,‘怀瑾握瑜’,就取名瑾,赵瑾,字子瑜。”说罢,赵拓看着郭靖,犹豫一下,低头问道:“大哥……为何……为何没见伯母及华筝公主……?” 郭靖眼眶一红,“大汗有扫灭西国后,南下攻宋之意。我不答与,想同母亲悄然南归,被华筝妹子无意间得知,告诉了大汗。大汗盛怒之下逼死了妈妈……华筝妹子……因自觉累我妈妈惨亡,愧无面目相见,西去找拖雷,说是终身不再回来……” 赵拓“啊”了一声,轻轻走上前,终于忍不住紧紧环抱住他。 159、番外 陆家庄闹婚 “前方便是陆家庄了, 天色将暮, 不若我们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 “陆家庄?”赵拓心头疑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地方。抬头看了看, 各门各家已开始生火做饭,便点头道:“也好, 总算是不用再露宿荒郊。” 三人牵马拐入进庄石道,只看前方不远处数百株百年老槐围着个庄子。这庄子甚大, 足有数百亩, 门前道路乃青砖铺成,高墙砺瓦,朱门石狮, 很是富贵。站在庄外向内看, 更是依稀可见房屋接着房屋,院落跨着院落, 极是气派。 此刻那庄子门前人流不息, 不时有或骑马,或驾车的宾客从三人身旁而过,络绎不绝。赵拓等人有些好奇,待走上前,一个身穿暗红布衫, 显然是庄内家丁的人走来躬身招呼他们道:“三位可是来参加我家少主人的婚礼?可带喜柬?” 三人看了看,这时才注意到那漆红大门上,贴着一对“喜”字。 “恭喜主人, ”赵拓上前抱拳,“我三人乃是途经此处,见天色已晚,想借住一宿,却并非宾客。” 那家丁打量了三人一番,沉吟片刻,“今日乃我家主人大喜之日,三位前来便是缘分,若不嫌弃,还请先一同入宴,待小人禀明我家主人,过后自会为几位安排席位住处。”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家丁,举止得体,礼数周到。 赵拓连声答应,几人将缰绳交与随之上前负责牵马的下人,跟着那家丁进入庄园。 这庄乃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特色,以水置景,就势造园。绿水绕于四周,玲珑假山堆砌在正中,山水之间以曲栏池廊相连,宛若长虹,且建有亭台轩阁,榭楼莲池。园内繁花生姿,蔓萝藤挂,竹林复绕,林木交映,当真令人目不暇接。 “此庄独具匠心,秀丽疏朗,足见主人之雅尚。不知庄主是何人?敢问尊姓大名??” 那家丁听赵拓称赞自家主人,很是高兴,看样子也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就听他彼为自傲道:“我家主人姓陆,名汴,不过早几年便已不再管事,如今庄内一切事务均由我家少主人打点。别看少主人年轻,但已青出于蓝,提起来少主的名字,在嘉兴一代是无人不知。” “哦?”赵拓彼为感兴趣,问道:“不知你家少主人名讳?今日既然是你家少主大喜之日,我等也好前去祝贺一番。” “我家少主姓陆,名展元。” 这家丁刚一说完,赵拓三人同时微诧异了下,想不到竟是他。除赵拓是一早便知道此人,向阳、童潇却是想起这陆展元便是当初那个古墓少女李莫愁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不知你家主人娶的是谁?”向阳一向没有顾及,听此立即便问了出来。 那家丁也不在意,笑着答道:“少夫人姓何,闺名小人不得知,亦不敢说。不过乃是大理人士,据说是大理段皇爷,哦,现在人称一灯大师,他老人家座下弟子的义女。” “段皇爷座下弟子的义女?哼!”向阳冷笑了声,赵拓亦眉头轻蹙,他虽知道那陆展元最后舍弃李莫愁,娶了个姓何的女子,却不知这女子竟是大有来头。 这时,忽听门外传来几声号铳,鼓派嗥穑匀皇怯泄罂偷搅耍琶磐庖簧咭舫龋骸按罄硖炝轮且虺だ系~~!”。不一会儿,只见一白眉长须,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进了来。大厅之内快步迎出一年轻男子,一身大红喜衣,身材高大挺拔,星目剑眉,高鼻阔唇,举止潇洒,很是英俊,想来此人便是少庄主陆展元了。 赵拓不由暗自称赞,好一个英气逼人,风度翩翩的男子,无怪乎会让李莫愁如此倾心。却不知那姓何的姑娘与李莫愁相比,又将是如何的美若天仙? “阿弥陀佛,”智因长老双手合十,“恭喜贤侄,沅君这孩子自幼孤苦却性子温柔,后来被我那师侄收为义女,甚得我等喜爱,还望贤侄从今之后亦能善待她。”智因乃大理天龙寺的高僧,天龙寺可谓大理的皇家寺院,段氏历代祖先做皇帝的,往往避位为僧便都是在此出家,是以智因与一灯大师关系甚熟,那声“师侄”指的便是武三通。 “大师放心请放心,小侄对沅君乃是真心实意。” “哼!”向阳一直在旁听他们一来一往的答话,不禁呲之以鼻。 “这位是……”陆展元注意到赵拓三人,暗暗打量了一番,心中却并无印象。 赵拓暗中一扯向阳衣袖,忙上前堆笑道:“恭喜陆兄,在下姓赵,与两位朋友途经此处,原想借宿一晚,正巧碰少陆兄大喜,奈何时间仓促没能准备什么贺礼。只得先恭喜陆兄,贺喜陆兄,祝两位百年好合,白头到老了。” 陆展元甚是豪爽,听了赵拓的几句贺词喜上眉梢,拱手道:“无妨,多谢赵兄,相逢便是缘,几位,还请屋内上座。”跟着,门外又有来客,陆展元急忙再去相迎。 赵拓等人找了个地方入座后,只看厅内悬灯结彩,花团锦簇,宾客嬉笑恭贺声络绎不绝。又过了一会儿,天色差不多了,就听堂内一声高喝:“时辰已到,请新郎新娘准备拜堂成亲阿——”接着锣鼓喧天,彩灯齐燃,随着丝竹之声响起,陆老庄主及陆老夫人正坐于高堂,两名新人分别在八位男女年轻侍从陪同下,自左右内堂步入大厅。 左侧的便是陆展元,而右侧走出的那个女子何沅君身穿大红锦袍,凤冠霞帔,头上披着绣花盖头,步伐婀娜多姿,单看身形,应是个温婉秀丽的女子。 就听那赞礼生朗声唱喝:“两位新人,拜天——”两位新人随即便要在红毛毡毯上拜倒。 忽然,“哐啷”一声巨响,跟着一声娇喝“且慢!”一道青影一闪而入,站在了大厅正中。 众人皆是惊诧,却看来人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那张俏颜上混合着震惊、不可置信、气愤、哀伤及痛不欲生。诸多的感情纠杂在一起,让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此人正是李莫愁无疑。那日她离开终南古墓,打击甚大,浑浑僵僵的在江湖上一路游荡,若不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陆冠英照料,早便出了危险。而她始终无法相信师傅临终前所说的话,心中却又不时疑虑为何陆展元一直没再来找她。如今她害死了师傅,逃出了师们,是断然不可能再回去了,便只有去找陆展元,证明师傅是错的,她的展元哥哥是爱她的,不过有事耽搁了,才没能来接她。 对!去江南找陆展元,然后她便可以和他长相厮守,共结连理。然后他们再一起去祭拜师傅,到时候师傅一定会原谅她的!这么想着,李莫愁便清醒了神志,向嘉兴而去。奈何她对江南并不熟,虽陆冠英一直跟在她身侧,却绝不愿问他,以致耽搁了不少时候,直到今日才找到这陆家庄。 “这位姑娘,可是来观礼?”陆老庄主看着李莫愁,语中彼有不满她突然出现打断了新人拜堂的意味。 “观礼……?”李莫愁贝齿咬着下唇,血丝顺着嘴角落了下来,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对新人,只觉那似火的红衣刺得她双眼发疼。 “莫,莫愁……你,你怎么……”陆展元一脸的不知所措,更略带着恐慌。 就见这时,何沅君莲步微移,芊芊素手挑起了那绣花盖头的一角,露出半张娇美可人的玉颜,“相公,这位姑娘是谁?” 恍如天地坍塌,那一声“相公”让李莫愁只觉一颗心被人挖了开,眼前一片模糊,身子摇摇欲坠,眼看便要跌倒在了地上。伤心欲绝之际,身后一双手臂将她接住,扶稳她身子。李莫愁回眼望去,不是一直紧跟于她身后的陆冠英又是谁?陆冠英眼中带着深深的不舍及痛心,让李莫愁原本绝望、空洞的双眸瞬间闪过了一丝莫名之色,“你……” “休得拜堂!” 忽然,一声粗暴的怒喝自门外传来,在寂静的大堂上不停回颤,引得众宾客再次面面相觑。 一场婚礼三番四次的被人闹场也是够一瞧的了。众宾客齐齐向外望去,这回闯进来的是一三十左右的男子,一身青布粗衣,横眉竖眼。赵拓倒认得这人,正是与郭靖桃源求医时,曾在山腰拦截他们的农夫武三通,当初赵拓还狠狠耍了他一把。 “义父!”何沅君惊呼一声,头上红帕随之掉落。赵拓此刻才真正看清这何沅君的相貌,一张小巧的鸭蛋脸,柳叶杏眼,秀鼻樱口,倒是位清秀佳人,只是却远不如李莫愁的艳丽无双,不由让他怀疑陆展元的审美标准。不过这何沅君一看便知是温婉娴熟,端庄善良的贤妻良母之辈,若真要论起来,到更为合适坐这陆家庄的少夫人。 “阿沅,你要还认我这个义父,便不许与这臭小子结婚!江南人狡猾多诈,尤其是像这样的小白脸,靠不住的。” “义父,我与展元哥是真心相爱,求您成全我们……” 武三通暴怒,“屁!什么真心相爱,别看他现在说的好听,要不了多久他便会抛弃你。我的阿沅最听话,你说感激我对你的恩情,不舍得离开我,那就和我乖乖回去,咱们回大理,再不来这中原。” “岳父……”陆展元开口想要劝说,他听何沅君说过,武三通似乎并不待见他,只是眼下李莫愁同时找了来,万万不能再出风波。 岂料,武三通听他这一喊,气得目眦欲裂,勃然大怒,反手就是一掌,“谁是你岳父!臭小子,给我拿命来!” 陆展元没料到武三通竟动真格的,狼狈趴身避开。而武三通紧跟又是一拳,用上了十分的力。陆展元自知他那点斤两,打个毛贼还勉强看的过去,但若对上武三通,断不会是他的敌手。当即他地上一滚,躲入宾客桌席之间。武三通怒目圆瞪,大喝一声将那些阻碍期间的桌桌椅椅一脚踢的粉身碎骨,桌上的碗碟酒筷砸碎一地。众宾客顿时混乱成一片。 “义父,你相信我们,我与展元哥是倾心相许,发过誓一生不离不弃!”何沅君看自己义父是真的怒了,忙想上前阻止。 “倾心相许……?不离不弃……?”李莫愁双眼神焦慢慢聚拢在她身上,口中不自觉的念着,想起了当初她救他时,她不顾男女之嫌为他疗伤,之后俩人互生情谊,她送他自己初次绣得的红花绿叶锦帕,以表示“红花绿叶,相偎相倚”,他含笑着收下,在她耳畔喃喃低语…… “展元哥,接住!义父,我……”早在武三通出现,何沅君便吩咐家侍先领陆老庄主及陆老夫人入内室躲避,并取来两把剑。手中接过剑,一把抛给了陆展元,还想再劝阻,却突然感到身后一股杀气,本能的抽剑抵挡,却见竟是之前那青衣俏丽女子手腕连挽剑花,冲她毫不留情的刺来。 “姑娘,你……” “我先杀了你这贱人!”不由分说的,李莫愁连刺三剑,招式延绵,风姿飘逸,却直指要害,剑剑要她性命。 何沅君一惊,想不到眼前这比她更娇俏三分的女子下手会如此狠毒,功力似乎更是高出她不少。当下不敢再分心,长剑横挥,全力抵挡。李莫愁斜剑横刺,携挟劲风,招式变化莫测,凌厉狠辣却偏偏轻柔飘逸,数招下来,何沅君便已吃不消。突然,李莫愁剑尖轻颤,剑光疾闪,转瞬间便要刺向她膻中穴。 而另一旁陆展元亦撑不住武三通的狂追梦打,手中长剑“哐”的一声被绞飞出去,落在了院内。 “李姑娘,不要!”陆冠英眼看那何沅君便要丧生在李莫愁手下,不由大呼。而李莫愁听他也为这女子求饶,心中更是涌起说不出的愤怒及痛恨,手下动作更是加快。 “阿弥陀佛,”突然,一声佛号响起,震人心弦,“两位尚且手下留情!”跟着,一掌跟出,武三通被震出数丈远,跪倒在地,同时,宽大的佛衣袖袍缠上李莫愁的长剑。 李莫愁只觉剑上附了无穷的吸力,手腕一麻,顿时长剑也飞了出去。但她是极为聪慧机谨之人,长剑脱手的一瞬间,脑中念头翻转,左手几枚冰魄银针便已射了出去。 那和尚便是智因,他显是没料到李莫愁乃是暗器高手,一手袖袍紧急卷动,好将冰魄银针收入袖内,另一手手掌反射性的推出,击向李莫愁。 “噗——”煞那间,一股血雾喷出,竟是陆冠英替李莫愁挨了这一掌! “陆公子!”李莫愁高声惊叫,眼看他倒在自己身侧,忙跪下身去。 陆冠英气丝游弱,却握着她的柔荑安慰道:“咳……我,我没事……李,李姑娘没受伤吧……?” 李莫愁眼中流露出震惊、不解及感动,她呆呆的看着他,只机械的点了点头,便看陆冠英在得知她无恙后,随即晕厥了过去。李莫愁惊恐的睁大眼,握着他的手不住颤抖,却听智因大师道:“阿弥陀佛,这位姑娘,请容老衲看看这施主的伤势。” 李莫愁身子一缩,将陆冠英避于身后,犹如浑身长了刺,眼中射出寒光,“老秃驴,你不要在这儿假惺惺的装作好心,我一定要杀了那个贱人!不然就算你今天能阻止我,除非你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杀了,否则我早晚要那陆、何两家满门抄斩!”她这话说的咬牙切齿,闻者心中都不由一抖。 “阿弥陀佛,施主戾气太重,若不加收敛,他日必成祸端。” “秃驴,你让开是不让开?!” 智因大师闭目道:“老衲在此,断不会让女施主你再行错事。” “秃驴,我武功虽远不及你,莫不是你以为我就会怕了你?!”李莫愁恼羞成怒,捡起地上的剑,便要再战。 “阿弥陀佛,女施主,武师侄,不如你我三人约定,冲老衲面子,保新夫妇十年平安。过后你们若还要前来寻着二人的不是,老衲绝不再加干涉。” “师叔……”武三通闹场之前并未注意智因大师亦在此处,听他都开口为那两人说话,便知今日之事断不能继续,只有忍痛先让他们结为连理,十年之后再做打算。 “好,我答应!”说罢,武三通已飞身离去。 李莫愁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陆展元与何沅君,那陆展元却是对她的目光躲躲闪闪。只刚那秃驴露出的一手,她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而甚为“同盟”的武三通已先行答应离开,陆冠英又受了伤,为今之计她亦只有强忍着悲愤及不甘,答应这个十年之约。 “既然如此,”智因大师双掌合什,身子侧开,“还请女施主先行离去。” 李莫愁抱着陆冠英,一双美目冰冷的扫视堂中的一切,似要把眼前的一切刻入心底,最后狠狠剜向陆展元及何沅君,足下轻点,飞身而出。 赵拓、向阳、童潇三人一直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见众人散去,赵拓冲两人说了什么,向阳留下,童潇则与他一起不留痕迹的退了出去。 李莫愁带了人,离开的速度不快。没一会二人便追上了她。 “李姑娘,”赵拓上前截住她道:“想不到当初古墓一别,今日竟是这种情况下相见。” 李莫愁一怔,“赵公子……?” “陆兄受了伤,可容我等一看?” 李莫愁想起当日就是童潇为她师傅疗伤,点了点头,放下陆冠英,侧身让开。童潇点住陆冠英胸前几处穴道,并喂下他一枚药丸,冲众人点头,示意他伤势不重,只是一时情绪震动,才导致昏厥,如今已经没事。 李莫愁谢过二人,便想离去,却听赵拓突然道:“李姑娘,这话我本不应说,但是还想劝姑娘一句,与其紧抓仇恨不放,倒不如珍惜眼前之人。” “你是来教训我?!”李莫愁顿时目光毒辣的看着二人,单手扶上了剑柄。 “并非如此,”赵拓略无奈道:“我只是觉得李姑娘为这样一个人搭入一生,很是不值。其实也怪不得那陆展元,古墓派定下的规矩,入了古墓之人,需一世居于墓中,终身不下终南山,除非是相爱的男子心甘情愿的肯为其而死。放眼世间,江湖男儿无不是心怀天下,又有几人肯默默无闻的隐居古墓?” “你不用再说了,我不甘心,我决不能答应就这么放这两个贱人逍遥于世。师傅说的没错,世间男人没有几个好的。要不是我违背师傅,苦念着他惦记离山,师傅也不会……” “若姑娘真想报复他,比起杀了他满门,倒不如让他因舍弃姑娘,日后陷入深深的后悔中无法自拔要更好。若只有李姑娘一人为情所困,这岂不是不太公平?”顿了顿,赵拓又道:“再有,我看那陆展元不过是因那姓何的女子的来历背景才娶的她,更多是为了陆家庄今后在江湖上的地位,若李姑娘能从此使其名誉扫地,不复今时的威望,陆展元必定会痛不欲生,倒也不失为报仇的一大好办法。” 李莫愁冷冷的看着他,半响儿终于道:“我的事,不用旁人多管!”说完,带着陆冠英转身离去。 赵拓在后大喊道:“李姑娘,记住在下的话,望姑娘珍惜眼前之人!” 李莫愁身形没丝毫停顿,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赵拓才叹了口气。刚刚陆展元为何舍弃李莫愁而娶何沅君的那番言论不过是他瞎说,目的自然是想保住陆家上下百十口的性命,虽不指望能化解李莫愁的怨恨,但起码希望能从另一方面引导她,使江湖上不至再出现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赤练仙子”。 都说事在人为,但……赵拓摇了摇头,与童潇返回陆家庄。 二人返回后,向阳已将冰魄银针的解药给智因大师服下。智因大师在李莫愁射出暗器时,表面上是都挡了过去,实际却因一时大意,中了一枚冰魄银针。此针剧毒无比,只消碰上,皮肤立时变黑,若被划破,几乎是顷刻便能使人丧命。 智因大师受了这一针,立即便察觉此针之毒辣,便下意识的回了一掌,打伤了陆冠英。他中了剧毒,不敢再出手动用功力,否则毒入心脉便会立时而亡。他却又怕被李莫愁看出来后会再无顾忌,对陆展元及何沅君痛下毒手,是以这才一边暗暗压制毒素,一边与她定下了十年的约定。 “阿弥陀佛,老纳多些几位施主的救命之恩。”智因大师服了解药之后,气色大好,肤上的漆黑之色已褪去。 赵拓双掌合十,“大师不必多礼,我与那前来闹事的姑娘李莫愁曾有些渊源,这才能有那冰魄银针的解药。” “冰魄银针?”智因大师想了想,从未在江湖上听过这门暗器,“想不到这毒针竟如此霸道,却不知赵施主竟是与那女子相识?” “只见过一面,不过却与那位姑娘的师门有些交情,”赵拓看了陆展元一眼,淡淡一笑,“当初李姑娘说,陆少庄主曾与她私定终身,并说过会回去娶她,以致她深信陆少庄主的话,不惜背叛师门,下山来找陆少庄主,却不想,见到的竟是这样一番情景。” 智因大师一震,扭过头去,显然有些动怒,厉声问道:“陆施主,此事当真?!” “我……”陆展元急得满头大汗,紧张的看着一旁的何沅君,“我,不……” “哼,不过一背信弃义的小人,有何好说的?!若要不是你之前一直拦着,我早就帮李姑娘一剑宰了这混蛋。” “阳儿。”赵拓轻喝了一声,向阳不满的扭过身,不再看他。赵拓无奈道:“我这朋友,一向如此,多有得罪,还请各位加以包涵。” “没……”陆展元苦笑,“是以至此,都是我的错。当年我受了重伤,被莫愁……被李姑娘所救,心中感激她救命之恩,又觉她天真烂漫,不禁受她吸引,对她有了好感。但……但直到之后我在大理遇见了沅君,我才知道这辈子我真正爱的人是沅君!我对莫愁……李姑娘不过是兄妹之情!” 赵拓叹了口气,“陆少庄主,你虽现在想得明白,但大错已铸成。李姑娘因你而与师门决裂,她师傅更是因她不听教诲,气的受了内伤,后又被人偷袭而死。如今千里迢迢来寻你,见到的却是你与何姑娘成亲的情景,又让她情何以堪?依她的脾气,只怕从此将会性情大变。智因大师能护得了你全家一时,却护不了你全家一世。陆少庄主还是早做打算吧。” 说完,不再看陆展元反映,便与向阳、童潇退了出去。智因大师口中念了声“阿弥陀佛”,也躬身告退,只留一对新人在厅中无言相望。 160、番外 柄权(一) “世子, 您要出去?怎么也不带个人。小的这就叫多叫几名家丁来跟着您。” 赵贵和停下脚步, 看了看明显是在巴结他的大总管,笑道:“不用了,让阿福在后面跟着就行。倒是辛苦大总管了, 这沂王府人多事杂,若不是你安排有方, 恐怕一早便乱作一团。” 大总管一张脸笑得近乎谄媚,“世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能为沂王府出生入死, 是小人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说着,又绷起脸,冲着何福道:“阿福, 好好照顾世子。若世子少了一根汗毛, 我扒了你的皮!” 听阿福唯唯诺诺的答应,赵贵和点头和善一笑, 出了王府大门。 他虽是沂王府世子, 但原本却是宋□□四子秦王赵德芳的八世孙,因宁宗的皇弟沂王赵m元嗣,才将他立为后,并改名贵和。以至他在沂王府的根基尚浅,像这种势利小人, 只要他不来招惹自己,就没必要去得罪。 此时正值晌午,大街上熙熙攘攘, 好不热闹。街道两旁林立着的各色商铺,都是人头涌涌,川流不息。赵贵和抬脚迈进了一家铺子,只见上头挂着的古铜招牌上,镂刻着三个大字——“珍宝阁”。 店里的伙计一见赵贵和,立即笑容满面的哈腰迎上前,“世子,您可算来了!掌柜之前还在念叨,这回新来了不少好东西,一定要挑出最好的给您留下。” 赵贵和手中折扇“啪”的一挥,信步向里走去。这“珍宝阁”乃临安街市上数一数二的古玩店,掌柜经验丰富,眼光也很准,因此收到不少在外颠沛流离的字画玉器。 看掌柜自内堂迎出,赵贵和淡淡的说明来意,“下月乃我父王生辰,特地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给他老人家祝寿。” 掌柜想了想,躬身领着他入内室,“赶巧了,刚好有件好东西。世子,您看,这是唐代颜真卿的手迹,不知合不合您心意?” 赵贵和仔细观察了一番,倒是很喜欢,但却不适合送与父王祝寿——这种风雅之物恐怕父王并不会喜欢,笑道:“这个我要了,还有其他的没……” 正说着,突然从外面进来个人,东瞅西看,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竟是个金毛鬼。只是穿的不伦不类,还有些灰头土脸的架势。 “这,这里的老板是哪位?”那金毛贵试探的叫了声,显示有点畏缩,跟着却又挺起胸膛,作一副自信的样子道:“我是来自遥远彼端的英吉利商人,带来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想让你们看看。” 原来是卖东西来了。赵贵和笑了,制止了阿福想要将人赶出去的举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金毛番人,竟然还会说汉话。可惜,讲的含糊不清,太难听,糟蹋了我汉人的语言。 掌柜是个机灵人,看出赵贵和对这个金毛番人有兴趣,便叫小二将人领进来。而见赵贵和只是瞧着,并不说话,便咳嗽了一声,“咳,我就是这里掌柜,有什么事?”对方既然是个金毛绿眼的番国商人,掌柜倒也不会客气。 “鄙人是詹姆士·琼斯,从世界的另一头不远万里来带来了一件好东西,听说你们这儿收罗奇珍异宝,便特地前来想让你们看看,如果喜欢可以卖给你们。我保证是你们这里没有的!” “哦?是什么?拿出来瞧瞧。”说话的却是赵贵和。 詹姆士·琼斯一愣,看向赵贵和,眼前顿时一亮。也许他运气差了点,但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眼光还是有的。面前这位少爷身上的袍子绝对是上等的丝绸制成,领口及袖口滚着银边,用上好的羊脂白玉簪束着头发,腰间还系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贵气,绝对是有钱有势的人。 “尊贵的少爷阁下,我带来的这个宝贝乃是英吉利皇室特有,独一无二价值连城,是真正的好东西,您请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缎布袋,从里面倒出几颗五彩斑斓的玻璃珠子。阳光下,玻璃珠发出夺目的色彩。 赵贵和来了兴趣,没想到这金毛鬼还真有些稀罕玩意。拿起一颗珠子仔细观察,与琉璃有点像,但更圆润剔透,光线下另呈现出各色斑彩,有点意思。用来送作父王寿礼倒也合适,反正只是图个新鲜。 “好,这个东西到的确是个稀罕玩意儿。我喜欢。多少钱?我要了。” 金毛番鬼欣喜若狂的瞪大眼,开始源源不断的无穷的赞美。赵贵和不耐烦的打断他,让阿福拿了三百两打法他走,无意间却瞅见在金毛鬼后面进来的一身穿青衫,八九岁的少年鬼鬼祟祟的跟了出去。一挑眉,只让掌柜把之前的字画收好,没再注意。 “世……公子,天色尚早,是否需要到这家茶楼休息一下?” 赵贵和抬头看来眼,点头道:“也好,你带路吧。” 进了门,却意外发现之前的那个金毛番商竟然也在此。而他对面……则坐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似乎就是刚刚在珍宝阁见过的那个。赵贵和一愣,眉毛上挑,看了他们一眼,见两人都没注意别的,便让小二在隔壁竖了道屏风,坐在边上,就听那桌陆陆续续传来对话声。 “……你真当我们这里的人都不认识玻璃珠是什么吗?尤其是这种只值一先令的东西……” 赵贵和端着茶杯的手不由顿了下,放下茶碗,仔细聆听,而那少年又用奇怪的鸟语不知说了句什么,接着就听见对面叽哩哐啷一阵打翻东西的声音。 两人争论了一番,那少年应该想要那个玻璃的制作工艺,还装作故意说漏嘴,连“父王”的名头都念出来了。赵贵和不由笑了,竟然有人胆敢冒充皇亲国戚,这少年胆子倒是不小,倒也挺有趣。 没一会儿那边的两人就搭乘协议,一前一后出了楼。看了看天色,赵贵和便也跟着出来。 门口,阿福犹豫了下,请示道:“世子,要不要我……” 赵贵和望着赵拓离去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少年,犯不上与他计较。何况这玻璃珠子在咱大宋也的确算得上奇货可居。 几日之后,临安书院 未时二刻,里间学堂的侧门终于打开,一群大些的宗室子弟三三两两自学堂而出。赵贵和走在最后,收拾好笔墨纸砚,在人散的差不多后才慢慢踱步而出。 阿福一直守在门口,见到赵贵和立即迎上去,低头询问,“世子,车子已备妥,您是直接会王府还是……” 赵贵和抬头看来眼天,时候还早,又想着这些日子鲜少与母亲好好亲近,便道:“直接回府吧……” 一主一仆走到前院,刚要转过角,忽然听到中间一进学堂内传来声响,像是在与夫子争辩。 “都说孔夫子门下弟子三千,达者七十二人,这七十二人中有老有少,夫子可知冠者几人,少年几人?”话中带着脆响儿,显然是那家官员贵戚在进学中的子弟。 这问题问的古怪,经传、《论语》中都从未有记载,赵贵和不禁停下脚,仔细聆听。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从《论语》此句话,可知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五六得三十,成年的是三十人,六七四十二,少年是四十二人。两者相加,不多不少刚好七十二人。” 赵贵和一愣,随后便哑然失笑。这话说的虽是有些牵强附会,胡解经书,但却有几分聪明急才。只是这么呛呛夫子,恐怕过后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么想着,赵贵和摇了摇头,正要抬脚走人,就听里面又传来一段话,噎的他顿时也是半晌说不出话—— “……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齐人与攘鸡乃是比喻也就罢了,但后面的两句,就是孟夫子于九泉之下也难以自辩。赵贵成不由惊奇,不知里面的那个是那家亲贵的子弟,如此古灵精怪。想着,就听里头一阵混乱,一群人口中叫着“夫子,夫子”的。 如果没听错,里面讲学应该是王夫子,此人学识虽过得去,但为人却过于刻板,只怕是被气坏了。 正这时,从里头趁乱钻出个七八岁大的少年,一身青衣,肩上抗了个包袱,匆匆忙忙的翻墙而出,单看动作的熟练程度似乎是做过不少次演练。只是他却没注意到,一本包着灰色封皮的书自怀里掉了出来,落在院子当中。 赵贵和一挑眉,立即认出这少年便是之前珍宝阁及茶楼里见过的那个,想不到他还真是位亲贵,就不知他所说的“父王”又是那位。 走上前将地上的书拾起,是本《论语》,只是从拿在手中的厚度判断,绝不是他以往读过的,不知里头有什么猫腻。赵贵和随意翻看了两眼,立即炯然而笑。竟是本□□,还是讲述断袖的。 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然看这些。赵贵和不禁失笑,对那少年难得的起了兴趣,边随手翻阅边道:“阿福,去看看那少年的来历,是那家的公子。” 阿福忙应下,“是,世子。” 隔日,赵贵成听着阿福的汇报,眼角扫过桌上的伪造《论语》及那一袋子玻璃珠,一脸玩味的轻笑,“阿福,备车,随我一起去会会这个济王叔之子赵拓。” …… 161、番外 柄权(二)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 沂王府世子赵贵和,聪慧机敏,勤奋好学, 性情贤良,贤德兼备, 今册封为大宋太子,赐名赵f, 授宁武军节度使, 封祁国公,入主东宫,钦此——” “臣尊旨谢恩, 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前来颁布圣旨的公公宣读完毕后, 以赵贵和为首的沂王府众人叩首谢恩。那公公笑眯眯的上前向赵贵和祝贺,“恭喜世子……哦, 是恭喜太子殿下。明日皇上将正式昭告天下, 以立殿下为太子,还望殿下早做准备。” “多谢成公公提醒。”赵贵和忙示意下人拿来一枚锦盒,递过去,“些微薄礼,不成敬意, 还望公公笑纳。” 成公公也不推辞,接过来打开条缝,里面装的竟是颗杯口大小的夜明珠!当下立即将其装入笼袖内, 满脸堆笑,“殿下太客气了,咱家今后还需殿下多加照顾才是。以后若有用得着咱家的地方,殿下尽管吩咐。” 随后王府内一干人等纷纷上前祝贺,赵贵和笑着一一回应,再到父王赵m,更是最后行了一个大礼。赵m虽推脱不敢受,却看的出乃是一副欣慰之至的神情。 府内张灯结彩,虽未正式下达册封,但临安城内已有不少一早便得了消息的人,前脚传旨的人刚走,后脚便纷至沓来的跑来道贺,等送走迎宾客,安顿好一切,已是深夜。 赵贵和遣走后院所有仆人,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仰望夜空。待了有一会儿,就听墙犄角处传来响动。 “哎,累死我了,总算爬进来了。” 赵贵和噗哧一笑,“谁让你放着正门不入,偏偏要走‘旁门左道’。” “这不是怕你白天人多不方便吗?”从拐角的洞里爬出来,赵拓拍拍身上的土,笑嘻嘻的走上前,“听说你发达了?还改名了?” “你不都知道了,皇上赐名一个f字。” “那以后就叫赵f了?不错不错,比你那个贵和要好,一听就是文化人。”跟着左右瞧了瞧,摆出一脸的□□,“听说白天来送礼的人不少,收获如何?” 赵贵和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叠柬,“呐,就知道你惦记这个。” 赵拓嘿嘿直笑,美滋滋的接过礼单后蹲在地上仔细瞧,“啧啧,果然好东西不少……只是东西虽好,光放着看可没意思。” “哦?你又有什么想法?” “没……呵呵,那个,其实是有点事儿早就想和你说。”赵拓挠了挠头,“詹姆士·琼斯回来了,想必你也从与他同行的人口中听说了,那些红毛生番,实际就一帮瓜子,人傻,钱多,论扁担称的茶叶在他们那儿都能卖出黄金价,我想着,咱不出去赚他娘的,实在可惜了。” 赵贵和略微思索了下,“你是说海运?我大宋虽不禁海,亦有不少海商,但我们要想跟着插一手,涉及彼多,需从长计议……” “那是,里面涉及船队建造,码头仓储,还有水手的训练培养,后勤的配给,内容多了去了,你又刚被册封太子,不宜轻举妄动。我也只是先和你提一下,证明我不是光为礼物而来。” “哦?”赵贵和挑眉看他,“既然不是,礼单上你勾的那些圈又是做什么?” “呃,我虽然不只是为礼物而来,不过你存这么多东西,反正也花不了,不如我来帮帮你……” “呵,你倒是好人了……” 赵贵和失笑,赵拓脸一红,争辩道,“再说,上次和你说的那个股份制花露水厂的建设不是也需要投入资金么,哎,我这也是为咱俩赚钱着想。” 见对方不意外然,赵拓撇撇嘴,“哎,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 赵拓转身刚迈出一步,最终还是不放心。表面虽是一副嬉笑的没心没肺样儿,眼底却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嗯……虽说现在讲这个有点不应景,招人骂,但你今后就是太子了,不比从前,我再见你也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容易。我虽没入过宫,但也对朝堂之事略有耳闻,你可要小心。史相国处……你尽量避其锋芒,千万不要轻易得罪。” 赵贵和听他说的真切,心头顿时淌过一阵暖流。对于册封一事,自前任太子询死后便早有消息陆续传出,然而唯一能一直对他平心以待的,却只有赵拓一人。即便是沂王、沂王妃,也是另有所图。这一晚上,无数的人只看到了他表面即将迎来的无限风光,无不是想要通过他来获取在今后官场上能得到的更大利益。而只有他,是唯一为他将于未来所面临的接踵而来的凶险担忧的人。 抿起的唇上扬,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 宋开禧年间,东宫太子府 “殿下,今时不同往日,殿下虽贵为太子,但而今朝中尚有许多变故。当年景献太子性情温弱,一向以史弥远马首是瞻,才与他相处和谐。而殿下却不同,殿下心怀抱负,史相国处绝不会允许您掌握朝中重权,他所送的那名琴女,便是他安插于殿下宫内的眼线。加上他与杨后早有协议,无论是朝堂内外,均对殿下钳制彼大。” 赵贵和,现在应该是赵f,低头看着手中的信报,眉头紧皱。对那琴女,他早有准备,平日言谈间都表现出对史弥远的尊敬,丝毫不敢有越轨之心。只是光凭这点却远远不能降低史弥远对他的戒备之心,否则他也不会在宰相这位子上一待就是几十年,且屹立不倒。 “真师傅,依你来看又要如何行事对我等最有利?” 真德秀手捋长须道:“而今之计,殿下继续奉行韬光养晦之策,于朝堂之事甚少过问,对杨后多加恭孝,礼遇群臣,待时机成熟后再伺机而动。” “……也罢,既然如此,我便让他以为我无心朝政,与那汉灵帝一样,只喜行商贾之好就是。真师傅,我曾和你提及的泉州港舶司及海运一事可有把握掌控在我们手里?” 知道太子似乎对海运之事彼为看重,真德秀虽不解,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细想了想道:“此事与史弥远利益不违,且泉州主要关于乃他的门下,殿下所行之事应该问题不大。” “恩,既然如此,明日上朝我便提出来,也可降低史弥远防范之心。” “殿下,臣还有一事……”真德秀犹豫一下,上前奏道:“史弥远与杨后一向关系密切虽不假,但这二人间也不是铁板一块。杨后私下对史弥远同样多有提防,想为自己另谋条后路。就如那吴子沁,乃太皇太后的侄孙女,除太皇太后外,杨后也有意让殿下与她多加亲近。若殿下能请杨后做主,迎娶其为太子妃,必能安住两方人马的心……” “此事不必多说了,”赵f脸色一僵,闭上眼,“我自有分寸。” 真德秀知道赵f一直以来对吴子沁就心怀不满,见此不由叹口气,起身告退。 屋内几盏烛光或明或暗的跳动,赵f坐在那儿,半响儿沉默不语,只右手掬起腰间系着的玉佩,轻轻抚摸着上头刻的那个“f”字。 这玉佩被他打了一对,刻着他二人的名,只是不知几曾何时,赵拓这个名字竟也烙在了他心底。也许是从他为了自己挨打却反而担心他?有或者……更早之前,他第一次见他侃侃而谈时便已不一样。 回忆着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赵f心底漾着奇异的暖意。想不到这风起云涌的临安城竟然能出这么个古灵精怪,不被权势所迷了眼的宗亲。更想不到这尔虞我诈的皇宫中竟然真能找到与他毫无保留,真心相对的人。 当初他不过是觉得这个少年有些意思,一时兴起才去结交,没想到真正认识后却发现,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说起来两人相识乃是出于偶然,那时他虽用了些手段,强迫赵拓交出了玻璃的制作工艺,却也只是难得的年少心性,想看看这少年会有何反映。反倒是赵拓,知道自己人单势薄,竟趁机化被动为主动,还提出个股份制,最后着实赚了一笔,不禁使他另眼相看,这才发现他确实不似表露出的那么简单。 赵拓……表面看似贪财世侩,实际却从骨子里透着玩世不恭之气,虽不曾表露,但他感觉的到,他心底却是对世俗礼教不屑一顾。以致程朱理学,吟诗品画他无一不通,却又无一精通,像是全然不将其看在眼里,反倒是对那些奇巧淫技深为痴迷。但凡他提出过的种种,股份制、办报、商号,表面看去虽都是些一时起兴的玩闹之物,待深入去想,每个竟都大有远意。 他知道赵拓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隐藏自己,不愿与朝廷的人、事有过多接触,他却将他硬牵扯了进来。他这人,一旦认准对方,绝对会倾心以待。想着,赵贵和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说不出这么做是否对,然而脸上的神情却逐渐变得柔和。 在深宫王府间游走多年,每天上演的着无数虚假,他自然分得出谁是对他真心,谁又是出于利益或其他而连成一线。这么多年,习惯了身边之人以他身份的变浮而待人处事,独独只赵拓,从未因他身份的不同而有所改变。 想到那日赵拓因他受累,被史弥远借题发挥挨了板子,赵f心中顿时一痛,手指抠入了椅背。 贵为大宋的太子,非但处处受人所制,更连自己在意的人也无法护住,反到要赵拓为他做掩护,他这太子做的又有什么意义!放眼朝廷内外,无不是史弥远的党羽,相比即便是百年之后,宁宗退位,他也摆脱不了史弥远的束缚。他绝不甘心就这么屈居于人下,那种无力羞耻感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而今他尚可以忍,但…… 烛光映的人脸忽晴忽暗,赵f轻轻的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冰冷一片。 “崔彰。” “小人在。” “准备下,明日一早我要前往杨后寝宫。” 162、番外 柄权(三) 正月二十七 晚霞将天际染上了最后一抹瑰丽的色彩, 群峰的尽头燃烧着变化莫测的火色, 转眼间已是黄昏十分。朱雀大街上此刻正披红挂彩,数十盏鸳鸯花灯高悬阁台,一队队侍卫家丁昂首而立, 引得无数百姓于外围竞相观看。突然,震天的礼炮声自四面响起, 接着是一阵鼓锣喧天,临安城内好不热闹。 侍卫簇拥之下, 赵f身着皇子礼服, 手持红绸,于轩车前骑高头大马沿御街红毯而行。入目的皆是姹紫嫣红,耳听的尽是吉祥如意, 街上满是和祥红喜之色。直至到了吴府, 又有数名笑颜如花,衣着贵气的美妇于府门躬身而立, 奉迎的专使恭候于前。 未来的太子妃一身凤冠霞帔, 在命妇的搀扶下羞羞涩涩上了轩车,御前侍卫拥于太子及车辕两侧,鞭鼓声再次响起,吴府内侍候的命妇及扈从的王公大臣随着赵f的前行,紧紧跟于轩车之后, 连绵数里。 进入宫门,午门楼上钟鼓齐鸣,赵f牵着吴子沁的手一步步迈入大堂。鼓乐声中, 二人一起下拜,九叩礼毕,于宋宁宗见证之下,成为“结发”。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 礼毕,宁宗摆驾回宫,太子府内则是无数朝臣蜂拥而至。赵f笑着一一拜回。酒席上自然是热闹非凡,赵f举起酒杯挨个敬贺,从容间,眼神却在左右搜寻。 “殿下,公子说是昨日打点给殿下的贺礼,有些着凉,晚些时候再到。”崔公公于赵f身边久候,对他心思看的透彻,立即上前解释。 眉头一蹙,一丝苦闷不经意间掠过眼底,“拓弟是否要紧?有没有请太医去瞧瞧?”也许他不来也好…… “公子说没什么大碍,请殿下不必担心……啊,公子来了。” 说着,崔彰身体向一旁倾侧,赵f急忙向外望去,只见一身着喜色绸衫的少年自门口闪入,带着凉意,无声无息间便落坐于门口的角落。 赵f咬着唇,终究抵不住内心的担忧,硬挤开周围的人群,凑近赵拓所在的喜桌,宾客纷纷站起敬酒。他端着杯子一一回应,原本只想看看他是否无恙,却在与赵拓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笑容变的僵硬。 “恭喜殿下……” 周围的嘲闹似顿时散尽,偌大的太子府像忽然间没了喧嚣。看着赵拓像其他人一般举杯相贺,虽然在笑,但漆黑的眼眸却失了往日光彩,此时沉静如墨,冷清似水。 赵f嘴角突然有些发苦,举杯的手微微颤抖。明明是他自己的选择,胸膛中却隐隐有些酸痛。或许对方仍可以用年幼来推脱逃避,但这么多年,他却清楚自己的心意。他也想随心所欲,他也想不顾一切,但他是太子,大宋未来的皇帝,他不可也不能将自己的软弱暴露于日下,不愿也不想再受人所制…… “多谢拓弟……”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那一晚,两人皆是酩酊大醉。 …… “禀报殿下,苏琬有信儿传来。” “苏琬?”瞬间,赵f眉角跳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愉,却没有迟疑,“报进来。” 崔彰手捧一纸传信快步走上来,赵f面无表情的接过,展开一看,没两行,随即面色大变。他手指发青,信函瞬间被攥的面目全非,攒成一团。 “殿下……”崔彰犹豫的上前一步,“可是公子出了什么事?” 赵f有些不稳,呼吸一阵急促,微微合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凌厉,“崔彰!快,暗中调动城外人马,寻找公子。拓弟不知自己中了毒,已离开了临安。” “是!”崔彰领命,急忙领旨离去。 空旷的室内闪着微弱的荧光,室内寂静下来,只有赵f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声响起。轻轻靠于椅背之上,眯起眼,赵f暗自责备起自己的粗心大意。 苏琬,打从赵拓与他说起过多重密探的种种,她便是他暗中精心培养多年的重要棋子之一。除了那年曾犯过一次错,一直以来他都对她比较满意,无论是在那帮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中,还是在那些大逆不道的贼寇间,她都处理的很好,游刃有余。只是这次…… 他原以为她能再聪明点,认的清本分,却想不到也同样愚蠢之极。她下毒的功夫不俗,虽然她请罪的同时已禀明是迫不得已,但……哼,真当他什么也不知道吗?!她几次看他的眼神他都故意视而不见,也不过是因为一个迷恋于君主的下属更方便控制。只是这似乎让她最近开始有些不再安分……是该给她些教训了,若是拓弟此回无恙倒还好,若真有个什么,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赵拓……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赵f的手指不由紧紧扣入扶手。不禁回想起争夺花魁的那夜,那是赵拓第一次留宿于青楼。 当初他因苏琬是个女人,更是他的手下,受他掌控,因此他忍下了。说起来但凡世家子弟,又有哪个在这个年龄还没开过荤。他那个时候虽然也气,但也能看的开,毕竟他这些年一直在不断安慰自己,赵拓与他心意不同。 只是哪个向阳……回想苏琬的暗报中含带的消息,赵f眼中的阴霾一闪而逝。似乎他与赵拓另有纠葛……哼,明教以为有史弥远做了靠山,便可肆无忌惮,眼下他还不宜轻举妄动,只是早晚有一天,他一定会把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外头的更罗敲响了四声,已经是四更天。赵f幽幽一叹,双眼慢慢闭合,神色却不禁有些凄然。 眼下他是如履薄冰,但唯有赵拓……一定不能出事…… …… 赵f一手把玩着一只刻有“拓”字的羊脂玉佩,脸上神色却是阴晴不定。 “拓弟让那个郭靖带来的消息?还将玉佩交给了他?” 崔彰垂手立于一侧,“是,这个郭靖自小长在蒙古,据说乃成吉思汗亲口所封的金刀驸马,而且是公子的结义兄弟。不过……” 赵f眉头微拧,“不过什么?” “不过听下属回报,似乎公子对他的感情并不一般……” “郭靖……”重复遍郭靖的名字,赵f却突然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并没渗入眼底,“想不到小六果然了得,前有那个明教的向阳,如今又蹦出个蒙古的金刀驸马。” “殿下……” “不用,目前不宜轻举妄动。你也说了,他乃蒙古的金刀驸马,想必就冲这个名号小六也不会对他再……总之暂时还没必要为了小小的蒙古驸马坏了大事。”赵f背过手,“史弥远似乎已经有所警觉,不知从何处找了个小子,硬说是□□的十世孙。不能再拖了,是到了‘清君侧’的时候。吩咐下去,让苏琬想办法控制住明教,据我所知明教本营不在中土,仅安徽处的分舵要好对付的多。另外,听说史弥远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似乎对她彼为痴迷,想办法套住他。” “小人知道。” “对了,”赵f突然转过身,“小六曾说过,明教有个姓贺的长老,很是了得,你可有把握?” 崔彰躬下身,“小人《葵花宝典》的功夫尚不够精深,与他对上恐怕胜算不大……” 赵f了然点点头,“既然如此,再掉出一队□□营的人,以备不时只需。另外,丽正门的守卫将军事前似乎对史弥远有所不满,派人接触看看。” “小人明白。” “至于公子那里……”赵f垂下眼睑,“若是可以,尽可能先封锁住消息,如今朝堂内外皆是不稳,我不想他也插进来……” “……是。” …… 嘉定十年,临安政变后,史弥远一党日落西山已成定局 看着那个人静静的躺在太子床榻之上,面色惨白全无血色,嘴角处尚有隐隐的血痕,苏琬心中一阵说不明的起伏跌宕,却很快平稳下来,从怀中掏出银针,小心翼翼刺入对方几处大穴。 赵f紧守于床前,银针刚一拔起,立即迫不及待道:“苏琬,小六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禀殿下,公子虽受了一掌,但并未伤及心脉,只需修养几日即可。” “那就好……”赵f长吐一口气,连日来不眠不休,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下。“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下去,但一定要保证公子平安无事。” “……属下知道。” “对了……”犹豫了一下,赵f终究还是开了口,“你可知道……有没有什么药能使人不知不觉间丧失武功?” …… 安徽 明教分舵 “小六!” 赵f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倒下,看着向阳紧搂住他失去生气的身体,看着凭空而降的二人将两人带走,溅起的血花落在他脸色,很烫很烫。一时间天旋地转,像是自内心深处划开一个口。赵f拼命的睁大眼,几乎要站不稳,却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原以为他很快就成了这大宋的皇帝,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他。他一直以为他安排的合情合理,天衣无缝,但谁知,这江山的确得到了,而同时他也…… 昏昏沉沉间似乎像是一场梦,错综复杂,这么多年却又仿佛像是一瞬间。后悔吗?也许……最后的这步棋或许出了差错,但他终究赢得了大宋的皇位。 一颗泪珠无知觉的顺着眼角滚落,在这肃杀的大殿之上,显得格外苍凉。 …… 宋 武德十三年 转眼已过去了十几年,宋武德皇帝连年处理朝政,清吏制,理积弊,外连金理,以抗蒙古,可谓废寝忘食。而今天下各方,除蒙古尚不罢休,时有波动,已是天下太平,四海清谧。 稀落的繁星在无际的夜空中闪闪晃晃,御花园中分外寂静。偶尔一阵冷风吹过,树叶发出刺耳的“沙沙”声。十月的秋风吹得沧桑,寒意渐重。眼看过了五更天,上书房内的灯却是久燃不灭, “皇上,夜深了,该休息了。” 赵f没有理睬,径自坐于书案前批改公文。一盏茶由凉换热,再转凉,周围的太监宫女暗暗着急,却没有人赶上前。 “皇上……” 崔彰试探着再唤,良久,上方才传来轻轻一叹。赵f却是头也不抬的端过桌边不知换了几次的参茶,“……你守在门外,让其他候着的人都退下吧。” “皇上……” “退下。” “……是。” 犹豫了一下,崔彰带着人退下,偌大的御书房内仅剩赵f一人扔在书案前作业。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有了倦意。他轻靠在椅背上,按着眉心,合眼小息。 恍惚间似乎有个人自外轻笑着跳窗而来,就如同以往那人所做……眯起眼,赵f侧头愣愣的看着那人,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见。 “小六……” 来人点了点头,眼角带着笑,轻轻走近到他跟前,提起支笔,却是在桌上写写画画。 赵f欣喜若狂的上前,“小六你……”你果然还在这世上……那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却从不曾……你可知我…… 想说的话尚未说出,屋外却不合时宜的传来声响:“皇上,快到上朝的时候了。” 赵f恼怒的瞪向大门,正欲开口驳斥,却发现转眼间那个人已然不见。 呆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书房,原来……只是场梦…… 胸口一阵顿痛,嘴角泛起苦涩,赵f慢慢坐回椅上,忽然,却见书案上多出了一纸信。心无法控制的狂跳,他轻轻执起那张信签,只见上头写着一首词,笔致似剑如刀,力透纸背,仿佛欲破纸飞出: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脑中闪过当年那个少年神采飞扬的面容,狡洁的双目含着说不出的灵性,“以后有机会,我便将这词完整只写给你一人……” 指尖一颤,那纸书信慢慢飘落于地面…… 164、番外:一位革命先辈的事迹鼓舞着我【61年高考作文题】 虽然写了这么多次, 但我还是不太了解啥叫做命题作文, 为啥还要加上“高考”两字。不过老爸说当年(这个是他某次无意中透露的,所谓“当年”据说是在50年前。真奇怪,老爸活还没活到50岁, 哪来的他50年前?)他经历了千军万马才过得的独木桥,实在看不惯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玩, 猪一样的生活,没有压力的人生。所以, 他要对我进行再教育。 ——批注:开篇跑题, 这要是高考你一定不及格! 天地良心,根据老爸和程叔发明的星期制,我每周一要跟着叔叔与外公研究□□与蛇的日常生活习性, 每周二要跟着二叔扭秧歌做冰棍, 周三与三叔一同摇松树、拣松果,劈柴火, 周四与四叔一起揉面团, 周五和五叔上街摆地摊给人算命,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又被龙姐姐拽去调戏杨家小子,每隔三、五月还要被老爸抱去找赵叔叔对着满屋子人研究人类心理学,那里轻松了?! ——批注:关于灵蛇拳法、□□功, 凌波微步,天山折梅手,降龙十八掌, 乾坤大挪移以及周易的新注解我会如实的像你几位叔叔反应。不过我很惊奇你竟然知道什么叫做“人类心理学”,而且用词准确,关于这点可以酌情加分。另,本段继续跑题。 于是,我不得不严重怀疑,这其实是一个阴谋——老爸看不惯叔叔们都宠爱我却不搭理他,从而对我产生的赤果果的嫉妒!so,我要抗议!我要斗争!我要离家出走!……呃,听说过两天蛮蛮会来玩,好吧,如果一定要出走,还是等到过后。好久没吃过蓉姨烧的菜,挺想念,改天一定要好好向蓉姨学学。听老爸说,学好了今后泡妞会加印象分。不过……什么是泡妞? ——批注:跑题!重复一万次,此后我不会再说。另,小子,听说过啥叫诽谤罪没?下次教给你。至于泡妞,每次程家那个小子来后你俩一起干的那些勾当就叫泡妞。 ps:虽然学会了用英文(是詹姆士的教你的?),但此段汉语中却有错别字,是“□□裸”而不是“赤果果”,回头记得将这三个字抄写个三百遍交给我。记住,现在还没有英语四六级,学好国文才是王道。 说起老爸,虽然我很不待见他(他太爱欺负我,还总和我抢叔叔们),不过某些时候我还是很佩服他的,他的事迹一直在鼓舞着我。 ——评论:终于有点像写作文的样子了,还知道要走回正题。 譬如,每当他试图拉着几位叔叔一起躺在床上盖好棉被纯聊天,便会被各位叔叔拳打脚踢轰出去(其实我有些不明白,聊聊天又能发生什么呢?为什么每次老爸露出这样的意图都会被叔叔拉去逗蛇,被二叔叔种痒痒符,被三叔叔冷落好几天,被四叔叔揉成面团,被五叔叔扔到一边)。但是,老爸却从没有露出过丝毫的弃馁,反而就犹如家里的小强一般再接再厉,越战越勇,越练越强。 ——评论:……………………这是在夸赞么? 不过今年春节发生了一件事,老爸突然说要带全家去赵叔叔家里品尝十年陈酿的顶级好酒五粮液。赵叔叔家还是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人山人海,不过其他叔叔似乎都很不喜欢赵叔叔,老爸求了好久,又找来洪爷爷(话说,我很喜欢他的,每次只有他来会陪着我玩,还教我怎么偷鸡摸狗)当说客,他们才勉强同意。 只是到了赵叔叔家,屋里不知为何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我待着那里很不好受,便借机去找偷酒喝的洪七公爷爷,溜走了。而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我见到几位叔叔外加赵叔叔都醉倒在地,唯独老爸像黄鼠狼一样笑眯眯。 我在窗户外面偷偷看见他把几位叔叔和赵叔叔都抱上来那张超级超级大的床,然后,放下了帘帐。不知道他们是想玩什么好玩的,我趴在窗户上想要仔细瞧,不过屋里太黑,啥也看不见。 后来我听见几位叔叔和赵叔叔在里面嘿啾黑啾的直喘气,还以为他们出了什么危险,又或者打了起来,就想要闯进去劝架,不过一直跟着赵叔叔的崔爷爷却突然出现把我拦住了。他用鸳鸯五珍烩诱惑我,结果我就把几位叔叔和赵叔叔的事忘记鸟>_<~~等我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t t 我怀着忐忑的心飞奔去探望他们,推开门,他们正在屋子里相谈甚欢。奇怪,明明昨天还一副就要大打出手的样子呢,怎么今天就都和好了?对着他们看了半天,似乎除了脖子上都被虫咬的红一块紫一块(嗯,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过赵叔叔家有毒虫子?),其他都没事,万幸啊万幸。 不过倒是老爸,脸肿的就像发面馒头,浑身跟水泡了一样,被打折了好几根肋骨扔到了后花园,听叔叔和四爹爹说是准备拉去埋。虽然最终老爸逃脱了要被拖去当花肥的悲惨命运,不过于后的几个月内,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同时也禁止我、龙姐姐及杨小弟和他说话,连饭都只给他吃康咽菜。最后还是三叔心软可怜他,才逐渐好转。 最后,虽然我平日里都表现的很不屑,但其实老爸的事迹是一直鼓舞着我的,他的小强精神值得我学习。还有,上次程叔叔他们来我家聊天,推选天下第一,老爸竟然出乎意料的以压倒性优势当选。 程叔叔跟大家说,老爸真的很厉害,他能一个人搞定这么多厉害难缠的“老婆”,实在很了不起。虽然当时叔叔们不在,但老顽童、一灯大师及黄岛主他们却都赞同。虽然我还不是很明白程叔叔的话的意思,不过,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老爸一定是真了不起了。因此,我决定,今后我也要和老爸那样,找一堆和叔叔们一样厉害的老婆,当个天下第一!! 老爸的事迹不断鼓舞着我,激励我向前! 最最后,老爸,看在这篇作文我写了起码有两千字,比预定一千字还多出了五百字的份上,就不要让我打回重写了,好吧?! ——评语:……………………赵瑾!给我把历届高考作文命题全部重写!另,回去找你五叔将所有的经书抄写个一千遍啊一千遍!!!!!! ——看到此作文的众:赵拓!从今天起滚去睡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