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序章 来自暗黑世界的寒风席卷了半个大陆，刺骨的寒风可不是自然风暴。 它——是魔法，准确的来说，是黑魔法的产物。 凄厉的寒风像痛苦的孩子哭喊着，雪域之上，一道身影蹒跚着。寒风试图阻止他，可来自内心的呼唤却不允许他退却。 “孩子…朝着北边走……你想要的东西就在那儿。” 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他不清楚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但他知道，这声音在指引着他，指引他去寻找力量，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 他试图回想自己究竟为何会踏上这条路，但很明显，已经久到连他自己也忘了。 低沉的声音突然略显兴奋的提醒道：“看，就在那里，真是个幸运的孩子。” 他四处张望，终于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雪堆上发现了一丝绿光。 那是黑魔法的能量，在皑皑的白雪中如同太阳一般耀眼。它很邪恶，但也很美。 兴奋的冲了上去，他知道，还有许多人都在寻找这块能量结晶。 但很明显，其他人并没有他这么幸运。 才刚靠近，那放着结晶的小雪堆突然一震，上面的白雪瞬间被抖落下来，露出了雪堆原本的面貌。 那是一个身穿红色斗篷的人，端坐在石椅上，一手拄着长剑，一手拖着黑魔法的结晶捧在大腿上。身后的石椅上刻着许多奇怪的符文，泛着荧光，一闪一闪。 “猎魔人？”他不知道石座上的人是否还活着，但看其身上的斗篷，他认为这是一名巫师。 “这是谁？”他试图询问脑海中的声音。 “守护者…红袍浪人…”那声音回到。 “他是猎魔人吗？”他问。 “是的，准确的来说，他是位强大的大法师……” “他已经被冻死了吧？”他感到好奇。 “小心点孩子……他可还没死……”低沉声音郑重提醒。 但他不以为然，按耐不住激动的心，伸手去触摸那强大的结晶。 黑魔法的能量瞬间涌进他的身体，他兴奋的大呼起来，“不够！还不够！毫不客气的侵占我吧！” 他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洗礼着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他幻想着自己征服世界的未来。 他感受到了力量，感到兴奋，感到激动。 他感受到了痛苦，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白痴！！！” 低沉的声音在雪地里咆哮着，那语气几近绝望。 “放弃吧乌托坦，这已经是你送来的第三百六十五个白痴了。” 石座上的人突然站起身子，将长剑从那可怜虫的身上扯了出来。 黑色的血液滴落在雪地之上，雪被融化了，但很快，新的冰雪又覆盖了它。 低沉的声音并没有给与他任何答复，似乎消失了，也许他已经扭头去寻找下一个可怜虫。 “真快，一转眼五十年了。” 这时，被白雪覆盖的松树林里走出了一道身影，同样身披着红色斗篷。 先前的红袍男子伸了伸懒腰，将手中的长剑丢了过去。“那我先下班了，希望下一次别又抽中我。” “呵，咱们堂堂大法师，居然还得拿剑？”新来的红袍男子望着手中的长剑笑道。 先前的红袍男子也笑了，“相信我，这可比圣术方便多了。乌托坦带来的可怜虫，全都被魔能给蒙蔽了双眼” 随后便化成一道闪光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 第一章：“神”的回应 “亚修！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出来！听见没！” 亚斯娜用命令的口吻冲着一个木桶轻声喝着。 为什么是木桶呢？因为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就藏在其中。 亚修只是轻声嗯了句，语气中难掩他不满的情绪。 因为今天中午，姐姐做的饭菜又太咸了，他们为此大吵了一架。 但很明显，现在并不适合继续斗嘴。 此刻的雅达城中一片狼藉，房屋近毁，无情的焰火还在滋滋作响。 哀嚎声、尖叫声、打砸声……淹没了整个城镇。 一种长着兽头人身的怪物袭击了城镇，那是本该生活在卡姆大山另一头的——兽人。 就是这些肮脏的、险恶的怪物，把居民们变成了难民…或者尸体。 亚丝娜仔细盖好木桶，又抓起一堆杂草将其掩藏好。 才刚转身，一群兽人就冲了进来，她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尖叫。 脖子，便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木桶之中的亚修并不知道。 这辈子，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吃到那咸巴巴的饭菜了。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似乎没了动静。 亚修悄悄露出个半个脑袋查看。 太阳早已下山，阴沉沉的天，被火光晕染着。 “姐姐？”亚修轻声呼喊。 无人应答。 “姐姐！”他再一次抬高了音量呼喊了一遍。 依旧无人应答。 难道？不，不可能的，姐姐不会那么倒霉的，这是个非常糟糕的想法，他心中不禁嘀咕着。 可当他探出整个脑袋时，一股绝望如海啸一般淹没了他，那一刻他无法呼吸，心脏似乎快停止了。 只见亚丝娜的尸体就躺在木桶前，睁大的眼珠子几乎就快掉出来，这死相...亚修甚至不忍直视。 他几近疯狂，连桶带人的滚爬到姐姐身旁。 “姐！姐！你醒醒！” 亚修知道这是个荒唐无理的要求，但他不想接受这样的现实。 撕心裂肺的哭喊，大街上不乏像亚修一样“不讲理”的人。 ... 幸存的人并不多，在老警长的带领下，他们聚集到了神庙里。 说也奇怪，兽人那群混蛋几乎毁坏了整个城镇的房屋，但却唯独这座神庙幸免。 老警长在收到一只信鸽的书信后，稍微舒展开了眉头道：“洛林城已经答应派船来接我们，大伙回家看看还有什么能带走的贵重物品，尽快收拾下吧...哪怕不是自家的也行...” 是的，这座城已经有大部分人遇难，他们的贵重物品，或许带走才是明智的选择。 众人纷纷行动了起来，但唯独亚修还跪坐在神像前。 “孩子，你赶紧也去收拾下吧。”老警长催促道。 “我没有什么东西能带的，除了...这份本不该属于我的绝望...”亚修枯涩道。 老警长叹了口气，没再继续强求。 “这是什么神？”亚修突然问到。 在这城镇里呆了十几年，他甚至还不知道这神庙中供奉的是何方神圣。 平日里这里有祭师看管，但像亚修这种交不起祈愿费，也提供不起奢华祭祀品的贫困人家，几乎没有太多机会可以进入到神庙之中。 “哦，这是生命之神，掌管生死，能赐予人永生，也能赐予人死亡，是有钱人们最喜欢的。”老警长语气中略带了点嘲讽。 是啊，那些有钱人平日里可没少来供奉，结果也还是逃不过兽人无情的刀刃。 “掌管生死吗...”亚修眼中突然泛起了些许星光。 他脑海中浮现起与姐姐的种种过往。 每次吵架，亚修总是巴不得这个喋喋不休的姐姐能够赶紧消失。 现在她真的消失了… 再也没有整日的唠叨，没有咸到要命的饭菜，没有争吵，也没有……家。 眼眶湿润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欠亚丝娜太多…太多的对不起。 抹了一把眼泪，他学着姐姐曾经教过自己的做法，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心中默默祈求着。 “神呐，如果可以，请您复活姐姐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我有的，您全都可以拿去，包括...我的生命。” 很快，他的祈祷就得到了“神”的回应。 “孩子，你的神需要照顾太多人了，可没时间照顾你。” 一道陌生且低沉的声音在亚修脑海中响起，那声音就像老人一样沙哑，但却十分浑厚带劲。 亚修猛然睁开双眼，四处张望，神庙里只剩下老警长一人，但刚才的声音明显不是他的。 他又回过头去看向神像，石头依旧是块石头。 “孩子，不用找了，你看不见我的，至少现在是如此。”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 亚修刚想开口，但那声音打断了他。 “不用开口，我能听见你脑海中的声音。” “是这样吗？”亚修尝试着在脑海中说话。 “是的，非常棒。”那人夸到。 “您是神吗？”亚修有些激动。 “让你失望了孩子，我并不是。”那人道。 “那你是谁？” “我叫乌托坦，呵，你也许听闻过我的威名。” 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得意，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已经吓破胆了。 “不认识。” 亚修回答得十分果断 “额...简单的说，我是恶魔。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说了什么？你说你愿意为了复活她而付出生命，对吗？” “恶魔...”亚修犹豫了。 “神或者恶魔，对你来说差别在哪？你的神庇佑过你，帮助过你吗？显然没有——” 乌托坦的话刺中了亚修的心灵，是的，他曾向神祈祷过无数次，可从未得到过任何回应。 亚修一言不发。 乌托坦继续说道：“我从不缺使徒，但你却缺这次机会。因为除了我——没人会替你复活她。” “那...你真的能帮我复活亚丝娜吗？”亚修终于开口。 “当然可以！我们恶魔虽然狡猾，但却信守承诺！”乌托坦回答的十分自信，但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你必须先为我做一件事。” 亚修没有回答，恶魔？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事。 见亚修突然安静，乌托坦冷笑了一声。 “呵，原来你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我以为你真的会为了她而不顾一切。”乌托坦不禁嘲讽了起来，“人类的感情，真是不堪一击。” “是...是什么事？”亚修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很简单，你需要替我瓦解猎魔协会！”乌托坦直言不讳。 猎魔协会，亚修知道这个，那是大陆上最杰出的猎魔人聚集的地方。 他们以猎杀魔兽、恶魔为己任，保护者平常百姓们的安全。 “我该怎么做？” 显然，亚修已经同意了与乌托坦的交易。 “先跟随他们一同前去洛林城吧，我会再给你指示的——我的新使徒。” 这是乌托坦最后留下的一句话，之后无论亚修再提问什么，他都不再回应。 或许，他也很忙吧。 第二章：圣术之上 微微小雨，凛冽的寒风肆意咆哮着。 广场上挤满了流亡至此的难民，很显然，兽人的铁蹄践踏的并不止有雅达城。 洛林城虽然收容了他们，但却无法及时提供这么大量的救援用品。 没有帐篷，没有毛毯，甚至连热水，都没来得及派发。 难民们尽可能的簇拥在一起互相取暖，紧闭眼皮抵御着呼嚎的风雨。 “刚出炉的面包，有谁……” 人群中，一个金发碧眼衣的少女正在为难民们派发食物，衣着简朴，但骨子里透着一股尊贵的气质。 这是善良的莉娅公主，她话都还未说完，手上的面包，准确的来说，是连篮子也一起被人抢走了。 莉娅深深地吸了口气，从嘴中缓缓吐出白雾，有点无奈又有点心疼。 环顾一圈难民，余光中，一个瘦弱的少年依偎在墙角吸引了她的眼球。 他与旁人不同，居然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了身旁的小姑娘。 少年眼窝深陷，异常憔悴，体内的骨头似乎随时都可能穿破皮肤，这是来自雅达城的亚修。 踮着脚尖，莉娅尽可能不踩到难民，小心翼翼的朝亚修走去。 “你看起来似乎也需要吃点东西？”莉娅关切道。 亚修睁眼瞧了她一眼，然后又缓缓闭上。 “不饿…”他说。 他正在等待乌托坦的新指示，在他看来，可没有什么比复活亚丝娜更重要的。 莉娅正想继续开口，身后突然闯进了一群人，意气风发，与萎蔫的难民截然不同。 他们肩上都披着件黑色皮质斗篷，上面若隐若现的符文闪烁着，像曙光一般闪耀！ 能有资格穿上符文圣袍的人，只有一种。 那是被天神眷顾的使者，能够使用天神的力量，替天神铲除大陆上的一切邪恶。 他们正是——猎魔人！ “卡梅拉老师，您在找人吗？”莉娅在人群中看见了自己的圣术导师。 那是一个棕红色卷发的中年妇女，鼻梁上架着一副比肉饼还厚的圆框眼镜，镜片上布满了雨珠。 “是…莉娅公主吗？”卡梅拉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在给难...南方来的朋友们派发食物。” 莉娅顿了下，她知道，此时不该如此张扬的提醒在场每一个人——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 卡梅拉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失骄傲的挺起胸膛，冲着身旁其他猎魔人笑道： “瞧，那是我的学生，下个月就要进行正式考核了。” 卡梅拉蹒跚而来，撇了一眼亚修，然后对着莉娅说：“我们想在这里找几个年轻人，身强体壮的那种。” 她的眼神中难掩嫌弃，最后几个字还特地加重了语气，仿佛是在告诉亚修——你这种身板的家伙，可派不上用场！ 亚修依旧闭着眼，根本没注意到她说的话。 “你知道的，城内空间有限，根本容不下这么多难民。国王陛下已经决定了，让这群难民前往丘上安家。”卡梅拉继续说道。 “丘上？那...那里不是有魔兽出没吗？”一想到那些魔兽，莉娅喉咙传来一阵梗塞。 那是位于洛林城郊外的一处野林，林子内常年有魔兽出没，甚至连猎魔人都不敢轻易前往。 由于精力有限，洛林城一直不愿意派出猎魔人前往清剿，毕竟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卡梅拉并不隐瞒，答道： “是的，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可以顺便清理掉那些低贱肮脏的东西。” 低贱肮脏的东西？是指魔兽？还是指…这些难民…？ 莉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难民们如果有能力对付魔兽的话，怎么可能会被兽人欺凌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要带上他们？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莉娅的问题把卡梅拉给问住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嘘！那…那是他们未来的家园，出一份力并不算过分吧。而且…”卡梅拉欲言又止，她实在是无法亲口说出那些丧尽天良的话来。 况且，如果让外人知道，埃里克国王居然安排难民去当炮灰，这事传出去的话可是件麻烦事。 犹豫许久，卡梅拉最终选择了逃避问题。 “我们需要找些年轻体壮的帮手，有谁想自愿参加吗？”她转过身冲着难民大声道： 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狂风的哀嚎与悲鸣。 她与莉娅的谈话，其实已经被难民们听到了些许。魔兽？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难民们一言不发，一个个挪开目光，生怕会与卡梅拉对上眼。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随机挑选了，那是你们未来的家园，我想你们也不想在这广场上冻死吧。”一名身材魁梧的猎魔人走了出来，看了看那些难民，心中早已锁定了几个目标。 说罢，他便动手指了几个难民，身后的其他猎魔人立马动身去拉人。 原本寂静的广场上顿时乱成一团，没有人愿意，即使被选中，他们也不想认命。 更奇怪的是，他们所挑中的，并不是口中所说的年轻体壮，绝大多数居然都是些妙龄少女，甚至连坐在亚修身旁那个十二岁的孩子，都没能逃过一劫。 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再次炸响。 “你的机会来了。”乌托坦语气中难掩兴奋。 “什么机会？”亚修问。 “没有人自愿，那你就有机会跟他们谈条件了。”乌托坦说。 “什么条件？” “你主动参加清剿魔兽，但跟他们谈个条件，如果活着回来，就让你加入猎魔公馆。”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请你用法律的手段来制裁我！魔兽啊！你居然认为我能从魔兽手里活下来！” 亚修显得格外激动，是个人都知道，魔兽有多可怕。 “我不认为你能对付魔兽，但是——我能！别废话，快站起来！”乌托坦用命令的口吻喝道。 “这……” 亚修还是有些犹豫，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乌托坦有什么本事。他甚至一度怀疑，根本不存在什么乌托坦，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你在质疑我？！”乌托坦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恼怒。 “不...不全是，我只是不清楚你到底...”亚修咕哝道。 还未等他说完，乌托坦便大声道： “看着点！这就是你即将拥有的东西！” 哀恸的狂风突然停止了它的悲鸣，渗人的雨水也渐渐安静。 刺眼但暖和的阳光突然撒了下来，抬头望去，那积攒已久的乌云已经荡然无存。 耀眼的太阳高挂于天际，这是洛林城这五年来最晴朗的一天。 难民们身上的寒意逐渐退去，晴朗的天气倒是给他们带来了一丝丝好心情。 几名猎魔人面面相觑，这种奇象，很难不跟圣术联系到一块。 但想要控制天气，可不是件轻松的事，那需要庞大的能量支撑。 在场，甚至整个洛林城，整个东南地区，除了莫尼会长，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 而且调动如此之多的自然能量，他们不可能感受不到的，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这就是你的圣术？”亚修语气中难掩惊讶。 “圣术？那也只不过是咒术的仿制品罢了，这魔法远在圣术之上，更为纯粹！”乌托坦压低了嗓子继续道：“怎样，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第三章：恶魔契约 “我去” 亚修站起身来，伸出那干瘪的手臂，拉住了被强行拖走的小女孩。 “小家伙，嘴巴放干净点。” 猎魔人本想凶亚修，但当他亚修那羸弱的身板，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海上航行的半个月时间里，亚修几乎没碰过一点食物，身子早已瘦得不成人形。 “我是说，我替她去。”亚修用下巴指了指小女孩枯涩道。 卡梅拉走了过来，她本来是挺反感亚修这身板的，但见他居然自告奋勇，心中感到好奇。 “你？确定自愿前往？” “是——不过我有个条件。”自从亲眼见证了乌托坦的本事，亚修说起话来也自信了许多。 “说来听听。”卡梅拉说。 “如果我能平安归来，就让我加入猎魔公馆。”亚修说。 卡梅拉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换着，惊讶，无语，最后是嘲笑。 “哈哈，可以！”她爽快的答应了。 身材魁梧的猎魔人瞪大了眼珠子，“你在说什么，卡梅拉！” 猎魔人的挑选十分苛刻，光是复杂的考核都需要整整三年。真没想到卡梅拉居然如此轻易答应，她甚至根本不存在这种资格。 “你觉得呢？托伦斯…”卡梅拉笑得十分邪魅。 后者恍然大悟，跟着也笑了起来。的确…这孩子想活着回来，几率微乎及微。 “行啊，我保证你能进入猎魔公馆，我以一星猎魔人的身份担保！”托伦斯饶有兴致的添了把火。 亚修满意点头，“那就走吧。” “那可还不行，还需要再来九人。” 卡梅拉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在她看来，这孩子似乎并不知道魔兽的可怕，居然一个人就想出发。 “我也要！” “还有我！” “这里，我们两个一起！” 一个，两个，四个，七个！ 卡梅拉话音刚落，接二连三的就有人开始自告奋勇参与。 不过，他们都与亚修有着相同的要求。 骗一个人跟骗十个人，在卡梅拉看来，其实并没有区别，她非常爽快的全答应了。 自告奋勇的人数，一转眼就达到了十个。带着不安，一群人跟在猎魔人身后离开了广场。 黑压压的乌云又聚集了回来，寒风咆哮着的卷过广场。 风很刺骨，但莉娅的心却很暖和。 她看向那个小女孩，低声呢喃道：“谁说，英雄就一定是高大威武呢。” …… 从洛林城前往丘上需要一天的路程，猎魔人的马车排着队穿过阴森的山谷。 十个难民被挤在最破旧的一辆马车里，在坎坷的山路上，马车咿呀作响，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散架。 “小兄弟，我可真佩服你，居然敢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 一名瘦弱的中年人向亚修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他不久的将来就要死了，所以我并不打算为他取名） 亚修依偎在角落里，没有睁眼。 “死都不怕了，还怕被拒绝吗？” 一语惊人。 “那你说，咱们这次存活的几率大不大。” 中年人继续问到，他表面看起来镇定，但牙齿早就吓得咯咯作响。 亚修没有回答，畏惧、担心以及不安，几乎淹没了他的思绪。 “乌托坦真的会帮助自己战胜魔兽吗？”亚修此刻脑海里无限循环着这个问题。 他之所以会如此不安，那是因为已经半天时间了，乌托坦一句话都不曾开口过。 十个人其实都没有什么心思聊天，一个个沉着脸。 在试图打破沉默失败后，中年人也缄口不言，只剩下车外凌厉的寒风在哀嚎着。 马车又颠簸了一个多小时，车上的人肠子都快打结了。 “来了！” 乌托坦的声音突然炸响。 随后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众人推出了马车，或者说，是吹飞。 虽然有些粗暴，但这是乌托坦为了保护他们的手段。 在他们才刚摔落到地面的时候，一只巨大的手臂随即从天而降，一巴掌就将马车拍扁。 雪白的毛发，乌黑的手掌，顺着手臂向上看去，手臂的主人竟然是一只巨大的白毛猴子。 偌大的白桦树在它的身旁显得如此渺小，只是挪了个脚步，一片白桦树轰然倒地。 它的嘶吼声伴随着它散发出来的恐惧感扩散开来。 亚修本想迅速撤离，但他的的腿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压根不听使唤。 四处张望，荒凉的林中小道上，只有孤苦伶仃的一辆马车，或许，它已经称不上马车了。 “猎魔人呢！” 一个难民失声惊吼，他们这次行动本该还有另外四辆载着猎魔人的马车才对。 “我们被抛弃了！他们就是把我们拉来送死的，上当了！”另一人也哭喊了起来。 巨猿昂起胸，怒锤了几下后一声怒吼，高高跃起，朝着哭喊的难民而去。 只是一眨眼，它巨大的拳头下，又多了一摊血迹。 “我该怎么办！”亚修询问着脑海中的乌托坦。 乌托坦嗤笑一声，“这玩意就把你吓傻了？” 这巨猿又称黑皮苦力，除了破坏力惊人外，没有其他特点。它们原本是在地狱里负责为恶魔们搬运重物的苦力工，但是在恶魔离开地狱后，它们也罢工来到了人间。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乌托坦不慌不忙的说到，“你要么就死在这里，要么就与我达成契约——彻底成为我的奴隶。” 一张略显虚幻的羊皮纸突然浮现在亚修面前，闪烁着绿色的火光，上面画满了他看不懂的文字。 “你tm的在玩我？！这个时候才整这一出！”亚修的语气中难掩愤怒。 但眼下，巨猿已经拍死了七八个难民，亚修的语气几近哀求道： “告诉我…该怎么做！” “盖个手印就行。”乌托坦说道，一股劲风凭空出现，将那腾空而来的巨猿给吹飞了出去。 亚修没有多想，他知道，此时此刻只有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咬破指头，重重摁向了那张决定他未来命运的羊皮纸。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羊皮纸的时候，羊皮纸爆了一下，呲的一声熄灭了，化成灰烬消失在空气中。 “聪明的孩子！来吧——接受本王的馈赠！” 乌托坦发出了骇人的狂笑声。 绿色的火焰从地底钻出，涌向亚修的身体，然后消失在他的皮肤之下。 他深深的吸嘬起来，他感觉到那烧心的痛苦、恐惧和绝望… 但他又感受到了——力量！一股强大的、疯狂的、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足以撼动整个世界，那充实强大的力量流遍全身 他的眼睛闪着绿光，裂开嘴角笑道： “这…就是你的力量吗？主人！” 第四章：乌托坦的力量 “这不过是一小部分而以。”乌托坦冷笑一声，接着道：“你不打算试试这力量的威力吗？” “我该怎么做？”亚修虽然感受到了力量，但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差点忘了，你连一点可怜的基础都不懂。不过，我可没有那种雅兴慢慢教你。” 乌托坦轻哼一声，自己嘟囔了一段亚修听不懂的鸟语。绿色的火焰再次凭空出现，像是锥子一样钻向亚修的额头。 亚修惊叫一声，惊恐的向后跌去，他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硬塞进了一块炙铁。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乌托坦淡淡道。 亚修摸了摸自己的的额头，发出一声惊叹。他确实知道了，知道该如何使用这股力量，知道了许多咒纹以及咒语，甚至他还知道了这些法术的运行原理。 抬起手来，不太熟练的凌空画了道扭捏的咒纹，咒纹上泛着绿色的荧光，美丽极了。 手指轻轻一弹，无数块偌大的冰锥从咒纹中窜出，像箭一样，飞快的射向正在飞奔袭来的巨猿。 咻！咻！咻！ 冰锥利索的穿过巨猿的躯体，留下数个参差不齐的透明窟窿，最后重重的砸进树林里。 巨猿甚至没有发出一声悲鸣，噗通一声仰面倒地，黑色的血液缓缓流出。 “啊！！你居然是猎魔人！” 唯一幸存的难民惊声尖叫了起来，目光中充满了惊喜与崇拜。 “杀了他！”乌托坦的语气不容反驳。 “为什么？”亚修感到好奇。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什么，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乌托坦压低了嗓子阴沉道。 “是…主人...” 虽然极不情愿，但亚修还是抬起了手，邪恶的绿色火焰在他的指尖上雀跃。 顿了顿，他才又开始画起了扭捏的咒纹。 刚一画完，一震寒风骤然袭来，呼啸着卷过山林。被风略过的地方全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草木、石头、飞虫以及…那个难民。 他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眨眼间就成了一座冰雕，惊叫声依旧回荡着。 深山野林一转眼就成了冰雪天地，风停了，他们的生命也停了… “干的不错！”乌托坦的语气中难掩嘲讽，“但是…你的这点小把戏可瞒不住我。”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但却又那么刺耳，亚修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亚修嗯嗯啊啊许久，最后仍然试图狡辩：“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哼，冰封咒的确是可以解开。”乌托坦十分不屑，“但那些普通的猎魔人，可还达不到这水平，所以你的计划——泡汤了。” 亚修感到震惊，难道说…乌托坦可以读取他的思想？这可真是个可怕的消息，万一……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他刚才的确犹豫了片刻，最终才选择了这个冰封咒，因为这个咒术的效果是可以被解开的。 “我最后强调一遍！别想试图欺骗我，你还不够资格！”乌托坦几乎是咆哮着说完这句话。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亚修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 “听懂了吗！”乌托坦再次郑重问到。 “听...听懂了！”亚修吃力的吐出每一个字。 他终于相信了乌托坦的话，想取自己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这已经不再是警告，这是最后通牒！ 压迫感散去，四周恢复平静。 “朝里走，里面还有一些小家伙可以让你练练手。”乌托坦命令到。 “遵命主人……” 亚修揉了揉脖子刚想动身，但他的双膝突然一软，直接扑倒在地。 怎么回事，难道是乌托坦？亚修心中大感不妙。 “你可别赖我！”乌托坦急忙解释，“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咒术，你的消耗太大了。” “消耗？” 亚修试图从刚才接收的新知识里寻找答案，但很显然，并没有他需要的知识点。 “你每一次使用咒术，都会失去一点寿命。使用的咒术越高级，你的消耗就越多——这就是契约！”乌托坦解释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你刚才使用的冰封咒是什么等级吧。”乌托坦明知故问。 “三级……”亚修脱口而出。 “是的，你刚才大概失去了三年的生命。换句话说，你刚才被一口气抽走了三年的活力，所以才会突然无力。” “真是个可怕的契约…最终我还是会死，对吧……”亚修心中冷哼了一声，恶魔，果然就是恶魔。 “是的。”乌托坦没有隐瞒，“我建议你还是去学点初级的咒术吧，配合上我的力量，那些咒术足够你横行天下了。” “上哪学？”亚修问。 “猎魔公馆。”乌托坦答到，“我给你的咒术，不到关键时刻，你还是别使用了。” “看样子，那个猎魔公馆我是必须去一趟了。” “我劝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你的体力也是个问题。”乌托坦难得的关心起来。 “我看那黑皮就不错。”他笑到。 亚修知道他指的是那只巨猿，但是看见它那粘稠乌黑的血渍，根本提不起食欲。 “你现在也是恶魔了，啃食魔种，不仅能够饱腹，还能为你带来更多的能量补充。” 绿色的火焰瞬间出现在巨猿的躯体上，它身上的冰层化开后，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有点淡淡烤肉的香味，又夹杂着点桂皮香，甚至像撒了胡椒粉一样，那是个奇妙得无法形容的香味。 亚修不禁咽了咽口水。 “去吧，你会爱上魔种的味道。”乌托坦邪魅的怂恿。 …… 亚修正狼吞虎咽的啃食着巨猿。 乌托坦突然开口。 “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北方的另一个孩子遇到了一些麻烦。” “另一个孩子？”亚修停下了口中的咀嚼。 “是的，我可不止有你一个使徒，听从我命令行事的大有人在。”乌托坦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说，他从来没开过玩笑。 亚修轻哦了一句，某种特殊的优越感顿时荡然无存。 但此刻，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急忙吞下口中的食物。 “对了，你…主人，您什么时候可以替我复活亚丝娜？或者说，告诉我复活她的咒术。” 亚修差点就忘了，自己之所以会与乌托坦达成联系，正是为了复活亚丝娜。 “这取决于你，我也希望猎魔协会瓦解的那一天能早日到来，亚丝娜也会在那一天复活。”乌托坦回到。 “那……” 亚修刚想开口，乌托坦便生生的打断了他的想法。 “复活术所消耗的能量你承担不起，你只会白白搭上数百年的寿命。所以——别做傻事！” 乌托坦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灌在亚修的心上，心中才刚燃起的一丝丝希望之火，瞬间熄灭。 “等你进入公馆后，别随意使用我给你的咒术。猎魔人从不学习它们，在他们看来，那是肮脏的。” “用了会怎么样？”亚修不太理解，毕竟这是如此强大的力量。 乌托坦冷笑一声，“那就等着被他们追杀吧——真是无知又可笑。” 一股奇妙的空虚感突然袭来，亚修知道，乌托坦走了，上一次他走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甚至没有一句道别。 第五章：鸟鸟速变 死寂笼罩着丘上山林，甚至连风都十分安静。皎月高高挂在天际，银白色的月光照亮了群星。 突然！ 林子里的飞鸟四散而去，一道寂寥的身影蹒跚着窜出树林。 他光着身子，下身围着一块简单的兽皮，手上提着一只兔种魔兽，他的皮肤干瘪苍白，伤痕累累。 兔种魔兽被他随手丢在石堆上，紧接着从指头处弹射出一缕莹绿色的火焰，一眨眼，香味四散。 亚修嗅了嗅鼻子，这香味，无论闻过多少次都是那么诱人，但他此刻却毫无心情进食。 “好像也有大半个月了吧？”他低声嘟哝道。 他想不起来有哪一天是不需要战斗的，他试着回想...显然，这半个月里他的运气不太好，或者说，这林子里的魔兽实在太多了。 “是的，这不可能...” 他轻叹了一声，他曾在偏僻的雅达城中无忧无虑，那段轻松自在的日子...那段与姐姐斗嘴的日子... 一道黑影略过山林上空，那是一只巴掌大的渡鸦，看起来不像魔兽，所以亚修并没有太在意它。 渡鸦盘旋了几周，最后停在亚修身后的树枝上歇脚，它歪着脑袋，碧蓝色的眼睛一眨一眨。 “怎么…你认识我？” 亚修笑着问到，他已经半个月没见过魔兽以外的生物了，心里倍感亲切。 “你居然没死？”渡鸦突然开口回到，声音十分柔和。 亚修大惊，急忙跳开身子半蹲在地上，脑海中已经想好了下一刻要绘画的咒纹。 “别担心，是我…也许，你可能已经忘记我了。”渡鸦继续说着，一个俯冲朝着亚修飞来。 它的羽毛变成了华丽的连衣短裙和金色的头发，灵活尖锐的爪子变成踩着高筒靴的纤细长腿，这都是在瞬息间完成的 华丽的变身后，结尾却不太完美，她的落地不太熟练，即使想稳住身形，但几个踉跄后还是一头扎进了土里。 亚修皱着眉头看着她，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但却又记不起来，是谁？记不清了… 少女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跟羽毛，尴尬的笑了起来，“真是太好了，你没死！” 亚修默然无语，他觉得这少女有些莫名其妙。 “哦！对了，从没跟你自我介绍过，我叫莉娅。”她抓起裙角擦了擦那满是泥巴的手，然后伸了过来。 “你来干嘛的？”亚修问，但他并没有理会莉娅伸出来的手。 “卫兵说，最近这林子的动静有点大，所以我想过看看…” 莉娅害羞的缩回手，但眼神中难掩兴奋，亚修的幸存对于她来说，可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是挺大的……哎！”亚修吐了好长一口气。 回想起这半个月，片刻都不能休息，各种闷气顿时就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吃饭的时候突然被长着三个角的野猪追；睡觉的时候被巨型蚂蚁兵团抬着走；就连解个手…都要被金闪闪的屎壳郎围观；更过分的是那群偷衣服的猴子…… “你在这等我！我回去叫人来接你！” 莉娅说着，口中呢喃了一句咒语，又在瞬息间变回了渡鸦，正想展翅飞走时，亚修却拉住了她的脚。 “为什么不能直接带我走？”亚修问。 “很抱歉朋友，我的变身术只能变成渡鸦，如果我能变成狮鹫或者大鹏的话……”变成渡鸦的莉娅无奈道。 “变身术？那你把咒语或者咒纹告诉我。”亚修说道。 乌托坦留给他的咒术全都是些高级货，这种入门的、低级的却一个都没有。 “你居然也会圣术！？”莉娅的语气中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不算是吧，会一点点…”亚修淡淡道。 嘭的一声，莉娅又变回了人形，但她似乎忘了自己的脚此刻正被亚修紧抓着。 变回人形后，她又直接一脸栽进土里，因为亚修此刻还牢牢的抓着她的脚腕。 “那个…麻烦松开下…”地上的莉娅语气几近哀求。 亚修此时正红着脸快速眨眼，一股暖流从鼻孔中渗出，粉红色……他咽了咽口水。 莉娅起身后一脸惊讶，紧张的问到：“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流鼻血了！” 亚修吸了吸鼻子，“没事…只是受到一点刺激。” “刺激？对不起，是我的话刺激到你了吗？”莉娅显得十分自责。 “也不全是，不过不重要了粉红色…不是，我是说莉娅，告诉我咒语吧。”亚修抹了抹鼻子，他尽可能的想将粉红色赶出自己的脑袋。 这是莉娅第一次要教人圣术，她略显得意的挺了挺胸膛，清了清嗓子，学着以往卡梅拉那苍老的、深沉的、富有感情的口吻。 “这里，我们需要先抓住重点，对！重点！那是什么呢？哦～我想你一定已经猜到了，没错！是想象！具体的想象！孩子，你说得好极了！” 莉娅神情并茂的演说着，亚修却以一种看待傻子的目光呆呆的看着她。 “首先，你需要想象出渡鸦的模样！渡鸦是什么样子的呢？”莉娅眯着眼将耳朵朝向亚修，期待着后者的回答。 “反正不是你这样…”亚修冷冷道，紧握的拳头差点没忍住就挥了出来。 “是什么样子的呢？”莉娅又问了一遍。 亚修实在忍不住了，直接伸手揪住莉娅的耳朵道：“你能说重点吗！咒语！我要咒语！” “哎呀呀，你放开啦，我就是在说重点呀，卡梅拉老师以前就是这么教我的。”莉娅疼的哇哇直叫。 一个棕红色头发，戴着厚重眼镜的老女人突然浮现在亚修脑海里，那是他见过的第一个猎魔人，倒是有点印象，当然，不是什么好的印象。 “那你可真倒霉，我就算是吃屎也不想被这种老师教，说吧，咒语。”亚修这才松开了手。 “鸟鸟速变。”莉娅委屈的说道。 亚修将信将疑的重复了一遍。 嘭的一声，他居然真的变成了一只渡鸦。 这种入门级别的咒术十分简单，没有像高级咒术一样繁琐的能量运行。他本身就十分了解到咒术的运行原理，所以这种级别的，挥手即来。 莉娅睁大了眼睛几乎要叫出来，她当初可是学了一个月才慢慢掌握诀窍的。 “你本身就会这个圣术了，对吧！？”莉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亚修没有回答她，或者说…懒得回答。 “走吧，回洛林城，猎魔公馆必须向我履行他们的承诺！” 第六章：星空中的尘埃 黎明时分，晨雾一如既往的笼罩着这片大地。 睡意浓厚的洛林城已经伸了伸懒腰，开始了新一天的活动。虽然依然无法看到一丝的晨光，但城中的百姓很清楚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两道黑影掠过护城河，是渡鸦状的黑影。 “我现在必须赶回王宫了，否则父亲醒来后会杀了我的——被他发现我彻夜未归的话。”一只渡鸦开口道。 “嗯，告诉我猎魔公馆的方向。”另一只渡鸦淡淡道。 “东南方向的破罐子街，睁大你的眼睛，你会看见猎魔公馆的。” 莉娅用喙尖指了指远处的一条小巷子，“等你办完了事，可以来王宫找我吗？或者我去找你……” 她话还没说完，亚修就已经加速朝着破罐子街飞去。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无理、粗鲁、冷漠…”莉娅心里嘟囔着，转身朝着全城最大的建筑飞去，“但却又那么耀眼……” …… 来到破罐子街，亚修心中出现了一个疑问，这个破罐子街，到底是“破.罐子.街”还是“破罐子.街”呢？ 除了破以外，亚修根本没看出任何有关于罐子的事物，但这都不重要了。 他俯冲而下，在接近地面时幻化回人形，他这才体会到莉娅为什么会摔得那么狼狈。 在极速的俯冲下想突然稳住脚跟，这可比想象中的还要难。 街道上的百姓见到突然出现的人影，一点都不在觉得惊讶，甚至礼貌的与亚修问早。看样子是这个地方没错，所以百姓们见到猎魔人才会如此习以为常。 不过亚修此时的装扮…说不引起异样的眼光，倒也不太可能。 “大哥，猎魔公馆在哪？” 亚修向路旁的一名中年男子问路，他尽可能的忽视对方盯着自己下身的奇异目光。 在路人的指引下，亚修的脚步停在了一家破店面门口。 没有想象中的大房子，没有端庄华丽的装饰，这只不过是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店面。哪怕是隔壁卖包子的店铺，看起来都比它奢华。 但门梁上那四个早已掉漆的大字，清清楚楚的告知着亚修，这——就是猎魔公馆。 亚修推门而入... 又被人推搡了出来... “你是谁啊！猎魔公馆是你随便进出的地方吗？”一名身穿符文圣袍的青年男子恶狠狠的瞪着亚修，那昂起的胸膛都快顶上天去了。 “我是来找卡梅拉的。”亚修不急也不躁，缓缓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渡鸦院的行政官？我劝你赶紧滚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男子抬起手来，用两根手指灵活的描绘着，那速度可比亚修一根手指快多了，很快，泛着白色荧光的咒纹就画好了，只差轻轻一点便能立即发动。 “跟我比咒纹...？” 亚修心中不禁失笑道，那是条双轨咒纹，最多不会超过一级。 本想露一手高级咒纹来唬唬这个家伙，但脑海中又突然想起了乌托坦临走前的叮嘱。 亚修只好耸耸肩道：“行吧，那麻烦大哥你去通知她一声，就说半个月前的诺言她该兑现了。” “滚！”男子大喝。 突然被凶了一嘴，亚修有些忍不住想发作：“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见不到卡梅拉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用三分钟，你现在就不客气个给我瞧瞧！”男子不屑的嗤声道。 “重...” 亚修正想发动咒术，一只苍老的手掌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运转到一半的能量顿时消散，准确的来说，是被压制了回去。 一个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亚修身旁，他满头白发，花白的大胡子几乎垂到了地板上，眼睛小得只剩下一条细缝。 “小兄弟，这等级的咒术拿来对付自己人，是不是有点过了？” 老者压着嗓子说道，但语气十分和蔼，并不像生气的模样。 “莫尼会长！” 守门的男子收起咒纹挺直了身板，战战兢兢的冲老者问好。 “他把我拦在门外，你管这叫自己人？” 亚修的口气有点冲，但面对一个老人，他还是尽量的克制住情绪。 “他只是在履行自己守卫的职责，何必为难他呢？”莫尼会长扬起嘴角，抬手挥了挥，“走吧，我带你进去…我们不该把气撒在一个尽忠职守的人身上。” 守门男子的脸上瞬间露出喜色，莫尼的话虽然是说给亚修听的，但也是在侧面表扬他的工作。 亚修跟在莫尼身后踏入公馆。 刚一进门，映入眼帘的竟是浩瀚星空，蔚蓝色的深空中漂浮着大大小小、闪烁光芒的行星，时不时还会有陨石滑过。 二人脚下踩着一条巨大的大理石石桥上，桥面犹如水晶一般光洁亮丽，折射着耀眼的星光。 数不清的、穿着五颜六色圣袍的猎魔人在桥面上匆匆前行，他们的目的地都一样，那是一个漆黑的空间旋涡。 亚修被这一幕惊住了，他张大了嘴巴忘记前行。外表看起来破旧不堪的公馆，里面居然是如此震撼人心的场景。 “公馆其实是建在一个不知名的区域之上，只不过我们将入口嫁接到了洛林城——通过空间虫洞。”莫尼冲着亚修眨了下右眼。“——这是个伟大的圣术，对吧？” 亚修重重点头。 “是的！”他说。 “这圣术就是出自我手。” 莫尼莞尔一笑，语气中难掩骄傲，每当谈起这座桥时，他总会觉得自己还是从前的那个少年。 “您就是猎魔协会的会长对吧？”怒气消散，亚修看向莫尼，如果能直接跟会长谈妥，也许就不需要再去找什么卡梅拉了。 “不，我只是东南分部的会长，在我上面还有个总会长，我们称他为会宗——那是个堪比天神的家伙。”莫尼的语气依旧祥和，“走吧小家伙，我猜你不是来这里观光的，对吗？” “是的，我来这里，是为了加入猎魔协会，这是卡梅拉允诺过我——本该属于我的奖励。”亚修说到。 “哦？” 莫尼向亚修投来了一个眼神，一个含有好奇、期待、以及鼓励的眼神。 亚修向莫尼大致描述了当时的情况，他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卡梅拉在大庭广下亲口承诺的。 “要想在丘上独自生存半个月，至少也得是个一星猎魔人才行。”莫尼的眼神中写满了质疑。 “一星？” 虽然从乌托坦那学会了许多咒术知识，但是对于猎魔人的世界，亚修却一窍不通。 “猎魔人呐——”莫尼长舒了口气，“算了，如果你有机会成为猎魔人的话，自然就会知道了。” 他轻轻的推了推亚修，“去吧，穿过那个旋涡就是猎魔公馆了，卡梅拉会在那里的...如果她没偷懒的话。” 期待已久的猎魔公馆近在眼前，亚修却在此刻突然有些忐忑，那公馆的漩涡愈发耀眼，他几乎听见了自己心跳声。 砰砰砰——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咬着牙深吸了好几口气，他这才鼓起勇气将脚踏进去… 第七章：赌局 阴暗、潮湿、布满裂痕…这就是猎魔公馆。 说实话，这让亚修有些郁闷。 他的心还停留在刚才的浩瀚星空，突然步入这样破败的古堡，巨大的失落感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一声怒吼将他的心拉了回来。 “李奥瑞克！我说过多少遍了！” 尖锐刺耳的女声在大厅中炸响，一字一句的咬着牙斥骂道：“不许在公共区域使用召唤术！” 怒气冲冲的马琳女士从亚修面前走过… 随后，她又揪着一个少年的耳朵从亚修面前走了回去。 那少年一头亚麻色的卷发，鼻子很大，满是雀斑，即使被揪住了耳朵，他还是满脸的嬉笑。 有趣的是，他手上抱着一只黏糊糊的，亚修并不认识的生物。 在经过亚修面前时，李奥瑞克突然停了下来。 “嘿，哥们，这装扮不错！” 马琳女士也停下脚步，她这才注意到这个奇装异服的亚修。 “你是？” 她翻遍脑海，也没能找到与眼前这个男孩相关的记忆。 “我是来找卡梅拉的，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亚修并没有忘记自己前来这里的目的。 “那老巫婆居然也有人找，天呐，我一定是在做梦！”李奥瑞克做了个晕眩的模样。 马琳女士踢了他一脚，然后看向亚修，“很明显你并不是这里的人，但我认为你应该去柜台做个登记，这是正规流程。” “不，卡梅拉正在渡鸦院的办公室，你应该直接去那儿找她！” 李奥瑞克似乎有意要与马琳对着干，他向亚修投来了个鼓励的眼神。 “谢啦，这可替我省下不少麻烦！” 亚修对这个李奥瑞克突然有了几分好感，甚至想与他交个朋友，“我叫亚修，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 “我叫李奥瑞克，如果你跟老巫婆总是待在一起的话，那我可不想经常与你见面～” 李奥瑞克耸了耸肩，看样子他十分讨厌卡梅拉，这成功的又为他换来马琳的一脚。 “孩子，我劝你还是按正规流程走，那才是真的替你省下不少麻烦。”马琳拍了拍亚修的肩，便又揪着李奥瑞克离开了。 亚修点头致谢，随后便开始寻找起渡鸦院，没错，他选择了接受李奥瑞克的建议。 渡鸦院并不难找，整个古堡内有五个出口，中间的大门一眼望去便知道是草坪，剩下的四个出口分别立着银狼、雄狮、猎鹰以及渡鸦四座石像。 目标很明确，亚修抬脚就朝着渡鸦出口走去。 渡鸦石像立在出口处的石柱上，它半眯着眼，俯瞰着进出的人群，身上的羽毛刻画得栩栩如生，乍一看，亚修差点就把它当成了活物。 “喂，小家伙，你并不是渡鸦院的人吧。” 渡鸦石像突然开口说话，虽然是个沧桑的女声，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亚修被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倒，几个踉跄后才重新站直了身子。 “我是来找卡梅拉。”亚修说。 “不管你找谁，只要不是渡鸦院的人，谁都不准进入...哪怕莫尼来了也一样！”石像在提到莫尼时，丝毫没有敬畏之意。 “那你能替我叫她出来吗？”亚修继续说到。 石像默不作声。 “可以吗？” 亚修稍微提高了音量再次问到。 “我只知道你不能进入，其他的一概不管。” 石像闭上眼抬起脑袋，看样子它并不把亚修当一回事 亚修刚想抬脚试探，一股劲风便迎面袭来，他没能稳住脚跟，扑腾一声摔倒在地。 “几百年来，还没人能从我这里闯进去过，就算是他...年轻的时候。”石像语气中难掩得意。 至于它所说的‘他’指的是谁，不得而知。 亚修站起身来，心中默念了句咒语，脚底板上突然出现两道咒纹，泛着莹绿色的光芒。 “不动如山？！可以呀臭小子，这圣术连我也只是听说过没亲眼见识过。” 渡鸦石像认出了亚修所使用的咒术，甚至可以说是被这个咒术吸引了注意。 它瞪大了眼珠子，“你究竟是谁？我可不记得学徒课程中包含了这个！” 二级稀有咒术的出现，使得渡鸦石像十分兴奋，它扑腾几下石翼，身后便出现两道咒纹。 亚修同样也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些咒纹。 那个菱形中立着拳头图腾的五轨咒纹，是用来增强力量的——大力神咒；而那个如同龙卷风图腾的六轨咒纹，是操纵风暴的——风神咒。 这两个咒术无不例外都是三级咒术，光是使用一个就足够亚修虚脱半天了，这渡鸦居然能够同时使用两个。 两个三级咒的出现，四周的魔法能量突然急剧变动，这引起大厅内许多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向着此处靠拢而来。 “渡鸦动真格了？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人要硬闯渡鸦院，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对付硬闯而已，用不着三级咒吧，走！去瞧瞧看。” “这得多傻的人才会去惹渡鸦女士呀？我更宁愿去招惹雄狮小弟。” 人群议论纷纷的聚拢而来，当他们看见打扮奇特的亚修后，更是被震惊所淹没。这个怎么看都只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居然能逼得四大守护神之一的渡鸦动真格？ “小家伙，只要你能撑过三十秒，我就放你进去。”渡鸦拍了拍翅膀，它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可不想相信你，那个卡梅拉，就是个不守信用的家伙。” 亚修一脸嫌弃，他知道这渡鸦不简单，所以并不打算继续惹麻烦。 但他才刚转过身去，渡鸦又突然改口道：“二十秒！” “不要！” 亚修十分果断的拒绝了，看来乌托坦临走前的交代是有道理的。他不经意间使出一个而已，居然就能够引起了这么大的骚动。 “十秒！一口价！” 渡鸦再次改口，显然，它是真的想试试这个咒术。 “没意思，我还是去柜台登记吧。”亚修依旧回绝。 “好孩子……”渡鸦石像的语气几近哀求，“你回来吧，五秒，行吗？只要你撑得住，我不仅放你进去，还帮你把卡梅拉那臭丫头揪出来！” 人群顿时又沸腾了起来，这么多年以来，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那高高在上的渡鸦…如此低声下气…甚至对待莫尼会长时，都不曾见过它有这种态度。 此时，他们心中都有着相同的疑问——这孩子是谁？这孩子做了什么？这孩子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亚修回过身来，脚下的咒纹再次浮现，开心道： “好！一言为定！” 一股能量波动席卷了整个大厅，那是一股纯粹的、骇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能量！ “草率了…”渡鸦石像心中骂道，但却又大喜！ 第八章：欧文.洛克 死寂突然笼罩着大厅，所有人都缄口不语。 窗外先是隐约传来震动，风啸声随即而来！ 可怕的声响、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的声响前赴后继的响起！风啸声咆哮的卷过大厅！ 大厅内瞬间尘土飞扬，桌椅、文件、各种杂物被狂风卷到了天花板上。 高等级的猎魔人发现情况不妙，立马展开了防护罩保护周围年轻的学徒。 两秒... 风暴之中，那道羸弱瘦小的身影，却依旧坚挺。 “有趣！” 渡鸦石像愈发兴奋，那狂风也更加猛烈了起来。 三秒.. 渡鸦石像使用的是三级圣术——风神咒，而且还有大力神咒的加持。 即使展开了防护罩，围观的人群依旧被狂风逼到墙角处，实力稍弱的，甚至被卷到天花板上。 亚修皱起眉头，他的脸已经被狂风刮的扭曲了起来，但他双脚却像钉在地板上一样——纹丝不动！ 四秒... 风又加重了... 四周的玻璃窗已经被震碎，甚至连那厚重的石板也被掀翻。 亚修艰难的弯下身子，双手紧紧抓住地面，牙齿被他咬得嘎嘎作响，皮肤几乎就要被撕裂开来，那疼痛感让他几近昏迷。 “不错！” 渡鸦石像发出了瘆人的狂笑声。 五秒... 破旧的古堡开始咿呀作响，整栋楼微微摇晃了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吹垮。 他最终还是没能抗住……双脚上的咒纹缓缓散去，他像被拍飞了一般，重重的砸进了墙里。 风停了... 杂物跟人这才得以离开天花板，四周一片狼藉。 “不动如山就只有这点程度吗？” 渡鸦石像毫不在意狼狈的大厅，它此刻甚是得意的嘲讽着亚修，嘲讽着亚修所使用的“不动如山。” 围观的人中，只有少数几个高等级猎魔人抗住了这波风暴，其他人陆陆续续爬起身来，看着那被砸进墙中的亚修，不甚唏嘘。 “怎么回事！”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匆匆赶来，“我刚感受到了两股强大的能量波动！” “准确的来说，是三股...卡梅拉。”马琳冲着赶来的卡梅拉惊叹道。 卡梅拉惊恐的望着狼狈的大厅，“三股？是谁？” 马琳用下巴指了指还在墙上的亚修，“就那小子跟渡鸦女士。” “跟渡鸦女士交手？让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卡梅拉推了推眼镜，眯着眼望了许久，缓缓开口：“这小子怎么有点面熟？” “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你。”马琳说。 卡梅拉努力翻找着脑海中的记忆，一个可怕的谎言冒了出来，她或许记起来了，或许…或许从没忘记过。 “他居然还活着？！”卡梅拉声音有些枯涩。 “活着？” 马琳感到好奇，这么年轻的小伙子难道不该活着？ “他就是半个月前的‘鱼饵’...”卡美拉压低了嗓音轻声道。 鱼饵？...哦…那个肮脏的计划...马琳的眉头不禁挤在了一起。 还未等她们继续回想，莫尼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大厅之上。 他脚踏虚空从漩涡中而来。 “看来我似乎错过了的精彩部分，渡鸦女士，你不打算为我解释解释吗？” 莫尼眯着眼，语气依旧是那么平和，丝毫感受不出他有任何愤怒或者不满。 “没什么，那臭小子有点东西，我试试而以。” 说罢，渡鸦石像散去了背后的两道咒纹，心不在焉的一挥手，一道红光闪过，大厅又恢复了原有的模样。 莫尼抬手勾勾指头，亚修被他拉到了身前，“我可真没想到，你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咳咳咳...”亚修轻咳几声，“可惜了，哎...” “卡梅拉就在那，你不是要找他吗？” 渡鸦石像指了指卡梅拉，它此刻的语气已经没了之前的傲慢，毕竟能在不开防护罩的情况下硬扛它四秒，在场的人之中不超过十个，或许…更少。 卡梅拉脸色煞白，目光四处躲闪着，心底升起一股不自在的寒意。 “卡梅拉，我相信你还记得你的承诺吧？”亚修勉强站直了身子。 “什...什么承诺，我不认识你...” 卡梅拉试图耍赖，但她那拙劣的演技实在是不敢恭维，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的谎言。 莫尼捋着胡须向卡梅拉投去了一个眼神，一个严肃且凝重的眼神，“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撒谎的家伙。”声音冷如寒冰。 “如果你不记得，那应该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托伦斯对吗？他可是说过用他一星猎魔人的身份向我保证。” 亚修巡视着围观群众，试图找出托伦斯的身影。 但很可惜，托伦斯早已逃之夭夭。 “这...” 卡梅拉支支吾吾，最后才叹了口气道：“是的，我的确承诺过让他进入猎魔协会…”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话，甚至连莫尼都不敢开口！ 因为从古至今，想成为猎魔人的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通过考核，任何王权贵族、奇人异士都没有特例。 “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的承诺有多么荒唐…且可笑！”莫尼的语气就像打铁的锤子一样沉重，“你这是在损坏猎魔协会的名誉！” “我怎么感觉，你们似乎不打算认账？” 恼火压倒了理性，亚修冲口而出：“这可是我拿命换回来的！你们偌大的猎魔协会，就是这么的不守承诺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此时此刻，他们却只能任由一个外人数落着猎魔协会。 因为谁都没有资格直接同意，甚至连莫尼会长…都没有这个特权。 “诶，我能提个建议吗？” 无奈中，人群里的李奥瑞克挤了出来。 莫尼会长给了他一个允许的目光。 “虽然你们不能破格让他直接成为猎魔人，但可以让他直接参与后天的考核呀！” 李奥瑞克指着墙壁上的某个画像道：“这样的事，早有先例不是吗？” 画像上的人一愣，急忙整理起自己的领口和发型，然后不失优雅的挺起了胸膛。 也许除了亚修以外，所有的人都认识他，因为他就存在于学徒的《近代伟人史》课程上。 欧文.洛克——五十年前被誉为最杰出的猎魔人，他不仅独自研发出了三个高级圣术，而且还发现了火羯（一种小型魔兽）的疗伤奇效。在第三次全面战争中，带领猎魔人将兽人大军驱赶至卡姆山之外。 而他，当初正是因为极高的天赋，被当时的会长破格送进考核，跳过繁琐且无聊的三年初试。 “好样的孩子，非常感谢你的提议，你机智为你后天的考核赢得了五分的奖励…这是我的特权。”莫尼十分欣慰的看向李奥瑞克。 随后，他转过头来看向亚修，“怎么样，你愿意尝试吗？我可以为你附加十分，能不能通过考核，这就看你本事了。” 考核？听起来挺麻烦的，亚修咂了咂嘴。但他认得清楚局势，眼下别无选择。 第九章：战前准备 细雨朦胧。 繁华的大街上，一道枯瘦的身影穿梭在人海中，热闹的大街上，他却只有寂寞作伴。 他的出现引起了路人异样的眼光。 杂乱的长发，瘦弱的身板，不知名的兽皮包裹着下身。 从公馆出来的亚修，没有去处，他只能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兜兜转转。 越是热闹的地方，越能让他想起姐姐，一个月前…… 啊...真希望那都是幻想，很快就会消散。是的，没有这些回忆，日子会更好过一些。 一只纤细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 “你怎么在这？找到公馆了吗？我刚听说有个白痴跟渡鸦女士吵起来了，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手的主人正是莉娅，她兴奋的盯着亚修的双眼。 “我就是那个白痴。” 亚修翻了翻白眼淡淡道。 “啊！真的是你？！”莉娅惊呼了起来，立马又捂住自己的嘴含糊道：“我…我是说，真没想到会是你…” “没什么…” 亚修还没从失望中缓过神来，他此刻并不想多说什么。 “怎么样了，你需要办的事完成吗？”莉娅紧追不舍的追问着，她对于亚修的事，似乎非常感兴趣。 亚修默不作声，独自叹着气，这是他无声的答复。 “出什么问题了，要不我让卡梅拉老师帮你处理看看？”毫不知情的莉娅说到。 “卡梅拉？！你还是闭嘴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亚修就来气，他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语气发作了。 莉娅显然被他给震住了，缄口不语，周围只剩下嘈杂的人群声。 他们的沉默持续了将近半个钟头，直到遇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李奥瑞克。 那家伙正在一家防具店门口叫囔着，“老板，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你再不赶紧把这玩意卖出去，明天可就坏掉了！” “我去你m的！老子卖的是防具，不是猪肉！”老板咆哮着。 李奥瑞克舔了舔拇指，“不是这句…”，随后将他手中的小册子翻了一页。 “嘿，这句可能合适！” 他兴奋的清了清嗓子，“老板，我看你这防具好像掺了水，只要你便宜点卖给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滚你m的！” 老板举起身后的菜刀追了出来，“想砍价是吧？看老子砍不砍你！” 见状，李奥瑞克撒腿就跑，但才刚扭过身来，便一头撞进了前来打招呼的亚修怀里。 “哎呀，怎么是你…还有莉娅公主！”李奥瑞克揉着脑瓜子。 店老板肯定是认得莉娅，很识趣的退回了店里。 一是碍于她的身份，二是因为莉娅平日里乐善好施，在民间的口碑极好。 “你在干嘛呢李奥瑞克？”言语中听得出来，莉娅与李奥瑞克早就熟识。 “哎，后天不是要考核了吗，你也知道我不是战斗的料，自然是需要给自己整点防具。” 李奥瑞克耸了耸肩，“只是没想到，我潜心研究多日的砍价秘籍，居然惹来了杀身之祸！” 随后他看向亚修，“你呢？也是来买考核用品的吗？我觉得你并不需要防具，而是需要去买一套约束绳。” 莉娅大惊，“你也要参加考核了？” 李奥瑞克十分得意的挺起胸膛，“嘿嘿，多亏了我。” 亚修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的确是该谢谢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他拍了拍自己的兽皮，示意自己身上并没有任何钱财。 “这个简单，我帮你！” 莉娅冲着店老板轻喝道：“老板，帮我把李奥瑞克刚才看上的东西打包起来，我晚点让人送钱来!” 李奥瑞克一听，像个孩子一样笑开了花，但亚修却显得有些不满，“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替我送的有什么意义？” 莉娅一脸委屈，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奥瑞克这个小滑头倒先开口，“没事没事，身为当事人，我已经同意她替你送来的谢礼了。” 三人闲聊几句，莉娅半强迫式的拉上亚修去选购考核用品，喜欢热闹的李奥瑞克自然不会落下。 虽然李奥瑞克认为亚修并不需要防具，但莉娅还是强迫他买了一件龟甲背心，那样可以极大程度的抵挡伤害。 然后还有加持手杖，这是唯一被允许带入考场的武器，它上面附带着不同的增幅咒纹。有增幅力量的，增幅速度或者增幅能量等等...可以说是低配版的大力神咒。 莉娅下了血本给亚修配备最新型号——猛禽三百。这是个综合型的增幅手杖，看得李奥瑞克直流口水，他口袋中的“威虎九九”瞬间就不香了。 最后他们一起来到服装店，为亚修置办合身的衣物。 猎魔人的服装，自然是要选择——兽兽时装店。 这是专门为猎魔人提供服装的店铺，店面虽然简陋，但却十分受欢迎。 因为这里所有的衣物均是使用魔兽的皮毛、甚至筋骨制成，魔法成分很高，是猎魔人的最佳选择。 今天生意似乎不错，从内到外都挤满了猎魔人。 服装店的老板娘玛丽是个脖子跟腰一样粗的中年女士，昏暗的灯光下，她正提着一个布满灰层的小皮箱站在小板凳上。 “这就是你们期待已久的——龙守服！”玛丽扯着她那母猪般的嗓子吼到。 然后看向人群中的一个老猎魔人，十分诚恳的说到：“怀特先生，如果你能替我给房间施一个静音咒，那可真是帮了大忙。” 怀特先生举起手来，熟练的画了道咒纹，轻轻一点，一层淡蓝色的薄膜遍布了整个房间。 玛丽这才缓缓打开箱子，一声尖锐的吟叫在服装店内突然炸响。 像婴儿的哭声，又像雄鹰长啼，部分老猎魔人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龙吟！ 众人同时捂住耳朵，那龙吟就像锥子一样刺痛着他们的耳膜。 “怀特先生…我说的是静音咒，不是隔音咒！” 玛丽瞪着老怀特嗤鼻，然后神秘兮兮的继续说道： “这是使用幻角龙的龙筋制成，韧性好到就像我十八岁时的腰…” 众人一阵唏嘘，但玛丽没有理会。 “最重要的是，它能防止能量外泄，让你们本就不多的能量得到更好的循环利用，只可惜——” 玛丽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这玩意挑主人，能量太少的家伙，它可看不上。” 第十章：龙守服的新主人 破罐子街上时不时传出刺耳的龙吟，这惹得街道上的许多人一阵烦躁。 但他们却都不敢埋怨，毕竟那声音来自于兽兽时装店，里面正挤满了猎魔人。 至于龙吟声，那是因为总有不信邪的家伙，想去尝试驾驭龙守服。 “哎，看来今天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主人呢。”玛丽十分失落的合上小皮箱。 “我我我！美丽的玛丽女士，让我试试！” 玛丽一听，有人称呼她为“美丽的”，十分开心的抬眼望去，但当她看见说话的是李奥瑞克时，脸上瞬间写满了嫌弃。 可见到李奥瑞克身旁站着的人后，那张臭脸几乎是瞬间蒸发，现在的这张脸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灿然。 “噢！是亲爱的莉娅公主，快，快给莉娅让个位置进来。”玛丽十分热情。 众人很配合的为莉娅让开身子，她微微屈身表示感谢，然后带着亚修与李奥瑞克上前。 “我说莉娅，你居然想尝试这龙守服？”人群中传来一道男声。 回过头，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留着银黄色锅盖头的小男生，他的语气中除了惊讶…还带了点嘲讽。 “摩尔同学，你好，你也对这件龙守服感兴趣吗？”相比之下，莉娅的语气可就友善多了。 “我可不想自讨没趣，连我父亲都不行，恐怕只剩下莫尼会长才有资格了吧。” 摩尔得意的看向身后的中年人，整座城中没有人不认识他父亲，银狼院的副院长，二级猎魔人——瓦西格。 被誉为最有希望接替会长职位的人选，当然，这些都是出自他儿子之口。 瓦西格轻拍了下摩尔，故作恼怒的说道：“别胡说，洛林城内还有许多了不起的人物呢。” 嘴上是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可不这么认为。 “李奥瑞克，你也别尝试了，少给咱们银狼院丢人好吗？还有……”摩尔扭头看向亚修，“……还有这个被渡鸦女士教训过的……野人？” 亚修没有回话，他只是冷冷的看了摩尔一眼。 这让摩尔感觉到自己就像触碰到了一块寒冰，一股莫名的寒意让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玛丽急忙开口：“来来来，莉娅公主不介意的话，就试试吧。” 她又打来了皮箱转向莉娅。 莉娅摇了摇头，“不用了，玛丽女士，我只是想为我朋友找套合身的衣物而已。” 李奥瑞克倒是不客气，伸手就去摸那件龙守服，后果…可想而知，刺耳的龙吟几乎把所有人都震晕过去。 摩尔忍不住发出狂笑，这让李奥瑞克有些烦躁，牙齿被他咬得嘎吱作响。 在他们不经意间，亚修已经拿起了龙守服端详起来，没有龙吟…… 屋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摩尔，惊恐、错愕、失落、绝望、不可置信统统挤在了他表情中。 “这衣服不错，我可以试试吗？”亚修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静，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可怕。 玛丽重重的连连点头，指了指一旁的更衣室，“您可以在那里更换……” 能够得到龙守服认同的人，绝非常人，玛丽不禁对他用起了敬语。 当亚修走进更衣室后，房间内瞬间炸开了锅。 “天呐！这孩子是谁！” “他的能量得有多庞大？” “居然比……瓦西格还强大？” “别说，他好像就是今天跟渡鸦女士交手的孩子。” “不会吧，我们居然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人物？” 众人议论纷纷，摩尔父子两带着十分难看的脸色灰溜溜的离开了。 李奥瑞克那是一个得意，即使不是他自己得到龙守服的认可，但见到摩尔碰了一鼻子灰，他心里可就乐得开花。 片刻，亚修换好了衣服出来，那是一件略显修身的高领皮衣，纯黑、带着几条金丝。 玛丽眼尖，又立马找来了一条棕褐色的宽松长裤，以及一双高邦的马丁靴。 不得不佩服玛丽的专业眼光，整体搭配下来，亚修的瘦弱感被十分巧妙的掩藏起来。 他挥了挥胳膊，这衣服就像玛丽所说，韧性十足，行动起来十分自在。 “就这件了。”亚修满意的说到。 掌声瞬间响彻整个服装店，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鼓掌什么，反正就是不由自主的，就仿佛刚刚欣赏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 当他们离开服装店的时候，天色已黑。 李奥瑞克惊呼一声，匆匆忙忙的就跑回家去，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大堆准备工作没完成。 “你现在没地方住吧？”莉娅明知故问。 亚修除了点头，没有其他答案。 “那跟我回王宫吧…”莉娅说。 亚修没有做声，抬起头望向全城最高的建筑，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城堡。 一个月前，他还跟姐姐挤在不足十平方的小茅屋里；一个月前，他也不曾幻想过自己能够掌握圣术；一个月前，他更从未像今天如此引人注意。 一个月前……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何时才能醒来？他宁愿不要城堡不要圣术不要这份虚荣，只要能跟姐姐继续过上平凡的生活。 “你怎么了……”莉娅为亚修湿润的眼眶感到困惑。 亚修用手背悄悄抹了下眼睛，“王宫里有书籍可以查阅吗？我想找一些比较基础低级的圣术。” 他虽然很想在考核的时候用乌托坦留给他的高级咒术大展风头，但那样做的话，也许乌托坦会杀了他。 “当然有！皇家图书馆里别说低级书籍了，高级的更是数不尽，甚至还有禁咒...不过那些我也没资格查阅。”莉娅兴奋的答道。 “那就带路吧。”亚修说。 莉娅开心的变化成渡鸦，“飞回去会更省时间的，父亲一定很乐意见到你。” “我可不想见你父亲，我只是想去找书籍而以。”亚修也紧跟着变化。 夜幕降临，洛林城又重归了平静，两只渡鸦先后落在了城堡大门前。 莉娅依旧是以脸贴地的姿势着陆，狼狈且搞笑，卫兵们强忍着笑意上前搀扶。 而亚修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后，这一次的着陆稳当多了。 “你以前肯定就会这个圣术，对吧？”熟悉的问题再一次从莉娅口中冒出，她绝对不相信亚修是刚学会的变身咒。 “着陆前你减速了吗…？”亚修轻声问到。 莉娅眼睛一亮，“原来如此！！” 兴奋的拍了下手，困扰她许久的问题似乎得到解决，眼神中难掩感激。 亚修眼神呆滞且无语，因为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显而易见，甚至无需动用乌托坦留下的知识。 在莉娅的带领下，一路上无人阻拦，亚修难以想象，自己居然能够在戒备森严的王宫中自由走动。 甚至，他被震住了，光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长廊，就比雅达城最繁华的街道还要宽敞。 “莉娅，这么晚才回来？” 幽暗的长廊尽头传来了一道女生，柔和中透着寒意，仿佛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在莉娅的咽喉。 她挺直了身板，战战兢兢开口回道：“是…是的玛莎姐姐…” 第十一章：审讯之宴 叩…叩…叩… 高跟鞋踏过石板的声音回荡在长廊中，一双纤细的长腿缓缓走出阴影。 在月光的照映下，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微卷的金色刘海盖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碧蓝色的冷眸深邃得令人发寒。 “去哪了？”她问，那口气几乎是在审讯。 “跟…跟朋友去买点考核装备…”莉娅的语气中难掩畏惧，像是老鼠见了猫。 “嗯？”她轻嗯一声，口气依旧冷淡，“原来你还记得考核，我以为你已经打算好如何给我丢人……”她冷眼扫过亚修。 没有符文圣袍也没有猎魔勋章，不禁眉头一皱，冲着莉娅不悦道：“你应该清楚，你该跟怎么样的人在一起…” “不是！他…” 莉娅冲口而出，但玛莎却只用了一个眼神就让她哑口。 “你是学徒或者猎魔人？”玛莎想亲自确认一遍。 “都不是。”亚修摇头答到。 显然，他的答复，引起了玛莎的不满，她瞪了莉娅一眼，厉声道：“别忘了你肩上背负着什么责任！” 后者不敢回嘴，只是傻傻的点头。 脚步声重新响起，玛莎又踏着她那双高跟鞋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她是谁？”亚修一头雾水。 “我姐姐玛莎…”莉娅道。 “你似乎很害怕她。”亚修感到好奇。 “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愧疚吧……”莉娅低下了脑袋，月光没能照射到她那神情黯然的脸庞。 玛莎是个天赋异禀的猎魔人，十二岁当上猎魔人，十六岁荣升二星，她能够熟练掌控所有冰系圣术，是猎魔人口中的——寒冰女王。 但在三年前，一场不知名的任务后，她再也无法使用圣术。至此，家族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莉娅身上… 但是莉娅心里清楚，自己成为不了第二个寒冰女王。 “莉娅…” 走廊深处，玛莎冷冰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想看见蓬头乱垢的家伙出现在晚宴上，我想…父亲也是。” 莉娅这才注意到亚修那乱如鸡窝的长发，如果有一只苍蝇不小心飞进去的话，也许就再也出不来了。 “走！趁现在还有时间！” 慌忙拉上亚修，一路朝着客房奔去，那里早有为亚修准备好的房间。 …… 片刻。 当亚修打开房门重新出现在莉娅面前时，简直就像变了个人，莉娅差点就没认出他来。 此时的他扎着高高的马尾，显得十分干净、精神、甚至有些俊朗。 柔和的月光掩映在他稚嫩的脸蛋上，深邃而又灵动的眼眸仿佛能够窥视人的心灵，莉娅的心怦怦直跳。 时间已经不多，莉娅十分不舍的回过神来，再次拉上亚修狂奔起来。 “干嘛去？”亚修问。 “吃饭呀，你难道不用吃晚餐的吗？”莉娅回过头来说到。 “跟谁一起？” “父亲，当然……还有玛莎。” “算了吧，给我两块面包就行。” 亚修可不认为突然加入别人家的晚餐是件合理的事，甚至有些不礼貌。 而且，与尊贵的国王同时用餐，简直难以想象！ “不行，必须去！”莉娅的语气不容反驳。 亚修无奈，虽然紧张甚至有点畏惧，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同意了莉娅的要求。 皇室的晚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亚修一边奔跑一边想象着。 他们穿过不知道多少条宽敞的走廊，爬了不知道多少的台阶，最后经过一个满是樱花树的庭院……终于，来到了宴厅前。 “你们……”亚修喘着粗气，“你们家……吃顿饭都要这么累的吗？” “这还不算什么，更累的还在后头呢。” 莉娅只做了几个深呼吸就缓过劲来，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奔波。 整理好衣服，莉娅不失优雅的挺了挺胸膛，推开大门。 咚、咚、咚—— 鼓声、笛声、风琴声交杂着，这也许是亚修这辈子听过最糟糕的曲调。 杂乱不堪的音乐伴随着一股暖意迎面扑来，大厅的壁炉里火焰正在熊熊燃烧，挂在墙上的火炬也烧出了絮絮黑烟。 但亚修知道，更多的热量来自于在场的宾客。 宴厅内早已坐满了人，他们正端坐在偌长的餐桌两侧，欣赏着这“可怕”的乐曲。 莉娅的入场只让音乐停顿了一秒，这一秒对于亚修来说，可真是太美妙了。 “哦，我可爱的莉娅公主来了。” 主位上，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人开口道，他头发黄白相间，下颚的胡渣剃得极短，但也还是露出一丝丝白头。 亚修虽然不认识他，但从他头上那闪烁着光芒的王冠可以看出，他就是洛林的国王——埃里克。 他冲着莉娅招了招手，示意其在自己身旁就坐，莉娅也示意亚修坐在自己边上。 亚修战战兢兢的放下屁股，那动作极轻，轻到像是害怕会将椅子坐坏。 埃里克十指交扣抵住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孩子，怎么称呼呢？”埃里克语气十分温柔。 “尊敬的埃里克国王，我叫亚修…” 亚修难以掩盖自己紧张的情绪，即使大腿已经被自己给捏疼了。 “亚修，是个不错的名字，你懂精灵语吗？”埃里克的问题有些奇怪。 亚修摇了摇头，他听说过精灵，但却从未接触过。 “在精灵语中，‘亚修’意味着‘改变’，嗯…世界无时无刻都需要‘亚修’，需要改变。” 埃里克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一旁的玛莎却显得十分不悦。 “你既不是学徒，也不是猎魔人，能改变什么？”在这暖烘烘的房间内，玛莎那冷淡的语调，依旧让人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哦？”埃里克露出一脸惊奇，眉头一皱，“那你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吧，毕竟你可是莉娅第一个带回家的朋友，对吗？” 埃里克向莉娅投去一个眼神，一个包含质疑、审问甚至不满的眼神。 “他…他善良。” 莉娅的回答引起了众人的哄笑。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实力能够掌控一切，善良，不过是弱者的借口。” 埃里克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刚才的慈祥已经荡然无存。 见状，亚修的心不禁揪了起来。 “你是这个国家的继承人，你应该比我更明白，什么样的人才配与你共享这份权利。”玛莎甚至没正眼看过一眼亚修。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却连学徒都还不是。在猎魔人的世界里，已经足以称为……废人。 “不不不，他可厉害了，他独自在丘上生活了半个月！你们知道吧，丘上……” 莉娅本想为亚修炫耀下那些丰功伟绩，但当她提到丘上时，一股凝重的气息淹没了整个房间。 “您是说，他是半个月前被送去丘上的鱼…难民？”一个宾客皱着眉问到。 “是…是的。”莉娅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都出去！”玛莎用盖过乐声的音量命令到。 身后的男女侍从、乐队、卫兵以及一大部分宾客全都自觉的退下。 房间内只剩下餐桌上的四五名宾客，以及…那压抑到无法呼吸的气氛。 烦躁的奏乐声终于是停下了，但亚修并没有因此觉得好受。 “你也出去。”埃里克拍了拍莉娅的肩膀，那语气像是要求，但更像是命令。 莉娅虽然不明所以，但玛莎那冰冷的眼神根本不容许她开口，最后…她只能极不情愿的离开房间。 餐桌上的人，此时全都向亚修投来了冰冷严肃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利刃刮在亚修的身上。 第十二章：囚禁 窗外下起了大雨，雨水拍打着玻璃的声响格外响亮。 暖洋洋的房间里却弥漫着一股寒意，亚修缄口不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单独留了下来，紧张的氛围像是巨大的手腕扼住了他的脖子。 玛莎率先开口，“就你一个人活下来？” 亚修试图回想，但答案有点纠结，那个被他冰冻住的人，到底算不算活下来呢？ “我想…是的。”亚修给出了一个不算太肯定的答复。 “你见到它了吗？”埃里克发起了第二个问题，他的问题总是那么奇怪。 “谁？”亚修不太明白。 “大梵天。”玛莎替父亲接上这个问题。 “说实话，那些魔兽我一个都不认识。”亚修并没有撒谎。 “一个身高八米的巨人，四只手臂四张脸...”另一个年迈的老者补充到。 “两个头的蛤蟆我倒是见到过，哈哈...”亚修自己尴尬的笑了两声。 他试图打破这紧张的气氛，但很明显，失败了，没有人因为他口中的蛤蟆露出一丝笑意。 接二连三的问题，几乎都是询问关于那个大梵天的踪迹，额外的还有询问他如何生存。 亚修并没有老实交代，按照他的说法，自己学过一点皮毛圣术足够对付小魔兽，遇到大魔兽，他都是撒腿就跑。 这套说辞虽然引起了玛莎的质疑，但好在最终还是搪塞了过去。 众多的问题结合起来，也让亚修逐渐意识到了其中的猫腻。 “不过，我倒挺好奇的……”亚修脸色突然一沉，“与我同时进城的那些难民呢？都去哪了？” “……” 众人哑口。 “全送去丘上了？”亚修似乎并不打算闭嘴。 他们依旧以沉默作为答复。 “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我并不在乎。”他大着胆子抓起一根鸡腿啃了起来。 一边嚼着一边说道：“我的目标只是加入猎魔协会，只要你们不妨碍我，我也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或者说…” 他艰难的将鸡肉咽下肚子，然后喝了杯水，“或者说，我根本没兴趣管你们的事。” 一想到乌托坦赠与自己的强大力量，亚修心中的紧张感便逐渐淡去，甚至…有些狂妄。 “可笑，你是在跟我们谈条件？你以为你知道得很多？”一个中年女子抢过亚修手中的水杯，一把泼在了他的脸上，“清醒点，狂妄之徒！” 亚修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这些人，他并不知道具体实力，所以现在还不能乱来，再忍忍。 抓起桌布抹了抹脸，亚修笑道：“不敢，我只是在表明我的立场。” “你的立场不重要，真以为攀上莉娅就算根葱了？我们即使在这里……”玛莎冲着亚修身旁的男子使了个眼神。 那男子起身一巴掌就将亚修摁在桌子上，手臂上已经环绕着一道攻击型咒纹。 恐惧感瞬间占据了亚修的思绪，砰砰的心跳在耳边响起，他咬着牙，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眼下局势，已经不适合发动攻击了，对方弹指间就能轰掉自己的脑袋，这事只能智取！ 乌托坦留下来的知识里，肯定有能派上用场的，他快速翻找着自己脑海中的知识。 埃里克全程沉默，或许…他已经默许了这帮人在自己的宴会上胡作非为。 “杀人灭口？”亚修突然冷笑，“你们知道话语复刻吗？” 从亚修口中说出的话似乎震住了这帮人。 话语复刻，一种挺罕见的辅助圣术，用于实时记载施术者短时间内与他人的谈话内容。 有趣的是，这话语复刻被召唤出来的地方并不在施术者身旁，而是其他指定地点。 “你小子忽悠谁呢？”男子厉声道，但很明显，他的语气中已经出现了一丝担忧与恐惧。 “试试？如果我的同伴感受不到我的生命迹象，你们的肮脏行为明天将会传遍整个大陆。”亚修强压着心中的恐慌，故作镇定淡然道。 “放开他！” 埃里克终于开口，但神情依旧镇定，并不像受到威胁的模样。 “你的脑子的确是挺灵光的，但很可惜……”埃里克品了一口美酒，“……可惜你不懂猎魔人。” 玛莎也不禁冷笑了一声。 “我们在场这么多人，三级咒术的发动不可能感受不到。” 埃里克缓缓放下酒杯，然后起身将手搭在亚修的肩膀道：“你是莉娅的朋友，是她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 突然，亚修感受到肩膀的一阵刺痛，一股铁水般的热流钻进皮肤、通过筋脉、流向心脏。 亚修捂着心脏扑倒在饭桌上，烧心的疼痛感使他发出了悲惨的嘶吼。每一次的喘息，嘴中都会吐出浓浓的热气。 他疼得哀嚎、疼得颤抖、疼得意识模糊。 在意识即将消散的那一刻，埃里克才缓缓开口。 “这是锁心咒，从现在起，只要你试图回忆或者讲述今晚的事，撕裂般的绞痛会使你丧失意识——这是身为父亲最后的宽容……” 未等埃里克把话说完，亚修就完全丧失意识昏迷了过去。 “打算怎么处理他？”玛莎看向父亲。 “把他丢到地牢中去，别让他参加考核。一旦他成为猎魔人受到协会的保护，我们就动不了他了。” 在这个实力决定权利的世界上，各国皇室都得敬猎魔协会三分。 埃里克说罢，转身离开了宴席。 …… 许久 昏暗的光线下，屋内有点冷清，刺骨的寒风不知是从哪个地方，偷偷溜进了这个全封闭的房间内。 亚修打了个哆嗦，缓缓睁开双眼，习惯性的往手上呵了口热气。 这是个潮湿阴暗的小房间，除了一扇紧闭的铁门，就只剩下数米高的那道玻璃窗，稀罕的光线正是从这照射进来的。 陌生的环境使亚修瞬间清醒。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亚修心中纳闷着。 他试图回想，但心口突然传来一阵撕心的绞痛。哦…他记起来了…但却不敢去细想。 咕～咕～咕 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鸟类的低鸣。 扭过头去，费了好大的劲，亚修才看清了黑暗中的事物。 那是一只亚修叫不出名字的巨型鸟类，有点像鹰，通体漆黑，但从脖子开始直到脑袋，却没有半点羽毛，只剩下那光秃秃带着金属感的……皮肤？也许是皮肤，亚修并不确定。 “我现在没空陪你玩。”亚修嘀咕着，“鸟鸟速变！” 他化成了巴掌大的渡鸦冲向了玻璃窗。 咚！ 他又摔落了下来。 “省点力气吧……你那点本事是冲不破这里的结界的。”隔着铁门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冷冰冰的语调，不用多想肯定是玛莎。 “放我出去！我还要去参加考核！”亚修咆哮着。 “考核？算了吧，你去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玛莎依旧冷淡。 “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这是关押魔兽的地牢，至于为什么？你或许心里清楚。” 亚修试图寻找答案，可每当他想去回忆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时，却总会被一阵绞痛打断思绪。 “你们打算关我多久？”亚修问。 “多久？”玛莎冷笑一声，“直到明天的考核结束吧，老实点，里面的家伙可不好惹。”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声音很响，但却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最后彻底消失了。